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的用户上传分享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在线阅读章节由程序自动分割,无人工干扰,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邪王追妻之王妃请拜堂》 ------------------------------------------------------------------ 作者:秋烟冉冉 栏目:女频言情小说 来源:八零电子书 上传:诚信走遍天下 时间:2019-08-03 字数: 4478951 ------------------------------------------------------------------ 前世,替人和亲,竟是一条不归路。 温柔软语,居然是一道催命符。 踩着她凤家人的白骨上位?她定要血债血还! ………… 再次睁眼,她要活出另一番精彩。 家人要护,仇人要诛,父兄死因要查。 凤红羽表示,她真的很忙。 某男却死缠不放! 她放火,他添柴。 她杀人,他递刀。 她打劫,他放风。 她走哪,他跟到哪儿! 凤红羽腹诽,她上辈子绝对撬了他家祖坟! ------------------------------------------------------------------ 第001章 楔子, *** 赵国天启十六年,冬。 宽大如小房子的马车里,坐着凤红羽与皇上派下来的两个宫女。 因为天气不好,马车队走得很慢。 她挑起帘子朝外看去,北风呼啸,天地一片白茫茫。 没有标志物,也不知和亲队伍走到了哪里。 马车后面,有西秦使者用着蹩脚的汉话,同朝中的送亲臣子在交淡,“啊,已进入西秦地界了,到前方休整一天再赶路吧?今天风雪太大了。” “好,前方有处小山丘,到那里休息!” 傍晚时,车马队驻扎休整。 裹在大氅内的凤红羽被宫女们扶进了帐蓬内。 “二小姐慢点走,当心脚下。”宫女们提醒说道。 她是大小姐,和亲的原本是二小姐,看到和蔼的二婶哭得声嘶力竭,她毅然同意了顶替和亲。 因为二妹身子弱,和亲到这么恶劣的地方,无疑是送死。 再说了,以二妹那胆小如鼠的性子能干什么事? 而她,则是带着使命而来。 宫女们将她安顿好,退出了帐篷,凤红羽以手撑头,独自沉思。一阵“嚓嚓嚓”脚踩小石子的声音,在帐蓬外停下。 紧接着,厚重的棉布帘子被人掀起,冷风卷起飞雪吹进帐内。 一个年轻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紧跟在她身后,还有七八个壮实的汉子。 女子素白色长裙外,罩着一件雪狐狸毛大氅。 一身装扮清丽雅致,但,她秀美的脸上却是表情森冷。 凤红羽疑惑地挑眉,“清雅表姐,你怎么也来西秦了?你不是在京城吗?” “西秦?呵,凤红羽,实话告诉你,这里不是西秦而是北燕国!那个与你凤氏子弟及凤家军打了四十多年仗,他们恨不得食你们全家肉的北燕!” 什么? 凤红羽心头攸地抽紧,凤家与北燕可是宿敌! 四十五年前,爷爷和奶奶宣宜公主,从北燕人手里抢回了被霸占的大片土地,建立了北地三城。 父亲带军驻守赵国北地一带二十多年,阻止了爱抢掠的北燕铁蹄向南进军的步伐。 凤家军杀了他们的一个皇帝,两个王,七个将军。 因此,凤氏一家才被北燕人恨之入骨。 而她们凤家,父亲,三叔,三个哥哥,还有父亲的两个结拜兄弟,也先后死在两军战场上。 而且,父亲的尸骨还被北燕人扣着不还。 人丁兴旺的凤家,只剩了几个老幼妇孺。 凤家从此败落,这和亲的名额,才会被其他有权势的大臣们踢到了凤家。 而她凤红羽身为凤家的小姐,去和亲北燕无疑是羊入虎口! “这不可能!白天的时候,我还听到了西秦使者的声音。” 柳清雅弯唇一笑,“那是假的!过了六盘山,送亲队伍就已改了路线,这一路上,你不是待在马车里就是在帐蓬里,骗你,只是小事一件而已!” “我为什么会被送来北燕?皇上的圣旨上分明写的是让凤家女去和亲西秦。” “为什么?这是太子的意思!”柳清雅微微一笑。 “太子?不可能!他为什么这么做?”凤红羽的声音颤抖了几分。 她的耳畔,仿佛还响着他温柔的话语。 他说,他这一世最爱的人是她——他的羽表妹。 他说,用不了多久,他会迎她回朝,为她请封太子妃。 而她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双世间最清澈的眼眸,浅浅含笑看着她…… 柳清雅红唇轻扬,“为什么?因为你们凤家带给他一辈子洗刷不掉的耻辱!因为你三叔的战败,他才被北燕国掳去做了半年的俘虏!” “……” “又因为你父兄顽固不化,抵死不和亲与北燕人年年征战而惹怒了他们,北燕人将对凤家军的怨恨全都撒在了太子的身上,以至于他在北燕受尽了非人的屈辱。太子又如何不恨你们凤家?” “……” “你说,他一个未来的帝王,怎么能容忍带给他耻辱的人活着,而不除去为快?将你送给北燕人,既能安抚北燕人怨恨的心,又能一血他心中的仇恨,难道不是一箭双雕之计?” 凤红羽的唇角浮着冷笑,原来—— 这便是太子赵元恒假意温柔下的真实面目。 柳清雅又笑道,“而且,你会嫁给被你大哥削了一只左手毁了脸上容貌的北燕烈王单于烈。那个暴戾之人可是一直在扬言,若抓了你们凤家的人,不论男女一律送往他的大军供人玩乐一番,再煮熟了喂狗!” 凤红羽心头一沉,朝柳清雅身后的七八个壮汉扫了一眼,“表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救你?我是来送你上路的!我的好表妹!”柳清雅朱唇一扬,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锐利的目光中闪着杀意。 凤红羽眸色一沉,“你想干什么?” 柳清雅的秀丽容颜笑得更加明艳起来。“若你在与北燕烈王行礼之前已被人毁了清白,你说,那暴戾的单于烈会不会一气之下,将你送到军营供人玩乐泄愤,最后煮熟喂了他的狼狗?哈哈哈——” 凤红羽眼神微眯,“柳清雅,我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太子!他虽然恨着你们凤家,却又将正妃之位留给你,说日后会迎你回朝封你为正妃。那么你就不能活!哼!正妃之位只能是本小姐的,你这个和过亲的残花败柳想也不要想!” “……” 她朝身后一招手,“现在,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的收拾这个贱女人,除了那张脸,她身上的其他地方,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七八个汉子嘿嘿地笑着朝凤红羽围了过去,一个个贪婪地盯着凤红羽的脸。 “妄想!” 凤红羽眸色一沉,挥袖朝几人扫去。 只是,头重脚轻,她忽然栽倒在地。 她心头大惊,怎么回事?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 柳清雅得意一笑。 “凤红羽,你知道吗?你身上穿的这身珠玉嫁衣里,珠玉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令人骨头都会软的‘美人酥’,但剂量不大,会一天一天让你慢慢地中毒,只要你一发怒,毒性会发作得更快。所以,现在,你就好好的享受男人的爱抚吧,哈哈哈——” 汉子们猥琐笑着将手伸过来,有人撕她的衣衫,有人伸手扯了她的凤冠。 凤红羽忽然眼神一眯,奋力朝旁一滚,一个用来取暖的大火炉子倒下了。 火炉一倒,火炭飞溅。 汉子们吓了一大跳,纷纷跳开。 “啊——” 有块火炭溅到了柳清雅的脸上,她疼得尖叫一声。 “给本小姐动作快一点!” 但,炭火倒地,烧着了地上的绒毯。 汉子们不敢上前。 “你小看我凤家儿女了!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惩!” 凤红羽咬牙趁着柳清雅捂着脸,而那些人又跳开的机会,奋力向前一滚。 柳清雅大氅的一角被她牢牢地拽在手里。 然后她用力一拉,柳清雅摔倒在一堆火红的炭火里。 凤红羽又奋力一个翻身,死死地压着她的腿。 很快,柳清雅的头发起火了,结着,半个胳膊烧着了。 “快救我!救我啊——”柳清雅又吓又疼尖叫起来。 因为是严寒的冬天,这帐逢里堆满了褥子,炭火飞溅开来,很快就腾起火苗。 没一会儿,柳清雅与凤红羽就被火包围了。 凤红羽忍着身上被火烧着的疼痛,怒目看向那几个吓傻了的汉子们。 “你们若不滚,被人发现后你们就是纵火犯!” 几个人顿时神色大变,一个个吓得拔腿就跑。 “回来,你们这些混蛋,回来救我!”柳清雅尖声叫嚷起来。 看着那火苗已将柳清雅的整个头发烧光,大半个身子都是火时,凤红羽又朝旁边一滚,放开了她。 柳清雅马上从地上跳起来,拼命地跳着脚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火苗。 她的大半个脸上红黑一片,肉皮卷起,双手也烧得露出了红肉,正疼得在地上不停地尖叫狂跳。 凤红羽倒在地上,药力的发作,让她再无力动弹。 她拼着最后的力气,森森然地笑着。 “柳清雅,你知道吗?我本来可以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但是,你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反正你的大半张脸已经被烧毁,活着也是个丑八怪,那么,太子还会要你吗?我要让你的下半生,活在被人鄙视的眼光里,活得生不如死!” “凤……凤红羽!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人超度你!将你送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啊——,好疼,来人,来人啊,救命啊——” 柳清雅一身是火,尖叫着跑掉了。 这时,“哄”的一声,帐顶坍塌。 “快灭火,那里是和亲公主的帐篷!” 脚步声,叫喊声,响彻在帐篷外。 一阵急促的马蹄奔跑声,由远而近。 同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高声喊道,“火凤凰,你敢死试试看——” 声音焦急,凄厉,透着绝望。 火凤凰,是她隐藏身份住在益州城时,曾经用过的一个雅号。 这里,怎么会有人知道她? 他是谁—— …… 漫无边际的黑,这是哪里? 凤红羽浑浑噩噩地朝前走着。 黑暗让她心头压抑,因为,无论她怎么走,总是走不到光明的地方。 一个琉璃荷花灯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轻轻地朝前移动。 她看不清提灯人的模样,只看到一角绣着云纹的墨色袍角,随着那人步子的移动在轻轻地飘着。 耳旁有隐约的声音传来。 “凤红羽,你胆子肥了居然敢瞒着爷去和亲?” “凤红羽,你要是再不回来,爷会将你从坟地里挖出来鞭尸!” “凤红羽,爷可是在月老庙前跪了二十年了,你若再不回来……” “凤红羽……” ------题外话------ 新文,求个收,╰( ̄▽ ̄)╮ 走过路过收一个!╮(╯3╰)╭ 第002章 都在瞒着她什么事? 赵国京城,临安城,凤府。 后宅东院的鸾园里,繁花似锦,早春的午后,阳光和煦,窗外鸟儿欢快的叫着。 啪—— 一本书掉在地上,将趴在桌上熟睡的凤红羽惊醒。 她抬起头,发现眼前一片亮堂堂。 午后的阳光透过贴着窗花的碧纱窗,印在屋里的地板上,斑斑驳驳。 光明…… 光明! 凤红羽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怔然看着面前。 这是—— 她不是在和亲的路上被火烧死了吗?怎么还在自己家里? 还是……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凤红羽往一旁的地上看去,那里掉了一本《法华经》,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抄写的经文。 抄经文? 她记得,在那个梦里有段时间常常抄经文,是因为她言语上总是冒犯了老夫人,老夫人罚她写经文让她静心。 而那时,太子也还没有被俘虏,三叔还没有死,还没有提到和亲…… “翠姨?打点水来吧?我要梳洗。” 没人回答。 “竹韵?荷影?” 还是没人应声。 她皱了皱眉,起身走到外间。 外间也没有人在,而且,整个鸾园里静得很,只有一个守门的婆子刘婶,坐在园子门口晒着太阳。 “刘婶,其他人呢?” 刘婶忙站起身来,“大小姐,老夫人将她们都叫去问话去了。” 老夫人? 她是去年快过年时才回京的,到现在也才三个多月,她与她的侍女们,却已被老夫人叫去训话了十多次。 从言行,衣作,打扮,无一不在挑着毛病。 而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 她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自己在房内找了点水,简单的梳洗了,又换了身衣衫。 外间有脚步声小跑而来,大丫头秀菊站在房间门口喊着她。 “大小姐,老夫人找您有事呢。” “老夫人?”凤红羽拧着秀眉,跟着秀菊走出鸾园。 老夫人只是祖父的继室,并不是她的亲祖母。 亲祖母宣宜公主,生下父亲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老太爷当年任大都督,常年驻军在外,看着要打理的偌大的家业,和刚刚生下的儿子,老太爷只好续娶了柳学士家的小姐。 柳家小姐进门后,生了凤家姑太太和二老爷。 “老夫人让您带着人去法安寺接老太爷回来。”秀菊说道。 凤红羽停住脚步,心中吃了一惊,接老太爷? 那么今天是天启十五年三月初二? 她记得,在那个梦里…… 她出生那日,母亲亡,父亲在她满百天大后,带她到了驻军之地益州城长住。 天启十三年,父亲与三哥带着几百人在边地巡逻,遇上偷袭的一万北燕人马。三哥被乱马踏死,父亲下落不明,后来北燕那边放出话来,已杀了父亲,并将他装入冰棺内,以此炫耀。 天启十四年,大哥与二哥带兵与北燕交战,两人带着先遣部队深入探敌,不想遇到了对方的埋伏,以三千人对抗十万,全军覆没。 至此,凤家大房里,只剩了她与大嫂。 为了不让大嫂孤单难过,她才离开住了十五年的益州,回到京都临安陪大嫂。 当时,成亲五年的大嫂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听到噩耗,几乎崩溃,是撑着一口气想生下凤家大房唯一的血脉才活下来的。 但她却在大嫂最无助的那一天离开了。 她去城外接老太爷,到了次日一早才回,而大嫂就在她离开的那晚难产而亡。 一大一小,都没保住。 她袖中的手指在颤抖,如果……如果当时她不去城外接老太爷呢?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 她没再多想,转身走上了另一条路。 “大小姐,您走错了,老夫人的园子在西边。您这是往东边走。”秀菊小跑着跟在后面。 凤红羽没有理她,脚下的步子走得飞快。 大嫂,等等我,不管你今世是否仍是难产而亡,至少让我看看你最后一面。 大嫂待她如亲妹,她不能薄情。 秀菊这时忽然一把拉住凤红羽。 “大……大小姐,老夫人正等着您呢。” 凤红羽冷眸一眯,喝道,“放肆!” 秀菊却没有放开她,仍是紧紧的拉着她的胳膊。 “大小姐,老夫人已发下话来,让你一定要接回老太爷,二小姐三小姐都没有单独出过远门,胆子小。四小姐是庶出,五小姐四少爷又被三夫人带着走亲戚去了而且年纪又小,三老爷又不在京里……” 凤红羽伸出另一只手,用力一抓她的胳膊,冷喝道,“这是谁借你的胆子,敢抓主子的胳膊?” “大小姐,如果你不去,至少去跟老夫人说一声啊,不然的话,老夫人会怪罪下来的。” “晚去一个时辰也没有关系!” “可是大小姐……” 凤红羽眯着眼盯着秀菊的双眼。 她总觉得这丫头今天怪异得很,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她拦着她。 秀菊迎上凤红羽凌厉的眼神,吓得身子一抖,眼神也跟着慌乱起来。 “老夫人那里,我自会说明,但是你,现在给我跪下!再敢拦我,便将你发卖了!” 这丫头拼着被她罚的劲来阻止她去见大嫂,难不成大嫂那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秀菊见她真发怒了,跪在原地不敢再说话。 凤红羽很快就到了凤家大少夫人阮雨宸的锦华园。 园子门口,守着凤二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 两人见到她,神色均是大变。 有一人拔腿就往里跑。 另一人则拦在园子门口,脸上堆着笑,“大小姐?您怎么来少夫人这里了?二夫人正与少夫人说着话呢,您晚些时再来吧。” 凤红羽眯着眼看她。 婆子的眼神慌乱,笑容带浮。 这是——有鬼? ------题外话------ 开始更了,走过路过收一个啊! 传说,收藏一个新文会美容哦。,╮(╯▽╰)╭ 第003章 是难产还是谋害? 那婆子伸手一拦,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下巴微抬, “大小姐这样闯入长辈的屋子里,是不是应该先请示一下?” “长辈?”凤红羽一笑,杏眼中闪着一丝戾色。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锦华园原来是我娘住的院子,我娘去了后,一直空着。大嫂进门,我父亲便主张让大哥大嫂住。怎么,我来我娘的屋子,要向谁请示?” 那婆子还要拦着,被凤红羽伸手一扒拉,给推到一旁去了。 婆子一急伸手拉她,嘴里还在哇啦哇啦叫着,凤红羽嫌呱燥,直接拍晕了。 她眉头紧锁,脚步匆匆走到了主屋前。 一只脚才踏在台阶上,便听到里屋里,阮雨宸高一声低一声的痛呼声阵阵传来。 有婆子丫头匆匆走过的声音。 凤家二夫人正高声说道,“都给仔细着,动作快点,这可是凤家的第四代,老太爷一早就盼着的曾孙子呢!” “是,二夫人,奴婢们小心着呢。” 凤红羽心中一跳,果然,她猜得没错,阮雨宸真的是今天生产。 她加快了步子,才走到外间,又听到里头婆子问着凤二夫人。 “二夫人,少夫人难产了,保大还是保小?” “保小的!” “是!” 难产? 真的是难产? 凤红羽袖中的手指开始颤抖。 她飞快往里跑,只是,才到二门处,又被一人拦住了。 妇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子高瘦。 高高的元宝发髻上,一只硕大的金凤步摇晃得人眼花。 瓜子脸颊,一双细长凤眼斜斜往后飞去,鼻子生得带钩,尽管偏薄的唇角挂着笑意,但一眼看去,仍觉得是一个凉薄的人。 湖蓝色上襟配黛青的八片绣折枝梅长裙,双手紧握于身前,手腕上的几个扭金丝镯子金灿耀眼。 “羽丫头?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打起了你二婶的仆人?” “二婶。大嫂要生了,我想进去看看,可这嬷嬷死活拦着……” “她是为你好,你生下来便没了母亲,一些规矩没有人教你,这产房进了后,可是会给未婚男女带来血光之灾的。” “血光之灾?”凤红羽眯了眯眼。 这时,她忽然发现屋子屋外的仆人,全都不是大嫂的人。 她心头一沉,二话不说抬步又往里闯。 “羽丫头,你出来!”凤二夫人脸色一变。 几个婆子丫头忙去拉凤红羽,但又哪里拉得住? 凤红羽自小习武,别说二三个婆子,十来个汉子也拦不住。 凤二夫人朝左右看了一眼,咬了咬牙,低喝一声,“没用的东西,一个丫头片子都拦不住!” 她忍不住也要跟进去。 一旁的崔婶则小声说道,“夫人,大小姐只是个姑娘家,能懂什么?再说了,不是都准备好了吗?您身子金贵,那等血腥的地方,还是不去的为好,免得沾上污浊之气。” 凤二夫人斜瞄了她一眼,唇角一弯,“你说的没错。” 凤红羽冲进了里屋,床榻上的阮雨宸正在痛苦的哀嚎着。 汗水浸湿了发丝,脸色苍白,眼神朦胧,周围都不是熟悉的人,她该多么害怕? 她奔到床头,“大嫂,别怕,我来陪你。” 阮雨宸微微睁着双眼,脸上露着惊喜,“小妹……” 她紧紧的抓着凤红羽的双手,仿佛掉入水里的人抓着了一根浮木。 床边守着的两个婆子,看见凤红羽吓了一大跳。 有一人来拉她,“大小姐,这可是产房,你不能进来!” 凤红羽正要说话,这时,她的鼻间忽然闻到一丝异样的气味。 她眉尖一拧,两眼如淬毒利刃射向屋中的两个婆子。 两人吓得身子一抖。 凤红羽压下了心中的那股火,她抬脚悄悄一勾,碰倒了一旁盆架上的水盆。 水盆“嘭”的一声倒下来,盆中的水将床前香炉里的香块给浇灭了。 她讪讪道,“这架子怎么摆的?挡道了!” 两个接生的婆子不敢说她。 “好生给少夫人接生!” “这个自然,可……少夫人难产啊。” “怎么个难产?”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孩子大,少夫人身子弱没力气,而且……倒生……” 凤红羽冷眸微眯,朝两人喝道,“我大小都要保,你们认真点,否则,老太爷怪罪下来,你们逃不了责任!” “是……” 她又温声对阮雨宸道,“大嫂挺住,千万别睡着了。” “好……,小妹……,我……我没力气……”阮雨宸说着话几乎要睡着了。 凤红羽眸色一沉,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个药瓶,取出一粒大补丹喂给阮雨宸提神,又伸手按着她的穴位,防着她睡着。 吃了药,阮雨宸明显的精神了不少,抓着凤红羽的手,力量也在加大。 而凤红羽心中则是在冷笑,什么难产?原来另有真相。 那香炉里居然燃着迷。香! 妇人生孩子要的可是力气,让阮雨宸昏睡着,还怎么生? 如果,接生的人再不加以用心,让阮雨宸的孩子一直闷在肚子里不接生出来,可真是杀人于无形! 阮雨宸的声音几乎喊得嘶哑,但孩子还是没出来。 凤红羽一急,跑到床榻的另一方看。 两个接生婆子与两个端水的丫头都要拦着她。 但没拦住。 凤红羽一看,心中更是冷笑。 这些人欺她年纪小不懂? 可知她七八岁就随师傅游走江湖,接生,接骨,开堂,解毒,什么没瞧见过? 孩子的头发都看见了,居然骗她说是倒生? “剪刀放火上烧红拿来给我!热水准备着!” 她早瞧出来了,这两个接生婆子根本就没用心,只是做个样子,孩子的头早已看见了,不剪开更待何时? 在婆子与丫头的惊愕中,凤红羽给阮雨宸接生。 一声婴孩的啼哭,将坐在外间悠闲喝着茶的凤二夫人猛然惊醒。 “生了?”该死的! 嘭! 她怒得砸碎了茶碗! 第004章 凤大小姐想害谁? 婴孩一声一声的啼哭,如一根根刺在扎着凤二夫人的耳心。 她脸色阴沉,一双眼眸中几乎要蹦出刀子来。 两手交握于胸前,由于捏得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崔婶忙按着她的手,低声道,“二夫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咱们机会还有,您不能乱了阵脚。” 凤二夫人唇角扬了扬,冷笑道,“凤红羽那丫头,我倒是小瞧她了,连女人生孩子也不怕。” 里屋里接生的两个婆子小跑着走到她的面前,“回二夫人,少夫人生了个小公子。” “我没聋,用不着你那么大的声!”凤二夫人咬牙怒喝。 两人吓得马上闭了口。 崔婶木着脸朝二人一挥手,“下去下去,两个废物!” 。 锦华园的里间屋子里。 凤红羽抱着粉团团的小婴儿,挪到床头给阮雨宸看。 “大嫂快看,是个很壮实的男孩儿,眉眼像大哥!” 阮雨宸耗了一天的神,正要沉沉睡去,听到凤红羽叫她,马上又睁开眼来。 她目光温柔的看着那个小小的一团。 但没一会儿,她的眼角又滚出两滴大大的泪珠。 阮雨宸将头扭向床里侧,肩头微微的颤抖着。 “大嫂,你这是怎么啦?你刚生了孩子不能哭啊!”凤红羽心中叹息了一声,阮雨宸这是想起了大哥了吧。 “我不哭,我……高兴呢。” 阮雨宸吸了口气,又强笑起来,转过身来伸手将孩子接了过去。 然后,她掀起衣衫试着喂奶。 凤红羽不禁挑眉,“大嫂,有没有请奶娘?” 高门富户的夫人们,是不兴亲自喂奶的。 因为夫人们要管家,要出门应酬见客,是没法做到一个时辰一次的喂奶。 阮雨宸道,“请了,但今天一早,二婶说那奶娘得了重病,就退掉了,要另寻一个呢,人还没到。” 凤红羽抿了抿唇,“大婶,你先休息着,我找人来服侍你。” 孩子都生了,却不见一个人来,也不见端些吃的来给阮雨宸。 看来,这府里头,并不是她表面看着的那样和睦。 那个梦里——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她的前世,父兄全死,母亲早亡,长嫂母子一尸两命,对她和善的三叔战死三婶殉情自杀,看着府里的人越来越少,她便义无反顾的去和亲,以免被皇上责罚。 但谁想到…… 她紧紧握着袖中的拳头。 这一世,嫂嫂平安,侄子降生,三叔还没有应战,她不能再像前世那般孤身行事。 凤红羽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寻人,就听到一阵佩环声响,凤二夫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生了?快,给二奶奶看看。哎呀,大奶奶不在了,二奶奶就是你的亲奶奶。” 她紧走了两步到了床榻边上,笑着探头朝里看去。 “长得可真俊俏,跟小昱很像呢,只可惜啊,小昱是个没福的孩子,看不到自己的儿子,唉——” 阮雨宸听到自己相公凤昱的名字,脸色顿时一白,嘴唇咬紧,眼角泛红。 凤红羽的眸色顿时一沉。 她看了凤二夫人一眼,似笑非笑。 “二婶,锦华园的人呢?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嫂嫂这里需要人看护。” 自从母亲去了后,这凤府的中馈便是这位凤二夫人一手打理着。 将人全部弄走,她的确可以做到。 凤二夫人叹息一声,“那些人啊,哼,手脚不干净,居然敢偷你大嫂的东西,还在你大嫂要生的时候,一个个的偷懒,被我全部撵出去了。” 凤红羽的眉尖一挑,“全部?” “不过啊,小羽,雨宸,你们也不用担心,新配的仆人马上就到了。” 崔婶这时走到里间门口说道,“夫人,人都来了,在园子里候着呢。” 凤二夫人笑道,“看,正说着呢,可就来了。” 凤红羽伸手拍拍阮雨宸的肩头,安慰了她几句,便跟着凤二夫人走到了外间。 院子里,果真站了八九个丫头婆子。 凤二夫人手里捏着名单,一一人分配好。 一个奶娘,四个里屋服侍的,两个在二门处听差的,两个守院子的。 “小羽,看,为了给雨宸选仆人,我可是亲自问过好几个伢婆呢。” “如此,多谢二婶了。”凤红羽笑。 “看你说的,都是一家人。二婶怎会厚此薄彼?” 是啊,都是一家人! 她却在大婶生孩子的时候将锦华园的仆人全弄走! 偷窃?偷懒?还真值得人深思。 她前世,居然相信这二夫人是个和善之人。 但眼下,她还不能同凤二夫人撕破脸,鸾园中的人也莫名不见了,大嫂这里还要人看护,仅靠她一人,可应付不来。 有小丫头从外面走来传话,“二夫人,老太爷回来了,老夫人请您和大小姐快过去呢。” 老太爷?自己回府了?这会是谁接他回府的? 凤红羽眯了眯眼。 “知道了,你先去回老夫人的话。”凤二夫人道,又笑着看向凤红羽,“走吧,老太爷到城外会见慧觉大师,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她跟着凤二夫人走了几步,又忽然惊呼一声,“哎呀,我的一只发钗掉到嫂嫂的屋里了,那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去找来。二婶请先走一步吧。小羽随后就到。” 凤二夫人挑了挑眉。 慢行一步?呵,一会儿受罚可不要哭。 “那好,你慢慢找吧。”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凤红羽很快就到了里屋。 阮雨宸双手搂着孩子,正一脸警觉的看着走进来的几个婆子丫头。 “少夫人,奴婢们是二夫人派来服侍您的。您快将孩子交给奴婢吧,奴婢奶过五个孩子了,个个都奶得白白胖胖的,经验足呢。”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笑道。 凤红羽缓缓的走到她们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几人。 “奶得白白胖胖的?那是以前,现在,我凤家小少爷要是有一丝丝的委屈,你们……” 她顿了顿,伸手抓过床头小几上的一只杯子,咔嚓,那杯子被捏碎了。 丫头婆子们吓了一大跳,一脸惊悚的看着她。 “明白吗?你们会同这只杯子一个样,到时候,碎的可是你们的脑袋!” “明……明白……,大小姐!”个个点头如捣蒜。 “很好,做好了,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得到的赏银会比二夫人给还要多。” 凤红羽想了想,又从身上的荷包里摸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那个奶娘。 “这是一百两,你们几人拿去分了,干得好,以后还会有。” “多谢大小姐!”一个个眼睛放亮。 凤红羽又走到床榻边安慰了一番阮雨宸,这才离开锦华园。 两园的人全部撵走,她不能就此罢休! 。 凤红羽走到老太爷的院子附近时,忽然停了脚步,她心思一转,冷笑一声。 然后,伸手朝自己脸狠狠地抽了一耳光。 这才继续往前走。 随知,一侧的花枝边有人呵呵一声。 有人用益州话不紧不慢地说道,“凤大小姐可真够狠的,自打一记耳光,这是想陷害谁呢?” 她脚步一顿,偏头往那方向看去。 心头顿时一凉,是他?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跟她跟到了京城! ------题外话------ 某男(一脸愤愤然):冉妈你不是我亲妈,你就不能多写两字让我露个面? 某冉:下章大篇幅写你,乖,别慌! 第005章 既然是陷害么,就要做真! 那人站在杏花树下,斜倚着树干,有风拂过,片片如雪杏花花瓣落在他的发间与墨色锦袍上。 仿佛人进了画里,又仿若,那便是一幅画。 男子身姿欣长如修竹,双手抱胸,脸上的半截银色面具后,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樱色薄唇微微勾起,带一抹无害的浅笑。 饶是如此,凤红羽的脊背上仍是一凉。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墨龙阁阁主。 富可敌国,武功深不可测,杀人从不眨眼,喜怒无常。 可偏偏,她不小心惹上了他。 事情还得从去年春天说起。 她那时还住在赵国北地益州城的凤家别院里。 对外的身份是,娇娇弱弱的凤家大小姐,其实,她蒙上面,手持一对凤翎短剑,便是江湖上人口相传的红衣剑客火凤凰。 她劫过贪官奸戾,杀过欺男霸女的山匪,宰杀过私通北燕的益州乡绅。 有一次遇上了一个劲敌,追得她满城躲避。 夜半三更,她慌不择路的闯入了一间废弃的农家小院。 满以为小院的破房子里不会有人,哪知一推门,脚底一滑。 她整个人掉入了一个大盆里。 大盆里,装满了水,她的鼻间闻到了一阵澡泥的香味。 手指也不经意的摸到了滑溜溜的肌肤。 旋即,有人“啪”一声打开了夜明珠的盒子,屋里出现光亮。 她正诧异这个鬼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洗澡时,头顶一个凉凉的男子声音响起。 “你是第一个看见本尊裸·体的人,你得负责,要么你嫁我,要么我娶你!” 娶你妹! 她深吸一口凉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望着这个脸上戴着半截银面具笑得欠揍的男子,心中恨得咬牙。 她脸上堆笑,故意哑着嗓子讪讪说道,“小人是男人,您也是男人,这个……咱俩不合适。” 她当时包着头发蒙着面,穿的是一身男子夜行衣。 哪知这厮挑了挑桃花眼角,闲闲说道,“无妨,本尊男女通吃。” 她当时气得,“……” 趁着这厮捏着她的下巴想占她便宜而走神的时候,她忽然拔剑刺破了浴盆。 盆中的水“哗啦”一流出,他的整个身体一览无余。 他倒是知羞,忙缩回手去护重要部位。 她便趁机溜之大吉了。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谁知他居然认出那晚是她。 从此,只要她以火凤凰的身份出现,身旁必定跟着一个一身墨衫的面具男——墨龙阁阁主墨龙。 以至于,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夫妻。 唯一的好处便是没人再敢惹她火凤凰,但也让她更苦恼,因为大哥与二哥带军驻进了益州城。 他们要是知道她未出阁就惹上了一个阴魂不散的男人,还不得将她关起来? 她吓得不敢再出门,将自己关在凤家别院里,老老实实做了几个月的大小姐。 后来大哥二哥出事,死于乱军之中,尸首无存。 她扶着两位哥哥的衣冠灵柩回京安葬,从此不再以火凤凰身份出现。 她之前行走在外,一直都是蒙着面。 墨龙也从未见过她的真面容,而今天,这墨龙来到凤府,是认出她是火凤凰,还是另有其他事只是个巧遇? 她记得,前世里,这墨龙并未跟着进京城,而这一世,怎么又会不一样了? 不管怎样,绝不能让他认出她的真实身份来。 只要她不露出武功,言语小心,就可躲过。 她转身盈盈朝他一拜后,又继续往前走。 哪知墨龙轻笑一声,“凤大小姐,本尊有说让你走吗?” 凤红羽的头皮一麻停住了脚步,杏眼微眯,暗自咬着牙。 而袖中的手指也紧紧的握成拳,忍! “男女有别,请公子见谅。”她故意将声音说得轻柔,装成一副娇弱小姐的模样,就怕这厮听出来。 男子忍着笑意看着她。 女子眼帘虽然低垂着,但那长而卷翘的眼睫,却颤抖个不停。 仿佛只要他一撩她,她就会炸毛,就像——他屋里养的猫,浑身带着股警惕劲儿。 “本尊又不会吃了你,你跑什么?” 不吃,可能吗? 在益州时,他不止一次的说,等她及笄了就吃了她。 她去年腊月已经及笄了,这是来找她来着? 凤红羽的呼吸一沉,忍着怒火道,“公子,家祖母与家祖父正在找小女子,恕不能相陪,告辞。” 说完,她马上转身。 只是,她还未迈出一步,墨龙的身影忽然一晃,片刻就到了她的近前。 她吸了口凉气,这处小花园里,前后无人,他是想—— “胆小鬼!”他轻嗤一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用着低沉好听的声音说道,“有胆子害人,却无胆子见本尊?” 凤红羽:“……” 他这是认出她没有? 不待这么吓人的! 她只走了一会儿神,便觉左边脸上一痒,被他抹了一点什么东西。 “好了。”他道,眼角扬起,溢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诬陷么,当然要做得更逼真,不是么?” 凤红羽:“……” “你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如果被心细的人一看,就可瞧出破绽,因为手指方向不对,还不如淡化这些红手指印,只留一些淤肿为好。”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白瓷瓶子来,塞入到她的手里。 “晚上洗净脸后,将这药膏抹在脸上红肿的地方,一晚上便见好。” 她抬头瞄了他一眼,拿着瓶子一闻,眼睛顿时眯起,百花凝露? 千金一瓶也难求的生肌膏——百花凝露? 这厮今天这么大方? 她记得他宁可同人打上一架,也不肯卖这药,今天居然送她一瓶? 以防他后悔,她将瓶子塞入衣内,抬脚快步走开。 这回,墨龙倒也没拦她。 。 很快,她便到了凤家老太爷和老夫人住的院子。 才走到正门处,便听到里面有仆人正在哭诉。 “老太爷,老夫人,您看看奴婢的脸,这便是大小姐打的,奴婢说少夫人生孩子呢,大小姐是金贵身子不能进去,可大小姐不听,偏要往里闯,还将奴婢打晕了,求老太爷老夫人做主啊。” 又听凤老夫人怒喝,“什么?她一个闺门小姐居然闯进女子的产房里?真是不像话,来人,快去看看大小姐来了没有!” 凤二夫人也道,“老夫人,您别生气,那孩子从小没娘管教,父兄又先后没了,无法无天着呢,让她知礼数懂教养,还得重新派人安在园子里好生教导她才好。” 教导? 难怪,她园中的人,除了秀菊,都不知去向。 凤红羽冷眸眯起,大步走进了主屋。 ------题外话------ 美男出没! 第006章 自有爷爷给你撑腰 准备去寻凤红羽的丫头见她走来,马上又朝里面跑进去。 “老太爷,老夫人,二夫人,大小姐来了。” 凤红羽走到上首,敛了锋芒,低眉顺眼朝几人见了礼,“爷爷,祖母,二婶。” 凤老夫人抬眸看了凤红羽一眼,冷笑一声。 “哼,羽丫头如今也大了,这是翅膀硬了想单飞了是不是?让你到城外接老太爷,你倒好,人不去,还打起了你二婶的仆人!你二婶也白你疼了,要不是容王爷正好路过法安寺将你祖父顺带送回来,你祖父现在还在城外呢!” 凤二夫人正给老夫人捏着肩膀。 她笑了笑,道,“算了,老夫人,媳妇疼她是应该的,小羽的年纪还小嘛,从小没有爹娘教导,自然不能跟其他的几位小姐比了,这礼数么,自然欠缺一些咯!不过,老太爷老夫人您二位也别太担心,媳妇会花些心思好好调教她的。老太爷也平安回家了,不是吗?老夫人就别说她了。” 凤红羽没说话,心中冷笑。 这婆媳,一喝一和的,这哪是在关心她?这分明是在故意嘲讽她,揭她的短! 分明是骂她有人生,没人教! 她看也不看那二人,朝凤老太爷走近两步。 “爷爷,孙女之所以没有出城接您,是因为大婶即将要生了,而她的园子里一个仆人也没有,不仅如此,二婶的仆人还不让孙女进去见大嫂,还打了孙女。” “有这等事?”凤老太爷脸色一沉,又看到她的脸,那眼中顿时腾起了怒火,“羽丫头,你怎么啦?你的脸……” 凤红羽伸手一摸,心中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墨龙那厮往她脸上究竟抹了什么东西?左边脸颊肿得跟包子一样了? 她低头不说话,十足一个受了委屈的模样。 肩膀一耸耸的,似乎憋着哭。 她记得,前世里老太爷是喜欢她的。 她说要去和亲,老太爷的眼眶当时就红了。 她出门的那一日,老太爷没有送她,而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不出来。 长随贵祥说他一直在默默流泪。 果然,凤老太爷当下就怒了,“老夫也就三天不在家,这家里就闹起来了?” 老夫人则狠狠地瞪了一眼凤红羽,“老太爷,您听妾身说……” 老太爷不理她,“小昱媳妇园子的人都是她娘家的人,你们将人赶到哪里去了?” 凤二夫人忙道,“老太爷,那些人偷东西……” “偷东西自有小昱媳妇来罚,咱们凤府插手管她阮家的仆人,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凤老太爷大怒。 凤二夫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老太爷居然帮起了凤红羽说话,她再不敢吱声。 “还有!”老太爷暴怒,“小羽脸上的伤,这是谁打的?” “老太爷,没人打她啊,她是大小姐,是大哥大嫂唯一的孩子了,媳妇怎敢让人欺负她?” “难不成是她自己打的?”老太爷怒,又看向凤红羽,“说,谁打你的?” 凤红羽的鼻子一吸一吸的,故意吱唔着不说。 凤老太爷越发大怒,“说,自有爷爷给你撑腰!” 撑腰? 她杏眼一眯,朝那个一直在告她状的婆子看了一眼,低了头不说话。 老太爷一看便知,这个孙女怕前怕后,一定是被人欺负怕了。 他冷哼了一声,“来人,将这个恶人先告状的婆子拉下去,重打二十板子,再扔到庄上去,永远不准回京!” 婆子吓傻,不住地喊,“老太爷,老奴没有打大小姐,没有啊,是大小姐打了奴婢。” “你胡说,你说她打你,你脸上的伤又在哪儿?反观大小姐的脸却红肿一片!”老太爷怒喝。 婆子怔住。 凤红羽心下冷笑,她作为一个从三岁就习武的人,打人怎么可能有伤? 凤二夫人眼睫闪了闪,朝一旁侍立的仆人们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诬陷大小姐的刁婆子拉下去!给我重重的打!” “是,二夫人。” 很快,那婆子被拖了下去。 凤红羽只淡淡往那婆子身上瞥去一眼,微微扯唇冷笑,告她的阴状? 找死! 翠姨曾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这高门深宅里,利害的不是刀子,而是人的嘴。 刀子杀一人,而一张妇人的嘴,可以杀一群。 最好的办法便是藏拙,杀个措手不及。 她出生后便被父亲带到益州去了,去年冬才回京,来家中住的时间只有三个多月。 这府里谁好谁坏,还看不全,是以,借他人之力护着自己,才是最好的办法。 而爷爷,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凤老夫人与凤二夫人看向凤红羽,气得抿着唇,生生吞了一口怨气。 “行了,小羽担心她嫂子,没去接就不必怪她了,小昱媳妇生了,正好,一起去看看凤家的曾孙儿。” 说着,凤老太爷便站起身来。 常随贵祥马上上前扶着他。 走到外间,凤老太爷忽然发现凤红羽是只身一人前来。 他马上又挑眉,“羽丫头,你的侍女呢?身为大小姐,怎么没有仆人跟着?” 凤红羽马上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爷爷,孙女也不知道啊,呜呜,要是奶奶还活着,孙女身边一定会有很多人跟着,要是我娘还活着……我爹还在,我哥哥们……” 一个一个人名念着,可一个一个都不在了。 而那些人名,仿佛一把把的刀在割在凤老太爷的心头。 他冷着脸转身看向凤二夫人,“老二媳妇,怎么回事?” 凤二夫人马上陪笑说道,“老太爷,是这样的,羽丫头的仆人都是从益州来的,毛手毛脚的做事,打坏了不少东西,所以媳妇就……” “全部叫回来!包括小昱媳妇园子里的人,仆人好坏让她们自己定夺,你就不要管了!全部换了生人,更让两个孩子过得不安心。” 凤二夫人咬了咬牙,忍着怒火,“是……” 。 老太爷与老夫人,以及凤二夫人与凤红羽一起到了锦华园。 有小婴儿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声,阵阵传来。 “倒是个中气足的小子,去看看。”老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主屋。 贵祥扶着老太爷坐在外屋,凤老夫人与凤二夫人与凤红羽朝里屋走去。 一个丫头见了几人进来,神色一变忙快步朝里跑。 凤红羽眼神一眯,怎么回事? ------题外话------ 冉冉去拔牙了,求人品好,不疼,~>_<~+ 第007章 需要我替你望风吗? 里屋里,几个丫头神色慌张。 而那个早一步跑进来的绿衣丫头,更是不敢看凤红羽,身子悄悄往人后缩。 凤红羽眉尖微挑,神色慌张必然有鬼。 可她往屋中看了一圈,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众人见到她们进来都屈膝行礼:“老夫人,二夫人,大小姐。” 老夫人已在二夫人的搀扶下坐在房中的主座上。 她朝那婴儿看去,免强扯了笑容伸着手,“都起来吧,孩子抱来我看看。” “是,老夫人,是个小公子,长得壮实着呢!”奶娘笑着将婴儿送到凤老夫人的手里。 凤红羽也凑过去看孩子,孩子刚才嘤嘤地哭过,大约是哭累了,这会儿停了哭泣张着小嘴打着哈欠。 “他吃奶了吗?”凤红羽问。 “回大小姐,刚吃过呢!”奶娘道。 “少夫人呢?你们可得仔细服侍着!”凤二夫人朝众人看了一眼,向屏风后的大床走去。 “回二夫人,少夫人睡了呢!”丫头们回道。 凤红羽也跟着走进去。 凤二夫人挑起床帐,“哟,果真睡着了。” “大嫂想必是累着了。”凤红羽道。 “行,那就让继续睡吧。孩子自有下人看着。”她说着走出去了。 屏风外,老夫人道:“抱到外屋给老太爷看看,这可是他一早就盼着的曾孙子。” 凤红羽没跟去,而是问一个跟进来的丫头,“少夫人吃过东西了吗?” “少夫人喝了点红枣鸡汤就睡下了。” 她点了点头,挥退了丫头,又伸手给阮雨宸把起脉来。 脉相正常,她给阮雨宸掖好被子,正要离开时,鼻间忽然闻到一丝异香。 她的鼻子天生异秉,药物的气昧闻过后永不会忘记。 异香来自床边一只痰盂里。 她揭开盖子来看,发现里面有倒掉的鸡汤。 而这鸡汤里,放有大量的大红花。 妇人在月子期间,可是半点儿也不能吃红花的,否则会出现血崩,慢慢地耗掉性命! 难怪那个丫头发现她来了,便急急慌慌地跑进来,这是怕她知道了? 鸡汤中放红花,杀人于无形! 她袖中的拳头紧紧捏起。 这些人是二夫人派来的,没有主子的命令,她们断然不敢动手。 那么,主使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想到前世里,她竟听信二夫人的哭诉,说二妹身子差,去和亲必定活不久。 她便主动顶替了。 谁知,意是走上了不归路。 “小妹?”阮雨宸醒来,拉着她的袖子一脸紧张,“孩子呢?” “老太爷来了,抱着孩子在外间呢!”凤红羽安慰她。 阮雨宸松了口气,又见她的脸肿了半边,吃惊问道,“小妹,谁打你了?” 凤红羽摸摸脸,“不妨事!” 然后小声对阮雨宸说了真相。 阮雨宸这才放下心来。 凤红羽又竖耳听了会儿屏风外的声音,小声问道,“大嫂,刚才的鸡汤你喝了多少?” “鸡汤?”阮雨宸眨眨眼,“只喝了两口,太油,就没喝了,怎么啦?” “那鸡汤里放有大量的红花!” “什么?”阮雨宸一惊,“咱们快告诉老太爷!” “嘘——”凤红羽按着她,压低声音道,“大嫂别怕,我自有主张!咱们现在嚷出来,最多是除掉几个新来的。但,根源呢?下回要是再换几个人来呢?” “小妹,那要怎么做?” “这几个新来的当然要撵走!因为刚才我已经给过她们银子了,但她们依然做帮凶来害你,可见有人出的银子比我的多,而贪得无厌的人,更是不能留!” 她向阮雨宸要了一只金镯子,起身到了屏风外。 那几个丫头见到她走出来,都笑着站起身,“大小姐!” 她点了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那个进来报信的绿衣丫头的身旁。 手指一翻,凤红羽飞快地将阮雨宸的金镯塞入丫头的衣内。 “老太爷老夫人还有二夫人都在外间呢,你们几个怎么还不去服侍着?”凤红羽朝几人挑眉。 “是,奴婢们这就端茶去。” 丫头们都到了外间,凤红羽又悄悄地扯了一下绿衣丫头的衣衫。 骨碌碌—— 一只金灿灿的镯子滚到了地上。 正乐呵呵抱着曾孙的凤老太爷两眼一沉,“那是什么?” 凤红羽飞快捡在手里,口里“咦”了一声,“爷爷,这不是大嫂的镯子吗?上面还有她的名字:宸。” 老夫人与二夫人同时变了脸色。 绿衣丫头吓得“扑通”着跪下了,“老太爷,大小姐,奴婢并没有偷啊,奴婢——” 凤红羽看向一脸铁青的二夫人,“二婶,这丫头不是您刚刚派到锦华园服侍大嫂的吗?怎么是个贼?这才当差头一天呢,日子久了——” 眼见老太爷的脸上腾起了怒火,二夫人忙唤着身边的仆人,“崔婶,将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给我拖下去,杖毙了!” “是,二夫人!” 绿衣丫头吓得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慢着!”,凤老太爷冷哼一声,“今天是我凤府添丁的大喜日子,不准见血光!打她二十板子找伢婆子卖了就是了!另外,今天新到的仆人全部撵走!尽快让这园子里的老仆人继续回来当差!” 凤二夫人朝凤红羽看了一眼,咬了咬牙,“是,老太爷!” 园子里的仆人,除了那个看着还算老诚的奶娘,其他的全被撵走了。 直到阮雨宸的旧仆们全都回来了,老太爷才离开。 。 凤老夫人与凤夫人全程阴着脸。 等着老太爷去了前院,二人走到后宅西院一处四面敞亮的亭子里坐下了,并挥退了所有仆人。 “你是怎么办事的?”老夫人冲凤二夫人低喝一声。 “老夫人,媳妇原本都安排好了,哪知那小妮子太鬼灵精了,居然还会接生!” “那这后来找的人呢?怎么偷起东西来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就不能找几个机灵点的?这下可好,出了这等事,再往那园子里塞人,只怕是不能了。” “已经每人给了一百两,谁知……” “行了!”凤老夫人不耐烦的朝凤二夫人翻了个白眼,“今天惊动了老爷子,暂时先放过那姑嫂二人!你若想出头,大房的人就一个也不能留!” “媳妇知道了!” 。 凤红羽一直在锦华园陪着阮雨宸。 到了一更天时,鸾园的人找来了。 侍女们见到她红肿的脸,又惊又怒。 “只是抹了药,不妨事。”她道。 侍女们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二夫人非说咱们弄坏了前院主屋的大花瓶,可那花瓶上早就有裂纹,我和荷影只是好奇看了一眼,花瓶就自动碎了。”竹韵愤愤不平地说道。 荷影也咬牙切齿,“要不是小姐让奴婢们不要显出本事来,奴婢一早就将那几个诬陷咱们的傲慢婆子给拍晕了!” “你们的事我知道了,有人不想我大房的人过安生日子呢,我岂能就此算了?但是,墨龙阁主到了京城临安,你们别出头生事,先忍着,我自有办法收拾欺负咱们的人!” “什么?小姐?墨龙阁主也来临安了?那小姐你……”两个丫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你们不要显出身手就不会引起怀疑。” 。 凤红羽将心思缜密且懂医的荷影留在阮雨宸身边,又命竹韵连夜赶往药铺,买了大量的红花与巴豆。 竹韵看着自家小姐拿着药材笑得一脸狡黠,忙问,“小姐用这些药材做什么?” “栽赃!” 。 凤红羽将药材卷了个包,趁着夜色来到府里大厨房前。 屋中点着昏黄的油灯,两个婆子守着熬汤的炉子在打瞌睡。 她正要伸手推门。 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有衣袂飘动的声音。 凤红羽猛然回头。 厨房里的灯光照着院子前的路。 院中树下多了一人,脸上半截银色面具遮着眉眼部分,双手抱胸倚着树干,一身墨色锦袍衬得身姿欣长,矜贵俊朗。 那人挑着桃花眼,用着慵懒的声音闲闲说道:“我路过,你继续!。” 凤红羽:“……” “哦,需要我替你望风吗?” ------题外话------ 小区修宽带,停网二十小时了,冉冉用手机码字折腾了一下午,看在大肥章的份上,走过路过收一个哦!:—) 第008章 夜长无聊,不如一起害人 凤红羽望着那人,身子一僵,连呼吸也停顿了。 此时,她心中跳出一个小人来,双手扬起大刀,奋力地砍着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每次都这样,每次! 她一旦做什么事,他就出现了。 他很闲吗? 闲得慌,又有钱,不如多娶几个女人陪着玩,总跟着她算怎么回事? 她抱着药材包的手紧了紧,又磨磨了牙,装成一副受了惊吓的娇娇小姐的样子,缓缓开口。 “公……公子,你……你半夜三更私闯民宅,有何意图?” 明明这小女人浑身都是刺,却装成一副胆小白莲花的样子。 他心中乐不可支,忍不住就想撩她一下。 “不干什么,就是路过,你继续,我替你看着。” 凤红羽:“……” 她要进去害人,他站在一旁她还怎么办事? 因为一直躲着这厮,她回到京中后一直不敢以火凤凰的身份出现。 每天过的日子不是陪着阮雨宸,就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解闷。 而此时,若让他瞧出破绽,这京中,她就待不了了。 她忍了忍,道,“我只是进厨房里找东西而已,公子既然很闲,请自便。” 说完,她转身走进厨房。 时辰不早了,她办完事,还得回去看小侄子。 “本尊忽然发现肚子饿了,不知凤府的厨房里有没有合本尊口味的食物?” 他的话一落,身影便闪进了厨房内。 同时,他的袖风一扫,将两个原本已睡着的婆子点了昏睡穴,让她们彻底睡死。 凤红羽眉尖一拧,咬着牙转过身来。 哪知墨龙已到了她的身后,她转身时额头正擦着他的唇而过。 她的身子顿时一僵,耳根随即一红。 虽然他喜欢跟着她,但一直很君子,从未像现在这般近距离的同她站在一处。 她能很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青荇气息。 就算是最初遇到他,不小心掉进了他的澡盆里时,因为澡盆大,两人之间也隔着两尺远之距。 他捏起她的下巴时,还未近身,她就已经逃离。 而此时…… 这厮太过份了太过份了!居然站得离她这么近? 她要不要抓起菜刀砍他一刀? 墨龙低头看着她,面前的小女人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目光发直。 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凤红羽被他的笑声惊醒,她的脸马上一黑。 她后退两步,鼓着脸,两眼冒火瞪向他。 他的唇角却更加弯起,这小女人的样子,简直跟他屋中的猫是一个样,被人踩了尾巴后,瞬间炸毛。 “要吃东西么?请自己寻。夜深,孤男寡女,恐引人非议!” 凤红羽抱着药材包,大步朝厨房外走。 今晚办不了事,明晚也行! 不差这一两天。 “又没人来,这两个婆子又昏睡过去了,你怕什么?本尊又不是老虎!” 他长胳膊一伸,拽住了她肩头的衣衫,滴溜溜将她拽了回来。 凤红羽怒:“……” “一人吃饭好无聊,不如一起?”他唇角一扬,说道。 “我不饿!” 话落,她的肚子很不配合的“咕噜”了一声。 凤红羽窘:“……” 她这才发现,她今天只吃了早饭,后来抄着经书睡着了,醒来已到了午后。 又想起阮雨宸会生了,她便急匆匆去了锦华园,接下来一直防着府里人怠慢阮雨宸,她的午饭与晚饭都忘了吃。 被墨龙提醒,她才觉得真的好饿。 而墨龙已走到灶台边忙碌起来。 只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飞快的分捡着几样菜蔬,洗净后,动作麻利的切起菜来。 凤红羽惊在当地,身为武林第一尊贵之人,居然下厨做饭? 他那修长如玉竹的手指,不是用来抚琴或提剑的吗? 小半个时辰后,几盘香气腾腾的菜一一端上了桌。 什锦鸡蛋羹,爆炒芥菜,溜鹅肝,牛肉羹和白斩鸡。 他又盛了两碗白米饭,分别放在桌上的两个相对位置上。 “过来陪本尊吃饭!”他伸手将她拽到桌边,按着她的肩头坐下。 凤红羽有心想傲娇着不吃,但菜香味实在诱人,如果不是亲眼见他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她深深觉得他是皇宫里的御厨。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放下手中的药材包,擦净手,二话不说的抓起筷子吃起来。 反正跑不掉,不如吃饱再说。 墨龙的唇角微微一弯,也拿起了筷子,但他吃得不多,多半是看着她,或是给她夹菜。 凤红羽默默接受,不敢多话,多说多错。 很快,两人吃好了饭。墨龙将碗筷收走,锅碗盘筷放得和原来一样。 “你既然吃好了,我也得走了。”凤红羽又转身朝外走。 墨龙却飞快的夺过她手中的药材包,打开来看。 “红花?巴豆?呵!这两样东西,有时可治病,有时可害人。”他唇角一扬,眉眼含笑看着她,“夜长无聊,不如一起害人?” 凤红羽无语:“……” 墨龙轻笑一声,抖开药材包就要往一个罐子里倒。 “慢着,倒一半就好,剩下的还有他用。”凤红羽忙道。 墨龙看了她一眼,“好。” 他将一半药材倒进罐子里,加了水煮起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药香飘出,他将药汁倒入一个正熬着鸡汤的大罐子里。 接着,他又处理掉了残渣。 一切,都跟没有人进来一样。 “好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凤红羽抱着剩下的一半药材包,正要说话,忽然,厨房外面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墨龙眸色一沉,抓起凤红羽的胳膊,纵身一跃,带着她藏到了房梁上。 第009章 本尊迷路了,大小姐见死不救 没一会儿,那人走进了厨房。 凤红羽眯了眯眼,二夫人园子里的林婆子? 林婆子脚步轻轻,先朝那两个趴在炉子边睡着的厨娘看了一会儿,又小声地唤道,“史家娘子?强妈?” 两人没反应。 她唇角一扬,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来,走到正熬着鸡汤的大罐子边。 她拔开瓶盖,将瓶中的黑褐色汁液倒了进去,随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厨房。 凤红羽正想自己跳下房梁,又想到她正在装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姐,咬了咬唇,便朝墨龙道,“人已经走了,劳烦公子带我下去。” 墨龙看了她一眼,浅笑道,“好。”他胳膊一伸,搂她的腰身落到地面。 凤红羽马上挥开他的手,跳开几步,一副远离瘟神的模样。 墨龙眸色一沉:“……” 炉子上的大罐子里,吱吱冒着热气。 凤红羽揭开盖子,吸着鼻子闻了闻,里面的药材还是她放的红花与巴豆。 这么说,那林婆子加的药汁,依旧是红花了? 今天白天已经送过加了红花汁的汤给阮雨宸喝了,这是继续加害? 凤红羽心中冷笑。 她转身走出厨房。 “你去哪?” 凤红羽回头瞄了他一眼,忍着怒火道,“公子,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和你有关系吗?” “本尊进了这凤府,绕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去的路,除了你看着还算和善……,你难道见死不救?让本尊困死在这府里?” 京城临安的众多王公府邸,除了容王府,便是凤府的宅子最大了,占地近一百亩。 因为她的奶奶宣宜公主是当今太子赵元恒的亲姑祖母。 当初下嫁给身为大都督的老太爷时,宣宜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长——赵元恒的皇祖父圣武帝,心疼妹妹,赐了京中第二大的宅子做公主府。 若不是开国圣祖皇帝下旨,所有王公臣子的府邸不得超越容王府规制,恐怕公主府还得扩大。 生人进了这若大的府邸,的确会分不清方向,但,这位可是墨龙阁主,他高来低去,会迷路? 凤红羽心中,一万个不相信。 “那……”她眨了眨眼,“我送你出府吧。” “你不是很忙吗?等你送我出府,都快天亮了,还怎么办事?” 凤红羽:“……” 果真,跟一个无赖就不能好好的说话! “那你……随意好了。” 凤红羽不再跟他多话,抱着药包快速往凤二夫人的四祥阁走去。 因为墨龙跟着她,她不能施展轻功,只能走路。 凤府很大,走得凤红羽心中火气直蹿。 但墨龙似乎心情很好,一路走,一路看着夜色下的风府,还不时的点评几句,夸上一夸。 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凤二夫人的园子。 她往身后瞄了他一眼,“我要进去办事,你在外头待着,就不要跟着我了。” “反正都走到这里了,不如,一起?”他扬唇一笑。 凤红羽:“……” 她的事,他干嘛要掺和? 墨龙忽视她的怒目,搂着她的腰身跃上了屋顶。 “你要找哪间屋子?”他低声问。 “正屋。” “好。” 凤红羽心中暗自佩服他的轻功,他几乎落地无声。 很快,两人落入主屋的前面,藏在一丛花枝后。 彼时,那主屋里还亮着灯,有人在说话。 “老爷,您说,这容王可真奇怪,送了老太爷回府,他不回去,反而住进了咱们府里,却又不让任何人拜见,关着门睡起觉来。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开过门,也没让人送吃的进去。也就他的两个随从吃了晚饭,可真是奇怪。” 这是凤二夫人的声音。 凤二老爷道,“容王疾病缠身,走到这里身体吃不消了,休息一下也没什么。” “老爷,听世人说,容王五岁时得了不治之症,只能活到二十五岁,是不是真的?” “嘘——,当心隔墙有耳!知道也别说,容王还在府里呢!”凤二老爷喝斥道,“行了,不早了,睡觉!” 容王?慕容墨? 凤红羽眯了眯眼,白天听老夫人说,老太爷便是容王送回府里的,怎么。还没走?还住进了凤府? 不一会儿,里屋的灯灭了。 她也没再多想,悄悄往里走。 墨龙没说话,一路跟着她。 她先是将药材包塞入了凤二夫人里间的多宝阁里,又顺手从梳妆台上拿了一副金镶玉的头面与一副金耳环。 两人这才悄然走出四祥阁。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好了,我的事办完了,我要回去睡觉了,现在,送你出府。” 墨龙点了点头,“好,多谢凤大小姐。” 凤红羽讶然,这么干脆? 不多时二人到了府门处。 “多谢凤大小姐一路相送。”墨龙朝她微微一笑。 “不谢。”她摆摆手,快步朝后宅走去。 走了一会儿又回头来看,确定那人没跟上来后,她心中长出一口气,终于摆脱这尊瘟神了。 墨龙从暗处闪身出来,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又悄然往凤府深处走去。 。 凤红羽这回没有老实的走路,她脚尖点地,运着轻功很快回到了阮雨宸的锦华园。 进了里屋看了阮雨宸与小侄儿,见母子二人都睡得熟,她放下心来。 竹韵也未睡,跟着她走到外间。 “小姐,奴婢按着你的吩咐,没有动大厨房的饭食,而是到府外酒楼里,让人做了一份红枣鸡汤与一些小米粥服侍着少夫人吃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这一两天先这么做,另外,你将这头面悄悄的塞到二夫人园子的林婆子的屋里,然后……” 她对竹韵耳语了几句。 竹韵眉眼一亮,点了点头,“是,小姐。” 。 凤红羽没有回鸾园。 荷影打来热水,她简单的梳洗后,拿出墨龙的那瓶药往红肿的左脸上抹了抹,便在阮雨辰屋子里的小榻上睡下了。 不多时,竹韵也回来了,脸上闪着兴奋。 “小姐,按着你说的做了。” 凤红羽摆了摆手,“嘘,别吵着少夫人,竹韵你在园子门口等着,一会儿,咱们看好戏。” “是,小姐。” 半个时辰后,园子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题外话------ 求个收。o(∩_∩)o 第010章 罚凤二夫人进祠堂思过 凤红羽披了件披风走到外间,吩咐竹韵去开院门。 不一会儿,几个明晃晃的灯笼朝主屋这儿走来。 她朝走在最前面的一人盈盈一笑,“二婶,这么晚了,来大嫂这里有什么事吗?” 凤二夫人忙笑道,“哟?羽丫头在雨宸这里啊?你们俩还真是姑嫂情深呢!” 凤红羽笑而不语。 凤二夫人走到她的面前,叹息一声。 “唉,不为别的,只为你二婶的一副头面丢了,若是一般的头面呢,丢就丢了罢,但那副头面可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你二婶进宫时,都是戴着那副,万一下回进宫没戴,这皇后娘娘问起来……” 她一脸难过纠结的模样。 凤红羽眨眨眼,“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可要不得,二婶快找啊?” “所以啊,这不来找了吗?就在刚才,我屋里的仆人看见一个翠衣丫头从园子里跑出去了,因为天黑,看不清相貌,只好这样一处处的搜了,小羽你别介意啊,不是针对你一人,这府里的几个姨娘小姐那里,也都搜过了呢。” 凤二夫人说着话,眼风还往凤红羽身边的竹韵身上瞟了瞟。 刚才,林嬷嬷可是看得真切,便是这个竹韵进过四祥阁。 而且,她早先派进来的几个新仆人,已在这屋子里悄悄的放了东西,这一查么,就会一个准。 “小羽和大嫂都不会介意,为了证明清白,二婶不搜,小羽还要请您搜上一搜呢。”凤红羽微笑道。 说着,她还让在一旁请众人进屋。 “大小姐深明大义。”一个嬷嬷笑道,她一摆手,一众丫头婆子一齐进了屋子。 凤红羽眯着眼,这人是老夫人的人? 又有一人朝她行礼,“大小姐,不会耽误您和少夫人睡觉的时间的。” 她眉尖又一拧,管后宅的丁嬷嬷? 呵,看来这二夫人是想闹大动静,请了几方的人。半个时辰过去了,嬷嬷们纷纷来回话。 “二夫人,没有。” “二夫人,都搜过了,没找到。” 什么?凤二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起,眼底闪起戾色。 只是,当着凤红羽的面,她不好发火。 她勉强扯了个笑容,“我就说嘛,小羽与雨宸的侍女怎么会偷东西?走吧走吧,到别处看看。” “丁嬷嬷,不知哪里还没有搜?”凤红羽问那个管后宅的嬷嬷。 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嬷嬷可是她亲祖母宣宜公主的人,不爱笑,为人古板,但办事公正。 深得老太爷信任,还将她的儿子贵喜提拔为府里的大管家。 “回大小姐话,还有二夫人的园子没有搜。”她木着脸回道。 凤二夫人一笑,“我自己园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偷我的东西呢?” “那可不一定哦!二婶,万一真是你园子的人偷了呢?这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人啦。”凤红羽装作担忧的样子说道。 “二夫人,大小姐说得有理。”丁嬷嬷也道。 凤二夫人咬了咬牙,忍着怒火,免强扯了个笑。 “羽丫头说的对,如此,就到四祥阁搜上一搜。” 一行人又急匆匆往西园的四祥阁而去。 凤红羽对众人说想看热闹,也带着竹韵跟着前去。 凤二夫人心中恼恨,却也没有办法赶她走。 由东园的锦华园往西园的四祥阁,要经过大厨房。 凤红羽停了脚步,忽然说道,“如果各主子的园子里没有找到,会不会是那人将东西藏到了厨房里?” “怎么可能?”凤二夫人忙道,“厨房里那么乱……” 凤红羽眨了眨眼,“不一定哦,也许藏到了那里呢?” 丁嬷嬷点了点头,“二夫人,大小姐说的有理,要搜,就不能放过每个地方。反正厨房离这里不远,就去看看。” “也好。”凤二夫人无可无不可的说道。 她瞥了一眼凤红羽,心中却犯着嘀咕,明明东西放在了锦华园,而且,也看到凤红羽的丫头到过四祥阁,怎么会没有找到? 一行人进了厨房。 两个值夜的厨娘还在昏睡。 丁嬷嬷怒道,“来人,将这两个老货弄醒,居然敢偷懒!” 两个厨娘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见了众人顿时吓白了脸。 凤红羽装作漫不经心的四处查看,忽然,她口里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呀,罐子里也有?” 丁嬷嬷忙回头来看,“红花?这里怎么有这个东西?” 她眼神凌厉的看着两个厨娘。 厨娘们一脸懵怔,“丁管事,奴婢们不知啊。” 又有婆子忽然在厨房的外高声说道,“二夫人,丁管事,这院墙角有药渣!” 凤红羽快步走出去,看着药渣装作吃惊的样子,“这是红花的药渣,那么说,鸡汤里果然放了大量的红花汁?” 凤二夫人朝跟着她的林婆子看了一眼,气得暗自咬牙,心中直骂蠢货,怎么会落下证据? 林婆子吓得脸色惨白。 凤红羽又走进厨房的屋子来,看了一眼众人,冷声说道,“鸡汤是给大嫂喝的吧?鸡汤里放红花,可是会让产妇血崩害人性命,这是谁那么恶毒?二婶,您一定得彻查这事啊。” “小羽,你放心,二婶一定会查清的。”凤二夫人讪讪道,“来人,还不将这两个老货绑了?” 两个厨娘吓得不住的磕头,“二夫人,不是奴婢们,奴婢们也不知道啊。” “还敢狡辩?掌嘴!”凤二夫人怒道,正好找个背黑锅的。 凤红羽站在一旁看着两个被冤枉的厨娘没说话。 虽然她们是被墨龙点了昏睡穴一直睡到现在。 但,她来这里之前,她们已在偷懒打瞌睡,要不是她们睡着了,哪会给他人可乘之机? 这等不负责的人,就该罚。 。 搜寻继续。 离开厨房后,众人又到了凤二夫人的四祥阁。 为了避嫌,凤二夫人主动让丁嬷嬷与老夫人的人搜。 她则悠闲的坐着捧着一杯热茶。 不一会儿,丁嬷嬷的手里捧着一大包药材走出来,“二夫人,您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红花?这里少说也有三斤!” 凤二夫人一时怔住,脸色也“刷”的变白。 又有一个婆子拿着一副金镶玉的头面来到她的面前。 “二夫人,您的头面找到了,被林婆子藏在她的床底下。” 林婆吓傻眼,“不,二夫人,老奴没有拿啊,老奴……” 该死的蠢货,凤二夫人咬牙怒喝,“大胆婆子,你敢偷本夫人的东西?还藏了红花下毒害少夫人?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毙!” 林婆子吓得身子一抖,不服气的叫嚷起来,“二夫人,你不能过河拆桥,是你让……” 嘭—— 凤二夫人抬起一脚朝林婆踢去,她怒喝一声,“刁奴,做了错事还不承认?” 林婆子被踢倒,她的头正好撞向一个桌子角,一时鲜血崩出,当场毙命。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而凤二夫人反而神色一松,“哼,害人的人就不能留着。” 凤红羽心中冷笑一声,这是杀人灭口么?不过,她似乎忘记了老太爷说过的话,今天凤府添丁,不可杀生。 。 果然,办事公正的丁嬷嬷将今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连夜报与了凤老太爷听。 凤老太爷当下大怒,将凤二老爷也叫到了瑞园,好一通惨骂,又罚凤二夫人进祠堂闭门思过一晚。 。 崔婶将凤二夫人扶进阴冷的祠堂。 “夫人,您将就一晚,明早。老奴会来接您。” 凤二夫人被老太爷骂了,被自己相公骂了,早已气得一脸铁青,她咬牙切齿,“凤红羽那丫头,老娘不会放过她!” 崔婶又安慰她,“夫人,您先别生气,那不过是黄毛丫头,能翻多大的天去?老奴倒是有一计。” 第011章 羽丫头,送容王回府。 “什么计?快说?”凤二夫人拉着崔婶的胳膊。 想她堂堂凤府二夫人,皇后娘娘的亲表妹,三品诰命的身份,竟然栽倒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这口气,她咽不下! 祠堂里阴森寒冷。 因为供着凤家的先祖牌位,为了显示对先祖的尊重,只有几块蒲台铺在地上,并没有摆椅子更不可能有小榻长椅。 让她在这里待上一晚,除了坐在冰冷的蒲台上,就别无他法。 况且,三月初的天气,夜晚还是比较寒冷的。 她一个主母被老太爷罚了,这以后还怎么去管府里的一众仆人? “夫人,大小姐已过了及笄的年纪,您将她找个婆家嫁了不是得了?她又无父无母,找什么样的婆家,还不是您这做婶婶的说了算?” 凤二夫人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哼,那小妮子,我非将她嫁给一个又丑又穷脾气又暴戾的人不可!” “而且不能让她做主母,最好是做妾!”崔婶又道。 “那是当然!” 。 凤红羽一醒来就照镜子,发现昨天红肿的左脸果然恢复原样了。 她扯了扯唇,虽然墨龙的为人不咋地,但他的宝贝药,却样样是精品。 府里,因着凤二夫人没管好下人怠慢了少夫人,而被老太爷下令关进了祠堂。 一时之间,下人们都不敢对东园大房的人轻视,送洗漱热水,送早点,跑得勤快。 凤红羽将早点检查好后,才放心让人端给阮雨辰吃。 饶是如此,她仍是蹙着眉尖。 “小姐,怎么啦?大厨房里的人应该不敢再给少夫人下毒了。”荷影说道。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因为,毒有千万种,若险恶之人有心害人,可是防不胜防。 比如,她前世死时中的毒——美人酥。 她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没有闻出味来。 这时,竹韵走来传话。 “小姐,老太爷那里来人了,请你过去呢。” 荷影眨眨眼,“老太爷?这一大早就找小姐?不是初一十五才让人去问晨安的吗?” “去看看再说。”凤红羽道。 前世里,由于她生下来便没了母亲,哥哥父亲又忙着战事,无暇顾她。 以至于,将她养成了一种独来独往的冷傲性格。 回到凤府住的几个月,她也是一脸傲娇,谁也不搭理,让老太爷很是寒心。 毕竟,她是老太爷原配妻子宣宜公主的嫡亲孙女。 而这一世…… 她紧了紧袖中的拳头,带着竹韵往西园的瑞园而去。 。 瑞园。 “大小姐来了?”园中的人都讨好的对她问安。 “嗯,老太爷呢?”凤红羽点头。 “在主屋呢。”守园的婆子堆着一脸的笑。 凤二夫人想罚东园的侍女,没想到老太爷帮着东园的少夫人与大小姐说话,反将凤二夫人罚了。 可见,这位大小姐深得老太爷的欢心,是以,都不敢怠慢。 二人一直往里走,也是问安声不断。 竹韵撇了撇唇,悄声对凤红羽道,“瞧这一个一个讨好的样!” 凤红羽对于府里人对她的转变,倒是没什么想法。 “这些人只是下人,谁有权,他们就向着谁,而这府里各主子的权,可是从老太爷的手里而来,所以,咱们现在都不能得罪老太爷。” 竹韵点了点头,“知道了,大小姐。” 。 竹韵守在廊檐下。 凤红羽朝主屋走,门口两个嬷嬷给她掀起帘子。 她的一只脚才踏进主屋,整个人便怔住了。 因为,主屋里,不仅有老太爷老夫人与凤二老爷,还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上首正中央,坐着的不是凤府的老太爷,而是一位大约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 男子着一身墨色苏绣长衫,腰系墨玉带,袍子角绣着暗底龙纹,同色的厚底靴子,鞋尖上,嵌着一粒龙眼大的墨色宝石。 右手正轻轻地抚着左手上的一枚硕大的碧玉扳指,那扳指成色上等,一看便知价值连城,通身彰显着无双的尊华。 她的目光一路往上。 男子俊美无双的玉色容颜上,樱色薄唇微勾,一双浅浅含笑的桃花眼正凝神看着她。 她眯了眯眼,这双眼…… “这是容王,一点礼数也不懂!还不快来见礼?”凤老夫人抿了抿唇,不满地说道。 “羽丫头,来拜见容王。”凤老太爷也朝她点了点头。 容王? 京城四公子之首的慕容墨? 据说这位赵国身份最尊贵的王爷,在五岁那年大病了一场,就再没有好过,所有的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平时极少出门,更不可能出京城。 他昨天怎么就出城了?还去了法安寺,带回了凤老太爷? 她垂下眼帘,迈着小步走到上首之人的面前屈膝一礼,低头道了声,“王爷千岁,” “起来吧。”他看着她温声说道。 凤红羽道了谢,又规规矩矩的朝其他人行了礼,“爷爷,老夫人,二叔。”便立于一旁不说话了,十足的乖乖女模样。 慕容墨看着她,眼底闪着一抹促狭。 凤红羽不经意抬头,正迎上他的目光,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跟他很熟吗? “羽丫头,昨天爷爷回城,正是容王相送,他今日要回府了,作为感谢,你给送送他吧。”凤老太爷忽然说道。 凤红羽怔住,让她送? “爷爷,孙女是女儿家……” 凤老爷子翘起胡子,鼓着眼,“我凤氏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当年你奶奶还上过战场杀过敌呢!” 凤红羽,“……” 这哪跟哪啊? 好吧,他爷爷为了讨好这位王爷,居然让她一个女儿家送客人。 虽然,她骨子里不承认自己是娇弱小姐,但身份在那儿啊。 她还想拒绝,又想到还要巴结着老太爷,让自己与阮雨宸在府里的日子好过些,便忍住了。 “走吧,王爷。”凤红羽忍了忍,说道。 然后,她抬脚往外走。 “好。有劳大小姐了。”慕容墨站起身,朝凤老太爷与凤老夫人凤二老爷一一颔首,跟着凤红羽走出了瑞园。 竹韵见自家小姐与一位贵人在一起,没敢跟去。 凤红羽心中想着快点送走这位尊神,好回锦华园陪阮雨宸,是以,脚步走得飞快。 哪知走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她忙转身来看。 靠! 有没搞错? 那厮居然掉队掉得几十步远了!还扶着一株树脸色苍白地喘气,累得跟个小脚小娘们一样。 她恼恨着站在原地等。 可慕容墨仿似气息不够,愣是一直在那里喘着气,半天不见挪动一步。 凤红羽咬着牙忍着怒火,只得又走回他的面前。 “王爷,您在心疼本府地上的蚂蚁?怕踩死它们?” “不,本王心疼你走得急了,脚疼。”他眉梢一扬,桃花眼笑得风情万种。 明明一张脸苍白异常,那笑容却依旧能迷惑众生。 凤红羽,“……” 你丫的自己身体不行却往自己脸上贴金?还心疼她? 忍了忍,“无妨,本小姐的脚不疼。” “那就好。” 凤红羽只得放慢脚步。 她袖中捏拳,她要是下次再陪这只乌龟墨走路,她就不叫凤红羽! 慕容墨低头看着身边陪行的女子,唇角一直微微弯起,这小女子,心中正攒着滔天怒火呢,却又不敢发作。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圆睁,气鼓着脸,就像他屋里养着的白猫,一炸毛便是这副样子。 又走了一会儿,从一条小花径上走来几个年轻的女子,拦住了二人。 “王爷金安。”女子们含笑行礼。 “都起来吧。”慕容墨微笑抬手。 “王爷。”一个着珍珠白衣裙的女子看了一眼凤红羽,面带歉意地对慕容墨说道,“大姐她常年住在乡下,不知这京中高门府邸的礼数,有怠慢的地方,您一定要海涵,因为她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没人教导她规矩,常常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您要是怪罪她,可就冤枉死她了。” 她声音柔柔,脸带浅笑,一身装扮清丽脱俗,似月宫仙子。 凤红羽眯着眼,凤二小姐?前世,那个一听说要凤家女和亲,就吓晕过去的凤玉珍? 呵,这是担心她呢,还是揭发她的短? 凤玉珍可跟凤二夫人一个脾气啊,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正要开口反驳几句,哪知慕容墨神色淡淡抢先说道,“你是凤府哪个园子的管事丫头?” 凤玉珍一怔:“……” ------题外话------ 凤红羽,“王爷,本小姐跟你很熟吗?嗯?” 慕容墨:“一回生,二回熟!” 凤红羽:“……” 第012章 小羽毛,乖,来问声好。 凤红羽几乎要笑出声来。 凤玉珍今天的妆容精美,头上还戴了平时节日里才会拿出来戴的,大孔雀开屏金钗,身上的这身裙子一看便知是新的。 却没想到,这位尊贵的王爷却只当她是个丫头。 凤玉珍的脸霎时惨白,她特意打扮一番,原只为博容王的好感。 哪知,对方竟这样说话。 她盈盈含泪望向慕容墨。 “小女……小女子是凤府的二小姐,不是丫头,闺名玉珍,祖父早先年任大都督,父亲是工部侍郎,表哥是太子殿下,曾外祖是柳丞相家的祖父……” “不认识!”慕容墨清冷开口,然后轻拂衣袖走开了。 凤玉珍一脸尴尬:“……” 凤红羽淡淡看了凤玉珍几人一眼,也离开了。 等二人走远,凤三小姐与凤四小姐围着凤玉珍怒道,“二姐,你怎么只说你一人不介绍我们啊?” 凤玉珍横了两人一眼,咬着牙,一脸怒意。 “介绍什么?你们没看见容王表情冷淡吗?我的话还未说完他就走了,哼!凤红羽这个死丫头,居然在爷爷面前告娘的状,害得娘进了祠堂,我不会放过她!容王头次来凤府,却只见这个凤红羽,她一定在容王面前说了咱们的坏话!” “二姐,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当然!”凤玉珍扯唇冷笑。 。 凤红羽与慕容墨到了府门前。 “王爷,大小姐。”管家贵喜已迎在府门口,“马车已备好了。” 慕容墨矜贵的点了点头,“有劳管家了。” “王爷,这是应该的。”贵喜笑着说道。 一个护卫模样的年轻男子,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慕容墨的面前,“主子。” 凤红羽朝那护卫看了一眼,想了想,便说道,“王爷,既然您有护卫相送,红羽就送到这里了,您走好。” 说完,她转身便走。 “站住!本王有同意你走吗?”慕容墨忽然开口,俊眉微拧,紧紧盯着她。 凤红羽脚步一顿,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只得转过身来。 容王慕容墨,她并不想同这人多打交道。 前世里,世人都在传言,慕容墨喜欢她。 可那个“喜欢”说来让人啼笑皆非,那原是慕容墨在她百天大的宴席上,说的一句话。 据她的哥哥们说,她平生第一个笑,是对五岁的慕容墨笑的,而且笑得一脸花痴,还抓着他的头发咬了他的耳朵。 五岁的慕容墨便说她喜欢他,还说这辈子非她凤红羽不娶。 结果可好,至今无人敢对她提亲。 因为在赵国,除了皇族赵氏,便属慕容氏容王的身份最尊贵。 慕容墨的曾祖是周国开国皇帝,死于战场,兵权全部落入大将的手里。 他的祖父两岁即位,面对虎视眈眈的成年大将们,周国的年轻太后与年幼皇帝整日战战兢兢,周国慕容氏一族迫于无奈,让位于赵氏。 打江山是慕容氏,坐江山却成了赵氏。 赵氏为了不让世人非议他忘本,赵氏先祖便封慕容墨的祖父为容王,可世代袭位。 除了不可拥有私军,可享受皇室亲王一样的待遇,而且,不跪皇帝,只跪天地。 这样尊贵的身份,谁人敢同他抢人? 自小便被冠了一个可能嫁入容王府的帽子,让一向逍遥来往的凤红羽很是反感。 她忍了忍,道,“王爷,凤府离着容王府并不远。” “虽然不远,可万一本王在路上出现意外,大小姐如何向凤老太爷回复?本王的身体又这么差……” 知道身体差还跑出来害人?您半道忽然翘鞭子了,岂不是她的罪过了? 凤红羽撇了撇唇,“如此,王爷请上马车。” 他看了她一眼,“好。” 。 护卫扶着容王上了马车,凤红羽也跟着坐了进去。 才坐下,喵—— 一声猫叫吓了她一大跳。 “小羽毛,乖,这位是凤大小姐,来,问声好。” 慕容墨桃花眼角微挑,闲闲倚在车壁的软垫上,修长如玉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一只雪白毛皮的波斯猫。 波斯猫浅蓝色的圆眼睛正怔怔看着凤红羽。 喵唔—— 凤红羽:“……” 忍了忍,她道,“王爷,您这猫的名字——” “本王取的。” “能不能改个名?”刚才慕容墨的一声“小羽毛”叫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能,这名字已报备了宫里,目前,它享受三品俸禄,死后还有专门的陵墓。” 凤红羽:“……” 这厮就同墨龙一个德行,位高权重,有钱,不讲理!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能气死! 难道她天生跟名字带“墨”的男人八字不和? 她索性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慕容墨看向将身子尽量缩在马车一角,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小女人,眉头微皱,略有所思。 。 一路无话,马车到了容王府前。 “王爷,容王府到了。”凤红羽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男人,说道。 慕容墨微微睁开双眼,桃花眼往她脸上瞟了一瞟,伸出两根修长手指,轻轻在猫儿脖子上捏了捏,慵懒的说道,“小羽毛,跟凤大小姐说声多谢。” 小羽毛小羽毛,她哪天一定要宰了这只猫! 凤红羽咬牙,握拳。 慕容墨被护卫扶下了马车,他又命车夫原路送凤红羽回凤府。 马车刚走,从王府里冲出一个仙风道骨般的老头来,伸长脖子往路左右两边看了看。 “小墨,凤家的人呢?” “二叔公,她回去了。” 老头一脸怒意,“哼,算她识相,凤啸老匹夫不死,他的子孙休想进我容王府!” 慕容墨皱着眉头:“二叔公,宣宜公主都死了四十多年了,您还在记恨凤老爷子?” “记恨!一辈子都记恨!” 慕容墨揉着额头:“……” 。 因着府里厨娘怠慢阮雨宸,凤红羽趁热打铁,跟凤老太爷提议,在锦华园里安设小厨房。 凤府宅大人多,老太爷本着子孙和睦平等相待的想法,一向都是让大家一起到大厨房端饭菜,初一十五这两日再一起到瑞园正堂聚餐。 老太爷没有反对,同意了,还亲自派了两个厨娘到锦华园。 欢喜的是锦华园的人,气歪了嘴的是凤二夫人。 。 孩子的名字是阮雨宸取的,名叫凤思晨。 府里其他子孙出生,无论男女都是老太爷自己取,这回却破了例让阮雨宸自己决定。 凤红羽问阮雨宸这名字的来意,阮雨宸望着墙上的画,一直不说,眼角泛红。 她便不敢再问了。 。 转眼便到了小侄儿满月的日子。 这一日,府里张灯结彩,一大早起就有宾客前来赴宴。 凤二夫人的四祥阁里,崔婶脚步匆匆走进来。 “怎样?” “回夫人,都准备好了。” “好,那个小妮子,看她嚣张到几时!”凤二夫人眼底戾色一闪。 。 出了月子,阮雨宸抱着孩子到前院会见各家夫人去了。 凤红羽嫌那儿太吵,便在后园散步。 虽然每天陪着阮雨宸极少出府门,但她也没闲着,而是悄悄地命竹韵到京中各处打探消息。 目前边地那里,北燕与赵国还算太平,没有起战事。 三叔还在边地守卫,没有回京。 按着前世时间进程,差不多在春末时,太子就会同三叔出征,而这一世,她一定要阻止三叔。 赵国大将不少,造成太子当俘虏的,绝对不能再是三叔! 她正望着湖面出神,这时,身后有人忽然说道,“这不是……羽表妹么?” 她赫然回头。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白衣如雪的青年男子,正站在她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男子面如冠玉,笑容浅浅,尤其是那双澄清的眼睛,仿若世上最宁静的湖面。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微风轻轻吹起他的袍角,似嫡仙下凡来。 凤红羽眯起眼,心中呼吸一窒。 太子——赵元恒? ------题外话------ 美男二出现鸟—— 王爷表示压力很大!╮(╯▽╰)╭ 第013章 断掉柳清雅的太子妃之路 凤红羽望着这个一身白衣无尘的男子,袖中的手指在颤抖,眼底的神色也越来越冷。 她出生百天后,便被父亲带往了驻军之地益州城。 每天见到的,都是戎装不离身的粗犷男子。 就连当地的居民,因为紧挨着民风彪悍的马上民族北燕国,也是个个身材粗壮,举止豪爽。 虽然父亲与哥哥们都是儒雅书生模样,但因长期与兵士们相处,也是自身散着一股子英武之气。 就连后来遇上的武林至尊墨龙阁的阁主,也是个一身凛然之气,气场强大的男子。 可一回到京中,遇到的第一个青年公子——太子赵元恒,却与他们的风采截然相反。 她记得,前世里她第一次见到赵元恒,也是在凤府里。 他临水而立,一身白衣翩然,眉目如画,眼神如水,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她当时,心跳加速,慌乱之下只想快步离开。 他却叫住了她,就如今天这样。 他的眸中闪着温和的笑意。 恒表哥—— 她心中只想冷笑。 她的奶奶,是他的嫡亲姑祖母,她与他,也的确可以算作表亲关系。 从那日在府里相遇后,他便常常来府里找她,也常常让二公主或三公主邀请她进宫游玩。 他常对她侃侃而谈,说着时下赵国的处境。 赵国南有附属国南诏国不再上贡称臣,想脱离管控而且在秘密扩军,北有北燕国的铁蹄不时南下来骚扰。 西有西凉与西秦的不断壮大,东有倭寇时不时的越海来骚扰沿海边镇。 反观赵国国内,懦弱守旧的文臣把政,贪腐盛行,武将无权,兵士武器落后。 表面上,赵国各地歌舞升平繁华似锦,实则国库空虚,各地天灾四起。 如果周边战事同时起,赵国必亡! 他虽然一身书生气,但侃侃谈着国事,竟也不输于她父兄提枪上阵的豪气,再加上他如玉的容颜,竟让她为之着迷。 末了,他说起了早先的一个典故,远交近攻。 以派出使者出访与和亲拉笼周边远国为策略,稳住紧临的国家,而图暂时的安定,再加紧时间敦促国内变革壮大国力。 她惊叹他的远见,更为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储君而为赵国将来感到欣慰。 于是,他便向她提到了和亲一事。 于是,他说,只有她这般文武兼备的奇女子,才能挑起大任,相助于他,给赵国带来福祉,留千秋功名于青史。 于是,她和亲了。 于是,她被利用了,她死在了路上! 成了和亲路上的一缕幽魂! 她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不知待了多少年,才得老天怜悯而一朝重生回到起点! 她今朝若再信他的温柔软语,她便是枉生一世! 她便不是凤啸大都督与铁娘子宣宜公主的后人! “你是羽表妹吧?我是太子恒表哥啊!”赵元恒朝她走近几步。 “……” “看你着一身如火红衣,我便知你是羽表妹了。”他温和一笑。 “……” “听其他的表妹说,凤府里的大小姐回京了。喜欢着一身红衣,容貌倾城,英姿飒爽,与京中的其他闺门女子有着不一样的风采,所以,我是特意来看看传中的不一样的奇女子的!” “……” “嗯,果然,让人眼前一亮,不愧是女将军宣宜公主的后人。” 他声音温和,如泉水流过石间般温柔婉转,又如三月春风拂过心间。 凤红羽只淡淡一笑,低垂眼眸俯身一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红羽还要去看嫂嫂与小侄儿,失陪了。” 她转身便走。 “羽表妹——”赵元恒忽然急走一步,上前抓着她的胳膊。 凤红羽旋即大怒。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为何难为凤大小姐?太子殿下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我赵国女子可同男子般出任官职,或出门经商,但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任由男子拉拉扯扯吧?”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附近金色迎春花的花枝间传来。 一身墨衫的青年男子,正低头在花间寻找着什么。 赵元恒一怔,凤红羽趁机抽回了胳膊,并退开几步。 “原来是容王。”赵元恒敛了神色,看向慕容墨道。 慕容墨直起身,微微一笑,眼眸敛滟。 “太子殿下,本王记得,太子的曾祖父文皇帝曾拜本王的曾祖父——也就是大周圣武帝为义父,可有这回事?” 赵元恒的眸色一沉,“是。” 慕容墨缓缓从花枝间走出,朝二人走来。 和煦的春日阳光,照在他的墨衫暗底龙纹长衫上,镀一层浅金。 明明是一副病入膏肓的苍白脸色,但站在赵元恒的面前,那通身散出的王者之气,却明显更胜对方一筹。 他的眸光朝凤红羽的身上扫了一番,又看向赵元恒,“如此算来,太子就该喊本王一声叔叔。” 赵元恒呼吸一沉,眼眸眯起,那脸色明显的不悦起来,却也只得朝慕容墨微微一俯身,“容王叔。” “太子侄儿不必多礼。”慕容墨虚虚抬手,又看向凤红羽,“凤大小姐,本王的‘小羽毛’在贵府里走丢了,劳烦大小姐帮着寻一寻,本王没有它,可会茶饭不思。” 凤红羽嘴角一抽,想着这厮为自己解围了,便点了点头,“容王请放心,红羽一定会寻回您的猫。”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开了。 赵元恒想追着凤红羽而去,不想凤府的二老爷来了,老远就喊着他。 他只得作罢,随着凤二老爷去了前院。 慕容墨没有去,而是独自一人站在湖边,望着赵元恒的背影,眼眸里的寒意渐浓。 。 凤红羽将寻猫的事交给她的嬷嬷翠姨后,便往前院而来寻阮雨宸。 她走到一个小园的月洞门边上时,听到一侧的小阁里有人在说话。 “玉珍表妹,你确定太子来找那个凤红羽了?” “清雅表姐,我亲眼看见了,他们刚才还在浮绿湖边说话呢。” “哼,那个粗蛮女人,居然宵想太子殿下,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德性!” “清雅表姐,你可千万不能让凤红羽被太子喜欢上!否则,她可就更得瑟了!我们几个做妹妹的可就更被她欺负了。” “哼,有我柳清雅,她休想得逞!” “清雅表姐,你是京中第一姝,自然不会输给凤红羽,怕就怕那个女儿耍手段下暗手抢太子。” “哼,敢抢太子,我不会放过她!” 凤红羽眯了眯眼,柳清雅? 她眸色一沉,袖中手指紧握。 柳清雅竟跟前世一样爱慕着太子赵元恒? 她记得前世她临死前,将柳清雅毁容了,但她也死了,她没机会看到柳清雅被世人唾弃的模样。 而这一世,她完好的活着,她定要断了柳清雅的太子妃之路,再次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凤红羽唇角一扬,悄然离开。 。 凤红羽将心中的想法说与两个侍女听。 竹韵吓得差点没趴下。 “小……小姐,你怎么打起了容王的主意?” “我送一个媳妇给他,他定然欢喜,那女子还是京中第一姝呢,他不会生气的,你去吧。” 慕容墨那厮,有了女人,就不会惦记她了吧? 竹韵,“……”好吧,小姐的胆子自小就大。 竹韵离开,她又叫出荷影,“你想法将丞相府的柳清雅请到后园的烟雨阁,就说……太子会在那儿等她。” 荷影一脸黑线:“是,小姐。” 送走两个丫头,她便又来寻赵元恒。 。 凤府一间小花厅里,从湖边回来的慕容墨,依旧一副病态的模样,倚在贵妃椅上。 修长的手指正轻轻的抚着怀里的白色波斯猫,整个人慵懒却又不失矜贵。 听完护卫的汇报,他眯起眸子,“呵呵”了两声。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女人,本王刚才还给她解了围,她转眼就将本王给利用上了。” 护卫韩大嘴角一抽,指了指手上的朱红烫金贴子,“主子,您去不去烟雨亭?” “去,反正也是很闲。”慕容墨道,他将窝在怀里的猫儿拎开,微叹一声,“还是小羽毛你听话,不像那个羽毛,浑身都是刺!” ------题外话------ 慕容墨(一脸愤愤然):要等到啥时候,才能将怀里的“小羽毛”换成那个小羽毛? 凤红羽(咬牙怒目,磨刀中):随时想宰那只猫! 第014章 凤红羽,你为什么推清雅表姐落水 凤红羽打发走两个丫头后,便往前院来寻太子赵元恒。 她心中冷笑,若赵元恒看到柳清雅同慕容墨在私会,就算他再大度,也断然不会再娶柳清雅。 作为未来帝王的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另一半,有着污点? 再说了,慕容墨身份尊贵还长了赵元恒一辈,他也不可能抢,也没那个胆子抢。 况且,慕容墨脾气古怪还是短命鬼,让柳清雅吃吃亏也好! 如此一想,她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凤府很大,四处都是亭阁画栋,她穿过一个回廊,一只脚刚踏进通往前院穿堂的门,便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凤大小姐?”凉凉的声音响起。 凤红羽:“……” 心头呼吸骤然一顿。 阿弥陀佛,她居然没被吓死! 这人神出鬼没不带声息,不带这么吓人吧? 她自认武功也不差,有人前来她都能察觉到。 但,只有这位主,她是防不胜防。 偏偏,他又阴魂不散。 他到底藏在凤府的什么地方? 凤红羽真想一口咬死他! 一身墨衫,半截银面具遮面的墨龙,正懒散地倚靠在门边,双手环胸,唇角噙着笑看着她。 她暗自咬了咬牙,忍着怒火道,“公子,你难道不知私闯民宅后院,是件很无耻的事情?非君子所为?” “呵——”他轻笑,两肩一耸,“本尊再无耻,也不及凤大小姐你,至少本尊没有急匆匆赶去害人!” 凤红羽:“……” 他怎么知道? 墨龙斜瞟了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递到她的面前,“拿着,这个对你有用。” 那是块雪白色苏绣绢帕,帕子一角用银线锈着一杆竹。 她眯起眼,“太子的?” 赵元恒爱竹,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无论衣衫还是用具,随处可见竹子的影子。 他的府邸东宫里,更是种着大片紫竹。 墨龙点头,笑道,“你不觉得用这块帕子约出柳大小姐,她会更相信?” 凤红羽抬头看了他一眼,接在手里,“多谢。” “不必谢,本尊只是想看热闹,添了把柴而已。” 凤红羽唇角一抽,也没同他多话,转身就走了。 墨龙又出现在凤府,真让人费解,他是不是认出了她? 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也很快离开了。 。 凤红羽又找到荷影。 荷影还没有找到柳清雅。 她捏着凤红羽给她的帕子,眨了眨眼,“小姐,你怎么有块男人的帕子?你不怕墨龙吃醋?您忘记了去年凌少庄主一事?” 她深深记得,小姐因救过凌宵山庄的少庄主凌一云,凌少庄主为感谢小姐,送了她一柄宝刀。 结果,墨龙知道后,偷了小姐的刀,直接送给一个杀猪的了。 小姐找到刀的时候,那屠夫正拿着排行江湖第七的宝刀在砍猪骨头,而刀已缺口得不成形,可把小姐气坏了。 当然,更生气的是送刀的凌一云少庄主,说小姐是庸俗之人不识宝刀,少年公子气得一脸铁青,便从此不再跟小姐来往。 凤红羽揉了揉额头,“别瞎担心,这便是他送的,是太子的东西,你拿去给柳清雅,柳清雅就不难请到。” 荷影更是一脸惊悚,“小姐,墨龙阁主还在凤府里?他他他……,完了完了……” 说完,她慌忙看了看四周。 凤红羽皱着眉,“没事!咱们打死也不承认以前的身份就是了!再说了,我们以前一直都蒙着面,他又没见过我的真实相貌。他本事再大,还能从天子脚下将我掳走?老太爷可不会由着他欺负我!” 荷影一脸焦急,“小姐,他去年不是掳过您一次吗?要同您拜堂,是您放火烧了他的宅子才逃走的啊?” 凤红羽:“……”她脸一沉,咬着牙,“你个死丫头敢揭我的短?还不快去办事?” 荷影吓了一跳,“是!”拔腿飞快跑走了。 凤红羽站在原地,满园春色也没能使她心情好起来。 她袖中捏拳,黑着脸,想她逍遥来去的火凤凰,居然被人绑架了去成亲? 靠! 她的一世英名就毁在墨龙的手里! 。 凤红羽转道快步往前院走去。 府里办着宴席,女眷都在后园游玩赏花,男宾客则由凤二老爷陪着,在前院吃酒。 她刚走上浮绿湖上的一座曲桥,便见前方有几个年轻女子迎面走来,裙袂姹紫嫣红,一片妖娆。 走在正中间的是一位白衣女子,容貌较其他人要秀丽。 女子的如墨秀发半束半散,头上只有一只白玉簪插在发髻,耳垂上也只是白珍珠,通身上下,再无其他的装饰。 但若细细看去,她身上衣裙的布料,却值万金一匹,发间那只白玉簪洁白无暇,也是价值不菲。 她身材高挑,走路轻盈,与身边人说话,始终是面带微笑,语气轻柔,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温柔模样。 柳清雅—— 凤红羽眸色一冷,她停步站在桥中间,看向众人。 “清雅表姐,看,前面是凤红羽!”凤二小姐凤玉珍冷冷看向凤红羽的方向说道。 “那又怎样?正好,我也想找她呢!”柳清雅的眼眸中寒意一闪,但唇边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她按着腰间荷包里的帕子,看着凤红羽方向。 刚才,有凤府的管事嬷嬷来找她,说有人在凤府的烟雨阁里等她,并送上一块帕子。 那帕子是太子的,而太子为人谨慎,东西从不外送。 这便是,太子私下约她? 她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便来赴约了,又想让京中其他闺阁小姐们见到她被太子相约的殊荣,便请了一众闺友一起来。 “可是,清雅表姐,你不是还要见太子吗?理那凤红羽做什么?耽误时间。”凤玉珍道,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前方的凤红羽。 “我自有想法。”柳清雅的唇角微微弯起。 若太子得知凤红羽当众欺负她,太子定会厌恶粗蛮的凤红羽,而同情她柳清雅。 可谓一举两得。 她悄悄拉过凤玉珍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 凤玉珍眨眨眼,唇角一勾,“玉珍明白!” 然后,她朝凤红羽方向鄙视一笑。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桥上。 “呀,那是不是羽表妹?”柳清雅笑着遥遥指着凤红羽,问着身边的凤二小姐凤玉珍。 凤玉珍唇角撇了撇,高声道,“正是我大姐呢!” 两人心照不宣的又对视了一眼。 “走,我们一起跟她打声招呼。”柳清雅温声笑道。 众人走到凤红羽的面前。 柳清雅朝凤红羽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都说凤府来了位容貌倾城的红衣妹妹,果然啊,名不虚传,我叫柳清雅,论起关系来,我还是你表姐呢。” 柳清雅的姑祖母,正是凤府现在的老夫人,她祖父凤老太爷的继室,两人的确是表姐妹。 凤红羽盯着柳清雅的脸,淡笑不语。 柳清雅微笑着,伸手拉过凤红羽的手,转着圈的看。 她走到栏杆边时,身子忽然向后一倒。 而下方就是深深的浮绿湖…… 一旁的凤玉珍吓得双手捂唇,马上尖叫起来,“凤红羽,你为什么推清雅表姐落水?” ------题外话------ 求收,╮(╯3╰)╭ 第015章 京中第一姝约会京中第一丑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几位小姐吓得尖叫起来。 只是,她们并没有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 只看到一白一红两个身影掉了下去。 凤红羽一只手抓着桥栏杆,一只手抓着柳清雅的手。 两人就这么串连着悬挂在桥栏杆上。 一众小姐们吓得不知所措。 柳清雅望着凤红羽,眼底冷芒一闪,该死的凤红羽居然拉着她? 她要是掉下去了,凤红羽不是正好落一个推人落水的坏名声吗? 可恨! 凤红羽低头看她时,她又马上回以一笑,“羽表妹,你……你拉不动我的,快放开我,不然的话,我们两人都会掉下去的。” 凤红羽没理会她, 放开她?事后,柳清雅再反咬一口说是她推的,她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且,凤玉珍还高喊了一声,是她推的柳清雅。 凤红羽道,“不妨事,你坚持一下,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又朝桥上的人喊着,“快去找人来!” 有侍女们跑出去喊人去了。 没多久,便有一群夫人们在各自的侍女们搀扶下,急急匆匆而来。 后面还跟着一众婆子仆人,手里拿着绳子等物。 走得最快的是柳清雅的母亲,丞相夫人柳夫人。 她站在桥上看向下面,急得直跺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清雅,你怎么掉去了?” 凤玉珍走上前,说道,“表舅母,刚才大姐同清雅表姐在桥上说着话,大姐忽然推了一下清雅表姐,结果……” “什么?”柳夫人当下大怒,她一把抓着身旁的凤二夫人,“你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你们府上的小姐竟然对我柳府的小姐行凶?我要到老夫人面前告你去!” 凤二夫人忙陪着笑脸,“表嫂,您有所不知啊,红羽这孩子自小没娘,父亲哥哥们又无暇管她,我们这些长辈的又离得她远,她便长成了个野性子,一直无法无天呢,你放心,待会儿她上来后,我会替表嫂好好的教训她的。” “哎呀,当年凤家的大夫人可是京中第一闺秀,贤淑温婉,她的女儿怎么是个恶毒女子,竟推人落水?” “就是啊,太意外了。” “也有可能啊,自小没娘,凤大老爷与几个少爷还不是可劲着宠着,养野了也有可能。” “女孩儿家太刁蛮歹毒,谁家吃得消?” 站在一旁跟着来看热闹的几个夫人,被凤二夫人的话一挑拨,七嘴八舌的就议论起了凤红羽。 凤红羽始终不吭声,听着夫人们对她的嘲讽淡笑不语。 桥下,已划来一条小船接应,又有几个大个子婆子从桥上抛下了绳子。 上下两方人齐心协力,很快,两人被救了上去。 柳夫人抱着柳清雅好一阵细看,“女儿,你没事吧?” “没事……” “是凤红羽推你的吗?” “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只有她离我最近……” 这话说得有水平,凤红羽淡淡看了柳清雅一眼。 “离你最近不是她是谁?”柳夫人马上一脸戾色地盯着凤红羽。 “羽丫头,你今日是怎么啦?心情不好也不要推清雅落水啊!这湖水又深,万一出人命了可怎么得了?”凤二夫人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二婶,我没有推清雅表姐!”凤红羽忽然开口。 “你还敢狡辩?真是有娘生养,没人教养!”柳夫人大怒,她朝凤红羽走来,扬起了手巴掌。 凤红羽神色淡淡没说话也没走开,而是袖中手指一翻,将一粒珠子飞快地弹到了柳夫人的脚前地面上。 柳夫人的脚踩上了珠子,尖叫一声,身子向后翻去。 “柳夫人——” “娘——” 柳清雅与几个离得近的夫人侍女慌忙拉住了她。 而柳夫人则是吓得一脸惨白。 因为,她的半个身子已悬在桥栏杆外。 众人七手八脚将她拉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柳夫人怎么忽然摔倒了?”有人好奇的问。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凤红羽忽然说道。 然后,她伸手一指地上。 只见青石板桥面上,散落着不少龙眼核大小的珠子。 凤红羽又道,“刚才,清雅表姐与柳夫人正是踩上了这些珠子,脚底一滑而摔倒的,清雅表姐站在桥边上,所以才掉了下去。柳夫人则站在桥中间,得以幸免,不信,你们可以看看她们的脚底下,是不是有踩上珠子留下的痕迹?” 柳夫人马上查看自己的鞋子底,又抓起柳清雅的脚来看。 果然,两人的鞋子底都有凹进去的印子,正是珠子的大小。 柳夫人的脸马上一沉,“这是谁的首饰上的珠子?” 凤玉珍的脸“唰”的一下就变白了。 人群中有位夫人忽然说道,“凤二夫人,我记得,这是皇后娘娘在凤二小姐及笄那日,赏下的一串玛瑙珠手链吧?怎么就弄断了?” 怎么就断了?凤红羽低垂眼眸,当然是她从凤玉珍的手腕上顺下来的。 刚才,在柳清雅与她说着话时,眼神时不时的瞟向身后,而身子也浙浙的往外挪,她便觉得有鬼。 于是,她便来个栽赃!偷了凤玉珍的手链,并趁人不注意时,掐断了。 真相大白,一群看热闹的夫人们,风向标马上就转变了。 指责着凤玉珍的同时,又夸着凤红羽舍命求人的壮举。 柳夫人气急败坏的对凤二夫人怒道,“莺娘,你可得好好给我一个说法。我女儿差点死在你们府里了!” 凤二夫人只得不住的陪着笑脸,又拉着女儿道歉,心中则是狠狠地骂着坏事的凤红羽。 柳清雅心中忍着不快,也只得低头给凤红羽道谢,“羽表妹,刚才,还真的多谢你,要是我掉到水里……可就狼狈死了。” “咱们俩是表姐妹,就不要见外了。”凤红羽弯唇一笑,却是个背后捅人一刀的表姐! “对,你说的没错。”柳清雅跟着笑道,但眸色却是冷的。 湖边的风波过去了。 柳清雅不顾柳夫人的劝说,又带着一众女子继续前往烟雨阁,只是,她赶走了凤玉珍。 同样,凤玉珍将凤红羽又恨上了。 。 凤二夫人将夫人们安置在后园赏花,趁着此时无人,她忙问崔婶,“那人到了吗?” “回二夫人,到了,一会儿,会有老夫人的人请大小姐过去。” “哼,那小妮子,今日又给我坏事,要不是她多话,我和玉珍怎会被柳夫人恨上?” “夫人放心,那屋里燃着催情香呢。” 。 凤红羽继续去寻赵元恒,半道上,遇上了凤老夫人园子的嬷嬷。 “大小姐,三夫人带着五小姐与四少爷回府了,都在浮香园呢,老夫人请您过去。”那婆子低头道。 “三婶回来了?”凤红羽心中一喜,“好,我这就去。” 这府里,老夫人与二夫人对她大房的人一向冷淡,老太爷年纪大又顾及不到她。 只有老太爷过继来的儿子——三老爷凤镇川与三夫人,对她最是和善,待她如亲生。 而且浮香园离烟雨阁也近,太子不去,有老夫人与三夫人在场,一样可以让柳清雅难堪。 如此一想,她便不去找赵元恒了。 很快,两人到了浮香园。 婆子推开门,“大小姐,老夫人与三夫人在里屋里。” “好。”她正要走进去,忽然,鼻间闻到一丝异香。 催情散? 她不禁眯起了眸子。 而且,屋里屋外静得出奇,三婶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为什么没有一点笑闹声? 她偏头看向那婆子,婆子的眼神在乱闪。 呵—— 她暗自轻笑,伸手正要拍向婆子,忽然有人出手比她更快。 扑通—— 婆子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一阵衣袂飘动的声音过后,有人来到她的身旁。 她眯着眼看着来人,气息一沉,“又是你?”阴魂不散的家伙! “想不想知道,屋子里面是谁?”墨龙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不想!” “你一定感兴趣,站在外面等着。”他身影一晃,人已进了屋里,没一会儿,手里拎了一个人出来。 凤红羽看着那人的脸,恶心得要吐了,这人丑到天外了。 一脸凹凸不平的红疙瘩,酒糟鼻,头发又稀又黄,矮胖个子,肚子圆得像个球。 虽然人晕过去了嘴巴闭着,但那口里却有两颗长短不齐的黄牙露在嘴唇外面。 “他是谁?” “凤二夫人送给你的夫婿,柳丞相家的一个远亲,京城第一丑!名叫甄宝!”墨龙眸色一沉,说道。 “她倒是看得起我!”凤红羽冷笑,“不过,我喜欢这人!” “嗯?”墨龙声音一沉。 “我自有用处!” 。 柳清雅与一众女子到了烟雨阁附近。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了。”她眼波敛滟,微微笑道。 “好,我们到前方亭子里等着,站得太近,太子见了会不高兴。” “也好。” 柳清雅身心飘飘然,提裙缓缓走上台阶,推开烟雨阁的门走了进去。 。 又过了一会儿,太子赵元恒与几人缓缓朝这边走来。 烟雨阁附近,种着不少紫竹,凤二老爷投其所好,请他来观竹。 “太子殿下,这边请。”凤家二老爷与柳丞相一左一右的陪着他,身后还跟着朝中的几个来凤府吃酒的官员。 一行人上了台阶,凤二老爷殷情的推开了门。 顿时,他惊住了。 这—— 柳丞相的神色顿时大变,“逆女!” 而其他的几个随行的官员,一脸吃惊,“这……京中第一姝,怎么会看上了京中第一丑?” ------题外话------ 删删改改的一章,╮(╯3╰)╭ 第016章 长成那样,柳大小姐居然下得去嘴 只见屋中的地上滚着两人,正是柳清雅与甄宝。 两人的衣衫都扯破得不成形。 柳清雅更是披头散发,坐在甄宝的身上,抱着他的头正一阵啃咬。 那动作无比的彪悍。 口水更是流了甄宝一脸,惊的众人目瞪口呆! 几个随行的臣子睁大双眼嘴角一阵抽搐。 就甄宝那样子,看着都吃不下饭,柳大小姐居然下得去嘴? 也不怕嘴里长疮? 柳丞相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头,差点没晕过去,还是凤二老爷在一旁及时扶了一把。 他几步便跑冲进了屋子,扬手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柳清雅的脸上。 “我打死你这个逆女,你在干什么?” 一巴掌将柳清雅打醒过来。 她朝周围看了看,一时反应不过来,又看到太子赵元恒站在门口正清冷的看着她。 她吓得脸色都变了。 “太子殿下,我……”身子一动,上身破烂的衣衫又往下掉了一块,雪白的前胸一览无余了。 赵元恒没什么表情的转过身,离开了。 柳丞相忍着怒火,将她往屏风后拖。 随行的几个官员,也不好继续在这里看柳大小姐的笑话。 必竟,那可是丞相家的大小姐,个个心中忍着笑,也跟着太子走了。 凤二老爷走不掉。 作为办宴席的东家,他只好硬着头皮冲进屋子里,将那个正犯着迷糊的甄宝给拖了出去。 甄宝是柳夫人娘家的人,凤二老爷不敢动他,只说道,“你在这里候着,等丞相大人发话。” 然后,他便匆匆去寻管事嬷嬷来帮忙。 甄宝不傻,候在这里?难道等着被自己姑父骂? 凤二老爷一走,他胡乱穿好衣服也赶紧溜了。 这处小园的前方只有一条道,他跑过去的时候,正遇上来寻柳清雅的几个小姐们。 而这些人,正是被凤红羽撺掇而来。 柳清雅出丑,为什么不将事情闹得大一点? 如此一来,她的太子妃之路,必断! 凤红羽随便点拨了几句,便有几人借口到别处赏花,一齐往烟雨阁而来。 太子赵元恒,年纪二十岁,还没有娶正妃侧妃,只有一位良媛与两位奉仪。 是以,人人都想跻身到他的东宫。 便有爱慕太子的人,也想借机亲近太子。 有人指着跑过去的甄宝,一声惊呼,“呀,那人好丑。” 又有人道,“咦?柳大小姐不是到前方园子里了吗?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人出来?” “难不成?”一个女子眨眨眼看向另外的三人。 几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一齐点头朝园子走去。 柳丞相骂完女儿,关了门,从园子里退出来。 四个小姐藏在花树后,看到柳丞相怒气冲冲走了,越发坐实心中的想法。 “柳大小姐?” 门推开,屋子屏风后,传来柳清雅的一声尖叫。 “清雅小姐,你怎么啦?” 四人走到屏风后,个个惊得睁大双眼。 只见,柳清雅头发散乱,身上衣衫破烂,正又惊又怒的缩在小榻上。 “你……你这是……”有人忍着心中的笑,故作关心的问道。 “出去!”柳清雅怒喝。 “清雅,你别慌,我们不说,我们去找你的侍女来。” 四人很快退了出去。 出了园子,一齐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屋子里,柳清雅则是气得咬牙切齿! 该死的,要是知道是谁算计她,她定要让那人不得好死! 她明明看到屋子里的人是太子,怎么会是甄宝那个丑八怪? 。 凤红羽也很快离开了烟雨阁,她绕过一处假山,便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凤大小姐,有件事想问你。”墨龙双手抱胸站在假山边的一株杏花树下,唇角噙着笑。 “你想问什么?”她好脾气地问道。 基于刚才他帮她扛过肥胖的甄宝,还大方的拿出了他的宝贝药失魂丹迷晕了柳清雅,她这回没有发火。 “你为什么让容王与柳清雅约会?” “那柳请雅可是京中第一姝,容王一个病秧子娶了她可是得了宝啊!” 墨龙的眸色一沉,“……” “还有,容王娶了媳妇,估计就不会找我了!” “……” 她抬头看向墨龙,对方的眼底寒气渐甚。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来烟雨阁,可是错失良机。下回,我再帮他务色个更好的!” 墨龙:“……” “小姐,小姐,三夫人回府了——”竹韵小跑而来,看到墨龙,她吓得差点跪下了。 墨龙却是一言不发,脚尖点地,片刻就不见了。 竹韵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小跑着上前拉着凤红羽:“小姐,墨……墨阁主还真在凤府里?” “嗯。” “他……他他……” “嘘——,小点声,当心让他听到了!” 。 凤二夫人得到柳清雅的消息,吓得脸色都白了。 崔婶忙安慰她。 “二夫人,您怕什么啊?那甄宝可是柳夫人娘家的侄儿,柳夫人再闹,也不敢动娘家的人。” 凤二夫人静下心来,“你说得对,我怕什么呢?我只是请甄宝来吃酒,说给他找房媳妇,又没说名字。” “所以,查下来也不关咱们的事啊!”崔婶笑道。 “对。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那甄宝本来是在浮香园,喝了那药酒,还有力气跑到烟雨阁去?” “夫人,烟雨阁离浮香园不远啊,说不定那药酒的药力还没发作时,甄宝自己跑去的呢?” 凤二夫人点了点头,“像是有几分道理。” 。 柳清雅吃了个闷亏,再没脸在凤府待下去了。 柳夫人也被一众夫人们冷嘲热讽了一番,气得在心中暗自骂着自己的女儿,中午的酒宴也不吃了,带着女儿急急匆匆的回了府。 柳丞相也找了个借口说头疼病犯了,只喝了一杯酒就离了席位。 。 凤红羽才走到前院聚福堂的偏厅台阶前,便有一个一身嫩黄色裙子的小姑娘一头扑到她的怀里。 “大姐!” “五妹!你回来了,你娘呢?弟弟呢?”凤红羽一把抱住凤玉琴。 五妹今年十岁了,身量已经到了她的下巴处,一双墨宝石一般的眼睛眨呀眨。 “在里间屋里呢。”凤五小姐欢喜的拉着她的手往偏厅里拽。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厅内。 正首坐着凤老夫人,一侧,坐着抱着孩子的阮雨宸,她朝风红羽笑着点了点头。 另一侧坐着一位眉目温和的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羽!”妇人微笑着招手叫她。 凤红羽怔在当地,那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题外话------ 还是求收!<( ̄︶ ̄)> 第017章 小羽,你母亲的死另有原因 三婶—— “你父亲哥哥们都不在了,娘又去得早,就当我是你娘吧。”三婶初次见到她时,如此说道。 她以为三婶只是说的客气话,谁知也的确待她如亲生。 三婶亲自打理着她的起居。 大到屋子里的用具,小到身上穿的衣物拿的帕子,全都细心的置办。 每天的吃喝,一点也不比五妹差。 虽然她手头上并不缺钱,但三婶还是常常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贴补她。 “自家人不疼你,谁疼你?”三婶如此说。 连出门赴宴,也是带着她。 她平时有个头痛脑热,也都是亲自来照顾。 可谁知好景不长。 后来,三叔与太子一同出征。 结果三叔战败,太子被俘。 三叔顶着朝中施下的压力,带着少量的人只身潜入北燕,救出了太子。 骑马逃回的路上,三叔将太子护在身前,自己却被疯狂追赶的北燕人射了三十九箭,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太子安全护送到益州驻军地。 三叔的尸体被运到京中,三婶看到那全身的血窟窿时,当场就哭晕了。 三叔安葬后的当天夜里,伤心过度的三婶点着了自己的园子***了。 次日,因着家中忙着收敛三婶的骨灰,并清扫起火后的园子,她的五岁儿子凤昊无人看管掉入了浮绿湖溺亡了。 两天后,三婶的女儿——凤家五小姐又失踪了。 她带着人找到小姑娘的时候,已死在一处山林里多时。 身上未着衣衫,全身青紫,下半身血渍斑斑,已被人玷污而亡。 她当场就红了眼,疯了般提着刀将那处山林的一个山匪窝全杀了…… 那一世,父母亡,哥哥们全都不在了,大嫂母子死,三叔三婶一家无一存活,皇家和亲的圣旨传到凤府,一家子如临大敌,凤家其他三位小姐哭哑了嗓子。 了无牵挂的她,便毅然去和亲去了…… “大姐,你怎么啦?你怎么哭了?”凤玉琴拉了拉凤红羽的手指头,细声细语的问道。 她低头看着才十岁的五妹。 小丫头有着白如玉脂的肌肤,弯弯的春柳眉,清澈如秋水的大眼睛,脸颊上有着浅浅的小梨涡,樱色小嘴儿永远是带着笑。 因为年纪小,头上的乌发左右各扎着一个丸子头,一只蝴蝶型的金钗在头上微微颤着。 “大姐看到你激动啊,差不多两个月没看到你了。”她捧着五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悄悄擦掉泪水。 而她心中则暗暗发誓,她前世因着家中亲人一个接一个出事而乱了分寸,才忽视了四弟跟五妹,让他们小小年纪死于非命。 这一世,她就算拼了命去也要护他们平安。 “小羽,来,来三婶这儿坐。”三夫人林氏已走下座位,上前来牵她的手。 “娘,还有我!”凤玉琴撒娇说道。 “好,一人牵一只手。”林氏笑道。 她带着两人朝老夫人行了礼。 老夫人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坐吧。” 凤红羽又走到阮雨宸的面前,抱着小侄儿逗玩了一会儿。 已满月的小家伙,穿一身大红的小寿星缎面褂子,头上戴着绣着“寿”字的墨色小帽子。 他的面容已长开了一点,白白胖胖的包子脸,细长的小眼睛斜斜看了一眼凤红羽,小嘴唇跟着吐了个泡泡。 惹得她不禁笑起来。 凤老夫人看了一眼笑得一脸痴样的凤红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她淡淡开口,道,“上午,府里出了件意外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语气有些严肃,屋子里的人都静了下来,凤红羽将孩子送回阮雨宸的怀里,在三夫人林氏的身边坐下来。 老夫人接着道,“便是柳府大小姐在咱们后园私会男人的事。” “媳妇刚进府门时,听到了一点说法,母亲,您要吩咐媳妇什么?”林氏忙道。 “我慎重提出来,是让你们都重视起来,这女孩儿的教养真的很重要!馨娘,你平时管着羽丫头,就接着教导好了,小五呢,也有十岁了,今年秋天皇子们会选妃,她是个不错的苗子,你得好生调教着。” 林氏看了一眼凤老夫人,点了点头,“是,媳妇明白了。” 老夫人又道,“所以,你同时调教两个丫头,定然忙不过来,外头铺子的事么,还是交给你二嫂莺娘好了。” 凤红羽与林氏同时看向老夫人。 林氏微微一笑,“母亲,媳妇以前也是带着这几个孩子,同时管着铺子,不觉得忙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对她姐妹二人的调教要更严格!你哪里会忙得过来?” 林氏道,“可,媳妇担心二嫂又管府里又管府外,也会忙不过来,而且,她也有三位小姐需要调教不是吗?” “她跟你可不同,老二在府里会帮衬着,而你呢?老三常年在外,没人帮你,我这是关心你!好了,就这么说定了!馨娘,你这几日将铺子的账本整理一下都交到莺娘那里。” 老夫人说完,扶着嬷嬷的手离开了。 林氏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低头整理着五小姐玉琴的衣领。 而凤红羽则是冷笑,说了半天,老夫人原来是借口夺林氏的权。 林氏的娘家是做生意的,她自小就有着惊人的生意头脑,凤府的铺子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十几年来无一亏损。 “三婶,别伤心,不就是几家铺子么!”她一定要帮三婶抢回来。 “我不伤心,正好闲下来,陪陪你们姐俩,带带咱家的小思晨和小昊子。”林氏淡然一笑。 只是,那眼底闪过一抹涩然。 毕竟,她夫妇二人,只是凤家的旁支,是过继来的,而铺子全是嫡房的,主母要收回,她能有什么话? 。 小侄儿的满月宴热闹了一天,到了晚间时,府里才静下来。 凤红羽依旧住在阮雨宸的屋子里。 一更天时,三夫人林氏在嬷嬷的陪同下走来了。 她查看了一下四处,听着凤红羽说了近一个月的事情。 起初,她很是为阮雨宸生孩子的事担忧了一把,后来又听说,凤红羽使计找回了仆人,又让老太爷同意在锦华园里盖小厨房,还将二夫人罚得关了一回祠堂,便夸了凤红羽一番。 “你这孩子,倒是个机灵鬼,那天婶婶因着娘家有急事离开凤府,还担心着雨宸没人照顾呢,有你关心着她,我也放心了。” “她是我亲大嫂,我当然得关心了。”凤红羽笑道。 林氏忽然敛了神色,顿了顿,“小羽,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她神色凝重,凤红羽不禁皱起眉头。 两人支开了侍女,走到院子的中间。 林氏默了默,才道,“小羽,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告诉你,你娘的死,不是因为生你出意外,而是另有原因——” ------题外话------ 情节慢慢展开…… 第018章 一定要嫁个强势的夫君镇住墨龙! 听到林氏的话,凤红羽吸了口凉气。 林氏道,“你也大了,我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担心你害怕,而什么都瞒着你了。” 因为父亲哥哥们从不跟她说娘具体的死因,她也一直以为,娘是难产或是生下她后身子虚弱而亡。 想不到还另有隐情。 “是……什么事?” 林氏道,“你娘怀着七个月大的你,到城中的兴福寺为你求平安,可回来时,不见赶车的,也不见侍女与护卫跟随,是拉车的老马识途自己跑回来的。” “……” “而且,马车里,你娘已经早产将你生下了。她浑身是血,胸口断了两根骨头,左肩上有一条深深的刀口。” “娘是遇刺而亡?谁是凶手?”凤红羽抓着林氏的胳膊,她的身子都在发抖。 她的母亲,死前竟然吃了那么多的苦,忍着身上的伤,孤立无助的生下她,还没抱上一抱女儿,就一别两世。 林氏摇头,“不知道,而且那一天,容王夫妇也遇刺而亡。” “容王……夫妇?现在的容王慕容墨的父母?”凤红羽更是吃惊。 林氏点了点头,“是他们。他们那天也去了城中的兴福寺,夫妻俩的尸体是在离兴福寺五里远的林子里找到的,据容王府里传出的消息,两人身上都被砍了十来刀,也都是胸口断了两根骨头。” 凤红羽眯起眸子,“是同一人杀了他们三人吗?” “你三叔说可能是,因为刀法一样,三人身上的断骨,是被很强的掌力打断的。” 林氏又取出一块泛黄的帕子递到凤红羽的手里。 “这是当时从你娘的手里找到的。上面的兰花图,是她蘸着身上的血画的。你爹爹当时伤心过度,将你娘生前用的东西都烧了,可我想着,这个大概有用,就留了下来。” 凤红羽低头看去,帕子上的血已成了黑褐色。 “兰花?什么意思?娘只喜欢杏花,从不画兰。”凤红羽诧异的问道。 画的画,也是扭曲的,可见,当时作画的人已没有多少力气了。 凤红羽紧紧的攥着帕子。 林氏摇摇头,“当时,大家都不明白,你爹爹也没太留意这个,现在你也大了,你收着吧,做个念想。” “当时,查到刺客的消息了吗?”凤红羽又问。 “没有,容王府里也没听到什么消息。”林氏道。 她又同凤红羽说了一会儿话,带着嬷嬷离开了。 凤红羽站在园子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难怪父亲不想回京。 娘是死于非命,却又查不到凶手,他心中定然愧疚。 因为府中的人曾跟她说,娘生她时,父亲正被皇上叫到宫里去了,一去便是一天。 一早还是温柔可人的妻子,晚间便是冰冷的尸体,这重打击,父亲如何受得住? 凤红羽望着黛青的夜空陷和深思,杀他们三人的是同一人,那刺客是针对老容王夫妇,还是娘? 。 凤红羽回到锦华园西厢房暂时住的屋子。 一番梳洗后,她没有像平常那样抱着话本子看打发时间,而是早早的上了床缩进了被子里。 竹韵与荷影给她放下了帐子,走到一侧的耳房里睡下了。 她想着心事,怎么也睡不着。 一个人在床上不知辗转了多久。 忽然,窗户那儿响起了什么声响。 她从床上赫然坐起,手指刚刚摸到枕头下的匕首,床帐便被人扯开了。 “还没睡?”那人手里捏着一粒夜明珠照着床上的她,唇角微扬。 墨龙—— 她前辈子挖了他家祖坟吗?阴魂不散! “本来已经睡了,却被公子吓醒了,怎么?公子也学那登徒子登堂入室做起残害良家女子的采花勾当?”她没好气的说道。 “采你?呵——”男子唇角微勾,上下看了她两眼,“肉太少,无趣!” 无耻! 凤红羽要气炸了。 “本尊今夜失眠了,你既然醒着,就来陪本尊吃酒!” “不要!” 墨龙不理她,将她从被子里拖出来,又扯过一旁挂衣架上的披风将她一裹,将她打横一抱放在屋中的桌子边。 凤红羽唯有咬牙发怒,却无可奈何。 她不是甩不掉他,虽然她打不过他,但她的轻功却高上他一层。 但她此时若拔腿跑了,可就露馅了。 墨龙一准会死追到底,缠得她精疲力竭,再扛了她去拜堂。 上回他就这么干过,他一连追了她五天,她再跑不动了,他将她捆了扛到了自己的宅子。 她特意回到京中是要护着三婶母子与大嫂母子的,可没时间陪他玩。 墨龙将夜明珠的盒子放在桌子中间,又变戏法一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酒壶并两个杯子。 “十五年的梅花酿,要不要尝尝?这可不是用普通的梅花酿的,这酒中的梅花,来自益州城的梅岭。” 正在闻酒香的凤红羽,身子忽然一僵。 她对酒非常挑剔,除了用益州梅岭的梅花酿的酒,其他的均不感兴趣。 这厮是在试探她? 墨龙没理会她惊愕的表情,而是倒了两杯酒,分别放在二人的面前。 “尝尝看,喜不喜欢?” 酒香飘起,勾起了她的馋虫。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杯子闻了闻,发现没什么异样,便放心喝起来。 打死也不说,她打算这么办,墨龙还能将她咋地? 两三杯下肚,扑通,她倒在了桌上。 墨龙扬眉,“追不上你,还不能药倒你?你这个一身是刺的小女人!” 他将她又抱回到床上,盖好被子,便悄然离开了。 。 凤红羽醒来时,发现是在床上。 她心头一阵惊悚。 昨晚,她不是失眠了吗?怎么又睡着了? 伸手在被子里摸摸身上,发现没什么异样,凤红羽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但没一会儿,她便怒了,墨龙居然敢登堂入室? 有了昨晚一次,只怕以后不会少! 下回,他再诱惑她喝酒,打死也不喝! 凤红羽磨牙,握拳。 一定要找一个比墨龙强的人嫁了,让那强势的夫君狠狠地收拾他! 。 陪着阮雨宸吃了早点,凤红羽便带着竹韵前往三夫人林氏的玉兰堂。 老夫人强行让林氏交出铺子的管理权,不知二夫人那里会不会为难林氏。 她有些担心。 走到西园玉兰堂林氏的园子门口,凤红羽老远就听到里面有林氏惊慌的声音传来。 “全部去找,四少爷要是有什么闪失,本夫人一个一个杖毙了你们!” 凤红羽的眼皮忽然一跳。 她抓住一个正往外跑找人的婆子,“出什么事了?” “回大小姐,四少爷不见了!” ------题外话------ 慕容墨:本王势力大,欢迎凤大小姐来嫁。 小羽毛:喵唔—— 凤红羽:短命鬼的不要! 慕容墨:…… 第019章 那是四弟的血吗? “怎么回事,说清楚!”凤红羽急忙问道。 那嬷嬷说道,“今天一早,四少爷吃过早点,就说要去园子里放风筝,奴婢想着,那浮绿湖边的杏林里有一处开阔的草地,便带着四少爷和他的小随从海冬一起去了那里。” “……” “可没一会儿,那风筝被风吹到一株树上去了,海冬便离开去找竹杆来捞。四少爷又说要吃杏肉脯,奴婢只得回玉兰堂来,谁知——” “谁知你再回去时,四少爷就不见了,是么?”凤红羽怒道。 嬷嬷不敢吱声的低下了头。 “你将四少爷一个人丢在园子里?那园子还挨着浮绿湖?”凤红羽怒得想掐死这婆子,“快去找,找不到拿你试问!” “是,大小姐!”婆子吓得拔腿就跑走了。 凤红羽又吩咐着竹韵,“竹韵,你脚快,去浮绿湖边找找看,我先去看三夫人。” “是,小姐。”竹韵也转身离开了。 凤红羽抿了抿唇,急步走进了玉兰堂。 一群丫头婆子慌慌张张地从主屋跑出来,见到她匆匆一礼后纷纷走出园子。 紧跟着,林氏与一个丫头一齐走了过来,见到凤红羽便说道,“小羽,婶婶这儿有急事,你先回吧,晚些时我再去看你。” “是四弟不见了吗?” “你知道了?” “我刚才问了仆人。” 林氏一脸焦急,“才一会儿时间,哪知……” “三婶,你在玉兰堂里候着消息,我去找。”凤红羽道,又吩咐林氏的丫头,“守着三夫人。” “是,大小姐。” “哎,小羽——”林氏喊她,凤红羽已飞快走出玉兰堂。 她心内焦急,脚步匆匆。 浮绿湖,又是浮绿湖! 前世里,四弟就是溺死在浮绿湖里。 虽然时间对不上,但,因她的重生,嫂嫂平安,侄儿都降生了,也许,事情发生的时间变动了呢? 宁可防一万次,也不能粗心一次! 从玉兰堂到浮绿湖,要经过好几个亭台院落。 她绕过一处假山时,看到从另一条道上走来一主一仆两人。 “大小姐,大小姐请留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艳妇人老远就招手叫她,扭着细腰脚步匆匆朝她走来。 凤红羽微微挑眉,那是凤二老爷三个姨娘中的一个,大约是长期待过青楼的缘故,丽姨娘的话特多,有事没事总喜欢跟她闲聊。 “哦,是丽姨娘啊,我现在有点急事,等我闲了,再找你聊天。”凤红羽朝她点了点头,便要走过去。 “大小姐,不急这一会儿,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再走。” 丽姨娘紧跑了两步,上前拉着凤红羽。 凤红羽正要发作,丽姨娘马上说道,“你园子里的丫头秀菊,刚才鬼鬼祟祟的跟二夫人身边的崔婶躲在角落里说话呢,见到我去了,二人马上就分开了。不过,我已偷听了其中的几句,她们说起了四少爷……” “秀菊跟崔婶?”她眼神一眯。 “是啊,若说是下人们聊天呢,何必避着我,还何必躲着?想必是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丽姨娘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凤红羽呼吸一沉。 秀菊居然背叛了她! 竟然暗中跟凤二夫人来往! 阮雨宸生孩子那天,秀菊不顾被罚也要死命的拉着她,她就曾怀疑过。 果然啊…… “多谢你啊,丽姨娘,我那丫头是该管管了,竟然在背后非议主子!”凤红羽笑着说道。 “不谢不谢,我跟大小姐说话投缘,大小姐得空了,多找我聊天就是了。”丽姨娘笑着摆了摆手。 凤红羽笑道,“一定会的。” 她朝丽姨娘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了。 丽姨娘看着凤红羽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边浮着得意的笑。 “姨娘为什么告诉大小姐这件事呢?”丫头杏儿不解的问道。 “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大小姐能耐着呢,阮氏生孩子那天,崔氏那个贱人悄悄弄走锦华园的人,就是想趁机对阮氏动手。但谁知,凤红羽自己给阮氏接生了,还找回了仆人,崔氏反被罚了关进了祠堂,有这样一位强劲的帮手替咱们收拾崔氏,咱们何不乐得袖手看热闹?” 杏儿拍手一笑,“姨娘好计谋!” 丽姨娘扬唇一笑,“那是,老娘是谁?老娘曾在百香楼靠着心计与一张利嘴,打败了一百多个想抢老娘头牌的贱女人!崔氏想将老娘压得死死的,想得美!” 。 凤红羽边走边想,难道是二夫人的嬷嬷崔婶与秀菊合计害着小四? 她没有去浮绿湖,而是转道朝自己的园子鸾园而来。 自从小侄儿生下后,她便一直住在阮雨宸的园子里,身边只带着竹韵与荷影两个侍女,其他的人全留在鸾园守园。 鸾园里很静,园门前不见守门的刘婶。 她不禁皱起眉来,“翠姨?朱儿?” 没人应声。 她提裙刚走上主屋的台阶,秀菊正从屋里走出来。 看到她,秀菊表情一怔,随后笑着行了一礼,“大小姐回园子了?奴婢正在打扫屋子呢。” “嗯。”她看了一眼秀菊,走进了屋里。 忽然,她停了脚步,目光落在正屋的桌子脚边上。 那里,有几滴血,还有一粒珠子。 珠子是价值不菲且非常罕见的金珍珠。 她赫然回头看向秀菊,怒道,“秀菊,四少爷呢?” 秀菊一怔,讪讪道,“大……大小姐,奴婢……一直在鸾园里……没……没看见。” “你还敢狡辩!这是什么?” 凤红羽捡起地上的金珍珠,放在手心递到秀菊的面前。 她冷冷一笑,“全府上下,可只有四少爷的缨络上,挂着这么一颗金珍珠。如果他没来这里,那么,这珠子是自己长脚跑来这里的?” 扑通—— 秀菊脸色发白,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题外话------ 小羽毛:求收,求人气高涨,喵唔—— (>^ω^<) 第020章 居然想离间她跟三婶的关系! 凤红羽目光凌厉地盯着秀菊。 “是你自己找出四少爷,还是我找出来?你自己找出来,我且饶你一命,要是我找出来……” 秀菊的额头上已溢出汗来,“……” “你也跟了我一年多的时间了,在益州城,我是如何处置背叛的下人的,你也见过!” 秀菊吓得身子一抖,颤声说道,“大小姐饶命啊,奴婢没办法,是她们威胁奴婢……” 凤红羽眼神一眯,“怎么回事?快说!” 秀菊咬了咬唇,“大小姐,奴婢……奴婢怀了二老爷的孩子,被二夫人知道了,她说……要是奴婢不听她的话,就不会同意将奴婢收在二老爷的房里。那奴婢这辈子……不就完了么?大小姐,奴婢不是有意要背叛你的,大小姐……” 秀菊整个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凤红羽气息一沉,冷笑道,“我竟不知你是个挑高枝的人!五个侍女,你长得最一般,本事却最大!来京中才四个多月,你就傍上了二老爷!” “大小姐,不是奴婢挑高枝,是二老爷他……” “行了!你且先将四少爷找出来,你的事么,以后再说!” “是……”秀菊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进了里间屋子里。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跟了进去。 只见秀菊从里屋的床底下拖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来。 青绿色的春衫褂子,藏兰色的裤子,头上左右各扎了一个羊角发髻。 不是小四凤昊又是谁? 只是,小四的额头上正汩汩流着血,人已昏迷。 白白胖胖的包子脸上,沾着血污,看着心惊。 凤红羽心尖一颤,跑上前将小四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 她咬着牙,扬手就给了秀菊一个耳光。 “你竟然敢打他?” “不是奴婢打的,是崔婶!”秀菊哭了起来,也不敢捂被打疼的脸。 凤红羽将凤昊放在床上,从腰间荷包摸出一个瓶子倒了一粒大补丹塞入他的嘴里,又在他的颈部按了按。 她掏了块帕子想给他包伤口,想了想又放弃了,而是只按了他的穴位止了血。 不多时,凤昊悠悠醒了过来,目光中闪过一阵惊愕。 待发现是凤红羽坐在身旁时,他马上抓起她的手。 “大姐,疼。”他伸手指了指额头,乌黑的眼睛里滚着泪珠儿。 “谁打你的,快跟大姐说!” 凤红羽将他半抱在怀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小的孩儿,居然有人下得去手! 凤昊摇摇头,“不知道,秀菊将我带到大姐这园子里来,给我吃杏肉脯,这时有人在我身后打了我一下,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凤红羽又偏头看向秀菊,目光森然。 “说,崔婶为什么要打他?你们为什么又将他藏在鸾园,我屋子的床底下?不说实话的话……” 秀菊在床前跪下来,哭着道,“大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崔婶想干什么。她说事成后,二夫人会将奴婢收进二老爷的屋里。” “……” “崔婶让奴婢将四少爷骗到鸾园来,还要奴婢将四少爷的头打破,奴婢不敢,她便亲自动手了。” “……” “又让奴婢将四少爷藏在床底下,说是如果三夫人找来了,就让奴婢说是大小姐打的四少爷。因为四少爷打坏了这里的东西。” 凤红羽气息一沉,心中冷笑。 原来,呵—— 三婶要是知道小四被她打了,再怎么疼她,心中也会恼恨她忘恩负义! 要是二夫人再多挑拨她二人几次,三婶与她,便会成冤家! 凤二夫人,崔氏—— 凤红羽眸中冷芒一闪,盯着秀菊,“秀菊,我今天来鸾园的事不准跟任人讲,一切,按着崔婶说的话去做!你就当……四少爷依旧藏在床底下。” 秀菊反应不过来,抬起头看着凤红羽眨眨眼,“啊?” 她又道,“秀菊,二夫人不认你肚子里的孩子,但你还可以活命,但是,若你不按着我说的去做,我可是会杀了你!反之,事成之后,我不会让你为难!会给你指条好路的。” 秀菊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是,大小姐。” 。 凤红羽抱着凤昊,避开已回来守园的刘婶,翻墙跳出了鸾园。 走到一处隐蔽处,她停了下来,看着怀里的四弟,柔声问他,“头还疼吗?小四?” “不疼了。”他抿着唇摇摇头。 怎么可能会不疼?脸色都是苍白的,流血的地方已肿了起来。 “小四。”凤红羽道,“大姐知道你疼,但你先忍一下好不好?大姐先不给你包扎,大姐要借机狠狠地收拾那个打你的人。” “大姐……” “你听大姐的吩咐,一会儿,你这么做……” 她对凤昊耳语了几句。 小家伙眨了眨眼,裂着嘴点了点头,“小四明白了。” 已满五岁的他很是机灵,一点拨就懂了。 只是,面对这险恶的成人世界,他却显得那么的脆弱。 。 三夫人林氏将整个玉兰堂的人都赶出去寻找四少爷凤昊。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却是一无所获。 她急得要疯了一般。 阮雨宸也抱着孩子来到她身边安慰着。 。 很快,凤老太爷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拄着拐杖,由长随贵祥扶着,高一脚低一脚往后园走来。 凤二老爷上早朝还未回府,凤二夫人与凤老夫人也在丫头的陪同下,紧跟在老太爷的身后。 “老太爷,您慢些走……”凤二夫人细心的提醒着。 “你们让老夫慢些走,你们倒是将老夫的孙子找出来啊!”凤老太爷暴怒。 他的身后,凤老夫人与凤二夫人对视了一眼。 凤二夫人会意,忙说道,“老太爷,会不会是四少爷藏到哪处宅子里跟人在躲猫猫?要不……一处一处的寻?” “那还等什么?快找!”老太爷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敲。 “是,媳妇这就多派些人去寻。” 凤老太爷与凤老夫人走到一处亭子里坐下等消息,凤二夫人则带着崔婶朝鸾园走去。 “夫人,你何必亲自去?你在亭子里陪着老太爷老夫人等消息就好了。”崔婶说道。 凤二夫人扬了扬眉,冷笑一声。 “不,我要亲眼看见林氏跟那个死丫头对掐起来!这两人,总是合起伙来算计我,我可不会善罢甘休!一个是孤女,另一个的男人只不过是我凤府捡回来的野种,居然也敢在我这三品诰命面前耀武扬威!哼——” ------题外话------ 求个收!<( ̄︶ ̄)> —— 腾讯书城的小可爱们,手头有推荐票的,全都砸来吧。萌萌达! 第021章 让二夫人老实一点 凤二夫人在后园里,遇上了急匆匆找着儿子的三夫人林氏。 她唇角勾了勾,老远就朝林氏热情地招着手,“弟妹,弟妹!” 林氏偏头看向她,皱了皱眉。 凤二夫人的娘家是京中的名门望族崔氏,亲表姐是宫中的沐皇后,相公是老夫人的亲生子,任职工部侍郎。 崔氏手中还持有宫中发下的三品诰命金轴册封书。 反观她自己,只是一个外地商人的女儿。相公是小小的五品武将,还是个抱养进府的旁支家的孤儿。 两房的身份太悬殊,她时常受到二夫人崔氏的明嘲暗讽。 老夫人见她受欺负,也只睁只眼闭只眼,不管。 是以,她从不主动招惹二夫人崔氏。 但必竟同在一个府里住着,见了面,虚假着客套一番,还是免不了。 她便免强地扯了个笑。 “是二嫂啊,我在找我家小四呢,这孩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一个上午都要过完了,也没有看见。” “弟妹放心,咱家四小子不会有事的,我也派了不少人在帮你找呢,这不,我还叫来了后宅管事的妈妈丁嬷嬷帮忙。”凤二夫人一脸笑容的挽起了林氏的胳膊。 林氏眉尖拧了拧,忍住了。 一行人在园子里寻起人来。 没一会儿,有个婆子跑来,“二夫人三夫人,丁嬷嬷,奴婢打听到了,一早有人看见四少爷被大小姐的丫头秀菊带到鸾园去了。” “去了鸾园?那快去看看!”凤二夫人催促着众人。 林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由丫头海棠扶着转道走向鸾园。 鸾园里,秀菊见到二夫人与三夫人一齐来了,那眼神就闪个不停。 林氏忙问,“秀菊,四少爷呢?” 秀菊吱唔了半天,才道,“三夫人,四少爷跑来鸾园玩,不小心打坏了花瓶,正好被大小姐看见了,大小姐便打了他一巴掌……” “大小姐打了四少爷?”林氏皱着眉。 凤二夫人长吁一声,“哎,弟妹啊,想不到羽丫头那孩子也真是的,这气量也太小了。不就是一个花瓶么,亏你平时还对她那么好……” 林氏没理她,与丫头海棠在鸾园的里里外外找了一番,却没有找到儿子。 “秀菊,四少爷到底在哪儿?” 秀菊正要开口说话,园子外,又有人小跑而来,进门就惊呼,“二夫人,不好了!” 凤二夫人眼皮一跳,这人是自己园子里二门处的丫头。 “出什么事了?” 丫头看了一眼林氏,吱唔着道,“二夫人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老太爷跟老夫人都在四祥阁呢!” 。 凤二夫人被丫头看得心里头毛毛的,马上转道往自己的园子四祥阁而去。 林氏见二夫人的丫头频频看向自己,心中很是诧异。 似乎那儿出了什么大事,等二夫人前脚一走,她也随后跟去。 两人隔着些距离,一前一后到了四祥阁。 凤二夫人的脚刚踏进园子的大门。 便有一根拐棍朝她飞来。 “咣”的一声—— 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落下了,直插入土里。 她吓了一大跳。 同时,老太爷如洪钟的声音吼起来,“老二媳妇,你给老夫跪了!” 扑通—— 凤二夫人来不及多想,就在园子门口跪下来。 “老……老太爷,不知媳妇哪里……哪里做错了?” “老夫问你,你发动整个后园的人找四小子,可他却在你的床底下找到了,还被你的嬷嬷打得一头都是血,你究竟想干什么?” 凤二夫人心头“咯噔”了一下。 她往前看去,各房的姨娘丫头婆子站了一大群,正表情各异的看着她。 凤昊那小子正被凤红羽那死丫头抱在怀里。 凤红羽的唇角勾起,看着她似笑非笑。 她顿时吓得魂飞魂散。 “老太爷,不……不可能,崔婶怎么可能打四少爷?” “他年纪虽小,可不是傻子!”老太爷大怒。 他将手里的一块布条扔在了地上。 “老二媳妇,你自己来看,这是从小四的手里找到的,他说是从打他的人的身上拽下来的!是不是那个崔婆子的?” 凤二夫人仔细一看,吸了口凉气,心中直骂崔婶没用。 而站在一堆仆人中的崔婶,更是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那正是她腰间的丝绦带子。 她心中疑惑,她出了鸾园的时候,明明还在腰间的,只是刚才大小姐撞了她一下,难道是…… 她扭头看向凤红羽,凤红羽也在看她,唇角浮着冷笑。 崔婶脸色一白。 林氏后一步来到四祥阁,走到园子大门口正听到老太爷的话,又看到自己儿子一头的血,头上包了一圈。 她心头的火气就直冲脑门。 林氏扯起凤二夫人的头发扬手就是左右两耳光。 “崔氏,我哪儿招惹你了?你竟纵容你的人打我的儿子?你还是个做长辈的人吗?” “我……我没有,我……” “我儿子难道是自己打的?啊?”林氏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双手抓着二夫人的衣领,摇得她钗散发乱两眼发晕。 “都住手,成什么样子?”凤老爷忽然怒喝一声。 凤二夫人正要还击林氏,只得忍住怒火收了手。 林氏看了她一眼,咬牙哼了一声,快步朝儿子走去。 凤红羽伸手轻轻拽拽小四的袖子。 小家伙马上想起了凤红羽刚才跟他说的话。 他看向林氏小嘴儿一撇,扯着嗓子就嚎哭起来。 “娘,小四的头好疼啊,崔婆婆说要打死小四,呜呜呜,说打死了,二伯母再生个弟弟就是唯一的少爷了,呜呜呜呜,小四不要死啊——” 林氏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哄着,目光更是如利剑般射向二夫人。 凤红羽的唇角扯了扯,忍着笑。 小子表演不赖啊!哭得这样凄惨。 也好,老太爷只会更疼孙子。 果然,凤老太爷的脸色更是阴沉,怒喝一声。 “丁娘!将那个打伤小四的恶婆子,拉下去直接杖毙了!这个园子的仆人知情不报,每人罚三个月的月银!罚二夫人半年银钱,让她每天到祠堂里跪上两个时辰思过,跪满一百天为止。” 丁嬷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是,老太爷。” 崔婶则是吓得晕死过去,但马上有人将她拖下去了。 凤二夫人气得脸都青了,咬牙切齿看向林氏与凤红羽,暗中不停地咒咀着。 凤老夫人抿着唇冷冷看了一眼二夫人,没说话。 凤二老爷下朝后听说了这件事,又是狠狠将凤二夫人骂了一顿。 于是,四祥阁里,不时响起砸碎东西的声音。 “死妮子,死贱妇,走着瞧!” 。 凤红羽跟着林氏到了玉兰堂。 她将今天的事一一说给林氏听。 “三婶,你不会怪我吧?我将四弟藏起来,你找不到他一定吓坏了。” 凤昊头上的伤已由府里的大夫包扎好了,林氏将他交到嬷嬷的手里。 她拉着凤红羽的手,走到园子里无人的地方。 “小羽,别瞎想,我不会怀疑你。你出生前三个月,我嫁进这府里来,十几年了,崔氏是什么人,我怎会看不出来?” “……” “更何况,那崔婆子与崔氏还得到了惩罚,算是替小四讨了公道。只不过——”她一脸忧色看向凤红羽,“崔氏这回吃了个大亏,咱们得小心她报复!” 。 从玉兰堂出来,凤红羽一直抿着唇不说话。 竹韵跟在她的身后,笑嘻嘻地说道,“小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二夫人的脸?哈哈哈,嘴都气歪了。” 凤红羽冷笑,“我这么做,就是想让她老实一点!” 眼看三叔就要回京了,太子会提出亲征,她可没时间跟崔氏在后宅一直耗着。 她走了一会儿,忽然停步问着竹韵,“今天是什么日子?” “四月初三,小姐,怎么啦?” 四月……初三? 她眯起眼眸,记得前世里四月初的时候,安远将军的儿子跟女婿私通北燕,皇帝得知后龙言大怒,要将安远将军府满门抄斩。 却有五个府里的暗卫从死囚牢逃了出来,被武安侯府的世子郑凌风给救了。 劫后余生的五个人,改名换姓,从此对郑凌风死心踏地的效力。 她与那五个人交过手,武功很是不错。 如果,她抢在郑凌风的前面,将那五个暗卫弄到手里来护着大嫂与三婶…… “竹韵,你现在出一趟府,打听一下城中安远将军府上的情况。” “是,小姐。” ------题外话------ 小羽明天要劫狱,不知会遇见谁?╮(╯▽╰)╭ —— 书,城,的小可爱们,手头有推荐票的,甩几张过来温暖一下冉冉哦。么么!o(∩_∩)o 第022章 寻帮手 转眼到了晌午后。 金陵阮家的人,来凤府做客也有十多天了,今天是阮家人回城的日子。 凤红羽与三夫人林氏,陪着阮雨宸到府门口送娘家的客人。 几辆大马车离去后,便有一辆非常华丽的大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崔家的大管事嬷嬷与凤家的二小姐,以及两个小侍女,一起从马车上走下来。 两个小侍女倒是客客气气朝凤红羽三人行了一礼。 崔家嬷嬷却只朝三人略一颔首也不行礼,便木着脸昂首走过去了。 凤二小姐更是直接无视三人。 阮雨宸的脸色微微一变。 凤红羽的眼神微眯。 三夫人林氏轻哼了一声。 一旁站着的竹韵目瞪口呆,心中崔家的仆人好大的架子,不过是一个下人,居然不对凤府的夫人小姐们行礼。 待那几人走远,林氏一左一右拉了拉两人的手,“算了,高门豪族里狗仗人势的恶仆罢了,咱们不与她们一般见识。” 阮雨宸勉强笑了笑,“三婶,我没有生气。” 凤红羽一直看着前方几人的身影消失,并没有说一句话。 她眯起眸子,吃了大亏的凤二夫人崔氏,这是到娘家搬救兵了? 。 四祥阁。 屋子里早已遣退了众仆人。 凤二夫人正躺在小榻上休息,左右两侧的太阳穴上均贴着膏药。 三个女儿来看她,她更是心情不好,全赶走了。 因为今天,老太爷骂她,老爷骂她,众姨娘眼神玩味,仆人们个个在小声议论。 她越想越气,就气倒了。 崔家嬷嬷上前行了礼,说道,“姑太太,老夫人让老奴给您带句话,您之所以一连两次都被凤老太爷罚,还不是因为你的膝下没有儿子?” 凤二夫人的气息一沉。 崔家嬷嬷又道,“只要是二老爷的儿子,不管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还是姬妾生的,都得喊您一声母亲不是吗?您现在的年纪也才三十八岁,还可以生!” 凤二夫人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秀菊…… 她坐直了身子,“我知道了,你回去跟老夫人说一声,让她放宽心吧,我会有儿子的。凤家主母,只会是我!” 。 崔家老嬷嬷前脚一走,凤老夫人又到了。 凤二夫人忙从榻上爬起来,也不管头疼不疼了,恭恭敬敬地行着礼。 “母亲。” “行了,行什么礼?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气死了!你是怎么办事的,一次又一次输给那两房的人?” “……” “一个低贱门户来的妇人,一个死了娘老子的小丫头片子,还有一个是寡妇!你不觉得你败在她们的手里很丢脸吗?” “母亲,你消消气,日子长久,机会还是有的。” “机会?”老夫人冷笑,“就在刚才,丞相府里送来消息,凤老三极有可能被皇上调到京中任京官,也就是说,他可能一直在府里住下了!” “什么?凤老三会调回京里?”凤二夫人吃了一惊。 “没错!他要是回了京,就会护着大房的人,手里又有一个儿子一个老爷子的亲曾孙,你们夫妻俩哪怕身份比他再高贵,没儿子就不会得老爷子欢心!他只关心有没有后!” “……” “所以,你现在当务之急便是,给我这婆子生下一个孙儿来,你生不了,让姨娘们生,那三个不行了,再多找几个年轻女人给老二,总之,二房里不能缺后!” “……” “然后,再想法将老三弄走,绝对不能让他长久的待在京城里!” 凤二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戾色,“母亲,您放心,凤府是您一手打理起来的,不可能落入凤老三那个外人手里的,媳妇给您保证!” 凤老夫人忽然叹了口气,“老二太耿直,不然啊,我哪里会操这么多的心。” “母亲,相公不操心,不是还有媳妇吗?” 凤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时间要快,老三最迟是月底回,如果他行路快,也可能是月中就会回京。” “是。母亲。”。 到傍晚时,被凤红羽派出府去打听消息的竹韵回来了。 “怎样?安远将军府里是不是出事了?” 竹韵眨眨眼,一脸疑惑的看着凤红羽。 “小姐,你没有出门,怎么会知道安远将军府里出事了?” 凤红羽一怔,嗔道,“快说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竹韵敛了神色。 “奴婢到了安远将军府的时候,发现门上已贴了封条,问了左右的邻居才得知,安远将军的儿子与女婿,在今年正月里偷运粮食贱卖给北燕人。还将益州城一带的年轻女子,拐了近百人到北燕充做军妓,府里所有人已在今天一早被关押到了大理寺的死牢。” 凤红羽眯起眼眸,果然—— 事情还是按着前世的进程在发展。 私通叛国,按赵国法典,便是满门抄斩! 前世里,除了那五个逃跑的暗卫,安远将军府一百二十八人无一存活。 “小姐打听这个做什么?” “将军府的主子私通敌国残害良家女子又倒卖粮食,死有余辜,但那府里的下人们却是无端受了牵连丢命。” “小姐的意思是……” “将军府里有几个暗卫,武功很是不错,我想救出他们为我所用。今晚,我要去大理寺劫狱!” 第023章 劫狱 023 今夜天上的月儿,只是一弯细细的银钩,照不亮这京城的大地。 夜色浓浓。 正适合办事。 凤红羽命荷影守好锦华园,便与竹韵回到了鸾园。 秀菊正要命刘婶关园子门,却看到凤红羽带着竹韵回来了。 她有些诧异,比以前更小心地迎上去。 “小姐今晚要在鸾园里睡吗?”她提着小灯笼跟着凤红羽的身后。 “我和竹韵回来拿点东西,你自己去睡吧,不用来服侍了。”凤红羽道。 “小姐……”秀菊看了一眼竹韵,欲言又止。 “你的事,等我忙好了手头上的事,再来安排。总之,你是我的人,只要你不背叛我好好当差,我都会妥善的安排你们几个侍女的归宿。” 秀菊这才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她点亮了烛火,灭了小灯笼,又朝凤红羽福了一福,走到二门外的耳房里去睡了。 竹韵等到听不到秀菊的脚步声后,小声地问凤红羽,“小姐,奴婢觉得这秀菊一直神神叨叨的。” “她被二老爷欺负了,怀了孩子,被二夫人威胁着呢。” “原来是这样。”竹韵撇了撇唇,“奴婢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不一定是被欺负,一定是主动贴上去的,瞧她那双勾人的眼睛就知道了,一副妖媚狐狸的样儿。” “秀菊怀孕这件事,你先别往外说,我还要好好的用她。而她的长相么,不正是一个好姨娘的模样?” 竹韵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秀菊只是凤红羽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讨饭的孤女,并不知道她是火凤凰。 而竹韵与荷影却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是恩师苍泠月为她选的两个贴身侍女及陪练。 因此,她们晚上行动,便支开了秀菊。 两人关了门,从里间屋子锁着的箱子里翻出夜行衣穿了,蒙了面,包了头发,又悄悄来到府后门的马厩处。 牵出两匹马,二人踏着夜色往容王府而来。 二更天的京城,一片寂寂。临安没有战事,城中并没有宵禁。 不时可见灯火通明的酒楼茶馆青楼。 两人骑马走到了容王府附近时。 一只猫儿忽然朝凤红羽扑来,她伸手一捞抱在手里,猫儿喵唔着叫着。 竹韵惊呼一声,“小姐,怎么有只猫儿?” 凤红羽往路旁的容王府看了一眼,“八成是容王的宝贝猫儿。” 她摸出夜珠照了照,这猫儿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小玉牌,果然是慕容墨的猫。 凤红羽扯了扯唇,“小猫儿,你既然跳到我怀里,那就借你一用!” 竹韵眨眨眼,“小姐借猫儿干什么?” “这可是只御猫儿,有人敢欺负我,我便拿当它挡道。” 。 凤红羽骑马朝大理寺方向疾驰。 她伸手捏捏挂在马背上的猫儿,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本小姐今晚要利用你,现在就将你宰了!居然敢跟本大小姐取一样的名字!” “喵唔——” “好吧,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短命鬼王爷在羞辱本大小姐!哼——” 竹韵:“……” 很快,两人到了大理寺,悄悄守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 “小姐,不是要劫狱吗?为什么守着?”竹韵一脸狐疑,自家小姐做事,一向不按章法来。 “他们自己会跑出来,等着就好了。咱们只需拦住追他们的官兵,一会儿,我断后,你将那几人引到我们事先准备好的宅子里安顿好。” “是,小姐。” 过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 果然,从大理寺方向跑出几个人来,身影绰绰,有六个人。 六个人?不是五个吗? 怎么,重生一世,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凤红羽眯了眯眼,打马迎了上去,很快就到了那六人的近前,“大家快走,我来断后!”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当先一人问着马上的凤红羽。 “身为武林中人,都有一颗路见不平的侠义之心!本姑娘很为你们的遭遇感到惋惜与愤慨,你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主家看院子守家门,又没干什么坏事。主家犯罪砍头,你们却无端受到牵连!” “说的没错,所以在下们不想死!” “有人越狱了,追——”远处,一队官兵举起火把朝这边追来。 “快走,前方有人接应!”凤红羽朝他们一挥手,打马朝官兵们迎上去。 六个人看了一眼凤红羽,继续朝前逃去。 “跟我来!”竹韵将他们引入一条小巷。 凤红羽手持木棍,打马迎上拦住了官兵。 “胆子不小,敢劫狱?”一个着一身青衫的年轻男子挥剑朝凤红羽刺来。 凤红羽眯起眼,这人—— 第024章 武安侯世子 四周火把光照耀下,青年男子俊眉微扬,目光冷然。 这人看着有些面熟,但凤红羽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本公子抓逃犯?”男子高坐马上挥剑朝凤红羽直刺。 他剑风极快,凤红羽忙持棍去拦。 但她闭口不说话,她还要在京中待下去,少惹一事是一事。 木棍迎上利剑,只有吃亏的份。 没一会儿,她手中的木棍便被削了一截。 凤红羽眯起眼,京中居然有这等高手? 但,她可不能一直同他打下去,天晓得还有没有更利害的人出现? 她手中棍子虚晃了一下,身子一矮,袖中手指一翻,一把细针朝男子面门撒去。 男子似乎发觉了异样,忙收了剑挥袖去拂那些细针。 可就这么一眨眼时间,凤红羽已调转马头朝夜色里疾驰而去。 “好狡猾的家伙!”他眯起眸子冷笑一声,“居然能从我‘一剑青’柳清泽的手里逃掉?看来是个有趣的对手!” “柳大人你没事吧?”一众兵差围了过来。 “没事,给本大人追!”他伸手一指前面,神色冷然。 “是,柳大人!” 兵差应道,一众人才跑出两步,忽然有一辆华丽的大马车从前方一条叉道上疾驰而来拦在了他们前面。 一只手指修长的男子之手挑起了墨锦绣金色云纹车帘,大拇指上,一只硕大的碧玉扳指彰显着主人的尊华身份。 车内,夜明珠照得通明,男子露出半张脸朝这边看来。 面容虽苍白,但依旧倾城。 “柳大人!本王有事相求!” 柳清泽马上皱起了眉头。 他抱拳施了一礼,“原来是容王殿下,这半夜三更的,王爷怎么来了大理寺这处荒凉的地方?” “实不相瞒,本王府里的小羽毛被人偷走了,本王追那贼子,一路追到了这里。既然柳大人身边有人,不如,帮本王找找?本王少了它,可是夜不能寐啊。” 慕容墨的俊颜上透着极大的忧愁。 柳清泽气息沉了沉,抱拳说道,“可是王爷,刚才有贼子劫狱了……” “几个贼子而已,名号赵国第一剑客的‘一剑青’柳大人,亲自去抓几个逃犯,这是看得起那帮贼子的本事呢,还是你自降了身份,只配抓几个小贼?”慕容墨俊眉微扬,缓缓说道。 赶车的韩大忍着笑,自家主子骂起人来,可是毫不含糊,柳清泽无论怎样做,都挨了骂。 柳清泽的气息又沉了几分,却也只得说道,“是,王爷!卑职自会帮您寻回猫。” 他挥手朝兵差们吩咐,“你们这一队继续追,你们这一队,跟本公子去寻王爷的猫!” 兵差们面面相觑,然后齐声应道,“是!” 兵差分两路,很快就离开了。 慕容墨这才放下车帘,眸中戾芒一闪。 “继续走!谁敢伤本王的小羽毛,本王要他生不如死!” 韩大唇角一扯。 “是!” 。 另一边,凤红羽弃了马,将装猫儿的布袋往肩膀上一扛,又朝马儿身上用力踢上一脚。 那马儿吃痛,撒蹄朝前狂奔而去。 凤红羽“呵呵”笑了两声,天黑夜浓,啥也看不清,让你们跟着一匹空马死劲地追吧。 肩膀的猫儿,这时慵懒的“喵唔”了两声。 凤红羽皱了皱眉,伸手拍拍布袋。 “我说,三品小猫儿,这点委屈你就受不了啦?” “喵唔——” “哼,委屈也忍着!想我堂堂凤家大小姐,却半夜三更不能睡觉只为找几个可靠的护卫护家人,而你这小猫儿,居然一生下来就是个三品!这什么世道?你给本小姐忍着!” “喵唔——”凤红羽才走出巷子口,便见前方大道上,竹韵与那几个逃出的暗卫正同一批人厮杀着。 这是大理寺的人追上来了? 凤红羽眼神一眯,脚尖点地朝竹韵方向跃去。 到了近前却知不是官兵,但看这阵势也令她头疼起来。 有几人正同竹韵他们打斗。 另外的家丁手持火把,正护着一位主。 而那位主,则斜坐在一张华丽的大椅上,男子约二十岁上下年纪,一身红衣妖娆。 脸长得雌雄难辨,细长眼角微挑,眼波生媚,唇角斜勾。 墨发散了半身,胸前衣襟微敞,露一线玉色肌肤。 凤红羽嘴角抽了抽,这厮是要勾·引男人呢,还是要勾·引女人? 如果她没有猜错,长得这样还一脸嚣张跋扈的,除了京中第一纨绔——武安侯世子郑凌风,再不会是别人。 因为郑凌风的爷爷,是当年元帝——即太子赵元恒的祖父身边的贴身护卫,替元帝挡了刺客的剑而亡。 又因郑凌风的爷爷本身就功劳不少,因此,元帝便封郑凌风的爷爷为武安侯,赐国姓——郑,可世袭。 又将当年还年幼的郑凌风的父亲收为义子。 这份殊荣,在赵国,仅此一家。 此时的郑凌风斜靠在椅内,一只脚踩在椅子扶手上,左手持一把画着半裸美人图的大折扇,右手朝竹韵几人虚虚一指。 “这几位扰了爷看月亮的好心情,全给爷绑进侯府!” “是,世子爷!” 看月亮?凤红羽想笑,那弯细钩月,此时,早已不知躲在哪片云里去了。 前世里,这几个逃脱的暗卫就被郑凌风收在侯府。 看来,今世他依旧想要人? 凤红羽挥着半截木棍朝几个郑府家丁砸去。 竹韵看到凤红羽来助战,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而凤红羽想速战速决,因此手中的力道不小,郑府的家丁很快就被打得趴下了大半。 郑凌风眉尖一挑,这个蒙面小子从哪里来的,身手这么快? 他冷笑一声。 “呵,想不到本世子只是出来散个步看个月亮,居然也能遇上高手?” 他脚尖一点,身子便向凤红羽跃来,手中折扇直击凤红羽。 凤红羽身子一矮,郑凌风的扇子击打到了凤红羽背后的布包上。 布包里的猫儿忽然惨叫一声,“喵唔——” 凤红羽灵机一动,“你胆子不小,敢杀容王府上的三品猫儿!” 郑凌风摇着折扇扬眉冷笑,“你骗谁呢,容王的猫儿宝贝得跟他老婆似的,怎么会在你这里?一定缩在他的被窝里。” “你若不信,再打一下试试?”凤红羽故意激怒他。 “打就打,本世子连你也一起打!” 说着,他果真挥扇朝凤红羽击来。 “是谁敢打本王的小羽毛?活腻了?来人!欺负本王小羽毛者,杀!” “是,王爷!” 只见,一辆华丽无比的大马车正从另一条道上朝这儿驶来。 同时,从马车周围跃出七八个黑衣人,直扑郑凌风。 ------题外话------ ——题外话—— 慕容墨:欺负本王小羽毛者,杀! 小羽毛:喵唔—— 凤红羽:…… 红衣郑凌风:呵呵—— 青衣柳清泽:哼! 第025章 羽公子救了小羽毛,本王应当感谢 郑凌风眼皮一跳,慕容墨? 糟糕,他不会真打了他的宝贝小猫儿吧? 郑凌风一边还击,一边高声说道,“慕容墨,本世子没打你的猫儿,你别听这小子胡说!” 凤红羽眼珠转了转,将身上的背袋取下来,抱出里面的小猫儿。 她哑着嗓子说道,“王爷,在下在路上捡了一只猫儿,看模样儿,应是位家养的猫儿,而且,脖子上挂着玉牌,显然来自显赫的人家。在下想着,这京中最喜猫儿的是王爷您,便对武安侯世子说可能是容王府上的猫儿,可他却说,容王府的猫儿,一样照打!” “你小子胡说!”郑凌风怒得叫嚷起来。 “怎么,打了不敢承认?”凤红羽伸手拍拍猫儿,那猫儿立刻“喵唔”了一声,声音凄然。 她走近马车,将猫儿从车窗口递向慕容墨。 慕容看了她一眼,伸手接在怀里。 猫儿认出了主人,小脑袋往慕容墨怀里轻轻地拱着。 他伸手抚向它的背,小猫儿的身子立刻一颤。 “喵唔——”,两眼委屈。 显然,这是受了伤。 慕容墨的脸色顿时一沉,怒道,“居然敢打伤本王的小羽毛?来人,给本王重重地打!” “是,王爷!” 容王府的几个护卫一人一柄软剑,紧逼着郑凌风。 很快,傲娇跋扈的郑凌风就被打得狼狈不堪。 那一身妖娆红装,被黑衣护卫们的剑,削成了一条条的布条。 一头飘扬妩媚的长发,也被削得长短不齐,如叫花子一样。 他手中那柄半裸美人图的折扇,也是破烂不堪。 郑凌风气得一跳老高,咬牙切齿。 “慕容墨!快叫你的护卫都滚开,小爷的这把折扇,可是千娇楼的千娇媚亲笔所画,世上只此一把,慕容墨你得赔我!” 马车里,慕容墨慵懒地轻笑一声。 “一把破扇子而已,能同本王的小羽毛相比?它差点死在你的手里!” “算小爷我误伤了行不行?” 郑凌风从一群围攻的护卫中跳开,一手捏着一把断发,一手晃着一把只剩了竹骨的扇子,唇角一撇说道。 “不行!得赔伤药费!本王的小羽毛是三品御猫,身份尊贵!而且,你也说了,本王将它当老婆,老婆被人打了,对方一句误伤了,就算了?” “要赔你多少?” “十万两!” “慕容墨你怎么不去抢?”郑凌风气得跳起来,“小爷我算明白了,你那府邸到处都是金银,一定是常常坑人银子!” “你这是在污蔑本王,本王一向心善,本想向你要十万两黄金,但又一想,若侯爷知道你要拿出这么多黄金赔本王,一定会气得杀了你,那本王不是一两银子也拿不到了?所以,还是亏一点算了,就十万两银子吧。” 他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凤红羽的唇角狠狠地抽了抽。 这厮坑人银子的手法怎么跟墨龙一个样啊。 果然叫“墨”的都心黑。 郑凌风:“……”,他顿了顿,“赔你银子也成,但,小爷的其他的事,你不能插手管!” “你尽管办!”慕容墨道。 “好!”郑凌风点点头,一指那几个逃出牢房的暗卫,“这几个是本世子府上的家丁,私自逃离,本世子得带走!” 凤红羽眼睛一眯,“郑世子,这分明是在下家中的家丁,怎么是你府上的!” “本世子大晚上不睡觉,就是来抓他们的!”郑凌风寸步不让。 “在下也是来找他们的,他们出门办事,迷路了!”凤红羽也不示弱。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郑凌风带走这几人! “郑世子,你说这些人是你府上的,可有证据?”马车里,慕容墨忽然开口,“本王不插手管你两家的事,只做个中间人。” 郑凌风还未开口,那六个暗卫中,有一人伸手指着凤红羽,忽然开口。 “小人是这位羽公子家中的家丁!” 说的话是益州方言,声音嘶哑,像是被药物或烟火灼伤过嗓子。 羽公子? 她男儿装时,都自称羽公子。这人怎么会认识她? 她今日也蒙着面…… 凤红羽眯起眼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那男子身材高瘦,头发有半边垂下来,遮着大半个脸。 而那脸上皮肤皱起,像是被火烧伤过。 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人见凤红羽看他,点了点头,继续用益州方言说着另外的五个人。 凤红羽拧眉,他是在帮她? 益州因为紧靠北燕,语言同北燕相似,听不懂的中原人戏称益州方言为鸟语。 于是,凤红羽也用益州话回他,“没错,你们是我府上的家丁。” 她转头看向郑凌风,又用中原官话一一说了各人的特征。 “怎样?这些人都是本府的家丁,在下是益州来的皮货商人,他们初次来京走丢了,怎么就成了郑世子府上的人了?这是公然抢人吗?” “呵——”郑凌风咬了咬牙,眯起眸子,“来日方长,羽公子!” 他朝自己的家丁们一招手,“回府!” “郑世子,本王的银子呢?”慕容墨道。 “本世子记性好,会赔你银子!”郑凌风呵呵一声。 “本王记性差,怕睡一晚就记不起来了,本王的小羽毛岂不是被人白打了?”他从马车里递出一张单据,“欠条十万两白银,郑世子快画押,本王好让人到府上去取。” “慕容墨,小爷算瞧出来了,难怪你会短命,都是银子坑多了。”郑凌风气得咬牙。 “所以本王要赶在入土前,多赚点银子给小羽毛,免得它将来无钱而饿着。” 郑凌风:“……” 容王府的一个护卫接过慕容墨手中的单据并一只笔,送到郑凌风的面前。 他看了一眼,“哼哼”了两声,画了押,扔给护卫。 护卫又送给慕容墨过目。 他收了单据,眉梢微扬,浅笑道,“今晚夜深了,就不到武安侯府叨扰世子跟侯爷了,改日会让管家到府上取银子。” “哼——”吃了个大亏又一身狼狈的郑凌风,被家丁们簇拥着离开了。 凤红羽看了一眼容王府的几个护卫,发现那个跟她过招的人表情淡淡。 这是没有认出她? 于是,她大着胆子看向慕容墨,以男子礼拱手道,“多谢王爷解围,在下们告辞。” 说完,她转身朝竹韵一挥手,就要离去。 慕容墨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扬,“羽公子?你救了本王的小羽毛,本王现邀请你到王府做客,以示感谢。” 凤红羽后背一僵。 ------题外话------ 【小剧场】 郑凌风:慕容墨你个黑心坑货! 慕容墨:赚点钱,好备彩礼! 小羽毛:喵唔—— 凤红羽:呵呵—— 第026章 他是益州的什么人? 慕容墨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虐,他这是什么意思? 凤红羽觉得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火上烤着般煎熬。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故意哑着嗓子说道,“王爷,在下只是举手之劳,这谢嘛……还是算了,小人身份卑微,怎能进入容王府那高贵的府邸?再说……在下家中还有急事,告辞了。” “这样啊……”慕容墨盯着她的脸,她的脸上蒙着面,只露一双狡黠的双眸。 “千真万确,请王爷包涵。”那个脸上毁了容的男子也上前一礼,说道。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这人…… “好,那么,本王就下回再邀羽公子了。”他桃花眼微挑,溢一抹浅笑,“来人,送羽公子回府。一定要平安送到!” “是,王爷!” 六个护卫走到凤红羽一众人面前,“羽公子,请!” 凤红羽眼神微眯。 送他们?还是……跟踪他们? 再拒绝,可就会惹恼脾气古怪的慕容墨。 她又一想,也好,那大理寺的人追来了,她便说是容王府的客人。 凤红羽便俯身道,“多谢王爷!” “不必谢,你可是小羽毛的救命恩人。”慕容墨浅浅一笑。 她不敢看他,再次转身,朝竹韵点了点头。 竹韵忐忑不安地朝几个暗卫招招手,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韩大等众人离去后,问慕容墨,“主子,你为什么不让属下说?刚才那小个子蒙面男子分明是那个偷猫贼!他提棍子同郑府的家丁厮杀时,手法一样。” “嗯?”慕容墨眸色一寒,声音跟着一沉。 “属下不敢。”韩大郁闷地低着头。 “回府,给小羽毛看伤!” “是!” 。 因为慕容墨的人跟着,凤红羽并没有引众人到事先准备好的宅子,而是带着人走到了一家还亮着灯的酒楼前。 “有劳各位相送了,在下就住在这里。”她客气的朝六个护卫拱了拱手。 “这是王爷的吩咐,公子不必多谢。”六人说道,也没有怀疑什么,很快离开了。 看着那几人消失在夜色里,凤红羽这才领着六个暗卫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宅院。 这是一处二进门的小宅院,收拾得极为齐整。 左右房屋共有七八间,院子里还有一口井,一间小厨房。 竹韵点着了正屋的烛火。 “多谢二位相救!”六人一齐朝凤红羽与竹韵抱拳行礼。 凤红羽眯起眼看向几人。 这六人中间,居然有三个女子,有女子更好,可以跟着五妹与大嫂。 “大家都坐下说话吧。”凤红羽在主座处坐下,朝众人点了点头。 “多谢公子。” 六个人,一一落座。 “其实,我救你们,是有着私心。”她开门见山的说道。 江湖中人,最喜欢的便是坦诚之人,藏着掖着说话三分含毒的那是政客。 除了那个丑面男子,其他五人都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诧异地看向凤红羽。 “实话跟你们说吧,我是凤大都督府上的人,因为要找几个会武的家人护着年幼的主子,才找到了你们。” “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你们的身份。你们从牢里逃出来,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主家护着你们,你们还有命活吗?再看看你们的额头上,已经刺上了一个‘囚’字,还能再有新生?” “……” “刚才夜色浓,郑世子没有看清你们的脸,倘若是白天……” 赵国律法很是残酷,不论罪大罪小,进了牢里,当先第一件事,便在犯人的额头上刺上一个“囚”字。 这样一来,刑满释放的人,顶着额头上一个“囚”字,也很难重新做人。 而他们又是逃出来的,很容易被识破。 “……”众人没有说话,脸上都带着颓败的气色。 那个脸上毁了容的男子,则上前朝凤红羽抱拳一礼。 “成交,在下们出来替人当护卫,本就是混口饭吃,既然公子能护着咱们,就这么说了算!” 其他几人见他开口,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点头。 “好,公子可要护着在下们的安全!” “那是当然,你们安全了,我府上的小主子也安全!”凤红羽道,“你们且先在这里安歇下来,我回府安排一下,最迟明早来接你们!这间宅子里的厨房里已备有粮食,你们大可以放心休息着。” “多谢公子。” “你们也不要随意出这间宅子,以防大理寺的人追来。我回去会带些药水过来给你们洗额头上的刺青。” 。 凤红羽离开前,想了想还是单独叫出那个丑面男子。 她站在院子一角,目光如炬盯着缓缓走来的人。 “公子,你是哪里人?” 正屋的烛光射在他的脸上,他的一双眼几乎完全变了型。 他站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温和看着她。 “在下是益州城的一个猎人,去年冬天时,在下家中不慎着了火,被困火中,是当时路过的安远将军的儿子救了在下,将在下带到京中,不想安远将军府上又出事了……” 他目光柔和,声音却哑得如地狱阎罗之声。 “是吗?”凤红羽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因为,我就是在益州城长大的,那儿有几座山,山上各有几条道几只老虎飞过几只鹰,城中有几条街,各有几个富户,各家府上有几个仆人,我全知晓。” “不敢骗小公子,小人如今毁容了,又无家可归,这半生都要靠小公子照拂了!” “知道就好!” 凤红羽又看了他一眼,带着竹韵离开了。 。 两人骑马飞快朝凤府而去。 路上,竹韵问凤红羽。 “小姐,奴婢见你一直看着那个毁容的男子,那人居然会说一口流利的益州话,他是什么人?” “还不清楚,但他看我的眼神,我怎么觉得有一丝熟悉感?难道是益州的哪个熟人?可是,又不曾有人毁过容啊。” “那么,小姐,咱们还要这个人吗?” “先留着,不让他进府就是,留在外面守着这处宅子,将来,我还有用他的地方!” “奴婢明白。” 她才来京中,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手头上却只有两个得力丫头。 办起事来,显然会人手不够,多一人总比少一人好。 。 二人回到府里时,天边才微微露一点晨曦。 她们将马匹刚牵入马厩,忽然,前方有人冷喝一声。 “站住,这一晚你去哪里啦?” 第027章 秀菊不见了 凤红羽伸手一拉竹韵,两人飞快地藏在一株大树后。 透过树的枝丫,她朝前看去。 只见鸾园的翠姨,正提着个小灯笼,喝问秀菊。 “翠……翠姨啊,我……哪有出去啊?”秀菊双手绞着裙子,笑着说道。 “你骗谁呢?我在三更天醒来时上茅房,就发现你屋子里是空着的,一摸被子还是凉的。现在太阳还没有出来,你又穿戴齐整的站在这里,你身后那条路直通府里后门,不是半夜跑出去过,是什么?” 竹韵轻哼一声,小声说道,“小姐,这秀菊神神叨叨的,凭直觉,她一定背着咱们搞什么鬼!小姐,让奴婢去问问她!” “嘘——,小点声!”凤红羽拉了拉竹韵的袖子,“咱们穿着夜行衣呢,怎么去见人?” 竹韵眨眨眼,“奴婢差点忘了。” 小姐会武的事,只有她与荷影知道。 前面,秀菊仍笑道,“翠姨,我真没出去,我只是前晚吃噎了食,堵在肚子里难受睡不着,在这后园里溜弯呢,不想,一逛就逛到了这里。” “没出府最好,你可别给大小姐惹事情,否则,我饶不了你!”翠姨警告说道。 “不会的,秀菊的命还是大小姐捡回来的呢,大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给她添乱的。” “行了,快点回园子去!” “是!”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竹韵看着秀菊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 “小姐,那秀菊八成在说谎话!” 凤红羽眯起眸子想了想,“我有一计!” “小姐要做什么?” “当然是如何安排秀菊了!” 。 凤红羽与竹韵趁着府里的人还未早起,悄悄回到鸾园换好衣衫。 她想起那几人的额头上还有刺青,便又在箱子底翻腾起来了。 “小姐,你找什么呢?”竹韵小声的问她。 “洗颜水。洗他们的刺青。” 瓶子终于找到了,可是—— 里面只余少量的药水,六个人的量,显然不够。 看来,还得亲自出府一趟找药水。 只是,这药水难寻,时间又紧…… 她皱起眉头,早知道会用到这种药水,从益州回来时就多带一点。 。 两人回到锦华园。 同样,她们也是翻墙跳进去,避开了守园的婆子。 锦华园里一片安静,想必都还未起床。 竹韵回到自己的耳房里补觉去了。 凤红羽刚打开自己的屋子门,便听身后有人叫她。 “小羽?你今天起得这么早?这天才刚刚亮呢!” 她只得转过身来,讪讪一笑,“大嫂,早啊。” 阮雨宸走到她的近前,往她脸上看了看,皱着眉头道,“两只眼圈都是青的,是不是思晨晚上哭闹吵得你没睡好?” 凤红羽一怔,笑道,“不是……” “你别骗我了,你肯定没睡好,我昨晚听到你屋子里一直有声音。你说你一个姑娘家,跟着我这一个妇人住做什么?你呀,还是抽个时间搬回去好了。” “大嫂,我怕你一人住着冷清。” “冷清什么呀?思晨隔一会儿就哭闹,怎么会冷清?我耳朵吵得都要长茧子了!”阮雨宸摆摆手,走去抱儿子去了。 凤红羽推门进了自己屋子。 关门,转身,整个人却忽然呆住了。 软榻上正斜倚着一人。 墨色长衫,半束的发丝,脸上戴着半截银面具,整个人慵懒却又不失矜贵。 “早!” 他朝她点了点头,用益州话说道。 墨龙! 她吸了口凉气,难怪阮雨宸说她屋子里有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啊。”男子笑意浅浅看着她。 凤红羽紧抿双唇,袖中拳头紧握,她一定要勤习练武,宰了这厮! “等我?公子,你这样擅闯女子闺房,实非君子。”她咬牙切齿。 “本尊又没有对你做什么,只是借你的床榻睡睡而已,怎么不君子啦?” 凤红羽:“……” 无赖,无赖中的极品! “本尊只是想问问你,上回请你喝的梅花酒,味道如何?” “不如何!”想起上回他居然将她药倒了,凤红羽心头的火又噌地腾起。 “今天还有一种药,帮我拿去试试效果。”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什么药?”凤红羽问。 墨龙最大的本事,就是倒腾各种药。 “洗颜水,能洗去皮肤上的痣,小块的胎记,刺青也可以,因为是新药,还没有用过,你帮我拿去试试效果?” 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她缺什么,便有什么到了,只是这送药的人—— 她眯起眸子…… 拿了他的药,他便会以各种借口跑来缠她。 这种例子,以往可没少见。 “小羽,小羽你在里面吗?”外面,阮雨宸正拍着门,“出来吃早点啦!” 凤红羽吓了一大跳。 墨龙忽然起身,身影一晃,人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她看向小几上人药瓶,这是——给她了? 凤红羽拍拍心口,这厮还算个君子,没坏她的闺誉。 看来,她真得搬走了。 她的闺誉是其次,寡嫂的名誉才要紧。 。 凤红羽陪阮雨宸吃过早点,便带着竹韵到了老太爷与老夫人住的瑞园。 安排仆人进府里,走二夫人那一关,那是绝对行不通,她想到了老太爷。 她编了个说辞,说益州别院的六个旧仆来找她了,求安排差事。 老夫人当下就沉下脸来,“一群无教养的乡巴佬,随便打发到哪个庄子上当差就好了。进了府里,不是让外人笑话咱凤府?” “怎么就笑话了?这府里大半的仆人也是宣宜从益州带来的,谁笑话了?”凤老太爷瞪眼怒道,“再说了,孩子身边有旧仆跟着,她心中踏实。” 老夫人不敢再吭声,只狠狠地横了一眼凤红羽。 凤红羽瞧在眼底,无声冷笑。 这不是亲的祖母,感情便是两样。 老夫人可没对凤二夫人的几个女儿横过眼。 但,这凤府的宅子,可是她亲祖母宣宜公主的,她岂能妥协忍让? 。 从瑞园出来,凤红羽在西园园门处遇到了凤二夫人与她的三个女儿。 “二婶,妹妹们好。”凤红羽笑意浅浅的朝几人点了点头,“你们,这是去哪儿?” 去哪儿? 凤二夫人咬着牙,目中腾起怒火。 她被老太爷罚了,要去祠堂思过一百天,今天才第二天! 这小妮子明知故问是在嘲笑她? “二婶管着这府里,事多呢,羽丫头啊,你自己玩去吧!”说着,凤二夫人免强笑了笑,带着女儿们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凤二夫人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她朝自己的几个女儿看去,越看越火,她为什么没有儿子? 对,儿子! 凤二夫人让自己的女儿先一步离开,只留了一个贴身的嬷嬷。 “金妈!” “夫人,您吩咐。” “你马上将鸾园的秀菊,约到东柳街溢香居糕点铺子。” “是!” 。 到了傍晚时,凤红羽命竹韵备了马车,去接那六个暗卫。 鸾园的翠姨这时急慌慌的来锦华园找凤红羽。 “小姐,不好了,秀菊不见了!” ------题外话------ ——题外话—— 新文,求关注!o(∩_∩)o 。 感谢几位亲们的打赏:o(∩_∩)o 云墨微凉 无法搁浅的记忆 misil 摎jiu 359301341 第028章 想活命,就得听我的! 凤红羽捧着茶碗的手一顿,“怎么回事?” 母亲生下她便去世了,她是奶娘翠姨一手带大的,翠姨也同三婶一样,将她当女儿一样关心着。 她住到了阮雨宸的锦华园后,鸾园就交与翠姨打理。 翠姨道,“今天吃午饭时就没有看见她,起初老奴也没有在意,谁知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凤红羽眯起眸子,“……” 翠姨又道,“哦,小姐,今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时,老奴在府里后门处见她鬼鬼祟祟的在那儿晃悠着,就怀疑她跑出府过。” “……” “可她死不承认,这是不是又跑到府外去了?别是背着小姐在干什么坏事!”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有没有吩咐人到府外找找?” “老奴让看门的刘婶到府外找去了,她以前住京城里,熟悉路。秀菊那丫头,来了京城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也不大爱同咱们几个从益州来的人讲话了,一直独来独往。” “我知道了,翠姨,这事儿,先别跟府里其他人讲,暗中找找,以免引人口舌。” “老奴明白。” 翠姨点了点头,离开了锦华园。 秀菊失踪? 凤红羽放下手中的茶杯,拧眉沉思。 。 到了掌灯时分,竹韵带着那六个暗卫进了凤府,一直引到一间僻静的小花厅。 “我们主人就在里面。”竹韵道。 大家朝厅中看去,只见主座前方,站着一个身量不算高的红衣女子。 女子的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瓜子小脸,肌肤较白,一双灵动的杏眼带几分妖娆又有几分锐利,头发只挽了一半,发髻上插着一只罕见的血玉簪,余下的齐腰长发散在身后。 虽然她如普通的高门小姐那般着一身昂贵华美的衣裙,却并没有闺中小姐们的娇柔做作之态,而是如江湖儿女般,英姿飒爽。 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小姐,他们来了。”竹韵道。 “嗯。”凤红羽朝众人点了点头。 六个人?那个丑面也跟来了?她拧了拧眉。 “这便是我们主人——凤家大小姐,昨天晚上,便是她带着我救的你们。”竹韵指着凤红羽对众人说道。 除了那个丑面的男子,其他五人都是一脸的惊异。 想不到,深处闺中没什么名气的凤大小姐,居然身手不凡。 “见过大小姐。”六人一齐见礼。 “不必多礼了,以后,大家都是这府里的一份子。”凤红羽抬手笑道。 然后,她又看向那个丑面男子。 竹韵一脸委屈,“小姐,他非要跟来。” “凤大小姐,有句话你应该听过,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同意其他五人来,为什么要将在下一人扔到那处宅子里,还是——因为在下长得太丑?” 凤红羽一噎,这人说话倒是直接。 她讪笑道,“我本来想另外安排差事给你,既然你同他们一起来了,也好,就都在这府里当差吧。” 她记得前世里,郑凌风明明是收了五个人,可她重活一世,居然多了一个人,她不得不留一份心眼。 “多谢大小姐。”丑面男子朝她温和一笑。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这才将药水拿出来,让竹韵给他们一一擦拭刺青。 “这种药水可以洗去你们额头上的刺青,不过,完全消失印记,最少得十天时间,这期间,你们自己作些掩饰,平时尽量不要出府门。” “明白,大小姐。” 凤红羽又叮嘱他们,将会武的本事都藏起来。 而这件事,一点拨,他们便懂。 当然,她也要求众人不要说出她与竹韵会武的事。 她将自己的秘密与他们分享,众人越发欣赏她的坦诚。 六个人,凤红羽又分别给他们重新取了名字。 因为她对益州有着抹不掉的感情,将这几人的名字都冠了益字。 “在下孤身一人,就不用新名了,大家都叫在下丑面,大小姐,还是这样叫吧。”丑面男子忽然说道。 凤红羽眯起眼抬头看他,不巧正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但很快就消失了。 “也好,名字么,一个代号而已。”凤红羽没有勉强他。 三个女子,年纪最大的益青给了阮雨宸,为的是好带刚出生不久的小思晨。 眼睛最灵活嘴巴伶俐的小姑娘益朱,则是给了三婶,这丫头一看就是个跑腿的好苗子。 还有一个不爱讲话的益紫,是三个女子中武功最高的,她分给五妹。 而三个男子,憨厚的大个子益虎分给五岁的四弟。 年纪最大的益鹰与丑面男子则安排在前院随时听差。 凤红羽当夜将众人一一分配好。 阮雨宸与三夫人林氏看到凤红羽忽然领了几个人给她们,起初都是一阵惊异。 她便将想法说与了二人听。 当然,她没有说出这几人的真实身份,只说是益州来的旧仆,是不想她们胡思乱想。 林氏拉着凤红羽的手,叹息一声,“真是难为你了,你这孩子还操心着我们两个大人。” “小羽,我娘家给我安排的仆人不少呢,你不用担心我。”阮雨宸也道。 凤红羽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她这一世活着,可不就是为了她们么? 她们的仆人虽然不少,但太弱,她需要强势的仆人护着她们。 。 京中老城区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宅子里,走来两个衣衫普通的妇人。 年纪大些的扶着另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虽然着一身灰布嬷嬷服,但看那行动的步子,便知是常期住在高门里的妇人。 行动间,隐着傲气。 “夫人,您当心脚下。这院子中的路不平呢。”老妇人提醒说道。 “金妈,这是什么鬼地方?” “夫人,只有这种地方才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啊。”老妇人说道。 中年妇人抿了抿唇,冷着脸进了宅子的里屋。 “二夫人。”里屋内,有两个婆子见到来人,忙站起身福了一福。 凤二夫人点了点头,冷戾的目光朝屋中的床上看去。 床上,捆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把她嘴里的布条拿开。”凤二夫人唇角一扬,说道。 “是,二夫人。” “二夫人,你为什么抓我?”年轻女子嘴里的布条被拿走,马上尖声叫嚷起来。 “为什么?秀菊,你居然敢违约?”她冷笑道,“想要活命的活,就得听我的!” ------题外话------ 求收!o(∩_∩)o 第029章 你说奇怪不奇怪,二夫人竟怀孕了 秀菊眯起眼看着凤二夫人,一张小脸惨白一片。 但她的手脚被捆,动弹不得,如一条待宰的鱼。 凤二夫人缓缓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秀菊。 她的唇边噙着冷笑,“不是说好了吗?事成后,我会将你安排到二老爷的屋里,做个通房大丫头,将来你表现得好,还会升到贵妾。” “……” “可你倒好,将事情告诉给了凤红羽,害得本夫人被老太爷罚了。” 秀菊忙道,“二夫人,奴婢什么也没有说啊,是大小姐她自己猜出来的。” “你当本夫人是三岁小儿吗?”凤二夫人冷笑道,“现在,本夫人的日子不好过了,你也休想过好!想要活命么,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否则——” “二夫人,奴婢是大小姐的人,你不怕她找来?”秀菊的身子开始哆嗦起来。 二夫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她想杀人? “哼,你一直鬼鬼祟祟地从府里跑出去,凤红羽那丫头已经不信任你了,她还会要你?” 秀菊咬着唇,惨白着脸不敢再吱声。 凤二夫人扬了扬唇角,看向金妈,“人来了没有?” “跟他约好的时间,便是这个时候。”金妈回道。 “快去外面看看!”凤二夫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是,夫人。”金妈走出去了。 秀菊惶恐的看着二夫人,不知她要干什么。 二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胆子不小,敢勾引二老爷,你当我这主母是死人吗?” “不,奴婢没有,是二老爷他喝多了酒——” “够了,一次喝多了,二次呢?哼!” 秀菊不敢再吱声。 过了半碗茶水的时间,金妈领着一个老大夫走了进来。 “床上的小娘子便是,看仔细了!”金妈对那大夫道。 “拿您银子,当然替您当差了。”大夫走到床边坐下,看了一眼秀菊,皱了皱眉。 “把她的手解开!”凤二夫人忽然发话。 这屋中的气氛诡异,大夫不敢多问。 看这小娘子长得细皮嫩肉,和那妇人一脸凶煞样,想也不用想,一定是这丫头爬了哪位老爷的床。 他给秀菊把了把脉,又看了舌头和脸上的气色,这才朝金妈说道,“回嬷嬷话,这位小娘子没什么病症,她只是怀了身子,有两个多月了。” 秀菊脸色一变,伸手抓着肚子前的衣衫,紧张的看着凤二夫人。 金妈也忙拿眼看向凤二夫人。 凤二夫人笑了笑,“有了身子是好事啊,金妈,看赏,送客。” “是。” 金妈将大夫领出去了。 凤二夫人又朝屋中的两个婆子道,“看好她,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或是她跑了,仔细你们的皮!” “奴婢们不敢。” 。 回府的马车上,金妈问凤二夫人。 “夫人,想不到这小妮子还真的怀上了,老奴起初还以为她故意骗夫人,想上位呢!既然是真的,您还留着她干什么?不如,咔——”她将手放在脖子处,两眼闪着寒光。 凤二夫人已在车上换回了贵夫人的衣衫。 她斜睨了一眼金妈,“你忘了咱崔家老夫人的话了么?” 凤二夫人的贴身嬷嬷崔婶毒打了凤四少爷,被老太爷下令杖毙了,凤二夫人便又从陪嫁里,选了金妈做大嬷嬷。 “夫人的意思是——” “一会儿回府后,你找个机会放出话去,说……我怀上了,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我还不到四十,怀上孩子很正常。” 金妈眼睛一亮,“夫人,您这一计高啊,这样,您既不用每天到祠堂里去思过,几个月后,还可以抱上小少爷,老夫人也不会再对您使眼色了,这凤府的将来,妥妥的就是您的了!” 凤二夫人眯起眼,“就怕那秀菊生的是个女儿,本夫人白欢喜一场。你趁着这几个月的时间,多找几个怀有身孕的女人,要做到万无一失!我凤二夫人,一定要生个儿子!” “老奴明白。” 。 自从阮雨宸看到凤红羽的两个黑眼圈后,说什么也不让凤红羽住锦华园了。 好在园子里多了益青,益青话不多,但却心思缜密。 才一天的时间,便与阮雨宸好得行影不离了。 而且,她看向阮雨宸的孩子时,眼中透着比阮雨宸还要多的柔情。 凤红羽便也放心的搬回了鸾园。 。 鸾园里。 竹韵与荷影在里屋里,给凤红羽整理着床铺。 凤红羽则坐在桌旁写着什么。 翠姨边走边摇头走进屋来。 凤红羽忙问,“翠姨,秀菊找到了吗?” “没有呢,所以啊,老奴才发愁呢,这都第三天了,也不知那鬼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凤红羽眯起眸子,想了想道,“翠姨,你到箱子里拿点钱出来,到府外找几个人接着再找,不管她是不是背叛,都要知道她在哪里!” “老奴明白。” 翠姨离开后,竹韵说道,“小姐,为什么不问看府门的小厮?什么人出去过,他都知道啊。” 荷影白了她一眼,“看府门的都是二夫人的人,会跟咱们说真话?这一嚷,全府的人都会知道咱们园子里丢了人,又丢的是一等大丫头。老夫人一准又大惊小怪数落小姐。” 竹韵眨眨眼,“那要怎么找?哼,早知道她会惹事,那一晚见到她时,我就该打断她的腿!” 凤红羽听着两个丫头的议论,拧着眉沉思,没说话。 。 吃过午饭后,凤红羽便往西园的玉兰堂来看三婶林氏。 今天一早,听丫头们说,三婶已将外面铺子的帐册交与了二夫人。 她刚走到后园的一处穿堂时,就听里面有人在说话。 “呵,老娘真怀疑她的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了,年纪大得都可以当老娘的妈了。” “姨娘,您小点声,当心二夫人的人听见了,您又得挨二夫人骂了。” “怕什么?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是让大家都怀疑起来!” 凤红羽停了脚步,伸手拉开花枝。 只见穿堂的小花窗后,二老爷身边的丽姨娘正跟她的丫头在抱怨着什么。 她的眸色闪了闪,迈步走了进去。 二人见到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双双吓了一大跳。 “大……大小姐?” “原来是丽姨娘啊,你们在聊什么?”凤红羽浅浅一笑,在她们面前的石凳上坐下来。 小丫头杏儿吓白了脸,吱唔着不敢说。 丽姨娘咬了咬唇,上前一拉凤红羽的胳膊。 她压低着声音道,“大小姐,你知道吗?二夫人昨天中午忽然晕倒了,请了大夫一把脉,说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 “你说奇怪不奇怪,她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呢,小女儿都快及笄了,这么多年都没怀上,怎么忽然就怀上了?八成有鬼!” 第030章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怀孕?”凤红羽诧异的问道。 “是啊,这二夫人进府后,七年都没有怀上。吃了许多调理的药,用了不少偏方,才生了二小姐跟三小姐一对双胞胎。” “这个……我只是个姑娘家,怀孕的事,不懂。”凤红羽微微一笑。 “呃……,到也是啊,我跟你说啊,她生那姐俩后,亏了身子,所有大夫都说她再怀上比较难,这才收了咱们几个姨娘。可这都过了快十五年了,她居然又怀上了,你说……” “大小姐?” 有人在远处喊着凤红羽。 丽姨娘马上打住了话,眼睛眨了眨,“大小姐,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回头见啊。” 她朝凤红羽挥挥手,扶着小丫头的手走了。 凤红羽站在当地,眯起眸子想着丽姨娘刚才的话。 凤二夫人忽然说怀孕了,秀菊也怀了孩子,人还不见了,这两者之间…… 她记得前世里,秀菊的确是嫁给了二老爷,但却没有孩子,而二夫人却生了个儿子。 大房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只剩了她一个。 三房里的人,也是一个都不在了。 而二房里却生了小少爷,三个女儿还个个都找了好人家,可谓人丁兴旺。 老夫人相当高兴,将府里府外的大权,全交到了二夫人的手里。 但这一世,丽姨娘却说二夫人怀上孩子不大可能,反而是秀菊怀上了,难道是……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也不让奴婢跟着?这天渐渐热了,小姐得拿柄扇子啊!”竹韵手里捏着一把蒲扇小跑着走来,“刚才走开的是丽姨娘吧?” 她朝前方走远的两个身影看了看,问道。 “嗯,是她。”凤红羽点了点头。 “这丽姨娘怎么跟小姐这么熟了?”竹韵好奇的问道。 “她呀,想找一个同盟,但,她又怎知我也想找一个呢!”凤红羽勾唇一笑,“这丽姨娘倒是个有趣的人。” 当下,她将丽姨娘说的话,说给竹韵听,又告诉她秀菊怀孕的事。 竹韵眨眨眼,“二夫人忽然说怀上了,秀菊又不见了,小姐是怀疑……” “二夫人怀孩子让她怀去,但她若动我鸾园的人,我便不答应!鸾园的人是好是坏,去与留只能由我做决定!绝对不允许他人插手!你现在去找前院的益鹰,让他暗中跟着二夫人的人!” “奴婢明白了。” 。 到了掌灯的时候,竹韵来回话。 “小姐,益鹰查到情况了。” “快讲!” “这两日每到午饭后,那金妈就会去东柳街狮子胡同的一所宅子,益鹰说,那里面关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十八九岁的样子,穿一身秋香色的衫子。只可惜,益鹰没见过秀菊,不然的话就能认出是不是她。” 凤红羽轻笑一声,“那便是秀菊了,因为秀菊平时就穿着秋香色的衫子。竹韵,明天咱们出府一趟。” 竹韵眨眨眼,“小姐,你不怕墨龙出现?” 凤红羽眯起眸子,“他来凤府好几回了,也没对我怎么样啊。这是没有认出我呢?还是良心发现?咱们出府时小心一点,别动武就行。” 竹韵叹了口气,“是。” 她为自家小姐在心中掬了把泪,小姐怎么就惹上了墨阁主呢? 。 次日中午,凤红羽与竹韵早早的吃过午饭,来到前院。 她今日穿了一身普通的仕女装,头上则是仿着京中的高门小姐的模样,戴着遮阳的斗笠,上面垂着长到胸前的面纱。 丑面见她走来,忙上前说道,“大小姐,还是让在下跟着你出门吧。” 她偏头看向他。 他额头上刺青的地方已开始结痂,散着几缕发丝半遮着脸上毁容的部分脸颊。 头上戴着一顶青布小帽,着一身青灰色短打衣衫,一个十足的小厮模样。 只是……那露在袖子外面的手指却是异常的白皙修长,与他整个人的形象有些违和。 “你还是留在府里吧,让益鹰跟着我出门。”她看了他一眼,说道。 “大小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小姐又忘了?”丑面伸手一抓她的胳膊。 “嗯?”凤红羽声音一沉。 丑面马上收了手,退后几步规矩的站着,眼底闪着一丝涩然。 她狐疑地看着他,这个人…… “好吧,那你就跟着好了。” 时间久了,她总会知道他的底细。 他与她初次见面,就关心过度,让人匪夷所思。 。 凤红羽带着竹韵和丑面,到了益鹰说的那处宅子。宅子普通,大门紧闭。 三人悄悄跳入院内。 屋子里,有婆子在说话。 丑面摸出两粒石子,悄悄来到门边朝里射去。 “扑通”两声,两个人倒在地上。 丑面与竹韵守在门边,凤红羽取下斗笠,提裙走了进去。 里间屋里,秀菊被捆在床上,看到凤红羽,她当时就哭了。 “大小姐,救救奴婢——” “怎么回事?” “是二夫人,她让人关着奴婢,说要好生养着奴婢,看好奴婢肚子里的孩子。” 凤红羽本想解开秀菊身上的绳索,听她这么说,想了想又放弃了。 再联想到丽姨娘的话,二夫人的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凤二夫人,这是想借腹生子! 她几次三番针对大嫂与三婶,岂能让她再得逞而猖狂? 这凤府,可不是她二房的凤府! “秀菊,你若想平安出去今后的日子过得太平,你便听我的安排。” 秀菊停了哭泣,“奴婢听大小姐的。” “好,你便这么办——” 她递给秀菊一个瓶子,对她小声吩咐了几句。 秀菊眨了眨眼,“奴婢明白了。” 。 凤红羽与竹韵坐着丑面的马车回府。 经过东柳街主街的溢香居糕点铺子时,她喊住了丑面,“先停一会儿!” “小姐要做什么?”竹韵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问道。 “四少爷与五小姐都爱吃这里的糕点,我买一点带回去。” 凤红羽刚走下马车,忽然有一匹惊马朝这边冲来。 “小姐,当心!” 丑面与竹韵同时惊呼一声,双双伸手去拉凤红羽。 却有一抹水青色的影子飞快掠来,抓起凤红羽的胳膊跳开几步远,躲开了惊马。 “多谢公子!”她低头俯身一礼。 心说这人真多事,不就是一匹惊马么?害得她欠人一份人情。 那人捡起她掉的斗笠,看着她的脸,缓缓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呃…… 搭讪太老套,本姑娘无感! 凤红羽低头撇了撇唇。 “没有,公子认错——”她抬头,瞬间呆住。 靠—— 她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 ------题外话------ 来的是,谁谁谁? 第031章 京城四美 面前的青年男子,眉目俊朗,唇角浮着淡淡的笑容,一双极黑的眸子里却是闪着冷意。 “嗯?” 他将她的斗笠递到她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男子身材高大欣长,遮住了她头顶上的太阳。 凤红羽:“……”这人好眼力! 那天晚上,天黑月暗,只有几个火把照路,她蒙着面,他居然认出了她? 但,她既然能将更强势的墨龙甩了,还怕这人? 厚脸皮,天下无敌! “公子认错人了吧?小女子这可是头次上街。”她说的是实情,为了防墨龙找到她,她一直将自己关在府里。 回京四个多月,她也只随三婶走了两次亲戚,带竹韵劫了一次狱。 “不,本公子识人,一向过目不忘。世人识人看的是脸,本公子看的是眼!你的一双眼,与众不同。” “……” “否则,我柳清泽怎么会被皇上选去当差?姑娘,四月初三的夜晚,你可去过大理寺?” 他步步紧逼,目光冷然紧紧锁着她的脸。 柳清泽? 凤红羽眯起眼,难怪她觉得这青衫公子有些面熟,原来是柳清雅的哥哥。 是京中四公子之一。 京中的风雅之人,按着学识,风采与财富将京中未婚的年轻公子做了个排名,选出最强四公子。 为首的是容王慕容墨,其次是太子赵元恒,再便是武安侯世子郑凌风,排在第四的是柳丞相之子柳清泽。 柳清泽十五岁出仕,凭借手中一把出神入化的剑,连任三界武状元。 被承德帝选为京卫指挥使,是京中最年轻的三品官员。 丑面与竹韵见凤红羽被人拦住了,忙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这是凤府的大小姐,大小姐这回是头次出府,更不可能去大理寺,公子是不是认错了人?”丑面将凤红羽挡在身后,目光冷冷盯着柳清泽说道。 竹韵看了一眼柳清泽,小心地走到凤红羽的身边,不敢吱声。 心说小姐怎么这么倒霉? 这做贼的遇到了抓贼的了…… “凤府的……大小姐?”柳清泽眸色闪了闪,细细打量着凤红羽。 “柳清泽,吃酒吃了一半你怎么跑出来了?你在干什么?哟?今天真是稀奇啊,头回看见你柳大公子当街拦着姑娘,容本世子来看看,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一个一身红衣,散着墨发,长得似男似女妖娆魅惑的年轻男子,摇着大折扇无比风流地走了过来。 凤红羽偏头看向来人,整个人更是惊住! 她要不要这么倒霉? 郑凌风? 郑凌风迎上凤红羽带着惊愕的目光,一张脸更是笑得灿如桃花。 啪—— 他收了折扇,轻拂衣袖缓步走到凤红羽的面前,咧嘴一笑,“小美人?你是哪个府上的?几时被柳大公子盯上的?” 笑得风情万种,眼波带媚。 呼—— 丑面眸色一沉,挥袖一拳击向郑凌风。 他怒道,“郑世子!这位是宣宜公主与凤大都督的嫡亲孙女——凤大小姐,世子请自重!” 郑凌风身子一翻,躲开了丑面的拳头。 他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头发,眼波往凤红羽的脸上转了转。 “你真是凤大小姐?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啊,是个绝世美人!本世子就说嘛,今天一早本世子窗前来了两只喜鹊叫个不停,想着八成是有喜事,原来是遇到了美人。” 柳清泽则眯起眸子看着凤红羽,没说话。 凤红羽眉梢一扬,冷笑一声。 “想不到本大小姐回京头次上街,就遇到了一对登徒子!这京中的世风,可比赵国北地的差多了!赵国北地紧邻北燕,民风与北燕接近,个个尊重女子。你们这等行为要是传到益州城,近而传到临国北燕去,就不怕北燕人笑我京中男儿都是登徒子之辈?难怪我赵国与北燕人常年征战,总是打不过人家,原来男儿们只会当街为难弱女子!” 柳清泽:“……” 郑凌风:“……” 竹韵的眼皮跳了跳,小姐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啊,就不怕这两人合伙起来打她?找她要人? “羽表妹,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忽然有人说道。 凤红羽没有回头,身子僵住,袖中的手指紧握,神色也冷了下来。 “哦,原来是太子殿下。”郑凌风与柳清泽一齐走了过去。 赵元恒朝他们略一颔首,走到凤红羽的面前。 他看着她微笑说道,“羽表妹,你今天怎么出府了?正好,我一会儿要到凤府去看凤老爷子,走吧,我送你回府。” 说着,他伸手来抓她的胳膊。 凤红羽用力抽回胳膊。 “抱歉,太子殿下,红羽有护卫与侍女跟随,不劳烦殿下了。” 她心中堵着一口气,身子快退一步。 这一世,她就算是死,也不想跟他再扯上半点关系。 “羽表妹?” 赵元恒皱起眉头又来拉她。 喵唔—— 忽然,一只脖子上挂着玉牌的雪白猫儿,不知从哪儿窜来,扑到凤红羽的怀里。 赵元恒没有拉住凤红羽却抓着了猫儿的尾巴。 他嫌弃地一甩。 一声惨叫,喵唔—— 猫儿摔在地上。 凤红羽眼皮一跳,慕容墨的宝贝猫? 想到这猫儿那天晚上也帮了她的大忙,她弯腰抱在怀里。 “咦,慕容墨家的猫?哼!都是它,让小爷我赔了银子!今天落在小爷的手里……,嘿嘿嘿……”郑凌风阴阴一笑,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就来抓猫。 “谁在欺负本王的小羽毛?” 第032章 借刀杀人 凤红羽回头,正看到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缓缓驶来一辆超大华丽的马车。 慕容墨正掀起车帘看向这里。 青年男子俊朗无双的脸上少了往日的温和笑容,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冷戾。 因着他的身份尊贵,众人忙朝他见礼。 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下,慕容墨并未理会任何人,也没下车,而是单手挑起帘子,眸色沉沉看向郑凌风。 “刚才,你说它落在你的手里……,你想怎样?” 然后,又看了一眼柳清泽与赵元恒。 柳清泽皱了皱眉。 赵元恒则是眯起眸子一言不发。 谁都知道慕容墨宠猫,伤害一分,他能命人打上门去。 郑凌风一噎,讪笑道,“慕容墨,开个玩笑也不行?” “不行!”慕容墨依旧没有好脸色。 郑凌风:“……” 他再不看任何人,而是神色一缓看向凤红羽。 “凤大小姐,刚才,本王路过凤府的时候,凤老太爷正派人四处找你,还央求本王说,如果遇见了大小姐,请本王带大小姐回去,不想,正巧遇上了。大小姐,走吧?” 爷爷找她? 她看了一眼慕容墨,心中泛起狐疑。 竹韵却是心中一松,心说王爷来得太巧了。 她走到凤红羽的面前,说道,“小姐,您快回去吧,别让老太爷等得急了,这买糕点的事,就让奴婢去买好了。” 凤红羽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多买一些,分成三份装着。” “奴婢明白。”竹韵转身走开了。 她又朝丑面点了点头,一手抱着猫儿,一手拿着斗笠朝慕容墨的马车走去。 几个官员则朝太子道,“殿下,沐大人已等在飘香酒楼里了,殿下请吧。” 赵元恒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但袖中的拳头却在紧握。 凤红羽怎么会跟慕容墨这么熟了? 一次二次的帮她。 不,他得阻止这二人! 马车已缓缓前行,凤红羽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向赵元恒那里。 她的神色渐冷。 他果然同前一世,同礼部尚书与太常寺卿来往密切。 她记得,太常寺卿周邑曾占过一卜,说凤家有女,可定天下。 这话一传出,承德帝便将和亲的名额定在了凤家。 而和亲路上改了路线,除了礼部有能力,谁人敢动? 她垂下眼帘,将那只一直窝在怀里的猫儿拎开。 猫儿慵懒的喵唔了一声。 “它前几日受了伤,小心,别弄疼它了。”慕容墨忽然开口。 凤红羽:“……” 慕容墨抬头看她,安静坐着的她,恬静温婉,“你知不知道它是怎么受伤的?” 凤红羽窘,她当然知道,罪魁祸首便是她。 “怎么受伤的?”她没抬头,随口问道。 “被人偷了,又被另外的人打伤了,好在,伤的并不重。” 凤红羽:“……” 慕容墨盯着她的脸,“你知道丢失小羽毛的感受吗?” “什么?”她抬起头来,正迎上慕容墨的目光。 那目光,前所未有的悲凉。 她一时诧异。 他马上垂下眼帘,似乎沉浸在一种回忆里。 “以前,也有一只小羽毛,她就那样在我的面前死去,被火活活烧死,可我无能为力。所以……” 他的目光又移到她的脸上,没往下说。 凤红羽莫名其妙的眨眨眼,他在说什么? 她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便没再接他的话茬。 马车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不知走了多久,车终于停了。 外面,赶车的韩大说道,“羽小姐,到凤府了。” 凤红羽道了谢,下了马车,彼时,丑面与竹韵已先一步回府了,正候在府门前等她。 竹韵望着慕容墨走远的马车,眨眨眼问道,“小姐,这容王还真是奇怪。他怎么会去东柳街?不是说他不爱出门的吗?” “不用理会他,一个闲得慌的王爷而已,现在,咱们去找老太爷,秀菊的事,一定要尽快办好。” 竹韵却道,“可老太爷不在府上啊,奴婢刚才正看到老太爷坐马车出府了,听赶车的说,老太爷约了谁家的老爷子一起去听戏。” “不是老太爷找我?”凤红羽微怔,慕容墨是找了借口送她回府? “大小姐。”丑面忽然开口,“凤府与容王府不能扯上关系。下回容王邀大小姐,大小姐要拒绝。” “什么意思?”凤红羽眯起眼看向他。 丑面却已转身走开了。 。 在凤红羽离开后,郑凌风喊着柳清泽继续去喝酒,柳清泽没理他,而是大步走进了万福酒楼一侧的小巷子里。 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 “出来!” 他冷喝一声。 人没出来,但车帘子缓缓挑起一角,露出年轻女子的半张笑脸。 “哥,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我是同玉珍表妹来附近的胭脂铺买东西的。” “泽表哥。”凤玉珍也将头探过来,笑了笑。 柳清泽冷哼一声,“清雅,刚才那匹马,是不是你让人赶出去,故意去撞凤家大小姐的?” 柳清雅的脸色一变,瘪着小嘴说道,“哥,我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怀疑起妹妹了?” “不是的话,那最好,那凤红羽可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你最好不要招惹她,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哥,你怎么帮着她说话了?你不会是看上她的美色了吧?她也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美人!”柳清雅想起刚才赵元恒拉过凤红羽的胳膊,心中就来气。 凤玉珍也道,“是啊,表哥,我那大姐专会魅惑男子了。她在益州城就是这样的,才会被我爷爷接回来让我娘好好管教。” 柳清泽依旧沉着脸,“清雅,父亲让你到城外的家庙里去,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在城里?” 柳清雅的两眼一红,“哥,你就这么希望妹妹到城外的庙里去吃苦?我是你亲妹子啊。” “这是为你好!你看看你在凤府干的好事!” 柳清泽没再理会她,扯下车帘,朝车夫喝道,“送大小姐与珍小姐马上回府!” “哥——” 马车飞奔起来,柳清雅死劲绞着手中的帕子,咬了咬牙,“那个凤红羽居然这么命好?” 凤玉珍唇角一撇,“奇怪,容王怎么会帮着凤红羽说话?还送她回去?” “都是你,找的什么人啊,一匹马也管不好?”柳清雅横了凤玉珍一眼。 “表姐,我也不知道泽表哥会出现啊,他居然救了凤红羽。”凤玉珍一脸委屈。 “哼,不行,我去家庙前,一定要将凤红羽收拾一顿!我不能容忍她跟太子走得近!” 。 凤红羽回府后,命荷影将糕点拿出两份送往三婶与大嫂那里。 她则留了一份放在鸾园里,命二门处的朱儿去请丽姨娘。 竹韵不解,“小姐,为什么请她来还送东西?” “借刀杀人!她可是个热心肠的人,秀菊的事,由她挑起才是最好的办法,咱们坐着看热闹就好。” 第033章 羞辱 丽姨娘带着侍女来到鸾园。 凤红羽拉着她闲聊,又说丽姨娘是个和善的人,将溢香居买来的点上送了给她。 得人东西,这说话的语气便客气起来。 丽姨娘便问道,“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出府啊?” “这不是整天闲着么?”凤红羽捧着茶碗浅尝了一口,“哦,对了,府里不是有大夫吗?怎么还有仆人在外面买药?姨娘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在外面买药?谁啊?” “二夫人跟前的大嬷嬷,金妈。我看见她抱着一大包药往东柳街方向走,我喊她她也不理我,脚步匆匆。” “金妈?”丽姨娘捧着茶碗,低头沉思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她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竹韵走来收茶碗,问道,“小姐,这丽姨娘会去那处宅子吗?” “会,只要是针对二夫人的,她都会!”凤红羽弯唇一笑,“因为她年纪小又貌美又会说,她是几个姨娘中最得宠的,正因如此,便敢跟二夫人叫板,正好让她找出秀菊,咱们坐着瞧热闹。” 。 一宿无话。 次日天气晴好,三夫人林氏带着儿女约了凤红羽与阮雨宸到浮绿湖旁游玩。 一行人走得累了,便往湖边的小亭子里走去。 可不巧,另一条路上也走来一大群人。 凤二夫人一手扶着腰,一手搭在金妈的手上,挺着肚子缓缓走来。 站在凤红羽身后的竹韵撇了撇唇,很想笑。 那肚子一马平川的,挺什么呢? 很快,两拔人走到了一起。 “哟,弟妹带着小羽跟雨宸在这儿玩啊?”凤二夫人老远就热情地朝她们招手。 “二婶。”凤红羽与阮雨宸朝她点了点头。 林氏皱了皱眉,“二嫂,你也来后园啊?” “是啊。我走得累了,想进亭子里休息,你们不介意让给我吧?我这身子……”她微微一笑,将手在肚子上抚了抚。 跟一个孕妇抢座位,传出去未免让人耻笑。 林氏与阮雨宸都没说什么。 当然,熟知一切的凤红羽也不会说。 她唇角浮着冷笑,这会儿先让你得意着,一会儿摔痛了,可不要哭! 凤二夫人带着一众丫头婆子大扬大摆地进了亭子。 凤红羽等人则站在亭子外。 五岁的小四眼睁睁看着座位被他人坐了,不满地撇了撇唇,“娘,我累。” “那咱们回吧。”林氏抱起儿子,说道。 两个孩子疯玩了一个时辰,不累才怪。 众人才转身,便见前方又走来一大群人。 亭子里的凤二夫人一见那阵势,着实吓了一大跳,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金妈忙扶着她。 只见前方,凤二老爷黑着脸,脚步匆匆。 他的身后,还跟着凤老夫人与凤老太爷,以及一个两人抬的担架,与几个婆子。 担架上,躺着一脸惨白的秀菊,裙子上洒着斑斑血渍。 而那几个婆子正是看守秀菊的人。 二夫人的脸越来越白。她吓得忙走出亭子。 凤二老爷走到她的跟前就怒吼起来。 “你……好个崔氏,你嫁我凤府七年无出,我也没有休你,收姨娘也是与你商议后才收的,我凤承志哪里亏待你了?你可好,我不过是宠了个丫头,你就醋意大发了想弄死她?” 凤二夫人看了一眼秀菊,急忙摇头,“老爷,没有……妾身没有想害她。” “没有?她都有小产的迹象了,你却将她关起来,连手脚都捆着!你到底想干什么?要不是老夫发现的早,她连命都保不了了!” 二老爷气得身子发抖,冲过去扬手就要打二夫人。 金妈忙上前拦着,“老爷,夫人也怀了身子啊,老爷不可以!” “哼!” “我……我……”凤二夫人百口莫辩,一抬头,就遇上了一同跟来的凤老太爷阴沉的目光。 连老夫人也是沉着脸。 她心下疑惑不解,这秀菊藏身之地明明非常隐蔽,究竟是谁找到她的? 而且,秀菊的身子明明康健得很,怎么可能有小产的迹象?这些血究竟是怎么回事? “行了,丫头怀上了,收进屋里就是了,老二,就这么办!”凤老太爷甩甩袖子走了。 老夫人没什么表情的也走了。 二老爷朝金妈冷喝道,“金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四祥阁,先将西厢房收拾出来,让秀姨娘先住下,再寻园子安顿!” 金妈吓得忙应了一声“是。”,便带着人去收拾屋子去了。 那几个婆子抬着秀菊,脚步匆匆地跟在二老爷后面,往西院的四祥阁而去。 凤二夫人看了一眼凤红羽等人,脸色一沉,一言不发的带着丫头婆子也走了。 脸上的傲慢与嚣张荡然无存。 凤红羽弯了弯唇角,拍拍小四的小脑袋,“四弟,咱们进亭子里看鱼去。” “好啊,终于有座位坐了。”凤昊开心的拍拍手。 凤红羽微微一笑,一转头,就瞥见一株花树后闪过一个人影,丽姨娘? 她眯起眸子,看来,这丽姨娘果然是枚好棋子。 她给秀菊的那瓶药水,倒出来跟血的颜色与气味一模一样,如果有丽姨娘添油加醋的说辞,二老爷必信! 。 回鸾园的路上,竹韵趁着四周无人,忍不住问凤红羽。 “小姐,你都怀疑二夫人没有怀孕,刚才为什么不趁机揭发她?” “这么早揭发她,她会狗急跳墙来个耍赖,说是大夫误诊,毕竟才两个月。要是再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老夫人老太爷都欢喜着等着孙儿降临时,我再来揭发,看她如何应对,这叫爬得高跌得重!” 竹韵眼睛一亮,“小姐,这招妙!” 凤红羽弯弯唇角,没再说话。 。 秀菊被二老爷收为姨娘,又专门从后宅西院里挑了个园子给她,二老爷亲自取名:秀园。 凤二夫人彻底气倒。 。 秀园里,升为姨娘的秀菊已挽了头发,正闲闲坐在窗前看着小丫头编缨络。 这时,园子里有人喊着,“大小姐。” 她心中一惊,刚抬头,就见凤红羽缓步走进屋来,十五六岁的女子,一双眼眸却藏着经历风霜的老练。 “你先出去。”秀菊打发走了小丫头,又将门关死,然后扑通一声在凤红羽的面前跪下了,“秀菊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我可是一连救了你两次,秀菊。”凤红羽站在她的面前,俯身看着她。 “秀菊会铭记大小姐的恩德的。” “那你怎么感谢我?” 秀菊抬头,“啊?” “二夫人,我要你看着她!”凤红羽道,“明白吗?” 秀菊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 凤红羽依旧派人四处打听着三叔几时回京,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老夫人将几个孙女都叫去量身材做新衣,为的是几日后去礼部陈尚书家赴喜宴。 礼部陈尚书? 凤红羽眯起眸子,那个在前世里伙同太子改了和亲路线,害得她客死他乡的罪魁祸首? 她是得去会会了! 第034章 初吻没了 凤二小姐凤玉珍这天来柳府找柳清雅。 凤红羽居然指使丫头勾引了父亲,将母亲气病了,她得找人修理修理那小妮子。 于是,她便在柳清雅的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话,说太子又来凤府找凤红羽了。 “那个凤红羽太可恨了!她得了太子的欢心还罢了,却还说着你我的坏话。表姐,咱们得狠狠地修理修理她,不然的话,太子就会喜欢她而厌恶你我了。”凤玉珍一脸的气愤。 柳清雅喜欢着太子多年,只要听说有人同她抢太子了,就会不择手段的打压。 果然,一听说凤红羽同她抢太子了,柳清雅的一张秀脸气得都扭曲变了形。自从她在凤府丢了丑后,父亲与哥哥便要将她送到家庙里去避风头。 但,凤红羽却越来越被太子注意,她不甘心就此离开。 她得找机会让凤红羽也吃吃亏。 于是,这几日她一直在家装病拖延去家庙的时间,而想着计策。 听了凤玉珍的话,她更是坐不住了。 等凤玉珍一走,柳清雅马上叫出自己的侍女,“你去将甄少爷找来。” 侍女一惊,“小姐,他上回……你还请他来府里?” 小姐跟表少爷在凤府里的一出好事,被老爷撞见了,老爷和夫人气得病了三天才下床。 “叫你去就去!让他晚上二更天来,等在后门柴房那里!你跟他说,如果他不来,本小姐就将他的秘密说出去!” “是。”侍女只得应声答应。 二更天时,甄宝来到柳府后门处的柴房,见到一身斗篷装的柳清雅,他吓得都要跪下了。 “表……表妹……” 在凤府里,自己被这天仙表妹非礼后,回到家中不仅是姑父姑母上门骂他,父亲母亲更是打了他。 都在怪他毁了表妹的前程。因为整个家族的人可是将她当未来太子妃培养的。 “凤红羽见过吧?”柳清雅问。 “见过一回。”甄宝点头,还别说,那女子比清雅表妹还要美艳几分。 凤二夫人想将凤大小姐说给他做媳妇,不知怎么的,他怀里的女人竟变成了清雅表妹。 万幸的是,他那天只对表妹亲了亲,还没有毁她身子,否则,他现在就是横尸一具了。 “认识凤红羽就好办。”柳清雅扬了扬眉,“十六日陈尚书家的公子办喜宴,凤红羽会跟着家里人去赴宴,那天,你们家不是也要去赴宴吗?你,趁机给我好好地收拾她一顿!” “怎么收拾?” “拿着这个!”柳清雅扔给他一个瓶子,“这里面是眼儿媚!吃下后,能让男子女子癫狂。” 她弯了弯唇角。 甄宝捏着瓶子,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谁叫他有秘密被表妹知道了呢?总是受她威胁。 。 很快就到了四月十六这一天。 府里,二夫人有身孕,少夫人阮雨宸去年亡了夫君,又是出月子不久,两人都不便去赴宴。 老太爷不喜应酬也不去。 老夫人便带着三夫人以及几个孙辈们,坐了两辆大马车,仆人们坐了一辆车,凤二老爷坐了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陈尚书府而去。 陈府前,早有管事的婆子来迎接她们一行人。 凤二老爷到前院会见同僚去了,女眷们照例是被请到后宅。 老夫人与林氏母子三人被请到了夫人们相聚的花厅。 凤家另外四位小姐被请到了陈府花园里与一众小姐们相聚在一起。 凤玉珍因着几日前被凤红羽诬陷而吃了亏,今天全程阴着脸不理凤红羽。 想着柳清雅今天会收拾凤红羽,她心情大好的带着两个妹妹找手帕交们聊天去了。 凤红羽平时不出门,京中的女子们她一个也不认识,因此,显得形单影支。 但,她此次来,并不是来玩,没人理她,她更是求之不得。 因为人多不好办事,她没有带竹韵,只身一人一路打听,到了前院。 走到一处假山旁时,她看到有个婆子在对一个丫头吩咐着。 “四儿,书房里柳家老爷要的是碧螺春,咱家老爷要的茶是毛尖,别弄错了。” “知道了,妈妈。” 很快,两人分开,小丫头端着两杯清茶继续往前走。 凤红羽抬头,发现前方有间较大的厅房,这么说,前面就是陈尚书的书房了? 她眸色闪了闪,走到那小丫头的身后,忽然哎哟了一声。 丫头回头来看,发现是位陌生面孔的小姐半蹲在地上,今天府里客人多,想着应是哪家的女眷。 “小姐,你怎么啦?” “像是脚崴了,你来扶我一下。”凤红羽装作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好的。”丫头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块假山石上过来扶凤红羽。 待她走近,凤红羽忽然出手拍晕了她。 然后飞快地将丫头拖到假山洞里,脱下自己的衣衫换上丫头的衣衫,再将丫头与自己脱下的衣衫藏了起来。 收拾好后,她端起丫头的托盘往前面陈家书房而来。 她敲了敲门,“老爷,奴婢来送茶水。” “进来。” 她应了声“是”,推门走了进去。 陈尚书与柳丞相只随意看了她一眼,又闲聊起来。 凤红羽庆幸自己不出门,因而这京中的人大多都不认识她。 放下茶碗,见没有赶她走的意思,她便立于一旁打量起这间书房。 眼波随意的转着,忽然,她眸色一亮。 书架上有个盒子上居然印着北燕的图腾。 那里面会不会装有什么? 她悄悄地挪了过去,飞快地取下来塞进袖子里,又若无其事的立于一旁。 这二人,正说着边地的事情。 “你怎么还不走?”陈尚书发现了她,马上挑眉。 “是。”凤红羽退了出去。 但她没有走远,而是缩在窗外偷听里面的谈话。 “凤家军在益州城边地一直与北燕人对抗不肯罢休,让北燕烈王很不满啊,得想办法制止!”这是柳丞相的声音。 “皇上的意思,是和亲还是主战?边地一直不安宁,皇上也很头疼。”陈尚书道。 “绝对不能主战,长此下去,还有咱们文臣说话的份吗?都是一帮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在朝堂上吆五喝六!所以,老夫才召回了凤家老三!他过不了几日就回京!凤老大的女儿也回了京,凤家军在益州城无人指挥,看他们还怎么闹!” 三叔已经被召回了? 凤红羽心头一喜,还要听下去时,见前方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糟糕! 居然是柳清泽那个属狗的走来了。 她脸上没有易容,被他发现准完。 凤红羽转身拔腿就跑。 柳清泽抬头,正看到一个影子从他前面快速跑过。 他眯起眼,一个丫头的动作居然那么快?而且,她在书房外偷听来着? 他抬脚便去追。 凤红羽跑了一会儿,竟发现走进了一个没有后门的花园。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施展轻功跳出花园的院墙时,忽然从花树后闪出一人,将她按在了墙上。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影罩下,唇被人封上。 凤红羽顿时呆住。 她活了两世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第035章 凤玉珍当众出丑 唇上起初只是轻轻地覆盖,但对方显然不甘心如此。 面前呆若木鸡的女子身上,淡淡女儿香沁人心神,他忍不住将舌尖轻轻地探入,辗转。 追来的脚步声渐渐地近了,“出来,看你还往哪里跑?” 柳清泽大步上前伸手拔开花枝,整个人顿时惊住。 只见前方墙角,胶缠着一男一女,男子宽大的袖子遮着身前的女子,这分明是…… “容……容王?” 慕容墨的唇离开凤红羽,身子未动,单手撑在墙壁上,略微偏头看向身后,声音清冷,“何事,柳大公子?” 柳清泽顿了顿,指着被慕容墨遮住的女子,“容王,能否让清泽看看这位女子的脸?” 慕容墨冷笑一声,“本王身边有什么女人,连皇上也无权过问,柳大公子的权利什么时候大过皇上了?敢查本王的女人?”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柳清泽的脸色都变了,这是指他柳清泽越权了! “清泽不敢。” “不敢就离开,别打搅本王!” 柳清泽往凤红羽的鞋子上看了一眼,忍了忍,还是离开了。 待脚步声听不见后,慕容墨才松开凤红羽,一瞬不瞬看着她。 面前的小丫头,紧抿着红唇,两眼圆睁气鼓鼓地看着他,却又不敢发作。 他不禁唇角弯起,连眼底都溢出笑来。 哪知凤红羽忽然踮起脚,伸手一勾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身前,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然后拔腿就跑。 慕容墨,“……” 他伸手一摸唇角,脸色顿时一黑,真是个狠心的丫头,都咬出血来了。 哼,迟早有一天他要咬回来! 。 确定慕容墨与柳清泽都没有追来,凤红羽停住脚步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重活一世,为什么事情的发展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她走出了凤府大门? 她记得前世里,并没有见过慕容墨,可这一世,慕容墨却几次三番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人总是接近她究竟想干什么? 她回到假山洞里,换回衣衫,这才取出那个盒子来看。 盒子里放着一本用北燕字书写的小册子,凤红羽常年住在益州城,与北燕人没少交往,北燕方言与文字她自然认得。 册子上写着的是一些人名,有些听过的,比如礼部陈尚书与柳丞相等,但大部分不认识。 这究竟是什么册子? 她将册子一页一页地翻着,忽然,从里面掉出了一张半页书大的羊皮。 羊皮泛黄,显然有些年月了,上面画的是军事图稿,几个红心箭头指着一个方向。 那是一座山,用北燕文标名着,发音是乌哈。 乌哈是春天的意思。 这春天山又是哪里? 红心箭头所指,分明是全力攻击的意思,这又是攻击谁? 凤红羽未及多想将册子与图纸贴身放好,将那个盒子塞进了袖子,这才按着原路回到陈家花园。 竹韵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小姐,老夫人正找你呢?其他几个小姐都已经去小花厅聚会了,奴婢撒谎说你上茅房了。” “那就去吧。”她点头。 今天来陈府,也不算白来,至少知道了三叔马上就要回京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写信回来。 而且得到了这份北燕文字的册子与地图,朝中大臣有着北燕文的东西,一定有些故事。 。 主仆二人到了陈府的小花厅,那里早已坐满了一屋子的夫人小姐。 凤红羽走到上首,落落大方向几位夫人行了礼。 陈尚书夫人和气说道,“原来是凤大小姐啊,长得果真同凤大夫人当年一个样儿呢,也是个倾城美人。来人,看座。” 凤老夫人看到姗姗来迟的她,一脸的不悦,抿唇不说话。 凤红羽在凤家几位小姐旁坐下了。 凤玉珍横了她一眼,同另一家的小姐们闲聊起来,无非是指桑骂槐的说着凤红羽的坏话。 站在凤红羽身后的竹韵心中气愤不已,为自家小姐抱不平。 但凤红羽却神色淡淡,不为所动,她的心思,可不在这些闺门小姐身上。 不一会儿,有侍女送来茶水。 凤红羽端起茶杯正要喝,忽然她眼睛一眯,这茶水里有问题! 眼儿媚! 呵,居然有人挑战她的鼻子,她的鼻子天生异秉,药物气味闻过就不忘。 这是谁想害她? 她装作抿了一口的样子又放下杯子,然后,若无其事的朝左右看看,不巧,看到了凤玉珍似笑非笑的目光。 凤玉珍? 她转过头来,心中冷笑一声,抠下袖子上的一粒小珠子飞快地朝凤玉珍的脚弹去。 凤玉珍疼得忙弯腰去抚,凤红羽则飞快地将她的杯子与自己的调换了个儿。 然后捧着杯子闻了闻,发现没有异样后,便小口小口的饮起来。 凤玉珍已揉好脚背,抬头看向凤红羽那里,发现她面前的杯子已空了,她唇角一弯,也喝尽了自己杯子的茶水。 心中更是冷笑,凤红羽,今天你就等着丢丑吧。 茶局散了后,便是赴宴席的时间了。 一众人又往前院而去。 还未走到前院摆宴席的地方,有陈府的丫头来找她,“凤大小姐,贵府的三夫人找您呢。” “三婶找?”她眨了眨眼,难怪刚才在小花厅里没有看到三婶,“她在哪儿?” “在府里的小菊轩。” 凤红羽带着竹韵很快就到了一座小阁前,丫头打了门,凤红羽抬阶而上,竹韵却被丫头拦住了。 “你们三夫人说,有重要的事单独找凤大小姐说,姑娘就不要跟去了吧。” 竹韵眯起眼,凤红羽回头看了一眼那丫头。 丫头的眸色在躲闪。 林氏约她在陈府里说话本身就奇怪,还将她的丫头拦在外面? “快,快进去,你们三夫人说是有急事呢!”丫头在催促着。 “好。”凤红羽笑道,然后朝竹韵使了个眼色。 竹韵手起掌落,将丫头劈晕了。 她拍拍手,“小姐,难不成前方屋里有鬼?” “进去看看,陈府的一切,本小姐从现在开始,都会感兴趣!” 主仆二人走进了小阁,里面没有一人。 但没一会儿,小阁外响起了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闪身到了门后。 很快,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竹韵抬脚就将那人踢晕了,仔细一看,她吸了口凉气。京中第一丑,甄宝? 她哼哼说道,“小姐,这是谁在使坏,竟然约小姐来见这个丑八怪?” “来了正好,我正要借他用一用。” 她将袖中那只从陈尚书的书房里偷出来的小锦盒塞入甄宝的怀里,又对竹韵道,“现在,你去找陈府的人,说看见这里进了贼,让人来抓。” “小姐想利用这人干嘛?”竹韵好奇的问道。 “让柳丞相与陈尚书来个狗咬狗!这甄宝可是柳丞相夫人的娘家侄子!甄宝偷了陈府的东西,又是个重要的,陈尚书必然大怒!” 半个时辰后。 就在凤红羽坐在宴席上吃酒时,竹韵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陈尚书与柳丞相吵起来了,两人都黑着脸几乎要打起来,最后柳丞相甩袖走人了,而陈府将甄宝扭送到了顺天府,说是甄宝偷了府里的重要财物。 财物? 凤红羽眯起眼,陈府不敢说是丢了锦盒,却说是丢了财物,难道,那果真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宴席仍在进行,女眷桌上的凤玉珍忽然尖叫起来,直喊热。 她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抓散,正在众人错愕中时,她又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衫,吓得她的侍女忙去按她,可哪里按得住? 凤玉珍像是疯了,用力推开三四个丫头婆子,将自己脱得只剩亵衣亵裤了。 女眷桌边的喧闹已引得男眷那边有人看过来。 “玉纹玉珞,红羽,快按住她!”凤老夫人气得一脸铁青。 凤红羽皱眉沉思,凤玉珍喝了有药的茶水发疯脱衣,而原本茶水是给她的,又是甄宝来见她,背后之人是谁? 第036章 哥哥们的死因 也不等酒席散,凤老夫人生着闷气,同林氏带着几个孙女匆匆回了凤府。 一回到府里,她马上命人将凤玉珍关了起来,而且落了锁,并吩咐下人,不关上十天,不准人出来。 一向傲慢跋扈的凤玉珍气得在园子狠砸了一通东西。 不是该凤红羽丢丑的吗?怎么会是她? 一定是凤红羽搞的鬼,死妮子,走着瞧! 。 与此同时,柳丞相已查清甄宝是受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唆使到的陈府。 他气得也不管是不是到了傍晚了,责令儿子柳清泽将柳清雅送出了城。 “不将你的名声挽回来,你就别回京!”柳丞相放下狠话。 。 凤红羽与竹韵回到鸾园。 第一时间她便拿出那张羊皮地图,给荷影与竹韵看。 但两个丫头眯着眼看了半天,均是摇头说没听过叫“乌哈”的地方。 而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自益州城的丑面。 。 傍晚的夕阳照着花团锦蹙的鸾园。 丑面站在园子的门口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坐在海棠花树下的凤红羽。 一身红衣,墨发如缎,芙蓉面,秋水眼,细柳眉,红樱唇。 红的花,娇的人,天然一幅画。 凤红羽抬头,正看到丑面在看她。 她眯了眯眼,朝他点头道,“丑面,你说你是益州人,我有个问题问你。” 丑面这才回过神来,走到凤红羽的面前恭敬地回道,“大小姐请问。” “你知道乌哈山这个地方吗?大约在益州城附近。” 丑面原本温和的笑脸,顿时惨白无色。 他怔然看向凤红羽,声音也低了几分,“大小姐,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地名?” 丑面的神色不对劲,这么说,真有这个地方? 凤红羽盯着他的双眼,“你只说实话,这是益州的什么地方?” 丑面的唇颤了颤,缓缓说道,“天狼山。” “天狼山?你确定?”凤红羽听到这个地名,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眼角也开始泛红。 丑面点头,“确定,天狼山,蜿蜒三百里,一半在益州,一半在北燕。因为是北燕最南部的山,能最早看到春天,所以被北燕人称为春天山,北燕话是乌哈。但靠近益州方向的山崖上有块巨石形似狼头,又高耸入云,益州人便称为天狼山。” “我知道了,你回前院吧。”凤红羽如被抽了魂魄一般双目无神。 丑面看着她,眸色闪了闪,仍就问道,“大小姐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地名?” “这和你无关,你回吧。” 顿了顿,他点头道,“好。大小姐有事可随时叫在下。” 丑面离开后,竹韵见凤红羽神色不对马上问道,“小姐你怎么啦?” “竹韵。”凤红羽两眼血红,“天狼山,是大哥与二哥战死的地方,十万北燕人围杀三千人,无一生还。白雪都被血水染红了,绵延五里多远。去年我回京时还去看过,那红雪还在!” “小姐……” “北燕人的做战地图可是机密物件,只有当时带军围杀大哥二哥的北燕烈王单于烈手中才有,此时却出现在临安陈府,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 得知地图真相的凤红羽心思再无法平静,入夜后,她穿了夜行衣悄悄出了府。 就算墨龙再出现,她仍要现身。 前世里,她以为父兄的死是归于战事的胜负难算,谁知—— 从后院悄悄地牵了匹马,凤红羽策马扬鞭直奔陈府。 今天是十六,月朗星稀,地上一片雪银。 她将马藏在了陈府前一片小林子里,这才悄悄来到后院门处。 府里办着喜宴,虽是近三更时分,府里仍有笑语声传来。 凤红羽找了个没有声音的地方翻墙落入宅子内。 躲开暗卫,回忆着白天来府里踩过的路线,她又来到陈尚书的书房前。 书房里依旧亮着灯。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下偷听。 “父亲,儿子早说过,同烈王来往的信早就该烧了。您却留着,这下可好被人偷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抱怨说道。 “那烈王最是个出尔反尔之人,咱们帮了他除了凤家兄弟,将来他挥师南下,咱们手里没有证,不是白替他干活了?”这是陈尚书的声音。 “二弟,父亲说的有理。”另一个年轻男子说道,“再说了,上面全是北燕文,又只是一些人名跟一张图纸,谁看得懂?” 与烈王的来信? 果然,那图纸是那个北燕烈王单于烈的! 想不到,陈尚书居然暗中勾结着北燕人,难怪大哥二哥死得那么惨,没人支援,全军覆没。 好个陈府,她定要他们血债血还! 她要他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 日子一天一天平静地过着,凤红羽虽然没有出门,却命她救的五个暗中的益鹰暗中查访着陈家的人。 这一天,她得到消息。 陈尚书的小儿子有个最大的爱好,便是逛青楼。 而且会在十九日这一天,到百香楼竟标一个出首夜的红姑娘。 凤红羽听到消息不住地冷笑。 她的哥哥们洒着热血在边地同敌人拼命丢了性命,陈府的纨绔儿子却活得有滋有味的逛青楼! 天理难容! 到了十九日这一天的黄昏时分。凤红羽带着竹韵荷影出门。 丑面自告奋勇的替她们赶车。 凤红羽与竹韵在马车上均换成男儿装,又抹了些药水使容颜变暗。 她却让荷影打扮成一个青楼女子的模样。 两个侍女不解的问她,“小姐,你让奴婢们打扮成这样,做什么啊?” “害人!” 竹韵荷影:“……” 好吧,她们小姐又重操旧业了。 。 百香楼是京中最大的一家青楼,集赌坊,酒楼于一体,十二个时辰不歇业。 但凤红羽却没有走进去,而是带着两个侍女等在一条巷子里。 益鹰告诉她,陈文昌的小儿子陈海每回来百花楼都必经这里。 不多时,前方有个喝得有点高的年轻男子晃晃悠悠地走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打着灯笼的仆人。 凤红羽对荷影低声说道,“去,利用你的美色,去勾·引那小子,趁机将他身上的钱物全都偷出来。” 荷影窘,“……” 就知道小姐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准没好事。 “我要从陈文昌的小儿子开始下刀!” ------题外话------ ==题外话== 正在加快情节,求收。~>_<~+ 感谢 今天,无法搁浅的记忆 5朵鲜花 昨天,摎jiu 5朵鲜花 云墨微凉的5钻石。 群么么! 今天只有一更,已经超字了。~>_<~+ 第037章 从陈家小儿子下手 陈海迷迷糊糊地走着。 荷影扭着身子走到他一侧时,故意将身子一歪,“唉哟,奴家的脚……” 声音娇滴滴。 陈海睁开醉眼,只见面前的年轻女人半蹲着身子,扬柳细腰,胸口一片白花花。 他吞下口水,一把推开身旁的仆人,裂嘴笑道,“哟,你是哪家的小娘子?” “奴家是百香楼的,出来买点小零嘴,不想走得急崴了脚,劳烦公子好心扶我一把。”荷影娇声说道 “百……百香楼的?啊,是老熟人啊。三爷扶……扶你。” 陈海说着伸手来扶荷影。 荷影则趁着他弯腰而那两个仆人又没看见的机会,飞快出手,将他怀里的一个钱袋子与腰间的两个玉佩给扯了下来。 “公子,今天百香楼竟标丝丝姑娘的初夜,公子一定要去啊,奴家是丝丝姑娘的贴身奴婢呢。” “真的?那太好了。三爷我一定去。”陈海喜得捏了一把荷影的小腰。 荷影恶心得想拍死他。 她借口丝丝姑娘等着吃梅脯蜜饯赶着去买,快步离开了。 陈海则乐呵呵地继续朝百香楼走去。 等着主仆三人走远,荷影又折返回来。 凤红羽也从暗处走出来,“东西到手了吗?” “嗯,这小子拿的钱不少,袋子挺沉的。”荷影道。 凤红羽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 她粗略数了数袋子里的银钱,东珠玉器加上银票,少说也有二万两的样子。 想起前年春天时,益州城连月干旱,城中军民缺粮一连几月都只能喝野菜稀粥,而朝中的晌银军粮又迟迟不到,益州的乡绅又吝啬得如铁公鸡。 大哥只得卖了凤府的几处庄子田产,又与几个老部下筹集了些私房钱,到乡绅们或是临近的城池去换粮食。 他是几十几百两的攒银子,而陈尚书的儿子现在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然带着二万两去竟标青楼女子的初夜!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来气。 “今天不狠狠地收拾那小子,本小姐就不姓凤!” 。 天已黑,百香楼前门庭若市。 凤红羽找到了楼里的老鸨,从陈海的钱袋里摸出两粒东珠奉上,并说了自己的要求。 老鸨捏着东珠眨眨眼说道,“公子要奴家配合着唱一出戏?吓一吓陈家三少?” “没错,反正你也不吃亏,钱照拿。” 老鸨想了想,“好吧,没问题。” 。 小半个时辰后,竟标开始。 老鸨举起牌子说明了要求,竟拍后必须出钱,否则就得赔十倍! 当然,这些要求都是凤红羽要求她说的。 一个着一身半透明艳红衣裙的蒙面女子,由两个侍女扶着,缓缓走到一楼正厅中的高台上。 她做着各种撩人的姿势。 当她将脸上的面纱揭开时,一众男客们为之疯狂了。 美艳老鸨则站在一旁,报着客人们喊出的价钱。 陈海叫的声音最大,一路跟人拼价钱拼到了两万三千两,而这正是他带出家门的钱。 他的价钱一报,没人跟价,老鸨喊了一声,“成交,丝丝姑娘今晚归陈三少了!” 在一群羡慕的眼光中,陈海飘飘然的跟着老鸨到一旁的账房里去付钱。 哪知他在身上左摸右摸什么也没有摸到。 问了身边的两个仆人,仆人也说没看到他的钱袋子。 想到老鸨说的竟拍规矩,他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 不出钱便是违约,得赔十倍的银子。 而他刚才都喊到了二万三了,十倍就是二十三万两! 被父亲知道要赔这么多的钱,他还不得被打死? “妈……妈妈,能否容在下的仆人回去取银子?在下的银子丢在路上了。” 老鸨一听,红唇扬了扬冷笑道,“你敢坏我们这儿的规矩?竟标了就得出钱,否则,要么赔十倍钱,要么留下一只手来!” 陈海吓得不轻。 他大着胆子道,“我是礼部陈尚书家的三公子,你……胆子不小砍爷的手?” “砍了又怎样?老娘敢立这个规矩就不怕你们闹事,老娘上头有人!去年还砍了一个小候爷,尚书家的儿子算老几?要么赔钱,要么留手!来人,先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知道规矩!” 她冷厉的眼风一扫,几个大汉子一把将他按住,挥起拳头就揍起来。 陈海的仆人想帮忙,也一起被打了。 打得陈海快爬不起来时,有人更是提了刀来。 陈海吓得汗如雨下,裤腿中更是一热。 老鸨一捏鼻子,骂了一句,“吓尿裤子了?个耸样孙子!” 寒光一闪,刀起! “啊——”陈海尖叫起来。 “慢着!” 一身男儿装的凤红羽与竹韵走进了账房。 “你是谁?想干什么?”老鸨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冷声问道。 凤红羽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陈海,“他是我朋友,这二万三千两,我替他出了。” 陈海眯着眼看向凤红羽,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 但对方出钱,他活命,管不了那么多了,“多……多谢兄弟了。” “好说!”凤红羽拿出几张大额银票放在桌上,对老鸨笑道,“钱我出,但我先跟这位三少爷说个规矩。” “说吧,那是你们的事,妈妈我只收银子。” “你想说什么?”陈海眼珠子转了转,这小个子少年究竟是不是要帮他? “没什么难的事,就是要陈三公子答应给在下办一件事!办成了,这二万三千两就不要你还了,办不成,你得赔我二十三万两。” “什么事?”陈海心中泛起嘀咕,一阵忐忑。 “还没想好,你呢,先写下字据。”凤红羽道。 陈海想了想,横竖是要赔钱,先过了今天这一关再说。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当下,凤红羽借了老鸨的笔墨,让陈海写了字据且画押。 为了威慑他,凤红羽还割了他的一根手指。 她拍拍痛得一脸惨折的陈海,“丝丝姑娘等着你呢,去吧。” 手都要痛死了,还怎么去玩?陈海直想哭。 。 凤红羽将陈海写的字据藏好,与竹韵往百香楼外走去。 竹韵不明白她的做法,趁着左右无人,她小声问道,“小姐为什么救他,他被那老鸨砍了手不是正好?” “陈三公子只是个草包,所以,要除就除陈家其他人,而他的二哥在詹事府当差,我得想法混进去毁了陈二少的前程!这就要依仗陈三少的帮忙了。” 两人刚走到大门处,却有一人迎面走来。 那人二话不说,伸手就来抓凤红羽。 “公子……,请问……” 凤红羽吸了一口凉气,拉着竹韵转身就往回跑。 “站住!”柳清泽怒喝。 竹韵要哭了,心说这柳清泽跟她家小姐一定八字犯冲,一做坏事就撞见。 凤红羽也是皱起眉头,她逛个青楼也能遇上熟人! 她带着竹韵一路往后院逃,发现前方有个小院子,那美艳老鸨正扭着身子走了进去。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也跟着跑了进去 一进院子,她顿时呆住。 软榻上慵懒地躺有一人,左手边是美艳老鸨正向他说着什么,右手边是红姑娘丝丝怔怔看着他。 三人看到她进来,也惊住了。 凤红羽看向男子,目光停在被她咬破的唇上,扬唇冷笑,“容王真是好兴致,也来这百香楼竟标红姑娘的初夜?” 慕容墨“……” ------题外话------ 晚上八点左右有二更。 求个收。o(∩_∩)o 第038章 容王也来逛百香楼? 凤红羽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站住!”慕容墨忽然出声。 “王爷好兴致,一次陪俩美人,在下不打搅了。” 竹韵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担忧,怎么就跟王爷杠上了?这不是找事吗? 慕容墨的脸顿时黑如锅底,“你胡说什么?” 凤红羽懒得理他,抬脚继续往外走。 哪知她才走了一步,猛然看见远处有一人正朝这处小园大步走来,正是柳清泽。 她头皮一紧,只得转身回来。 她不是不可以同柳清泽拼一次剑,但那样的话,就更是招惹麻烦。 京城可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用计保命,就不用武力。 慕容墨看到她又转身回来,眸色亮了几分。 哪知凤红羽一指老鸨,“你,进屋来陪我,快点!本公子有的是银子!” 慕容墨的脸顿时一黑。 老鸨伸手一捂胸口,一脸恐惧,“奴家不卖身!” 凤红羽怒,一指慕容墨,“你能卖给他,为什么不卖给本公子?” 老鸨眨眨眼,看了一眼慕容墨,她有卖吗? 慕容墨的脸更加郁黑,“本王卖给你成不成?” 凤红羽:“……” 这时,脚步声已到了园子的门口,有人拦着柳清泽在说话。 慕容墨忽然起身伸手拽过凤红羽,将她推进了一间屋子。 竹韵要跟上去,被老鸨按进了一个空置的大金鱼缸里。 “你藏这儿!” 里间屋子里,凤红羽两眼冒火站在门边,她出不去,因为门被慕容墨堵着。 这厮不是走一步喘三喘吗?今天这怎么力气这么大? 慕容墨双手抱胸靠在门上,双目紧盯着她,“有人在追你?” 凤红羽不说话,抬头时,不经意又看到他唇上那块被她咬破的地方。 想到他可能吻过了这百香楼的姑娘再吻的她,比如那个美艳的丝丝,她脸色一黑,闪开一步,“脏!” “嗯?”慕容墨跟不上她的思路。 趁他走神时,凤红羽猛然推开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公子,柳公子已经被奴家们赶走了。”老鸨与丝丝上前献媚的说道。 她看也看不两人,拉起正从大鱼缸里往外爬的竹韵,冷着脸大步走出园子。 不一会儿,慕容墨也从里间屋里走了出来。 见他脸色阴沉得怕人,老鸨与丝丝忙小心的上前,“主子!” 开口却是男子的声音。 慕容墨黑着脸,“给本王想主意,怎样才能让羽小姐不误会本王!” 他怒气冲冲走到园子门口,看到守在那里的护卫韩大,更是怒了,“你怎么看门的?为什么放羽小姐进来了?” “主子不是说,属下们办事,不用避着羽小姐么?” 慕容墨:“……”他咬牙,踹了韩大一脚,“你还有理了!” 韩大一脸哭相:“……” 慕容墨因着凤红羽的打搅,脸色全程阴沉。 丝丝与老鸨云纤纤谨慎的坐在一旁。 “继续说!” “是,主子!”云纤纤小心道,美艳的女子外貌,却是男子的声音,“羽小姐出了个主意,与属下算计了一把那陈三少,不过,属下猜不透她的想法。她只让那陈三少立了个字据,说是会要他办一件事,但什么事,却没有说。” “她怎么会忽然算计陈家的人?”慕容墨拧着眉沉思。 。 近四更天时分,宽大华丽的马车正缓缓往容王府而行。 忽然,从一侧的街巷里跃来一匹马。 “主子!当心,来人不善!” 韩大惊呼一声,同时抽出了身上的配剑准备迎敌。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身材高大修长。 他并没有上前攻击慕容墨,而是骑马拦在马车前。 “容王,在下前来,只是想劝告王爷几句。”声音沙哑恐怖,仿佛地狱鬼王的声音。“请远离凤大小姐!” 慕容墨挑起车帘,看向马上之人,声音清冷,“你是谁?” “在下是誓死护卫凤大小姐之人!” “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男子冷笑,“王爷心知肚明,以容王府与凤府的处境来看,两府是绝对不能走到一起的,你这是在害凤大小姐!” “本王有能力护她!” “你一个病鬼王爷——” “放肆,敢骂我们主子!”韩大大怒,挥剑朝男子跃去。 马上的男子从背后抽出一根长棍来,跳下马背“唰唰”迎上韩大。 两人就在明亮的月色下厮杀起来。 一直打到快天亮也没分出胜负。 慕容墨这时说道,“公子,本王的护卫有八个,韩大只是其中之一,你说,是本王的能力强,还是你一人的能力强?” 黑衣男子忽然收了木棍闪身跳到一旁。 他冷笑道,“以武力,就能护一人吗?王爷是在说笑吧?在下说的话,请王爷三思,天下美人何其多,请放过凤红羽!” 随后,他翻身上马,很就消失在夜色里。 “主子,这人好身手!能与属下打上一个来时辰的人不多啊。” “他没有出全力。否则,你的骨头早断了!” 韩大吸了一口凉气,“啊?这人究竟是谁?” 慕容墨眯起双眸说道,“他是羽小姐身边的一个护卫,虽然使的是棍子,但却时时露出几招凤家枪法。凤家枪法是凤老太爷与宣宜公主合创,传嫡不传庶!凤家的嫡系男子无一存活,而这人却会,他难道是凤家的什么人?” 。 次日一早,凤红羽便安排益鹰出城往北走,沿路打探三叔的情况。 柳丞相调回了三叔,却不见三叔有一封信寄回京中,凤红羽不免心中担忧。 。 凤红羽今天约了陈海见面。 正要出门时,秀菊来了。 “大小姐,奴婢有重要的事禀报。”说着,她拿眼看了一眼屋中的竹韵与荷影。 “说吧,不要避开她们。”凤红羽矮身坐到窗前的小榻上,微微一笑,又命荷影端茶水来。 看来,这个棋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秀菊看了一眼竹韵,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但旋即消失了。 她倾身上前,小声道,“奴婢发现这两日二夫人常常出府,因此,昨天便悄悄的跟了出去,小姐猜她去见谁?” “谁?”凤红羽端茶碗的手一顿。 “礼部的陈尚书,而且是偷偷摸摸的见面。” ------题外话------ 肥肥二更送上,求个收。╮(╯▽╰)╭ 第039章 你对人家房中事感兴趣? 秀菊果然是颗好棋子。 二夫人想要她的命,她如今却活着,不反抗才怪。 凤红羽听着秀菊的这一惊天消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想不到她这一世仅仅是救活了大嫂母子,没有出城接老太爷,却使得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个样。 出现了前世从未见过面的慕容墨,出现了丑面,而且,还得知二夫人的秘密。 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偷偷摸摸见面,一定有着故事。 离与陈海见面的时间还早,凤红羽决定去探一探二人约会的地方。 只是,两人走到府门时,凤红羽远远看见前方街道上,慕容墨的马车正朝凤府驶来。 她想起那天在百香楼,看到陪在他两侧的美艳老鸨与妖艳头牌丝丝姑娘,她的脸色顿时一黑,扭身便往里走。 一个病鬼王爷,不在府里养病,天天往外跑,也不怕早夭! “竹韵,通知丑面将马车赶到后门,咱们从后门走!” 竹韵小跑着跟在她身后,“啊?小姐,这大白天的咱们为什么要走后门?” “你别管,你再通知鸾园的所有人,如果老太爷找我,就说我病了,正休息,谁也不见。” 竹韵透着花树往府门那里看去,正看到慕容墨与他的护卫走进来。 她眨眨眼,小姐这是在闹哪样? 为什么要躲着容王? 。 慕容墨一听凤老太爷说凤红羽犯了左拥右抱病,正卧床休息不便见他时,眉头不禁一皱。 左拥右抱病? 呵— 他咬牙冷笑。 那个小女人还在记恨着百香楼的那一天。 偏偏韩大听不懂,忙问,“主子,左拥右抱是什么病?” 慕容墨:“……” 。 按着秀菊说的地方,凤红羽找到了那处小宅子。 她与竹韵正藏在树后偷看时,一辆小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宅子的门口。 陈尚书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伸手拍拍院子门,门开了,一个妇人将他拉了进去。 随后,马车也走了,那是辆出租用的马车。 看来,这人出门是不想让家人知道。 凤红羽命竹韵守在外面,她则悄然翻身跳入宅子内,走到窗户口伸手戳开窗户纸朝里看。 屋子里,凤二夫人正搂着陈尚书的腰身,娇嗔地说道,“你今天来得有点迟。” “还不是家中的母老虎一直在唠叨吗?”陈尚书笑着捏了捏凤二夫人的脸颊。 “好了,我今天的时间也不多,不能侍候你,就长话短说吧。”凤二夫人敛了神色,说道。 陈尚书将脸往她脖子上蹭着,“一边亲热一连说话,不耽误时间,说吧,什么事?” “是凤老大的女儿!我这几日前思后想,总觉得不对劲。那丫头近些日子的变化太大了,她以前可是什么都听我的,可最近却总跟我对着干。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陈尚书却是一笑,双手在凤二夫人的腰上揉着,又一口咬上她嘴唇吮吸着。 含糊说道,“凤老大的女儿?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看把你吓的。” “可我总觉得……” “好了,不是说时间紧吗?那就快点。家里的母老虎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着,陈尚书一把扯开了凤二夫人的腰带,麻利的脱起衣来。 凤红羽心中冷笑起来。 原来,是这二人勾结,害了她的两个哥哥。 他们的儿女们一个个活得光鲜,她的家人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死了! 前世里,二夫人的和蔼可亲,不过是罩着她的眼,再一步一步将她推上和亲的不归路! 她这一世,也要让这二人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她两眼血红,紧咬着唇。 这时,冷不防腰身被人拽起,她身子一轻,人已到了宅子外头。 “你对人家的房中事感兴趣?”一口流利的益州方言在她身后响起。 凤红羽转身。 墨龙双手环胸靠在宅子前的大树上,似笑非笑看着她。 凤红羽:“……” 她根本还没看到两人滚在一处好不好,只看到了脱衣,却被提了出来。 凤红羽眯着眼看向他。 这厮今天打扮怪异,上半截脸戴着银面具,下半截脸上却蒙着黑布。 见她不说话却盯着他的脸看。 墨龙叹息一声,伸手摸向下巴处,“嘴唇被一只野猫咬了,这是为了遮丑。” 凤红羽唇角一撇,“那你宰了那只猫没有?” “舍不得。” 凤红羽翻翻白眼,活该!谁让你那么喜欢猫的?宠得太厉害的报应! 但她不敢说。 竹韵从前方的树上跳下来,紧张地看着二人,不敢上前。 墨阁主居然又盯上了她家小姐,而且还是白天。 小姐要完了。 “我还有事,公子,恕不能相陪。”凤红羽朝他点点头,大步朝竹韵走去。 墨龙倒也没有跟着她。 目送她离开后,也很快离开了这里。 “小姐,这墨阁主怎么还在京中啊?”竹韵往身后看了看,发现对方没有跟来,心有余悸的说道。 凤红羽眯起眼,“我要不要嫁给权势滔天的容王,摆脱那厮?” 竹韵眨眨眼,“小姐,你刚才不是厌恶容王而走的后门吗?” 凤红羽:“……” 。 凤红羽与竹韵依旧是穿着一身男儿衫,将脸色抹得黄黑些,到了与陈海相约的地方。 这是一间小酒楼。 陈海本想着躲在府里不出来,面前这人就找不到他。 哪知他昨晚入睡时,屋子里忽然射来一只飞镖,上面不知用什么血写的字,要他来这处酒楼,说是不来就砍他一只手。 想起那天这黄脸公子的狠戾,他吓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公子爷,您找在下究竟想要个什么要求?”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二哥是詹事府的主薄吧?”凤红羽微微一笑,问道。 “公子怎么知道?”他眨眨眼,又一想对方能找到他的家,定然有些本事,心中更是敬畏了,“是的。” “主薄手下有两个录事员,这种打杂的小职位,通常是由主薄自己决定用谁,你,回去后,到你哥面前举荐我!本公子的脾气急躁,所以你办事要快!” 陈海有些犯难,“可是公子,录事员已经满员了。太子有规定,不得随意加人。” “你放心,其中有一个录事员已经递交了辞呈,这空缺的名额只能是我!” 就在凤红羽决定要进入詹事府时,马上就找到其中的一个录事员,出了一笔极大的价钱让他离职。 录事员属于朝廷的编外人员,九品之外,俸禄极低。 一年的俸禄加上打赏也只有二两左右银子。 她出两百两等于买断了那人的前程,对方便爽快的答应了。 陈海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什么一定要进詹事府做个录事员,那一年也没几个钱啊?” 凤红羽一笑,“本公子不缺钱,只是想找个差事做做而已,免得家中老父说本公子成日里不务正业。” 陈海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有几分理,他二哥不就当着个俸禄不高的七品主薄吗? 家中也不缺钱,只为打发时间且更接近太子,为将来铺路。 “事成后,这份字据就是你的了,如何?”凤红羽拿出那份违约就要赔二十三万两银子的字据,在他面前抖了抖。 “公子一定要说话算话!”陈海吓得眼皮一跳。 “本公子还得依仗你二哥提携着往上爬,当然说话算话。” 商议好后,陈海欢喜着找他二哥陈通去了。 陈通近几日手头上的事务较多,偏有一个录事员说家中出了急事,不来了,连最近一个月的一千多文月银钱也不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太子又将事务追查得紧,他一时心急如焚四处找人。 但这录事员的月俸太低,一连两三天都没找到人。 正在家发愁时,弟弟陈海向他举荐了一个人。 他正急着用人,也不问能力了,马上点头答应。 得到二哥的同意,陈海又欢喜的将消息告诉给了凤红羽。 凤红羽便马上命荷影给她准备几套男子的衣衫,以备日后天天要穿。 竹韵见她忙前忙后的一副果真要上任办差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小姐为什么一定要进詹事府?” “知道詹事府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 “太子的幕僚府!” 她混沌过完前一世,这一世,她要时时的盯着赵元恒! 她绝对不能允许三叔像前世那样因他而死! 还有陈家,一边暗中勾结北燕,一边讨好太子,一脚踏两船,她定要他们阴沟里翻船! 第040章 柳公子听过树大招风这句话吗? 凤红羽按着陈海说的时间,到了詹事府衙门前等着。 她今日着一身灰布夏衫,干净清爽,但脸上依旧抹着草药水,将白皙的容貌涂抹成了黄黑色,又用药泥将耳洞填塞了。 背着一个布袋,谦恭卑微,十足的寒酸书生样。 詹事府建在太子府的街对面。 凤红羽站在詹事府前的石狮子旁,一瞬不瞬看着前方的太子府。 那个地方,她前世去过一次。 赵元恒带着她走遍府里各处,耐心地向她讲解着府里的各处景色。 时不时问她喜不喜欢。 喜欢与否,与她何干?他终究是送她入了黄泉。 垂下眼帘,她冷笑一声。 等了约半个多时辰,她的脸上都晒出汗水来了,陈通才坐着凉轿晃悠悠而来。 凤红羽皱眉,居然敢让她等这么久? 衙门前一棵树也没有,守门的护卫又不让她站在屋檐下,临近端午节的大太阳,将她都要烤干了。 她真后悔没带把遮阳伞。 “你便是羽鸿?”陈通长得高瘦,一双细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正是在下。”她将自己的名字倒了个儿,红羽改成了羽鸿。 陈通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跟本官来吧。”一双眼却是贼溜溜的往凤红羽脸上瞅了又瞅,最后,停在了她的腰后部位。 凤红羽被他盯得莫名其妙。 进詹事府很顺利。 陈通向詹事府的主事上报了凤红羽的名字后,领了一套衙门里穿的统一长衫,并一块木质腰牌,就算是正式入职了。 陈通身为詹事府的主薄,却是文墨不通,大小事一应丢给下面的两个录事员。 他自己则走进旁边的小耳房睡觉去了。 但透着半开的窗子,陈通的一双倒三角眼一直盯着凤红羽在看,眼神暧昧。 凤红羽与另一个录事员,坐在大书柜子前,整理着书册与公函。 而这些公函无非是从地方上收集来的各种资料,整理并书写成折子给太子,以备太子上朝时议事所用。 凤红羽在益州时,从开始学写字时起,就常常跟着父亲哥哥入中军帐整理着各种文函,因此,这种小文书的工作,对于她来说,是信手拈来。 她细心留意着这些文稿,发现大多是紧靠北燕的几座城池里的山川河流分布情况。 赵元恒,这仍是想带兵出征? 朝中的大部分臣子——比如柳丞相那一党可是一直主张议和。 。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詹事府里有大厨房,所有人都去那里吃饭去了。 另一个录事员相约凤红羽一同前往,凤红羽却借口上茅房独自一人走开了。 她已打听到了太子办事的书房。 隔着一丛海棠花树,她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格局。 查看好后,她这才往厨房方向走去。 只是才转了个身,假山后便闪出一个人来。 “小鸿鸿,趁着现在没人来,跟爷来欢好欢好,爷会罩着你的,会给你提月钱。瞧你这细眉细眼,翘屁·股,就知道你准是个兔儿爷。” 陈通一张脸笑得猥琐,舌头添着嘴唇缓缓朝她走来。 凤红羽皱眉,这小子是想提前死吗? 她站着不动,等陈通走近时,她袖中手指一翻,一把抹了毒的银针现于指尖。 “什么人在太子书房前鬼鬼祟祟的?”又有一人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青色衣衫,星目剑眉,一脸冷然的看着二人。 凤红羽眯起眼眸,柳清泽?又是他? 她只得悄悄收了银针。 陈通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来忙陪着笑脸道,“柳大人,下官的这位属下偷懒跑到这里来睡觉,下官正骂着他呢。” 柳清泽冷声道,“詹事大人正在找陈大人,至于你的属下,就由本官来训话几句好了。” 陈通的好事被人打断,心中冒火。 但碍于柳清泽的职务高于他,只得拱了拱手,“那,有劳柳大人了。”说着,便离开了这里。 柳清泽听着四处没有声音了,盯着凤红羽的脸,扬唇冷笑一声,“本公子是该叫你羽小姐呢,还是羽公子?你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无比惊愕地盯着他的脸。 因为此时,柳清泽的身影渐渐变淡,变成无数的画面。 ……茫茫的北方草原上,柳清泽正带着兵将同北燕人厮杀。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他的战马上,还挂着北燕大将的头颅。 儒雅的书生脸,却是一脸肃杀。 紧接着,画面一转。 ……朝堂上,柳清泽正在上谏——凤家父子之死,是被人陷害。 但画面又一转。 ……太子赵元恒指证柳清泽通敌叛国,尽管他不停地声称自己被人陷害,还是被送上了断头台。 刀起,头落,鲜血洒满断头台。 柳家满门抄斩。 ……这,难道是柳清泽的前世? “怎么,你不敢承认?”柳清泽朝她走近两步继续冷笑。 凤红羽收回神思,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柳丞相想稳固自己的官职而一味的打压朝中武官,柳清雅将她害死在和亲路上,这些人死了不足可惜。 但柳清泽,据坊间传闻,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同老奸巨猾贪婪成性的柳丞相相比,完全不像是父子俩。 而且,他前世里居然为她凤家力谏平反过。 但他此时却是太子的人,如果能提醒他几句,让他远离太子…… 想到这里,凤红羽微微一笑,“柳公子。”她道,“你听过这句话吗?树大招风?” 柳清泽一怔,眯起眼看她。 凤红羽又道,“柳公子既然能认出在下,就没联想到在下的亲人,是怎样一个一个死去的?战死沙场的背后,难道就没有故事?” “……” “四十年前,凤家是何等的风光,可如今,却是门庭冷清。从我祖父起到父亲叔叔再到哥哥,他们手中的兵权是怎样一点一点的丢失的?柳公子,真的是他们指挥不当而被削的权吗?” “……” “柳公子就没想过?柳家如今的局面,正是四十年前的凤家?” 柳清泽听着她的话,身子不由得一震。 第041章 陈府,本小姐又来了 想不到这个小女子居然看得这么长远。 而这也正是他一直担忧的地方。 当年跟随先皇定江山的五大望族,随着先皇的过世,已渐渐被当今圣上冷落。 因为皇上可是时刻记着赵氏的江山是怎么来的,夺权逼主退位的事,他可是绝对不会让历史重演! 几大望族,早已是皇上的心头刺。 一直掌着兵权的凤氏,随着先皇的亲妹宣宜公主的去世,兵权渐减,家势一年不如一年,已衰败出局。 武安侯郑氏是先皇亲封的国姓,且族中弟子没有掌朝中重权,皇上对郑氏还算宽容,没有重视,也没有打压。 崔氏与沐氏两府的老夫人是嫡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沐氏与皇家又沾着亲,沐氏出了个皇后,稳坐中宫二十年,且生了太子。只要皇后与太子不倒,皇上便不会太为难这两家。 只有柳氏,根基不牢,族中弟子傲慢自大,挖空着心思占着各处职位,四处树敌。 父亲的门生更是遍布朝野。 而且父亲常常用着雷厉的手段打压着同僚只为敛权,妹妹也是不惜陷害他人只为攀附太子。 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引起皇上的警觉,柳氏必完。 他眯起眸子,一瞬不瞬看着面前这个身穿普通书生装的女子。 脸上抹着遮颜的草药水,却难以遮住一双灵动的双眸。 虽然她身材娇小,却并不似闺中女儿那般羸弱。 她昂着头,后背挺直,自身散着一股不输于男儿的英气。 目光凛然的与他直视,唇角微微扬起,自信却又不自大。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柳清雅。 清雅不止一次在他的面前提起,凤家大小姐空有容貌,实则是个不懂礼仪不通文墨只知魅惑男子的草包。 但他此时却发现,凤红羽与传说中的完全不一样。 反而是他的妹妹,才是个空有其表,败絮其中的无知之人。 想到这里,他朝凤红羽拱手一礼,“羽小姐,多谢你的良言。不过,在下能否求羽小姐一事?” “何事?”凤红羽道。 求她?看来,她的话起了作用。 “在下的大妹妹清雅,之前有冒犯羽小姐的地方,还请原谅她。她人并不坏,只是有些闺门小姐的傲娇通病罢了。” 原来是为柳清雅求情。 凤红羽微微一笑,“过去的事,我不会计较。不过,我那几个护卫,柳公子是不是也可以放过一马?” 柳清泽这人,说的好听是刚正不阿,说得难听便是死脑筋,为了抓几个不想冤死的逃囚,居然死追着她不放。 难怪前世被太子砍了头,估计是一根筋走到底不会拐弯,惹了太子的逆鳞。 不过,既然他来求她放过柳清雅,她也要提个条件。 柳清泽点了点头,“可以,我可以既往不咎。” “那么,多谢柳公子了。”凤红羽朝他拱了拱手,离开了这里。 至于柳清雅,她可是只说了过去的事不计较,没有说将来。 按着柳清雅心胸狭隘的性子,定然还会与她作对,到时,她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 不知是不是见到柳清泽与她说过话的缘故,陈通见到她不敢再放肆。 很快便到了傍晚时分收工的时间。 陈通掏出钥匙锁上了他的办事屋子。 “羽鸿,每天辰时三刻到这里点卯,记着,不许迟到!” 凤红羽点了点头,“属下明白。”说着话,她的目光却是往他腰间瞥去。 钥匙? 另一个录事员是个老头,讨好的扶着陈通的胳膊,“大人,您走好。” 凤红羽眼神闪了闪,也装作讨好的样子,去扶陈通。 陈通一怔,心中旋即一喜,这小子……是在向他示好?顿时心中飘飘然。 而凤红羽却用大袖子一挡,飞快地扯下了他腰间的钥匙。 “大人,走好。” 东西一得手,她哈着腰送了行,转身便走了。 陈通:“……”这小子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凤红羽不理他,他心情顿时又不好了。 碍于柳清泽是她背后的人,他又不敢主动动手。 心情不好,走出衙门时,陈通的脸便一直是黑的。 不巧的是有一人忽然冲上来,拉着他就涕哭起来,他更是不耐烦。 “你娘死了?号起嗓子来了?”陈通一把将那女子推倒在地。 女子不顾摔破的手掌,又爬起来拉着正准备坐进凉轿的陈通,哭着道,“哥,娘的病情加重了,二娘不管,爹爹不在府里,大哥三哥也不在,求二哥哥帮着找大夫吧,二哥——” “那是你娘,又不是我娘,死了就死了,滚开!”陈通用力一推,女子再次被推倒。 想必这回摔得重了,她用力爬了爬,没爬起来。 陈通却是趁机坐着轿子走了。 女子望着走远的陈通,趴在晒得滚烫的青石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有人过来扶起她,“别哭了,陈小姐,你哥哥已经走了。” 凤红羽正走到衙门门口,她眯起眼,陈家大小姐陈淑云? 陈文昌的原配只生了一位小姐,三个儿子都是平妻生的。 原配在陈家可是一点地位也没有,过得如妾一般。 就连那天喜宴时接待众夫人小姐的,也是陈通的母亲,陈二夫人。 所以,才有陈通肆无忌惮地辱骂嫡妹。 若不是赵国有律法,原配妻子无过错不得被休,这原配早被陈文昌赶跑了。 凤红羽走到陈淑云的面前,递上一瓶伤药膏,和声道,“陈小姐,你还好吧?这是擦外伤的,效果很好不会留疤痕。” “你……你是……”陈淑云眨眨眼,退后一步看着凤红羽。 “哦,在下是这衙门里的一个小录事员,原以为只有在下被异母兄长欺负着,想不到陈小姐也是啊。”凤红羽仰头一叹,装作一副无比伤感的样子。 “你又有什么事伤心?”陈淑云好奇的问道。 “在下的母亲,因嫡兄不肯出钱看病,过早的去了。”凤红羽开始胡编乱造。 “啊?你也受过同父异母兄长的欺负?” “是啊,否则在下怎么会来这里当差,月银钱才一千多文呢!” 想着自己的命运,凤红羽的寥寥几句话便将陈淑云打动了。 凤红羽又道,“在下略懂一些医术,如果陈小姐不嫌弃,让在下去看看陈夫人的病如何?” “你……”陈淑云看着凤红羽眨了眨眼,想着,反正自己没钱,眼下母亲都已晕过去了,且让人先看看再说,便道,“那么,有劳公子了。” “在下跟你哥哥是同一个衙门的,就不要客气了。” 当下,凤红羽便同陈淑云往陈家而去。 望着陈府高大的府门,凤红羽微微勾起唇角,陈府,本小姐又来了。 。 凤红羽自小跟着恩师苍泠月习医,陈大夫人的病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加重了病情且一直没有吃药的风寒病而已。 开了药,她自己拿了点钱给陈淑云抓药,就已让陈淑云感激不已了。 而这,正是她所求的,一个陈三少与一个陈大小姐,她可以完全掌握住陈府。 。 从陈府回来后,凤红羽便马上给荷影与竹韵派任务。 用最快的时间,以陈家父子的口吻用北燕文书写密函。 陈大少说那本写着人名的册子与地图,旁人看不懂,不会对陈府起着摧毁的作用,那么,她就写些更明了的,来个栽赃。 第042章 栽赃 很快到了晚上。 因为两个侍女都在忙着写信函,凤红羽便只身一人出府。 为了将事情闹大闹真,她得需要一些更真实的东西,比如,太子的信函,由陈通保管的一些太子的手扎等。 所以,她今天才偷了陈通的钥匙。 牵了马,一身夜行衣的她推开府里后门,却发现门前有一人骑马候在那里,目光温和看着她。 “大小姐要出门,必须带上在下!” 丑面? 凤红羽笑,“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我今晚可要深入虎穴。” “那么,在下就更应该跟着大小姐了,这样,可以做大小姐的帮手。” “帮手?”凤红羽背着手,看着他扬唇一笑,“除非你打得过我,不然,你跟着我便是个累赘。” 丑面笑了笑,从马上翻身下来,“大小姐可以试试在下的本事。” 说着,他挥拳头便朝凤红羽打来。 拳头又快又狠,凤红羽心神一凛,收了笑容,跟他认真的对打起来。 打了半个时辰,她居然一点也没有占到他的便宜。 倒将她累得出了一身汗水。 丑面这时忽然收了手,微微看着她,“怎么样,大小姐,在下会是你的累赘吗?” 凤红羽抹了把汗水,“好吧,一起去。” 丑面的武功居然比他高?为什么甘愿成为她的仆人? 凤红羽心中不禁生起狐疑,问他,他什么也不说,看他神情与做的事,对她并没有敌意。 他究竟是什么人? 。 踩着月色,两人很快到了詹事府附近。 由于是太子的幕僚府,府里机密文件自然不会少,因此,守卫也是一层一层密如铁桶。 当下,两人做了商议,由丑面假装偷袭而引开护卫们,凤红羽则趁机进入詹事府取东西。 两人藏了马。 丑面搭弓朝守门处射去几只羽箭,然后,他转身便跑。 “有刺客!追!” 詹事府前响起喊杀声。 凤红羽的身子一翻,跃进府里。 凭借白天在府里踩好的路线,她轻易地打开了陈通办事屋子的门,拿了几本册子与一些手扎塞入衣内,又悄然来到太子设在詹事府的小书房。 府外层层守卫,这里的守护就相对少一些。 凤红羽没费什么力气就敲晕了四个守卫,正门上落了锁,她便悄悄跃上屋顶,揭开瓦片落入屋里。 她捏着夜明珠照明,随手拿了些信函与图纸出来,这才悄悄出了府。 府外,丑面正与追上的守卫们厮杀。 他随手从衣内丢下一个牌子,然后假装打不过,转身就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咦,那人掉了个东西,老大,像是个腰牌?” “给我看看!” 丑面从另一处小巷,折回詹事府前,正遇到凤红羽从府里跃出来。 他低声问道,“大小姐,东西到手了吗?” 凤红羽点头,“嗯,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但詹事府的护卫又追了上来,而且人数不少,“别放过那两个刺客!听我口令,射箭!” 嗖嗖—— 几只羽箭紧贴着二人身旁射过。 “大小姐,他们人太多了,你骑马先走,我来掩护你!”丑面将她往暗处一推。 “你……”凤红羽一回头,丑面已跑走了。 而这时,从另一条道上忽然驶来一辆大马车。 “怎么回事?”车里有人冷声问道。 “回容王,詹事府前忽然出现了刺客。”为首的护卫头领勒住马缰绳,上前拱手一礼说道。 已来到近前,隐在暗处正准备同护卫们一博的丑面闻言一怔,那个病鬼容王怎么会来这里?还是在三更天时分? 慕容墨的马车一拦,詹事府的护卫们只得停下来回话。 而且慕容墨的话特别多,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 护卫不敢得罪,耐心的回着话。 丑面皱了皱眉,他没有上前,而是转身又朝凤红羽方向追去。 两人很快就汇合了。 “快走,大小姐,人还没有追来。”他没有说出是容王拦着了追赶的人。 “那最好,咱们快离开!” 两人将一匹空马赶往一条小巷,又共乘一骑往另一条道离开了。 唠叨了半天的慕容墨总算收了话题,一指空马跑走的方向,“本王刚才来时,发现有两人往那边跑了。” 护卫头领急得不行,您老怎么不早说?但他哪敢吱声,手一挥,“都跟我去追!” 等众护卫全部走远,慕容墨也放下车帘,“韩大,回府,明早本王要进宫向皇上讨要一份差事。” 韩大翻翻眼皮,“主子,您不是不爱做官么?说天天要到衙门里报道,枯燥无味。” “不,本王发现左督御使是个不错的差事!” 。 东西到手后,丑面自告奋勇的替凤红羽将陈通的钥匙送回陈府。 凤红羽原本想自己去,毕竟她去过两次陈府,已记熟了路线。 但丑面却二话不说将她推进屋子里,“大小姐明天辰时三刻就要到詹事府报道点卯,不早睡,你起得来吗?” ——你个贪睡的小猫,不早睡,明早起得来练武吗? 凤红羽一怔,记忆中,什么人这样说过她? 等她回过神来,丑面已离开了。 。 次日一早。 凤红羽按时来到詹事府,却见早来的几人个个神情胆怯。 她一打听,原来衙门里昨晚进了贼,少了什么东西,还没有查出来。 得到消息的太子正朝众人发火呢。 陈通则是对赵元恒拍着马屁,自告奋勇的带着凤红羽与另一外录事员清查丢失的物品。 凤红羽微微勾唇,事情还没有揭发开来,到时候,陈通就不会这么气定神闲,赵元恒也不仅仅是发发火了。 。 詹事府太子的书房。 赵元恒背剪着手,一脸寒霜的看着面前的人。 “查出来了没有,是哪个府里的腰牌?” 他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个木质腰牌,上面刻着图案,正是昨夜的一个刺客掉落的。 京中的世家豪族们,都有着自己姓氏的族徽。 府里仆人们都挂着刻着族徽的腰牌。 暗卫头领冷剑一头汗水,“回殿下,暂时还没有查出来,卑职正派人往京外打听,许是京外的世家。” “一定要查出来!” “是!” ------题外话------ ——题外话—— 大家元旦快乐呀!o( ̄︶ ̄)↗ 更晚了,抱歉,一早电脑的硬盘坏了,所有的东西全没了,唉—— 第043章 借刀杀人,赵元恒的惊恐 詹事府衙门里进了贼子,太子心情不好。 但有人却心情大好。 承德帝的二子赵元吉,从眼线那里打听到消息,便马上来了詹事府来看赵元恒的笑话。 “大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怎么一直皱着眉头?走走走,出府去散散心。陈尚书儿子前几日大婚,请的戏班还没有走,不如去听听戏散散心?” 赵元恒淡淡看了他一眼,心中透着反感。 赵元吉的生母早逝,他自小被无子的蒋贵妃抱养,而目前蒋贵妃正得宠,在后宫的威望大有超过母后的趋势。 而且,朝中有不少臣子已开始同赵元吉来往,无形之中撼动着他的太子之位。 见赵元恒坐着不动,赵元吉干脆上前拉他,“去吧,大哥,陈尚书可是个妙人,他见多识广,听他说外地的见闻,比听太傅讲课有趣多了。” 见多识广的陈尚书? 赵元恒眯起眼,对啊,可以旁敲侧击的问问陈尚书,那个族徽是哪一家的。 想到这里,他便点了点头,“好,晚上一更天,本宫陪二弟去陈府听戏去!” 。 陈尚书得知太子会来府里,惊讶之余后,更是心中大喜,忙着命人一早就准备起来。 一更天一过,太子赵元恒与二皇子赵元吉便带着各自的随从到了陈府。 陈尚书刚将人领到戏台处,冷不防一个抬东西的仆人在戏台那里跌了一跌,怀里抱着的木箱子开了,书册全散了出来。 赵元恒看到那些书册与信扎,心头狠狠一跳,北燕文! 他的人与北燕有来往,如果被赵元吉知道——赵元吉口里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图案的书册?” 赵元恒的护卫冷剑眼疾手快,将那掉出的一卷书册抢在手里,说道,“太子,这种册子不正是您一直在寻找的孤本吗?想不到在陈大人的家里发现了。” 而这时,陈尚书朝那仆人怒道,“谁让你来这里的?” 仆人哭丧着脸,“老爷,二公子让小人搬东西呢,说走这儿近,不想——” “还不快给太子陪罪!” “是,老爷。”仆人扑到赵元恒的面前磕起头来。 “啊?是些什么东西,快给本皇子看看。”赵元吉走向冷剑伸手去夺,却被赵元恒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他冷冷说道,“二弟,等本宫看完自然会给你。冷剑,本宫发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处理好,马上跟本宫回太子府!” “是,殿下!” 赵元恒手里紧紧攥着书册与信扎,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哥,大哥,这戏都还没听呢,你怎么就走了呢?人家戏子都装扮好了!”赵元吉高声问道。 赵元恒不理他,阴沉着脸,连招呼也不同陈尚书打,很快离开了陈府。 陈尚书一脸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讪讪笑着又着人安顿赵元吉。 他则追上前去送太子。 戏台一侧的暗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冷眼看着前方走远的赵元恒与陈文昌。 正是穿着男儿装的凤红羽。 在赵元吉约赵元恒往陈府而来的时候,她也带了些草药来找陈淑云,借口继续给陈大夫人看病。 无人相帮的陈淑云对她自然无比感激。 病情已减轻的陈大夫人,也是对凤红羽千恩万谢。 看了病,开了药方,陈淑云送凤红羽出府。 走到离陈家戏台不远的地方时,凤红羽撒谎说掉了一副贵重的银针在陈大夫人那里,想回去拿。 不想凤红羽辛苦走回头路的陈淑云,劝凤红羽在园子里稍等,她回去找去了。 而这,正合凤红羽心意。 她从背兜里,取出几封竹韵与荷影事先写好的北燕文信函,塞进几本从詹事府里偷出来的书册文稿里。 又找了个陈府的仆人,给了些钱,假意说是陈二公子陈通命他送往前院的大书房,她叮嘱那仆人务必要从戏台方向走。 仆人得了钱,自然照办,还找了个小木箱装着,欢欢喜喜的走了。 凤红羽则悄悄跟着他。 等他走到戏台处时,她飞快弹出石子射向仆人。 仆人腿一痛,摔倒了,手里的小木箱子从手里摔了出去,信函书册便散了一地。 赵元恒看到那些东西,果然怒了。 看着赵元恒攥着书册信函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凤红羽微微勾了勾唇角。 陈家,从此就会不太平了。 其实,以她的身手,她可以将陈府的人一个一个的暗杀掉。 但是这样,陈府的肮脏龌龊事,就不会曝光,反而会得个因功殉职受皇家抚恤等嘉奖,让陈氏的其他族人得了好处。 快刀子杀人,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而且,不能威慑住太子。 若让其他人发现陈尚书与北燕人勾结了,而陈通又是太子的人,太子定然惊恐。 因为承德帝可不只太子赵元恒一个儿子! 。 夜色正浓,一辆由四个护卫护送的大马车,正朝太子府疾驰而去。 马车里,借着车中夜明珠的光晕,赵元恒抖开书册,他是越看越惊心。 要不是冷剑手将东西抢在手里,若是让赵元吉捡了去,他就得惹上大事。 因为这些书册里还夹杂着信函,正是陈家与北燕人来往的密函。 而陈府又是他的人。 他的人跟外族人秘密来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略通北燕文,书函的落款不是陈通便是陈文昌,收信的人,全是单于烈,也有单于烈写的回函。 而且,陈府写的还未来得及送出的密函上,都印着一个图案,正是昨晚那个刺客掉的腰牌上的族徽。 不用说,昨晚行窃的,也是陈府的人。 居然偷了詹事府的东西送与北燕人! 皇上一直忌惮着他的外祖家沐氏,与姨祖母家崔氏,两个望族。 他小心谨慎的伴在皇上一侧,更是勒令两族弟子不得太招摇,若是皇上发现他与他的人同外族有来往,就会疑心他要借外力逼宫夺权! 而母后又早已失宠,还在壮年的皇上也是有意无意的宠上了其他的三个弟弟。 陈家自己私通外敌不说,却将他也拉下水! 赵元恒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恼火。 真是家贼难防! 好个陈文昌,好个陈二少陈通! ------题外话------ 太子要杀人了! 第044章 陈二少断头 “冷剑!” 冷剑掀起马车上一处小窗口的布帘,将头探过来,“殿下,您吩咐!” “陈通此人绝对不能留!敢给本太子拖后腿者!必死!” “是,殿下!” “而且!今天二皇子在场,不得让他起疑心!要做得不留痕迹的除掉,且要威慑住陈文昌!” “属下明白!” 。 次日一早,凤红羽进了詹事府衙门,发现陈通的办事屋子是紧闭着的。 一直到中午吃饭时也不见人影。 她悄悄弯起唇角,看来,陈通命不久矣。 直到晌午后,才有人议论起了陈通,说他昨晚逛百香楼的时候,与人争姑娘斗殴,打死了一个富户的独生子。 那户人家不要陈家赔偿的十万两白银,只要陈二少抵命。 因是詹事府的人,太子赵元恒为了显示公正,让顺天府秉公办案。 太子一发话,陈文昌的求情就显得苍白了。 于是,三日后,陈通被推上了断头台。 作为陈通的下属,凤红羽“自然”是要送上一送的。 陈文昌与他的二夫人及另两个儿子在台下哭得几乎晕厥。 凤红羽端着送别酒菜走上断头台,放在陈通的面前。 双手双脚被捆,身后插着“斩”字木牌的陈通,早已吓得一脸惨白,整个人都哆嗦着。 四月底的大太阳晒着,也没能让他觉得有一丝温暖。 “陈二少。”凤红羽往酒杯里倒酒,“我来送送你。” 她微微一笑端起了酒杯,送到他的嘴边。 “多……多谢,还有你记着我啊,小鸿鸿——”陈通哭起来,这个兔儿爷真好啊,可惜还没来得及吃到嘴里。 他哭着就着她的手将酒喝了。 他只不过是到百香楼喝醉了酒,醒来时身边却多了个死人。 人不是他杀他的,可他手里有沾血的刀子,身上也有血,不少人指证他,他是百口莫辩。 “你还记得凤家三兄弟吗?”凤红羽微笑着看着他,低声说道,“我是他们的妹妹。我来替我的哥哥们,向你们陈家来索命!而你,不走运,是第一个!” 最后一句,她是附在他耳边说的。 陈通吓得魂飞魄散。 他想大叫,却叫不出来。 他想对父亲喊着注意凤家人的报复,却发现舌头发麻了。 而凤红羽已丢开了放了庥散药的酒杯,飘然走下了断头台。 身后,有刽子手高喊,“午时三刻到!” “开斩——” 啊—— 陈家有人尖叫一声,一个头颅带着血从凤红羽的脚边滚了过去,滚向陈家人。 她只淡淡看了一眼,走开了。 陈家的人还能看到自己的亲人在眼前死去,还可以装敛陈通全尸来年再祭拜。 可她的亲人呢? 他们又在哪里? 她想去收尸却是连尸体也找不到。 父亲的尸首被北燕人扣着。 三哥被万马踩踏成了肉泥,与兵士们混在一起,她无法分辨谁是谁的腿谁是谁的头。 大哥二哥也同他们的几千部下死在一起了。 她在三千具尸体里找了几天几夜,双手都挖出了血,还是不知哪两人是哥哥们。 她只得将哥哥们与兵士们合葬。 她每年哭的,全都是衣冠冢! 她该向哪具头颅洒上一杯酒水,烧上几张纸线? 而她的哥哥们之所以死无全尸,全是拜陈家人所赐! “大小姐,你还好吧?”丑面上前扶着她的胳膊,发现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脸色更是惨白,而眼角却泛红。 “丑面。”她道,两滴大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你知道亲人接连死去,却找不到他们的尸体而只得以衣冠安葬的心情吗?不是一人,是几人!” 丑面怔然看向她,“羽……,大小姐?” “我的哥哥们——”她咬了咬牙,没有说下去,而是转身大步离开了。 。 太子因着詹事府失窃一事,对身边人开始警觉起来,只留了几个心腹在衙门里当职清查,其他人全部打发走,放假五日。 于是,凤红羽便落了个清闲。 “送”了一趟陈通,从刑场出来,凤红羽便直接坐马车回府。 除掉陈通没费她什么力气,她却仍感到精神不济。 马车里,她默默坐着,一言不发。 竹韵看着她闷闷的,便拿话题打叉。 “小姐,奴婢觉得奇怪,你说太子发现了陈府有着北燕文的书函,而且也知道了进太子府入窃是陈家的人,为什么太子没有下杀手除掉整个陈家,而只是除了一个陈通?” 凤红羽收回心神,勾唇冷笑。 “因为他是太子!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以打压他人而不伤害到自己的利益为基准。陈通只是七品小吏,给陈通定罪,不必惊动御使台和皇上。” “……” “但陈文昌却是朝中二品大员,赵国律法,三品以上官员无论犯了什么罪,都得由三司会审,皇上作最后定夺。而此时陈文昌并没有犯错,怎么定罪?” “……” “若将他与北燕人勾结的事说出来,太子不是引火***吗?自己的人犯了事,皇上定会疑心太子也参与其中了。所以,他才不杀陈文昌。” “那咱们白忙了。奴婢和荷影写了大半个晚上的信函呢。”竹韵撇了下唇角。 凤红羽一笑,“不,太子还会动手,但在等时机,而我,会给他找一些时机。” 。 鸾园里,凤红羽望着桌案上的录事册子,凝眉沉思。 她想了想,还是叫出荷影。 “有益鹰跟三老爷的消息吗?” 荷影摇摇头,“没有,小姐,奴婢知道您关心着三老爷,一天好几次到前院去看呢。” 凤红羽拧起眉尖。 十六日那天,她偷听到陈尚书与柳丞相的对话,得知三叔已被调回京了,她便派了益鹰去迎接。 可这都过去十天了,却还没有消息来。 就算益鹰与她相识时间短而主仆情份不深疏忽了,可三叔离京大半年了,他不可能没有一封信送回啊。 这,可有些不合常理。 ------题外话------ —— 一P过了,等二次pk的日子无比难熬…… 公众章节两千字写得让人抓狂,一不小心写多了,一不小心写啰嗦了。 ⊙﹏⊙ 第045章 进容王府治病 “竹韵,吩咐丑面备马车,我要出城!” 凤红羽刚走出东院的院门,就见老太爷身边的大丫头九福,带着两个婆子朝她走来。 “大小姐请留步。” “九福姐姐,可是老太爷找我有事?”凤红羽只得停了脚步,忙问道。 因是老太爷身边的一等丫头,凤红羽几个小辈都敬重着喊着姐姐。 九福点了点头,说道,“容王听说大小姐得了左拥右抱病,要带大小姐去王府瞧病呢,说是有位神医正好在他的府上。” 竹韵无比惊悚地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根本没病啊,瞧什么病? 凤红羽则是黑着脸。 她不过是为了气那个慕容墨,故意嘲讽他左拥美艳老鸨云纤纤,右抱百香楼头牌冷丝丝而说的气话。 他居然记恨着来羞辱她!来报私仇来了? “不去!”她冷着脸,“咱们凤府还不至于穷得请不起大夫。” “可是大小姐,容王已经亲自来了。”九福有些犯难,“就在前院聚福堂的正厅里候着呢。” “来了也不去。”她头一偏。 黄鼠狼给鸡拜年,八成是没安好心。 说完,她扭身往后宅走,打算再走后门。 “本王亲自来接凤大小姐,大小姐也不去吗?”身后,有人闲闲说道。 竹韵与九福几人都吓了一大跳,纷纷俯身行礼,“见过容王。” 凤红羽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的杏眼惊得都忘记眨动了。 这厮不是病鬼王爷吗?走路都是喘三喘的,现在走路居然不带声? 三四尺来远的地方,站着笑意浅浅的慕容墨,可在凤红羽看来,却觉得那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盯上了她这只小白兔。 她就不明白,这厮为什么总是盯着她不放,她长着一张很好欺负的脸吗? “王爷。”她忍了忍,说道,“小女子无官无职,又与王爷不熟,怎敢劳王爷带去看病?” “羽丫头!是爷爷求的容王,容王常年请医吃药,同神医相熟。”凤老太爷拄着根拐棍“铎铎铎”地走来。 “爷爷——”凤红羽无语了,她爷爷这是将她卖了吗? “去吧,容王殿下可是一片好心呢,据说,来的可是赵国有名的神医独孤傲,那人脾气古怪可是从不轻易上门给人瞧病的,你可是逮着好机会了。” 独孤傲? 凤红羽眨眨眼,那个与她师傅苍泠月,并称“鬼见双愁”之一的独孤傲? 据说那人医术高,但脾气臭,而且,收的价钱惊人的高。 那个臭道长,没有千儿万儿的银子,他可是连眼皮也不屑抬的。 凤红羽心思一转,对慕容墨说道,“王爷,独孤傲收费太贵,小女子可看不起病啊。” “凤大小姐不必担心,既然是本府请的,神医的一切费用,当然是容王府出了。” 凤老太爷一听,当即呵呵一笑,“墨儿,如此,老头子我先谢过了。”又朝凤红羽喝道,“小羽,去吧去吧,别让神医等太久。” “是啊,小羽,独孤傲的时间可不多。”慕容墨看向她微微一笑。 小羽,她跟他很熟吗? 凤红羽暗自扯了下唇角。 待会让独孤傲看了病,王爷您出银子时可别哭。 她一定要狠狠的坑一把慕容墨。 头疼脚疼牙齿疼,怎么坑钱怎么来。 竹韵要跟着前去,被凤太爷给骂回来了,理由是王府还会缺下人? 凤红羽一向独来独往,倒也没有计较。竹韵不能跟去,却也正合凤红羽的意。 趁着慕容墨在与凤老太爷说话,而没注意她这里时,她忙将竹韵拉到一旁。 “竹韵,你现在马上同丑面一起出城往北走,去寻找三老爷。记着,这件事不得透出一点风声,否则三老爷会有危险。也别告诉老太爷,他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 “奴婢明白。”竹韵点点头,找丑面去了。 。 因为行程被打断,凤红羽心中不快,坐进慕容墨的马车后,她便一言不发,如老僧坐定。 慕容墨怀里搂着他的猫儿,斜倚在车壁上。 他微微皱着眉,看着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而坐的小女人,眸色沉沉。 他伸出修长的两指,在猫儿身上捏了捏,那猫儿吃痛,从他怀里跳起惊叫一声扑向凤红羽。 正闭目沉思的凤红羽吃了一惊,慌忙闪身避让,却不想脚下被什么东西给一绊,她身子一歪朝一旁倒去。 同时,她伸手一抓,牙齿撞到了什么东西。 待抬头,她整个人顿时惊住。 “本王的肉,就这么好吃?” 身下,男子低哑地说道,眼角挑起,笑容带几分戏虐。 凤红羽眨眨眼:“……” 她定了下神,才发现她已将慕容墨扑倒,正趴在他的身上,两手抓着他的双臂,牙齿咬在他的下巴上。 “味道如何?”男人扬了扬眉。 “本小姐不吃人肉,尤其是男人的。”她松开牙齿,嫌弃的吐了吐舌头。 那模样,带着几分娇憨,慕容墨忽然很想笑。 “那天你咬本王的唇时,可没这么说,一口咬下,又狠又准,还舔了一下。” 凤红羽:“……” 她这是遇上无赖了吗? 眯了下眼,凤红羽推开他身子往外挪,却不想脚踩到了什么东西。 喵唔—— 一声惨叫。 她头皮一麻,脚一缩,身子又倒下了,男人身上的青荇气息扑鼻而来,她耳根一红。 “又是主动?” 慕容墨看着又扑向怀里的小女人,眉眼含笑。 “错,臣女只是脚麻了,没站稳。”她忍了忍说道。 这回,她小心地避开那只成心跟她做对的猫,挪到马车最角落里坐下。 慕容墨却没有起身,依旧保持刚才被凤红羽扑倒的姿势,一手支起头,闲闲躺在软垫上,一瞬不瞬看着凤红羽。 小丫头的小耳垂红得如珊瑚珠,刚才,仿似不是这样。 呵,居然还知道害羞,还以为她是木头人。 。 马车终于到了容王府,凤红羽长出了一口气。 韩大又是一脸狗腿地相迎,他伸手挑起帘子,乐呵呵道,“羽小姐,到王府了。” 凤红羽淡淡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走下马车。 韩大眨眨眼,他哪里得罪羽小姐了? 随后,慕容墨也下了马车,却是一派神清气爽。 男子着一身墨色长衫,不显沉闷,反而平添了几分矜贵,更衬得颜如冠玉。 只是他下巴上的一个牙印破坏了美感,她耳根又是一红…… “怎么不走了?”慕容墨回头看她,见她仍站在原地发怔。 “王爷先请。”她客气的俯身一礼。 慕容墨勾了勾唇,率先进了王府。 凤红羽紧跟在他的身后。 ------题外话------ —— 被小羽忽悠,王爷心情有些不美丽。→_→ 第046章 营救三叔 若说容王府府门的气派,快赶上承德帝寝殿的宫门了,那王府里的景象,可是直接赛过了承德帝的庆宁宫。 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而且占地极大,不愧是京中最大的府邸。 他这么显摆也不怕承德帝嫉恨他?凤红羽扯了下唇角。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沿路都有仆人问安。 也不知走了多久,慕容墨才在一处大房子前停了下来。 “问梅居”?凤红羽抬头朝那房舍上的门楣看去,这字迹…… 她正发怔,耳旁慕容墨忽然说道,“你先在这儿歇息着,我去找独孤傲,那个人没有本王亲自请,可是请不动。” “好,多谢王爷了。”凤红羽低眉顺眼的道了谢,眼下,她只想快点打发走什么神医和这个缠人的慕容墨,再找机会逃走。 慕容墨领着她进了屋子。 里面宽敞华丽,有四个侍女与两个嬷嬷正侍立在屋子里。 “王爷,羽小姐。”恭敬客气的问安声,让凤红羽有些不自在。 “好生服侍着羽小姐。”慕容墨吩咐道。 “奴婢们明白。” 慕容墨又看了一眼凤红羽,眸色闪了闪转身离开了这里。 穿过问梅居前的花园,他一改往日的病态神色,脚步匆匆,目光冷洌。 前院侧厅里,韩大见他走来忙上前回道,“主子,罗二传来消息,凤三爷身边出现的刺客不止一批人,有京城谁家的护卫,有江湖杀手,还有北燕人出现,羽小姐派出的那个护卫身手不错,但必竟寡不敌众,受了重伤。” “凤三爷呢?” “凤三爷没有受伤,但不时有人出来暗杀阻挡了他们的行程,他们目前在京城以北六十多里远的东山镇,属下已派了王生带着二十个墨羽卫前去相助了。” “北燕人跟到了京城?来杀凤三爷一个手里没有兵权的五品武将?”慕容墨眯起眼眸,“这事儿可有点蹊跷,你去跟木管家说,务必稳住羽小姐,不等凤三爷平安回城,千万别让她出容王府。” “是!” “另外,再派二十名暗龙卫暗中去相助。” 韩大眨眨眼,“主子,暗龙卫是墨龙阁的人,这在京城出现——” 慕容墨扬唇冷笑,“墨龙阁主忽然觉得益州城太冷不适宜养生,想来江南之地的京城安家,有何不可?” “是。”韩大挠了挠头,没什么不可,就怕羽小姐一害怕又逃走了,主子您就跳脚抓狂吧。 容王府的问梅居。 慕容墨离开后,便一直没有出现。 侍女们怕凤红羽闷着,轮流着陪她说着话。 她找借口出去,可一走到屋子前,就有护卫出现拦着她。 一个长得像弥勒佛的管家委婉的对她说,王爷在王府里设了许多机关。 为了安全,建议她不要随意走动, 凤红羽尽管心中不快,却也只得忍着。 。 而此时,一辆华丽的沉香木大马车从容王府驶出,在四十名家丁的簇拥下往北城门而去。 守城门的见到容王府的车牌标志,自然是不敢拦着。 京中谁都知道容王有钱,有闲,而且任性。 虽然他病重命不长,但府里的家丁却是个个凶悍。 此时他带着四十个人出城去钓鱼,谁人敢非议?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行了五里路后,慕容墨马上弃了马车,带上二十人走入前方的林子里。 那里,罗二早已备好了二十一匹空马等在那里。 “去东山镇!”慕容墨翻身上马,手中鞭子一扬,身影很快没入密林里。 罗二同其他的二十人也随后跟上。 而容王府的那辆大马车,依旧缓缓前行,赶车的韩大悠闲地晃着马鞭,指挥着家丁们去“钓鱼”。 。 离着京城六十来里远的小镇子——东山镇。 凤镇川扶着受了重伤的益鹰进了一间小破庙,“恩公,你先在这里歇息着,我去弄点水给你喝。” 益鹰忙道,“三爷,都说了不必叫在下恩公,在下的命是大小姐救的呢,您只管叫在下的名字益鹰就好了。” 凤镇川叹了叹,“要不是你一路护送,我早死七八回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又响起了喊杀声。 益鹰神色一凛,“三爷,他们又来了!” 可当两人摸出身上的武器准备迎敌的时候,却不见有人闯进小庙来,而外面的厮杀声却不断。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扶着朝庙门口走去。 门却忽然开了。 一个一身墨衫,脸上戴着半截银面具的男子走进了小庙。 凤镇川一怔,“墨阁主?” “嗯,正是本尊,三爷无恙吧?”墨龙朝他点了点头,“前来的一批杀手,已被清除了,三爷可以继续赶路了。” 凤镇川微眯起眸子,“阁主为什么要救在下?” 因为都是长期住过益州的人,是以,虽不算相熟,却也见过一次面。 “只是看不惯以多欺少罢了。”墨龙朝凤镇川微微颔首,走出了小庙。 看不惯才出手? 凤镇川拧起了眉尖。 这人还真如传说中的一样怪。 自从墨龙出现后,凤镇川与益鹰的周围都没有再出现杀手。 两人到集市上买了马匹,快马加鞭往京城而来。 在半路上,还遇上了出城钓鱼归来的容王。 虽说容王府的二老太爷与凤老太爷是多年的宿敌,两人因同时喜欢宣宜公主已是四十多年不往来,但容王对凤家的人还算和气。 当下,容王便邀请凤镇川一同回城。 一行人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 。 凤红羽等到天黑掌灯时,才见慕容墨来到问梅居,却不见什么神医跟着他来。 她当下就怒了,冷着脸道,“王爷为何戏耍臣女?” 居然让她白白枯坐了一下午。 ------题外话------ 第047章 美人计 一众丫头见她敢当面顶撞慕容墨,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 慕容墨却是微微一笑,拂了拂袖子施施然道,“本王瞧着你精神还好,应是病情好转了,这病就不必看了吧,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伤身。” 凤红羽:“……”他还有理了? 她窃以为,一定是慕容墨后悔了,怕亏银子。 但人家是王爷,出尔反尔,她又不能将他怎么样。 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抚她,慕容墨整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饭留她吃饭。 吃?都气饱了还吃得进吗? 说什么她也不吃。 慕容墨无法,只得又亲自将她送回凤府。 一进府门,她就觉得气氛不对,今晚府里点的灯笼特别多。 丑面与管家贵喜正站在府门前。 “大小姐,是三老爷回府了。”贵喜说道。 “三叔回府了?”凤红羽心头一喜,“丑面,是你找到的吗?” “算……是吧。”丑面笑道,却是在路上遇上了一个意外的人。 “太好了。”凤红羽大步朝后宅走去。 老太爷的瑞园。 凤红羽走进主屋的时候,里面早已坐了一圈人。 而她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她的三叔,没有血亲关系,却胜过亲人的三叔。 “小羽。”凤镇川站起身,微笑着看着她。 她眼眶一热,颤声道,“三叔——” “嗯,大半年不见,小丫头又长高了点。”凤镇川笑着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头。 “三叔来京怎么不写一封信回来?”凤红羽问。 “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三叔现在回来就不走了,皇上已有圣旨下,派三叔在京城任职。”凤镇川笑道。 他没有对家人说实话,因为这一路都太过惊险。 “原来是这样啊。”凤红羽笑道。 只是心中却是冷笑起来,三叔虽然换了身衣衫,但他身上依旧带着血腥,别人闻不出来,却骗不了她的鼻子。 显然,这一路上并不太平。 “三弟啊,留京后,这府里的事务,你也要分担起来了。”凤二老爷朝凤镇川点了点头说道。 “这是自然,小弟自当为府里分忧。” 这不是两兄弟却亲热得如同两兄弟,高兴的是凤老太爷,气得脸色铁青的是凤老夫人与凤二夫人。 尤其是凤二夫人,袖中的一双手更是紧紧地捏着裙子,自家相公就是个草包,别人都是将兄弟往外赶,他倒好,将兄弟往家里拉。 拉回来分家产吗?何况还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他有个儿子,你自己的儿子还不知在哪里,真是蠢得可以! 她忍了忍,讪讪笑道,“好了好了,三弟回来了是大喜事啊,老太爷老夫人,是不是得张罗起来给三弟办接风宴了?” 同时,她看向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定个日子,请亲戚们都来吃酒。” 。 凤家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话,过了二更天才散。 各自回园子,却各自揣着心事。 凤镇川陪着林氏带着一双儿女回了玉兰堂。 因着凤二夫人有“身孕”,凤二老爷又去了姨娘屋里。 凤二夫人出了瑞园,则是一脸阴沉。 一进自己园子就砸了个花瓶,她恼恨凤老三的命大,也恼恨自己相公的愚蠢。 凤红羽则马上来到前院找益鹰。 益鹰身上中了几刀,正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 服侍四弟的益虎与丑面正在屋子里照料他。 见凤红羽走进房间,益鹰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你身上伤,躺下吧。”凤红羽摆手示意道。 “他吃了药,身上也上了最好的伤药,休息个十天半月,没有大碍,大小姐不必担心。”丑面安慰她说道。 凤红羽点了点头,又看向益鹰,“三老爷平安回家,你是我凤家的大恩人,只要我凤红羽活着,就不会亏待你。” 益鹰忙摆手,“属下的命也是大小姐救的,您又收留属下和堂弟益虎住进凤府,属下这么做是应该的。” “是啊,大小姐您太客气了。”益虎也道。 “大小姐是想问什么吗?”丑面道,“刚才,属下已问过了益鹰,一路上刺杀三老爷的有北燕人跟江湖上的一个杀手门派,另外一拨人像是什么家族的暗卫,这三拨人受重伤后全自杀了,查不出是谁派来的。” 三拨人? 凤红羽眯起眸子。 “不过,幸好走到东山镇的时候,遇上了墨龙阁主,那时又出现了一批杀手,是墨阁主杀退了那批人,这之后,就没有杀手出现。” “墨龙去了东山镇救了你们?”凤红羽更是惊讶。 回到鸾园,凤红羽心中仍是无法平静。 三叔只是个五品武将,没有权利调动任何一支兵马。 为什么北燕人会一路追杀他到京城?还出现了江湖上的杀手? 至于另一拔的家族暗卫,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便是陈府派的人。 凤红羽的眸中闪着冷笑,想赶尽杀绝,怎么能如他们所愿? 。 次日,凤镇川拿着兵部发下的调遣文书,去兵部衙门里述职去了,会派什么职位下来,还得听兵部的安排。 詹事府还有一天休假,一早,凤红羽就坐着马车出了门。 马车在一处染布行前停了下来,这是她让荷影打听好的地方。 凤二夫人的嫁妆铺子之一。 竹韵挑起帘子往外看去,“咦”了一声,“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办事,这家铺子里染的布大部分是陈家布行的。而那些布匹大半要送入宫里去。我想在上面做做手脚。陈家只死了一个儿子,怎么够?”凤红羽走下马车,望着街对面的崔计染布行出神。 这时,又有一辆马车在她的马车旁停下来。 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走了下来,手里晃着折扇,一双细眼一直盯着凤红羽在瞧。 第048章 扔一个烫手山芋 带几分暧昧的目光,最后落在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上。 凤红羽今天穿着一身轻绯色软烟罗,梳着精致的螺丝髻,斜斜插着一只血玉簪。 耳垂上摇曳着一对红玛瑙耳环,纤纤细手捏着一柄羽纱小扇,正轻轻地摇着,一身打扮同京中闺门女子没有二样。 她身量不高,但贵在打扮得适宜,腰身用一根同色的玉带束得又高又细,宽大的裙摆被风吹起,竟有一种翩然若仙的感觉。 精致的脸上,一双大大的杏眼里正闪着好奇,轻声细语问着身旁的侍女,“咦,这好像是二婶婶家的铺子。” 然后向她眨了眨眼,眼角之光朝一旁不远处的男子那里扫了扫。 竹韵收到她的眼神,点头说道,“大小姐,是的,这是二夫人的铺子。” 大小姐?男子眼神微眯,又往一旁的马车看去,见那车头的铜制名牌上正刻着“永宁街凤府”字样。 他眼眸一转,勾起唇角朝凤红羽走来。 “这不是凤家羽妹妹吗?” 凤红羽转身,脸上露出惊喜,“崔家二表哥?” 这男子正是凤二夫人娘家的二侄子,她在侄儿的满月宴上见过他一次。 她随着凤玉珍姐妹几人喊着表哥,以示讨好。 这个崔翰,可是个有名的好色之徒。 是以,她今天特意地打扮了一番。 进这家染行,她得有人带着进去。 凤红羽的声音生得柔美,再加上一张倾城的脸,崔二公子的一颗心都似飘了起来。 都说凤家大小姐是个绝色美人,果然不假。 “真的是你啊?羽表妹,你今天的样子跟平时不一样,哥哥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哪儿不一样?”她低头往身上瞧了瞧,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样毕露。 一旁赶车的丑面见崔二公子前来,脸上露出不悦,但见凤红羽的眸中闪着狡黠,他摇摇头,眼底闪着无奈与宠溺。 “比以前漂亮了不少。”崔二公子说道。 被人一夸,凤红羽马上拿扇子遮着脸,眼波一扫娇嗔说道,“崔二表哥你在逗小羽吗?” “我说的是实话,咱们几家亲戚里,还别说,还就属羽表妹你长得最好看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我出来买胭脂,瞧着对面的铺子好奇,是以,站在这儿看呢。” 崔二公子一笑,“原来是这样,看今天太阳挺大,才早上呢,就晒得人冒汗了,走吧,进铺子里坐坐喝点凉茶?虽说是姑母的铺子,但你二表哥我,可是大掌柜呢。” “二表哥是大掌柜?这染布是不是一种很难的技术?呀,二表哥你可真厉害。懂这么难的活技。”凤红羽眨着一双秋水般清澈的杏眼,无比崇拜的看着崔二公子。 男子最想得到的奖励不是什么勋章什么衙门发的表扬旗帜,面是女子的赞美,特别是自己有好感的女子。 凤红羽的几句恭维话,便将崔二公子吹得飘飘然起来。 崔二公子早已被她的美色与一脸纯真给迷住,当下,就一定要邀请她进铺子喝茶。 随行的竹韵,看着自己小姐骗人,眼皮往天上翻了翻。 小姐的过往历史是,对谁笑得最灿烂,谁最倒霉。 凤红羽巧笑嫣然的跟着崔二公子往铺子走。 刚走到铺子门口,身后有女子尖声嚷起来,“凤红羽?这来这儿干什么?” 凤红羽转身看去,脸上蒙着薄面纱的凤玉珍带着一个打伞的小丫头正气哼哼的走来。 凤玉珍与柳清雅几次算计凤红羽却一次都没有成功,反而是柳清雅与她都丢了丑,柳清雅被家人强行送往家庙里去了,她也被祖母关了十天。 因此,对凤红羽的怨恨更大了,今天一早又听门房那里说凤红羽出门了,她便一路跟来,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勾搭上了她的表哥! 太不要脸了! “原来是二妹妹啊?妹妹这是在屋子里待得太久了,出来散心?”凤红羽扬了扬唇微笑说道。 待得太久?这是骂她关得太久吧? 凤玉珍气得脸一黑。 “要你多敢闲事?这是我娘的铺子,我想来就来,倒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珍表妹,是我让羽妹妹进来的,她正巧路过这里,我便请她进来喝茶。” “二表哥,你请她干什么?我才是你亲表妹。”凤玉珍厌恶的看了一眼凤红羽。 “好了,好了,都是哥哥的好妹妹好吧,走吧,哥哥新得了一种好茶,请你们尝尝看。”崔二公子笑着劝着凤玉珍。 崔二公子软语一劝,凤玉珍便也不好再发脾气。 她瞪了凤红羽一眼,扬着头走进了铺子。 这铺子是她娘亲的,凤红羽的娘死得早,什么也没有留下,她得在凤红羽这乡巴佬的面前显摆一下。 三人走进铺子。 崔二公子果然拿出好茶招待二人。 茶水饮了一杯,凤红羽便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二哥哥,这染布是怎样染的?” “这可是技术活,你们益州天冷都穿皮毛,哪里会有这种染绸缎的铺子!”凤玉珍同凤二夫人一样,三句话不忘说凤红羽是蛮荒之地的益州人,“这家铺子是我娘一手办起来的,全京城最大。” “羽妹妹,哥哥带你去看看?”崔二公子提议说道。 这个美人妹妹越看越好看,他得多多交往建立建立感情。 “大姐,你是得见识一下了。”凤玉珍也道,一脸鄙夷。 一个想显摆,一个想讨好,于是,凤红羽便被二人带到了后院的染池旁。 她的目光往宽大的院中看去,数个一丈来方的染池整齐的排列着,各种颜色不等。 崔二公子与凤玉珍马上同她吹嘘起了染池的事。 几个工人正在染池边忙碌着。 她朝一处朱红色的染池走去,探头朝池子里看。 凤玉珍忽然眸色一闪,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这池子足足有一人多深…… 趁着凤红羽的侍女没有往这里看,她悄悄走到凤红羽的身后,忽然伸手去推…… ------题外话------ 小羽的一箭双雕。→_→ 第049章 事发 凤红羽则是指尖一翻,一个小药瓶悄然弹入染池里。 不等凤玉珍的手到,凤红羽忽然身子一矮,倒在地上。 同时,她袖中飞快地射出一条细绳,将一旁晾晒布匹的架子用力一带给卷进了池子。 木架子有一丈多高,倒入池子里声音巨响,更惊起了伙计们的惊呼。 是以,那只小瓶子落入池子,根本没人注意。 崔二公子却是脸色一变,狠狠盯着凤玉珍,“珍表妹,你在干什么?好好的架子你为什么要推倒?这上面晾晒的布匹可是不能二次浸染的!全被你弄毁了!” “我没有推架子!”凤玉珍吓得脸色一白。 “二妹妹,架子不是你推的,那你伸着手干什么?你是想推我?”跌坐在地上的凤红羽扬头看向凤玉珍,眉尖拧起。 凤玉珍此时由于太过惊吓,一只手仍保持着伸出的姿势。 是啊,伸着手的样子,要么是推了凤红羽存着险恶之心,要么是推了架子故意捣蛋。 而前方,左侧是凤红羽,右侧是晾晒布匹的架子,她站在二者之后。 “我……我我我……”她吓得说不话来,忙将手缩了回去。 她两方都不敢承认。 崔二公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只得吩咐着伙计们打捞架子和布匹。 处理好后,他又走到吓得一脸懵然的凤玉珍面前,冷沉沉说道,“幸好只是些普通商户送来浸染的布匹,若是重要的,你我都会有烦烦。布匹二次浸染,成色就要差很多!” “不是我!”凤玉珍尖叫起来,“我什么都没干!” “万一商户要赔偿,你自己向姑母说清楚!” 崔二公子并不理会她,走来安慰凤红羽,笑得殷勤,“羽妹妹,你还好吧?” 竹韵已扶起了凤红羽,同时帮她拍着裙子上的灰尘。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像是谁撞了我一下?”她说得意有所指,眼睛更是看了一下凤玉珍,“这架子倒了,崔二哥哥怕是要忙起来了,妹妹改日再来喝崔二哥哥的茶水吧,今天多谢款待。” 说着,凤红羽朝竹韵点了点头,又回眸冲崔二公子弯唇一笑。 主仆两人朝铺子门口走去。 “羽妹妹,我来送你!”崔二公子紧追了两步。凤红羽的回眸一笑,勾得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凤玉珍被冤枉了,正气得咬牙,忙拉住他,“表哥,别理她,她这人除了会魅惑男子,还会干什么?” 崔二公子瞪向凤玉珍正要发火,却有伙计走来说道,“二少爷,陈家大少爷送货来了。” 崔二公子望向凤红羽的背影,忍了忍,只得上前去迎陈家公子。 美人跟差事,目前还是差事重要。 他不会做官,只会扒拉算盘,是以,崔家的大半产业由他掌着,又因为姑母没有儿子,便也兼顾着管着这间染房。 凤红羽并没有急着走出铺子,而是站在一个晾晒着布匹的架子后往染池那里看去。 只见陈文昌的大儿子陈善,正带着几个伙计送来一批布匹。 陈善指着那个放有朱红色染料的染池对崔二公子说道, “崔二公子务必用最快时间下布匹,全部要朱色,这可是要送到宫里头的,以备七夕时用。布匹染好,小弟这里还得送尚衣局缝制,因此时间不多了,你得抓紧点。” “当然,当然,陈大少您放心好了,不会误您事的。”崔二公子笑道。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陈善满意的带着仆人离开了。 凤红羽朝那个被她丢了一个药瓶的朱色染池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冷戾,扶着竹韵的手离开了这里。 陈文昌的大儿子陈善一直负责着皇宫布匹的采买。 这是一个肥得流油的差事,价钱报多少,宫里头打点好关系,一般不会查下来。 百两买进,万两报价给宫里,只一单生意,足可以养活一个尚书府。 前世里,她无意间在赵元恒在书桌上看到一份陈氏布行的报价单,是以才知赵元恒也参与了买卖。 凤红羽有时想,赵元恒只砍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陈通,一时之间没有动陈善,是不是因为有着好处还可拿? 倘若这好处给他惹了麻烦,是杀了为快,还是继续赚银子? 他必然会左右为难。 她要丢下一个烫手的山芋! 。从崔氏染行出来,凤红羽刚坐上丑面的马车,便有一辆沉香木的大马车从对面驶过。 她看了一眼,扯了下唇角,让丑面将车赶上了街道。 沉香木的马车内,慕容墨正伸手挑起帘子看向凤红羽那里。 他微微蹙眉,这个小女人,打扮得跟一朵花似的,又想干什么? 他想起她曾在益州城时,穿着一身青楼女子的衣衫,花枝招展地去魅惑一个抢了她侍女的山庄寨主,结果不仅是将人打了,还将寨子烧了。 他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主子。”车内,罗二继续说道,“属下连夜翻查了那些追杀凤三爷的杀手死尸,发现其中有一个是女子,她的后背上刺着奇怪的图案,属下画下来了。” “嗯?”慕容墨放下车帘,收回心神朝罗二的手里看去。 只见那张宣纸上,赫然画着一副兰花图。 这朵兰花…… 慕容墨的眸色一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那三批杀手中的吗?” “不是北燕人的特征,也不是中原人,她生着一双蓝瞳。” “蓝瞳?”慕容墨的眉尖更加皱起,“只有西域的人才有蓝瞳,凤三爷怎么会跟西域人有仇?他这辈子都没去过西域!赵国这几十年也没有同西域发生战事!这个蓝瞳女子的事,接着查!” “是,主子!” 慕容墨挑起车帘朝街上看去,凤府的马车已走远了。 转眼间,端午都过去了。日子过得还算太平,只等着那批布匹事发…… 这天一早,她正要出门,在府门处见到凤二夫人急急火火的从她身旁走过去了。 凤红羽眯了眯眼,凤二夫人穿着命妇服,这是要入宫? 看她神色慌张,这是……事发了? 第050章 审问 她扔的那个小瓶子里装的药粉能毁坏布匹的颜色,却不是当时见效,会一天比一天退色。 若太子与沐皇后正享着皇上的盛宠还罢了,不过是毁坏了一批嫔妃的宫裙,但偏偏又不是,皇上宠的是蒋贵妃。 蒋贵妃若抓着这事儿不放,赵元恒怕引火上身,必然会拿下面的陈家人开刀。 。 皇后的坤宁宫。 “莺娘!你看看你们染行干的好事!” 还不等凤二夫人上前给沐皇后行礼,沐皇后劈头就冷喝起来,扬手朝她扔了一件衣裙。 “娘娘,这……这是什么?”她拎着朱色宫裙小心地问道。 昨天半夜,娘家人便来递话,说昨晚皇后娘娘发火了,骂了她,要她今天一大早就进宫。 她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担心得一晚上也没有睡好,没想到,却是因为染行的事。 “你自己看,这件半成品的宫裙是皇上命人送到本宫这里来的,但发现裙子布料出了问题,却是蒋贵妃!” 凤二夫人吸了口凉气,惊动皇上了? 她拎起宫裙仔细看了看,“娘娘,这……不能说是崔氏染行染坏了布匹啊!若是在染好了之后出的事呢?” 宫里头宫妃们穿衣的衣裙布料都是陈家供应,但染色却是在她的崔氏染行染色。 “你最好是死咬着这句话不松口,陈家的布匹可都是送往你崔氏染行浸染的,万一他们发现坏布匹的源头是出在你的染行里,你,太子,本宫,都得有麻烦!那个蒋贱人,一点儿小事也会掀起惊涛骇浪,咱们不能让她抓着把柄!” 凤二夫人吓得不轻,“娘娘,臣妇该怎么做?” “你最好马上查原因,别让他们到时查下来打个措手不及!太子已经被皇上骂了!虽然出问题的只是后宫嫔妃的宫裙,但七夕那天又正好是皇上五十整寿,若因这件事影响了皇上的寿辰,蒋贵妃是必要在上面大做文章!” “臣妇明白。” 凤二夫人惴惴不安出了皇宫,又命马车转道往平安街小宅而来。 她得稳住陈文昌,若出事,至少陈文昌会护着她。 。 凤红羽在心中盘算着,估摸着凤二夫人进宫,可能是因为那批布东窗事发了。 果然,一进詹事府衙门,她就感到了一种压抑的气氛。 共事的老录事员老孙头小声说道,“太子发火了。” “太子发火了?”她眯了下眼,“为了什么事?” “听说什么布匹出了事。” 布匹? 凤红羽微微弯了下唇角,陈家,欠了我凤府的,你得一一归还! 。 詹事府的书房里,地上已砸碎了一地的碎瓷片。 赵元恒一脸铁青的负手立于屋中。 詹事李赫说道,“太子殿下,陈善弄毁昂贵的云锦,就得担罪!若是二皇子乘机在上面做文章,说太子是有意捣毁皇上的寿辰,太子可就会有牵连啊。” 赵元恒没有说话,但脸色阴沉怕人。 他不是不想除掉陈善,陈家背着他勾结北燕人,已他让非外恼火。 但此人一杀,陈家就会怨恨他,陈家定然不会听命于他了。 采买行里,他可是占有七成的分红!占了太子府全年收入的一半。 “容本宫再想想!”赵元恒道。 他冷沉着脸走出书房,朝詹事府正堂走来。 詹事李赫叹了口气,忙追上来,“太子,不可大意啊——” 凤红羽正捧着一堆书册从办事的屋子里走出来,这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她身旁走过去了。 她眯起双眼,不可大意?赵元恒舍不得杀陈善? 她抿了下唇,将手一松,手里的书册“啪”的一声,全掉在地上。 声音很响,引得赵元恒回头来看。 李赫马上朝凤红羽冷喝,“好大胆子,你敢惊扰太子?” “卑职……不是有意的,因为正想着文书上的一件事出神,才……”她看了一眼赵元恒,装着惊慌的样子弯腰去捡书册。 赵元恒盯着她的脸,挥手制止了李赫,缓缓朝她走过去,在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抬起头来。”他道,声音温和,没有发火。 凤红羽依言抬起头,正看到赵元恒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忙将眼神错开,袖中的手指颤了颤,虽然每天都在这里见到他,但这是他第一次走到她面前。 前世的这个人,说过太多的温柔话语,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是以,她不想与他多说话。 “你……很像一个人,你叫什么?” “羽鸿。” “姓羽?”他眸色闪了闪,“你说正想着事情,想什么?” “是……一个典故,说的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卑职想着,不过是小小的蚂蚁,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毁坏了一座巨大的河堤,而现实中,是不是有这样的人,也因着一件小事不去理会,就会毁了一件大事呢?” “在太子的面前,你也敢妄自谈典故?”詹事李赫上前喝斥她。 凤红羽装作惊吓,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但赵元恒却是眯起了眼眸,微微一笑,“你说的没错,有时候,一件小事也会毁了一件大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凤红羽低垂眼睫微微一笑,赵元恒,下杀手了。 到傍晚她回府时,詹事府里就有人议论起来,陈善因为没有保管好宫里头的一批布料,犯了渎职罪被大理寺抓了。 她眯起眸子,只是抓了,没有杀? 。 凤二夫人会见了陈尚书后,哭诉了一番自己的委屈。 陈尚书想着多年的恩情,便安慰了她一番。 “不是你们染行的错,是大郎没有办好事,放心吧,不就是坏了一批布么?又不会杀头,老夫会保他的。” “谢谢文郎体谅莺娘。”凤二夫人又柔柔的流了泪,而心中却是长出一口气。 别了陈文昌后,她又马上到了崔氏染行。 崔二公子也知道宫里的布匹出事了,见他姑母一脸怒意进了铺子,吓得面无颜色。 “说,最近有没有人来过这里?”凤二夫人冷喝道,“这间染行是我一手办起来的,二十年了从没出过事,除非有人暗中搞鬼!” “是……”崔二公子想了想,“是珍妹妹来过,她推倒了晾晒布匹的架子。” ------题外话------ ——题外—— 拔一颗萝卜会带一大堆泥…… 一个一个来。^_^ 先是陈大少,再是…… 第051章 凤玉珍入狱,陈大少死。 “是玉珍?”凤二夫人气息一沉,“她为什么会跑来这里推倒架子?” “是……”崔二公子有些语塞,要不要说出羽美人啊?万一得罪了她,以后不是想见也见不着了? 他心中纠结得很。 “快说!这件事非同小可!关系着崔家和你我的性命!”凤二夫人厉喝一声。, 一说会丢命,崔二公子吓了一大跳,只得说了实话。 “那天,侄儿见到羽表妹从铺子前路过,便邀请她进来喝茶,谁知……珍表妹推了她一下,结果……” “羽表妹?凤红羽?她也来过?”凤二夫人眼底戾芒一闪。 “是她。”崔二公子点了点头,“不过,她老老实实的站着呢,什么也没动,是珍表妹推了她连带着撞倒了架子……” “够了!那丫头就是只狐狸精,你们都被她骗了!此次染行出了事,八成是她搞的鬼!” 她想起凤红羽不动声色的,将她安在阮雨宸屋子里的仆人全都清除了,心中便是一惊。 那个丫头,莫不是知道些什么?怎么处处跟她做对? 回到凤府自己的园子,凤二夫人马上让人找来大女儿凤玉珍来核实情况。 侄儿说话眼神躲闪,八成没有说实话。 凤玉珍到了四祥阁,面对母亲的质问,她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弄倒了架子。 她一口咬定是凤红羽推倒的,又说是凤红羽死不承认赖在了她的身上,又说那天凤红羽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过崔二表哥,添油加醋乱说一番。 凤二夫人越听越恼火,银牙一咬,“果然是她!” 居然敢在染行里动手脚!她必然得狠狠的收拾那个死妮子! 问完话,凤二夫人马上往老太爷老夫人的瑞园而去。 凤玉珍没有急着回自己的园子,而是马上找了自己的心腹嬷嬷,让她到顺天府里去报案,检举那个在崔氏染行搞了破坏的罪魁祸首。 母亲特意来问,一定是染行出了事。 顺天府一查,就会查出证据来,凤红羽准完! 。 凤红羽从詹事府回到鸾园,刚准备吃晚饭,便有老夫人的丫头金珠来传话,请她马上到瑞园。 凤红羽答应后让丫头先行一步。 竹韵看她气定神闲并不急着前去,而是慢悠悠吃起了晚饭,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小姐,您还没有回来时秀菊来过鸾园,说是二夫人同二小姐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反复的提到了染行。后来,二夫人脸色阴沉去了老夫人那里。现在老夫人又派人请小姐过去,想必是要罚小姐。” 她可记得那天,是小姐算计了二小姐。 “无妨,谁吃亏还不一定。”她淡淡一笑。 吃好了晚饭,凤红羽才到瑞园。 正屋里灯火通明,她的脚才踏进正门,便听上首有人冷喝,“跪下!” 凤红羽抬头朝前看去,凤府里所有的主子都到了,连一向不怎么出园子门的阮雨宸也来了。 正当中坐着一脸寒霜的凤老夫人与皱着眉头的老太爷,一左一右是凤家二房与三房的人。 二房的小姐们见了她个个都是鄙夷一笑,尤其是凤玉珍,满脸都是得意。 她心中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不卑不亢地站在众人面前。 “爷爷,老夫人,二婶二叔,三叔三婶,大嫂,不知为了什么事,要红羽跪下?” “什么事?你干的好事!”凤老夫人冷喝,“你居然跑到你二婶的铺子里去捣蛋,推倒架子,损坏布匹,如今人家商户已经找上门来了,要赔银子呢,足有五万两,我看你拿什么赔!” 这丫头,挺直的脊背,傲然的神态,竟然有几分当年宣宜的模样,让她很是不喜。 凤红羽心中冷笑一声,染行里的事? 这是事发了,凤二夫人狗急跳墙来找她去替死? “不是孙女推的。”凤红羽道。 “你还敢狡辩?染行的人都看见了!老二,给我请家法!”老夫人朝凤二老爷冷喝一声。 凤二老爷皱了皱眉,刚站起身来,就听凤老太爷怒道,“请什么家法?羽丫头还是个孩子呢!” 凤老夫人气得脸都白了,“老太爷,正是因着她年纪小,所以才要管教,今天是弄坏了几匹布,若不管管明天就得害人了!她一个女孩儿家手段如此歹毒,会对她闺誉不利,将来还怎么嫁人?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受罚!老二,请家法!” 凤家是武将之家,家法鞭子是一根三倍马鞭粗细的藤条。 藤条没有磨光过,上面还有不少倒刺。 家法鞭子被凤二老爷取来,林氏与阮雨宸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五小姐更是吓得低声哭了起来。 而凤二夫人却是悄悄弯起了唇角,皇后娘娘说要暗中除人,她便借老夫人之手除了这丫头。 这几鞭子下去,不死也得残! 三老爷凤镇川马上大步上前拦住凤二老爷,“二哥,快住手!” 老夫人怒道,“老三,你居然敢拦着你二哥施家法?你这是助纣为虐!宠儿多败家,你懂不懂?” 凤镇川扑通一声跪下,“母亲,儿子只知道她是大哥唯一的孩子了,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大哥?” 老夫人冷笑,“就因为他是大郎唯一的孩子了,这才要更好的管教,难道让外人笑话她有人生养无人教养吗?她惹了事,丢的可是整个凤家的脸!” “够了!”老太爷冷喝,“羽丫头,你说不是你那是谁?说吧,有爷爷在呢!” “是二妹妹。”凤红羽看向正笑得得意的凤玉珍说道。 “凤红羽,你胡说,明明是你!”凤玉珍尖叫一声,“你有敢到顺天府里说清楚吗?” 她已经报了官,估摸着衙门里的人很快就会到。 “有何不敢?”凤红羽一笑。 凤二夫人一听女儿说到顺天府,吓得暗骂了一句糊涂女儿。 这一告,事情就会曝光,就算是陈文昌念旧情不与她为仇,但还有个泼辣的陈二夫人。 那她就得完! 她刚才对老夫人老太爷也只说是普通商户要赔钱,不敢提陈家的事。 但她又哪里知道凤玉珍的想法? 凤玉珍并不知道染行与陈家与宫里牵扯着关系,她只想将凤红羽送进衙门丢丑。 凤二夫人正要开口呵斥女儿,外头有人传顺天府来人了。 她惊得心尖儿一颤,这是谁跟她做对报的官? ------题外话------ 某只墨墨:胳膊抬得好酸,却啥也没接住。→_→ 第052章 太子挨训 不等凤二夫人开口,凤红羽马上抢先说道,“爷爷,为了证明孙女的清白,就让顺天府来断这个案子吧!” 凤二夫人压下心中的怒意,讪讪一笑。 “老太爷,小羽还是个女孩儿家,这万一真进了监狱里可于闺誉有损啊,让她认个罪,在家受点小罚就算了。至于该赔的银子么,从她嫁妆里扣除一些就是了。” 小罚吗?那鞭子抽下来可是会要她的命!凤红羽心中冷笑。 “不行!”老太爷早年是带兵的,婆婆妈妈的事最是不耐烦,“查清楚,两个孙女都说不是自己,难不成是别人陷害咱们家的人?” 另有他人陷害?凤二夫人眨眨眼,没敢再说话。 屋中的其他人也等着看结果,都没有异议。 当下,老太爷命长随贵祥带着顺天府的桑捕快,连夜去崔记染行查看清况。 到二更天时,桑捕头与贵祥回来了,但同行的还多了一人,正是顺天府的莫府尹。 众人心中都泛起疑问,这件事居然惊动了府尹? “桑捕头,查得如何?”凤老太爷问道。 桑捕头朝屋中凤家的主子们拱了拱手,说道,“还是请府尹大人先说吧。” 莫府尹先朝凤老太爷老夫人施了一礼,又朝众人点了点头,举起一个小瓶子看向众人。 “本府前来,是想打听一件事,不知这是贵府哪位的瓶子?上面刻着一个‘珍’字。” 那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玉兰花形的盖子,细腰大肚,有两寸左右高,瓶身上有两圈小孔。 凤玉珍怯怯地站起来,“大人,那是臣女的,平时用来装香粉,不知……” 莫府尹的笑容马上一收,“对不住了各位!本府要带走这位小姐。” 凤玉珍吓得身子一抖。 “为什么?”凤二夫人吸了口凉气,“大人带人走,可要说个清楚。” 凤二老爷的脸色也是一沉,“莫大人请说清缘由!” 老太爷与老夫人也是神色冷峻。 莫府尹一笑,“凤二老爷二夫人,这瓶子里装有一种能使布匹退色的药粉,正是从崔记染行的朱色染池里打捞上来的,而且,这种药粉也得到了染行里师傅们的肯定!有大半药粉已渗透进了池子里,这里面还有残留物。” 说着,他将瓶盖打开给众人看。 莫府尹又道,“染行的人又一致指出凤二小姐半月前去过染行!还弄翻了晾布匹的架子。” 凤二夫人的脸瞬间一白。 凤红羽弯了弯唇角,这种小瓶子是凤玉珍发明的,为了显摆自己的发明,上面都刻着一个‘珍’字。 从她想从染行下手开始,便偷了凤玉珍的这种瓶子装了药粉扔进池子里,药粉便会慢慢的从细孔里散出来。 因为瓶口小,瓶肚大,药粉在一定时间内不会全部飘散入水,正好做为证据。 莫府尹继续道,“此间宫里娘娘们的宫装又出了问题,本府得将人将物一并带回府里仔细的盘查。因为事关重大,只好亲自来带人!对不住了,各位!” 说完,他又从袖中取出圣旨在众人的眼前晃了晃。 满屋的人更是不敢吱声了。圣旨一出,谁人敢阻拦? 捕快们冲进屋来,将吓得啼哭不止的凤玉珍拖了出去。 凤二老爷朝凤二夫人哼了一声,也跟去了顺天府。 凤二夫人身了一软,脸色惨白瘫倒在地。 。 夜凉如水。 凤红羽并没有入睡,而是穿了夜行衣骑马往大理寺而来。 她以为赵元恒处理陈善之事会同陈通一样,暗中下黑手直接送对方上断头台。 谁知只是安了个不痛不痒的渎职罪,他是想继续从陈家捞点好处? 也难怪凤二夫人与陈文昌没有焦急,渎职罪并不是什么大罪,顶多降职或是除官或是罚点银钱。 若过些时日皇上心情好了,说不定还可官复原职。 但,她忙了一场,岂能只是敲打一下凤二夫人与凤玉珍? 她要添把柴,闹就要闹大。 。 大理寺的地牢里。 陈善坐在发了霉的小牢房里,正焦急不安着。 养尊处优长大的他,可是从未吃过苦,他可是一刻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那批布,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还是什么人害的他? 这时,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牢头在门口喊着,“陈大公子,崔记染行的人来看你来了!” 崔记染行的人怎么会来看他?还是这天黑的时候? 牢头喊完话,拿了那人的赏钱走出去了。 一个身材高大小厮小模样的男子,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来。 一侧的墙上燃着一只小油灯,惨淡的灯光照着男子半边烫伤的脸,一双眼整个儿变了型,看不出原样。 唯有那眼中的目光,如两柄利剑般闪着寒芒。 陈善说不出来由的心头猛地一跳。 “陈大公子,好久不见!”男子沙哑的声音如地域鬼魅之音。 陈善眯起眼警觉地看着他,“你是谁?你并不是崔记染行的人!” “陈大公子贵人多忘事啊!”男子轻笑。 “原来是你……你没死!?” “你们都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死呢?”丑面冷冷一笑。 ------题外话------ 接编辑通知,14号中午起到17号中午2次pk,忐忑中。⊙﹏⊙ 养文的亲们记得那几天多多点击多多留言哦。谢谢。 第053章 出事了! 丑面隔着铁栅栏,坐在地上,姿态悠然,修长的手指捏着酒壶倒起酒来。 他的相貌虽然丑陋,但那举止,却不输于京中任何一个贵公子。 他倒一杯洒一杯,念一句。 “这一杯,敬凤家大郎与二郎……一路走好!” “这一杯,敬凤家大小姐为了寻找哥哥们的尸骨而挖出血的双手!” “这一杯,敬我三千冤死的兄弟!” 陈善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扬眉冷笑。 “就算我进了这牢里,可输的还是你,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跟死了有什么两样?”他哈哈一笑,“还有哇,你喜欢的女人已经成了我的女人,她可是主动爬的我的床,在床上的技术不比青楼的女人差!昨晚我们还大战了四回呢,那文绣,哈哈哈,她在我身下的样子——” “你的话太多了!”丑面冷笑,“想说话,就去黄泉之下陪我那三千兄弟!” 他身子跃起飞快出手,一把钳住了陈善的脖子。 。 凤红羽骑马到了大理寺附近。 她将马藏好,施展着轻功到了大理寺高高的院墙之下。 然后脚尖一跳,跃上院墙,打算先看看里面的情况再跳下去。 哪知下面正闲闲站着一人,一口流利的益州话惊得她头皮一麻。 “凤大小姐,晚上好。” 她一愣,这厮怎么在这儿? 真是阴魂不散,她杀个人,也能遇上他? 而这时,远处响起了高呼声,“不好了,陈大公子自缢了!” 陈善死了? 那她还去大理寺牢房干嘛? 男子张开双臂,微微一笑,“跳吧,跳下来本尊接着你,今晚月色正好,不如……” 跳你妹! 她身子一翻,跳到墙外面去了。 墙内的墨龙僵着两只胳膊,黑着脸,:“……” 过了一会儿,惨淡月色里,一个人飞快地朝墨龙这边跃来,正是从牢房里出来的丑面。 墨龙的脚尖点地,身影落到了高墙外,丑面随后跟上。 他朝墨龙拱了拱手,“今晚多谢阁主相助。” 大理寺守备森严,想不到牢里竟然有墨龙的人。 若不是墨龙安排,他很难进入地牢杀死陈善。 这人不是益州人吗?他的手居然伸到了京城?丑面心中泛起疑问。 而且,那天他还带着人救了凤镇川,他为什么帮着凤家人? “不必谢,过路人的举手之劳而已。”墨龙用益州话说道。 “一次是路过,次次都是路过?墨阁主插手我凤家的事,目的究竟是什么?”丑面目光凌厉看着墨龙。 “只是不想某个人死而已。” “谁?” 墨龙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将食指按在唇边尖哨一声,一匹马从暗处飞奔而来。 墨龙闪身跃上马背,很快就消失在月色里。 。 太子府赵元恒的卧房。 天刚刚亮,赵元恒就已穿戴齐整了。 一身月白色长衫淡雅如竹,袍角处用银线绣着龙纹,玉色龙纹束腰,白玉冠,均彰显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他身材欣长,在承德帝的四个儿子中,容貌最俊朗。 也因此跻身于京城四大公子之中,排行第二,仅次于容王慕容墨。 但此时,他那浅绯色薄唇紧抿显得表情森冷。 陈家的事太过棘手,已经死了一个陈二少陈通,若按着之前的法子除掉陈大少陈善,陈文昌必定会起疑心。 但陈善此人坏了他的事,他定然不能让他再活着。 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杀了这个人…… 赵元恒微微皱起眉头。“殿下,您今日沐休,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卧房门口缓缓走来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妇人,鹅蛋脸,飞凤眼,一头墨发高挽于头顶,脸上妆容精致,笑容柔媚。 她着一身石榴红的夏裙,外面罩着层层叠叠的乳白轻纱,使得她整个人如朝霞一般绚丽。 她的手里端着一个墨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并四碟子精致的小菜。赵元恒正站在铜镜前整理衣领。 听到声音,他抬眸朝镜中看去。 那一团艳红的身影让他不由得心神一颤,但定神细看,却是一张庸俗的脂粉脸。 他皱了皱眉,转过身来。 “妩儿,本宫不是说过了吗?不必每天送燕窝粥过来,本宫要吃,会吩咐人去做的。” 妩良媛的笑容顿时一僵,但很快,笑容又挂在唇角。 “殿下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到臣妾的屋里去了,臣妾想见殿下嘛。”声音娇柔,小嘴儿一撇,娇态可人。 但赵元恒看着她的神色依旧清冷,“你穿红色衣裙不衬皮肤,改穿其他颜色的吧。” “啊?”不衬皮肤? 妩良媛一怔,再抬头,赵元恒已走出了屋子。 不知为什么,他自从那天见到凤红羽后,就厌恶其他的女人穿红衣。 那抹艳红,只有穿在她的身上才显得出绚丽与别样风情,其他人穿着,一律是东施效颦,矫揉造作。 凤红羽—— 他气息沉了沉,她为什么一见他就是那般神情?为什么带着怨恨? 他怀着愉悦的心情去见她,她却给她一个冷清的背影? 为什么? 赵元恒朝书房走去,这时,他的贴身护卫急匆匆而来。 “殿下,出事了!” ------题外话------ 不要小瞧太子啊,他会一直出现到文末。 第054章 太子受罚,陈家被抄家 “怎么回事?”赵元恒忙问。 “陈善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自缢了!” “你说什么?陈善自缢了?”赵元恒心头大吃一惊。 “是的,殿下,陈善用一根裤带将自己吊死在牢房里,而且他身上还留有遗书,遗书被大理寺正卿拿去了,但属下已抄了一份。” 说着,冷剑从袖里取出一张纸递向赵元恒。 赵元恒接过来匆匆瞥了几眼,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神色越来越冷。 冷剑道,“殿下,陈善死了不是正好吗?陈家人敢背着殿下私通北燕早就该死!” “陈善的确该死,但不能是自杀!这会使本宫更加陷入困境。赵元吉蒋贵妃是必会说陈善是被本宫逼死的,会说他掌握着本宫的秘密,他一死就会死无对证!” “殿下,那怎么办?”冷剑起初还高兴呢,听赵元恒一说,陈善自杀的确对太子不利。 赵元恒阴沉着脸,“快去备马车,本宫得马上进宫向皇上请罪,要赶在蒋贵妃落井下石前主动认错!”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冷剑刚转身,又有宫里的太监急匆匆跑来。 “太子殿下,皇上宣殿下速速进宫!” 赵元恒的眉头更加皱起。 冷剑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糟糕,这是蒋贵妃已经向皇上煽风点火了? “殿下……” “备马车!” 。 皇宫。 垂拱殿的御书房。 由于是沐休日,没有上朝的承德帝只着了一身便装,神色冷然坐在龙案前,身侧还站着二皇子赵元吉。 赵元吉是余美人所生,余美人难产而死,蒋贵妃抱养过来养在自己身边,只比赵元恒小半岁。 看到赵元恒走进来,他扬起一边眉毛,下巴抬起唇角浮着得意的笑。 因为沐皇后的娘家是京中望族,再加上沐皇后的亲姨妈嫁到了另一望族崔家,这两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承德帝面对有着强大外戚的太子赵元恒,是越来越疏远,改为宠上了其他的三个皇子。 又因二皇子赵元吉的长相最像承德帝,因此,又最是得宠。 赵元恒自知自己的处境,平时行事极为小心,哪知出了陈家的事,将他生生推进了一个坑里。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大步走到承德帝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父皇,儿子没有管好下属,请父皇责罚。” “罚你?当然得罚你!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承德帝怒道,同时从桌案上抓起一本册子丢到他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书册掉在赵元恒面前的地上,冲击力太大自动弹开到一页。 赵元恒心头一惊,账册? 赵元吉冷笑道,“大哥,想不到你居然伙同那陈善坑着织造局的银子,低价从江南买进,高价卖进宫里!” 赵元恒内心,此时如一团乱丝。 陈善自杀,死就死了,居然写了份忏悔书,主动揭发他与陈家的银钱来往。 以求皇上不要牵连陈家人。 而且还供出了账本! 他与陈家银钱来往时,早已勒令他们不得做账,以免留下把柄。 好个陈家! 现在事发了,就马上同他翻脸,给他来个背后一刀! 赵元恒面色不惊,心中却早已是怒火翻腾。 但他必竟处于太子一位多年,对于兄弟之间的陷害打压与落井下石,早已是司空见惯。 他略一思量,心中已生出一计。 既能脱身,又能狠狠打击陈文昌。 赵元吉继续冷笑,“怎么?大哥不作解释一下?要不是宫中娘娘的宫装出了问题,将陈善抓了,他又畏罪自杀写了忏悔书,你中饱私囊的事是不是会一直瞒着皇上?” “……” “肥了你自己,瘦了皇上!我还奇怪呢,怎么国库的银子就越来越少了——” “太子!你作何解释?”承德帝又是一声怒喝,脸上腾起了滚滚阴云。 赵元恒抬起头,不卑不亢朗声回道,“皇上,织造局的银子并没有被儿臣挪为私用,而是全部存了起来。” 承德帝眯起双眼,“……” “儿臣想着,北燕国年年来骚扰我北地边境,虽然今年还没有起战事,但按着北燕人的贪婪性子,战事必起,是以,儿臣提早做好了军银准备。” 听着赵元恒的话,承德帝阴云密布的脸,渐渐地缓和下来,语气平缓说道,“你为战事备着银子?” “是的,父皇,以备不时之需。” 承德帝的语气放缓,赵元恒心中是长出了一口气。 反正陈善死了,事情又只有他与陈善知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陈家不义,他不仁! 赵元吉却是逮着话语继续不放,他冷笑道,“那有多少呢?银子在哪儿?” ------题外话------ ^_^o~努力! 第055章 曝光 早料到赵元吉会狠追不放,赵元恒道,“太子府里存有五十万两,陈府里存有三百万两。但陈善却将那三百万两挪为己用,被本宫发现勒令他交出来,他交不来才自杀了,又担心牵连家小,才写了忏悔书。” “原来是这么回事,倒是朕错怪你了,元恒,起来说话吧。”承德帝点了点头,和声说道。 “谢父皇。”赵元恒起身,淡淡看了一眼赵元吉,微不可察的露了个冷笑。 赵元恒反击了一计没有受处罚,让赵元吉大为意外。 他再看向赵元恒的眼神,就更加阴毒起来。 赵元吉眉梢一扬,笑道,“既然是陈府私吞了为战事准备的银子,便要他们全部交出来,父皇,你看如何?现在国库里不是正缺银子吗?正好用得上。哦,还有大哥的那五十万两。” “嗯,元吉说的没错,元恒,你马上将银子收回来移交户部入帐!”承德帝说道。 “是,父皇!” 因为是二品官员犯事,当下,承德帝派人找来三公与兵部及户部的两位尚书,商议起了陈家私吞战事银两一事。 众人震惊之下,又为朝中多了一笔银子而欣喜。 尤其是柳丞相,陈文昌府里丢了东西,一口咬定自家夫人的侄儿甄宝偷了陈府的财物,将人关在了顺天府里,都一个月了还没有放出来。 夫人为了这件事,已同他争吵了好几回。 柳丞相因此一直怨恨着陈文昌,此时逮到对方的一个把柄,马上开始落井下石。 “皇上,陈文昌纵容儿子私吞朝中银两,其罪难赦!” 其他臣子有惧柳丞相权势跟着附和的,有的是平素与柳府交情好也跟着赞同起来,也有的同陈文昌没有交情,但揣摩着皇上哪有不喜欢银子的? 便一齐谏言,勒令陈府交出三百万两,并且要对陈文昌革职处罚。 赵元恒站在承德帝的龙案一旁,看着臣子们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他出五十万两,只是亏掉一部分私银而已,陈府出三百万两,会要他们倾家荡产! 。 陈府。 陈文昌还没有从又失去一个儿子的惊吓与悲痛中缓过神来,宫中来了圣旨。 长子陈善私吞了太子为战事准备的三百万两银子,勒令府里速速交出来,并处罚银三十万两。 而且,又说他纵容儿子私藏朝廷的巨额银子,却不举报,犯包庇罪,降职为礼部五品仪制司郎中,且罚一年俸禄。 这一下,可比死了一个儿子更让陈家人惊恐。 三百三十万两,将整个陈府掘地三尺也找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陈文昌吓得瘫倒在地。 与太子一直赚着织造局的银子是事实,但真没有这么多。 可他辩解不了,因为是儿子直接经手的,他了解得不多。 再说儿子又死了,他找谁核实去? 陈文昌是嘴里咬着黄连,有苦难言。 因为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陈府的大宅子与所有的田庄商铺被没收充公。 陈府一天之间,从京中豪族变为了家徒四壁的贫困人家。 。 凤府鸾园。 凤红羽今天没有出门,坐在院中开满了花的石榴树下练字。 在府外打听消息的荷影这时回来了,眉飞色舞的将陈府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 凤红羽没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荷影见她没有太大的兴奋,有些失望,“陈家这回可是从天上掉到山谷了,小姐怎么还不开心啊?” 开心吗?有一点,必竟仇人得到了惩罚。 但,她的哥哥们呢,能还给她吗? 陈府的结局,是她意料之中的。 得知陈善死后,便已猜到了宫中会有人对赵元恒落井下石。 而赵元恒可不是无能之辈,为了自保,他必然会来个金蝉脱壳,借机除了对自己不利的陈家。 陈文昌已降为了五品。 五品官员犯事,就不必惊动三公与皇上,那么,随便一个机会,就会要了陈文昌的命! 这时,竹韵捧着一个盒子来到了凤红羽的面前。 “小姐,这是秀菊差人送来的,她怎么无缘无故地送小姐东西?” 秀菊由丫头升为了二老爷的姨娘,竹韵与荷影并不羡慕,心中只有鄙夷。 “是我找她要的。”凤红羽道,“打开来看看。” 竹韵打开盒子,嫌弃说道,“小姐,秀菊怎么送一件旧的亵衣和帕子给小姐?而且……,咦,上面绣了一个‘莺’字,这是谁的?” 凤红羽往她手里的盒子看去,微微一笑,“那是二夫人的,我打算以乔迁之礼送给陈二夫人。她家不是由豪华府邸搬到了京中的贫民区吗?看到这个,定然会十分欢喜。” 竹韵笑道,“小姐,那陈二夫人也不是善茬,要是得知凤二夫人勾搭他相公陈文昌,凤二夫人可有得好果子吃了,哦,事情一曝光,咱二老爷还饶得了二夫人不成?” ------题外话------ 二更在下午6点。 群么么。 ^_^ 第056章 落井下石,人人都会(二更) 凤红羽带着竹韵出门时,在府门处看到凤玉珍被凤二老爷与凤二夫人接回来了。 没想到,凤玉珍只在牢里待了一个晚上。 难道是太子主动认错,皇上不再追究那批损坏的宫装了,连带着凤玉珍也沾了光赦免了罪? 凤红羽大为意外,看来,她低估了太子的能力。 凤红羽浅浅笑着朝他们走去。 “二叔,二婶,二妹妹,你们回来了?”因为是在府门前,人多口杂的地方,是以,她的礼数还是要做全。 然后,她似笑非笑的盯着凤玉珍。 凤玉珍被她盯得火冒三丈。 “是小羽啊,你这是要出门吗?”凤二老爷和气地朝凤红羽点了点头。 “闲着无事,出门买点珠花。”凤红羽笑道。 二老爷凤承志的脾气没有随老夫人的尖酸,也不随凤老太爷的火爆,是个憨厚诚实的人。 她记得前世里,大嫂与三叔三婶都出了事后,她一直闷闷不乐将自己关在鸾园里,二老爷还时不时的去看她,也常常吩咐仆人们不可怠慢她。 宫里沐皇后赏给其他几位小姐的赏赐,他也会分出一份给她,将她同他的女儿们一样对待。 而且,昨晚凤老夫人要二老爷拿家法罚她时,二老爷一直犹豫着没有动手。 “那去吧,早去早回。”凤二老爷朝她摆摆手,进了府里。 凤二夫人扶着金妈的手,没有理会凤红羽,昂头走过去了。 凤玉珍与她的侍女走在最后。 她冷着脸,狠狠瞪了一眼凤红羽后,也进了府里。 竹韵看着走远的凤二夫人一阵冷笑,“二老爷是个憨厚的人,二夫人居然背着他勾搭别的男人。” “所以,我得替二叔出口恶气。”凤红羽微微一笑,“借二叔的手,罚一罚某个不知天厚敢惹我的人!” 。 凤红羽很快就到了陈家的新宅前。 她让丑面赶着马车与竹韵候在远处,她则依旧是一身贫寒书生的模样。 穿一身洗得快退色的长衫,背着一只打着补丁的布背包。 陈家这所新宅子处于京中贫民区,院门窄小破旧,台阶只是用着几块旧砖头堆砌而成,一看便知里面住的人家并不富裕。 太子坑了陈文昌三百三十万两银子,陈家卖了大宅子和所有铺子田产也没能还完钱,也只能住这样的地方了。 站在院门口,凤红羽正要伸手敲门,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接着便是陈家大小姐陈淑云嚎啕大哭的声音。 她眉尖一挑,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没一会儿,陈家二夫人高声的谩骂声响起。 “你敢说不嫁?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是不是?家里将你养得这么大了,你居然不为父母分忧,你有脸活在世上吗?真是个不孝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想在家吃一辈子的闲饭是不是?你有脸吃,老娘养不起!” “妹妹啊,不是淑云不嫁,只是那人年纪太大了,都七十岁了呢!”这是陈大夫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焦急。 陈二夫人冷笑了一声,“哼,以咱们家现在的情况,有人要淑云就不错了,她还想挑怎样的人家?七十岁怎么啦?人家给的彩礼足就成了!要是嫁个穷小子,家里还要倒贴呢!再说了,这件事可是老爷做的主,她不嫁也得嫁!快点进屋换衣服,一会儿喜轿就来了。” “不,我死也不嫁!我不做那老头子的妾!” “死丫头还敢顶嘴!” 啪—— “啊——”陈淑云又是一声尖叫。 “淑云!”陈大夫人大哭起来。 凤红羽眯起眸子抬脚要踢门,宅子门从里打开了。 她忙躲到一旁。 陈二夫人气急败坏从里走了出来,朝前方的街市走去。 凤红羽见她走远,进了陈家宅子。 园中的地上,只见陈淑云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头发散乱,唇角溢着血,身上不见小姐的裙装,着一身灰布裙,正扑在同样是衣衫简陋的陈大夫人怀里哭着。 凤红羽走过去,“陈大小姐,出什么事了?二夫人为什么要你嫁给一个七十岁的老头?” 陈淑云抬起头,涩然一笑,“是羽公子啊,你怎么来了?这……真是叫你笑话了。” 她将头扭过,眼圈又一红。 “我是路过呢,听到里面有人哭,便走进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你们一家,还真是巧了。”她随口说道。 因为凤红羽多次进陈府给陈大夫人看过病,陈大夫人也没将她当外人,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凤红羽听着听着,神色越来越冷。 原来陈家被抄家后,家中真是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了,偏偏还有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儿子要养。 陈文昌衙门里有位同僚的父亲一直病着,想娶个小妾冲冲喜,因为一直找不到人,那彩礼已出到五百两了。 陈文昌便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便吩咐着二夫人将女儿打扮一番,他则到那户人家报信去了。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父亲! 凤红羽在心中骂着陈文昌。 为了养好吃懒做的儿子,竟然将女儿送给别人做妾冲喜。 “陈大小姐,你真不想嫁吗?”她问。 陈淑云咬了咬牙,“死都不嫁!” “好,我帮你。” 同陈淑云说了计策后,陈淑云更是对她感激不尽。 凤红羽却在心中冷笑,看来,这个陈二夫人是太闲了。 同陈大夫人扶着被打的陈淑云进了里屋后,凤红羽偷偷来到了陈文昌的书房。 陈家已请不起仆人,因此没人把守,屋子也只有四五间,找起来没费什么力气。 她将那个装有凤二夫人贴身物品的盒子,放在了书房床上的枕头下。 办完事后,凤红羽便离开了陈家新宅。 若陈二夫人彪悍,吃亏的是凤二夫人,若凤二夫人厉害,陈二夫人就会吃苦头,总之这两人都得受受罚。 陈家新宅里,陈大夫人对女儿叹道,“这位羽公子真不错,女儿喜不喜欢他?” 陈淑云笑了起来,“娘,她是个女儿家呢,您没看出来?” “女儿家?”陈大夫人好一阵失望。 。 陈二夫人回来时,发现陈淑云还没有换衣而是躺在床上,更是怒了,她叫骂着走到床边伸手便去拽陈淑云。 却发现陈淑云正发着烧,而且全身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再加上陈淑云被打得青肿的脸,整个人看着无比恶心惊悚。 陈二夫人气得狠狠骂了陈大夫人母女一顿。 这个样子的人送到男方家里,还不得被人打出来? 眼看着到手的银子就这样飞了,她气哼哼来到陈文昌的书房翻找,想找些值钱的书画卖了给儿子换零花钱用。 翻着翻着,翻出一个盒子。 盒子做工精美,她喜滋滋地打开来看。 没一会儿,那脸上就腾起了阴云。 陈文昌居然藏着别的女人的贴身衣物! 他敢! 杏色的帕子,桃红色缎面的亵衣。 两样东西都是半旧的,陈文昌这是保留了多长的时间?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男人居然还有别的女人? 说什么娶淑云的娘是家里长辈安排的,那个女人又没有犯错,不能休掉,他只喜欢她一个,也不会纳妾要通房。 原来都是骗她的! 当初他穷的时候,是她不离不弃的跟着他,为了他的官职升迁绞尽脑汁的帮着出谋划策,厚着脸皮向那些豪门家的太太夫人们送礼说好话。 还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他竟然这样对她!她在府里操劳成了黄脸婆子,他却在外面找小妖精! 难怪儿子们出事后,不见他有多伤心,原来有小妖精替她生儿子! 忘恩负义的老匹夫! 她越骂越气,越气越骂。 两眼中杀气腾腾,抬脚朝那件女子的亵衣狠狠地踩着。 而这时,她忽然看到亵衣上绣着一个“莺”字。 她眼睛不禁一眯,还绣着字呢?这还真是定情的信物啊! 陈二夫人平复了下心情,冷笑着将两件东西又捡了起来,塞入袖子里。而那个盒子,则是扔进厨房的灶里头烧了。 陈淑云忽然发病长了疹子,送到男方家做人妾室是定然行不通了。家中已没有银钱度日,她还得靠陈文昌。 陈文昌总是说家中没钱了,她怀疑,他已将钱转走给了姘头。 是以,她暂时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她得找到陈文昌的姘头,找那个拿了陈文昌银子的贱女人算账。 到了晌午后,陈文昌回来了。 一连死了两个儿子,家中又被抄了家,自己还被降了职,陈文昌整个人都看着颓废了不少。 他着一身灰色棉布薄衫,背着手走进宅院。 屋里,不见穿嫁衣的女儿,冷冷清清的,他眉头一皱,脾气就上来了。 “锦娘,梅娘!”他扬着嗓子喊了起来。 两位夫人从左右两间厢房里走了出来。 大夫人李氏锦娘永远都是低眉顺眼,小家子气的模样。二夫人黄氏梅娘虽出身贫寒,却生来就有着高门夫人的傲然之气。 “淑云呢?怎么还不梳妆?”陈文昌冲着二人冷喝。 陈二夫人朝陈大夫人那儿横了一眼,“老爷,也不知姐姐是怎么看淑云的,淑云现在生起病来了,发着烧,生了一身的疹子。” “什么?”陈文昌大步走进陈淑云的屋子,果然见女儿睡在床上,身上滚烫,手,脸,脖子,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看得到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红疙瘩。 别提有多惊悚了。 他气得咬牙,走出屋子就甩了陈大夫人一耳光。 “你个专拖老夫后腿的蠢货!你知不知道淑云嫁到田家意味着什么吗?老夫可以调个轻松的职位,你可好,活了一把年纪连个女儿也看不好。” “老爷,天要下雨,人要生病,这怎么能怪妾身?前些日子妾身生病了,是女儿衣不解带的照看着妾身,她这是累病了,外邪入侵才发的疹子,怎么能怪妾身?” 陈大夫人平时并不敢顶嘴陈文昌,但谁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为了钱,将女儿送给一个七十岁的半死老头冲喜,简直丧心病狂! “你……你反了!”陈文昌还要打陈大夫人,被陈二夫人拉住了。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一直占着嫡夫人名头的李锦娘,但她现在请不起仆人,留下来烧烧饭洗洗衣也好。 陈文昌一脸阴霾,“好吧,你们说,如今怎么办?为夫还被皇上罚了俸禄,也就是说将来一年都不会有一文银子拿进家里,可家里还要用钱。” “老爷为官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二个知心的朋友肯借一些银两?”陈二夫人循循善诱。 那个姘头跟陈文昌好了这么多年,陈文昌就不去找她要回一点? 朋友?陈文昌将认识的人在脑袋中过了一遍,忽然他眼睛一亮,对,不是还有她么! 如此一想,陈文昌马上就出了门,来寻凤二夫人。 只是他前脚一走,陈二夫人随后就跟上了。 凤二夫人也得知了陈家的事,当金妈将一封密信交到她的手上时,她很是纠结了一番。 去见还是不见? 陈文昌已落马,她一个三品诰命再跟他一个五品的小官搭上关系,没得掉了身价。 金妈这时说道,“夫人,如此,不如说个清楚?” 说个清楚? 凤二夫人看了金妈一眼,点了点头,“对,跟他说清楚,大家以后不要来往了,各自的目的都达到了。” 如此想着,凤二夫人便和往常一样,穿着普通妇人的衣衫到了那处常常会面的小宅子。 陈文昌早已等在里面,一见她进来,他马上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莺娘,你可总算是来了,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借我一些银子吧,等我官复原职了……” 官复原职? 凤二夫人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 面前的男人,还是二十年前那个风度翩翩的状元郎吗?还是几日前那个儒雅的书生吗? 头发花白,胡子拉杂,两眼浑浊无神,衣衫破旧肮脏,整个儿一个叫花子。 一个男人居然向一个女人借银子?凤二夫人心中更是鄙夷。 但为了摆脱他,破费点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陈大人,我看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毕竟……” 才两百两?陈文昌不干了,上前便拉凤二夫人,“莺娘——” 砰—— 屋子的门被人踢开了,陈二夫人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她手里捏着一件女子的亵衣,扬手就甩到了凤二夫人的脸上。 “贱人!你敢勾引我相公?” 凤二夫人吓得懵了,待回过神来,脸上已着了一巴掌。 一巴掌不解恨,陈二夫人是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她一边打,一边骂,“老娘还以为是个小娇娥呢,没想到是个老巫婆!你也不照照镜子,长得什么德行!” 陈文昌也吓住了。 他的这位二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彪悍,他拉不住,也不敢骂,只劝着,“梅娘,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宅子里打得热闹,宅门前面的一条小巷里,凤二老爷指着前方院门问着身边的长随,“冬福,是这儿吗?” “没错呢,二老爷,太子让您找的大学儒就是住在这儿。” “嗯,去敲门吧。” 而这时,凤红羽从暗处闪身出来。 凤红羽看着凤二老爷走到了那间宅子前面,唇角微微扯了个冷笑。 就在她准备去陈家新宅时,就模仿着太子赵元恒的笔迹写了一封信函让丑面悄悄放在门房那里。 门房见到信,马上送给了凤二老爷。 信上写的是,有位外地来的大学儒来到了京城,太子要他先去见一见。 这件事,她前几天在詹事府里,无意间听到赵元恒同詹事李赫说起过,说是想让凤二老爷接见。 只不过是见一个人,恰好今天沐休,女儿也从顺天府里接回来了,闲在家里的凤二老爷便坐了马车来到这处宅子。 。 屋子里正打成一团,门前光影一暗,有人来了。 陈文昌一见来人吓得身子一抖。 若是以前,三品的凤承志他是根本不放在眼里,可他现在被抄了家,被贬了职,陈家与凤家已经没有了可比性。 陈二夫人一见来人,却得意地笑起来。 她将那件亵衣与帕子捏在手里,在凤二老爷面前抖着。 “凤二老爷,您来得正好,这是你家夫人送与我相公的定情信物!你快管管你家的夫人吧!一个有夫之妇,女儿都要嫁人的中年大妈,居然不要脸的勾、引我相公。还将我家的银子都坑完了,二老爷,你可得给个说法,是赔银子还是要我请顺天府尹定夺——” 凤二夫人一抬头,正迎上凤二老爷阴沉的目光,顿时吓得魂都飞了。 凤承志一般不发火,但真的发起怒来,更比老太爷让人害怕。 老太爷是明面上的脾气火爆,凤承志可是阴着的,心中想着什么,谁也琢磨不出来。 她也顾不上身上被打的痛了,哭着爬到凤二老爷的跟着,“老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妾身是被人陷害的,他们敲诈妾身呢,妾身——,肚了疼——陈二夫人将我们的孩子打掉了,啊——我的肚子——” 她捂着肚子大哭起来。 而她的裙子后摆上,果然有大片的血渍。 陈文昌与陈二夫人一时就吓傻了。 尤其是陈文昌,心中直泛着嘀咕,莺娘真的小产了? 凤二老爷没有骂凤二夫人,而是看向陈二夫人,语气不急不缓,“陈二夫人不是要报官吗?正好,本官替你报,你们夫妻二人合伙敲诈三品诰命,还将她打得小产了。胎儿也是命!杀人就得偿命!” 陈二夫人吓得瘫软在地,为什么不是她想的那样?为什么凤二老爷不骂凤二夫人? 她们陈家已比不了凤家,凤家人告她,她就得死! 她向陈文昌求救,但陈文昌看到那滩血,想着也许是自己的孩子,他现在身无分文还想靠凤二夫人帮着度过难关,便站在一旁不做声。 冬福,马上抢了陈二夫人手里的两样东西交到凤二老爷的手里,又将陈二夫人扭起来,“你敢敲诈我们夫人,走,衙门里说话去!” 。 凤红羽回府时,正巧遇上凤二夫人也回府。 两个婆子扶着她缓缓朝府里走去。 等几人走远了,竹韵口里咦了一声。 “小姐,二老爷不是进了那处宅子吗?怎么二夫人好好的回来了?没有被打死?” 凤红羽眯起眼,反问竹韵。 “二老爷打二夫人,以个什么名义打呢?老婆偷了汉子吗?传到外头去,二老爷还要不要做人?二老爷虽然憨厚但人不笨,否则,在皇上一味打压凤家的情况下,他仍然能爬升到工部侍郎的位置,可见他的心思缜密。等着吧,二老爷会有动作的。你去找一下秀菊,让她从二老爷口里控听一下消息。” 竹韵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到了天黑掌灯时,打听消息的荷影与竹韵回来了。 凤红羽已洗漱好,正坐在梳妆台边上拆发髻。 两个丫头说得眉飞色舞, 荷影说道,“小姐,你可真神了,还真如你说的那样,二老爷一口咬定陈二夫人将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顺天府马上关了陈二夫人,不过听说那个彪悍的陈二夫人在牢里吃不了苦,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了。” 竹韵也道,“还有咱府上二夫人身边的金妈,二老爷说她看护不好二夫人要打她,她羞辱之下跳了井。” 见凤红羽神色淡淡,竹韵撇了下唇说道,“就数咱们府上的二夫人,一点罚也没有受,正在屋子里躺着养身子呢,她根本就没怀上啊,那身上的血是怎么来了?她算好了要坑陈二夫人一把吧?” 凤红羽微微一笑,“不,她是来葵水了,将血水弄到裙子外面,正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但是二老爷已经怀疑上她的不贞了,这往后啊,她就不会有翻身的机会!那个金妈的死,一定是给了二夫人一个警告!” 她捏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陈二夫人自杀?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陈二夫人的死,不是太子趁机落井下石杀的,便是二老爷杀的。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夫人偷汉子,还让外人知道,于是借机除了。 那么陈文昌,可是又多了个仇人。 。 夜色已浓。 二更鼓已经敲过了,四祥阁里,凤二夫人仍没有睡着。 她怕是再也睡不踏实了。 凤承志居然没有打骂她,只将那件亵衣与帕子拿走了,不过,金妈却是无缘无故的跳了井。 她心中怕得不行,金妈一定是被他杀了。 还有那两件东西,他是想一辈子要挟她? 而且,凤承志一回到府里就命她交出库房的钥匙,命四小姐的生母秋姨娘管起了二房后宅事务。 还将她关进屋子里,没他的允许,不准出门! 美其名曰是照顾她的身子,其实是在慢慢的架空她! 慢慢地整死她! 她与陈文昌相会的地方,究竟是谁告诉凤承志的?还有她的贴身物品,怎么就到了陈二夫人那个蠢妇手里? 许嬷嬷轻手轻脚走进来,小声说道,“二夫人,崔二公子刚才来递话,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她的四个陪嫁,已经先后被凤红羽害死了两个,刚刚又死了一个金妈,现在只剩许嬷嬷了。 “什么事?”她漫不经心的问道,心情烦燥,连晚饭都没有吃。 “二公子发现大小姐穿着男儿装在詹事府里当差,而且在今天白天时,看到大小姐进了陈家新宅。” “什么?”凤二夫人坐起身来,眼中戾芒一闪,“难道是那个小妮子在害我?” “夫人,老奴猜一定是她!” 凤二夫人两眼眯起,“她到詹事府里究竟想干什么?不行,这事得让太子知道!” ------题外话------ 二更。^_^ 第057章 带她出城? (一更) 凤二夫人为了什么事被二老爷罚了,二房的姨娘们不知道,但并不妨碍她们来看二夫人的笑话。 因为这个自持出身豪门世家的主母,这几年对几个姨娘总是往死里打压。 她嫁给二老爷七年没有生养,虽然也抬了几位姨娘,但却一直不见姨娘们的肚子有动静。 也只有秋姨娘生了个女儿,年纪还比二夫人生的一双女儿要小,这其中原因,虽然查不出来,但姨娘们心中跟明镜似的——二夫人下了暗招。 只是苦于对方是主母,又没有证据揭发她,再加上二夫人家势显赫,大家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二夫人被关了,这几个姨娘们便不约而同的来了 因为二老爷放出话来,哪怕是崔氏的族长来了,他也不放人! 这话放出来,聪明人都听出了味道,一定是二夫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了。 秀菊当然知道二夫人被关的原因,但没有凤红羽的命令,她不敢说。 却在话里话外说与其他的几个姨娘听,二夫人可能会被二老爷一直关到老死。 于是,姨娘们来到四祥阁,见到喜欢的家具首饰衣裳,便吩咐着自己的侍女往自己的园子里抬。 不出小半日,二夫人的屋子几乎被搬空了。 许嬷嬷带着人阻止,却被秋姨娘以管事姨娘的身份给打了一顿。 二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墙倒众人推,她是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不贞的证据被二老爷捏在手里,她没办法反抗,更不敢向娘家人搬救兵,这事要是闹到外头去了,不等二老爷罚,老太爷也会杀了她。 而且,二房的当家权给了秋姨娘后,她手里掌着的中馈也被二老爷给剥夺了给了三房的林氏。 她这时才明白凤承志不打不杀她的原因了,这是要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 府里,只一晚便变了天。 当然,凤红羽感受不到这些。 因为她依旧同往常一样,辰时一过就往詹事府衙门里来当差。 才进衙门里,便见詹事李赫站在她的办差桌子前,用着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羽鸿,太子在书房里等你。” 赵元恒找她? 这么早? 她眸色闪了闪,“李大人,太子有什么事吩咐吗?” “本官如何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凤红羽带着疑惑,到了太子设在詹事府里的书房。 赵元恒已等在那里。 他背着身子站在窗前看外面的一丛竹子,身姿挺拔,有一线阳光从碧纱窗的缝隙里射进屋来,印在他无尘的白衣上,带着梦幻般的不真实。 前世里,她便被这样的他着迷。 她惊叹世间竟有这样出尘脱俗的男子,明明生于宫廷,身上却不沾半丝皇族子弟的傲慢与冷酷。 他像是隐居深林的谪仙。 他有着世间最清澈的眸光,最温和的笑容。 垂下眼帘,她扯了个冷笑。 “你来了?”赵元恒忽然说道,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凤红羽上前一步,仍低着头,“不知殿下找卑职有什么事情吩咐?” 赵元恒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情绪莫名,“本宫发现,你的字写得不错。” 字? 前世里,因为赵元恒常常来凤府与她一同探讨政事,她的字潜移默化的受了他的影响。 如果细细的研究,会发现她的字有不少地方同赵元恒的字相像。 这一世,她努力的改着写法。 难道,仍有漏掉的地方吗? “卑职的字,是模仿村里的一位老秀才的,让殿下见笑了。” “不,本宫看着喜欢,从现在起,你便在本宫的书房里担任抄录员吧。” 凤红羽抬起头,正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双眸。 她忙低下头,“是,殿下。” 结果,凤红羽这一上午都被赵元恒困在他的书房里。 他也并没有派什么差事给她,只吩咐她整理一些信函,偶尔写几个字做做标记。 望着几步远而坐的赵元恒,凤红羽拧眉沉思,他究竟想干么? 太阳渐渐升高,终于到了中午了。 但赵元恒却没有让她去吃饭的意思,凤红羽不禁皱起了眉头。 而这时,有小太监端着饭菜进来,“殿下,您的午饭端来了。” 赵元恒只看了一眼,仍忙着看手中的信函,淡淡“嗯”了一声,“放着吧,再送一份同样的进来。” 太监眨眨眼,看了一眼坐在一侧写着字的凤红羽,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詹事府对面的太子府里,妩良媛眯起眸子,“太子还要一份一样的午饭?为什么?” “回娘娘,奴才不知道。” 妩良媛眸色一沉,“太子吃饭,不喜欢与人吃一样的,多少年都是这样,为什么今天要两份一样的?他是送给谁吃?他的书房里有什么人吗?” 小太监想了想,“一个小个子的录事员,长得秀气,像个女子一样的男子。” 妩良媛抿了抿唇,“我知道了,你再备一份送去就是了。” 。 詹事府里。 吃过午饭后,赵元恒看向凤红羽忽然说道,“羽鸿,本宫要出城去青山书院,你陪本宫一起去,现在整理一下,马上就走。” 凤红羽两眼眯起, 带她出城? 青山书院里住着几位大学儒,常有京中的官员们前去拜访,但书院却离着京城有七八十里路,这都过了中午了,现在出城再加上拜访探讨学问,能赶在天黑关城门前回城吗? ------题外话------ 二更在晚上7点左右。^_^ 第058章 官高一级(二更) 青山书院,她前世里陪赵元恒去过一次,是赵国五大书院之一,因为紧挨京城,又住着几位大学儒,常有京中官员们去拜访听老学儒们讲学问。 而且,青山上风景优美,山势又不高,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常常有京中高门富户的家小们去游玩赏景。 赵元恒带着臣子去青山,本是件很普通的事,但带着她,就奇怪了。 想到这里,她马上说道,“殿下,卑职只是个小小的抄录员,同殿下出城,恐会引来非议。” “本宫要你去,你就去,你怕什么?”赵元恒看了她一眼,说道。 “只是……” 这时,詹事李赫走来说道,“殿下,人都到齐了,就等着殿下了。” “凤镇川到了吗?让他也跟着熟悉熟悉京城的防护。”赵元恒说道。 “通知了。凤将军正在詹事府前候着呢。”李赫说道。 凤红羽神色微敛,赵元恒还带上了三叔?听他们这么说,带的不止她一人? 既然三叔也出城去,那么她就要跟着去。 三叔回京大半个月了,兵部却一直没有将他的职务派下来。 前一世,三叔与太子走得很近,后来跟着太子出征去讨伐北燕,结果战败了,后来又为救太子而亡,反落得个被太子记恨报复的下场。 这一世,她不希望三叔走老路。 但是,她也要知道赵元恒心中的想法。 想到这里,她便没有再反对。 按着赵元恒的吩咐,她整理了一些书册,交给了他的随从放在了马车上。 有个小太监将一套茶具整理好放入一个木匣子里抱在怀里走出书房。 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凤红羽好几眼。 她今天进了这书房后,詹事府的人看向她的眼神就变了。 是以,她也并没有在意。 小太监将茶具放到了赵元恒的马车上后,马上回了对面的太子府。 “回娘娘,太子今天上午,都是留着这个人在书房里。”说着,还奉上了一张画像。 妩良媛接在手里,秀眉微皱,“是个这样的人?” 很快,詹事府的几个官员都整装齐整了,四辆大马车,二十个护卫护送。 凤红羽跟着一众官员走出詹事府。 她朝前方的人群中看去,凤镇川一身铠甲,正站在赵元恒一众护卫的前面。 赵元恒看向凤红羽,“你同本宫坐一辆马车。” 凤红羽一怔,让她跟他同坐一辆车? “殿下,您要出城吗?”这时,一个盛装的年轻妇人朝赵元恒走来。 凤红羽抬头,原来是赵元恒的一个姬妾。 这个女子平时不是一身石榴红的裙子吗?今天怎么穿着一身浅桃红? 她记得前一世,妩良媛可没少给她使绊子,只因赵元恒说妩良媛脸色偏黄,穿了红衣更显脸黑。 她便嫉恨起了一身红衣不离身的凤红羽。 “何事?”赵元恒神色淡淡问道。 “现在天气热,妾身让人搬了一些冰块放在您的马车底部。” “不必了,本宫去的是青山,那里气候凉爽,马上着人搬下来吧。” “啊?”妩良媛的脸色一僵。 献着殷勤而来,却被当面斥责,妩良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指挥着太监搬下冰块后,她便匆匆回了太子府。 只是那眼角斜斜朝凤红羽扫去时,带着几分怨恨。 因为,就算她眼瞎,也看得出那小个子男子是个女子装扮的。 可太子却与那女子同坐一辆马车,太子这是又有新欢了? 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赵元恒又催促着凤红羽快上车。 凤红羽正想着办法该怎么拒绝他。 这时,从前方大道上又疾驰而来一辆华丽的沉香木大马车。 赵元恒的神色旋即一变。 不一会儿,那辆车便停在了詹事府的前面。 里面的人没有走下来,帘子被一只修长的男子之手挑起。 詹事府的人看到里面的人,个个神色一敛,纷纷上前拱手笑道,“原来是容王殿下,殿下来得不巧,卑职们同太子殿下正要出城前往青山书院呢,您改日再来吧。” 慕容墨却从车里拿出一份圣旨抖开在众人眼前,“无妨,本王刚刚被皇上封为左督御使,听闻詹事府的众臣子要出城,本王正好也想同行,听听几位大学儒讲经史,请教他们一些为官的经验。” 左督御使?慕容墨居然也当起官来了? 凤红羽朝那马车看去,心中直泛疑惑。 赵元恒的脸色已是极度的不好看。 若按着祖上的辈分排下来,慕容墨的曾祖父是赵元恒曾祖父的义父,那么慕容墨便是赵元恒名义上的叔叔。 现在慕容墨又当上了二品左督御使,监察百官,当然也包括了他的幕僚府——詹事府! 无论是身份还是官职,都高了赵元恒,赵元恒心情当然会不好了。 而且,论长相学识,还排在了赵元恒的前面,被京中人评为京中第一公子,赵元恒只屈尊第二。 当下,赵元恒只得忍着怒火,朝慕容墨冷冷说道,“容王请随意。” 慕容墨也不客气,“本王会随意,不过,本王今天没有带大夫同行,担心走到半路病发了岂不是给太子添乱?听闻詹事府的羽录事员懂些医术,太子能否割爱,让她同本王一同坐车,这半路上也好有个照顾?” 凤红羽一怔,他怎么知道她懂医? 还是存心气赵元恒,而抢了她? 赵元恒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一沉,抿唇不语。 偏偏有些不通事故的老臣子还对赵元恒说道,“太子殿下,容王的身体真的不好呢,却仍出来做官为朝廷效力,太子当为容王殿下着想啊。” 赵元恒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一言不发扯开车帘,独自一人坐了进去。 “出发!”他冲赶车的冷剑清冷喊道。 赵元恒的马车一走,慕容墨马上将车帘子挑得更高了一些,桃花眼浅浅而笑看向凤红羽,“羽录事员,上车吧。” ------题外话------ 二更。 嗷唔—— 王爷终于出现鸟。 小羽是整死他呢,弄死他呢,还是弄死他的猫?╮(╯3╰)╭ 第059章 容王就是来添堵的 凤红羽抬头看了他一眼,慕容墨这是认出她来了? 否则,他犯不着跑来詹事府找太子要她一个九品的小录事员吧? 虽然她烦着慕容墨,但与太子赵元恒相比,慕容墨至少没有害过她。 这么一想,她便坐进了慕容墨的马车。 基于前几次被他的猫戏耍过,她落座前马上便寻起那只猫来。 一双杏眼充满了谨慎,且还隐着一丝怒火。 慕容墨看着她,弯着唇角不说话。 凤红羽很快就找到了那只猫儿,雪白的一团正老实的缩在一个雕花玉盆里眯着眼睡觉。 她唇角抽了抽。 不愧是三品御猫儿,睡觉的窝都是价值连城的。 慕容墨这是钱多没处花,全花在猫儿身上? 因为是易了容,又穿着男儿衫,凤红羽客气地同慕容墨道了谢,便一言不发的坐着。 慕容墨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自己拿了本书来看,没同她说话。 车马队,浩浩荡荡地朝城外走去。 。 凤府四祥阁里。 凤二夫人从昨天下午起就被凤二老爷关进了屋子里,门上还落了大锁。 几个女儿来看她,也不准进屋子,只能隔着窗子说话。 屋中只有一个陪嫁许嬷嬷服侍着,其他的仆人全部被遣散了。 凤玉珍站在窗户下,伸手敲了敲窗户棂。 很快,窗子打开了,凤二夫人探出半张脸来。 她压低着声音问道,“珍儿,同太子说了吗?” “说了,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出发了。”凤玉珍小声地回道,她咬了咬唇,带着怨恨又道,“娘,为什么要告诉太子表哥,凤红羽就在詹事府里?” 太子表哥不下十次问了她关于凤红羽的事,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书,平时忙些什么,同谁交好,问的很是详细。 这明摆着是喜欢凤红羽嘛,娘是怎么想的? 告诉太子那个小录事员就是女扮男装的凤红羽,这不是让太子更加好接近凤红羽? 还带着凤红羽出城去青山书院,那个地方又远,现在已是午后了,去一趟再回城是来不及了。 这天黑路远,孤男寡女的—— 凤玉珍认为自己娘一定是被关糊涂了。 “你别管,听着娘的安排做就是了,就算太子喜欢她又怎样,一个毁了名声的丫头片子,太子是不会入眼的,太子选人,首当其冲选的是身份!她之前是娇娇女,之后就不一定是!” 宣宜公主的嫡亲孙女又怎样?被掳入了强盗窝后,照样会被世人嫌弃! 凤玉珍抿了抿唇,“女儿明白了。” “珍儿,这件事千万不要让你父亲知道,否则,娘又得被他骂了,你爹现在被凤红羽那丫头片子蛊惑着同娘对着干,女儿,你得记着这件事,你得为娘报仇。” 凤玉珍双手握拳,认真的点着头,“放心吧,娘,有女儿呢,女儿不会放过她的。” 。 屋子里,凤二夫人又缩回到小榻上。 不能开门,不准开窗子,更别宵想有冰块放在屋中降温了,端午过后的天气一天热过一天,四祥阁里热得像个蒸笼。 凤二夫人心情烦躁不停地骂着凤二老爷,和害得她被关的凤红羽。 许嬷嬷坐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夫人,太子会顺着您的计划走吗?” “会的。”凤二夫人勾唇一笑,“太子喜欢着那丫头呢,总是想着办法接近。没想到他居然带着她出了城,真是天助我也!” 。 一个多时辰后,赵元恒的车马队到了青山书院。 这时,太阳已偏西了,西天边上露一抹瑰丽的晚霞。 书院建在半山腰上,除了主楼的藏书阁,周围还散着不少庭院,以供京中来的贵人们歇息。 因为是朝廷建的书院,书院的管事,也是有着品阶的。 胖胖的九品管事着一身靛青色朝服一一给众人安排起了庭院休息。 趁着众人都在找各自的住所时,凤红羽马上找到了凤镇川,将他拉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三叔,是我,小羽。”她小声说道,又笑着眨眨眼。 凤镇川一怔,细细打量了一下,发现真的是他家胆大的大侄女。 侄女儿在益州城就干过不少惊人之事,虽然这丫头死活不承认,但他知道,她绝对不是娇娇女。 但因是大哥唯一的孩子了,他还是担心的询问着。 “你怎么也来了,还穿成这样的衣衫?”他拧着眉低声问道。 “小羽担心着三叔嘛。所以跟来了。”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要你小丫头操心?”凤镇川笑了笑。 “三叔。”凤红羽敛了神色,“太子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不曾说什么,只吩咐三叔跟着出城,小羽,有什么事吗?”凤镇川问,见小丫头拧着眉,便也收了笑容。 “皇家的人,是咱们凤家攀附不起的,三叔,你要当心太子!益州城的十万凤家军,可一直是皇家的心头刺。”凤红羽抬头看向凤镇川,郑重说道。 她这位憨厚的三叔,前世里冒死救了赵元恒,却落得个凤家被人记恨的下场。 凤镇川点了点头,“树大招风啊,我如何不知呢?” 叔侄二人正要分开时,凤红羽忽然看到前方的山崖边,慕容墨正对他的护卫说着什么。 她眼皮翻了翻,哼了一声。 凤镇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道,“那不是容王吗?小羽,你对容王有意见?” 凤红羽没说话,脸色却沉着。 想着自己这么大了还没有嫁出去,更没人上门提亲,便是这位容王害的,心中便没好心情。 凤镇川却笑道,“三叔认为容王为人还不错,那天回城时城门已关,不巧碰上了出城钓鱼回城的容王。要不是他出示令牌,三叔和益鹰就会被关在城门外过夜了。他令牌一出,刚刚关上的城门又开了。” “三叔那天遇上了容王?”凤红羽眯起眼。 将她骗到王府看不存在的病,结果自己跑到城外去钓鱼!? 让她足足傻等了一个下午!? 好个慕容墨! 戏耍她! 凤红羽心中的怒火顿时腾上脑门。 凤镇川不明所以,问道,“小羽,怎么啦?” “没什么,我得走了,三叔,太子若发现我们都不见了,会起疑心。” 。 凤红羽回来时,发现她被安排在了赵元恒的院子里。 而其他人全在北山,包括慕容墨。 赵元恒的院子紧靠山崖,推开窗子就可见一大片的竹林,是南山唯一的庭院,且占地面积最大,清凉又幽静。 夏夜里听山风赏月看竹,的确是一处好去处。 赵元恒对安排较满意,夸奖了一番管事,对凤红羽道,“竹幽阁里有东西两院,本宫住东院,羽录事员住西院吧。” 凤红羽神色淡淡正要开口拒绝,这时有慕容墨的护卫急急跑来,“太子殿下,容王病发晕倒了,请容在下带羽录事员前去给王爷瞧病。” 赵元恒的脸顿时一黑。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_^ 第060章 两个都捆到山上去。 凤红羽抬头看向赵元恒。 赵元恒两眉紧皱,两眼直直盯着慕容墨的护卫韩大,似乎要喷出箭来。 凤红羽微微扯了下唇角。 赵元恒被封太子多年,就算是遇到再大的事情,表情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此时的脸上却是阴云密布,显然是处于极度的愤怒中。 他能游刃有余的应付几个蓄意夺他太子位的兄弟,却奈何不了慕容墨。 因为,对于慕容墨,只要对方没有谋反之意,赵氏皇族都得一直恭敬着,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是以,慕容墨说病了,就算是从皇帝的手里抢人,也没人非议。 那么赵元恒也就唯有生闷气的份了。 他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阴着脸,甩甩袖子转身大步走开了。 韩大探着头朝赵元恒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马上催促着凤红羽,“羽录事员,快走吧,王爷等着呢。” “你们王爷真的晕倒了?”凤红羽挑眉。 “那还有假吗?” 假的很! 凤红羽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只是给陈淑云的母亲看了一下风寒病,那只是个普通的病症,并不需要多高明的医术,慕容墨真病了会相信她的医术? 容王府唯一的嫡系子嗣病重了,可是能惊动整个朝野的事,哪会这么随意的找她这个半碗水的大夫? 凤红羽狐疑的盯着韩大,韩大却不理会她的白眼,仍是一直催促着。 她暗自扯了一下唇角,跟着韩大往慕容墨住的庭院而来。 青山上最大的住所被赵元恒挑走了,慕容墨也没有让自己委屈着。 他选的这处地方虽然没有竹幽阁敞亮,但贵在庭院后有一处小溪流。 潺潺水流声伴着夏夜的虫鸣,倒也别有情趣。 庭院的院子比赵元恒的竹幽阁小了一半,但院子却不似竹幽阁那般单调,而是种满了茉莉,瑞香,芷兰,栀子,夜风拂过,满院都是清香。 凤红羽一进屋子,就见只着一身家常衣的慕容墨,正独自一人坐在灯下下棋。 墨色的长衫,平常人穿着总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但在他的身上,却只显得矜贵与沉稳。 也越发映衬得容颜如玉,眉目如画。 虽然他面容有些苍白,但姿态闲适,笑容浅浅,两眼有神,那样子绝对不是生过病。 果然,慕容墨是骗了赵元恒。 当然,也只有他敢骗。 她深深觉得,慕容墨活着就是给赵元恒添堵的。 几次与赵元恒的交锋,都是将对方气得脸黑。 慕容氏牺牲大半族人打下了江山,但因皇帝太小坐不了,被迫让给了赵氏。 让是让了,心中哪会甘心? 慕容墨的祖父才二十来岁便忧郁而亡,他的父亲,也是不满三十岁被人暗杀了,到了他这里,又活不过二十五岁。 心中郁闷无处发泄,只好没事就找找太子的茬。 “原来王爷没有病,那么,在下告辞了。”凤红羽朝慕容墨拱了拱手,然后转身朝外走。 赵元恒也好,慕容墨也好,都是神烦人的主,她一个也不想招惹。 “谁说本王没病?只是羽录事员来得太慢了,本王又醒了。”慕容墨看了她一眼闲闲说道,丝毫不觉得他说了谎话而脸红。 “王爷醒了,理应多加休息着,在下不打搅了,告辞。” “外在的病好了,心上却有病,夜长无聊会因寂寞而生病,羽录事员既然来了,就陪本王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好了。” 凤红羽秀眉拧紧,袖中拳头紧握,她怎么就遇上了一个无赖了? 跟无赖总是不能好好的说话。 于是,凤红羽由大夫的身份又成了他的小厮,陪着吃晚饭,陪着在青山闲逛消食。 月挂树梢的时候,赵元恒派了个太监来找凤红羽。 “容王殿下,太子宣羽录事员前去,有要事吩咐。” 慕容墨站在庭院前的小径上,月光淡淡照着他的脸,一双眸子沉沉盯着太监,声音清冷,“太子有何事吩咐?” “太子请了青山书院的几位学士讲经史,命羽录事员前去做笔录。” “在哪儿?”慕容墨问。 “听风阁。” 听风阁? 凤红羽眯起眸子,这都快二更天了,赵元恒约了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讲经史? 她记得听风阁可是建在东山的山顶,东山山石耸立,林木茂密,离着这里有五六里多路,从这里而去,要穿过密林。 山林茂密,一直延绵到山下。 慕容墨微微一笑,“本王也想听听学士们讲经史,正好一同前去。” 太监神色一怔,“王爷,太子议的可是东宫的事情,这王爷前去……” 言外之意,是说容王是个外人,不让他听。 “太子议他的事,本王去拜访几位学士也不可以吗?” “这……”太监无法,只好让慕容墨也跟着。 三人踩着月色,往东山而来。 太监的手里提着个小灯笼走到前面,慕容墨与凤红羽走在后面。 不多时,走进了东山的密林。 林中树木高耸,遮住了天上的月儿,又是夜晚,更显得阴森骇人。 忽然,太监“哎哟”了一声,似乎是脚被什么绊倒了。 他整个人扑倒在地,灯笼光灭了。 凤红羽正要摸出荷包中的夜明珠照明,却听到两旁的树上衣袂声不断,有不少人从大树上跃下来。 而这时,左手被人握住了。 “站着别动!”慕容墨低声说道,同时,将她拉到身边。 声音沉着不惊,凤红羽诧异的偏头看他。 他的掌心温暖,将她的手紧紧的攥着。 “哈哈哈——”随着一声男子的大笑,四周亮起了火把。 “老大,快看,有两个人,不是只有一个小娘子吗?怎么是两个男的?”一个瘦削脸的汉子举起火把,将脸往二人的面前凑来。 “让老子看看!”粗声一嚷,所有的人都让开一条道。 一个大胡子中年汉子捏着一副画像走到两人的面前,看了一眼画像后,指着凤红羽道,“就是她!她是女扮男装的!” “老大,可这有两个人啊!”瘦个子男子问道,“抓一个放一个,另一个不是会去报信?杀了又会留下证据。” “那就两个一起捆到山上去!” ------题外话------ 虎落平川遭犬戏。╮(╯3╰)╭ 第061章 劫了个王爷 凤红羽朝周围看去,这些人的模样是山里人的打扮,手中的武器各式各样,说话带着痞气,显然,是哪座山头占山吃饭的。 她无语的笑了笑,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她在益州城就是个专挑寨子的,今天居然被寨子的人给劫持了。 她手指一翻就要动手,哪知慕容死死的抓着她的手指不放。 “各位好汉,你们围着我们二人,有何事?”他语气不惊,缓缓问道。 这模样,除了打劫,还能干什么? 凤红羽横了他一眼,问的真是废话。 “跟我们走一趟,不会为难你们的。”那中年大胡子扬起刀朝身后的人喊道,“捆了!” 五六个人马上围了过来,有两人的手中拿着手指粗的绳子。 “慢着!我们跟着你们走就是了,捆就不必了吧?”慕容墨伸手制止。 “呵,你还敢讲条件?”那中年汉子大笑起来。 慕容墨眸色一沉,“条件不敢讲,只不过,万一我们受不了委屈,半路上死掉了,你们不是白忙活一场?反正你们人多,我们人少,跑也跑不了,跟着你们走就是了。” 凤红羽又看了一眼慕容墨,这位娇贵的王爷,别是怕死吧? 死死地拽着她的手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中年汉子点了点头,“量你这小白脸也跑不了。走,跟我们上山!” 慕容墨见凤红羽一直冷着脸满脸的不耐烦,他微微一笑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们人多,得用计。” 凤红羽斜斜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慕容墨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自己胆小却说什么用计,上了他们山上,人不是更多? 但这厮拽着她的手不放,让她没法动手。 她又担心自己动手的时候,走两步路都会喘三喘的慕容墨被人伺机打死了,可就大不妙了。 那么她凤氏一族,就得被慕容氏一族记恨上。 凤红羽只得忍了。 正好,她也想看看是谁想害她。 这些人的手里还拿着她的画像,显然,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只是,慕容墨的娇贵病又犯了,他施施然说道,“在下想着,山路崎岖,我们二人徒脚行路,身体定然吃不消,得有轿子坐才行。” “你个小白脸落在爷们的手里还敢讲条件?你找死!”那瘦削脸汉子挥起拳头,就朝慕容墨揍来。 慕容墨依旧是神色淡然,将凤红羽拉到身后,同时挥手随意地拂了拂衣袖,淡笑看着来人。 “不是讲条件,面是实话实说。” 瘦削脸汉子的拳头还没有到慕容墨的近前,拳头上忽然发黑,他顿时“嗷唔”一声,大叫着跳起脚来。 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在地上狂跳。 “刘奎,你怎么啦?”中年胡子吃惊的问他。 “我的手啊,远大哥,我的手中毒了。又痒又痛,啊——”瘦削脸刘奎的脸色都白了,拿手不停地在地上磨着,磨得血肉都看得见了。 中年胡子黄远挥刀指向慕容墨,怒道,“你对他下了毒?” 慕容墨微微一笑,“在下哪里懂下毒?是这林中虫子多,他定是被什么奇怪的虫子咬了吧?这里林密草深,若我们再这么慢慢地走下去,说不定被咬的人更多。” “虫子?什么虫子?”一众人神色一敛。 “比如,这种,还有这一种,都会咬人。”慕容墨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一株树说道。 果然,那树叶上趴着不少长着小刺的黑色小毛毛虫。 “有什么可以解毒?若你解了他的毒,我们不为难你,我们也只要这小娘子陪我们走一趟,当然,也不会为难她!” 大胡子的黄远指了指凤红羽对慕容墨说道。 “方法有,我得细细的想一想,到了你们的寨子后,再教你们怎么熬药,方法比较复杂。” 他笑容浅浅,语气缓缓,偏偏那几人都急得不行。 因为,又有一人的脸开始痒起来,痛苦得在地上狂跳,片刻间,那脸便肿成了包子。 黄远一咬牙,“来人,马上去找轿子来!” 很快,有几人找轿子去了。 慕容墨也果真一副虚弱的样子,站着就是不走一步路。 凤红羽眯眼看向他,如果她的鼻子没有闻错的话,刚才他袖子一拂,有什么东西洒了出来,那瘦削脸的拳头正要揍他,一定是碰到了他洒出的药粉。 这厮居然会施毒? 真是人不可貌相! 对方中了毒,又只得依赖他的解毒法子,他就这么轻松的坐了轿子。 她心中“呵呵”了两声。 这厮果然是个不会吃亏的主。 难怪这几年容王府里是越来越有钱,皇帝与太子也只有看着干羡慕的份。 不多时,找竹轿的人回来了,但却只有一顶轿子。 “委屈二位了,只找到一顶轿子!好在轿子也算宽大,你们一起坐吧。”大胡子黄远说道。 “不委屈,有轿子坐就好。”慕容墨微微一笑。 “我不同人共乘一顶轿子!”凤红羽怒。 “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要求?”慕容墨伸手拽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一起坐上了轿子。 竹轿并不宽,两人紧紧的挨着,慕容墨的手依旧抓着她的手。 她用力的抽了抽手,抽不动。 凤红羽斜眼看他,这厮力气这么大? “放开!”她低声怒道,居然被他占了一晚上的便宜,他抓手还抓上瘾了。 慕容墨不理会,那手干脆搂上了她的腰身。 凤红羽一个劈手,哪知力气太大,震得竹轿一个猛晃。 她身子向后一翻,差点掉下去。 慕容墨手快,伸手一捞将她搂在怀里。 抬轿子的人皱了皱眉,“两位坐好了,旁边可是百丈悬崖,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坐个轿子也不老实?”慕容墨凉凉说道。 凤红羽怒,“……” 明明是他一直在趁机占她的便宜!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地方。 凤红羽没好气的跳下轿子,慕容墨这回倒也没有再抓她的手。 她朝四周看去,这里又是一座山头,因是天黑,也看不出方位来。 一众人簇拥着她与慕容墨进了一处寨子。 “远大哥,人带来没有?”一伙人从聚义厅里跑了出来。 一见凤红羽与慕容墨两人如客人一般坐着轿子而来,个个睁大双眼,“远大哥,怎么是两个人?” “劫一个也是劫,劫两个也是劫!”黄远道,然后又催促起了慕容墨,“快说说你的法子,怎样解我兄弟的毒?” “某有说一定会解他们的毒吗?”慕容墨的神色忽然一变,眸色森然看着众人。 黄远一怔,旋即大怒,“你们进了这里,还敢再次谈条件?找死!来人,给我揍!” 一柄刀刷的一声朝慕容墨砍来,慕容墨阔袖一甩,手指一翻便将刀夹住了。 黄远的脸憋得通红,拔了拔愣是拔不出来。 但看慕容墨,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 凤红羽眯起眸子,慕容墨好快地手法! 要是再慢一步,他的耳朵就得被削掉一只了。 这哪是个病鬼王爷的样子?这分明是个武林高手! 又见他手指一转,黄远连人带刀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 “原来是个挑寨子的,来人,一起上!”一伙人提了刀朝二人砍来。 慕容墨飞快地将凤红羽拉到身后,同时抬脚一踩,将正要爬起来的黄远踩倒在地。 “某原本不稀罕你们的寨子,但你们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某,对不住了各位,从今天起,这寨子以后就得改姓!”他淡淡一笑,说道。 山寨的寨主都被踩在脚下了,一众人更是不敢上前。 而这时,守寨门的人急匆匆跑来,“寨主,山脚下来了不少人,说是来见他们的王爷!” 王爷? 一众人吸了口凉气,这里有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还有一个病弱弱的男子。 难不成这位墨衫青年男子便是王爷? 赵国有四位王爷。三个赵姓皇族的,都是老头,还有一位是异姓王容王慕容墨,是个年轻男子。 难道眼前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容王? 所有的人都吓白了脸。 夜色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山下渐渐往山上而来。 数十名墨衫男子腰挂配刀大步走到慕容墨的面前,又齐齐跪下,“王爷,属下们来迟,请王爷恕罪!” 墨羽卫?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传说中的容王府的暗卫? 这下可就不用怀疑什么了,也更没人敢对慕容墨大呼小叫了。 黄远与刘奎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今晚打劫,居然劫了一个王爷,好在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不轨,否则这脑袋就没了。 不,连整个寨子的人都会没了。 “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慕容墨两眼似剑盯着黄远与刘奎。 黄远吓得猛磕了两个头,“王爷,小人也不知道,那人只给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并一张画像,让小的们绑架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长什么样儿?”慕容墨沉声问道。 “蒙着面呢,不……不知道。” “嗯?”慕容墨的眸色一沉。 随同墨羽卫来的韩大,飞快拔出刀抵在黄远的脖子上,怒喝一声,“撒谎的话,便砍了你的头!” 黄远吓得都哭了,“王爷,小人说的是实话!只听声音是个男子,不知道是谁。做我们这行生意的,是不得打听主顾身份的。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凤红羽这时微微一笑,“王爷,他们说不出来也没关系,我自有法子知道是谁要绑架我!” 慕容墨偏头看向她。 “不过,要封锁消息!” 。 凤红羽忽然失踪了,很快就惊动了赵元恒。 他阴沉沉的盯着护卫冷剑,“马上派人去找!” “是,殿下!”冷剑带着人离开了,连夜到附近山头寻找起来。 “容王呢?”赵元恒忽然又想到了慕容墨,忙问着身边人。 “容王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呢,据说是一直病着。”有太监回道。 赵元恒眸色冷沉,站在竹幽阁里一言不发。 失踪?还是偷偷跑了?她就这么厌恶他? 。 只是,一直到了次日中午,都不见有凤红羽的任何消息报上来。 反而是京中凤家来人了。 凤玉珍带着两个嬷嬷找到了青山书院赵元恒这里。 见赵元恒正安排侍卫找人,她心中便已了然。 凤玉珍叹了口气,声音柔柔带着关切。 “太子表哥,家中忽然收到恐吓信,说大姐被红叶山的一伙山匪劫走了。唉,都怪大姐做事太鲁莽,她居然女扮男装混入詹事府里当什么录事员,结果可好……,这都一晚上了,一个女孩儿家被一伙男人抓住,这还有清白之身吗?” 赵元恒盯着她的脸,双眸眯起,沉声问道,“她被匪徒劫走了?” “是啊,说是不拿五十万两的银子去,就毁了她的……”凤玉珍咬了咬唇,皱着眉头没往下说,“一个女孩儿家的,将来还怎么做人啊,我可怜的大姐。” ------题外话------ 感谢这几天打赏和送了五分评价票的美人么,群么么。^_^ 第062章 哪能这么算了? 赵元恒没说话,但那脸色却是明显地变了。 凤玉珍偏头偷偷看了一眼赵元恒,唇角浮着一抹得意的笑。 但笑容又很快地消失了,转而又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她拿了块帕子擦着眼角。 “家里人都要急疯了,要是大姐被土匪们玷污了,那可怎么办啊?我父亲正在家里筹集银子呢,我不放心大姐,便先一步来看看。” “……” “太子表哥,你说我那大姐也真是的,好好的小姐不做,却偏要学人女扮男装的做官,却又不安分夜半三更四处跑。” “……” “这下可好了,毁了自己名声不说,还给太子表哥添乱,这万一将匪徒引到表哥这里来了……” 她又拿眼偷偷看向赵元恒那里,见赵元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的眉梢忍不住扬了扬。 这时,又有青山书院的官员前来回话,“殿下,凤镇川负责此次的护卫,可他竟然失职让山匪进了书院,导致羽录事员被抓走,这可是失职啊,当严惩不贷!” 凤玉珍对那官员说道,“大人,抓走的羽事员其实是我家大姐——凤大小姐啊,哎呀,一个女孩儿家的……” “啊,是凤大小姐?那可就……”官员看了一眼赵元恒,讳莫如深的闭了口。 赵元恒忽然看向凤玉珍,眸色冷沉。 凤玉珍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了。 他阴沉着脸来到外间,朝随侍的太监吩咐起来,“章公公,马上叫出所有的护卫,随本宫前往红叶山!” “是。殿下。”章公公应声道,转身飞快地叫人去了。 赵元恒从屋中取了一柄剑,也往山下而来。 凤玉珍弯了弯唇角带着她的嬷嬷,也跟在赵元恒的后面。 她一直哭着说要看到凤红羽才放心,不然不好向家里老夫人老太爷交待,这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倒让其他的官员们感动不已。 一面唏嘘着凤大小姐的鲁莽无知,一面赞扬着凤二小姐的仁厚。 众人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遇上了外出寻人回来的凤镇川。 凤镇川也是一脸的焦急,额头上淌着汗水,身上的衣衫也半是汗湿的,“殿下,没有找到人,这附近的山头都翻找过了,没有任何线索。” 凤玉珍看到凤镇川,冷冷一笑,“三叔,你是这次的护卫头领,怎么会让贼子们闯入了青山书院?三叔这可是失职啊!要是大姐真出了事,三叔怎么向爷爷交待?” 凤镇川正为找不到人而焦急,一见凤玉珍问他,心中更是愧疚不已,“小珍,若小羽失事,三叔定会……” “三叔,她只怕已经出事了!红叶山的匪徒们已经写了信递到了凤府,要赎金五十万两呢!慢一步的话,可是会撕票!” “什么?红叶山?”凤镇川脸色一变,朝赵元恒拱手道,“卑职这就带人前往红叶山!” 凤镇川刚走,风二老爷也带着家里的家丁急匆匆来了。 他跳下马背先朝太子施了一礼,又忙问凤玉珍,“有你大姐的消息了吗?” “没有,太子表哥正派人找呢,爹爹你知道吗?此次防卫青山书院的是三叔,可他竟然连匪徒将大姐绑架走了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是怎么当差的。害得太子表哥丢下手头上重要的事不做,百忙之中还要找大姐。” 凤二老爷捏了捏胡子,“先找到你大姐再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只有她知道。” 凤玉珍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自己父亲总是将胳膊肘子朝外拐的帮着凤红羽说话,让她很是反感。 。 赵元恒带着随行的护卫,凤二老爷带着凤府的十来个家丁,一行人往红叶山急匆匆而来。 凤玉珍由两个嬷嬷陪着,骑着马也跟在众人的后面。 凤镇川带着人最先冲到红叶山双英寨前。 紧跟其后的是赵元恒与凤二老爷,还有青山书院的管事与几个护卫。 守寨子的人猛然看见来了不少兵差,马上主动开了寨子门。 凤镇川飞快跳下马冲了进去,抓住一个守门的冷喝一声,“快说,你们抓的人在哪儿?” 守门的人吓得不轻,伸手一指山上,“在……在山上的屋子里。” 而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元恒已提剑朝山上飞快地奔去。 凤镇川丢开手里的守门人,也跟着上了山。 “动作快点,都随老夫上山!”凤二老爷也催促着家丁们。 寨子的人一见这些官兵,马上吓得四散逃开。 一众人一直冲向山上,都没有遇上一个拦截他们的人。 凤玉珍也大着胆子带着嬷嬷们紧跟其后,一边走还一边呜呜咽咽的哭着凤红羽。 山上有一排大房子。 正厅的门大开着,里面似乎还有不少人。 凤镇川当先冲到聚义厅的正厅门口,“马上将人交出来!否则——” “交出什么?”慕容墨正坐在正厅上首的一侧,施施然看向凤镇川。 俊眉微拧,眸光清冷。 而他的身后,则是站着双英寨的刘奎与黄远。 两人见到一众官兵冲进来,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忙着给众人行礼。 心中却是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祈祷着慕容墨不要翻脸不认账啊,否则他们就完了。 打劫了多年,今天算是倒了大霉了。 这是哪个坑货让他们劫持一个王爷? “三叔,你怎么来了?怎么带了这么多的人?你们这是——”坐在上首另一侧的凤红羽站起身来,眨眨眼一脸不解的看向凤镇川。 “凤大人,让他们交出人来!”赵元恒提了剑也冲进了正厅,但一看到厅中的人竟怔在当地,那眼神森然的看向慕容墨。 “三弟,小羽可在里面?”凤家二老爷是文臣,脚步慢了一些,待挤入人群,也是怔住了。 “爹,大姐可是遭到了匪徒们的凌辱吧?还是让嬷嬷们先进去看看……”凤玉珍见进去的人都是震惊的模样,马上雀跃的也走了进去。 却看到凤红羽安然无恙的站在厅中,另一侧则是坐着穿着家常衣却仍然不失矜贵的容王慕容墨。 她咬了咬唇,忍住眼底的冷意。 怎么会这样?凤红羽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凤红羽脸上的草药颜色,被慕容墨勒令洗掉了,白皙的脸上不见有半丝受虐的模样,穿着男儿衣衫,清爽干净。 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闯进大厅的众人。 凤镇川与凤二老爷一齐走上前,二人先朝慕容墨施了一礼,又双双看向凤红羽。 “小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家中收到了匪徒们的恐吓信,说你被人绑架了,要五十万两赎金才放人,说少一两银子的话,就会……” “绑架?”凤红羽眨眨眼,“二叔,三叔,小羽昨晚上与容王走到东山时迷了路,在半道上遇上了这座寨子的人,他们好心留了我们二人一晚,怎么就成了绑架了?” 赵元恒走到凤红羽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声音温和,“羽表妹,你真的没事?” 凤红羽没看他,也没说话。 “太子殿下这么问,是不是有些失望?”慕容墨别有深意的看着赵元恒,微微一笑。 “容王的话是什么意思?”赵元恒眸光森然看向慕容墨,“本宫担心羽表妹,有错吗?倒是容王殿下为何欺瞒本宫说是病发了?肆意欺君罔上,容王做何解释?” 慕容墨却依旧笑得淡然,也不起身,就那么主人一般的坐着。 “本王的确是生病了,是暑热病,羽录事员建议本王吹吹凉风就好。因为不想让众人打搅,便一直对外声称病了。” “……” “不过,本王倒要问问太子殿下,太子身边的那个中年胖太监,人在哪儿?他为何将本王与羽录事员带到东山密林中?又自己跑掉了?” “……” “害得本王与羽录事员半夜三更认不清路才闯进了红叶山!也幸好是遇上了一些山民,若是遇上了野兽……,太子,本王与羽录事员被野兽吃了,太子可是有重大的责任!” 凤二老爷气息一沉,“太子,青山东面山上那一带的确有一只老虎出没过,您怎么让小羽大晚上的去那里?就算您当她只是个小小的录事员,也不应不顾人命的安排事情啊!” “殿下?您为什么这么做?”凤镇川也紧紧逼问。 赵元恒被逼问,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倒是凤玉珍上前劝着凤家的两位老爷,笑道,“爹,三叔,大姐走失,你们怎么能怪太子表哥?要不是大姐装成男子模样混进詹事府里当差,哪会出这等事?太子表哥又不知道羽录事员是大姐。” 赵元恒看了凤玉珍一眼,神色一缓说道,“对,本宫也不知羽录事员是羽表妹呢,要是早知道,怎么会派羽表妹来青山这么偏远的地方?既然羽表妹没有事了,就随本宫回青山书院吧。” 随行的官员见凤家两位老爷与容王都追问着太子不放,忙着上前劝和。 “大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凤二老爷,三老爷,这就回青山吧?” “大小姐没事,可本王还有事呢!”慕容墨忽然又道,“本王受了惊吓怎么办?太子,你不给个说法吗?” 他坐在上首的椅上,双目紧盯着赵元恒。 随行的官员顿时觉得头疼,容王与太子杠上了,他们这些人都别想过得快活。 有人就说道,“王爷,信许是个误会呢,太监也许是走错了路……” “是吗?”慕容墨唇角勾起,“将人带上来!” 很快,有人提了一个胖太监上来。 太监马上扑到赵元恒的面前大哭起来,“太子饶命啊,太子——” 嘭—— 他眸色一沉,抬脚猛朝胖太监踢去。 赵元恒自小也习过武,这一脚的力道不小。 太监的身子飞出厅外,头正好撞到外面门口的石头狮子上,脑浆迸出,瞬间就没了气息。 凤玉珍吓得脸一白,闭了眼将头扭过不敢再看。 凤红羽眯起眸子,微微勾了勾唇角,赵元恒这是杀人灭口? 赵元恒平复了下气息,对慕容墨道,“容王,洪公公办差失误,将你与羽表妹带到了偏僻的东山让你们受了惊吓,死有余辜。不过,本宫会多派些人跟着容王,不会再让王爷迷路的。” 多派人跟着慕容墨?这是监视他了? 慕容墨笑了笑,俊眉微扬,“不必劳烦太子殿下了,听闻本王在山里迷路了,王府里已派了不少家丁来。因为本王担心,太子的人万一再同匪徒勾结,本王同凤大小姐还有得命活吗?”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向凤二老爷,微笑道,“二老爷能否念念上面的字?” “不敢不从。”凤二老爷接过信就念起来。 “听闻容王财多体弱,愿与洪公公合谋,约出容王到青山的东面山头而行事……,洪木。”凤二老爷念完,惊出了一身冷汗,忙拿眼看向赵元恒。 第063章 意外发现 “太子殿下,你说,本王还会相信你的人吗?”慕容墨好整以暇的看着赵元恒,“你的人都要杀本王了,让本王如何再信你?” 不止是凤二老爷吃惊的看向赵元恒,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赵元恒。 太子的人想谋害荣王,没有太子的授意,谁人敢下手? 而偏偏那个叫洪木的太监又被赵元恒一脚给踢死了,这件事情可就耐人寻味了。 慕容墨常年生病,给他看过病的大夫们都说他命不久矣。 但身为赵氏皇族的太子居然容不下一个病王爷,这心胸可当真狭隘。 赵元恒当然懂这个理,他的脸色旋即大变。 若是他谋害荣王的事传遍天下,当初那些拥护慕容氏的八大世家的后裔们,可不会饶恕他! 内有皇子们的虎视眈眈,外有慕容氏遗臣们的施压,他的太子之位,可就坐不牢了。 赵元恒冷笑道,“一派胡言!本宫何时指命洪公公与匪徒勾结要谋害容王了?这其中一定有诈!这封信也定然是假的!” “那么,太子为何一见洪公公就杀了他?为什么不将他送交宫中的慎刑司审问?”慕容墨紧追着问道。 双眸不似往日的亲和,带着森森的冷意。 凤红羽眯起眸子看向慕容墨。 这个病鬼王爷面对赵元恒时,眼底为什么总是腾起杀意?跟他平常病秧秧淡然处事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赵元恒一噎,“……” “还是太子殿下想瞒着什么?”慕容墨步步紧逼。 随行的臣子们,看向赵元恒的眼神更加讳莫如深。 赵元恒努力地平复着心情,袖中的拳头紧紧的握起。 “容王爷,洪公公的死只是个意外,本宫看到羽表妹受了委屈,便怒从心来,一时失手而已。现在人一死,也死无对证了,本宫敢保证,今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至于这封信么,本宫定然会去查!” “希望太子殿下给本王一个最好的答复。”慕容墨微微一笑。 两方释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凤玉珍瞪了一眼凤红羽后,带着自己的嬷嬷很快就离开了。 赵元恒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了红叶山的双英寨。 随后,其他的人也纷纷回到了青山书院。 凤红羽的身份揭穿之后,慕容墨以左督御使的身份,指出凤红羽在职务上的各种疏忽,建议詹事府将她免职。 再加上凤家两位老爷的求情,赵元恒虽然不愿意凤红羽离职,迫于压力。只得同意了。 于是,当了一个月詹事府录事员的凤红羽被撤了职。 在凤二老爷回城时,将她一并带回了京城。 凤红羽心中有怨言,却也无可奈何。 而原本想检举凤镇川失职的官员,见凤红羽与容王只是被太监带错了路,检举便不成功了。 况且,那太监还是太子的人,谁人再敢挑事? 。 青山书院的竹幽阁里。 嘭—— 赵元恒怒砸了一个茶杯。 他的贴身护卫冷剑小心地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容王和凤小姐一起出现在双英寨?” 冷剑谨慎回道,“属下……属下也不知……” “马上将那个双英寨的寨主,给本宫带过来!” “殿下,容王已将双英寨买了下来,殿下要是过问寨子的人,这难免又引人遐想啊,洪公公意欲谋害容王的事才刚刚过呢。” 赵元恒一怔,脸色更加阴沉了。 而这时,章公公又急急而来。 “太子,容王又遣人来问话,说安排在他住所附近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治罪?说……说那些人是不是仍想图谋不轨,意欲加害?” “慕容墨!”赵元恒咬着牙,眼底寒意一闪,“他这是想赶尽杀绝?” 。 半个时辰后,青山书院荣王的住所处,暗中盯着容王的太监全被捆了起来。 韩大紧盯着章公公,直到人人被打了五十板子后,才离开。 直将赵元恒气得又砸了一个杯子。 。 凤红羽回到京城。 她先到了老夫人老太爷的瑞园请安。 老夫人少不了对她又是一顿训斥,“一个女孩儿家的,竟然学那寒门子弟女扮男装去衙门里当差,家里是缺钱吗?” 凤红羽低着头,没有正面反驳,只说道,“老夫人,爷爷,小羽只是想起了哥哥们,倘若哥哥们活着,他们在衙门里一直当差的话,会做到几品的职位?” 从慕容氏的周国开始,衙门里便有不少女子为官,也有不少女扮男装一直做到三品大员的。 之后,赵国出了位女将军宣宜公主,也出过一位女状员和一位女学儒,因此,对于凤红羽进衙门里当差,并不是什么有伤风化的事。 但因女子出来做官,大多是因为家中贫寒,因此,家中殷实的凤红羽才招来老夫人的训斥。 但凤老太爷一向是同凤老夫人唱着反调的人,又听凤红羽说起了几位早夭的孙子,心中一时伤感起来。 “孙女也想有番作为,给凤氏增光,你个死婆子怎么总是说她?” 凤老夫人一噎,不敢再吱声了,却对凤红羽更加厌恶起来。 。 回到鸾园,凤红羽一连两天哪里也没有去,而是将自己关进了房内睡觉。 竹韵见她拉长着脸,眨眨眼问道,“小姐是不是被老太爷老夫人骂了或是罚了?怎么一直不开心呢?” “老夫人本想训斥我来着,爷爷帮着说话,我没有挨骂也没有受罚。”凤红羽抱着一个玉枕,躺在床上想着事情。 “那小姐生气什么呢?” 凤红羽丢开怀里的玉枕,没好气的坐起来。 “都怪那个慕容墨,我哪里做错了?他居然撤了我的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进的詹事府!” 竹韵忍着笑,“小姐难不成还想着做大官?那詹事府是太子的幕僚府,小姐的身份曝光后,太子定然会对小姐防犯起来,小姐哪能像以前一样行动自如了?奴婢觉得荣王的做法是明智之举呢!” “你倒是帮着他说话!他贿赂你了?”凤红羽眯起眼盯着竹韵。 竹韵慌忙摆手,“奴婢是小姐的人,哪敢收别人的贿赂?” “量你也不敢!”凤红羽朝她翻了个白眼。 只是日子实在太无聊,加上外面的太阳晒得又热,凤红羽懒懒的将身子一歪,又倒在了床上。 竹韵推了推她,“小姐,你刚吃了东西就睡,可是会积食的,不如,奴婢陪你去浮绿湖边走走?那儿的荷花开了不少呢!” “不去!”凤红羽懒懒的回道。 虽说是无聊的躺在床上,但她的脑中却是一直想着青山书院的事。 她与慕容墨将计就计本想引出那幕后之人,谁知双英寨的人也说不出是谁。 她当然知道江湖规矩,拿人钱财,替人当差,是不得打听幕后事主的。 否则坏了规矩,就没了下回的生意,而且,还可能会遭到报复。 而洪公公也只说是得了太子的命令请她前往听风阁,并不认识双英寨的人。 慕容墨抓了洪公公,想引出背后之人,赵元恒却杀了洪公公。 是赵元恒一手操控,还是另外有人害她清白? 双英寨的人拿的是她穿着男装的画像。 会是谁知道她女扮男装进了詹事府当职? 。 很快就到了天黑。 竹韵在院子里摆着凉椅,荷影与奶娘翠姨正在熏香驱蚊子,以备让凤红羽在院子中纳凉。 翠姨笑着对两个丫头道,“大小姐回府后,一直神情怏怏,是不是思春啊?据说在青山时,她一直同容王在一起呢。” 竹韵嘻嘻一笑,“大小姐同容王在红叶山上,愉快地相处了一晚上呢!” 凤红羽捏着柄小蒲扇正往这边走来,听到侍女们的对话,她脸色一黑,这几人一定收了慕容墨的贿赂了,十句有八句不离慕容墨。 愉快地共处一晚? 怎么可能!共处一间屋子倒是真的,但是慕容墨那厮有严重的洁癖。 山上房间里的床,他自己不睡,还不准她睡。 两人就各找了几张椅子摆成两张床,各自将就着睡下了。 结果,她被蚊子吵得头都痛了。 但万幸的是蚊子只咬了慕容墨,没有咬她。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腰上多了一只手,她吃了一惊,伸手就要劈那人。 但那人的一只手却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股熟悉的气息涌向她的鼻间。 “今晚月色正明,适宜赏月。”身后的人用着益州话说道。 凤红羽朝天翻了个白眼。 墨龙搂着她,脚尖点地,就在凤府里的屋檐上飞奔起来,片刻后,两人到了凤府的一座小山上。 “公子,半夜三更私闯民宅,实非君子所为!”凤红羽一把推开他,弹弹袖子没好气的说道。 墨龙坐在山石上,从怀里取出一壶酒并两个怀子来放在另一块平坦的石头上。 “月明,风轻,夜凉,适宜饮酒。” 凤红羽想起上回被他的一杯酒灌醉了,呵呵一声,“多谢,本小姐怕醉。” “不,这次的酒改良过,饮上十杯也不会醉。”墨龙微微一笑。 “不喝!还有,我要回去睡觉了,失陪!”凤红羽挽了挽袖子,试着爬下山。 “真是个倔脾气的丫头。”墨龙站起身,伸手将她捞了回来。 凤红羽一个踉跄,跌到他的怀里。 小丫头睁着一双杏眼,一脸呆萌,墨龙呼吸一窒,低头便吻下来。 凤红羽忽然伸手一挡他的唇,唇角勾起,“本小姐被人吻过了,你也不嫌脏?” 墨龙唇角的微笑顿时僵往,明亮的月色下,只见他的眸色都暗下了来。 “谁吻过你?”他阴阴沉沉地问道。 “容王,慕容墨!而且,前天晚上我们在一间屋子里共处了一晚。”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墨龙的唇角扬着,桃花眼溢着浅笑,“你是说,这辈子就认准他了?只准让他吻你?” “呃,也不尽然,如果你杀了他,我就让你吻!”凤红羽眯着起,盯着他的双眼。 这个人…… 墨龙:“……” “或者,你害怕他的势力的话,可以再等等,等上五年他病死了……” 墨龙的脸色越来越沉,忽然推开她站起身来,用力地甩了甩袖子,一言不发的跳下了小山。 凤红羽望着十来丈高的小山,无语地扯了下唇角。 她没有立刻下山,而是拢着袖子就这么静坐着,一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不知过了久。 她正要运气跃下小山时,忽然,她看见前方一处小花园里,有火光在一闪一闪的。 夜色里,透着诡异。 火光? 谁在那里? 她刚站起身来,一个人影忽然从山下掠来,伸手一揽她的腰身,又将她带到了小山脚下。 ------题外话------ 更晚了,抱歉⊙﹏⊙ 第064章 叫凤二夫人万劫不复 还不等凤红羽问话,人影又很快地消失了。 凤红羽撇了撇唇。 墨龙这晚上发什么疯呢? 因为一直想着前方那处诡异的火光,她便将墨龙的事丢开一旁,提起裙子飞快地朝火光处跑去。 这里是一处小果园。 里面种满了桔树,因为才入夏,树上只挂着一些青色的小果子。 凤红羽拔开树枝朝前看去。 一个妇人正蹲在地上做着祭祀。 焚着香,烧着纸钱。 原来是凤二老爷屋里的秋姨娘。 她一边烧着纸钱,还一边低低地哭着。 “宝儿,要是你活着,都满五岁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至今连你的尸骨也没有让姨娘见到,宝儿啊,你死得冤啊——” 她哭一会儿,念一会儿。 “宝儿,你喜欢吃桔子,姨娘就在这桔园里给你祭祀,但愿你已投胎到了另一处好人家。别生在姨娘的肚子里,生在正妻的肚子里吧,宝儿——” 她面前的一株桔树下,挖着一个小土坑,里面已堆着不少的纸灰,还有一些未燃尽的纸钱一角。 凤红羽眼神微眯。 原来是秋姨娘哭她早夭的儿子呢。 二夫人娶进府里七年未出,迫于老夫人施下的压力,她给二老爷抬进了两个姨娘,秋姨娘与安姨娘。 丽姨娘和秀菊是最近被二老爷自己收进屋的。 据说,姨娘们进了府后,肚子也是一直没有动静。 后来二夫人生了一对双胞女儿——二小姐凤玉珍和三小姐凤玉珞后,秋姨娘才生了四小姐凤玉玟。 又过了些年,秋姨娘才生了五少爷。 只是还不等秋姨娘抱上一抱那孩子,就被凤二夫人以二房长子要嫡夫人亲自抚养为由,被强行抱到自己跟前养着。 秋姨娘只是低等侍妾,哪里敢同豪门世家出身的二夫人争? 好在孩子健康的长着,秋姨娘便也放心了。 谁知没过几个月,便出了意外。 五少爷才五个多月大时,二夫人带着五少爷坐船去走亲戚,奶娘抱着孩子走到船边时,脚不慎歪了一下,手中的孩子没有抓牢落进河里,而那时河水正湍急。 眨眼间,孩子便被河水冲走了,不见了踪影。 五个月大的婴儿落了水,能活着简直不可能。 虽然二夫人大怒之下将那奶娘给杖毙了,但痛失幼子的秋姨娘却是大病了一场,也再没怀上过。 事情过了多年,五少爷又年幼,又是庶子,这件事,府里的人便也渐渐地淡忘了。 若不是眼下见秋姨娘哭着,她还想不起有这个小堂弟存在过。 因为那几年,她一直住在赵国北地的益州城。 那边,秋姨娘仍在呜呜咽咽地哭着,声音听着令人肝肠寸断。 “宝儿,那女人说奶娘没有抱牢你害你落水,这件事,她骗得了旁人骗不了姨娘!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她是嫉妒姨娘生了男儿,她没有生!她就是个面善心毒的蛇蝎妇人!” 那个时候,二房里子嗣少,生了个男孩儿理应是宝贝得不能再宝贝,却被奶娘失手掉入河里。 这件事,的确耐人寻味。 凤红羽没有惊动她,而是悄悄地离开了。 到了鸾园,为了不惊动侍女们,她没有走园子门,而是翻墙跳了进去。 侍女们依旧在说说笑笑,并未发现她刚才离开过。 竹韵摆好了凉椅与水果来屋里请她。 见她拧着眉略有所思,忙问道,“小姐在想什么?” 凤红羽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扇子,“发现了一个秘密。” “秘密?”竹韵眨眨眼,“小姐发现了什么?” “秋姨娘原来还生过一个儿子,被二夫人带着出门,不慎掉到河水里,尸骨无存。” 竹韵点头说道,“小姐,这件事,奴婢也听府里人说起过,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啊。” “不,我要让她变成二夫人的一个秘密。”凤红羽弯唇一笑。 “小姐想做什么?” 凤红羽眸光一寒。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曝光了我在詹事府里的身份,买通双英寨的人意欲害我名声,但显然,二夫人一定脱不了关系!” 竹韵点头,“二夫人一直就不喜欢小姐。” “因为,凤玉珍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红叶山上去,她张口就说我被劫匪玷污了,当看到我与荣王爷安然无恙地坐在屋子里,而荣王爷又说他一直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凤玉珍是一脸的失望。” “……” “显然,她早已知道了我被双英寨的人抓了!是冲着看我的笑话去的。但凤玉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她平时行事都是靠柳清雅指挥,柳清雅现在却在她家的家庙里。那么,指挥她的就只能是凤二夫人了。” 竹韵道,“小姐这么说,奴婢也觉得有理,二夫人那么坏,还给二老爷戴了绿帽子,却只落得个关起来的处罚。真是便宜她了,要是休了她,才好呢!” “休了她,也得要个罪名啊!难道对外说,她是因为偷了汉子?二老爷的脸面不是丢尽了?二老爷要不要继续做官了?” “算她走运!”竹韵愤愤然说道。 “不,我已有了个主意,定要她万劫不复!”凤红羽弯唇一笑,“我要帮二叔出口恶气!” 当下,她将心中的想法与在小桔园看到的一幕说与竹韵听。 竹韵眼睛一亮,“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着!” 。 日子平静的过着。 又过了一天,随同太子赵元恒前往青山书院的凤镇川也回来了。 只是他的职位一直没有派下来。 每天当差的人一旦闲下来,日子便觉得甚是无聊。 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便时常出门去拜访友人。 凤红羽也是如此,丢了詹事府的差事后,她便同往常一样,不是到三婶的园子里陪四弟五妹玩,便是到大嫂的屋子里抱抱小侄儿凤思晨。 小侄儿已经两个多月了,胖胖的小手指已经会抓东西,但多半是抓凤红羽的头发。 这一天,凤红羽抱着他走到浮绿湖旁来吹凉风。 却见秋姨娘正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对几个婆子吩咐着什么。 只是婆子们的眼皮却是个个望向天上,脸上没有半点的尊敬。 有个人就说了,“秋姨娘,往年也是这样,为什么到了姨娘的这里,就要变了规矩?” 另一个说,“秋姨娘,这可不能怪我们,是姨娘没有说清楚。以往,二夫人吩咐错了事情,害得公帐上亏了银子,也是二夫人自己垫出来补上,怎么到了姨娘这里就变了?如果姨娘不信,可以去问老夫人。” “你们——”秋姨娘咬了咬牙,“放肆,你们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一个婆子抬着下巴,面无表情道,“秋姨娘,我们也是按着规矩来办事,姨娘,一共是三千五百二十一两,请姨娘速速交到公账上,以免大管家追问下来,说我们二房的人连个后宅的账都管不好。传出去,还会遭到三房人的耻笑。” 凤红羽没有走上前,只站在阴凉处看着前面淡笑不语。 竹韵跟在她的身后,撇着唇角说道,“也难为秋姨娘了,她虽说是管着二房后宅的事务,但下面的人却都是二夫人的,只要二夫人还是夫人,底下的人就会跟秋姨娘做对。” “让秋姨娘生着气不是更好吗?这样,她心中的仇恨会越来越深。”凤红羽微微一笑。 因为这几个婆子,正是她吩咐秀菊买通的,秀菊又去煽风点火,婆子们当然会跟秋姨娘闹起来。 秋姨娘心中的恨意挑得越深,而她安排竹韵的事情,一旦事发后,就会闹得越大。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凤红羽偏头看向竹韵。 竹韵得意的一笑,“放心吧,小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几天天气异常的闷热,过不了几日,一定会有大暴雨,到时候,哈哈哈,二夫人就会万劫不复了!” 。 打发走了几个婆子,秋姨娘怒得将面前的茶碗茶壶一股脑儿全推翻在地。 丫头芷兰叹了口气,弯腰收拾起了碎茶碗片。 “姨娘,还是忍忍吧,她必竟还是夫人呢,有崔家这样的名门望族的娘家做后盾。可姨娘您只是市井人家的女儿。” “……” “崔家出来一个仆人,都要比姨娘家里有钱,姨娘何苦跟她呕气?也气不过啊!” 秋姨娘冷笑,“要是我儿子还活着,我现在就是平妻了,还有她闹腾的份儿?” “可五少爷毕竟已经——”芷兰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没往下说。 秋姨娘咬着牙,一手砸在面前的石桌上,“哼,五少爷的死,我怀疑就是她搞的鬼!当初我进府里后,莫名其妙的流产了三回,就怀疑过她。” “……” “等到她的二小姐三小姐生下,我的四小姐才平安的生下来!这个女人,心毒着呢,不让我生儿子,也不让庶女比嫡女大!她下着暗手打掉了我肚子里的孩儿!” 秋姨娘说着说着,怒得两眼血红。 芷兰吓白了脸,忙站起身朝亭子的四处看了看。 她压低着声音道,“姨娘,您小点声吧,咱们手里又没有证据,这府里的仆人又多半是她的人,您忘记了那几个管事婆子不听您安排的事了?” “……” “若是被谁听了去传到她的耳内,姨娘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秋姨娘双眸中闪过寒光,“我的孩儿们莫名的死掉,这个仇,我可一直记着,只要我找到证,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 闷热的天气就这么过了三天,这天晚上,大暴雨终于下了下来。 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哗啦哗啦下了一整晚。 不过,次日一早,天却放晴了。 凤府里的仆人都早早的起来清理淤泥。 凤红羽今天起得也早,着一身石榴红的羽纱裙,带着竹韵往鸾园外走去。 她对园中的人说的是去散步,其实,她是想看看,二夫人的那个“秘密”有没有被雨水冲出来。不多时,主仆二人“信步”逛到了凤二夫人的四祥阁。 还未走进园子里,凤红羽便听到秋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声。 竹韵勾唇一笑,“小姐,正如你说的,二夫人的秘密被人知道了。” “走,去看看。”凤红羽捏着小蒲扇,掩唇一笑。 凤二夫人,同陈文昌勾结,害死她的哥哥们,二老爷顾及面子没有休她,那么,换个罪名呢? 二老爷新仇加旧恨,二夫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主仆二夫人走进四祥阁的院子,里面已来了不少人。 只见秋姨娘不顾一地的泥浆,整个人趴在院中一角的花圃边,抱着一团什么东西大声的痛哭着。 她的前面,凤老夫人与老太爷坐在小石凳上,一脸铁青的盯着一旁脸色发白的凤二夫人。 凤二老爷冷冷一笑,一指秋姨娘怀里的一团,森森然看向凤二夫人。 “说,宝儿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说他被河水冲走了吗?你给我一个解释!” ------题外话------ 此文会倒V上架,所以,每天都是三千字+/一章, ^_^ 第065章 凤二夫人被休成过街老鼠。 凤二夫人吓得身子发着抖,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的几个姨娘,像是故意约好的,个个都是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站在二老爷的身后。 眉眼里闪着幸灾乐祸。 凤二夫人此时看着她们,心中恨得咬牙,哪里敢说? 唯有秋姨娘,依旧高声地痛哭着。 “老爷,还要解释什么?夫人害死了二房的嫡长子,她瞒不过去了,便借口带着宝儿走亲戚,故意让奶娘跌倒将一个假婴儿掉入河里。” “……” “她却撒谎说是宝儿落了水溺亡了,而奶娘又已被当场杖毙,夫人使的瞒天过海的计策就无人能知晓了。” “……” “老爷,夫人她好狠的心啊!老爷啊,宝儿死得好惨啊,这可是二房的唯一男孩儿啊,却死得这么早,将来谁给老爷捧灵位啊,老爷——” 一声一声,直拨动了凤二老爷心里头的那根弦。 对于自己有无儿子一事,他原本不放在心上,几个女儿长得如花似玉的,他一样欢喜着。 再说了,长房与三房里不是有男丁么?凤家又不是没有后人。 但事情的真相一旦揭开,他心头的最深处的痛楚就藏不住了。 毕竟是唯一的儿子,死的时候,还只有五个月大。 哪个做父亲的受得了? 再加上二夫人以前的所做所为,凤二老爷更是怒火中烧,扬起一巴掌狠狠地抽向了凤二夫人。 “贱人,你说,老夫没想到,这你居然是这等蛇蝎心肠!你七年没有生养,老夫也没有休你,母亲建议我收姨娘,我也是尊重你的意思,收了秋姨娘与安姨娘!” “……” “谁想到,你自己生不出孩儿,却害他人的子嗣!还有当初秀菊一事,要不是老夫发现的早,老夫的孩儿又会夭折一人!你这个毒妇!老夫今天非得休了你!” 一听说要休妻,二夫人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了。 “老爷,不,这一定有诈,这不是真的五少爷,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为妻,老爷啊——” 凤二夫人打死也不敢承认。 “有诈?你看看,这是什么?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儿的命来!你故意将我儿抱到自己屋里养着,就是想有朝一日害死他!你这个杀人犯,你不得好死!” 秋姨娘从婴孩的尸骸里翻出一块赤金长命锁出来。 凤二夫人吓得身子一歪,彻底地瘫软在地。 她的两个女儿,二小姐凤玉珍与三小姐凤玉珞双双抱着凤二老爷的胳膊求情。 “爹,娘一定是被人害的,您怎么不相信您结发妻子的话,而去信一个姨娘的话呢?” 四小姐凤玉纹冷笑,“你们胡说,姨娘怎么啦,姨娘生的儿子也是老爷的儿子!我姨娘本本分分的在府里服侍老爷,而你们的母亲,指不定还背着老爷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呢!” 眼见主母二夫人不得势了,平常胆小怕事的庶出四小姐,马上同两位嫡姐翻了脸。 她本是随口说的话,但却提醒了二老爷,让他想起了二夫人与陈文昌的奸情。 “来人,将崔氏捆起来扔到柴房里,老夫要休妻,还要告崔氏残杀子嗣!” 二夫人的两个女儿顿时吓住了,特别是凤玉珍,自己母亲被休了,又是个杀人犯,她将来还能嫁个好人家吗? 凤玉珍马上扑向老夫人,“祖母,您快说说爹爹吧,只不过是个庶子呢,再说都死了这么多年了——” “你住口!”老夫人气得脸都黑了,又叫着身边人,“将二小姐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园子!” 老太爷也狠狠盯着二夫人,怒道,“崔氏,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庶子也是凤氏子嗣!将二小姐带下去,派个嬷嬷好生管教着!” “是,老太爷,老夫人!”两个婆子将啼哭不止的凤玉珍拖了下去。 三小姐凤玉珞性子沉稳些,眼见姐姐受了罚,马上识趣的闭了口。 但趁着旁人不注意,却是悄悄地往园子外退去。 一出园子门,她则提起裙子,飞快地跑走了。 竹韵发现她的异样,小声对凤红羽说道,“小姐,三小姐偷偷跑掉了,她想干嘛?” 凤红羽回头朝那抹身影瞥了一眼,微微一笑。 “不用管她,她一定是到崔家去报信了,自己母亲成了残害子嗣的杀人犯,她就嫁不到好婆家,与凤玉珍相比,她算是理智些。但是,崔家也救不了二夫人,你别忘记了,二老爷的手里还捏有二夫人不贞的证据呢!崔家来人,只会自取其辱!” 。 同前几次关进祠堂不同,现在凤二夫人崔氏的待遇,是彻底的跌到了谷底。 前几次关起来,只是闭门思过,身份依旧是二房的嫡夫人——朝廷封的三品诰命。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凤二老爷命人将她身上罩着的华丽衣裙给脱了下来,只让她着一身婆子们穿的粗布衣衫,首饰钗环也是一件不许留。 更不准送水送吃的。 因为是关于子嗣的事,老夫人便也不管她了,媳妇再好,也没有儿子孙子好。 再者说,崔氏是豪门望族,她的娘家柳家也是京中五大望族之一,侄儿还是柳丞相呢。 而老太爷原本就对二夫人不大喜欢,出现了残害子嗣之事,就更是对二夫人厌恶至极了,只命二老爷马上处理二夫人之事。 府里当家的几位主子全都发了话要严办二夫人,二夫人的一颗心是彻底的凉到了谷底。 柴房在凤府大厨房的一角。 因为四处种着一些菜蔬,也就招来了不少蚊虫。 直咬得她坐立不安。 但身体的煎熬又哪里比得了内心的不安?她现在无比煎熬的等着凤承志判她的刑,是一根绳子将她吊死,还是一碗毒药? 又饿,又热,又渴,蚊虫又多,简直让她生不如死。 这时,柴房外有脚步声急急地走来。 透着门板缝,她看到是自己的陪嫁许嬷嬷来了。 许嬷嬷先是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来时,将怀里的一包吃食从门缝里塞给了二夫人。 她压低着声音说道,“夫人,奴婢拿了点吃的给你,等三小姐叫来咱家的老夫人老爷,您就不会吃苦了,先将就着吧。” 许嬷嬷是崔家的家生子,她出嫁时,一并带了过来。 许嬷嬷说的咱家的老夫人老爷,指的是她的母亲崔老夫人和她的哥哥。 这样一提醒,她心中又升起了一线希望。 只是,有件事让她百思不解,秋姨娘儿子的尸骸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园子里? “许嬷嬷,你说,秋姨娘的儿子,明明不是——,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园子里,这不可能啊!” 昨晚上大雨一冲,将花圃冲塌了,就露出了那婴孩的尸骸。 偏偏第一个发现的,又是在后宅巡视的丁嬷嬷。 丁嬷嬷可是当年宣宜公主的人,是个不近人情的木头人,马上嚷得凤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她想悄悄处理掉都来不及。 许嬷嬷叹了一声,“夫人,可那身衣衫却正是五少爷的,还有那副长命锁,让人不得不信啊!” 凤二夫人咬着牙,“我可是亲眼看见当年崔婶将他扔了,难道崔婶背着我没有扔掉,而是埋在了花圃里?这个崔婶,枉我对她那么好!可她已经死了,我也没法问了。” “贱人,你刚才还不承认,现在怎么又亲口说杀了我儿?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域下油锅!” 随着一声尖叫,披头散发的秋姨娘哀嚎着扑上前来,隔着柴房的木板缝隙,伸手就去抓二夫人的头发。 许嬷嬷本想着去阻止,但又见来了不少人,她吓得忙躲开了。 二夫人也是吓得懵了,跑得慢了一步,头发被秋姨娘抓在手里,头更是撞到木板上,咚咚作响。 跟着秋姨娘来的人,没有一人上前阻止。 凤二老爷冷笑着对一旁的崔老夫人与崔老爷说道,“二位,你们还要质疑老夫对崔氏残害子嗣一事的处理吗?她都亲口承认了!” 崔家来的人,亲耳听到了凤二夫人说话,刚才又见过了凤二老爷手里拿出的凤二夫人不贞的证据,顿时颜面扫光,一句话也未跟二夫人说,便匆匆离了凤府。 凤二夫人是彻底心凉了。 凤二老爷也不送崔家的人,只弯腰扶起哭得声音都嘶哑的秋姨娘,“秋儿,贱人自会得到惩罚,你的身子要紧。” 说着又命嬷嬷们扶着秋姨娘下去了。 他则冷笑着甩了甩袖子回到书房里去写休书,又命长随去报案。 顺天府里接到凤二老爷的报案,马上派了人来到凤府。 往顺天府的沿路上,凤二老爷更是命桑捕头用链子拖着她游街。 凤二夫人残杀凤府子嗣一事,不出半日便传遍了京城。 等到她到了顺天府,身上早已挨了不少鞋印子,与臭鸡蛋汁。脸上更是鼻青脸肿,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 崔府里。 崔老夫人从凤府里回来后,那脸色阴沉得骇人。 想她崔家,与皇室沾着亲,自己的亲姨侄女可是沐皇后! 可谁想到,今天居然被没落的凤府给奚落了。 她生生憋了一口怨气,目光沉沉盯着儿子崔太傅。 “刚才,玉络丫头说她娘亲是被人算计了。浩远,你马上着人去查一下,是谁在跟我崔家过不去!老身活了大半辈子,居然有人敢算计我崔家的人!这事,绝不能这样算了!” “是,母亲,儿子不会让妹妹白白吃亏的。”崔太傅回道。 崔老夫人又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唯一的妹子,你想办法将她从顺天府里接回来!” “是,母亲。” 。 凤二夫人进了顺天府,关了两天后,她娘家哥哥崔太傅又利用权势将她接了出来。 她已被夫家休掉,诰命已除。 虽然人没死,但崔家也是顾及面子的,她母亲再疼她,也并没有让她住回娘家的大府邸。 只将她安置在崔家城外的庄子上,派了两个婆子守着她。 大约是知道从这一个被休的女人身上捞不到什么油水,婆子们对她整天恶语相向。 三女儿凤玉珞更是跑来问她为什么不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害得她姐妹二人被京中的高门小姐们取笑。 陈文昌那个无耻的男人更是跑来找她借钱,被她气得拿棍子打跑了。 而且,也不知是谁放出的话出去,这个偏僻村庄里的人,居然都知道她是因害死小妾子嗣而被夫家休掉的。 每天都有庄稼婆子汉子,到她的庄子门前大声的辱骂说笑她。 出门时,更有人拿泥块砸她。 她便连庄子门也不敢出了。 身心无比的煎熬,不出半月,当初容光焕发的贵妇人凤二夫人崔氏,头发就掉了大半,眼眶深陷,皮肤暗黄,同服侍她的两个婆子的长相,没有二样了。 转眼间,又到了一个闷热的晚上。 夜已过三更,她在院子里纳凉后进屋睡觉。 推开房门,却见一抹石榴红的身影坐在屋子里。 “是你?哼——”她咬牙冷笑。 第066章 二夫人死,兰花图再现 凤二夫人看着屋中来的不速之客,双眸眯起,闪着戾色。 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居然屡次坏她的事,而且,屡次从她的手里逃脱了。 “凤二夫人,崔莺!”凤红羽目光清冷看着她。 曾经不可一世的崔家姑太太——管着凤府中馈十五年的凤二夫人崔氏,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已变得又瘦又老,只余一双细长眼闪着不甘与狠戾。 “你来干什么?”凤二夫人抬起下巴,依旧是以往的傲慢态度。 “来看看你自作孽的下场。”凤红羽勾起唇角,嘲讽一笑。 凤二夫人忽然眯起眼,咬牙怒道,“是你是不是?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她想起那天在四祥阁里,莫名出现了婴儿尸骸的时候,凤红羽也去了。 所有的人都是吃惊和疑惑,只有凤红羽这个死妮子,是一副了然于心的得意表情。 “是啊,是我呢!秋姨娘死了儿子,找不到尸骨,我帮她找到了,也帮她找到了凶手。崔婶并没有扔掉,被我撞见了。”凤红羽微微一笑。 就在她看到秋姨娘焚着纸钱哭着儿子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渐渐地浮出前世的一些画面。 前世里,二夫人的陪嫁嬷嬷崔婶还没有被老太爷打死,有一次,她撞见崔婶偷偷摸摸去了凤府后面的山上。 在一处朝阳的山坡那儿跪拜着,还点着香焚了纸钱。 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宝儿少爷不要再找她了,她会烧钱给他。 而烧的都是些小儿用的纸床纸衣纸玩具。 当时她也没有在意,想着,也许是崔婶家的一个早夭的孩儿。 可这一世撞见了秋姨娘哭儿子,又说是怀疑着二夫人。 再联想到前世崔婶的反常,她便命竹韵去挖开那处山坡。 果然,她发现了意外。 那婴孩身上戴有凤氏族徽的长命锁,上面还刻着字,正是秋姨娘儿子的小名。 她命竹韵将婴孩的尸骨,转移到了凤二夫人的园子里。 因为新挖的土会有痕迹,她便一直等着下大雨。 雨水一冲,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凤二夫人眼露凶光,咬牙切齿向凤红羽冲来。 “果然是你这个小贱人,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 凤红羽身影一晃,凤二夫人扑了个空。 扑通—— 二夫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别提有多狼狈了,疼得她不停地咒骂起来。 凤红羽冷眸眯起。 “崔莺,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哥哥们?你在京中管着府里中馈,做着你的高门贵妇,他们常年在益州城驻扎镇守。我大婶也不管府里之事,大房的人与你根本没有利害冲突,你为什么跟陈家人勾结害死我哥哥们?害我大嫂与侄儿?” 凤二夫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扬眉一笑。 “小丫头,如果你给我一笔钱,将我安全送到益州城去,我就会告诉你真相!” 母亲与哥哥虽然救了她,却不如杀了她。 她目前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娘家人大约是怕她会跑到京城去丢了他们的脸面,居然没有留给她一文钱。 而且,还命人看着她。 她住在这里,既受宅子里两个婆子的打骂与奚落,又受宅子外头村夫农妇的嘲讽。 这样的日子,让她抓狂。 凤红羽拂了拂衣袖,微微笑道,“送你银子再送你去益州?你想也不要想!你到益州城去逍遥快活,那我的哥哥们呢,不是白死了吗?” “如此,我便不会说!”凤二夫人转身朝屋子外走去。 凤红羽冷嗤,“崔莺,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能奈何你?” 她身影一晃,人便到了凤二夫人的面前,手指牢牢地掐住了凤二夫人的脖子。 凤红羽两眼似剑,森然说道,“说!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凤二夫人诡异的看着她,这丫头居然会武? 她真是太大意了,难怪她几次算计都失败了。 同时,她心中更是惊悚起来,她的女儿凤玉珍还想着同她争太子,这无疑是送死。 “咳咳,你不能杀我,我是……是崔家的人……” “崔家又怎样?不管是谁,害死我哥哥的人,我绝不姑息!我会让那些人一个一个的下地域!陈家已死了两个儿子,你却还活着,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凤二夫人更是吓得一脸惨白,“你……,陈家出事,是你下的手!” “没错,所以,下一个就是你!” “咳咳——”凤二夫人伸手抓住凤红羽的手,一张脸因为不能呼吸而涨得痛红。 她不住的咳嗽着,唇角却是扬起了讽笑。 “凤红羽,你……别太得意,从你踏进京城……起,你……你就被人盯上了,这辈子,你……你……逃不出那人的手掌……,他说过……会要你生不……如死……你的周围,有不少他的人……你,你们大房的人,他说……说一个都不放过……” 凤红羽眯起眸子,低喝道,“谁要害我?”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什么也不会说……除非你送我去益州……” “是吗?你会要你说的!”凤红羽冷笑起来。 她的手指飞快地捏住了凤二夫人的琵琶骨。 一阵骨头咔嚓的脆响,凤二夫人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不停的冒冷汗水。 “别杀我……,我……我说……是……” 忽然。 “嗖”的一声,一只飞镖朝从窗子里射过来,插在凤二夫人的脖子上。 凤二夫人张了张嘴,口角鲜血溢出,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凤红羽心头一惊,马上跃出窗子追了出去。 在那人跳出墙头时,随手一扬,什么东西朝凤红羽洒了过来。 “当心!”屋顶上,忽然扑来一人将她抱起闪身躲过。 “丑面?你怎么在这儿?” 凤红羽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 而这时,刚才那个偷袭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你拦我干什么?人都跑了!”凤红羽怒道。 “大小姐,那人洒出的是毒粉,而且,这人敢偷袭你,就一定有同伙跟着,大小姐追上去会有危险。” “同伙?”凤红羽眯起眸子看向丑面,“本小姐倒是怀疑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跟踪我?” 丑面却不恼,微微一笑。 “属下怎么可能是同伙?属下是担心大小姐的安危,便一路上悄悄跟着,大小姐独自一人外出,又是半夜三更的到了这处偏僻的村子,没有护卫跟着怎么行?” 凤红羽眯起眸子盯着他,“本小姐自小没了娘,父亲哥哥们又忙着出征打仗无暇顾及我,因此,从会走路起,本小姐就是独来独往,从没带过什么护卫。” “这世上,有着许多的未知危险,以前,大小姐没有遇上,这以后呢?还是让在下跟着你好了,属下发过誓,命是大小姐救的,今生的命也是大小姐的!大小姐可以怀疑任何人,不必怀疑属下!” 淡淡的月色里,丑面神色温和。 凤红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转身进了凤二夫人的屋子。 那只飞镖是三棱型的,直插二夫人的喉咙。 凤二夫人睁着惊恐的双眼,早已气绝而亡。 因为她是被丢弃在这里的,没有人服侍她,又因庄子比较大,因此,这边闹出动静,也没有惊动庄子里的两个婆子。 丑面从衣衫上撕了一角布来,捏住那只飞镖从凤二夫人的喉间拔出来,又在她衣衫上拭掉了血渍,小心的包起来插入他的靴子一侧。 “走吧,大小姐,万一庄子上的人来了,又得有麻烦。”丑面道。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拧着眉,盯着凤二夫人的手。 那只手掌下,似乎画有什么图。 她正要伸手去搬动尸体,丑面忽然说道,“大小姐,别乱动!当心有毒。” 他抬起脚尖将凤二夫人的手掌轻轻地踢开,忽然眸色一沉,“这是什么?” “兰——花——图!” 图是二夫人磨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画的。 凤红羽袖中的手指在颤抖,目光发直。 这幅图,同母亲死时所画的血图一模一样! “大小姐,你怎么啦?”丑面发觉她的异样,拧眉问道。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丑面抬脚将那幅血图给擦掉,也跟着凤红羽离开了。 。 此时回城,离开启城门的时间还早。 凤红羽索性掉转马头赶往红叶山双英寨。 丑面则是一路跟着护送。 双英寨劫持凤红羽却同时劫持到了慕容墨,慕容墨的墨羽卫将双英寨的两位当家狠狠地揍了一顿,还强行将寨子收到荣王府名下。 因此,当凤红羽半夜三更出现在双英寨时,黄远与刘奎除了恭敬不敢有半点怨言。 他们识人无数,面前这位红衣小丫头就是那天那个女扮男装的小个子。 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看荣王慕容墨对她一直关怀备至,言语温柔,一副就怕得罪的样子,黄远与刘奎就更加不敢得罪了。 容王都怕的人,一定不简单。 “小姐,不知您来找在下们,有什么事吩咐?”黄远刘奎小心地问道。 两人一脸恭敬,丑面拧起眉头一脸不解,凤红羽却不以为然。 “叫我羽小姐就是了。我找你们,是有件事劳烦你们二位,事成之后,钱不会少。” 黄远吓得忙摆手,“羽小姐,您是容王的人,在下哪敢收你的钱?你就直接吩咐着吧。” “胡说!她怎么可能是容王的人?你敢坏她的名声?”丑面双眸一沉,厉声喝道。 再加上他本身毁了容,发起怒来,面目狰狞俨然同地域的鬼魅。 黄远吓得身子一抖,“……” 凤红羽揉揉额头,挥手执止莫名其妙发着火的丑面。 “他们没有说清楚,是我跟容王认识,而他们是容王的人。” 她从怀里取出一副图来,放在黄远与刘奎的面前。 正是她从母亲死前留下的那块帕子上,拓印下来的兰花图。 “帮我暗中查一下,这是什么人用的标记。” 两人盯着那幅图看了一会儿,黄远慎重的收了起来,说道,“羽小姐放心,在下们这就吩咐人去查。” 凤红羽点了点头,“查到消息后,马上写信送往凤府里,名字写竹韵收。” “是,羽小姐。” 。 二夫人死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凤府里。 因是被休的女人,这件事,并没有在凤府里引起什么波澜。 凤二夫人的两个女儿——凤二小姐凤玉珍与凤三小姐凤玉珞,则出城去庄子上守灵去了。秋姨娘早夭的儿子,被重新葬回了凤家祖坟。 大约是为了补偿她,凤二老爷将她由侍妾,抬为侧夫人。 因为出身贫寒,不能享有诰命的封号,但身份待遇却同以往截然不同了。 好在,她的性情比起凤二夫人来少了跋扈,几个姨娘嫉妒归嫉妒,倒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崔家死了唯一的姑太太,也不敢太张扬,只派几个仆人草草将凤二夫人葬了。 虽是被人杀死,但一来查不出原因,二来,凤二夫人名声也坏了,再闹下去,崔家丢不起脸,便也不了了之了。 。 因为又出现了兰花图,凤红羽这几日一直心事重重。 进入六月后,夜晚也渐渐的炎热起来。 虽然过了二更天,但凤红羽仍未入睡,同竹韵踏着月色在凤府的后园里散步纳凉。 忽然,前方一道人影飞快地跃出府外。 竹韵小声道,“小姐,是不是刺客?” 凤红羽眯起眸子,“看身影像是丑面,这么晚了,他出府干什么?” “我去看看。” “哎,小姐——” 竹韵才一眨眼,凤红羽身影便已不见了。 第067章 丑面的秘密 凤红羽屏气一路追着丑面。 她的轻功得自恩师苍泠月的真传,连墨龙也很难追上她。 落地无声,轻巧似燕。 是以,丑面一直没有发现有人跟着她。 朦胧的月色里,只见丑面跑了一会儿后,在一个巷子里停了下来。 他从暗处牵出一出匹马,翻身上马朝夜色里疾驰而去。 凤红羽不敢骑马,担心会被发现。 她咬了咬牙,脚尖一点,奋力地追了上去。 好在丑面没有跑出多远,在一处中等模样的宅子前面停了下来。 却又不见他进去,只是走到宅子的后面静静地望着里面。 凤红羽站在三丈远的地方眯起眸子看向他。 月色太淡,她看不清丑面的表情。 只见他一动不动的站着,若不是夜风吹动他的衣袂,还以为那只是一棵树。 她眯起眼,丑面果然说着假话,他是十足的京城人! 他熟悉城中的路线,现在,居然还认识城中的人。 只是奇怪的是,丑面就那么站着,自始至终都不进宅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丑面叹息了一声,便转身走开了。 他找到藏在远处的马匹,翻身上马,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这里有什么古怪? 凤红羽走到丑面站立过的地方,前面只是很普通的一户人家。 里面,有人在弹着琵琶。 声音哀怨,是来自北燕的胡乐。 凤红羽想了想,悄悄地翻身跳进宅子里。 她来到一间亮着灯光的窗子边上,伸手戳破了窗纸朝里看去。 只见屋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正怀抱琵琶叮叮咚咚的弹奏着。 凤红羽眉头猛然皱起。 这个妇人,不正是陈府的大少夫人,那个被太子关进大理寺,后来自缢而亡的陈善的妻子吗? 丑面为什么来看她? 她正要离去,里面一个丫头走来说道,“小姐,那人又来偷听小姐弹琵琶了。今天站的时间最久了,奴婢数着呢,他站了足足有两柱香的时间。” 陈善妻子眉梢微微扬了扬,将琵琶递给丫头。 她弯唇笑道,“我就知道,他是个长情的人。这支琵琶曲,是他为我写的,《青丝绕指》。” 丫头找了个盒子将琵琶放了进去,口里说道,“小姐,这人是谁啊?小姐为什么煞费心思的每天弹一个时辰的琵琶?透着月光,奴婢瞧见是个长得丑陋的男子,小姐为他每晚弹琵琶,可真是不值。” 丫头说着话,是一脸的鄙夷。 “他是……”她看了丫头一眼,抿了抿唇,“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累死我了,快服侍我歇息着吧。弹了十多天,手指都破皮了,也不知还要弹多少天,他才会进来见我。” “小姐既然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主动找他?”丫头问,手里则是轻轻地给陈善妻子抹着药膏。 “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凡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若是我主动去找,他反而不喜欢,唯有用真心慢慢地打动。而我,一定要打动他!他就会帮我!” 陈善的妻子与丑面是旧识? 陈家人害死了哥哥们,而丑面却瞒着她来见陈善的妻子!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凤红羽眸色一沉,悄然地离开了这里。 。 第二天天一亮,凤红羽马上派出荷影去查陈善的妻子。 又命竹韵去叫丑面来鸾园见她。 夏日的太阳出得特别早,还没有到辰时,阳光已火辣辣的晒了下来。 鸾园里,艳红的扶桑花开满园子。 有鸟雀欢快的叫着。 凤红羽着一身朱色羽纱裙,挽着简单的发髻,坐在凉亭里的石桌旁,一手支着头,一手闲闲翻着书看。 丑面走进园子,抬头便见凤红羽一副乖乖小女模样的坐在阴凉处。 竹韵走到凤红羽的面前,低声道,“小姐,丑面来了。” 凤红羽合上书,眸光清冷的盯向丑面。 “大小姐找属下?”丑面恭敬的上前,朝她施了一礼。 凤红羽打量了他一会儿,双目眯起,冷声道,“丑面,你说用人不疑,可你为什么瞒着我一些事?让我如何不生疑?” 丑面一怔,旋即又温和笑道,“大小姐,丑面并没有瞒着你什么。” “陈善的妻子,那个叫文绣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你跟着我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也知道我与陈府势不两立,却为何半夜三更去见陈大少陈善的妻子?难不成,你看上她貌美又刚死了相公?抱个便宜美人归?” 丑面烫皱的眼皮下,一双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 默了默,他才道,“她也是个苦命人,才嫁陈家不久。陈家的事应该是和她没有关系的,大小姐能否放过她?” “果然,你喜欢她。”凤红羽盯着他,清冷说道,“我不喜欢陈家父子,她么,只是个刚嫁入府里的女人,若安分守己的做着她的未亡人,我便放过她,若她也参与其中了,我绝不轻饶!” “若她也参与陈家的事,丑面第一个不会放过她。”他郑重说道。 。 三天后,荷影查到了陈善妻子的消息。 竹韵皱着眉头,“荷影,你办事越来越慢了,查一个妇人居然查了三天!陈家大少夫人,稍加打听不就是了,居然用了这么久,又不是查什么江湖刺客。” 荷影白了她一眼,“她可不简单呢!” “怎么不简单?”凤红羽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 那个女人居然会胡乐,倒是让她很是意外。 京中会胡乐的人不多。 “小姐,你知道吗?陈善的妻子文绣,表面身份是一位姓文的富家老爷的义女,她实际上是昭毅将军钟淮安的私生女。” “钟淮安?”凤红羽马上眯起眸子来。 昭毅将军钟淮安,虽然也是镇守北地的武将,却与父兄的意见相左,父亲是誓死驱除北燕靼子,但钟淮安却是自保,求和。 父亲死后,哥哥的武职不高,这镇守益州的大将军一职便落到了钟淮安的头上,也由四品升为了三品。 反而是大哥与二哥还降职了,与三叔都成了钟淮安的部下。 丑面认识钟家的私生女? 凤红羽的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她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来,说道,“那个文绣,先放着吧,一个私生女罢了。” 。 一辆不起眼的小油布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陈善妻子文绣的宅子前。 陈善被赵元恒送入牢里,自缢而死。 陈家不久也败下来了,陈善的妻子娘家有钱,便将她接了出来,但因是嫁出的女,又是个寡妇,便单独找了宅子安置下来。 帘子被车夫挑起,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走了下来。 他着一身华丽的缎面衫子,显然是哪家的贵公子。 “上前敲门。”他看了一眼那个车夫说道。 但没等车夫敲门,宅子的门从里开了。 文绣与她的丫头正候在门后,两人马上笑脸相迎。 “大哥。” “钟少爷。” “文绣,都说过多少次了,在你的事情没有办好之前,你还不是我的妹妹。”男子淡淡看了文绣一眼,背着手朝里走去。 文绣的脸色顿时一变。 她咬了咬唇,低下头,不敢再多话,跟在男子的后面走进了屋子。 丫头则是飞快地将院子门关了,把守着门。 男子正是钟淮安之子钟述。 他略带傲慢的眼神,朝屋子的里里外外看了一番。 “陈家已经彻底的败了,你搬出来住,是明智的,没必要寡死在陈家。” “大……大少爷,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吩咐吗?”文绣亲自奉上茶水,小心地问道。 钟述一撩袍子坐在了正屋的上首,唇角冷傲的勾起。 “凤家曾缴获了一副北燕烈王的排军布阵图,据说,现在是在凤家大小姐的手里。你想办法拿来给我。这样,由我钟家敬献给太子,以后,钟家就会凌驾于凤家之上,而你有大功,母亲就会认回你。” 文绣忙抬起头来,面露难色说道,“大少爷,我同凤大小姐并不熟,我已是个寡妇,又不能进凤府,怎么拿?” 钟述斜睨了她一眼,冷嗤一声,“你不会将她约出来?只要她的人到了我的手里,我就有办法拿到。” “她可是凤家大小姐,出门必然会有不少侍女与护卫跟着,没法下手啊。” “那个长相丑陋的家伙就是她的护卫,你弹了这么多天的琵琶,应该让他动心了吧?到时候,想办法将他支开,我再行动。” 文绣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就这么定了,我只要结果,至于过程么,你自己想!”钟述说完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冷傲一笑,离开了这里。 文绣的丫头见钟述走后,这才小跑着走进屋子,“小姐,钟少爷又要你干什么?” 文绣低着头想了想,再抬起头来时,眼中闪着冷芒。 “无论如何,我都要成为钟家小姐!我娘不能没有名份。” “可是,夫人死得早,钟老爷大小事又都听钟夫人的,小姐已经出嫁了,要想回钟家,可有些难啊。” “我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帮着他们除了凤家兄弟,他们还不同意的话,还有良心吗?” 文绣两眼眯起,“据说,凤家老夫人非常的信佛,你帮我递一封信给青云庵的住持,让她邀请凤家的老夫人去礼佛。我帮寺里种了一寺的睡莲,住寺对我一直存着感激,我开口,住持会听的。” “为什么请凤老夫人?”丫头不解的问道。 “凤老夫人出门,必定要带上她的孙女们。而我,一定要会会凤家的那位大小姐!” 。 进入六月后,天气一天热过一天。 凤老太爷嫌府里太闷,每天坐着马车找老友们钓鱼去了,将老夫人一人丢在府里。 直将老夫人气得脸黑。 凤府占地面积极大,也有不少阴凉处,但常年看着同样的景色,难免乏味。 凤老夫人便想着出门去避暑,却一时想不起要去哪里好。 也是巧得很,城外青云庵住持写信来给老夫人,说是庵堂里的睡莲,在前夜一夜之间全开了,已经吸引了不少高门的夫人前去观看。 青云庵离京城并不远,只有十多里路,山上绿树成荫,风景秀丽,还有一处大瀑布,是夏日里的一个避暑的好去处。 而且,庵里的睡莲颜色多,花朵儿大,是庵里的一处独特的风景。 凤老夫人正因府里诸事不顺,外加天气炎热而心情不好时,看到青云庵住持的邀请信,那精神马上就来了。 “李婶,金珠银珠,快去通知三夫人,少夫人,秋夫人,并几房的小姐们,都跟我出城避暑去!” 丫头们也想着出城去玩,一个个欢快的答应着跑去传话去了。 凤红羽也正要出城去双英寨问问关于兰花图的消息,便也欣然同意了,吩咐奶娘翠姨帮她打点行李物品。 第068章 圈套 一听说要出城随老夫人去避暑,侍女们都很是高兴。 京城临安处于赵国南方,城里城外,四处可见青山绿水,两个侍女都是土生土长的益州人,对于江南的小桥流水,她们早已向往多时。 偏偏凤红羽整天疑神疑鬼,担心墨龙阁主会忽然跑来鸾园将她绑了去成亲,就更加少出门了。 竹韵与荷影,心中早就在抱怨,跟了个不会玩的主子,是多么的无趣啊。 这回却忽然善心大发,要带上她们两个出城去避暑,个个都兴奋起来。 凤红羽坐在桌边捧着茶碗,边喝边想心事。 竹韵与荷影则是忙出忙进收拾物品。 “慌什么呢,青云庵那么近,老夫人说明天一早再出发,这还有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收拾呢!”看着侍女们忙得脚不沾地,她一阵无语。 竹韵嘻嘻一笑,“不慌不行啊,老夫人说,因为明天是沐休日,京中有几位少年公子也会去青云庵呢。小姐不是要多带些行李吗?” “他们去青云庵,跟我多带多西有什么关系?”凤红羽放下茶碗,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竹韵。 “我的大小姐啊,这些青年才俊们出门,当然会惊动世家的小姐们啊,这女为悦己者容,当然会打扮得一个赛一个,小姐难道不打扮打扮?不多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天又热,会容易出汗的。” 凤红羽朝竹韵翻了个白眼,“你也说,是为悦己者容,那些人,我不喜欢,他们也不会喜欢我,打扮什么?” 竹韵:“……” 好吧,小姐就是个木头人。 煎熬的一晚过去了。 到了次日,天才蒙蒙亮,鸾园里,竹韵与荷影就已欢快的忙碌起来。 翠姨笑呵呵的催促着凤红羽快起床梳洗。 “小姐,天都亮了呢。”翠姨挑起帐子来掀凤红羽的锦被。 “哪有天亮?”凤红羽打了个哈欠,含糊的说道。 见凤红羽还闭着眼,怀里还抱着一本书,翠姨的眉头不禁一皱,“小姐,你又不考状元,这么用功作什么?” 居然看书看得睡着了。 她翻了个身坐起来,皱着眉头道,“你们呀,出门有那么高兴吗?一直忙到三更天,吵得很我哪里睡得好?” 翠姨笑道,“小姐没睡好,在马车上还可以睡啊,快梳洗吧,四小姐五小姐已经去前院了,你做为大姐,去晚了不是又会惹得老夫人数落?” 凤红羽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快将我的衣衫拿来。” 衣衫首饰早已是竹韵在前一晚就准备好的,凤红羽打着哈欠由着侍女们打扮。 等到竹韵说“好了。” 她才朝镜中看去,惊得睁大双眼,好一阵无语。 凤红羽眯着眼,“竹韵,你家小姐我只是出门去避暑,又不是去相亲,你有必要梳妆得这么华丽吗?” 竹韵与荷影用力的点头,“有必要,有必要,您可是凤家大小姐,怎么着也不能输给其他家的小姐们。” 凤红羽:“……” 她们总是听到二小姐背地里嘲笑着小姐妆扮粗俗,早已让她们气愤不已,奈何小姐总是对打扮不上心。 小姐天生丽质,不好好的打扮,真可惜了一副好容貌啊。 前院那里,四小姐凤玉玟与五小姐凤玉琴已同她们的嬷嬷侍女们候在那里。 因着凤二夫人的事,二小姐与三小姐都不在府里,一直在崔家的庄子上躲风头。 而老夫人因凤二夫人害死了她唯一的孙子心中正恼恨着,也并没有去接,因此今天出门的只有三位小姐。 阮雨宸是寡居,又要带孩子,留在了府里。 二老爷的秋姨娘如今成了侧夫人秋氏,与三房的林氏陪着老夫人同行。 因为凤红羽今天被两个丫头特意的打扮了一番,当她来到府门那里时,引得老夫人与与秋氏母女的侧目。 老夫人的目光淡淡撇了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秋氏扬着眉笑了起来,“小羽今天可真漂亮,呀,还有这副镯子,上面还刻着一双凤凰呢!” 小羽? 凤红羽抬眸看了秋氏一眼,由姨娘升为侧夫人,这身份一变,秋氏马上直呼她的名字了。 凤老夫人原本已经走出府门,听到这句话马上回头朝凤红羽看来。 眼神也变得凌厉,她低喝一声,“羽丫头,只是出门避暑而已,用得着戴这样张扬的首饰吗?” 凤红羽往手腕上看去,这是一对赤金镶嵌红宝石的镯子,竹韵说颜色正好配她的石榴红衣衫,便往她的手腕上套了上去,她也没有细看。 现在被秋氏与老夫人一说,她才注意到是她祖母宣宜公主的,且是御赐品。 而且,这副镯子的来头可不小。 赵国的律法本有规定,皇家公主亡故后,所有的陪嫁物品都得收回,府中不得留有刻有凤凰与公主封号的物品。 但只有这一副镯子是当年宣宜公主临终留言要求留下的,而且指名要送给凤家的女儿。 先皇不想违背宣宜公主的遗愿,便同意留给凤府。 但老太爷却没有送给凤老夫人生的女儿——凤家姑太太凤知音,而是收了起来,给了几十年后出生的凤红羽。 为这件事,凤老夫人一直怨恨着老太爷偏心,居然隔代送礼! 是以,当秋氏又提起镯子时,勾起了凤老夫人心中对大房的怨恨。 凤红羽偏头看了一眼秋氏,又朝老夫人微笑道,“祖母提醒的是,小羽还是取下来放回鸾园吧。” “算了,等你走回去再出来,这太阳就升高了,自己收在身边不要戴就是了!” 凤老夫人沉着脸,扶着金珠的手坐进了马车。 门前的小插曲过去了,众人都忙着坐进车里。 丫头侍女坐了一辆车,老夫人与林氏一辆车。 秋氏母女与凤红羽坐一辆车。 四小姐凤玉纹因着自己母亲升了位份,看凤红羽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卑微,而是带着一丝踞傲。 凤镇川的职务一直没有派下来,天天闲在家里,老夫人便安排他带着府里的四个护卫送行。 一行人踏着朝阳往城外的青云庵而来。 果然如老夫人所说的一样,青云庵里已来了不少其他高门家的家眷。 山脚下,已停了不少的马车。 凤家人下马车的时候,前方也有一家人正忙着搬着行李。 有男有女,其中一位衣着华丽的红衣女子,年纪大约十五六岁,容貌秀丽,正站在树荫下盯着凤家人中的凤红羽在看。 那眼神清冷。 “小姐,小姐,树下那人是谁,她怎么那样看你啊?”竹韵拉了拉凤红羽的袖子,小声地问道。 凤红羽因为前晚没有睡好正在神游,听到竹韵的声音忙回过神来朝前看去,果真见前方有一个高门小姐两眼似剑盯着她。 隔着几丈远,她都能感到对方眼神的寒意。 她皱了皱眉,“本小姐哪里知道?兴许她吃错药了。” 竹韵:“……” 两方人走到了一处一起上山,开始寒暄打起了招呼。 凤红羽听到对方说是钟将军的家眷,她便抬起头来,谁知又遇到那个红衣女子不善的眼神。 这回离得近,红衣女子傲慢的转过头时,口里吐了几个字,“乡巴佬!” 竹韵也听到了,咬牙低骂,“你才乡巴佬,你全家都乡巴佬!” 然后又开始拉打着瞌睡都能走路的凤红羽,“小姐,那女人太傲慢了,不过是个三品将军家的小姐,同小姐的身份一样,她神气什么啊。啊,不对,小姐的奶奶是公主呢,她家奶奶是……” 荷影插话道,“听都没听过的一个姓氏。” “就是,神气什么呀,小姐,咱们不能输了气势!”竹韵愤愤然。 “行了行了你们太吵了。”凤红羽眯起眼,将半个身子都靠在竹韵的肩膀上。 竹韵皱着眉头,“小姐,你昨晚到底看了多久的书,怎么还要睡啊?” “你家小姐我昨晚根本没看进去书,但说不出原因的就是困,别吵我,让我靠一会儿。”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 另一方,一身红衣的钟家大小姐钟铃儿,停住了脚步,回头冷眼朝凤红羽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侍女同样鄙夷的看了一眼凤红羽,口里轻笑一声。 “这便是凤家那个乡下来的大小姐?走路都没样儿,呵,居然敢同小姐一样穿红衣!据说,还颇得容王的青睐,她女扮男装进了詹事府,太子要罚她,是容王保的她没有受罚,八成是她恬不知耻的贴上容王的吧。” 另一个侍女也附和说道,“是啊,谁都知道容王殿下喜欢着红衣的女子,那个凤大小姐是不是知道容王来了,她故意同小姐撞衫的?” “她也配穿红衣?无知的粗俗之人。”钟铃儿鄙夷一笑。 钟家少爷钟述见自己妹妹一直落在最后,便走了过去,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发现妹妹正在看凤家大小姐凤红羽。 “妹妹怎么啦?” 钟铃儿眯起眼,冷声道,“哥,我不喜那个凤红羽,她居然敢同我穿一样颜色的衣衫。你的计划行不行啊?我不想再看到她!” 钟述宠溺的拍拍妹妹的头,“放心吧,妹妹,她这回来了这山上,定要她有去无回。” 。 青云堂的大小佛堂遍布整座山,庵里种着成片的绿树,那些禅房就散在大树下,果真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凤红羽终于等到了分给她的禅房。 竹韵与荷影忙着将她的物品搬进房内,刚收拾好床铺,凤红羽马上倒在床上又睡下了。 “小姐,你怎么还睡?大家都去看睡莲去了。”竹韵看着凤红羽一副三百年没有睡的模样,忍着笑说道。 凤红羽摆摆手,“别吵了,我太困了,如果老夫人和三婶问起来,就说我头痛想睡觉,你们要去玩,都去玩吧。记得关上门就好了。” 竹韵皱了皱眉,“小姐,奴婢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行?外面可不比家里。” “前后几间禅房住着三婶和老夫人,不妨事,去吧去吧。”她闭着眼朝两个呱噪的侍女摆着手。 竹韵还想说什么,外面忽然有人在说,秋夫人找大小姐的两个侍女吩咐事情。 因有别于已休的凤二夫人,侧夫人秋氏被府里人称为秋夫人。 “正好,你们去秋夫人那里吧,都别吵我了。”凤红羽拿起一个枕头将头盖了起来睡觉。 竹韵只好说道,“小姐,奴婢们会快去快回的。” “啰嗦—!两个婆婆!” 竹韵:“……” 荷影:“……” 。 另一处禅房里。 一身素服的文绣正坐在蒲台上翻着经书,她的贴身丫头急急匆匆跑进来。 “小姐,奴婢正看到那凤红羽的两个丫头被凤府侧夫人秋氏叫走了。” 文绣合上经书微微一笑,“凤家的关系,很有些意思。这三房的人,都不齐心呢,正好合我的意,你再去帮我递一封信给那个人,只要他一离开,就没有人护着凤红羽了。” “是,小姐。” 那柱香,该起作用了吧? 她勾起唇角看向窗外。 第069章 叶子婚书 丫头走后,文绣继续翻着经书。 “陈少夫人。”屋子外,有人走来喊道。 声音很轻,听上去是个年轻的女子。 文绣抬头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款款走来。 她马上起身迎上去,笑道,“原来是凤四小姐啊。” 凤玉玟看了她一眼,提着裙子走了进来。 下巴微微抬着,带着一丝傲然。 文绣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扯了下唇角,因她的唯一的丫头办事去了,她便亲自泡起了茶水。 凤家四小姐的姨娘摇身一变,由姨娘成了侧夫人。 但侧夫人还是侧室,不是正室。四小姐依旧是庶女。 文绣虽是钟家没有名份的小姐,却是文家正室夫人的义女,对外的身份可是文家唯一的嫡小姐。 凤玉玟却在文绣的面前摆起了架子,文绣的笑中渐渐地便带有蔑视。 凤玉玟没有动文绣的茶水,她朝那粗糙的茶杯看去一眼,微微鄙夷一笑。 “陈少夫人。”她打量了一下这间小禅房,微微勾唇开口,“若你那花儿有效果,我会重赏你。” “不过是一盆花儿,小妇人可什么都不知道,那花朵儿艳红,是你家大姐喜欢的颜色呢。” 凤玉玟看向文绣,眼底神色冷了几分,这个女人想撇开她自己? 不过,文绣的夫家陈家已被抄家了,还是个死了相公的寡妇,她身为凤家小姐,还会怕不成? “记着,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要多说,凤府,现在是我娘当家。她可是侧夫人。” “侧夫人给的银子足,小妇人明白这个理。”文绣微笑道。 凤玉玟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 侧——夫人,还不是妾么?文绣轻蔑一笑。 她原以为找到凤家的人会很难,不想,有人主动找上了她。 她还意外的得了一笔钱。 秋氏娘家只是文家的一个穷亲戚,秋氏当了侧夫人后,马上到文家显摆,还故意的找到她这个死了男人的寡妇。 美其名曰,亲戚间要互相关照,其实,不过是显摆罢了。 秋氏母女想告诉她文绣,这人的运气,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位凤四小姐,一心想毁了凤红羽的容貌,她正好趁机下手,出了事,可就怪不到她的头上。 凤玉玟走出文绣的禅房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来,马上飞快地朝自己的禅房走去。 进了自己的禅房后,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猛喝了一杯凉茶压下心中的慌乱。 她是庶女,挡在面前的二小姐三小姐因着凤二夫人崔氏的名声坏了后,想在凤府里得到宠爱是不可能的了。 五小姐的父亲三老爷是过继来的,跟府里没有血亲关系,不会入老夫人的眼。 那么挡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凤红羽这个乡巴佬女人! 而且,凤红羽还不得老夫人的喜欢,若毁了容,这凤府最尊贵的小姐就是她凤玉玟的了。 “小姐,你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差。”丫头担忧的问凤玉玟。 凤玉玟摸了摸脸颊,吐了一气,讪讪道,“没事,可能是热的,你去侧夫人那里问问,西瓜冰镇好了没有。” 丫头知道她脾气,不再敢多问,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问问。” 。 凤家护卫休息的小园子里,丑面正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沉思。 这时,有个小女尼走来递给他一封信,“这是位夫人让小尼送交施主的。” “夫人?是谁?”丑面接过信,看了一眼小女尼问道。 “她不说,只说是无缘人。”小女尼朝他施了一礼便走开了。 无缘人? 丑面眯起眼眸打开信来看,上面只写了几个字:青丝绕指。 并画了一池睡莲。 他眸光闪了闪,赫然站起身来。 。 在庵堂后山的一池睡莲池旁,文绣一身素服抱着琵琶坐在一块山石上,秀眉微皱看着一池的睡莲。 她静坐如石雕,心中却是飞快的盘算着她的计划。 “是你找我?”丑面站在一丈来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她。 目光复杂。 “昀郎,你……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在下不是你找的昀郎,你认错人了。”丑面面无表情的说道,但那袖中的手却紧紧的握起。 文绣摇摇头,一双清丽的眸子怔怔然看着他,三分柔情七分娇嗔,脸上虽然未抹胭脂,但仍是难掩容颜的秀美。 “不,这只曲子就是昀郎写给我的,这世上,只有昀郎听得懂曲中之情。” “夫人,在下家中是做琵琶的,只是听到声音想起故乡而已。”丑面淡淡道,然后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文绣望着他的背影,神色一冷。 她咬了咬牙,身子朝池子里一歪。 扑通一声—— 她整个人都掉入了水里。 丑面一惊,飞快转过身来,跳入池子里去救人。 人是救上来了,却是闭着牙关已经昏了过去。 “文绣?文绣你何苦呢?”丑面叹息着拍拍她的脸。 按压了几下,让她吐出了口里的水。 但文绣还是没有睁眼。 丑面闭了闭上眼,只好抱着她往她的禅房而去。 到了她的禅房,丑面并未离开,而是忙着给她擦脸擦头发。 又因男女有别,他只能退了她的外衫,搬出被子盖着她。 而文绣,此时却微微睁开眼来,看着忙碌的男人,唇角微微的勾了一下。 丑面看着“昏迷”的她,叹息了一声,“你的丫头也不知哪里去了,你且睡吧,我看着你。” 说着,伸手按上她的额头一处穴位。 男子微带薄茧的手指按上她的肌肤,她身子一颤,开始迷糊起来。 。 另一处禅房里。 钟家的仆人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与钟述兄妹听。 “那个贱女人果真勾引到了凤红羽的护卫,她还有些本事!”钟铃儿勾唇一笑。 钟述看了妹妹一眼,“支开了凤红羽的护卫,不是更好吗?凤红羽不就成了我们手里的菜?” “我今天一定要让她丢丑,容王来了青云庵,看到她的丑态,还会喜欢她才怪!”钟铃儿冷笑。 。 故意将两个侍女支走后,凤红羽闭着眼躺在床上,虽然是一副困意十足的样子。 但她并没有睡,而是一直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 事实上,她从昨晚就一直是清醒的,却故意装着瞌睡多困得不行的样子。 因为,她的屋子里——有人偷偷的燃了少剂量的迷·香。 从小与各种毒药打交道她深知,这种香,不会一时让人晕倒,但却有三天的时间都会瞌睡不断。 自从凤二夫人临死前,说有人一直想让她生不如死时,她就分外留意起身边的人。 再加上她前世被人下毒,让柳清雅趁机害死她,她便对身边的所有东西都起了十二分的戒心。 既然不知道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不如将计就计,一个一个的引出来。 这时,屋顶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正踩着瓦片急急走来。 不多时,那人揭开瓦片,顺着房梁跳了下来。 然后,丝毫没有犹豫的走向床榻这里,一把扯开帐子伸手去捞凤红羽。 凤红羽早有准备,她一个翻身,扬手劈向身后的闯入者。 谁想到那人只哼了一声,便倒在了床上。 口里还嘟嚷了一句,“小凤凰,你想谋杀亲夫?” 老娘想杀你全家! 凤红羽咬牙切齿。 闯入的不是别人,正是墨龙这无耻之徒。 她的手刀劈向他后,他顺势一倒扑到了她的身上。 占了她一个大大的便宜。 咬着牙,她愤愤然说道,“公子,你擅自闯入本小姐的闺房,这是想坏我的闺誉?前几次放过了你,这一次,本小姐可不饶恕!本小姐可是容王的人!” “是吗?容王的人?”墨龙微微扬眉,双目盯着她的脸,眼神玩味。 凤红羽敢打赌,他在忍着笑。 “没错,不信,你去问问,容王是不是在这青云庵里。” 墨龙一手支头,扬着两道俊眉弯唇看着身下的她,顺手还捏了捏她滑溜溜的脸颊。 他用益州话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本阁主是担心有人害你,才来看你,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居然搬出容王吓唬本阁主!” “小人?你才是小人,竟然妄自占本小姐的便宜,称‘为夫’,是真小人!”她气得牙齿咬得嘎崩响。 因为,这家伙愣是不起来,就这么赖在她的身上,偏偏她又推不动。 啊—— 真是要疯了。 “呵,小凤凰,你怎么一进京城就忘记了为夫?还是凤府的水将你养糊涂了?去年,我和你不是有了婚书吗?嗯,婚书还是你亲自写的,说‘三生三世只嫁墨龙’。”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片用透明琉璃包裹的叶子来。 凤红羽心头的火气直冲脑门,果然,他早就认出了她,却装作不认识的故意戏耍她。 简直不要太无耻! 叶子上面分别写着他与她的三生之约。 这本是他逼婚时,她故意为难他,才写的。 她当时指向一棵高约十多丈长满叶子的树,要他在一柱香的时间将叶子全摘给她,她就嫁。 谁想到他眼皮也不眨一下,一掌过去,大树颤了颤,叶子全落了。 凤红羽当时又吓又气。 那一掌,他是向她耀武扬威,他比她厉害,要她老实一点。 于是,在墨龙的淫威之下,她只好写了。 不过,他没说婚书要写到什么上面,她随手捡了片叶子,拿着针扎了几行字。 她想着,树叶一黄,就会脆,婚书就会毁,她就自由了。 谁想到这厮忒狡猾了,他将树叶包进了一块琉璃里。 这是永世都不会毁坏了,啊啊啊—— 一不做,二不休。 “来——”人—— 凤红羽一张口,墨龙马上伸手捂住上她的唇。 他压着声音说道,“别吵,有人来了。” 门被人“咣当”一声踢开了。 一个人影飞快地跃向了床这里,同样是二话不说,掌风先到。 墨龙伸手捞起凤红羽搂在怀里,伸手迎上闯入者。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一怔。 来的是丑面。 丑面卷起的眼皮下,一双眸子因为愤怒而更加骇人。 “放开她!”丑面大怒,同时,掌力不停地击向墨龙。 “丑面,你误会了,我是担心有人害她,来看看她的。”墨龙并没有还手,而是闪身避让,皱着眉头说道。 “阁下身为男子,她可是未嫁的小姐,你擅自闯入她房内已是非君子行为,居然还搂着她,实在是卑鄙无耻!” 说着,更加加重了掌下的力道。 两人就这么在凤红羽的屋子内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但显然,墨龙的身手比丑面要高出不少。 墨龙一手搂着凤红羽,一手还击,身上却是半丝儿也没有被丑面打到。 “都别打了!”凤红羽一时头疼。 嘭—— 两人同时住手,掌力撞击之下,震飞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的一个大花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大约是屋内的声音太响,惊动了凤红羽隔壁禅房的人。 有不少人大声的喊叫起来。 ------题外话------ 看文的亲们,除夕快乐!o(∩_∩)o! 第070章 暗算 禅房外,有脚步声急匆匆往这里而来。 “有人来了,你们还要打吗?” 凤红羽左右各看了两人一眼。 墨龙马上松开凤红羽,“你屋中那盆朱色的盆花有毒,这是解药。” 他塞给她一个瓶子,然后身子一跃,跳上房梁后,钻出屋顶消失不见了。 丑面忙问凤红羽,“大小姐,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很好。”凤红羽道。 丑面点了点头,“钟家的人来了山上,他们家一直视凤家人为眼中钉,你要当心他们。” 凤红羽抬头,眯起眼看他。 丑面却顺着墨龙离开的方向,也跳上屋顶离开了。 屋子的门“砰砰”地被人敲响着,还有不少人在说话。 “呀,我怎么听到小羽的屋子里有男子的声音?”这是秋氏的声音。 “娘,像是几个男人进了大姐的屋子。”凤玉玟说道。 “你们亲眼看见了吗?枉下结论?”林氏哼了一声,说着又拍起了门,“小羽,快开门,我是三婶。” “我没事。” 凤红羽开了门,秋氏走在最前头,“刚才我听到你屋里有人说着话呢?是不是进了贼子?” 秋氏一脸关切的问道,说着话的同时,一双眼还在她屋里四处瞧着。 “呀,这桌子还倒了呢!”秋氏眨眨眼说道。 秋氏,凤四小姐凤玉玟还有林氏带着五小姐一齐走了过来。 尤其是凤玉玟,一双眼一直往凤红羽的脸上看。 “没事,我睡迷糊了,起来喝水时,不小心撞翻了桌子。”凤红羽微微一笑,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要是小羽有事,让我怎么跟老太爷老夫人交待?是不是啊三弟妹?”秋氏朝林氏笑道。 林氏没看她,上前拉着小羽的手,皱着眉头道,“一早就瞧见你迷迷糊糊的样子,怎么啦?不舒服吗?” 凤红羽微微一笑,“不是,是昨晚上丫头们收拾行李到了很晚才停下,吵着我了,没睡好而已。” 林氏点了点头,“那你再睡会吧,我去叫你的两个丫头来收拾屋子,她们还在老夫人屋里呢。” “大姐,那你继续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了。”四小姐凤玉玟上前挽着凤红羽的胳膊。 凤红羽勾起唇角没有说话,只将胳膊不着痕迹的从凤玉玟的手里抽了出来。 “多谢四妹妹送的花儿,我很喜欢。” 凤玉玟一怔,讪讪笑道,“妹妹知道大姐喜欢红色的花,特意去搜罗来的,大姐喜欢就好。” “行了,小羽说还想休息,我们大家就都走吧。让她多睡会儿。”秋氏说道,同时向女儿使了个眼神。 “秋氏!”林氏忽然开口,“刚才,只是小羽睡得迷糊了才撞翻桌子弄出了声响,你为什么说是有男子进了她的屋子?她还是个未嫁的女儿家!倘若,别人这么说你的四小姐呢?你作何感想!” 林氏咄咄逼人,站在凤红羽的身侧,双目森然盯着秋氏。 凤红羽看向她,心头一暖,前世今生,三婶都是站在她的一边的。 秋氏的脸忽然一白,她嘴唇动了动,扬眉说道,“三弟妹,我不过是提醒小羽当心贼人罢了,她又没有娘,我这做婶婶的关心着,还有错吗?” “……” “哼!还是,你质疑我不该关心小羽?老夫人也早对我作了吩咐,带着小姐们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居安思危!而你不管府里的中馈,哪里知道当家夫人的苦心?” 林氏:“……” 秋氏说着,她昂着头拉着四小姐凤玉玟离开了凤红羽的屋子。 “不过是个侧夫人,还真当自己是夫人了!”林氏冷笑一声,回头看到凤红羽正低头想着什么,又安慰她道,“小羽别怕,有婶婶呢,以前让着崔氏,是因崔氏娘家势力大咱们惹不起,一个出身比我还低的秋氏,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知道。我听婶婶的。”凤红羽微笑道。 而她的目光则朝屋中的那盆开着朱红色花朵的盆花看去,那是凤玉玟送她的驱蚊花。 凤玉玟! 她勾唇一笑。 。 凤红羽屋子中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她左右隔壁的人,也将老夫人的午觉吵醒了。 “金珠,去将大小姐叫来!一个女孩儿家的,一点也不安分!” “是,老夫人。”金珠应道。 结果是,老夫人为了罚凤红羽,命她当着面抄佛经,不准去玩。 当凤红羽走后,她的禅房里又来了两个贼子,却是空手而归。 而钟家的禅房里,钟铃儿气得骂着丫头。 “去,你去给我狠狠的骂骂那个女人,她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怎么凤红羽一点事也没有?我安排好的人进去,只是一间空屋子!” “是,大小姐。”丫头吓得战战兢兢。 。 文绣为了挽住丑面,不惜跳入水里,当她被丑面抱进禅房的时候,心中一阵窃喜。 谁知不一会儿,她竟睡着了。 当然,叫醒她的不是她的丫头,而是钟铃儿的丫头。 丫头对她劈头盖脸的就是狠狠地一阵训斥。 “我们小姐说了,你连这么点儿事也办不好,还想进钟家?得老夫人的认可?那可是笑话,钟家不收无用之人。” 丫头说完,傲然离去。 文绣紧咬着唇,脸色一片死白。 。 凤红羽一直抄佛经抄到晚上二更天,而且回来时,老夫人还命李婶跟着她。 竹韵与荷影两人马上又开始愤愤然。 当李婶走开的时候,竹韵马上撇着唇角,开始嘀咕起来。 “老夫人就是偏心,怎么总是罚小姐。” 凤红羽却是无事人一般,她往外屋的李婶那儿看去,淡淡一笑,“老夫人正好帮了我的忙呢。” “李婶可是老夫人的人,她能帮小姐什么?”竹韵一脸不解。 “李婶!”凤红羽朝外间高声喊道。 李婶木着脸走进里屋,桔皮老脸一脸的不耐烦。 “大小姐,今晚早些睡着,养好精神。据宫里头来的消息,明天太子殿下会来庵堂里给皇后娘娘许愿,也有不少世家小姐前去相迎,小姐这么晚不睡,到了次日露两个黑眼圈,仪容欠佳,岂不是招人耻笑?” 两个侍女马上看向凤红羽,不明白她这么晚了干嘛招来这个老婆子一阵训斥。 挨骂的滋味很好受?小姐现在做事,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凤红羽依旧一脸温和。 她点头笑道,“嬷嬷说的有理。我也正要睡呢,这不,整理物品时,看见从府里带来了一盆驱蚊花,想着老夫人刚才还说这庵堂里哪里都好,就是树多招来的蚊子咬得她睡不安稳,便想着将这盆花送与老夫人。” 说着,她示意荷影将屋中摆着的一盆开着艳红花朵的不知名花儿拿来递给李婶。 “有劳李婶走一趟。”凤红羽微微一笑。 李婶接过花儿看了一眼,老夫人的确是一直嚷着这里蚊子太多,要是驱蚊效果好,她们这些底下人也少受些训斥,便欣然接受。 “老奴这便将盆花送与老夫人,大小姐早些歇息吧。” “多谢嬷嬷。”凤红羽笑道。 。 因着李婶睡在凤红羽的外间,倒是一夜太平。 但钟铃儿的禅房里,却是一直响着训斥丫头的声音。 “就没有办法将凤红羽屋子外间的老虔婆弄走?” 丫头们摇摇头。 “废物一群!” 。 次日吃过早饭,凤红羽刚换好衣,四小姐凤玉玟便带着丫头来看凤红羽。 她往凤红羽的脸上看了好几眼,笑道,“大姐的皮肤就是好,白皙如玉脂呢。” 凤红羽淡淡看了她一眼,“大约是我昨天睡得多的缘故。” “是吗?”凤玉玟抿下一口茶,垂下眼帘微微一笑。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老夫人那里的大丫头来请她们,“二位小姐快到山脚下去吧,太子殿下来青云庵了。” 凤红羽眼神一眯。她低着头,捧着茶碗饮了一口茶水,表情淡淡。 她朝金珠看去,笑道,“有劳金珠姐姐来传话,我们这就过去。” 金珠点了点头向老夫人回话去了。 凤玉玟这时站起身来,笑道,“大姐,我想起老夫人命我抄写的经书还没有送过去,我先送了经书再到山脚下,大姐你先行一步吧。” “妹妹既然有事,就先去忙吧。”凤红羽微笑道。 凤玉玟离开后,竹韵来收茶碗。 她朝凤玉玟远去的背影看去一眼,撇了撇唇角。 “真是奇怪了,二房的几个小姐们都喜欢着太子呢。平时,只要太子出现,她们必定是花姿招展的去了,今天这四小姐却要先去送什么经书,真是让人费解。” 凤红羽笑了笑,“四小姐可比二小姐三小姐的心思缜密呢。” 。 凤玉玟离开凤红羽的禅房后,一直想着那盆花的事。 她的那盆花,据说放在屋中久了,的确是可以驱蚊。 但却会让人的脸上长满红疹,奇痒无比,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挠。 而那些红疹一旦被挠破,就很难治愈,就算是治愈了,也会留下不少疤痕。 凤红羽皮肤白皙,哪怕是轻微的疤痕,看着也会明显。 如此,凤家早已令人注目的她成了丑八怪,凤玉珍与凤玉珞又已被老夫人厌恶了,五小姐凤玉琴的父亲又是抱养来的。 那么,这凤府的小姐,只剩她凤玉玟能入老夫人的眼了。 但是,那凤红羽与那盆花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 她的随侍丫头小月见她一直拧着眉沉思着,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怎么啦?太子殿下来了,小姐怎么不去山下相迎,反而去送老夫人经书?老夫人也没有催促啊,晚一点也没事啊。” “你不懂,那凤红羽在打扮上,从来不上心。如此,我就要好好的打扮一下。送经书只是个借口而已。” 小月拍了拍手,笑道,“对,小姐的做法没错,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大小姐生得美又如何,殊不知,这京中,最是不缺少美人。” 凤玉玟眉梢微扬,“那宫中的蒋贵妃,单于相貌上来说,就比其他的皇妃们生得要差些,但她行动间,自有一种难以言述的风采,却是其他皇妃们所不及的,也因此,最得皇上欢心。” 小月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要是认真打扮起来,大小姐可就比不上小姐了。” 昨天在府门那里,精心梳妆的大小姐的确是让人惊艳,但随后,大小姐的模样却是让人瞠目结舌。 大小姐走路没样儿,居然靠在丫头的身上,一路打着哈欠。 。 凤红羽虽然口里说着要去迎赵元恒,却依旧捧着她的茶碗慢悠悠地喝茶水。 神情淡然。 竹韵与荷影两人却是焦急不安。 主子光彩,她们脸上也有光。 大小姐不喜欢太子,但也不能让其他高门小姐们笑话不是吗? 于是,在凤红羽极为不情愿的情况下,竹韵与荷影将凤红羽可劲的打扮着。 ------题外话------ 祝看文的亲们,新春快乐!^_^ 冉冉从一个省,坐车到了另一个省。 除夕是在车上过的。 虽然孤单,但,同以往坐车的感觉不一样。 一个字,宽。 两个字,太宽。 三个字,太宽了。 从车站到汽车到火车上,基本没什么人。 长途汽车只坐了七个人,简直是专车啊。 候车厅里,宽敞得可以踢足球了。 火车上,平均一个人坐四个位置,这是对我以前买了站票的补尝吗? ╮(╯3╰)╭ 第071章 掉进自己挖的坑里 凤红羽的头上插着世间罕见的血玉簪,手腕上戴着那副宣宜公主传下来的赤金红宝石手镯。 一身用昂贵的云锦做成的羽纱裙。 就在她认为已经很得体了,竹韵又塞了一柄小羽纱扇给凤红羽。 笑道,“奴婢看世家小姐们手里都捏着一柄扇子,小姐也拿着吧。” “做什么用?”扇风,力道太小,她倒是喜欢男子的那种大折扇。 “笑的时候遮着嘴唇。临出门时,翠姨特意叮嘱奴婢要小姐这么打扮的。” 凤红羽:“……” 她翻了个白眼,抖了抖袖子走出禅房往山下去了。 她又不喜欢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表现好? 之所以下山去迎接,她只是不想让凤府被人拿出来说事罢了。 。 青云庵虽是庵堂,但因庵里的睡莲只此一家有。 且庵堂里景色秀丽,又是城外最近的一家佛寺。 因此,来往的香客一向不少。 因是庵堂,女香客便被安排在山上的庵堂里住着。 男香客无论官职多高,一律安排在半山腰的禅房里住宿。 另外,各家随同来的男护卫们,也全被挡在了山门外,都住在半山腰的禅房。 凤红羽从山上走下来时,远远看到从半山腰禅房里走出来的慕容墨与他的护卫。 她眼皮一跳,拉着随侍的竹韵飞快地藏到了一块山石后。 慕容墨走路的脚步忽然一顿,没一会儿,又继续朝前走去。 等着慕容墨走得不见身影了,凤红羽才吐了一口气从山石后走出来,继续往山下而行。 然后,她拿着小羽纱扇飞快的扇着风。 竹韵往她额间看去,貌似小姐是见到容王才吓出了一身汗呢。 她皱起眉小声问道,“小姐,你怎么这么怕容王啊?” 凤红羽白了她一眼,“本小姐不是怕,而是不想跟他说话。” “为什么?虽然大家都说容王很冷漠,但奴婢发现,容王对小姐还算和气啊。” “呃……”凤红羽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昨天你与荷影不在的时候,墨龙跑到我的禅房里来了,我一气之下,就说……说我是容王的人。” 竹韵眨眨眼,好奇宝宝一样的看着凤红羽,“然后呢。” “他不信,我说你可以去问啊。” 竹韵吓得咬起了手指头,“小姐,奴婢没有做梦吧?你居然让墨阁主去找容王对质?小姐你昨天一定是睡多了睡糊涂了。” 凤红羽:“……” “万一墨龙阁主不屑去找容王就罢了,万一真去了,容王要是顺着小姐的话应了,还嚷了出去,说小姐已是她的人了,小姐可就得嫁容王啊。” 凤红羽一怔:“……” 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吗? “可小姐不是嫌弃容王是个短命鬼吗?小姐愿意嫁?” 凤红羽淡淡看了一眼竹韵,“那只是我随口说的吓唬墨龙的,我也早想好退路了,到时容王真问下来,我就说没说过,是墨龙那无耻之徒想坏我名声在胡说八道。” 凤红羽如此想了如此说了,心下轻松了许多。 厚脸皮,天下无敌! 她脚步轻快摇着羽纱扇继续往前走。 竹韵眨眨眼:“……” 好吧,反正小姐对待墨阁主,也是这么糊弄过来的。 耍赖,死不认账! 主仆二人说着话离开后,从她们对面的一块山石后走出两人。 韩大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主子。 主子没发火,好奇怪好奇怪! 慕容墨眯起双眸看着凤红羽离开的方向,咬牙冷笑,“真是个石头心做的女人!” 韩大挠挠头,“主子为什么不跟羽小姐说出墨龙阁的事?” “不能说,那个藏在暗处的有着神秘兰花图的人,只能由墨龙阁的人引出来,而容王府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朝廷甚至是整个赵国的注意。” 韩大见慕容墨的神色凝重起来,没敢再问下去。 容王府树大招风。 这是主子最大的心病。 连王爷生病请了几个大夫,王爷出城去了哪里都会引起皇上的注意,何况是查一个神秘人? 或者那不是一个人,而一群人? 。 凤红羽与竹韵到了山脚下。 听说太子的马车很快就要到青云庵了,早已有不少高门小姐们候在那里。 凤红羽随意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来,闲闲地摇着扇子。 将那些打扮得个个赛花儿的小姐看在眼里,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 这些女子,可知赵元恒的两面三刀? 可知那个男子温柔话中藏着的毒针? 她的冷笑声引起前方一对主仆的注意。 “小姐,看,那边坐着凤红羽。” “我看见她了。”钟铃儿扯唇一笑,“坐没坐相,斜眉歪嘴,要不是穿得还算华丽,还以为是哪个村姑来了,这副模样还跑来迎太子?真是笑死人了。” 虽然她喜欢的是容王,但听说凤红羽也会来,她不介意将凤红羽狠狠地羞辱一番。 几个世家小姐为了最先见到赵元恒,抑或是最先让赵元恒见到,个个走到台阶下,但那儿却没有一点阴凉。 没一会儿,全都晒成红苹果脸,那额上淌下的汗水将脸上精美的妆容全冲花了,丑如戏台上的小花脸。 当凤玉玟打着小伞走来时,很是为自己的晚来庆幸了一把。 高门小姐们忙着补妆时,赵元恒的马车到了。 赵元恒依旧是一身如雪白衫,清贵俊朗,翩然似仙。 这位赵国第二公子,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无疑是京中众女人追求的对象。 一身轻爽的凤玉玟当先第一个走上前相迎。 而其他人却是一身狼狈,看向凤玉玟时眼底便多了嫉恨。 “见过太子殿下,臣女是凤家四小姐凤玉玟,太子殿下一路辛苦了。”凤玉玟款款拜下来。 赵元恒听说是凤家小姐,马上将目光朝人群中看去,只有一群妆容古怪的世家小姐,不见那抹嫣红。 他眉头一皱,低头看向凤玉玟,温和说道,“你是凤家小姐?本宫记得,你有姐妹好几人吧?” “我家五妹妹年纪小,没有来,二姐三姐母亲出了点事,她们在乡下庄子上呢,大姐……大姐刚才还在的,现在不知跑哪儿去了,不过太子殿下不必担心她,她喜欢独来独往,她是女儿身男儿心呢。” 这便是说她如男儿般粗蛮了?私自跑掉不迎接太子,可是大不敬。 人群后的凤红羽扬眉冷笑。 她的这位四妹妹可有些意思。 赵元恒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正要离开时,却一眼瞥见坐在人群最后面的凤红羽。 半眯着眼靠在一块山石上,一手支头,一手闲闲摇着扇子。 虽然坐姿不雅,但却是真性情,与这些脸上涂着厚重脂粉的小姐们相比,更多了一份帅真。 他正要上前,得了凤玉玟银子的章公公马上说道,“殿下,您今日行程紧,还是早些到菩萨面前给皇后娘娘许愿吧。” 赵元恒的脚步只得顿住,又看了远处凤红羽一眼后朝山上庵堂走去。 凤玉玟却是悄悄的勾唇一笑。 。 赵元恒进了庵堂里许了愿后,随行的章公公又说道,“太子殿下,众世家小姐们想借这青山翠竹之地,向殿下一展才华,以解太子行路之乏。” “那就请众人都到竹林里吧。” 身为太子,他不得不接见一些,他根本不喜欢的世家小姐。 他的后宅里,不得不塞进一个又一个厌恶的女人,以笼络朝臣。 。 赵元恒到了竹林后,众人也早已候着了。 竹林里,一桌一桌的时令鲜果摆在一张一张的小几上,小几则是散在竹林间。 外面火辣辣的阳光,被茂密的竹叶挡住了,林间只余阵阵凉风,倒是个清凉的好去处。 赵元恒到了竹林后,众人也早已候着了。 不仅有各世家小姐们,还有一早就来这里避暑的容王慕容墨。 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武安侯世子郑凌风。 一桌一桌的时令鲜果摆在一张一张的小几上,小几则是散在竹林间。 外面火辣辣的阳光,被茂密的竹叶挡住了,林间只余阵阵凉风,倒是个清凉的好去处。 凤红羽看到郑凌风时,眼皮跳了一跳。 糟糕,他怎么来了?要是被他发现,她是抢了他的几个暗卫的人,可就不妙了。 于是,她只好坐到了最后面。 将头缩着,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慕容墨却是眉尖一拧,这个小女人就这么厌恶他,坐到最后了? 钟铃儿朝坐在最后面的凤红羽看了一眼,鄙夷一笑。 见不惯大世面的乡下村姑! 她站起身来,先朝赵元恒行了一礼,说道,“早闻殿下精通琴乐,不如,便让我等为太子殿下献上最拿手的一曲为何?远方是青山绿水,身旁是翠竹,是徐徐凉风,如此美的意境,当以丝竹声助乐。” 慕容墨正在饮茶的手一顿,神色也同时一冷,双眼似剑盯向了钟铃儿。 抚琴?他可记得凤红羽那个小女人平生最是厌恶器乐了。 砸琴还差不多。 而坐在凤红羽身边的竹韵,同样眼神不善的看向钟铃儿。 她唇角一撇,抚琴? 这位是在故意为难她家小姐吧?所有人都抚琴的话,小姐可就会出丑了。 小姐可是从小到大都不会抚琴啊! 这了这件事,小姐已经被恩师苍泠月不知罚过多少回了。 凤红羽却是淡淡然,无所谓的表情,她本来就不是来向太子示好的,不会不是更好? “甚好!本世子最喜欢听抚琴了。” 武安侯世子郑凌风马上应和起来,一张长得男女莫辨的脸笑得魅惑众生。 慕容墨冷笑着看向他,“郑凌风,你懂琴吗?别是听成了弹棉花吧。” “慕容墨,你管得着吗?”郑凌风横了慕容墨一眼。 他不懂琴乐,但这里这么多的人,总有懂的吧? 他的恩师苍泠月写信来,让他寻找他未谋面的小师妹,命他好生照顾。 恩师没说小师妹的名字,只说十五六岁的年纪,来了京城。 且小师妹抚的琴声是天下一绝,能惊天地,泣鬼神,让山河为之动容,草木为之癫狂,木头人都能感动得留下眼泪。 这么一形容,便一定是个琴艺高超的女子,听说一众世家小姐们会向太子献艺,他便马上跟来了。 “好,那便请众小姐们展现你们的琴艺吧。”赵元恒微微一笑说道。 “以本世子来看,光表演可就太无趣了,不如设个彩头,评出最佳琴师,如何?”郑凌风看向赵元恒道。 这样,找到最会抚琴的女子,他就知道谁是小师妹了。 “准了。”这本是应酬,赵元恒无可无不可的说道。 “好,那就快开始吧。”郑凌风开心的摇起了他的美女图大折扇,一张脸笑得风流无比。 惹得几个女人的目光从慕容墨与赵元恒的身上,挪到了他的身上。 “是,太子殿下。”钟铃儿心中大喜,凤红羽,你这个弹坏了一百张琴都没有学会一支曲子的女人,就等着丢丑吧。 ------题外话------ 下章,虐钟铃儿。^_^ 春节快乐! 第072章 当众丢丑 “不过——”慕容墨看了一眼凤红羽,又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会抚琴,可是世家小姐们掌握的最基本的技艺,如此比赛,可比不出水平来。” “那要怎么比,才知谁是最厉害的?”郑凌风忙问。 美人师傅一直不肯承认他是她的徒弟,说是要完成三道题后才答应。 骑射做到百步穿扬,他做到了,寻找小师妹,是第二个难题。 “反弹曲子,从最后一个音符弹到第一个。”慕容墨微微一笑。 他的话一落,世家小姐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反弹曲子? 这怎么做得到? 她们从小到大学的都是从第一个乐符弹到最后一个乐符,连成一支美妙的乐曲。 反着弹,那还能听吗? “这……容王殿下,反着弹的曲子可听着不美啊。”钟铃儿朝慕容墨盈盈拜下后,微微皱眉说道。 她生得一副欲泣欲说的双眼,这副为难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不忍为难她。 偏偏慕容墨是个冷情的人,不为动容。 他双眸森冷盯着钟铃儿,“怎么,钟小姐不会?这是主动弃权么?” 弃权?承认自己不会? 当着慕容墨的面说自己不会?不,不行。 她咬了咬唇,“铃儿担心众小姐们为难,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又是公平的比赛,就依王爷说的吧。”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郑凌风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叫嚷起来。 管他反弹正弹,不就是弹个曲子么? “章公公,让众小姐们抽签选号开始!”赵元恒说道。 他见其他女子个个是一副惊吓的表情,唯有凤红羽似乎还笑了笑,神色一派淡然,他心中松了口气。 凤红羽当然是心中暗笑。 她虽然不会抚琴,也厌恶坐着几个时辰不动,只为跟一张琴做着抵死缠绵,让一向好动的她极不耐烦,于是,她便将琴反着弹告诉师傅她不是学琴的料。 谁知竟练成了一手绝活。 师傅写的一支曲子名为《千山绝》。 是根据前朝一位诗人作的一首诗谱写的曲子。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本是一首富有禅意的空灵之曲。 她将曲子反着弹,且加上内力后,果真成了“千山绝”。 曲音一起,方圆一里内,虫蚊会全跑得无踪无影,人兽会为之发疯。 除了她师傅苍泠月因为内力强能忍受外,竹韵与荷影则是看到她坐到琴边后,马上捂着耳朵拔腿就跑掉了。 是以,当一众世家小姐个个为难着不知如何弹曲子,而凤红羽却是勾了勾唇角时,竹韵马上吓白了脸。 “小姐。”竹韵拉了拉凤红羽的袖子,一脸惊恐,小声说道,“可不可以不用内力?” “不可以。这么好一个炫耀我琴技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说不定我从此可以扬名京城呢。”凤红羽悠闲地摇着小扇,瞥了她一眼。 赵元恒的琴艺,可是京中一绝。 她如此烂的琴技,他该是厌恶的吧? 可竹韵很想哭,小姐的琴声响起后,的确是能扬名京城,但不是让京城人对她琴技赞扬,而是痛恨抓狂啊。 “放心吧,待会儿我会放过你一人。”凤红羽又加了一句。 “谢谢小姐。”竹韵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幸灾乐祸地看向一众花儿般娇艳的世家小姐们。 想像着她们被凤红羽的魔力琴音摧残的下场,谁叫这些人都瞧不起她家小姐的?该! 另一边,章公公已命小太监将写好了数字的字条,装入一只盛果子的玉盆里,让众位小姐们一一抓阄。 他最先走到凤红羽的面前,哈着腰身笑道,“凤大小姐先请吧!” 一个玉色的果盆里放着数十个纸团。 凤红羽随手抓了一个,打开来看,竟是第二十五名。 “是二十五号,凤大小姐排在最后一名。”章公公朗声念道。 赵元恒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神色似乎一松。 韩大小声对慕容墨说道,“主子,羽小姐是最后一名呢,太好了。” “她是哪一名都没有关系。”慕容墨轻笑一声。 而钟铃儿眼神一眯看向凤红羽,嘲讽一笑,一个连琴有几根琴弦都不知道的蠢材,会抚琴吗? 反弹?呵呵!那张琴被凤红羽捏过两根琴弦后没有断掉,都是琴的造化了。 选号结束后,比赛便开始了。 中间空出的场地上摆着一张琴,众人围着空地而坐。 凤玉玟不巧抽的是第一个出场,想着凤红羽连琴弦都分不清也敢应赛,她有何惧?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优雅的抬手,伸出纤纤细指,轻轻捏起琴弦。 只是,才几个音符响起,马上有女子们掩唇轻笑起来。 当然,也有人更担忧自己弹不好的。 郑凌风不耐烦最先叫嚷起来,伸手一指凤玉玟。 “弹的什么鬼?你懂不懂弹琴?比本世子家的长工弹棉花的声音还要难听,不懂别折磨本世子的耳朵了。下去,下去!” 赵元恒也是微微皱了皱眉。 郑凌风的话一落,马上便是一阵哄笑。 有人是真笑了,比如竹韵与慕容墨的护卫韩大。 有人是想以笑声掩饰心中的紧张,比如大多数世家小姐们。 凤玉玟被哄笑声惊扰得乱了方寸。 一支原本熟悉的《高山流水》,此时是忘记得一干二净。 她坐在那里望着琴不知所措,脸色忽而白忽而红,头上更是冒出了冷汗。 她很想哭,反着弹的曲谱本来就不好听啊。 “不会弹就下去,下一个,二号!”郑凌风想急着找到那个最厉害的琴师,早已是不耐烦了。 凤玉玟再也坐不下去了,眼眶一红,忙拿袖子掩面慌忙跑回自己的座位上。 还不等丫头递上帕子,她羞愧得咬着唇哗哗落起泪来。 接下来,同样是惨不忍睹的表演,一样的被郑凌风毫不客气地骂下去了。 郑凌风的爷爷为救先皇而死,他父亲便被先皇收为义子,按着辈分算下来,郑陵风是赵元恒的义弟。 郑氏又是死忠于皇室的。 因此,他如此叫嚣着,赵元恒并不恼,世家小姐们更是不敢怒。 很快,到了钟铃儿的表演。 钟铃儿将之前表演过的几人看了一眼,讽然一笑。 她胸有成竹的坐了下来,就算是乱音,也有规律。 她弹出一支最拿手的《红梅赋》。 虽然她没有反弹过,但她记忆力极强,为了有朝一日能在慕容墨的面前弹这支曲子,她早将整张曲谱记得烂熟。 因为,慕容墨喜欢红梅。 果然,她才弹出几个音符,慕容墨饮茶的手便一顿。 她心中一阵窃喜。 钟铃儿带着痴迷的眼神望向慕容墨,但慕容墨却不看她这里,而是偏头一直看向另一处。 钟铃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脸色瞬即就变了。 凤红羽! 慕容墨居然在看凤红羽! 那个女人在干什么? 挽着袖子,翘着二朗腿,正在有滋有味的吃葡萄,葡萄汁流了一嘴。 真是十足的乡巴佬!她扯唇冷笑。 竹韵发现不少诧异的目光看向凤红羽,她悄悄的拉了拉凤红羽的袖子,“小姐,注意形象,太子看着呢。” 小姐的样子好丢脸的说,像是几辈子没吃葡萄似的。 “我行为如此不雅,让他厌恶不好吗?” 凤红羽将袖子挽到胳膊肘那儿,露出半截玉白色的纤细手臂,大快朵颐的吃着。 不仅如此,她还伸出小舌头添了一下唇,这么一添,更显得红唇妖娆。 竹韵被她气得哭笑不得:“……” 赵元怔看着凤红羽一怔。 慕容墨却是一脸黑线。 另一边,钟铃儿已经一曲抚完。 郑凌风摇摇扇子,俊眉扬起,“勉强过得去吧,比弹棉花的声音好听那么一点。” 钟铃儿气得脸都白了,为什么容王与太子都不说话,偏偏让这个不通音律的纨绔郑凌风作评委? “下一个!”章公公已细着嗓子喊起来。 钟铃儿站起身来回到座位上,朝正忙着让丫头擦手擦嘴的凤红羽冷冷一笑。 最后出场又怎样?该丢丑还是会丢丑。 凤红羽收拾好后,站起身拂拂衣袖,施施然走到空地中的琴架前坐下。 她扬了扬唇角,将琴左右方向调换了一下。 郑凌风不知这是何意,笑得一脸风流,拿扇子敲着桌子笑道,“哎,这样子放琴好看!” 有人已窃笑起来,更加笑起凤红羽是村姑了。 因为懂琴的人知道,这琴放反了。 慕容墨却道,“既然是反弹曲谱,当然要反着放了,凤大小姐做到这一点,已剩出了三分。你说呢,太子殿下?” 赵元恒看了慕容墨一眼,头一回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容王说得有理。” 这下子世家小姐们个个都惊掉了眼珠。 不知这几人究竟是何意思,郑凌风说好,是因为他就是个琴盲,可太子与容王为什么都夸起了凤红羽? 世家小姐们惊异后,那眼神又个个变得愤然起来。 凤红羽看在眼里一笑置之。 她微垂眼帘,纤手轻轻抚上琴弦,琴声幽幽飘了出去。 既然墨龙已经知道她是火凤凰,她还装什么呢? 这些人,一个一个的瞧不起没有娘教导的她,瞧不起渐渐没落的凤家。 她会让她们大开眼界。 钟铃儿,居然敢挑衅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找死! “这是流传益州之城的《千山绝》曲。”凤红羽微微一笑。 琴音阵阵,虽是反弹,居然不似前面二十四位那般毫无章法。 她屏息运气,将琴音用内力朝钟铃儿一人推去。 起初,钟铃儿的神情还是一派怡然。 但没一会儿,那琴音如猛兽狂吼之声,她吓得扑通一声从坐位上掉了下来。 一旁坐着柳丞相府上的二小姐柳清雯,与容王府三房的小姐慕容雨柔,看到钟铃儿一直对慕容墨含情脉脉的,早就不满了。 两人马上意味深长一笑,“钟铃儿,你为什么要坐到地上?这是因为被凤大小姐的琴声感动了?” 钟铃儿不理会她们,一脸惊骇的对慕容墨说道,“王爷,好像有猛兽来了,大家快逃跑吧?” 可她的话一落,琴音又变了,是一声惊天响的雷声,紧接着,仿似天也黑了。 她见容王并不理会她,又对赵元恒道,“太子殿下,打雷了,天也暗了,这是要下大雨了,殿下快些躲雨吧。” “你疯了吧?这晴空万里,哪来的雷声?别吵本世子听琴!”郑凌风不满的拿扇敲着面前的桌子。 “就是,还说什么猛兽,哪有啊?明明是鸟雀在竹林间的叫声。”有人在她身后窃窃私语,然后是低低的笑声。 钟铃儿糊涂了,怎么回事?怎么她跟其他人听到的不一样? 凤红羽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浮起冷笑,手指一转,琴音猛然一转。 一声虎啸在钟铃儿身后响起。 “啊,老虎来了,救命啊——”钟铃儿忽然一声尖叫,拔腿就跑。 慕容墨则神色一冷,暗中朝钟铃儿的脚上弹出一只桂圆。 钟铃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来了个狗啃泥。 哄—— 一众世家小姐们全笑了。 ------题外话------ 新春快乐!^_^ 第073章 幕后之人 接着,凤红羽的琴声又变了,又是杂乱无章的琴音,她轻抚琴弦,琴音戛然而止。 “红羽反弹的《千山绝》,一曲毕!” 她站起身来,翩翩然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经过钟铃儿身边时,正看到她的丫头扶着钟铃儿爬起来。 凤红羽忍不住眼皮一跳。 惨了,这钟家大小姐别是毁容了吧? 因是脸着地,这又是在野外,也不知磕到哪块石头上,那左脸上出现了一条一寸长的血口子。 “老虎来了,有老虎——”她仍在叫嚷着。 “哪有老虎啊?” “哎,钟铃儿,你眼花了吧?” “我怀疑她就是个疯子。” “不是说将军府上的小姐们,个个都是巾帼吗?怎么这么胆小,一点风声居然说是老虎叫声,哈哈哈——” 因为比赛已结束,是以,紧张的气氛过去了,人们就七嘴八舌的说笑起来。 钟家只是三品武将之家,而这里不乏有一品的丞相府的二小姐,容王府三房的小姐,郑凌风的妹妹等比钟家家势强的世家小姐们。 “小姐,没有老虎什么也没有啊。”丫头低声的说道,“小姐,你听错了吧?” 大约是脸上的疼将她疼醒了,钟铃儿看到的依旧是绿影婆娑凉风习习的竹林。 谈笑风声的世家小姐,和几位公子们。 而且,她的裙子也破了,沾了大块的泥土,别提有多狼狈了。 她又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脸上,有血! 钟铃儿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 凤红羽得了个她并不在乎的第一。 竹韵帮她找掉的帕子去了,她只身一人正要离开时,赵元恒忽然上前拦住了她。 “羽表妹,想不到,你居然会反弹琴谱。” “让殿下笑话了,红羽住在益州城时,凤家别院的对面有一家弹棉花的铺子,只是听多了记熟了而已。”她自嘲一笑,“太子殿下,众家小姐们都已离开了,殿下单独留住红羽,红羽恐有人说闲话。” 她低着头,俯身一礼就要离开。 “羽表妹。”赵元恒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我有话同你说,前面已被章公公把守着,不会有人过来。” “……” “你懂音幻对不对?我不会同外人讲,但你也要当心被其他人发现,不要外露了,今天反弹琴谱只是一个巧合,下回,我必然不会再让你当众反弹琴谱。” 凤红羽猛然抬头,眯起双眸看他。 赵元恒白衣如雪,眉眼温和,身后的竹林翠色欲滴。 这副模样,是她前世喜欢的样子,但这一世,她若再掉进了他温柔的陷阱里,她便是枉生一世。 “太子殿下,红羽不知什么是音幻,容王说反弹琴谱,我只好乱弹一气,我只是个来凑数的,粗俗的村姑一个。”她用力抽回了胳膊。 “羽表妹——” “凤大小姐!”慕容墨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你们府上的老夫人忽然晕倒了,据说是全身起了红疹,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同人闲聊?” 凤红羽顺着声音看去,一丛茂密的矮竹子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墨色长衫,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正是慕容墨。 他眉梢微扬,唇角勾起,似乎浮着讽笑。 赵元恒的气息旋即一沉,两眼中寒光顿起。 “太子殿下,家祖母生病了,殿下还要拦着红羽说话吗?只怕这耽搁下去……”凤红羽停住没往下说。 “你太子便是个,只沉迷女色不爱惜臣子家眷的昏庸之君。”慕容墨接话说道。 赵元恒袖中的拳头紧紧的握起,声音却是温和的,“既然这样,羽表妹快去看看凤老夫人吧。不,本宫同你一起去。” 慕容墨见赵元恒要去看凤老夫人,他也说要去。 凤红羽一时头疼,这两人硬赶是赶不走的,便随他们好了。 。 赛琴会结束后,郑凌风依旧没有找到他认为的小师妹。 此时,他绯色衣衫半敞,斜倚在竹椅上。 虽是慵懒的模样,却依旧风流俊美,正烦躁的摇着半裸美人图大折扇。 生得比女子还美的脸上,此时是一脸愁容。 护卫郑扬忙问,“世子,您在愁什么?” “本世子在愁美人师傅的命令,她说的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曲子,究竟是什么?谁会弹?今天的那些女人,弹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郑扬心中腹诽,世子不通音律,当然会说一个比一个难听。 “世子,依属下看,凤家大小姐弹的不错。” “呵呵,本世子打听过了,她比本世子还不通音律,刚才被她拿了第一,纯属巧合。弹的什么鬼?也就比另外二十四个好听一点一点而已。” 郑扬汗颜,真为他家主子丢脸,那二十四位可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啊。 竹韵找到凤红羽掉下的帕子后,回山上禅房,经过这里,正听到前方有人说着话。 她忙躲到一旁拨开竹叶朝前看去,心中吃了一惊。 坏了,郑凌风在前面? 她同小姐抢过他的人,可千万别被他认出来了。 刚才小姐拉着她坐在最后面,躲开了郑凌风的视线,但被他当面撞见,没准会被认出来。 竹韵拔腿就往另一条道上跑。 脚步声惊动了郑凌风,他眼神一眯,嗯,刺客? 郑凌风扇子一抖,身影已朝竹韵方向飞快掠去。 “站住!”郑扬也追了上去,“世子,前面那人的身影极像那晚抢了咱们人的其中一个!” “什么?给爷追!抢了爷的人,还害得爷被慕容墨坑了十万两银子,小爷我抓住那两个小蟊贼,非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不可,一定要打得他们连爹娘也不认识!” 郑凌风一张俊脸气得杀气腾腾,眉歪嘴斜。 竹韵听到身后两人的喊声,更加不敢再停留,一口气跑进了凤红羽的禅房。 郑凌风与他的护卫一路追着,眼见人跑进了凤家的院子,两人马上停了下来。 他伸手一拦护卫,眯着眼,“打住,打住!莫不是凤家的人抢了我的人?” 郑扬一脸惊恐,“世子,怎么办?是凤府的人呢!凤老太爷可不太好惹啊!连老爷都怕呢!想当年,老太爷同凤老太爷抢宣宜公主,就被凤老太爷打败过,结果是公主嫁给了凤府。” “你给爷闭嘴!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是当年,现在是小爷!” 郑扬:“……” 郑凌风收起折扇,拧着眉在凤家禅房前踱起步子来,没一会儿,他又喜笑颜开。 “你不是说那凤大小姐弹得一手好琴吗?我们去同她套套近乎,这不就进了凤府了?进了凤府,爷还怕找不到那两个小蟊贼?” “世子说的有理!”郑扬点头道。 “走,随本世子前去找凤大小姐!” 只不过,两人才走到凤家禅房的小院门口,便听到里面说凤老夫人病倒了,太子与容王也在。 “哼,本世子不想同慕容墨那个病鬼待在一间屋子里,以免过了晦气!”郑凌风傲骄着甩甩袖子离开了。 郑扬汗颜:“……” 世子明明是怕容王好不好! 竹韵从窗户缝里看到两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换了身衣衫后,这才去找凤红羽。 凤老夫人的禅房里,早已挤满了不少人。 除了凤家人外,也有老夫人娘家柳家的人。 众人看到凤红羽竟带着慕容墨与赵元恒到了,慌忙行礼。 “不必多礼了,三将军,老夫人情况如何?”赵元恒忙问从半山腰处,男子客房赶来的凤镇川。 凤镇川摇摇头。 “多谢太子关心,只是大夫也说不清是什么情况,家母忽然从早上起,全身都起了红疹,一直说奇痒难受。现在吃了点药,已睡下了。但红疹依旧不退。” 赵元恒朝跟随来的章公公说道,“速派人进京,去请李太医前来给凤老夫人看诊。” “是,殿下。”章公公转身走出了禅房。 “多谢殿下垂爱!”凤镇川与秋氏林氏及柳家人忙行礼道谢。 李太医?凤红羽眸色闪了闪,李太医可是赵元恒的专属大夫,且医术高超,他倒是舍得。 “不必请太医了,老夫人只是中了毒,本王已给老夫人服了解毒丸。”慕容墨忽然说道。 凤红羽转身看去,原来慕容墨已走到凤老夫人的床头坐下了,正在给她望诊。 “中毒?”凤镇川与林氏吸了口凉气,“王爷,家母中的是什么毒?” “她是中了‘百日媚’的花粉毒。”慕容墨道。 “王爷,这是什么花?”凤镇川问道。 而凤老夫人的两个丫头更是吓白了脸,忙将屋中所有的盆花都搬了过来。 “求王爷指证,这些盆花,有些是从府里带来的,有些是这庵堂里送来的,奴婢们不认识什么是‘百日媚’。” 慕容墨的目光朝几盆花扫视了一番,“这些都不是,百日媚的花儿能开百日不凋谢,花色艳红娇美,可以驱蚊,但却有毒。你们再找找。” 这一句提醒,凤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李婶马上说道,“老奴想起来了,确实有一盆驱蚊的花儿。” 她走到老夫人的床后,搬出一盆高约一尺的花来。 那盆花花色艳丽,花朵大。 “王爷,可是这种花儿?”李婶将花儿摆在地上,问道。 慕容墨点了点头,“正是这种花。” 一听说是毒花,众人马上脸色一变,吓得后退几步。 慕容墨却笑道,“你们不必恐慌,这种花,只有晚间才会散毒粉。” 众人才松了口气。 “咦?不曾见老夫人有这样的花儿,这是从哪儿来的?”凤二老爷的侧夫人秋氏眨眨眼问道。 “这是大小姐命老奴送给老夫人的,且一再嘱咐说可以驱蚊,命老奴放在老夫人的屋子里。”李婶看向凤红羽说道。 “什么?”秋氏扬眉冷笑,“大小姐,你送一盆毒花给老夫人,居心何在?” “这花不是我的。”凤红羽淡淡说道,“而且,我也不知它有毒。” “大小姐,老奴可是看到你的侍女从凤府里搬行李时,就搬着这盆花呢。”李婶冷笑道。 凤红羽微微一笑,“的确是我从府里搬来的,但却是四妹妹送与我的。” 秋氏吓得脸色一白,“大小姐,这是不可能的,玟儿可没有这样的花儿。” “找她的丫头来问问看,不就知道了?”林氏冷冷看了一眼秋氏,马上吩咐起自己的侍女,“海棠,去请四小姐来,顺便带上她的侍女。” “是,三夫人。”海棠答应着去找凤玉玟去了。 凤玉玟在竹林赛琴会头一个出场,被郑凌风狠狠的羞辱了一场,她又气又羞,躲进自己屋子里哭去了,并没有来凤老夫人的禅房。 当她被海棠找来,走进老夫人的禅房时,发现气氛异样,人人都看着她。 她心里头顿时七上八下。 待看到地上摆着的那盆花时,她吓得魂都飞了。 第074章 阴谋 又见凤红羽的脸上并没有起红疹,她便强压下心中的慌乱。 给赵元恒与慕容墨见了礼后,凤玉玟微笑着看着家里人,“母亲,三婶,三叔,不知你们找玉玟来……” “这花儿是你送给小羽的吗?”林氏冷声开口。 秋氏忙着给凤玉玟使眼色,但凤玉玟却不以为然,她急得咬牙。 凤玉玟点了点头,“是啊,大姐说喜欢红色的花儿,我便吩咐侍女小月寻来送与大姐的。” 难道是那个陈文氏给的花儿没有用?凤红羽一点事也没有,为什么不能承认?还可显出姐妹情深。 林氏冷笑,“秋氏,她都承认了,害老夫人中毒的,便是你的女儿!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那可是四小姐的亲祖母!” “玉玟,快说,你的花儿是哪里来的?你究竟是想害小羽还是想害老夫人!”凤镇川是武将,一发怒,声音便如洪钟般震耳。 凤玉玟吓得脸色一变,老夫人?这花在老夫人的屋子里,难道…… “四丫头,这盆花,原来是你的?”老夫人已被慕容墨喂服了一粒解毒丸,正由大丫头银珠扶着靠在床靠上。 一双眼森冷的盯着凤玉玟。 凤玉玟吓了一跳,“不……不不,玉玟怎么可能会害老夫人和大姐呢,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小月,你过来说。” 凤玉玟的丫头吓得哆嗦起来,“奴婢……” “说你知道的,不要乱说话,明白吗?”凤玉玟盯着小月的眼睛。 “奴婢……,罪该万死,四小姐送给大小姐的花儿被奴婢不小心踩烂了,奴婢便到街市上胡乱买了一盆差不多样子的,奴婢也不知道有毒,求老夫人,三老爷,秋夫人,三夫人饶了奴婢吧。” 小月忽然扑通着跪下了,不住的磕头起来。 凤玉玟冷笑,“你说原谅就有用吗?你乱买的花儿可是有毒的,差点害死了老夫人!你这是陷我于不义!我要是你,早就羞于活在世上了。” 小月抬头看向凤玉玟,两眼一红滚出泪来,她咬了咬唇,“求小姐照顾奴婢的弟弟和母亲。” 说完,她忽然冲向屋外,向一块假山石头上撞去。 “拦住她!”凤红羽惊呼。 丑面脚尖点地飞快地掠去,但还是慢了一步,小月的头已撞开,鲜血迸出。 丑面伸手探了探她的鼻间,朝凤红羽摇摇头,“大小姐,她已经死了。” “四妹,你的婢女以死谢罪了。”凤红羽缓缓走到凤玉玟的面前,“好歹是主仆一场,你不去看看她?她还睁着眼呢!求你照顾她的母亲和弟弟。” 声音明明温和,但凤玉玟却是吓得身子猛然一抖,整个人如同掉入了冰窟窿里,寒意爬满全身。 她朝着凤老夫人跪下来,哗哗落着泪,“老夫人,孙女的侍女买错了花,险些害了老夫人,孙女愿意领罚。” 秋氏见女儿跪下了,她也跪下来磕头认错,“老夫人,玟儿也是好意,都只怪丫头太笨。妾身没有管好丫头和女儿,愿意领罚。” 凤红羽弯唇一笑,丫头都死了,这事情可就成了悬案了,认错有用吗? 因为有外人在场,凤老夫人不好太发作,只让丫头们扶起秋氏母女。 慕容墨又开了调理的方子,命人从自己的禅房里取了些药送与了老夫人。 赵元恒请的李太医也到了,也开了药方,送了大量调理药。 凤家的风波就此过去了。 。 竹韵向凤红羽说起了郑凌风主仆追着她跑的事。 “小姐,他是不是认出我来了?”她一脸惊恐。 “怕什么?让他拿出证据来,拿不出就不认账!他还敢打我不成?”凤红羽轻描淡写的说道。 竹韵:“……” 小姐是想将耍赖的本事发扬光大吗? “郑凌风的事先放下,眼下,我得去会会我那四妹妹。问问她的花儿从哪儿来的!”凤红羽眯起眸子,“那种花儿,产自益州,京中不可能有!一定是他人在指使凤玉玟。” 。 凤玉玟的禅房里。 凤二老爷的侧夫人秋氏,正在厉声训斥自己的女儿凤玉玟。 “玟儿,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怎么不同娘讲就擅自行动?那凤红羽是谁?那小妮子心狠的很!她可是个能将崔氏都气得跳脚的人。” “……” “在凤府里,她上头有老太爷护着,下面有三房的人宠着她,她身边还有个武功高强的丑汉子护卫,你惹她,你找死啊!” “……” “今天要不是有太子与容王在,老夫人顾及着面子,才没有罚你,否则,有你好受的。” 凤玉玟撇了撇唇角,“娘为什么光说女儿?出府时,娘不是也用言语奚落过那凤红羽吗?” 秋氏气得脸都黑了。 她伸手颤颤指着凤玉玟,“你……你个死丫头这样说你娘?娘是她的长辈,骂了她,她敢回嘴吗?传出去那是她不孝!” “……” “可你是她堂妹!她以长姐的身份打你一巴掌,你都不能吭声的,明白不?” 凤玉玟手里绞着帕子,满脸不屑。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什么长房嫡女?不过是个乡下女人罢了,居然连琴弦都分不清。哼!” “看不惯也得先看着!”秋氏怒道,“咱们母女俩刚升位份,根基还不牢!要想踩下她,也得来暗的,得用计!” 凤玉玟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秋氏又对女儿劝说了一番才离开。 凤玉玟的丫头小月撞死了,秋氏便将自己身边的丫头芷兰派来服侍凤玉玟。 “四小姐,大小姐来了。”芷兰走到禅房的门口说道。 凤玉玟正想着事情出神,猛然听到凤红羽来了,吓得手中端着的茶杯都掉到了地上。 “死丫头,你这是要吓死我吗?”凤玉玟扬手就给了芷兰一巴掌。 “妹妹为何要打丫头,芷兰可是你母亲的人,我凤府的规矩是,长辈的侍从,也是半个主子,得敬重,妹妹忘了?” 凤红羽的手里捏着一把小扇子,正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惊慌失措的凤玉玟。 “原来是大姐来了?”凤玉玟勉强扯了个笑,又催着芷兰快些收拾好碎瓷片,又催着倒茶水,神情慌乱。 慌? 就这么点儿事就慌了?段数这么低,也跑出来害人? 凤红羽微微勾唇,“妹妹不必忙了,我只是来同妹妹说几句话,让你的侍女下去吧。” 她目光如炬的盯着凤玉玟,凤玉玟莫名的感到脊背一凉。 “芷兰,还不快下去?” 芷兰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眼凤红羽退出去了。 “大姐,你找我……” “你明知故问。”凤红羽冷声道,“那‘百日媚’果真是你的丫头买错了吗?” “是……” “那花儿只有益州城有,你的丫头从哪里买的?我可记得,小月一直在凤府里,没有出过远门!” “大姐,我真的没有骗你,是小月从街市上买回来的。兴许,是个益州人运了花儿来这里卖呢?”凤玉玟道。 凤红羽拂了拂袖子在竹椅上坐下来,盯着凤玉玟冷冷一笑。 “四妹妹!这种花非常罕见,种的人只有一人,若我飞鸽传书去问一问那人,他定然会说是谁买走了。老夫人虽然没有罚四妹妹,但若是知道了真相的话……” 她意味深长的说道。 “大姐救我!我不是故意要害大姐的,我被人陷害了。”凤玉玟脸色忽然一白扑通一声跪下来。 她抱起凤红羽的脚,哗啦哗啦掉起泪来。 “是谁?” “陈家大少夫人,我知道大姐喜欢红色的花儿,便派了丫头四处寻找想送给大姐,是她主动找到小月,不明真相的小月才买了来的,没想到却是毒花。” “是她?”凤红羽眯起眸子,陈家的人?钟家的私生女?“好了,我知道了,我也相信妹妹是不会故意害我的。”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凤玉玟。 “妹妹怎么会害大姐呢?”凤玉玟讪讪一笑。 凤红羽离开后,凤玉玟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她扯唇冷笑,凤红羽居然会相信她的话?真是个蠢货! 就让凤红羽同陈文氏斗起来。 竹韵正候在外面的小道上,见凤红羽走出来,忙上前打着遮阳伞相迎。 “小姐,问出来了吗?” 凤红羽点头,“我骗凤玉玟说那花儿只有一人种植,她被我吓一吓就马上说了,说是陈大少的妻子陈文氏给她的。” “什么?陈家的人还敢出来害人?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收拾她?”竹韵咬着牙愤愤然。 凤红羽摇头,“光凭凤玉玟一人指证有用吗?‘百日媚’在益州城可是遍山都长着,中原的人极少见到。所以,供出那花儿的人定是长期住过益州的。陈文氏是文家义小姐,没出过京城,她也可以来个不认账。” 竹韵咬牙怒道,“咱们就这么算了?要不是小姐早发现,和墨阁主送的解药,咱们主仆三人早长了一身的红疹了。” “不,让荷影先去监视着陈文氏!她一个陈家寡妇,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害我,一定有什么目的!” 。 转眼间,又是天黑。 钟家的禅房里。 钟铃儿气得砸扁了所有的铜镜。 “给我重重的打!居然敢取笑本大小姐,活够了吗?” 钟铃儿的奶娘正扬手打着钟铃儿丫头的脸,丫头的唇角都打肿了,却不敢哭出声来。 “住手,全都下去!”钟述撩起长衫走了进来,冷笑道,“打自己的丫头出气,妹妹,你这是让仇者快,亲者痛!” 丫头婆子这才松了口气,一下子全跑掉了。 钟铃儿脸上摔破了,蒙着面纱。 她哭道,“哥哥,可她们笑我破了相,在赛琴会上出了丑!” “是她们让你丢丑,还是别人?”钟述也不坐,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桌上大哭的妹妹。 钟铃儿忽然不哭了。 她抬起头,抹掉泪水咬牙说道,“哥,一定是凤红羽那个贱人搞的鬼!她在琴声里一定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听着是猛兽的吼叫,别人听着是鸟雀的叫声呢?” “还有这回事?”钟述眯起眼忙问。 “千真万确,我的耳边忽然响起老虎的声音,我才吓得跌倒摔破了脸。”钟铃儿的眼里几乎要射出刀子来,“哥,你要替我好好的收拾那个贱人!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子!” 钟述上前扶着妹妹的胳膊,“妹妹这么说,哥哥还真不能放过她!敢伤我钟家的人,她就得付出代价!” 。 文绣将事情办砸了,一直不敢出门,心中整天担心着钟家的人再不会理她了。 以前给她开出条件,说明她还有一线希望,但如果不见她了,便是彻底不认她了。 不,不行! 她一定得进钟家。 “冬香,替我递封信给钟少爷。”她不能常去找钟家人,但也不能不主动问候。 “不必了,陈少夫人。”门口光影一暗,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 文绣一惊,忙站起身来,钟家的仆人?“嬷嬷来,有何事?” 第075章 绑到了钟家小姐 嬷嬷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放在文绣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大少爷的吩咐,你仔细着看。他说,若这一次再办砸了,就不必再去找他了,你有脸进钟家,钟家没脸收你母女!” 嬷嬷说完,冷傲的离去。 冬香担忧的看着文绣,“小姐……” “我没事。”文绣飞快的拆开信来,看完后,马上扔进煮茶水的炉子里。 约出凤红羽?她眯起眸子。 忽然,炉子上的水壶歪了,里面装的水全泼进了炉子里。 火一灭,顿时腾起一阵浓烟。 主仆两人都猛烈的咳嗽起来。 冬香扶起文秀往屋外走,“小姐,快到外面去透透气。” “冬香,怪事了,这炉子怎么就倒了?咳咳——” “可能是奴婢没有放好。” 这时,从屋子的房梁上,飞快跃下一个人来。 那人捡起那张未烧完的信,又很快的跳出另一扇窗子消失了。 。 凤红羽的禅房里。 荷影递给凤红羽一张湿嗒嗒烧了一个角的信,“小姐,奴婢手快,还没有全烧掉。这是钟家人给那个文绣的信。” 虽然烧掉了一角,但不影响阅读。 凤红羽将信纸摊在桌子上。 两个侍女都挤上前来看。 竹韵当先叫嚷起来,“钟家人真是卑鄙,居然要陈文氏请动庵堂里的住持,约出小姐到后山,再绑架小姐!” “小姐,咱们要怎么做?”荷影忙问。 凤红羽将那封信夹进一册书里,微微一笑看着两个侍女。 “约我去,可以啊,我得带上一个人同行。” “小姐要带谁?奴婢们都会替小姐挡着刀子的。”竹韵荷影马上挺身站出来。 凤红羽摇摇头,勾唇一笑,“不,不是你们,是钟铃儿。我们俩一同出现在后山秀水峰,要出丑,大家一起出丑。” 竹韵眼睛一亮,“妙啊,小姐,又是傍晚约小姐,钟铃儿与小姐都着红衣,谁是谁,还真分不清。” 荷影却皱起眉头,“小姐,钟铃儿着了小姐的道,小姐请她,她哪里会来?钟家的禅房附近可有不少护卫呢。咱们硬闯的话……” “硬闯会惊动她,钟铃儿一直对容王脉脉含情,心中必是喜欢着他。我要以容王的口吻来约她。” 两个侍女一脸惊悚,“万一容王知道了小姐又算计他,可怎么办?” “钟铃儿是三品将军之女,配他一个病鬼王爷绰绰有余了,他还挑什么?” 竹韵:“……” 荷影:“……” 。 快到黄昏时,果然有青云庵里的小尼来请凤红羽。 说是秀水峰下的碧玉池里有金莲盛开,在晚间会发光,住持请一众世家小姐请去观赏。 又说是菩萨的意思,只能让贵人看,不能带侍女。 竹韵与荷影的脸上马上一沉。 凤红羽却是淡淡然一笑,“既然是菩萨的意思,当然不能违背了,请小师傅前头带路。” 。 凤红羽随着小尼到了碧玉池。 果然可见一池微微发光的金莲,蒙蒙夜色里,极为瑰丽。 “凤大小姐且请在此稍等,贫尼再去请其他的人。”那小尼说着合十一礼就走开了。 “好,多谢相送。”她微微一笑。 等着小尼走开,凤红羽马上闪身往另一条道上跑去。 前面的小道上,钟铃儿独自一人正提着小灯笼缓缓朝这边走来。 她果真冒死来赴约了,凤红羽微微勾唇。 “钟小姐。”凤红羽从暗处闪身出来,拦在她的面前。 钟铃儿吓了一大跳,“凤……凤红羽?”她不是在碧玉池那里的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小尼带路带错了? “正是我,我想去碧玉池,可是天黑看不清路,能否请钟小姐送我一程?”说着,她指了指钟铃儿手里的灯笼。 原来是去碧玉池,正好让你有去无回,居然害我得破了相,今晚让你破了身! 她脸上堆着笑,“好啊,我正好也往那边方向去呢。” 反正容王还没有来,这里离着碧玉池也不远,送了凤红羽再来赴约也不迟。 “那就多谢钟小姐了。”凤红羽微微一笑。 两人很快就到了碧玉池。 “到了。”钟铃儿说道。 凤红羽没有说话,而是手指一转,朝灯笼弹出一粒石子,火光灭了。 顿时,四周一片黑暗。 “糟糕,钟小姐,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怎么办?小尼说有不少小姐会来看金莲,可人都在哪儿啊?啊——”凤红羽装着失足,掉入了一旁的睡莲池子里。 钟铃儿吓了一跳。 但旋即她冷笑起来,掉水里了?正好淹死凤红羽! 她摸摸索索着掏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小心的往回走。 只是她没走几步,忽然头顶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有人说道,“大哥,到手了,正是他们说的红衣女子。” “你可是看清楚了?”另一人压低着声音说道。 “错不了,这女子拿着夜明珠晃了晃,属下看得清清楚楚呢!正穿着一身红衣,是富家小姐的打扮。” “哈哈,这么容易就到手了。好,带走!” 袋子里,钟铃儿又吓又气。 凤红羽失足掉进了池子里,这帮子蠢货将一身红衣的她当成凤红羽了。 她咬牙骂道,“蠢货,你们弄错了,我是……” “你骂谁蠢货呢?给老子闭嘴!”一个汉子抬脚就朝袋子里的钟铃儿踢去。 这些人都是粗壮汉子,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买卖,下手力气便不小。 钟铃儿身上一痛,“嗷唔”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快扛走,当心有人来了。”为首的汉子手一挥,四五个汉子扛着装有钟铃儿的袋子,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附近一座小山顶上,有两人正在看热闹。 “世子,为什么不救钟家小姐?”郑扬问道。 “救什么救?她扰了爷看月亮的雅兴!活该吃亏!” 郑凌风正斜斜躺在一块山石上,晃着二郎腿,手里悠闲地摇着白纸折扇,一块略平坦的石头上放着酒杯酒壶。 “那水里的那一个,也不救吗?” “管他水里是谁?除非是那月宫的嫦娥掉水里了,其他人死了关本世子屁事?”郑凌风继续摇着扇子喝酒看月亮。 郑扬:“……” 凤红羽从水里爬出来,只感到一阵头重脚轻。 水池并不深,可她却没有力气爬上岸。 她这是中毒了吗? 她如此小心怎么会中毒? 凤红羽的头刚伸出水面,身子一软,又倒入了水里。 她在心中狠狠的骂着郑凌风,居然见死不救?却还想让她帮着找人?想也不要想!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凤红羽朝前方山石上的郑凌风怒道,“郑世子好冷情,下回郑世子掉水里,我凤红羽也不救!哼!” 只是还不等她伸手抓起岸上的石块,身子又滑入了水里。 郑凌风吓了一大跳,猛然坐起身来。 什么?是凤红羽在水里。 他怒得抬脚将郑扬踢下小山,“你小子给爷去死!凤大小姐掉水里了,你怎么不早说?” 他还有求于凤红羽,这下子得罪大了,下回找她,她可就不会帮忙了。 郑扬揉着被摔痛的屁股,哭丧着脸道,“世子,你不是说除了嫦娥掉入水里,其他人掉水里淹死了也不管吗?” 郑凌风:“……”顿了顿,又怒道,“你给爷闭嘴!” 他将宝贝扇子插进后衣领里,跳下山来,站在池子边上,摸出一粒硕大的夜明珠往水面上照着。 “凤大小姐?凤红羽?你在哪儿,说句话啊,啊——” 郑凌风腰上忽然一痛,扑通—— 他整个人被人踹进了水里。 “谁谁谁?谁踢小爷?”郑凌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还不及细看来人,头上又着了一脚。 他被人直接踩入了水里。 那人动作飞快,朝一处冒着水纹的地方伸手一捞,将凤红羽捞了出来,抱进怀里跃到了岸上。 在经过吓傻了的郑扬身边时,那人又抬脚将郑扬往水池里踢去。 而郑凌风刚从水里晃悠悠爬起来,天上又飞来一人,又将他撞进了水里。 “是你?”凤红羽睁开眼,发现抱着她的是墨龙。 墨龙没说话,而是朝山下跃去。 。 匪徒们扛着钟铃儿,趁着夜色往青云庵的山下疾驰而去。 行到半路时,钟铃儿醒了过来,她在袋子里挣扎,“你们眼瞎了,我是钟家小姐,你们快放了我!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居然敢冒充钟家小姐,找死!”扛着钟铃儿的汉子忽然将她往地了一摔,接着,又是狠狠地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袋子里的人没有骂人的声音后,这几人又扛着她继续前行。 青云庵山脚下的一处密林里,钟家的护卫们手持火把,簇拥着钟述正等候着消息。 没有过多久,前方夜色里有脚步声传来。 “大少爷,他们来了。”护卫说道。 “嗯。”钟述勾唇一笑,“凤家,一个没落的家族居然敢惹上我昭毅将军府,不自量力!” 很快,那行人到了钟述的面前,将一个布袋子放在地上。 为首的汉子道,“钟少爷,人给你带来了。” “很好,验过货后,马上付剩余的银子。”钟述微笑说道。 “好说。”汉子笑道,说着,他上前解开了布袋,“请钟大少爷验货!” 一个红衣女子倒在地上。 披头散发,衣衫凌乱,鼻青脸肿。 钟述眼皮一跳,伸手拨开女子垂下的头发细看,更是大吃了一惊,怎么是妹妹? “蠢货,你们绑错了,这是我妹妹!”钟述大怒。 钟家的护卫们马上将那几人围了起来。 而钟铃儿这时也醒转过来,一见哥哥在眼前,马上哭道,“哥,这几人将我当凤红羽绑来,还打了我,你快杀了他们!” 钟述早已气得脸色发黑,“来人,敢伤我妹妹,一个都不要放过他们!” 家丁们马上抽出刀来指向众汉子。 为首的汉子却冷笑起来,“钟大少爷,我们可是按照你说的地方去抓的人,而那里只有一个红衣女子,你又没有给我们画像,我们哪里知道是弄错了?要怪就怪你妹妹不该跑到那里去!” “胡说,开始的时候,明明有两个人,是你们眼瞎,没看清,哥,这些人敢打我,给我全杀了!” 汉子哈哈一笑,“干我们这一行的,怎么会不留下后路?我早已交待庄子里的其他兄弟,若我们少回去一人,他们就会马上到衙门里报案!钟大少爷,你不想你的事被顺天府和凤家知道吧?” “你们——”钟述气得咬牙。 “哼,算咱们兄弟倒霉,这剩下的银子不拿了,当是给钟小姐的伤药费。以后大家各走各路,告辞!” 几人说完,扬长而去。 钟铃儿从地上爬起来,大怒道,“哥,为什么不拦着他们,不杀了他们?我现在全身都痛,骨头都差点被他们打断了。” 钟述横了她一眼,“杀了他们?你用点脑子好不好?没听他们说的话吗?这些人,惹急了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钟铃儿气得脸一白:“……” ------题外话------ ^_^今天的更新。 第076章 钟铃儿吃了个闷亏 “我问你,他们说你去了碧玉池,才将你错当成凤红羽,你怎么会去了那里?” “我……”钟铃儿咬了咬唇不敢说是去见容王,只怕说了又会被哥哥骂。 她索性不做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钟述甩了甩袖子,朝家丁们吩咐道,“抬架子来扶大小姐回去,连夜收拾起来,明早就回城!” 钟铃儿一惊,“哥,可是容王还在青云庵……” “你看你的脸,还能去见人吗?别丢脸了!” 钟铃儿气得脸一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 墨龙带着凤红羽往山下跃去,呼呼的夜风也没有将她的头吹醒,反而越来越迷糊。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半眯着眼,看着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 这厮究竟藏在京城的什么地方? “带你去醒酒!” “我又没有喝酒!” 墨龙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夜色太浓看不清她的脸。 她正不安分的用一双手在他胸口挠啊挠,挠得他身上火气直窜。 “那池子的睡莲可不是普通的睡莲,散出的花粉落入水里,可比三十年梅花酿的酒力都要强!你在水里泡了一刻钟,等于灌了一大坛酒。” “还有这么一说?”凤红羽的手已经挠上了墨龙的脖子,没一会儿又爬上了他的脸,不安分的揉揉捏捏。 “小凤凰这是想为夫了吗?”墨龙轻笑。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借你的脸凉凉手而已。”除了头有些晕,心头还有一团火正往全身窜。 而墨龙就像个大冰块。 墨龙的脸一黑:“……” 又不知过了多久,凤红羽忽然感到眼前一亮,似乎进了一间屋子。 里面点着不少蜡烛,屋里散着熟悉的香气。 “主子。”有人走上前来。 “马上去备洗浴热水!” “一桶还是两桶?” 墨龙:“……”顿了顿,“你这么蠢,给本尊滚到益州守城去!” 那人,“……” 。 就在凤红羽要睡着时,她发现身上忽然一凉,外衣被人脱了。 紧接着,里衣也不见了。 她大吃一惊,睁开眼来细看,发现自己在一间净房里,而她仍靠在他的怀里。 她的身上只剩了亵衣与亵裤,墨龙的一只手正伸向她的胸前。 “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凤红羽一把推开墨龙,双手护在胸前。 由于动作太猛,脚没站稳,凤红羽整个人跌进了一个大浴桶。 墨龙眯起眸子,双手撑在浴桶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噙着笑,“我只是想让你洗个澡而已,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凤红羽:“……” 外间屋子的门口,韩大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不敢往里走。 直到墨龙走出来,他才将盒子递上,眼神很好奇的往里屋那里飘啊飘。 “主子,这是从容王府里拿来的羽小姐的衣物,羽小姐心思通透,属下是不是该躲起来?” “你不是该躲起来,你是该滚远点!”墨龙接过盒子走进了屋子。 罗二在一旁踢了韩大一脚,“还不快滚?打几桶洗浴水还要问主子,你可以滚回益州城守城去。” 韩大扯了扯唇,滚就滚吧。 要是羽小姐醒过来认出他来…… 嗷唔—— 他吓得身子一抖,连夜就跑掉了。 里屋的净房里,许久都听不见声音。 墨龙皱起眉头,伸手推门,发现推不动。 居然关门了?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真是只醉猫,他冷哼一声,拔出匕首撬开门。 果然,凤红羽歪坐在浴桶里已经睡着了,头枕着一弯雪白的胳膊,墨色的长发散在浴桶外。 大约是被水汽熏蒸过,越发显得她脸色娇嫩,唇色殷红,小嘴儿微张,睡得正香。 安静的她乖巧得如一只猫。 发起狂来时,如踩了尾巴的猫。 ——姓墨的,有本事抓住我就嫁。 ——君子一言。 ——呵呵,我是小女子,不是君子,我现在反悔了。 墨龙皱了皱眉,走上前将她从水里捞出来,找了块大布巾裹住往里间的床上抱去。 凤红羽的身子一挨床,马上就醒了过来。 醒来就惊悚地发现,她身上什么也没有穿,光溜溜的只裹着一大块布。 而且,她的面前还坐着一个,正要伸手拉扯她身上布巾的无耻之徒——墨龙。 “流氓!”凤红羽尖叫一声伸手去推墨龙。 因为依旧头重身轻,手指无力,人没推动,手指却抓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她半睁着双眸,迷茫着看着面前的男子。 “这世界太玄乎了,为什么你的脸……跟慕容墨那厮的脸一样?呃……,我一定是醉得太厉害,眼花了……” 她身子一软,又倒在床上。 墨龙皱着眉头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这才捡起被她抓掉的半截银面具,重新戴上。 他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脸,咬着牙道,“居然敢不嫁?信不信现在就将你办了!” “办了我也不嫁。”凤红羽闭着眼,嘟囔了一句,没一会儿已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人已睡着了。 墨龙黑着脸:“……” 墨龙一直在她脸上揉揉捏捏,凤红羽很想一脚将他踹走,但她实在太困,没有力气。 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发现她又回到了漠北。 北风如野兽在嘶吼,卷起鹅毛般的大雪,遮住了天地。 四周一片白茫茫,不知是在何地。 一处山丘下,驻扎着十来个帐篷。 忽然,一间帐篷里起了火,没多久,那帐篷就坍塌了。 有人骑马从远方疾驰而来。 “小凤凰——” 声音凄厉,由远而近。 不知怎么的,她听着这声音,心口处不由得一痛。 那人到了帐篷前,飞快地跳下马来,不顾众人的拦截向火里冲去。 火光映出他的脸。 凤红羽大惊,怎么会是慕容墨? “慕容墨——” 她睁开眼来,发现竟然睡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而心口仍在扑通扑通狂跳着。 她朝四周看去,淡紫色的床帐,粉色的被子被单,上面均绣着精美的花纹。 床架是雕花的檀木,上面镶着金饰。 屋子里熏着淡淡的冷梅香。 这像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女子闺房,她在哪儿? 凤红羽掀起床帐,赤着两只脚在床沿处晃着。 嗯?怎么没有鞋子? 她眨眨眼,她是怎么来床上的? 索性赤着脚走到窗前。 凤红羽推开碧纱窗,外面的院子里,不知种着什么花儿,有阵阵暗香飘来。 天上月色正亮,草叶间有虫儿欢快的叫着。 习习凉风从半开的窗子吹进屋内,也吹醒了她。 刚才,她分明是梦到了前世临死前。 柳清雅说,送她去和亲的是慕容墨。 而慕容墨却在帐蓬着火后冲进了火里。 那后来呢? 她闭了闭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慕容墨……他死了吗? “你怎么站在这里?”身后,有人忽然说道。 她一惊,回头看时,正看到慕容墨站在门边。 他着一身家常墨衫,没有束发,就那么全散在身后。 慕容墨手里提着一盏琉璃荷花灯,淡淡的灯笼光照着他浅浅含笑的桃花眼,和微显苍白的脸。 人依旧是那个人,可……似乎和以前见到的不一样? “你怎么不穿鞋子?”他走到她的面前,往她脚上看去,收了脸上的笑容,皱起眉头来。 “王爷?你怎么在这儿?”凤红羽眨眨眼,貌似,她睡着前见到的了墨龙! 慕容墨将手里的灯笼架到一旁的檀木架上,忽然伸手打横将她抱起来。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凤红羽怒道。 他居然抱她! “这里只有本王和你,没人看见,而且,本王也没对你做什么,哪来那么多讲究?虽是夏夜,但地上铺的是青石,赤脚站久了难免会着凉。” 凤红羽:“……”和着是她太计较? 忽然,她鼻间闻到一丝熟悉的香气。 是来自慕容墨的身上。 她将脸靠在他的胸口处深深的嗅起来。 为什么慕容墨身上的气息同墨龙身上的气息,诡异的相似? 慕容墨将她放回床上,扯过被子盖着,“现在四更天不到,再睡会儿吧。” 凤红羽却又坐了起来,盯着慕容墨的脸,问道,“王爷,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慕容墨微笑道,“你忘记了吗?昨晚你不慎掉入青云庵的碧玉池里了,本王恰好路过,救了你。” “……” “可你一直昏睡着,就这么抱着浑身湿漉漉的你在青云庵里招摇过市,担心有闲语伤你,便索性带你来了山下容王府的别庄。” “是这样?”她眨眨眼,狐疑的看了一眼慕容墨。 正要躺下时,她忽然发现身上的衣衫换了。 衣衫倒是合身,但布料比之前穿的要好,不是她的衣衫。 貌似睡前她还洗了澡来着,后来就不记得了。 “谁将我从净房里带出来的?谁帮我换的衣?”她眯着眼问道。 慕容墨唇角微勾,“当然是本王了。” 凤红羽吸了口凉气,慕容墨居然敢占她便宜! 她眯着眼咬牙切齿,“为什么不是仆人?王爷这是想坏我闺誉?” “这里除了本王,还有五个男护卫。你想让护卫帮你更衣?你愿意,本王不同意!” 凤红羽耳根一红:“……” 关键是里面的亵衣也换了啊! 没法活了! 她咬着牙抓起床上一个枕头朝慕容墨砸去。 慕容墨手快,一把抓在手里。 他眉眼含笑,“你送我枕头,是想让我同你一起睡?” 凤红羽一怔:“……” 慕容墨眉梢微扬,抱着枕头离开了。 好一会儿,凤红羽才回过神来,她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枕头是她枕过的。 送一个自己用过的枕头给一个男子……这似乎表示……暧昧? 她咬了咬唇,要不,去要回来? ……还是算了吧,丢不起人! 这半夜三更的,又是孤男寡女,吃亏的还是她。 凤红羽扯过被子将自己埋了起来,闭着眼想着昨晚的事。 为了让钟铃儿不起疑心,她装成失足掉入了碧玉池。 谁知那睡莲花粉有毒。 池子并不深,她只是腿脚无力无法走上岸,后来……明明是墨龙来了。 而且,他将她带到了一处屋子后,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只是洗了个澡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难道,真的是她中了花粉毒,而产生了幻觉? 她将容王认成了墨龙? 。 转眼天明。 容王府别庄的另一间屋子。 从前晚入夜时,就一直掌着灯。 罗二这时走来回话,“主子,双英寨的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慕容墨合上书册,说道。大胡子黄远忐忑不安的走了进来,一双小眼只敢看面前的几尺路,不敢斜视。 一直走到前方一个墨衫青年的面前,他马上抱拳跪倒。 “双英寨黄远见过容王爷。” “嗯,起来说话吧。”慕容墨虚虚抬手。 “多谢王爷。”黄远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这便是羽小姐托在下寻找的图案。在下无能,查不出来。” 慕容墨接在手里,眼眸旋即一缩。 兰花图—— ------题外话------ 书城的亲们,手里有票的,甩几张来哦,群么么。 第077章 让钟家人当众丢脸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这幅图的事,不得再同任何人讲。” 黄远马上回道,“在下明白。” 等黄远离开后,罗二马上上前问道,“主子,羽小姐的身边怎么会出现这种图?她知道追杀凤三爷的西域女子的事了?” 慕容墨眯起眼眸,缓缓说道,“她还不知道,而是凤二夫人死时用血画的,她觉得奇怪就让黄远去查。但这种图,可不是一般江湖势力就能查得出来的。” 因为,他曾动用了所有人,查了那么久,都不知是谁。 久过一世的时间,究竟是谁藏在暗处? 罗二道,“属下将查图的事,已经交与了百香楼的李四李五,青楼里的客人来往复杂,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一直查,查出背后之人为止!” “是,主子!”罗二应声道。 他退出时,发现慕容墨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冷峻。 这种图案,只在凤大小姐与她的家人身边出现过,为什么主子这么紧张? 最早出现时,是在老容王夫妇被杀的那一次。 但那兰花图也只出现在凤大夫人的身边。 慕容墨将那张图纸抓在手里,揉捏了几下,再张开手,纸张已成了一堆细细的纸末。 而他的另一只手,侧是紧紧的攥着一只血玉簪,因为太用力,手背已微微发白。 。 凤红羽再次醒来时,日头已晒进了屋子里。 她掀起帐子,床前多了一双女子的鞋子,绣着折枝梅,新的。 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套石榴红羽纱裙,也是新的。 再往自己身上看,里衣也是新的,里面的亵衣亵裤也是新的。 慕容墨这是想讨好她? 呵—— 她不领情! 凤红羽穿戴齐整,梳洗好后,走出屋子。 四处都很静,不见一人,偶尔有几声鸟雀的叫声。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翻身跳上屋顶,找出方向后,施展着轻功往青云庵而去。 容王府别院的书房里。 罗二走来回话,“主子,羽小姐一个人悄悄地走了。” “嗯。”慕容墨依旧在看文书,没什么反应。 怪事,主子不送送?罗二眨眨眼。 “不要跟任何人讲起,羽小姐昨天的事。”慕容墨这才回头看向罗二。 “是。” 罗二一脸哭相,他哪敢啊?他们八个人合起来都打不过她。 韩大倒是知趣的跑了,留下他守着别庄,一整晚都提心吊胆的,就怕羽小姐认出他们。 。 凤红羽悄悄地回到青云庵的禅房。 两个丫头都知道她喜欢独来独往,倒也没有起疑心。 凤老夫人吃了慕容墨的解药后,周身的红疹很快就消失了。 却也没有心情再在庵堂里再住下去,一早就命李婶往各人屋里传话,让大家收拾起来,吃过早饭后就回城。 因为是夏季,大家带的衣物都是轻薄之物,收拾起来也没有花很多时间。 凤老夫人亲自往容王与太子的下榻处问安道别,却发现两人都不在。 赵元恒已于今天天刚亮时,接到宫中的圣旨,回城了。 而慕容墨是个闲王,据说是往哪一处别庄疗养身体去了。 辰时末时,凤家人都聚集到了山脚下。 竹韵与荷影抬着凤红羽装书册的箱子往马车上放。 却不想车门未全开,箱子撞到了车门上,箱子掉到地上,里面的书册全散了。 两个丫头互相抱怨起来。 “别吵了,还不快捡起来?”丑面走来朝两人喝斥着。 两人同时闭了口,弯腰去捡书。 丑面正要离开时,忽然看见地上掉了一页约。那笔迹有些眼熟。 他走去捡了起来。 目光匆匆将上在的内容扫视一遍,神色却是越来越冷。 文绣! 同钟家人在勾结? 。 凤家的马车队刚走到山道要起程时,忽然从另一条道上冲过来两辆大马车,并十几个彪悍的护卫。 为首的护卫头领傲慢一笑。 “对不住了,各位,我们是三品昭毅将军府上的,你们得让道让我们先行!” 这里的山道狭小。 只能容一辆马车单行。 凤家人的马车,已经驶上了山道,若后面有人超行,凤家人就只能后退让道。 凤红羽挑起车帘,勾唇冷笑,原来是钟家人。 这是暗算不成,来明的了? 让道? 让的可不是道! 而是凤家人的脸面! 这要是传到京城,有着百多年底蕴的凤府给一个才崛起三五年的钟府让了道。 凤家人可就会被全京城人耻笑了。 凤红羽挑起车帘,冷笑道,“丑面,给我狠狠地打那个傲慢之徒!” “是,大小姐!”丑面冲到钟家护卫头领的马前,脚尖点地,腾空而起。 还不等那护卫头领反应过来,就已被丑面给拽下马来,脸上狠狠地着了两个大巴掌。 口里红的白的迅即冒出。 打得嗷嗷直叫。 “怎么回事?”凤老夫人伸手挑起帘子朝外看去。 凤镇川忙叫回丑面,又朝凤老夫人走去。 “母亲,是钟府的马车队到了,让凤府的马车队退后让道。” 秋氏走下马车,来到凤老夫人马车的车窗前。 “老夫人,小羽吩咐下人打了钟家的人。这当家的可是您,可小羽这孩子居然越过您和她三叔三婶管起事来了。” 一侧站着的凤镇川,脸色旋即一沉。 “嫂夫人,小羽也是为了府里名誉着想,是她的孝道,怎么是越权?难道让母亲亲自去同钟家的一个下人理论?那才是掉了身份!” 秋氏气得一噎,脸上白一阵黑一阵。 老夫人阴沉着脸没说话。 这边说话的声音不低,凤红羽主仆三人听得分明。 秋氏轻飘飘地一句话,便挑起了三人与凤红羽之间的矛盾。 竹韵与荷影两人马上撇起了唇,冷哼一声。 “小姐,秋氏就是个挑事的!简直跟以前的二夫人崔氏一样。” “只怕,今天的事她挑不起来。”凤红羽冷笑。 秋氏见老夫人脸色不大好看了,心头一喜,又道,“老夫人,凤府如今比不了钟府了,这明面上跟他们争起来……” 凤府里,除了老太爷依旧享有一品将军的俸禄外,只有二老爷的三品身份能同昭毅将军持平。 凤镇川在边地时,只是五品武将,还是钟述父亲钟淮安的部下。 因此,他的妻子林氏的封号也低。 秋氏是二老爷的侧室,没有封号, 又因老太爷的原配是宣宜长公主,因此,续弦的凤老夫人不能享有诰命封号。 凤家的这一行人,的确比钟家人的身份要低。 “那又怎样?我凤府凭什么给他们让路?秋氏,你不是高门出身,不懂这高门府邸的规矩。”老夫人冷哼一声,“镇川,继续走,甭理那些不知礼数的人!就按小羽说的,若再闹事,就给老身打!” “是,母亲!”凤镇川应声道,转身吩咐去了。 老夫人白了一眼秋氏,扯下帘子不再理她。 秋氏脸色一白,气得咬着牙,生着闷气钻进了另一辆马车。 竹韵探着头,笑嘻嘻说道,“小姐,秋氏果真被老夫人骂了。” 凤红羽淡淡挑眉,“秋氏不被骂才怪。老夫人不喜欢我,是因为大房的人不是她生的。” “……” “但她毕竟是府里的当家老夫人,外人来小觑凤府,她怎会坐视不理?” “……” “你们别忘记了,当年她的身份可是柳家唯一的嫡小姐,在她的眼里,家族荣耀高于一切。” 钟家护卫头领喊了一声要凤府人退后让道,凤府的人并不理会,依旧往前走。 而且,他还被凤府的护卫打了,只得捂着打掉牙的嘴回来复命,“大少爷,凤家人不让道。” 钟述也不挑帘子,冷笑道,“你是将军府护卫头领,连这点事也办不好吗?活该挨打!” 护卫:“……” 钟铃儿气得咬牙,“哥,凤家人敢打我钟府的人,真是欺人太甚!何况咱们手里有御赐金牌,这真是一个让凤府万劫不复的好机会。明早上朝就让父亲进宫弹劾他们去!” “我现在就让他们丢脸!”钟述眉梢一扬,冷笑着走下马车,很快就到了凤家马车队前面。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彪悍的家丁。 钟述站在路中,手掌一扬,亮闪闪一物现于手上,“皇上御赐昭毅将军府免责金牌,除了皇家人,其他人等,一律让道!” 凤镇川冷眉皱起,正要开口。 丑面傲然一笑,“若我们不让呢?” 钟述冷笑着手一招,“来人,将藐视将军府的凤家人绑了,送入大理寺!”几人迅速围住凤镇川与丑面。 马车里,竹韵冷笑道,“小姐,钟家人来硬的了!” “我下去看看!”凤红羽走下马车来到凤镇川一侧。 她常常想,前世的她与凤府,是不是都行错了路? 一味的退缩忍让,换来的依旧是其他高门府邸的踩压,让凤府没有退路,让她没有退路的去和亲? 虽然死了一个推动她去和亲的凤二夫人,但是,这些前世里将凤府踩在脚下的人,却一个一个的活得好好的。 凤家既然有特权,为什么不反击? “小羽,你回马车上去,这里有三叔呢!”凤镇川拍拍她的肩头,说道。 “三叔,小羽可以回马车,但我们不能让道!”她勾起唇角,“宣宜公主若知道她的家人如此窝囊的让道了,只怕得气得从坟里跳出来,打我们的板子!” “怎么,你们是想一起进大理寺?”钟述狂傲一笑。 因为是上午,这里又是唯一的下山上山之路,不多久,便有不少进庵堂里进香的香客驻足看热闹。 两府的马车车门上,都镶着名牌。 没一会儿,议论声就起来了。 一个是早些年手握重兵的凤府,一个是目前皇上最宠信的将军府。 若是钟家踩下凤家,这名声就扬得远了。 有好事之人,还下起了赌注。 凤红羽微微一笑,忽然从手腕上退下一只宽约一寸的赤金镯,在上面一粒红宝石上按了几下,镯子里弹出一块半寸多长的金色小令牌出来。 背面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正面刻着字。 正中间是:如朕亲临。 一侧有一行小字。 赐宣宜。 元皇帝。 元皇帝,当今皇上的生父,太子赵元恒的祖父,是宣宜公主的亲哥哥。 亲赐妹妹金凤令,宣宜临死前,央求元皇帝留下金凤令给凤家,元皇帝准了,且留了遗诏给当今天子承德帝。 只是凤红羽将这件事忘记了。 钟述当众挑衅,才让她想起藏在镯子里的令牌。 “如何?钟述,你不跪吗?”凤红羽浅浅而笑,“皇上赐你金牌,只是命臣子让道,而我凤府的金凤令,见令者如见先皇,都得行跪拜礼!” 钟述的脸旋即一白。 周围围观的香客们已三三两两的跪下来,高喊,“元皇帝万岁!宣宜长公主千岁!” 钟述尽管不甘心,也只得随众人一起跪拜。 凤玉羽扬唇一笑,“怎么,钟大小姐不是钟家人?难道手中持有比金凤令更高规制的令牌?免跪元帝亲赐金凤令?还是故意藐视元帝,想进大理寺?” ------题外话------今天的更新^_^ 第078章 祸水东引 钟家的下人们收到钟述的眼神,只得将不情不愿的钟铃儿从马车里拖了出来,推到凤红羽的面前跪下了。 因为她前一晚被当成凤红羽给劫持了去,被匪徒们暴打了一顿,此时,不仅行路蹒跚世,而且脸上红一块青一块。 盈盈拜下,那姿势别有多难看。 钟家自然是不能再拦着凤府的马车队了。 青云庵山脚下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一行人又继续往京城而去。 当然,钟家不敢紧跟其后,一直等着凤家车马队走得看不到踪影了,才往京城而行。 。 昭毅将军府。 钟铃儿因为接连受了凤红羽的两次当众羞辱,从离开青云庵到回到钟府,都一直在咒骂着凤红羽,并责怪着自己的哥哥钟述。 “凤红羽居然当众让我难堪!这口气,我绝对不会就此咽下!” 钟述横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就知道发脾气,扳到凤府,除了凤红羽,让益州的凤家军失去主心骨,得是用计,不是光发脾气。” 钟铃儿眼眶一红,哭了起来,“你还是我哥吗?我没有想办法吗?还不是你坏了事!害得我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让我还怎么见人?” 钟述哼了一声,“谁叫你没事跑到碧玉池那里的,你偷偷去见容王,当我不知道?实话告诉你,父亲是不会同意你喜欢容王的?” “什么?为什么?” 钟述正要说话,家里的老管家正往二人休息的小花厅而来。 “少爷,太子来府里了,老爷请少爷速去书房。” 。 钟述来到自己父亲昭毅将军钟淮安的书房。 太子赵元恒已坐在书房里。 他神色一敛,忙上前行礼,“钟述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赵元恒虚虚抬手,温和笑道。 “谢太子殿下!”钟述立于一旁,拿眼神看向自己父亲。 据他身边人打听到的消息,太子可是于今天一早天刚亮时,就从庵堂里回到京城。 现在才过了两三个时辰,太子马上就来了钟府。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钟淮安收到儿子的眼神,忙问赵元恒,“殿下,太子殿下来微臣府上,可是与今早的早朝有关?” “正是。”赵元恒点头。 钟述见二人的神色凝重,忙敛了心神细听。 “皇上果真决定派皇子亲征了么?”钟淮安问道。 “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已决定了。只是一时没有定下是哪位皇子,当然,这一次也没有决定好,是以,他决定让本宫与几位兄弟一起来竞争,争夺大将军一职。” 钟述与钟淮安互相看了一眼,“竞争?” 赵元恒点了点头,“皇上从西山军营里调出四万人马,四位皇子一人一万人马,自选一位武将为军师,给出一个月的时间操练,再进行比试。” “……” “谁胜出,谁带兵出征,而本宫,选的是钟将军!本宫也相信,钟将军一定能助本宫夺魁!” 钟淮安与钟述两人深吸一口气。 若太子能胜出,随太子亲征再凯旋归来,可是莫大的荣誉。 什么百年将军府凤府,全都得跪拜在钟家的门前。 而太子的储君之位,就无人可以再撼动! “末将当效力于太子殿下!”父子两人双双跪下。 赵元恒站起身来,一手一个扶起钟氏父子。 “好,若本宫登临九五,昭毅将军府可是功不可没!” 。 凤红羽回到府里。 老夫人和秋氏看她的眼光明显的变了。 一个是更加冷,一个反而是更加热情了。 秋氏有事无事往凤红羽的鸾园跑,吃的用的,事事关心。 竹韵满是鄙夷,“小姐,这秋氏可真奇怪,以前是姨娘的时候,巴结着小姐,当了侧夫人后,马上就瞧不起小姐了,这从青云庵里回到府里,她又马上跑来示好,她想干什么?” 荷影撇唇冷笑,“还能干什么?不就是怕了小姐手上的这块金凤令了么?四小姐的丫头买错了花,差点害了老夫人,老夫人现在不大理她们母女了,而过几天世家小姐们都要进宫参加皇后娘娘办的一年一次的荷花宴,她是想让小姐带着四小姐进宫吧?” “进宫?”凤红羽正在翻书的手一顿。 荷影以为她忘记了,“小姐昨天从庵里回来时,奴婢不是将贴子拿给你看了吗?您过一晚就忘记了?” 她没有忘记了。 前世里,她也曾在六月底进过宫一次。 那时,太子已出征。 而她的命运,就在那时改写了。 凤家有女,可安定天下的谣言便传遍了京城。 后来太子被俘回京,提出要同西秦和亲,沐皇后首先推荐的便是她! 只是,她以为是和亲西秦,谁想到送亲队却在半路改道,要送她去北燕。 想起来真是可笑,她还得感谢骄傲自大的柳清雅。 要不是柳清雅亲自跑到漠北去杀了她。 否则,她中了“美人酥”到了漠北,到了那个残暴的单于烈的手里,那才是生不如死! 她会被单于烈送到军营里受万人凌辱,再被单于烈的狗群咬死! 而害得她走到那一步的罪魁祸首,便是沐皇后母子! “大姐在吗?”院子里,响起了女子柔柔的声音。 翠姨的声音说道,“哟,是秋夫人和四小姐啊?二位来看大小姐就好了,这东西啊,就不必送了,大小姐不敢受用。” 屋子里,竹韵冷哼了一声,“小姐,秋氏母女居然还有脸来?在青云庵里,她们俩就一直针对小姐,言语里总是下着套,这知道小姐有机会进宫,又巴巴的上赶着来讨好来了。” 光昨天吃晚饭到小姐睡觉前的一个多时辰里,就来了三趟,脸皮厚的都赶得上城墙了! 荷影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将她们赶走?” “来着便是客,赶什么赶?荷影去泡茶水,竹韵去将她们请进来。”凤红羽放下书册微微一笑。 凤家有女,可安定天下,凤家女,又不止她一人。 凤玉玟想进宫,她何不成全她? 院子里。 翠姨毫不客气的奚落,将凤玉玟气得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秋氏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这老妈子是在指桑骂槐呢,说她们在青云庵里险些害了凤红羽与老夫人。 若是以前,她早以侧夫人的身份打一巴掌这老妈子,但今天有事来求凤红羽,她得忍! 同时,她伸手悄悄拽住想要发作的女儿,脸上讪讪堆着笑。 “翠嬷嬷说的可有些偏颇,那不是四小姐的丫头办错了事吗?老夫人都已经原谅了四小姐了。” 翠姨笑了笑,“哦,原来是丫头办错了事,只是不知,现在的丫头可是机灵的?” “你不过是个嬷嬷?竟敢质疑我娘?”凤玉玟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冷笑。 翠姨眉梢扬了扬,“老奴不敢,只是大小姐过几日就要进宫了,担心碰上不干净的东西,而误了机会。毕竟,能得皇后娘娘垂爱受邀进宫的人,可不多,听说,加上咱们年纪小的五小姐,也只有十五位小姐。” 提到进宫,秋氏母女又将心中的火气往下压了压。 秋氏讪笑道,“这是二老爷从外头带回来的玫瑰酥糖,我想着大小姐没有父亲母亲疼,便分出一份来给她尝尝,难道嬷嬷也怀疑二老爷?” “不敢。”翠姨让开道来,却是满脸的不屑。 哼!一个老妈子居然摆起了夫人的架子!若她女儿进宫得了哪位皇子的垂爱,一定杖杀了这老货。 秋氏忍着怒火,带着凤玉玟往里走,两人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丫头。 竹韵见翠姨数落二人数落得差不多了,这才从门后走出来,一张脸堆着笑。 “秋夫人,四小姐,大小姐在屋里呢。”还热情的打起了竹帘子。 秋氏淡淡瞥了一眼竹韵,抬起下巴走进了屋里。 一个老货刁难了她半日,还想要她同一个丫头有好脸色?鸾园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走着瞧! 秋氏带着凤玉玟来到鸾园正屋。 凤红羽正穿着一身浅绯色绣着折枝梅花的窄袖家常衣,歪在竹椅上看书。 她皮肤较白,侧着头,露一弯玉颈。 圆润小巧的耳垂上,坠着一副红玛瑙耳环,白与红,相印成趣。 墨色长发只简单挽着一个螺丝髻,余下的发丝半散着披在身后。 虽然是姿态慵懒,却依旧不失贵气。 秋氏暗暗惊异,这凤红羽,明明是没有娘调教,她那一言一行,却处处强过玉玟。 不,强过崔氏生的一双女儿。 甚至比柳丞相家的两个女儿都要强。 据说凤红羽的母亲孟青衣,可是当年赵国第一美人。 若凤红羽再得高人调教,便可惊艳天下! 难怪崔氏要处处算计着凤红羽。 有这么一颗珠玉挡在前头,这府里其他的女儿,都会黯然失色。 秋氏心中纵容有着嫉妒,但也不得不上前讨好。 这进宫的人,只有林氏母女与凤红羽。 林氏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她只好来找凤红羽。 凤玉玟从丫头的手里接过食盒走上前,笑道,“大姐,这是父亲托人从金陵带回来的玫瑰酥糖,据说,那儿有一家全国闻名铺子,你尝尝看。” “从那么远的地方带来的啊,那可要谢谢二叔了。” 凤红羽坐起身,示意端来茶水的荷影接在手里,又忙着让竹韵给秋氏母女看坐。 “这不是怕你见了其他姐妹有父亲疼,你伤心么?”秋氏笑道,眉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慈祥。 荷影拿着那盒玫瑰酥糖,朝秋氏母女鄙夷一笑,转身走开了。 秋氏捧着茶碗,说了几句闲语后,一眼瞥见凤红羽身旁小桌上的贴子。 她笑道,“听老夫人说,小羽二十六那日要进宫赴皇后娘娘的荷花宴,是么?” 凤红羽点头微笑,“今天一早,老夫人已请了尚衣宫的嬷嬷来给我裁衣了。” 秋氏眼里闪过一丝嫉妒与不甘。 老夫人一向不喜欢凤红羽,出了崔氏的事后,二小姐三小姐都不在府里,凤红羽倒成了个香饽饽了。 她温和笑道,“我是想着,这宫里头可不比去一般府里赴宴。万一出了一丝儿差错,可是会触犯龙颜的。虽说有你三婶陪着进宫,但她还要看着五小姐。不如,你带着玉玟一起去吧,这样,她还可以照顾你。” 终于说到正点上了。 凤红羽装成为难的样子,“可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贴子上只写了三婶,五妹和我的名字,没有写四妹妹的名字,这该如何进宫呢?” “这个好办,走到宫门那儿时,你就说是你的贴身侍女就可以了。”秋氏忙道。 生得美,天生贵气又如何? 没有心计,一样会被其他人排挤掉! 进了宫,以凤红羽这粗枝大叶村姑般的性格,还不是会被自己的女儿踩下来? “那……好吧。”凤红羽点头,语气说得缓缓,一副做了很大决定的样子。 秋氏心中大喜。 第079章 你是我二哥,对吗?(二更) 但秋氏表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又对凤红羽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心满意足的带着凤玉玟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园子,秋氏自然是开始搜罗上好的首饰面料打扮起了女儿。 又看着首饰的成色差了,便又向凤承志要钱置办首饰。 凤承志对几个女儿一视同仁,没有含糊的答应了。 。 秋氏忙着给女儿凤玉玟置办首饰,林氏同样也忙碌起来。 凤老夫人不喜欢凤红羽,但经不住凤老爷不停的唠叨,也拿出了压箱底的好首饰来送到鸾园。 毕竟是早些年的样式,林氏觉得配凤红羽的容貌太过老气。 恰好凤玉琴也要添加一些饰物,林氏便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府到了城中最大的珠玉铺子——宝林坊,来定制些珠玉饰物。 凤玉琴人小活泼,一进铺子便四处瞧着看,眨眼便跑得没了人影。 虽说有武功高强的益紫跟着,但凤红羽想起前世里,五妹是被人掳走而惨死的,她不免心慌起来,带着竹韵四下里寻找。 宝林坊上下三层楼,有好几十间屋子。 她寻到三楼时,五妹慌慌张张的从楼道口朝她跑来,“大姐,有人抓了益紫!” 抓益紫,却放了小五? 凤红羽将凤玉琴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别怕,有大姐在呢,是什么人抓了益紫?” 凤玉琴哭着摇摇头,“我不认识,穿着红衣服长得挺美的,还指名要你前去救益紫,我喊那人姐姐,那人却凶了我一顿!” 这是什么人? 凤红羽拧了拧眉,益紫的身手可是她救出的六个暗卫中,仅次于丑面的。 能制服她,显然身手不错。 按着凤玉琴说的地方,凤红羽来到宝林坊三楼最大的一间雅室。 才推开门,凤红羽就见屋中的竹榻上,斜倚着一个妖娆赛女子的红衣男子。 益紫被他点了穴定在一旁。 “小姐,郑郑郑——”跟着凤红羽一起找人的竹韵,吓得脸都白了,慌忙往凤红羽身后躲。 她可忘不了那天在青云庵里,郑凌风主仆二人追着她喊打。 “郑世子,我家的侍女哪儿得罪你了?你这般罚她?”凤红羽冷声问道。 难道这郑纨绔认出了她抢的益紫? 郑凌风啊欠,啊欠,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摇着他的美人图折扇,呵呵冷笑。 “她当然得罪本世子了。居然说慕容墨那个短命鬼长得比本世子好看,还有你身后那个小丫头居然喊本世子姐姐,眼瞎,欠调教!” 凤玉琴吓得一把抱住凤红羽。 凤红羽,“……” “不过,凤大小姐要是告诉我,什么样的琴声能惊天地,泣鬼神,让山河为之动容,草木为之癫狂,我便放了她。” 郑凌风“啪”的一声收了折扇,笑得无比风流的看着凤红羽。 “草木为之癫狂的琴声?那可是最差的琴声。”凤红羽道。 “难道不是最好的琴声?”郑凌风坐正身子,眯起一双细长眼。 “草木都发疯了,能好听吗?”凤红羽扯了扯唇。 郑凌风心中一惊,美人师傅的话,自己理解错了? 难道,他要找的是那个弹得最差的凤四小姐?弹得难听得他想踹上一脚的女人? “难道是凤四小姐?”他眨眨眼问道。 “正是。”凤红羽点头。 虽然不知他找的是谁,但她抢过他的人,可别被他认出来了。 就让这个纨绔去折磨凤玉玟好了。 “多谢指教!”郑凌风这回倒是正经多了,客气的朝凤红羽拱了拱手,并解了益紫的穴道。 不过,临走时,他忽然盯着凤红羽的脸“咦”了一声,“本世子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竹韵吓得身子一抖。 凤红羽微微一笑看着郑凌风。 “世子贵人多忘事啊,那天在东柳街的万福酒楼前,柳清泽公子拦着我说话,你不是见过我一次吗?而且,在青云庵的竹林赛琴会上,世子也见过我啊。” 郑凌风眨眨新月般的眸子,又朝竹韵与益紫各看了一眼。 “可本世子觉得不是呢,似乎之前就见过你。” 凤红羽笑道,“红羽之前可是极少出门,世子一定是记错了。” “记错了?”郑凌风拿着扇子敲敲头,一脸的狐疑的走了。 竹韵这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将一身翠衣换成了荷影的粉衣,将两条麻花辫子梳成一根辫子,否则她就得被当场认出来。 益紫也是松了口气,来了凤府几个月,吃住待遇好,她也长得白胖了不少。 再说那天是晚上,几人从牢里跑出来,个个蓬头垢面,和现在比完全是两样的模样。 “吓死奴婢了,郑世子可比墨阁主还难缠啊,不过,他为什么要找一个弹琴弹得最差的人?” 凤红羽轻哼一声,“管他呢,只要不是本小姐就是了。” 竹韵朝天翻了个白眼,小姐才是天下弹琴弹得最难听的好吧! 。 宝林坊前,打听好消息的郑凌风坐上马车后依旧喷嚏不断。 “郑扬,还没打听到那个将本世子踢入水里的黑衣人是谁吗?” 郑扬打了两个喷嚏后,苦着脸,“世子,正在查呢!” “真是个没用的,让人查快点!” “是!” 郑凌风同他的护卫,被一个黑衣人踢入了碧玉池,谁知池水有毒,两人被池水一泡,便怎么也站不起来。 而且,见鬼的是,一直没有人往那儿经过。 山上的夏夜又冷,他在水里泡了一夜后,便得了重风寒,一连几天都不见好。 郑凌风咬牙切齿,待他找到那个人,一定抽了他的筋,拨他了的皮! 。 快到二更天的时候,凤红羽已卸了钗环,正准备上床睡觉。 竹韵走来道,“小姐,丑面又悄悄出府了,荷影已跟去了。” “我去看看。”凤红羽道。 在青云庵山脚下时,她故意让两个丫头抬着东西在丑面的面前散落。 掉出的那封信被丑面捡去了,他这是去找文绣去了吧? 凤红羽找到上回丑面夜访的小宅子。 这一夜,里面没有琵琶声传出来。 宅子里的一间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长长的映在前方的小路上。 她走到宅子的院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朝里探听。 院子里,有男女的说话声音传来。 只听丑面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凤红羽可并没有惹着你,可你居然伙同钟氏兄妹绑架她!” “这……这是钟家人逼我的。我……我本不想这么做的。”文绣吱唔着说道。 凤红羽眸光渐冷,他二人果然认识,而且,相知很深。 “逼迫你?……那么,在她屋子里放有‘嗜睡散’香块,借凤四小姐之手,放入能毁容的‘百日媚’也是有人逼你的?” 宅子的院子并不大,加上是夜深人静之时,凤红羽能清晰地听到丑面说话的声音在颤抖着,似乎隐着极大的痛苦与无奈。 文绣没说话。 丑面又说道,“我原以为,你同钟家的人不一样,谁知……,算我识错了人……” “……” “你也不要再找我了,你认识的那个人,已经被钟家人害死了。你若想见他,就去益州城的千骨山,他的尸骨埋在那儿!” “昀郎!”文绣忽然喊道,渐渐地哭了起来,“钟家人威胁我,若我不听他们的,钟夫人便不让我回钟家,我母亲就没有名分。我也是没有办法,嫁给陈善,也是他们逼迫的。” 女人凄凄哀哀的哭声一声一声的传出来。 丑面涩然一笑,“我早说过,你喊的那个昀郎,已经埋入了千骨山。他同三千将士的尸骨埋在一起。我叫丑面,是凤家的一个下人。” “昀郎,你听我说,我……” “砰”的一声,凤红羽踢开了门。 院中的两人都吃惊的回头看她。 文绣吓得身子不住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边无路可退,但那双手却颤抖着抠着墙面,一张脸吓得惨白无色。 丑面望向凤红羽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消失。 他依旧温和看向她,“大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凤红羽看了他好一会儿,一双大大的杏眼里浮起泪花,唇角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而是转身朝文绣走去。 屋子里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杏眼里目光冷凝。 她不说话,就这么死死盯着文绣。 文绣的脸早已吓得惨白,凤红羽步步紧逼,而她没有退路。 “文绣。”她道,目光中,一道冷芒闪过,“你喜欢过一个人,他叫凤昀,是凤家二少爷。你所谓的逼迫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 “你嫌弃凤二少爷武职低,凤家又渐渐走入下坡路,便喜新厌旧搭上了陈家大少爷陈善。靠着你母亲与昭毅将军的关系嫁入陈家。你可知,就是你的牵线搭桥,陈家与钟家合伙害死了他!” 文绣脸色大变,“……”凤红羽回过头,发现丑面在看她,目光温和包容。 这个人,她始知,他为什么面对她的怀疑她的怒骂时,他依旧温和相待。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无私帮着她。 他说不用怀疑他的身份。 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 “你……你跟我来。”她上前拽起丑面的胳膊,将他拖出这处小宅。 丑面任由她拽着,两人一直走到一条巷子口。 街对面,一家青楼门口白亮亮的一排灯笼光照进了小巷。 凤红羽望着丑面。 “你是二哥对不对?”她声音颤抖问道。“你是我二哥凤昀对不对?!” 她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语气不是质疑的,而是肯定的。 她隐约记得,二哥曾喜欢过一位商户的女儿,但她忘记了是谁。 刚才又听文绣喊着他的名字“昀郎”,不是她二哥凤昀还是谁? 街对面射来的灯笼光,照在他烫伤皱起的脸上,一双眼眸里,眸色平静。 “大小姐,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我不回去!你今天不说实话,我就不走!” 丑面叹息一声,忽然伸手来擒她。 凤红羽身子一闪,反手来抓他的手腕。 两人就在这处小巷里厮打起来。 凤红羽故意引诱着他使出凤家祖传的武学。 起初,丑面还一直隐着,但没多久,他就应付不了刁钻古怪的凤红羽。 凤红羽一个擒拿手将他摁在墙上。 她咬牙怒道,“你还敢不承认吗?凤家绝学,传男不传女,父亲就不曾教我!我的三个哥哥各有所长。大哥是天生的帅才,善于指挥千军。三哥最善于机关布阵!二哥的武功最好,身量最高,你不是二哥是谁?你说话啊!” 丑面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 他伸手想拍拍凤红羽的后背,手抬起,却又放下了。 凤红羽忽然一把将他抱住,将脸靠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就这么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声音沙哑,丑面依旧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凤红羽忽然转身大步离去。 ------题外话------ 求书城的推荐票和五分评价票,谢谢看文的姑娘们。 感谢打赏的美人们! ^_^ 第080章 诱杀 脚步似乎带着怨气,一步步重重地踩在青石地上。 丑面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个子娇小,却又那么坚毅。 她生下来就没有母亲,哥哥们和父亲又忙于应战,无暇顾她。 她是奶娘带大的,是同侍女们一起玩耍长大的。 她看似洒脱不羁,但他知道,她是寂寞的。 丑面叹息一声,还是跟了上去。 。 凤红羽回到凤府鸾园,一言不发就倒在床上睡了,连衣衫也没有脱。 竹韵与荷影都一直等着她,却见她红肿着眼睛回来,还是这般颓败伤心的一副神情,两人不禁心中诧异。 竹韵小心的走到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啦?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心性坚强,很少看到她哭鼻子。 她们上回见到小姐哭,还是在大少爷与二少爷死时,她望着满地的尸首,却找不到两位少爷,她差点哭晕了。 她几天几夜不睡,寻找着两位少爷的尸骨,最后还是墨龙阁主将她打晕扛走了。 凤红羽侧着身子朝里睡着,手指紧紧的抓着床单,肩头颤抖着,眼角依旧哗哗地落着泪, “二哥没有死,他是丑面。”她哽咽着说道。 “二……二少爷,还活着?”竹韵与荷影双双吃了一惊。 难怪丑面虽然说着一口流利的益州话,却熟悉京城街道,更熟悉凤府的每一处。 关键是,他对小姐言听计从。 “可是他不认我,就算我打他,他也不承认!”凤红羽道,声音带着无奈。 竹韵叹了口气,安慰说道,“小姐,也许是二少爷有什么难处吧?想他一个翩翩佳公子,却落得一个容貌尽毁,怕传出去,引人耻笑吧?” 凤红羽翻身坐起来,神情冷峻看着两个丫头。 “丑面的事,你们知道就可以了,不可对任何人讲!” 两个丫头马上慎重点头,“奴婢们明白!” 竹韵见她心情平复了许多,又打来水服侍她梳洗。 凤红羽躺在床上,想着心事无法入睡。 丑面不承认身份,绝对不只是因为容貌的问题。 凤家的人一直都是朝廷与北燕关注的对象。 他没死,可能会引起北燕人的警觉。 天狼山的战事失败,她一直怀疑,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钟家,一定在里面搞了鬼! 蛰伏,是最好的复仇法子! 。 文绣等着二人走得没有声音了,才惊慌着跑进里屋。 “冬香,快,收拾起来,咱们赶紧搬家!” 丫头冬香在丑面到来时,就躲了起来。 “小姐,那位公子究竟是谁?小姐为什么怕他和凤大小姐?” 文绣看着冬香,嘴唇动了动,还是不敢说,“你别问了,快收拾起来,捡贵重轻便的收拾,大东西不要管。” 冬香见她慌乱得手都在发颤,更加不敢大意了。 丫头收拾着行李,而她则走进了正屋的小后间,那里放着母亲的牌位。 她眼底寒芒一闪,将那牌位取下来,包进一块布里。 当下,主仆二人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连夜搬了家。 。 次日,辰时不到,凤红羽便起了床。 “小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你昨天三更过后才睡啊。”竹韵端来洗浴水放在檀木架上。 昨天是她值夜,她睡在里屋的小榻上,隔着大半间屋子,也能听到小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飞快地梳洗,更衣。 “一会儿随我出门,我得在进宫赴宴之前,除了文绣!她知道了丑面的事,这个人就不能留着!” 竹韵眨眨眼,“小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直接杀,就会惊动钟家人,我们何不装着糊涂?让他们一个一个的主动上钩?互相厮杀?”凤红羽微微勾起唇角。 以她的身手,她的确可以直接杀掉,但他们太肮脏,太龌龊,她不想沾上脏血。 “钟家人是在掩耳盗铃,当别人都是傻子!”竹韵鄙夷一笑。 “去备马车吧。” “是,小姐。” 主仆二人刚走出鸾园,一早去查文绣消息的荷影来回话。 “小姐,那个文绣搬了家,住进了一家客栈里,不过,她今天天才亮时,又去找钟家人去了。” 又去找了钟家人? 凤红羽眯起眸子,“只怕是她不死心的还想干什么!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 丑面不承认身份,凤红羽便也不点破,出门的时候,她依旧让他赶车。 凤红羽在坐进马车时,看了他好一会儿,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车门,因为用力,手背都泛白了。 坐进车里后,也是一直不说话。 “大小姐今天要去哪儿?”丑面敲了敲车壁问车中的凤红羽。 “随便走走。”她道。 丑面微怔,还是温和说道,“好。” 她也不让马车走快,而是让丑面缓缓地赶着车,在街市上闲逛着。 她的马车,是老太爷专门拨给她用的,车门上,挂着刻有“永宁街凤府”字样的铜牌。 凤府虽是没落府邸,但当年宣宜公主的名头太响亮,凤家军杀北燕鞑子的各种英勇事迹,早以被人改成了戏目被人传唱演说着。 是以,凤红羽的马车在街市上一直缓缓而行,一圈一圈的走着,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当她的马车走到一处僻静些的街巷时,一个婆子忽然从巷子里冲了过来,上前拦住了马车。 “是凤家大小姐吗?我家小姐有请。” 丑面皱了皱眉,将马车停下,却伸着马鞭拦着她不让她靠近车门。 他带着警觉的目光,问那婆子,“你是哪家的仆人?” 婆子恭敬的笑道,“我是陈家大小姐身边的嬷嬷,这是我们家小姐的贴子,请凤大小姐去玉宁阁吃茶。老奴正要往凤府而去呢,不巧在这儿遇上大小姐了。” 凤红羽挑起车帘朝那婆子看去,目光微冷。 陈家被抄家后,陈家大小姐陈淑云的母亲陈大夫人都亲自做起了家务,还请得起嬷嬷吗? 婆子迎上她的目光,慌忙挪开。 “凤大小姐。”婆子不敢抬头,只低头看着自己脚前的一方地,恭敬说道,“我家大小姐说,多亏了你上回出钱买药,大夫人的病才得以好转,想当面感谢。” “原来是这样啊。”凤红羽盯着婆子微微一笑,“我只是举手之劳,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客气,盛情难却呀,我会按时去的。” 婆子奉上请贴,心满意足的走了。 凤红羽这时翻开贴子,还念了一遍上面的地址:“申时初刻,玉宁阁二楼,梅字号雅间。”一旁坐着的竹韵延眨眨眼,上面明明写的是申时二刻,小姐为什么念错时间? 她正要问时,凤红羽飞快的按着她的手,拿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话。 因为,这里的一幕,正被前方一人仔细的盯着。 他正装着买点心,当凤红羽念完贴子上的字后,那人也很快的离开了。 凤红羽望向那人的背影,微微勾唇一笑。 鱼儿,正一个一个的上钩。 杀文绣,何必要她与二哥亲自操刀?而引来一身的祸事? 这个人,正是赵元恒的贴身护卫,冷剑! 丑面眯起眸子看着婆子直到消失不见,眼神也渐渐冷沉起来。 “大小姐,从未听说有在路上递贴子的,这件事情可有些蹊跷,你可要小心。”丑面忽然说道。 凤红羽盯着赶车处,心头沉沉地。 隔着车壁,哥哥就坐在外面,为了给家人报仇,为了看到凤府,他只能做个仆人。 “你叫我小羽吧,现在又不是在府里。”她道。 丑面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道,“好。” 与凤红羽同坐在马车里的竹韵握紧双手,欣喜的点了点头,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二少爷这是让步了吗?太好了,再倔强下去,小姐又得伤心了。 凤红羽也是微微叹了一声,别人家有哥哥,都可以拿出来炫耀,撒娇,她却只能偷偷摸摸的。 也好,至少知道二哥平安的活着,他一直不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也是经过千难万险才活下来的。 “小姐明知刚才那婆子有问题,为什么还答应要前去赴约?”竹韵问道。 小姐今天也是奇怪的很,马车在街市上已经绕了快五圈了,也不说去哪儿。 而且还理会一个来历不明的婆子,答应去赴莫名其妙的约。 “她便是我今天钓出的鱼,却只是只小的,我要抓那只大的。”她眯起眸子冷然一笑。 她与陈淑云见面,都是着一身男儿装。 哪怕是后来聪慧的陈淑云猜出她是女儿身,也一直尊重她的意愿,称她羽公子,并未点破过。 这婆子却送上冠以“凤大小姐”名号的贴子,反而弄巧成拙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婆子一定是文绣的人。 文绣是陈淑云的大嫂,陈淑云的事,她只要想知道,都是可以打听出来的。 她与二哥已同文绣当面撕破脸,文绣一定会做最后的反击。 一个私欲心重的女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只是,谁进那张网,可不好说。 。 申时整时,一辆世家小姐们常坐的马车在玉宁阁茶楼前停下。 不多时,跳下一个梳着麻花辫的翠衣丫头,丫头转身又将手伸进马车里,扶着一个穿着一身石榴红裙的年轻女子缓缓走下来。 有风拂过,吹动她宽大的裙裾,仿佛一朵盛开的石榴花。 她站在茶室的大门口,望了一下招牌,点了点头,又对那车夫说了几句什么,车夫赶着车走开了。 她则带着丫头进了茶室。 与玉宁阁相隔一条街的一间酒楼临窗的位置处,站着一位着玉白长衫的年轻男子,静若湖水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玉宁阁茶楼正门口。 直到红衣女子的身影走进茶楼,他的眼神才微微一闪。 凤红羽…… 她果真与人有约。 自从那日在凤府的浮绿湖边,第一次见到她后,他就被她吸引住了。 他派人时时关注着她的动向。 他也说不出来由,为什么会被她吸引,单论相貌,她的确赛过京中一众高门小姐。 但论端庄华贵,她比不过柳丞相的长女柳清雅。 论俏丽活泼,又逊于凤玉珍表妹。 论才学,似乎又不及传说中的才女崔太傅的女儿崔素馨。 她似乎什么都不会,但与其他高门女子在一起,她又是那么夺目。 一双灿若星子的杏眼里,闪过的总是不屑与洞察世事的淡然。 “太子殿下。”身后,柳清泽的声音说道,“方才,卑职的意见,您看如何?让将士们背着三十斤的重物徒步爬山训练,较之在平地上训练,可是事半功倍。” 钟述这时也道,“据卑职暗访得来的消息,二皇子的一万人,只在城外寻了一处平地扎着营寨,夜夜练着,看着倒是整齐好看,哈哈哈,只可惜,全是些花架子。” “还可以让军士们进行比试,分出一二三等。武力值等级越高的军士,奖励越高,若这次比赛赢了,再奖励一个月的晌银!”柳清泽补充说道。 ------题外话------ 赵元恒是个小心眼的人。惹着他了就杀人。╮(╯3╰)╭ 第081章 文绣必死! 赵元恒偏头看向二人,点了点头,“清泽的法子甚好。” 一万人的晌银,并不需要多少银子。 柳清泽却起身一礼,谦恭说道,“太子谬赞了,清泽只是将詹事府几位同僚的意见综合了而已。” “你最近说话为何总是谦恭有礼?”赵元恒微笑,“明明是你自己的功劳,为何总是推掉让与他人?” 柳清泽垂下眼帘,抱拳说道,“清泽可没有这等本事一人总揽所有事务,若不是同其他人相商,清泽只怕是想上一个月也想不出的。” 钟述朝柳清泽抛去一个蔑视的眼神。 柳清泽身为三品京卫指挥使,明明可以在太子的幕僚府里坐上第一亲信的位置,却总是一副胆小卑微的模样,让人费解。 柳清泽抬头时,正巧遇上钟述鄙夷的眼神,他在心中只冷然一笑。 钟家在凤家大将军战亡后,便代替凤家掌着益州一带的驻军,这几年颇得皇上的器重。 可朝中一直是文臣把政,武将爬升得这么快,未免是件好事。 还有崔氏与沐氏两大文臣世家,能容忍钟家的威望高过他们,只怕是不可能! 而自己的父亲已经是一品大员,若自己又太过张扬,难免会引起皇上的警觉。 钟述,他居然看不透,真是个被眼前繁华迷了眼的纨绔子弟! 柳清泽的唇角,浮着淡淡的讽笑。 赵元恒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酒楼的一楼处,不知是什么人吵了起来,喧哗声很大,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钟述马上站起身来,“殿下勿恼,卑职这就下去看看。” 赵元恒却摆了摆手,“算了,酒楼里,难免有吃酒吃醉的客人闹事。本宫出来,原本就是微服出行图个清静,钟公子去驱赶楼下闹事的,难免又泄露了身份,不如换个地方。” 钟述与柳清泽忙道,“太子所言极是!” “本宫觉得,前面一间茶楼就不错。”赵元恒看向玉宁阁方向,说道。 。 赵元恒柳清泽钟述三人,很快就到了酒楼对面的玉宁阁茶楼。 茶楼掌柜看到赵元恒身旁跟着的护卫冷剑,点了点头,领着几人上了二楼的一间雅间。 在冷剑偷听到凤红羽会来这里与人相约时,就马上汇报给了赵元恒,赵元恒命他定了一间梅字号隔壁的一间雅间。 他们对门的雅间里,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隙。 竹韵将脸贴在门缝上朝外面看了看,又轻轻地将门关上了。 “小姐,你可真神了,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会来这里?” 凤红羽正捧着茶碗喝茶。 茶水润湿了她的唇,越发显得唇瓣艳似红樱,衬着白嫩嫩的肌肤,让竹韵看得傻了眼,心中直叹小姐真好看。 凤红羽眯着眼,微微一笑,“今天上午,在那婆子递给我贴子的时候,赵元恒的贴身护卫正盯着我在看,而且,据门房那里的益鹰说,那个护卫曾好几次出现在凤府的门口。我猜,太子是让他盯着我。” 竹韵吸了口凉气,“太子为什么要盯着小姐?” “不知道,不过,正好借他的手,除掉一个人!”凤红羽捧着茶碗,轻轻的吹着杯中飘浮着的茶叶,她勾唇一笑,“咱们什么也不要做,坐着这里看好戏就是了。” 又过了一会儿,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凤红羽从门缝里看去,文绣带着两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进了那间梅字号雅室。 门刚刚关上,楼道上又走来一人。 正是文绣的公公陈文昌。 “小姐,陈文昌来了。” 凤红羽勾唇一笑,该来的都来了。 陈文昌自从给大儿子娶了媳妇后,就开始走背运了。 先是二儿子杀了人被砍了头。 再是大儿子被人检举贪墨太子为战事准备的银子,而被逼自杀,连带着自己被削官,家中被抄家。 后来,他的二夫人因暴打凤二夫人,害对方小产又被关进牢里,受不得苦也自尽了。 自己也受了牵连,由五品官职降到了七品。 家中少了精明的二夫人当家,再加上还有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儿子,那日子过得简直还不如以前他家的下人。 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好在娶的一个大儿媳家中是有些田产的,虽说带的嫁妆被抄家时充了公,但听说后来她娘家又是给她置办宅子,又是买仆人,手头上很是有些钱。 于是,他便想着到大儿媳这里来要点钱。 他的大夫人与女儿淑云脸皮薄,不肯来,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都什么时候了,是要脸还是命? 顾了脸,饿死了一切都是空话。 有人告诉他,他的大儿媳约了位小姐来这里吃茶,当着儿媳朋友的面来要银子,不给便是不孝。 这么想着,也不管是不是有违伦理,便伸手敲了敲梅字号雅间的门。 很快,门开了,文绣一见是自家公公,吃了一惊。 她正要开口说话说自己正有事,陈文昌脸一沉,“怎么,见了长辈不见礼,还想往外赶?” 说着,他便往里走了进去,抬眼便见两名大个子男子站在屋里。 陈文昌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当下就大怒着冷喝起来,“陈文氏,你是我陈家的媳妇,我儿尸骨未寒,你竟然同两个男子在此私会,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公公婆婆在家吃着咸菜萝卜干,你却到这么好的地方吃茶,你的孝心哪里去了?” 文绣又羞又怒,陈文昌嚷得这么大的声,惊动了他人,凤红羽就不来了,她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 她朝两个男子使了个眼神,二人是受雇来的,马上朝陈文昌扑去。 陈文昌更是大怒,不给银子还要打他,他可不干,抓起凳子就朝两个男子厮打起来。 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扭打声。 茶楼的雅间与雅间之间,都只是木板隔断,不能隔声。 梅字号里的巨大声音惊动了隔壁等着凤红羽的赵元恒。 他眉尖骤然皱起,亲自推开了梅字号雅间的门。 陈文昌见一身便装的赵元恒站在门口,吓得慌忙跪拜下来,基他人见他气度不凡想着必定是位贵人,也不敢打闹了,跟着跪下。 赵元恒眸色沉沉一言不发。 他转身正要走时,忽然看到地上散着几张纸,似乎是画的什么图。 “那是什么?” 冷剑马上捡了起来递给赵元恒。 赵元恒匆匆瞥了一惊,顿时吸了口凉气,他冷冷盯着陈文昌与文绣。 “来人,将这乱·伦有伤风化的公媳二人捆了送入顺天府里!” 赵元恒的话一落,陈文昌与文绣二人立刻吓得脸色煞白。 在赵国,女子犯了乱`论罪,会被处于凌迟之刑,男子则是鞭刑。 无论是哪一种刑罚,都是不会让人活命的,都是活活折磨死! 陈文昌往赵元恒的面前跪行了几步,扑通着磕起头来。 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太子殿下,您冤枉臣了,臣没有,臣只是来找儿媳要银子的,您看我二人衣衫齐整,太子殿下……” 赵元恒哪里会理会他? 他的脸色阴沉的骇人,一双俊美如星子的眸子里,早已是积攒着滔天怒火。 陈家人,真是他的命里克星! 这几张图纸上,画的是他刚才同钟述柳清泽商议的布阵图。 陈文昌居然画了出来,还将他们三人的对话写在了上面。 这要是传到其他三位皇子的手里,他的机密被人掌握,他可是必败无疑。 而且,陈家父子同北燕单于烈暗中来往的信件,险些被二弟赵元吉发现,更是差点害得他丢命! 这个人还想着求情饶命?他怎能放过他? 冷剑得到赵元恒的命令,马上将陈文昌与文绣抓了起来。 一手一个往楼下拖走了。 而屋中的那两个被文绣找来捉凤红羽的汉子,更是吓得一声不敢吭,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但赵元恒是铁了心的要办陈文昌,这二人走露风声无疑会坏事,没一会儿,又有两个太子府上的护卫上来,将二人也提了出去。 至于定个什么罪,到了顺天府,就不是什么难事,偷盗太子财物,也是死罪! 两间雅间相邻,梅字号雅间里发现的事,当然也会惊动柳清泽与钟述。 冷剑拖着陈文昌与文绣往楼道下走时,他们也看见了。 但没人开口为他们求情。 陈文昌大儿子娶妻的那天,府里丢了东西,非说是柳清泽的表哥甄宝偷的,将甄宝关进顺天府,直到陈家被抄家,陈文昌失了势才被放出来。 柳清泽对自己那位长得丑陋的表哥说不上喜欢,但毕竟是自己母亲的亲侄儿,为了母亲,他不可能帮着陈文昌说话。 而钟述对文绣这个父亲留在外面的女儿,一直是不喜欢的。 以前同她来往,是看到她嫁到了陈家,还有些利用价值,现在得罪了太子,他哪里会帮她? 是以,当陈文昌与文绣向他们求情时,两人全都将头偏过去了,闪身躲开。 “殿下,卑职愿前往顺天府,督促顺天府尹尽快办好陈文昌公媳乱`伦一事。”钟述上前一步说道。 太子赵元恒找上他们钟家,这真是钟家扬名的好机会。 而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太子当差的机会。 陈家大少爷陈善贪墨太子为战事准备的银子,害得太子险些被皇上责罚,太子心中早已恨着陈家。 若是让陈文昌彻底消失,便是帮太子出了一口心头恶气。 这么好的一个讨好又容易办的差事,他怎么会错过? “准了!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赵元恒意味深长地看着钟述说道。 “是!太子殿下!”钟述怎会不懂赵元恒的意思?马上欣喜地领命而去。 不止是陈文昌,还有那个文绣,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也得让她闭上嘴巴了! 赵元恒转身,见柳清泽站在身后,又说道,“练军的事,就劳柳公子多费心了。” “是,殿下。”柳清泽应声说道,也很快离开了。 梅字号对面雅间里。 竹韵透着门缝朝外面去,小声对凤红羽说道,“小姐,陈文昌与文绣被太子的人抓了,钟述与柳清泽也走了,赵元恒却还在这里。哦,不对,他也往楼下走了。” 凤红羽只淡淡“嗯”了一声。 茶楼的雅间虽是用木板隔开的,但音量不高的谈话,并不会传到隔壁屋子。 她记得前世里,赵元恒同其他皇子们比试,胜出了,也依稀记得他画的作战图纸。 于是,她便凭着记忆画了出来,提前扔进了文绣预定的雅间里。 赵元恒行事,一向小心翼翼。 又因有三个年纪并不算小的弟弟,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太子之位。 所以,他身边稍有风吹草动,都会立即除掉。 而陈家,一直是他的眼中之刺,只要他抓着他们的任何把柄,他就会马上下杀手。 此时见到地上的图纸,他疑心必起,陈文昌与文绣必死! 第082章 赵元恒的表白 。 文绣被冷剑拖出了玉宁阁茶楼。 经过停在茶楼一侧停着的凤府马车前时,她看到了丑面站在那儿,一双因为烫伤而皱起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用一双漆黑却冷清的眸子看着她。 文绣心头一沉,这个男人若不救她,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昀,救我!” 丑面依旧是站着不动。 他张了张口,说了句什么。 文绣看懂了他的唇语,心中彻底慌乱起来。 ——他说的是:你触犯了我的底线,你不该打她的主意! 不,他说过,她是他这一世最在乎的人,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她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扯着嗓子叫起来,“来人啊,他是……”凤昀! 却不等她的话说完,随后赶来的钟述忽然抬手将她劈晕了。 然后与冷剑一起,将她与陈文昌塞入了一辆马车,两人赶车飞快地朝顺天府而去。 丑面的目光淡淡的挪开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马车里,钟述对冷剑说道,“速去顺天府,太子殿下有吩咐,这二人的事,他要在天黑前得到判决结果!” “是,钟公子!”冷剑将马车赶得飞快。 名义上,说是让顺天府断案,而实际上,才到半路上时,钟述便将文绣悄悄地毒死了。 他让文绣设计抓凤红羽,若让太子的护卫冷剑知道了,他可是会惹上麻烦的。 冷剑以为他是得了太子的密令,便也不过问。 反正,按着太子的意思,陈文昌与文绣都得死,送入顺天府里,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 玉宁阁茶楼二楼,梅字号对面的雅间里。 “竹韵,你再去泡一壶好茶。”凤红羽淡淡勾唇望向门那儿,说道。 “小姐,咱们不回府吗?”竹韵问,“翠姨说,今天会有一个宫里的老嬷嬷到府里给小姐指导礼仪,小姐今天都出来一天了,回去晚了老夫人又得念叨了。” “我想回,但有人却不让我这么早回。”她垂下眼帘,勾了一下唇角。 陈文昌与文绣是她撒网捕的鱼,而她,也是别人早已盯上的鱼。 “谁?”竹韵忙问。 门口这时响起敲门声。 凤红羽抬起头,“开门吧,竹韵,我等的人到了。” 竹韵看了一眼凤红羽,一肚子狐疑的转身去开门。 自从府里的小少爷生下来后,小姐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会算计,变得心事重重,变得让人琢磨不透。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人,玉白色长衫,一张脸俊朗得似嫡仙,双眼亮如星子,眉目含笑。 “凤大小姐在里面吗?” 竹韵吸了口凉气,小姐等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找红羽何事?”凤红羽忽然开口,抬头淡淡看向赵元恒。 赵元恒盯着竹韵,竹韵吓得眼皮一跳,只得侧身让道。 又见凤红羽朝她点了点头,她长出一口气退到了外面。 “刚才,本宫看到一个红衣女子进了茶楼,看身影像是羽表妹,没想到,真的是你。”赵元恒微微一笑,在凤红羽的面前坐下来。 凤红羽不经意遇上他温和关切的目光,马上拿眼错开。 赵元恒一怔,他看到了什么?森森的冷意? 她为何对他总是敌意深深?这种感觉让他心中很不舒服。 可越是这样,他越想一探究竟。 他贵为太子,不该是所有的女子都对他示好吗? 凤红羽没说话,低着头沏着茶,而手指却开始发凉。 前世,她着迷于他暖于煦阳的微笑,着迷于他的不俗谈吐,着迷他写的苍劲有力的字,他抚的琴声。 她着迷他的一切。 这个男子,口里说着喜欢她,却将送上和亲的不归路。 甚至对她说,等联合西秦打败北燕后,会迎她回朝,封她为正妃。 可谁知,却将她送往了北燕! 她很想问问他,他的哪一句才是真的? “有位世家小姐约了红羽来吃茶,红羽正在等人。”凤红羽淡淡说道,“殿下进来打搅,怕是不好吧?” “羽表妹,真的在等人吗?”赵元恒抬起头,双眸盯着她白皙如瓷玉的脸,“难道不是设了一个圈套,借本宫之手抓了陈文昌?” 凤红羽沏茶的手一顿,没一会儿又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红羽和陈大人无冤无仇,怎会害他?太子殿下误会了,红羽的确是在等人。” “今天约你来的,本是陈家小姐,却来了陈家媳妇与陈文昌,他二人同时收到一个人的信,都进了一间屋子,难道送信的不是羽表妹的侍女荷影?” 凤红羽气息一沉。 她放下手中的茶壶,赫然抬头看向赵元恒,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冷笑说道,“太子殿下,你抓了我的侍女?” “没有,本宫只是想问她一些事情而已,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倒是个忠心的丫头。”赵元恒微微一笑。 凤红羽的心狂跳起来,在心中飞快地想着荷影前世的命运。 她决定和亲后,便将两个情同姐妹的丫头打发走了。 因为两人的武功都不及她,她不想让两人跟着她去冒险,但后来呢? “你杀了她?”她眯着眼盯着赵元恒。 她前世被赵元恒算计而死,只怕两个丫头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 “她是你的人,我怎么会杀她?你别担心,冷剑将她放了。”赵元恒说道,然后隔着桌子向凤红羽伸过手去。 凤红羽却忽然端起茶杯,躲开了他的手。 她静了静心神,扬眉问道,“太子殿下来找红羽,不是只为了吓一吓红羽的吧?” “本宫怎么会吓你呢?相反,本宫想同你说说宫中的一些事情,以免你进了宫后,不熟悉宫中的规矩而慌乱。” 他望着她的眉眼温和说道。 原以为她不会去,却见凤家请了宫里的老嬷嬷教礼仪了,那么,她就是答应了。 “红羽身份卑微,怎能劳动太子殿下亲自教导?家中祖母已请了宫中的教习嬷嬷,还等着红羽回去学习礼仪呢!臣女先告辞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朝赵元恒一礼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羽表妹——”赵元恒忽然拦着她,“你可知皇后娘娘为何会办荷花宴?” “为何?”她随口问道。 她又哪会不知沐皇后的目的? 前世里,沐皇后送了她一个“可安定天下的福女”的称号,后来朝中提到了和亲,朝臣们首当其冲想到的便她这个“福女”。 让她一个弱女子安定战事频发的赵国西北! “选的是本宫未来的太子妃!”赵元恒盯着她的眉眼说道,同时,又向她走近两步,“而本宫,希望那人是你。” 他希望,她……是他的太子妃? 凤红羽真想仰天大笑。 她用力握紧拳头努力呼吸着,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前世今生,他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她没有父亲母亲,哥哥们又死了,爷爷虽然任过一品大都督,但因年纪大,早已卸任多年,手中根本没有权势。 奶奶是先皇封的长公主,却也死了四十多年了,从先皇死后,凤家就与皇家的关系淡得如水了。 凤府在京中,只能算是三等世家。 他精于算计,步步谋划。 他所做的每件事,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巩固他的太子之位,为了顺利的登基! 他怎么可能会选,对他的皇位没有任何帮助的她,为正妃? 如果要说可能,只能是因为她的背后有死忠于凤氏的凤家军。 她手里的金凤令,可调动十万暗藏在边地各军中的凤家军。 可叹她前世里看不透这个人,被他迷惑了,答应了他。 之后进宫赴宴,被沐皇后使计,让她冠了个能安定天下惑乱的“福女”的称号。 再之后,赵元恒与三叔讨伐北燕大败,她送与赵元恒的凤家军阵亡了大半,三叔为救他而死。 她成了赵元恒讨好北燕的棋子,她一死,凤家军失了唯一的主心骨,就会溃成一盘散沙。 再无法撼动他的太子位或皇位! 这一世,她若再信他的鬼话,她就是辜负了上天再许她的一世! 见凤红羽睁大双眼,一脸震惊的模样,赵元恒那红润且棱角分明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温和得如泉水流过的潺潺之音。 “羽表妹,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见一面就喜欢?她自持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一个见过天下众美女的他着迷!她想笑。 他没有自己称“本宫”,面是用了平语“我”。 这是想拉近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吗? 凤红羽弯起唇角,嗤笑道,“太子殿下,红羽无父无母无才无德,怎敢得殿下的垂爱?而且——” 赵元恒眯起眸子,目光锁在她的脸上。 她微微一笑,抬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红羽不求这一生能大富大贵,只求与一人能白首偕老。殿下将来可是会位登九五之尊的人,能放弃您的后宫三千佳丽,只宠红羽一人吗?” “我可以做到,因为我只喜欢你一人。”他盯着她的眼,说道。 凤红羽摇摇头,讽然一笑。 怎么可能? 前世里,他也说喜欢她,却一直与贵为丞相之女的柳清雅来往密切,与凤二夫人的娘家侄女——三公之一崔太傅的女儿崔素馨常常吟诗作对。 那两个一品大员之女,才是他真正心宜的对象吧? “殿下,如果这样,岂不是让其他佳丽伤心?让红羽成了众矢之的?成了所有佳丽的仇人?” 她居然这么倔强?他已经放低了身份,她却仍然拒绝他? 赵元恒的眸光一沉,“……” “红羽的周围有几千以及几千个仇恨红羽的家族,红羽还活得久吗?” 她退后一步,朝赵元恒屈膝一礼,错身走出了雅间的门。 凤红羽—— 赵元恒脸色阴沉,忽然上前一步,拂袖将桌上的茶碗茶壶全都拂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声中,一地的狼藉。 在楼下等着凤红羽的丑面,正一直关注着楼上的动静。 赵元恒上了楼,他就警觉起来。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他马上朝二楼飞奔而去。 在拐角处却见凤红羽与竹韵一起走了下来,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小羽——”他怔怔看着凤红羽。 “我没事。”凤红羽朝他微微一笑,“我们回家吧。” 这便是她的二哥,口里拒绝着她不承认她,心里却担心着她。 她借太子的手除了文绣,他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那可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但他却站在了自己妹妹的这一边。 太子在雅间里发火了,他第一时间的跑来看她。 她的哥哥啊! 凤红羽上前拉起他的手,笑眯眯说道,“我会给你找个好媳妇的。” 一定会比文绣那个恶毒心黑且自私的女人好上一百倍。 丑面一怔,却皱眉说道,“你还是愁你自己吧。” 凤红羽眨眨眼,她愁什么?她又不要嫁人! 三人来到玉宁阁的铺子门前,只见正门前停着一辆沉香木的大马车。 凤红羽眼皮一跳,他怎么来了?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_^ 谢谢亲们的打赏! 第083章 心机 车大,华丽,关键是停的位置很霸道! 就这么停在茶楼的正门口,堵住了进出的客人,却谁也不敢上前指责。 赶车的车夫一看到凤红羽,马上跳下车来,咧嘴一笑,狗腿一样的问着好,“羽小姐好。” 凤红羽眼皮一跳,慕容墨的护卫——韩大? “上来!” 车帘子被人挑起,挑车帘子的手很漂亮,佛似玉竹一般,大拇指上一只翠碧色的扳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让人眼花。 男子说话的语气,霸道得更是不容人拒绝。 慕容墨? 凤红羽皱起眉头,他怎么在这儿? 见凤红羽木桩子一样站着不动,慕容墨又道,“要是你再不上车的话,玉宁阁今天怕是再做不了生意了。” “小姐,求您了,快上车吧!”一个人从茶楼里走出来,绕到凤红羽的面前,拱手作揖陪笑说道。 这是茶楼里的掌柜,正欲哭无泪的求着她。 凤红羽眨眨眼,很是无语。 明明挡道的是慕容墨,是他让玉宁阁做不了生意的,不是她凤红羽吧? 慕容墨的马车这么一堵,谁还进得来? 他的马车名牌又那么刺目显眼,任谁看见了也不敢同他抢道,更不敢上前赶他! “你还要站多久?”慕容墨又开始催促着。 “小姐,你就上车吧,小店还要做生意啊。”那掌柜的愁得一撩袍子,就要跪下。 凤红羽伸手一拦,“别别别!” 算了,小女子不跟无赖斗! 凤红羽死死的盯着慕容墨,一言不发坐进了马车。 车帘子放下,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茶楼前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丑面朝二楼一处窗口看了一眼,似乎冷笑了一声,带着竹韵也回了凤府。 。 赵元恒没有走,依旧站在那间凤红羽曾坐过的茶室雅间里。 这时,一个人匆匆而来。 正是他幕僚府——詹事府的主事,李赫。 大约是跑了不少路,李赫的头上是一头的汗水,不停地喘着气。 “殿下,可找到您了,您怎么还在这里?” 赵元恒没有回头,他站在窗前,目光依旧望着慕容墨马车离开的方向。 凤红羽拒绝了他却坐进了慕容墨的马车! 这让他心中很是恼火。 他堂堂一国太子,居然比不了一个病鬼王爷? 仅仅是因为慕容墨是第一公子,他只屈居第二吗? 见赵元恒没反应,李赫急得不行,“殿下,大事不好了!” 赵元恒皱了皱眉头,回过头来,“何事?” “二皇子建议皇上将比赛的一万人分成三部分逐一进行比试。皇上已在考虑中了,以二皇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微臣猜想,皇上一准会答应。若是这样,咱们可就白训练了。” “什么?赵元吉这个小人!”赵元恒怒得两眼几乎要蹦出刀子来。 早先规定的一万人全部作战,他也画了作战图纸,平时操练,一万人都是同时上。 忽然改了比赛规则,等于他白白忙活了。 李赫愤愤然说道,“二皇子说,京城场地有限,一万人单独演练尚可,但若四位皇子的四万人全都一起比试,场地就太小了。不如分成三等,一等骑兵,二等弓箭手,三等步兵,逐一比试!” “……” “二皇子早先就已将人马分成三等,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他却提出修改,他分明是在坑殿下啊!可偏偏皇上又说主意不错,虽是让三公们相商着,但皇上都同意了,三公们定然不会反对!” 赵元恒阴沉着脸。 听完李赫的诉苦后,他却忽然笑起来。 “若本宫以劣势胜了其他皇子,不是更能显出实力吗?二皇子下战书,本宫哪有不应战的?战场上,随时都会有突发事件。难道,也去哭鼻子说敌人不懂游戏规则,乱布阵,乱改战术吗?” “太子……”李赫眨眨眼。 “就依二弟的法子,本宫不反对!”口里如此说着,赵元恒却因愤怒而紧握双拳。 李赫叹了口气,“是!殿下!” 。 慕容墨的马车里。 凤红羽坐在角落里,拢着袖子,杏眼圆睁死死盯着慕容墨,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慕容墨望着他与她之间隔着的足以摆上一张桌子的距离,皱起了眉头。 这个小女人就这么厌恶他? “小羽……” 凤红羽没反应,当作没听见。 他怀里窝着的猫儿,却慵懒地“喵唔”了一声。 慕容墨脸色一沉。 该说话的不说话,不该说话的乱叫唤! 他皱起眉头将“小羽毛”一把拎开,放在一只碧玉做的猫窝里。 猫儿控诉起来,“喵唔,喵唔”连声叫唤。 碧玉窝虽名贵,哪有人的怀里舒坦? 慕容墨:“……” 正当一王爷一猫儿在争论的时候,坐在马车角一直不发一言的凤红羽忽然冷笑一声。 慕容墨眯起桃花眼,声音缓缓说道,“凤大小姐对本王有意见?” 意见大着呢! 见他答话,凤红羽扬眉冷笑,她眼睛眯起,“王爷,那天在青云庵,真的是王爷救的我?而不是别的人?” 慕容墨眸色微闪看着她,半晌才说道,“正是本王!” 凤红羽看了慕容墨好一会儿,继续冷笑。 “可我记得明明是别人救的我,我睡了一晚,见到的却是王爷您,王爷您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抱得几十斤的我?” 慕容墨眯起双眸,“……” “而且,从青云庵的山上,走到山下容王府的别庄里,那段路可不近啊!” 慕容墨微微一笑,“小羽,你那天醉糊涂了吧?那天的确是本王。本王不想你冻着了,才咬牙拼尽全力将你抱到了别庄。” 凤红羽眯着眼,暗自磨着牙。 装,你就装吧! 马车这时忽然停下了。 赶车的韩大在外面说道,“主子,到凤府了。” 凤红羽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和这个不讲理的男人同坐一辆车了。 她客气的道了谢,“多谢王爷相送。” 说着,她挑起帘子往外走。 慕容墨忽然伸手抓着她的手腕,目光沉沉望着她。 “听说,凤老夫人请了宫里的教习嬷嬷,你这么急着回府学礼仪,是想成为太子妃?” “不想!”凤红羽冷笑道,怎么可能? 慕容墨脸上的神色又缓和下来,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凤红羽回过头来,正迎上慕容墨的深邃的目光,她心中狠狠的一跳。 这眼神……仿似在哪儿见过? 。 容王府。 送凤红羽回府后,慕容墨也很快回了府。 书房里,罗二早已候在那里。 “主子,二皇子听了主子的建议,果然向皇上谏言了,皇上虽然命三公们相商,但据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不会反对。” 慕容墨只淡淡扬眉,未说话。 韩大嘿嘿一笑,“太子这回被二皇子耍了,必败!” 必败? 慕容墨望向窗外,目光悠远,他必须得败! 。 凤红羽下了马车,直接回了鸾园。 守门的刘婶见她脚步匆匆,忙迎了上去。 “小姐,荷影受伤了,翠嬷嬷叫大夫去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赵元恒的护卫打伤了她? 刘婶摇摇头,“老奴……老奴也不知道,胳膊流着血呢。” 凤红羽心头攸地一沉。 赵元恒! 她抿着唇,快步进了正屋旁的耳房。 房间是荷影与竹韵二人合住的,为了晚上方便找她们,二人住在她的房间一侧。 靠窗子的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荷影,左胳膊的袖子上布着斑斑血渍。 她闭着眼,秀气的眉拧成一团,正沉沉昏睡着。 凤红羽的脸色越来越沉。 赵元恒说放了荷影,却伤了她,这便是所谓的放了? 竹韵端着一个盛水的铜盆走进来,“小姐,你回来了啦?荷影被人打断了胳膊。” 她眼眶一红,叹了口气,将铜盆放在架上,拧着手巾把子给昏睡的荷影擦着胳膊上的血渍。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太子的人伤的她?”凤红羽问道。 竹韵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坐进了容王的马车,随后,奴婢与丑面也回了府,在凤府一侧的小巷里看到晕倒的荷影。奴婢与丑面将她抬了回来,刚将她安置下,小姐您就回来了。” 凤红羽坐到荷影床侧,伸手搭上她的脉搏,又挽起袖子看了看她的伤势。 胳膊已经肿起,上面有一个刀割的大刀子,无力的垂着。 凤红羽轻轻捏了捏她的骨头,果然已断。 大约是被碰疼了,荷影身子一抖,哼了一声。 待看到凤红羽坐在一旁,她免强扯了个笑,弱弱说道,“小姐,你回来了?” “是不是很疼?一会儿我给你接骨,你忍着点。”凤红羽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说道。 “小姐,奴婢不疼,这点伤不算什么!”荷影笑了笑。 但那笑容明显很勉强,说着话时,她的牙关都在打颤。 骨头都断了,还不疼?这个傻丫头,凤红羽在心中叹了一声。 这时,翠姨也找来了大夫。 凤红羽没有让大夫动手,只让老大夫打着下手帮忙,而是亲自给荷影包扎着。 抹伤药,上夹板。 自始至终,荷影都没有哭,但那额头上却是溢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 反而是竹韵与翠姨站在一侧,看着荷影的样子哗啦哗啦掉着泪。 包扎好,翠姨带着大夫离开了。 凤红羽给荷影喂服了药丸,才问她,“是不是太子的人伤的你?” 荷影点了点头。 “奴婢刚从陈家新宅送了信出来,就被太子的护卫冷剑抓住了,他问奴婢,小姐为什么跟陈家有仇。奴婢不说,他就将奴婢打晕了。” “……” “等奴婢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奴婢逃跑时,有一个黑衣人死追不放,奴婢还击的时候,被那人伤了胳膊。” “蒙面人?太子的暗卫?”凤红羽眯着眼,问道。 荷影摇摇头,“不清楚,但奴婢在晕倒前,听到有侍女喊着太子殿下来了!” 凤红羽抿着唇,袖中的拳头紧握。 赵元恒! 她未出手,他却已开始下黑手,还说没有伤她的人,胳膊都打断了,还要怎样伤? “小姐,那个蒙面人追杀奴婢的时候,奴婢与他厮打了一阵,从他身上拽了一只小缨络下来。”荷影另一只未受伤的手,递给凤红羽一只彩色的缨络。 凤红羽接在手里,仔细看着。 她忽然眯起眼,这种花色的缨络,仿似在哪儿见过? “荷影,你放心,那个冷剑,我会帮你叫训他!”居然敢动她的人!凤红羽眸中闪过一道戾芒。 荷影却道,“小姐,那必竟是太子的人,小姐跟太子对抗上,可是会吃亏的。” “我自有法子,你不用担心。”凤红羽安慰着荷影。 她这辈子活着,就是同赵元恒抗到底,又怎会惧怕? 第084章 荷花宴,原来是鸿门宴 “大小姐可是回府了?”这时,院子里,有李婶的说话声传来。 翠姨的声音说道,“大小姐刚回呢,鸾园的丫头不知被什么人打伤了,大小姐正忙着给丫头看伤。” “哟,那还不快去报官?什么人居然敢打凤府的丫头?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也是半个主子。”李婶道。 “大小姐已吩咐贵喜管家去查去了。”翠姨说道。 屋子里,竹韵狐疑的看了一眼凤红羽。 老夫人一直不喜欢小姐,老夫人的嬷嬷李婶,平时说话都是一副傲慢的口气,可今天居然这么和蔼可亲关心着荷影,可着实让人觉得奇怪。不一会儿,翠姨走了进来,“小姐,老夫人让李婶送来东西给大小姐。要不要收下?” 老夫人主动送东西给大小姐,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老夫人是我的长辈,送的东西哪能不收?”凤红羽微微一笑。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传到外间,李婶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唇。 果然是,小孩子好哄。 走出耳房,凤红羽一眼便看见李婶站在廊檐下的阴凉处,手里捧着一个琉璃瓶子,一脸堆笑。 “大小姐,这是老夫人让老奴送给大小姐的玫瑰露,同冰糖一起冲水吃,甘甜可口,日日饮用还可以美肤。是姑太太从金陵带回来的,四小姐五小姐都没有呢,老夫人只给了大小姐。” “有劳嬷嬷送来。”凤红羽微微一笑,又命翠姨拿打赏银子。 李婶拿了赏钱,鄙夷一笑离去了。 竹韵将琉璃罐子放在多宝阁上,说道,“奇怪了,老夫人为什么只单单送小姐东西?这玫瑰露是好东西可不好得到。苍师傅种了五百株玫瑰,一年下来,炼出的玫瑰露也只有这么两瓶。” 凤红羽没说话。 她今天出门一天,没有到老夫人的园子里学礼仪,不仅没有被挨骂,反而还得了东西。 的确是奇怪。 她眯起眼想事情。 前世,她成了赵国定天下惑乱的“福女”,老夫人可是做了不小的推波助澜,不知这一世,是不是也是这样? “竹韵,将玫瑰露拿来给我。”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竹韵取来玫瑰露送到凤红羽的手里。 凤红羽眯起眼,打开琉璃瓶子轻轻的嗅起来。 忽然,她眸光一寒,果然…… 竹韵见她神色忽然变了,忙问道,“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这巴巴的让李婶送了一瓶昂贵的玫瑰露来,难不成要害小姐? 李婶可是老夫人身边最器重的仆人,让她送东西,若东西不是最重要的,便是收东西的人是最重要的。 可老夫人对大房的人一向都不喜欢,别说是送东西了,没找麻烦就已经稀奇了。 凤红羽盖好琉璃瓶盖子,笑了笑,“没有问题,只是里面并不是纯的玫瑰露,而是加了别的东西在里面,我好奇而已。” “难道有毒?”竹韵惊得睁大双眼,猛吸了口凉气。 想起老夫人曾同凤二夫人合伙欺负小姐,竹韵的脸色马上变了。 凤红羽一笑,“并没有毒,加入的只是些芬芳草药。不过,吃上几日后,会让人口齿留香,通身肌肤光洁似玉,是美容中的极品良药。” “那就好,吓死奴婢了。”竹韵吐了吐舌头,长出一口气。 凤红羽将瓶子递给竹韵放好,心中却是冷笑起来。 虽是没有毒,她前世里,却是因此而被沐皇后所注意。 她记得那一次进宫,沐皇后邀请了不少世家女子,却唯独对她一直注意着。 因为,她饮用过一段时间的加了芬芳草药的玫瑰露后,身上总会淡淡散着一股甜香。 沐皇后夸她,说这香味能使人心情好,常常招她走到近前说话。 而她还在心中沾沾自喜,必竟,沐皇后是赵元恒的生母。 能让沐皇后喜欢,赵元恒心中也是欢喜着吧?她那时如是想着。 可现在想来,前世的自己简直可笑得如同小丑。 她刻意讨好的人,却在刻意的算计她! 。 吃过晚饭,凤红羽准备去向老夫人道谢。 虽然她与老夫人互相不喜欢,但必竟老太爷还健在,面子上的事情还是得做得周全。 府里的人吵吵嚷嚷,只会让已经七十岁的老太爷烦心。 两人刚要出门,这时,凤玉玟带着丫头来串门来了。 “大姐,听说你的丫头荷影被人打伤了,是不是真的?”凤玉玟进门便问。 她蹙着眉头,一脸的关切模样。 竹韵眯起眼,忙去看凤红羽。 凤红羽并没有露出不快,微微叹息一声。 “荷影出门替我买东西,谁知走到一条小巷子里时,遇到有人抢她财物。那丫头死心眼,为了五两银子,居然同劫匪打起来了,她可是个娇娇小姑娘,哪里是对方的对手?结果被人打断了胳膊。” “呀,那伤得重吗?”凤玉玟惊得睁大双眼,一副极为担心的模样。 “没有性命危险,但毕竟伤的是胳膊的骨头。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怕是两三个月,她都干不了活了。”凤红羽道。 “没性命危险就好,她可是大姐从益州带来的人,大姐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姐身边不是没人服侍了么?”凤玉玟一脸关切的说道。 竹韵见两人竟坐下来聊起了家常,少不得去端茶水。 她走到多宝阁那里拿茶叶罐子。 凤玉玟却道,“不必泡茶水了,我跟大姐说会儿话就走。” 口里说着,眼睛却往多宝阁那里不时的瞧着。 终于,她看到那个装有玫瑰露的琉璃瓶时,眼睛一眯,站起身走了过去。 “咦,大姐,这是什么?看上去晶莹剔透的样子,是什么吃的吗?” 说着,她还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着,又打开盖子闻了闻。 凤红羽微笑道,“哦,这是玫瑰露,可以吃,可以外用,多用可以美肤。最适宜女子用了。” 凤玉玟捧着琉璃瓶,眨眨眼,说道,“这便是玫瑰露?听丫头们,姑太太从金陵只带回了两瓶,一瓶送到京中的沐皇后那里去了,一瓶送了老夫人。这是老夫人送给大小姐的吧?” 凤红羽点头,“是的,李婶刚送来的。” 凤玉玟将琉璃瓶子轻轻的放回多宝阁上,叹道,“还是大姐得老夫人欢心,大姐是我们几姐妹中长得最好看的。不像妹妹我,口笨,人拙,长得也平庸。老夫人就不喜欢我,一口玫瑰露也不分给我。” “怎么会呢?妹妹比我可乖巧多了,老夫人常夸你呢,我空有一副皮囊有什么用?我可是常常惹老夫人生气啊,你忘了上回老夫人气得还要罚我呢?只是这东西嘛,只有一份,她兴许是觉得我是长姐吧,就着人送来了。”凤红羽一笑。 “还是长姐好啊,姐姐进宫的名额都是用凤纹烫金贴子写好送来的,妹妹就只能做个姐姐的跟班。”凤玉玟说道。 话里透着一丝酸意。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如果四妹妹不嫌弃,姐姐的玫瑰露就送给四妹妹吧。反正,我不大爱吃甜的,放着也是迟早会送人的。” “这……这怎么好?这可是姑太太带回来的好东西,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怪我抢大姐的东西?”凤玉玟忙摆手拒绝。 “不过是吃的东西,吃完了,老夫人哪里知道?”凤红羽笑道。 凤玉玟客气着拒绝一番,还是收下了。 看着她脚步匆匆的样子,凤红羽的唇角微微一扬。 竹韵站在窗子边上,一直探着头看向园子门那里。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看不见身影了,她才眨眨眼说道,“四小姐哪里是来问候荷影的,她分明是特意来讨要小姐的玫瑰露的吧?” 凤红羽点了点头,“没错,一进门,她的眼睛就四处寻找着东西。老夫人只将玫瑰露送了我一人,她心中定是嫉妒了,却又不敢找老夫人要,便到我这里诉委屈。她知道我最是不耐烦婆婆妈妈的絮叨,说不定我一个不耐烦就给了。” “却不料小姐还真给了,瞧四小姐走时那欢快的样儿!”竹韵撇了撇唇,“那么好的东西,倒是便宜她了。” “东西给了她,但道谢还是得我去。走吧,去老夫人的园子。”凤红羽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她且要看看,她是怎么被人一步一步推往和亲路上的。 。 瑞园。 东厢房里,凤老夫人正与一个一身华美衣裙,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说着话。 “娘,您真的有把握让凤红羽那丫头被沐皇后看中。” “放心吧,你是我女儿,冰儿是我亲外孙女,我不帮着你们娘儿俩,还帮她一个外人?”老夫人拍拍妇人的手说道。 宣宜留下的金凤令,只说给凤家女儿,又没说一定是给孙女,老头子居然不给自己的女儿,隔代传给凤红羽,让她憋了四十年的怒火。 不让那小丫头吃吃苦苦,怎么对得起知音受的委屈? “那就好。我担心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冰儿哭了好几天,两只眼睛更是肿得睁不开了。” 中年贵妇人便是老夫人的女儿,凤知音,与凤二老爷是龙凤胎。 嫁的是金陵府尹陆志昌。 夫妻二人生有一子一女,原本都住在金陵,京中的老宅只有几位老仆看着。 谁知不久前,儿子带着女儿到京中查铺子的生意时,只在老宅住了三日,到几家高门府邸走访了一圈,女儿便收到了沐皇后荷花宴的贴子。 起初,兄妹二人还高兴了一阵,能被皇后娘娘邀请着,这份殊荣可着实难得。 谁知家中有位老仆的亲戚在沐皇后身边当差,得到了一个惊人内幕。 这次的荷花宴,其实是场鸿门宴。 兄妹二人吓坏了,差了仆人连夜送信回金陵告诉父母亲。 凤知音收到儿子女儿的信后,也是惊吓不已,立刻来了京城。 她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是柳丞相的亲姑母,又是凤府的老夫人,见多识广,人脉众多,一定会给自己出主意。 她只有一个女儿,她可不想让女儿奔赴火坑。 凤知音点了点头。 “女儿当然会安慰冰儿了。沐皇后往年在京中广撒贴子,邀请世家未婚女进宫赴宴,人数一向不少,但今年却少了一半,女儿就一直怀疑着。” “……” “果然,沐皇后是在为太子的前程做着二手打算。可冰儿已收到了贴子,又非去不可,若是凤红羽入了沐皇后的眼,冰儿就不用去赴那个火坑了。” 老夫人脸一沉,目光往外间屋子那里瞟了一眼。 “嘘!不可讲出去,当心让那丫头知道了,那丫头就是只狐狸!” 她忙按上女儿的手背,警告说道。 凤知音点了点头。 “女儿当然会安慰冰儿了。沐皇后往年在京中广撒贴子,邀请世家未婚女进宫赴宴,人数一向不少,但今年却少了一半,女儿就一直怀疑着。”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_^ 第085章 各方谋划(修) 凤知音又道,“果然,沐皇后是在为太子的前程做着二手打算。可冰儿已收到了贴子,又非去不可,若是凤红羽入了沐皇后的眼,冰儿就不用去赴那个火坑了。” 老夫人脸一沉,目光往外间屋子那里瞟了一眼。 “嘘!不可讲出去,当心让那丫头知道了,那丫头就是只狐狸!” 她忙按上女儿的手背,警告说道。 凤知音不以为然,扬了扬眉,“一个小丫头而已,母亲居然怕她?” “你是不知道,崔氏几次打着她的主意,都被她逃掉了,那丫头邪门的很,仿似能掐会算似的。” “瞧母亲夸的,说得她跟个神仙似的。您可是当家老夫人,却怕一个孙女,传出去让人笑话。”凤知音笑了笑。 “防着总是没错,她还有老头子护着呢!死倔老头子专门跟我做对。” 老夫人恨恨说道。 说到老太爷,凤知音才没有接话,神色有些阴郁。 凤老太爷的心一直在大房那里,她与哥哥无论怎么做,总不得老太爷欢心。 偏偏哥哥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让母亲心寒。 因此,当儿子告诉她,沐皇后邀请世家女进宫参加她的荷花宴席,只为选一个和亲公主时,她便想到了让凤红羽当这只出头鸟。 院子里有丫头的声音忽然说道,“大小姐来了?……老夫人在屋里呢!姑太太也来了。” 凤老夫人和凤知音两人对视一眼,双双闭了口,各自捧着茶碗喝起水来。 一阵珠帘子响,凤红羽走了进来,一身石榴红的罗裙,衬得她整个人娇艳明媚。 凤知音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但脸上的笑容不减,站起身迎了上去。 她双手伸着搂着凤红羽的肩头,上下打量着,笑道,“是小羽吧?看这模样就知道了。长得同大婶当年一模一样,也是个美人坯子呢,比我们家冰儿的样儿可是要强多了。” 凤知音同凤老夫人的模样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却不似老夫人那般有张面具脸。 她的一双眼,灵动含笑,一看便知是位八面玲珑的人。 凤红羽听着她的夸奖,心中冷笑,凤知音上次过年送给府里各房的礼物,长房里是最差的。 这次带回一瓶昂贵少见的玫瑰露,只却给了她,不得不让人心中生疑。 凤红羽客气的向她问了好,又给凤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送的玫瑰露,小羽很是喜欢。不过,听说是姑母从金陵带来的,而且只有一瓶,倒让小羽心中不安了。” 前世里,因着她的“喜欢”,被人背地里算计着,一步一步奔赴死亡。 这些人,都在笑话她吧? “那玫瑰露最能养颜了,你是府里的嫡长女,不给你给谁呢?是吧,娘?”凤知音爽朗的笑了笑。 凤老夫人附和着点了点头,一脸“慈祥”地看向凤红羽,语重心长的说道,“作为嫡长女,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凤府,这次皇后娘娘邀请你进宫,可是府里莫高的荣誉,你不要让祖母失望,一定要夺得头筹!” 凤红羽明面上点了点头,乖巧的听着,心中却是冷笑起来。 不要让凤老夫人失望?表现得最好?最得沐皇后赏识? 她今天出门一天,老夫人不仅一句怪罪的话也没有,言语间还甚为和蔼。 这要是在以前,她早被罚着抄着经书了。 无论是凤老夫人还是凤知音,对她的态度都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反而弄巧成拙让她产生怀疑。 。 与老夫人及姑太太凤知音寒暄了一阵,凤红羽又来到瑞园的西厢房看望凤老太爷。 凤老太爷与老夫人虽然同住在一处园子里,却并不住在一间屋子里,而是各自住着东西两院。 凤红羽听府里的老仆人们说,两人这么住着已经有四十多年了。 她也问过三婶林氏,老太爷将老夫人娶进门后,就没有住在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都不得而知,似乎宣宜公主的陪嫁丁嬷嬷知道内情。 但丁嬷嬷为人最是口紧,任谁也打听不出来。 而且,因为赵国有律法,公主就算亡故,也永远是嫡妻,驸马续娶的妻子永远不得有封号,永远是侧室。 是以,就算二老爷有着三品的官职,也不能为母亲凤老夫人挣来一个诰命。 大约因为两重不平等待遇,老夫人才对宣宜公主的儿孙们不喜欢的吧。 凤红羽如此想着。 小丫头给凤红羽挑起珠帘,凤红羽看到老太爷正坐在窗前,独自一人下着棋。 七十岁的老人虽然身材瘦削,但因为是武将出身,精神依旧很好。 大丫头九福见凤红羽来了,笑道,“老太爷听说小姐来瑞园了,正要让奴婢去请呢,小姐倒是自己走来了。” “哪能让九福姐姐去请?当然是我亲自走来请安。”凤红羽笑着搂上了老太爷的胳膊,脆声的喊道,“爷爷。” “你这丫头,今天记得来看我老头子了?”老太爷瞪了她一眼,手里依旧忙着下棋。 “我平时来,您不是嫌我来得次数太多,吵着你了吗?”凤红羽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来了正好,来陪我老头子下盘棋。”凤老太爷将装有白子的棋盒推到她的面前。 九福笑着端茶水点心去了。 “丫头,要进宫了啊。”凤老太爷忽然叹息了一声。 凤红羽抬起头,正看到老太爷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她心中不禁诧异。 “爷爷,贴子不是收到多天了吗?老夫人也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孙女学礼仪。” 凤老太爷捏着一枚墨棋,并不落子,半晌后,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身为世家女,免不了要进宫参加各种宴会。做得好与不好,看你自己把握!” 凤红羽眯起眼,“……” “丫头,听爷爷的一句话,凡事莫出头,收紧你的锋芒,那里不是你显摆的地方!你要显摆就到益城去,到有凤家军的地方去!” “……” “他们才是护着你的人!但在宫里头,你只要稍稍让人注目一点,就会要了你的命!” 凤家军由她的亲祖母宣宜公主所建立,一直都是父传子,子传孙,领军的首领变了,将士们也变了,但灵魂还是那只军队! 凤红羽呼吸一顿,轻声喊道,“爷爷——” 前世里,她怎么就没有将爷爷的话听进去呢? 她以为入了宫,表现得最好,便不会给赵元恒丢脸,便努力的做到最好。 谁知…… 凤红羽捏着棋子的指尖渐渐发凉。 。 皇宫。 沐皇后的坤宁宫里。 吃罢晚饭的沐皇后正在宫中的花圃边散步,她将宫女嬷嬷遣散了,只让太子赵元恒陪在一旁。 “元恒。”沐皇后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儿子,眯起双眼,“你对母后的安排这次荷花宴有意见?” 赵元恒愣了愣,旋即又微微一笑,。 “母后,儿子怎么会质疑母后呢?您做的每件事,只会为儿子好。” 沐皇后停了脚步,盯着他的脸,轻笑一声。 “可为什么,当母后提到凤家的大小姐时,你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怎么,那个丫头与众不同么?或者,你喜欢她?” 赵元恒呼吸沉了沉,上前一步挽着沐皇后的胳膊,微笑道,“她……比一般世家女要聪慧一点,儿子不免多瞧了几眼。身为太子,儿子怎么会单一的喜欢上一个女子?” “你知道就好。”沐皇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赵元恒,又继续往前走。 “凤家长房之女,你最好离远一点,那是皇上的一个心病。” “心病?会是什么事?”赵元恒忙问。 他隐约听说过,当年凤红羽的母亲与凤继业与皇上之间,似乎有什么恩怨。 “你最好别问,皇上不喜欢提当年的事情!那会给你惹上祸事!”沐皇后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赵元恒微垂眼帘,略有所思。 顿了顿,沐皇后又道,“蒋贵妃那个贱人,狐媚子一样魅惑着皇上,改了这次的比赛规则,母后担心你会败。” 赵元恒一笑,“母后多虑了,儿子不会败的。” 沐皇后却是叹息了一声,“就算是你赢了比赛又怎样?出征北燕就一定能凯旋么?所以母后为你作了两手准备,选一个世家女去和亲!若和亲成功,少了战事,为赵国谋取短暂的和平,也是你的大功一件。” 赵元恒停住了脚步,声音沉沉问道,“母后可有了人选?” 沐皇后摇摇头,“还没有,选的这一人,既不能是目前朝中重臣的女儿,又不能是太无用之人,容貌当然也要漂亮。” 不是重臣的女儿,却是个聪慧的女子…… 赵元恒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拳头。 是凤红羽? 。 容王府。 天刚掌灯时,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停在了王府前。 马车前后,各跟着十来个威风凛凛的护卫,个个手执红绸长枪,盔甲锃亮,身下的坐骑更是不逊于军马的彪悍。 胖得如弥勒佛的木管家,正对门房吩咐着事情。 他往那车门上的名牌仔细看去,眉头狠狠一皱。 不一会儿,从马车里走出一位华服公子,身形高瘦,摇着大折扇,脸上浮着傲慢的笑容。 “怎么?容王府的人不认得本皇子么?”赵元吉朝木管家斜睨了一眼,冷哼一声,迈步朝王府里走去。 木管家笑着迎上去,“怎么会呢,王爷正等着二皇子呢,命小人候在府门前迎接。” 赵元吉愣了愣,慕容墨还真的是向着他的? 虽说这是个短命的王爷,但既然被称为赵国第一公子,本事一定有,慕容墨如果帮着他对付赵元恒,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他也不怕慕容墨会起什么不轨之心,活不了几年的人,哪有力气闹事? “前方带路!” “是,二殿下!” 。 慕容墨的问梅居。 韩大一路小跑而来,笑道,“主子,二皇子果然来了。” 慕容墨此时一身病容,正歪坐在贵妃椅上,闲闲翻着一本书。 到御使衙门里当差了几天差后,他便告了病假。 如今正“休养”在府里。 王府里的人,对他这种三天两头生病的样子,早已司空见惯。 因为多了份官职,倒是衙门里来了不少奉承的人送礼,但全被木管家赶走了。 “来得正好,本王正等着他呢!”慕容墨浅浅一笑,“请他进来吧。” “是,主子。”韩大点了点头,去请赵元吉去了。 慕容墨将书丢在一旁的小几上,弯唇轻笑一声。 皇上让四位皇子进行战场模拟比试,倒是件有趣的事情。 他何不掺和着,添把柴呢? 不多久,书房外响起“哈哈哈”的一阵笑声,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虽是华服玉带,头戴金冠,却在一身家常衣,一脸“病容”的慕容墨面前,显不出气势来,仿若是个穿着戏子服的戏子而已。 赵元吉身形偏瘦,两眼深凹锐利,看人时总是一副要看入对方骨子里的目光,带着一丝猥琐。 身上毫无皇子的贵气,偏偏承德帝喜欢他。 “王爷,我这次来,是特意来表示感谢的。”赵元吉说着,亲手奉上一个锦盒。 “本王又没有帮你什么,何来感谢一说?”慕容墨笑了笑,却不起身,依旧慵懒的坐在椅内。 赵元吉也不敢对他不敬,因为,按着辈分来算,慕容墨可与承德帝是平辈。 “当然得感谢了,要不是王爷事先让我将士分成三等,每天只练习走走阵法,暗中操练,赵元恒也不会上当。”赵元吉哈哈一笑,“看到赵元恒急得跳脚,可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王爷,若我胜了,一定还有重谢!” 赵元吉将锦盒打开来,放在慕容墨的面前。 慕容墨微微笑着,眼底却是闪过一丝讽笑。 第086章 夜探皇宫(修) 送他一对千年老灵芝? 还真当他是个病鬼王爷? “咳咳咳——”他捂着唇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做出一副病重的样子,“二皇子太客气了,本王只是随口一说的建议,二皇子千万不要这么认真。” “王爷虽是随口一说,却不料皇上竟准了,不谢王爷谢谁?你一定得收下!” 赵元吉说什么也不让慕容墨拒绝。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慕容墨接在手里,东西倒也不差,“权当,你我同袍之交的情份好了。” “那是最好不过。”赵元吉开心地大笑起来。 慕容墨人聪明,又有钱,有他帮着对付赵元恒,何愁将来的皇位不是他的了?赵元吉一时心情大好。 而慕容墨望着笑得肆意的赵元吉,眼神渐渐的嘲讽起来。 。 很快入了夜。 凤红羽躺在床上想着事情,许久都没有入眠。 下午,她离开老太爷的屋子,回鸾园时,在后园里遇到了带着四弟与五妹玩耍的三婶。 与三婶的聊天中得知,一直没有被安排官职的三叔,最近被太子派去练军去了。 前世,三叔与赵元恒去讨伐北燕,结果大败。 赵元恒被俘虏,三叔为救他而亡。 这一世,赵元恒又想拉着三叔走上他的讨伐之路? 虽然她已提醒过三叔,要他远离赵元恒,但身为一个将士,当以服从命令为宗旨。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 三叔,定然是身不由己。 不知不觉,已听到三更鼓的声音了。 凤红羽翻了个身,闭上眼想努力的让自己睡着,谁知屋顶上有人正疾步而来。 最后,声音落在院子里。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混蛋! 凤红羽恼恨的“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从窗户口跃进一人来,紧接着,帐子被人挑起。 一阵清凉的夜风透进帐内。 墨龙的手里捏着一枚夜明珠,往她脸上照了照,“起床!” “不要!”才三更天,起什么床? 凤红羽朝他翻了个白眼,翻过身去,将背对着墨龙。 而双手则是紧紧的握拳,臭不要脸的,居然又跑到她的屋子里来! 真是要疯了,这家伙老缠着她算怎么回事? 都说了一百遍不嫁就是不嫁,他耳朵聋了还是不长记性记不住她的话? “不要?”墨龙扬眉一笑,“想不想知道,沐皇后的荷花宴是设在哪里?” 凤红羽睁开眼,忍着怒火翻身过来看向墨龙,扯唇冷笑,“宫宴宫宴,当然是设在宫里了。” 墨龙矮身坐在她的床榻边上,神色凝重看着她。 “那你可知,是在宫中的哪一处?房舍亭阁之多,只怕你一天也走不完。” 凤红羽抿唇没说话,而是将目光移向窗子那里。 月底了,没有月光,院子里的一株梅树上挂着一只挡风雨的琉璃灯笼。 昏昏暗暗的灯笼光,从窗子口射进屋子里来。 她的手指抠着床单,宫宴设在哪里,她又如何不知呢? 虽然因她的重生,嫂嫂侄子未死,二哥未死,赵元恒出征的时间也改了,但许多事情,还是同前世一样没有变。 她就是在沐皇后的宫宴上,改了命运! 墨龙目光沉沉看着她,小女人蜷缩着薄被里,纤长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床单。 一头青丝散在枕上,眉尖微拧,低垂着眼帘,如蝴蝶翅膀的眼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安静地躺着,少了往日的张扬,多了份娇弱。 墨龙伸出手,将她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谁想到刚才还温顺如猫的小女人,一下子就炸毛了,扬手就朝墨龙的胸口打去一掌。 她杏眼圆睁,咬牙切齿怒道,“你干什么?” 墨龙没闪身,生生受了一掌,他皱了皱眉,“你要谋杀亲夫?” “你……你你……”凤红羽咬牙,对着他的肩头,狠狠的又是两拳头,“你胡说什么?你坏我名声?” “若你想要名份,本尊明天就派出墨龙阁的所有人来凤府迎亲!并送上最丰厚的彩礼!”墨龙微微一笑,“快穿衣!跟我走!” “不穿,不去!”跟一个无赖就不能好好的说话。 凤红羽又重新钻进被子里,也不管是不是会闷出汗来,将自己埋了起来。 墨龙将她连同整个被子都搂了起来。 “你是要我帮你穿衣?还是就这副样子出门?当然,半夜三更的也没人看见,只有我看见而已。” 凤红羽气得跳了起来,怒吼一声,“出去!”又朝耳房里喊道,“竹韵,拿衣衫来!” 竹韵早已听到里间屋子里的说话声,吓得将自己关进帐子,大气也不敢出。 此时听到凤红羽叫她,不得不出声,“小……小姐,有墨阁主在呢,就用不着奴婢了吧?” 凤红羽,“……” 墨龙熟门熟路的从她的衣柜里翻出了她的衣衫,拿在手里抖了抖,微笑道,“你的侍女都睡下了,何必再惊扰她们?反正本阁主现在无事,不如由我代劳。” 凤红羽气得一噎,天下还有比他不要脸的人吗?“……” 看着墨龙熟练的给她系衣衫带子,梳头发,凤红羽双眸不禁眯起。 她扯唇冷笑,“阁主如此的熟悉繁琐的女子衣衫,想必家中有不少姬妾吧?练习过多次了?” “嗯?”墨龙抬起头,死死盯着她的脸,眼中似乎要射出寒光来,“姬妾?如果你喜欢,倒是可以娶进几个来,让你打着玩,可本阁主厌恶屋中女人多,倒是很想同你打架玩。” 凤红羽怒:“……” 为什么说着说着,总是她吃亏? 墨龙往她全身打量了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你再啰嗦下去,天就亮了。” 凤红羽更怒了,合着是她啰嗦?不是他故意欺负人?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个无赖? 。 踩着夜色,墨龙拽着凤红羽悄悄出了凤府。 府门前的一株树下,已停着一匹马。 凤红羽眯起眼,偏头看他,“怎么只有一匹?你跟在我的后头跑?” 墨龙盯着她的脸,咬牙道,“呵,你就这么忍心?” 凤红羽翻了翻眼皮,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将他捆在马背上,拖着跑! 墨龙翻身跃上马背,伸手将她拽了上去,稳稳的放在身前,搂着她的腰身道,“坐好,如果不想被摔下去的话……” 凤红羽扯了扯唇,知道今晚被他盯上就别想跑掉,索性闭了嘴不说话。 很快,两人骑马到了皇宫的附近。 为了不惊动城墙上的暗卫,墨龙弃了马,带着凤红羽步行到了一处宫墙下。 宫墙高约三丈左右。 这样的高度,在凤红羽眼里算不了什么。 她正要运气攀爬,墨龙却伸手揽上她的腰身跃了上去,然后,又稳稳的落在地上。 这时,从暗处跳出一个人来,来到墨龙的面前就跪下了,低声道,“主子,都安排好了。请跟属下来。” 凤红羽偏头看向墨龙,她刚才还纳闷着呢,这森严皇宫,怎么没有护卫?原来是宫中有墨龙的人,一早将人引开了。 这家伙的手究竟有多长?都伸到宫里头来了? 墨龙点了点头,“很好,走吧。” 两人跟着那人一路蜿蜒,来到一间小屋子。 关了门,那人才点了烛火。 凤红羽这才发现,原来对方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小太监又重新给两人见礼,“主子,羽小姐。” 凤红羽眯起眼,“你怎么认识我?” 小太监马上咧嘴一笑,“不认识羽小姐,还怎么当差?” 凤红羽:“……” 墨龙催促道,“将衣服拿出来吧,时辰不早了。” 小太监马上收了笑容,“是,主子。” 两人换了一身太监服,又悄悄的潜入夜色里。 前世,她防着墨龙找到她,极少出府赴宴游玩,但宫中来的次数却不少。 每一次,都是赵元恒亲自派了马车来接她,或是参加公主们的宴席,或是参加皇后娘娘的赏花会。 因此,对于宫里的主要几处宫殿位置,她早已记熟。 但墨龙却并不要她领路,而是带着她一路避开巡防的宫卫,穿梭于各处宫巷楼阁,熟悉得像是走在益州城的街道上。 “你怎么这么熟悉宫中的路线?”凤红羽好奇的问道。 “想知道就知道了。”墨龙看了她一眼,说道。 凤红羽心中越来越疑惑,墨龙并不像她表面了解的那样,他似乎有许多的秘密。 她知道他的脾气,就算盘问他,也总会被他糊弄过去,索性闭嘴不问。 不多久,墨龙带着她到了一处宫苑。 宫苑高大的牌坊上,挂着四个大灯笼,明亮的灯笼光照着上面书写着几个朱色大字——永福宫。 凤红羽站在暗处望着前方的宫门,袖中的手指微颤,唇角也渐渐地溢出冷笑来。 这个地方,她可是太熟悉了。 沐皇后宣布她是“福女”后,她被人簇拥着走出宫门,沿路都是祝福声。 祝福?只怕那些得知真相的人,会笑上她几个月吧? 见她抬头一直望着宫门,目光发直,脸色越来越冷沉,身子也在发抖。 墨龙一把抓着她手。 他的掌心很暖,手掌很大很有力,正好将她的小手包起来。 凤红羽心头一怔,忙偏头看他。 墨龙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走吧,天快亮了。” 因为宫门前守着几个太监,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侧门跳了进去。 墨龙熟门熟路带着凤红羽来到一处小湖边。 夜风习习,有阵阵荷香吹来。 墨龙松开凤红羽的手,说道,“站在这里别动!” 凤红羽手上一空,墨龙已纵身跃进湖心的一处小亭子。 那处亭子…… 凤红羽目光沉沉盯着湖心小亭。 她无声冷笑,那个地方,就如同鬼门关。 前世里,她踏入那里之后,就被人掌控了命运。 凤红羽脚尖点地,身子忽然如一只燕子凌空而起,轻飘飘落在湖心亭里。 墨龙的手里捏着一只小夜明珠,正照着亭子中间的青石地板。 “不是让你待在岸上的吗?你怎么也来了?”他望着她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愠恼。 淡淡的夜明珠光晕下,凤红羽看到他的眼底闪着一丝隐忧。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害怕什么? 似乎发觉凤红羽狐疑的表情,墨龙唇角扬起,微微一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今夜月暗,风清,星稀,有美在伴,就算此时即将奔赴黄泉,人生也无憾了。” 明明是调侃的话,凤红羽心里头没来由的抽紧。 她脸色一黑,抬手将他的手挥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好,说正事。”他指着脚前的青石板,“想不想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第087章 进宫(修,加字)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他带她来这里,里面一定藏有玄机。 墨龙收了笑容,将夜明珠塞到她的手里,“拿着。”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匕首来,轻轻的撬开青石板。 随着石板沉闷的声音响起,有一阵阴风忽然吹过,里面赫然出现一个黑洞。 凤红羽的唇角微微一扬。 她弯腰探头去看,心中冷笑起来。 原来,前世出现的那些玄机,秘密便是在这里。 她正要伸手进去探个究竟,墨龙飞快抓着她的手腕,低声道,“别乱动!” 凤红羽扯了扯唇,“虽然我机关术不如你,但我三哥却是这方面的能手,我跟着他多少学过一些。” “现在不要你显摆,你且看着就好。”墨龙将她推开几步远。 凤红羽朝天翻了个白眼,她有显摆吗?明明显摆的是他! 只见墨龙捏着匕首,在里面的机关上拨弄了几下。 他眉梢一扬,笑道,“好了。” “然后呢?”凤红羽好奇的问道,这厮大晚上的将她捉来,不是让她光看他显摆折腾机关的吧? “没有然后,到了你进宫的那一日,你只需坐着瞧热闹就可以了。”墨龙收好匕首,凝神看着她。 凤红羽抬头,正迎上他深如古井的眸光。 又见那目光中,浮着淡淡的忧。 可他看旁人时,却不是这样。 “回吧。”墨龙见她在发怔,却是轻松一笑,抓着她的手快步离开了永福宫。 因为两人都是着一身太监服,在路上遇上巡逻的宫卫,倒也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回到小太监的屋子,两人又重新换回衣衫。 墨龙这时指着小太监说道,“他叫戚七,是紫宸殿的副总管。你将来进宫,有事可以找他。” “羽小姐,您有事尽管吩咐。”戚七咧嘴笑道。 他生得细眉白肤,要不是脖子上有喉结,还以为是个女儿家。 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而是忽然转身走出屋子。 墨龙一道清冷的目光瞥向戚七。 戚七吓得身子一抖,眼睛眨巴眨巴着,“主……主子?” 貌似,他没说错话啊?为什么羽小姐脸色变了? 凤红羽一言不发朝宫门处走去。 墨龙快步跟上她,“怎么啦?我的人惹着你不高兴了?我罚他就是了?” 凤红羽却忽然停了脚步,转身盯着墨龙,“你为什么帮我?你究竟是谁?” “想知道?”墨龙忽然笑了笑。“嫁给我,我就告诉你!” 两人站在宫门附近一处小宫巷里,四周静悄悄的。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到他故意装作轻松的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 凤红羽没搭理他,而是捏了捏拳头,冷“哼”一声转身继续走。 墨龙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又跟了上去。 。 老夫人对凤红羽的态度,与之前是截然相反。 府里的仆人们,以为是凤红羽收了沐皇后的贴子,老夫人对她刮目相看了。 从宫里请的教习嬷嬷,对凤红羽也不敢十分的苛刻,能得皇后娘娘赏识的人,将来可是非富即贵。 就算进不了宫里,将来也是位有品阶的贵夫人。 只有凤红羽望着时不时送入鸾园的时鲜瓜果,和仆人们恭敬的言语,只是扬眉淡然一笑。 老夫人母女,这是将她当三岁小儿在哄骗呢! 。 日子平静的过着。 这一天,凤红羽从大嫂那里看望了小侄子后回鸾园,就见翠姨一脸兴奋的站在园子门口相迎。 “小姐,快来看看,今天又有人送来礼物了。” “哦,今天又是谁?”她随口问道,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因为,从她收到贴子要进宫开始,就不时有人送东西给她。 “是容王,送来了两套新衣裙,可漂亮了。比老夫人给小姐定做的还要漂亮,用的可是价值不菲的云锦。” 凤红羽往屋子里走的脚步一顿。 她眯起眼看向翠姨,“容王送我衣裙?无缘无故他送我东西干什么?” 翠姨笑呵呵说道,“小姐,王爷这是喜欢小姐吧?就没听说他送了什么东西给别的女子。” “我才不稀罕他的东西!”凤红羽翻了翻眼皮,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翠姨,前几天让你送走的那套衣衫,你有没有送还给容王府?” 翠姨点头道,“前天就送到了容王府,不过王爷说他收一套女子穿过的衣物,传出去会惹人闲话,说什么也不肯收,老奴只好又拿回来了。” 凤红羽一脸黑线,“……” 合着还是她在坏他的名声? 真是脸皮厚得前无古人! 按着慕容墨的脾气,他送出的东西断然不肯往回收,凤红羽便将那两套衣裙扔进柜子里了事,并没有动用。 慕容墨送来了新衣的当天,老夫人给凤红羽定做的新衣也做好了,着李婶用锦盒装着送来了鸾园。 衣衫的料子是上好的苏绣。 翠姨“啧啧”赞叹了两声,“虽然没有容王送来的衣衫料子昂贵,但也是做工精美,老夫人这回为了小姐进宫,可是煞费苦心啊。” 翠姨是普通妇人,看不懂衣衫里的玄机,凤红羽却是眯着眼冷笑起来。 的确是煞费苦心的害着她。 若不是墨龙找出亭子中的奥秘,她还不知道这衣衫上为何会散着甜香与花粉香。 。 很快就到了进宫的这一天。 这次的宴会办的是晚宴,因此,大家都是吃了午饭后出发。 因为凤老夫人不是诰命,府里的小姐们便由三夫人林氏带着五小姐凤玉琴,与凤红羽还有自做跟班的凤玉玟一起进宫。 大家一起在凤老夫人的院子里听着凤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叮嘱。 凤家姑太太凤知音说大家一起走有个照应,一早也带了女儿陆冰清从陆家别院,赶到了凤府里。 当她看到凤红羽着一身石榴红的衣裙,翩然而来时,眼神一眯,这小妮子居然没有穿老夫人为她准备的衣裙? 凤老夫人轻轻的扣着茶碗盖子,低声道,“找个机会让她换衣!” 还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凤老夫人的脸色煞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女儿明白。”凤知音回道。 凤知音拉着女儿的手,笑着朝凤红羽走去,“冰儿,来见过你羽表妹。” 凤红羽抬眸看去,只见凤知音正牵着一个着一身浅紫衣裙的年轻女子朝她走来。 凤知音的女儿陆冰清比凤红羽年长三岁,据说,还没有许人家,一直闲在家里被凤知音待价而沽。 在京中,世家女子一般都在十二三岁订好亲事,待及笄后就嫁人。 除非有那些想嫁入宫里的才会一直拖延着。 比如一心想嫁太子的柳清雅。 十八岁了还没有嫁人甚至还没有定亲,整个京中,只有陆冰清一人。 “陆表姐,我是小羽。”凤红羽朝她微微一笑。 “娘,不是说时辰不早了么?怎么还不走?”陆冰清看也不看凤红羽,朝凤老夫人行了一礼后,将头偏过,扶着丫头的手朝瑞园外走去。 一脸傲然。 凤老夫人皱了皱眉,因是外孙女,不好说什么。 凤知音的脸色却是一僵,心中怨着女儿的不懂事,要不是有凤红羽顶替,女儿就得奔赴火坑了。她居然还对罪人家? 万一让凤红羽瞧出端倪来,就前功尽弃了。 凤知音笑着对凤红羽道,“你表姐出门时,丫头弄坏了她的东西,她才会心情不好,你不要介意啊。” “我怎么会呢?都是表姐妹嘛。”凤红羽微微一笑道。 而心中却是讽笑着,前世里,她当这些人是亲戚,这些人却一心想算计她! 凤知音盯着凤红羽的裙子暗暗生恨,装作整理头发,抬手时,用胳膊肘子狠狠的撞了一下凤红羽。 凤红羽眸色一暗,凤知音想干什么? 她脚尖一转,伸手将走在她一旁的凤玉玟往面前一挡。 凤知音的胳膊撞上了凤玉玟。 凤玉玟吓了一大跳,身子朝一边倒去。 不巧的是,一旁种的是一丛月季花,长得枝繁叶茂,刺儿尖利。 凤玉玟虽然被丫头一把拉住,但裙子被枝丫缠上了。 她伸手用力一扯,只听“哧”的一声,裙子的下摆被扯了个大洞。 “我的裙子……”眼看要进宫了,这新的裙子却破了,她又急又吓眼泪都掉了下来。 凤红羽微笑道,“不就是一件裙子么,四妹妹同我的身量差不多,要是不嫌弃,我那儿还有一身新衣,你拿去先穿着吧。” 凤红羽朝竹韵点了点头,竹韵将手中捧着的备换的衣裙递给凤玉玟看。 正是老夫人送给凤红羽的新衣。 凤知音气得够呛,凤红羽居然将裙子给了别人? 来给女儿送行的秋氏,却是眼睛一亮,忙将锦盒接在手里。 这可是上好的苏锦! “玉玟,还不快谢谢你大姐!”秋氏笑道。 “多谢大姐。”凤玉玟微笑着朝凤红羽点了点头。 “自家姐妹,谢什么?快去换衣吧,时间快来不及了。”凤红羽道,眼波往凤知音的脸上扫了扫,藏了一抹讥讽。 “小羽,你的衣衫送给了玉玟,你穿什么呢?”凤知音忙道,一脸的关切. “我有容王送来的两套衣裙,姑母,您不用担心小羽。” “容……容王送来了衣裙?”凤知音一脸吃惊,心中更是嫉妒得不行,凤红羽居然这样命好? 各人揣着心事,很快就到了皇宫。 早有宫里的领事太监带着杂役太监抬了换乘轿子等着。 林氏知凤红羽是头次进宫,忙对一一叮嘱。 凤红羽笑着听在耳内。 第一次吗?前世里,她可是来了不少次呢! 。 凤家的女眷到了庆福宫的荷花湖边时,那里早有其他世家的女眷们先到了。 湖边的亭子里,有不少身着华服的夫人小姐围着一位珠玉满头的中年贵妇人在说话。 凤家三夫人林氏与凤家姑太太凤知音,带着几位小姐走进亭子。 “凤氏一家向皇后娘娘问安。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皇后的目光从几人的头顶上飘过,微微一笑,“都请起吧。” “谢皇后娘娘。” 众人起身。 凤红羽抬起头朝前方看去,正迎上沐皇后的目光。 沐皇后盯着凤红羽的脸,笑容顿时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怎么会,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一张脸? 她袖中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心情再无法平静。 孟轻衣的女儿! 凤红羽的眸光闪了闪,心中闪过狐疑。 沐皇后依旧同前世一样,见了她就变了脸色,为什么? 到底是处于权利顶端的人,沐皇后很快就平复好了心情,无往不在的目光平和慈祥。 她微微一笑,“来人,给两位夫人及小姐们看座。” 凤红羽本着来凑数的想法,坐在最末位。 凤玉玟却是喜滋滋的找陆冰清说话,一直撺掇着她往沐皇后跟前坐。 她的笑声最大,惹得陆冰清想扇她两个耳光。 这个蠢货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被沐皇后看中了可就是没命了! 第088章 阴险 凤红羽静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喝着茶水。 偶尔同三婶林氏与五妹凤玉琴低声的说几句话。 今天来赴宴的人,都是些低品阶的世家女与夫人。 前世里,也是这些人来赴宴,当时她并没有在意。 但她那天与墨龙来见过湖心亭中的玄机后,就多了份思量。 凤红羽眯着眼沉思起来。 这可不符合常理,按理说,皇后邀请的人,一般都是朝中最显赫的世家,为什么都是三品以下官员的家眷? 也难怪连林氏这样五品的诰命也在受邀之列。 而且,这其中不见沐皇后的姨母崔氏一家,也不见柳丞相的两个女儿,这可着实有些奇怪。 她朝一旁的陆冰清看去,只见陆冰清一直将头低下,一副躲着沐皇后目光的表情。 她不是一直想嫁入宫里吗?居然也躲着沐皇后? 而且,一向八面玲珑喜欢结交权贵的凤知音,也是默默的坐在一个角落里。 同皇后见了礼后,她就没有上前说过一句话。 凤红羽低垂眼帘,今天的宴席,内含蹊跷。 而凤知音母女惧怕成这样,一定知道内情。 想到老夫人与凤知音这几天对她莫名的好起来,凤红羽微微勾唇冷笑。 她在替陆冰清赴死呢!老夫人与凤知音当然会对她好了! 只不过,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过,她怎么可能再跌倒一回? 她得找个人替她死! 没过多久,有宫女到沐皇后面前传话,“娘娘,太子殿下同几位皇子们来了。” 沐皇后往凤红羽的脸上看去一眼,见对方倒是老实的坐在最角落里,脸色缓和了一下,说道,“请他们都进来吧!” 很快,几位身姿绰绰的年轻公子走进了凉亭。 “儿臣,见过母后,”几人齐声念道。 承德帝自己的相貌长得一般,但娶的妃子却个个是美人,因此,皇子们个个俊朗,仪表不俗。 沐皇后虽然年纪已过四十,但一双眼睛却是极为清亮,赵元恒的眼睛清如湖水,便是遗传自她。 一身湖蓝色长衫的二皇子是蒋贵妃的养子,他的生母余美人,据说,也位是绝色美人。 他虽然身形高瘦,同赵元恒站在一起,容貌上差了许多,但毕竟是天子之子,比一般的世家公子们,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着一身竹青色锦衫的三皇子是德妃所生,德妃的父亲是内阁大学士,自身带着一股书卷气,三皇子也遗传了他母妃的神韵,十足一位翩翩书生公子。 四皇子年纪最小,今年才十四岁,母妃是贤妃,是西凉国的一位郡主。 母子俩的眼瞳都带着浅碧色。而且肤色较中原人更白,有一种异域的别样美。 四位皇子的到来,马上将一众小姐夫人们的目光吸引过去了,嫁入天家,哪怕只是个侧妃,也是一人得福,全家跟着鸡犬升天。 只有凤红羽无声的冷笑着。 她看着四人“亲密”的站在一起,有一丝恍惚。 她记得,赵元恒被三叔从北燕救回来之后,他可是对他的三个弟弟,一一下了杀手。 可前方那个白衣如尘的男子,此时却是一副温文尔雅无害的儒雅公子模样,凤红羽心中陡然生起一丝恶寒。 行礼毕,众夫人小姐们又给皇子们见礼。 赵元恒的目光,很快从人群里找到了凤红羽。 凤红羽却是将头偏过,赵元恒的神色瞬间一暗,她就这么厌恶他? 。 凤玉琴是宴席上最小的女孩,又是头次来这种大场合,对所有的事物都是十二分的好奇。 她低声对凤红羽道,“大姐,看,四皇子的眼睛居然是绿色的,还有,他的鼻子好高啊。” “因为他母妃不是中原人,他又长得像他母妃。”凤红羽微笑道。 四皇子赵元昕,前世里,她与他并没有交集,只知道是个活泼的小男孩,因为母妃是外邦人,不能安排官职,只在翰林院里跟着老学究们学习经史。 而其他皇子十四岁时已经有了官职与自己的幕僚府,却不曾听说他任过什么官。 又因四皇子的母妃贤妃娘娘会一手拿手的按摩术,皇上的头疼病,总是靠贤妃的手治好,因此,他也跟着沾了恩宠,没有官职,却是皇子们中得到赏赐最多的。 凤玉琴年纪小,见的人不多,此时便用一双墨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宝宝一样直直盯着四皇子。 四皇子给沐皇后见了礼后,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来。 抬头时,正发现有人一直看着他。 原来是个圆脸圆眼睛的小丫头。 小丫头着一身粉色衣裙,头上戴着粉色的缎带绢花,整个人粉嫩嫩的如一朵三月桃花。 他是承德帝最小的孩子,见惯了哥哥姐姐们的凤姿仪容,陡然见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顿觉新鲜有趣。 他故意两眼一瞪,一脸凶相。 凤玉琴吓得身子一抖,眼睛眨了眨,没一会儿就滚出了两滴大大的泪珠。 四皇子反而慌了神,怎么这么不惊吓? 可碍于在场的人多,他又不好上前去哄。 他抓了抓头,一阵懊恼,忽然发现自己面前桌上的一盘水蜜桃鲜嫩可口,便递给身边的小太监,低声道,“去,悄悄送给那个最小的小姐。” “是,四殿下。”小太监端了盘子转身离开。 凤玉琴正偷偷抹着泪,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盘桃子,不禁一愣,抬头时,又看到四皇子眨着眼朝他笑。 凤玉琴恼恨的将桃子一推,将头偏过。 四皇子笑容一僵,“……” 。 凤玉玟见赵元恒一直频频看向凤红羽那里,连小不点的凤玉琴也被四皇子频频示好,她心中嫉妒的火焰顿时腾起。 在沐皇后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时,她眼珠子一转,大着胆子尾随了去更衣的沐皇后。 永福宫的花树长得枝繁叶茂,沐皇后带着随侍的宫女正往荷花湖旁的拢翠轩来更衣。 忽然,一旁的花枝旁有人“哎哟”了一声。 沐皇后身边的桑嬷嬷眸光一沉,冷喝一声,“谁在那儿?” 花枝一闪,一个一身石榴红的年轻女子轻挪步子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了。 正是穿了凤红羽衣裙的凤玉玟。 沐皇后忽然皱了皱鼻尖,这个女人身上,居然有着该死的梅花香! “小女是凤府二老爷的女儿,名叫凤玉玟,见过皇后娘娘。”她恭敬的行了礼。 “你在那里做什么?”桑嬷嬷眯起眼问道。 “回嬷嬷话,小女并没有做什么,而是有一件关于我嫡母凤二夫人的事,特意前来禀明皇后娘娘。不巧,小女走得急了些崴了脚惊动了皇后娘娘,小女罪该万死。” 凤玉玟说着,低着头,一副极为内疚惶恐的样子。 沐皇后眸色一沉,眯起眼盯着凤玉玟。 虽然姨母跟她说了原由,但她仍觉得表妹崔莺死的蹊跷。 她朝左右各看了看,桑嬷嬷会意,对侍女们沉声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一众宫女退下了。 “说吧,什么事?”沐皇后在桑嬷嬷的搀扶下,坐在一块假山石上,两眼目光锐利的盯着凤玉玟。 凤玉玟抿了抿唇,向沐皇后跪行了几步。 “皇后娘娘,您知道吗?嫡母崔氏被陈大人夫妇暴打的那一天,小女的大姐凤红羽也去了嫡母与陈大人夫妇会面的那间小宅子。” 沐皇后眼神眯起,手指紧紧地抠着一旁的假山石。 凤玉玟见沐皇后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心中暗喜,又道,“娘娘,小女怀疑,一定是我大姐凤红羽告诉了陈大人夫妇,嫡母会去那里,才会莫名招来暴打,才会流产,才会被家父嫌弃。” 桑嬷嬷转了转眼珠,忙看沐皇后,欲言又止。 沐皇后忽然一笑,目光清冷盯着凤玉玟的脸,说道,“这件事,你为什么跟本宫说?你嫡亲外祖家,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不跟他们说?” 凤玉玟被沐皇后看得心神一乱,“扑通”着磕着头。 “娘娘有所不知,父亲休了嫡母后,便下令不准再提嫡母的事,更不准去崔家。” “……” “而小女是嫡母一手调教长大的,待小女如同己出。小女记着嫡母的恩呢,不想嫡母一直被父亲冤枉着,所以乘着这次进宫的机会,斗胆来见皇后娘娘,说明这件事情。娘娘是嫡母的亲表姐,理应知道这件事情。” “原来是这样。”沐皇后微微一笑,“你倒是个有心的孩子。这件事,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凤玉玟这才松了口气,又磕了个头,“是,皇后娘娘,小女告退。” 一直走到看不到沐皇后,凤玉玟才“哈哈”笑了两声。 凤红羽得了太子的喜欢又怎样?只要沐皇后不喜欢凤红羽了,一样的于事无补! 居然在青云庵里威胁她?且看谁笑到最后! 。 凤玉玟走后,沐皇后进了拢翠轩更衣,却是一直冷沉着脸一言不发。 桑嬷嬷忙问道,“娘娘,可是在想着刚才凤家小姐说的事?” 沐皇后拂了拂袖子,冷笑道,“崔莺与崔府为本宫和太子做了不少事,她莫名而死,本宫当然得替她查一查原因了。” “……” “如果那个凤家小姐说的事情是属实的话。这凤红羽倒是个心计颇深的人!而且——,凤红羽同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本宫不想看到那张脸!” 表妹崔莺与陈文昌的私情,她一直都知道。 也正是崔莺控制着陈文昌,陈文昌才替太子办事,谋了不少银子。 凤承志对外说是崔莺害死了姨娘的儿子,休了崔莺,但真相她清楚得很,凤承志找的是借口。 崔莺与陈文昌见面,也一直是隐蔽的,却被凤承志当场撞见了,休了崔莺间接害死了她,原来是那个凤红羽挑的事! 沐皇后眼眸中闪过一道冷芒,手指紧紧的抠着座椅上的金饰。 由于力气大,赤金护甲在金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 “去将太常寺卿叫过来!” 坏她的事,害了她的人,还想迷惑住太子?那可是痴心妄想! “是,娘娘。”桑嬷嬷道。 很快,太常寺卿周邑到了沐皇后临时休息的拢翠轩。 “娘娘,不知您找微臣有何事?”周邑小心地问道。 太常寺负责宫中的礼乐庆典及祭祀,这年不年节不节的日子将他叫来,周邑心中一时忐忑不安。 “今天,本宫请了一众世家女来赴宴,你可有法子选一人为‘福女’?” 周邑微愣,“娘娘是说……”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本宫只想得到结果!”沐皇后厉声喝道。 。 荷花湖畔的树荫下,几位皇子身边都围着不少夫人小姐。 二皇子孤傲,三皇子淡然。四皇子赵元昕年纪小,被一群女人围着不到半刻钟,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林氏带着凤玉琴与相熟的一位夫人在说话。 凤红羽躲开了众人走到湖边,装着看荷花,但一双杏眼却盯着前方的湖心小亭子。 “羽表妹,原来你在这里。”身后有人忽然说道。 凤红羽没有回头,听着声音,她也知道是谁。 她微微扯了扯唇角,偏过头去,淡淡一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小女站得有点久了,想去前方的树荫下坐一会儿,太子不会不准许吧?” 赵元恒微微一笑,“我怎么会拦着羽表妹呢?”说着,他果真让开道来。 凤红羽倒是一怔,但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错身走了过去。 谁想,赵元恒一路跟着她。 他神色一凝,正色说道,“如果母后让你进湖心亭献舞,你最好拒绝。” 凤红羽冷笑,“太子殿下,小女身份卑微,若当众拒绝皇后娘娘,可是要被杀头的。” “我可以为你求情。” “可我不需要!”凤红羽忽然加快了步子,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赵元恒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凤红羽去找林氏时,从一侧的小花径上,走来一个小宫女拦在她的前面。 宫女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朝凤红羽俯身一礼。 “羽小姐,奴婢是戚公公的人。” 戚公公?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墨龙的手下戚七的人? “你找我何事?” 宫女道,“戚公公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羽小姐只管听人安排就好。” 原来,这场宫宴,墨龙一直在暗中操控。 凤红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小宫女朝她一礼,悄然离去。 。 既然是宴会,玩乐的活动自然多。 傍晚的宴席过后,沐皇后提议道,“太常寺的卜正昨天夜观天象,说我大赵国有位‘福女’降临。只是不知‘福女’是在哪位臣子的家中,今天来了不少世家小姐,不如由卜正占上一卦如何?” 沐皇后的话一落,一众夫人小姐们个个都是眸色一亮。 被称为‘福女’这可是多么大的荣誉啊! 凤红羽正低头喝着茶水,闻言勾唇一笑。 果然,同前一世,卜正一占卜,那“福女”便是她。 再之后太子提议要和亲,臣子们便将她推了出来。 沐皇后朝凤红羽看了一眼,微微笑道,“大家不要拘谨,就当,是个玩乐的游戏罢了。” 同时,她朝太常寺卿周邑点了点头。 周邑对占卜的卜正耳语了几句,占卜开始。 荷花湖畔的空地上,已点起了一盏盏桔红色琉璃灯。 所有的世家女围成一圈坐着,中间站着穿着黑白阴阳衣手拿拂尘的卜正。 卜正口里念念有词,拂尘将面前的一个卦盘拂了拂,卦盘的中间放着一只筷子粗细的银针,无论卜正怎么转动卦盘,卦针就是不指向凤红羽。 忽而是陈家小姐,忽而是张家小姐。 有一次居然指向一个空位,而那处方向,正是沐皇后。 五行卜算不成功,又用了龟壳占卜,一样是十次有九次结果。 太常寺卿周邑与卜正吓得直冒冷汗。 凤知音已知道今天必定会选出一个“福女”出来。 见卜卦不准,心中是长出一口气。 沐皇后心中大怒,暗骂周邑是个废物。手里死死的捏着茶杯,碍于人多,才没有砸下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夜阳气盛,理应让小姐们站在阴气盛的地方,便可更准确的卜算出来。”周邑朝沐皇后鞠了一礼说道。 沐皇后朝桑嬷嬷使了个眼色。 桑嬷嬷心领神会,笑道,“娘娘,阴不就是水么?那湖心亭的位置就是极佳的。” “对对对,水越多越好!”周邑说道。 凤红羽听着这几人的胡说八道,唇角浮着冷笑。 “嗯,言之有理,也正好,让各位小姐们借此展示才艺。”沐皇后点头道,“请众小姐一一进亭子。” 赵元恒站在沐皇后的一侧,说道,“母后,何必进亭子呢?在湖畔也是一样的。” 沐皇后的神色一冷,“太子,卜师也说要水多的地方,在湖畔,不是还有一半土吗?” 二皇子赵元吉这时摇摇扇子,扬了扬眉,“大哥,母后想找出那个‘福女’你为何要阻拦着?这不是不孝吗?” “是啊,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也是关心赵国气数,殿下为什么要阻拦?”有臣子夫人跟着附和。 赵元恒被呛得一噎,略一偏头看到沐皇后极为失望的眼神。 他忍了忍,没再说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母后顶撞,于他们母子的名声都不利。 沐皇后这才朝桑嬷嬷吩咐,“快着人去准备着!” “是,娘娘。”桑嬷嬷退下,招来几个嬷嬷去划船来。 凤知音捏了捏女儿陆冰清的手,示意她不要怕,因为她看到沐皇后一直在看凤红羽。 陆冰清知道母亲会保她,并不惧怕,只将一双眼在四个皇子的身上滴溜溜转着,心中做着盘算。 赵元恒虽然身为太子,却不被皇上宠爱,二皇子长得差了一点,三皇子年纪比她还小上半岁,四皇子……还是个小毛孩。 另一边,众人都齐齐走到了岸边望向湖心小亭。 湖心亭离着岸边有十来丈远,建在一处高起的滩涂上。 八角小亭,朱色的栏杆廊柱,绿色的琉璃瓦,玲珑精致,八个角上均点着琉璃灯笼。 夜色里,仿佛镶在墨玉盘中的一颗珠玉,璀璨夺目。 “据说凤家的小姐们各个多才多艺,不如,请凤家小姐先进亭子吧。”沐皇后望向凤家的女眷们微微一笑,一双如双十女子清澈的眸中闪着温柔的目光。 凤玉玟一时惊喜不已。 凤知音与陆冰清对视了一眼,神色微微一变。 林氏不明所以,静静的听着吩咐。 凤红羽却是微微一笑,“谨听娘娘懿旨。” 沐皇后点头,“好,来人,请凤家大小姐先进亭子献舞!” ------题外话------ 昨天的跟今天的更在一起了。 ^_^ 第089章 沐皇后失算挨骂 进了永福宫后,所有人的侍女都被安排到了另外的地方,这里来服侍的只有宫中的宫女太监们。 一个小宫女领着凤红羽坐进了小船。 船娘划船将凤红羽送进了小亭子。 献舞? 凤红羽冷笑,怎么可能? 等小宫女走到亭子外面侍立后,她站上了亭子中间的青石板。 这青石板下,可是一个直通湖水的洞! 而岸边的亭子里,沐皇后的手悄悄地按上了石桌下的一处机关。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动,湖中的亭子里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响,凤红羽消失不见了。 守在亭子外面的小宫女惊吓起来,“快来人啊,凤大小姐掉进水里了!” 赵元恒神色顿时一变,大步跳进岸边备用的一只小船,朝船娘怒道,“快划船!” 而岸上则是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凤知音与陆冰清相似一笑。 凤玉玟也是得意的勾了勾唇,她刚才对沐皇后讲了那番话,沐皇后这是下杀手了吗? 林氏慌了,朝沐皇后跪下来,“求娘娘快救人啊!” 沐皇后恼恨的咬牙切齿,让凤红羽进亭子里,本为借献艺来卜卦。 若是出了事,被有心人拿来说事,她可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来人,快救人!”沐皇后朝身边的人喊道。 “是,皇后娘娘!”桑嬷嬷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得了命令后带着几个太监嬷嬷飞快地划船往亭子中而来。 而一众赴宴的夫人小姐们,则是站在岸边瞧着湖心亭的事情进展。 林氏拉着五小姐凤玉琴的手,在原地转着圈焦急不安。 人是她带出来的,出了事,她也有责任,可这是在宫里头,她又无能为力。 凤知音与陆冰清还有凤玉玟,却站在一旁心情愉悦的看着热闹。 四皇子赵元昕刚才将凤玉琴吓得得罪了,趁着混乱,他悄悄拉了拉凤玉琴的袖子,陪着笑脸道,“别担心,凤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她不是你大姐,你当然不担心啦!你这样笑着,是不是只想看热闹?”凤玉琴瞪大双眼怒道。 赵元昕脸上的笑容一僵,“……” “你如果真担心我大姐,应该是多找些人来去寻找她才是啊。” 赵元昕眨眨眼,“对对对,你说的对,我这就派人找人去!” 他朝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太监怒道,“马上多带些人,围着湖边去寻凤大小姐!” “是,四殿下!” 。 湖心亭里。 亭子中间的青石板已裂开,赫然出现一个两尺见方的大洞, 赵元恒朝那幽深的洞口只看了一眼,二话不说的便要往下跳。 “太子不可!” 宫女嬷嬷们吓白了脸,忙伸手去拦他。 “大胆,你们敢阻拦本宫?”赵元恒被几人拦着,怒不可遏。 随后赶来的桑嬷嬷更是死死的拽着赵元恒的胳膊,焦急说道,“太子殿下,您身子金贵,不可跳下去!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皇后娘娘着想啊,倘若您有什么意外,皇后娘娘可是会伤心崩溃的啊!” 说着,她朝一旁的两个会游泳的船娘怒道,“这个洞连着外面的湖,都到亭子四周找去!” “是,嬷嬷!” 两个船娘划着船找人去了。 赵元恒回头朝岸上看去,明亮的灯笼光下,他正看到自己的母后一脸焦灼的望向他这里。 赵元恒袖中的手指握了握拳头,对身边的嬷嬷们大声道,“若找不到凤大小姐,你们几个拿脑袋来赔!” “奴才们(奴婢们)明白!”众人惶惶回道。 更多的人划着船往亭子附近的水域里寻起人来。 赵元恒想了想,还是坐了一只小船跟着看情况。 而岸上,沐皇后虽然焦灼担忧地盯着赵元恒,担心他犯了蠢跳进水里寻人,但心中却是狠狠的责骂着儿子。 他居然要去救那个死丫头?他不要命么? 这边忙乱成一团,岸上的人群背后,忽然有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 “哟,听闻卜正在此占卜,会找到我大赵国的‘福女’,本妃特意来看看那人的芳泽,不知卜正卜算出来了没有啊?是哪家的小姐?” 人们听到声音,忙自动让开道来。 沐皇后微微偏头,脸色顿时一沉,眼底里的寒光几乎要结出冰来。 只见两个绿衣宫女各提着灯笼领着一行人走来。 走在正中间的,是一位华服中年贵妇人,满头珠玉在灯笼光照射下,夺目璀璨。 妇人的年纪,看上去比沐皇后要小上几岁,生着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浅浅生笑,樱色薄唇微微勾起。 与沐皇后的端庄大气不同,她的一双眼眸,轻轻一转,带着勾人的妖媚。 赴宴的夫人小姐与一众宫女太监们,纷纷朝她跪拜下来。 “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蒋贵妃目前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众人都不敢大意。 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四皇子也迎上去,“贵妃娘娘。” 蒋贵妃笑容得体的朝一众人点了点头,“都免礼了。” 二皇子赵元吉,笑着上前挽着蒋贵妃的胳膊,“母妃,您不是在父皇的寝殿里陪父皇在下棋的吗?怎么来了这里?” “来瞧热闹啊!”蒋贵妃微微一笑,拉着赵元吉的手走到一脸铁青的沐皇后面前,俯身一礼,“妹妹见过姐姐。姐姐,不知那‘福女’找出来了没有啊?” 戚公公说这里有场好戏,还果真有好戏呢,看那沐皇后脸色难看,一定是遇上了麻烦了。 不枉她亲自来一趟看热闹。 沐皇后斜斜看了一眼蒋贵妃,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忽然跑来这里? 未等沐皇后说话,赵元吉这时叹了口气,对蒋贵妃说道,“母妃有所不知,‘福女’还未找到,湖心亭里却是出了意外,凤家的大小姐进了亭子后,忽然不见了。” “还有这回事?”蒋贵妃皱了皱眉,朝一众宫女太监怒道,“还不快去找!那可是宣宜公主的孙女,倘若出了什么意外,凤老爷子可是饶不了你们!” 宫女太监吓得脸色一白,“是,贵妃娘娘。”便有几人四散着寻找去了。 蒋贵妃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沐皇后,目光中,闪着幸灾乐祸。 沐皇后只觉得眼皮忽然一跳。 。 落入水里的凤红羽,借着夜色在荷花湖里奋力的划着水,而心中则在庆幸她有一个严格的师傅。 恩师苍泠月为了训练她的体能,不管是炎夏还是寒冬,从她五岁起,便带她下水练习潜水。 因此,她在湖里闭气了一刻多钟,也是一点事也没有。 几天前,墨龙来湖心亭里破坏了机关装置,不会像前世那样,亭子的四周会飞来无数的萤火虫,她站在亭子中被人称为带着“仙气”的“福女”。 沉沉夜色里,闪闪发光的萤火虫围着她翩翩飞着,的确很“仙女”,她无声冷笑。 但是,她不是一个只知避祸的人,这些人前世今生都在算计她,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于是,她用内力踩断了铺在洞口上方的青石板跳入洞里。 若她落水失踪,自有人跟沐皇后过不去而上弹劾的折子。 如此想着,凤红羽便故意避开了划船来寻她的宫女嬷嬷。 等着那些人渐渐的远去,凤红羽才朝没有灯光的地方游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抬头看去,前方黑乎乎的似乎是岸边。 她提了口气,双手用力的划着水,手指刚摸到岸边的石块,便见前方有灯笼光照来。 嗯?有人? 她正要往水里缩去,一只男子的手飞快地将她从水里提了出来。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件带着体温的墨色披风已将她兜头罩住。 “谁准许你跳水的?嗯?不是让你老实的听着吩咐吗?” 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看着来人。 一身墨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正对她怒目而视,身旁跟着一个手里提着灯笼的小太监。 慕容墨? 这个时候他怎么也来了宫里?还进了这御花园? 凤红羽似笑非笑问道,“王爷几时跟我说过,要我听吩咐的?” 慕容墨一怔,没一会儿又是一脸愠怒,说道,“出宫再说!你看你,一身湿衣穿着,难道舒服?” 凤红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见一旁跟着个陌生的太监,便忍住没往下问。 慕容墨抓着凤红羽的手腕没走出多远,就见一个老太监带着两个提灯笼小宫女与一个小太监朝他们小跑而来。 老太监老远就朝慕容墨喊道,“哟,容王,原来您在这儿啊,您的猫儿已经被奴才找到了!安然无恙呢!” 说着,一指身后太监怀里抱着的雪白猫儿小羽毛,笑得一脸奉承。 慕容墨扬了扬眉,“劳烦周公公差人送本王的猫儿回容王府,并叮嘱木管家让他好生看着,本王办完事后,再回去收拾这只不听话的小羽毛!” 他口里说着,抓着凤红羽手的手指狠狠地用了一下力。 凤红羽被他捏得眼皮直跳。 慕容墨脑子有病吧?倒处乱跑的是他的猫儿,朝她发什么火? 可怜她的纤纤小手都快被捏断了。 周公公笑道,“替王爷办事,不麻烦。”他转身对抱着猫儿的小太监吩咐道,“小影子,速速送王爷的猫儿去容王府!” “是,师傅!”小影子抱着猫儿转身离去。 周公公又往凤红羽这儿看来,蹙着眉,问道,“哟,王爷,这位是……这怎么掉水里了?” “这是凤大小姐,本王往湖边寻猫儿时,正巧遇上她了。” 周公公吓了一大跳,“原来凤大小姐被王爷救了,不幸中的万幸啊!皇后娘娘正差人满御花园的找凤大小姐呢!” 。 而沐皇后那里,赴宴人都还没有离去,还在等着寻找凤红羽的结果。 这时,有人忽然惊呼了一声,“呀,真美呀!” “这是什么裙子?怎么会发光?” “像仙女一样啊!” 沐皇后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的衣裙竟散着浅浅的蓝光。 而且,有不少萤火虫正朝她飞来,将她围了起来。 她走动时,那些发着淡淡黄绿色光的萤火虫也跟着她形影不离。 夜色中,如梦如幻,仿若仙子落入凡尘。 裙子发光,被翩翩飞舞的萤火虫围着的正是凤玉玟。 她得意洋洋的受着众人的仰慕。 当然,还有凤知音与陆冰清的讽笑。 不懂事的凤玉琴忽然说道,“咦,四姐姐周身闪着奇光,是不是‘福瑞’之气呢?” 站在她身旁的四皇子赵元昕眯起眼笑着点头,哄着小孩子一样的口气说道,“当然啊,传说中自带祥瑞之气的仙女也是这样的。”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沐皇后眯起眼,心中一个想法闪过,朝太常寺卿周邑微微一笑说道,“周大人与卜正一直算不出的‘福女’,谁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是凤红羽,只要是凤家的女儿,将来去和亲,换个名字,谁又知是谁呢? 周邑正为找不着人而吓得战战兢兢,闻听沐皇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心中顿时一块大石头落地,“娘娘,所言极是啊!这位小姐正是我大赵国的‘福女’。” 凤玉玟的心里头,顿时乐开了花。 。 没多久,凤红羽落水被容王救起并送出宫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沐皇后这里。 她笑着向林氏与凤知音说明了情况。 蒋贵妃不阴不阳的说道,“好在容王的猫儿丢得及时,若不然,凤大小姐就会溺死在荷花湖里了。那亭子里的石板为什么忽然会断?可着实有些蹊跷,是不是啊皇后姐姐?” 沐皇后气得脸色都白了,蒋贵妃当着凤家人的面说她,无疑是在挑拨。 果然,林氏听出话中有着玄机,后背顿觉一凉。 但她身份低微,怎敢质问沐皇后? 林氏不敢质问,但蒋贵妃却是得意一笑,悄然退出往承德帝的寝殿而去。 终于逮着沐皇后一个把柄了,天助她也!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林氏没有与凤知音同路,而是带着女儿与凤玉玟匆匆回到府里。 让仆人送走两位小姐后,她马上同夫君凤镇川商议起来,夫妻二人一致认为凤红羽的事得让老太爷知道。 凤老太爷听闻凤红羽险些死在皇宫里,当场就暴怒了,高声唤着大丫头,“九福!速取老夫的御赐长鞭来!” 因为老太爷当年战功赫赫,为赵国开辟疆域扩了三个州府,先帝赐了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御赐长鞭。 但却从未拿出来用过,因此,林氏与凤镇川马上吓住了,双双伸手拦住。 “老太爷,这会不会惹怒沐皇后啊?”两人心说老太爷年纪虽大,这脾气一如当年的暴戾。 “老夫管她是谁,欺我孙女者,天皇老子都得打!”说完,又命林氏夫妇与九福到府门口等着慕容墨的马车,自己则提着鞭子连夜往皇宫而去。 沐皇后打发走了一众世家夫人小姐后,正要差人去找太子来训话,却听外殿中有宫女高呼,“恭迎皇上!” 沐皇后眼皮一跳,这二更天都过了,皇上怎么来了? 还没等她迎出去,一脸阴煞煞的承德帝便大步走进了内殿,朝她冷喝一声,“皇后,看你办的好事!” 活落,几张折子便扔到了她的面前。 沐皇后亲自弯腰捡了起来,匆匆扫了几眼后,那脸色瞬间变得死白。 “……亭中暗设机关,只为暗杀宣宜后人凤氏女凤红羽。” 沐皇后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您听臣妾说,您冤枉臣妾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湖心亭中并没有设机关!” 承德帝继续怒道,“那是怎样的?没有设机关为什么那石板会断?为什么石板底下是一个深洞?” “但臣妾并没有想害凤大小姐啊,那只是一场意外!” 承德帝重重的哼了一声,“就算是意外,那也是你没有吩咐好下面的人检查好湖心亭!也要担责!如果是凤家的其他女儿出事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宣宜公主的孙女。” “……” “凤老太爷对宣宜公主几十年都念念不忘,现在她的孙女出了事,他怎能善罢甘休?现在凤老太爷怒气冲冲来了宫里,朕看你如何安抚他!” 沐皇后头皮一紧,凤老太爷来了? 那个老头子可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 承德帝对今晚发生的事,早已听蒋贵妃说了一些。 虽然心中怪着沐皇后,但想到人没事,便也没放在心上,赏点珠玉安抚下凤家人,这事儿就可过去。 谁知没多久,脸上攒着狂风暴雨的凤老太爷,带着几份折子与几个御使大夫进宫来了。 而且,老头子的怀里还抱着一根金鞭子,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处理好了,不将老头子安抚好只怕会闹翻天。 。 ------题外话------ 下章看什么? 看凤老太爷的雷霆之怒,还是看不要脸的王爷脱小羽的湿衣?╮(╯3╰)╭ 第090 鞭袍之罚 蒋贵妃回了自己的景元宫,虽已过了二更天,她却并没有入寝,反而精心地梳妆了一番。 大宫女云姑随侍在一侧,不解地问道,“娘娘,今晚皇上不会来景元宫,娘娘为何还精心梳妆?” 而且,贵妃娘娘还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可着实有点奇怪。 “因为,本妃一会儿要去看戏。”蒋贵妃得意地扬了扬眉。 云姑眨眨眼,“娘娘,这大晚上的,哪里有戏看?也不曾听说宫里有戏台搭建啊?” 蒋贵妃往铜镜里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看一眼云姑,笑道,“没有戏台就没有戏吗?走吧,跟本妃一起去瞧热闹去。” 就在刚才,她的人已打听到凤老太爷拿着传中的,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御赐金鞭怒气冲冲地来了宫里。 而且,她将事情告诉了皇上后,皇上立刻就沉了脸色,二话不说便往沐皇后的坤宁宫里去了。 云姑眼睛眨了眨,“娘娘,难不成是关于皇后娘娘的?” “算你说对了。”蒋贵妃扬眉一笑,“沐皇后蠢就蠢在不该惹着凤家女。特别是宣宜公主的嫡亲孙女凤红羽。那可是凤老太爷的逆鳞,而凤老太爷又是皇上都不敢得罪的人。” “哦?凤老太爷已经多年不问政事,居然还有这等威慑力?能让皇上让步?”云姑好奇的问道。 蒋贵妃笑了笑,“你就有所不知了,当年北燕一直骚扰赵国北地,是宣宜公主与凤老太爷二人率军将北燕往北驱赶了八百多里,抢回了大片的土地,增设了三个州府。” “……” “将赵国的领土壮大到史无前例,新增的三个城池中,除了益州城是老地名,另外的两座城池是以他夫妇二人的名字命名的,分别是宜城与凤城!” “……” “最关键的是,宣宜公主留下的凤家军大多住在三个城池里。若凤红羽在京中出了事传到边地,可是会出乱子的!天高皇帝远,他们可能会反!皇上便由此而忌惮着凤老太爷与凤家!” “……” “可沐皇后却脑袋发热去招惹凤红羽,真是自讨苦吃!呵,乐得被本妃看热闹!” 蒋贵妃去看沐皇后时,也沿路喊了几位相好的嫔妃。 几位贵人带着宫女嬷嬷,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承德帝的御书房而来。 。 承德帝御书房门外的石阶上,坐着抱着一根御赐金鞭的凤老太爷。 凤老太爷阴沉着脸,一双老眼虽已浑浊,却是锐利似剑,吓得没一人敢上前献茶。 还是承德帝身边的大总管周公公亲自奉上了清茶,一张包子脸笑得灿烂,“凤老太爷,您请用茶,皇后娘娘很快就到了。” 凤老太爷看也不看他,眼皮一翻,“哼!” 雷霆之音! 吓得周公公手一抖,热茶洒了几滴到手上也不敢吱声。 他将茶碗轻轻地放在凤老太爷的身侧,又飞快地退到台阶下去了。 除了凤老太爷以外,还有三位御使大夫也站在御书房的台阶一侧。 正是被凤老太爷撺掇而来。 老太爷脾气出了名的火爆,几人都怕他,一一听着他的吩咐写了弹劾沐皇后的折子。 这里正僵持着,没多久,御书房前的回廊里,终于有人喊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周公公长出一口气,带着随侍的太监宫女们迎了上去。 凤老太爷坐在台阶上不动,等着人都走到跟前来了,他眼皮撩了撩才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朝二人一礼。 沐皇后朝老太爷看去,果真见他怀里抱着根金柄鞭子,那眼皮跳了跳,上前讪讪一笑正要开口。 却不料,凤老太爷二话不说忽然抱着金鞭子就往一旁的廊柱上撞去。 承德帝大惊,“快拦着凤老太爷!” 一群宫女太监们吓白了脸,一齐冲了过去。 有一人动作最快,身影如风一般冲过去将凤老太爷拦住了。 “凤老太爷,有话好好说,您这是做什么?”拦着凤老太爷的正是太子赵元恒。 他听说凤红羽被慕容墨找到并带往宫外去了,便追出去想问情况,谁知又听太监说凤老太爷进宫来了,便知这事闹大了,马上来了御书房。 正巧遇上凤老太爷大怒着想寻死。 “做什么?老夫不想活了,太子殿下没看见吗?”凤老太爷一把推开赵元恒,将头往前一伸又要撞柱子。 这下子拦的人更多。 承德帝皱了皱眉头,上前安抚说道,“凤老太爷,您放心,凤大小姐的事,朕会给她一个安慰的,不会让她白受委屈。”同时,他向沐皇后使了个眼色。 沐皇后会意,上前笑道,“凤老太爷,本宫已着人送去了不少珠玉给凤大小姐,也派了两个女医跟去,给凤大小姐瞧身子。” 凤老太爷回头冷笑一声,“呵,老夫先谢过皇上与皇后娘娘,但老夫还是没脸活着,宣宜的儿子死了,儿媳被人杀了十五年了都没有查到凶手。孙子们也都死了,唯一的孙女差点死在宫里,老夫还有什么脸活着?是老夫无能没有看好她,只好以死谢罪到地下去向宣宜请罪!” 说着,他又要撞柱子。 “凤老太爷不可——”众人七手八脚死死拦着他。 沐皇后忙道,“老太爷,这不是您的错,这是本宫失查,才让凤大小姐不慎落水。您就不要自责了!” “是娘娘的错吗?”凤老太爷眯起眼。 “是的,是本宫的错!”沐皇后点头,先承认错误安抚好这老头子再说,万一他真撞死在宫里头了,可会出大事! “那好。老夫手里的鞭子是先帝赐下来的,上打昏君,下打奸臣。既然娘娘说自己有错,请受老夫的鞭刑!” “……”沐皇后傻眼,这死老头子挖了个坑让她跳呢? “娘娘这副表情,是不承认自己的错了?”凤老太爷追问。 “不……”沐皇后恨不得一掌拍死这死老头子! “那就请娘娘受罚!”凤老太爷也不含糊,扬起鞭子就要抽下来。 赵元恒上前忙按着凤老太爷的手,“凤老太爷请息怒!母后身子不好,请让本宫代她受罚吧。” 承德帝看了一眼赵元恒,没有说话。 凤老太爷扬着手僵在空中,眯起老眼盯着赵元恒,心中冷笑起来。 太子这是将了他一军。 他可是未来的帝王,今日打了他,将来他登基后,保不准会将今日之事拿出来重提。凤府平白又会多出一份祸事出来。 打个皇后不打紧,不过是一个后宫的女人,打个储君可就会摊上大事! 他淡淡说道,“太子殿下虽然是一片孝心,但老夫认为谁人错了,便是谁人受罚!若不然,要这赵国的律法做什么?这不是有失公允吗?都让其他人代罚,那不是让凶手逍遥法外?以后继续犯事?” 沐皇后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皇上,皇后姐姐,臣妾倒是有一个两全的法子。”人群后,有人忽然说道。 来的正是蒋贵妃一行人。 沐皇后看到那莺莺燕燕一群,气得眼里要射出刀子来。 蒋贵妃这个贱人打扮得跟过年似的,八成是特意来看她笑话来的! 承德帝偏头看向来人,脸上马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爱妃怎么来了?” 一行嫔妃向承德帝与沐皇后见了礼。 蒋贵妃的眼波朝沐皇后淡淡瞥了一眼,微微拧着眉,说道,“臣妾们是来为皇后娘娘求情的。” 求情?沐皇后眯起眼,这个女人有这么好心么? 承德帝微笑道,“刚才爱妃说有个两全的法子,是什么法子?” 蒋贵妃走到凤老太爷的跟前,轻轻按下鞭子。 她笑着对承德帝道,“皇上,皇后姐姐乃是一国之母,这受了罚传到外邦去,难免不会让人笑我朝臣轻视国母,不知礼仪。但皇后姐姐又确实有失查之责,不如,让凤老爷子鞭罚皇后姐姐的凤袍如何?以袍代罚,在前朝也是有过先例的。” 现在太子在场,一定不会让沐皇后受罚,鞭打她的袍子,也是一场羞辱! 蒋贵妃得意一笑。 “鞭袍?”承德帝略一思考后,点了点头,“准了!皇后身子弱,就以袍代罚了!来人,取皇后的凤袍来,就在这御书房前鞭罚一百下!” 凤老太爷想了想,也应充了,“老臣遵旨!” 周公公派了个小宫女去取凤袍。 沐皇后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被人打了这脸就丢尽了,打个袍子也算不得什么。 谁知凤老太爷望了望天,说道,“皇上,这天已不早了,这一百鞭子慢慢地抽下去,只怕得抽得天亮,老臣体弱,可熬不了夜。” “那依老太爷的意思呢?”承德帝忍了忍,问道。 “明早再来吧!”凤老太爷道。 沐皇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现在是晚上,顶多被蒋贵妃几个贱人看见笑话一番。 明天七月初一可是一年一次的年中大朝,全赵国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得进宫上朝,这死老头子却要在宫中鞭袍,这是故意的吗? 但若不答应,老头子又得寻死。 心中有怒意,沐皇后却不敢反对。 次日,凤老太爷果真在文武百官进大庆殿上朝时,将凤袍铺在众人上朝必经的金水桥上,扬着鞭子狠狠地抽打着凤袍。而且,逢人便说着事情的缘由。 将沐皇后气得几乎要晕倒。当然,这是后话。 。 凤老太爷从皇宫出来回到府里,已是三更天。 府门前,不仅有林氏凤镇川夫妇老太爷的大丫头九福等候着,还有后来得到消息的凤二老爷与秋氏以及老夫人和没有回陆家别院的凤知音。 老太爷将金鞭递给九福,“收好。”又朝其他人各看了一眼,“小羽回府没有?落水受寒记得给她找个大夫瞧瞧!” “老太爷,容王派人送话过来,说羽丫头生病了,在容王府里养病呢。这要不要派人去接回来?一个未嫁的女儿家,在非亲非故的人家过夜,这传出去……”凤老夫人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 “会传什么?什么叫非亲非故?当年要不是墨儿那小子将小羽娘亲的马车赶回来,小羽早死了!”老太爷吹了吹胡子,呛得老夫人脸一白。 众人都不敢再吱声,陪着老太爷往府里走。 。 凤府瑞园里。 凤老夫人对李婶抱怨了一通老太爷对她的态度,便吩咐丫头服侍她睡下。 这时,九福来东厢房传话,“老夫人,老太爷请您去西厢房。” 老夫人眯了下眼,死老头子从不主动找她,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进了西厢房,她还没有坐下,就听凤老太爷劈头盖脸地骂下来。 “你就那么容不得羽丫头?” 第091章 捉奸(修,加字) 老太爷发怒,大丫头九福脸上讪讪的,慌忙退下了。 老夫人则是气得脸一黑,个死老头子居然当着丫头的面这样凶她? “老太爷的话说得有些偏颇,怎么叫容不下羽丫头?她进宫赴宴,做的衣衫都是选的上等的苏锦,担心她进宫不懂规矩惹人笑话,还请了宫里的教习嬷嬷天天来指导,老太爷这么说,真是让人寒心!” 她闭了闭眼,一脸伤心模样。 凤老太爷阴沉着脸,“哼,这只是表面上的,老夫进宫后这么长的时间里,也不见你请个大夫来府里候着羽丫头,却要等着老夫回府后吩咐,真心在哪里?而且,皇上赏下的东西为什么没有送到鸾园?” 老夫人气息一沉,心头冷笑。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老头子真是够小气的,不就是五百两金子外加四粒东珠么?居然向她要回去? “老太爷,这府里开销大,大房里又没有进帐,所以我才做主收到公帐上了。” 凤老太爷冷笑,“大房里没有进帐,就从老夫的俸禄里扣,养活小羽跟她嫂嫂侄儿,老夫还是有这个能力!” “……” “就这么说好了!马上将东西送到鸾园去,那可是那丫头受了委屈,皇上送来的安抚金,你连这点银子也要占的话,不如让她多跳几次水好了!” 老夫人气得一噎,“……” 。 瑞园的东厢房里。 凤知音正焦急的在屋中转着圈,看到凤老夫人扶着丫头的手脸色不大好地走进来。 她忙迎了上去,同时,又挥手将丫头们全遣散了出去。 这才小声地问道,“娘,老太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老夫人就着她的手坐到椅上,冷哼了一声,“没有。” “那娘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不好?” 想不到老太爷这么宠那丫头,可着实令人意外,老太爷的脾气,她可害怕。 老夫人将手里捏着的一串佛珠,放桌上重重的一拍。 “哼,大房里一点进帐也没有,那阮氏又手紧的很,自己的一点嫁妆说什么也不拿出来,羽丫头的父母留下的一点银子老太爷也是不让动,这两人外加一个小小子,每天吃着府里的白饭。我不过是将皇后娘娘赏下的五百两金子拿到公帐上了贴补一点,老太爷居然当着丫头的面凶我!个死老头子!” 原来不是为了皇后选福女的事,凤知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 容王府里。 凤红羽拢着袖子坐在问梅居的外间,一双杏眼里正攒着滔天怒火。 她生病了?她生了哪门子的病? 慕容墨这厮多管闲事,居然将她带到容王府里来了,还不准她回去! 门口守着四个护卫,花园里还蹲着八个。 “羽小姐,这都三更天了,就让奴婢们服侍您睡下吧?”一个丫头上前小心地问道。 王爷吩咐她们好生的服侍着,可这位羽小姐坐着不说话也不睡,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凤红羽斜斜瞥了那丫头一眼,“你们王爷呢?” “王爷……王爷正忙着呢。”丫头陪笑说道。 “小羽找本王何事?”屋子门口,一个身影一闪,慕容墨缓步走了进来。 他已换了一身家常衣,手里抱着他的宝贝猫儿,模样闲适,却仍不施矜贵。 两个丫头朝他一福,马上退下了下去。 凤红羽也不起身,就这么坐着,淡淡看了他一眼。 “王爷为什么将我关起来?还派了那许多人看着我?说什么我病了?我哪儿病了?” 慕容墨将猫儿放在一个雕刻精美的赤金盆里,伸着修长手指闲闲捏着猫儿脖子上的毛皮,偏头看向她微微一笑。 “既然是苦肉计么,就装倒底。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凤红羽眯起眼。 沐皇后虽是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但最受宠的并不是她。 那蒋贵妃并不是个等闲之辈,同沐皇后斗了二十年。眼下逮着沐皇后加害臣子之女的把柄,一定不会闲着,添上一把柴火,是断然不会少的。 沐皇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被皇上责罚就少不了。 似乎除了这,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爷爷拿了御赐金鞭进宫了,要鞭打皇后。”慕容墨说道。 “爷爷进宫了?”凤红羽眨了眨眼,爷爷果真还是最疼她的,“那么,皇后被打了?” “皇后的背后可有沐家与崔家,凤老太爷不可能会真打,蒋贵妃作了个人情,老太爷顺着台阶就下了,明早要鞭打凤袍!” “打一件衣衫?”凤红羽微微扯一下唇,爷爷心中有怒意,也只得如此,沐皇后再不得宠,也是皇后,她还有个太子儿子,不是凤家能惹得起的,“那与我装病有什么关系?” 凤红羽翻了翻眼皮。 “皇上为了安抚你,命皇后送了五百两金子与四粒龙眼大的东珠到你府上了,还不是好处?”慕容墨走到她一旁的椅上坐下。 “呵,我缺钱吗?”凤红羽想笑,险些害了她性命,拿一点金子便堵了她的口,这便是皇家之恩。 明明错的是对方,可她还得进宫叩谢。 “你不缺钱,但缺人的关注,明天是七月初一,是年中最大的一次朝会,凤老爷子进宫鞭打皇后的袍子,可是会让沐皇后丢尽脸面,而你装病,便更能博得人的同情。” “……” “因为来的大部分都是京外的官员,会将你落水病重的消息传出京去。宣宜公主战功赫赫,唯一的孙女却差点被人害死,沐皇后会受到更多人的谴责,这以后,她就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 凤红羽忽然眯起眼,“王爷怎么知道皇后在打我的主意?” 慕容墨一怔:“……” “还有,在宫中荷花湖畔,王爷说过一句话,说是曾叮嘱过红羽,让红羽不要擅自行动,老实的听着吩咐,王爷几时对红羽吩咐过了?” 慕容墨眯起眸子,“……”这个小女人真是精得很! 凤红羽冷笑,“红羽可记得,这是墨龙阁主对红羽说的话!可王爷那天在玉宁阁茶楼前对红羽说,不认识墨龙。王爷如此骗红羽,还让红羽继续待在容王府,红羽可不敢,担心被骗!” 慕容墨揉了揉额头,“那天不认识,但后来认识了,他如今是本王的第一暗卫,所以,他的事,本王当然知道。” “暗卫?”凤红羽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墨,“是吗?王爷与墨龙阁主之间,故事很多啊。” 慕容墨:“……” 这时,门口有丫头传话,“王爷,二老太爷……往这里来了。” 丫头说着话,眼睛还滴溜溜往凤红羽那儿看了看。 慕容墨皱了皱眉,“知道了。”他对凤红羽微微一笑,“家里的二叔公有事找,我去去就来。” 还来?最好别来!凤红羽朝天翻了个白眼。 问梅居的院墙外,七十岁的慕容博怒气冲冲,手里捏着一根棍子。 见慕容墨走出来,提了棍子就迎了上去。 韩大慌忙地拦着他。 “墨儿,凤家那丫头呢?叫她出来,老夫今天非得将她撵走!哼哼——”慕容老太爷个子瘦小,气势却不小。 韩大皱眉,京中两个脾气火爆的老头,第一是凤老爷子,第二是容王府的二老太爷。 偏偏这二人是情敌,都不好惹啊! 慕容墨揉着眉心,“二叔公,宣宜公主都死了四十多年了,你怎么还记恨着凤家人?再说了,这跟凤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宣宜是凤家人害死的,沾上凤姓的都可恨!” 慕容墨,“……” “老夫当年跟在宣宜身边做马童五年多时间,从未见她生病,怎么生了孩子就病倒了?而且医药无救!什么病会医药无救?一定是凤啸老匹夫将宣宜虐待而死!”慕容老爷子瞪着眼气哼哼吹着胡子。 “二叔公,无凭无据的,不可以胡说!”慕容墨上前,手指一转,慕容老爷子的棍子便被他抢了过来,扔给韩大。 韩大接在手里,飞快地跑掉了。 呜呼,主子好不容易将羽小姐骗来,老爷子这一棍子下去,两家可就真成了世仇了! 凤老爷子可是会打上门来的啊! “韩大,好小子,你还老夫棍子!”慕容老爷子恼恨地跳脚叫嚷着。 慕容墨拧着眉,无比累心的说道,“二叔公,你听孙儿说,凤老爷子对宣宜公主的情份,世间第一。” “世间第一?呸!他都娶了小老婆了,儿女都生了,早将宣宜忘记了!”慕容老爷子冷笑一声。 “可那柳氏并不是他自己求娶的,而是先帝赐婚的,您忘记了?而且,老爷子将柳氏娶进门后,从未住在一起过,一个住东厢房一个住西厢房。” 慕容老爷子冷笑,“没住在一起,那柳氏的一双儿女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 慕容墨一噎,“这个……” “哼,总之。老夫就是不允许你看上那凤家小丫头!”慕容老爷子气哼哼的甩袖就走。 转身时,他不经意看到问梅居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子。 他心头一跳,颤声喊道,“宣宜——” 一时老泪纵横。 凤红羽从暗处走出来,院门上挂着两个大灯笼,照着她不施粉黛的倾城容颜。 一袭红衣妖娆中带着洒然。 慕容老爷子微怔,才觉看花了眼,声音一沉,“你是谁?” 凤红羽走上前,笑着施了一礼,“小女是凤红羽,见过二叔公。” “凤家丫头?”他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长叹一声,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凤红羽望着他萧瑟的背影,略有所思。 宣宜公主死得蹊跷? 可爷爷怎么可能会害奶奶?他们二人是从小相识长大后成的婚,而且一同上战场杀敌,患难与共。 二人之间的情意,赛过京中所有的夫妻。 “怎么出来了?进去睡觉!”慕容墨上前便抓着她的手腕往园子里拖。 力气之大,凤红羽甩都甩不掉。 “王爷请离开,红羽自会睡觉!”凤红羽被他拖到床前,心中恨得咬牙。 先是从宫里出来时,在马车上被他剥了个精光,美其名曰怕她冻着了脱了她的湿衣,其实就是想占她的便宜。 他将那赶车的韩大赶走了,让老马自己拉着车跑,结果马车走到了一处夜市区。 马车里被他非礼,她又不能出声。 后来到了他的王府,他又将她关了起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慕容墨盯着她的脸,“真的会自觉睡觉?而不是想偷偷跑掉?” “怎么会,都说了会听你的安排。”凤红羽朝天翻了个白眼往后退,谁知腿竟撞到了床沿。 她伸手去扶床架,却不料抓到了慕容墨,两人同时倒在床上。 她在下,慕容墨在上。 这姿势诡异的暧昧。 凤红羽脸一红,更要命的是,这厮的手放在哪儿? “你——,无耻!拿开你的手!”她用力将慕容墨推开。 越来越不要脸了,居然摸她的胸。 慕容墨从床上坐起来,眉梢微扬,“就那么点肉,还不够本王一只手抓!” 凤红羽,“……”什么?占了便宜还嫌弃?她抓起一个枕头就往他身上砸,“你……你滚!” 慕容墨被她赶跑了。 但她仍是不放心,担心那厮会撬门,便搬了一张大桌子堵住门。 门外,慕容墨伸手推门,推不动,他皱了皱眉走出了问梅居。 外间屋子里,守着两个大丫头。 两人均是一身短打衣衫,见他走出来,一齐迎上去。 “主子。” “嗯,看好羽小姐,她有什么需要都听她的就是,唯一便是不能让她出王府。” “属下明白!” 问梅居外面,韩大正等着慕容墨。 “主子,老太爷已回自己屋里睡下了,想必不会来了吧?” “嗯。”慕容墨点了点头,又道,“吩咐下去,明早传出话去,就说羽小姐得了重病,正在广请名医。” 韩大咧嘴一笑,“是,主子,这下子,皇后更加会被人说了!” 。 凤红羽被慕容墨困在问梅居里,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就是不让她出王府。 慕容老爷子头一晚要死要活的要打她,可后来又没有来过。 到了第五天,凤红羽才被慕容墨送回凤府。 阮雨宸与林氏还有鸾园的竹韵与翠姨几人,正守在院子的门口迎接她。 林氏上前拉着她的手,“小羽,你还好吧,容王府里派人来说你生了重病,宫里又有赏赐送来了,头一次是五百两金子加四粒东珠,昨天送来的是二万两银子与一盒子珍珠。” 凤红羽淡淡的听着,唇角浮着冷笑。 要不是慕容墨散出她病重的消息,宫里,不会这样的重视她。 往府里走的时候,她看到丑面在远远的看她。 那脸上的神情似乎一松。 。 凤红羽没有回鸾园,而是到了瑞园看望老太爷。 “丫头,回来了?”凤老太爷拄着拐杖站在西厢房的门口,笑微微的看着她。 凤红羽心头一暖,紧走了几步上前抱着凤老太爷,“爷爷。” 同时,她眼眶一红。 她只不过是受了点委屈,爷爷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宫里,前世里,她葬身火海后,爷爷是怎么过来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奶奶可不会放过我!”凤老太爷拍拍她的头长叹一声。 凤红羽这时想起慕容老爷子的话,张了张口想要问宣宜公主的事,可看到凤老太爷神色黯然,她还是忍住了。 。 坤宁宫。 沐皇后捧着茶碗的手一顿,脸色跟着一沉,双目似剑的盯着桑嬷嬷。 “凤家丫头从容王回府了?” “是的,娘娘,容王亲自送到凤府的。” 沐皇后冷笑,“呵,那丫头居然得了慕容墨的青睐?不过是个病王爷,本宫倒也不惧。” “……” “不过,她让本宫这回颜面尽失,被一众臣子们弹劾了又弹劾,本宫可不会放过她!” 桑嬷嬷垂目想了想,说道,“娘娘,依老奴看,娘娘还是暂时放开她吧,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刻,太子正与其他的皇子在比试,万一又有什么差池,可就会被蒋贵妃钻了空子,娘娘得不偿失啊!” 沐皇后轻轻的叩了叩茶盖子,微微一笑,“你说得对,时机么,还会有!” 孟轻衣啊孟轻衣,你死得太早了,让本宫没有机会对付你,如今你女儿又跟本宫过不去,可就不要怪本宫心狠了! 。 太子府。 赵元恒听着冷剑的汇报,按在书桌上的手指,几乎要捏碎桌子角。 凤红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却住进了慕容墨的府邸五日? “殿下,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说!”赵元恒脸色阴沉。 “慕容墨今天又去了百香楼!他的大马车就停在那家青楼前,一众普通马车堆里,刺眼得很。” “慕容墨去了青楼?”赵元恒眯起眸子,轻笑一声,“想个办法让凤大小姐知道这件事!” “是,殿下!” 。 荷影受伤还没有痊愈。 凤红羽开了药方吩咐竹韵去抓药。 翠姨已刷洗好了药炉,就等着竹韵的药。 可等了半天,竹韵才回。 翠姨脸色沉沉,“叫你抓个药,你将自己丢了?这么久才回?” 竹韵将药丢给翠姨后,一言不发地进里屋来找凤红羽。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怎么啦?”凤红羽正在画着赵元恒练军的地图,并没有抬头。 “容王又进青楼了,还是上回那家,百香楼。” “嗯?”凤红羽丢开笔,“你亲眼看见的?” “有人说容王又进了青楼,奴婢特意混进去查看了一下,容王果真在里面,而且,还是上回小姐进的那处小园子,还是那腰细胸大的云纤纤老鸨陪着。” 腰细胸大? 凤红羽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脸色顿时一黑。 慕容墨那个无耻之徒嫌弃她的胸小一只手都抓不满,却去见那个胸前波涛汹涌的老鸨? 她“呼”的站起身来,眯起眼咬牙道,“去百香楼!” 她定要揭开慕容墨的无耻嘴脸,看他还有什么脸缠着她! 。 凤红羽穿着一身男儿衫,脸上依旧是抹了草药水遮了容颜,带着同样穿着男装的竹韵来到百香楼。 下午时分的百香楼,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美艳的老鸨云纤纤正在招呼着客人。 她扬着帕子,扭着细腰,风韵多姿,一张脸抹得雪白,唇瓣血红。 凤红羽心中冷笑,慕容墨居然好这一口? 云纤纤招呼好客人,便又往后院的小园而来。 绕过一处假山,冷不防被人堵住了。 那人二话不说伸手就朝她的衣襟抓来。“慕容墨在哪儿?” “非礼啊——”云纤纤尖着嗓子叫嚷起来。 凤红羽的手劲太大,扯破了她的衣衫。 这时,云纤纤衣襟里两个白圆圆的东西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题外话------ 最近掉了几个收,是不是情节太慢了? 咳咳,正在加快情节,这一章过渡…。 猜猜云纤纤的衣服里掉出的是个啥?→_→ 第092章 新账老账要一起清算 凤红羽眨眨眼,怎么掉出两个大馒头? “来人啊,非礼啊……,啊……”云纤纤惊吓得跳着脚,吓得花容失色。 一旁站着的竹韵惊得张大了嘴巴,瞪大双眼,“男……男人?” 凤红羽愣了一瞬,瞬即又抬起胳膊抵在他的脖子上,将他按在墙上。 “叫什么叫?你我都是男人,我怎么非礼你了?再叫要了你的命!” 云纤纤眨眨眼:“……” 凤红羽将他上下打量着,发现他的确有喉结,是真男人。 不得不说,这男人打扮起来够妖,比一般女子都要柔美,细柳眉,杏核眼,樱桃小口,吹弹可破的脸蛋,身前装着两个大馒头,便是一副细腰胸大的美人。 连她看了都要嫉妒几分,也难怪这家青楼生意红火,原来都是被这老鸨的美貌吸引过来的。 难不成慕容墨那厮男女通吃? 那个无耻之徒! 吻了她又吻这个男人,啊,好恶心! 凤红羽怒得想宰人。 “说吧,慕容墨呢?我去那小园子里走了一番,不见他在,现在在何处搂着哪个姑娘呢?” 这老鸨是男的装的,可还有那个红姑娘冷丝丝,长得比这老鸨更加妖艳。 “慕……慕……,容王爷?”云纤纤美眸轻眨,张了张血红的小口,“奴……奴家不知道啊。” “不知道?”凤红羽眯起眼,扯唇冷笑,“好啊,你不说的话,我便将你剥光衣衫吊在百香楼的门前让来往的人观摩。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说,一个以女子迎客做生意的百香楼,老鸨居然是男的,我看还有谁愿意来,说不定有人会告你欺客,让你赔银子还要挨板子坐牢!” “别别别……”云纤纤吓得慌忙摆手,他叹了口气,用一口男子声音说道,“奴家领你们你去就是了。” 他眼珠子往凤红羽脸上转了几转,眼前这个一身青衣的少年公子,正是羽小姐扮的。 可羽小姐为什么要拆王爷的台啊? 这家青楼生意很好的说! 凤红羽松开手,从地上捡起那两个大白馒头吹吹灰,递给云纤纤讪讪一笑,“不好意思,踩扁了一个,你将就着用吧。” 云纤纤接过馒头,无语的想哭,这么大的馒头很不好做的好吧。 厨娘做了二十来个,他才挑出两个满意的。 他揉巴揉巴了几下,总算是将扁掉的那只揉得鼓起了一点,又往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来,便将馒头重新塞入到胸前。 云纤纤整理好衣衫,抖了抖身子,又是一个身段妖娆身前汹涌的美艳—妇人。 凤红羽嘴角抽了抽,“……” 竹韵眨眨眼,还是将忍了很久的话问出来,“云妈妈,你为什么装两个馒头,而不装棉花?” 云纤纤白了她一眼,“棉花带香味吗?这馒头里加了牛奶,更逼真!” 竹韵目瞪口呆:“……”好吧,奶香大馒头。 。 云纤纤领着凤红羽主仆没有进后院的那座小园,而是进了前院主楼的一间雅室。 他伸手拍拍门,细着嗓子装成女子的声音喊道,“王爷,是奴家呢,纤纤来了。” 凤红羽恶寒的身子一抖。 竹韵死命的憋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雅间里有个慵懒的声音说道,“进来。” 凤红羽眯起眼,正是慕容墨的声音。 呵,他真是会享受。 因为雅间里,正传来丝竹的声音与女子男子的欢笑声。 凤红羽腾的火起,抬脚就要踢门。 竹韵吓得忙拉着她,“羽……羽公子,咱冷静冷静,冷静!” 虽然容王对小姐一直很宽容,但小姐这么闯进去,不给对方面子,会不会得罪王爷啊? 她真后悔跟小姐说了实话,知道就好,何必来呢? 凤红羽将她推开,冷笑道,“他咬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气。” “咬……咬什么?”竹韵眨眨眼。 凤红羽不理她,抬脚朝门一踢。 门“嘭”的一声,应声而开。 里面的人都怔住了。 凤红羽走进雅间,目光往几人身上扫了一眼。 她朝坐在中间的墨色华服男子扯唇冷笑,“王爷好兴致,上回是左拥右抱,今天可谓是醉卧花丛啊。” 屋里居然有五个女人!外加一个男人! 慕容墨双目似剑,“刷”的盯向缩在凤红羽身后的云纤纤,“羽公子来了,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云纤纤哭丧着脸,“……”他来不及说啊! “提前说了,王爷好做准备让姑娘们和小倌倌提前离开?”凤红羽嗤的一笑,“王爷既然有如此爱好,为何还要找凤大小姐?” 慕容墨:“……” “她最是厌恶风流成性醉卧青楼的男人!” 冷丝丝看了一眼慕容墨,轻轻推开面前的琴,笑着朝凤红羽走来。 “公子,你听奴家说……” “你闭嘴!”凤红羽斜睨了她一眼。 冷丝丝站着不敢动了:“……”她眨巴眨巴着眼,扭过身来求救地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却不理会她,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凤红羽,微微勾着唇角,悠闲的端着酒杯喝起酒来。 这副样子令凤红羽更加来气。 她朝冷丝丝走过去,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 这女人,比老鸨生得更妖,更媚! 嗯,胸也够大! 她推门的那一刻,冷丝丝离着慕容墨极近,两人正低低咕咕的说着什么。 “好生的服侍好王爷!本公子有赏!”凤红羽咬了咬牙,冷笑着转身就走。 冷丝丝眨眨眼,什么情况?这就走了? “羽……羽公子……”冷丝丝上前一步拦着凤红羽。 “你让开!亲过了王爷,还想亲本公子,恶心!”凤红羽伸手抓起她的衣襟往旁边一推。 谁知力气太大,冷丝丝被她推倒在地。那原本是左右的胸成了一上一下。 而且下的那一个,位置太离谱,掉到腰际了。 竹韵忍不住咕咕一笑,“难不成……哈哈哈,又是奶香大馒头?” 冷丝丝哭丧着脸,在衣衫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布包来往左边一塞,左右比对了几下放好。 又是两个圆滚滚的胸。 凤红羽眨眨眼,“……” 怎么又是一个男人? “要不要替凤大小姐都一一检查一遍?”慕容墨微勾着唇,眉眼含笑看着凤红羽。“免得她疑神疑鬼地乱吃醋。” 凤红羽脸一囧,狠狠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吃醋?怎么可能? “咳咳,我只是无意发现这老鸨是男的,怕王爷吃亏上当罢了。”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雅间,脚步飞快,像是在逃。 竹韵也马上跟着离开。 凤红羽一口气跑出一百多步远,才缓了口气停下来。 今天丢脸丢大了,本想着逮着慕容墨与女子厮混,揭发他让他以后离她远点,谁知都是男人。 她转过身来,正要训斥竹韵不查清楚让她丢了个大脸,眼角却瞥见旁边廊檐下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凤红羽两眼眯起,嗯?太子的护卫冷剑? 刚才进百香楼时,她就看到冷剑坐在一楼的一张桌边喝着酒,看到她与竹韵进来时,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往后园找慕容墨时,发现有人也跟着她,她回头时,那人又慌忙离开了。 而且,她进雅间时,也发现有个人躲在前方的廊柱后偷看。 离开的背影,都是冷剑的。 冷剑在跟踪她? 凤红羽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看向竹韵问道,“竹韵,你是从哪里听来慕容墨进了百香楼的?当时身边有什么人没有?” “小姐,怎么啦?”竹韵眨了眨眼。 “我怀疑,有人在离间我与慕容墨,虽然我同慕容墨之间并没有什么,但我不喜欢被人算计着牵着鼻子走!” 她昨天从慕容墨的府里回来,今天就听到了慕容墨的坏消息,可着实令人怀疑。 看那老鸨与冷丝丝对慕容墨的态度,似乎很熟,显然他不只一次来,可她却只在今天听到消息。 竹韵低着头想了想,“是在买药的时候。” “哪家药铺?” “就在咱们府那一条街的保安堂。” 保安堂? 凤红羽眯起眼想了想,“带我去看看。” 。 凤红羽离开百香楼后,与竹韵马上又来到了保安堂。 两人杂在一群买药的人中间,装成抓药的人混进了铺子。 竹韵指着其中的一个小伙计,悄声说道,“小姐,就是他说的。他说看到王爷的马车停在了百香楼,奴婢好奇就去看了,发现王爷果真在百香楼里,便回府告诉了小姐。” 凤红羽眯起眼盯着那小伙计。 这间药铺离着百香楼可不近,一个当职的伙计如何知道几条街远的百香楼里,来了什么客人? 伙计可没有机会随时出铺子。 她轻笑一声,只怕这中间有鬼! “竹韵。”她低声说道,“想个办法将那伙计约到药铺后面的小巷子里,我要问他一些事情!” “是,小姐!” 小伙计跟着竹韵到了药铺后面的小巷中。 他朝四周看了看,“小兄弟,你说的病人在哪儿?” “在这儿!”凤红羽人影一闪,到了伙计的面前,她手指飞快一翻,一只雪亮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同时低声喝道,“说,你是怎么知道容王去了百香楼的?说假话的话——” 凤红羽将匕首往他肉里压了压。 那伙计吓得身子一阵哆嗦,“别别别,别杀我,我说……说……,是一个高个子的黑脸男子跟我说的。” “具体长什么样,说详细一点!”凤红羽冷喝。 “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相貌堂堂,穿一身墨绿衣衫,左边眉毛角有颗芝麻大的小黑痣。” 眉毛角有颗痣?这说的分明是太子的护卫的冷剑! 凤红羽心中冷笑,难怪那冷剑跟着她鬼鬼祟祟的,原来是他挑拨了她与慕容墨。 既然是冷剑出手,那么背后之人便是太子赵元恒! 凤红羽森森然盯着那小伙计,“记住,我找过你的事,不得跟另外的人说,否则,我随时找来要了你的命!” 伙计吓得叫苦不迭,“公子放心好了,小的明白!小的不敢说的!” 凤红羽这才放开了他。 等那伙计走得听不到脚步声了,竹韵便问道,“小姐,你猜出是谁了吗?” “当然,是太子护卫冷剑!” “太子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竹韵吸了口凉气。 凤红羽冷笑,“谁又知道呢?不过,他上回伤了荷影,那笔账还记着没有还呢,新账老账,我这回要跟他一起清算!” 。 百香楼二楼的雅间里。 慕容墨脸色阴沉盯着面前跪着的几人。 正是刚才凤红羽见到的五女一男外加老鸨云纤纤。 “主子。”云纤纤首先开口,哭丧着脸说道,“属下并不知道羽小姐今天会来这里,所以才……” 好在羽小姐大度没有再闹下去,否则这家青楼就得关门了。 啊不对,羽小姐为什么不闹了呢?这是不在乎王爷吗? 呜呼,王爷心中一定在伤心。 慕容墨沉声道,“她知道了也无妨,迟早也是要跟她说的。本王不高兴的是,是谁乱嚼舌根将本王的行踪说了出去?羽小姐近日来一直很忙,却忽然来了这里只为寻找本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主子,你是说……”冷丝丝眨眨眼,“难道是有人在挑拨主子跟羽小姐?” 慕容墨清冷的目光往几人脸上一一扫去,“去查,查到了,给本王狠狠的揍一顿!” “是!”几人齐声应道。 ------题外话------ 谢谢云墨和158**1263两位亲的打赏,么么达。 冉感冒发烧到38。9章 头疼嗓子疼,所以这两天更晚了, 亲们也要注意身体呀,近来天气变化好反常,白天穿衬衣,晚上盖大被子。⊙﹏⊙ 另: 上一章后面加了一千字,觉得两章连不起来的,可以回头再看看。^_^ 第093章 暗中谋划的赵元恒(修) 太子的幕僚府,詹事府。 赵元恒今天着一袭玉白色绣着浅银竹叶的长衫,衬得他人如菊,面如玉。 他手里握着一卷书册,站在碧纱窗前,偏头看向冷剑。 “你说,凤大小姐果真进了百香楼去找慕容墨去了?” “属下亲眼所见。” “呵,以她的性格,不闹个天翻地覆哪会罢休?”赵元恒嘲讽一笑。 “正是这样,属下听到雅间里,羽小姐打了那老鸨与红姑娘冷丝丝。”冷剑回道。“而且,慕容墨走出百香楼时,脸色还极为不好看。不停地训斥着身边的护卫韩大。” 赵元恒双眸微眯,唇角浮着冷笑。 慕容墨,除了身份,除了钱,他能有什么可以给她的? 他能活过二十五岁么? 她说什么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慕容墨能给她么?身为慕容氏唯一的嫡子,要为慕容氏延续香火,三妻四妾怎会少? 一生一世一双人,只会是个笑话! 谁也做不到! 赵元恒走到桌案旁,扔开手里的书册,“冷剑,那批北疆马,现在运到哪里了?” “离京城还有二百多里路,因为是悄悄运输,所以,行路较慢。”冷剑回道。 赵元恒眉梢微扬,志在必得的说道,“二百多里路并不算太远,离比赛的日子还有十天。赶在比赛前到达就可!你现在就出城去亲自押运过来!” “是!” “另外,做好保密,任何人都不得透露风声,不可让赵元吉知道咱们要更换马匹!” “属下明白。” 赵元恒颔首,冷剑很快就离开了。 他望向窗外的一丛紫竹,微微冷笑。 若不是与陈家从织造局里赚了些银子,他也拿不出这许多的钱来购买昂贵的北疆马匹。 三千匹,花费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只要能赢得比赛,一百多万两,又算得了什么? 章公公这时走到书房外回道,“殿下,凤三将军来了。” “凤镇川?”赵元恒回头,渐渐地眉目舒展开来,“正好,本宫想问他练兵的事宜进展得如何了,他自己倒来了,快请他进来。” “是,殿下!” 很快,凤镇川被章公公领进了赵元恒的詹事府书房。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凤镇川大步上前,不卑不亢上前抱拳一礼。 赵元恒打量了他一会儿,常期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中年汉子,目光坚毅,行路似风,脚步踏地有声。 他微微颔首,虚虚抬手示意凤镇川起身,“免礼了,凤将军,练军进展得怎样了?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凤镇川起身垂手而立说道,“步兵的近身搏击与骑射手都在抓紧时间操练,较之半月前都有较大的进步。不过,就是骑兵那一块,稍微进步慢一些,马匹资质太差,恐怕……” 赵元恒淡然一笑,“这个你倒不必担忧,本宫与其他三位皇子的马匹都是一样的,全都从西山军营里调来。本宫的骑兵不行,三位弟弟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只需注意射击与步兵的阵法就可!” 凤镇川抿了抿唇,只好应道,“是,卑职明白。” 。 凤红羽从百香楼回到凤府里,马上来到前院门房那里找益鹰。 益鹰为了救凤镇川身受重伤,经过两月的休养,早已经痊愈了。 她从保安堂药房里出来时,还是为他点了大包的补药。 益鹰抱着几剂药,憨厚笑起来,“小姐这是要让益鹰做月子吗?天天这样的补着?” 凤红羽笑了笑,像军中兄弟那般拍拍他不太高的肩膀。 “你是我的人,将你身体将养好了,不好吗?因为我还有事要差你办呢。” 益鹰的神情马上一凛,正色说道,“小姐,您请吩咐。” 凤红羽朝门房前坐着的丑面看了一眼,朝益鹰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离着门房几十丈远的地方,凤红羽估摸着丑面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才说道,“你现在出府,去盯着太子的护卫冷剑,将他的行踪告诉我。注意,那人武功不低,你不可大意。” “属下明白!”益鹰点头回道。 “好,你去吧。” 凤红羽往后院走时,却听身后有人叫她,“大小姐!” 她忙回过头来。 丑面正朝她快步走来。 “二……”哥,她张了张口,没喊出来,因为有几个扫洒的仆人正从二人身边经过,她叹了口气,说道,“你找我何事?” “为什么派益鹰事情,不给我事情做?”丑面走到她面前,皱起眉头问道。 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二哥啊! 以前,她都是差遣丑面。 可自从她知道他是二哥,她便不忍心再让他跑腿替她当差。 哥哥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活下来,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再加上他的容貌特殊,会很容易被人记下来。 相反,益鹰的相貌就生得非常的普通。 他穿着仆人的衣衫,根本不像一个武士,是丢在人群里便让人很难找出的那种。 凤红羽也同丑面商议过,想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给爷爷与三叔,但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也许,他真的有所谋算? 她只好作罢。 等着那几个仆人走远,她才低声说道,“因为,这次的事情任务艰巨,我是担心你被人发现。益鹰相貌普通,不会被人注意。” 丑面的神色黯然下来,他点了点头,“小羽,我怎会给你拖后腿呢?说吧,安排给益鹰什么差事了?” 凤红羽知道瞒不了他,遂说道,“太子的护卫冷剑在离间我与容王,而且,上回打伤荷影的人,我怀疑是他干的。这个人,我得教训一下!” “太子赵元恒?”丑面眯起眼眸,看了一眼凤红羽道,“原来荷影是他的人打的,他的人为什么要打你的侍女?” “因为……”凤红羽抬头看向他,眼神闪了闪,“太子的护卫非礼荷影,荷影反抗被打了,我得替荷影出这口气!” 凤红羽讪讪一笑。 太子的一些事,她还不想跟他说。 赵元恒表面看着温润如玉,实则心狠似狼,若二哥知道她在同赵元恒为敌,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不想再失去哥哥! 丑面想了想,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是得教训一下!敢欺负你的人,便是欺负你,一个护卫如此猖狂,也得打!要不要我出面?暗中行事?” “不用了,一个小小护卫而已。”凤红羽轻松笑道,又担心他太执拗,便说道,“你要是实在无聊,不如跟着三叔,做他的护卫好了。三叔为人太诚实,你在身边有个提醒也好。” “三叔?”丑面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找他!” 。 百香楼后院,软玉轩的小院中。 慕容墨斜倚在贵妃椅上,一手捏着酒杯,一手闲闲搭在椅靠上,看似慵懒,但神色肃然目光锐利。 他微眯起眼眸,盯着男儿身女儿装的老鸨云纤纤。 “羽小姐派人在查太子与他的护卫冷剑?” 云纤纤点了点头,“是的,来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汉子,相貌普通。一来便打听冷剑平时来百香楼做了什么,几时走的。不过,冷剑昨天来过一次百香楼,今天没来。属下倒没有瞒着那人,一五一十的说了。” “奇怪了,羽小姐为什么突然查起了太子?”冷丝丝眨眨眼问道,“难道她跟太子有什么过节?” 云纤纤眼眸一转,“呀”了一声,“难不成羽小姐想暗杀太子?” 慕容墨呼吸忽然然一顿,那神色迅即变了。 他飞快扔开洒杯,赫然起身大步走出了软玉轩。 冷丝丝轻摇羽纱扇,眯起眼问着云纤纤,“你说主子为什么听说羽小姐要杀太子,那脸色就变了?” “太子杀不得,惹不起!”云纤纤道。 “呵,那是别人,羽小姐杀太子,咱们主子还能坐着看热闹?当然得帮忙。主子密谋多年——”冷丝丝扬眉冷笑。 “你不要命了,不得乱说!”云纤纤低喝一声。 冷丝丝吐了吐舌头,吓得神色一变赶紧闭了嘴。 。 七月的天气异常酷热,凤红羽坐在鸾园葡萄架下的阴凉处等着益鹰的消息。 谁知益鹰没来,来了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鸾园的围墙上人影一闪,墨龙大大方方的跳入院子里。 倒将正在给葡萄架绑藤蔓的翠姨吓了一大跳,“强……强强……”盗! 凤红羽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书。 墨龙微微笑着走到翠姨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递向她。 “翠姨,这是专门治伤痛的药,您左手腕扭伤了,用这瓶中的药擦上三天便可全好。” 翠姨更是一惊,说益州话的人?他认识她? 翠姨喊叫的话一时堵在口里。 她死劲地眨眨眼,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怎么就知道她的手腕扭伤了? 面前的男子虽然装扮诡异,但笑容温和,而且,小姐看到他来并没有吃惊的样子。 凤红羽扬眉冷笑一声,“墨阁主这是在贿赂我身边的人么?” 墨龙轻笑,将药瓶子塞入到翠姨的手里,“我同你家小姐说几句话而已,翠姨行个方便吧?” 翠姨忙扭头看向凤红羽,她知道小姐一向行踪不定,可这是几时认识的一个男人? “我家小姐还未嫁人呢,你一个男子闯进来,想坏她闺誉?”翠姨又将瓶子扔回给墨龙,冷笑一声,“小姐喜欢的可是容王,你就别做梦宵想了!你赶紧走!” 翠姨手里捏着一把剪葡萄枝的小剪子,剪刀尖对着墨龙,恶狠狠地说道。 小姐屋里闯进了男人,她不能高声叫,否则小姐的名声就坏了,但她可以拼死一博。 于是,她便不走了,反而走到了凤红羽的身旁站定。 如母鸡护着小鸡的模样护着凤红羽。 墨龙愣怔,旋即笑了笑,“翠姨,你们家小姐要嫁容王?” “没错,都往在一处五天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容王对小姐可好了,我们小姐也喜欢他。”翠姨下巴一抬,大有我有后台我怕谁的阵势。 凤红羽脸一黑,什么叫住在一起了?慕容墨白天倒是缠着她,晚上都被她赶跑了,“咳咳,翠姨,事实上——” “这么说,凤府里的人都不反对她嫁容王了?”墨龙打断凤红羽的话,继续问着翠姨。 翠姨振振有词,“关府里其他人什么事?老太爷同意,小姐喜欢就行。” 凤红羽脸一黑,她怎么没注意翠姨真多事啊。 “咳咳,翠姨……” 翠姨不理她,看着墨龙继续说道,“我婆子识人无数,容王就是比你强,你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话,赶紧离我家小姐远点!哼,容王一个手指头都你强!” 墨龙:“……”顿了顿,他微微笑道,“其实,我也是容王的人……” “我不相信!”翠姨手里的剪刀尖对着墨龙,两眼目光森然,“容王为人坦荡,才不会有你这样的猥琐属下爬人女子的院墙。” 墨龙再次:“……” 他揉了揉眉心,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放在凤红羽面前的小石桌子上。 “这是什么?”凤红羽捏在手里,透明的薄薄的一层。 人皮面具? 凤红羽眯起眼眸,这东西倒是不错。 “你倒是大方。”她微微一笑。 一副人皮面具,价值千金,而且难寻。 “你喜欢就好,也很适合你,出门戴上这个,就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了。”墨龙微笑道。 凤红羽抬头看向他,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出说来。 这个人…… 唉。 “东西送到了,那就快走,不然的话,我婆子拼死一条命,也要赶你走!”翠姨扬起剪刀,一副拼命的阵势。 墨龙脸一黑,身影一闪,转眼便不见了。 “他倒是识趣,小姐,下次离这人远一点,一看便不是个好东西!”翠姨愤愤然说道。“还是容王好,是真君子。” 凤红羽:“……” 容王是君子吗?她怎么不觉得? 。 凤府外的小巷子里,停着一辆小油布马车。 赶车的罗二见墨龙阴着脸走来,二话不说钻进了马车里。 他挠挠头,这是什么情况?主子每回爬了羽小姐的院墙,不是欢喜而回吗? “罗二,你说,本阁主哪里就比容王差了?”墨龙取下脸上的面具,拧眉问道。 您左手不比右手差,左右还不是你自己?罗二翻了个白眼,心中说道。 “呵!”墨龙咬牙冷笑,那个小女人转眼就变了心,见异思迁! 墨龙在马车里换了衣衫,闷声说道,“回王府。” “是!” 。 吃罢晚饭后,凤红羽来到玉兰堂看望林氏与三叔凤镇川。 林氏笑着拉着她的手,“来了正好,刚刚有切好的西瓜,放在冰块里浸了一下午呢,凉凉的。” 凤红羽看到林氏的两个孩子都在,却不见三叔。 “三叔呢?”她忙问道。 “他在书房呢,正为练军的事发愁。”林氏说道。 练军的事?凤红羽眸色闪了闪,端起一盘切好的西瓜,笑道,“我去看看三叔。” 书房里,凤镇川正坐在书桌前盯着一副图纸拧眉沉思。 “三叔,想问题也要吃东西啊,这是三婶刚切开的,又冰又甜呢!”凤红羽将西瓜放在书桌旁的小几上,笑道。 同时,她的目光往凤镇川面前的图纸上看去。 很快,她勾唇冷笑起来。 赵元恒虽然命三叔练军,但并没有完全将他当自己人,这图纸上只有步军阵法,不见骑兵阵法图。 “小羽,你吃吧,三叔想些事情。”凤镇川看了她一眼,微笑道。 很快,他又低着头沉思起来。 “三叔,怎么不见有骑兵呢?不是有三千人是骑兵吗?”凤红羽随口问道。 “骑兵是太子亲自己管着,三叔并不知道。”凤镇川道。 太子亲自管着?凤红羽拧眉,他果然留有一手。 这是不信任凤镇川了? “不过……”凤镇川抬头看了一眼凤红羽,皱着眉头说道,“有件事,我觉得奇怪,虽然骑兵不归我管,但那骑兵队长也有请我过去指点阵法,明明阵法老套,训练不佳,马匹不精,但太子却并不在意,还说是其他皇子们也是用同样的马匹,若输了,大家都会一起输。只需注意步兵与射击即可。” “太子如此说?”凤红羽赫然抬看向凤镇川。 她眯起眼,心中却是冷笑起来。 三叔还是同前世一样,憨厚老实,赵元恒说什么他信什么。 赵元恒为人精明,明知会输,怎么会不做努力? 他越是不在意,只怕越是在意。 马匹…… 凤红羽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椅子背,沉思起来。 她记得前世里,赵元恒曾跟一位益州商人走得近,而那人做的生意是贩马。 难不成,赵元恒暗中买了马?所以才对不精的三千骑兵并不着急? 来个出其不意,打败其他三位皇子? 如果真是那样,她不如将他的马给弄到手! ------题外话------ 今天木有话说…… 第094章 小妇人的毒计 次日,凤红羽等着益鹰消息的同时,也到府中各房里走动问安。 凤镇川每天依旧跟随太子练军。 凤二老爷凤承志,早出晚归的到工部衙门里任职。 凤二夫人死后,府里的中馈则是凤老夫人一手打理,但负责督办的却是秋氏。 而且,秋氏还是二房的当家侧夫人。 府外头铺子的事宜,则又回到了林氏的手里。 二房里,凤玉玟得了个“福女”的称号后,秋氏在人前走路的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凤红羽看在眼里,只淡淡一笑。 竹韵打着遮阳伞一路跟着凤红羽闲逛。 见她走得额头冒汗,忍不住问道,“小姐,这天气这么热,还是少走动吧,都热得一身汗水了。” “好久没有看望府里的人了,趁着我有空,多来往来往不好吗?”凤红羽不以为然。 前世里,她便是浑浑然过了一世,身边的人都做了些什么事,京中都发生了什么事,她全然不知。 因为父母兄长与嫂嫂侄儿的先后离世,让她成了孤家寡人,她便觉得人生无趣,终于颓废度日。 被人一步一坑的牵着走进了黄泉。 可重活一世,却发现身边之人,前世的许多事,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世,她得擦亮眼睛,留着十二分的心! 主仆二人回鸾园,经过浮绿湖时,远远见一对主仆也撑着遮阳伞在前方缓缓地走着。 竹韵“咦”了一声,“小姐,那不是秀菊吗?倒是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她了。” 前面走着的二人在花径上转弯时,正听到竹韵的声音,一齐回过头来。 秀菊看到是凤红羽主仆,又折返回来。 “你怀着肚子呢,行个礼何必还走回来?横竖我也是要走到前面去的。”凤红羽望着朝她走来的秀菊微微一笑说道。 秀菊依旧卑躬屈膝不敢在凤红羽的面前造次,“大小姐,奴婢的命是大小姐救的,大小姐一直是奴婢的主子,受得了这分礼,怎能等着大小姐走过去?” “行了,行了礼你且回自己园子吧,站在这太阳底下当心中暑。”凤红羽道。 “是。”秀菊低头又朝凤红羽福了一福,扶着丫头的手走了。 等着那主仆二人走得看不见了,竹韵才说道,“小姐,算算日子,秀菊已经怀了五个月了吧?怎么只见大她肚子大,不见脸上长肉啊?奴婢看见不少妇人怀着孩子时,整个人都会胖上一圈呢!”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凤红羽扯了扯唇。 竹韵拍拍头,哑然一笑,“说的也是,也许是有特例呢?” 两人说着闲话走开了。 秀菊并没有走远,她支走了丫头后,一个人站在一块假山石后偷偷听着凤红羽主仆二人的说话。 不显胖?她摸摸自己的脸,眸色闪了闪,脚步如风的往自己的园子走去。 秀菊走后,一丛枝叶茂密开着艳红花朵的扶桑花枝后,走出凤红羽。 她盯着秀菊的背影,若有所思。 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妇人,能走那么快吗? 竹韵手里捏着遮阳伞,朝凤红羽小跑而来。 “小姐,你怎么又走回来了,奴婢看见三夫人的丫头海棠往鸾园方向走去了,是不是三夫人在找大小姐有事?” 凤红羽想想自己也只是个大姑娘,这怀孕的事,她也不了解,也许有例外呢? 她便也没将秀菊的事放在心上,与竹韵回了鸾园。 鸾园正屋的廊檐下,果然站着三夫人林氏身边的丫头海棠。 海棠看见凤红羽走来,忙迎上前笑道,“夫人听说大小姐一直在府里四处闲逛呢,便想着,大小姐是不是觉着天长难熬,便让奴婢来问问大小姐,愿不愿跟夫人一同到府里铺子上走走。” “三婶去铺子上?”凤红羽问道。 “三夫人每个月到铺子上查帐,今天轮到的铺子是聚仙酒楼,夫人说,正好带大小姐去吃大师傅新做的菜品。”海棠笑道。 “小姐,去吧去吧,很早就听府里有家大酒楼,还没有时间去呢!”竹韵两眼晶晶亮说道。 “是你想吃大师傅的菜了吧?竹韵?却催促着大小姐。”海棠笑起来。 竹韵眼珠子一瞪,“你……你冤枉我!” “好了,去吧去吧,横竖我吃的时候,也不会让你干看着。”凤红羽笑道。 。 秀菊与丫头走到自己的秀园前时,遇到了凤二老爷的侧夫人秋氏。 秋氏如今管着二房后院的事务。 二夫人死后,几个管事娘子再不敢小瞧她了,毕恭毕敬的跟在她身后。 此时,升上位份的她便斜睨着眼看向秀菊,一脸傲然。 “你去哪儿了?刚才路过你园子里,发现你那丫头竟穿着丝绸做的鞋子,这可是有违规制的!赶紧叫你那丫头脱了丢了!” 秀菊并不看她,抬着下巴淡淡说道,“丫头穿的鞋子是翠姨做得不合大小姐的脚,大小姐赏下来的。侧夫人看着不顺眼,也该先问大小姐,怎来问我?” 说完,也不看秋氏,就这么从一行管事娘子与秋氏的面前走过去。 “嘿,怀个肚子就了不起是不是?谁没生过儿子?神气什么?别拿大小姐撑腰,要是大小姐……”秋氏的话忍住了没往下说。 从大小屋里走出来的人就了不起是不是? 凤红羽什么也不是了,这秀菊还能神气得起来? 秋氏冷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园子。 园子里,两个小丫头正聊天。 翠衣的丫头说道,“咱们府里,大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刚才我看见她穿着一身新制的石榴红裙站在府门前上马车,引来不少过路的人看她呢。” 另一个笑道,“不然,容王怎么会留她住在王府五天?只是区区风寒,听说请了不下十个大夫一齐会诊呢!还不是因为她漂亮?” “是啊,不光容王,太子来了府里,也常常向二老爷问起大小姐。” “哎呀,我要是生得有她一半美,一定有不少人来提亲。” “嘻嘻……” 秋氏听着越听越不是滋味,同样是进宫了一趟,林氏的女儿才十岁,居然入了四皇子的眼。 小丫头第二天就收到了四皇子送来的小玩意小礼物。 凤红羽掉进湖里,不光被容王救,还带到王府了。 她的女儿明明是“福女”怎么没有一人看上? 秋氏心中的嫉妒心腾地升起。 胡妈妈见她脸色变了,忙上前将那两个乱嚼舌根的丫头哄散,“桌子都擦干净了吗?竟敢偷懒在背后非议主子!” 她恶狠狠上前一人给了一记耳光。 两个丫头吓得不敢吱声,慌忙跑掉了。 秋氏冷着脸一言不发进了屋里,还没坐下,便有丫头前来传话。 “侧夫人,崔家二公子来了,在前院小花厅里候着呢。” “他怎么又来了?”秋氏冷哼了一声。 崔二公子崔翰,是凤二夫人崔氏的娘家二侄子。 凤二夫人死后,崔记染行便收进了凤府二房的名下,不再用崔家的人。 但崔二公子在染行里当差了几年,捞了不少油水,说什么也不肯走,仍要继续赖在里面。 如今是秋氏当家,她当然不肯要崔家的人,便不同意。 谁知那小子是个无赖,天天来府里,不是找她便是找凤二老爷。 虽然凤二夫人被休已死,但还有两位小姐在,仍是崔家的表小姐。 凤二老爷心疼女儿便没有同崔家硬撕破脸,因此不好太恶意对待崔二公子,便躲着不见,将这个烫手山芋总是扔给秋氏。 胡妈妈见秋氏听说崔二公子来了,那脸色马上变了,便问道,“夫人,要不?让老奴将他赶走?” “来了便是客,为什么要赶走呢?我这便去见他!”秋氏微微一笑。 只是那笑里藏着一丝戾色。 那崔家二公子可是个好色之徒,她听说凤红羽跟着林氏去了府里的酒楼,正好让那崔二公子去会会那个凤红羽。 给他一个美人,省得他总是来府里骚扰她与二老爷,也可借此让凤红羽滚出凤府。 有凤红羽在,她的女儿便难有出头之日。 如此想着,秋氏便带着胡妈到了前院的小花厅。 果然,崔二公子崔翰正坐在里面,一副纨绔浪荡的子弟模样。 秋氏扬了扬眉,心中冷笑一声。 崔二公子见到秋氏走来,拂了拂袖子冷笑道,“侧夫人,我姑父呢?” “你姑父有官职在身,当然去了衙门里。”秋氏淡淡说道。 “姑父不在?又躲开我了?”崔二公子望着秋氏,脸色顿时一阴,“是你将他故意支走的是不是?我早看出来了,我姑姑一死,你就得了好处,占了她的位置,抢了我姑母的铺子!实相的话让我进铺子当差!如不然——” 崔二公子近些日子迷上了赌博,手里头急缺银子。 偏偏家里头管得紧,他才出此下策,想赖回到染行里继续当差。 那里待上一个月,最少也能捞上几百上千的银子。 可他来凤府,却一连吃了几次闭门羹,崔二公子的脾气就上来了。 这秋氏以前只不过是凤府的一个小妾,也敢到他的面前妄自摆架子? 他伸手指着秋氏,两眼露着寒光,一副吃人的模样。 秋氏吓了一大跳。 胡妈一见势头不对,拔腿就跑。 崔二公子抬脚朝胡妈狠狠地一踢,胡妈“嗷唔”一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在凤府!”秋氏害怕起来,眼珠子乱转,想着对策。 “那又怎样?你不过是妾,臭娘们!”崔二公子抬手扬起了手巴掌,无赖本性顿现。 “别别……有话好好说!”秋氏摆着手,连连后退。 这处小花厅前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胡妈又被打晕了,她被这崔二公子打一顿,也没人知道。 她一个侧夫人,对方一个嫡公子,被打了也无人替她出头。 好汉不知眼前亏,她且稳住他。 “有什么好说的?要么让我回铺子,要么给银子赔偿!”崔二公子随手从一旁抓起一个花瓶,对秋氏步步紧逼。 “我只是个侧夫人,哪有权利让你进铺子?而且,府里的中馈都是老夫人管着,你就算是打死我了,我也无能为力啊。不过,二公子何必追着那少得可怜的银子呢和那卑微的差事呢?就算整个铺子都给了二公子也没几万两啊,小妇人倒是有个完美的法子让二公子一辈子不愁钱花。” “什么法子?”崔二公子眯起眼问道。 “娶了凤家大小姐。她手头上有皇上赏下的金银东珠还有老太爷给的嫁妆。还有她父母留下的财产,她可是个小富婆!手头上的钱抵得了半个凤府了。” “她这么有钱?”崔二公子眼珠子飞快起转起来。 钱是一回事,关键是那妮子可是个美人啊。 想起不久前见到她的样子,崔二公子心都飞了起来。 “你若不信,随便问问这府里的人。”秋氏见他动了心,心中松了口气。 “那她人呢,你将她约出来见我。”崔二公子摸着下巴,很快就想入非非。 “她现在出府去了,去了吉庆街的聚仙酒楼。”秋氏扬唇说道。 第095章 想挑事,得看地方 “聚仙楼?”崔二公子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心情大好地甩了甩袖子,“若是事情成了,那染行的铺子,本公子不要也罢了,而且,本公子还会送一份谢礼给你!” 他长相并不算太差,但笑起来带着一份猥琐,让人看了心生不喜。 秋氏心中冷笑,不要铺子?那铺子是你的吗?天下脸皮最厚的恐怕就是这崔二公子了。 凤二夫人死后,所有的嫁妆都被二老爷扣在了凤府里。 崔家没有一丝怨言。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秋氏并不知道。 “好说好说,促成一桩姻缘,也是积了一分德。”秋氏心中鄙夷,脸上依旧露着温和的笑容。 当下,她同崔二公子商议了一番如何约出凤红羽,如何将事情办成了。 崔二公子便兴冲冲地走了。 秋氏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几来。 她将晕倒的胡妈拍醒,扶着坐起来。 胡妈揉了揉险些被踢断的腰,一把抓着秋氏的胳膊,往秋氏身上看了看,急急问道,“夫人,那个无赖没有打你吧?” “没有,我怎么会蠢得被他打?”秋氏扶了扶发髻,勾唇一笑,“我想了一个长远的计策,可以一石三鸟!咱们快些准备去!” 胡妈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身上的灰,跟在她的后面小跑着。 “夫人,如何一个一石三鸟?” 秋氏脚下步子如飞,见一路都无人,她扬唇一笑,“那崔二公子好色又贪财,不如将凤红羽那死妮子许给他!” 胡妈奉承的笑道,“果真是一石三鸟呢!赶走了崔二公子,教训了凤红羽,而且,咱们四小姐从此便是府里最尊贵的小姐了!” “我家玉玟本来就生得不比凤红羽差,那死妮子,只是生得命好,是长房嫡女,又是跟皇家沾着一丝亲罢了!”秋氏眼里闪着嫉妒。 主仆二人很快就回了秋氏的园子。 秋氏换了身出门穿的衣衫,没有坐府里的马车,而是从街市上租了一辆小油布马车,到了吉庆街。 但她并没有急着进聚仙楼,而是进了对面的一家说书唱曲的茶馆。 崔二公子已在约好的地方等着她。 “我已经瞧见你府上的马车停在了聚仙酒楼的前面,也向伙计打听过了,凤红羽正在里面呢,说是吃了晚饭才回。这期间可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你可要安排好了。” “放心,按着名义上说,我可是她的长辈,她会听我的,到时候,你看到我做的记号便赶紧进房间!” “这个不劳你费心!” 两人又作了些具体的商议,秋氏便离开了茶馆来到了聚仙楼。 崔二公子从二楼走到一楼的一处窗子边上,一边嗑着瓜子听着说书,一边盯着对面的酒楼在看。 凤府的这家酒楼,一楼二楼是散客,三楼是包间。 秋氏选的是三楼最边上的一只包间。 此时那间屋子的窗子紧闭,崔二公子抓耳挠腮的盯着窗子,急不可耐的数着时间。 。 聚仙楼里。 凤红羽陪着林氏来查上个月酒楼的帐本。 她对管帐一事并不热衷,见帮不上林氏什么忙,便带着竹韵到二楼吃着茶水等着。 她挑的这张桌子靠着窗子,正好看到吉庆街的繁华。 赵国北地虽然与北燕常有战事爆发,但远在南方的京城临安,却从慕容氏的大周国起,已有一百余年不见战火硝烟。 百姓们安居乐业。 京中的商铺是一家紧挨一家,晚上更有热闹到二更天的夜市。 像对面的说书茶馆和凤家的这种酒楼,更是忙到三更天才打烊。 因是午饭过后时分,酒楼的人并不多。 二楼更是冷清,零星散坐着两三桌客人。 这时,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有主仆二人走到二楼的楼道口,停住脚步往凤红羽方向观看。 侍女装扮的女子说道,“咦,小姐,前面窗子边坐着的红衣女子,像是凤家大小姐!” “我看见了,不用你提醒!” 正闲坐着百无聊赖的凤红羽,听到有人提起她,不免回头来看。 原来是柳清泽的二妹妹柳清雯。 上回,在城外的青云庵竹林赛琴会上,柳清雯与慕容墨的堂妹曾取笑过钟铃儿。 两人因家世要高过钟铃儿,因此那天取笑钟铃儿的话语最难听,笑的声音也最大。 凤红羽便将她记了下来。 柳清雯今天着一身轻绯色烟罗裙,身材苗条,相貌与柳清雅十分的相像,只是她的脸要圆润一些,一双眼眸浮着孤傲。 凤红羽心中轻笑,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俩,除了相貌上有些区别,这神情可真是一个模子刻的,同样的孤傲不可一世。 柳清雅误会她会抢太子,而与她为仇,但这柳家二小姐这般嫉恨她,可有些莫名其妙。 她一向不喜这种矫揉造作自命不凡的世家小姐,便将头扭头,喝着茶水看着街景打发时间。 柳清雯淡淡看了一眼凤红羽,心中一阵鄙夷。 果真同姐姐说的一样,这凤红羽坐无坐相,吃无吃相,除了一张脸,没有一处能让人想多看两眼的地方。 凤红羽扭着身子无骨儿一般靠着桌子坐着,饮茶像喝洒一样豪饮,如牛一般,呵! 乡巴佬一个! 就她这般,还被太子与容王双双看中,也不知她给他们施了什么妖媚之术。 柳清雯眼波浮着讥讽,下巴微抬走到凤红羽比邻的桌边站定。 侍女皱着眉头说道,“二小姐,公子不是说,已经定了三楼的雅间吗?咱们坐这儿做什么?” “雅间里坐着怪闷的,就这儿吧!通透凉快!” “是,二小姐。” 但柳清雯并没有坐下,而是看了一眼凤红羽,唇角浮着冷笑。 她伸手摸摸桌子皱起眉头道,“怎么油腻腻的?月兰,去,将管铺子的掌柜叫来!这么脏,还怎么叫人坐着吃饭?” “是,小姐!”月兰到楼下叫人去了。 柳清雯的声音不小,刚走来二楼找了桌子准备坐下的两人,听到她的话,也伸手摸摸,很快也高声叫起了小二。 “店家,太脏了!有没有擦桌子?” 竹韵撇撇唇,低声对凤红羽道,“小姐,这柳清雯也太矫情了吧,这是酒楼,哪家的酒楼桌子上没有一点油渍的?” “她是一品大员府上的千金小姐,自然娇气一点,别理她。”凤红羽淡淡说道。 店里掌柜认识柳清雯,自然是不敢得罪的,陪着笑脸说道,“柳二小姐莫要生气,小店家亲自给您擦干净。” 五十多岁身材圆胖的刘掌柜,亲自拿着抹布将柳清雯面前的桌子擦了不下十遍。 柳清雯才挑了一下眉,“免强过得去吧。” 刘掌柜这才吐了口气,笑道,“柳二小姐,可以上菜了吧?” “不急,我在等我哥哥呢,你先上壶好茶吧。” “好嘞!” 茶水端来了,柳清雯又是一声惊呼,“凳子这么脏?你们怎么做生意的?”又闻了闻茶水,“这是洗碗水吧?什么怪味?伙计,将你们掌柜再叫来!” 刘掌柜走到楼下,那气还没有缓和过来,只得又托着一百七八十斤的胖个子爬到了二楼。 又是一番卑微的擦拭。 竹韵低低的冷哼一声,“小姐,这柳清雯是故意的吧?她就不能将桌子与凳子一同说吗?刘掌柜那么胖,可怜他爬了两回楼梯还要反复擦洗,这天又热,看他都累得直喘气。” “她当然是故意的!”凤红羽冷笑一声。 柳清雯的吵闹,将本来想吃饭的几桌客人给吵跑了。 啪—— 凤红羽猛地放下茶杯,她眼神一眯站起身来。 这时,被楼上举动惊动的林氏也走上楼来了。 “怎么回事?我是这儿的东家,跟我说说。”林氏拿眼神示意凤红羽继续坐着,不要操心店中的事情。 “怎么回事?你们店中的桌子凳子有没有擦过啊?我这身裙子可是千金一件呢,弄脏了你们赔得起吗?”柳清雯抱着胳膊,眼神斜睨傲慢一笑。 林氏怔了怔,只得微微一笑,从自己袖中抽出一块雪白丝帕,在桌上与凳子上各擦拭一番。 她陪着笑脸,说道,“柳二小姐,你看,干干净净呢,一点也不脏啊?你就放心在这儿用餐吧。今天,我们酒楼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大家都是亲戚……” 柳清雯冷笑,“八折?笑话,我柳家没有银子吗?吃打折的饭菜?传出去,没得掉了身价!” 林氏脸色一僵:“……” “先将你们店子里最好的茶水端一壶上来,等我哥哥来了再点菜!”柳清雯这才拂了拂袖子坐下来。 林氏朝刘掌柜看了一眼。 刘掌柜长吐一口气,带着小伙计端茶水去了。 很快,一套上好的骨瓷茶壶茶杯端到了柳清雯的桌子上。 林氏亲自沏起茶来,“柳二小姐,这是今年新出的特级云雾茶。你尝尝看?” 柳清雯没说话,抬手去接林氏的茶杯。 这时,只听她惊呼一声,盯着林氏道,“我的裙子,这身裙子是宫里尚衣宫里的嬷嬷们缝制的,是上好的云锦,你陪得起吗?” 林氏忍了忍,说道,“柳二小姐,明明是你自己撞了我的胳膊,我的手没拿稳,茶水才泼下的,所以,弄脏你裙子的人,是你!” “你敢耍赖?”柳清雯呼地站起身来,扬唇冷笑,“咱们就到顺天府的衙门里说话,如何?” “你……”林氏气得一时语塞。 这柳清雯是柳丞相的二女儿,千金小姐,她林氏是个外地嫁来媳妇,品阶又低。 真闹起来,不光柳丞相会对她施压,府里的老夫人也会帮着娘家侄孙女而说她。 “裙子哪儿脏了?我来看看。”看了半天热闹的凤红羽再也忍不住了,朝这边走来。 “小羽你别管这事。”林氏拉了拉凤红羽的手。 凤红羽却道,“三婶,既然是府里的铺子,我作为凤家人就得关心着。” 她装着俯身去看柳清雯的裙子,手指悄悄的伸向柳清雯的腰际。 柳清雯只觉得腰身忽然一酸,本能的身子一歪,撞向了凤红羽。 凤红羽跌到在地,发髻晃了晃,头上的一只珠钗滑落下来掉到地上,摔碎了。 “糟糕,这可是皇后娘娘前几天赏给我的,清雯小姐,你说怎么办?”凤红羽伸手捡起珠钗皱眉说道。 柳清雯一怔,旋即冷笑道,“你少讹我了,这怎么可能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 她脸色虽变了,但仍装高傲嘲讽笑道。 “你若不信,咱们也到顺天府里去说道说道啊,正好,你要告我三婶,我同你理论,大家,不如一起?”凤红羽微微勾唇一笑。 柳清雯想挑事,得看看地方! 居然敢到她凤家的铺子来闹事! “怎么回事?”楼道口,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一晃,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柳清雯唇角动了动,眨着眼,从大大的眼眶里滚出两滴泪来。 她一指凤红羽,“哥,她们欺负我,将茶水泼到我的身上,还诬赖我弄坏珠花,要到顺天府里告我呢!” 第096章 崔二公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走上楼来的正是柳丞相的长子柳清泽。 一身天青色长衫,身姿欣长,清贵俊朗。 他朝凤红羽看了一眼,才微皱着眉头走到柳清雯身旁站定,从袖中取出帕子来递给柳清雯,“别哭了,先擦擦泪再说。” 但那柳清雯仍然一口一句咬定林氏与凤红羽欺负她。 林氏气息一沉,冷笑道,“柳二小姐,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谎话连篇?要到衙门里去告状,是你先说的吧?小羽只说愿意陪你去而已!怎么反过来是我们欺负你?” 柳清雯见哥哥来了,腰杆更直了,扬唇冷笑。 “你们是店大欺客!想耍赖是不是?只怕你们输不起官司!我父亲柳丞相也不会坐视女儿受人欺负!” “原来柳二小姐这般咄咄逼人,是因为有个好父亲?看来当着丞相就是不错啊,女儿可以随时欺负他人!你既然嫌弃这儿不干净,为什么来吃饭?非得让掌柜的亲自擦洗十遍才罢休?” 凤红羽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清雯。 “你……”柳清雯咬了咬牙,气得脸色一变。凤红羽在骂她靠着父亲仗势欺人? “清雯,快给凤三夫人和凤大小姐道歉!”柳清泽忽然说道。 柳清雯一怔,扬眉怒道,“什么?哥哥,我是你妹妹,你怎么让我道歉?” 柳清泽淡淡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将今天事情的真相说给父亲听?你不要忘记了,清雅还在家庙里呢!你难道想去陪她?” “哥……”柳清雯吸了口凉气,哥哥看见刚才的事情了? 想到姐姐正是被哥哥亲自送到家庙里去思过的,柳清雯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你在这里无理取闹,吵跑了店中的客人,快给凤三夫人和凤大小姐道歉!”柳清泽脸色肃然,催促着柳清雯。 “我……” “再磨蹭下去,舅母来了,看见你在这儿闹事,你只怕更得惹上麻烦!”柳清泽的话越说越冷情。 柳清雯咬了咬唇,斜斜看了一眼柳清泽,“你不是我哥!” 她不情不愿地给凤红羽与林氏道了歉,带着丫头往三楼雅间扬长而去。 柳清泽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转身过来对凤红羽拱手一礼。 “舍妹顽逆,顶撞了凤大小姐,清泽这里替她赔个不是,还望凤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就在妹妹跟凤三夫人吵了起来时,他便见凤红羽扶了一下妹妹,妹妹身子便歪倒了。 凤红羽使的分明是点穴手法,而且动作极快。 妹妹不知天高地厚的惹着她,简直是找死! 凤红羽抬眸看了他一眼。 赵国第一剑客柳清泽,以剑术精湛为人谦和而被当今皇上喜欢,年纪轻轻便被封为三品京城防卫总指使,却常常替两个拖后腿的妹妹收拾乱摊子。 他一个男子又是三品官员对她一个无品阶的女子恭敬行礼,凤红羽倒不好再计较。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柳公子无需多心。”她微微笑道。 柳清泽朝她颌首一礼,转身朝三楼走去。 林氏松了一口气,拉着凤红羽往桌边坐下,歉意的笑道,“本是带你出来散心。谁想到让你操心店中的事。” “三婶,小羽也是闲坐着,并不介意。”凤红羽随意笑笑。 。 楼上三楼的雅间里,柳清雯沉着脸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柳清泽看着她冷笑一声,“二妹,今天来这里吃饭,也是你做的东,你却在店子里同人吵闹,是不是不想给舅母留个好印象了?” “我……”柳清雯想发作的话语,被柳清泽的话给堵了回去。 这家酒楼是凤家的,她并不想来,但舅母却喜欢这家的菜。 而她请舅母吃饭,是因为舅母同容王慕容墨的母亲是手帕交,舅母早些年可以随意进入容王府。 若舅母进容王府看望慕容墨,她便可以跟着进容王府了。 “好了,舅母大约也快到了,你坐在这里别再乱跑,我去接舅母一家!” 柳清泽又叮嘱了妹妹几句,转身便离开了。 柳清雯一人闷坐着,想起刚才同凤红羽吵架的事,越想越生气。 凤红羽有什么资格说她? 哥哥竟然帮着外人? 凤红羽就是只狐狸精,四处媚惑男人! 丫头月兰端着一壶茶水过来,随口说道,“小姐,奴婢看见那凤大小姐也进了雅间,就在咱们隔壁。” “这是她家的酒楼,她进雅间有什么稀奇的?”柳清雯道,没一会儿,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赫然站起身来,“月兰,你在这儿等着舅夫人,若哥哥来问起我,就说我遇上了一个熟识的手帕交,去聊天去了。” “是,小姐。”丫头看了她一眼,不敢拦着她。 柳清雯唇角浮着冷笑,她今天要表现好一点给舅母看,若凤红羽表现差呢? 隔壁雅间里。 凤红羽进了屋子后,并没有落座。 而是眉头微皱,目光警觉的朝屋中扫视着,同时示意竹韵将口鼻捂起来。 “小姐,怎么啦?”竹韵知道她鼻子天生异禀,掏出帕子捂着口鼻问道。 “这间屋子里被人放了迷·香。”凤红羽也用帕子捂起了鼻子。 她的目光落在屋中的小香炉上。 “小姐,那咱们快走吧,只怕是有人要害我们!”竹韵焦急说道。 “这间屋子是三婶来店中办事时,刘掌柜特意为她准备午休的屋子,店中所有人都知道,三婶如今在楼下忙着查账,是我在里面休息。” “……” “这迷·香,是要害三婶,还是要害我,我得查清楚,竹韵,你先到外面的楼道口暗中守着,看看会有谁进来,我们来个里应外和,关门打狗!” “好,奴婢明白!”竹韵转身离去。 她刚走出屋子,便见前方柳清雯往这儿走来。 竹韵眯起眼,小姐的雅间是最里头的一间,柳家二小姐往这儿走来,是来找—小姐麻烦的吧? 想起柳清雯刚才咄咄逼人的闹事,难不成是她在害小姐? 她居然不怕死! 竹韵唇色微勾,脚尖一点,将身子藏在了房梁上看热闹。 竹韵离开后,凤红羽马上吃了一粒解毒丸,又将香炉里的香块挑了挑,屋中的香气便更浓烈了。 雅间的门口,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凤红羽眸光一闪,藏到了屏风后。 门被人推开了,柳清雯走了进来。 透过屏风的缝隙,凤红羽眯了眯眼,是她? 柳清雯在屋中走来走去,眼睛四处瞧着。 “凤大小姐,你在吗?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道歉?凤红羽扯了扯唇,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是道歉的样子吗? 柳清雯在外间没有看到凤红羽,便朝屏风这儿走来。 凤红羽眸光一闪,身子一翻轻轻地跃到了房梁上。 这时,门口又有人轻轻走来。 很快,门被推开,有人推门而入。 又是谁? 凤红羽抬眸看去,只见凤二夫人的娘家侄子崔二公子正轻手轻脚笑得猥琐朝屋中走来。 最后,目光看向屏风,得意的扬了扬唇。 呵,今天这是在唱什么大戏呢? 凤红羽将脸上的帕子扯下来,当扇子扇着风,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前一后闯入她屋中的一女一男。 崔二公子得了秋氏的暗示后,告诉他屋中已点了香,凤红羽已进了屋子,他便兴冲冲的走来了。 眼见屏风里有一抹红影,崔二公子便放轻了脚步走进来。 那背对着他站的女子,墨发如瀑布,身姿苗条。 崔二公子急不可耐地扑上前,对柳清雯来了个熊抱,“羽表妹,哥哥来了!” 羽表妹?凤红羽眯了下眼,原来有人要害她! 吸了不少迷·香的柳清雯身子发软,腿脚无力,被人抱住,心中愤怒,却无力挣扎。 秋氏为了将事情办得万无一失,在崔二公子的茶水里悄悄地下了催情药。 是以,迷迷糊糊的崔二公子,看见着红衣的女子,便以为是凤红羽。 凤红羽看着下面的一幕,唇角微勾,悄悄地落下来。 她走到那处香炉旁,灭了炉子里的香块,然后打开门唤出暗中藏着的竹韵,吩咐她找个借口将柳清泽找来。 救人么,当然不能锦衣夜行。 凤红羽站在雅间边上等着,屏风后,柳清雯正惊慌地哭着。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走上前,突然一脚踢翻屏风。 崔二公子的衣衫刚刚脱完,正抱着柳清雯要行事,却不想被人打断了,他恼恨的扭头来看。 凤红羽抬脚又是一下,直接将他踢晕了。 而瘫倒在地的柳清雯则是惊魂未定,双手抱胸嚎啕大哭。 这时,门口那儿又跑进来两人。 正是柳清泽与柳清雯的丫头。 丫头月兰见柳清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吓得慌忙上前帮她穿起衣来。 “妹妹,你怎样?有没有受欺负?”柳清泽看到凤红羽,怔了一怔,又看到一旁晕过去的崔二公子,心中了然,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柳清雯在丫头的帮助下已穿好衣。 她哭着说道,“哥,这个凤红羽与人合谋要害我,妹妹险些失身啊,你不能放过她!” 柳清泽看了一眼凤红羽,又盯着柳清雯,脸色阴沉说道,“这间雅间并不是我们定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柳清雯白着脸,咬了咬唇,是啊,她跑来干什么? 她本来是找凤红羽算帐的,若是舅母看到凤红羽在欺负她,就会说给容王慕容墨听,凤红羽刁蛮成性,容王铁定是看不上了,谁知…… 凤红羽看向柳清泽,微微一笑,“这儿不是还有一个么,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拿起桌上的一壶茶水朝崔二公子的头上淋去。 凤红羽又踢了他一脚,崔二公子很快就醒了过来。 柳清泽见他睁开了眼,左右拳头又招呼上了。 崔二公子被打得鬼哭狼嚎。 柳清泽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厉声喝道,“你想欺负我妹妹,你这是活够了吗?” 崔二公子已完全清醒,他眨眨眼,顿时魂儿都吓飞了。 只见凤红羽衣衫完整的站在一旁,柳清泽的妹妹脸上红肿着,头发凌乱正以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看着他。 他吸了一口凉气,坏了,难不成,他刚才亲的那个女人是这柳清雯? 柳清雯也着了一身绯衣,他是看花了眼? 柳家的人可不惹—— 嘭—— 崔二公子的头上又着了一记拳头。 这一拳头直接打在了鼻子上,血沫横飞。 崔二公子心中那个苦啊!他这是倒了什么血霉? 可对方是三品京卫使,他敢怒不敢言。 柳清泽恼恨的手脚并用,打得崔二公子不住的哀嚎。 “问你话呢,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崔二公子哪敢说实话?凤红羽知道了,他更得死!凤家老太爷更不好惹! “我……我走错屋子了,我原本是约了一个相好,谁知我看错了……”他胡乱编造着谎言。 凤红羽这时却弹弹指甲,上前劝道,“柳公子,他毕竟是太子的姨表弟,皇后娘娘的表姨侄,崔太傅的宝贝儿子。你打死他了,你,柳家可都会惹上麻烦。” “我要告他,要让他坐牢!要让他受刑!要他不得好死!”柳清雯气得尖叫。 “你胡说什么?”柳清泽怒道。 这个妹妹还有没有脑子?坐牢,免不得要升堂审问缘由,妹妹这是想今天的事情被全京城的人知道? 柳清泽转身看向凤红羽,一身石榴红裙的她英然飒爽,一双眼眸清亮如湖水。 而一身绯衣的妹妹,刚才还骄傲得如一只孔雀,这会儿却只知坐在一旁呆怔的哭鼻子。 “凤大小姐可有好的建议?”他眉目温和,眸光灿若星子。 “建议么,倒有一个。”凤红羽微微一笑,“要崔二公子赔些银子不就好了?理由便是崔二公子抢劫不成便行刺柳公子。朝中有律令,行刺三品官员者,要么坐牢十年,要么赔银五万两。” 柳清泽心中一震,她给他指了条明路! ------题外话------ 谢谢, alinda砚子5朵鲜花^_^ 第097章 去跟容王谈一笔生意 柳清泽凝眸看向凤红羽。 这个小女子真是让他越来越刮目相看,她将事情总是看得长远。 妹妹受欺负,的确不能就此算了,但真跟崔家杠上,柳家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柳家除了父亲和祖父为官多年收了些门生以外,并没有太多的建树。 但崔家的背后有沐家,有沐皇后与太子! 家势再显赫,怎能比得过皇亲? 只有私下里解决了,才是好法子。 何况,妹妹来到这间雅间,其心思本身就值得让人怀疑,若崔二公子反咬一口,说是妹妹将他骗来勾引,只怕妹妹更吃亏。 柳清泽点头道,“凤大小姐的法子不错。” “哥,他们是一伙的,你上当了!”居然只要几万两银子,她柳家缺银子吗?柳清雯愤愤然,盯着凤红羽双目似剑! “你闭嘴!”还不嫌丢人么?柳清泽怒道。 柳清雯眼眶一红,嘴唇哆嗦了几下,“哇”的一声哭起来,扶着丫头的手蹒跚着走出去了。 “怎样?崔二公子?”凤红羽扬眉浅笑,“若柳公子告你行刺他,你就得坐牢!十年啊,出来后,你就三十岁了。人生过了一半,还有何乐趣?” “我我……”崔二公子看了一眼凤红羽,女子娇艳如花,却吃不到嘴里,偏偏他还惹了柳清泽,崔二公子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吞,若不答应,只怕柳清泽会打死他,“好,我同意了。” 但柳清泽并没有让崔二公子好过。 他撕破了崔二公子的里衣,又摸出一把小刀割破了他的手指,也不管崔二公子是不是疼得在嚎啕大叫,柳清泽拉着他的手指头借着冒出的血水,便在布块上写起了欠条。 两方同意画押,凤红羽作为中间人也签了名,事情便就此了结。 崔二公子是兴冲冲而来,狼狈而去。 他出门时,柳清泽又捏折了他的右胳膊,没有百八十天,崔二公子是拿不了筷子的。 而凤红羽,从前到后都没有对他起一丝同情心。 屋中有迷·香,崔二公子一进门便喊着“羽表妹”,这是有目的而来! 此番被打,那是活该! 柳清泽将欠条收进荷包内放好,对凤红羽又是恭敬一礼。 “多谢羽小姐救了舍妹,若不是羽小姐及时出手,只怕舍妹……” 凤红羽以江湖礼还了一礼,微微一笑,“柳公子客气了,若红羽将来有事求柳公子相助,柳公子到时,能否施以小恩?” 柳清泽看向她的脸。 女子容颜柔美,个子娇小,明明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生着一副男儿的胸襟。 行事洒然,不拘小节。 不愧是女将军的后人。 柳清泽点了点头,“若将来羽小姐有求清泽的地方,清泽一定会出手相助。” “那便在此,先多谢柳公子了。”凤红羽拱手微微一笑。 。 柳清雯回了柳家定好的雅间,命丫头月兰重新给她梳妆一番。 虽然打扮得跟来时一样,但心情坏了,再在这儿吃饭,她已没了胃口。 又担心凤红羽会将她的事,在舅母的面前抖露出来,那她可就完了。 “月兰,快去请公子来,别让他跟凤红羽走得太近!” 月兰点头道,“是,小姐!” 柳清泽走进来,看了妹妹一眼,面色淡淡说道,“好在舅母还没有来,不如换个地方吃饭吧。” 柳清雯偏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哥哥一直是她的骄傲,刚才却偏向凤红羽而说她。 果然同姐姐说的一样,哥哥遇到凤红羽,就会被对方牵着着鼻子走。 柳清雯红着眼哭道,“哥,我可是你的亲妹,你为什么不罚那个凤红羽?我一进那屋子便觉得不对劲,只感到腿脚无力。她一定是与那崔二公子串通好的,要毁我的名声!” 柳清泽望向妹妹,原本心中愧疚怜惜的心情,听了她的话,顿时又消失不见。 他冷笑道,“你真是顽固不化!那凤红羽若真的想害你,为什么还要救你?早让你失身给了崔家那小子!” 柳清雯咬着唇,两眼眯起,“……” “她将崔二公子打晕过,又做了我们的中间人画了押,她可是会被崔二公子记恨的!若她不想救你,她完全可以甩手不管!何苦给自己捞个麻烦事?” “……”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去了隔壁?” 柳清雯眼神乱闪,“我找人,走错了房间了。” “这家酒楼所有摆着吃饭桌子的雅间都写明了门牌号,唯有那间写着‘店家专用’,妹妹不识字吗?店家专用的为何你走进去?” “我……”柳清雯被自己哥哥追问得哑口无言。 “你是不是去找人家麻烦的?结果遇上了醉酒的崔二公子?”柳清泽摇摇头,“那凤红羽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样子,你最好别招惹她!” 柳清雯虽然不再敢跟哥哥顶嘴,但心中早将凤红羽恨上了。 。 柳清泽与崔二公子都离开后,竹韵进来收拾屋子。 她愤愤然说道,“小姐,那柳清雯清高得像个公主,谁想到今天丢了大脸真是活该。不过,小姐为什么要救她?让她失身吃个大亏也好!” 凤红羽摇摇头,“我之所以救她,并不是同情可怜她,而是因为她的哥哥柳清泽!” “柳清泽?”竹韵不以为然,“小姐担心柳清泽会追查那晚劫狱的人?这都过了几个月了,他也没继续追查啊,想必他也记不起来了,忘记了小姐的模样。咱们还怕他做什么?” “不,不是这个!”凤红羽道,“只要我在京城住着,还会同柳清泽交上手,他为人正直有恩必报,我今天送他一份大恩,他一定会记下!我得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 楼上雅间响起了吵闹声,很快也惊动了在一楼查帐的林氏。 她带着丫头海棠匆匆走来, “小羽,我听到楼上有人在吵架,发生什么事了吗?” 凤红羽正站在窗边看风景,听到声音忙转身朝林氏走来,微微一笑,“三婶,是其他的人在吵架。” 林氏往她脸上看去,发现她神色平静,这才放下心来。 “我看见那崔家二公子断了一只胳膊走下楼去了,柳二小姐也是哭哭涕涕的跟在柳公子的身后走了,我还担心那柳家小姐又找你麻烦呢。” “她不敢的。”凤红羽笑道。 林氏拍拍她的手,笑道,“饿了吧?我们吃了晚饭再回去。” “三婶。”凤红羽想了想,说道,“清扫这间雅间的仆人是谁?” 正对丫头海棠吩咐传晚饭的林氏回过头来,诧异的问道,“怎么啦?小羽,这里没有打扫干净吗?” 而这时,她又看到了地上洒着的几滴血渍,和一块擦拭过血渍的布头。 她更是惊得睁大双睁,“这儿怎么会有血渍?” “是啊,三婶,屋子里没有清扫干净呢,那个仆人偷懒了!”凤红羽道,同时,她又指着香炉,“这里的香块居然没有点燃,这仆人做事也太马虎了。” 柳清泽拿刀割破了崔二公子的手,这血渍正是崔二公子的。 她既然答应了柳清泽瞒下柳清雯受崔二公子非礼的事,这血渍的事不好明说,但这屋中平白无故的多了迷·香,她可不能就此算了。 刚才,她一直在二楼坐着,并不曾见崔二公子上楼去,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店中打杂的仆人同崔二公子勾结干的。 “这是谁,胆子这么大,这是不想继续当差了吗?”林氏的脸色顿时一沉,“海棠,去,将那李家娘子叫来!” “是,三夫人。”海棠转身找人去了。 凤红羽又走到小香炉边,将那块没有完全燃尽的迷·香翻出来,捏在手里。 李家娘子很快就跟着海棠来了。 “奴婢见过三夫人,大小姐。”李家娘子恭恭敬敬地给林氏与凤红羽行了礼。 凤红羽往那妇人的脸上看去。只见她目光平静,与人对视竟是一点也不惊慌。 这个妇人可着实沉得住气。 “这间雅间,是你负责清扫的?”林氏厉声地问道。 “是的,是奴婢。刘掌柜告诉奴婢,说夫人今天要来店子里,奴婢一早就开始清扫,连窗子都擦洗了三遍,白布抹一抹,一点黑渍都没有的。”李家娘子回道。 “那么这地上的血渍又是怎么回事?”林氏一指地板上的血,声音冷沉问道。 “这个……”李家娘子眨眨眼,“奴婢也不知道啊。” “那便是你没有清扫干净,你只顾着擦桌子椅子窗子,竟没有拖地板,也是偷懒!”凤红羽捧着一个茶碗,轻轻的叩着盖子,目光清冷的扫了一眼这妇人。 李家娘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 “大小姐,奴婢的确是清扫干净了,刘掌柜还来检过呢!” 凤红羽继续冷笑,“你还敢抵赖?”凤红羽将一块香块扔在她的面前,“这是我从香炉里发现的,驱蚊香都没有点着,你还说你办事办完了?” 李家娘子拿着香块看了一眼,慌忙地磕头起来,“大小姐,香块也是事先点燃的,也许是新的驱蚊香块,才会燃不透,下回奴婢一定等完全燃起后再走。” “新的香块?”凤红羽眯起眼,看向林氏,“三婶,店子里换了货吗?” 林氏摇头,“并不曾换,这种驱蚊香块,多少年都是用的同一种。”顿了顿,她又问,“怎么啦,小羽。” 凤红羽盯着李家娘子冷笑一声,“三夫人说店子里并不曾进新货,这种新式香块是谁给你的?” “是秋夫人的丫头,她说小姐在府里一直都用这种,特意送来的。” 秋夫人,秋氏? 原来是她与崔二公子在勾结! 凤红羽目光凌厉,“可这不是驱坟香,而是迷·香!吸入片刻就会让人腿脚无力,是下三滥的药!” 迷·香? 李家娘子吓得瘫坐在地,“大小姐,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并不知道这是毒药啊!” 啪—— 林氏目光一沉,手往桌上重重的一拍! 她今天头一次带小羽出门就出了事,这些人是在挑拨她与小羽吗? “放新的香料,也得问我,可你自做主张,险些害了大小姐,我哪能再留你,海棠,将刘掌柜叫来!” “是,三夫人!” 刘掌柜很快就来了,听了林氏的叙说,当然不能再留人。 林氏命人打了李家娘子十大板子,结算了工钱便将人赶走了。 她叹了口气对凤红羽道,“小羽,想不到又是秋氏,你放心,回府后,我就去找她,她管府里,我管外面铺子,她居然插手到我的地方来了。” 凤红羽却是淡淡的一笑,“三婶,她要害人,哪会留下证据让我们找到她的把柄?只怕我们去问,她不会承认,而那送香块的丫头,也不一定还在府里。” “就这样便宜她了?” “不,换个法子说话!” …… 。 凤红羽回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她提着从酒楼里带回来的新品菜肴,往凤二老爷的书房而来。 此时,秋氏正站在书房里同凤承志说着话。 “二叔!”凤红羽就着丫头挑起的帘子,笑着走进书房里。 秋氏猛然抬头看到凤红羽安然无恙,笑意盈盈走进来,那脸色顿时一白。 “小……小羽?”她唇角抖了抖,勉强扯了个笑。 凤承志看到她,倒是很高兴,“小羽,你怎么有空来二叔这里?吃过晚饭了吧?” “嗯,今天下午跟着三婶去了府里的酒楼,在那儿吃的晚饭,顺带着给二叔带了两样新菜品做下酒菜。” “是新菜品啊,我看看,是什么样式的?”秋氏缓和着心情接过凤红羽手里的食盒,麻利的摆在一旁的桌子上。 凤承志走到桌边朝几个碟子看去,笑道,“看着就有食欲。”他拿起筷子就夹着菜吃起来,随口又问道,“今天玩得可是高兴?你也要多出去走走,不要总是将自己关在府里。” 凤红羽掏出帕子擦着手,看了一眼秋氏,叹息一声。 “本来心情很好的,但后来店子里出了件事,差点坏了店子的名声,三婶一担忧,我哪还有心情玩?” 凤承志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忙问道,“出了何事?” “一个仆人将那种下三滥的迷·香当成了驱蚊的香块放在了柳公子吃酒的雅间里。结果,柳家丫头中了迷·香神志不清,柳公子气得饭也不吃了,退掉定的酒席,带着家人到别家吃饭去了,走时还将三婶训斥了一顿。” 秋氏眼珠子转了转,难怪她离开酒楼时,看见柳家人个个脸色不好的走了,原来是出了这回事。 凤承志又问,“这等做事不认真的仆人,你三婶有没有进行处罚?” 凤红羽点了点头,“当然罚了,打了二十板子,结算了工钱就赶走了。” “那便好,这等人最是不能用了。”凤承志点了点头,又继续吃着菜。 秋氏站在一旁布菜,心中七上八下的。 “不过——”凤红羽的目光往秋氏的脸上转了转,说道,“那仆人鼻子不好,闻不出味儿来,才弄错了。但她取香块时请教了到酒楼办事的侧夫人的丫头,难不成侧夫人的丫头也分辨不出哪是迷·香的香块,哪是驱蚊的香块?” 秋氏听了半天,才知凤红羽最后是要说她,吓得身子一晃。 “秋娘!”凤承志脸色顿时一沉,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怒道,“那仆人拿错香块,是你的丫头去管的闲事?你的丫头没事跑到酒楼去做什么?” “老爷,你听妾身说,妾身是想到酒楼给老爷拿新式酒菜,才命丫头前去的,一定是丫头多管闲事。” 凤承志叹道,“万幸的是,只是柳家一个丫头晕倒了,若是柳家小姐出了事,老夫人那里,一定不会就此算了!” 秋氏吓得一张脸更加惨白。 凤红羽眼波一转,又微微一笑。 “是啊,侧夫人,你还是管教管教好你的丫头,以免下回再到他人那里乱指点酿成大错,那可是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秋氏,同凤承志告了别,笑微微地离开了。 秋氏吓得半天才缓过神来。 凤红羽走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发现是她的主使了? 这个贱妮子,居然鬼精得很! 凤承志却听出了话中的味道。 他双目沉沉盯着秋氏,“丫头犯错,便是你管教无方!万一真害的是柳家小姐,我们整个凤府都会担上祸事!” “老爷——”秋氏身子一软,吓倒在地。 。 秋氏虽然没给酒楼酿成大祸,但一向对身边人管教严格的凤承志却没有放过秋氏,罚她到园子里闭门思过十天。 命她亲手打了那个多事的丫头二十板子,将丫头当晚就发卖了。 当然,只有秋氏知道,这个丫头只是个顶罪的,到酒楼里办事的丫头,她早就打发走了。 竹韵听闻消息很是愤愤不平。 “秋氏罚得太轻了,她就是故意想害小姐,小姐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也并不想罚她太重。”凤红羽眯着眼望着天上的繁星,说道。 “小姐为什么这么做?”竹韵一脸不解,站在她的一侧,替她摇着扇子赶蚊子。 “因为她有个女儿,可是我的‘好’妹妹。”凤红羽回头微微一笑。 虽然她救活了嫂嫂母子,走出了府门,令前世的许多事情都变了样,但大事件却是一件也没有少,依旧按着前世的时间轴在走着。 太子要亲征,皇后要选“福女”。 若皇后依旧同前世一样,要将凤家女推向火坑,那么,跳的那个人,不会是她! 秋氏一心想让她的女儿飞高枝,她何不成全了? 。 次日,益鹰终于传了飞鸽传书。 凤红羽从那只雪白的鸽子腿上取下小竹管的信时,眉眼顿时舒展开来。 隐在心中的那片阴霾,终于散去了大半。 竹韵见她脸上现出难得的笑容,也跟着笑道,“小姐,难道是有什么喜事吗?” “当然!” 难怪一直找不到冷剑,原来赵元恒派他出城了! 凤红羽揉碎了纸条扬入煮茶的炉子里焚掉了。 又命竹韵搬出床下的长盒子。 她取出放了快一年的凤翎剑,拿着帕子细心地擦试着。 竹韵眨了眨眼,“小姐,今天为什么拿出这双剑出来?” 凤红羽双眸盯着手中的一双短剑,眉梢一扬,“我觉得,该重操旧业了。” 她脱下长长的累赘的石榴红羽纱裙,换上火凤凰常穿的没有任何刺锈的朱色长裙,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竹韵跟在她的身旁忙前忙后,“小姐这么急着换衣,是要出城?” “不,先去容王府!”凤红羽道,“我想同他做笔交易。” 劫持太子的那批马,以她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 本来她看中了双英寨,却被慕容墨抢在前头收了去。 到现在,她的手里头也只有益鹰几人。 而益紫益朱益虎还要护着嫂嫂与三婶的儿女。 。 容王府。 三天当差两天休病假的慕容墨,此时正与罗二讨论着几位皇子们练军的事。 韩大捧着一张朱红烫金拜贴小跑而来。 一张脸满是惊骇,“主子,重大消息,有不速之客到!” “谁?”慕容墨抬眸,面色不惊。 因为,就算是承德帝到访,他也并不惧怕。 “火凤凰到了!” “她?”慕容墨一怔。 ------题外话------ 肥章… ^_^ 第098章 容王这棵千年铁树,一开便是两朵花 慕容墨桃花眼斜挑,朝两位贴身护卫各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你们说,本王是以容王的身份去见她,还是以墨龙阁主的身份去见她?” 韩大望天,罗二望地。 两人心说,主子,接着编啊,编不下去的结果是,凤大小姐打上门来了。 慕容墨左手捏着凤红羽递上的拜访贴子,右手端着一个雕刻精美的檀木锦盒,眸光微闪。 “主子,羽小姐真有心,居然还送来了礼品。”韩大奉承的说道。 慕容墨丢开拜贴,打开了锦盒。 他刚才还皱起的眉尖,在看到盒子内的一些上好的药材时,渐渐舒展开来。 目光潋滟,唇角噙着浅浅笑意,显得心情大好的样子。 韩大往那盒子里看去,也惊住了,千年老参?灵芝草? “羽小姐倒是大方,这些可都是她师傅留给她的,世间少有。她知道主子一直请医吃药,竟然有心了,全给了主子。” 慕容墨想起去年夏天时,益州凌霄山庄的凌一云向她讨要一只灵芝草,她都没给而说用掉了,此时却拿出送了给他。 要知道,那凌一云可是与她一同长大的,认识羽小姐的时间可比王爷要长。 韩大接过慕容墨递上的锦盒,盖好盖子抱在怀里,疑惑的说道,“羽小姐今天怎么会忽然登门,着实奇怪啊。” 罗二摸摸下巴,忽然说道,“主子,王生一早传来消息,他在苍云县遇上了羽小姐的人,那个益州人益鹰。” “她的人去了苍云县?”慕容墨眸色一沉,她又在做什么? 罗二又道,“王生装成过路人,跟益鹰攀谈了几句,从他身上偷出了一张画像,画的是太子的护卫冷剑。” 慕容墨双眸眯起,“……” 韩大“咦”了一声,“主子,难不成羽小姐发现了太子的什么事,一直追查不放?上回还派益鹰到百香楼打听冷剑的行踪呢,她来府里,是不是想同主子说太子的事?毕竟凤府小姐的身份不适合她出门办事。” 慕容墨赫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朝前院正厅走去。 。 容王府正厅。 胖得如弥勒佛的木管家,呆怔着看向凤红羽,心中更是大气不敢出。 除了那位凤家小姐是被容王亲自带进府里来的,其他女子来访,全都被王爷打发走了。 别说进了正厅坐着,那是连大门也不会开的。 可这位一来,就送来了容王的信物,他不敢怠慢。 要知道,王爷的贴身信物,可是不会轻意给人。 木管家拢着袖子细细地打量着泰然而坐的凤红羽。 只见她着一身朱红色锦缎罗裙,腰挂双剑,身量不高,透着一股子英气。 脸上半遮着面纱,只露一双清亮的双眸。 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那双眼,却透着洞察世事的老练。 而且,她居然大方的递了拜贴。 关键是将前来探个究竟的韩大吓得拔腿就跑了,而且还悄声地叮嘱着不可怠慢,否则王爷会杀了他的头。 她究竟是谁? 。 不多时,正厅的侧门那儿传来脚步声,一身墨色长衫的慕容墨缓缓走来。 凤红羽扭头看去,慕容墨? 他居然亲自来接见她? 待看到他的装扮,她忍不住眉尖挑了挑,他今天穿得倒是正式。 一向半散的头发,这会儿梳得齐整束在头顶,且戴着墨玉冠。 墨色长衫上绣着银线暗龙纹,腰束墨玉带,整个人看上去俊朗非凡,果然不愧是赵国第一公子。 凤红羽站起身来,朝他走近几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小女火凤凰,见过容王爷。” 慕容墨走到她两尺远的地方站定,往她脸上看了一会,桃花眼角微挑,浅浅含笑。 “火凤凰,久仰大名。坊间传闻,你一直在益州城,怎么忽然来了京城?且这一来便找本王?所谓何事?” 因为站得近,凤红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荇气息。 她神色动了动忙后退一步,谦恭说道,“小女刚才已递上信物,正是得了凤府大小姐提议,她建议我,可以同王爷合作一笔生意。” “哦?是……她让你来的?”慕容墨俯身看向她的脸,唇角噙着笑,小女人眼珠子乱晃,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呢? 凤红羽抬眸,往正厅里一角站着的,一直想看八卦的木管家看去一眼,没往下说。 木管家收到凤红羽的眼神,心领神会,忙对慕容墨说道,“王爷,二老太爷刚才在找老奴,要老奴陪他一起去下棋。” “那还不快去?”慕容墨斜斜看了他一眼。 “是,王爷。”木管家一步三回头的小跑着走了。 不行,他得找韩大问个清楚,王爷这棵铁花好不容易开了花,居然一开就是两朵? 这究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一会儿是凤家大小姐,一会儿又冒出一个江湖女侠客,话说那两人看上去都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啊,万一两女争一男打起来可怎么办? 木管家头皮一紧。 当然,韩大听完他的担忧,拢着袖子闲闲翻了翻眼皮,“木叔您昨晚一定听戏听得走入角色里去了,委实想多了。” 木管家眨眨眼,“……”什么意思? 。 王府正厅里。 “现在,没有其他人了,说吧。”慕容墨看了凤红羽一眼,往正首坐了,一指一侧的位置,“坐这儿说。” 凤红羽一愣,慕容墨这是糊涂了吗?这个位置,可是仅次于主人的位置。 见她面露疑惑,慕容墨微微一笑,“火凤凰不是要同本王合作么?那便是贵客,理当上坐。” 贵客?凤红羽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说得有理。 她想了想,便坦然走上前坐在慕容墨座位一侧。 “王爷。”她道,“听闻王爷在支持二皇子练军?” “事实上是二皇子找到了本王,本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了。”慕容墨道,目光微凝看向她。 凤红羽眉梢微微一扬,笑道,“王爷既然支持了二皇子,想必是不想输了?” “当然,谁不想赢呢?”慕容墨浅浅一笑,抬手倒了一杯清茶推到她的面前。 “王爷。”凤红羽却摇摇头,“王爷想赢,却挑了个实力不强的人,若是挑了太子就是稳赢了,只可惜是二皇子,二皇子空有虚名,王爷难道不知?” 慕容墨凝眸看向凤红羽,“你有何建议?” “若我送王爷一批北地良种战马,王爷将二皇子的中原马匹更换,三场比试,只需胜二场就可,王爷以为如何?” 慕容墨端茶杯的手一顿,凝神看向她,“凤凰小姐有北方战马?” “现在没有,不过,我可以弄到手。凤凰此番前来,便是想同王爷做个交易,我出法子,王爷出人,王爷得了战马助二皇子赢,可谓名利双收,而我,不想太子赢!” 隔着一张桌子,慕容墨凝神看着她。 面纱遮着她的半张脸,只露一双清如湖水的眼眸,那一颦一笑,仿若敛了天地精华。 这样的一个女子,只可惜…… 他心头忽然一沉,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眸中闪过一丝凄然。 “你为什么要让太子输?本王听说,凤家三老爷还在他的手里临时当差。而你又是受了凤家小姐推荐来找本王的,不是让她难做人么?” “容王殿下!”凤红羽眸色微沉,侃侃说道,“若太子胜,凤三将军就会随太子出征。而凤三将军出征,益州的凤家军就会誓死追随!那时,太子定然指挥不了凤家军,他的权威得不到尊崇,其结果是什么?” 慕容墨赫然看向凤红羽,双眸一凝。 凤红羽微微一笑,“凤家有凤家军,受世人尊敬,却也树大招风。” “……” “而树大招风的下场便是,厌恶的人会砍了这树,风便不来了!太子不喜凤家军,凤家军便会有灭顶之灾!” “……” “若是其他皇子们胜,败了的凤三将军便没有机会随军出征,凤家军便可保!宣宜公主打下的北地三城也会相安无事。” “这便是她心中所想?”慕容墨微皱眉头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抬头,正看到他深遂如井的目光,眉尖微蹙,似隐藏着无尽心事。 她忙将目光挪开,“正是。她想保她三叔与凤家军,而我与太子过有结不想他赢!” 慕容墨的先祖打下了中原大片江山,却因皇子只有两岁,皇后体弱多病,慕容氏族中又因平定中原内乱牺牲了不少青壮年,无人相助孤儿寡母,再加上兵权大多在大将的手里,而被迫让位于赵氏。 慕容墨虽然享受着荣华富贵,但心中不可能向着赵氏,是以,她大胆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果然,慕容墨并没有做迟疑,而是爽快地点了点头。 “好,本王帮你!明天你到双英寨候着就是了,届时,会有人助你!” “多谢王爷。”凤红羽起身朝他拱了拱手。 抬头时,又遇上他深遂的目光。 她微微一叹,大步朝府门处走去。 。 从容王府出来,凤红羽悄悄地潜回凤府里。 竹韵正在鸾园里焦急地等着她,见她平安归来,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 小姐这是多大的胆子啊,就不怕王爷认出她来? 凤红羽取下脸上的面纱,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饮尽。 竹韵收着她的双翎剑。 “小姐,容王认出你了没有?” 凤红羽眯起眼,想了想,“也许吧。” 竹韵吸了一口凉气,“小姐,那他会不会揭发你的身份?” 益州女土匪火凤凰,益州城与北燕两地的官员,听到名号就头疼的主。 “应该不会。”凤红羽淡淡说道。 “小姐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她眯了眯眼,“我同容王,两人彼此彼此。” 竹韵:“……”小姐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 次日一早,凤红羽叮嘱竹韵扮成她的样子,在鸾园里装病。 她则悄悄地出了府,骑马赶往红叶山的双英寨。 不知是不是慕容墨事先通知给寨子里,她刚到寨子的门口,便见寨门大开着,两队喽啰夹道相迎。 而且,寨子里的两位头领黄远与刘奎,也正站在大门口。 见她到来,两人双双笑着相迎,“在下等人,恭迎凤凰小姐!” 凤红羽眯着眼,高坐马上问道,“你们认识我?” “益州火凤凰谁人不知大名?”黄远呵呵一笑。 凤红羽嘴角一抽,这人倒是会拍马屁。 “而且,容王殿下的人,已在正厅等候小姐多时了。”刘奎说道。 “哦?来得倒是早。”凤红羽翻身下马,将马儿丢给一个守寨门的,跟着黄远与刘奎来到山上的聚义厅。 只见正厅的上首端坐着一人,墨色长衫,半截银色面具遮面。 凤红羽眼眸微凝,墨龙?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_^ 第099章 煮夫蛮妇 那男子的脸上戴着半截银质面具,着一身阔袖墨衫,唇角含笑看了她一眼,“来了?”声音温和,仿似在招呼老朋友。 他的手中正摆弄着一套茶具,修长手指捏着一只碧玉杯,白净的手指,深碧色的茶杯,相映成趣。 凤红羽望向墨龙,眼神渐渐的恍惚起来。 因为,她昨天晚上又梦到了前世死时的那个风雪夜。 帐篷里腾起冲天的火焰。 慕容墨冲进了火里…… 等他跑出来的时候,头发烧了大半,厚实的袍子已着了火,怀里抱着一具黑焦的尸体…… 矜贵俊朗的赵国第一公子,狼狈得如同一个逃乱者。 有人哭道,“王爷,她都死了,您何苦冒险进去?……” 北燕烈王单于烈没有等到他的王妃,以赵国送亲队看护不当,致使和亲公主葬身火海为由,将送亲队全数抓了起来。 数百人围着几十人的送亲队。 铁骑上,那人手指一挥,薄唇轻启,声音冷冷狂妄至极。 “给本王,射!没死绝的再拉去喂狗!” 密如雨丝的箭羽从四周射来…… 她心头一悸。 慕容墨前世里……死了没有? “怎么啦?赶路累着了?”墨龙放下手中的茶壶,抬眸朝她看来。 凤红羽目光忽然变得呆滞,面色惨白。 他眉尖不禁一拧,“出了何事?”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扭身就走。 “站住!”身后传来冷喝声,“去哪儿?” “只是区区的小事一桩,怎能劳动阁主?不如,由黄寨主相助就好!” 凤红羽背着身子,没什么表情的说道,而袖中的手指微微颤着。 前世,她已成了一具焦尸,他何苦冒死看她? 今世,他又何苦再来找她? 她故意找茬,故意惹事,她分明是个恶女! 黄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站在正厅门口将头探了探,讨好的看向凤红羽说道,“凤凰小姐,墨阁主已经等了一上午了,您怎么就走了啊?” 他不敢造次,心中叹道他这小山前世一准是烧了高香,来了一个王爷做了他们的主子,今天又来了这一对双煞。 好在上头有容王罩着,要是被两位抢了去,他们可打不过啊! 传说,火凤凰在益州城抢人寨子丝毫不讲道理。 墨龙阁主杀人更是无需理由。 “黄远,你可以下去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有事自然会叫你。”墨龙对黄远下了逐客令。 黄远一怔,心说这客人比他主人行事还要坦然。 奈何,他打不过人家。 “是,阁主!”黄远笑呵呵的走了。 “回来,坐下说话!”墨龙一指一侧的位置说道。 凤红羽没有转身,站在正厅的门口背对着他说道,“阁主,昨天不是说好了吗?让寨子的人相助就好?” 他何必亲自跑来? 墨龙说道,“那冷剑的身手不弱,他既然敢独身押运三千马匹回京,就不惧有人来抢!你一人前去,很是冒险!” “……” “黄远与刘奎的身手,还不及凤府益鹰身手的一半,寨子的人跟着去只能赶马,想要引开冷剑并让他就擒,还得本阁主出手!” “不是还有我吗?”凤红羽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说道。 “既然可以有其他法子将事情做得万无一失,你何必去冒险?万一惊动了冷剑,你就白忙了。” 墨龙站起身来,朝她走来。 他望了望天,微微一笑说道,“时辰还早,先吃了午饭再下山。” “我着急着办事,就不在山上吃饭了。”凤红羽道。 “小凤凰什么时候变得同为夫这样生分起来?走,吃饭,不会误了时辰,三千匹马,若是在漠北戈壁或草原驰骋,一日就可以到。可这是在赵国南方多山多水多桥的地方,冷剑赶着马匹,走不快!没有三天,他到不了京城!” 凤红羽抿了抿唇,“昨天我收到消息,冷剑与马匹离着京城已到苍云县了,那里距离京城两百里不到,离红叶山只有几十里。而今天又过了半日,只怕已经走到这附近了!” “不,冷剑还在苍云县!”墨龙神色轻松的说道。 “怎么可能?”凤红羽眯起眸子,“他哪怕是像乌龟一样爬,也不可能还在苍云县。” “他当然还在那儿。”墨龙扬眉一笑,“因为从苍云县往南的唯一条出路——一座石桥,已经断了,只有一条宽约一尺的铁索连着两岸,可过人,可过不了马。而且河沟太深,马儿走下河里,根本不上了对面的岸!” 他阔袖轻扬,神态闲适,像是说着今天天气真好。 凤红羽抬眸看他,心头一沉,“你派人做了手脚?炸毁了桥?” 墨龙不置可否,“你不是说,赢了便可名利双收么?输了,多没面子!容王殿下毕竟是几位皇子的叔叔,输给侄儿们,太丢脸!” 他轻松一笑。 凤红羽垂下眼帘,抿唇不语。 这个男人,看似笑得很轻松,实则冒了多大的风险? 砸毁桥梁,万一被人得知,可是会被杀头的。 见她面露忧色,墨龙安慰她道,“那座桥梁年代已久,就算不被人为毁掉,只要一场暴雨袭来,洪水一冲,便会坍塌,一直是一座危桥。桥面上更是有数不清的裂纹,最宽的都有一寸宽了,看上去着实凶险。苍云县令一直不作为不修桥,本阁主不如鞭策他,让他立刻重修。” 凤红羽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现在可以放心的跟本阁主去吃饭了吗?”墨龙微微一笑,“跟我来!” 凤红羽执拗不过他,被他拖到了寨子的后山上。 她抬眸看去,眼前赫然一亮。 不知何时,这里竟多了一处庭院。 三间小房子均是青砖红瓦,隐藏在一片翠竹间,幽静怡人。 “我上次来时,并不曾见这里有房子。”凤红羽随口说道。 这庭院与房子一看便知是新盖好不久的。 连园子里种的花草都是新近移栽的。 “前几天闲着无事,出了钱让人盖的。”墨龙说道。 凤红羽偏头看他,他倒是个有心人。 她记得那天,他与容王身份的他被红叶山的人给抓了来,她指着一丛竹林前的平坦之地说道,“在这儿盖一所宅院,倒适宜避暑。” 想不到一月不到,他果真盖了房子。 “进来吧,院子里的东西倒也齐全,若还有需要的,让黄远去添置,拿了本阁主的银子,他不敢不办事!” 墨龙拽着她的手将她拖进了院子。 一间主屋,一间厨房,一间卧房。 均是收拾得干净齐整。 她又想起那晚他嫌弃山寨里大多是男子,床榻不知被多少个粗蛮的男人滚过,他嫌脏不准她睡,而是将几把椅子摆成了临时的床。 这处房子里,大小物件一应俱全,且全是新的,他这是打算在这儿养老? 厨房里有灶台,厨房后面的山壁上,有一线哗哗流着水的泉眼。 他果真同以前一样想得周全,盖个房子一定要找有水源的地方。 “我不会做饭。”凤红羽望着桌上摆着的菜蔬皱眉,“如果你不嫌弃……我就煮粥好了。” “本阁主嫌弃。”墨龙捏着一把青菜凉凉说道,“我不想吃捞不出米的粥,也不想吃没有半点儿汤,米还咬不动的粥。” 凤红羽:“……” 她平生就煮了一次粥,还是被他抓进墨阁要她跟他成亲的时候,她赌气故意那么做的。 她想着,她如此不贤惠,是个只会打家劫舍舞刀弄棒子的女人,墨龙除非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要她。 而他的脑袋果真被门夹过了,他当时说了,他会做饭,她会不会,不是重要的事。 墨龙塞给她一把青菜,“将黄叶子除掉,再摘成一片片的,拿到厨房后的泉水边洗干净给我。” 凤红羽听着他的命令,无语的扯了下唇。 “吃个饭如此麻烦,到山下随便找家小酒馆吃了多省事?再说了,寨子里不是有厨娘吗?吃厨娘做的饭也行。” 墨龙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尖死死的皱起来。 她就这么想跑? “自己动手做饭吃有乐趣,懂不懂?”墨龙斜斜看了她一眼。 “不懂,咳咳,烟这么多?快呛死了,哪有乐趣?”凤红羽正挥着袖子,狂扇从灶堂里跑出来的滚滚浓烟。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干燥的木头,为什么不起火,光起烟? 墨龙正在准备切菜,回头猛然看见了那滚滚浓烟,看不清她的脸,只见一抹朱红身影在烟中惊慌的奔走。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记忆的片断,也是一场冲天的火光里…… 咣当一声,菜刀掉在地上。 险险砸到脚,他也浑然不觉。 墨龙快步冲进烟雾里,伸手一把将她拉到外间搂进怀里。 “谁让你生火的?”他怒道。 凤红羽想说,不是你将我拽来烧饭的吗?还说自己动手做饭有乐趣。 切菜她不会,拿锅铲她更不会,菜洗好了,锅里已放了水,不生火干什么? 只是她没来得及张口,便觉一个温暖的唇吻了下来。 后脑勺更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的钳着。 搂得太紧,吻得太深,她几乎无法呼吸。 凤红羽脑中忽然有一个惊悚的想法闪过,身子不禁僵住,墨龙是不是要履行他曾经说过的话? 上回在他的墨阁,她不想跟他成亲,便点着了他墨阁的屋子逃走了。 后来他找到她的时候,他发狠说,再点火烧屋子便将她生吞活剥了。 可今天只是她一时失手…… 大约发现了她的异样,墨龙忽然停下了,捧着她的脸目光沉沉看着她。 凤红羽唇角扯了扯,讪讪道,“这回……我仔细了些,没有点着屋子,只起了些烟,咳咳……” “还想有第三次?”他冷哼了一声,捏了捏她滑溜溜的脸颊,忽然嗤笑一声,“去厨房后面的泉水那儿洗把脸,黑得赶上唱戏的了!” 凤红羽:“……” 大约怕她再点着了房子,墨龙将她赶到外间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墨龙便在厨房里叫她。 “过来吃饭。” 凤红羽走进厨房。 只见桌上有几个碟碗小菜,全是时鲜的菜蔬,有一道肉菜不知是什么肉,切得细细的,拌着香葱炒的。 青的白的葱丝,褐色的肉丝,配着白瓷碟子,赏心悦目,瞧着便有味口。 “这是什么肉?”凤红羽看了一眼问道。 “野山鸡肉,先腌制一晚,再放入锅里煮熟了手撕成条再放入锅里爆炒。”他看了她一眼说道,同时递给她一双竹筷,“吃吃看。” “腌制一晚?黄远倒是听你的话,捉了野山鸡提前准备好。”凤红羽边吃边说道。 墨龙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 城外山上有人怡然度日。 詹事府,赵元恒听着詹事李赫的汇报,脸色顿时大变,章公公来传用膳,也被他赶了出去。 “你说什么?苍云县城连接京城的唯一桥梁断了?” “是啊,太子殿下,那是一座危桥,早已不能走车马,今早发现就断了。如果不走那条路,得绕行两百多里才能到京城,这样的话,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嘭—— “将那个苍云县令给本太子抓起来!”赵元恒砸碎了一只茶杯怒道。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 前面做了些微调,不必回头去看,没有大修。改的是小羽对容王的认知。 书城的亲们说,看到男主与女主这样打哑迷好着急,好吧,冉作了些小改,让他们互相知晓好了。^_^ 其实小羽一直知道的,一直在怀疑着,容王就是墨阁主,故意不说而已。╮(╯3╰)╭ 第100章 钟家的毒计 赵元恒极少发怒。 在臣子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处事不惊,温文尔雅的儒雅公子。 此时,他的一张原本温和的俊脸,因愤怒而一片铁青,更是暴怒着砸碎了茶杯。 一声“滚”,将前来传膳的章公公吓得身子一抖,再不敢多话,慌忙退出了。 詹事李赫识趣,也忙朝书房里的国舅沐昆,昭毅将军钟淮安拱了拱手,快步走出了书房,查苍云县令的罪证去了。 国舅沐昆捏了捏胡子说道,“殿下,虽然马匹没有运到,但不是还有其他的两场比试么?比赛的规则是三胜二,是为赢。依臣看来,殿下不如做着两手准备。” 赵元恒平复了下心情,抬眸看向国舅,“舅舅的意思是……” 沐昆说道,“殿下一方面让李赫与冷剑用最快的时间将马匹运到京城。另一方面,再狠抓步兵格斗与射击。” 赵元恒想了想,点头说道,“舅舅说的对,本宫的确不能将宝押在一个地方,世事常变,我们应做好应急准备。” 昭毅将军钟淮安也说道,“步兵的格斗技能,由小儿钟述亲自监督着,实力也大有提升了,太子殿下不必担忧。那射击方面,是凤镇川监督,殿下只需对射击加以重视就可。” 赵元恒在书房里踱了几步,“二位爱卿说的有理。” 三人商议了一番后,赵元恒决定午饭后便去京郊西山兵营的练兵场查看。 沐昆与钟淮安一同走出赵元恒的书房。 沐昆邀请钟淮安一同去吃午饭,钟淮安却找了个借口出了詹事府。 府门一侧停着钟家的马车。 钟淮安急步走了过去,看看左右无人,他小声对候在马车旁的长随说道,“太子一个时辰后会到练兵场,你马上去通知公子,让他做好准备,别给老夫丢脸!” 同时,他递给仆人一个腰牌,“拿着本将的腰牌,守营的兵士自会放你进去!” “是,老爷!” 仆人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出城去了。 西山军营就在西城门以西五里多地的西山脚下。 钟家仆人骑马出城的时候,遇上了出城游玩的自家小姐钟铃儿。 钟铃儿的脸,在上回青云庵的竹林赛琴会上,被凤红羽的魔力琴音吓得摔倒在地,碰伤了,上了二十多天的药,也好得差不多了。 抹上淡粉色的桃花蜜,再涂上淡淡的胭脂,她的脸又同原来一样娇艳如花。 今日一早起了点凉风,天气不似往日那般热了,在府里因养伤而闷了多日的钟铃儿,便约了几个手帕交出城去玩。 钟铃儿挑起帘子,朝那跑得满头大汗的仆人看去,问道,“出了什么事?跑这么急做什么?你今天不是跟着老爷的吗?怎么出城来了?” 仆人朝其他府的马车看了一眼,走到钟铃儿的车窗前小声的说道,“大小姐,小人得了老爷的吩咐,要到练兵场去给公子带话。” “带什么话?”钟铃儿拧眉问道。 “太子一个时辰后要来练兵场,让公子做好准备相迎。”仆人说道。 “太子会来练兵场?”钟铃儿眯起双眸,忽然眉梢一扬,笑了起来,“你去的时候,替我带封信给公子。” “是,大小姐。” 钟铃儿在马车的暗格里翻出纸笔,略一思量,便飞快地在纸上疾书起来。 写好信,她递给仆人且低声叮嘱说道,“你跟公子说,要他务必照着这封信上说的去做!” 仆人将信藏在怀里,点了点头,“小人明白。”拿了信,仆人便很快又往西山的练兵场而去。 而钟铃儿则是轻摇蒲扇,扬唇冷笑一声。 那天在青云庵,凤红羽居然指挥她的仆人打了钟家的护卫。 而且,还当着许多上山进香的香客们的面,逼着她与哥哥跪下叩头,这个奇耻大辱,她一定要加倍的还回去! 她也要凤家的人,跪在钟家人的面前! 就在钟家的仆人与钟铃儿说着话时,有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也骑马从城中出来。 他没有上前,而是眯着眼盯着钟铃儿的嘴唇在看。 “给凤镇川设个绊子?”男子眼眸微眯。 他正是丑面。 虽然隔得远,但他懂唇语,从钟铃儿的一张一合的唇型上,丑面很快就得知了钟铃儿与仆人的对话内容。 丑面冷笑一声,情悄的拉了拉马缰绳,从一条小道上往练军的营地策马而去。 。 钟家仆人得了钟淮安与钟铃儿的信后,骑马飞快地朝赵元恒的练兵区而去。 五里路并不算太远,仆人快马加鞭,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他骑马走到寨子门前的一片小树林时,马的前蹄忽然踏空了。 将他是连人带马都摔倒在地上。 疼得他眼泪直冒,心中更是不停的骂着老天。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挖了个坑,也不填起来?”仆人坐在一尺深的土坑里,揉着胳膊腿,疼得直眦牙咧嘴。 他伸手按着地上想爬起来,奈何摔得太重,他愣是起不来。 丑面骑马从林子里缓缓地走出来,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钟家仆人眯起眼来,嗯?凤家的那个丑八怪仆人? “喂,前面骑马的,过来扶一下爷,爷赏你钱!” 丑面勒住了马缰绳,回头看向那仆人,并未说话。 而目光则是往坑里看去,心中懊悔坑挖得太浅,怎么就没有将这厮摔死? 钟家仆人见丑面只站着并不过来,便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捏在手里扬了扬。 “喂!丑八怪,爷赏你三十文钱,快过来扶一下爷。” “……” “这么多的钱,抵得上你小半月的月例钱了,马上过来!” 丑面盯着那仆人腰间放钱袋子的荷包,眸光闪了闪。 他并没有同钟家仆人辩驳,而是翻身下马,走到坑前将仆人从坑里扶了起来。 同时飞快的出手,将那人的荷包给扯了下来塞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爷说话算话,哝,这是赏钱!”仆人扬着一串钱,傲慢说道,“不过,你得再将爷扶到马背上,钱才能拿走。” 丑面这回却是直接无视他,径直走向自己的马儿,打马往营寨里而去。 “好小子,敢将爷丢下跑了?下回遇上你,一定打断你的狗腿!哼,走着瞧!” 仆人歪歪扭扭的走到马旁,忍着胳膊腿上的疼,翻身上马,夹了夹马肚子,也往练军的营寨而去。 营寨的门口有兵士把守着,见钟家仆人骑马而来,守门的兵差马上走出来拿着标枪指着他。 “哪来的,这里不准靠近,还不快滚?” 钟家在凤家倒下后,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将军府。 钟家这位仆人可是昭毅将军钟淮安的贴身随从,狐假虎威的享受惯了被人抬高奉承的待遇。 他到了这练军场,见一个守门的小兵居然敢拿刀枪指着他呵斥,他的面子便挂不住了。 马也不下,仆人抬了抬下巴冷笑一声,“知道我是谁吗?狗眼不识泰山!说出来吓死你!快开寨子门让爷进去!” “我管你是谁?这里是太子殿下的练军之地,进出凭令牌,没牌子的一律不准进!”小兵也是丝毫不退让。 牌子?仆人记起了在詹事府府门前,自家老爷给他的令牌。 他伸手往袋子里摸去,傲慢一笑,“看好了,别吓得趴下了!” 谁知他左摸右摸,什么也没有摸到,连同大小姐写给他的信也不见了。 他顿时吓得后背一凉,坏了,怎么不见了? “没有令牌是不是?哼,你一定是其他皇子殿下派来的奸细,还不快滚?”这回又来了两个小兵,一齐拿刀枪来驱赶他。 “放肆!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钟家仆人冷笑,“知道老子是哪家的人吗?” “管你是谁?总大不过太子去!”小兵冷笑,拿着刀背狠狠地砸了两下钟家仆人。 钟家仆人大怒,“老子是钟将军府上的,识相的话快放我进去!如若误了事情,你吃罪不起!” “说得正是!这是钟家的仆人!你们居然敢拦着?还不快放行?”有一行女子从前方树林里走出来,为首的翠衣华服女子傲然说道。 来的正是钟铃儿一行女子。 她见自家仆人还在寨子的门口没有进营寨,又被狗眼看人低的小兵拦着,钟铃儿怒得脸色一沉。 守门的小兵见来了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便不敢再放肆,但还是不放人进去。 “没有牌子,哪怕是钟将军来了,也不准进去!”小兵说道。 “你们居然敢小瞧钟将军?”钟铃儿带着几个手帕交前来,原本是想让同行的人看她钟家在兵营的影响力的,谁知竟被一个看门的小兵给小瞧了! 她一指身边跟着的护卫,“给本小姐狠狠的扇他两个耳光!” 钟家护卫的武功自然不比守门的小兵差。 他动作飞快地冲向前,只是他的手指还没有碰着守门小兵的脸,便被一人飞快地捉住了手腕。 丑面钳着那人的手腕,哑着嗓子说道,“都住手!凤将军来了,听凤将军安排就好。” “算你识相!”钟家的护卫与仆人双双朝丑面冷哼一声。 守门的兵将自动让开道来,凤镇川从寨子里大步走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回事?” 守门的兵差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凤镇川朝钟铃儿看了一眼,说道,“你可有太子的手谕?” “没有。”钟铃儿道,一指仆人,“这是我钟家的人,来见我哥哥钟述,也要有人通报吗?” “万一这人是奸细呢?没有腰牌又没有太子手谕,出了事,你担当?”凤镇川冷冷看向钟铃儿,他朝身后跟来的几个兵差一挥手,“将那个想闯进寨子的奸细,给本将拉下去,打二十军棍再撵走!” “凤将军有什么凭据说我钟家的仆人是奸细?”钟述得知自家的仆人被拦下了,也急匆匆赶来。 虽是个仆人,但打狗得看主人。 他冷笑一声,所有的人都不再造次,纷纷让开道来。 除了丑面与凤镇川冷然看向他。 “没有证据,但宁可错一千,不能漏一人!”凤镇川朗声说道。“万一是二皇子的人呢?” “出了事,本公子担着!不劳凤将军操心!”钟述冷笑一声,朝那守门兵差冷喝一声,“还不放行?” 耿直的凤镇川还想要争辩几句,被丑面拉着袖子拦着了,同时对他打着眼色。 凤镇川对这个话不多,武功却好,又是小羽派来的护卫心生好感,便果真没有再说话。 钟述都打了包票,兵差哪里敢拦着? 钟家的仆人下了马,朝丑面与凤镇川冷傲一笑,跟着钟述进了寨子。 寨子门的外面,钟铃儿朝随同一起出游的一位世家女笑道,“郁敏柔,你不是说凤家男儿都是铮铮汉子吗?可在这练军营里,还不是我哥哥说了算?究竟是凤家强些呢?还是钟家强些?” 郁敏柔咬了咬唇,说道,“你说的不对,要是凤家二少爷还活着的话……” “活着又怎样?一样会输给我哥哥!要不然,为什么在天狼山一战,我哥哥没死,凤二少爷却死了?战场上拼的是实力,弱者,只会死得更快!” 钟铃儿冷笑一声,朝马车走去,“钟平,回城了!” “是,大小姐!” 郁敏柔低头叹息一声也跟着众女子朝马车走去。 丑面这时转身来,朝郁敏柔背影看了一眼,又很快回过头去,跟着凤镇川进了练军营。 。 钟家仆人跟着钟述到了一处临时搭建的帐蓬里。 钟述屏通了左右,“说吧,是不是老爷有话让你带来?” “老爷让少爷务必加快时间准备着,太子马上要来练军营。” “太子要来?”钟述眯起双眼。 “是的,而且,大小姐还说……”仆人眼珠子转了转,他将信弄丢了,不知钟铃儿吩咐的话,但想起凤镇川刚才要打他二十军棍,便咬了咬牙,发狠说道,“务必借此机会,让凤镇川被太子记恨,狠狠的教训他一下!”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_^ 第101章 火烧库房,嫁祸! 钟述冷哼一声。 “打狗还要看主人!那天在青云庵的半山腰,凤镇川居然伙同凤红羽,纵容那个丑八怪打了钟平,真是欺人太甚!” “……” “加上今天你险些被打,这两笔帐,本公子都要讨要回来!” 前一个被打的是府里的护卫头领,也是钟家的一个远亲。 眼前这一个仆人是父亲钟淮安的贴身随从,凤家欺负二人,便是故意在羞辱他钟家! 仆人见钟述要为他出头,心中大喜,慌忙跪拜在地。 “多谢公子替小人出头,要不是公子及时赶到,只怕凤镇川公报私仇的二十军棍,早就将小人的命给要了去!” 钟述咬牙冷笑,“哼,他当然是在公报私仇了!他不敢跟老爷对抗便为难你一个下人!” “……” “凤家大郎与二郎的死,是他们没用打不过北燕人,凤镇川却怪到我钟家的头上!说老爷欺负凤家兄弟,真是强词夺理!” “……” “要说欺负,当年,那风继业仗着自己是公主的儿子当上了一品大都督,一味地踩压着我钟家,老爷与他同时为将,却一直没有升迁!便是凤继业搞的鬼!” “……” “有好的差事就派给他的儿子与兄弟去做!铺路搭桥运粮食这等吃力又不能记战功的苦差,便让我钟家的将士去做!这几笔帐,早就该清算了!老爷为人大度,本公子可不能忍!” 钟家仆人跟着附和,“公子说的极是,咱老爷的本事不比那凤继业差,他只不过是投胎投得好点,投在公主的肚子里!皇上看在过逝的宣宜公主的份上给了他一个都督当。” “……” “咱老爷可是凭借着双手一路过关斩将得来功勋升的职,比凤继业强多了。好在凤继业死了,没人挡着咱们钟家,正是老爷与公子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钟述冷笑,“死是死了,却有个爱挑事的女儿凤红羽!哼,待本公子收拾了凤镇川,没人护着凤红羽,看那个臭丫头还神气什么!” 仆人嘲讽一笑,“凤红羽不过是个娇娇小丫头,仗着凤家老爷子疼着才敢跟公子横,论起本事,咱家大小姐可比她强多了,长得好看还有学问!” “说的正是,本公子何惧他们!” 钟述听完自家仆人的吹捧,扬眉一笑,眉眼里闪着的都是得意之色。 “你去跟老爷说,让他放心好了,凤家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那个凤镇川,本公子还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是,公子!”仆人退了出去,传话去了。 钟述眯起双眼想了想,又忙唤出护卫左蕴,对他耳语了一番。 左蕴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千万要小心,弄不好,你我都得被太子处罚的!”钟述又压着声音叮嘱了一番。 “是,公子。” …… 凤镇川在益州城守城时,只是五品军衔。 回到京中也一直没有任命书颁发下来,成了个闲散官员,钟述却是有着官职在身,一直在西山军营里当差。 虽然太子赵元恒让凤镇川督办练军的事,但钟述的职务比凤镇川高,他发话,凤镇川不敢违抗。 可私自带有无牌无手谕的人进了营寨,他作为监管之人,出了事,他也有连带责任。 凤镇川想着这件事,心情很是郁闷,进了营帐后一言不发。 丑面跟在他的后面,安慰他说道,“三将军,钟述这般违抗太子的命令,他迟早是要吃亏的,您不必烦心。” 凤镇川背着手站在营帐的门口叹息了一声,“我被太子找来监管练军,若输了,就是丢了凤家的脸面。” “……” “凤家现在能带军的只有我一人了,我不能输给钟家!否则,我是对不起死去的大哥和三个侄儿!” “……” “当年,凤大将军活着的时候,钟述父子俩骄傲自大,大将军担心两人会误事,便只派些采买军粮等杂务给他们,他们便因此而记恨着。天狼山一战,我怀疑钟淮安……” 他神色黯然,丑面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凤镇川没往下说,而是长长的一叹,往营房外走去。 丑面拿出那封从钟家仆人身上偷来的信,又看了一遍。 他冷笑一声,塞入怀里,很快也走出了营帐,往库房而来。 没走出多远,他便远远的看见前方有一人,昂首阔步的往前走着。 钟家那个傲慢的仆人? 丑面眸色闪了闪,心中出生一计,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钟家的仆人离开钟述的营房,独身一人往营寨的大门处走来。 同来时不同,这回他的脊背挺得也直了。 因为寨子门口一闹,已有不少人认识了他。 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事情,门口那两个小兵居然敢拿出凤镇川吓他,羞辱他,他得想个法子罚罚他们。 凤镇川了不起吗?到时候,还不得向他家老爷磕头求情? 哼! 他背剪着手,昂着头,经过一道小山坡时,冷不防被人捂了口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拖他的人,用力一个手劈,将他打晕了。 丑面抬脚踢了他一下,冷笑一声,装入一个麻袋里扛了就走。 路上遇到几个巡视的兵差。 有人笑道,“丑大哥,你扛的什么呢?要帮忙不?” 丑面跟在凤镇川身边做护卫,也有一些日子了。 他虽然面目丑陋,但为人谦和,又懂得不少野外战斗生存的知识,因此,常常有不少兵差来讨教他,他也一一耐心地告知,在练军营里得了不少人缘。 此时,他拍拍肩头上的袋子,笑了笑,“给三将军打的一只野味,今天晚上你们一起来吃肉吧。” “你太客气了。”三个兵差同他打着招呼,笑着走过去了。 丑面眸色闪了闪,轻笑一声,往库房而来。 此时正是晌午后操练时间,四处静悄悄的。 库房的门上挂了锁,但这难不倒他。 早些年,他跟着聪慧的三弟,也学了些开锁的技巧。 只听“吧达”一声,锁应声而开。 他朝身后看了看,见四周都无人,便悄悄地进了库房,掩了门,这才将麻袋扔到地上,开始检查起了库房的武器。 果然,同钟铃儿写给钟述的信中说的一样,这批射击的弓已被人捏变了形。 但不细看,也是发现不了的。 这一定是钟述身边的那个武功不弱的护卫干的。 弓一变形,射击时,箭羽就不能准确的射到靶子上。 而负责射击练习的正是凤镇川,眼看快到比赛的日子,射击的成绩还如此差,太子一定不会饶恕凤镇川。 不仅如此,凤家与钟家谁优谁劣,也比试出来了,凤家,可就会颜面尽失! 而这也会动摇远在北地的凤家军的军心,对凤家再无人带领他们而心生失望。 钟家人的这一招,着实够阴毒! 丑面冷笑一声,将麻袋打开,将钟家仆人拖到那堆弓箭的一旁。 又拿出钟铃儿写给钟述的信,放回到仆人的衣衫里。 然后,他从荷包里摸出打火石,点燃那个麻袋,这才掩好门,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库房里除了堆有武器外,还有一些兵差们的衣物,那个麻袋上的火苗很快就蔓延到了兵差的衣物上。 一时间,浓烟从库存里冒了出来。 …… 与时同时。 练军营的寨子门口,赵元恒与国舅沐昆以及昭毅将军钟淮安一同骑马而来。 钟述与凤镇川正恭敬的迎在营寨门口。 “卑职们恭迎太子殿下!” 除了两位首领,身后还有一二十人护卫队,个个步伐齐整,身姿矫健。 赵元恒沉闷的心略有松怔。 “都起来吧!”他温和笑道。 “谢太子殿下!” 赵元恒正要下马,这时,他忽然看见前方一处地方有浓烟冒起,眉尖不由得一皱。 “怎么回事?营寨里怎么会起火?”赵元恒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那温和的笑容,顷刻便消失不见了。 凤镇川吃了一惊,忙转身看去,果然,从库房方向有浓烟飘起,已有不少人朝烟起的方向快步跑去。 他忙朝身后跟来的护卫队喊道,“速去库房处灭火!” “是,凤将军!”一队人转身快步跑往库房方向。 钟述眯起眼来,他只命左蕴进库房悄悄在弓上做做手脚,难道是左蕴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的烧了库房? 也好,库房是凤镇川管着,出了事,他就不只是挨训处罚这么简单的了,可能会被送到大理寺。 钟述想到这里,唇角微不可察的露了一抹冷笑。 钟淮安与钟述对视一眼后,朝凤镇川冷喝一声,“凤镇川,那库房不是你在负责看管吗?怎么会起火?” 凤镇川气息沉了沉,“太子殿下,钟将军,卑职已经派人前往灭火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没有损失最好,若不然,你拿人头来换,也换不来太子殿下这次比赛的头筹!”国舅沐昆也冷喝一声。 赵元恒双眸似剑地盯着凤镇川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朝库房方向策马而去。 钟家父子与沐昆,也是淡淡朝颓败的凤镇川看去一眼,也很快离开了。 凤镇川正要转身跟上,丑面这时大步朝他走来,小声对他耳语说道,“三将军,放心吧,你不会被太子处罚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凤镇川皱着眉头看着他。 “您到库房就知道了。”丑面微微一笑。 凤镇川看了他一眼,一肚子疑惑的往库房面来。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库存的门口。 此时,火已被扑灭了。 库房的门已烧得坍塌,库房里一片狼藉,水渍四处流淌着,从屋中飘出阵阵的焦糊味。 赵元恒站在门口,双眸死死地盯着库房里,脸色阴沉的怕人。 凤镇川匆匆询问了灭火的兵差,疾步往赵元恒这里走来。 沐昆当先开口喝道,“凤镇川,损失情况如何?” 凤镇川心中叹息一声,上前说道,“回太子殿下,沐大人,因为救得及时,兵器只损失了一半,不过,衣物却是全烧了。好在是夏天,重做单衣并不需要很多时间。” “哼!只损失了一半?”钟淮安冷笑,“你可知这批武器全是最新式样的?而且数量不多,却因你监管不当,一把火烧了一半,若是再赶制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太子若输给了其他三位皇子,你便是罪魁祸首!” “卑职愿领罪!”凤镇川“扑通”一声跪倒在赵元恒的面前。 “这只是领罪就能解决的事吗?”赵元恒死死盯着凤镇川,当初因为他是凤红羽的叔叔,便提携了他,谁知,这凤镇川竟成了他的拖累。 赵元恒袖中双手紧握成拳,眼底渐渐的起了杀意。 忽然,在库房里一直负责灭火清扫的兵差们叫喊起来。 “太子殿下,凤大人,这儿有个人!像是纵火犯!” ------题外话------ 第102章 罚钟述二十军棍 赵元恒眸色一沉,怒喝一声,“带过来!” “是,太子殿下!” 纵火犯?原来这间库房起火是人为的? 围观的人都吸了口凉气,这是谁吃了豹子胆敢烧太子殿下的东西? 是不想活了吗? 有不少兵差小声地议论起来。 钟述的心头忽然跳了一下,忙拿眼往人群里看去,发现他的护卫左蕴正往他这里走来。 而且,左蕴的神色平静。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困在火场的不是自己的护卫,左蕴武功不差,怎么可能点个火将自己困住? 不过,困在里面没有跑出来的,又会是谁? 两个兵差拖着一个已经晕过去的人走了出来,扔在地上。 “太子殿下,便是这个人,小人在里面清扫时,他就躲在一处角落里,小人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没有死,大约是被烟火熏晕过去了。而且,在他身旁发现了火石与装过火油的牛皮袋子。”一个兵差指着那个拖出的人说道,且捧上牛皮袋子与火石奉上。 沐昆接到手里,递向赵元恒,“殿下,你看……” 赵元恒沉着脸,眯起眼眸,眼底戾色腾腾。 那人穿一身灰扑扑的衫子,头上还滴答着水渍,脸上被烟火熏得一团黑。 钟述与钟淮安正站在赵元恒的一侧,猛然一见那个被兵差拖出的人,两人心中均是猛吸了口凉气。 怎么会是钟府的人? 钟述忙拿眼神向他父亲钟淮安求救,钟淮安暗自咬着牙,狠狠的朝儿子瞪了一眼,真恨不得拍死这个骄傲自大的儿子。 瞧他都干了什么事? 早跟他说做好准备迎接太子,万不可出错令太子失望。 这下可好,居然在失火的地方发现了自己家的仆人,这不是有口也说不清了吗? 赵元恒气息一沉,死死地盯着那个被烟火熏得乌黑的男子,冷冷问道,“这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并不是我军营里的人!” 国舅沐昆喝问凤镇川,“凤镇川,说,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管事的?怎什么会让外人进来库房?” 凤镇川正要开口, 钟淮安这时朝钟述冷喝一声,“钟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贼子拉下去杖毙了!” “是,父亲。”钟述朝左蕴一招手,“来人,将这个贼子拉下去乱棍子打死!” “慢着!”凤镇川忽然喝道,眯着眼看了一眼钟述,“难道不应该先审问审问吗?” 凤镇川已认出,这人正是刚才被钟述带进营寨的人。 “还审什么,一看便知是贼子!”钟述冷笑,同时,他飞快朝左蕴使眼色。 左蕴会意,飞快出手去捏那仆人的脖子,却有一抹灰麻色的衣袂飘过,手指紧紧地擒住了左蕴的手。“是不是,要听听太子的意思?你们这么做,是在蔑视太子殿下的权威吗?”他冷笑一声。 这人面容虽然骇人,但出手行动间如行云流水的优美,赵元恒眯起眼打了他一会儿。 凤红羽的人?那个丑面车夫? 左蕴心下大惊,只得松开了手。 “来人,拿冷水来将他泼醒!”国舅沐昆朝身后的人喝道。 “是,沐大人!”有兵差回道。 很快,便有人提着一桶冷水往那晕倒的仆人身上泼去。 仆人被凉水一惊,身子一抖就醒转过来。 沐昆朝那仆人喝道,“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快说,如不然……” 仆人呆了一呆,他怎么会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待发现自家老爷和公子都在时,他哭着朝二人爬了过去。 “老爷,公子,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小人从公子的营房里出来后,就朝营寨门走去,谁知……” 赵元恒眯着双眼,口中暗暗地磨着牙,声音沉得前所未有的骇人,“你是钟家的人?” “太子殿下,你听卑职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钟述现在没有时间细问仆人是怎么回事,只得先稳住太子。 仆人也更是不停地磕头,“太子殿下,小人什么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 不知是因为丑面塞的那封信没有塞好,还是他被人拖出来时动了衣衫,此时,钟铃儿写给钟述的信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赵元恒忽然问道。 那仆人自然是认得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完了,大小姐的信不是掉了吗?怎么还在身上?还在这个时候掉出来? 钟述没见过这封信,见仆人的脸色忽然大变,想着大约是不好的东西,忙伸手去抢。 仆人也去抢,但丑面出手比他们二人更快。 “太子殿下,请看!”丑面将抢到的信,递到赵元恒的面前。 钟家的仆人吓得身子一抖瘫坐在地,那头上顷刻间便冒出了冷汗,一张脸死白一片。 钟述与钟淮安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开始忐忑起来。 不知这仆人为何吓成这样? 赵元恒冷冷的目光朝那仆人扫了一眼,手指飞快的拆开信封看起来。 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一片阴霾,眼底更是攒起了熊熊的怒火。 赵元恒袖子一甩,将信扔给了钟淮安。 他冷笑道,“钟将军,本宫竟不知,你的女儿从何处借来的胆子,竟然为了私恨,要毁坏本宫的前程,命人对凤将军下阴手,只为你钟家赢了凤家?而后又让你的仆人一把火烧了本宫的库房?说,谁给你的胆子!” 钟淮安捏着信,钟述站在一旁,两人看着信,脸色也是越来越白,双双扑通着跪倒在赵元恒的面前。 “太子殿下,不会的,小女不会这么做的,一定是假的,有人陷害钟家才会写了一封假信放在这人的身上。”钟淮安辩驳说道。 同时,他在心中狠狠地骂着自己的女儿。 “是真是假,钟将军何不请来钟小姐,当场写几副字来比对比对?”国舅沐昆冷笑说道。 虽然他不喜欢难以驾努的凤家,但钟家人太狂傲,也同样令他不喜。 今天坏了太子的事,他更是厌恶了。 沐昆的一句话,将钟淮安堵得一噎。 凤镇川忽然说道,“太子殿下,臣有话说!” “讲!” 凤镇川朝人群里招了招手,刚才守营寨门的两个兵差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朝赵元恒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他们是谁?”赵元恒看了一眼两个兵差问道。 “太子殿下。”凤镇川朗声说道,“他们是守营寨门的,就在刚才,这个纵火犯没有太子的手谕,也没有通行腰牌,却被钟述领了进来!这二人可以做证!” 钟淮安此时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误事的仆人,明明给了他腰牌,怎么会丢了? “钟述!”国舅沐昆冷笑道,“这练军营,并不是你自己家的府邸,进出凭通行腰牌或太子手谕,你身为练军营里的副头领,难道不知吗?” 事到如今,再狡辩下去,只会让赵元恒更是发怒。 钟淮安只得认罪说道,“太子殿下,沐大人,是老臣教子无方,请太子再给小儿一次机会,这库房失火并不是他的责任啊!老臣自会罚小女,这仆人也全凭太子处罚。” 儿子正值大展才华的时候,他只得舍了女儿了。 “太子殿下!”凤镇川忽然跪倒在赵元恒的面前,“卑职有一事想请太子殿下来裁断!” “何事?”赵元恒看了他一眼。 “我赵军军营里,为将者,说话是不是落地有声,不能戏言?” 赵元恒愣怔,“凤将军,本宫记得你是十三岁参军,在兵营里待了二十年了,怎么现在还来问本宫?当然,这件事,昭毅老将军最是清楚。” 钟淮安不知凤镇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刚才仆人惹了事,小儿有责任,他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说道,“凤镇川说的没错!” “如此的话——”凤镇川朝钟述看了一眼,“钟述领着这仆人进营寨的时候,卑职担心着贵府的仆人会惹事,不让他进营寨,但钟述却说是出了事他担着。他说了这句话,是不是不能反悔,不能当戏言?” 钟淮安气得一噎,一口气堵在心头上不得下不去,真真将脸憋成了一团青色。 “凤将军,钟述玩忽职守,私自带人进营寨闯下大祸,按军中规矩办!钟家仆人纵火,杖毙!库房的损失由钟家赔尝!”赵元恒冷冷开口,“至于钟小姐,本宫念她只是犯了娇娇小姐的脾气,就不予追究了,昭毅将军自己好生管教着去吧!” 凤家的人个个生得耿直,太难驯服,若再得罪钟家,他这个太子就不好当了。 罚一个钟述就可,再将钟淮安的女儿也罚了,钟淮安难保不会心生怨恨。 赵元恒发了话,又加上证据确凿,钟淮安与钟述再不敢辩驳。 很快,钟述就被人拖了下去。 丑面与军中的人关系交好,他又出了些钱,因此,施刑的人将钟述毫不客气的拖到了营寨的一处操练的空地上,抡起大棍子就打了起来。 而且,下手都比平常要重。 这处地方开阔,很远的地方都看到他在被兵差拿着棍子打,钟述又羞又气,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了。 偏偏兵差们打得重,却打得慢,打一棍子歇一会儿。 这时间一长,渐渐地就聚集了不少人,在远处偷偷地朝这儿看。 真将钟述气得七窍生烟。 打了小半个时辰,二十棍子才打完。 被打得半死的钟述,被钟淮安抬回了钟府。 原以为事情发生在军营,军营的兵士近期又不得随意出入营寨门,他被打的事不会被人知道。 谁知府门前正聚集着不少人。 对着他是指指点点。 “嘿,听说了吗?钟家少爷这是被太子罚了二十军棍!” “哦,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说啊,太子手下不是有两个统领吗?钟少爷是副的,凤三将军是正的。但钟家少爷嫉妒人家凤三将军,命仆人烧了库房,陷害凤三将军,谁知那仆人太笨,放了火没有逃掉,被当场抓住了,还从身上搜到了陷害的证据!” “原来是这样,钟家人真是不要脸啊,自己没本事升官,就陷害别人!” “居然敢害凤家人?要不是凤老爷子当年提携钟老将军进军营,有他钟家现在什么事?” “就是,忘恩负义,白眼狼!” 议论的声音是越来越大,直将钟述气得脸色铁青。 他朝抬他的仆人吼了一声,“都是死人吗?动作快点!” “少爷,您这身上都是血,从屁股往下,一片血肉模糊啊,动作快了,您会疼的!”管家说道。 “叫你快就快!哎哟,猪头,轻点轻点,想疼死本公子啊!”钟述疼得直冒冷汗。 却又将前方围观的人逗得大笑起来,“身为武者居然怕疼,哈哈哈。” 钟家人心中发怒,却又不敢驱赶,否则便更是做事心虚。 仆人们总算是将他抬进了府里。 钟述又疼又气,一直不停地骂着凤镇川。 钟淮安走进他的屋子,将服侍的人喝退了,看着惹了事被打的儿子冷冷一笑。 “老夫早说过,在老夫还没有当上大都督时,你还没有爬到三品时,就收起你的傲气来!” 钟述不服,“明明是那凤镇川狡猾算计了儿子,父亲为什么要骂儿子?” “你还有脸说?被算计是你太笨了!眼看到手的荣耀,却被凤镇川一人得了去!” 钟淮安狠狠地骂了儿子后,又往后宅而来。 丫头们见到他怒气冲冲,纷纷躲避。 “去将大小姐叫来!”钟淮安抓着一个小丫头怒喝一声。 ------题外话------ 今天木有话说…… 一一+ 第103章 王爷的亵裤被人偷了 钟府的小丫头被自家老爷抓住,不得不去传钟铃儿。 此时的钟铃儿,正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同一起出游归来的几位手帕交闲聊赏花。 对于前院里发生的事,她还不知道。 因此,钟铃儿与众小姐们聊着闲话,神情怡然,满面笑容。 自从写了信让仆人送去给了哥哥,她的心情便大好。 想像着凤镇川与那个丑八怪车夫,一定会跪倒在他父兄的面前求帮助,求着帮忙向太子求情,让太子不要罚他们。 想着想着,她的唇角更加的弯起。 钟铃儿美眸转了转,带着蔑视的目光看向郁翰林的女儿郁敏柔。 “敏柔小姐,你知道吗?在益州城时,凤家的大郎与二郎一直都是我父亲的部下,打仗的事,全都是听我父亲的指点。” “……” “要不是我父亲照拂他们,他们恐怕早被皇上罚得砍了头,是两个什么也不懂的蛮夫,惹了不少祸事,都是我父亲平定的!” 郁敏柔抬起头来,漂亮的丹凤眼眨了眨。 “钟老将军资历深,他们作为晚辈当然得尊重钟老将军,听从他的安排,但他们并非无能之辈吧,我听说,北燕人听到他们的名号,都吓破了胆呢!” 钟铃儿忽然冷笑一声,“那只是传闻而已,事实上,他们除了资历浅,能力连我哥哥也不如!只是他们投胎投得好,投到了凤家,得了公主祖母的福荫罢了!” 说完,她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另外两位世家小姐比钟铃儿与郁敏柔的家势要差一些。 她们跟着钟铃儿,也是想靠钟铃儿替她们父兄在钟将军的面前说说好话,为家人的升迁铺路。 因此,两人便顺着钟铃儿的话说道,“敏柔小姐,你身在深闺,哪里懂得那益州城的事?但看谁能活下来,谁便是英雄!只有无用的人,才会死得快吧?” 说完,两人嘻嘻一笑。 郁敏柔急急辩解说道,“不……不是你们说的这样,我见过凤家的几位公子,他们都是聪慧又英勇的人。” “你看到的一定是假像,凤家人……哼,还会被太子罚的,你们刚才在练军营的寨子门口,不是看到那凤镇川还惧怕我哥哥吗?凤镇川根本就是个无用的莽夫!”钟铃儿扬唇冷笑。 另外两个世家女又跟着笑起来。 郁敏柔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是无用,便咬了咬唇,低下头捧着茶碗喝茶不再说话。 这时,有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老远就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在找你呢,你快去前院吧!” 钟铃儿眼皮一跳,“老爷找我什么事?看把你吓的!” 丫头因为着急,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场,忙说道,“吉利放火烧了兵营的库房,太子命人打死了吉利,还打了少爷二十棍子!老爷为这事骂了少爷,小姐,你快去吧,小心点别惹着老爷就好。” “什么,少爷被太子打了?” 钟铃儿刚才还得意地笑着凤家人,听完丫头的话,顿时吓得魂儿都飞了。 仆人死了,哥哥被打了? 难道—— “铃儿,你不是说凤将军会被罚吗?怎么罚的是你哥哥?”郁敏柔摇摇手中的小蒲扇站起身来,“你父亲找你,我便先回家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朝亭子中的侍女招招手离开了。 郁敏柔的笑,直刺得钟铃儿的眼睛疼,她今天算是丢了个大脸! 刚取笑完凤家人,结果是哥哥被打,凤家人无事。 钟铃儿明知郁敏柔在笑话她说了大话,却不敢辩驳,跟着丫头急急匆匆往前院而来。 另外两个世家女瞧见情况不对,也匆匆出了钟府。 果然,钟淮安见到她前来,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骂。 “不孝女,看你干的好事,你是想葬送整个钟家吗?”钟淮安怒喝,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这力气不小,直将钟铃儿扇倒在地。 “爹爹,你为什么打我?”她吓得捂着脸忙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哼!”钟淮安恨不得打死她,“你写给述儿的信,被太子发现了!” “什么……”钟铃儿大吃了一惊,她一直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谁想到真的是被发现了。 钟淮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而且,咱们钟家还要赔偿太子的损失!从现在起,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园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钟淮安骂完女儿,气哼哼的甩甩袖子走了。 钟铃儿才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她刚想拍裙子上的灰尘,却看到廊柱后有人影一闪。 该死的,居然敢偷看她被打? “谁?” 一个小丫头同郁敏柔和刚才来赏花的一位世家小姐缓缓地走出来。 钟铃儿看到她们三人,两眼几乎要喷火。 郁敏柔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铃儿,真儿的帕子掉了,她让我陪她回来找找,谁想到我们走到这处穿堂时,见你父亲与你在说话,我们只好回避了。” 回避了吗?分明是躲起来在看她的笑话!该死的郁敏柔,走着瞧! 钟铃儿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头一甩,转身走开了。 …。 红叶山的双英寨。 凤红羽站在后山的新宅子前,眯着眼看天上的太阳。 心中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是下午的申时了吧,就算如墨龙所说的桥已断,她也得前去看看情况。 凤红羽抿了抿唇,又转身进了屋子。 看到主屋里闲坐似出游的男子,她忍不住挑了挑眉。 “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墨龙正捧着一本书在看,闻言抬头看她,微微笑了笑。 “不急,再等等!”说着,闲闲翻过一页书。 “再等天就黑了!”凤红羽皱眉说道。 “天黑才好办事!”墨龙看向她,“好不容易出了城,散散心多好,过来坐。” 他伸手拍拍长长的凉凳说道。 凤红羽没理他,自己走到院子的一株树下坐了。 墨龙放下书,看着她若有所思。 很快到了黄昏,墨龙又自告奋勇的挽起了袖子做晚饭。 菜是中午就洗好的,晚饭做得比中午时要快。 凤红羽不只一次看到他做饭。 她心中越来越对他刮目相看,一个身份尊贵的男子,身边不乏有仆人跟随,他居然烧得一手好菜,可着实令人费解。 她问过凤府酒楼的厨子,能将一堆土豆丝切得粗细一样,且刀法快速,不练习一年以上,是切不出来的。 而且,他挥着锅铲的熟练程度不亚于他舞剑,菜的味道,丝毫不逊色她的奶娘翠姨。 “掌握一门技术就是好啊。”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 墨龙跟不上她的思路,“嗯?” “假如你墨龙阁开不下去了,皇上又不发给你俸禄的话,你倒是可以开家酒楼自己赚银子养活自己。” 墨龙回头死死的盯着她,“本阁主的能力就只能开家酒楼?” 凤红羽讪讪一笑,“这不是夸你厨艺好吗?” “本阁主会的很多,要不要一一都见识?” 他目光沉沉盯着她。 凤红羽眼皮跳了跳,忙将目光错开,“我帮不上什么忙,出去等着。” 墨龙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狠狠地皱起。 不多时,墨龙便喊道,“吃饭了!” 凤红羽捏了捏腰间荷包里的一个小瓶,抿着唇朝厨房走来。 桌子上已摆着几个碟碗与两碗米饭,菜式与中午不同,热气腾腾,清香扑鼻。 凤红羽端着碗,一声不吭的吃着饭。 墨龙皱着眉头着她,“时间还早,你吃得这么急做什么?” 凤红羽看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埋着头继续飞快地扒饭。 等着墨龙吃好饭,凤红羽便起身收碗筷。 “放着,我来收拾。”墨龙伸手去拂她的手。 凤红羽却固执的去端一碗残汤。 结果,呼啦一声,汤碗摔在地上,汤汁溅了墨龙一身。 他死死的皱着眉头瞪眼看她,“都说了让你别动碗筷!” 凤红羽眨眨眼,“要不,你去洗洗,换身衣衫?咳咳……,这个,你站着别动,我给你准备洗浴水!” 墨龙盯着她的脸,小女人一副做了错事愧疚的样子,他心情莫名的好,“好,我等着。” 凤红羽动作很麻利,不多时,给他准备好了洗浴水。 她拍拍手,微微一笑,“好了。” 墨龙眯着眼,看着她,“小凤凰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凤红羽一怔,“咳,那个,不是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衫吗?算是……补偿。” “补偿?”墨龙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走进了净房。 而凤红羽则飞快地朝山下走去。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她将怀里的一团衣物扔在一处角落里,摸出火石点燃烧掉了,又避开黄远等人,悄悄牵了马,策马扬鞭赶往苍云县。 她知道墨龙想帮她,但她不想他亲自出手,这个人…… 凤红羽在心中微微一叹。 。 墨龙走进净房后,看见一旁的小几上摆着齐整干净的男子衣物,他的眼底渐渐的浮着笑意。 这个小女人,倒是有些良心。 只是当他洗浴好从水里出来,便觉得一阵头重脚轻。 “又下了药?”呵!墨龙咬牙冷笑,“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以为她从此转了性子,看来,她的老毛病依旧没改!” 他晃晃悠悠地从浴桶里走出来,拿衣衫穿。 可这时,他又发现少了一件重要的衣物,他一件件地查看,还是没有。 嗯? 墨龙眉尖一皱,继而又笑了笑。 “小凤凰!” 外间没人应答,而且,当他披着外衣到卧房衣柜里翻找少掉的那件时,见鬼的发现,一件也没有! 墨龙的眼底渐渐的攒起了怒火。 “主子!”这时,外间的门口,有人小心的喊道。 “韩大,马上给爷滚过来!”墨龙怒喝一声。 韩大探着头,目光往正屋里扫了扫,发现凤红羽不在,他家主子的声音从卧房里传来。 他挠挠头,两人不会睡在一起了吧? 他进去会不会看见什么香艳的场面?羽小姐一生气,提剑砍他怎么办? “磨磨蹭蹭干什么?叫你滚进来就滚进来!”墨龙声音拔高,更是怒了。 “是!”韩大低着头,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卧房,“主子!属下有话汇报!” “汇报的事先放着,本王问你,为什么这衣柜里,没有亵裤?你是怎么办事的?” 啥?主子的新房子里进贼子了?偷了主子用上好的云锦做的新亵裤? 韩大抬起头来,死劲眨了眨眼,难怪他家主子只穿着一件长衫,光着两腿。 “不可能啊,主子,属下记得清清楚楚,您的二十条亵裤用一块浅紫色的绢布包着,放在柜子里的最左边一格里。” 墨龙将那块浅紫色的绢布扔在韩大的头上,怒道,“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回城,再拿二十条来!” “是!”韩大慌忙接在手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马上又转过身来,“主子,您为什么不问问羽小姐,她不是跟您在一起吗?或许……” 墨龙不说话,眉头死死皱起能夹死蚊子,脸色阴沉沉一片盯着他。 韩大头皮一紧,“明……明白,这就去拿!” 嗷唔,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羽小姐偷了主子的亵裤跑掉了? 。 凤红羽一路疾驰,在二更天时,赶到了苍云县。 按着益鹰的密信,她找到了他住的地方。 这是苍云县城里一家普通的小客栈。 凤红羽正要伸手敲门,隔壁的房间门却忽然开了,着一身竹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眯起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她眸色一闪,他怎么会在这儿? ------题外话------ 小羽:继续跑! 某男:哼! 第104章 借二皇子的手,盗太子的马 柳清泽? 他怎么也来了这苍云县城? 她想起柳清泽有一双会辨识人双眼的“鹰眼”,便将目光飞快挪开,装作过路人伸手去敲门。 按着她与益鹰事先说好的暗号,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益鹰看到她怔了怔。 “是我,益鹰!”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用益州话说道。 益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让开道来,让凤红羽走了进去。 房间门在柳清泽的面前,“吱呀”一声关上了,那抹朱红色的娇小身影消失在屋子里。 他盯着紧闭的屋子门,眸色闪了闪,渐渐地拧起了眉尖。 那双眼似在哪儿见过?明明是一双妖娆的杏眼,却透着十二分的机警。 虽是女子,那通身的英气却不逊于男子。 她是益州来的人? “公子,马匹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楼道上,他的护卫走上来说道。 “嗯,知道了,走吧。”柳清泽点了点头,朝楼下走去。 走到客栈的门口,他递了把铜钱给那正要关门打烊的店小二,问道,“二楼五号房里,住的是什么人?” 那间屋子就在他的隔壁,只知是一个中年男子住在里面,却不曾见他走出来。 “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长得……很一般,他说是到京城看了亲戚,路过这里。”小二客气的回道。 “中年男子?”柳清泽眯起双眼想了想,没再问什么,带着护卫走了。 凤红羽进了屋子后,伸手制止一脸惊愕的益鹰,“先不要说话!” 她则将耳朵贴在门缝上细听。 柳清泽为人太机警,她可不想惹着他。 待听到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音渐渐地消失不见后,她才扯下了脸上的面纱。 “益鹰,情况怎样?那冷剑没有什么大动作吧?” 益鹰这才说道,“大小姐,通往京城的一座桥断了,那冷剑还在县城内,三千匹马也在县城里。” 凤红羽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才特意来看看。” “不过。”益鹰皱了眉头,“大小姐也看到了,那柳清泽就在苍云县城里,我们这样出去,会不会被他发现?” “……” “毕竟,我可是从大理寺里逃出来的,万一被他发现,可就不妙了。柳清泽的武功可不弱啊!” 凤红羽抿了抿唇,“该来的还是会来,他早就起了疑心,我就是那个劫狱之人。” 益鹰吃了一惊,“柳清泽怀疑了?他今天定的房间还在我的隔壁呢!” 凤红羽想了想,说道,“那就赌一赌吧,我放过了他的两个惹事的妹妹,他若还是追着我不放的话,那便只有硬拼一场了。” 益鹰马上说道,“大小姐,你放心,属下与堂弟的命都是大小姐救的,柳清泽若是为难大小姐的话,属下拼了这条命也会救大小姐的!” 凤红羽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别动不动就拼命,这命,不要随意说不要。” 她好不容易再活一场,怎能轻易的去死呢,那些恨不得凤家人死光的人,还一个个活得好好的! 。 苍云县离着京城只有一二百里,原本只是个小镇子。 因为这里景色秀丽,且有一处盛产田鱼的小溪,田鱼味道鲜美,只此一城独有。 因此,便常常吸引不少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前来游玩吃味美的田鱼。 时间久了,镇子上的人越来越多,在大周国建朝初时,设成了县。 因此,县城的城墙并不高。 凤红羽与益鹰两人,甩着一根带钩子的绳索,借着夜色,躲开守城兵,没费什么周折的攀爬到了城墙外。 益鹰又找出事先藏在暗处的马匹,两人骑马直奔城郊。 半个时辰后,益鹰指着前方一处山林说道,“大小姐,冷剑带着马匹就藏在山林里。” 今夜天气晴好,月色明亮。 凤红羽眯着眼朝前看去,那处山林阴森茂密,藏上几千匹马,的确无人发现。 但若是这样贸然去抢,马匹就会受惊乱窜。 看来,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除了他,他身边还有什么人没有?”凤红羽偏头看向益鹰问道。 “有。”益鹰点了点头,“除了冷剑,还有十个押运的伙计,属下仔细看过,那些人虽然穿着伙计的短打衣衫,但两眼炯炯有神,步伐矫健,并不是普通的伙计。” 凤红羽无声一笑,赵元恒办事一向都是小心谨慎。 他身边的那个护卫冷剑,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心思慎密,押运这关乎他成败的北地马匹,定然是十二分的小心。 “小姐,他们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的马匹,我们该怎么做?”益鹰问道。 他跟着大小姐已经有三个月了,对这位外表娇弱内心胆大似男儿的女子,是越来越刮目相看,竟然胆大得敢劫持太子的马匹。 “先进林子里看看虚实再说。”凤红羽说道。 三千匹马,从冷剑与太子暗卫的手里抢过来,的确有点难。 但,她今天既然来了,这一步既然走出去了,她就不会因惧怕而回头! 三叔,凤府,她的命运,就在此一举了! 太子败,凤家军才能躲过这一劫! 为了不惊动冷剑等人,凤红羽与益鹰弃了马,两人运着轻功悄悄潜入密林。 不多时,凤红羽果然看见前方一处林木略少却草密的地方,有数不清的黑影静立在林中,时而听到马匹的低低哼哧声。 “大小姐……” “嘘……” 凤红羽按了按益鹰的胳膊,低声道,“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到前方看看!” 说完,她脚尖一点,身子如一只大燕子,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她一路走,一路细看。 大约是不想被人发现,这些马匹,全都圈在一起,占地范围并不大。 不多时,凤红羽便听到前方一处平坦的地方有人在说话。 大约是怕被人发现了,那几人坐的地方并没有燃烧篝火。 她悄悄地拔开枝叶走了过去。 有人说道,“冷统领,通往京城的桥断了,咱们一直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太子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有一人问道。 “有,太子已于黄昏时发来飞鸽传书,大家暂时只能先隐藏在这里了。”这是冷剑的声音。 “还要藏着?为什么?通往京城的桥断了,大家可以绕道走啊,就是时间会多上三天,但一直不走,不是更会误了太子的事吗?” “走才会误事!”冷剑的声音冷沉沉说道。 “为什么?” 冷剑说道,“因为二皇子在今天黄昏时,到了县城!马匹的事,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了!” “二皇子怎么会忽然到了县城?”有人惊异的问道,“难道是他发现了咱们的马?” 冷剑气息一沉,“目前还不清楚,他一来就住进了苍云县令的府邸,看那苍云县令一脸惊惶的样子,想必是为了查那座断桥而来!二皇子与太子的实力相当,若是他发现了这批马,难免不会抢了去,到时,他的实力大增,太子就会大败,你我几人也会被太子殿下责罚的!” “放心吧,冷统领,属下们定当护好马匹,不会让人靠近这里半步!”另外的两人齐声说道。 这三人商议完后,很快就散开了。 凤红羽没有走,而是依旧藏在一丛茂密的荒草后面。 她眯起眼眸,二皇子赵元吉来了苍云县城? 这可是一大好消息。 抢不了马,何不拱手让与他人?借二皇子的手,盗太子的马! 赵元吉胜,可好过赵元恒胜! 这么想着,她一直焦灼不安的心,很快又轻松了不少。 等着前方冷剑几人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后,凤红羽才悄悄地往密林外退。 她才走出密林,这时,却听“嗖”的一声,有箭羽朝她射来。 凤红羽身子偏,让过了。 同时眸色一沉,她被人发现了? 她正要拔出身上的凤翎短剑抵挡,谁知有人朝他跃来,将她扑倒在地,摁着她的肩头。 “别动!”男子低声说道。 凤红羽扭过头,眯了眯眼,柳清泽,他在跟踪她? 前方有数个人跳了出来,“冷统领,刚才好像有人往这边来了。” “你看仔细了?有几个人?”冷剑问道。 “也不清楚,就是一团黑影子,因为天太黑了。” “找!”冷剑低喝一声,“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了这里。” “是!” 几个人往凤红羽与柳清泽藏身的山凹缓缓走来。 脚步踩着杂草与山石的沙沙声,在静夜里,异常的渗人。 凤红羽将手伸手腰间,又要拔剑,却听柳清泽的唇中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哼哼哧哧,像是某种兽叫声。 不多时,在他们藏身附近的草丛里,“嗖”的窜出几只黑影,低吼着朝冷剑几人奔去。 “冷护卫,看,那是什么?”有人说道,那声音明显的透着惊慌。 “豹子?”有人吸了一口凉气,高喊一声,“不好,豹子会惊了马匹!大家快回林子里!” 几只豹子低吼着,朝密林中跑去,冷剑带着几人也飞快地追了上去。 不多时,这处山坳,又恢复了静谧。 “多谢公子相救,不过,公子是否可以拿开你的手了?”凤红羽忽然说道。 这柳清泽看起来很君子的一个人,居然将她搂在怀里? 柳清泽飞快地收了手,松开她站起身来,呼吸略带急促地说道,“抱……抱歉,一时没留意,羽小羽勿怪。” 他不明白,为什么此时说话时,他的舌头会打结?说话也不利索了?而且,耳根还发烫起来? 只是,因为夜色太浓,站在他前面的凤红羽看不见。 他努力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心情。 凤红羽正低着头拍着身上的灰尘,闻言手一顿。 她眯了眯眼,果然,柳清泽认出了她,不愧是“皇帝的御鹰”。 “无事,我还有事,改日再酬谢柳公子相救之恩。”凤红羽退后几步,朝他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就走。 虽然她曾对他说过,柳府“已树大招风”的话,也大人大量的放过了他的两个妹妹。 但柳清泽毕竟还是赵元恒詹事府的幕僚。 而她是来偷太子的马的,她是贼,他是官,她得离他远一点。 “羽小姐!”柳清泽忽然在她身后喊道,“羽小姐为什么会来这苍云县城的郊外?刚才那几人,可是太子的暗卫!你在跟踪他们?” 凤红羽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她笑了笑,“那柳公子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知道我在跟踪太子的暗卫,柳公子身为太子的人,是想将我供上去?好得太子的奖励?” “你……”柳清泽顿了顿,“清泽在羽小姐的眼里,就只是个贪图富贵的庸俗之人吗?” 凤红羽一怔,他想说什么? “我不会说的,你走吧,前面山坡后藏着一人,像是府里的护卫,他藏的那处地方虽隐蔽,但冷剑的听力极好,当心他发现你们!”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且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会跟赵元恒揭发她,现在不抓她,她且离开再说。 “如此,多谢柳公子了!”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柳清泽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凤红羽的身影消失。 她居然是益州的“火凤凰”? 。 益鹰还在原地等着凤红羽。 见到她平安回来,忙迎了上去,低声问道,“大小姐,密林里面的情况怎样?” “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是天助我凤府!”凤红羽微微一笑。 益鹰好奇的问道,“如何个天助?” “回县城再说!”凤红羽道。 柳清泽也来了这里,她就得抓时间了。 。 红叶山的双英寨。 一直到天黑,墨龙才等来了他的亵裤。 韩大满头大汗的捧着一个锦盒奉上,“主子,二十条,一条不差!” 墨龙伸手接过,一言不发的看了他一眼,进了里屋更衣去了,只是那脸色依旧阴沉沉地极为不好看。 韩大抹了把汗水,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心说羽小姐可把他坑惨了。 偷什么不好,偷主子的亵裤,主子出不了门,命他用着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奔回城中取来,差点累断了他的小命。 韩大想起还有事情没有汇报,他站在卧房的门口说道,“主子,现在可以汇报了吗?” “讲!” “钟家的仆人烧了太子练军营的库房,而且被当场拿住,据说,那仆人是钟述私自带进营地的,且没有腰牌。太子发怒,当场打了钟述二十军棍,将钟家的仆人杖毙了,而且,让钟家赔偿库房的损失。” “钟家的人得罪了太子?”墨龙换好衣,打开门走出了卧房,眸色一沉盯着韩大,“钟家为什么会忽然同太子翻脸?钟家等着凤家的几位将军死,一直等了多年,便是为了跟着太子好谋事,怎么会烧太子的库房?” “属下也不清楚,不过,中午的时候,凤镇川与羽小姐的护卫丑面,同钟述吵了起来。”韩大又道。 墨龙拂了拂袖子,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端在手里,想了想说道,“那便是了,可能是丑面干的!” “丑面?羽小姐的护卫?”韩大眨了眨眼,“他为什么要害钟家?” “他是羽小姐的二哥!”墨龙说道,“钟家人惹着他,是自讨苦吃!三年前,钟述就不是他的对手,他心中带着仇恨回来,钟家是占不到便宜的。” “羽小姐的二哥?”韩大吃了一惊,心说还好上回交手的时候没有往死里打他,否则得罪凤二公子可会是被羽小姐拿剑追着砍。 墨龙淡淡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二皇子去了苍云县城没有?” “二皇子接了主子的信后,马上就向皇上请示,皇上一同意,他可是片刻也没有耽误的去了。二皇子现在可对主子言听计从啊!”韩大说道,“不过,主子为什么要二皇子去苍云县城?” “太子的人在苍云县,二皇子去了,可就更热闹了!”墨龙道。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o(∩_∩)o 感谢这几日,几位亲的打赏。 闲赋君3朵鲜花 alinda砚子5朵鲜花 xbby0910章 评价票 fallskyzm评价票 359301341章 45鲜花 第105章 引二皇子出城抢马 凤红羽连夜又离开苍云县,骑马赶往红叶山的双英寨。 当她的马儿停在寨子的门前时,天已微微亮。 守寨门的自然是认得这身新装扮的她,因为墨龙还在山上,几人都吓得不轻。 “凤凰小姐,你怎么在寨子外头?” “你们两位寨主在山上吗?”凤红羽跳下马来,问着给她开门的小厮。 “都在呢。” 她将马儿丢给小厮,径直往山上走去。 小厮挠挠头,怪事,凤凰小姐与墨阁主不是住一处的吗?怎么一个人从外头回来? 因为凤红羽昨天来时,墨龙安排人迎接她的阵势不小,是以,她来找黄远与刘奎,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听了她的一番话,吃惊的对视了一眼,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果然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贼子的胆子比天都大! 这位益州城来的专抢北燕人的火凤凰小姐,居然敢打太子的主意! 他们可是连顺天府尹的主意都不敢打的人啊! 见二人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一脸犹豫,凤红羽微微一笑。 “我不会让你们白忙的,酬劳自然不会少!”凤红羽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两人的面前,“事成后,再奉上一万两!” “不不不,不是银子的问题,你和墨阁主都是容王的人,容王已给过山寨里钱了,你不给钱在下们也会替你办差,只是……” “你们担心会得罪太子?”凤红羽唇角微扬看着二人。 难道不是吗?黄远皱着眉头,“太子,可是今后的皇上啊!” “朝中的事,你们不清楚,总之,这件事,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因为有人替你们挡着麻烦?”凤红羽安抚他们说道。 “谁?” “二皇子!” 黄远与刘奎更是吃了一惊,欲哭无泪的看着凤红羽。 他们两人在红叶山一直都是做着小买卖,今天可好,做起了皇家的生意。 凤红羽又对二人叮嘱一番。 “银子我会出,你们的命,我也会护着,只是,这件事不得跟后山住着的墨龙阁主透出半点凤声去。否则……”她将一对双翎短剑放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二人更想哭,基于火凤凰的名号,他们哪儿敢啊! “凤凰小姐,在下们听你的安排!” “好,现在就同我下山,马上去苍云县!” 一番商议好,黄远便从山寨中抽出五十人骑马直奔苍云县。 。 红叶山后山的竹林小筑里,墨龙听着韩大的汇报,眉尖微蹙。 “黄远带着五十人往苍云县的方向去了?” “是的,就在刚才。”韩大点头道。 难道是那个小女人回来了?墨龙略沉思了片刻,说道,“给王生传话,让他暗中派人跟着羽小姐,那冷剑的身手不错!” “是。”韩大应道,想了想又问,“主子不去苍云县帮羽小姐吗?二皇子也在,哦,听说皇上派柳清泽也暗中查那座桥去了。” 墨龙不说话,坐在高背椅内一动不动,只是,那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韩大眨眨眼,主子这番模样,这是…… 又被羽小姐下了毒? “主子,要不要属下回王府拿解药?”韩大多嘴的又问了一句。 “你可以滚了!”墨龙眼神不善的扫了他一眼。 韩大:“……” 。 苍云县。 凤红羽将黄远与刘奎等人安置好,便又来找益鹰。 益鹰穿的是一身仆人的衣衫,她也换了身富商模样的男子装,脸上贴着墨龙给她的人皮面具,手里捏着一枚硕大的白玉扳指,俨然是个出身豪门的公子哥。 这副面具的相貌极为普通,肤色发黄,配上她娇小的个子,可用着青年男子脸,也可用着平凡的女子脸。 她拿着镜子照了照,很是满意,墨龙为人霸道,这东西还不错。 “羽公子,我们要怎样将二皇子引到那个密林?”益鹰问道, 她着了男装,改名为羽公子。 “跟我走,我已有了计划!” 县衙前的一条街,是城中最繁华的街市,彼时已到了中午,凤红羽带着益鹰进了一家最热闹的曲艺馆。 益鹰有些不明白,“羽公子,这曲艺馆不是晚上才热闹吗?这才正午呢!” “不会让你饿肚子的,走吧,边听小曲边吃些酒菜垫肚子。” 。 正午时分,最热闹的一般都是酒楼,曲艺馆里则是冷冷清清的。 三两个客人散坐在里面,伙计们都在闲聊。 一身贵气装扮的凤红羽主仆走进去的时候,三个伙计的眼睛都亮了,纷纷笑着上前相迎,“公子请进,二楼有雅间。” “不,雅间关上门怪闷的,就在这一楼坐着吧,上一壶好酒并几盘好菜就好。”凤红羽摇摇扇子,说道。 “好勒,您稍等。”伙计们下去忙活去了。 凤红羽找了张桌子坐下,她的眼波往一楼的主台那儿看去。 台上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唱着小曲,嗓音甜美,身段迷人,一个老者坐在一旁弹着琵琶伴奏。 “羽公子,这儿也冷清得很,我们来这儿做什么?”益鹰不解的问道。 大小姐晚上觉都不睡,连夜赶去双英寨找了帮手来,此时也不见她行动。却只坐着听曲。 “来聊天!”凤红羽微微一笑,同时,低声对他说出她的谋划。 益鹰恍然大悟,点头笑道,“公子的一计,真是高!” 大约过了半碗茶水的时候,门口处又响起伙计们欢快的迎客声。 “刘大人请,公子请,大人您是要楼上的雅间还是主台前的位置?”小二热情的招呼着。 又见县令大人对身旁的华服陌生公子格外的殷勤,虽不知身份,想必是位贵客,又纷纷去讨好那年轻公子。 凤红羽抬眸看去,唇角微微勾起,赵元吉,果然来了这里! 苍云县刘县令笑着问一旁的赵元吉,“二公子,您的意思呢?” 赵元吉与他的护卫们,都是穿着便装,一副贵公子的派头。 “主台吧,雅间太闷!”他无可无不可的说道,口里如此说,但那一双细长的双眼却盯上了主台唱着小曲的年轻貌美女子。 凤红羽又倒了一杯酒,小酌了一口,看了一眼益鹰后,忽然说道,“咱们北地的那匹马运到哪里了?”同时,朝他点了点头。 益鹰怔了怔,想起她的吩咐,便回道,“少爷,已经走到苍云县的西边山林那儿了,只是进京的桥断了,大家伙便都停下休息着。” “那桥断了,重修的话,十天半月都不会好,绕行进京又得多费些时日,如此养着,得花不少银子,算了,你就在此地找买家吧!” “三千匹啊,少爷,让小人从哪里找这样的豪主?”益鹰装着为难的样子。 “一定会有人要的,咱们这些马匹,可是正忠的北地马,跑得又快耐力又好,哪怕是拉货的马也比南方的战马强!”凤红羽摇摇扇子得意地说道。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刘县令只当是做生意的人在吩咐下人事情,并不在意,一再请赵元吉上坐。 但赵元吉却将目光从看台上挪过来,眯着眼盯向凤红羽主仆,而且,那眼珠子也是转得飞快。 北地马?三千匹? 如果他得到这三千匹的话,赵元恒哪里是他的对手? 凤红羽的目光早已瞥见赵元吉正在朝她看来。 她佯装不知,继续吩咐着益鹰,“找买主的同时,还要注意匪徒,别被山匪盯上了!出了事,老爷可是会打我的板子的!那些马匹可值一百多万两银子啊!” “放心吧,少爷,小人这就出城去吩咐下去。”益鹰说着,起身快步走出了曲艺馆。 凤红羽则继续吃着酒,悠哉悠哉听着小曲。 赵元吉看了凤红羽一眼,这才坐下来,两眼并不盯着看台,而是飞快的想着那主仆二说的这个惊人消息。 三千匹北地马,若是到了他的手里,赵元恒的短腿南方马哪里跑得过腿长的北方马? 只是,买的话,得一百多万两银子,有些不划算! 赵元吉在那里眯着眼低头沉思,凤红羽则是微不可察的冷笑一声。 前世里,她虽然没有同赵元吉有过交集,但毕竟进过宫,宫中几位皇子的品性,她还是听过一些的。 赵元吉便有两大特点,一是爱美人,不管美人在哪儿,哪怕是一座小村子的美人,他也会不辞辛苦的前去观看,二是吝啬,身为皇子,他是不缺钱花的,但他看中的东西,能抢便抢,绝对不会浪费一两银子! 这座曲艺馆唱曲的女子,是这一带有名的美人,赵元吉来一趟苍云县,怎能错过美人的风采,是以,她便来此等着。 故意将话透给赵元吉听,赵元吉一定会心动。 将手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凤红羽便离开了曲艺馆。 “二皇子,您不听曲子了吗?”苍云县令讨好的跟在赵元吉身后小跑着。 “不,现在,本皇子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赵元吉眯着眼说道。 见凤红羽走后,他也转身走出曲艺馆,他得想法得到那批马。 虽说抢比买划算,但也得有个说辞,万一对方告状了呢? 赵元吉又有些纠结了。 正当他发着愁时,却不料,那个在曲艺馆里说着话的主仆二人却到县衙里来告状来了。 凤红羽双手拿锤,将喊冤鼓捶得震天响,益鹰则是非常配合的喊着救命! 苍云县令正因不知如何讨好赵元吉而发愁,极为不耐烦的升了堂。 凤红羽直接忽视这个只拿俸禄不干活的县令的冷脸色,上了堂后开口便说道,“小人是益州城来的商人,运了三千匹马来京城中找买主,谁知遇到山匪劫持了马,求大人帮忙缉拿匪徒!” “无稽之谈,本县怎会有山匪?”苍云县令不耐烦的要驱赶她。 坐在一旁听审的赵元吉却是眸色一亮。 他啪的一声音抖开扇子,“县令大人,那山匪也不会四处张贴告示,说他在哪儿,山匪山匪,自然是在山林间走动作案的,也许是苍阴县来的人呢?若县令大人抓了这帮闹事的人,不是显得大人比苍阴县的县令更有作为吗?” 赵元吉的一番怂恿的话,让苍云县令听了身心飘然。 似乎听说隔壁的县中有一帮匪徒,流窜到了他这里,若他拿了那帮人,二皇子又是亲眼所见,这一汇报给皇上,他不就一步登天了吗? 如此一想,他马上将惊堂木一拍,“来人,速速整军集合前往城郊,抓拿抢马的匪徒!” 凤红羽则是磕头道谢,“多谢大人!” 而赵元吉看了她一眼,却是得意地勾了勾唇。 真是天上掉了一块大馅饼,正好落在他的怀里。 苍云县令的动作也快,不到半个时辰,便集合了五百人,亲自带着人出城赶往城郊密林。 而黄远与刘奎等人,早已在山坳里守着多时了。 看到那一队乌压压的人马过来后,则是四散着往林中跑去。 口里还喊道,“官兵来了,大家快护着马,别让到手的肥肉被官兵们抢了去!” 黄远与众人的脸上抹了草药水,手里提着大刀,个个都是一副凶悍的模样。 他的嗓门又大,话语一字不差的传到赵元吉与苍云县令的耳里。 赵元吉马上说道,“县令大人,贼匪们就在前面,速速拿住那些人!” “是,二皇子!”…。 黄远与刘奎带着五十名化妆成匪徒的双英寨中人,引来赵元吉后,便四散着往山林里跑去。 凤红羽和益鹰离开县衙门后,又换了身衣衫来到了这处密林。 她不担心赵元吉的护卫与县衙的兵差们能拿住黄远他们,她担心的是冷剑。 她没有与冷剑交过手,只记得前世里,他极为忠心的护着赵元恒,赵元恒能顺利的杀死他的三个弟弟,稳坐太子之位,同冷剑的舍命相护分不开。 冷剑发现有人前来抢马,定然是见者便杀。 果然,山林外响起的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动了林中的冷剑。 他一眼便望见前方道上走来的一大队人马,为首的正是二皇子赵元吉。 冷剑心中咯噔了一下,二皇子怎么会来这里? “不管有多少人,全部杀!”冷剑对身边的人低声吩咐道。 “是,冷统领!”十来个人分散开来,朝赵元吉与苍云县令的人奔去。 凤红羽带着益鹰藏在一丛荒草里,她低声说道,“冷剑的手下交给你,我去会那个冷剑!这几人,杀不了就抓,绝对不能让他们跑回城里去!” 冷剑居然敢打伤荷影,她就得讨要回来这笔帐。 “大小姐,要小心啊!”益鹰道。 凤红羽双手提剑,已朝冷剑跃去。 冷剑正准备刺杀赵元吉,冷不防身后有个蒙面的红衣女子朝他扑来。 “找死!”他冷笑一声,转身一剑朝凤红羽刺去。 凤红羽闪身让过,两人就在这处山林里厮杀起来。 而另一处,赵元吉带来的十来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加上苍云县令的五百名衙役,外加武功并不弱的益鹰,一齐围杀冷剑的十来个手下。 尽管赵元恒的暗卫们身手不凡,但赵元吉带来的人数众多。 不到一个时辰,冷剑手下的十来人,便全部被刺倒。 赵元吉得意的扬了扬眉,轻摇折扇,“刘县令,速速将这些山匪缉拿了。” “是,二皇子!”刘县令讨好的应道。 暗卫们此时再不敢装不认识二皇子了,冷笑道,“大胆,我们是太子殿下的人!谁敢抓?” 赵元恒的人? 赵元吉心中愣了一下,但旋即更是一阵狂喜。 原来所谓的益州商人的马,居然是赵元恒掩人耳目装的,他正好来个不知情抢了去!让赵元恒欲哭无泪! 于是,他冷笑一声,“你们胆子不小,居然敢冒充太子的人!刘县令,将这些假冒太子手下的匪徒,全部格杀勿论!” “是,二皇子!”刘县令手一挥,那十几个身受重伤的暗卫,便全被刘县令的人当场诛杀了。 隔着几十丈远的冷剑,远远地瞧见手下全部被杀,心中大怒,却被凤红羽的双剑缠住脱不开身。 而黄远与刘奎见任务完成,又悄悄地进了林子解开马匹的绳索,将马儿一一往林子外赶。 黄远口里还喊着,“护着马儿,别被官兵抢了去!” 赵元吉见到数不清的彪悍北地马儿,两眼都直了,手中的扇子一挥,“大胆的贼子,居然诬陷官兵抢马,分明是你们在抢马,来人,给本皇子将他们抓起来!” “是,二皇子!”衙役们领命朝黄远等人冲去。 黄远哪里真会抢马?故意边打边退,口里不停的喊着,“今天的官兵好厉害,大家伙逃命要紧,先走为上!” 呼啦啦一群人,四散着冲进密林里,全跑了个干净。 “二皇子,人都跑了,还要不要追?”刘县令望着参天的大树与人高的荒草,那些人影晃了晃,早看不见了。 他头疼得很,贼子们当真是狡猾,都是作鸟雀散,天晓得跑向了哪里? “不追了,收了马就好。”赵元吉盯着那些膘肥体壮的北地马,心情大好,哪里还管什么贼子? 刘县令也懒得管,讨好了二皇子才是要紧的事。 而另一处山坡上与凤红羽厮杀的冷剑,则是气得要吐血。 这些匪徒,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该死的,居然敢抢他的马,还引来了二皇子,若是只有一个县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有二皇子在,这些马就会遭殃! 冷剑想到这里,手里的动作便招招是狠招。 凤红羽暗暗吃惊,这冷剑的武功居然深不可测? 她悄悄腾出一只手,摸出荷包里的银针,扬手就朝冷剑撒去。 哪知冷剑袖风一扬,那些用内力逼回的银针又朝凤红羽方向射来。 凤红羽身子一偏,让过了大半,却仍有一根针没有躲开扎向了她的肩头。 左肩头连带着整条左臂都随之一麻,凤红羽手里的剑,更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凤红羽只得以单手还击,这样一来,明显的落后于冷剑,她步步后退。 冷剑看向凤红羽冷笑一声,“益州火凤凰?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你这是不自量力的找死!” 说着,他扬手一剑便朝凤红羽刺来! “是吗?谁死不一定!”凤红羽忽然脚尖点地,右手的剑朝冷剑刺去。 只是左胳膊发麻,连带着右臂的力度也小了不少。 这一剑刺得软绵绵的,冷剑将她的剑挑开,同时反手一剑已刺到了她的身前。 “小姐,当心!”正准备护着黄远等人离开的益鹰,远远看到凤红羽有难,又飞奔回来。 但隔得太远,冷剑的剑还是刺向了凤红羽。 凤红羽心中大惊,以为便要被他刺得个对穿,而这时,却有一个蒙面人从林中跳了出来。 持剑挑开了这一剑。 剑法快得眼花缭乱,冷剑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凤红羽眯起双眼,他是——柳清泽? 他真不要命了?那冷剑机智得很,只怕他蒙着面也会被冷剑发现端倪。 他在太子的手里当差,这般得罪太子赵元恒,这不是自寻麻烦? 果然,冷剑冷笑一声,“你是谁?” 柳清泽不说话,手中的剑更是剑剑刺向冷剑。 冷剑却忽然跳了开来,转身便跑。 不好,他要向赵元恒报信! “益鹰,别让他跑了!”凤红羽用益州话朝从远处跑来的益鹰喊道。 只是,他并没有跑多远,却有两人从山坡下一前一后地跳上来拦住了他。 走在前方的身形欣长的墨衫男子,二话不说,掌风便到。 凤红羽眯起双眼,——墨龙? 他不是中了她的“软骨酥”吗?怎么还有力气跑来这么远的苍云县? 墨龙朝凤红羽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怒气的掌力,掌掌打向冷剑。 柳清泽朝凤红羽走来,伸手来扶她,“你还好吧。” “多谢相救,我还好。”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手,而是用单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朝冷剑跃去。 冷剑被墨龙步步紧逼,无路可退。凤红羽跃到他的背后,扬起一剑刺向他的胳膊。 冷剑被偷袭,身子一歪,肩头便被墨龙的手抓住了。 “王生,将他捆起来!有眼认出火凤凰,就不知他是本阁主的女人吗?居然敢暗算?看来,你是活够了!”墨龙声音冷冷,手下更是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冷剑的一只胳膊已被他捏折。 跟随墨龙而来的一个少年咧嘴一笑,“是。” “将他好好的关起来,我还有话问他!先别杀了!”凤红羽这时说道。 “是,凤凰小姐!到了咱们的手里,他是跑不掉的!”王生笑嘻嘻同赶来的益鹰一起,将冷剑拖走了。 墨龙走到凤红羽的面前,目光并不温和地狠狠地盯着她。 凤红羽眼皮跳了跳,讪讪笑道,“多谢多谢。”说完捡起自己的一双凤翎剑转身就走。 哪知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柳清泽的脸色顿时一变,伸手一拦,冷笑道,“阁下这么带着一个姑娘走,是不是不是君子所为?她又受了伤,难道不应该叫辆马车再找来她的侍女服侍吗?” 墨龙盯着柳清泽的手,那原本不太友好的目光更是越来越阴沉,半截银色面具后,一双桃花眼渐渐地积攒起了寒意。 只见他桃粉色薄唇轻启,用带着益州腔的临安话冷冷说道,“本阁主带走自己的未婚妻?还要经过你一个外人的同意?” 柳清泽一愣,旋即冷笑道,“阁主这是在坏她的名声吗?本公子可不记得她同谁有过婚约。” “呵!本阁主的婚书只给凤凰小姐看,旁人无权一观!”说完,他目光凉凉看了一眼柳清泽,抱着凤红羽便要离开。 “你这是趁人之危,快放下她!她还是个未嫁的姑娘。”柳清泽提剑便朝墨龙刺去。 墨龙虽然抱着凤红羽,但动作丝毫不慢,身子一闪,便让开了。 他将凤红羽放在地上,单手便迎上柳清泽。 凤红羽一时头疼,“都别打了,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有二皇子,你们是想将他引来,将你们都捉住?” 两人闻言同时住了手。 凤红羽看了一眼柳清泽,歉意的说道,“今天多谢柳公子出手,改日定会重谢。” “这件事情,小凤凰不用操心,自有本阁主替你送上谢礼!”说完,他冷冷看了一眼柳清泽,抱着凤红羽扬长而去。 柳清泽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眸色微暗。 那个墨衫男子,是谁? ------题外话------ 坐山观虎斗,真是天下最大快人心的法子! 小羽:╮(╯3╰)╭ 第106章 我很辛苦 。 太阳偏西的时候,一辆华丽的大马车缓缓往南行。 凤红羽歪靠在车壁上,半闭着眼,装睡。 而耳朵则是警惕地,捕捉着车内那个男人的声音。 哪知,半晌后,只听到他一声低低地长长地叹息。 声音很轻,带着些无奈。 凤红羽一怔,他不生气? 她微微睁开眼,只见他在暗格里翻出了几个小药瓶,挪到她跟前来,上前便要扯她的衣带。 凤红羽忙伸手一按,“不要,还是……我自己来。” 墨龙一言不发,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冷沉如冰,“再说一句?” 凤红羽伸出右手按着他的手腕,冷冷说道,“我竟不知,我几时成了你的未婚妻?” 见过他不讲理的时候,没见过这么不讲理,居然跟柳清泽说她有了未婚夫? 万一柳清泽话多传了出去,她就得嫁给这个男人了。 “你不是早写了婚书给我吗?”墨龙看了她一眼,说道。 凤红羽眯了眯眼,“婚书?一片叶子而已,再说了,那是你威逼利诱我写的,……不做数!” “你敢说不做数?”墨龙声音一沉,伸手便去捏她的脸,一张脸在她的面前渐渐地放大,他似乎不解气,将脸上的面具扔到一旁,声音低哑带着怒意,“再敢说不做数,便将你……” 凤红羽眨眨眼,咬牙说道,“不就是拆骨入腹么?你这是以强欺弱!” “看来你是知道的咯?”墨龙扔掉了面具,他又成了矜贵的容王慕容墨,但脾气还是那个脾气,人还是那个人,他伸手一捏她的下巴,毫不客下的便吻上她的唇。 他的舌头霸道得在她口里辗转。 凤红羽一惊,伸手便去推他,哪知慕容墨竟将手伸到了她的胸前,扯起了她的衣衫带子。 更要命的是,这厮压在她的身上重得如山,她推也推不动。 糟糕,他不会真生气了,要将她在此办了吧? 凤红羽吓得脸一白,两腿一夹,趁着他的唇刚刚离开她时,她咬牙低吼一声,“外面有韩大在,你不怕他听见?” “他不在,早走了。”慕容墨淡淡说道,看着小女人被他吻得殷红欲滴的嘟嘟红唇,他心神一漾,低下头又要吻下。 凤红羽飞快地伸手一挡,捂着他的唇。 她耳根一红,眼神乱闪说道,“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刚才跟人打了一场架,昨晚上骑马又跑了一夜,一直没有洗澡,身上有很多尘土……” 慕容墨盯着她的眼,眉头狠狠的皱起,“你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我只是脱你的衣衫,看看你肩头上的伤口而已,跟你有没有洗澡有什么关系?” 凤红羽一怔,后悔得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还有。”慕容墨将身子挪开她一些,从上往下打量着她,眉头皱起,“你将两腿夹得这么拢做什么?整个人僵得跟一根木棍一样,搁得我难爱,我还是坐起来的好。” 凤红羽:“……” 他看了她一眼,小女人忽然乖巧的如一只猫儿。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一直这样多好? 扯开她的衣衫带子,慕容墨轻轻地脱下她的一半外衫,又掀开左领子露出她的肩头来查看。 只见她的左肩头上已经红肿,赫然有一处发黑的针孔眼,旋即,他的脸色便是一沉。 “那冷剑,连我都不敢小瞧,你居然敢去杀他?” “我不是怕你……”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男子说的虽是带着责怪的话,但那眼底隐着满满的担忧。 她抿了抿唇,没往下说,而是垂下眼帘,隐起了心中的情绪。 她这一世,不管活多久,都是她自己的事,不想再连累了他。 虽然她费心地阻止着赵元恒,不让赵元恒再去亲征,赵元恒便不会被俘虏,也就不会有和亲公主,慕容墨不会被老皇帝点为和亲大臣,便不会被北燕的单于烈捉住。 但,万一呢? 她还是逃不脱前世的命运呢? 他仍是被选为和亲大臣呢?看到她落入单于烈的手里,以他的性子,他定不会坐视不管。 那么…… 命运又会重复! 慕容墨给她抹好药,又将她衣衫重新整理好,见她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神色黯然,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温和问道,“不会将你怎么样,吓成这样?你的那点小毒,只能困住我一个时辰而已。” 凤红羽叹息一声,“谢谢你,我有些困了。”说完,她闭了眼,歪在软垫上睡下来。拿着大袖子遮着脸。 “你昨天偷偷跑掉,一晚上来回奔波两地,当然会困了,睡吧。”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将手伸向她的袖子下,没说话,就这样轻轻的抚着她的脸。 指腹尖带着些许粗糙,凤红羽在心中又微微一叹。 。 大约是怕颠簸了她的胳膊,马车走得很慢,回到红叶山的双英寨,已是凌晨了。 慕容墨抱着她从山下一直走到山上的竹林小筑,凤红羽想了想,说道,“我想去问冷剑一些事。” 慕容墨看了她一眼,却抱着她进了卧房后的净房,“先沐浴,换身衣衫,吃点粥再睡一会儿。审问,不急于一时,黄远派了不少人看着冷剑,他跑不掉的!” 凤红羽望了望自己的身上,出了一身汗,又杂着灰尘,是要沐浴换衣了。 再说,她在马车上一直睡着,慕容墨却看了一路的书,她去审问冷剑,他必然是要跟着的,委实对他有些心狠。 她便没说什么,依了他。 谁知,慕容墨继续发挥着他的霸道不讲理,外加一本正经的占便宜。 凤红羽进净房洗澡,要将他赶出去,他却凉凉说了一句,“又不是没有看过你不穿衣衫的样子,多一次有什么区别?一身的骨头,没几两肉,看着跟看一个木偶一样,毫无美感。” 凤红羽一脸黑线:“……” 她不穿衣衫的样子被他看了,和着,还是她碍了他的眼?她有罪过? “而且……”他看了看她发麻无力的左胳膊,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能单手洗后背?拧布巾,和……穿衣?” 凤红羽:“……” “就这么决定了。”他道,然后,伸手一勾,凤红羽胸前的带子便散了,衣衫顺势而落。 慕容墨忽然眯起眼,盯着她的胸前看。 凤红羽脸一黑,恼怒得马上将身子扭过,走进大浴桶里坐下。 她咬着牙,朝身后淡淡撇去一眼,“你不是说我是根木偶吗?为什么一直看我?” 慕容墨:“……” 。 凤红羽醒来时,发现正睡在床上,天已大亮,她看了看身上,穿得齐整。 又抬了抬左胳膊,抹过药后,已经能够活动了。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吃惊的发现,床上有两个枕头。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竹质的屏风后人影一晃,慕容墨走了进来。 他也换了衣衫,看着格外的神清气爽。 “睡得还好吗?醒了就起来吧,再睡下去就热了。我带你到山上其他地方走走。” 凤红羽眯着眼,盯着他不说话。 慕容墨皱了皱眉,走到床前往她脸上看了看,忽然笑起来,“怎么啦?你这双眼瞪起来看人时,倒像本王的小羽毛。” 凤红羽咬了咬牙,伸手抓起一个枕头就朝他头上砸去,“昨晚你睡哪?” 慕容墨手快,一把将枕头抓在手里,眼波瞥了一眼床上,一本正经的说道,“床上。” “你……你居然睡床上?”凤红羽怒得伸手又去抓枕头。 慕容墨将手里的枕头往床上飞快地一丢,伸手便去按她的手。 谁知力气太大,两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凤红羽要疯了,又被他压了个正着。 她低吼一声,“为什么睡我的床上?” 慕容墨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微微皱眉,“那我睡哪儿?虽是夏天,但山上的夜晚可比山下的冷多了,而这里,也只有一床被子。你就忍心让我睡外面挨冻?” 凤红羽:“……” 慕容墨又一脸委屈的继续说道,“枉我昨日帮你洗浴,帮你洗头,帮你穿衣,喂你吃饭,抱你到床上……”他叹息着顿了顿,“我很辛苦。” 凤红羽:“……” 和着,他很辛苦的服侍了她,她就得以身相许? 难道不是他“辛苦”地占了她一晚上的便宜? 。 红叶山半山腰的一处山洞,山洞外长着参天的大树,洞口也是一片一人多高的荒草。 虽然山洞外烈日当空,但被大树与荒草遮着洞口,洞内却是阴森森的凉意袭人。 断了一只胳膊的冷剑,被一根铁链拴在一块大石头上。 洞口处,忽然有脚步声缓缓地走来。 他睁开眼,抬起头朝前看去,一个戴着银色半截面具的墨衫男子,与一个蒙面的红衣女子一齐走了进来。 他眼角动了动,冷笑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将我打伤了,还将我关了起来?就不怕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凤红羽笑了笑,一双杏眼里闪着嘲讽,她用着益州腔的临安话说道,“你是太子的人,我当然知道。” 冷剑没想到她竟然认识他,惊诧了一瞬。 但很快,他又平复了心情说道,“既然知道我是太子的人,你还敢这样关我?” “太子的人又如何?就能肆意妄为,乱伤人性命吗?”凤红羽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打量了他几眼,冷笑道,“你可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冷剑眯了眯眼,面前这蒙面的女子,他并不认识。 “在下虽是太子的护卫,但自持做人光明磊落,从未乱杀无辜!也没有不良嗜好,不可能欠人钱财!姑娘,你是认错了人吧?” 凤红羽抿了抿唇,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那只彩色缨络来,递向冷剑的面前。 “凤家大小姐的身边。有个叫荷影的侍女,是不是你打伤的?她的一只胳膊被你打断了,还在上面砍了重重的一刀,如何不是欠债了?这是血债!” “所以,你们便打断我的胳膊?”冷剑抬起头来,忽然一笑,“我冷剑虽是粗人,却从不伤女人,姑娘手里的这只女子饰品,也并不是在下的。” “不是你伤的?”凤红羽眯起双眼,“你敢对天发誓吗?” “有何不敢?若我冷剑伤了凤大小姐身边的侍女,便不得好死,身首异处!永世不得超生!” 他单手举头,声音朗朗。 这誓言,简直是毒誓!倘若不是真的清清白白,若是说着假话,神色也会不自然。 没有谁会诅咒自己不得好死。 但这冷剑,却是一脸正色。 凤红羽回头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凤红羽眯起眼,又看向冷剑,“你虽然发着誓言,但荷影姑娘却是一口咬定,是你伤的她,那天,是你将她带走了,她听到有女子在喊太子殿下来了。如果不是你,也是你们太子府的人!” “不可能!”冷剑摇摇头,“我亲自将她送到太子府门口,后来,她自己就走了。太子就算真要伤她,也是我动手,不会另派他人!我的手下办了差,也是会向我汇报情况,不可能有所隐瞒,这是太子定下的规矩,违者必死!” “她自己走了?”凤红羽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是另有他人,在挑拨他与赵元恒? ------题外话------ 甜甜一章奉上,明天虐太子!o(∩_∩)o 明天入V。V章在下午6点更。 第107章 赵元恒,你输了! 离开双英寨时,凤红羽避开慕容墨,找到黄远。 她将母亲临死前留下的那块帕子,摊开在黄远的面前。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益州火凤凰,便以凤红羽朋友的口吻说道,“这是凤府的大小姐,让你帮忙查的图案,查得怎样了?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总有点细索了吧?” 黄远眨了眨眼,捏着胡子尖说道,“凤凰小姐,这件事,容王让在下们不要插手管。” “他说什么了?”凤红羽问,慕容墨居然插手了她的事? “王爷说,这副图会给人带来凶险,让在下与凤大小姐都不要管。” 凶险? 凤红羽将帕子抓在手里,陷入沉思。 她想起了凤二夫人临死时说的话,有人会潜伏在她的身边,让她不得好死! 究竟是谁要害她? 挑拨她与赵元恒?莫名其妙的兰花图? 是谁?想干什么? 。 詹事府。 赵元恒厉声喝问着詹事李赫,“还没有冷剑的消息吗?” “没……没有。”李赫一头的冷汗,心说真是见了鬼了,冷护卫身手不凡,居然平空消失了。 “他身边的十八名暗卫呢?也是没有消息?”赵元恒两眼森寒盯着李赫,近来,诸事不顺,令他心情烦燥。 “是的,一个也没有找到!”李赫心中那个苦,太子的护卫都没有找到冷剑几人,他一个跑步又慢的老头,上哪儿找去? “滚!继续找!”赵元恒怒得砸碎了一个杯子。 难道是遁入地下了?三千匹马与十九名高手护卫,居然凭空消失了? “太子殿下,那些马匹只要不落入二皇子的手里,只要还在城外,就不会影响太子殿下。三场比试,殿下胜两场,也是胜出。”国舅沐昆安慰他说道。 赵元恒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坐到书桌旁看起了比试的阵图。 “舅舅说的有理,如今步兵与骑射都是凤镇川在监管着。而凤镇川的为人,本宫还是信过得的。” 沐昆又道,“殿下放宽心,殿下这般缜密的谋划,一定不会输给胸无半点墨只知讨好皇上的二皇子!” 赵元恒点了点头,想着赵元吉空有其表,内里实为草包的模样,他唇角略带讽笑,“舅舅,赵元吉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前几天他去了苍云县查断桥的事,依旧是老毛病不改,爱玩乐,居然还协助那县令去抓了一次强盗。从一家曲艺坊里,还强行带回了一个唱曲的美人。” 赵元恒更是嗤笑一声,“他为了在皇上面前图个表现,居然在紧要关头去查什么断桥,到时候,输了可不要求蒋贵妃到皇上的面前哭诉,死皮赖脸求个荣誉名次。” “殿下说的正是,二皇子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沐昆上前讨好的说道。 舅甥二人正在说着话,书房外,有小太监来报,“太子殿下,二皇子到了。” 沐昆神色一凝,二皇子怎么来了詹事府? 他扭头朝赵元恒看去,赵元恒脸色冷沉,眉尖皱起,一脸的嫌弃。 沐昆朝那小太监挥挥手,怒道,“就说太子殿下正在午休,不便打扰,让二皇子改日再来。” 小太监才转了个身,却有人从太监的身旁闪身出来,哈哈哈朗声一笑,“沐国舅,怎么,不欢迎本皇子来?” 沐昆皱了皱眉,强按着心中的厌恶,拱了拱手说道,“二皇子怎么有空来了这詹事府?” “哦,本皇子想着,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大哥了,今天特意来看看。本皇子从苍云县带回了一个绝色美人,而且唱得一只好曲,那嗓音甜美得,比太子大哥府上的美人,半丝儿不逊色,想请太子大哥今晚去听听曲子。大哥呢?大哥?” 他推开那小太监摇着大折扇走进书房。 赵元恒双目清冷,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淡淡说道,“二弟不是在苍云县城查那座断桥的情况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京城了?” “托大哥的福,原因已经查清了,那座桥已经有五六百年历史了,早已是座危桥,忽然断了,没有什么奇怪的,皇上已命那县令紧快修缮,三五个月,差不多就可以通车了。” 赵元吉收了扇子,闲适地一撩袍子,坐到了赵元恒的对面,自来熟的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来润嗓子。 虽是同父的兄弟,但赵元恒生得仪表堂堂,就算是发怒也是位绝色的佳公子。 但这赵元吉,长相也不算太差,全身装扮更是尽显华丽富贵,但他坐在赵元恒的对面,却像个穿了贵人衣衫的乞丐,只看到衣衫的华贵,看不到皇家子弟的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派头。 一双细长眼,带着贪婪的打量着赵元恒书房里的陈设,盯上一对古玉花瓶后,那眸色还亮了亮。 赵元恒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忍着厌恶,不说话。 赵元吉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情越发大好,继续唠唠叨叨,“大哥,二弟不才,到了比赛那天,你可要让着一下二弟,不要让二弟输得太难看哦。” “二弟谦虚了。”赵元恒抬眸看他,没什么表情地淡淡说道。 “哪有谦虚?二弟不像大哥,自小便有帝师教导,二弟可是这几年才开始学习啊,比起大哥来,差了十万八千里呢。”赵元吉口里说着谦虚,那表情却是显着得意。 赵元恒全程阴着脸,忍着怒火。 过了一个时辰,絮絮叨叨的赵元吉才拂了拂袖子,起身向赵元恒告辞。 “大哥,二弟就不打搅你办公务了,告辞!”说着,他“啪”的一声,抖开了折扇,大摇大摆地昂着头走出了赵元恒的书房。 赵元恒忽然咬牙,握拳在桌上重重的一拍。 “赵元吉,不要太嚣张!” 沐昆忙劝他,“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蒋贵妃可是一直盯着殿下的错处呢!殿下只有在实力上强过赵元吉,才能稳坐太子之位,他就算有蒋贵妃撑腰,也不及朝臣们的力荐啊!” 赵元恒深吸了几口气,“舅舅说的有理,是本宫冲动了!” 。 到傍晚时,凤红羽坐着慕容墨的马车,回到京城凤府。 凤府里,一切都和她离开时的一样,翠姨知道她有单独出府的习惯,是以,竹韵装成她的样子出了园子,翠姨倒也没有发觉。 园子里打杂的青儿朱儿与刘婶,没有她的准许,是不敢进主屋的,更是不会起疑心。 竹韵见她平安回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不在的这几天,那秋氏与四小姐来了好几回了,我都快瞒不住了。” 凤红羽取下脸上的面纱,闻言随口问道,“那母女二人,又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还不是十八日那天皇子们的练军比试?宫里前天送来了贴子,有小姐与五小姐的名字,没有她的,她也想跟着去呗!” “她想去,便带她去好了。”凤红羽淡淡一笑。 “那不是太便宜她了?让她捡了高枝飞了?”竹韵撇了撇唇,冷笑一声。 高枝,只怕是个深渊吧! 凤红羽唇角浮着冷笑。 有些人想急于赴死,她是拦也拦不住。 竹韵又向她说起了这几天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包括钟家被太子罚的事情,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都说与了凤红羽听。 凤红羽捧着茶碗轻轻的叩着盖子,弯唇一笑,“钟述敢挑战三叔,那是自取其辱!” 很快就入了夜。 大约是白天的时候,在慕容墨的马车里睡得太久的缘故,到了二更天,凤红羽仍然没有一丝困意。 她披了件披风推开窗子看月亮。 今夜天气晴好,月亮又大又圆,今天,也正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 其他府里的这一天,都是要在府里进行祭祀的,但凤府是个例外。 老太爷不准许任何人在府里摆香案祭祀。 至于原因,没人知道。 但凤红羽猜测着,大约是这几年死去的,都是老太爷的后辈,他心中悲痛吧。 睡不着,她索性穿了衣衫。 凤红羽装了一壶酒并几碟果子,顺手拿了两只白蜡烛,一并装在一个竹篮子里。 她没有叫醒竹韵,而是独自一人从后门出了府。 离着凤府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河,河里飘着不少别府的人家祭祀的荷花灯。 沉沉夜色里,半残的烛火在荷花灯里忽明忽暗,看不出有多绚丽,只感到凄凉。 凤红羽随意找了一棵树,取出蜡烛插到泥土里点燃了。 夏夜寂寂,只有几声虫鸣,她坐在老树根上,取出酒壶,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 “爹,娘,你们在天上可安好?” 一杯后,又倒满了一杯,“大哥……” 谁知她的手忽然一颤,酒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全洒了。 凤红羽心中一阵狐疑,又倒了一杯,“三哥……” 依旧是左手一僵麻,拿不稳当,杯子又滚到了地上。 胳膊和手不是好了吗?怎么还会捏不住东西? 更诡异的是,忽然一阵风,将两只蜡烛也吹灭了。 凤红羽一时惊住,她祭拜亡灵,却屡屡不成功,难道哥哥们没有死? 二哥能死里逃生,一向沉稳机智的大哥与足智多谋的三哥,也可能没有死呢? 她心神不宁,排查着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会不会有一个人也同二哥一样,变着身份,找到她? 身后有脚步声渐渐走近,凤红羽赫然起身,看向来人。 “小羽,是我。”是暗哑的声音,却透着温和。 “二哥?”凤红羽心头一哽,向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他。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他的身份。 丑面将她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头,温声说道,“我看见你偷偷出了府,便一路跟了过来,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想爹娘和大哥三哥了。”她眼圈一红,低下头来。 丑面拍拍她的头,“还有我呢,你别伤心了。” “二哥。”凤红羽想了想,还是问他,“能跟我说说天狼山大战之后的事吗?二哥是怎么走出来的?” “……” “二哥的小羽已经是大人了,二哥不必担心小羽会害怕,我想知道那天的事情!”她双手紧抓他的胳膊,两眼透着坚毅。 “那天……”丑面——凤家二少爷凤昀,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妹妹,艰涩的开口,“没有人支援,三千人却没有一个贪生怕死,天狼山脚下血流成河。” “……” “我身受重伤躺在一堆尸体里,天寒地冻的,想着不被恶狼吃掉,也会冻死,我死了,这三千人不是白白死掉么?谁替他们讨回血债?” “……” “我便拼了全力往前爬,不知爬了多久,被一个过路的北燕老牧民发现了,他救了我。可那天晚上,不知什么人闯进了他的帐篷,杀了他,也刺了我一刀,大约以为我死了,又点燃了帐篷。不过,老天还是怜悯我……” “二哥……”凤红羽喉间哽咽,“是什么人杀了北燕老牧民,烧了你?” 凤昀伸手抚向凤红羽的脸,错开话题说道,“那些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钟家人对不对?二哥!”凤红羽冷笑,“天狼山一战,是钟淮安不出兵援助,才让你们三千人活生生做了北燕人的刀下鬼,是不是二哥?” “没有证据……”凤昀带着怒意的叹息了一声。 “人在做,天在看!”凤红羽眼角一红,“钟家人,不会有好下场!” “这次皇子们的比试,我倒是有个法子,让钟家父子吃个大亏。”凤昀弯了弯唇,轻笑说道。 “二哥,要怎么做?” “太子责令重做的一批弓箭,仍是钟府负责!” “二哥是说……”凤红羽眯起双眼。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凤昀冷笑。 。 次日一早,凤红羽到玉兰堂看望三婶与四弟五妹。 院子里,三婶正与一个管事嬷嬷说着什么。 见她进来,林氏便笑道,“前几天听说你不舒服,今天出来可见是大好了,正要去看你呢,你竟来我这儿来了。” “我不过是犯了暑热病,没什么大碍,三婶不必担心。”凤红羽笑道,“小五小四呢,我去看看他们。” “你四弟前天拜了位夫子,现在每天都出府到夫子府上学习,不在府里,小五到是来了我这儿。”林氏说道。 “我去跟五妹妹说说话,三婶你忙你的吧。”凤红羽朝林氏摆摆手,往正屋走来。 林氏笑着随了她,又继续同那管事嬷嬷吩咐起事来。 凤红羽才进正屋,便见凤玉玟也坐在里面,正与五妹凤玉琴说说笑笑,玩得正开心。 两人见到她,一齐站起身来。 凤玉玟往凤红羽身上看去,只见凤红羽今天穿了一身上好的苏绣朱红缎子,裙摆上面用金线绣着折枝梅,虽是家常衣衫,却通身贵气富丽。 凤红羽又正站在门口,外面的阳光照在她的裙摆上,折射着夺目的光,一片绚丽。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凤玉琴开心的扑到凤红羽的怀里,“大姐,我去找你玩,可你的侍女说你身子不舒服,今天好了吗?我有好几天没有看到你了。” “好了,所以这一大早的就来看小五你呀!”凤红羽笑着揉了揉她嫩滑的脸颊。 小丫头穿一身粉红的衣衫,鲜嫩得跟一朵桃花似的。 凤玉玟清清淡淡喊了声,“大姐。” 凤红羽朝她只点了点头,又继续同凤玉琴说话。 到底是小姑娘性情,凤玉琴三句离不开玩,听说凤红羽今天有空,便央求凤红羽陪她去逛街。 见小丫头一再央求,凤红羽便应允了。 凤玉玟也说想出府透透气,凤红羽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她跟着。 姐妹三人一起坐了府里的马车,往京中繁华的街道行来。 车内坐着三人,但明显的凤玉玟是落单的那一个,她心中有些吃味,无聊的挑起了帘子。 这时,她眼尖的发现前方一处铺子的门口停下了一辆华丽的大马车。 有主仆二人走进了铺子。 钟家那位大小姐钟铃儿?凤玉玟眯了眯眼,扭头看向凤红羽,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她可记得,钟铃儿一直不喜欢凤红羽。 上回在青云庵的竹林赛琴会上,钟铃儿被凤红羽的琴声吓得跌了个大跟头,脸都差点破了相。 假如这两人碰了面……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 “大姐,听说宝林坊新进了一批首饰,不如前去看看吧?反正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凤玉玟一手挑着车帘,一手指着前方一个铺子说道。 “好呀好呀,我也想去看看,后天就要出城看比赛,我要戴新发簪出门。”凤玉琴到底是年纪小些,听凤玉玟一说,便心动了。 凤红羽看了凤玉玟一眼,笑着对五妹说道,“行,那就去看看。大姐一会儿帮你挑挑看。” “多谢大姐。”凤玉琴开心的笑道。 凤家马车在宝林坊前停下了。 凤家姐妹三人,和凤玉琴的侍女,一行四人一齐走进了宝林坊。 凤玉玟故意拉着凤玉琴往陈列最华丽的首饰柜台走去,钟铃儿是将军府小姐,廉价货定然是看不上的。 果然,前面一排琉璃货柜前,铺子的掌柜正与钟铃儿说着话,一脸的讨好奉承。 而钟铃儿的脸上,则是浮着些许不耐烦与傲然。 她指着一套首饰问道,“掌柜的,这可是最新款?” “是最新的款式,不过,不是卖的,这是一位客人定制的。”掌柜笑着回道。 “我买了,双倍价钱给你怎么样?就算那位买主找你要,我多出了银子,你赔些他就是了。” 掌柜一脸为难,连忙摆手,“不行啊,主顾可是容王殿下!他看中的东西,小老儿我可不敢不给!这可是他为一位心宜的姑娘定制的。” 慕容墨到这儿定制了首饰? 凤红羽正漫不经心的看着首饰,闻言马上回过头来,见那掌柜面前的透明琉璃柜台里,摆放着一套赤金首饰,飞凤展翅步摇,华丽炫目,凤眼与凤尾上,镶嵌着不少朱红色的宝石。 赵国一带,女子们的饰物多为各色珍珠,最昂贵的也只是个大色泽亮的东珠与极少见的金珠,或是一些玉器与玛瑙珊瑚。 而这种璀璨的宝石,则是从更西边的大沙漠的地域运来。 因为路途遥远,东西又稀有,便极为昂贵,一套饰品的价格,都在万两以上,不是京中豪族,一般的富户人家,可是买不起。 也只有钱多闲得慌的慕容墨,才会舍得花这么多的银子买。 凤玉玟往凤红羽脸上看去,见她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那唇角不由得更加弯起,浮着讽笑。 原来容王有了喜欢的女子,凤红羽居然恬不知耻的在容王府住了五天,今天可是生生打脸啊! 她笑道,“大姐,我们也去看看容王殿下定制的首饰吧,买不起,看一看也可一饱眼福啊。” “我想看看。”凤玉琴早一步跑了过去。 两人往掌柜那儿走去,凤红羽只得跟着走过去。 “呀,真漂亮,不知容王是为哪位心宜的女子定制的首饰。”凤玉玟啧啧叹道。 “说是送给一位年轻的小姐,但小掌柜可不敢打听是谁。”掌柜的笑道,“小姐们既然喜欢,小掌柜可以给你们定制其他样式的,这一样式,容王有令,不得复制,你们可知道,容王的脾气,小掌柜可得罪不起啊。” “这一套要多少钱?”除了钟铃儿,铺子里还有其他的世家小姐也来看首饰,有人问道。 “三万六千八百两。”掌柜说道。 话落,马上听到一片惊叹声。 钟铃儿摸摸荷包,脸上极不自然的一僵,万幸的是掌柜没卖,两倍的钱七万多两银子,她可出不起。 这时,凤红羽也走了过来,钟铃儿的眼底马上闪过一丝戾色。 但想起父亲的叮嘱,她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说道,“掌柜,容王花这么多银子定制首饰送了那女子,想必那女子是容王殿下心中极为爱慕之人了。” 说着,她嘲讽的看了一眼凤红羽。 人家都有了喜欢的人了,凤红羽居然还厚着脸皮住进容王府!也不怕世人笑她! “这个……小掌柜就不知道了,也许吧。”掌柜的附和一笑。 都是世家小姐,他得罪不起,但做为生意人,为了与客人之间拉近关系,也常常找些话题闲聊。 “容王不可能有心宜的女子吧,要说对哪位女子好一些,也就对我大姐好,上回我大姐在宫中落了水,还是容王救起来的,并留在府里养病住了五天。”凤玉玟马上辩解说道。 钟铃儿嘲讽一笑,“那你可知,你家大姐住的屋子,可是容王为另一个女子准备的?而且,他的各处别庄里都设有女子居室,全是为那女子准备的。” “不可能,也许……也许是容王的亲戚住过的屋子呢?我可从没有听过容王有喜欢的女子。”凤玉玟继续同钟铃儿抬杠。 钟铃儿往凤红羽的脸上看去,见对方一直将头扭过,脸色不自然,心情越发大好。 “而且,容王这么多年来,都在等着一位喜欢着红衣的女子,只是因身体不好才没有上门求娶,不然的话……儿女都会走路了,所以,要说容王另眼看待你大姐,是你们想多了吧?容王只是出于心善,恰好路过救了凤大小姐而已。” “哦,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有一位年轻的小姐进了容王府,是府里管家亲自相迎的,那可是容王头一次开门请进的外姓女子。想必,就是王爷心宜之人吧?”有一位世家小姐说道。 “凤大小姐住进容王府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位小姐的画像?长得漂亮吗?是哪位府上的?”钟铃儿笑微微的走到凤红羽跟前,问道。 凤红羽抬头,淡淡一笑,“你想知道?那就自己去看。” 说完,转身离开。 钟铃儿气得脸一窘,谁不知容王脾气古怪,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外姓女子走近容王府府门前,可是会被乱棍打走的。 “你们说你们的,为什么总是拉上我大姐?哼!”凤玉琴虽然年纪小,还是听出了这群世家女话里带着的讽刺,再无心看首饰,拉着凤红羽往外走。 凤玉玟则是得意的勾了勾唇,也跟着走了。 钟铃儿看着凤红羽一副落荒而逃的表情,更是得意非凡,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怎能入容王的眼? “掌柜,将你们铺子里最新最贵的首饰拿两套出来,我要马上带走!”钟铃儿扬手,拍下两张大额的银票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眨了眨眼,“除了容王的那一套,最贵的是一万八千两一套的,钟小姐,您这银子不够啊,您这才一万两呢。” 钟铃儿脸色一僵,她咬了咬牙,又掏出八千两,“先买一套,马上包起来!” 她刚才仔细看过凤红羽的装扮,虽然那衣衫还算上等,却也只是苏绣,她可有着一套云锦衣裙,若再戴上这价值昂贵的首饰,定然能将凤红羽甩上十条街。 而且,容王有了心宜女子的消息,她也要在那天宣扬出去,让凤红羽丢个大脸! 恬不知耻的居然插入容王与其他女子之间,让她被所有人耻笑。 。 回府的马车上,凤玉琴依旧雀跃着说着话,但换成了她与凤玉玟。 凤红羽一上马车,便闭了口,只挑着帘子看路边的风景。 凤玉玟看了她一眼,温声安慰说道,“大姐,你别想太多了,都是那钟铃儿胡说八道,容王怎么会有心宜的女子呢?” “四姐,你怎么又说这话了?没看见大姐不高兴吗?”凤玉琴不高兴的嘟起嘴。 “我……我这不是安慰她吗?” “四妹,你想多了。容王有没有心宜之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凤红羽放下车帘,“好了,已经到府里了,下车吧。” 一句话,将凤玉玟堵得一噎。 。 转眼间,便到了七月十八这天。 凤镇川一直没有回府,跟在他身边做着护卫的凤昀偶尔回府来看看凤红羽。 比赛是在城西面的校武场。坐马车过去,也要一个时辰,是以,凤红羽与竹韵早早的起了床梳洗。 想跟着去看热闹的凤玉玟则是来得更早,凤红羽走出屋的时候,她已穿得跟过年似的,衣衫是新的,发簪也是新的。 “大姐,一会儿,我帮你打遮阳伞?”凤玉玟讨好的说道。 “不用了,你跟着就好,我有竹韵呢。” 凤红羽的淡漠表情,让凤玉玟心中又生起不快。 两人各带着侍女往府门处走去。 凤老夫人依旧是没有资格去的,秋氏只是侧夫人,更不可能。 凤二夫人的两个女儿凤玉珍与凤玉珞仍在庄子上避风头没有回城。 今天,便依旧是林氏带着三位小姐去看比赛。 凤二老爷则自己骑马先一步走了。 一行人走出府门,却不见凤府的马车在府门前停着,而是停了辆沉香木的大马车。 凤玉玟自然知道这不是来接她的,眼底马上闪过一丝嫉妒。 林氏笑着走上前,“原来是容王殿下到了,民妇见过容王殿下。” 帘子被人挑起,露出半张俊朗的男子脸颊,一双桃花眼浅浅含笑。 挑帘子的手,修长似根根玉竹,大拇指上一只碧玉扳指在清晨的阳光下,灼灼耀眼。 “三夫人,本王也要去校武场,路过这里,想起有件事想问问凤大小姐,能请她上车吗?”慕容墨看了一眼凤红羽,面带温和笑容问着林氏。 “可以,当然可以啊。”林氏笑着又走回来,一推凤红羽,“去吧,小羽,正好,凤府的马车又小,人又多,王爷的马车宽大,坐着凉快。” 凤红羽眯了眯眼,“三婶,我们人多,但有两辆车啊,不必麻烦人家了。” “虽有两辆,但有一辆装着玉琴的不少行李,还有她的小狗,真的会坐不下。”林氏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胳膊往慕容墨的马车上推,“再说了,王爷还有事情要问你,去吧去吧。” 凤红羽:“……” 慕容墨打开马车门,挑起帘子,目光沉沉盯着没有一丝笑容的凤红羽,“上来!”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爬了进去。 身后,林氏欢快的声音吩咐着益鹰,“益鹰,将府里的马车赶过来,出发了!” “是,三夫人。” 韩大扬了扬马鞭,马车缓缓往校武场而行。 车内,慕容墨伸手去捏凤红羽的脸,眯着眸子看她,“我怎么又得罪你了?这脸长得都赛了本王的马儿。” 凤红羽挥开他的手,挪开他两尺远,冷笑一声。 “我竟不知,我只是别人的替代品,王爷既然有心宜的女子,何必再找我?” 慕容墨的手摸了个空,僵在半空中。 他眯着双眸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什么替代品?” 凤红羽继续冷笑,“不是吗?你府里女子的闺房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你堂妹住的吧?据说,你堂妹一家并不住在容王府。还有青云庵附近的那处别庄里,也有一间女子闺房,是不是都是你那心宜女子的房间?” “……” “而且……” “没有而且!”慕容墨眸色闪了闪打断她的话,忽然又笑起来,“我可不可以认为,小羽在吃某个不存在的人的醋?” “我怎么可能吃醋?王爷您想多了。”凤红羽继续冷笑,“凤红羽是凤红羽,王爷是王爷,您身份尊贵,凤红羽只是个江湖蟊贼。你我不如就此桥归桥,路过路,阳光大道各走一边……” 慕容墨眯着双眼,忽然很想拿什么堵住她那喋喋不休的樱色小嘴,飞快将她拉入怀里,俯身便是重重一吻。 “混蛋……唔……”凤红羽怒得手脚并用的去捶打。 赶车的韩大听到车内的动静,吓得忙将两耳捂住,飞快地跑掉了。 少儿不宜呀,走为上。 “你这副样子做什么?”慕容墨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又气又笑。 只见凤红羽紧闭着唇,咬紧牙关,一副誓死不从的贞洁烈女的样子。 “好吧,不碰你,我们好好说说话。”慕容墨将她扶起来。 两人在车内一阵厮打,凤红羽的一头发髻,已全部散开,慕容墨顺手抽掉她的发簪。 她的一头及腰墨发,瞬间便如瀑布一般散了开来。 她横了慕容墨一眼,抢回了血玉簪,自己拢发。 慕容墨没同她争,而是伸手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个锦盒来,放在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凤红羽瞄了他一眼。 “打开看。”他眉眼温和看着她,同时取过一只小梳给她拢发。 凤红羽又看了他一眼,这厮今天笑得阴阳怪气的,又想做什么? 她抬手打开锦盒,不禁吃了一惊。 正是前天在宝林坊见到的那套,价值三万六千八百两的镶嵌着红宝石的赤金首饰。 她“啪”的一声关上锦盒,眯着眼盯着他,扬唇冷笑,“为什么送我这个?” 明明是给别的女子的,见她生了气,就转手给了她? 慕容墨要不要这样无耻? “去年的今天,你写了婚书与我,算作一周年的礼物。”他微微一笑。 “礼物?”她眯了下眼,“不是给别人的再转手给我的吧?” 慕容墨皱起眉头,“你胡思乱想什么?快到校武场了,梳好头,戴好首饰!” “我不要,而且,我也没有写过什么婚书!”凤红羽将锦盒塞回到他怀里。 “你竟然又不承认写了婚书?”慕容墨眼里渐渐布着阴云,脸孔在她面前渐渐地放大。 凤红羽心头一跳,眼神闪了闪,心中忽然有个想法。 “你送我东西,是不是从此以后都是我的了?你没有决定权?”她眯着眼问道。 “自然是你的。” “那好,我收了。” 三万六千八百两银子买套首饰,也只有慕容墨这厮钱多闲得发慌乱花乱买。 再过一个月,北地就是冰雪天了,不如拿去换了银子送给凤家军,买些棉衣皮靴帐篷和过冬的被子干粮,如有多的银子,再买些刀伤药。 如此一想,凤红羽便欣然收下了。 慕容墨盯着她闪着狡黠目光的杏眼,心中忽然起了不好的预感,有一种入了她某个全套的感觉。 。 又行了一段路,马车终于到了校场。 校场外的空地上,已停了不少各府的马车轿子。 凤红羽跟着慕容墨往校场里走。 在校场看台的入场口,她又遇上了钟铃儿与一群世家女。 有人惊异地说道,“瞧,走在容王身侧的,不是凤红羽吗?她今天可真漂亮。” 钟铃儿早看见了,她冷笑一声,满眼都是嘲讽,“是衣衫和首饰漂亮吧?” “铃儿,那不是容王殿下定制的那套三万六千八百两的首饰吗?怎么到了凤红羽的头上?难不成,那就是送给凤红羽的?” “这么说,凤红羽是容王心宜的女子?” 几个女子七嘴八舌,钟铃儿气得喝道,“我看见了,用不着你们提醒,再这么啰嗦,别再跟着我了!” 她气哼哼扭身走开了。 几个世家小姐的家势,都比钟家差一些,她们跟着钟铃儿,也是想多结交些更高层的公子少爷,因此都赶紧地闭了嘴。 因为慕容墨今天是主审官之一,因此,他将凤红羽送到凤家的看台这儿,同林氏问了声好,便朝主审台走去。 凤玉玟也看到了凤红羽头上的这套朱红宝石首饰,吃惊的同时,眼中更多的是浮起嫉妒。 凤红羽怎么会这么好命?被容王看上?还送了这么贵的首饰给她? 林氏与凤玉琴倒是夸起了她的打扮。 凤二老爷走来,对府里的几个女眷叮嘱了几句后,也往主审看台那儿走去了。 今天天气适宜,太阳不烈,有阵阵凉风时时吹来。 凤红羽捧着凉茶,朝前方一处看去。 一身如雪白衣的赵元恒,正端坐在马上,容颜俊朗,引得场中大半的女子都在看他。 她抬头时,赵元恒也恰巧抬眸看来。 凤红羽却马上将目光挪开了。 她低垂眼帘,赵元恒,今天你是输定了。 见凤红羽将头偏过,赵元恒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沐昆则站在赵元恒的一侧,“殿下,放心吧,您一定会赢的。” 赵元恒一直看着前方那抹朱红的身影,目光坚定。他当然不能输! 到了辰时末时,比赛开始。 主台那里,有兵部官员一声高呼:“第一场,搏击!” 四位皇子,先是抽签选出两人比试,胜者直接晋级下一轮。 搏击比试完,便是射击,再接着是马战。 同众人猜测的一样,文弱书生三皇子与一直贪玩年幼的四皇子则是输了。 两人像是知道自己是来凑数的,输了也是一笑置之。 只有最后角逐的赵元吉与赵元恒,双双都是神情戒备。 照例是三场比试。 第一场,步兵近距离的搏击。赵元吉那一方的三千兵士个个高壮,谁知却输了。 他垂头丧气地走向主看台,慕容墨朝他点了点头。 赵元吉心领神会,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错开眼神。 尽管蒋贵妃担心地不停地安慰他,但赵元吉表面慌张,内心却是得意的。 首场赢了的赵元恒,一时间,心情轻松了不少。 国舅沐昆与后来赶来的崔太傅,则是双双为他喝彩,“殿下,首场告捷,应当一鼓作气拿下第二场。” “当然,本宫怎能输给那个草包?”赵元恒眉梢微扬,打马走上主场,又开始布阵。 凤府看台处,凤玉琴叹了口气,“大姐,四皇子是彻底输了,现在是二皇子跟太子比,不过,太子赢了一场。你说,最后谁会赢啊?” “当然是太子殿下了!”凤玉玟目光灼灼的盯着赵元恒,微微勾唇说道。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第二场,射击。 这是文战,对方举起靶子,以收到箭羽多为败,反之射击之方为胜。 先是赵元吉出场,懒懒散散的公子哥,摇晃着马鞭一指自己的部下,“射!” “是,二皇子!”三千兵士,声音洪亮,震飞附近无数的鸟雀。 搭弓,放箭。 万箭齐发,羽箭如雨般直射赵元恒方。 赵元恒吃了一惊,且不说谁赢谁输,只这气势,就比他这一方的要强上许多。 靶子是移动的,却是毫无虚发,更让赵元恒心惊。 接下来是赵元恒方上场。 同样的搭弓,放箭。 但射中靶子上的却是寥寥无己。 第二局失利的赵元恒脸色顿时大变,看到走来的凤镇川,那眼底更是渐渐起了冷意。 “太子殿下,臣……”凤镇川愧疚的低下头来,他作为训练统领,却输了,只好前来认错。 赵元恒忍住怒火,只说道,“还有一场马战,凤将军万不可输了。” “是,殿下。”凤镇川点了点头,朗声回道。 凤镇川往校场内走,路过一处看台时,听到有人在背后不阴不阳的说道,“如今啊,凤家可是比不过钟家了,连练军都会输给一个毫无战场经验的二皇子,真是丢人啊!” “谁说不是呢?他为了将钟少将军挤走好一人独大得太子宠信。便使计烧了太子库房陷害钟少将军,钟老将军与钟少将军大度没有同他争辩,自领了罚,让领军的位置让与了他,谁知凤镇川竟是个无用之人!害得太子输!” “他就是个窝囊废,在益州城只是个五品!” “比钟少将军还低上一级啊!年纪还大出不少呢!” “窝囊废!草包!” 几个人一喝一和说得唾沫横飞。 凤镇川没有回头看,只紧咬牙关,握拳走开了。 凤昀跟在他的身后,替他拿着马鞭,听到这些嘲讽的话,脸色顿时一沉。 他手指一翻,悄悄飞出一粒石子,朝那个声音最响的人射去。 “嗷唔——”一声惨叫,那人从凳子上栽倒下来,捧着嘴巴号哭起来。 吓得一群说着闲话人马上闭了嘴,纷纷去看他。 原来是打掉了两颗大门牙,吐了一口血水。 “谁,谁敢打人?” 凤镇川听到声音,看了一眼凤昀说道,“算了,现在人多,同这等小人争什么?丢丑的是凤府。” 凤昀点了点头,没再理那几个无赖,两人走向了校场中。 第三场,马战。 先是赵元恒的战马上场,三千兵士,各拿了绑了布条的长棍,个个英武逼人的站在场内。 凤玉玟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远处那个白衣身影,一脸痴迷。 “我认为,太子殿下一定会胜,你说呢,玉琴?” 凤玉琴只同四皇子好,其他人谁赢了都跟她没关系,她拉了拉垂着眼帘想事情的凤红羽的袖子,“大姐,最后一场比试了,你说,最后谁会赢啊?” “谁会赢?”凤红羽偏过头来,收回神思微微一笑抚了抚五妹的头,“大姐也不知道,大姐只希望你……天天开心,平平安安。” 太子若输,三叔不会跟去出征,太子便不会自大的指挥失利让自己被俘,三叔不会因救他而亡,三婶则不会死,五妹妹不会被强盗掳去…… 所以,不管是谁赢,都不能是赵元恒赢! 凤玉玟淡淡扫了她一眼,又专心地看比试场上。 正当众人都在赞叹赵元恒的马阵时,从另一处入口处,走来一群更加彪悍的马匹。 步伐齐整,扬起阵阵尘土。 而马上的兵士们,更是个个铠甲锃亮,气势高昂。 去过北地的人,或是同北燕人交过战的兵士将军们,人人为之一震。 这批人,居然有一种北燕铁蹄的气势! 这还是那个只知玩古董,寻美人的草包二皇子训练出来的兵吗? 分明是一位久战沙场的老将训练出来的兵! 只这三千人,便可抵三万人! 赵元吉看到不少人用惊异赞叹的目光看着他,他得意的朝慕容墨扬了扬手,昂首骑马走入了比试场。 主场看台那里,当然少不了皇后与蒋贵妃,与承德帝。 蒋贵妃对这个半路儿子赵元吉,是越来越喜欢,关键是将沐皇后的儿子给比了下去给她长了脸。 此时的沐皇后看到那批马时,脸色也同样是变了。 蒋贵妃一时心情大好,剥了颗葡萄递给承德帝,笑道,“皇上,这三千匹马啊,可是吉儿花了二百万两银子买来的,他说是能赢比赛最好,赢不了,就送给兵部做战马,算是他做为皇子为朝廷献出的一份微薄之力。” “嗯,如若都有元吉的这份孝心,朕心甚慰啊!赵军何仇打不败北燕?”承德帝看了一眼场地中,长得同他最像的二儿子,欣慰一笑。 二百万两买来马匹送给兵部,这个儿子可着实大方。 沐皇后听着蒋贵妃的话,直接气白了脸,这个不要脸的蒋贱人!太子丢了马,二皇子忽然得了马,难不成,是二皇子抢了去? 可没有证据,她不敢乱说,只在心中生着闷气。 冷冷扫了一眼蒋贵妃后,沐皇后又紧张地看向比赛场地上。 而此时的赵元恒,同样是脸色发青的盯着赵元吉。 前面的比试,赵元吉带出场地的都是普通南方马,这会儿最后的比试,居然是北地马! 难道是冷剑背叛了他? 主判台那里,兵部的一个官员高呼一声,“最后一场比试,马战,开始!” 话一落,场地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还要比什么? 马不如赵元吉的马彪悍,兵士不如对方的身姿灵活,手法准和快。 随着赵元吉手中木棍长长的一挑,赵元恒的坐骑忽然失蹄将他甩了出去,比试结束了。 俊美如嫡仙的男子忽然跌落尘埃。 看台周围传来无数的唏嘘声音,当然更多是欢呼二皇子得胜的声音。 凤玉玟脸色惨白,咬了咬唇,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太子殿下怎么会输?” 他不得不输! 凤红羽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神情淡然看向场中那个跌落在尘埃,原本是一身白衣如雪的矜贵公子,此时却无比狼狈的被人扶起走出比试场,她微微勾了勾唇角。 赵元恒,你输了! 从此,我不做和亲女,你休要左右凤家军! 。 凤红羽将今天的比试结果告诉给了凤老太爷。 老爷子捏着胡子想了想,“谁输谁赢,凤家军的日子一样的不好过啊。” 凤红羽眯了眯眼,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到了傍晚时,一家子等着凤镇川吃晚饭,毕竟是凤家武将头一次输了,老太爷想着办桌酒席安慰安慰他。 谁知快二更天也不见他回,林氏心中开始焦急起来。 凤红羽按了按她的胳膊,“三婶,我让人去找找看,三叔有护卫跟着呢,不会有事的。” 她才走到前院,便见管家贵喜急慌慌跑来,“大小姐,大理寺来人了,说三老爷被太子送进了大理寺!” “什么?” ------题外话------ 明天也是这个时间更新,群么么。o(∩_∩)o 第108恶人用恶招罚(一更) 凤红羽心中冷笑。 赵元恒!这是输了比赛,拿三叔出气么? “大小姐,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太爷?”管家贵喜一脸焦急的问道,“要不是大理寺的一位看守,是老太爷曾经部下的儿子,这件事,只怕得明天天亮才会有消息送来。” “怎么回事?小羽,出什么事了?”凤二老爷凤承志,也急匆匆走了过来。 “三老爷被关在了大理寺。”贵喜叹了口气道。 “谁告的他?为什么事?”凤承志背着手,皱了皱眉问道。 凤老夫人虽然为人刻薄,女儿凤知音也随了老夫人的性子,但凤二老爷却与他母亲的性格完全相反。 与凤镇川倒像是同母的两兄弟,都是憨厚耿直的人,虽说两人没有血亲关系,却似真兄弟那般关系亲密。 凤红羽前脚来了门房这里,他也马上来打听情况。 “老奴也不清楚啊,报信的只是个牢里的看守。”贵喜摇摇头。 “我去看看,小羽,你回老太爷那里去。”凤承志朝二人摆摆手,快步朝马厩走去。 他的身后紧跟着长随冬福。 “大小姐,您不必担心,有二老爷在呢,三老爷不会有事的。”贵喜安慰了凤红羽几句,又继续往后院走去。 凤红羽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贵喜叔,这件事,先不要对府里的任何一个人说。” 贵喜点了点头,“老奴明白,您是怕老太爷担心吧,那老奴就不去汇报了。” 凤红羽回到瑞园。 瑞园画堂里,林氏正哄着两个孩子,眉尖微蹙,不时的扭头看向门口。 小四已经想睡觉了,正眯着眼窝在林氏的怀里拱啊拱。 凤玉琴倒底是女孩子,乖巧的坐着,却也秀气的打了好几个哈欠。 秋氏与凤玉玟对视了一眼,两人各捧着茶碗喝茶,只是眼神乱闪,各怀心事。 不等林氏开口,凤红羽先开口说道,“爷爷,三婶,我刚走到前院那儿,三叔的随从回来传话,说是他的一位朋友请他吃酒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让大家先不要等他了。” “你二叔呢,你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去了,怎么不见回来?”老太爷又问。 凤红羽讪讪一笑,“二叔才走到府门,便有衙门里的人来了,问他一些紧急的事,他赶着去处理,也让大家先吃着。” “那就不等了,孩子们都饿了,吃饭吃饭!”老太爷点头道。 命令一下,候在一侧的大丫头九福与两个厨娘开始给众人盛饭,又将不知热了几回的菜端了几盘回去,重新去热。 凤老夫人看了一眼凤红羽,又看向林氏,冷着脸不满的说道,“老三出去喝酒也不让人提前带个话来,这府里可是一直将他当自己人,他却不将府里人当自己人,自己老婆孩子不通知也罢了,我们这两个老的还是他的长辈呢!” 林氏低头不说话,她的两个孩子听不明白,只拿眼看林氏。 秋氏眼波一转,笑着给凤老夫人布菜,说道,“老夫人,三老爷如今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呢,只怕是会升官吧?” 凤老夫人冷哼一声,“太子今天都输了,还有心情提拔他?而且,害得太子输的可正是他吧?没被太子罚就好,还会升官?官就这么好升?” 林氏本来就在担心,闻言那脸色忽然一白。 凤老太爷的脸攸地一沉,将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吃不吃饭?不吃你们出去!唠唠叨叨,有完没完?” 二房婆媳二人吓得赶紧闭了嘴。 凤家两位老爷不在,一顿晚饭吃下来,除了老太爷偶尔给几个孙子孙女布菜说说话,其他人都不敢吱声,晚饭吃得兴致缺缺,很快散了。 林氏带着两个孩子回玉兰堂,凤红羽忙追了上去。 “三婶,三叔不会有事,马上就会回来。” 林氏往身边两个孩子各看了一眼,吩咐两人各自的嬷嬷先带回去睡觉。 她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不,你三叔只怕是惹了麻烦了,我今天看得仔细呢,太子第二场输了后,太子的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还找了你三叔过去说话,虽然隔得远我听不见,但见你三叔一直低着头,想必是在被训话。” 凤红羽却微微一笑说道,“太子的脸色不好看,是因为他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但给他惹事的,却并不是三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羽?你知道些什么?”林氏一把抓着凤红羽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凤红羽反手握了握林氏的手,微笑道,“放心吧,三叔很快就会回来,最迟明天。” “要明天?”林氏一颗心悬了起来。 。 一宿无话。 凤镇川与凤昀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凤二老爷前一晚去打听消息,也只打听说凤镇川监军不利,玩忽职守,被太子送入了大理寺。 当然,事情依旧瞒着府里众人。 贵喜一早来前院吩咐守门的开府门,谁知门一开,便见门口堆着一堆烂菜叶子。 他正纳闷怎么回事呢,又有几只烂鞋子朝府门口飞来,险些还砸中他的头。 有人还在骂道,“没本事带什么军啊,害得太子输!” “就是!故意陷害钟老将军钟少将军烧了库房,自己一人带军好得奖赏,谁知是个窝囊废!” 林氏正要出门去铺子里查账,听到这话更是又惊又气,脸色片刻间就惨白一片。 她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凤镇川出事了? 贵喜心道,坏了,只怕瞒不住三夫人了。 他急得提了把扫把就朝那几个无赖冲去。 但这些人既然敢上门骂人,便有那不被人抓的本事,顷刻间就做了鸟雀散,纷纷往巷子里窜去。 人已过中年的贵喜,哪里是这些年轻泼皮的对手?追了一段路,却是一个也没有逮住。 倒累得他气喘吁吁,一口气半天提不起来。 凤红羽带着益鹰竹韵正要出门,走到府门口,朝这乱糟糟的一堆烂菜叶子烂鞋子看去,皱了皱眉问着脸色不好的林氏,“三婶,出什么事了?” “小羽,有人说你三叔害了钟老将军钟少将军,跑来骂呢。”林氏忧心地说道,“他是不是因此得罪了钟府才……” “不,三叔为人正直,怎么可能害人?只是有人事非不分,颠倒黑白!”凤红羽冷笑,“贵喜叔,刚才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贵喜喘着气摇摇头,“大小姐,老奴也不认识,一群无赖泼皮的年轻人,老奴去追,全跑了。” 泼皮无赖跑了,却仍有不少人在围观着。 因是一大早,凤府的这条街又是极为繁华的大街,早已引来不少街坊与过路人站在凤府门前观看,指指点点,表情言语尽显嘲讽。 林氏的脸色更加惨白,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府。 凤红羽眯了眯眼,“益鹰,这些人跑不快的,你朝前方那条小巷子里去追,找到了给本小姐抓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指使!” “是,大小姐。”益鹰点了点头,身子一闪便飞快地朝前方一处巷子里追去。 凤红羽看了一眼前方围观的人,对贵喜吩咐道,“谣言猛于虎,去争辩只会越描越黑,只有打倒源头才能制止。等三老爷平安回来,谣言才会不攻自破,今天就不要开门,免得不好的话传到老太爷那里。” “是,大小姐。”贵喜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府里,命人赶紧关了府门。 凤红羽朝周围围观的人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带着竹韵朝益鹰追去的方向走去。 竹韵跟在她的身后,气哼哼地说道,“大小姐,这一看就是有人在故意诬陷三老爷嘛,这些街坊也真是的,居然跟着起哄,枉费老太爷二老爷平时对这条街的人那么关照,真是小人之心。” “他们不是小人,而是穷人!你没看到围观的人都是些衣着简陋的人?凤府的这条街住着不少商户官员,却不见那些人前来围观,反而是一些穷人,说明什么?” “是什么?”竹韵眨眨眼,疑惑的问道。 “有人出了银子,收买了这些人而已,穷人饭都吃不饱,有人出了银子让他们来骂骂人,你觉得,他们是跟良心过不去,还是跟性命过不去?” 竹韵撇了撇唇,“那也不能是非不分啊。” “这些平头百姓,对于朝中发生的大事,哪里知晓?有人给钱度过了难关,吃饱了再说!” “这是谁这么狠毒?这一闹下去,只怕时间久了,三老爷平安回来,名声也坏了,他还没有任职书发下来呢,还怎么在京中做官?”竹韵一直愤愤不平。 凤红羽冷笑,“所以,我岂能就此罢休?” 两人走进巷子里,不多久,益鹰手里拖了一个人朝二人走来。 他将那人往地上重重地一扔,“大小姐,抓了一个!” 被抓的人吓得一脸惨白,瑟瑟发抖的拼命磕头,“饶命啊,小人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当差而已,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啊!” “不想死可以,那就快说,你是受了谁人的指挥,跑来凤府的门口骂人的?”益鹰狠狠地踢了这人一脚。 “我说,我说,是钟府的少爷,他给了小人们每人十两银子,要小人们每天到凤府的门口骂上一个时辰,连骂一个月。” “钟述?”益鹰看向凤红羽,“大小姐,居然是钟家的人在使坏!” 凤红羽冷笑一声,“早料到了,他们诬陷三叔不成反被太子罚了,心中带着怨气呢,便趁着三叔败的时候来个落井下石,真是卑鄙无耻!” 益鹰也是愤愤不平,“大小姐,钟家人欺人太甚,咱们到顺天府告他们去!” “告?怎么告?如何告?证据呢?卑鄙无耻的人做事,是不会留有证据的!”凤红羽笑了笑,“恶人当以恶招罚!我自有法子!益鹰,先将这个人关起来,我还有用!” “是,大小姐!”益鹰伸手将那个无赖敲晕扛走了。 “小姐,咱们现要怎么做?”竹韵见凤红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越发好奇。 “我们分头行动。”凤红羽开始吩咐,“我去找一个人写份重要的东西,你去打听一下钟述在哪儿!” “小姐,要不要奴婢杀了那钟述?那小子看起来武功并不高。”竹韵小脸儿一冷,按了按腰间的软剑说道。 “不。”凤红羽神色微冷,摇了摇头,“哪能这么便宜他们死?我要钟家的人一个一个地,好好地活着!” 让他们活着,尝尝她哥哥们吃过的苦! 。 竹韵很快就打听到了钟述的下落。 原来钟述正在百花楼里吃着酒。 “他屁股这就好了?”凤红羽冷笑,她不介意让人再打二十板子。 他的哥哥们拼死奋战,钟述居然去了青楼? 百香楼是京城第一大青楼,慕容墨那厮很会赚银子,进去一趟,最少都要花费五十两,抵得上边地五个兵士一年的饷银了。 想起大哥曾为钟淮安少发军饷,而四处筹银子,还卖了凤府的几处别院,凤红羽的眼底更是浮起嘲讽。 同竹韵换了身男子装,凤红羽脸上蒙了那块墨龙给的人皮面具,一主一仆二人便往百香楼而来。 虽然才过晌午,但百香楼的门口,已是热闹非凡。 那美艳的老鸨云纤纤脸上抹得雪白,正热情得招呼着进出的客人。 “纤纤,今天脸上的妆容可比昨天还美啊?让哥哥闻闻,抹的是什么香粉呢?”男子口里说的是脸,手却往云纤纤胸口伸去。 “死鬼,老规矩,摸一把,五十两!”云纤纤将那个喝得醉熏熏男子推到一旁,嫌弃地弹弹袖子。 “怎么又涨价?昨天摸一把还四十两呢,今天就五十两了?”男子瞪了瞪眼,一脸不服气。 “你不是说老娘今天比昨天美吗?美了价格自然不一样了。”说着,他还挺了挺傲人的胸。 男子:“……” 竹韵往云纤纤胸前看去,憋着笑,小声对凤红羽说道,“这老鸨好会赚银子,摸两个奶香大馒头,就要人家五十两银子,要是对方知道那里面是假的,会不会气得吐血?” 凤红羽也是恶寒得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淡淡瞥了一眼竹韵,“有人愿意上当,拦也拦不住啊。” 赵国北地,兵士们少吃少穿拼着命抵挡着北燕铁蹄,而远离战火的南方,却有人愿意花四五十两银子去摸一个老鸨的假胸。 望着进出不断喝花酒的男子们,凤红羽的眼底,渐渐地升起一阵厌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百香楼。 正在迎客的云纤纤,忽然眸光一凝,他回头朝竹韵瞟了一眼,心中“咦”了一声,刚才那小厮,怎么像羽小姐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装扮的? 难道她旁边那人是羽小姐? 云纤纤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 凤红羽主仆二人一路往二楼走。 他也悄悄地尾随跟上,走跟一间屋子门口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云纤纤冷不防被人一把拖了进去。 “非礼啊——”他扯着嗓子就叫起来。 凤红羽一个抬手将他打倒在地,“吼什么吼,谁非礼你啊?” 啊,这声音?羽小姐? 云纤纤吓了一大跳,扭身来看,正是他跟踪的两人。 凤红羽已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眯着眼看他。 “羽小姐?”他眨眨眼,裂着一张抹得血红的嘴讨好一笑,“奴家就猜到是你呢,你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家做的?” 还奴家?竹韵一直憋着笑。 凤红羽皱了皱眉,拂了拂袖子矮身坐到椅上,扭头看他,“钟述现在还在你这儿吧?” “在在在,一直都在呢,出了五百两银子,叫了四个姑娘相陪呢!”云纤纤扭着腰身笑道。 “行了,别扭你的腰了,我跟你说件正事。”凤红羽拍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放在一旁的桌上。 “奴家可不敢收你的银子,您是主子的人!” “我不是他的人!”凤红羽脸色一沉,慕容墨什么时候对外宣称她成了他的人?这个不讲理的无赖! “好,不是不是,您只管说。”云纤纤小心的陪着不是,心中女主子好难伺候啊,求饶命! 凤红羽对他招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你只需……” 听完凤红羽的吩咐,云纤纤脸一白,恶寒的一抖,“羽小姐,奴家有心上人,一男不许二男!” “我又没让你真卖身,你急什么?还是,让我将你的真实身份和你的两个奶香大馒头公布出去?”凤红羽眯着眼看他。 云纤纤一脸苦相,女主子怎么比男主子还要腹黑啊。 他纠结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好吧,奴去试试。” “我在这儿等你。” 云纤纤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离开了这间屋子,竹韵好奇的问道,“小姐,你让他干什么?他那么怕?” “让他去勾引钟述,去借一个东西。” 竹韵:“……” 云纤纤果然是江湖老手,只有一碗茶水的时间,他便回来了,但那脸上的妆也花了,唇上胭脂也模糊了,衣领子也歪了,神情极为落魄。 他将一枚印章递给凤红羽,哭丧着脸说道,“羽小姐,你一定要为奴出口恶气啊。” “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凤红羽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钟述非礼奴了,若是羽小姐要罚他,就打他五十板子!”云纤纤愤恨说道。 凤红羽:“……” 竹韵:“……” 凤红羽揉了揉额头,“好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她取出怀里一早就让人写好的两封信,印上钟述的私章,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将印章还给云纤纤。 云纤纤却继续在哭,“奴喜欢的是丝丝,要是被丝丝知奴被别的男子非礼,丝丝会生气的。” 凤红羽再次:“……” 竹韵惊愕的睁大双眼,原来百香楼的头牌冷丝丝与老鸨云纤纤是一对儿?凤红羽此时只想快点远离这里,她活了这么大,居然拆散了一对“鸳鸯”,她有罪啊。 于是,她拉着竹韵飞快逃跑。 。 林氏还是知道了消息,她无法安心地在府里等着凤镇川,带了自己的嬷嬷与凤红羽派她的女护卫益朱匆匆赶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门口,正聚集着一群人观看正堂里的审判。 林氏走过去的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个妇人便是凤镇川的妻子!” “不要脸的凤家人,故意陷害钟老将军钟少将军,打她!” “对,打!”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只烂瓜朝林氏飞来。 “三夫人小心!”益朱手快,伸手将林氏腰身一揽,拉到身后,同时一脚踢飞了那只烂瓜。 ------题外话------ 二更在晚上8点半。 第109章 钟述被削职,钟淮安降级(修,加字) “还有谁想动手?”益朱年纪不大,但一双眼看人时,却是凌厉异常。 大约是,被她那能将一只烂瓜准确踢飞的一脚给吓住了,围观的人全吓得怔住了,全都闭了口。 但没一会儿又有人叫嚷了起来,“凤府的人恃强凌弱啊,来人啊,打人啦,救命啊!” 林氏出门时,在府门口已被人冤枉了,闷了一肚子的气。 才来这大理寺的门口,又被人冤枉,她的一张脸气得一片惨白,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心中又担忧着凤镇川,一向能言善辨的她,被气得不知怎么还嘴。 这边正闹着,忽然有女子的声音传来,“林夫人可是五品诰命,你们居然敢当街辱骂一个官夫人,这是想吃官司坐牢吗?” 一辆马车停在了大理寺衙门前的一侧,车帘子被人挑起,一个红衣女子与一个翠衣丫头一起走了下来。 凤红羽朝那围观的一群人看了一眼,走向了林氏。 “小羽,你怎么出府了?这人多嘴杂的,你可是个姑娘家。”林氏走上前,将她拉到身边来。 围观的人中,有人呵呵冷笑道,“凤镇川陷害钟老将军钟少军将,凤三夫人跟凤镇川是夫妻,一定是狼狈为奸!” “你的意思是说凤三夫人有罪了?”凤红羽回头,清清冷冷的目光朝这些人扫了一眼,冷笑一声。 “没错!”围观人有几人一起叫嚷着。 凤红羽杏眼微眯,“若凤三夫人有罪,大理寺或是顺天府的大人,自然会来缉拿她,可她却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你们说她有罪,是在质疑大理寺的正卿或顺天府尹不做为吗?要不要本小姐替你们上堂递一个状子替你们告一告大理寺的古大人或顺天府的莫府尹?” 她个子娇小,一双杏眼看人时,三分妖娆带着七争狠戾,语速不快,却铿锵有力,将一众人都吓得惊住了。 大理寺的衙门就在眼前,谁敢告大理寺的正卿古诚大人,这不是找死吗? 不少人都变了脸色,有人开始往后退。 凤红羽嘲讽一笑,还以为是些多伶牙俐齿的人呢?吓一吓便吓住了。 “小姐,三夫人,奴婢觉得奇怪。”竹韵回头看了一眼衙门前的那帮人,眯着眼说道。 “奇怪什么?”凤红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问道。 竹韵冷哼一声,“若说是在凤府前,有人骂三夫人,是因为认识,可这大理寺离着凤府有半个京城远了,这里的人如何认识三夫人?难不成全都是凤府附近的人跟着三夫人走来的?这怎么可能呢?” “算了,认识不认识,总是一些小人罢了。”林氏摆摆手,“别理他们,当狗叫一样。” 凤红羽却笑了笑,“竹韵,有什么奇怪的,同在凤府前的人一样,有人在指使罢了。” “谁,还是钟家的人吗?”竹韵咬牙切齿,“钟家人当真无耻,堂堂将军府,行事居然同那市井泼妇一般,纵容人骂街。” “所以,我今天定要狠狠的罚罚他们!”凤红羽挽起林氏的胳膊,一起走进了大理寺。 走到正堂是不允许的,但可以站到正堂的门口旁听。 凤红羽来时,门口已围了不少人。 虽然这些人不敢像衙门外的那些人那般,肆意的对林氏嘲笑辱骂,但那鄙夷的眼神却是半丝儿也不比外面的人逊色多少。 凤红羽的眼波朝那些人身上扫了扫心中冷笑,钟家人,这是下了多大的本钱请了这么些人来对付凤府? 林氏脸色惨白,拉着凤红羽站到最角落,两眼紧紧地盯着正堂上。 前方主审台的地上,跪着凤镇川与化妆成护卫的凤昀。 詹事府的詹事李赫与国舅沐昆则坐在主审台的一侧。 两人脸色均是冷沉沉一片。 尤其是国舅沐昆,看向凤镇川时,那眼底几乎闪着戾色,仿佛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凤红羽心中冷笑,虽然赵元恒未到,但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嫡亲舅舅,一个是他幕僚府的主事,由这两人来告凤镇川,便等于是他亲自来告。 他这是与凤府彻底为仇吗? “凤镇川,这里白纸黑字写着你的罪证,你居然还不承认?你玩忽职守,致使太子殿下的射击比试大败!比赛的前一天,你还纵容你的护卫与众兵差们喝酒,怠慢比试!” “臣是冤枉的,护卫只是同几个心情紧张的兵差谈心安抚,并没有喝酒,而且,练军营中也并没有酒!”凤镇川拒不承认错识的朗声回道。 “没有喝酒?为何比试的时候,兵士们胳膊无力?箭羽发射十只有九只落在地上?”沐昆冷笑一声。 “小人知道原因!”有人走到正堂的门口忽然喊道,在看到凤红羽的时候,那人还吓得还哆嗦了一下。 这人正是在巷子里被益鹰捉住的那个在凤府前骂人的无赖。 他被益鹰打了一顿,老实了不少。 “喊话的是何人?”大理寺卿古诚一拍惊堂木,怒声喝间。 泼皮吓得身子一抖,正要打退堂鼓逃跑,凤红羽手指忽然一翻,一只银针扎向了他的腰间。 她低声说道,“按着之前的吩咐去做,否则,你可能从此半身不遂了。你还想不想睡你刚娶的美人老婆?” 泼皮前天才娶亲,老婆可是村里的一枝花,还没睡够呢,可不能半身不遂啊。 在半身不遂与漂亮老婆之间,他选择了睡老婆。 忍了忍,他只好硬着头皮往正堂里走。 “大人,小人是北城外五里地吉祥村的村民刘阿福,天天来城里卖菜的,今天一大早菜被钟府的管家收走了,却不给钱,只给了一张欠条。” “啪——,这和本案有关系吗?打十棍子哄走!”大理寺卿的惊堂木,又是重重地一拍。 “古大人,量这等小人也不敢上堂来胡说八道,大人是不是容他将话讲完了再打板子?”凤昀忽然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却透着坚毅,神色更是正气凛然。 古诚朝沐昆看去,沐昆点了点头。 “好,继续说,说些不与本案相关的话,便重打二十板子。”大理寺正卿古诚喝道。 泼皮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钟府的管家说,不给菜钱,却会给一百银子。但前提是让小人找几个人到凤府的门口,去辱骂一个叫凤镇川的人,怎么难听怎么骂,这里还有那管家写的欠条,我说不信他的欠条,他说欠条上盖的是钟少爷的印章,全京城的人都认识的,不会赖账的。” 站在正堂门口的一众人,也有些并不是钟述请来的,马上开始窃窃私语,小声议论起来。 “钟家居然请了人去凤府骂人?” “真的假的啊?” “看这告状之人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吧?” 凤镇川闻言马上扭过头来,冷笑一声,“我不认识你,你为何骂我?居然跑到凤府的门口去骂?” 而站在门口听审的林氏看了一眼凤红羽,“小羽,果然是钟府的人!” “三婶,继续听!” “本案在审凤镇川玩忽职守的罪,你却拿出什么钟府欠你菜钱的欠条,大胆刁民,你敢戏耍本官,故意搅乱公堂吗?来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古诚朝一旁侍立的衙役冷喝一声。 “大人,小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啊,这是起因,还有结果没有说啊!”泼皮吓得大声叫喊起来。 “大人,他一直说没有说完,您为何屡屡打断他的话?”凤红羽忽然开口说道,“这案子审得不明不白,让旁人怎么能服您的判决?” “对啊,这位小姐说的有理。”围观的人,因为泼皮说出了钟府收买人辱骂凤府的人,已开始将心中天平倒向了凤府。 一人起哄,便有两三人跟着喊起来。 古诚又看了一眼沐昆,沐昆点了点不说话。 “那你继续说!”古诚喝道。 “是,谁知小人骂也骂了,那钟府的管家却又赖账了,还是不给银子,小人这不是白干了?不光小人白干,还被请来的人追着要账呢,小人逼急了,便去寻了个机会去偷那钟管家的银子,谁知银子没偷到,竟又偷出了这么一封信,小人多少识些字,上面一直写着凤镇川练军营的字,想着钟府的人这么坏,一定也是害了凤将军,便带了这封来,请大人过目。” 泼皮从怀里掏出信与欠条一并递上。 练军营的信?沐昆神色一沉。 已有衙役接过来递向大理寺卿,他匆匆看了一遍后,神色大变,顺手递给沐昆。 “沐大人,您看……” 沐昆心中早已生疑,待看了那信后,脸色顿时大变。 好个钟府,居然为了私欲,害得太子成了天下的笑柄,原来他们在弓箭上做了手脚,难怪输得那么难看! 之前烧过一次库房,这一次又是故伎重演,这是谁借他们的胆子? “古大人,还等什么?还不快派人去抓钟淮安父子!” 古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朝左右衙役喝道,“速速缉拿钟淮安父子!”。 。 钟述因为被打了板子心情不好,当看到凤镇川输了被太子送进了大理寺,便想了个主意,让管家找了个泼皮上凤府骂人去。 凤府的人被骂得连门也不敢开,钟述听到消息后,心情大好的去了百香楼吃酒。 这里正搂着姑娘亲嘴呢,却有衙役闯进来,二话不说的拖了他就走。 “放肆,我是钟将军的儿子!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打小爷?”钟述傲慢惯了,开口就骂起人来。 衙役本不想打他,听他骂人,抬脚就朝他屁股踢了一脚。 “本差奉大理寺古大人之令前来拿人,有什么话到衙门里再说。” 钟述的屁股也没有全好,这一脚直接将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踢出了血,他疼得一捂屁股“嗷唔”一声惨叫。 衙役们哪里理会他?继续拖了就走。 到了大理寺的正门前,那些骂过凤府的人,此时一个一个的闭了嘴,原来弄错了?是钟家人在害凤家人? 钟述与钟府管家,先后被拖进了大理寺的正堂,面对欠条和那个泼皮,两人吓得哑口无言。 但面对那封信却是拒不承认。 钟述当然不会承认,因为那是凤红羽找人假冒了钟述的笔迹写的,那方印章,也是凤红羽命云纤纤偷了来盖上去的。 凤昀早已得知钟府找了钟家的亲戚做弓箭,是为了肥水不外流,替太子办差,工钱出得比外人要多。 凤昀便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落井下石。 他悄悄地在弓箭上做了手脚,一是为了让凤镇川输,不去北地减了凤红羽的担忧,二是若查出弓箭的问题,一查源头是钟家亲戚,正好可以继续打压钟家。 他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凤红羽,凤红羽才来了个将计就计,以钟述的口吻写了信,信中要求钟家亲戚悄悄的在弓箭上做手脚,让凤镇川大败,以泄那日被当众杖责之恨。 此时的钟述,唯有吓得胆颤心惊,却是不敢承认信的事。 “是不是真有这回事,找到那个做弓箭的不就是了?”凤昀看了一眼钟述说道。 钟述此时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个丑八怪,一定是他在害他! “不,我是被冤枉的!这信不是我写的!”钟述拒不承认。 “是不是冤枉,带来匠人再说!”沐昆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早猜到,钟家人心高气傲容易惹事,还真被他猜对了! “速去传制弓箭的匠人!”大理寺正卿古诚又吩咐起了衙役。 没多久,工匠被找到。 大理寺正卿古诚还没有问,那工匠先开了口,冲向钟述哭道,“表哥,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是你要我这么做的啊。” “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吩咐你做什么了?你不要诬陷我!”钟述又气又吓,将他远房的表弟一脚踢倒在地。 “我有你的信啊!”钟家表弟同样摸出了一封信,信上同样是盖了钟述的印章。 “什么信,拿上来看!”大理寺卿古诚令下,有衙役呈了上去。 信同样是凤红羽找人假写的,盖章也是与一并在百香楼偷了钟述的私章盖的。 既然钟府行卑鄙之事,她何不同样还击回去? 古诚看了信,又传过国舅沐昆。 沐昆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将信往一旁的小几上重重的一拍,冷笑一声,“钟述,太子对你们钟家,一向敬如上宾,你们居然这样对他!” 还审什么?工匠是钟家的亲戚,弓箭出了问题,一定是一场蓄意的阴谋,借太子的手,除凤镇川。 若不然,为何会买通市井无赖到凤府的门前去辱骂凤镇川? 沐昆再不喜欢凤府的人,也绝对不能容忍害了太子的钟家人再逍遥下去。 “古大人,本官要告昭毅将军钟淮安!纵容其子辱骂朝臣,制作伪劣兵器,为泄私愤谋害臣子。” 话说得铿锵有力,好像是一个替凤镇川打着抱不平的正义之人。 林氏是长出了一口气,凤镇川果然是被冤枉的。 但凤红羽却是无声的冷笑起来。 因为就在刚才,这沐昆还是一口恨不得撕了凤镇川的表情,这会儿却义正辞严的表情,表演给谁看呢? “小女还要告钟述!”凤红羽这时朗声说道。 众人回头,只见正堂的门口站着一个红衣的女子。 沐昆自然是认识的,正是凤老爷子的孙女凤红羽。 想到,正是这个小丫头害得妹妹受了鞭炮之辱,沐昆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便不去理会她。 “你是何人?”古诚喝问。 凤红羽绕过人群走上堂来,盈盈拜下。 “小女是凤府长孙女凤红羽,告钟述买通泼皮无赖到凤府前辱骂,害得家祖父生病卧床,害得凤府的人被人冤枉无端受人嘲讽,要他陪钱并且赔礼道歉!” 她双眸冷冷盯着钟述,这样的小人居然敢同她的哥哥们比?赵国有这们的人为将,也不怕遭北燕人笑话。 沐昆不理会,大理寺的正卿古诚却是畏惧凤老爷子的。 他略一思量,说道,“凤大小姐,虽然你告的事是民事纠纷,但这钟述正缉拿在这儿了,也一并罚了,回头,你再写份状子递向顺天府,说明一下情况,赔银子让顺天府裁决,赔礼道歉,本官倒是可以做主。” “多谢大人!” 凤红羽当然知道她应该向顺天府递状子,但骂人的就在大理寺的衙门的外头,正所谓趁热打铁,有人骂她凤府的人,她要马上还击,时间久了,这事儿就过了,便宜的是钟家,吃了闷亏的是凤府。 钟述犹自不服,但面对几份证据,他的辩解根本没有用。 当下,他便被衙役拖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此时,那些被他请来骂人的市井无赖,和一众看热闹的人还在大门口站着没有离去,看到他被衙役拖出来,摁在地上向凤家人不停的磕头不停的认罪,收买的人自然是什么也不说,但那看热闹的人却是瞧出是明堂。 有人就说道,“原来凤家人是被冤枉了啊,真正不要脸的人是钟家人吧,输不起,就用起了卑鄙的手段,当真是无耻。” “打这个无耻的人!” “对,打他!” 世上不缺落井下石的人,钟述被判有罪,便有人趁机起哄扔起了石头块臭鞋子。 钟述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也只得生生忍着。 但事情远没有完。 凤红羽要求衙役将他又拖到了凤府的门口,继续跪下磕头认错。 凤府的人还要这条街一直住下去,钟述居然敢坏他们家的名声,她哪能这样算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 凤红羽命管家贵喜拿着一个铜锣站在凤府的门口死劲的敲打。 “看戏了,看戏了,本年度最新大戏。” 贵喜一早也憋了一肚子的怨恨,也找了几个伶牙俐齿的小厮站在府门口说着事情的真相。 这下子引来的人更多。 一大早还在说凤府的三老爷如何陷害钟家人,到了下午,真相大白,原来是钟家人的恶人先告状。 局势瞬即反转,换成了臭鞋子扔往了钟述的头上。 一直跪倒到了天黑,才放钟述回府。 。 事情很快就传到赵元恒那里,他怒得当场就砸碎了东西。 原来,他败得那么难看,是钟家人搞的鬼? 受尽了整场人的冷眼与嘲讽,听得耳朵长了茧的赵元吉的得意笑声,那些耻辱,原来是人为带给他的! 他原本胜了一场搏击,若是赢了射击,他何至会输? 该死的钟家父子!赵元恒马上差章公公递了折子进宫。 承德帝当然是大怒,若这等事继续蔓延下去,将军之间为了私欲互相勾心斗角,输的就不是一次比试,而是会死无数的人,居然将三千只弓箭全部做得尺寸错识,到了战场上,那是自掘坟墓。 很快,圣旨便发下,钟述的职位全部被撤了。 因为朝中还要依仗钟淮安,便对他只做了降职处罚,由三品成了四品。 钟府。 由于老爷被降职,少爷被挨打还被削了职,一时间,整个府里的气氛都压抑低沉。 钟铃儿却是悄悄的出了府。 她坐了一辆下人的马车,穿了身连帽的斗篷。 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一条小巷的普通宅子前。 丫头上前敲了门,很快,门开了,钟铃儿递出了锭银子,“找你们当家的人!我是钟府的。” 开门的小厮看了她一眼,接了银子,点了点头让她进去了。 看宅子的外头,虽是一间普通的小屋,但里面,却坐着站着不少江湖人士的汉子。 钟铃儿与她的护卫钟平来到院中,马上有人问道,“钟大小姐?又你是啊?这次来,又让在下们替你跑什么腿?” 钟铃儿看了一眼钟平,钟平递上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银子数额巨大,一下子惊住了在场的人,“钟大小姐,这次是谁?” “凤府的一个人,我要她不得好死!” ------题外话------ 先这么多,明天继续。^_^ 第110章 暗杀 “凤家的人?”为首的汉子与左右的几人对视了一眼,面露犹豫之色。 早在十五年前,江湖上就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对凤家的人有恩怨的,能动文解决的,绝对不能动武。 就算与凤家人结了仇,也不能对凤府的人下杀手,那可能会被全江湖的人追杀。 “老规矩,事成后,我还会往上加银子,钟家出钱一向大方,你们同我哥合作过,知道我家的规矩。”钟铃儿的目光朝屋中的几人各扫了一眼。 这些人,都是些不想干活却想发财的贪婪之人。 做不了官,不想做农活,又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唯有拿人钱财替人跑腿当差。 “银子再往上翻一翻,我们就干,凤家的人,可不好惹,都是朝中的官员,再说了,传出去,我们会被江湖所有帮派们追杀的,宣宜公主名号太响,不好惹。”那汉子想了想说道。 而且,不止他一人这么认为,屋中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又不是要你杀凤家的老太爷老爷们。”钟铃儿轻笑。 这几人个个看着凶神恶煞,此时听到凤家的名号却面露胆怯之色,钟铃儿不由得暗自冷笑,唇角浮起了鄙夷。 凤家人,就那么了不起吗?宣宜公主死都死了四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还会左右世人? “那是谁?” “凤家大小姐,凤红羽!”钟铃儿红唇微扬,眼底闪着一丝寒芒,她将一幅画像放在众人的面前,“这是她的画像,你们看清楚了,可不要拿错了人。” 哥哥被削职,父亲被降职,都是凤家人害的他们。 而且,那个凤红羽居然敢让她的哥哥跪在凤府的门前,向凤家人道歉,这份耻辱,她一定要十倍的讨要回来! 容王不是喜欢她吗? 一个被人玩弄过的女人,怎么会入容王的眼? 汉子们拿起画像看了看,见是位绝色的美人,个个都面露贪婪之色,“好,这活接了!” 离开这座小宅院,钟铃儿便回到府里。 钟府因为钟淮安被降职,少爷钟述被削职,所有的下人们都不敢大声笑语,个个闷头做着活,行路时也是匆匆而过。 钟铃儿往后宅走去,在穿堂里遇上了她的母亲钟夫人。 钟夫人也是一脸的愁容,正扶着丫头的手往前院方向走。 “娘。”钟铃儿笑着走上前,挽起了钟夫人的胳膊。 钟夫人将她搂在怀里左右看了看,女儿长得如花儿般娇艳,她很是欣慰,可没一会儿又叹息一声。 “还是你听话,不像述儿,瞧他都干了什么事,这回可好,竟被免了职,上回打的板子还没有全好呢,这又加了十板子,现在是彻底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母亲的眉眼里尽是愁容,钟铃儿更是恨上了凤红羽。 “娘放心吧,朝中正要依仗爹爹和哥哥呢,他们很快就会升官的。”钟铃儿上前挽起钟夫人的手安慰着她。 钟夫人打发走了小丫头,母女两个坐在穿堂旁的石椅上,说起话来。 “铃儿!话是这么说,可如今咱们家得罪了太子,再往上升,谈何容易?” “……” “当初,你父亲哥哥因为帮着太子对罪了二皇子,如今二皇子风头正盛,只怕你哥哥与父亲……” “……” 钟夫人咬牙冷笑,“哼,那凤家人太可恨了,居然敢羞辱你哥哥,铃儿,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放心吧,娘,女儿自有安排。”钟铃儿唇角微扬,浮着冷笑,当下,她将心中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与母亲听。 “对,就该这么教训他们!”钟夫人夸奖起了女儿。 “铃儿!”两人身后,有人忽然一声暴喝,吓得母女俩赶紧地闭了嘴。 钟铃儿回过头来,只见自己父亲钟淮安脸色冷沉着大步走来。 “老爷,有你这么吼女儿的吗?她都吓着了。”钟夫人一脸的不满。 “爹。”钟铃儿脸色一白,站起身来,“您……您怎么来了后院?” 钟淮安指着女儿怒道,“老夫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述儿被太子打了二十军棍,你现在又同你娘商议起什么来了?” “老头子,哪有胳膊肘子朝外拐的?女儿怎么不对啦?难道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我们钟家吗?亏你是将军出身,这点血气也没有。”钟夫人这几日实在是受够了外人的冷眼,一出门便有人说他们钟府的人欺负了凤府的人,此时被钟淮安一骂,便将心中的怒气全吼了出来。 “那也得先忍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审时度势!”钟淮安朝妻女二人各看了一眼,带着一家之长的高傲神情,“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之见,只知报这眼前之仇,却不知观看整个大局!” “爹,你是说……”钟铃儿眨眨眼,看向父亲。 虽然父亲被降了职,却不见他脸上有半丝儿悲愤的表情,而且心情似乎很好。 钟淮安冷笑,“因为,皇上已决定下个月派皇子带军讨伐北燕。不管是哪个皇子亲征,都是老夫带军,只要是老夫去,老夫就一定要将凤镇川继续弄到手下!到时候……,哼!” 就死的不是一个凤镇川了,如果安他一个通敌卖国的罪,那么整个凤府都会被皇上拉去满门抄斩! 他要一血儿子被打之仇! 只是这句话关乎机密,此处又只是后花园,钟淮安并没有说出来,是以,他这几日被外人嘲笑了,并没有心烦意乱。 钟夫人听不明白,但钟铃儿已听出了父亲话里面深藏的意思,她眉眼顿时一亮。 “爹,女儿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就好,这些日子,少去招惹凤府的人!”钟淮安又叮嘱了一下女儿,拂了拂袖子昂首走开了。 虽然钟铃儿明白她父亲的意思,但钟铃儿一时也等不了。 她担心凤府出事后,容王因喜欢上凤红羽而去担保那个贱女人,她不是继续要面对凤红羽那张骄傲的嘴脸? 不,计划得照旧实施! 。 太子府。 赵元恒在校场大败,颓败地回到府邸后,便递了折子称自己病重,告假一月。 其实,他大半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太子府的几位姬妾前来问安,也照样是见不到他的人。 这其间,也只有国舅沐昆来说明钟家的事时,他才开了一下门。 今天已是第六天。 妩良媛端着碗安神粥敲了五六遍的门,仍不见里面有声音传来。 “怎么,太子还没有出来?”沐皇后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妩良媛吓了一大跳,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一旁的侍女,她提了提裙子慌忙地跪下了。 “不知母后娘娘到,臣妾罪该万死。母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皇后淡淡瞥向她,最后,将目光重重的落在她平平的肚子上,也不让起来,没什么表情的扭过头,就这么迈步走了过去。 妩良媛脸色一白,低头咬着唇,却不敢吱声。 其实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沐皇后在怨恨她什么。 作为最早成为太子的女人,服侍了太子三年,肚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任哪个婆婆也没有好脸色。 可这是她的错吗? 太子不与她同房,她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变一个皇孙出来。 年初的时候,她不过是穿了几天玫红的衣裙,太子就再也不踏进她的房间了。 从她被父亲送给太子的时候,她就明白,皇家的媳妇不好当。因此,沐皇后怨恨她,她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沐皇后的目不光从妩良媛的身上收回。 她朝身边的桑嬷嬷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敲门。” “是,娘娘。”桑嬷嬷走上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门敲了半晌,依旧是没有开。 沐皇后的脸色,是越来越冷沉。 “娘娘,您看——”桑嬷嬷也是没辙,一脸为难。 “恒儿!”沐皇后声音清冷,朝着紧闭的门高声说道,“母后是来向你辞行的!你若开门,兴许还可以见上你母后最后一面!”话落,也不等那门开,冷笑说道,“桑嬷嬷,回宫准备本宫的丧事!” “娘娘!不可啊!”桑嬷嬷大惊,慌忙跪倒在地,一把抱着沐皇后的双腿,急得几乎要哭了。 妩良媛也吓了一跳,更加不敢起身,一脸惊异地看着沐皇后,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赵元恒书房的门忽然开了。 仅仅五天的时间,清贵俊朗的赵国第二公子,白衣如雪的皇太子赵元恒,仿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脸色灰白一片。那清澈如湖水的双眸,此时只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生气。 再不见唇角似有似无的浅笑,与行动间自带的洒然。 那模样,仿佛一个久考不中榜的落第书生。 他低低哑哑的朝沐皇后喊了一声,“母后。” 沐皇后没有转身,只冷冷一笑,“本宫以为,皇儿从此不见本宫了。” “母后,是儿臣让母后失望了。”赵元恒朝沐皇后走来,绕到她的面前,就要跪下。 沐皇后忽然一把拉住他,声音清冷,目光凌厉,“你若是为母后内疚,就不应跪下!” 赵元恒愣怔,抬头看向沐皇后。 沐皇后朝书房前跪下的一大片人冷喝道,“全都下去,本宫要同太子殿下议事,没有准许,不得前来!” 妩良媛看了沐皇后一眼,目光落在赵元恒身上片刻后,低头福了福,“是,臣妾告退。” 桑嬷嬷没有走,作为沐皇后心腹的她,则是守在书房的外面。 沐皇后朝太子看了一眼,声音沉沉说道,“进来!”提裙迈步进了书房。 那天在校场,沐皇后受尽了蒋贵妃的奚落与嘲讽,她都忍了。 那个女人,自持被皇上宠着,同她斗了二十年,她早已习惯。 只要自己的儿子是太子,将来皇上一归天,她就有法子让蒋贵妃去殉葬。 却不料儿子只是输了一场比赛,居然颓败成这样,怎能不叫她寒心? 天踏了都不及儿子不争气让人揪心啊。 书房的门被赵元恒关上。 沐皇后也不坐,转身冷冷看着他,“本宫还以为,只有母后死,你才会开门。” “儿子只是想静一静,没想到让母后担忧了,是儿子的罪过。”赵元恒努力的露了个笑脸,上前去挽沐皇后的胳膊。 “那你想通了吗?”沐皇后却抽回了胳膊,依旧清冷地看着他。 “是。胜败仍是兵家常事,有败有胜,从败中吸取教训!儿子明白这个理。”赵元恒平复着心情,眉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俊朗与温和。 “你明白就好。”沐皇后走到书房窗边的榻上坐下了,又道,“虽然赢了就是亲征的主帅,但,皇上的意思,你还是有机会去的!” 赵元恒赫然抬起头,“母后,皇上另有打算?” 沐皇后微微扬起唇角,冷笑一声,“在皇上还是皇子时,本宫是他的嫡妃,他是皇上,本宫是正宫娘娘,与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想法,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本宫。” 赵元恒眯起双眼看着沐皇后,对于自己的母亲,他当然了解的她的能力。 身为皇上明媒正娶的第一女人,母后却从不被皇上所喜欢,凭借自己的聪慧,却稳坐皇上身边嫡妻的位置二十多年不变。 “……” 沐皇后继续说道,“他一心想让蒋贱人的养子继承他的位置,可那又是个绣花枕头,为了给他树威名,才弄了这么个比试,赢是赢了,可他真能带兵打战么?” 赵元恒轻笑,“母后,不是还有钟将军么?与北地三城的守城将军们么?帅不才,有能将,一样不会输。” “他们?哼!”沐皇后冷笑,伸手拂了拂袖子,“皇上这人疑心病重,谁也不会全信,他担心二皇子到了北地,会左右不了将军们,而吃亏。” 赵元恒神色一凝,“皇上的意思是……” “他想让你跟着二皇子,一起去北地征讨北燕!” “我?”赵元恒微怔,“一起去?” “二皇子赵元吉为兵马大元帅,你为副!”沐皇后道。 这一消息太过震撼,赵元恒一时缓不过神来。 他当然知道,因为母后不被皇上喜欢,连带着他也从不被皇上所喜欢。 他并不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皇上的心一直都在赵元吉的身上,但却让他也随着亲征,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好消息。 “母后,儿子知道怎么做了!”意外的好消息,将压在赵元恒身上多日的一块大石头给掀了出去,一时间,他的脸上又回复了往日的神色奕奕与自信。 “这件事,皇上还没有对外宣布,他只同蒋贱人悄悄的商议过,是母后的一个眼线偷偷听来的。此次你出征,便要拿出点成绩来赛过赵元吉,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 “儿子明白。”赵元恒点头,“请母后放心,儿子再不会让母后担心了。” 看到赵元恒又恢复往日的精神,沐皇后这才松了口气。 太子,可是沐家与崔家两家人的希望,她绝对不能让儿子输! 沐皇后离开后,国舅沐昆也来了太子府。 他见关了几天的太子府书房终于开了门,心中同样是松了口气。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沐昆拂了拂袖子,上前便要拜见。 赵元恒忙拦住了,“舅舅,这又不是在宫里,您何必行大礼?这几日,让舅舅担心了,本宫闭门不出,是想了一些事情。” “殿下想通了就好了。”沐昆长出了一口气。 皇上本来就盯着沐家与崔家,太子一倒,这两家就完了。 “舅舅来了正好,本宫正要找舅舅商议一件事。”赵元恒的目光潋滟,唇角浮着温和的笑。 “殿下请说。” “刚才母后来过了,她说,皇上可能会派出两位皇子前往北地讨伐北燕,本宫和二皇子!” “两位?”沐昆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旋即,他眸色一亮,“殿下,臣有个主意。” “舅舅请说。”赵元恒也是身心轻松。 沐昆说道,“到了北地,那赵元吉再没有皇上庇护他,那时,便是太子殿下大展身手的时候了。而身为帅者,最重要的便是手握一只重兵。” “……” “殿下不如将凤镇川带去?这样,有他在,北地三城的凤家军便可通过他,而被太子您掌握在手里,那时,战事变幻无常,赵元吉手里没有兵,还不是您说了算!” 赵元恒眸光微闪,唇角浮笑,“本宫想的正是如此!” “殿下若担心凤镇川一人力量不足以左右凤家军,殿下还可以将凤府的长女凤红羽求娶过来,这样做个两手准备,你还何惧赵元吉?连皇上也会对您忌惮三分。” “娶了凤红羽?”赵元吉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前也浮现那抹红衣的身影与那双生得妖娆却闪着清冷目光的杏眼。 娶? 是的,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有此想法。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她却用带着怨恨的目光看着他? 他做了许多的努力,她仍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他。 沐昆点头,“正是,殿下,凤红羽早在去年就过了及笄的年纪,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上门求娶,若殿下同意,老臣愿意当个保媒人,这就上门向凤老爷子说媒去!” 沐昆的建议,不光只惊住了赵元恒,也同样惊住了书房外的一个人,正是赵元恒身边的姬妾之一,妩良媛。 沐皇后离开东宫时,又将妩良媛训斥了一顿,让她多多亲近太子。 趁着现在太子的心情也好了,她便重新端了甜粥过来,谁知,书房里的两人,却在议论让太子娶妃。 那凤红羽身份尊贵,娶进来,只会是正妃。 她想起那天在詹事府的门口,赵元恒望着一身男装毫无女子温婉的凤红羽,眉目生情,且为了那个女人,不准全太子府的女人着红衣,妩良媛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 太子赵元恒练军比赛大败,凤镇川本来会担责,但原因查出是钟府的人陷害他,不仅没有担责,反而得了不少皇上的安抚奖。 只是,那任职的委任书一直不发下来,凤镇川成了个彻底的闲人。 阮雨宸的儿子小思晨这几日胃口不好不吃东西一直啼哭,再加上府里近些日子麻烦事不断,虽然最后都平息了,但还是闹得人心不安。 林氏决定到庙里上上香,给府里人求个平安。 凤红羽来看林氏,听说她要出门,凤红羽想着,反正没什么事,不如跟着林氏出府去散散心。 没有官职的凤镇川今天没有出门拜访朋友,便决定跟着她们一同出府。 “三婶,到哪座庙里上香?”凤红羽随口问道。 “不如去兴福寺吧,离着府里近,早去早回。”凤镇川想了想说道。 “镇川!”林氏看了一眼凤红羽,埋怨的看着丈夫。 凤镇川自觉说错了话,不自然地干咳一声,“还是去永福寺吧。听说永福寺的香火最灵验。” 兴福寺—— 凤红羽心头一痛,勉强笑了笑,“不,三婶三叔,还是去那儿吧,我回京大半年了,还没有去看看呢。” “小羽——”林氏眉间浮起忧色。 “三婶什么时候出发?”凤红羽笑得轻松。 林氏看了一眼凤镇川,“明早吧。” “好,我回园子里准备一下。”凤红羽强扯了个笑容。 但,她的心中却是沉沉的。 兴福寺…… 十五年前,娘死在那儿,究竟是谁杀的她? 次日一早,凤红羽与林氏各带着侍女坐了马车往兴福寺而来。 凤镇川骑马护在车旁。 马车走上一条林间小道的时候,凤红羽的心头没来由的揪起。 离着母亲死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忽然,凤镇川低喝一声,“馨娘,小羽,小心,有刺客!” ------题外话------ 有二更…。大约九点半左右。o(∩_∩)o 第111,坑爹的钟家兄妹(万更) 林氏听到凤镇川的提醒,脸色马上就白了。 她皱起眉头,飞快抓着凤红羽的手,安慰着说道,“别怕,小羽,有你叔叔婶婶在呢。” 心中更是后悔得不得了,怎么就答应了小羽来这处地方进香? 兴福寺前,一连十里地都是茂密的树林,现在又是夏末时节,小道两旁的林子更显得阴森骇人,藏上个几百人,都不会被人发觉。 而且,十五年前,小羽的母亲正是在这一带遇上了刺客,老容王夫妇也是死在这附近。 这分明就是一处凶煞之地! “三婶,我不怕呢,你不用担心我。”凤红羽反手握住了林氏的手。 林氏虽说是安慰着她,但那手心里明显地已溢出了冷汗。 林氏的丫头益朱,则是飞快地从车壁里摸出了一把剑来,另一只手挑起帘子看马车外的情形。 凤红羽顺着那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去,只见不少蒙面人从林子里跳出来,往林间的小道这里冲来。 那些人,清一色的黑衣黑裤脸上都是蒙着黑布巾,个个身材魁梧,手中拿着各式武器,行动利落。 看来,都是些练家子。 将那些打此过,前往兴福寺进香的行人,吓得四散逃奔。 “只是些蟊贼而已,大家不用怕。”今天赶车的是凤昀,他坐在马车上,望着一个个飞奔而来劫匪淡然一笑。 “不可大意了!他们人多!”凤镇川已抽出身上的配刀,两眼冷戾的扫视着周围。 马车是行不动了,前面有人拦路,后面有人挡道。 “大小姐,奴婢粗略的数了数,有五十多人呢!”益朱说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遇事不惊。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真心觉得自己劫了大理寺这一场狱,非常的值。 跟随凤红羽一道出门的竹韵,心头忽然一紧,因为她已听到马车外有古怪的异响,“小姐!” “护着三夫人,我没事。” 凤红羽沉着吩咐着,同时,她眯着眼听着车外的动静。 今天,这又是谁对凤府的人下了杀手? “女人留下,男子们可以饶你们不死,速速滚走!”那些蒙面的汉子们已跳到了马车的附近,有一人挥了挥刀,朝凤镇川冷喝一声。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这是凤府的家眷?”凤镇川抬眸朝一众人看去,冷眸中寒光一闪,多年为将者,浑身散发着威武之气。 黑衣人怔了怔,但想到拿的银子多,且他们人多,又壮起胆子来。 “爷管你是谁家的家眷?听话的,就可活命,不听话的,便吃刀子!”黑衣人冷笑一声,同时,手一挥,几十人一齐朝马车冲来。 “大话说得也不怕闪了舌头。”凤昀哑着嗓子一声冷笑,神色清冷跳到了马车后,手里抓着一根棍子护着马车。 “凤某人自从来了京城,也有三个多月没有提刀杀人了,今天正好练练手。”凤镇川是一声大笑。凤昀手中的一根棍子挥动间,如风车般转得飞快,让黑衣人不敢近前。 凤镇川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占了不少优势。两人一个护车前一个护车后,生生挡了来犯者。 马车外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和吆喝声厮杀声,惊得林氏一阵心惊肉跳,她抓着凤红羽的手指开始打颤。 凤红羽却抽出手来,将林氏的手放在竹韵的手里。 她朝两个丫头各看了一眼,沉声吩咐道,“竹韵,益朱,护着三夫人,我去会会这些人!” 这些人只喊着要女人,总不会要林氏一个妇人,和两个丫头吧,目的只会是她。 可还没有等她下马车,马车突然整个儿翻了。 原来是那些黑衣人,见风昀与凤镇川两人死死的护着马车不好近前,便使了毒计,用带勾的绳索拽翻了马车。 “小羽!”林氏大惊着去抓凤红羽。 “三婶,我没事!” 车内的四个女子滚了滚,竟然全被甩了出来,好在外面就是厚厚的荒草,倒也没有受伤。 “小羽,馨娘!”凤镇川大吃了一惊,回头去看时,却被五六人围住,有一人伺机朝他猛刺了一刀。 他疼得低哼了一声。 “三叔!”凤红羽吸了口凉气,凤镇川的肩头上已是鲜血直冒。凤昀想过去帮忙,奈何人太多,他也走不开。 “小姐,奴婢去帮三老爷!”竹韵挽了挽袖子就冲了上去。 而这时,又有不少黑衣人围住了凤红羽林氏与益朱。 有一人拿着一副画像,看了一眼凤红羽,又看了一眼画像,哈哈一笑,“正是这个小娘子!带走!” “小羽,小心!”凤昀边战边往这边退。 “这几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凤红羽微微一笑,看向围着她的十来个汉子,美目微转,“想让我跟你们走,可以啊,你们得说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哈哈哈,到了地儿后,你自然会知道,也会让你开心开心!”为首的汉子哈哈一笑。 凤红羽忽然一个抬脚,直踢那人的下巴,冷笑道,“嘴臭,给本姑娘闭上!” 她动作很快,被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被她踩在脚下。 “身手不错,大家一起上!”一人被打,其他的十来人一窝蜂一拥而上。 “小羽,小心!”林氏惊呼一声。 不少砍刀朝凤红羽几人砍来,益朱慌忙持剑迎上。 凤红羽没有带武器,一边护着林氏,一边赤手同黑衣人厮杀。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雪亮的光芒射来,一只长剑直刺那个离着凤红羽最近的黑衣人的心口。 噗—— 血腥味顿时闪了开来。 林氏吓了一跳。 凤红羽朝前看去,只见慕容墨飞快地打马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韩大与几个护卫模样的人。 “一个也不要放过,动作快点!”韩大挥了挥手里的刀朝跟来的护卫们喊了一声。 “是!”护卫们齐声回道。 “打劫,也不看看打劫的是谁?找死!”韩大几乎手脚并用,很快就将凤红羽周围的人全打趴下了。 慕容墨的人加入后,局势马上扭转。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凤红羽的面前,将手伸向她,“你没事吧?” 男子的手固执的伸在她的面前,大有她不伸手便不缩回去的阵势。 凤红羽犹豫着,慕容墨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一把将她从草丛里拽了出来。 “我没事,多谢王爷相救。”凤红羽没好气的想抽回手,慕容墨却死死的拽着。 林氏早就看到凤镇川受了伤,眼见黑衣人都被打倒得差不多了,马上朝凤镇川跑了过去。 “相公。你怎样了,伤得重不重?”她焦急的拉着凤镇川的胳膊查看。 益朱已从翻倒的马车里,拿来了帕子和伤药。 凤镇川温和的看着林氏,摇摇头,笑道,“小伤而已,不妨事。” 他话说得轻松,但那血水却流了一胳膊,仍让林氏揪心。 “你三叔受伤了,我们去看看。”慕容墨道,拽着凤红羽的手也走了过来。 凤镇川伤的是左肩头,凤昀接过益朱的伤药正给他在包扎。 “三叔,伤得重吗?”凤红羽探过头去问,见林氏脸色发白,她也开始担心。 “都说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小伤而已,小羽别担心。” 凤红羽低头在自己的荷包里翻着内服丹药,却见慕容墨已递上一个瓶子给林氏,“这是内服的,一日一粒,可让伤口好得快。” “多谢王爷,今天要不是王爷相救,我们这一家子只怕会落人贼子的手里了。”林氏感激的接过来,郑重的道了谢。 凤昀给凤镇川包扎好,一抬头,看到慕容墨竟抓着凤红羽的手,那脸色就变了。 他正要发作,想到这次是慕容墨解的围,他皱了皱眉头忍住了,只说道,“小羽,去扶着你三婶,她受了惊吓。” “是。”凤红羽用力的挣脱了慕容墨,去扶林氏。 凤镇川扶着受伤的胳膊,走到慕容墨的面前,俯身一礼,“镇川多谢王爷相救。” 慕容墨伸手扶起他,微微一笑,“本王正要往兴福寺而去,听到这边路上有喊杀声,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遇上了你们。” “这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居然还拿着小羽的画像,看来是有人指使他们。”林氏朝四周看了看,眉尖皱起,一脸的愤然。 韩大提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三夫人,问出来了,是钟家人出了银子,让他们来捉羽小姐的。这些人是五虎帮的,专门干些拿人钱财替人杀人的勾当。” “五虎帮的?”慕容墨盯着那个汉子,双眸眯起,声音冷沉沉说道,“去跟罗二说,让他们彻底消失!本王不想再听到什么‘五虎帮’。” “是,王爷!”韩大转身朝一个王府的护卫吩咐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飞快地离去了。 “又是钟家人,他们为什么总是跟我们凤府的人过不去?”林氏望着凤镇川受伤的肩头一脸的愤慨。 慕容墨却微微一笑,“三夫人,三将军,本王倒是觉得,三将军这一回伤得及时!” “王爷为什么这么说?”凤镇川抬头看向慕容墨,不解地问道。 慕容墨只是朝四周望了一眼,浅浅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凤红羽目光微凝,难道慕容墨知道什么消息了?不过这里人多嘴杂,她也不好追问。 想着,他这么说,定然是从宫中得到了什么消息。 已有容王府的护卫们将马车重新扶起来,一一整理好。 凤红羽朝那个拿着他画像的蒙面男子走了过去。 “羽小姐,要怎么打他?”韩大抬脚踢了踢那个男子,一脸的讨好。 凤红羽抖开画像,看着那男子声音清冷问道,“说吧,是谁让你来劫持我的?” 她长了一副很好欺负的脸吗?总有人来惹着她? 男子不做声。 “不说是吧,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韩大将手伸向那人的腰内,也不知捏了哪里,那人痛得一阵哆嗦,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直冒。 “我……我说,你别下重手……,是钟家的小姐。” “钟铃儿?”凤红羽冷笑,又是她?“她倒是瞧得起我,这番花费心思来害我,给了你们不少银子吧?” “定金五千两,事成后翻一翻。”男子说道。 “羽小姐就值五千两?你去死!最少五十万!”韩大恼怒的补上一脚,男子被容王府的护卫们按着两只胳膊,韩大的这一脚,直接将他踢飞在地。 “别踢死了,留着有用。”凤红羽道,钟铃儿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她,她不介意还回去! 风昀安抚好凤镇川后,朝凤红羽走过来,他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个腰牌来塞到凤红羽的手里,“这个给你。” 凤红羽低头朝手中看去,眸色顿时一亮,钟家的腰牌! 凤昀点了点头,“小羽,知道怎么做吗?” 怎么做?一不做二不休,此时慕容墨在这里,她要狠狠地再踩一踩钟府! 她将腰牌塞到地上一个被打死的黑衣人的怀里,对韩大说道,“劳烦韩护卫去顺天府报官,就说钟家人与刺客勾结,想劫杀你们王爷。” 韩大眨眨眼,马上拿眼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去吧!” “是!”韩大招手叫来一个王府的护卫,那人得了吩咐,飞快地离去了。 因为慕容墨身份尊贵,因此,刺杀慕容墨,可等于刺杀承德帝。钟淮安父子,总有一个要被收监! 。 这一天是初一,也是兴福寺每月一次的开寺讲禅日。 因为是城中的一座寺庙,离着城区又近,是以,有不少人都早早的来这里上香求福。 钟家也是如此。 一大早,钟铃儿便与钟夫人坐了马车带着仆从前来寺里进香。 进香是借口,她是想借着这样的日子,让凤红羽的名声彻底的臭掉。 她已打听过了,容王每月的这一天也会来寺里进香,而且今天人又多,真是一个绝顶的好机会。 钟夫人跟随几个世家夫人去听老法师讲禅,钟铃儿借口说看到几个手帕交往这边走来了,想同她们先聊聊天,钟夫人没有拦着她,只命丫头婆子好好的跟着。 钟夫人离开后,钟铃儿马上叫出跟随她的一个嬷嬷,“去看一下,他们将人带来了没有。” “是,小姐。”嬷嬷转身离开了。 钟铃儿又扶了扶发髻,拿着扇子用力摇了摇。 她转身问身边的丫头,“我脸上的妆容怎么样?有没有花?跟着夫人走了一圈路,热了我一身汗呢。” 丫头忙拿出帕子,将钟铃儿额头上冒出的细小汗珠擦拭掉了,笑道,“小姐,您这出了点汗,越发显得脸色红扑扑的,倒像那画上的桃花面仙子,楚楚动人呢。” “是吗?拿镜子让我瞧瞧。”钟铃儿听到夸奖,神色都亮了几分。 丫头从随身的背带里取出一个小铜镜递向钟铃儿的面前。 钟铃拢了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往耳后一撩,眉梢微扬,心中很是满意自己的姿色。 “小姐生得这么美,一会儿容王殿下看到了,一定会心动的。” 钟铃儿横了那丫头一眼,“一会儿容王殿下来了,不得胡说。” 只是那眼底,却是闪着得意与娇羞,她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转过身去,“走吧,去找夫人去。今天定要让凤红羽——,哼!” “是,小姐。” 主仆两人很快离开了。 钟铃儿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却浑然不觉,离着她十来丈远的地方,有人在悄悄地跟着她。 一丛矮松后,正站着一男一女,正是慕容墨与凤红羽。 “王爷,您的心上人在前方,您跟错人了。”凤红羽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环胸,斜斜看向身边紧跟着她的男人说道。 “他不是本王的心上人。”慕容墨低头看着她,眉头狠狠皱起。 “呵!”凤红羽冷笑,“可是她却为了让你厌恶我,而使了毒计请人绑架我!这是因爱生恨啊!” “小羽,你在吃醋?”慕容墨俯下身,忽然展眉一笑。 “怎么可能?”凤红羽呵呵一声。 “可本王听到她提到本王的时候,你咬了咬牙!” 这个男人,可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她明明气的是慕容墨这棵烂桃花,招蜂引蝶,害得她无端被人嫉恨,她怎么可能去恨钟铃儿? 凤红羽懒得跟他说,斜斜瞥了他一眼,径直往钟铃儿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钟铃儿走了一段路,那个被她派去打听消息的嬷嬷回来了。 “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大虎已带着人进了那间禅房了。”嬷嬷一脸兴奋的小跑而来。 “小点声,不要让人听见了!”钟铃儿朝嬷嬷低喝一声,她忍着几乎要冲出心口的兴奋,又对嬷嬷吩咐道,“你现在马上去通知夫人,告诉她一切都准备好了。” “是,小姐。老奴这就去请夫人。”嬷嬷应了声,又转道去找钟夫人。 钟铃儿与丫头刚转了个身,便有一道人影一晃,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倒晕倒在地。 暗藏在钟铃儿身后的钟家暗卫,刚抽出身上的剑,就被慕容墨一脚踩到了脚下。 凤红羽拍拍手,拖起钟铃儿就走。 慕容墨将那个丫头扔到一丛花树里藏了起来,手里拎着那个护卫跟上了凤红羽。 “将这护卫与这钟大小姐扔一间屋子,可会让你解气?” 凤红羽停了脚步,转身回头看向慕容墨,“她长得这么美,你舍得?” 慕容墨浅浅含笑,“她长成什么样,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你消消气,你说怎么做都行!” 呵—— 凤红羽轻哼一声,“那就拖过来!” 两人避开寺里的僧侣和进寺上香的香牢中,来到钟铃儿安排的那间禅房前,韩大正探着半个脑袋往外看。 见两人各拎着一个人前来,韩大马上招手叫出暗藏的护卫,一起将凤红羽与慕容墨手里的人接在手里,拖进了禅房。 凤红羽与慕容墨也一起走了进去。 她四处打量着,前面设有蒲台,香案,摆着小佛像,隔着一堵墙,摆着一张简易的床。 “羽小姐,在下们进来时,发现这间屋子里烧了什么香,怕出事,便先掐灭了。”韩大指着桌上的一个小香炉说道。 她走到韩大说的香炉边,伸手捏起一块熄灭的香放在鼻间闻了闻,催情散? 凤红羽心中冷笑,钟家的人,已经抢了她父兄的兵权,抢了凤家在赵国领军的地位,抢了凤家的荣耀,还有什么不满的? 陷害三叔,这回竟然使了个毒计,毁她清白,坏她的名声! 看来,在青云庵时,她对这钟铃儿真是太仁慈了! “送一个女婿给钟夫人,她一定会非常欢喜!”凤红羽眸中冷芒一闪,扬唇轻笑。 “送两个,一个太少。”慕容墨忽然开口,“韩大,你不是拖了个人来吗?就不要浪费了。” “是,主子!”韩大动作也快,将那个穿了凤红羽裙子,装成女子的劫匪,拖到了里间的床榻上,动作麻利的脱了衣衫。 接着便是钟铃儿与钟府的护卫。 三人被韩大脱得一丝不挂的堆在一起。 凤红羽摸出了火石,点燃了香块,没一会儿,一缕清烟飘起,屋中散着令人头脑发沉的阵阵清香。 “这香药性极大,不能在屋中久留,都出去吧。”慕容墨拽起凤红羽的手,将她拖出了禅房。 韩大想了想,伸脚又将地上的那件红裙子,往外间的门口勾了勾,这才关了门,贼兮兮笑了两声后离开了屋子。 他将那个劫匪的头子扮成羽小姐,拖进屋的时候,有个婆子贼头贼脑的躲在禅房前的树后往这儿偷看,没一会儿又跑掉了,一准是回去报信的。 嘿,钟家人胆子不小,敢暗算羽小姐,一会儿让你们哭也哭不出来。 。 钟铃儿的嬷嬷见事情都安排好了,便来找自家的夫人。 大佛殿里,老法师已讲完经,有一众信男信女们正围着他问些问题。 也有一些世家夫人们遇到了熟人,正坐在一侧的小耳房里聊天。 钟铃儿的嬷嬷找到钟夫人的时候,钟夫人正与崔老夫人,郁翰林的夫人及小姐郁敏柔坐在一处说着家常。 钟淮安虽然在前些日子被降了级,但依旧圣恩不减,照旧是常常被皇上召见进宫。 是以,钟夫人面对如今比她身份高的郁夫人与崔老夫人,她依旧是神色高傲。 “敏柔小姐过了及笄之年了吧?可有许人家?”钟夫人端着茶碗轻轻地吹着浮起的几片茶叶,抬眸看了一眼郁敏柔说道。 郁夫人不知她忽然问起这个想说什么,便含糊应道,“这不,进了今年八月,就是三年一次的选秀女的日子了,没有得到宫里的授意,家里便先给搁着。” 京中,凡是十三岁到十七岁之间的世家女子,身体没有残疾的,都不得随意婚嫁。 请婚,都必须写申请,请户部批示,批示完了,皇上也准了,方可嫁人。 没有批准的,有可能会被选入宫中做秀女,是以,郁夫人才这么说。 何况,皇子们都没有正妃,京中不少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都将婚事往后推着。 有时,家中明明收到了可以婚嫁的指示,但为了拒绝其他家的求娶,家中父母也会拿这个当借口。 郁敏柔的父亲是翰林院大学士,是皇上身边极受宠的文臣之一,不依附任何一个豪门世族,为人清政廉明,深得承德帝的宠信。 而且,郁翰林家教及好,独女郁敏柔,被调教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她的模样又生得温柔可人,不骄不躁,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少人家都想求娶她。 只是郁敏柔心中一直记着一个人,那少年公子说会上门求娶她。 郁敏柔与钟铃儿有些来往,钟夫人一早就看中了她,想让她做儿子钟述的媳妇。 此时,她见郁夫人正与崔老夫人说着话,马上也凑了过来。 钟夫人讪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家述儿还一直夸敏柔小姐比我女儿聪慧懂事呢,铃儿也希望敏柔小姐常来府里走走。” “多谢钟夫人盛情相约,不过,敏柔现在觉得与铃儿小姐的想法相左,怕是玩不到一处了。” “这……这是为何?”钟夫人心中骂着女儿,怎么将未来的嫂子得罪了? 郁敏柔低头不说话。 崔老夫人也是想为自己的二孙子崔二公子求郁敏柔。 她听出了钟夫人话里的意思,冷冷一笑,“敏柔小姐出身书香门第之家,当然会喜欢有共同氛围的人家,比如我们崔府,钟夫人府上是舞刀剑的,她这是不习惯吧?” 言外之意是说钟家是个武夫蛮汉之家?钟夫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但没一会儿,她心中一亮,难不成这婆子为了她家那个没有娶妻的二孙子而来? 钟夫人便笑了笑,“虽然我家是武将之家,但我儿也曾做过军中的参将。呀,不知崔老夫人府上的二少爷,现在居何官职?” 崔老夫人脸上一僵,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她便是想让那个混小子先成个家,再立业。 崔翰都混到二十了,什么也没有混出来,她听出钟夫人言语中有奚落之意,也冷笑一声,“虽说官职还在商定之中,好歹没有惹过事,没有被人罚打板子。” 前些日子,钟述可不就被太子罚得打了板子么?钟夫人要气炸了,崔家了不起吗?居然敢这样笑她? 她脸色顿时一沉。 郁夫人听着这两方火药味十足的话,知道再让她们说下去,会吵起来,便拿话错开说道,“听说寺中景色不错,我想带女儿去走走,就先失陪了。” 钟夫人想起女儿的计划,也跟着站起身来,笑了笑,“坐着怪闷的,我也想前去看看。” 崔老夫人以为郁夫人要单独跟钟夫人说话,也说道,“正好,老身也想四处看看。” 人多,当然好,钟夫人这回没有同崔老夫人争吵。 郁夫人有涵养,倒不好赶两人走,只得让她们跟着。 三人外加郁敏柔一行人,一路闲话往后寺走来。 其间,她们还遇上了容王慕容墨和凤家姑太太凤知音与另一位不知名姓的老夫人,三人正由老住持带着游览禅寺。 钟夫人嘴快,“住持师傅,听说,后寺里,有几株五百多年的银杏树,可否一观?” 老住持慈眉善目,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说道,“可以,请随老衲来。” 钟夫人往慕容墨脸上看了一眼,唇角浮起了讽笑,听女儿说,容王心宜凤家那丫头,今天正好让她丢丢脸。 凤家人害得儿子被打,老爷被降职,实在可恨! 老住持领着几位夫人往寺庙的后山而来。 钟夫人依稀记得女儿说的是几棵大树后的禅房,便当先朝那处地方走了过去。 她朝身旁跟着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装着随意闲逛的样子往那处禅房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已听到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声响,故意尖叫一声。 “怎么回事?”众夫人面面相觑。 老住持马上跟上前去看,只见禅房的外间,散着些男子女子的衣物,依稀可见一套朱红色的女子衣裙扔在里屋的门口,屋子里还有男子女子的声音。 “这……”老住持看了一眼禅房外台阶下的慕容墨,脸上顿时愧疚不已,饶是他是个老和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位夫人好奇着跟着走了过来。 崔老夫人朝那堆衣衫看了一眼,脸色马上一沉,口里说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子,这般不知检点。” 正说着话,凤红羽的丫头竹韵急慌慌跑来,向一位过路的小和尚打听着凤红羽在哪里。小和尚摇摇头,竹韵又问起郁敏柔的丫头。 郁敏柔笑着说道,“不曾见到,不如,我帮你找找?我正想找她说说话呢。” “多谢郁小姐。”竹韵朝郁敏柔行了一礼,心想这位小姐真心好,怎么就是钟铃儿的朋友呢? 郁夫人也不想让女儿总被钟夫人盯着看,再说前面屋子里,也不知是不是什么不好的在里面,见女儿派了丫头来请示她,她便同意女儿离开了。 这边,钟夫人见凤府的丫头再找凤红羽,就更加坚信不已。 她嘲讽一笑,“是啊,还穿得一身红,可见是个轻浮的女子。”顿了顿,“听说,凤府的大小姐喜欢着红衣,呀,这人又不见了,会不会是……” 她眼珠子转了转了,说得意有所指。 慕容墨未说话,但那眸色顿时一沉。 凤知音虽然不喜欢凤红羽,但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侄女,就算要骂,也是自己家的人来骂,哪里容得了其他的人来骂? 她马上冷笑一声,“钟夫人说话,可得讲证据,看见人再说,只见一件衣衫能说明什么?您说呢,容王殿下,崔老夫人,郁夫人?” “还是请个嬷嬷进去看看。”郁夫人一听那屋子的靡靡之音,早已皱起了眉头。 “住持师傅,还是让老奴进去看看。”钟府的嬷嬷,自告奋勇的往里间走了进去。 因为,虽然是凤府的丫头在找凤红羽,但必竟没有看到人,万一是其他世家的小姐或是夫人呢?是以,众夫人们也不敢贸然往里闯,而由嬷嬷先去看看,是最好不过。 钟府嬷嬷兴冲冲的往里冲,只等揪出那个小姐最恨的女人。 谁知她冲到里面一看,吓得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自己家的小姐和小姐的护卫?哎呀,还有那个是谁?天杀的,居然有两个男子! 三个人浑然不觉有外人闯入,赤条条正扭成一团。 嬷嬷慌了,夫人知道小姐出了事,还不得将她乱棍子打死?她也不管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跑。 冲到外间钟夫人拦住了她,忙问道,“你跑什么?” 婆子哪里敢回答?推开钟夫人,眨眼间就跑没了影。 “这儿出了什么事吗?”凤红羽手里捏着一把小扇子,从另一条小道上走来。 女子着一身石榴红的裙子,站在一丛碧绿的低矮松枝后,亭亭玉立,微微笑着看向众人,随后,落落大方朝夫人们行了一礼。 凤红羽怎么会站在外面? 钟夫人心中很是诧异,那里面的女子会是谁? 凤知音方知是虚惊一场,脸上露着不悦,“小羽,你刚才去了哪儿?你的丫头一直在找你!” 要是这个丫头不知检点的敢在外面惹事,她一定要母亲用家法打死她。 “姑姑,我刚才同一位手帕交在聊天,一时说话忘记了时间。咦,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吗?夫人们在看什么?” “本王想起有件事,要请教凤大小姐,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慕容墨看了一眼凤红羽,对凤知音说道。 这可是容王,凤知音心中嫉妒凤红羽比女儿陆冰清好命,也不敢反对,再说,她只是凤红羽的姑母。“当然了,小羽,好生服侍着殿下。” “是,容王殿下!”凤红羽咬了咬牙,眼神不太善的盯着慕容墨。 都是这株烂桃花惹的事,要不是她机灵些,只怕如今被人观的,是她吧? “请吧,羽小姐。”慕容墨看向她微微一笑。 凤红羽却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甩甩袖子走了。 钟夫人心中越发焦急不安,忽然生起了不好的预感,她一推自己的丫头,“你进去。” 丫头还是姑娘,被自己夫人往里推,有点不乐意,但主子发话,她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闯。 同样,走到里间的门口就吓傻了。 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吓白了一张脸,“夫人,不好了!是小姐啊,是小姐跟钟护卫呢……” 难怪那婆子吓得跑掉了,原来是自己的女儿。 钟夫人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窃笑起来,飞快地冲了进去。 床上香艳的一幕,直冲她的脑门。 女儿不是安排好了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外间的老住持一脸地为难,“众夫人,这……,老纳真是罪过呀,阿弥陀佛!” “老禅师何罪之有啊?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心生爱慕,佛祖也会祝福的。”崔老夫人想起钟夫人给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抢郁家小姐,还贬低她的孙子,她心中就来气,冷冷淡淡说道。 这话传到里间正不知所措的钟夫人耳里,差点没将她气得晕倒。 。。。。。 钟夫人带着女儿,灰溜溜地坐了马车回了府。 但事情还没有完。 钟夫人进府门后,便发现府里的气氛不好。 她将女儿交与婆子背回后宅安顿好后,忙到书房来找钟淮安。 “看你生的一对好儿女,这是想害死老夫吗?”钟淮安气得朝她砸来一个砚台。 钟夫人没来得及躲开,砚台砸到她的肩头上,疼得她泪花直冒。 她吓得跪倒在地,“老爷,出什么事了?” “哼,出什么事?”钟淮安几乎要气得杀了钟夫人,“铃儿与述儿居然买凶杀凤家的人,可那凤家人只有一个凤镇川在,倒是惊扰了路过的容王。凤镇川为救容王,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呢!” “……” “老夫本想将凤镇川带到北地去,找个机会给他安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好一举端了凤府,这下可好,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就不能随军出征了,老夫这些年的谋划也白费了。” “……” “可你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事?你居然纵容儿子女儿劫持凤家人!若凤镇川活了还好,述儿只需受五年牢狱之难,若他一直昏迷着,凤老爷子可是要述儿陪葬!” “不,不可能,述儿他不知道这件事啊?”钟夫人也吓傻了,明明是她和女儿安排的,怎么会扯上儿子? “不可能?顺天府从那些追杀的刺客当中,搜到了钟府的腰牌!” “什么?”钟夫人吓得一下子瘫倒在地。 ------题外话------ 明天依旧是这个时间更新。o(∩_∩)o 第112章 赵元恒的怀疑(万更) 钟淮安又道,“而且,顺天府的衙役们又从劫匪的屋子里,搜出了几张还没有兑换的,钟家银号的银票,上面有述儿的印章,再加上容王的指控,述儿可是有口莫辩了!” 钟淮安怒得两眼通红,他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着凤家倒台,钟家上位吗? 结果可好,毁在自己的一双儿女手里,不仅不能制约凤镇川,自己还被儿女们拖累了。 “老爷,您得救救述儿啊,咱们可只有一个儿子啊!”钟夫人哭着扑到钟淮安的面前,“他要是死了,谁给你送终啊!” “你给老夫起来,哭,哭有用吗?”钟淮安眼睁睁看着顺天府的人将儿子带走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白活了。 为什么同样是儿子,凤继业的儿子死了还有人记着?他的儿子却被人告了? “我这不是急吗?”钟夫人又吓又急,越说越哭,“你为官多年,难道没有一个为你说话的?” “你想的倒是简单!”钟淮安冷笑,“虽然对付的是凤镇川,但容王与凤府的丫头有些来往,容王只会帮凤府!” “……” “他一口咬定劫匪们也要劫杀他,皇上就会制述儿的罪,否则,那些周朝还没有死绝的遗臣遗孙们,就会让皇上难堪,皇上就只能牺牲述儿了!” 容王慕容墨的身份尊贵,堪比皇上,这在赵国是人人知晓的事情。钟夫人彻底心凉了。 这时,有丫头慌慌张张跑来,“夫人,老爷,不好了,小姐一直哭着要上吊呢。” “这又是怎么回事?”钟淮安烦躁得吼了一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姐她……”丫头看了一眼夫人,眨了眨眼,“奴婢也不知道啊,她醒了就这样……” 为了瞒住女儿的丑事,钟夫人将今天跟随钟铃儿出门的两个丫头处死了,那个逃掉的婆子也追了回来,悄悄地灭了口,只有她的一个心腹嬷嬷知道这件事。 是以,丫头并不知晓是怎么回事,钟夫人只命众人好生服侍着女儿。 “老爷,钟护卫一直跪在书房前,要求见老爷。”钟淮安的随从,也来到书房的门口来传话。 “不是跟他说了,让他再等等吗?”钟夫人起身朝书房门口走去。 钟淮安眯起两眼,声音冷沉着问道,“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钟夫人眼神躲闪,不敢开口。 钟淮安心中生疑,看了她一眼,迈步走向门口。 钟铃儿的护卫钟平正跪在书房的门口,头磕着地,听到脚步声走来,忙抬起来头,见是钟淮安钟夫人,向前跪行了两步。 “老爷,夫人,钟平会照顾好大小姐的,这辈子只会要她一个女人,求你们成全。” “你在说什么?我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怎么会嫁给你?”钟淮安冷笑一声。 “老爷,铃儿小姐她……”钟平眨了眨眼看向钟夫人。 钟淮安一肚子的狐疑,也拿眼看向自己的夫人,“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在瞒着老夫?” 钟夫人知道再瞒不住了,挥退了仆人与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老爷,你听妾身说……” 当下,她将兴福寺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与了钟淮安听。 钟淮安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儿子惹了事不说,女儿又出事了,真是家门不幸! 他还等着女儿嫁入哪个望族,好给府里带来更多的富贵,这下可好,他的一张老脸可是彻底地丢尽了。 “你是怎么管女儿的?”钟淮安扬手甩了钟夫人一巴掌。 钟平跪倒在钟淮安与钟夫人的面前,又重重的磕了个头,“我会照顾好大小姐一辈子的,会对她负责的!” 钟平是钟家一位远亲抱养回来的孤儿,远亲死后,他无依无靠地投靠到了钟府。 因为从小学了些武,便被钟淮安安排到钟铃儿的身边做护卫。 想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本可以嫁给皇室,最不济也是位诰命夫人,却跟了府里的一位下人,钟淮安只想一剑劈了他! 他抬起一脚将钟平踢倒在地,大声怒道,“你给老夫闭嘴!” 钟夫人却是忙拉住了钟淮安的手,一脸焦急,“女儿的名声已经坏了,就算是做高门的妾室都是不可能的了,你杀了钟平,让女儿做个活寡妇?还是让她一根绳子吊死自己?” “那是她自找的!老夫有没有警告她,让她安份点?她有没有听进去?”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将错就错,你不是要出征了吗?不如带上女儿与钟平,让钟平投身军中,以他的身手,或许还可以立一番建树,将来,女儿也是位夫人了!总比让她留在京中受人白眼啊!” 钟夫人的一番话,倒让钟淮安暴躁的情绪又安定了不少。 儿子现在被免了职,兄弟一家只是生意人,倒是这个远亲的养子,还有些本事,像个将军府的人。 钟淮安低头看了一眼钟平,他不嫌弃女儿一同与两个男子有染,可见心之大度,想了想,也只好如此。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 “这事,宜早不宜迟,你们现在就收拾起来,今天就走,在益州城有钟府的别院,先到那里住下来,等老夫到了再给你们办婚事。” 钟夫人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钟平也忙叩首行了大礼。 只有钟铃儿,气得在屋子里狠砸着东西,丫头婆子个个都成了她的出气筒,要死要活的一直闹着。 钟夫人进屋就给了她两巴掌,“给娘活着,你爹都给你安排好了,让钟平娶你,你们先到益州城去住下来,你爹随后就到,再给你们准备婚事。” “我不,我不要嫁一个下人!”钟铃儿尖叫起来,她怎么能嫁一个下人? 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她的将来是贵夫人!嫁一个下人,她还怎么在京立足? 难道被凤红羽那个死贱人笑话吗? “你不嫁也得嫁,以你现在的情况,要么嫁钟平,要么死!不然,你活着就是给钟家丢脸!”钟夫人冷喝一声。 钟铃儿一下瘫倒在地,脸色死白一片。 钟夫人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听娘说,你跟着钟平到了益州城,你爹会让钟平投身军中,会帮着他,以他的身手,将来至少也是个将军!” “……” “这样,你就是将军夫人了,跟娘一样了,有什么不好?再说了,事情过几年后,谁又记得这件事?若你一直在京城,就会被人时时的提起!” “……” “别看娘只是三品夫人,但你爹是带军的,在皇上跟前,你爹的地位,不比丞相的差!所以,娘在丞相夫人的面前,也从不低头!你懂吗?” “从军?”钟铃儿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对,只要她不死,她一定会报今天受辱之仇! 。 詹事府。 国舅沐昆下了轿子,便急急匆匆地直奔赵元恒的书房。 “殿下,殿下!”他一手撩起衣袍,边走边喊。 “舅舅?这般慌张,出了何事?”赵元恒正站在窗前观竹,听到声音忙转过身来,微微挑起眉尖看向沐昆。 赵元恒自从在练军上输了比赛,一直心情不佳,听了沐皇后与国舅的一番话后,他又想通了。 原来机会还会有。 沐昆将书房外守着的两个小太监打发走了,关了门,这才走到赵元恒的面前,略喘了口气说道,“凤镇川受重伤了,昏迷不醒,恐怕是不能跟随殿下去北地了。” “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赵元恒的神色也是旋即一变,如若凤镇川不去北地,他就无法指挥动传说中的凤家军,那他去北地,就难以胜过赵元吉,他依旧会是输的一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镇川今天一早送夫人到兴福寺里进香,不巧的是遇上了劫匪劫持慕容墨,凤镇川为救慕容墨而被劫匪刺伤了,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 “据说是刀上喂了毒药,凤府里的人都急哭了,满京城寻解药,还四处悬挂了寻神医的告示。” “劫匪?城中怎么会有劫匪?是些什么人干的?”赵元恒眯起双眸,这个消息太让他意外了。 沐昆说道,“顺天府已接到了慕容墨的举报,查清了是钟淮安之子钟述买通了劫匪劫杀容王!” “钟述?”赵元恒神色冷凝,袖中双拳紧握。“依本宫看,那钟述倒不是真的要刺杀慕容墨,而是要刺杀凤镇川!只是不巧的是两人走到了一处,劫匪们便来个一做二不休的,一起杀。” 沐昆想了想,“殿下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不管钟述要杀谁,伤了凤镇川可就是毁了殿下的前程了!” 赵元恒目光微凝,看向沐昆,“凤镇川的病情,是凤府的人传出来的,还是外面的大夫传出来的?” “这,有什么两样吗?”沐昆眯起眼拧眉问道。 赵元恒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想了想,“一会儿,舅舅陪本宫去一趟凤府!” “殿下是想看看凤镇川的病情?” “凤镇川伤得也太巧了,本宫正想带他出征,他就受了重伤,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本宫记得,他的身边有个相貌丑陋的护卫,武功很是不错,不可能不护着他!” 沐昆眸色一沉,“殿下说的有理,的确是应该亲自去一趟凤府,一来,见见凤家老爷子,同他说说求娶凤红羽的事,二来,借机看望一下凤镇川!” “好,事不宜迟,舅舅去准备去吧,晌午后,本宫就去凤府。” 。 …。 兴福寺。 钟铃儿的闹剧收场后,凤红羽并没有马上回凤府,而是来到了林氏说的那处容王夫妇遇害的林子。 林子离着兴福寺,大约五里多路远。 兴福寺因为是城里唯一的一座寺院,因此,早在前朝时,就是一座香火旺盛的寺院。 而且,寺里常有得道的高僧前来讲佛法。 通往寺里的林间小道,一直都有行人来往,却有人敢在此劫杀身份尊贵如皇帝的老容王夫妇,这会是谁下的杀手?谁这么大的胆子? 还有她的母亲,只是一位温婉的闺门妇人,按理说,不会有仇家,却又如何招来人的追杀?身上肋骨被打断,还被砍了重重的一刀? “小姐,前面那位像是容王?”竹韵指着前方一个墨衫男子说道。 凤红羽抬头,十来丈远的地方,慕容墨独自一人正站在一株树下,低头看着脚边的一丛荒草。 “小羽。”慕容墨也发现了她,抬起头,朝她点了点头,“过来。” 凤红羽恼恨地横了竹韵一眼,若不是这丫头多话惊动了他,她便可以悄悄地溜走了。 现在被慕容墨看到,她只得走过去。 竹韵往四周看了看,好一处寂寂的林子,她眨眨眼,一个人悄悄地跑掉了。 凤红羽皱着眉头走到慕容墨面前,没好气的喊了一声,“王爷。” “一转眼,你就跑了。”慕容墨眯起双眸看向她,一脸的不满,“为什么见到玄真大师就跑掉?那可是赵国有名的法师,不少人求着见他,都不一定见得着,你却跑掉了。” 能不跑吗? 她这个死了又活了的人,连不说话的菩萨她都不敢直视的,何况见一个活菩萨? 万一被高僧当成一个怪物…… 凤红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想起……十五年前这里发生的一起刺杀,便来看看。”她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慕容墨忽然抓起她的手,“这处地方太悲凉,下回不要来,走吧,我送你回府。” 他拽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往林子外带。 “王爷。”凤红羽抬头看了他一眼,“十五年前,王爷有五岁了吧?” “你不是知道本王的年纪吗?”慕容墨没有回头,拽着凤红羽的手微微有些用力,脚下的步子略微有些匆忙。 “听我爷爷说,我娘出事的那一天,是你赶着马车将她送回凤府的,这么说,你也来了这处林子,你记得是谁杀了我娘吗?” “小羽……”慕容墨停了脚步,回过身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记住多少事?而且,我父王母妃刚刚被人杀死。” 凤红羽一怔,是啊,他那天可是失了双亲。 她刚生下来,不知人间悲苦。 他却目睹双亲被杀。 她这么问,无疑是在揭他的伤疤。 不过,慕容墨看她眼神很奇怪,总是带着忧,他是不是瞒着她什么? “我送你回府,这处地方,下回别来了。”慕容墨又道。 慕容墨的马车停在兴福寺的山门前。 一个白胡子长到胸口处的老和尚,手里捏着一串珠子站在马车一侧。 见到慕容墨与凤红羽走来,他马上上前两步,口里念了声佛。 虽然长得慈眉善目,但凤红羽还是眼皮一跳,不等韩大给她挑车帘子,她自己先钻进了车里。 慕容墨朝她看了一眼,莞尔一笑,没有说什么。 “王爷,这是您要的《法华经》,一并七卷,已经整理好装在这个匣子里。”玄真法师从一旁小沙弥的手里接过一个木匣递给慕容墨。 “多谢大师。”慕容墨接在手里,道了谢。 “王爷。”慕容墨转身时,玄真法师忽然说道,“其实,不止王爷来寻这套古抄本,还有一人也来寻过。” “谁?”慕容墨又转过身来,眸色微沉看向玄真大师。 “武安侯世子。” 郑凌风?慕容墨眸色闪了闪,一个纨绔子弟来寻一套佛经做什么? 慕容墨的马车缓缓往城中而行。 见凤红羽一直低着头想着事情一言不发,慕容墨微微一笑说道,“你不必担心,三将军的事情只要三夫人不说出去,便可瞒住所有人,本王的药可以让他昏睡一个月。” “一个月?”凤红羽抬头。 “不过,据戚七的消息来说,可能不等一个月,大军就得出发了,所以,三将军此次就不必随军去北地了。” 凤红羽心头一松,“多谢王爷。” “小羽。”慕容墨忽然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双目沉沉看着她,“能叫我的名字吗?” 这个小女人,总是一本正经的叫着他的封号。 凤红羽一怔,这厮今天怎么这么古怪?她挣了挣,挣不开,没好气的喊了声,“王爷……” “是,墨。” 凤红羽:“……” 慕容墨的脸在她的面前渐渐的放大,“还是想……” 凤红羽头皮一紧,“……” 。 凤府。 后宅西院的林氏与凤镇川住的玉兰堂,不时有大夫进进出出。 丫头婆子们因为凤镇川一直昏迷着,都行路小心,不敢太喧哗。 凤玉琴吓得一直抱着自己的奶娘,小姑娘两个眼眶红红,咬着唇不敢吱声,就那么安静的待在玉兰堂正屋的角落里。 儿子小凤昊才六岁,还不太懂事,小厮说带他去玩,他果真去玩了。 林氏叹了口气,虽然这样做,会让女儿担惊受怕,但又怕她人小经不起骗会说漏了嘴嚷出去,可就会有欺君之罪了,整个凤府就会有灭门之灾。 于是,林氏不敢对她说出实情,只得让她先怕着。 小羽和容王都说镇川伤得好,她是个深宅妇人,不懂这里面的原因。 但回到府里后,连老太爷也这样说,伤得太及时了。 她便知道,镇川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用受伤这件事,能躲过一劫。 是以,看到女儿一副惊吓的模样,她也只得忍心的瞒着。 凤老太爷第二次到玉兰堂来看望了凤镇川。 出屋子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对凤二老爷说道,“继续找大夫吧。城里的不行,就请城外的,钱不是问题,看好就行。” “是,父亲。”凤二老爷点头应道,同时,转身吩咐起了管家贵喜,“继续发告示,全城发遍,再派个人到城外的郡县集镇去寻民间神医。” “是,二老爷。”贵喜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凤老夫人有些不满,“城中的大夫都不行,那城外的江湖游医懂什么?” “难道看着他死吗?你个死老婆子!”凤老太爷怒吼了一声。 又将凤老夫人呛得哑了口,她气哼哼地扶着丫头的手离开了。 “老太爷,二老爷,太子殿下和国舅沐大人来府里了。”外间,有仆人来玉兰堂传话。 “太子怎么会忽然来凤府?”凤老太爷微微挑眉,“就说老夫身子不舒服,就不去见了,承志,你去见见他们。” 凤老太爷对皇子们从来都不给面子,前来拜访,都是交给凤二老爷接见,他是躲开一律不见。 因为老太爷的身份尊贵,是以,他如此怠慢,皇子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凤二老爷凤承志答应着,带着长随往前院走。 谁知凤承志的人才走出玉兰堂,太子赵元恒则与沐昆一起走来了。 此时,凤老太爷还没有离开,这回就躲不过去了,只得拄了拐杖朝二人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 “老太爷的身体可好?”赵元恒笑容温和地朝凤老太爷颔首一礼。 “小侄见过凤老太爷。”沐昆朝凤老太爷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沐大人,不知什么风将二位一起吹来了?”他冷冷淡淡看了二人一眼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二人,哼! 凤老太爷朝天翻了个白眼。 “听说三将军受了重伤,特意前来看看。”赵元恒说道。 赵元恒依旧是一身如雪的长衫,衣衫一角,绣着浅银的暗龙纹,腰束白玉带,头戴白玉冠,面含浅笑,温文尔雅。 一旁跟随的章公公也是一副笑脸,将手中捧着的一个大礼盒奉上,“太子殿下听说三将军受了重伤,特意从宫中带来了上好的药材。” “谢了,不过,镇川现在一直昏睡着,太子就算是送来了神仙药,他也吃不进去!”凤老太爷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前些日子,赵元恒还将镇川送进了大理寺,要不是孙女儿机灵,只怕镇川这会儿还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蹲着。 凤老太爷想到这里,越发是没有好脸色,又说自己老毛病犯了,说久了会喘不过气来,也不管赵元恒是何脸色,扶着仆人的手就走了。 将赵元恒与沐昆扔在院子里,扬长而去。 赵元恒的脸色顿时一僵。 凤二老爷却不能同老太爷那般摆架子,他笑了笑,“家父因三弟病重心情不好,还望太子殿下勿怪。” 赵元恒浅浅而笑,“怎么说,老太爷也是本宫的长辈,本宫作为晚辈,怎会同他生气呢?” 林氏早已听到外面赵元恒说话的声音,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知道躲是躲不过的,只得出来相迎。 赵元恒安抚了她几句,同沐昆章公公一起走进玉兰堂凤镇川的卧房。 凤二老爷也跟着走了进来。 床上,果真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凤镇川。 沐昆与赵元恒对视一眼后,便走到床前装着同凤镇川说话,伸手却按凤镇川的脉搏,又在几处穴位上按了按,然后同赵元恒打了个眼神。 赵元恒眸光微沉,真的是昏睡着? 眼眶发青,唇色发黑,脸色又是苍白,这的确是中毒的样子。 三人查不出什么来,又安慰了林氏与凤二老爷几句,便离开了玉兰堂。 等着几人都走了,听不到脚步声了,林氏的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益朱慌忙扶起她,“三夫人,您怎样了?” “我没事,我……”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而手心里,却是沁了一层汗水。 。 离开玉兰堂后,赵元恒又说要看凤老太爷。 憨厚耿直的凤二老爷并没有疑心赵元恒,领着他来到了瑞园的西厢房。 凤老太爷正独自一人坐着下棋,见到赵元恒竟然跟来了这里,他的脸色顿时一沉。 “父亲。太子殿下说有要事同您商议。”凤二老爷上前说道。 想着二儿子还要在朝为官,凤老太爷便没有将赵元恒往外赶,“九福,上茶!” “是,老太爷。”九福收了棋盘倒茶去了。 不赶人,便好说话,赵元恒心中一阵怔松。 沐昆担心凤二老爷会从中作梗,借口说要向他讨教一件事情,拉着凤二老爷离开了凤老太爷的屋子。 这样子,像是有重大的事情要说,凤老太爷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着赵元恒。 “殿下,你此番来,不是仅仅是同我老头子喝喝茶的吧?” “老太爷。”赵元恒端起茶杯向凤老太爷敬上,“按着辈分来算,元恒应喊您一声姑祖父。” “别!”凤老太爷伸手一拦,“殿下可是将来的九五至尊,老朽的先妻已死了多年,儿子也死了多年,孙子也全死了,老朽早跟皇家沾不上关系了,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传出去,老朽可是会惹上祸事的,老朽还想看着孙女出嫁呢,不想这么早死!” “既然老太爷不喜欢姑祖父这个称号,元恒就一直喊您老太爷也行,元恒此次来,是有件事想请老太爷成全。”他说着,看了一眼章公公。 章公公笑微微地奉上一个长型的锦盒,放在凤老太爷面前的桌上打开来。 凤老太爷两眼眯起,一对玉如意? 赵元恒是什么意思?这对玉如意,可是价值不菲。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请老太爷成全,将羽表妹许与元恒,元恒保证,她进了东宫,只会是正妃。” 正妃? 想起宣宜死时说的话,想起宣宜被人无情地害了性命,想起他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与白眼,凤老太爷的脸上抽搐了几下。 他忽然冷笑一声,“太子殿下,小羽生性顽逆,自小被她父兄宠坏了,不通诗书不通礼仪,刁蛮任性,恐怕做了皇家媳妇惹世人耻笑,将来丢脸的只会是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请收回心意吧。” 凤老太爷毫不客气的回绝,让赵元恒的脸上一时窘迫难堪。 他从小身为太子,不知有多少人家巴结着将女儿送给他,哪怕只是一个九品的奉仪,也有人不惜走沐皇后的路子,将女人送到他的东宫。 他如今许的是正妃之位,凤老太爷居然是二话不说的拒绝了? 难道,还要他跪下来求不成? 赵元恒的脸上,渐渐地生起了不悦,眸光也失了温度,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袍子角。 章公公往他脸上看了一眼,知道他这是发怒了,悄悄伸手按着他的手背。 章公公陪着笑脸忙打圆场,“老太爷,这可是一门绝好的亲事,您为什么不同意?太子殿下的人品,您还信不过吗?他爱慕着羽小姐,也一定会包容羽小姐的一切的。他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啊,他小时候来凤府,您还一直夸他呢!” “老朽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一二十年前说的话,哪里还记得?”凤老太爷吹了吹胡子说道,“再说了,有相士说,她这三年里都不宜婚嫁,命里带大凶,还会给夫家带来灾难,所以,太子殿下的好意,老朽心领了,却是不能从命。” 章公公脸色一僵,“……” 赵元恒忍着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朝凤老爷子说道,“既然老爷子说羽表妹不宜三年内大婚,本宫等着她就是,三年后,她也才十八岁,到时,再来议亲也不迟。” “那就三年后再说!”凤老太爷抬起下巴,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如此,本宫先告辞了。”赵元恒轻拂衣袖,转身离开了玉兰堂。 章公公朝凤老太爷拱了拱手,也随后跟上赵元恒。 …。 赵元恒欢喜而来,失望而回。 连带着走路都带着一股子怨气,章公公不敢多话,一路小跑着跟在他的后面。 因为凤二老爷被沐昆叫走了,凤老太爷对赵元恒又没有什么好脸色,是以,没有一人给赵元恒领路。 好在凤府他并不是头一次来,轻车熟路的走出了后宅,经过浮绿湖时,听到一个妇人与一个年轻的女子在一丛花树后说话。 赵元恒略微偏头,见是凤二老爷身边的一个侧夫人与一个庶女,便没有太在意,继续往前走。 但那妇人却继续说道,“玉玟啊,将来你嫁了人,可不能像你三婶那样,无情无义对自己相公。” 凤玉玟忙问,“三婶怎么无情无义了?对三叔很好啊。” “哼,好什么?你三叔都病得要办后事了,你三婶却一点也不伤心,眼睛都不红一下,你爹爹只得了个风寒,都叫娘吓得整天流泪,可你三叔都病得无药可医了,你三婶还是一副无事人一般,不是无情是什么?” “也许是她刚刚哭过呢?” “哭没哭,我还看不出来?或者……是你三叔压根病得不重?只是装昏迷?是旁人误诊?” “不会吧?娘,三叔为什么要装昏迷?”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也许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赵元恒目光一凝。 查不出病?治不好?他细细回想,的确,那林氏不见伤心,只见惊慌?难不成…… 是装的? 若真是装的,只要来个突击来访,就能看出端倪。 他低头略一沉思,还是离开了这里。 只是,等着赵元恒的脚步声消失后,秋氏便将头扭了过来。 她的唇角浮着冷笑,林氏,这回,看你还神气什么,惹了太子,可是要坐牢的。 凤镇川居然敢装病,真是胆子不小。 赵元恒很快就走出了凤府的府门,此时,沐昆也在马车前等着他,凤二老爷在一旁做陪相送。 他正要坐进马车,却见前方又有一辆马车停到了凤府前。 马车是沉香木打造的,车身宽大华丽,车门上订着名牌:慕容。 车是停下了,却不见里面的人走出来。 赶车的小厮见到他们一行人,倒是飞快地跳下车来,朝赵元恒几人走近几步,“太子殿下,沐大人,凤大人。” “这不是容王殿下的马车吗?”凤二老爷随口问道。 “正是我家王爷的马车。”韩大笑嘻嘻的说道。 “容王的马车停下了,为何不下车?”凤二老爷好奇地眨了眨眼,朝慕容墨的马车走过去。“容王殿下?” 没人应答,凤二老爷不敢上前,又退了回来。 马车里。 凤红羽正用拳头死劲的捶打着慕容墨,压低着声吼道,“你疯了?都到我家门口了,而且,那赵元恒和我二叔还有国舅沐昆也在。” “那又怎样?”慕容墨丝毫不理会这些,依旧我行我素的吻着怀里的小女人。 大约吻的力度太大,小女人那原本浅粉色的唇瓣,被吻得仿佛抹了胭脂般,红晕晶莹,而且,微微还有些浮肿。 “放开,唔——” 凤红羽已经越来越不理解这厮,从兴福寺回来,他还一本正经的坐着同她说话,到了这府门前,他就挑了下帘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将她扑倒就吻起来。 而且,还是用着非常粗蛮的动作,她快要窒息了。 啊—— 凤红羽忽然感到唇角一痛,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伸手一摸。 靠,出血了? 凤红羽脸一黑,慕容墨属狗的吗?居然咬她的唇? 这还让她怎么见人啊? “债收回来了。”慕容墨忽然扬眉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给她轻轻地拭掉血渍。 凤红羽眯了眯眼,“什么债?” “你咬过本王一口。” 凤红羽:“……” 这还是男人吗?她咬他一口,他就要咬回来? 赵元恒盯着慕容墨的马车看了良久,那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终于,他淡淡一笑,“容王殿下身子不好,就不必来凤府了,凤老爷子今天并不想见客。” 说完,他就着章公公挑起的帘子就要上马车。 可这时,慕容墨的马车门忽然开了,紧接着,帘子也被人挑起。 慕容墨抱着凤红羽走了下来。 他朝赵元恒几人微微颔首,说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哦,凤大人也在?沐国舅也来了?羽小姐身子不适,本王先送她回凤府,各位,好走。” 话落,他抱着凤红羽扬长而去。 赵元恒的脸色,此时已难看到了极点。 凤红羽的唇角破了一处,不可能是她自己咬的,这只可能是慕容墨! 两人坐了马车回府,孤男寡女的相处一处—— 赵元恒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从牙缝里吐了几个字出来,“回太子府!” 凤二老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朝赵元恒与沐昆拱了拱手,也跟着慕容墨进了凤府。 。 就在凤红羽以为将三叔的事瞒过去了而心中轻松时,谁知到了二更天的时候,鸾园的院子门被人“砰砰砰”地拍响了。 声音急促,夜色里,听着有些渗人。 此时,凤红羽还没有入睡,正坐在灯下翻着书。 竹韵小跑着走进来。 “是谁在园子外面拍门,这么急切?”凤红羽抬头问她。 “小姐,是三夫人的丫头,她说太子又来了府里,还来了三个太医,说是要给三叔看病。” “太子?”凤红羽双眸眯起,“这么大晚上的,他怎么又来了?” 慕容墨的药虽说是能瞒得过一般的大夫,可万一赵元恒请来是高手,就得露馅。 赵元恒这么晚来凤府,难道是他起了怀疑? 她记得林氏说,赵元恒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起疑心,怎么现在又来了府里? 凤红羽手指渐渐生凉,“去看看。”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o(∩_∩)o 谢谢这几天亲们的打赏,群么么。 第113章 赵元恒计谋落空 竹韵从架子上,取了件披风给凤红羽披上,又拿了一只挡风雨的琉璃灯笼提在手里。 傍晚时,忽然刮起了风,夜晚也比白天时更加凉了几分,进了七月末后,这晚间的天气,不穿夹衣,就觉得凉嗖嗖的。 主仆二人脚步匆匆走出鸾园,往西院的玉兰堂而来。 “已经二更天了呢,太子居然带了这么多的太医来,真是奇怪。”竹韵忍不住说道。 奇怪吗? 凤红羽并不觉得奇怪,她一边走一边系着披风的带子,心中则在冷笑着。 “三叔在这紧要关头忽然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太子是不相信呢,起了疑心。” “什么?那三老爷……”竹韵吸了口凉气,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从小跟着小姐,小姐的想法,做的什么事,都没有瞒着她们两个侍女。 凤家人今天在兴福寺遇刺,容王对小姐与三夫人低声的吩咐了些事情,又喂了些药给三老爷吃了,三老爷上了马车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如果太子怀疑了,可是会出大事。 “我们走快些。”凤红羽说道,林氏派人来找她,想必是应付不了赵元恒。 赵元恒输了比赛,心中这是不甘心吧? 慕容墨告诉她,皇上可能会派出两位皇子出征,即二皇子赵元吉与太子赵元恒。 若果真是这样,赵元恒来找三叔的理由,就说得通了。 钟家人屡次坏了他的事,他已不再信任他们,且这次出征他只是副,所以,他会暗中找一个帮手,让他在征讨中,胜过赵元吉。 传说中的凤家军,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凤家军英勇善战,让北燕人闻之丧胆。 而且,数量有十万之众。宣宜公主生前创立的这支凤家军,秉承的是爷传子子传孙的军规。 虽然过了四十多年,仍是一支强大的军队。 所以,他便将目光盯上了凤家唯一一个可以带军的凤氏子弟——凤镇川。 他如果知道,凤镇川并没有病重,就一定会带他去出征。 可如果是这样,凤镇川假病的消息传到皇上那里,这可是欺君之罪,那么整个凤家,都是会被砍头的。 想到这里,凤红羽的心,渐渐地沉下来。 “小姐,奴婢想起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今天白天时,就在小姐还没有回府的时候,太子殿下同国舅爷沐大人来了府里。” “我知道,我在府门口见到他们了。”凤红羽唇角一撇,眸光中闪过一丝嘲讽。 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赵元恒没安什么好心,三叔一病倒,他来得倒是勤快! “可小姐知道太子为何事而来吗?” “他怀疑三叔了。” “有没有怀疑三老爷,奴婢不知道,不过,他送了礼品给老太爷,是一对上好的玉如意。听九福姐姐说,太子向老太爷求娶小姐了。”竹韵说道。 “什么?”凤红羽停了脚步,眼底冷芒一闪,赵元恒居然有脸向她提亲? 竹韵又说道,“不过,老太爷没有答应他。说小姐命里带煞,三年都不宜婚嫁,否则会给男方一家带来祸事。太子说愿意等着小姐,说小姐三年后也才十八岁,他会一直将正妃之位留给大小姐。” “正妃之位?”凤红羽真想大笑。 前世里,他也是这般对她说,就算她是个和过亲的妇人,他也会许他正妃之位,她感动得将金凤令拱手让与他。 可结果呢?她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被他转手送给北燕人,去讨好那个残暴的单于烈。 “小姐,你还好吧?”竹韵后悔跟她说这些话,但不说,小姐也迟早会知道。 “我没事,走吧。”凤红羽淡然一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若是赵元恒执意要求娶她,而爷爷又坚决不同意的话,他有可能拿三叔要挟她。 赵元恒…… 这辈子,他是要同她死磕到底吗? 竹韵见他脸色不好,便也不敢再多问话。 主仆二人走进西园的一处穿堂时,凤红羽忽然瞥见左侧一方的小亭子那里,有个人影子一闪。 她眯了眯眼,这身影,怎么那么像杀死凤二夫人的人?难道,杀死凤二夫人的人,是凤府的人? “小姐……”竹韵也看见了那个人,压低了声音问道,“那是谁?好快的动作。” “我到前方看看。”说完,凤红羽脚尖一点朝那人追了过去。 那人动作非常之快,眨眼之间,人已到了十几丈之外,在一丛丛花枝间穿梭着同凤红羽周旋。 凤红羽从耳朵上扯下一只耳环,手指一翻,朝那人的腿上用力弹射出去。 那人倒在了地上闷哼一声。 凤红羽眸色一沉,女人? “小羽,你在那里做什么?”秋氏的声音从一道花墙旁传来,同时,一道灯光照在她的身上。 秋氏和她女儿凤玉玟,带着一个打着灯笼的丫头从暗处走出来。 凤红羽一分神,前方那个本已经摔倒在地的人,却忽然不见了。 “大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丫头呢?怎么也不给你提个灯笼引路?”凤玉玟笑微微的朝她点了点头。 凤红羽担心多话的秋氏,识破她的底细,无端惹了事端,便不好再追上去。 却也不想跟秋氏母女多说话,转身就走。 凤玉玟却喊住了她,“大姐,你是去看三叔的吗?我和娘也正要去呢。” 凤红羽偏头瞥了一眼秋氏母女。 白天的时候不见她们去,大晚上的去看三叔?这会儿献什么殷勤呢? 凤红羽又忽然看见凤玉玟头上戴着几只璀璨的珠钗,而且,那身上的一身衣裙也貌似是新的。 晚上天黑月暗,穿得这样齐整,可着实有些奇怪。 她想到凤玉玟一直喜欢着太子,心中顿时浮起一阵冷笑。 秋氏母女哪里是去看三叔,她们是打着看三叔的借口去看太子的吧? 凤红羽没理她们,面是快步朝玉兰堂走去。 凤玉玟看着凤红羽的身影消失后,撇了撇唇,“娘,这凤红羽神气什么呢?我关心的问一下她,她居然对我们摆起了脸色。” “这叫不知好人心,走吧,别理她。”秋氏挽着女儿的手,也往玉兰堂而来。 当府里忙着寻找着大夫的同时,有人往她屋里丢了一封密信,告诉她凤镇川可能是假病。 老夫人一直不喜欢过继而来的凤镇川,如果她将凤镇川装病的事告诉给了太子,太子一准会罚了三房。 最好是将凤镇川抓进牢里去,这样,府里就只有二老爷了,老夫人知道她的功劳,一定会将她扶到正夫人之位。 她是正夫人了,女儿就再也不会受世家小姐们的白眼了,也不必总是求着高傲的凤红羽带着出门。 秋氏如此想着,心头的喜悦之情也洋溢到了眉宇间,连带着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凤红羽却是攒着焦急的心情来到了玉兰堂。 —— 竹韵提着一只小灯笼,正站在玉兰堂的园子的门口,翘首等着她,见她走来忙迎了上去。 “小姐。”她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黑影子是谁?” 凤红羽摇摇头,“我正追着时,秋氏母女出现了,我担心被她们识破我的身份而误事,就没有追上去,那人趁机跑了。” “跑了?”竹韵眨了眨眼,“如果藏在府里,可会惹事啊!咱们在明,那人在暗处。” 凤红羽点了点头,“你去找丑面,跟他说府里进了不速之客,很像那个杀了凤二夫人的神秘人,通知他后,你再到府里的后园暗暗查一个女人,她的腿受了伤,查清后不要惊动她,暗中告诉我是谁就好了。” “小姐,是府里的女人?”竹韵吸了凉气,“会是谁?咱们来了府里大半年了,都没有发现其他会武的女人,她藏得到是深。” “那人的武功不弱,你不要惊动她,以防她狗急了跳墙杀人灭口。” “奴婢明白。”竹韵点了点头,将灯笼递给凤红羽后,快步离开了玉兰堂。 凤红羽走进玉兰堂的正屋,屋子里,灯火通明,已站着不少人,却安静异常,显然,赵元恒的忽然来访,也惊吓住了三房的人。 除了站着的一众仆人外,正首还坐着凤老太爷,老夫人与凤二老爷,正当中坐着悠闲喝茶的赵元恒。 凤红羽的目光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走到老太爷老夫人与二老爷的跟前问了声安。 她装作不知情的问道,“爷爷,三婶这儿怎么这么多人?是三叔醒了吗?” “还没有。”老太爷声音沉沉说道,“你这丫头真是多操心,也不早点儿睡,跑来做什么?” “羽表妹,你怎么也来了?都二更天了,还没有入睡吗?”赵元恒微微一笑看着她。 凤红羽的唇角上破了一处,赵元恒虽然面带微笑,但袖中的手指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那处伤口,已变成褐色,却如一柄刀刺着赵元恒的双眼。 “三叔病重,睡不着,特意来看看。”她没什么表情地冷冷说道。 赵元恒脸上的笑容,与他整个人看着都是一副无害的温润公子模样,实则内心藏着歹毒,凤红羽看到里屋里那三个老太医,神色马上就冷了下来。 “羽表妹不必担心,本宫请的这三位老御医,行医的年数都不少于四十年,对各种毒药都有研究,相信,他们一定会查出三将军所中的毒。” 凤红羽抬眸,正遇上赵元恒的目光,那眸中的神色三分温和却有七分自傲。 他这是胸有成竹了? “小羽,怎么站着不动?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行礼?越大越不懂规矩。”凤老夫人拉长着脸,不满的说道。 “老夫人,容王殿下来的时候,也不曾让小羽行大礼,太子殿下的身份比容王殿下的要低上一辈,相信,晚辈的太子殿下不会如此的计较吧?”凤红羽没有行大礼,只微微屈了下膝盖。 “小羽说的没错,太子殿下应该不会计较的吧?”凤老太爷也开口说道。 “怎么会呢?本宫一向仁和,从不记较这些小事。”赵元恒浅浅一笑,那目光却是一直锁在凤红羽的脸上,虽然他表面上依旧笑得温和,但那心底早已升起怒火。 她就这么厌恶他? 凤红羽想起竹韵跟她说起赵元恒要求娶她的事,神色更加冷了几分,忙将头扭过。 “爷爷,我去看看三叔。”凤红羽道,也不看赵元恒,提裙便朝后堂走去。 这时,园子的外间又有人一叠声的问好,“容王殿下来了?” “参见容王殿下!” 慕容墨?凤红羽眸色微闪,他怎么也来了? 赵元恒原本正惬意饮茶的手顿时一顿,那自信满满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捏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没一会儿,门口光影一暗,一个身材欣长的墨衫青年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往屋中众人的脸上扫了一番,最后落在准备走向后堂的凤红羽的身上,凤红羽停了脚步,正扭头看他。 慕容墨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走向了凤老太爷。 凤二老爷忙起身让座。 凤老太爷一直板着的脸,马上露出笑来,将下巴抬了抬,眉眼笑得弯弯。 “这么晚了,墨儿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下,让我老头子为你煮一壶好茶。” 慕容墨并未落座,浅浅一笑,“本王出门办事回王府,经过这里时,见这府门前停着几辆马车,一时好奇便走了进来,不想,原来是太子殿下来了。” “临时来再煮茶也来得及。”凤老太爷转身看向侍立一旁的大丫头,“九福,马上去煮茶,就拿上回姑太太送来的云雾茶。” “是,老太爷。”九福答应着去煮茶去了。 慕容墨一进玉兰堂,原本安静紧张的屋子里,一时话语声不断,凤老爷子一直冷沉的脸,也是笑意吟吟,不时与慕容墨攀谈。 再加上凤红羽的目光一直看着慕容墨,全程忽视赵元恒,这两种决然的反差,让赵元恒的心中很是吃味。 “本宫担心三将军的病情,所以,特意求了父皇,将宫中医术最高明的三位御医带来给三将军看病。”赵元恒看了一眼慕容墨,目光清冷,却依旧弯着唇角。 “殿下这般忧心三将军的病,相信三将军很快就会醒来。”慕容墨微微一笑,信步走到凤红羽身边,朝她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进了内堂。 慕容墨! 赵元恒的眼底,渐渐地堆起了阴云,他暗暗咬了咬牙,也跟着走进了内堂。 内堂里,林氏正由益朱扶着坐在床前的大椅上,一张脸则是惨白一片。 一个老太医翻着凤镇川的眼皮在看,一个在把脉,一个在扎针。 这番研究下去,只怕会露馅。 凤红羽的手指也颤抖起来。 慕容墨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凤红羽抬头看他时,他却放开了她的手,走向了床榻。 “本王略通医术,请太医们挪挪步子,让本王看看如何?”慕容墨站在那个扎针的太医身后,忽然开口说道。 他身份尊贵,三个太医都住了手,忙着拱手行礼,“王爷,请,三将军中的毒,很奇怪,也并没有入内腑,为什么会一直不醒呢?老臣们正在会诊。” 慕容墨从一位太医的背囊里,取出一枚银针来,也扎向了凤镇川的一处穴位。 一会儿后,他又翻了翻了凤镇川的眼皮,又捏开嘴巴看了看舌头,略一沉思后,他伸出一只手指在凤镇川的舌头上按了按。 忙了一番后,这才站起身来,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一个嬷嬷递给他一块帕子擦手。 “王爷,镇川他怎样啊?”林氏紧张的问道。 慕容墨摇摇头,“本王查不出来,但看表面,的确是中了毒。” “不对啊,老臣们看着,不像是中了毒啊?倒像是一般的昏迷,只要用针扎他的几处穴位,在鼻间放些嗅盐,他马上就可以醒来。” “既然老太医说这个法子可行,那就赶紧试试?”紧跟着走进屋来的赵元恒,看了一眼慕容墨与凤红羽,微笑说道。 林氏吓得大气不敢出,忙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却朝她点了点头。 林氏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太医们果然拿出各种法子想让凤镇川醒来,却没有一样成功。 “太子,这……,明明只是昏睡,中毒也不深,三将军却为何还不醒呢?老臣们也看不出来啊。”有太医摇摇头说道。 “本宫知道一个法子,能让沉睡昏迷的人醒来。”赵元恒看了一眼凤红羽与慕容墨,微微一笑,说着,他走到了床前。 凤红羽眯起眸子,只见他伸手在凤镇川的一处穴位上悄悄使力,床上的凤镇川果然动了动。 林氏身子一软,倒在益朱的怀里。 凤红羽也是大吃了一惊。 两人都以为凤镇川会被赵元恒的指力逼得醒转过来,谁知凤镇川只是身子颤了颤,忽然喷出了一口紫黑色的血,头一歪,再不动弹,而两眼却是半睁着,无神地看向帐顶。 慕容墨飞快地上前按向凤镇川的脉搏。 他眸色一沉,又伸手探了探鼻息,叹了口气说道,“太子殿下对三将军做了什么?脉搏微弱,气息如丝?” 赵元恒也是吃了一惊,为何会这样? 林氏惊得大喊了一声,“镇川!”哭着飞快地扑到床上,死劲的摇了摇,凤镇川不见醒来,反而又吐了一口血。 三个太医慌了神,一齐上前忙碌起来,半晌后,一起朝赵元恒与慕容墨掬手行礼。 “真是奇怪,刚才三将军中的毒并没有深入内腑,这会儿却是已到骨髓了,这只怕……”均是叹息着摇摇头。 林氏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赵元恒也是惊住了,脸色渐渐变白,凤镇川为何会吐血?难道真的是中毒? 内堂的声音惊动了坐在外面的凤老太爷与凤二老爷老夫人。 “这是怎么啦?”老太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凤红羽惊慌地扑向凤老太爷,“爷爷,您得问问太子殿下,三叔只是普通的中毒,却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让三叔的毒浸入了骨髓,三叔吐了好几口黑血,这会儿气息虚弱,脉象微弱。” “羽表妹,本宫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赵元恒眉头微皱。 “你没有做什么,你只是暗中运用了内力逼他醒来,谁知力度过大,三叔身体吃不消,毒素更加浸入体内了,吐了两口淤血而已,是吧,太子殿下?”凤红羽冷笑着看向赵元恒,“他正往死亡的路上缓缓而行,你却是上前踢了他一脚,直接将他踢入了鬼门关。” 赵元恒以为旁人会看不出来他的手段吗? 他果然是起着疑心着,太医们查不出来,他便下了毒手用内力逼迫三叔。 “太子殿下!你为什么要杀我夫君?他何错之有?”林氏不依不饶的扑向赵元恒,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太子殿下,请做个解释!”凤老太爷也是毫不客气的质问着。 “老太爷,请让太医们再诊治……”赵元恒慌忙说道。 凤老太爷冷笑,“诊治什么?没听他们都说无药可救了吗?我儿在边地守城吃了那么多的苦,回到京城半年时间不到,却无端丢了半条性命,太子殿下,你为何要害他?” 凤老太爷抓住赵元恒不依不饶的质问。 赵元恒信心满满而来,最后却是狼狈收场。 大家亲眼见他在凤镇川的身上按了几处穴位,结果凤镇川就开始大吐血,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时哑了口,不知如何解释。 秋氏母女正往后堂走来,一见情况不妙,也不敢进屋了,吓得慌忙跑掉。 虽然是二更天的时分,因为凤镇川忽然病情加重,凤老太爷大怒之下连夜又闯了皇宫。 承德帝知道后,毫不客气地训斥了赵元恒。 “上月,你母后害得他孙女落水差点被淹死,他就闹了一场。今天你又跑去凤府害他养子?他岂能罢休?你知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就是个刺头?连先皇也烦他,你还去招惹他?你这是想气死朕吗?” “父皇,儿臣也是想治好凤三将军的病,谁知……” “他们一家子谁死谁活,你最好都别管,你绕道走就是上策!”承德帝想起凤老太爷又要撞宫墙寻死耍赖的样子,一时头疼不已,只得将怒火全撒在赵元恒的身上。 赵元恒不敢再辩解,回了东宫后,命章公公将东宫中上好药材选了大半连夜送往了凤府。 虽然赵元恒狼狈的走了,但玉兰堂里仍是气氛沉沉。 因为凤镇川吐血的样子太可怕了。 慕容墨并没有走,坐在凤镇川的床边一直认真地把着脉。 “王爷,镇川他不是没有中毒吗?为何会吐血?”林氏脸色惨白,咬了咬唇,紧张地问道。 “三婶,你先别慌,听王爷说。”凤红羽安慰着林氏道。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刚才慕容墨在赵元恒动手前,检查凤镇川的身体时,一定又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不会瞒过疑心病重的赵元恒。 “三夫人,小羽。”慕容墨收了手,偏头朝二人微微一笑,“三将军并没有大碍,不过,要他醒来,还需等上一个时辰,这期间,本王会对他仔细扎针,你们不得让任何人来打搅。” 林氏看了一眼凤红羽,凤红羽握着她的手,朝慕容墨点了点头,“好,王爷请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林氏点了点头,“有劳王爷了。” 两人走出屋子,凤红羽看了慕容墨一眼,随手关了门。 益朱搬了把椅子放门前,凤红羽亲自坐在房间的门口守着。 刚才,慕容墨的笑容有些勉强,难道,三叔被赵元恒伤得很重吗?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艰难的一个时辰熬过去了,房间门上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凤红羽马上站起身来,益朱挪开椅子,门从里打开了,脸色极为苍白的慕容墨缓缓走了出来。 “王爷,镇川怎样?”林氏快步走上前,探头朝屋子里看去。 慕容墨微微一笑,“一会儿他就会醒,太子亲眼见三将军病重,他是不会再来了,你们大可以放心了。” 林氏松了口气,扶着益朱的手走了进去。 “我去看看三叔。”凤红羽朝慕容墨点了点头,也跟着走进了里屋。 屋子里,凤镇川已悠悠醒来。 “三叔,你还好吧?”凤红羽朝凤镇川脸上看了看,见他神色正常,不似刚才那般一片灰白色。 凤镇川点头笑道,“三叔没事,你去看看王爷,今天,可是多亏了他。” 林氏也推了推凤红羽,笑道,“去吧,你三叔没事了呢,王爷回府,你去送送。” 凤红羽伸手给凤镇川把了把脉,果然,他的脉象平稳,她这才松了口气。 凤红羽走出屋子,慕容墨竟然还站在内堂的门口,身子轻靠着墙壁上,见她走来,微微一笑,“本王辛苦一场,小羽是不是亲自送本王回府呢?” 他眸色沉沉看着她,眼角含笑。 若是往常,凤红羽直接翻了个白眼,就走过去了,一个男人居然要一个女子相送。 但想着他今天帮了她的忙,她倒是不好拒绝他。 “王爷,请吧。”她朝他点了点头,率先朝外间走去。 哪知她走了好几步,他却没有跟上,依旧靠在墙壁上等着她。 真够矫情的! 凤红羽忍了忍,只得又走回来,“王爷……” 慕容墨微微笑着看向她,并向她伸出手去。 还想着占便宜? 再忍! 凤红羽闭了闭眼,将手伸向他。 慕容墨抓着她的手,将半个身子都靠在她的身上,两人就这么缓缓的朝玉兰堂外走去。 外面早已是暮色沉沉。 慕容墨但凡见着她,总爱拿她调侃,今晚却是安静的很,从玉兰堂走出来,他是一声也未吭。 凤红羽也乐得清静,没有主动理他。 两人默默走了一路,快到前院时,谁知慕容墨却将身子整个儿都挂在她的肩头上。 他比凤红羽高出整整一头,凤红羽顿时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山般,站不稳了也走不好路。 她伸手便去推他,不想只轻轻一下,慕容墨竟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而且,哼也未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凤红羽吃了一惊,蹲下来便去推他,“王爷?” 慕容墨没有反应。 凤红羽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粒小夜明珠来照明,却见慕容墨脸色极为苍白,人已昏迷。 她伸手拍拍他的脸,他毫无知觉。 “慕容墨?” 她心头一惊,刚才在玉兰堂的后堂里,他将自己关在里面一个时辰,又命她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打扰,难道是—— 她伸手摸向他的脉搏,果然—— 凤红羽心头顿时一沉,慕容墨,我凤红羽何德何能,使你舍命救我家人? 虽然她曾恼恨过这人的霸道不讲理,恼恨过他五岁时放出的话,使得她过了及笄之年仍未能嫁出去,恼恨过他用两种身份戏耍得她团团转。 但此时他为了救她的家人昏倒,凤红羽硬如石头的心,也顿时软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半拖半扶着慕容墨,朝鸾园走去。 好在现在已过三更天,今晚又没有月亮,漆黑的夜里,无人看见她与慕容墨。 鸾园中都是她的人,看门的刘婶一见她扶着个男子回来,吓了一大跳,又见是慕容墨,更加不敢大意,飞奔着走向院子里去喊人。 翠姨带着朱儿青儿一起将慕容墨扶进了凤红羽的房间,又忙着去烧热水。 凤红羽给他脱了外衫,退了鞋子,去了发冠,扯过被子盖好,又喂了一粒大补丹给他服下。 翠姨端了一盆热水走进来,朝慕容墨看了一眼说道,“小姐,王爷怎么会晕倒?” “三叔中毒了,是他救的,这是伤了元气。”凤红羽道,“翠姨,您将水放下,先去熬些参汤来。” “哎,王爷是个好人啊。”翠姨叹了口气,“这救人怎么还将自己弄晕了?老奴这就去熬药去。” 翠姨离开后,凤红羽亲自拧了手巾把子给慕容墨擦脸。 她仔细端祥了他一会儿,沉睡的他,唇角是微微向下垂着,带几分严肃,她记他,他就算是神色冷峻时,也是唇角微微向上扬。 唯一能让人感到他的喜怒哀乐的是他的眼。 她没见哪个男子有他的眼生得好看,似女子的眼那般妖娆,但配上他的棱角分明的脸,并不显得女气。 擦完了脸,她又擦他的手。 慕容墨的手指也生得美,一根根细长如玉竹,在擦到他左手时,她发现他的玉扳指上刻着什么图案,有些眼熟,凤红羽正想取下来看时,脸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她抬起头,正看见慕容墨已醒了过来,靠在床头看着她,一只手抚着她的脸,眸色深遂。 “我还以为你会将我扔进草丛里,一走了之。”虽然他笑意浅浅,但却笑得勉强,脸色也是苍白异常。 “慕容墨。”她道,“为什么要废掉你大半的内力救我三叔?” 慕容墨的笑容僵在唇角,“还是瞒不过你。我担心赵元恒实破三将军的病情,也料定赵元恒会下毒手逼你三叔醒来,便来个将计就计,下了真毒,等着赵元恒一走,我再救三将军不迟,只是,让三将军白白吃了份苦,小羽,你不会怪我吧?” “我怪你?”凤红羽挥开他的手,扔掉手巾把子,“你死了,我才会怪你!你居然……” 她眼角一红,咬了咬牙恼恨地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她还是忍不住走回来,从床边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些瓶子来放在桌上,“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药,你自己看着吃。” 说完,凤红羽再不理他,走出了屋子。 一个人靠在外间屋子的墙壁上,长长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个会儿,暗查的竹韵回来了。 “小姐,奴婢发现了情况。”她将一只红色的绢花递给凤红羽,“就在小姐追那个神秘人的地方,奴婢捡到了这个。” 绢花? 凤红羽眸色一闪,二房的几位姨娘都喜欢戴这种绢花,这是宫里赏下来的,二老爷分别送给了她们。 难道是那几个姨娘之一? 凤二夫人当初对姨娘们都极为苛刻,哪个姨娘杀了二夫人,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凤二夫人临死前,画了兰花图,而且那人会武,这样的人,会做凤二老爷一个四品官员的后宅姨娘吗? 凤红羽抿了抿唇,沉思起来。 “我有个主意,引出那人!”凤红羽眸色闪了闪,微微一笑。 “小姐要怎么做?”竹韵眨眨眼问道,府里有个人会武,还藏在暗处,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过来……” 。 第114章 棋子秋氏 “装鬼?”竹韵眨了眨眼,“小姐,为什么要装鬼啊?那人既然会武,定然是不会怕鬼的。” 凤红羽却是微微一笑,“她不怕鬼,但怕别人揭发她,府里人多嘴杂,仆人女人又多,这一吵嚷,她就担心瞒不住,是必会跳出来,这样,我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竹韵想了想,笑道,“小姐这一法子叫引蛇出洞,不过,府里的院子众多,奴婢要从哪一处开始?” 凤红羽道,“秋氏吧,她这人,可是有一丁点儿风,也会掀起一片浪的。” “那秋氏母女最可恨了,奴婢这就去吓吓她。”竹韵点了点头,狡黠一笑走出去忙去了。 凤红羽捏着手里的绢花,皱着眉头出神。 二老爷凤承志的后院里有一个侧夫人秋氏和三个姨娘,分别是秋氏,出身青楼的丽姨娘,她从益州城带来的秀菊,还有一个听说是出身穷人家的安姨娘,同秋氏一同进的府,服侍二老爷有十来年了。 是这几个姨娘中的一人吗? 不过,姨娘们将绢花转手送给丫头,也是有的啊。 这么一来,范围就更大了,二房的丫头可是有好几十人。 毫无头绪的凤红羽,揉了揉眉心。 想着慕容墨今晚是没法回王府了,但与他同住一间屋子,她又得被他占便宜,凤红羽便往鸾园的后堂走来。 鸾园里的屋子并不多,但也被翠姨收拾出了一间,用作小书房,供她平时看书作画用。 书房里还放有一张床,被子褥子都一应俱全。 谁知,她推开书房的门,里面却空了不少,床倒是有,却没有被子。 翠姨已熬好了参汤,走到后面的书房叫凤红羽。 “小姐,药已熬好了。” 凤红羽正皱着眉头看着空空如也的书房,她眯着眼,“翠姨,我记得几天前,这里还放着整齐的被褥呢,怎么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被褥她睡哪儿啊? 今天傍晚时就刮了风,还飘了点毛毛雨,已经有了秋的凉意了。 “哦,今天白天的时候,老奴瞧着太阳还不错,就全拿走拆洗了。” “拆洗了再拿新的出来啊。” “新的放了许久了,也还没有洗,有一股子霉味。”翠姨眨眨眼,说道。 凤红羽:“……”她有点哭笑不得,“翠姨,您平时都在忙什么啊?怎么连换洗的被褥都没有准备好?” “在忙着给小姐做入秋穿的夹衣啊?竹韵又不会做绣活,荷影伤了胳膊又还没有好。”翠姨一摊手,说道。 凤红羽:“……” 见凤红羽皱着眉头,翠姨笑呵呵的说着建议,“老奴有个建议,小姐不如到原来的屋子里睡?” “王爷正睡在里面呢。” “不是还有一张榻吗?老奴再搬床毯子,小姐将就一晚上?” 跟慕容墨一屋?凤红羽想想还是算了,她一准会被他占便宜。 “我还是同竹韵或是荷影挤挤好了。”凤红羽皱着眉头往耳房里走去。 走到里间屋子的时候,她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巨响。 翠姨正跟在她的后面,眨眨眼一脸担忧地说道,“王爷身子弱,会不会又晕过去了?听说晕过去的人,要是脸朝下,扑在被子上,时间久了的话,会窒息而死的。” 凤红羽眼皮跳了跳,她跟着师傅行过医,当然知道这些,便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屋子里,慕容墨正站在桌子边,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碗片。 见凤红羽走进来,他歉意地一笑,“一时失手,不小心碰翻了你这桌上的茶壶。” 翠姨端着药跟在凤红羽的身后走进来,连连惊呼,“王爷,您可当心了,茶壶碎了事小,您得当心着脚下,可行万别踩上去了。”她将药碗塞到凤红羽的手里,“老奴去清扫清扫,小姐,您看着王爷吃药,药凉了就更苦了。” 凤红羽正要拒绝,翠姨却是快步的离开了。 慕容墨缓缓地走回到床边,自己躺了回去。 “趁热喝吧。”凤红羽将药碗放在床侧的小桌上,看了他一眼,说道。 心说,她要不要连夜跑回王府给他抓一个侍女过来服侍他? 慕容墨却是皱起了眉头,“胳膊无力,刚才想倒茶水喝,拿着杯子都失了手,万一再洒了药怎么办?这药里放了灵芝吧?浪费可惜。” 凤红羽唇角抽了抽,忍! 她端着碗送到他的唇边,“喝吧。” “你想烫死为夫?”慕容墨盯着她的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凤红羽:“……”男人矫情起来,怎么比女人还烦?她端起碗吹了吹,“好了。” “你不试一试?万一很烫呢?”慕容墨往那冒着热气的碗里看了一眼,依旧皱着眉头。 凤红羽磨了磨牙,拿着汤勺舀了一勺,轻抿了一口,点了点头,“不烫了,喝吧。” 慕容墨看了她一眼,这才没有说什么,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的喝完了药。 凤红羽唇角抽了抽,她就不明白,小口小口的喝不是更苦吗?自己端着碗,一口喝尽,多爽快? 服侍慕容墨吃了药,凤红羽端着空碗朝厨房走去,这时,从一侧的院墙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来。 脚落在地上,几乎悄无声息。 他穿着一身下人的衣衫,头发半遮着脸面,眉眼间不似往日的温和,而是板着一张面孔。 二哥? 凤昀朝凤红羽看了一眼,似乎还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朝鸾园正屋里走去。 凤红羽眼皮一跳,二哥怎么来了? 她朝厨房那儿看了一眼,发现翠姨并没有注意这里,将空碗放在廊檐下,也跟着凤昀快步走进了正屋。 凤昀熟门熟路的走到了正屋的里间门前。 门关着,他伸手正要推门,凤红羽飞快上前拦住了他,笑微微地低声喊道,“二哥。” 凤昀眯起眼眸盯着她,“你在外面,卧房却关着门,为何?”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讪讪一笑,“二哥,我让竹韵通知你的事,你留意了吗?咱们凤府里进了不速之客。” “府里有暗卫,我已经跟暗卫头领吩咐过了,这人跑不出去,除非本身就是府里的人。那样,查起来就难了。不过——”凤昀上下打量着她,“府外有我和益鹰守着,不会有什么事,但你这儿呢?” “我这儿……怎么啦?”凤红羽眨眨眼,唇角弯弯看着凤昀。 “你将谁关在里面?”凤昀眯着眼看着她,“别瞒着我了,我已经看见了,你眼神乱闪,心中定然藏有事情不告诉我,小时候,你弄坏了大哥的东西,不肯承认便是这副神情。” “二哥……” “你还没有嫁人,怎能让男子进屋子里?”凤昀盯着紧闭的门,脸色更是渐渐地冷沉下来。 “怎么会?……不可能啊。”凤红羽伸手去推凤昀,“二哥,妹妹想睡觉了。” “那你开门让我看看,我便相信!你这丫头,没人管你,你就越混越野了,你在益州的那些事,真当我不知道么?益州女土匪,你倒是个能人!” 凤红羽叹了口气,哥哥就是哥哥,她装得再好,还是瞒不住。 但她说什么也不让凤昀进房间,死命地拦着。 慕容墨耗费了大量的元气,万一二哥看他不顺眼,打了起来…… 凤红羽眼皮狠狠地跳了跳,她不能恩将仇报。 两兄妹正闹着,里间的门却是忽然开了。 慕容墨只穿了一身中衣站在门口,散着头发,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他朝二人各看了一眼,最后浅浅笑着朝凤昀点了点头。 “凤二公子。” 凤昀眸色一沉,低沉着问道,“王爷认识我?” 慕容墨点了点头,“你的身份虽是小羽身边的护卫,却处处以主人自居。关心着小羽,本王就起了疑心。而且,你那天晚上拦截本王的马车时,本王已从你的招式上猜出你会是小羽的哥哥。” “……” “凤家枪法传男不传女,只有凤家嫡子才有机会学。会凤家枪法的只有小羽的三个哥哥。而能将枪法使得出神入化,令本王的护卫也招架不住的,只有二公子。是以,本王猜出了你的身份。” 他目光笃定的看着凤昀。 凤昀被他瞧出身份,并没有畏惧他,反而冷笑一声。 “王爷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了,也知道他的哥哥们是极为爱护这唯一的妹子的。王爷这般留宿在她的屋子里,传了出去,不是会坏她的名声吗?” 凤红羽揉了揉额头,讪讪笑道,“二哥,鸾园里都是我的人,她们是不会说的。” “就算她们不会说,但难保不被有心人瞧出端倪,小羽,凤府人多嘴杂,特别是二叔的姨娘们,全都是些惹事精。”凤昀说什么也不同意慕容墨留下来。 他还将房间门推开了些,一副赶人走的阵势。 慕容墨只皱了皱眉,站着不动。 凤昀的脸色便更黑了,他伸掌就朝慕容墨劈去。 凤红羽马上扑上前抱着凤昀,“二哥,王爷刚才为了救三叔,耗费了不少的元气,不能动手!” 凤昀的手僵地半空中,冷沉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是王爷救的三叔?” “那还有假吗?三婶也知道这件事情。”凤红羽见凤昀的手渐渐的放下来,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凤昀偏头看向慕容墨,青年男子的脸色苍白一片,虽然笑容温和,却很是勉强。 他口气缓和说道,“王爷,虽然你救了三叔,但小羽是女孩儿家,还希望王爷保护她的声誉,她将来还要嫁人。” “本王自然会护着她的名声。她当然也会顺利地嫁出去。”慕容墨看了一眼风红羽,浅浅一笑。 凤红羽朝窗子外看了一眼,将凤昀往外间推,“二哥,天都快亮了,王爷要休息了,你还是走吧。” 凤昀却眯了眯眼,“我倒是觉得,该走的是你,这儿有个外姓男子,你在这儿,像什么话?”凤昀二话不说地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拖,“你去大嫂那儿住一晚。” “二公子,小羽已经搬回了鸾园,若是忽然去大少夫人那儿,反而更会让人起疑心。”慕容墨又忽然开口。 拽着凤红羽走的凤昀只得又停了脚步,神色莫名的看着慕容墨。 慕容墨又道,“而且,小羽说,凤府里进了不速之客,若小羽仍是到大少夫人的地方住,那神秘人,不是会引起警觉么?他会认为羽小姐要查他。” 凤昀眯起双眸,沉思了一会儿后,朝正屋里看了几眼,这才对凤红羽说道,“卧房让给了王爷,你就住后面的书房吧,我记得你的书房屋子也不小。” 凤红羽心头一松,“知道了二哥。” 凤昀依旧不放心地叮嘱着慕容墨,“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王爷身份尊贵请自重。”说完,他这才转身往正屋外走。 慕容墨却又叫住了他,“二公子,过几天独孤傲会来京城,你可以见见他。” 独孤傲?凤红羽眸色一闪,她记得那是个同恩师苍泠月齐名的一个神医,医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医术却是相当高明。 凤昀不解地看着慕容墨,“独孤傲是位郎中,王爷让我见他,有何用意?” “二公子难道想一直这么做着小羽的护卫吗?” “昀这一生,只想护她平安。” “做为一个护卫,行动的圈子太小,但若是凤家的公子呢?” 凤昀眯起双眼看向慕容墨,“王爷究竟想说什么?” “独孤傲会一手修容术,二公子毁坏的容貌,他是有办法修好的,这样,你就不必再做一个护卫了。” 凤红羽赫然看向凤昀,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心中一阵惊喜,“二哥。” 她的二哥,原本相貌英俊,却因为仇家的追杀,害得他容貌尽毁,被人笑作丑八怪。 他也可以同柳清泽那般出任官职,被世家女子们喜欢,却只能藏在暗处,做个最低等的下人。 凤昀的神色动了动,“多谢王爷的好意,只不过……” “大公子与三公子都不在了,三将军如今被太子盯上,也有可能被皇上察觉了,若二公子换个身份回凤府……” 凤昀的眸色闪了闪,抿唇沉思。 凤红羽心间忽然一亮,对啊,慕容墨说的对,为什么护着凤府就只能做个护卫呢? “哥,王爷说的对,这个法子不错。” “你为什么帮着外人说话?”凤昀眯着眼盯着凤红羽,冷哼了一声,“时辰不早了,快去睡!” 凤红羽:“……” 凤昀虽然同意慕容墨留在了鸾园里住下,但还是反复地叮嘱着凤红羽,什么园子里有侍女不要随意进慕容墨的屋子,孤女寡女半夜三更独处一室会招人闲语,什么过了今晚让他明天想办法快走。 又对翠姨再三的叮嘱着,让她看好凤红羽。 凤红羽:“……”她以往怎么没有觉得哥哥这么的啰嗦? 凤昀走出正屋,凤红羽果真进了竹韵的屋子去睡了。 慕容墨并没有叫她。 因为他听到屋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凤昀根本没有离开,面是坐在鸾园的屋顶上,监视着他。 慕容墨的脸顿时一黑,凤昀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慕容墨就这么小人吗?独处一室就会吃了那小女人? 。 秋氏带着女儿兴冲冲地到了三房,却不料太子惹了事被凤老太爷了骂了,两人将那想上前攀谈的心思赶紧地收了,灰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园子。 谁知还睡没多久,秋氏就看到窗前有一道影子飘过。 她一时好奇,忙唤丫头去查看。 丫头大着胆子推开了窗子,却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悬挂在窗子上。 脚没有落地,就那么飘着,胸口还插着一只匕首,低低沉沉喊道,“还我的命来。我是崔莺,还我的命来……” “夫人,鬼啊——”丫头惊呼一声,眼皮一翻,昏倒在地。 秋氏死劲地抓住了被子,吓得一阵心肝儿乱颤,连声叫着“来人,来人!” 她这一喊,秋香居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了,“夫人,奴婢怎么觉得那人像是……二夫人的鬼魂?” “你胡说什么?”秋氏吓得脸色惨白。 凤二夫人虽然不是她杀死的,但却是她推波助澜,让二老爷休了崔氏,崔氏被赶到城外的庄子上,才死掉了。 所有的仆人都吓得不轻,这一闹,整座秋香居的人都是彻夜未眠。 次日,秋氏顶着两个乌眼圈来找二老爷凤承志。 “老爷,府里闹鬼了呢。”秋氏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哭着说道,妄想得到凤承志的怜爱。 谁知凤承志就是个木纳的人,他这两日正为三弟凤镇川一直病重的事焦急,哪里理会这些无稽之谈? “一派胡言,世上哪有鬼魂一说,分明是你自己做了恶梦吧?昨晚风大,是不是什么衣衫吹到了你的院子里,你看花了眼?” “不是,真的是鬼啊!是个女鬼,她还一直喊着还她命来,看着像是二夫人。”秋氏越说越脸白。 凤承志一听是凤二夫人,更是冷笑了,“荒唐,她是自己做贱自己死掉的,她还有脸喊冤屈?她要是死,也是早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了!哼!” 凤承志说完,甩甩袖子走了,并不理会秋氏。 纸是包不住火的,虽然闹鬼的只有秋香居一处,但仆人们众多,是以,天亮后,已传遍了府里。 秋氏一大早给凤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被凤老夫人训斥了一顿。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府里都在传这件事?” 老夫人自从得知她的唯一的孙儿被凤二夫人害死之后,对凤二夫人很是厌恶,早就命道士和尚们超度了她灵魂,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老夫人根本不相信还会闹鬼。 “千真万确呢!好几人都看见了。”秋氏一脸惊吓的说道。 凤老夫人沉色一沉,冷笑道,“胡说,一定是有什么人不怀好意的在故意吓人,你去找管后宅的丁嬷嬷,在每个园子里仔细的搜上一搜,老身倒要看看是谁在闹事!” 搜后宅?秋氏的眼珠子转了转,心中更是一阵欣喜,忙点头应道,“是,老夫人。” 让她搜后宅,可是太好了。 若真的是鬼,大不了给那崔氏烧一堆纸钱,反正又不是她害死的崔氏。 若不是鬼,她定要打得那个装神弄鬼的人不得好死。 而且,那凤镇川假病的事情,正好借机让她搜出来。 如此想着,秋氏便回了自己的园子准备起来。 她将准备好的东西装在一个木匣子里,带着侍女来到三房玉兰堂的园子前。 她探着头往里看了看,玉兰堂里的正屋门紧闭着,园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一个婆子坐在门口晒着太阳。 秋氏眼珠子转了转,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锭碎银子递给身旁的侍女,“去,将那个看门的婆子叫来。” “是夫人。” 看门的婆子得了银子,马上喜笑颜开的跟着小丫头走到玉兰堂的外面。 一见是秋氏,笑着行礼,“秋夫人,您找老奴何事?” 秋氏往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经过这里,将袖中的小木匣子递给她,低声音吩咐道,“老夫人说三老爷一直病着不好,请了神符装在里面,你悄悄的埋在园中的那株槐树下,记住,不得跟任何人讲,否则,神符也不灵了,三老爷的病一直不好,老夫人可会要了你的命!” 她说的一脸慎重,婆子不敢大意,一个劲的点头,“老奴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也不会让人发现的。” “好吧,刚才那是老夫人赏你的,这是我给你的赏钱,拿着吧,买点果子吃。”秋氏又递给婆子一角银子。 婆子平白得了一两银子,喜滋滋的袖了木匣子回了玉兰堂。 秋氏的唇角浮着一丝冷笑,带着小丫头也离开了这里。 这几人都散了后,林氏的丫头益朱从园子的树上跳下来,眯了眯眼,飞快地朝鸾园跑去。 她将见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与凤红羽听。 “原来是秋氏搞的鬼!我说太子怎么走都走了又带着三个太医来查三叔的病?原来她一直盯着三房,心中起了疑心。”凤红羽冷笑,“她这是过得太舒坦了吗?还真以为自己是二房的当家夫人了?” “小姐,那秋氏太可恨了,居然引来太子查三老爷。”竹韵也恨恨说道。 “她不是要搜园子吗?我要让她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凤红羽眼底寒芒一闪。 第115章 栽赃 益朱又说道,“大小姐,那秋氏给了一个什么盒子给陈妈,奴婢瞧着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奴婢去挖出来扔了?” 小丫头益朱是五个暗卫中,年纪最小的,却最是机灵。 他们五人本是在益州城走江湖卖艺的穷人,得罪了一位富户被人告了,要吃官司,被当时在益州守城的安远将军救了,后来带回了京城。 谁知安远将军通敌卖国,全府抄斩,五人不想白白冤死,逃出大理寺,被凤红羽收在了凤府。 安定的生活,和善的主子,几个月的时间,已让几人对凤府产生了感情。 益朱跟林氏更是像母女一般,两人关系极好。 凤镇川装病的事,凤红羽也没有瞒着她,暗中叮嘱她守好园子的门。 太子要来,凤府的人没有办法阻拦着,但几个仆人来窥伺,还是可以杜绝的。 凤红羽眉梢一扬,摇了摇头,“你且悄悄拿来给我看,我自有主意。”顿了顿,她又道,“这件事先不要跟三夫人说,那陈婆子也不要惊动,一切都跟没有发生一样,以免打草惊蛇。” 有些人愿意作死,她趁机敲打敲打。 “是,奴婢明白。”益朱点了点头。 离开鸾园,益朱片刻都没有耽搁着,马上回了玉兰堂。 守园子门的陈婆子依旧坐在园子的门口晒太阳,眼睛笑眯眯的,拢着袖子靠在一个半旧的竹椅上。 一个守园子的婆子,得了一两银子,抵得上她干一年的活了,她当然高兴了。 益朱却是对她暗暗地鄙夷一笑,得了小钱,背叛主人,让人瞧不起。 她看了陈婆子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走进了园子里。 林氏担心凤镇川的事被下人们瞧出了破绽,正屋的门一直是关着的,丫头婆子们全都打发着放了假,只留了一二个心腹在身边服侍。 是以,园子中比较安静,益朱便也不必担心有人看见。 她找了把铲子,走到那株槐树下,三两下就挖开了泥土。 一个半尺来长的小木匣子,被一块白布裹着放在土坑里。 她眯了眯眼,飞快地取出来又填平了土,像刚才那样放上一盆花。 槐树离着园子的门口,中间隔着一座小假山,那陈婆倒也没有发现她。 益朱将东西装入袖子里,又飞快地跑到了鸾园。 “大小姐,东西拿来了。”益朱将盒子递给凤红羽。 凤红羽打开盒子,眸色顿时一沉,唇角也浮起了冷笑。 竹韵朝她手里看去,顿时吸了口凉气,“巫蛊咒?小姐,这上面是谁的生辰八字?” “按着年纪来推算,应该是老夫人的生辰八字。”凤红羽将盒中的布偶拿在手里翻了翻,冷笑说道。 竹韵眨了眨眼,“这秋氏的胆子还真不小,她居然敢在三夫人的园子里埋上这样的东西!” 凤红羽冷笑,“老夫人不是让她搜查园子吗?她这是借这个机会来栽赃呢,一来让三夫人被老夫人厌恶着,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凤府,二来,她在园中查到这样的东西,就会对玉兰堂来个彻底查抄,三叔装病的事,就会被她发现。” “这个秋氏真恶毒,小姐,奴婢去打她一顿好了。”竹韵怒得卷起了袖子。 凤红羽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勾唇一笑,“不忙,你打她一顿,她的罪行没有公开,以后依旧我行我素!” “……” “我将计就计,且让她的计划进行着。她自己作死,自有人罚她!” “……” “而且,我还要借她的手找出那个暗藏在凤府的神秘人。” 竹韵微怔,懊恼一笑,说道,“奴婢差点忘记了这件事。不过,小姐,这个东西怎么办,放回去?还是扔了?” “我要重新做一个放回去……”凤红羽眯了眯眼,招手对竹韵又吩咐了几句。 竹韵眼睛一亮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前去秋香居。” 凤红羽又对益朱叮嘱了几句,大家开始分头忙起来了。 “出了什么事了?丫头们怎么急慌慌地进进出出?”凤昀从前院的院墙上跳下来,大步走进了鸾园的主屋。 “有人在坏事。”凤红羽道,当下,她将秋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凤昀听。 “二叔的姨娘?”凤昀微微挑眉,“一个后宅妇人而已,你还惧她?” 凤红羽以为凤昀又会去闯慕容墨的房间,便顺着他的话说道,“虽说是后宅的妇人,但妇人们的嘴刀子杀人可比男人们的真刀子杀人还要厉害,我现在忙,等我闲了,你再来。” “我不找你的麻烦,你不必担心。”凤昀不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向凤红羽的里间屋子,伸手便拍门,“王爷,天已大亮。” 屋内没有声音。 凤红羽眉头一皱,晕过去了?便用力的推开了门,谁知慕容墨并不在里面。 桌子只放了一张字条,“墨已回王府。”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二哥,你要赶人家走,人家自己走了。” “他早就该走,一个外姓男子住在你的闺房里,像什么话?”凤昀哼了一声,“算他识相,他要是不走,我便将他扔出去。” 凤红羽:“……”她脸色一黑,“二哥,慕容墨还说要帮你找个郎中修容,你怎么赶他走?” “他安的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凤昀脸色一沉看着凤红羽。 “他安的什么心?”凤红羽眨了眨眼。 “慕容氏与凤氏,是不可以联姻的,妹妹难道不知道这中间的厉害关系?” 凤红羽抿了抿唇,“妹妹知道。” “知道就离他远一点!”凤昀哼了一声,“我已帮你相好了一位好夫婿,过几天带你去看看。” “什么,哥,你没经过我的同意,找什么夫婿?”凤红羽有点哭笑不得。 “你年纪不小了,还是早点嫁了的好,早嫁早有人疼。”凤昀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户人家的家风不错,很配你。爹娘都不在,也只有我帮你操心这事了。” 凤红羽:“……” … 秋氏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后,马上去找管后宅的丁嬷嬷去了。 因此,秋香居里只有一个婆子守着门口,和一个做粗活的丫头在扫着院子。 竹韵趴在墙头上朝院子里看了看,身子一翻就跳进了院子。 她刚走进里屋,却听有极轻极快的脚步声从外往屋里走来。 竹韵眯了眯眼,会武的人? 可这时再跑已来不及,她灵机一动,跳到了秋氏的床上,放下帐子,也不脱鞋子扯过被子蒙头就盖了。 很快,那个人也走进了屋子,她先是在床底下看了看,又到衣柜里翻,过了一会儿,又朝床这儿走来。 竹韵吓得不敢动。 手已摸到了身上的匕首,恰好,正屋的门口有秋氏的丫头在说话,“夫人让拿点银子,你动作快点!” 另一个丫头道,“知道了,要你啰嗦。”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地往里屋而来。 这样一来,闯进屋子的人,倒是吓得赶紧地跑掉了。 竹韵将被子掀开一点,她眯起双眼,那背影好熟悉,是谁呢? 进来的两个丫头开了床后的箱子,取了些钱,没一会儿又离开了。 竹韵又等了等,发现彻底没有声音后,她才从床上爬起来,来到秋氏屋中的大柜子前。 秋氏被扶为侧夫人后,屋中的摆设明显的不同于一般的姨娘,上好的锦缎是摆了满满的一柜子。 有些是她哭着求凤承志要的,有些是老夫人为了安抚她死了儿子怕她伤心赏下来的。 竹韵抽了一匹素白色的缎子剪了一块塞入怀里,又将那件她用作扮鬼的衣衫塞入到了秋氏的床底下。 她又将床上的被子理了理,一切都整理得跟原来一样,这才悄悄的离开了秋香居。 。 鸾园里,凤红羽正等着竹韵。 “小姐,你看,东西到手了。”竹韵将素白缎子递红凤红羽。 凤红羽将那个布偶看了看,照着样子做起来。 她虽然不擅长女红,但做个简单的布偶还不在话下。 竹韵这时又说道,“小姐,奴婢去秋香居的时候,还发现有一个人也到秋氏的屋子找东西,脚步很轻很快,是个会武的女人。隔着帷子,奴婢发现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她发现你放的东西了吗?”凤红羽眯起双眼看向竹韵。 会武?果然,秋氏这么一闹,那个人也起了疑心了,坐不住的来查秋氏了。 竹韵摇摇头,“没有,她走了以后,奴婢才放的。小姐,会是那个人吗?” 凤红羽勾唇一笑,“一定是她,你暗中跟着秋氏,以防她狗急了跳墙提前杀了秋氏。我还要借秋氏的手,揪出那个人!可不能被她坏了事!” “是,奴婢这就去跟着秋氏。”竹韵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鸾园。 凤红羽双眸眯起,凤府,可比她想的要复杂啊。 凤二夫人说她这一辈子,都逃不出那人的手心,话未说完,就有神秘的人杀了凤二夫人。 这会是谁呢? 她前世里,被凤二夫人骗去和亲,难道也是那个人的推波助澜? 想着心事,但她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很快,一个蹩脚的布偶绣好了。 凤红羽唇角弯了弯,照旧装入小木匣子里,包上白布,塞入了袖子里,往鸾园外走去。 “小姐。”荷影从耳房里走出来,喊住了她。 凤红羽回头,微微一笑看着她,“荷影,你的胳膊还没有全好,就不要到处跑啊。” 荷影摇摇头,“奴婢也不能天天这么睡着或躺着啊。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她见凤红羽与竹韵两人忙前忙后,便坐不住了,“小姐,要奴婢帮忙吗?府里正处于多事之秋,她也听说了不少。” 凤红羽想了想,说道,“要说帮忙,你不如坐在院子里看着,一会儿那秋氏带了人来,你盯着她们就是了,别让她们乱动我的东西。” 秋氏为人心胸狭隘,难保不会趁机搞鬼。荷影能走动了,让她看着,是最好不过了。 “是,奴婢明白。”荷影点头说道。 凤红羽又对青儿朱儿和看门的刘婶吩咐了几句,便往林氏的玉兰堂而来。 现在已是辰时末,太阳已升高。 玉兰堂的园子门大开,一个婆子坐在那儿,见到凤红羽,马上恭敬地问了好。 “大小姐好,大小姐来看三老爷?”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嬷嬷,三婶今天有出门吗?” “没有,三老爷病重,三夫人一直都在屋子里服侍着呢,并不曾出门。”婆子笑道。 凤红羽盯着她的双眼,“三老爷病重,可不能随便放人进来吵着三老爷,这一早上,没有人来吧?” 陈婆子干干一笑,那双眼就不敢看凤红羽,“没……没有呢,老奴一直坐在这儿,连茅房也没有去,没有一个外人来过。” “是吗?很好,我会跟三夫人说,你很尽责,让她赏你。”凤红羽盯着陈婆子的脸,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婆子眼神乱闪,不敢看她,果然,做贼心虚呢,等她教训好了秋氏,再收收拾这个婆子不迟。 居然敢吃里爬外,真是皮痒痒了! 凤红羽没再理她,径直走进了园子里。 益朱从暗处闪身出来,凤红羽将那个木匣子递给她,小声说道,“按着原来的样子放好。” “是,奴婢明白。”益朱点了点头,拿着木匣便往槐树那儿走去。 等着她将木匣子埋好,凤红羽才身玉兰堂的正屋走来。 正屋的门半开着,林氏的另一个大丫头海棠正坐在正屋的门口,见凤红羽走来,忙起身迎上去。 “大小姐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夫人还在后堂照顾三老爷呢。” “嗯,不放心三叔,特意来看看。”凤红羽笑道,朝后堂走来。 后堂里的屋子门是关着的。 凤红羽敲了敲门,“三婶,是我,小羽。” 门从里面打开了,林氏脸上露着两个青眼圈,笑着拉着凤红羽的手往屋里走。 “小羽,这么早就来了?你三叔好多了呢。” 凤红羽绕到屏风后,果然,凤镇川脸色正常的靠在床上,看到凤红羽进来,招手叫她,“小羽啊,叫你也跟着担心了,三叔好多了。” 凤红羽上前给他把了把脉,见他脉象正常,心中顿时放心了不少。 为了掩人耳目,凤红羽依旧让凤镇川吃着慕容墨给的药,能让人昏睡,却瞧不出病症。 ----- 因为玉兰堂留下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林氏便放心的与凤红羽闲聊。 可没说上几句话,园子里便响起了喧哗声。 林氏眉头一皱,对坐在外间的海棠喊道,“海棠,去看看是谁来了?” “是,三夫人。”海棠刚迈步走下廊檐前的台阶,秋氏就已带着几个婆子丫头朝正屋走来。 海棠一见这阵势不对,掉头就往回跑。 秋氏眼眸一眯,这丫头跑得贼快,果真是有鬼啊。 “丁嬷嬷,先从这里哪一处搜呢?”秋氏朝丁嬷嬷微微一笑,说道。 丁嬷嬷是当年宣宜公主的陪嫁,等于是老太爷的人,她若是瞧出了这里的问题,一准会告诉给老太爷,三房的人被老太爷与老夫人同时恼恨着,就会被赶走。 那么凤府就是二老爷独大了。 二老爷独大,那么整个凤府的管家权就会落在她的手里。 秋氏如此想着,心中是好一阵得意。 “先从丫头的屋子搜起,三老爷病重,还是不要惊扰了他。”丁嬷嬷说道。 秋氏没有反对,总归是到了这里,每一处都会搜上一搜的,顺便看看那凤镇川到底是不是在装病。 海棠前脚跑进正屋,秋氏后脚就到了。 林氏心头一惊,那脸色马上就变了。 凤红羽按上她的手,眸色森寒看向秋氏等人,眉梢一扬,冷笑一声。 “这是唱的哪一出?侧夫人,丁嬷嬷,三老爷病重了,宜静养,老太爷早有话吩咐下来,你们难道不知?” “三老爷病重,我们当然知道,可府里有人却借机兴风作浪装神弄鬼,已惊扰了老夫人。老夫人命我带着人到各处搜上一搜,看看是哪处园子的人让府里不得安宁。”秋氏微微抬着下巴,看着林氏说得意有所指。 林氏的手颤了颤,强忍着怒火,冷笑道,“胡说,因为我相公病了,便遣散了不少仆人回家休假,玉兰堂里只有一个看门的陈妈与两个丫头,这几人忙园子里的活计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出去装神弄鬼?” “白天她们在忙,但晚上呢,弟妹睡着后,说不定她们就闹上了。”秋氏扬唇一笑,说道。 同时,她朝身后的几个婆子使着眼色,那几个便一拥而入,往屋子里冲去。 凤红羽悄悄地抬脚一勾,三个婆子全撞到了一块,滚作一堆。 因为是在台阶上,结果,将走在最后的秋氏给挤倒了。 三个婆子又长得身强体壮,全都压到了秋氏的身上。 直将秋氏气得脸一黑,愤恨地骂道,“蠢货,一个一个不会慢点走吗?” 两个丫头忙将她扶起来。 “是,夫人。”婆子们吓得不轻,这才小心地往屋子里走。 走慢一点?这些人才不会这么傻,谁抢得头功,可是有赏的。 看这一个个信心满满的,是断定了林氏这里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凤红羽心中暗自冷笑一声。 林氏慌张得不行,还要同她们理论,凤红羽却按着她的手,看向众人说道,“要搜可以,不要惊扰了我三叔,都给我手脚放轻一点。” “不敢的,大小姐,老奴们知道呢。”婆子一脸讨好。 益朱和铃铛则是跟在众人的身后,以防这些人借机捣乱。 丁嬷嬷依旧什么表情的跟在秋氏的后头,她也不动手,就那么站着,看着众人忙活。 凤红羽朝这嬷嬷看了一眼,想着,宣宜公主的人能在老夫人的眼皮底下活下来,除了老太爷护着外,也要有几分心机。 这丁嬷嬷就是个聪明的人,虽是跟着秋氏来搜园子,却并不上前帮忙,只管站着看着,一副中立人的姿态。 婆子丫头们搜各处的屋子,秋氏则是往林氏的后堂里间跑。 林氏心中担心跟在她的身后。 “我看看三弟弟,都说病重,有没有好点啊?”秋氏讪笑,朝屏风后走来。 床上躺着一个人,胳膊上绑着纱布,脸色灰白一片,看着很是吓人。 还果真是病重人的样子。 “如何?侧夫人要不要查一查床下?”凤红羽淡淡说道。 “为了避嫌,看看也无妨。”秋氏一笑,还果真弯腰查看了床底下。 林氏气得脸都黑了,这个秋氏,她在搞什么鬼? 凤红羽朝她摇摇头,林氏才没有发作。 床下空空如也,秋氏心中生疑,却也不好再搜下去,只得走到外间问婆子们。 三个婆子和两个丫头,将林氏的屋子全都搜寻了个遍,一齐走向她说道,“侧夫人,什么也没有。” “屋子里没有,那么园子里呢?什么树下啊,花丛里啊,说不定藏着什么,那个装鬼的女人,一定会将东西藏在隐蔽的地方。”秋氏正站在窗边,拿眼神往园子里的一株槐树那儿瞥了一眼说道。 她的贴身嬷嬷胡妈会意,转身就走向了外面的花树旁。 先是四处乱翻一气,最后装作不经意的走到槐树下。 没一会儿,胡妈口里“呀”了一声。 “这里是谁挖开过,别是埋了什么东西吧?”她搬开一盆花,踩了踩松动的土说道,同时拿眼神看向秋氏。 “胡说,根本就没有人埋东西!”林氏早被这些人扰得烦了。 那处地方一直都是平的,忽然间土松了,想着也八成是这几人搞的鬼,当下就来了气。 “弟妹,既然没有,你生气什么呢?为了避嫌,还是看看为好,你说是不是呢?”秋氏笑得嫣然。 “若没有东西呢?”林氏冷笑,她怎能被这个妾爬上来的女人随意践踏? “若没有,我秋氏跪下来给你磕个头,但若有东西呢,三弟妹,你会怎样呢?”秋氏笑的得意。 林氏忽然眯起眼,秋氏为什么一口咬定这里有东西? “先挖开再说吧,我倒是好奇了,谁会在哪儿埋东西?”凤红羽已松开林氏的手朝槐树下走去。 一个婆子已寻来了铁锹,因为土是松的,没几下就挖开了。 “秋夫人,丁嬷嬷,看,这是什么?” 第116章 内鬼出现 秋氏的目光,盯着婆子手里的物件,眸色顿时亮了几分。 她眉梢一扬,唇角浮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却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快打开来看看!居然用白布包着,看着怪渗人的。” 那婆子答应着,“是,秋夫人!” 婆子伸手掀开白布,将小木匣子打开来,只见里面是一个用白色绸缎做的布偶。 丁嬷嬷的脸色,旋即一沉。 她沉声喝问,“这是什么东西?这是谁放在这儿的?” 有丫头惊呼起来,“呀,巫蛊术!这上面写着生辰八字,这是要诅咒谁啊?” 林氏是又惊又怕,她对玉兰堂的人,一向管得严格,一些神鬼的东西,是断然不允许她们碰的。 这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坏事? “让我看看……,这,像是老夫人的生辰八字呀。”秋氏捏在手里,转眸看向林氏,“弟妹,这东西从你园子里挖出来,你不做个解释?” 她唇角浮着冷笑,心中却是得意的。 三房的人跟老太爷老夫人半点儿都沾不上血亲关系,这林氏却管着府外铺子账务,这么好的一肥差,居然是个外人管着,她定要借机将林氏赶走,夺来管家权! 林氏并不知情,也自信自己的下人不敢。 她朗声说道,“这绝对是有人栽赃玉兰堂的人而埋在这里的。玉兰堂的仆人大部分已于昨天放假回乡下去了。海棠和益朱两个丫头,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看守院子门的陈妈,是一个本分老实的人,也不可能做!” 凤红羽心中微叹,老实人吗,陈妈却是悄悄拿了秋氏的好处。 不过,她现在不说,且等着秋氏陈妈,和那个暗中的神秘人往圈里跳。 秋氏冷笑,“三弟妹,你的仆人们老实,没有做这样的事情,那么你呢?” 林氏气得整个人发抖起来,唇角颤颤说道,“秋氏,你胡说八道,你在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到老夫人那儿说去!胡妈,请三夫人!”秋氏朝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会意,一起上前钳林氏的胳膊。 “放肆!”林氏冷喝一声,同时,凤红羽将林氏护在自己的身后,她正要动手,却听丁嬷嬷忽然开口说话。 “老奴有句话说,秋夫人可否听之一二?”丁嬷嬷一直木着脸,这会儿才将眼皮撩起,淡淡看向秋氏。 这个婆子为人古板,油盐不进,却深得老太爷的信任,连老夫人也惧怕几分,秋氏不敢顶撞她。 “嬷嬷请说。”秋氏朝胡妈挥挥手,众人都退后两步看着丁嬷嬷。 秋氏一脸自信,东西都翻出来了,林氏这会子还能翻什么身?再说了,老夫人可是一直就不喜欢林氏这个外人。 “这布偶的缎子是上好的云锦,三夫人并没有吧?”丁嬷嬷偏头看了一眼林氏说道。 林氏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对,云锦可是贡品,若非是宫里头赏下来,身份再贵重再有钱,也是无处寻到的。我和镇川可从没有得到过什么赏赐。” 秋氏的目光往凤红羽的脸上转了转,“大小姐曾在宫里头落了水,皇后娘娘曾赏下过不少东西,其中有几匹云锦吧,我记得有一卷素白色的。” 这是找不到林氏的,便将祸水往她的身上引么?凤红羽冷笑,她与林氏关系好,在府里众所周知。 若在她的一处查出了东西,便可以将她和林氏两人一起端了。 秋氏瞥了一眼凤红羽,心中冷笑,死丫头的云锦,一早被做成了中衣,此时正穿在身上呢,若是没有完整的布匹,就可以一口咬定她,真是一石二鸟。 凤红羽偏头看向益朱,“益朱,你到我园子里问翠姨,将那卷素白色的云锦拿来给秋夫人看。” “是,大小姐!” 秋氏眼角唇角全都浮着得意之色。 林氏忧心的握着凤红羽的手,凤红羽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小丫头益朱的动作很快,半碗茶水的时间,她便抱着一卷素白色的云锦缎子跑了回来。 秋氏伸手便去查看,发现竟是一卷完好的没有剪开过的料子。 “布匹都没有剪开过,侧夫人,我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凤红羽似笑非笑的看着秋氏。 秋氏死劲眨了眨眼,怎么会这样,那凤红羽的素白色云锦中衣,是从哪儿来的? 林氏忽然一笑,朝丁嬷嬷说道,“嬷嬷,既然要搜,不如将府里搜个干净,为什么只搜我这一处?这云锦缎子,二老爷今年端午节时,得了几匹吧,也不知道送了哪个姨娘了,这样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如此,甚好,秋夫人,你说呢?”丁嬷嬷依旧是木着脸,像是谁也不偏颇的看向秋氏说道。 对,继续搜,反正东西在林氏的这里发现了,若是再找到那个闹鬼的证据,正好将二人一起拿了。 她将头扭过,“那就走吧。” 胡妈将木匣子捧在手里,一行人又走出了林氏的玉兰堂。 林氏想看看究竟是谁想害她,只命益朱与海棠守着玉兰堂,同凤红羽一起跟着秋氏丁嬷嬷等人搜起来。 秋氏是铁了心的要将那个闹鬼之人搜出来,第二处便搜了凤红羽,没发现什么,又到阮雨辰的屋子里搜。 阮雨宸的仆人全是从金陵阮家来的人,而且,还有一个老实可靠的益青跟着阮雨宸,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秋氏不甘心,便开始搜二房的几个姨娘的屋子。 丽姨娘依仗二老爷最是宠信她,将秋氏狠狠地骂了一通。 秋氏最是怀疑她,将她屋子抄了个底朝天,却也是空手而回,反被丽姨娘奚落一顿。 安姨娘为人木纳,无儿无女,相貌又一般,很受二老爷的冷落,屋子里穷得跟得一个丫头的待遇差不多,别说是云锦了,连苏锦也没有。 接下来是秀菊的秀园。凤红羽走进屋子的时候,她正歪在榻上休息着。 秋氏如今最是嫉妒她,将秀菊的屋子狠翻了一通。 凤红羽走向秀菊,微微一笑,“你怎么睡着?今天天气多好,怎么不到园子里走走,前方一处开了不少桂花。” 秀菊的丫头嘴快,“大小姐,姨娘的脚崴了,没法走路呢。” “脚怎么崴了?你们是怎么服侍的?”凤红羽朝那丫头冷喝一声,说着又去撩秀菊的裙子,“让我看看,伤得怎样?” 秀菊飞快地按住脚,脸上神色一阵慌乱,“大小姐,只是扭了一下而已,不妨事。” “都不能走路了,还不妨事?”凤红羽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真的……,大小姐身子金贵,怎么能看奴婢的脚呢……”秀菊不敢看凤红羽的双眼,就这么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脚。 凤红羽狐疑地看了一眼秀菊,收了手没再说什么。 秋氏在秀菊的屋子没有发现什么,有些不甘心。 她便拿话气秀菊,“别是半夜里到处乱跑,撞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摔倒了吧?听说,昨晚上闹鬼呢,你怀着个身子,乱跑什么呢?” 秀菊赫然拿眼看向秋氏,那一双温和的眼,忽然变得凌厉起来,透着杀意。 凤红羽眸色一闪,秀菊眼睛的目光如何这般森然,她几时跟秋氏结了这么大的仇? “秋夫人,还有最后一处秋香居没有搜,请尽快吧。老奴还要向老太爷汇报呢!”丁嬷嬷开始催促着秋氏。 秋氏眸色闪了闪,讪笑道,“我那儿没有什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东西呢?还是再到几处管家娘子们的屋子里搜一搜吧。” “秋氏,你不让人搜,难不成,你屋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林氏一大早的被秋氏闹了一阵,心中一直忍着怒火。 秋氏搜了别人的屋子,却不让搜她自己的,真是欺人太甚。 “怎么可能,我秋氏做人身正不怕影子歪,搜就搜!”秋氏是用一件旧中衣做的布偶,而那件中衣剩下的料子早被她烧了,是以,她才理直气壮地回击着林氏。 “那就走吧,我也想看看结果,究竟是谁在暗中害我!”林氏冷冷看了她一眼,率先往秋香居而来。 一行人进了秋香居,林氏也不客气着,自己带头在秋氏的屋子里翻腾起来。 没一会儿,就在秋氏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卷剪掉了一块角的布匹,正是素白色的云锦。 林氏将布匹扔到秋氏的面前,冷笑说道,“秋氏,其他人的云锦,都是完好的一匹,只有你的剪开了一块,一尺长一尺宽,大小正好做一个布偶。” 秋氏神色大变,“不可能,我……,不是我做的!林氏,你竟敢诬陷我!” “你敢对天发发誓吗?”林氏毫不示弱地盯着秋氏,这个秋氏,一大早的跑到玉兰堂里搜什么屋子,八成是她贼喊抓贼。 “我……”秋氏眼神乱闪,“有……有什么不敢的。” “那又是什么东西?”丁嬷嬷忽然看到秋氏的床下有一团白色的布料,“来人,拿出来看看。” “是,嬷嬷。”一个丫头钻到床底下将那一团衣物拿了出来。 丁嬷嬷拿在手里抖开来,见是一件白色的女子长衫,衣衫的心口处还有血渍。 宽大的裙摆上,用血写着:还我命来,我是崔莺。 她抖着衫子冷冷看向秋氏,“侧夫人,这不是那件鬼衣吗?你画了画给老夫人看的,正是这件样式,却原来是你自己装的鬼啊。” 秋氏吓得一脸惨白,“不……不是我!你们胡说。” 丁嬷嬷木着脸说道,“老奴也不敢胡说,这件事,自有老夫人与老太爷裁决!” 秋氏还要狡辩,林氏忍了一肚子的怒火,哪里肯放过她?上前一把揪住秋氏往外拖。 “走吧,秋氏,谁是谁非,老太爷老夫人一看便知。” 丁嬷嬷的手里拿着那两件东西,林氏的手里拽着脸色发白的秋氏,一行人往老夫人瑞园的东厢房而来。 早有人请出了西厢房的老太爷一起过来审问。 丁嬷嬷将东西捧到老夫人与老太爷的面前,“说道,老太爷老夫人,一早搜到了这些东西。” 老夫人往那布偶上看去,“这是什么?”再看那上面写着的生辰八字,气得差得吐血。“这是谁干的?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府里做这等恶毒的东西。” “巫蛊布偶是在林氏园子的槐树下发现的。”秋氏抢先说道。 “林氏!”老夫人的眼底几乎要射出刀子来,“你和镇川本不是我凤府的人,老太爷收留你们夫妇,你却是这样害老身么?” “不是媳妇做的。”林氏不卑不亢的说道,又看向秋氏,“秋氏,你还想狡辩吗?布偶虽是在玉兰堂发现的,可做布偶的料子却是云锦,这样上好的料子,我林可馨这辈子还没有摸过,倒是你秋氏的屋子里有一匹,却是剪去了一尺方大小,所以,分明是你自己做的,栽赃到我的园子里。” “不是,林可馨你胡说!一定是你买通了我的丫头,偷偷剪去了布料。” 两个人谁也不肯示弱,针锋相对的吵着。 凤红羽却忽然开口说道,“爷爷,老夫人,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谁是清白,谁是罪魁祸首!” “小羽,那还不带上来?”老太爷皱起眉头开口说道,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他早气得沉着脸。 “竹韵,将人带过来!”凤红羽走到正屋的门口,朝园子里候着的两人喊了一声。 “是,小姐。”竹韵朝身后跟着的一个婆子笑微微说道,“陈妈妈,走吧,老夫人说你干得好,有赏钱呢!” 竹韵一直悄悄地跟在秋氏的后面,看着事情进展得差不多了,凤红羽便叫她将这陈妈骗来。 “是真的?真的是老奴将木匣子埋得好,三老爷就醒来了?”陈妈不知内情,一听说老夫人要赏她,听了竹韵的话就来了。 “是真的,没听我们大小姐在喊你了吗?”竹韵拉着她胳膊,催促着她,“一会儿你进了正屋,开口就说自己的功劳,可别让旁人抢了去。” “多谢竹韵姑娘提醒。”陈妈喜滋滋的走进了瑞园东厢房的正屋。 果然,也不等旁人开口问她,她跪倒就说开来。 “奴婢是三夫人玉兰堂看园子的婆子,今天一大早,秋夫人给了奴婢一个小木匣子,说是老夫人为三老爷请的神符,让奴婢埋到玉兰堂园子的槐树底下,还说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讲,否则就不灵了,听说三老爷醒了,可见是老夫人请的神符灵,奴婢埋的位置好。” 她得了竹韵提醒,要快些说,是以噼里啪啦一口气将事情全说了。 秋氏吓得脸都白了,这个死婆子怎么会好好地供出她来? 更气的是老夫人,她什么时候请了神符?还是自己诅自己?还埋在林氏的玉兰堂? “秋氏!”不等老夫人开口,老太爷忽然一声爆喝,吓得秋氏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你居然敢在府里做这种东西?” “老太爷,不是……媳妇没有啊?”秋氏吓得浑身发抖。 “婆子都承认了,你还敢狡辩?”老太爷又是一声冷喝,“九福,去请二老爷!这个时辰,他应该下早朝了。” “是,老太爷。”九福应道,大步朝外走去。 “还有这个东西,装鬼的衣衫,也是在秋氏的床底下发现的。”丁嬷嬷木着脸抖开那件素白色的女子长衫说道。 老夫人更是气了,“秋氏,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是我……”秋氏抵死不承认。 “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老太爷的脸色越来越冷沉,探起头看向门口,“承志呢,来了没有?看看他娶的都是些什么女人!” 这边正闹着,凤承志跟着九福已到了瑞园。 事情的经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人证物证样样不少,在逼问了玉兰堂的陈妈后,凤承志更是怒不可遏,扬手就打了秋氏一巴掌。 “我念你本本分分,为我生了一双儿女,虽儿子不幸早夭,仍扶你上位。平时吃的用的,样样都不短你的,你却生了这份恶毒心思,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你不配做我凤承志的女人!” 秋氏到了现在,只得耍起赖来。 “老爷,老夫人,你们为什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我才是凤府的正经媳妇啊,我们的女儿也是正经的小姐,那三房是什么?他们来路不明!他们想抢我们凤府的财物才来诬陷我啊!” “你住口!承志,这等妇人,还不赶出去!”老太爷再忍不住了,又是一声冷喝。 老夫人看着那个写着她生辰八字的布偶,也是将头扭过,一声不吭了。 林氏和凤红羽一直都是神色淡淡,秋氏这是自己将自己作死,旁人又没有惹她,她竟然下手害人,反害了自己。 凤承志将秋氏拖了出去,命人将她关在了柴房里。 又马上写了休书命人送到她的娘家,凤玉玟得知了秋氏的事,哭着向凤承志求情。 但因是老夫人与老太爷发的话,凤承志哪里会同意放人? 再说凤承志本人生性正直,这等害人的妇人,早已被他所不耻。 凤红羽与林氏刚走出瑞园,就被凤玉玟堵在了路口。 她伸着手,怒气冲冲指着凤红羽,“凤红羽,我娘被我爹罚,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我!” 林氏觉得凤玉玟发怒,真是不可理喻,“玉玟,你在胡说什么?你娘是自己害人反被人害了,我园子的陈妈早已经招供了!” 凤玉玟冷笑,“招什么供?哼,分明是你们劝通一气,害的我娘!那陈妈是你们的人,跟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是嫉妒我娘由妾升到侧夫人,想抢她的管家之权!凤红羽,你害人会有报应的!” “凤玉玟!”凤红羽走到她的面前,双目直视看进她的眸子,冷冷一笑,“你这番咄咄逼人的话,敢对老太爷老夫人说吗?敢说太子殿下昨晚上二更天都过了却来了凤府,不是你们母女俩搞的鬼?不是你娘说了什么,才让他反复的查三叔的吗?” 凤玉玟被凤红羽一双凌厉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怵。 她张了张口,吓得慌忙往后退。 凤红羽眯着眼,继续冷笑,“慢说三叔是真病了,就算是没有生病,太子要害三叔的话,不会只有一个三叔被太子罚,而是整个凤府的人!” “……” “到那时,皇上一句欺君罔上的罪,会将整个凤府满门抄斩!这整个凤府——也包括你凤玉玟与你娘秋氏!” 凤玉玟彻底吓白了脸,身子连连往后退,直到撞在了一株树上才停下。 那瑟瑟发抖的样子,让凤红羽心生鄙夷,这秋氏母女,居然为了私心,将整个凤府拉下水。 。 被凤玉玟挡路一耽搁,凤红羽来到柴房附近时,已有人提前来了。 那人穿一身下人的衣衫,披着一件破旧的灰色男子斗篷,正用一根绳子勒着秋氏的脖子。 “小姐,那人果真来杀秋氏来了。” “你去看秋氏,我来会会那个人!”凤红羽道。 “是,小姐。”竹韵应道。 “什么人,大白天的居然杀人?”凤红羽抽出袖中的凤翎短剑朝那人身上刺去。 那人动作也快,手中的一只匕首朝凤红羽反手刺来。 只这一二招,凤红羽已认出这便是那晚杀了凤二夫人的神秘人。 “凤二夫人是你杀的对不对?你是谁?” 这人不说话,只奋力的还击。 竹韵借机去解秋氏脖子上的绳子,却发现秋氏已被勒死。 “小姐,秋氏已经死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凤红羽手中的短剑越刺越快,那人终于招架不住,转身就跑。 奈何腿上受了伤,她转身时,腿一软身子矮了一下,凤红羽飞身上前,抬起一脚朝她后背踢去。 竹韵马上抽出软剑按在了她的脖子上,冷笑道,“跑啊?凤府里居然还有你这等人,没有被我主仆发现,你倒是藏得……” 竹韵说着话时,已揭开了她脸上的布,看到她的脸和平平的肚子时,顿时大吃了一惊。 “是你?你没有怀孕?” “秀菊?”凤红羽心中也是分外惊诧,拿剑指着她的心口,“你居然会武?你究竟是什么人?凤二夫人是你杀的对不对?” 秀菊看着凤红羽,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微微一笑,“对,凤二夫人是我杀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主人说她不死就会坏事,所以我杀了她。” 凤红羽眯着双眼,看着她,“主人?你受了谁的指使?你藏在我身边想干什么?” 秀菊摇摇头,“大小姐,我对你没有恶意,但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说。你知道我的身份只会招来更多的凶险。” “你敢威胁小姐?小姐从益州到京城,怕过谁?”竹韵将手中的剑又往秀菊的心口压了压,片刻间,秀菊身前的衣衫已流出血来。 “你不说是吗?”凤红羽眯起双眸,手指一翻,已有一个小瓶子现于手上,“这里面的药粉,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会说的。” “你……不必你们动手……”秀菊忽然惨然一笑,口角已流出血来。 “你想自尽?”凤红羽一惊,飞快地伸手按着她的穴位,“说,你们主人究竟是谁?你藏在我身边想干什么?” “小姐是益州侠盗,……盗北燕的粮马,盗山匪的寨子粮草,可曾盗过一个人的心?” 凤红羽一怔,“你说什么?” “那人说……说……,你是逃不过他的手心的,无论你上天入地,他都有法子让你主动到他的跟前……” “是谁?” 秀菊的笑容却僵在唇角,身子一歪,已经气绝。 “小姐,她死了。”竹韵探了探她的鼻息说道,“这秀菊究竟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她根本没有怀孕,却装着怀孕了。” “她是故意的,好在府里行动自如。”凤红羽道。“她帮着我监视着凤二夫人,实则是她就是指使凤二夫人的人。” 竹韵收了软剑,朝地上两个死去的人各看了一眼,“小姐,现在怎么办?这两人死了,只怕府里有什么不好的言论。” 凤红羽抿了抿唇,“秀菊没有怀孕的事被秋氏知道了,秀菊来杀人灭口,后来担心被发现,自己胆小自杀了。我们走吧,自有人来处理。” 凤红羽又在秀菊的身上搜了搜,什么也没发现,却不经意的在她的后背处,看到一块手心大的刺青。 她眼神缩紧,兰花图? “小姐,怎么啦?”竹韵见她脸色变了,连忙问道。 “没什么?走吧。”凤红羽又朝两人看了一眼,离开了柴草房。 “小姐,秀菊说的是什么意思啊?”竹韵问道,“小姐在益州城得罪了什么人吗?” 凤红羽摇摇头,“我在益州得罪的人多的去了,哪里知道会是谁?” 天已入初,凤府里早开的桂花已开始飘香,午后的天格外的蓝,天气也不似前两月那般酷热,而是一片凉爽。 站在浓浓秋意富丽祥和的凤府里,心情应是好的,比如竹韵, 竹韵见坏事的秋氏已死,一脸的轻松,凤红羽却是心事层层,她在想着秀菊说的话。 秀菊在前世里并没有死,一直默默做着凤二老爷的姨娘,她和亲时,秀菊也在。 那么说,她前世里被推到和亲之路,是秀菊的主人? 那个神秘的兰花图的主人? 杀了慕容墨的父母,杀了她的母亲? 这究竟是谁? 什么叫偷了一个人的心? 她在心里理着思绪,她重生醒来的那一天,秀菊拦着她不让她去救大嫂母子,一定要她出城去接老太爷。 前世里,她听从了秀菊的话,结果是大嫂母子双亡,后来三叔死,三婶一家死,她生无可念的去和亲,她死在了和亲之路上,她被那个神秘人一步一步的算计到死。 而这一世,她没有听从秀菊的话,她身边人的命运也全改变了,大嫂母子未死,二哥未死,三叔不会随太子出征,三婶未死。 那个神秘人就坐不住了,命秀菊来警告她,她逃不出那人的手心! 究竟是谁,要害她的性命? 晚上,凤昀来园子里看凤红羽,见她神色怏怏的,便问道,“你怎么啦?” 凤红羽没有对他说出秀菊的事,只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女儿病犯了。” “女儿病……是什么病?”凤昀眨眨眼,想了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想嫁人了。” 凤红羽:“……” 她哭笑不得,哥哥这是既当哥哥,又当爹娘吗?居然操心起她嫁人的事了? 凤昀这时又说道,“我已经同那个人约好了,明天你到玉宁阁茶楼二楼,同他见见面吧。你们年岁相当,咱们两家的家世也相当。” 凤红羽皱了皱眉头,“那个人……是谁啊?”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长相绝对配得上你。” 凤红羽:“……” 。 秋氏关在柴房里被秀菊杀死,秀菊自己服毒自尽,两个姨娘的死,在府里传了两天闲话后,风波就过去了。 一半是凤老爷子与凤二老爷的管制,不准人多嚼口舌,一半是因为凤红羽编的话。 因为凤红羽早在姨娘们死后,便让竹韵将她编好的话传出去。 姨娘们为了争风吃醋互相残杀,在其他府里,也是有的,这件事并没有让人起疑。 太子还没有前往北燕,她不想凤府又被他注意着。 秋氏是被休后而死,再加上娘家已没有什么人,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凤二老爷送了些银两安抚秋氏的远亲,又送了东西来安慰凤玉玟。 凤玉玟看着那堆绸缎首饰,哭一会儿秋氏,骂一会儿凤红羽。 她的奶娘劝着她,“四小姐,夫人走了,您还是小姐啊,是这府里正经的小姐。夫人也算不容易,不是以姨娘身份死的,而是以侧夫人身份死的。” “……” “就算她被休,您同二小姐三小姐也是一样的,都是府里的主子。您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一门好夫婿,这才是要紧的!” “……” “老夫人不是诰命,进不了宫不能同娘娘接交,但老夫人的娘家侄子是柳丞相,您的亲姑父是金陵知府,您得找这二位啊!” 凤玉玟哭着哭着,没一会儿又不哭了,奶娘说得对,她得另找靠山。 老夫人厌恶了娘,她不能将宝押在老夫人的身上,林氏是不指望了,她得靠自己。 。 很快就到了次日。 凤红羽刚吃过早点,坐在园子里捧着一本书发呆。 二哥说已定好了茶楼的位置,且非常认真对待她相亲的事,叮嘱她辰时末刻就到茶楼,不准迟到。 她纠结着怎么拒绝二哥才好,林氏便来了鸾园,益朱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捧着两个大锦盒。 林氏笑呵呵说道,“小羽,这是老太爷从库房里搜出来的上好的药材,我想着,容王爷为救你三叔耗了不少心神,你拿去送到王府给王爷吧,算是咱们感谢他出手相救的一番心意。” 凤红羽打开锦盒,发现都是些千年老人参灵芝之内的大补药。 她眨眨眼,“三婶,容王府里有的是药材,他不缺这些。” 慕容墨的王府里,两样东西不缺,一是钱,二是药材。 在益州城时,她曾见他专门劈出一间大屋子装药材,比她师傅的药材还要多。 这几只老人参,他估计看不上眼。 “你这孩子,东西不缺,但缺的是关怀啊?礼轻情意重,懂吗?人家帮了我们的忙,我们得感谢不是吗?”林氏伸手敲敲她的额头。 “为什么不让管家送?”她真心不想去容王府。 林氏一皱眉,“容王府的二老太爷,见着凤府的人就拿棍子打,扬言见一个打死一个。谁敢去啊?不过,慕容二老太爷倒是不厌恶你,上回,你还在容王府里住了五天呢。所以,还是你跑一趟腿吧。” 凤红羽:“……” 她硬着头皮,坐了益鹰赶的马车到了容王府。 容王府的府门今天大开着,门前已停了一辆紫褐色的大马车,虽不似慕容墨的那般奢华宽大,却也是华丽非凡。 马车上刻着不少精美的华纹,挂着墨紫色的布帘子。 凤红羽正要准备下马车,那马车的帘子也晃了一下,一个丫头模样的人跳了下来。 丫头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身将手伸向帘子,轻声细语地朝马车内说道,“小姐,奴婢扶您下马车。” “嗯。”声音柔美。 话落,一只纤细玉白的美人之手,伸到丫头的手里,手腕上挂着一只碧绿的镯子,成色极好,应是玉中的极品。 那女子就着丫头的手缓缓的走下马车。 凤红羽从车帘子的缝隙朝她身上看去,只见她身姿苗条,着一身雪白无尘的衣衫,挽着一个螺丝髻,头发没有戴任何的饰物,但从她的行动间仍能看出,这是一位高门的小姐。 丫头扶着她的手,缓缓地走上了容王府的台阶。 木管家正站在府门前,对守门的两个小厮说着什么,猛然一见到那女子,神色顿时就变了。 “江……江小姐?您今天来京城了。” “嗯,王爷在府里吗?”女子声音轻柔地问道,说着话便朝王府里走。 “王爷他……” 木管家说话时,又一眼瞥见台阶下凤红羽的马车。 他抛开那女子朝凤红羽的马车飞快地跑来,站在车窗前哈着腰笑道,“是羽小姐来了吗?” 凤红羽伸手挑起帘子,微微一笑,“是我呢,木管家。” “王爷在府里呢,您到府里坐坐吧?”木管家笑呵呵地帮凤红羽将帘子挑得高高的。 凤红羽抱着两个锦盒走下马车,看了一眼站在府门口的白衣女子,问着木管家,“王府里来客人了吗?” “呃……” 谁知那女子耳尖,偏头看向凤红羽冷笑一声,“我不是客人,我是王爷的未婚妻,倒是你……是谁?” 女子的眼神冷厉,看向凤红羽时,一脸的戒备。 凤红羽赫然看向木管家。 木管家的脸色顿时大变,一副弥勒佛的脸皱成了苦瓜脸,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说。 凤红羽随手将两个锦盒往木管家的怀里狠狠一塞,扬眉一笑,“这是凤府三夫人感谢王爷相救三将军,送的礼物,王爷今天有客人到,小女就不进府打搅了,告辞!” 说完,她转身大步朝马车走去,对一脸莫名其妙的益鹰说道,“直接去玉宁阁!” 他慕容墨都有未婚妻了,还赖着她? 真是天下第一无耻之男! 大骗子一个! 她要去相亲,最好明天就将自己嫁了! 凤府的马车飞快地离开了,木管家这才反应过来,心说坏了,王爷今天麻烦了。 第117章 羽小姐去相亲了 凤红羽怒气冲冲转身而走,木管家瞅见大事不妙,拔腿就往王府里跑。 以他的胖肚子和小短腿,去追凤红羽的马车,那是铁定地追不上了。 他得回去赶紧告诉王爷。 心说王爷最近的桃花开得有点旺,上回来了个红衣侠客,这会儿又一个白衣仙子。 羽小姐没将王府掀翻,可真大度啊。 江映雪朝已经走远的凤红羽的马车看去一眼,秀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她心中升起一阵鄙夷,又是一个爱慕王爷的无知女人。 真是自不量力,那女人有什么资格喜欢王爷? 容王慕容墨的身份无上尊贵,岂能是一般女子可以宵想的? 木管家抖着一身肉匆匆跑上台阶,气喘嘘嘘朝江映雪拱手一礼,陪着笑脸说道,“江小姐您请自便,老奴还有事要忙,你担待一下。” 说完,他再不理她,提着袍子下摆飞快地朝王府里跑去。 木管家不管她,府门口看门的两个小厮拢着袖子,一个看天,一个看地,更不会理她。 江映雪被晾在府门口,那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她坐了几天的马车,大老远的到容王府来,府里的仆人竟然敢怠慢她?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她一向注意形象,并没有发作出来。 反而是她的丫头心生不满,唇角一撇,开始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 “小姐,咱们一定要到王爷的面前去告一下这个管家的状,他居然将小姐扔在府门口自己跑了,真是不像话!小姐可是容王府未来的女主子,这样傲慢的下人,就得撵走!” 江映雪下巴微微一抬,清冷的目光朝丫头脸上扫了一眼,淡淡一笑,说道,“算了,他是王爷的人,是容王府的家生子老仆人,我们跟一个下人计较什么?没得掉了身份。” 丫头忙将头低下来,小心说道,“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容王府,慕容墨的书房里。 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慕容墨,正歪靠在贵妃椅上。 他穿着一身家常墨衫,伸着手臂,半睁着眼让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把着脉。 这中年男子穿一身青衫,面容俊秀,留着神仙须,一副儒雅的书生模样。 大约过了一碗茶水的时间。 中年男子才收了手,捏着胡须皱起眉头,看向慕容墨说道,“我记得你体内的毒素已经控制住了,为什么又会毒发?” 慕容墨轻轻挽着袖子,轻咳了一声,浅笑道,“几天前,为了救一个人,耗费了一点元气。” 中年男子站起身将袖子猛地一甩,冷哼了一声,“你这是在砸本神医的招牌!” “……” “我都放出话到江湖上了,说一个五岁时中了‘噬血毒’的人,被本神医控制住了毒,能跑能跳能娶老婆了,活八十岁不成问题!” “……” “你可好,吃多了撑着去救什么人!你爹你娘早死了,还有谁值得你救的?” 慕容墨揉了揉额心,依旧笑得淡然,“本王不信命,这一辈子一定能够活得长久。” “那是最好!你只要乖乖的听本神医的话,别再费什么力气救人,安心的在你的王府里养病,八十岁活不到,六十岁是绝对不成问题!” “……” “否则……,哼!你就像传闻里说的那样,二十五岁等着二叔公给你备棺材吧!” 慕容墨伸手从一旁的桌子上端了一杯茶,拿着盖子拂着上面飘浮的几片茶叶,淡然笑道,“本王也懂医,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了然于心,不会砸你的招牌的。” “你懂?呵呵——”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老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每月的初一不可动用内力,可你为什么不听?你懂医不错,可这伤了元气的调养,你却不懂,医术同老夫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才请你来给本王看病啊,否则要你来干什么?”慕容墨淡淡看了他一眼。 中年男子:“……” 慕容墨笑了笑,又道,“独孤傲,还有一个人你务必要医治一下,正好让你的医术扬名天下。” “最好是找个听话的,老夫还要靠这神医的招牌混饭吃呢!”独孤傲眼皮翻了翻,同他的名字一样,听到有人要求医,便是一脸的据傲。 慕容墨说道,“他当然会听话,他求的是修容,脸上有一半的皮肤被火烧伤了,你务必给修复好,钱的话不是问题,你到王府的帐上支取就是了。” “你出钱那是再好不过,不过,能劳动你出银子,还是你担保的,会是谁?天下还没有一人呢!”独孤傲捏着胡子好奇的问慕容墨。 慕容墨看了他一眼,“苍泠月小徒弟的二哥,凤家二公子。” “什么?”孤独傲跳起脚来,说话的音量都拔高了不少,脸色更是一片黑沉,“是那个小丫头的哥哥?我不医!” “那你还想不想娶她师傅?” 独孤傲:“……” 慕容墨又道,“苍谷主一直将小凤凰当她的女儿一样宝贝着,也对小凤凰言听计从。小凤凰对你的印象如何,可是会直接跟苍谷主说的。” 独孤傲冷哼一声,“那个小丫头,居然在老夫的庄子门口贴上辱骂的对联,害得老夫去年一年都没有人上门求医,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着实可气!我要是给她哥哥修容,我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慕容墨斜睨着眼看向他,轻哼一声。 “她写给你的对联,说的可都是实话,‘愿天天有病人求医问药,好日日赚银子买酒吃肉’,横批‘财源广进’,说的可不是你的心声么?你收的诊金,可是天下第一贵!看病的人没有带百两银子,你是拒不去看病!” 孤独傲:“……” 慕容墨笑了笑,“你是要面子还是要老婆?你死要面子不理小凤凰,苍泠月也会不理你,难怪你四十岁了,还没有娶到苍泠月,该!” 独孤傲急了,“行了行了,我听你的就是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夫天生跟那个小丫头不对卯,为什么总是受她欺负?被她戏耍了,还得给她二哥治病,老夫这是受的什么罪?” “想想她的师傅——江湖第一美女沧冷月至今都是单身一人,你受的这点苦,是值得的。” 孤独傲:“……” 两人正说着闲话,书房的门口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府的木管家小跑而来。 “王爷,王爷……” 慕容墨皱眉,“出了何事?你怎么急成这样?” “江……江小姐来王府了。”木管家扶着门框,喘息着说道。 慕容墨只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说道,“同以前一样,找间客房让她住着就行,何必来问本王?” “还有羽小姐也来了。”木管家又道。 慕容墨顿时惊得站起身来,“为什么不先说她?她现在人在哪儿?” “见到江小姐后,羽小姐又走了。”木管家道。 慕容墨:“……” 木管家发现手里还抱着两个锦盒,他又将盒子举了举,“哦,羽小姐还送了礼物给王爷。” “到一旁面壁思过去!”慕容墨冷喝一声,甩袖大步朝外走去。 木管家:“……”哭丧着脸,这是他的错吗? 独孤傲将木管家怀里的锦盒打开来看了看,眼睛一亮,“千年的人参啊,王爷府里很多,不如将这个送给老夫吧?” 木管家将东西往身后一藏,眯着小眼睛,冷笑道,“独孤先生要是不怕羽小姐拿棍子打的话,您就只管拿。” “羽小姐是谁?” 木管家眼皮翻了翻,“凤府的大小姐啊,还有谁能将东西送到王爷的手里?” 独孤傲眼皮一跳,“是那个小丫头?我得问问她,她师傅最近去了哪里?” 。 没有人带领,江映雪只得自己走进王府。 已经来了这里,就不能轻易的回去。 再说了,容王一直不允许外姓女子靠近王府,今天居然有个红衣的女子送了东西给他,且木管家对那女子的态度还相当好,她更是不能走了,她得查清楚那个女子是谁! 江映雪指挥着车夫和护卫,将她的行李往王府里搬。 走到后堂的时候,江映雪遇上了慕容墨的二叔公慕容博。 “二叔公。”她微微点头算是行了礼。 慕容博眯着眼看了看她,“江家丫头?” “正是我呢。”江映雪甜甜一笑。 “你来干什么?”慕容博毫不客气的冷冷问道,“上回,你爷爷催婚不成,你便自己来了?女孩子家主动住到男方家里,会招来闲语的,你知不知道?” 江映雪脸色顿时一僵,“不,不是催婚。” “那是来干什么?小墨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你自己玩吧。不过记着,王府里现在常有客人来,你不要乱跑!免得吓着他人。” 慕容老爷子说完,甩了下袖子,大步走开了。 江映雪的脸色更是气得一片惨白。 今年年初时,爷爷父亲哥哥带着她,的确来容王府说起两家的婚事,但容王府以老容王夫妇都死了,没有父母之命为由将婚事拖着。 她都十六岁了,不能再等下去,便厚着脸来了容王府。 这也是经过家里人商议后决定的。 一来,是让她看看京中的形式,因为哥哥一直想入朝为官。 二来,同慕容墨住在一个府里,天长日久,以她的容貌与学识,他定然会动心。 至于容王府里的人,不大待见她,不是什么大难事,只要她成了这里的女主子,这些人,不敬重她的,她会全部赶走! 就算是慕容墨的二叔公,她也不会客气着,一个慕容氏的旁支子弟,居然敢小瞧当初大周国丞相的曾孙女,就不该留着。 若慕容氏一直掌着皇权,按着当初大周国第一任君王圣武帝定的规矩,江氏有女为后的婚约,她就是未来的皇后。 旁支的慕容博敢小觑她就是以上犯上就得杀头! “小姐,东西还是搬到原来的客房吗?”丫头倩儿抱着装有江映雪首饰等贵重物品的小包紧跟她的身后,车夫与两个护卫肩膀上各扛着一个大箱子。 江映雪想了想,说道,“不,我既然是这王府未来的女主子,就得住上房,怎能住客房?我要住问梅居。” 问梅居是容王府后宅中最大的一处院落,是慕容墨住的地方。 其中有一间屋子里的摆设,全是女子用品,一定是慕容墨给她准备的。 过年时跟父亲哥哥一起来,她不好意思提要住到问梅居,这回只有她一人来,为什么不住呢? 同慕容墨住一处院落,早晚相见,正好培养感情,临走时,母亲如此交待她。 其实不用母亲提醒,她也知道这一点。 丫头得了江映雪的吩咐,忙朝车夫和两个护卫点了点头,“都跟我来。” 一行人往间梅居而来。 园子的门口,有两个婆子正拿着剪刀剪着早开的桂花枝。 见到江映雪一行人,两个都同时皱了皱眉头。 “快到前面引路,小姐要住这儿。”丫头倩儿走到婆子们的跟前说道。 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微微一笑,说道,“这可是王爷的园子,江小姐您是一个未嫁的姑娘家,还是住到客房比较好,免得招人闲语。” 丫头叉腰冷笑,“你居然敢挡着小姐不让进去?小姐将来可是容王妃,你们不怕被赶走的话,就快点开门引路!” 另一个婆子一脸为难,“王爷说,这处园子,只有他能入住,违者,可是会被打板子的。” 丫头又是冷笑一声,“里面有一间闺房,分明是备给我们小姐住的。小姐为什么不能住进去?” 两个婆子又互相看了一眼,那屋子不是王爷为羽小姐准备的吗? 王爷没说让其他的女子住啊? 这边正僵持着,没一会儿就聚集起了不少王府的仆人围在附近观看。 恰好这些都是新来的,并不认识江映雪主仆几人,看见江映雪一行人跋扈傲慢的样子,就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真是奇了怪了,这是谁家的小姐来指挥起了王府的仆人?满京城也只有她一人吧?” “就是,蛮横霸道的到别人府里来了,家里是怎么管教她的?” “看起来很有教养的样子,却是个刁蛮跋扈的主,跟上回住到这儿的红衣小姐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就是就是,那位小姐从不会差遣我们,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还给了不少赏钱给我呢。” “她这样赖着住进问梅居,是不是想晚上去勾引王爷啊?” “八成是的。” “咱们王爷招谁惹谁了,被这样一个霸道不讲理的女人惦记上,命苦啊。” 五六个仆人七嘴八舌的朝这儿指指点点,将江映雪气得一张脸由红变黑,由黑成白,又由白变成粉红,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江映雪受了众人的辱骂,却不能同人骂回去。 她可是未来的女主子,她得注意着形象。 江映雪咬了咬牙,手中的帕子用力的绞了绞,“倩儿,走,转道去客房去。” 丫头有点不甘心,“小姐……,”这样走了,不是会让王府的人嘲笑她们主仆懦弱吗? “叫你转道就转道!”江映雪的脸上再不装温柔了,而是用森冷的目光朝那几个嘲笑她的仆人狠狠地扫了一眼。 居然敢嘲笑她? 等慕容墨回来后,她定要让慕容墨将这群小觑她,不尊重她的仆人全都打了板子再撵走! 。 慕容墨连衣衫也未换,匆匆来到府门前。 过了这么久,早已看不见凤府的马车。 他皱了皱眉头,也不吩咐韩大备马车,而是牵了一匹马,骑马直奔凤府。 走到凤府一侧的小巷子时,他嫌弃走路太慢,直接翻墙跳了进去。 躲开了凤昀与府里的暗卫,直奔凤红羽的鸾园。 鸾园里很安静。 有几个仆人正在园子里洒扫,凤红羽的一个大丫头与奶娘翠姨正站在葡萄架下小声闲谈。 竹韵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翠姨,你说,小姐会去相亲吗?” 相亲?坐在墙头的慕容墨,那脸色刷的一下子就沉下来,黑得几乎能滴下墨汁。 那个小女人居然敢去相亲? 这是谁借她的胆子? 翠姨微仰起头,似乎在沉思,“小姐不是跟容王爷很好吗?为什么要去相亲呢?” “她去哪儿相亲了?跟谁相亲?” 两人本来是小声地议论,因为相亲这件事,凤红羽勒令她们不得外传,慕容墨这一声冷喝,吓了两人一大跳。 竹韵与翠姨同时回头,见慕容墨坐在两人身后的院墙上,一手撑着墙头,一手拿着一只马鞭。 那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两眼目光凌厉,直直盯着她们。 竹韵想起他的身份还是益州城杀人不眨眼的墨龙阁阁主,脸色顿时一白。 毫不犹豫的将凤红羽出卖了,“玉……玉宁阁茶楼。” 话落,只见院墙上黑色人影子一闪,慕容墨已消失不见。 竹韵的腿一软,倒在翠姨身上。 心说,小姐你好自为之吧,奴婢不是真心要出卖你,实在是王爷的眼神太吓人啊! 她又想起上回,凌霄山庄的凌一云少庄主扬言要娶小姐,被王爷抓到墨龙阁狠揍了一顿,心中马上为那位同小姐相亲的人,掬了把同情之泪。 。 前往玉宁阁茶楼的街道上,武安侯府的马车正缓缓而行。 一身红衣妖娆的郑凌风眯着眼,又将手里的一封信和一块玉佩看了一遍。 他伸手敲敲车壁,问着赶车的郑扬。 “郑扬,你说,为什么孟大哥这么久不来信,一来信就给本世子相了位姑娘?让本世子去相亲?” 郑扬想了想,说道,“信许那位姑娘非常配世子。” “呵呵,这京中的女子全都是些庸脂俗粉,谁能配得上本世子?但孟大哥托付,本世子又不好拒绝,先看看再说。” 郑凌风在七年前,独自一人去了一趟益州,年少冲动的他不小心惹了一位占山为王的山匪,被人绑到了山上。 匪徒见他长得如女子一般漂亮,不肯放他走,要让他做众人的娈童。 要不是一位长他几岁的少年救了他,他早被人拆骨入腹了。 少年告诉他,少年姓孟,叫昀,是京城人,在益州的驻兵营里当一名校尉。 郑凌风为了感谢他,送了他一块郑家祖传的玉佩做信物,说将来有事求,可找京城武安侯世子。 想不到,过了七年后,他又见到这方信物,居然是让他去……相亲? 而且是……娶孟昀的妹妹? 他记得孟昀长得虽不似他郑凌风一般俊美非凡,人神共愤,也是一位俊朗翩翩的少年公子。 孟昀的妹妹……长得也不差吧? 这般想着,马车已走到了凤府的府门前。 郑凌风忽然又想起了美人师傅苍泠月的所托,忙喊着郑扬停下马车。 他记得凤红羽的琴弹得不错,他得问问京城中还有谁的琴声特别的惊天地泣鬼神,他还没有找到师妹呢。 郑凌风刚走下马车,从凤府里也走出一人来,正是刚刚回了府里,准备去拜访柳丞相的凤玉珍。 郑凌风懒得进府找仆人,便叫住了她,“凤二小姐,你大姐凤红羽在府里吗?” 凤玉珍见郑凌风朝她走来,心神顿时一漾。 郑凌风,身份地位在京中的公子们中排第四,可论有钱,却仅次于容王的慕容墨。 谁知郑凌风向她打听起了凤红羽,凤玉珍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郑公子,她不在府里,我大姐最近很忙,也不知成天去哪里了,天天都是早出晚归,一个人神神秘秘的,也许……会见哪位公子去了吧?”凤玉珍玟暗暗咬了咬牙说道。 凤红羽为什么这么命好?容王喜欢她,连这个郑凌风也特意地来打听她。 凤玉珍心中又腾起了嫉妒之火。 “不在?”郑凌风皱了皱眉,“算了,本世子也不是一定得找她,找你凤二小姐也行。” 啊? 这忽然来的转变,将凤玉珍惊得一时晕了,“郑……世子,你找我何事?” 郑凌风的相貌仅次于容王,更多了一分妖娆,与他的目光直视,能让人心跳加快。 凤玉珍被他盯得七晕八素,耳根泛红。 “你可知京中,还有哪位小姐的琴声弹得惊天地泣鬼神?” “郑世子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人?”凤玉珍眨眨眼问道。 “受人所托,务必要找到她。”郑凌风如实相告。 凤玉珍飞快地在心中消化着这个消息。 找人?郑凌风也不知那人是谁? 如果…… 她眼珠子转了转,低下头,略带难为情的说道,“这惊天地泣鬼神,正是说的是琴技最差的人,而小女的琴技便是最差的,不知世子,是不是找的小女?” “你……”郑凌风眯着眼盯着她,想了想,郑扬也曾这么说,凤红羽也曾这么说,还真的是凤玉珍? 住京城,十五岁出头的年纪,还真像是说的是凤玉珍。 师妹就是凤玉珍? “你师傅可是姓苍?” 姓苍?凤玉珍的眼珠子又转了转。 她曾听秀菊说,凤红羽在益州城时,认了个叫苍泠月的女子为师傅,且不管,她先借来再说,便点了点头,“是,叫苍泠月。” 苍泠月? 世上可只有一个苍泠月! 名字都说出来了,这便是小师妹了。 郑凌风心头大喜,笑着拍拍凤玉珍的肩头,“原来小师妹就是你啊?好,以后,你有什么委屈了,就来武安侯找本世子!谁敢欺负你,本世子就替你揍他!” 凤玉珍被幸福冲昏得差点缓不过气来,娘死了没几天,今天得了个世子哥哥? 真是上天待她不薄!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按下心中的狂喜,说道,“多谢世子哥哥。” “行了,本世子现在还有事,你改天再来武安侯府找我吧。” 郑凌风朝她摆摆手,坐进了马车,又继续往玉宁阁而去。 凤玉珍身侧站着她的奶娘,见郑凌风的马车走远,忍不住说道,“小姐,且不管郑凌风是真将你当成了他的师妹,还是一时犯了糊涂了,你这几天先好好地利用他一把再说!” “我正是此意,奶娘!”凤玉珍弯了弯唇角,得意一笑。 等到郑凌风找到他的真师妹,她已借着武安侯世子的名号,走遍京中所有的高门了。 。 凤红羽没有回凤府,而是直接到了玉宁阁茶楼。 按着二哥说的地方,她坐在桌边等着。 正百无聊赖时,她忽然听到一侧的雅间里有人在说话,反复的提到了一个名字,钟述。 在说钟家的人? 她眸色闪了闪,朝房梁上看了一眼,身子一翻,跃到了上面。 又顺着房梁往前爬,一直爬到那间雅间的上面。 雅间里坐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妇人正是钟述和钟铃儿的母亲,钟淮安的夫人。 另外的两人,她那天在兴福寺里见过,正是与钟家来往密切的郁敏柔和她的母亲。 郁夫人的神色有些抑郁,郁敏柔蹙着眉尖紧抿着双唇,低着头双手不停地绞着裙子上的丝绦。 钟夫人手里捧着茶杯,闲闲地吹着茶叶,看了一眼郁敏柔,微微一笑说道。 “郁夫人,当年是述儿救了敏柔小姐,敏柔小姐的恩,可是一直没有报啊。” 郁夫人神色纠结了一会儿,说道,“钟夫人,你也知道我夫君的为人,他可是从不会帮人说话的。怕是钟公子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 钟夫人笑了笑,“小儿的事情,不劳郁翰林相助,我们家已找到了人帮忙了,他过几天就会从大理寺出来,太子说已经原谅他了,原来只是场误会。” “那……钟夫人来找我母女,又是为何事?钟公子当年救了小女,这份大恩,我郁家一直铭记在心呢,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钟夫人目光温和的看着郁夫人,“夫人言重了,哪里需要你们还这么大的恩?敏柔小姐已过了及笄之年了吧,正好,述儿年方二十,还没有娶妻,平时洁身自好,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你看,不如让他们结为夫妻,如何?” 听着钟夫人的话,郁夫人的脸色渐渐的变得难看起来。 钟述有没有通房丫头,她这外人哪里知道? 但钟述的为人,她却是知道一二。 心胸狭隘,自私自大,常常为了小恩怨,对同僚大肆报复。 太子失败究竟是凤府的原因,还是钟家的原因,郁夫人不知内情,但钟述买通无赖,纵容无赖到凤府的门前进行辱骂的事情,可是千真万确。 一个青年男子尽干些市井泼妇的行为,当真让人不耻。 郁翰林为人正直,他的夫人同样是深明大义,是以,钟夫人以当年所救之恩,要郁家将女儿嫁到钟家,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钟夫人,婚姻的事情太过重大,可不能这样草率行事,还是先合合他们的八字再说。”郁夫人不好太拒绝,便以八字说事。 钟夫人的脸色顿时显出不快,郁家这是想拒绝? 不,她一定要将郁敏柔抢过来做儿子的媳妇。 有了郁家的相助,述儿就能早日从牢房里出来了。 “郁夫人。”钟夫人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微微一叹,说道,“可是,述儿说,他已见过敏柔小姐的身子了,这……,可怎么办?” 说着,她将一件女子的亵衣从袖子里取出来,放在三人面前的小几上。 郁夫人和郁敏柔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因为这件亵衣,正是郁敏柔当年在益州城时失踪的那一件。 “容……容我跟相公商议一下,必竟事情重大,婚姻不是儿戏啊,可是关系着孩子们一辈子的事情。”郁夫人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惊的。 凤红羽却是眼神微眯,钟家想找郁家帮忙救出钟述? 居然还用这种卑鄙的法子? 第118章 骂上门。 凤红羽眯着眼继续看着下面三人。 钟夫人朝郁家母女二人的脸上各看了一眼,似乎对两人表现出的这种惊慌神情较为满意。 她微微勾着唇角,又喝了口茶水,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夫人说的有道理,如此,我便先回了,你们家商议一下,这件事情还是尽早办下来才好,免得事情传了出去,于敏柔小姐的名声不利啊。” 郁敏柔咬着唇,眼角泛红,低着头一声不吭,秀美的脸上一片惨白。 郁夫人清清冷冷看了一眼钟夫人,没有说话。 因为愤怒,她僵着一张脸,袖中的拳头紧紧地握着。 钟夫人收回了那件粉色的亵衣依旧放回袖子里。 她勾着唇角,拂了拂袖子,身心轻松地起身走出了雅间。 等到她的脚步声走下楼后,郁敏柔忽然扑到郁夫人的怀里放声地大哭起来。 “娘,我不要嫁给钟述!我不喜欢他!我死也不要嫁给他!” 郁夫人又急又气,拍拍她的后背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东西怎么到了钟家?三年前在益州城时,你的马车掉落悬崖,真的是钟述救的你?你不是说一直没有找到人吗?怎么三年后冒出了一个钟述?” 郁敏柔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她的母亲,漂亮的丹凤眼里依旧滚着泪水。 她哽咽着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天晚上马车翻下山崖落在水里,是个将军模样的青年男子将我从水里救出来,他说着京城口音的益州话。” “……” “当时天又黑,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依稀记得他个子欣长。态度谦和,我问他姓名,他说陌生男女还是不要记着姓名为好,说会坏我闺誉。” “……” “因为是半夜又在荒地,我们找不到村庄过夜,他带着我住进了一个山洞里。又见我的衣衫都是湿的,他便将自己的衣衫脱下来给我穿。” “……” “我将自己的衣衫全脱了给他拿到洞外烘烤,还没有等我穿回自己的衣衫,舅舅他们找来了。他也没有再出现,大约见我平安了,悄悄地走了。” “……” “那时我又惊又吓,忘记了收回自己的衣衫。虽然那人一直背着身子,不与我面对面,但我感觉他不是钟述,那个人在我换衣衫的时候,走到山洞外吹竹箫,可钟述却是五音不全,什么器乐也不会。” “……” “我跟钟铃儿来往,也是因为她家在益州城住得久,想从她的口里打听出救我的人,毕竟益州城里居民众多,但身为校尉的年轻人可不多,谁想到进了钟府招惹了钟夫人……” 郁夫人又急又气,女儿怎么会将自己的贴身衣物乱扔呢? 又一想女儿那年十三岁还不到,年纪小又是在陌生的地方,犯了这样的大错又不能全怪她。 郁夫人叹了口气,“你怀疑有什么用?现在东西在钟家,你不嫁,他们就得嚷出来!” “那就让他们嚷好了!”郁敏柔哭着咬牙愤恨说道,“娘,你当钟家为什么这几日跑我们家跑得勤快么?那钟述根本就不会这么快的出狱!” “……” “他们是以此要挟我们家,让父亲到皇上跟前求情,救出他们的儿子!若真是钟述救的我,为什么三年前不说,现在才说?可见其心不纯!” 凤红羽坐在横梁上,颇为欣赏地看着郁敏柔。 这女子倒是看得透彻。 郁敏柔的父亲郁翰林,传闻此人为人正直,是承德帝跟前较为信任的几个文臣之一。 钟述进了大理寺的牢里,太子不松口放他,他就得一直在牢里待下去。 但太子并不得皇上的喜欢,若是有其他臣子走皇上的路子为钟述求情,皇上定然和太子唱反调,而放了钟述。 钟家找到郁家,打得一手好算盘,得一个品貌兼优,出身书香之家的才女媳妇,找了个翰林大学士做亲家,又救了儿子。 真是一箭三雕。 看这郁敏柔在怀疑当年救她之人,难道是钟述将功劳据为己有? 郁敏柔向钟铃儿打听恩人,以钟铃儿的狡黠之心,一定猜得出来由。 钟家人又恰巧得了当年的郁敏柔的遗失物,钟述便来个李代桃僵? 这样看来,钟述简直是世间最无耻之人了! 以女子清白作要挟,要女子父亲救他出狱,这种人,简直不配是男子! “行了,你如今哭也没有用,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同你父亲商议商议这件事!”郁夫人抿了抿唇,搂着一直哽咽啼哭的郁敏柔离开了雅间。 凤红羽眯着眼,钟家拿着郁敏柔的贴身衣物以此要挟郁家,如果那衣物不存在了呢? 她一定要断了钟家的求情之路! 如此想着,凤红羽便顺着原路往回爬,她刚跳下房梁,打算去追钟夫人偷回那件亵衣。 谁知她的脚尖刚落地,便见前方有人看着她冷笑起来。 “呵,想不到风家大小姐居然会武?”郑凌风双手抱胸,倚靠在楼道口的玄关处,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这个郑纨绔,他怎么在这儿? 凤红羽淡淡看了他一眼,拍拍袖子上的灰,眉梢微微一扬,“那又怎样?我赵国有规定女子不得习武吗?” “没有规定,不过……”郑凌风“啪”地一声抖开了手中的扇子,施施然的朝她走来,“本世子有件事,想问问你。” 凤红羽头皮一紧,这郑凌风笑得阴阳怪气,想干什么? 她朝周围看了看,自从郁夫人母女与钟夫人先后离开后,这里还没有人上楼来。 又因是上午,茶楼的人本身不多,是以,二楼安静异常。 这个郑凌风,想对她图谋不轨? 凤红羽的脸色顿时刷的就变了,手已往腰间暗藏的一只匕首摸去。 她同郑凌风交过一次手,这厮的武功不弱。 她一边小心的往窗子边上挪,一边摸着匕首。 郑凌风一直盯着她的脚在看,果然,这女子边行走边在布阵法,可功可退。 呵!居然敢到他的手里抢人。 他眸色一沉,挥着手中的扇子,朝凤红羽身上拍去。 凤红羽早有准备,拔出匕首就同他厮杀起来。 “凤红羽,本世子果真没有猜错,你就是那个抢了本世子的小蟊贼!你这一招一式,同那天晚上使的手法一样!” 凤红羽冷笑,“什么叫抢?那些人是你家的人吗?人家都是益州人,你听得懂益州话?” “本世子先发现他们的!”郑凌风毫不退让。 “你怎么不说那天上的月亮也是你家的?你倒是去抢啊?”凤红羽大怒道,京中的公子们,果然个个都是无赖! “本世子倒是不计较那几个暗卫了,你抢了就抢了,就是对慕容墨那厮借机敲诈了本世子十万两银子,让本世子心中恼恨!” 郑凌风手中的扇子步步紧逼,凤红羽被她逼到一处角落,退无可退。 她心中一惊,这个郑纨绔的武功居然比她高出这么多? “那是慕容墨坑了你的银子,你该找他要就是!你找我做什么?”凤红羽心中恼恨,却逃不掉。 郑凌风手中的动作忽然加快,凤红羽抓着匕首朝他脸上一刺,郑凌风另一只手便去抓她胸前的衣衫,凤红羽心头一惊,身子朝旁一闪。 结果“呼啦”一声,她胸前春光泄露。 从脖子到腰际,露了白花花一片。 凤红羽低头一看,脸都气黑了。 她一手护着胸口整理着衣衫,一手抓着匕首步步还击,咬牙骂道,“郑凌风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本姑娘跟你没完!” 郑凌风起初也是惊住了,发呆着盯着她的胸口,被她的匕首一逼,马上又收回了目光,一张俊脸顿时红到耳根。 他连连往后退不敢再打凤红羽。 “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跑的?我只是想跟你商议一件事,可你先拿出刀子来,我才还手的。你不是能进容王府吗?你帮我将慕容墨的那只猫儿偷出来,你抢我人的事,我就既往不咎!” “你想得美,我才不帮你去抢慕容墨的猫!”凤红羽的手里抓着匕首,一刀更比一刀快。 “你这死女人这么凶,还嫁得出去吗?恐怕是相亲都没有人要!” “我要你管!”凤红羽怒道,刀子又快又狠。 她这般拼命的厮杀,倒将郑凌风吓住了,他连连往后退。 心说,这凤红羽看着一副娇弱瘦小的个子,怎么这么狠?他来相亲的女子可千万别是这副样子啊。 “别打了,本世子的头发今天可是梳了一个多时辰,还要见一个很重要的客人呢!”郑凌风抬着大袖子挡着自己的头。 凤红羽哪里理他? 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撕了衣衫,简直是奇耻大辱! 慕容墨虽然更不要脸,却还是规规矩矩的在屋子里脱,还没有暴力地撕过。 郑凌风被发怒的凤红羽逼得快招架不住了,只得求饶,“行了,行了,习武的女子那么小气做什么?不就是撕破了衣衫么?你身上又没有少块肉。” “说得好,不就是撕破了一点衣衫么?郑世子不如将全身的衣衫都撕了,如何?” 凤红羽只看到一个墨色的影子在她面前一晃,她已被人搂在怀里。 而郑凌风一头梳得极为整齐的头发已被人抓成了一把乱草。 “慕容墨,打人不打脸,抓衣不抓头发,你知不知道?”郑凌风的一双手,下下齐护,奈何仍是不敌慕容墨的手快。 慕容墨又夺过凤红羽手中的匕首,将郑凌风一身上好的长衫,给划破成了一条一条。 郑凌风气得一边骂着一边跳脚躲避,“慕容墨,本世子今天要相亲,你划破我衣衫我还怎么相亲?” “相亲?”慕容墨的脸色更是难看了,怀里的这个小女人就是来相亲的,他咬牙冷笑,“今天出门相亲的男人,全都不是好东西!那就更该打!” 郑凌风:“……” 凤红羽却发现慕容墨虽然怒气冲冲,但明显的有些体力不支。 她眯了眯眼,过了好几天了,慕容墨还没有恢复吗? 这郑凌风明显的没有使全力,若是将他逼急了,只怕她与大伤元气的慕容墨不是郑凌风的对手。 如此一想,凤红羽便伸手将慕容墨一拦,同时朝郑凌风踢了一脚,“不想被我们打死就快滚!” 郑凌风将身子往后一跳,朝两人恨恨的瞄了一眼,借机逃走了。 慕容墨手一松,身子一软靠在墙上,眯着眼冷冷看着凤红羽,也不说话,目光似剑。 凤红羽被她盯得头发一麻,但想到他的那个“未婚妻”,扯唇冷笑一声,也不理他,转身就走。 “你还敢走?”慕容墨忽然冷哼一声。 凤红羽本不想理他,听他开口,马上转身过来,冷冷一笑,“脚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管?” “再说一遍?”慕容墨双眸冷冷沉沉,那目光恨不得要将她牢牢锁住。 凤红羽冷然一笑,“说就说!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管我做什么?我从小没娘,没有人教规矩,我粗蛮不讲理,我没别人漂亮温柔没别人家世好……唔……” 慕容墨忽然伸手将她拽了过来,一手搂着她的腰身,一手搂着后脑勺,毫不客气地就吻了下来。 前所未有的霸道,凤红羽觉得自己快被揉碎了,拳脚并用的踢,可那力气仿似用在了一堆棉花了,丝毫没有用。 她的唇角又是狠狠的一痛,一口腥甜味流入口内。 凤红羽恼恨得抬脚朝他腰部一踢,慕容墨忽然松手,身子一矮,忍着痛后退了两步。 “你疯了,你又咬我?”她摸摸唇角, 又出血了,上回的刚好,今天又破了一块,她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慕容墨——” 慕容墨没有说话,靠在墙壁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沉沉如古井。 凤红羽咬了咬牙,理好自己的衣衫转身就走。 “你敢走试试!”慕容墨声音低哑的冲她的背影冷喝一声。 “走又怎样?”凤红羽不回头,忍着心中的怒火,脚步匆匆往楼下走来。 “凤红羽……”慕容墨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惨白,眼前的景物渐渐的模糊了,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凤红羽已走下楼梯,她抹了把泪,正要嘲笑自己长这么大,居然被一个男人给气哭了,真是没有用。 这时,她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巨响,什么东西重重砸到了地板上。 这茶楼的所有屋子全是用木头做的,加上现在的人并不多,这一声巨响,听得分外的清楚。 她扯唇一笑,慕容墨的肚量就这么小吗? 他想占她便宜的时候,招呼也不打的闯她的屋子,不经她同意强吻她,却在暗中找了个未婚妻? 她现在不听他的话,转身就走,他又像以往那样发火了?踢翻什么东西了? 他有什么资格发火? 一脚踏两船,不,一脚只不定踏了几船呢! 以他的身世,加上慕容氏子嗣稀少,他可以像承德帝一样,在容王府里安一个“后宫”,娶一屋子的女人回来。 可她明明心中生气,却不知为什么,心中渐渐地生起不安? 心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凤红羽鬼使神差的又走了回去。 茶楼二楼走道的墙角,慕容墨竟然晕倒在地。 凤红羽一惊跑了过去。 “慕容墨?” 慕容墨微微睁开眼,怔然看着她,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凤红羽怒了,“你骗我?你居然装死骗我?” “看来小羽是在担心我死了?”他眉目温和看着她。 “我……”凤红羽咬了咬唇,冷笑一声,“我是可怜这家茶馆的掌柜,人家招谁惹了谁了?开着小茶馆做着生意,赚一点小钱,却有个王爷死在他的铺子里,他得被罚抄家砍头!” “小羽……”慕容墨抓着她的裙子角,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你来这里相亲?” “我……”凤红羽转身看向慕容墨,心说这是谁的舌头这么长,将她出卖了?“我路过这里……,既然你不是要死了,你我各走各路!” 凤红羽说完,转身就走。 慕容墨越来越无耻了,居然用装病来博取她的可怜。 只是她转身时,发现裙子角被慕容墨死死地拽在手里。 他居然耍起赖来了。 “你放开我……你……”裙子是被她抽回来了,慕容墨却是彻底地倒在了地上。 “你又想骗我吗?”凤红羽冷笑一声。 “小羽……”慕容墨看着她涩然一笑,大吐了一口黑血。 “慕容墨——”凤红羽心头大吃一惊,飞奔上前按着他的脉搏。 居然同那晚一样虚浮无力,而慕容墨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 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倒在她的怀里。 凤红羽心头一凉,慕容墨这样子,竟不像是耗费了元气那这么简单,他是——中毒了? 她叹了口气,只得伸手将他扶起来。 慕容墨像是彻底晕倒了,整个人都挂在她的身上。 她咬了咬牙,只得半拖半扶带着他往楼下走。 终于到了一楼。 一楼里,来吃茶的人不多,有几个伙计正侍立在角落里。 凤红羽招招手朝伙计们喊道,“劳烦帮一下忙,扶这位公子到外面的马车上。”说着,她还摸出了两角碎银子。 银子将伙计们吸引过来了,但伙计们一见她扶着的人,又全吓跑了。 “姑……姑娘,这可是容王,没得到他的允许,近一下身可是会被砍手的。” 凤红羽:“……”慕容墨这是什么坏毛病?男子近男子的身,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将银子加到十两,也没有人敢过来帮忙。 无法,凤红羽只得吃力的拖着慕容墨往茶馆外走。 茶馆不比洒楼,酒楼吃酒的桌子可以一桌紧挨一桌。 但茶馆里,为了营造一种清幽的氛围,茶桌之间都隔开得比较远,而且还用花卉屏风或多宝阁等物间隔着。 这样一来,茶馆一楼远比凤府聚仙楼还要大上许多。 凤红羽半拖着慕容墨从二楼走到一楼的茶馆门口,走了足足一碗茶水的时间。 虽然茶馆的人不多,但有大半的人认出了慕容墨。 这下子原本安静的茶馆,就再也静不下来了。 两人一伙,三人一堆的交头接耳。 “从没听说容王跟哪个女子亲密啊,这个红衣女子是谁啊?” “前几天,在下倒是听说容王在宫里头救了落水的凤家大小姐,这位姑娘会不会是凤家大小姐?” “据说,凤家大小姐生得十分美丽,喜欢穿一身红衣,十五岁出头的年纪,看这姑娘的样子,有点像啊。” “这么说,容王喜欢凤家大小姐?” “唉,两人看着也很般配啊,这般亲密,这是好事要成双了啊!” 凤红羽真想将那几个乱嚼舌根的人,暴打一顿。 谁的眼睛瞎了,看出她和慕容墨要好事成双了?明明是这个病鬼王爷快不行了,她可怜这家茶馆,担心慕容墨真死在这儿,一整座茶馆的人都会被砍头! 居然不识好人心来诬陷她! 她一个眼风刀子朝几人狠狠地扫去。 但闲聊的人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大有将她的怒意看成了害羞,继续说得唾沫横飞。 凤红羽:“……” 跟爱八卦的人吵架,无疑更会增加话料,凤红羽干脆忍了。 被慕容墨一句今生非她不娶的戏言,耍了十五年之久,也不多这一天! 。 总算是将这个看着并不强壮,却依旧重得如山的病鬼拖到了凤家的马车旁。 益鹰眉头皱了皱,飞快跳下赶车位来,伸手就要帮忙。 凤红羽眯了眯眼,“算了,他要是醒来,发现被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子抱了,他会砍了你的手。” 益鹰:“……” 益鹰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个子娇小的小姐,无比费力艰难地,将整个儿大了她一圈的慕容墨给拖上了马车。 两人一齐倒在了车内软垫上,慕容墨没有摔醒,依旧昏睡着。 凤红羽这才松了口气,却也累出了一身汗水。 益鹰伸手扣了扣车壁,“小姐,送王爷回王府,还是送去凤府?” “王府!” “是,大小姐!” 益鹰扬了扬马鞭子,将马车赶往王府方向。 马车从玉宁阁茶楼出来,往容王府的方向并没有走出多远,益鹰却忽然停了马车。 凤红羽正闭目养神,她微蹙眉头,问道,“怎么停下了?” “老太爷的马车坏了,在招手叫属下呢。” 爷爷? 凤红羽一怔,刚挑起帘子,凤老爷子的半个身子已钻了进来。 “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儿?”又看到车中昏睡的慕容墨,凤老太爷的眉头一皱,“嗯,墨小子也在?他这是怎么了?晕倒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嗯,我正要送他去容王府。” “送什么王府?送到凤府里。”凤老爷子吼了一声。 凤红羽:“……”她眨眨眼,“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三叔有难,是他出手解围,你有没有一丝感恩的心?将他带到凤府去,你可好生服侍他好起来。” 凤红羽彻底:“……” 凤老爷子发话,凤红羽不敢反抗,只得命益鹰改道。 到了凤府,慕容墨依旧没有醒来。 凤红羽问着凤老爷子,“将他安置在府里的哪一处?”毕竟这位主,从小养尊处优,府里的仆人一二百,只为服侍他一人,要是怠慢了他,等他醒了,她可得遭殃。 凤老爷子捏着胡子略一思索,“就你的园子吧,鸾园离着前院远,离附近的其他园子距离也远,安静清幽,适宜养病。” 凤红羽彻底惊住,爷爷是怎么想的? 她心头好一阵无语,低声说道,“爷爷,我还要嫁人呢,你怎么让他住我的园子?我是个弱女子!” 那天晚上,她悄悄带着慕容墨住了一晚,第二天他就悄悄的走了,这件事,只有她园中的几个人知道。 而今天这般被凤老爷子安排着,只怕事情会传遍整个府里。 凤老太爷却不理会她的表情,吹了吹胡子,“他病得都走不了路了,能将你怎么样?” 凤红羽:“……” “我倒是担心你折磨他,你可别将他折磨死了!” 凤红羽:“……” 鸾园的仆人们见到凤红羽又将慕容墨带进园子,一点也不惊讶,照旧该忙什么忙什么。 翠姨依旧忙得没有时间收拾她的书房,慕容墨只得又被她带进她的卧房,睡了她的床。 翠姨帮着她将慕容墨收拾好后,又忙着去烧水做午饭去了,凤红羽喂了一粒解毒丸给慕容墨后,又飞快地在自己的屋子翻着药箱。 慕容墨居然吐了一口黑血,只怕他的病不是那么简单。 “我好多了,你不必忙了。”慕容墨忽然开口说道。 凤红羽赫然转身,见慕容墨已醒了过来,正半枕着胳膊看着她。 凤红羽心中没来由的又升起怒火,狠狠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站住,去哪儿?” 凤红羽冷笑,“脚在我腿上,这又是在我家里,我想去哪儿去哪儿,王爷是不是管得莫名其妙?” 慕容墨轻啍一声,“身上肉不见长,个子不见长,脾气却渐长。” 凤红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她将门口的竹帘子重重的一摔,昂首就朝外走。 谁知,手却被人抓住,接着眼前景物一花,身子一轻,又被慕容墨拽着手扔到了床上。 她刚翻了个身,慕容墨就压了上来,两腿压着她的腿,两手钳着她的手腕,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密集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不是伤了元气又中了毒吗?怎么力气还是这么大? 难道在茶馆里和在马车里,他是在装晕? 慕容墨这个无耻的小人! 吻在她的脸上密密落下,在额间,在脸颊,最后轻轻的覆上她的唇。 不似在茶馆时的那般带着怒火的重吻,而是轻轻柔柔的。 凤红羽心中却陡然升起一阵委屈,眼眶一热,两滴泪珠滚了下来。 慕容墨一怔,声音略带低哑的问道,“你怎么啦?” 他的鼻尖顶着她的鼻尖,口中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他的气息将她牢牢锁住了。 这副亲密的样子,却让她感到恼火。 “王爷。”她半眯着泪眼,冷冷一笑,“在王爷心中,我凤红羽算什么?您五岁说要娶我,一直嚷了十五年,只听声音不见雨下,这会儿又忽然听闻您有未婚妻。王爷,小羽不想做人的妾!” “谁说要你做妾了?”慕容墨收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看着她,“我慕容墨要娶,也只会娶妻。” 凤红羽转眸迎上他的目光。 心中却不见感动,只觉得越来越疼,仿佛被什么东西抓着,一阵一阵地绞着。 眼前的视线也渐渐地模糊起来,耳旁有隐隐约约的声音在说道,“你逃不出我的手心……。慕容墨必须得死!必须得死……,得死……” 慕容墨忽然发现她手脚冰凉,两眼发直,惊声问道,“小羽?” 又摇了摇她的头。 凤红羽这才回过神来,怔怔看了一眼慕容墨,忽然一把推开他,从床上爬起来。 她背对着他,整了整衣衫和头发,没什么表情地说道,“王爷,我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有。” 说着,便大步走出了屋子。 慕容墨半眯着眼,看着晃动不已的竹帘子,略有所思。 园子中,翠姨将竹韵叫到一旁说话,“你去王府拿几套王爷换洗的衣衫来。” 竹韵眨眨眼,“翠姨,王爷要在府里长住?小姐没有说啊?” “你这死孩子,小姐是个木头人,你也跟着木头?王爷来了鸾园,多好的机会啊,当然让他们住一起多多增加好感啊,这么好的机会不留住,下回就没有机会了,难道让妖艳贱货将王爷抢了去?我们可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竹韵恍然大悟:“明白!我这就去拿!要抢在妖艳贱货的前头,让王爷跟小姐生米煮成熟饭!” 。 容王府。 慕容墨是辰时末刻离开的王府,一直到了快吃午饭,王府里的人仍未见到他的身影。 慕容墨在不在王府里吃饭,对于府里的人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但江映雪却坐不住了。 她不时的命人打听慕容墨的消息,问他在王府的哪间屋子里。 丫头倩儿从几个小厮的口里偷听到慕容墨已离了王府,而且是匆匆走的,连出门的衣衫也没有换。 她便忍不住了,忙派了护卫到街市上去打听,这一打听不打紧,直将她气得脸色发白。 护卫也是巧了,才走到玉宁阁的茶楼,便听到里面的伙计们在闲谈,将凤红羽与慕容墨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整个一出才子配佳人的动人故事。 护卫不敢耽搁,马上跑回容王府,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江映雪听。 江映雪的脸,一下子气得跟她的衣衫一样雪白。 两眼却透着沉沉戾色。 “抢王爷的红衣女子叫凤红羽?凤府的大小姐?” “正是她,小姐。”护卫回道。 挥手叫护卫离开后,江映雪的丫头倩儿忍不住道,“小姐,真是岂有此理,居然有人不知羞耻的公然抢王爷?咱们不能坐视不管,你可是正牌的未来的女主子啊!” 红衣女子?江映雪回忆着早上在王府前看到的那个女子,木管家对她笑得殷勤,难道是那个? 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果真会勾引人! 看来,她来京城看着王爷果真是明智之举!若是再迟了,指不定会有多少女人想爬王爷的床。 她这个未来的正经女主子还没有答应呢,哪能让别人抢了去? 江家虽然久不入仕,也是江南的豪族,怎能输给一个没落的凤府? “倩儿,去备马车,咱们一起去凤府接王爷!”江映雪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说道。 “是,小姐。”倩儿答应着去找木管家去了。 木管家一听江映雪丫头说的缘由,眼皮跳了跳。 王爷在凤府?接回来?吃多了才接回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江小姐,府里的马车坏了,正在修。”木管家笑呵呵地说道。 “用我们小姐的马车,你派几人跟着就是了。哦,人越多越好,木管家您要是没有什么事,也一起去接王爷吧。”倩儿说道。 人越多越好?耀武扬威的打上门? 木管家想起凤府那个火爆脾气的老爷子,身子不禁抖了抖,依旧客气的笑道,“小老儿怕是去不了,王爷吩咐下来,要查府里的账本了,这会儿正忙着呢。” 丫头又说了别的要求,都被木管家找了个借口给搪塞过去了。 连韩大见了江映雪的人,也是悄悄地躲了起来。 江映雪无法,只得自己带着人前往凤府。 凤府的管家贵喜,正在府门前等着凤二老爷下朝回府。 猛然见一位陌生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他以为是哪家来拜访二老爷的,忙站在府门口来迎接。 却不见主子下来,只有一位丫头和两个护卫模样的人走到他的面前来。 “你们这是哪家府上的,找谁?”贵喜和气的走上前,笑着问丫头。 “找我们家王爷,他被你们府上的大小姐霸占着不放人,是不是?”丫头倩儿微抬着下巴,一脸傲然的看着贵喜,问道。 “王爷?”贵喜眨了眨眼。“哪个王爷?姑娘,你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大小姐还未嫁人呢,怎么会霸占你们王爷?她也没有那个能耐啊?” “容王!我们是容王府上的!我是容王未婚妻的丫头,我家小姐来请王爷回府,而且,要当面问问凤大小姐,她凭什么抢一个有着未婚妻的男人?” “你……你这丫头胡说八道?”贵喜大怒,“我们大小姐几时抢过容王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再敢胡说,马上送你到顺天府吃板子!” 贵喜顺手抄了一把扫把,就朝倩儿的身上打去。 “胆子不小,敢打人啊?来人,打死这个老头!”倩儿吓得抱头后退,江映雪的两个护卫则飞快上前伸手去打贵喜。 竹韵正要到容王府拿慕容墨的衣衫,恰好看到有人打贵喜管家,她马上怒了,冲上前就去护贵喜。 守在门房那里的益鹰,听到府门前的喧哗声,也走了出来。 他早上跟着凤红羽到过容王府,江映雪的丫头,他是见过的,一个能将大小姐气得往回走的主子和丫头,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这会儿居然敢打上门来,更是得教训一下。 他的武功比江映雪的两个护卫高出不少,不等竹韵出手,已将江映雪的护卫打得鼻青脸肿了。 倩儿走到马车的车窗边哭道,“小姐,凤府的人欺人太甚,他们打了奴婢和您的护卫,这分明是在打你的脸啊。” 江映雪挑起帘子,朝倩儿说道,“去,将凤红羽抢了有妇之夫的容王的事,嚷出来!看她还要不要名声了!凤府的人若是再敢打你,咱们就到顺天府告他们恶意行凶!” “是,小姐!” 倩儿得了江映雪的吩咐,果真骂了起来。 ------题外话------ 【关于错字:冉会在第二天更正错字错句,有错字强迫症的可以第二天来看(/□)】 感谢:云墨微凉的鲜花,misil月票,359301341评价票,189**4042的鲜花,谢谢亲爱的们。o(∩_∩)o 第119章 怒斥江映雪潜入钟府 韩大尾随了江映雪到了凤府,见江映雪的丫头居然同凤府的人闹起来了,他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他找了处无人的地方翻入凤府内,飞快地到了鸾园。 凤红羽正坐在院子的树下想着事情,一眼瞥见他偷偷从院墙上往下爬,冷笑一声,“来得正好,将你们主子快点接走!” 韩大讪讪一笑,“羽小姐,容在下同主子先商议商议。” “商议什么?这是我的园子,你们还想继续赖着?”凤红羽冷着脸说道。 韩大伸手挠挠头,想到凤府门口江映雪的马车,他吓得身子一抖,再不敢跟凤红羽多说话,飞快往屋里跑。 “一对无赖主仆!”凤红羽扯了下唇角。 她又想起正事还没有办,也没有惊动其他人,转身朝府外走去。 韩大进了鸾园的主屋,心说羽小姐坐在园子里还好,看到府门前在闹事,只不定得气成什么样。 里间屋子的门关着。 韩大伸手敲了敲门,“主子,是韩大。”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慕容墨的声音才传来,“进来。” 韩大推开门,见慕容墨正坐在桌边写着什么。 “请旨赐婚?”韩大眨眨眼,“主子,皇上会同意吗?” 慕容氏的子嗣婚配,赵氏皇帝都要管上一管的。 没有皇上的同意,请了婚也没有。 慕容墨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只血玉簪上,那是凤红羽自小就戴在头上的,刚才同她在床上一番纠缠,落在了床上。 她忘了拿走了。 慕容墨又看了一遍请婚折子,这才递给了韩大。 “同不同意是一回事,行不动又是一回事,江家人的口,得堵一堵了,本王一时疏忽,竟让他们钻了空子。你来得正好,将这封折子马上递到宫里去。” “是!”韩大将折子认真的收好放入胸前的衣内,又说道,“主子,江小姐带着人,正在凤府的府门前闹事呢!” “嗯?她居然敢闹事?”慕容墨冷笑,“送折子前,让木管家带着独孤傲来凤府,从凤府的正门走来!” 韩大点了点头,笑道,“主子这是想为羽小姐证明了?江小姐也太不像话了,居然说羽小姐抢了您,正将您强行扣在凤府里。” “江家……”慕容墨的眸色沉了沉,“你速去办!” “是!”韩大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 凤府门前,江映雪的丫头倩儿,正要开口叫骂,忽然有人从凤府里走出来,朝她大喝了一声。 “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不打断她的腿?”凤老爷子正背着手,脸色阴阴沉沉地大步走下台阶。 倩儿吓了一大跳,连连往后退。 虽然是个精瘦的老头,但老头的一双眼,却似刀子一般森寒凌厉。 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你们说,我大孙女抢了容王?容王有未婚妻?胡说八道,是不是江家女嫁不出去了,来抢男人了?” 凤老太爷在军营中待的时间比较久,脾气暴戾,骂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往。 他暴喝一声,将丫头倩儿吓得怔了怔。 江映雪坐在马车里不敢吱声,一双手死劲地绞着帕子,银牙咬着嘴唇,又羞又怒。 倩儿是丫头,虽然害怕凤老太爷的气势,也只得继续同凤老爷子回骂。 “你这是在污蔑我江家,当年,大周圣武帝已有圣旨颁发下来,慕容氏嫡长子必须得娶江家女为妻!这样算来,我家小姐就是容王的未婚妻了。” 凤府前的一条街道,往着不少世家豪族,也有不少铺子商户,每天从辰时起,就开始热闹非凡。 江家主仆在门前一闹,渐渐地就围观起了不少人。 凤府在宣宜公主活着的时候,是门庭若市,府里常有拜访之人进进出出。 后来凤家接连有人去世,府门极少打开,府里的事情,已鲜少被人知道。 凤府里多年没有八卦传出,早已让人分外的好奇。 这会儿听说凤家大小姐抢了容王强行扣在府里,还引来了正主,一下子让围观的人分外的好奇着。 围起来的人是越来越多。 也有人开始议论起来,“听说凤家大小姐从小缺人教养,想不到长大了做出了这等事?将容王抢在府里?” “这可不像话啊!居然公然抢男子?” “长大了还得了?这不是恶女一个吗?还未出嫁就抢男人?” 江映雪微微挑起帘子,朝那些围观的人群看去,发现舆论一边倒的说着凤红羽,她的唇角得意地勾起,凤红羽,你就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吵吵嚷嚷的议论声,气得凤老爷子的眼神更加冷沉。 他呵呵冷笑一声。 “小丫头,想当初,圣武帝跟前的江丞相也是位德高望重深明大义之人,怎么后代一个不如一个,变得都如此不要脸了?” “……” “容王五岁那年得了重病所有大夫都说他命不久已,你们江家老爷子江远见情况不妙,不是在镇江放出话来,不再与容王府结亲了吗?怎么,过了十五年,又赖上了人家了?” “……” “江家出尔反尔,当真是不要脸!你既然主动退了婚约,怎么还自称未婚妻?还有脸上容王府来催婚?江家是赵国唯一一家最厚颜无耻之家吧?” 一番话,将丫头给堵得哑口无言。 围观的人群这下子又沸腾了,怎么还有退婚催婚一说? 有人大着胆子问凤老太爷,“老爷子,你说的可是真的?江家当年真的退了婚?” 凤老太爷冷笑道,“那还有假吗?这件事情,在京城传得并不广,因为被退婚的可是容王府。身为赵国最尊贵的王,居然被一个小姓氏退了婚,可是一种耻辱!” “……” “但在镇江,谁家不知这件事?容王在五岁那年忽然大病,三年中没有下过床,江家担心女儿做了望门寡,主动提出退了婚!” “……” “现在见容王的病大好了,又说容王是江家的未来女婿了,不允许别的女子爱慕他,这是不是不要脸之人?” 人群里,不少人都“呀”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江家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吧?想退婚就退婚,想结亲就结亲,现在还跑来凤府叫嚷,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喂,小丫头,你们江家哪来的自信,将容王府的人如此践踏?”有人朝丫头高声问道。 丫头倩儿被人指着骂着,吓得不知怎么还嘴了,飞快跑向江映雪的马车边求救。 “小姐,现在怎么办?这凤府老太爷说的话太可气了!奴婢怕是顶不住了。” 江映雪坐在马车里不敢露面,心中纵然生气也不能退缩。 江家退婚又催婚的事,她当然知道原因。 她一周岁时,慕容墨忽然生病,且一病就是三年,家里的人就慌了。 江家从周国圣武帝时出了一位皇后起,嫡系中一直没有女儿出生,好不容易到了她这里,居然碰到一个病重的容王。 江家以女子为贵,家里的祖父父亲叔伯们都不同意她与慕容墨结亲,不想她做个望门寡,便主动退了婚。 但谁想到慕容墨却又好了。 而且,江家这几年一直没有人入仕,代代出的都是些以面子为重,不善于持家的迂腐学究们,家族里出的银子比进的银子多,渐渐的没落下来。 为了体面,又不准族中子弟们经商,且不得卖房子卖铺子,只好借高利贷维持生活。 但那高利贷一借便如滚雪球一样,欠下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多,眼看撑不下去了,家里人便想到了她与容王的一桩婚姻。 传说容王府的钱,多得堪比国库,两家结亲,江家就可度过难关。 而且,哥哥还可借容王府的势力,入仕为官。 就算当年退了婚又怎样? 就算是江南人都知道又怎样? 江家还持有当年圣武帝颁发的赐婚圣旨呢,慕容氏嫡长子必须得娶江家嫡女为妻! 他慕容墨只要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忘记了祖宗的遗训,就得娶她! 而且,慕容墨娶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赵国皇帝可不会允许慕容墨娶一个权臣的女儿。 江家自从慕容氏退位以来,一直没有人出来做官,属于清贵之流,正好同慕容氏匹配。 江映雪想到家族,怎甘心这样算了? 打道回府,便是自己承认错了,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她没有挑帘子,眼眸转了转,对倩儿说道,“你去跟那凤老头说,让容王来府门前亲自承认退过婚约一事,不然,我们不背这个黑锅!” “是,小姐!奴婢明白。” 江映雪眯起眼眸,她想起父亲的话,就算江家退过婚,慕容墨也不敢怠慢江家。 江家对慕容氏的功劳最大,若不是江家当年的辅佐,哪有慕容氏的二任皇帝? 江家担心新任的赵氏皇族,打压先朝周国的旧臣,几十年来都不敢入仕为官,家世才落寞了。 而这都是因为慕容氏的让位所导致的,才牵连了江家,慕容氏一族难道不该进行补偿么? 倩儿得了江映雪的提醒,又来到凤府的门口,她仰起脸,冷笑着看向凤老爷子。 “你说退婚就退婚了?这事儿得容王亲自说!” “容王都病重了,还有力气来说?”容王府木管家的声音,忽然在倩儿的身后传来。 倩儿吓了一大跳,慌忙退后了几步。 原来韩大得了慕容墨的命令后,马上回了容王府找了木管家说明了情况,木管家就带着独孤傲来凤府了。 他朝围观的人群扫视一眼,抱拳一礼说道,“跟各位澄清一件事,在下是容王府的大管家。容王到玉宁阁茶楼吃茶,不巧病发了,是路过的凤大小姐救了他,因为玉宁阁离着凤府近,凤大小姐便将王爷带到了凤府,并不是什么凤大小姐抢了容王之说。我们王爷,也不至于懦弱到容人抢夺吧?” 木管家的话一落,有人就说开了,“原来是这样啊?凤大小姐这是助人为乐啊,这位姑娘却带着人上门来辱骂,也太不应该了吧?” “就是,口口声声说是容王的未婚妻,容王病重都不知道,哪有这样做未婚妻的人?” “就算是未婚妻,这样的冷情女人不如休了了事!” 直将倩儿骂得拼命往江映雪的马车边上躲。 木管家带着独孤傲朝凤老爷子走去,两人拱手客气的行了礼,“老爷子,这位是益州城来的神医独孤先生,来给王爷看病。” 凤老爷子点了点头,“嗯,先生请吧!” “多谢老爷子。”两人由凤府的管家贵喜带着往府里走去。 凤老太爷又朝江映雪的马车看了一眼,冷笑说道,“要想王爷亲口说,那就他等病好了!哼!”他转身朝府里走,看到益鹰站在一旁,又说道,“还有人敢诬陷大小姐的话,就到顺天府报官!我凤府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告他一个污蔑罪,让他坐个十年二十年牢!” “是,老太爷!”益鹰回道,他冷冷看了一眼江映雪的丫头,“还要骂吗?” 丫头这回是彻底不敢吱声了,连声问着江映雪,“小姐,容王病重呢!咱们还要不要……” “回王府!”江映雪咬了咬牙,说道,“来日方长!” 若她还让人继续闹下去,就会有人说她不吝惜慕容墨的身体了,会说她是个冷情的人。 丫头倩儿马上指挥着车夫转道。 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灰溜溜地往回走。 引来后面的人一阵哄笑。 … 。 郑凌风高高兴兴的去相亲,却被打得一身狼狈的回了府。 郑扬心中为他家世子很是同情了一把。 一面给世子重新梳着头,往脸上的伤口处抹药,一面说道,“世子,属下觉得您该到庙里烧烧香,您今年的运气一直都不好啊。” “一直不好?”郑凌风捏着小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还好,这倾城之颜还没有破相,否则他定要将慕容墨的王府给一把火烧了。 都说打人不打脸,慕容墨那厮居然往他脸上揍了两拳,慕容墨一定是嫉妒他长得漂亮!哼! “您看啊,赔了容王十万两的银子,想找几个会说益州话的人到益州城去找人,也没有找着,去相亲还被人打了,可不是走了背运么?” 郑凌风眯了眯眼,“你这么说,本世子觉得,自从见了凤家大小姐后,就开始走背运了。哼,那个死女人!不就是……” 想到凤红羽的胸前一片雪白,他耳根一阵发烫。 那女人明明长得不怎么的,他怎么想到她的样子就会心跳加快? 还是那个女人会什么妖法? “世子,有人送信给你!”门口有小仆说道。 郑凌风的思绪被打断,不耐烦地抬眸,俊美无双的脸上显着一丝不耐烦,“什么信?快拿来!” “送信的人说是叫孟公子!”仆人说道。 孟公子?难道是孟大哥? 郑凌风神色一变,再不敢马虎,马上拆开信看起来。 信很短,他匆匆扫了一眼后塞入袖内。 “郑扬,快,拿本世子的衣衫来,我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当年,要不是孟大哥救了他,他早没命了。 郑扬很诧异,自家世子一向懒懒散散无比清高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一连两次隆重的更衣? 世子可是连容王慕容墨也不放在眼里的人啊! 但他不敢大意着,配合着郑凌风更好衣。 一番打扮,被慕容墨打得狼狈不堪的郑凌风,又是翩翩少年一个。 按着信上说的地点,郑凌风到了郑府这一条街的一座茶楼。 二楼靠窗的一处地方,坐着一个戴斗笠的青衫男子。斗笠上垂着一尺来长的青纱,遮着他的面孔。 宽大的袖口里,露出白皙修长的男子之手,正悠闲地沏茶。 郑凌风朝左右看了看,这里只有一个青年男子,难道他就是孟昀? 他摇摇折扇,朝男子走了过去,拱手施了一礼,“敢问,公子贵姓?可是你约我?” 凤昀抬起头来,举起茶杯向他微微一笑,“七年前,我只是举手之劳,不料,救的竟是郑世子。” 声音沙哑难听,但那举手投足间显出一种儒雅气度,却不输于京中任何一位贵公子。 郑凌风一怔,这人的声音…… 他记得当年救他之人,并不是这个声音。 “你不是孟大哥?”他神色一凝,收了折扇。 凤昀放下茶杯,浅浅笑道,“正是我,七年前,你十二岁独闯益州龙虎山,被人捉了去,是我路过救了你,你当时化名丰凌。” 郑凌风眯着眼眸,“对,当年我的确化名丰凌。” 凤昀又从袖中取出一只,郑凌风当年用来防身的小匕首,递向他的面前,“你当年走得匆忙,这只匕首忘记拿了,被我收着,不想,都过了七年了。” 匕首上面有郑家的族徽,和他的名字,这位果真是孟昀。 “你真是孟大哥啊?可你的声音?”郑凌风眯起眼眸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诧异的打量着凤昀。 七年前,他被人掳走之事,只有孟昀知道,这人这样说来,正是他了。 “去年出了一场意外,被烟火灼伤了!”凤昀神色平静的说道,“而且,还伤了面容。” 郑凌风伸手拍拍凤昀的肩膀,笑道,“大哥,你放心,这京城中,虽然我郑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但一般的富贵,还是有的,你来了京城,我自然会照顾你!” 凤昀却是笑了笑,“多谢郑兄弟了,昀生活并不困难,只是有位义妹到了议婚的年纪,想帮她找个婆家,凌风今天可有见到她?” 郑凌风拿着扇子拍拍头,一阵懊恼,“大哥,实不相瞒,我去是去了,可谁知碰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她的同伙将我打了一顿,一身狼狈模样难看,实在无法见人,便回了府,这不,才换好衣衫呢。” 凤昀点了点头,“也不急着这一二天,你改日可到她府上找她。她也是京中的大家闺秀,不会辱没了你的身份。” “哦,是谁家的小姐?”郑凌风一时来了兴趣。 能被孟大哥这等喜欢行侠仗义,为人好爽的男子收为义妹的,一定同孟大哥是一样的性格,他喜欢。 京中那些扭捏的假闺秀们,他早已厌烦,否则,他也不会等到快二十岁还没有娶妻子。 “凤家大小姐,凤红羽。”凤昀说道。 “什么?”郑凌风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双俊眼瞪得滚圆,“是……”那个死女人? 后面的骂人话被他强行吞了回去,整个人惊得都快忘记呼吸了。 完了完了,他已经将凤红羽得罪了,慢说那凶巴巴的女人不会嫁给他,就是做朋友,只怕也不可能了,搞不好凤红羽正在家里磨刀要宰他呢。 毕竟他不小心脱了她的衣衫。 郑凌风头疼的拿着扇子敲着脑袋,他怎么没有事先问问孟大哥? 问清楚了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呀? “怎么?凌风觉得娶凤大小姐是件难事?如果不行的话,我便找其他人好了。我答应她父母,要替她寻一门好亲。”凤昀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 “不不不……,不是!”郑凌风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还是郑扬说的对,他今年的确在走背运。 竟然将恩公义妹的衣衫给扯掉了。 哎呀,要是凤红羽到孟大哥的面前告他一状的话……,他岂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了吗? 不行,他得马上去找凤红羽,将那个小女人稳住再说。 郑凌风头皮一紧,忙朝凤昀拱了拱手,“对不住了,大哥,小弟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还没有做,今天晚上再请你喝酒,现在就失陪了。哦,对了,小弟对凤大小姐很是满意,你就不必再找其他人了!” 凤昀却笑了笑,“喝酒就不必了,你若有事,也可到凤府找我,找一个名叫丑面孟昀的便是。” “知道了,小弟先走了。”郑凌风摆摆手,提起袍子飞快地跑出了茶楼,也懒得回府了,丢了一块银子给茶楼的掌柜,牵了一匹马飞奔向凤府。 此时的凤红羽,想起郁敏柔的亵衣还在钟夫人的手里,便打算去偷出来。 钟家没有东西要挟郁家,钟述就娶不到郁敏柔,也就得不到郁家的帮忙了! 走正门就会遇上二哥,她今天被慕容墨一闹,没有相成亲,担心二哥问她,凤红羽便走了后门。 正要牵马,却有一个人从墙头上忽然跳下来,落在她的身后。 凤红羽一惊,忙伸手去拔藏在腰间的匕首。 但那人动作更快,飞快地擒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是我,凤红羽,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凤红羽扭头,发现是郑凌风,她顿时大怒,低声冷喝道,“郑凌风,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跑来凤府抓我?我凤府再无用,暗卫护卫还是不少的,你不想被人剪了头发送到和尚庙里,打断腿的话,马上就放了我!” 郑凌风愤恨说道,“凤红羽你这个恶婆娘就不能温柔一点?难怪过了及笄之年还没有人上门提亲,还没有嫁出去!” “我嫁不出去自有我爷爷叔叔婶婶替我操心,要你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凤红羽更是怒了,郑凌风跑来训她嫁不出去,他是吃错药了吧? “当然由我来管了,我……”这样扭着凤红羽的胳膊,郑凌风一低头,便瞥见凤红羽白皙的胸口,和微微露出一角的玫红色亵衣,还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女儿香,郑凌风的一张俊脸马上就红了。 手也不自觉的软了,凤红羽趁机逃脱,转身朝他两腿之间用力一顶,怒喝一声,“流氓,你去死!” 郑凌风双手捂着痛处,疼得眦牙裂嘴,又怕大声惊呼惊动了凤府的人,只得咬着牙低哼一声,“凤红羽,你这凶女人,动不动就动手打人,会嫁不出去的。” 凤红羽咬牙冷笑,“那是我的事,你要是再追着我不放,我倒是可以将你打得娶不到老婆!” 说着,她眉梢一扬又指了指他正捂着的地方。 郑凌风:“……”他深深怀疑凤红羽并不是女人,而是男人!有这么大方地盯着男人这儿的女人吗? 忽然有人冷喝一声,“谁在那儿?” 凤红羽眼皮一跳,只得缩了手,从马厩里跑了出来。 郑凌风眼睛一亮,这女人想骑马? 他一把抓着凤红羽的手,“我有马,跟我来!” 两个婆子正朝这边走来,凤红羽不好再同郑凌风厮打,只得跟着他一起跳到了凤府的院墙外。 凤府一侧的小巷子里,一株树上正系着一匹马。 郑凌风一指马儿,“算我向你赔礼道歉,送你一匹马,如何?” 凤红羽甩开了他的手,斜斜瞄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郑凌风,我是不会帮你去偷慕容墨的猫的,你不必向我示好!” “凤红羽,我找你不是要你偷慕容墨的猫,我是……”郑凌风朝凤红羽脸上看了一眼,虽然这女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长得却是比京城中的其他女子要漂亮许多,而且,他的目光又瞥上了她的胸前,脸一红,慌忙挪开目光。咳咳咳—— “那你想干什么?”凤红羽眯着眼看着他。 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仇人不如少个仇人,她且看看郑凌风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郑凌风朝她微微一笑,说道。 “嗯?”凤红羽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他,郑凌风真的吃错药了? 不过,马厩那里有人来了,她就不能再回去牵马了。府里虽然少了爱惹事的秋氏与一直想除她的凤二夫人,但还有其他人在,比如一直跟她做对的凤玉玟,还有几个不知底细的姨娘。 她不想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眼下,这郑凌风的马,倒是可以借用一下。 “那好,且借你的马一用!”凤红羽也不客气,解开马的缰绳后就翻身上马。 郑凌风想跟她冰释前嫌,也跟着跳上马背,“你去哪?我送你。” 凤红羽眸色一沉,这个郑凌风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他的武功可比她高出许多,硬甩他又甩不掉,不如…… 她眯起眸子,“我去杀人,你也要跟着吗?” “当然!” 凤红羽一怔:“……” “你不怕我将你拖下水?”凤红羽又问。 “都说了要向你道歉,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杀人,我替你磨刀子,行不?只求你别将今天我……咳咳,那个,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不可以就此算了?”郑凌风朝面前的凤红羽笑道,一脸的讨好。 凤红羽偏头瞥了他一眼。 这郑陵风就为了那件事来跟他道歉? 算了,一个男子向一个女子道歉,可不多。 再想着她并不想同他结仇了,便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怕仇家多,你就跟着!” 说完,她不再耽搁,踢了踢马肚子,策马朝钟府而去。 。 钟夫人回到钟府后,一直没有等到郁家的消息。 她在心中一面骂着凤府的人心思狠毒,将他儿子送进了大理寺牢房,一面责怪着郁家人的反应太慢,郁夫人回了府,一个时辰都过了,居然还不派人传个消息来。 但想着,她的手里捏着郁敏柔的亵衣,量那郁家也不敢不从。 如此想着,她便想将好消息告诉给儿子,以安抚儿子不安的心。 钟夫人很快就到了大理寺。 钟家上下打点着,倒也没有让钟述吃苦头。 只是一直不能出狱,让钟夫人非常焦急。 递上装有银钱的荷包,钟夫人顺利的见到了钟述。 因为出的钱多,钟述被关在一间还算干净的独间里。 “儿子,你还好吗?”钟夫人将装有可口饭菜的食盒从栅栏缝隙里递了过去。 钟述关了几日,明显的瘦削了不少,越发显得一双眼阴桀冷戾。 他冷笑一声,“娘,这个鬼地方,儿子还能住得好?”他伸手接过食盒,又说道,“我告诉你的那个法子,你可有去找郁家?” 钟夫人点了点头,笑道,“述儿,娘正是听了你的建议,找了郁夫人,她看见她女儿的亵衣,脸色马上就变了,说是要同郁翰林商议一下,不过,像他们那样注重名声的文臣之家,一定会同意的。” “我正是想到这一点,才让娘去找的他们家!”钟述吃着钟夫人送的饭菜,得意的笑了一声。 想不到文绣的手里居然捏着这么有用的东西,那个死丫头留了她一命,倒是一次明智之举!。 钟述咬着一块肉骨头,眼底戾芒一闪。 娶了郁敏柔,郁翰林就一定会帮他,到时,他出了牢里,一定先将凤红羽那个贱女人碎尸万断! …。 凤红羽和郑凌风很快到了钟府的府门附近。 郑凌风眯眼朝四处看了看,“到了?你找的不会是钟府的人吧?” “正是!”凤红羽眸色冷沉的看着前方钟府紧闭的府门。 “钟府的人?你要杀谁?你怎么跟他们家有仇?”郑凌风不解的问道。 “郑凌风。”她道,“我不想说原因,如果你怕受到牵连的话,就可以走了。” “牵连?”郑凌风呵呵一笑,“笑话,我郑凌风连慕容墨都不怕,都敢骂,还怕一个小小的钟府?我受人所托,要好好的护着你,就跟你跟到底,说吧,你要怎么做?” “你受人所托?是谁?”凤红羽好奇的扭头看向他,难怪这郑纨绔对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 “你不告诉我你跟钟府的仇恨,我也不说。”郑凌风卖起了关子。 “不说就不说!”凤红羽瞥了他一眼,翻身跳下马来,“我要悄悄地潜入钟府拿一件东西,你想跟着就悄悄地跟着,别坏我事!” “是,凤大小姐!不就是做贼么?小事情!”郑凌风扬眉一笑。 郑凌风将马藏了起来,两人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翻墙跳了进去。 “你要偷什么东西?”郑凌风小声地问她,“我来过钟府几次,熟悉府里的路线,你说吧,我替你偷出来。” “你熟悉路线?”这让凤红羽很是诧异,没想到让这郑纨绔跟着,倒是跟对了。 “咳咳咳,当然。”他扬眉一笑,他才不会跟凤红羽说,也曾做贼进来偷过东西。 “我要找一件女子的亵衣,被那钟夫人藏了起来。” “钟夫人的园子?我知道在哪儿!” 郑凌风得意地笑道。 两人一路避开府里巡逻的护卫和仆人,不多久就到了钟夫人的园子。 凤红羽正要翻找,却听到了园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她一拉郑凌风,两人跃到了房梁上藏了起来。 走进来的,正是从大理寺里回来的钟夫人。 她进了里屋后,脱下出门的外衫,就将藏在腰间荷包里的一件衣物塞进了床下的一个小箱子里。 一个婆子走了进来,说道,“夫人,卫王来王府来了,您看……” 钟夫人冷笑一声,“那个老东西怎么又来了?照旧,让燕姬去服侍他!” “是,夫人。”婆子应道,正要转身离去,钟夫人又喊住了她。 “回来!还有呢,你跟燕姬说一声,让她办完事就马上催促着卫王快走,我昨天遇上了卫王妃了,她似乎怀疑起了我们家,卫王妃最是嫉妒彪悍,被她怀疑上,钟府就不得安宁了!” “老奴知道。”婆子答应着,匆匆忙忙地走了。 钟夫人喝了碗茶水后,略坐了片刻也离开了屋子。 凤红羽与郑凌风马上从房梁上落下来。 她飞快奔到钟夫人的床旁,从床下拖出那只小箱,打开来,果然是郁敏柔的那件亵衣。 她小心的放在身上藏好。 郑凌风好奇的问道,“这是谁的东西?” “一个闺门女子的,被钟述捡到手里,威胁对方嫁给他,说是不嫁,就嚷得全京人知晓,那女子与同他有染。”凤红羽冷笑道。 “什么?那姓钟的小子这么卑鄙?”郑凌风冷笑一声,“这样的男子,愿他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威胁一个女子,不配做男人!” “比这更卑鄙无耻的事,他们钟家也做过。”凤红羽冷笑道。 哥哥出征浴血杀敌,钟家父子却为了打压哥哥们,不派兵支援,让三千人全做了北燕人的刀下鬼! 为了赢得太子的信任,用着无耻的手段陷害三叔,钟家人的恶毒事迹,罄竹难书。 看着凤红羽眼底闪出的戾色,郑凌风忽然狡黠一笑。 “凤红羽,你想不想将钟家整得鸡飞狗跳?”他伸手拖着下巴,阴阴的笑着。 “你有好法子?”凤红羽抬头看他。 “你可知那卫王为什么会来钟府?”郑凌风笑的得意。 “为什么?” “钟淮安娶了一房小妾,却不是他自己在享用,而是专门给卫王安排的。卫王妃嫉妒成性,而且非常的彪悍,府里的美人小妾,卫王从不敢染指,可他又生性风流,钟淮安为了升官顺利而讨好他,便在府里给卫王设了外室。我们不如,将这事告诉卫王妃?” 凤红羽两眼一眯,“消息可是真的?” “错了的话,你再踢我一脚!” “你要是误我的事,我就踢上你十脚!”凤红羽恶狠狠的说道。 郑凌风吓得脸一白,“你这死女人,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可别来真的?” “办正事了!”凤红羽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钟夫人的屋子。 第120章 钟淮安入狱(错字已修) 凤红羽深深怀疑郑凌风不止一次来过钟府。 他对钟府里暗卫布置的方位,何处有亭子小山,主子们住的地方,都记得了然于心。 但此时,她也没有时间对他加以细问,跟着他很快就到了钟淮安小妾燕姬住的园子。 园子四周都是花树,一座别致的小园围在中间。 凤红羽往四周看了看,这处地方倒是隐蔽,可见,钟淮安也不想让卫王与燕姬的事被府里太多的人知晓。 此时已过了晌午,但那园子的院门却紧闭着,凤红羽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隐约听到里面有男女调笑的声音。 郑凌风低声道,“跟我来,有个地方可以看得清楚。” 凤红羽一回头,郑凌风已拽着她的胳膊往园子的一侧而来。 有一株高大茂盛的皂角树,种在园子里的围墙边上,一根儿臂粗的枝丫,从院子里延伸出来。 郑凌风一指上面,小声说道,“我们到上面看看。” 凤红羽点了点头,郑凌风已抓起她的胳膊跃到了树丫上。 这株皂角树长得又高又粗壮,且枝繁叶茂,藏上十来个人都不成问题。 园中有一男一女的嗯啊声时时地传来。 女人娇柔的哼哼说道,“快点快点,王爷你好厉害啊——” “是吗,让你见识见识本王的真本事!”男子低低一笑。 凤红羽伸手去拔枝叶,想细看原因,却被郑凌风忽然间给拽下树来。 “你干什么?带我上去,我还没有看清里面的情况,你怎么又将我拽下来。”她眯着眼朝郑凌风低哼一声。 郑凌风的脸一红,轻咳了两声。 他两眼瞪着凤红羽咬牙低喝道,“我真怀疑你不是女人!” 那园子里的香艳场面,他看了都耳红心跳,凤红羽居然想去看? “我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凤红羽怒。 “咳咳咳——”她是不是女人,他已经亲眼见过了,这女人不害臊居然还提起这件事? 郑凌风无语得真想撞墙。他耳根更加一红,眉尖微皱,说道,“走吧,你没看清,我看清了,里面正是卫王跟一个女人在一起。现在得赶紧地去卫王府找卫王妃,晚了卫王走了就白忙一场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没错,你去找卫王妃,我守在这里。” “不行,你去找卫王妃,我守在这里。”郑凌风摇摇头,说道。 “为什么?跟钟府有仇的是我,我得看着他们狗急跳墙!”凤红羽眯着眼,一脸不同意。 “不行就是不行!”郑凌风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按着她的肩头不由分说,将她推到一旁。 那院子里面正在上演着活春宫,要是被孟大哥知道他将凤红羽带来看活春宫,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将恩人的妹妹带坏了,他这是忘恩负义啊! 凤红羽回头斜瞄了他一眼。 “那好,就听你的。不过——”她抬头朝园子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说道:“我贸然去找卫王妃,她定然会不信我的话,你既然不让我进去,你自己进去好了,我想要一件卫王的贴身物品,卫王妃就不会怀疑了。” 郑凌风眸色一亮,抱着胳膊上下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女人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却也不笨。 “你的主意不错,等着,我拿来给你!” 他说着,身子轻飘飘攀爬上了小园的墙壁,转眼间,又消失在园子里的一丛花木里。 里面的人,依旧嗯啊声不断,显然,郑凌风的闯入,没有让他们发现。 他站在大树后,从地上捡了两粒石子,朝那对正忘情酣战的男女一一弹射过去。 两人瞬间不动了。 郑凌风从一堆男子的衣衫里翻了翻,翻出一件玉佩捏在手里。 为了不被人发现异样,他将两人拖进了屋子里的床上躺好了。 凤红羽并没有等太久,郑凌风又从园子里跳了出来。 他将手里捏着的一枚白玉佩朝她扬了扬,眉眼里闪着得意,“你将这个玉佩送到卫王妃的手里,她不会不信。” 凤红羽接到手里,只见玉佩上刻着龙纹图案,中间刻着一个隶体的“卫”字。 白玉晶莹剔透,龙纹栩栩如生,正是出自皇室。 “多谢了。”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转身离开了这里。郑凌风受人所托照顾她,会是谁? 看他的样子,非常的认真,又不像是在说谎话。 凤红羽想了想,想不出是谁,干脆放弃好了。 她一路小心行走着,避开着钟府的暗卫与仆人,回到刚才同郑凌风一起翻墙的地方,脚尖点地攀爬到了院墙上,身子轻轻地一翻,人已到了墙外。 凤红羽又找出郑凌风藏着的马儿,策马扬鞭飞快的朝卫王府方向而去。 卫王府离着皇宫并不远,前世里,她曾见过一次卫王。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是个矮胖个子的男子。 他的王妃长得身材高大,在京中出了名的彪悍。 卫王府的府门前,站着两个守门的护卫。 凤红羽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一身女装,难免会让人认出来。 府门前的一间包子铺前,有两个小孩正在玩石子。 凤红羽找了个大些的孩子,从腰间的荷包里,摸了把铜钱,递给他,对他小声的吩咐了几句。 那孩子得了十几文钱,眉开眼笑地拿了凤红羽给的玉佩,朝卫王府的门口跑去。 护卫当下就拦住了他,将他往外赶,恶狠狠地喝道,“小毛孩,往哪儿跑呢?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不想挨板子的话就赶快走开!” “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卫王妃娘娘的!” “王妃娘娘岂能是你这小毛孩随意见着的?还不快滚?”护卫不理他,继续凶着脸将小孩往外赶。 “我找王妃娘娘真的有急事!我捡了个玉佩,有人说是卫王爷的,可我找不到卫王,只得拿来送还到王妃娘娘的手上。” 小孩说着,拿出玉佩朝驱赶他的护卫晃了晃。 护卫站在府门口每天当差,卫王挂在腰间的玉佩,自然是认得的。 他顿时吓了一大跳,一把将玉佩抢在手里,怒道,“好小子,你敢偷卫王的东西?” 小孩也机灵,马上叫嚷起来,“我不是偷的,我是捡的!我来还东西,你怎么还打我?” “你倒是再捡一个给我看看!” “我真的是捡的,我去我姨家玩的时候,在钟将军府门前面捡到的,我胆儿小,哪敢偷啊?”小孩仰着脖子不服气地叫嚷着。 府门口正闹着,很快就惊动了府里的管家。 王爷身边跟着护卫,一个小毛孩不可能偷得到,但这是王爷的随身之物,遗失得让人费解。 他叫过那个小孩,“你说你是捡的,怎么捡的,说得好,我还有赏,如不然,你便是偷的!我会将你送到官府去!” “不是偷的,就是捡的!”小孩脸上一脸正气,“我姨家住在钟将军府的对门,我正在我姨家的门口玩呢,卫王坐了马车到了钟府,一个年轻漂亮的夫人扶着卫王往钟府走。等着二人走进府里,我就看见那玉佩掉在地上了。” “……” “我捡了起来跟钟府的人说找卫王还东西,可钟府里死不承认说卫王进去过,我家的铺子就在王府的对面呢,我不可能不认识卫王爷啊,但钟府的人就不承认那是卫王,我没办法,想着一会儿要回家,便送来给你们了。” 管家眯着眼,钟府,一个年轻的夫人迎的卫王? 王爷今年的确往钟府去的勤快,难道有什么古怪? 卫王府是王妃当家,管家不敢大意,打发走了小孩,马上进了王府。 他将小孩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卫王妃听。 卫王妃又是个疑心病重的,脑海中不停地想着管家说的话,“有个年轻的夫人扶着卫王进了钟府?” 钟淮安的儿子还没有娶妻,倒是那钟淮安有一房年轻貌美的小妾。 难道是钟淮安的小妾在勾引王爷? 王爷与那小贱人在钟府的门口就这般亲密,进了府里,指不定会干些什么呢? 卫王妃被嫉妒冲昏了头,也不去仔细想这句话有什么矛盾之处,银牙一咬,朝身后侍立的贴身婆子说道,“多叫上一些人,都跟本妃去钟府找王爷!” “是,娘娘!” 小孩办好了差,凤红羽又给了十几个铜板,将他打发走了。 她便藏在暗处盯着卫王府的门口,果然如她所料,才一柱香的时间,便从府里驶出两辆马车出来。 一辆华丽的大马车,被四名护卫簇拥着走在前头,显然,这是卫王妃的。 后面则是跟着一辆略小的马车,从飘起的帘子朝里看去,坐着一群个子彪悍的婆子。 凤红羽的唇角微微地弯了弯,这卫王妃出行,带了这许多的人,看来,真像是一场捉奸的阵势。 马车朝前疾驰而行,凤红羽也牵出马匹,翻身上马往钟府方向策马而去。 。 钟府。 凤红羽按着老路,来到了钟淮安小妾燕姬的小园旁。 她朝四周看了看,不见那个郑纨绔。 凤红羽唇角一撇,果然啊,相识不久的人,最是信不过,这才多长一会儿时间,人就跑了。 看来,还是得靠她自己。 她正要跳入燕姬的院内,却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伸手一捞,将她拽上了树叉。 “我选了一处绝好的位置,咱们俩正好坐在这儿看戏。”郑凌风一张漂亮得赛过女子的脸,笑得无比得意。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他没有走? 两人刚落在树上坐定好,不远的地方,就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凤红羽拨开枝叶朝前看去。 只见钟淮安与钟夫人,正跟着一个华服的大个子中年妇人的身后小跑着。 钟夫人的整张脸上都堆着笑容,“王妃,您慢着点走,当心脚下的路啊,……王爷真的不在钟府啊,您是弄错了吧?” “那好,将你们府上那个叫燕姬的女人给我叫出来,我问问她情况,我才信!”卫王妃扬起两道浓眉,冷笑一声。 她长得身材高大,眉眼也是如男儿一般粗犷。而且,嗓门又大,这一吼,吓得钟夫人身子一抖。 但钟夫人哪里敢承认卫王在府里? 一听到燕姬的名字,钟夫人便吓得六神无主,钟淮安使劲地朝她打着眼色。 钟夫人笑着说道,“王妃,我们府里没有叫燕姬的人,您这是记错了吧,将别府的人记成了钟府的人了吧?” “你们敢糊弄本妃?”卫王妃冷笑,扬了扬手中的玉佩说道,“有人在你们府门口捡到了王爷的玉佩,这可是他一直戴在身上的,你说,这玉佩怎么会这么巧的就掉在你们府的门口?” 钟夫人吓白了脸,不敢吱声,“……” 卫王妃不理会她,朝身边跟着的四个婆子说道,“给本妃去找!一定要找到王爷!” “是,王妃!” 四个婆子四散开来寻找起来。 钟夫人与钟淮安,在卫王妃背后交流了一下眼神。 钟淮安到底是武将,沉得住气。 他马上冷笑一声,“王妃娘娘,虽然您身份尊贵,但搜寻屋子,您却没有权利吧?你手头是否有圣旨?或是大理寺的,或是顺天府的文书?” 说着,他手一招,更多的几个家丁将卫王妃拦住了。 卫王妃一怔,怒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你敢拦着一个亲王妃?” 在亲王妃与亲王之间,钟淮安当然会选择站在亲王一边,卫王妃就算再彪悍,却没有实权,只是一个妇人,对他帮助最大的,还是卫王爷。 钟淮安朝卫王妃客气的一礼,神色淡淡说道,“对不住了,王妃娘娘,本将马上要随皇子们的大军去出征,府里有不少作战地图,您让嬷嬷们这么一搜,万一丢失一份的话……,本将可是要担责的!还是王妃娘娘替本将担责?” 卫王妃当然知道钟淮安马上要出征了,想继续搜寻,又担心惹事,心中有怒火,却又没有把柄,一张脸气得郁沉沉一片。 婆子们也不敢行动了,站着看向卫王妃听指示。 坐在树上的郑凌风,将扇子插在后衣领里,嘴里咬着一根草,呵呵冷笑一声。 “这钟淮安倒是个狡猾的,他这么一吓,那卫王妃还真不敢搜寻了!” 凤红羽的眸色忽然一闪,唇角浮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在荷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块火镰来。 郑凌风往她手里看去,眯了眯眼,小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那钟淮安将卫王藏得深,我何不将卫王妃引到目标那里去?” “怎么引?”郑凌风也好奇起来。 “放火!”凤红羽朝下面的园子看了一眼,冷冷一笑,“烟火一起,钟府的人必然会去灭火。里面可是卫王,卫王出了事,整个钟府的人都会陪葬!是全家一起砍头,还是被卫王妃骂一顿,就让他们急得跳脚好了。” 郑凌风偏头看向凤红羽,“凤红羽,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仇恨钟府?” 凤红羽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怕惹事,你现在可以走了。” 郑凌风却呵呵轻笑一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话哪难出耳反耳?既然答应帮你,就帮到底!” 他抢过凤红羽手里的火石,嚓嚓着点起火来,等着火镰上冒出了小火星,郑凌风将树上的一个空鸟窝点着了,扔向了下面小园的院中正摆着小榻上。 小榻上正堆着一床毯子与卫王和燕姬的衣物,燃着的鸟窝很快就将那毯子衣物烧起来了。 卫王妃等人,就站在小园旁十几丈远的地方。 园中腾起的烟雾,引起了卫王妃身边的几个嬷嬷的注意。 有人就惊呼起来,“那儿怎么起火了?快灭火啊!” 这边钟淮安还在同卫王妃对持着,钟夫人想着怎样将卫王妃哄走,两人猛然见前方小园子里起火了,吓得脸色“噌”的就白了。 钟淮安丢下卫夫人,朝那几个家丁们一招手,大喊一声,“都进去灭火!” 家丁们跟着钟淮安朝小园冲去,将卫王妃扔在一旁了。 一时间乱成一团。 而郑凌风像是点火点上了瘾,烧了一个鸟窝还嫌不够,又将燃起火星的火镰扔进了小园敞开的窗子里。 那窗子上就挂着厚厚的窗帘,里面也不知是不是还有什么易燃的物品,没一会儿,就从屋子里腾起了滚滚浓烟。 已经被郑凌风打晕的卫王和燕姬被浓烟呛醒了,两人一见竟然置身在火海里,吓得魂飞魄散。 屋子里四处都是烟,再加上两人脱的衣衫还在院子里,一时慌乱之中,找不到衣衫,而那烟火越烧越旺,两人也不管身上有没有穿衣衫,就这样赤着身子往外跑。 一口气跑到了园子门口。 而看热闹的卫王妃刚走到园子的门口,猛然看见自家相公不着寸缕的和一个赤条条的美艳年轻妇人从里面跑了出来,那火腾地一下子窜上了脑门。 她冲上前去一把抓着燕姬的头发,扬手就是两耳光。 燕姬身子娇弱,只一下就被打翻在地。 她犹自不解气,更是拳打脚踢。 而钟夫人就站在卫王妃的身后,一见势头不对,马上转身就跑。 但卫王妃的嬷嬷们,都是个个机灵的,左右各一人的钳住了钟夫人的胳膊。 另外两人则是扭住了钟淮安。 卫王见到自己夫人,吓得更是身子一抖。 为了不被打,他哭着脸一指钟淮安,“王妃,是钟淮安,是他请本王来喝酒,不想本王的酒量小,喝醉了,一醒来,发现身处这处小园子里,身边还多了这个女人,王妃,你要相信本王啊,本王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钟淮安,你敢害我家王爷?你好大的胆子!”卫王妃跳起来,咬牙切齿甩着手巴掌,狠狠地打向了钟淮安。 偏偏卫王还不停地对他使着求救的眼色。 钟淮安当然明白卫王的意思,这是要他先承认下来。 钟淮安想到卫王许他的条件,他就不敢还嘴了,也跟着说是卫王喝醉了酒,不料府里的姬妾不老实,爬了卫王的床。 虽然话圆得好,但卫王妃仍不罢休,仍然指使着嬷嬷们将钟淮安夫妇俩暴打了一顿。 当然,事情也仍未完。 既然卫王是在钟府里喝醉了酒,钟府就得保证王爷的安全,可卫王休息的园子却是忽然起了火,卫王妃一纸状子将钟淮安告到了大理寺。 钟淮安继他的儿子钟述进了大理寺后,也被关进了大理寺牢房。 谋害皇亲的罪一旦成立,可是要杀头的。 钟夫人吓得差点晕倒。 前有女儿出事失贞给了一个下人,后有儿子与钟家亲戚毁坏太子参加比赛的弓箭,双双被抓。 现在相公又被卫王妃一纸状子告进了大理寺。 府里接连的出事,让她吓得六神无主,软倒在椅内不知如何才好。 钟夫人身边的嬷嬷这时说道,“夫人,您不是找过了郁夫人了吗?她同意与咱们府里结亲的话,就不可能见死不救啊?” “郁翰林家?”一句提醒了钟夫人,她眸色一亮,对啊,她怎么将郁家忘记了?钟夫人松了口气,将手伸向嬷嬷,“快,扶我起来!” 那件郁敏柔的亵衣还在箱子里呢! 可是,等着她打开了箱子上的钥匙,掀开盖子朝里看去,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东西呢?你们谁动过这个箱子?”钟夫人吓得心头顿时一凉,没有东西要挟郁家,郁家就不会嫁女儿,就不会帮她了。 她的贴身嬷嬷也知道东西的重要性,吓得脸色一白。 “夫人,奴婢也不知道啊,这箱子的钥匙不是在您的手里拿着吗?这锁也完好无损啊,夫人,还是您并没有放进里面,掉在外头了?” 钟夫人彻底傻眼。 ------题外话------ 今天晚了,明天补,先这么多一一+ 第121章 冤家路窄 “夫人,现在怎么办啊?怎么救老爷啊?”钟夫人的嬷嬷也吓住了。 夫人最后的一线希望落空了,钟家可就遇上麻烦了。 钟夫人百思不解,她明明放好的东西,怎么会不翼而飞了? 她又哪里知道,凤红羽的三哥凤三公子,可是机关开启的高手,区区一只小锁,哪里拦得住凤红羽? 凤红羽只用随身带的一根银针,就轻轻巧巧地打开了锁,拿出郁敏柔的亵衣后,又重新关了箱子上了锁。 钟夫人此时是彻底的吓丢了魂魄,这是老天要绝了他们钟府么? 相公结交着卫王,她与儿子要挟着郁翰林一家,做的本是两手的准备。 给儿子娶房满意的媳妇,早已是她一直操心着的事情,她也很早就中意着郁家的女儿。 既然儿子有郁敏柔的亵衣,不如让郁家死心的听着钟府的话。 可谁知东西又丢了! 相公费心地给卫王安一房外室,也是为了让卫王在皇上的跟前多多替他说话。 钟府不像凤府那样,与皇室和世家豪族有着姻亲的关系,钟家根基浅,只得向太子,向卫王和皇上的宠臣们拉近关系。 可前些日子又得罪了太子,这又得罪了卫王,又断了郁家的联系。 钟夫人又惊又急,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 卫王府。 卫王小心地对自己的王妃赔着不是,“王妃,真的是为夫不胜酒力喝醉了呀,不关钟将军的事啊。” “你居然为他求情?”卫王妃大怒,“钟淮安与王爷异口同声的说是喝了酒误的事,骗得了傻子,骗不了我!” “……” “您可是王爷,他府里没有护卫吗?我不过是想搜一搜他的府邸,他就叫出了一群护卫拦着我,可王爷醉酒了,却没有人看护着,让一个贱人爬了床,说出来谁信?” 卫王吱唔着说不出话来,他为钟淮安求情,也是看在钟淮安送了他一个美人的份上。 但卫王妃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她自认为,她长得不比别人丑,王爷之所以喜欢流连外面的女人,都是其他的人挑唆的。 钟淮安准备了美艳的小妾,送到卫王的怀里,就是个破坏他人夫妻感情的,十恶不赦之人。 就得受到处罚! 虽然,她以钟府涉嫌谋害卫王为由,告了钟淮安,钟淮安也被抓了。 但仍不解她心中之气,担心皇上怜惜钟家,而不重罚,便赶在有人替钟家说话前跑到承德帝的跟前哭诉,添油加醋的乱说一番。 直将钟家说成了想谋反的逆臣。 再加上老卫王当年辅佐先皇,英年早逝,先皇留下遗言,要善待卫王一家。 因此,承德帝对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堂弟一向袒护得很,卫王妃来哭诉,加上他的疑心,马上派周公公传圣旨给大理寺,要求大理寺重查钟淮安。 再加上赵元恒也记恨着钟府,也来个落井下石。 大理寺接到宫里头皇上的圣旨,和太子的口谕,马上将钟淮安关进了死牢,只等罪证一查清,就来定罪。 钟府里,更是吓得人人自危,不少仆人已开始偷偷逃路,就怕祸及池鱼。 。 凤红羽在钟淮安被抓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到钟府里的仆人都慌乱得暗地里收着行李跑路时,才悄悄离开。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看来,卫王妃果然是对钟家进行着报复。 凤红羽站在钟府旁的小巷子里看了看天,原来已经到黄昏了。 而这时,她才发现肚子里好饿,上午被慕容墨一气,她居然忘记了吃午饭。 郑凌风瞥见她不停地揉着肚子微皱着眉头,忍不住笑了笑,摇着大折扇,笑得一脸讨好。 “我知道一家酒楼里的鱼烧得不错,现在反正有空,不如一起去吃鱼?我请客!” “你请客?”凤红羽想了想,“好吧,听你的,去吃鱼。” 慕容墨现在一准还在她的园子里,他伤了元气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 她走得匆忙,又忘记了带多的银两,仅有的几个碎银子,都赏了卫王府前那个替她传话的小孩了。 见凤红羽同意吃饭,郑凌风更是心情大好。 两人骑马来到郑凌风所说的地方。 酒楼不大,但仍是宾客满坐,里面一片热闹,站在酒楼的门口,就可见忙碌的小二在一楼的七八张酒桌边穿梭忙碌着。 此处地方很是偏僻,是一条小巷里,生意依旧这么好,看来,是厨子烧菜的味道好。 两人刚一下马,就有一脸热情的小二过来将他们的马儿接走。 “两位,一楼满座,二楼还有雅座。” 郑凌风眯着眼,盯着人声嘲杂的一楼,早已皱起了眉头,他点了点头,“二楼,老规矩,将你们店子里的杏花酿端两壶上来。” “好勒,郑世子!” 凤红羽瞄了他一眼,这位主连这么偏僻的酒馆也找得到,看来还真是个吃货。 郑凌风伸手抓着她的手,“走吧,肚子都饿了。” 凤红羽却是甩开了他的手,自己往里走去。 郑凌风甩甩自己抓空的手,呵呵一声,“小气,抓一下手怎么啦?” 他摇摇扇子,也跟着凤红羽身后走进酒楼。 二楼雅间的桌子隔得远一些,相对的也安静一些。 两人找了一处靠窗子的位置坐下,等着上酒菜。 郑凌风常期混迹于京中的酒楼茶馆,是个十足的纨绔,京中大半的人都认识他。 却不认识一向少出门的凤红羽。 两人进了酒楼后,马上引起不少人的议论。 “咦,哪位红衣的姑娘是谁啊,看她气度不凡,定是位世家小姐。” “长得也十分倾国倾城,倒与郑世子十分般配。” “都着一身红衣,真是天造地设一双。” 爱八卦的人,更是将两人乱吹一番。 一楼角落里的桌子旁,正有两人吃着酒菜闲聊,听着众人的议论,两人一起转过身来看向议论的人,眉尖也同时一皱。 红衣女子,英姿飒爽,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十分貌美,这怎么说的是羽小姐的样子啊? 这吃酒的二人,正是慕容墨八大暗卫中排行第八的王生,和排行第二的罗二。 王生眯着眼,“罗二,我怎么发现大家说的像是羽小姐?” “郑凌风居然敢宵想羽小姐,他是不是没有被主子打怕?”罗二的眼神也同时一冷。 “咱们去看看。”王生放下筷子。 “对,看看去!”罗二也说道。 两人按着人们说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二楼那处靠窗的桌子。 王生与罗二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还果真是羽小姐跟郑凌风。 而且,那郑凌风还一脸殷勤的给羽小姐倒着茶水。 两人都怒了,呀呀呸,小白脸居然勾引他们未来的女主子! 王生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前。 罗二一把拉着他,小声问道,“你打得过郑凌风吗?” 王生眨眨眼,貌似,这郑凌风的武功深不可测啊。 “打不过也得打,这小白脸,你看他看着羽小姐的眼神,整个一个大灰狼看着小白兔的样子。” “你傻啊,莽撞着同郑凌风打一场,输了还被会被羽小姐笑话。”罗二朝他冷笑一声。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让那郑小白脸公然勾引咱们未来的女主子?”王生恨得咬牙。 罗二摸摸下巴,眯着眼阴阴的一笑,“我有个主意,让这姓郑的小子吃个大亏!” 王生马上看向罗二,“你要怎么做?” 罗二嘿嘿一笑,眼底闪着得意,“跟我来!” 两人走下二楼,直奔酒馆的厨房。 大厨子正挥着锅铲,忙着炒菜,厨娘忙着洗菜切菜。 一片腾起的热气中,都没有注意罗二溜进了屋子里。 罗二趁他们不注意,将放在柜子里的一个白瓷瓶子,飞快地偷了出来。 王生小心的问道,“罗二,这是什么?” 罗二笑得一脸得意,“酒母!我非得让郑小白脸醉上一天一夜不可!” 王生两眼一亮,咬牙切齿说道,“对,趁机将他拔光了衣衫,扔到大街上去!” 罗二点头,“趁着他烂醉不醒,再将他暴打一顿!” “扔进小倌倌馆里,被一群小倌倌们死劲的虐着!” “最好是找七八个大个子男子暴他的菊花!” “好主意!” 两人说得眉飞色舞。 罗二又寻到了存酒的地方,将一瓶普通的杏花酿,给倒掉了,将酒母倒了进去。酒母也是酒,但比一般的酒要浓上许多倍。 一般用来做酿酒的引子。 厨子们烧菜时喜欢在鱼肉里放上少量的酒母,增香。 但若是将一瓶喝进肚子里,不管酒力有多好,都会醉个几个时辰,酒力差些的,睡上一天一夜的也有。 不多时,两人就听到掌柜的在外间喊着小二。 “刘子,二楼靠窗子边的红衣公子要了两壶杏花酿并一碟子酱牛肉一盘花生,一盘桂花鱼,一碗芙蓉羹,马上送去!” “是,掌柜!” 两人听到脚步声传来忙藏了起来。 小二脚步匆匆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拿了两壶离他最近的酒放入托盘里,端着上楼去了。 罗二朝王生使了个眼色,两人又一路随尾了小二,见那小二将放有酒母的酒壶放在了郑凌风的面前。 罗二摸摸下巴,朝王生点了点头,二人笑的得意的走开了。 郑凌风打开凤红羽面前一瓶酒的瓶塞,给凤红羽倒了一杯酒,“十五年的杏花酿,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喝酒呢!酒香不怕巷子深,说的正是这一家。” 凤红羽端起酒杯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杏花香杂在酒香中。 她轻抿了一口,味道十分醇厚,一气就将一杯喝掉了。 郑凌风一怔,旋即摇着扇子笑起来,“想不到本世子竟遇上了一个酒友,嗯,来,继续喝!”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闷闷地喝酒。 店家小二送来的酒瓶并不大,才倒了五小杯就见了底。 凤红羽见郑凌风一直吃着鱼,倒了一杯酒,也没有怎么吃。 她二话不说的将他面前的酒瓶抢了过来,她也不用杯子了,仰起脖子就着瓶嘴一口喝尽。 郑凌风一惊,忙伸手去抢,“凤红羽,你居然还是个酒鬼?知不知道这酒楼的酒为什么要用小酒瓶装?” “为什么?”凤红羽已喝光了酒瓶的酒母,眯着醉眼看着他。 脸颊上已飞起了一抹红晕。 “这店中的酒,很有后劲,头半个时辰,喝了还不觉得,半个时辰后,你就会感到阵阵醉意。掌柜也是担心客人会不知不觉的喝多了,才一人只卖一瓶酒。” 凤红羽唇角一撇,“呵,你小瞧我了,我从小就跟我哥哥们学喝酒,虽然不是千杯不醉,但也不至于喝一小瓶酒就醉倒!不就一瓶酒么?” 当然,除了那个慕容墨喜欢偷偷在她的酒里下药将她药倒以外。 “你真没有醉?”郑凌风拿扇子敲敲她的头,问道。 凤红羽一把挥开他的扇子,恼怒着瞪了一眼,“没醉,吃鱼吃鱼……” 大约酒喝多了,凤红羽吃得极少,只随意的拿筷子戳了几口鱼,便放下筷子,眼波开始迷茫起来。 她头一歪,倒在了桌子上,软成了一团。 郑凌风拿扇子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脸,“凤红羽?” 凤红羽伸手乱挥了两下,口里嘟囔着,“滚!离我……远点,本……姑娘……不做人的妾……” “什么妾?”郑凌风眯着眼。 凤红羽没吱声,口里却仍小声地嘟囔着什么。 郑凌风低头朝她脸上看去,不禁笑了笑。 他摇着扇子笑道,“吹吧,还说酒量好,现在醉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这凶女人睡着的样子,倒是温顺得跟一只兔子一样。 凤红羽醉倒,郑凌风也没再吃饭了。 他将扇子插入后衣领,背起凤红羽便下了楼。 罗二和王生正坐在楼下吃着酒菜,两人盘算着时间,估摸着郑凌风在几时倒下好去收拾他。 谁想到,郑凌风完好无恙的走下楼来,凤红羽却是醉成了一堆泥,被他背在身后。 两人吓得魂得都飞了,完了,主子知道他们将凤红羽灌醉了,一定会剥了他们的皮。 罗二向王生使了一个眼色,“上,打不过也要打,不能让郑小白脸拐跑了羽小姐!” 郑凌风背着软成一堆泥的凤红羽,刚走出酒馆,迎面便有一人提剑朝他刺来。 “郑世子,不想被打的话,马上放下羽小姐!” 郑凌风身子轻飘飘地一闪,抬脚就朝那人踢去,两个动作只是眨眼之间。 没几个回合,王生的剑便被郑凌风踢飞了。 郑凌风一脚踩在剑上,灿如星子的双眼冷冷朝王生一扫,薄唇微勾,一脸的傲然,“你们不是慕容墨那个病鬼王爷的护卫吗?这是找死吗?敢拦着本世子?” 王生的剑被打飞了,罗二又持剑而上,“哼!你知不知道羽小姐是我们王爷的人,敢对羽小姐非礼,就是我们容王府的仇人!” 罗二口里说着话,手里也不含糊。 “刷刷刷”几个剑花刺向了郑凌风。 慕容墨的八个护卫,按着武功的高低,分别从一排到八。 而且,是用排行的名次来给八人取名。 韩大年纪最小,武功却是最高,姓韩,便叫韩大。排第二的是罗二。 王生不管怎么练武,都打不过宫里头的暗线戚七,一直排第八,他嫌弃王八这名字不好听,自己取名王生。 武功不怎么的,却是个神偷手。 因此,最弱的王生才被郑凌风十几个回合就踢飞了长剑。 罗二却是不弱,因郑凌风背着凤红羽不好发力,倒让他将郑凌风打得手忙脚乱。 凤红羽趴在郑凌风的背后,被摇来晃去的,酒被惊醒了几分。 她半眯着眸子,晃着发胀的头朝周围看了看。 见是慕容墨的人,凤红羽冷冷一笑,“打什么打,都……给我……滚开!什么叫你们……王爷的……人?本姑娘……谁的人也不是!” 她挥着袖子朝罗二劈去一掌,因为醉酒,力道并不大,但仍让罗二吓了一大跳,不敢还击了,飞快地跳开来。 郑凌风趁机跳上一旁的马匹,带着凤红羽飞快离开了。 王生傻眼,“怎么办,罗二,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可好,狡猾的郑小白脸没有喝醉,反而是羽小姐喝醉了。” 罗二也是头皮发紧,“郑凌风会不会借机对羽小姐图谋不轨?” “那就是个花花公子,大纨绔!羽小姐落入她的手里,就等于小白兔进了狐狸洞里,还有不被吃的?”王生愤恨说道。 “那还等着什么,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追郑凌风,你去向王爷报信!” 凤红羽醒来只说了一句话,没一会儿又是迷糊成一团。 让她坐在马的背后,郑凌风担心她掉下去,便将她放在马前,哪知凤红羽同样坐不稳,郑凌风干脆半抱着她骑马。 他摇摇凤红羽无骨头一样的身子,冷嗤一声,“什么酒量?居然醉成这样!”还说自小就喝酒,呵呵,等她酒醒,他一定好好地取笑她一番。 不过,他还没有走到凤府,在一个巷子口,就被前方的一辆华丽大马车给拦住了。 几丈远就已闻到沉香木的香味。 车前站着一位墨衫的青年男子,神色冷沉,正目光森冷的看着他。 郑凌风皱了皱眉头,唇角狠狠地一撇,真是冤家路窄! “郑凌风,放下她!”慕容墨看了一眼醉在郑凌风怀里的女人,阴沉着脸冷喝一声。 “凭什么?你说放下她就放下她?你是她什么人?”郑凌风冷哼了一声。 凤红羽微微睁了睁醉眼,慕容墨?他怎么在这儿? 她扯唇冷笑,“郑凌风,……对,我不是他什么人,我们继续走……,不用……理他。” “好,不用理他!” 郑凌风抖了抖马缰绳,打算掉转马头绕过去,可这时,从两旁的屋檐上跳下几个黑衫男子下来。 年纪都在二十岁左右,却个个精悍,将郑凌风堵在了巷子口。 郑凌风冷笑,“想不到我郑凌风今天受到了这么隆重的迎接!十个护卫相迎,慕容墨,你倒是看得起我。” 凤红羽坐正了身子,抓着郑凌风的胳膊愤恨说道,“郑凌风……你要是将我交给……慕……慕容墨……,我就跟你势不两立!” 虽然整个人迷糊成一团,但她说的话却异常清晰。 慕容墨苍白的脸色,又更加白了几分。 他盯着前方几丈远的马背上,因为醉酒,而一双眼更加妖媚的凤红羽,唇角微微动了动,“凤红羽,你怎么跟郑凌风在一起?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又不是……你的谁,你……管我呢?”凤红羽拍拍郑凌风的胳膊,“走……走走,不要理不相干的人。” 郑凌风的眉梢一扬,笑道,“放心吧,凤红羽,我是不会将你交给慕容墨的,听说他一个什么未婚妻都找来了,你跟他走得近,不是说你那个……什么,宵想有妇之夫么?” “郑凌风,……说得没错,我平生……最厌恶拆散人家鸳鸯的人,……自己更不会做这等……事了。”凤红羽晃了晃头,往郑凌风的胸口一靠,手在空中乱挥了几下,半眯着眼,“走……,我要回家。” “拦住他们!”慕容墨冷冷说道。 “是,主子!” 十个护卫一齐挥剑朝郑凌风刺去。 郑凌风一手护着凤红羽,担心她坐不稳掉下来,一手同刺来的几柄剑还击。 虽然郑凌风武功不弱,但慕容墨今天派来的并不是王府普通的护卫暗羽卫,而是墨龙阁的暗龙卫,个个身手堪比皇宫中的龙影卫。 加上他还要护着坐都坐不稳的凤红羽,小半个时辰后,郑凌风就招架不住了,被围攻得一身狼狈。 凤红羽有心想帮忙,却是使不上力气。 她忽然冷笑一声,“慕容墨,今天郑凌风帮了我的大忙,若你仍将我当你的朋友的话,就此放过他,不然的话,我今生再不同你说一句话,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一边。” 大约是因为愤怒和焦急,凤红羽这番话说得非常流利,眼睛也睁大了一圈,就这样冷冷的看着慕容墨。 认识她这么久,这是头一次见她目光决绝,慕容墨的神色陡然一暗,唇角颤了颤。 “凤红羽,你居然帮着郑凌风,要同我永远不说话?你们才认识多久?我跟你又认识了多久?”慕容墨朝前走了几步,眼底闪过一丝讽笑。 凤红羽忽然推开了郑凌风,身子一翻,朝地上栽去。 郑凌风伸手一捞,却捞了个空,被飞身而来的慕容墨抱在怀里。 郑凌风冷笑一声,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抱着凤红羽的慕容墨,“慕容墨,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跟你没完!” 慕容墨的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本王受凤老太爷所托,来寻凤大小姐,郑世子,你以为本王会同你一样,起着龌龊心事?行着卑鄙手段将凤大小姐灌醉,趁人之危想图谋不轨?” 郑凌风被人冤枉,顿时大怒,拿着马鞭遥遥指着慕容墨,“胡说,慕容墨,你才是小人,你全家都是小人!本世子怎么可能对凤红羽灌酒?是她自己喝多了!” 慕容墨接到凤红羽,也懒得跟郑凌风争了,抱着她坐进了停在一旁的沉香木马车。 凤红羽的身子一挨着车内的软垫子,马上跳了起来,奈何醉得太厉害,身子晃了晃,又倒了下去。 心中纵然清醒着,却就是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软成一堆泥。 慕容墨将她拉到怀里来,凤红羽心中大怒着,却是无可奈何。 口里只嘟嚷着,“慕容墨,你要是敢趁机占我的便宜,我这辈子不跟你说话,下辈子也不跟你说话!” 慕容墨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从马车的暗格里摸出一粒药丸,往她的唇边送去。 “不要你管我!”凤红羽的手胡乱挥了挥,将那粒药丸打翻在地。 “你这个倔女人!”慕容墨恼恨的将她推倒在软垫上,翻身将她的手脚禁固住。 凤红羽一惊,慕容墨这个混蛋竟然扑到她身上来了? 她又惊又怒,酒也醒了大半,奈何手脚不能动,只得咬牙恨恨说道,“慕容墨,你……你想干什么……,唔……” 慕容墨却忽然朝她吻下来。 一粒药丸顺着他的舌尖,滚入了凤红羽的口里。 第122章 趁热打铁,断掉钟家父子的活路 慕容墨伸手在她的脖子上揉了几下,药丸很快便滑落进了她的喉间。 凤红羽惊得咳嗽了几声,头脑更加清醒过来,恼恨说道,“慕容墨,你给我吃了什么?” “醒酒丸,让你清醒清醒!”慕容墨并没有起身,就这样扑在她身上,只是那脸上腾着滚滚阴云。 凤红羽:“……” “说吧,刚才跟郑凌风去了哪里?做什么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的抚着。 她的唇角上有一块被他咬破的地方,还没有痊愈,已呈现出朱紫色。 面上多了一处瑕疵,却不显得突兀,反而多了份妩媚。 凤红羽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慕容墨的目光冷沉得太吓人,她现在又醉酒得厉害,他会不会在马车里将她办了? 这个混蛋,想到他府里还有一个白衣仙子的未婚妻,凤红羽的火气又腾地窜上来。 “要你管我!我跟他去了哪里?关你什么事?”她扭了扭身子,想将他推开,奈何这男人像座山一样,压着她无法动弹。 倒折腾了她一身的汗水,累得气喘吁吁。 “你说什么?不要我管?”慕容墨低下头忽然恼恨地吻下来。 “唔……,混蛋!”凤红羽死咬着牙,瞪圆了双眼,一副誓死不从的烈女模样。 “下回不准跟郑凌风去喝酒!那小子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你跟他走得近,会吃亏!”慕容墨见她一副抵触他的神情,只好语重心长得的劝道。 “他欺负我?呵——”凤红羽冷笑,“虽然我醉了,但我的头脑却是清醒着,他一直都很君子,倒是王爷你——” 她扯了扯唇,冷哼了一声。 慕容墨又笑又气,叹了口气,伸手在她因为醉酒而艳若桃花的脸颊上轻轻的捏着,捏了脸还不够,还捏耳朵。 “我怎么欺负你了?”慕容墨眯着双眼,看着她,小女人为什么脸越来越红? “你……”凤红羽怒。 果然跟无赖就没法勾通,一进马车就变禽兽了,趁着她无法动弹扑上来就咬,全身上下被他揉揉捏捏遍了,还说没有欺负?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醒酒丸吃了也不见你好点?”慕容墨伸手拍拍她的脸颊。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一双杏眼媚眼如丝,想到她被郑凌风抱在怀里,刚刚缓和下来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凤红羽却是懒得再理他,将头偏过,闭了眼睛,马车向前缓缓而行,仿似摇篮一般,凤红羽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慕容墨没再折腾她,起身坐在一旁,扯过一条薄薄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无人赶车的马车,缓缓向前而行。 天色已黑,明亮的月色正照着宽阔的御街上。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 有人施展着轻功,轻轻地落在了赶车的位置上,正是韩大。 “主子!”韩大伸手敲了敲车壁,低声朝里喊道。 “宫里消息怎样?皇上有看本王的折子吗?”慕容墨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又伸手轻轻抚着凤红羽的脸颊。 小女人的皮肤一如既往的滑如瓷玉。 凤红羽已熟睡,浑然不觉自己正被某个男人肆意的揉捏着。 “戚七说,皇上看了主子的折子,只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的扔进了抽屉里,锁了起来,并没有同三公们说。”马车外,韩大说道。 “呵!”慕容墨冷笑,“本王就料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慕容墨的语气虽然轻松平淡,韩大还是在心中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谁娶老婆都容易,为什么他们主子娶老婆就是这么不自由? 非得经过皇上批准,三公同意? 同情一会儿,又骂了一会儿多管闲事的老皇帝。 “宫里还有什么事吗?”慕容墨神色平静地问道。 “有,卫王妃告了钟府,钟淮安出了事了。”韩大说道,“两个时辰前,钟淮安被大理寺卿关进了死牢!” 慕容墨眉尖微挑,目光看向韩大说话的方向。 “钟府?那钟淮安不是跟卫王走得很近吗?两人常常一起吃酒喝茶,钟夫人逢年过节还往卫王府送礼,钟府怎么会被卫王妃告了?” “主子有所不知,钟淮安请了卫王进府里喝酒。卫王妃到钟府找卫王时,正巧看到钟淮安的小妾与卫王有奸情,而且,卫王休息的园子又起了火。卫王妃大怒之下,告了钟淮安一个谋杀亲王之罪。” “原来是这样。”慕容墨轻笑,“钟淮安怎么可能蠢得在自己府里杀卫王?一定是醋意滔天的卫王妃,看见卫王与钟府的小妾有私情,心中有火,找了个借口告的钟淮安。”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韩大点头。“卫王妃似乎是大怒了,就在刚才还进了宫里,求皇上下旨重罚钟淮安。” “哦?卫王妃求了皇上?”慕容墨微眯起眼眸,拂了拂袖子轻笑一声,“就算卫王妃求情,皇上也不会真的杀了钟淮安,钟府也不会受到什么牵连,最多雷声大雨点小的,末了只是重拿轻放罢了。” 韩大眨了眨眼,“主子为何这么说?那老卫王曾帮着先皇制理朝政,劳累得英年早逝,先皇可是有遗训留下来,要皇上善待卫王一家。不会不帮卫王妃吧?” 慕容墨笑了笑,“他答应着卫王妃,只是不好驳了卫王妃的面子罢了,咱们英明的皇上,可不是一个昏庸之人,他不可能为了安抚自家人,而不管他的社稷江山。” 韩大眉尖一拧,沉思起来,“……” 慕容墨继续说道,“凤家大郎二郎去年秋天时阵亡了,眼下凤镇川又病重昏迷不醒,老将军镇北侯又要忙着抵御南边的倭寇,熟悉北燕的就只有钟家父子了。” “……” “你说,皇上怎么可能在这一个多事之秋,杀了钟淮安?再说了,卫王妃的脾气,谁人不知?她发现卫王与钟淮安的小妾有私情,就借机敲打钟淮安。皇上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明堂来?关一阵子钟淮安,就会放出来。” 韩大眯了眯眼,“嘿,这钟家父子,还真是走了运了。就没有办法治他们么?” “办法么……”慕容墨伸手捏了捏睡熟中凤红羽的脸,眸色渐渐一沉,“带上十个墨龙卫,晚上到大理寺劫狱,将钟家父子救出来。” “主子,为什么还要救他们?”韩大一脸的不解。 “他们不是老老实实的等着皇上给他们赦免无罪吗?本王哪能如他们的愿?没有罪,加上一点罪,不就是了?”慕容墨勾着薄唇,唇角浮着淡淡的冷笑。 微微苍白的脸上,是大事了然于心的淡定。 韩大点了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件事情,让罗二和王生去办!”慕容墨道,眸色沉沉哼了一声,“这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放钟家父子的事情,办不好就让他们滚到益州城守城门去!” 韩大的眼皮跳了跳,心中骂了一句两人活该。 没本事算计郑凌风,就别去惹啊,差点让羽小姐成了郑小白脸的嘴里肉。 。 夜色越来越浓,慕容墨的马车朝容王府方向,继续缓缓而行着。 凤红羽歪在慕容墨的怀里睡得如一堆泥。 慕容墨也没有吵她,弹开一个盒子,取出一只夜明珠放在面前的小几上,借着光亮看书信。 韩大离开慕容墨的马车后,骑马赶往城中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这里正是慕容墨的墨龙卫们相聚之地。 宅子普通,从外面看,也就只是一间普通的平民小家。 韩大报了暗号,马上有人开了门,将他迎了进去。 “韩大,可是主子有事情吩咐?”罗二当先走上前问道。 今天下午在酒馆时,他本想着将郑凌风灌醉羞辱一顿,哪知是羽小姐醉了,好在主子及时赶到接走了羽小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韩大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主子有话吩咐着!” 罗二办砸了事情,不敢跟韩大顶嘴,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后。 “快说,主子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罗二追问道。 “主子说,给你派了个任务,完成不好就滚到益州城去!”韩大淡淡扫了一眼罗二。 罗二的脸色一白,抱着韩大的胳膊吓得都快哭了,“你就别卖关子,究竟是什么事啊?” “羽小姐的老仇人知道吗?”韩大眯着眼,很喜欢罗二这种狗腿的向他示好。 “知道,不就是钟家吗?算计了羽小姐好几回了,还暗算过凤三将军呢!”罗二点头说道,“不过,我听说,今天下午钟淮安也被关起来了,咱们还担心他们什么?” “关起来就算了?不是太便宜他们一家了?”韩大恨恨的哼了一声。 韩大将慕容墨的分析,又一一对罗二说明,罗二心中才恍然大悟,“对,主子说的对,就得这么干!” “另外,将王生叫上,那大理寺牢房的钥匙,还得他弄到手里!”韩大又道。 “对,不能少了他!”罗二也说道。 明明是两人一起办砸的事,凭什么他一人受怕?要罚一起罚。 ……。 大理寺的牢房里。 钟述正在牢里煎熬地等着他母亲带来好消息,有郁敏柔的亵衣在钟家,死要面子的郁翰林就一定会帮他。 再加上父亲同卫王的关系,他一定不会关多久。 谁知,他并没有等来好消息,母亲离开没有几个时辰,却等来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穿着一身囚衣,被两个衙役推了进来。 “父亲,你……你怎么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钟述吃惊地看着自己父亲。 “怎么回事?”牢头走来冷笑一声,“钟淮安涉嫌谋杀卫王,皇上有旨,先羁押在牢里,择日审判!” “胡说,我父亲不可能会杀卫王,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是谁告的他?我们不服!”钟述摇着牢房里的栅栏朝牢头吼起来。 牢头将钟淮安推进了牢里后,将栅栏门咔嚓一声给锁了,扬了扬眉冷笑一声,“谁告的?咱不知道,不服,找大理寺卿古大人去,找皇上去,你们跟我一个牢头吼什么?哼!” 牢头鄙夷一笑,朝两个衙役手一招,三人走出了牢房。 紧接着,牢房的外间门,也是“嘭”的一声,给上了重重的锁。 “行了,你也别担心,我们父子俩都不会关多久的。”钟淮安没有像儿子那般神情激动,而是平静的弹弹袖子,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钟述却是急得不行,他在钟淮安的面前蹲下来。 焦急说道,“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也被关了起来。” “为什么?”钟淮安眯了眯眼,“今天,为父请了卫王来府里,谁知卫王妃也来了府里,她发现了卫王与燕姬的事,在府里大闹了一场,说为父想害卫王。结果,为父就被大理寺的人抓起来了。” 钟述眉尖一拧,“原来是这么回事,卫王妃怎么会忽然来了钟府?” “老夫也是想不明白,不过。述儿你也不必太担心,皇上跟前没有带军的人,就算太子不再重视我们父子,不是还有二皇子么?皇上不会拿我们父子怎么样的!” 当下,钟淮安同钟述分析了原因,同慕容墨说的情况一样。 钟述想了想,父亲说的的确有理,于是,便安心地等着皇上赦免他们父子的旨意。 。 月牙儿散着清冷的光,照着大理寺黑幽幽的一排牢房。 罗二已带着人候在牢房外的院墙边上。 前方夜色里,王生的身影闪了几闪,很快就到了罗二一行人的面前。 “东西到手了吗?”罗二小声的问道。 王生贼嘻嘻一笑,将手里的两样东西在罗二的面前扬了扬,“一样不差,保准叫那钟家老少两小子相信。” 罗二点了点头,“嗯,我们快点进去,再迟就天亮了。” 一行十二个人,如一个个的幽灵般,落地无声的跳进了大理寺的院墙内。 只是,他们的脚落刚地,又有一人从院墙上轻轻地落下。 轻功不比他们这些人差,身形高大修长,头上包着面巾。 罗二一怔,低声对王生道,“那个人……像是二舅哥?” “什么二舅哥?”王生眨眨眼。 “笨!还有谁是二舅哥?当然是女主子羽小姐的二哥了。”罗二今天差点被慕容墨罚,心中正没好气,拿王生出气踢了他一脚。 凤昀的脚刚落地,这时,他感觉得周围有不少人正盯着他。 他赫然转身,两眼如鹰般冷厉地看向身后一处角落。 那是两座房子间的一条小巷,隐约可见黑暗里,闪着不少泛着寒光的刀。 凤昀眸色一沉,袖中的一条鞭子忽然朝那暗处抽去。 罗二眼皮一跳,当先往地上一滚,躲过了凤昀的长鞭,同时,压低了声音喊道,“二舅哥,是自己人!” 凤昀一怔,什么二舅哥?这些都是什么人?大理寺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高手? 王生嫌弃的看了一眼罗二,抢话说道,“凤二公子,我们容王府的人,罗二和王生。” 知道他是凤家二郎的人,只有慕容墨,真的是容王府的人? 凤昀朝几人走近几步,罗二伸手递去一个腰牌。 凤昀接在手里,不敢取夜明珠,只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花纹,点头道,“果然是容王府的图案,你们怎么在这儿?” 王生小声说道,“奉王爷之令,来送钟家父子赴黄泉。” 凤昀眯着眼,看向十几个黑影子,这些人呼吸清浅,显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不禁问道,“容王什么要插手钟家的事?” 慕容墨身份尊贵,从不与朝中任何一家走得近,也没有听说和谁结仇,是以,凤昀心中起了疑问。 “容王……,这个……”王生想了想。“钟家得罪了我们女主子,王爷想狠狠的收拾他们。” “女主子?”凤昀眯着眼,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遍,心中冷笑起来。 慕容墨居然都有了女人了,还找他妹妹?真是个乱情之人! 看来得叫小羽离他远点。 只是现在,大家的目标一致,闹了矛盾,反而得便宜的是别人,凤昀忍住了没有对罗二王生发火。 “你们打算怎么干?”凤昀问道。 在得知钟淮安也被抓进了大理寺后,凤昀便趁着天黑,赶来了这里。 他也知道钟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算是治罪,看在朝中武将稀少的份上,也不会要了钟家人的命。 钟家与凤家不同,根基薄,不会威胁到赵氏的江山。 但钟家人害了他与大哥,和那三千将士,不止一次的害着三叔,他怎么可能容忍钟府父子再活下去? 眼下有了如此的好机会,他何不再掀起一片更大的浪来? 罗二马上说出了慕容墨的吩咐。 “仅是这样?”凤昀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虽然你们拿了信物,但以钟淮安狡猾的性格,他不会相信你们的。” 罗二与王生对视一眼,两人都说道,“如果不行,来硬的!绑了他出去!” “这样的话,他就知道真相了,知道是有人要故意害他。他会主动向皇上认错,说是有人故意劫狱,到时,皇上反而会怜惜他的忠心,你们可就白忙了,而他们钟家则更会被皇上所信任!” 罗二与王生同时神色一凝,“二公子,依你的看法——” 凤昀被烟火灼伤的嗓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声音诡异惊悚。 他眉梢轻扬,“断了钟淮安父子的生路,让他们死遁!也让他们安心的过着日子,在他们以为平安无事时,我再反手一击,让他们彻底的成丧家之犬!” 罗二与王生眨了眨眼,“二公子的意思是……” 凤昀轻笑一声,对几人说了自己的想法。 罗二眸色一亮,点了点头说道,“二公子,好主意!” 接着,他们又进行了一番商议,重新做了分工,一行人悄悄地往关着钟氏父子的牢房里而来。 王生是个神偷手,偷到牢头的衣衫与钥匙,根本不在话下。 再加上他们人多,且个个都是高手,进到最底屋的地牢,并没有费多大的周折。 。 地牢里。 也不知是几更天了。 阴冷的牢里,除了寒气,还有阵阵霉味传来。 钟述已经被关了一些日子,虽然极为厌恶这里,也渐渐地适应了这些气味。 但钟淮安却难以忍受,虽然他是武将出身,但因为官职高,并没有吃什么苦,钟淮安忍着牢房里的各种作呕的气味,强忍着让自己入睡。 刚眯了会儿眼,钟淮安就听到前方牢房的外间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牢房的屋顶上,有一处一尺见方的天窗,从天窗那儿射下明亮的月光。 钟淮安借着月光从牢房栅栏的缝隙里朝外看去,发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爹!”钟述也被惊醒,他神色一凝,推了一下钟淮安。 钟淮安正半眯着双眼,他按着钟述的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钟老将军,钟少将军!”来人轻手轻脚地朝他们走来。 “你是谁?”钟淮安坐在牢房的地上,并没有起身,而是眯着眼,打量着来人。 来人正是王生。 他穿着一身大理寺衙役的衣衫,朝身后牢房门口看了一眼,这才低声对二人说道,“小人是钟夫人请来救二人出去的。” 钟述眼睛一亮,“爹!” 但钟淮安依旧坐着不动,而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王生,冷冷问道,“你说你是老夫的夫人派来的?” “对,没错,钟夫人说,太子与卫王妃一定要治钟老将军的罪,而且,太子还要治公子的罪,皇上已命大理寺卿严查了。” 怕二人不相信,王生从怀里取出一只玉佩递给钟述,另外,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封文书递给了钟淮安。 两人各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仔细地看着,月光明亮,两样东西看得分明。 玉佩是钟夫人的贴身之物,而那封信,的确是皇上的亲笔信。 严惩? 两人都吃了一惊。 若皇上为了私心护着卫王妃的话,他们父子俩的确会死。 就算他们父子会带军,但朝中还有好几人啊,镇远侯,凤镇川,西山军营里,还有几个凤家当年的旧部下,也曾出征过北地。 “你们还犹豫什么啊,夫人都打点好了呢!” “怎么打点的?”钟淮安问。 出了牢里,的确可以活命。 钟家在北地经营多年,也有不少田产和庄子安在那里,做一个腰缠万资的田舍翁,是不在话下。 躲过这一劫,改名换姓,若干年后,再让孙儿辈们出来入仕,也是可行的。 但出逃,得做得天衣无缝,否则,捉住了就是罪上加罪,会满门抄斩了! 王生心中冷笑,这钟淮安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拿了信物来,他都不相信。 也暗叹凤昀的好谋划,若不然,他们真的会白忙一场。 于是,他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说,在牢里做个起火烧死了你们的假象,这样,大理寺就不会追查你们了。” 钟述眼睛一亮,死遁?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他忙拿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而钟淮安的神色也是亮了几分。 这时,牢房的外间响起了说话声。 王生忙催促说道,“快,再不走,到了半夜换班的人一来,就露馅了!” 他飞快的从腰间扯下钥匙,打开了栅栏的门,将二人放了出来。 这时,他们站着的这间牢房的天窗那儿响起了敲击声,有人将天窗上安着的几根木棍给拆卸掉了。 王生笑道,“接应你们的人来了。” 他拍了拍手,从天窗上落下一根绳子,慢慢地垂了下来。 钟述心头一跳,忙问道,“从这儿上去?” “对,外面有牢头来查牢房了,走不了,这里才安全。”王生说道。 这里,钟家父子还在犹豫着,牢房的外间门口,有人喊了起来,“都起来,点名了啊,查房了啊!” “快,来不及了!”王生低声的催促着。 钟家父子再不敢犹豫了,钟淮安推了一把钟述,让他先上,随后,钟淮安也被上面的人拉了上去。 牢房的外间,罗二装成换班的牢头,死劲的拍着牢房门。 王生偷偷的一笑,从身上摸出了火镰,将牢里堆着的一堆用作取暖的烂被子烂稻草给点燃了。 烟火一起,他也顺着天窗上垂下的绳子爬了出去。 而牢里的烟火一起,牢房外间,罗二也趁机点了把火。 这处地牢是在大理寺牢房的最里间,这里一起火,可不好灭火。 等着大理寺值夜的衙役发现,地牢里的火已经烧塌了屋顶,更加是不好灭火了。 大理寺的院墙外,钟家父子望着腾起冲天烟火的大理寺牢房,心中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王生对二人说道,“拿人钱财,替人当差,在下的差也当完了,钟老将军,钟少将军。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说着,还从暗处牵了一匹马过来给了二人。 “多谢恩公相救!”钟淮安与钟述双双朝王生抱拳道谢。 “不谢不谢,钟夫人出的钱已经够多了,你们就不必客气了。”王生连连摆手。 钟淮安父子便也不再同他寒暄着,趁着天黑,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凤昀一直站在暗处,静静地看着那对父子同王生说着感谢的话,唇角冷冷的勾起。 钟淮安,至此,你离死便不远了。 。 钟府。 白天的时候,钟夫人以为相公必死无疑了,谁知,她通过走通宫里和兵部的关系后得知,皇上不会真杀了相公和儿子,最多罚罚而已,必竟马上要出征了,钟家人可是皇上的一只臂膀。 这样一来,她就不担心了,安稳的睡下了。 谁知,她睡到半夜时,她的贴身嬷嬷却急匆匆跑来传话。 “夫人,老爷和公子回来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钟夫人惊得连鞋子也没有穿,慌忙朝屋外跑去。 她一口气跑到园子里,果然,钟淮安与钟述双双朝她走来。 管家笑呵呵的打着灯笼跟在他们的身后。 虽然二人一身的狼狈,头发乱篷篷的,都只穿着一身中衣,脚上也没有鞋子,袜子又黑又破,但两人都安然无恙,一点也没有受到处罚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钟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皇上半夜里放了人? 钟淮安朝管家吩咐道,“吩咐下去,老夫和公子回府的事,不得跟任何人讲,否则,杖毙!” 管家是钟淮安的心腹,当下就应道,“老奴明白!” 等钟夫人的贴身嬷嬷与管家离开后,钟淮安才和钟述拉着钟夫人走进了里屋。 钟淮安笑着对钟夫人说道,“夫人,你想的点子太好了,否则,明天就是老夫和述儿的死期了。” “是啊,娘,卫王果然是个不可信的人,还好娘提前下手了。”钟述也笑道。 钟夫人惊得睁大了双眼,看一眼儿子又看一眼相公,“相公,述儿,你们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夫人,是你出了钱,买通了大理寺的牢头,让他放火烧了牢房,我们才得以脱险啊,皇上已对老夫和述儿起了杀意,不死遁,更会丢命啊!”钟淮安笑着对钟夫人说道。 钟夫人惊得魂儿都丢了大半,“相公,妾身没有买通人啊!皇上已经同意放你们出来了啊。” “什么?”钟淮安大吃了一惊。 ------题外话------ 二哥在挖坑…… 第123章 借刀杀人,钟家父子亡。(修,加字) 钟夫人见父子两人都变了脸色,料想是出了大事。 她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乱了,一脸惊慌地两手抓着钟淮安的胳膊。 “哎呀,你们这是将事情办坏了呀,不该出牢房呀!妾身已打听到,皇上只是想将相公和述儿关上一些日子而已,做做样子以堵卫王妃和太子的嘴而已。” “……” “出征的名单中,已经有了相公和述儿的名字,相公你任益州总兵,述儿是团练使,任命书已拟好,就等三天后皇上下旨了。” “……” “妾身怎么会买通人烧了大理寺救你们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这不自毁钟府的前程吗?” 钟夫人越说越急,已是哭了起来。 “夫人,你说的可是真的?”听着自家夫人的话,钟淮安早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钟述更是吓得身子都抖了抖,“娘,你真的没有买通人?” 钟夫人摇头,急得直跺脚,“没有,我买通了兵部的一个侍郎的妾室,那妾室将侍郎的一份文书抄了一份给我,你们看,这就是文件抄录本,写得清楚明白呢,三天后你们就会平安出狱!” 钟夫人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来递给父子俩看。 钟淮安飞快上前一把抓在手里,他匆匆扫着上面的几行字,脸色渐渐地变得惨白,喃喃道,“我们被人陷害了!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 “怎么办,爹?”钟述更是六神无主。 “还能怎么办?只能将计就计,逃走了!”钟淮安咬了咬牙,“反正大理寺的地牢已起火,他们会以为我们父子俩已烧死!” 钟夫人点头,“对,就只能这样了,干脆,咱们全家一起搬到益州城好了。” 当夜,一家三口商议了一番。 钟淮安将知道他们父子回府的嬷嬷与管家悄悄地处死了。 钟夫人和钟述匆匆收拾起了细软,没有带任何一个仆人,只带着少量的行李,悄悄的连夜逃离钟府。 … 次日卯时二刻早朝。 大理寺上报消息,钟淮安父子被烧死在地牢里。 承德帝死皱起眉头,“大理寺起火了,怎么回事?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古诚吓得身子抖了抖,战战兢兢地走出队列回话,“回皇上,臣亲自查看了情况,询问了守夜的衙役,原来是有人在纵火,而且,在现场发现了一件证物。” “呈上来!”承德帝冷喝一声,脸色沉沉盯着古诚。 他刚刚决定重新启用钟家父子,他们就死了? 这直接打乱了承德帝的计划,因此,听到大理寺里出了事,他怒得差点没有杀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古诚心中那个苦啊,也不知是谁跟他做对烧了牢房。 他双手托起一块玉佩递向周公公,周公公接了过来,放在承德帝面前的龙案上。 “牢里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物品?可是查清了是什么人干的吗?”承德帝冷声开口。 他捏着玉佩颠来倒去看了看,这是一枚上好的古玉,按规矩,进了牢里的罪人,都不得配有首饰,除非是外人进入。 但关着钟氏父子的可是死牢,不可能随意放人进去探视。 古诚惶恐地低着头,“正在查。” “速查,朕想在今天就知晓答案!” “是,皇上!”大理寺卿古诚慌忙跪下了。 慕容墨几个月前,向承德帝讨了一份左督御使的差事,今天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上了早朝。 虽然他的脸色微微苍白着,但两眼有神,清亮如湖水。 他站在三公之后,离着承德帝的龙案并不远,目光朝桌上那枚玉佩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臣闲来无事,喜欢钻研玉佩上的花纹,能否请臣观一观那玉佩?兴许臣能认出这上好的古玉佩出自哪里。” 承德帝朝慕容墨厌恶的扫去了一眼,但碍于身份,眉梢微微一扬,温和地笑道,“那就有劳慕容爱卿了。” 他看了一眼周公公。 周公公会意,将玉佩放在一个托盘里递到了慕容墨的面前。 “王爷请过目。” 慕容墨抬手,修长如玉竹的手指夹着玉佩,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笑道,“这不是昌恩伯府上的玉佩么?” “昌恩伯?”有人议论起来,“王爷,昌恩伯犯了事,爵位早被皇上收回了,加上他没有儿子,府邸在十年前因失火而毁坏了,整个昌恩伯府因此而消失了,怎么还会有昌恩伯府后人的玉佩?” “有。”慕容墨看向那个问话之人,“丧身在大理寺的钟淮安总兵大人的妻子,就是昌恩伯的独女。” 慕容墨的话一落,朝堂上又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太巧了吧?钟家父子的牢房起火,在现场就发现了钟夫人的玉佩?” “是夫人买凶杀人?” “怎么可能?钟家父子进了牢里,钟夫人还四处求人帮着说话呢,看她一脸焦急,可不像是个买凶杀人的样子。” 慕容墨这时忽然问大理寺卿,“古大人,你确定钟家父子都已葬身火海了吗?” “烧为灰烬了。”古诚说道。 慕容墨一笑,“可怎么又在现场看到玉佩?戴玉佩之人不会救出那两人吗?最不济也会呼喊,可直到烧为灰,也没有人为他们呼救,那可是昌恩伯府的女婿和外甥啊。” “这……”古诚想不出这里面牵扯的关系,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慕容墨又道,“本王忽然有种预感,钟家父子并没有死,而是被昌恩伯府的旧人救走了,不过,他们为什么要逃走?皇上又并没有治他们父子俩的罪呀?还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慕容墨只是随口一说,从来都不怎么信任武将的承德帝,心中渐渐起了疑心。 眼看要出征了,武将死遁而走…… 他眼底的神色更加一沉,朝周公公说道,“速速派人去查钟府!” “是,皇上!” 周公公离开大殿,传话给了侍立在宫门处的京卫指挥使柳清泽。 柳清泽带着几十个羽林卫马上赶往钟府。 此时的钟府,早已是乱成一团。 钟铃儿失身后,已于几天前同护卫钟平离开京城前往益州城避风头去了。 昨夜钟淮安父子知道中了他人的计,与钟夫人连夜收拾了银钱逃离了钟府。 仆人们一早没有见到主子,加上昨天卫王妃来府里一闹,早有人悄悄的往外逃。 柳清泽带着人来查钟府,只看见几个得到消息迟些的仆人,在慌慌张张的抢府里的财物。 羽林卫们抓住一个跑慢的仆人拖到了柳清泽的面前。 “柳大人,这人说,一早就没看见钟夫人,而且,昨晚上管家和一个管后宅的婆子被打死了。有人听见昨日半夜里,钟家的马车偷偷的离开了,不知去向。” 柳清泽皱了皱眉,“全都跑了?可有点儿不对劲啊!” 他不敢大意,吩咐一部分人守在钟府的周围,只带着少部分的人,回到皇宫汇报搜寻的情况。 此时,宫里早已下早朝。 承德帝已退朝回到御书房,听到柳清泽的汇报,他神色更是一冷。 “什么?钟府的人不见了?” “是的,皇上,只有几个老弱仆人在慌慌张张的抢府里的财物。有仆人说,半夜里发现府里的马车悄悄地离开了。”柳清泽说道。 慕容墨并没有回王府,也同几位臣子们来到承德帝的御书房。 他看了一眼柳清泽,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这么看来,钟淮安父子,果真没有死。他这是连夜出逃了。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携带家小出逃,其行为可着实的令人费解呀!” 朝中的文臣与武将一直不和,为主和还是主战一直争论不休。 见慕容墨一开口,便有文臣们趁机对主战的钟淮安落井下石。 “容王分析得有几分道理!” 特别是郁翰林,钟夫人拿着他女儿的亵衣威胁着郁家,早已让他愤怒,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打压钟家。 眼下见钟家失势,一向正直的他,也愤恨地说道,“皇上,事不宜迟,请尽快全城通缉钟氏父子!” 承德帝早已在心中怀疑起了钟淮安,眼下更是深信不疑了。 “柳清泽,速带人全城缉拿钟淮安父子!命各城门口一一排查出城之人!” “是,皇上!”柳清泽道。 随后,他马上发动一千羽林卫赶往各处城门口把守起来。 其实,钟淮安父子早已在城门开启的那一刻,装扮成普通的民夫离开了京城。 城门口,凤昀神色沉沉看着那仓皇而逃的一家三口,只是无声的冷冷一笑。 罗二和王生站在他的身后,两人不解地眨眨眼,说道,“凤二公子,你为什么放了他们?他们逃出城不是更难抓到了吗?” 凤昀冷笑,“我就是要他们逃出城去。”他看了二人一眼,抱拳一礼,“今晚多谢你们了,剩下的,就不劳你们费心了。钟家父子的死,我想亲自操刀!” 让仇人死,有各种死法,在牢里关上几年再老死,还是满门抄斩除了钟家所有的势力让钟氏一族再无法翻身? 就得想个好法子。 罗二和王生自然不会怀疑凤昀的能力。 两人点了点头,“二公子,在下们就此告辞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请到容王府找罗二和王生。” 凤昀只淡淡一笑,“不必了!” 他翻身上马,抖了抖马缰绳,也出了城。 悄悄地跟了钟府的马车一段路后,他将马头掉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一刻钟后,他到了一处四处堆着草垛的地方停下来。 不一会儿,有人从一个草垛里跳了出来,乐呵呵的朝他招了招手,“公子!” 凤昀点了点头,翻身跳下马朝他走去。 “益鹰,大小姐吩咐你办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凤昀朝田梗边上,堆着的稻谷看了一眼,问道。 他让小羽去相亲,却相得人也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信,告诉他务必在钟家父子倒台后,前来城外这处田地里。 那丫头说已将事情安排好了,只让他看戏就是了。 田梗边上,堆着一些前一晚割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稻谷,整整齐齐如一个个的小山。 益鹰点头说道,“公子,一共五百件宽口阔刀,和三十斤火药,全都藏在了这一堆稻谷里。而且,那钟家二房的小子,也被属下扔到那处营地附近了。” 凤昀点了点头,“嗯,好,我们等着就是了!一会儿,钟家二房的人会来收稻谷!” …。 城外一处庄子里。 钟淮安的弟弟一早醒来,就看到大哥一家三口,一身狼狈神情焦急的来到庄子里。 他一时惊住了。 “大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是这副神情?” “钟家遇到了麻烦了。”钟淮安叹了口气,当下,他将前一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了二弟听。 他是武将,将家安在城里。 弟弟是商人,喜欢清幽的乡下宅子,一直住在城外。 二弟一家守着钟府的祖屋,打理着钟家在京城一带的铺子田产。 “那……那如何是好?”钟淮安的弟弟钟世安吓得更是六神无主。 钟淮安想了一夜,倒也不急不怕了。 他安慰着弟弟,说道,“我们父子二人只是烧了大理寺逃跑而已,大不了,钟氏子弟全都到益州城去,那里不是还有我们钟家的产业吗?我跟你嫂嫂侄儿特意前来,就是通知你们的,快些收拾起来吧,我们现在就走。” 可钟世安却是焦急起来,“大哥,你侄儿钟详还不知去了哪里鬼混去了,还没有回来啊!” 钟淮安气息沉了沉,“还不快派人去找?府里先收拾起来,多派些人去找详儿!” “是,大哥!” 钟家主子们焦急的事,当然不会透露给下人们。 庄子里的人继续忙着收初秋的稻谷。 天蒙蒙亮,就有不少佃农将前一晚收割好还没有运完的稻谷,一一装进牛车里,运往钟氏二房的庄子,整齐的码在庄子一侧的打谷场里,只等太阳一出就开始晾晒打稻谷。 钟夫人坐在后宅里吓得战战兢兢,不停地问着钟淮安,“皇上会不会派人追到这里?” “不会,放心吧,夫人,我们是化装出城的,再说了,城中并没有人知道二弟一家在京城城郊,他们不会追来的。”钟淮安安慰着夫人。 同时,他心中更是庆幸着,没有将二弟的身份公开,才有他今天的避难场所。 但也以防万一,还是将二弟一家也一起带走为好。 这边,钟家二房的人分成两拨,一拨仆人忙着寻找不知醉卧在何处的公子。另一拨人紧急的备着车马,以及食物衣物。 已经是八月天,越往北走越是寒冷,冬衣火炉自然不能少。 而与钟家二房相隔一座山的另一边,有一处秘密的营地。 赵元恒也在城门开启后,坐了马车赶来了这里。 这里,是他的一处暗卫设防地,赵元吉同他争皇位已到了白热化,他不知赵元吉有没有准备私军暗卫,但是他得准备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将来,他能上位更好,不能上位,手里有私军,也不至于会一时丧命。 赵元恒刚走进寨子的门口,他的二号暗卫头领无尘便急急匆匆向他跑来,“太子殿下,您来得正好,属下正有要事向你汇报。” 无尘脸色惊慌,赵元恒的眉头不禁一皱,“出了何事?” “库房里丢了五百柄刀和一批火药!” “什么?怎么会丢失?查清楚是什么人干的没有?”赵元恒陡然一惊。 若他的秘密营地被人发现,皇上就再也不会信任他了。 皇子拥有私军和火药武器,不言而喻,就是想谋反! 无尘一脸沮丧,“没有,属下也是刚刚发现,已派人去查去了。” 赵元恒的脸上腾起了滚滚的阴云,眼底更是杀意腾腾,他咬牙说道,“查,不管是谁偷了东西,都给本宫格杀勿论!另外,将守库房的人给本宫立刻砍了!” “是,殿下!”无尘马上转身吩咐下去了。 就在无尘刚刚一离开,就有人提着一个人走到赵元恒的面前来。 “殿下,在库房后面的山坡下,发现了这个人,他被一个捕兽夹夹住了双腿。从他身上搜到了咱们庄子的地图。” 赵元恒死死的盯着被属下提到他跟前的男子,两眼几乎要射出刀子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跑来这里?” 青年男子正是钟家二房的公子。 前一晚,他到前方一个庄子里找一个相好睡觉,谁知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这该死的夹子夹住了。 他并不认识赵元恒,见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衣着的年轻公子,傲然一笑,“送我回家,我会有重赏!” “你是哪家的?”赵元恒冷冷问道。 “这附近金城山庄钟老爷府上的公子,你们送我回去,赏银自然不会少。”钟二公子抬着下巴说道。 在这一带,金城山庄可是最有钱的庄子,谁听到山庄的名字都会卖几分面子。 姓钟?赵元恒眸色一沉,朝一旁的无尘说道,“去查,金城山庄是什么庄子!” “是!”无尘转身离开。 钟二公了见对方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当下就叫起来,“你们最好放了我,知道我大伯是谁吗?告诉你,可别吓得趴下了,我大伯是益州总兵大人钟淮安!” 钟淮安的侄子? 赵元恒是又惊又怒,“无尘,等等!” 无尘又走了回来,听候在一旁。 赵元恒眯着眼看着钟二公子,心中冷笑,钟淮安坏了他的大事,他的侄子又出现在他的营地附近,钟家,这是跟他前世有仇吗?他们不义,休怪他不仁了! 而钟淮安又在牢里死遁了,会不会来到他弟弟这里?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好啊,我们这就送你回庄子。” 钟二公子以为他是敬畏金城山庄的名号,当下心中大喜着。 谁知赵元恒朝无尘使了个眼色,无尘招手叫来两个护卫。 两人一齐拔刀朝钟二公子腹部刺去。 钟二公子只张了张口,就绝气而亡了。 赵元恒又朝无尘一挥手,“带上二十人,马上前往金城山庄,遇上钟淮安父子,给本宫立刻处死!” “是,殿下!” 一行人悄悄往金城山庄而来。 无尘带着两个人走在最前面探路,他们走到金城山庄一侧的打谷场里,发现有人在谷堆后说话。 “呀,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多的刀?还有火药,天啦,这是哪里来的?” 两个农夫正拿着钉耙拔一堆稻草,猛然看到从没有脱粒的稻谷里散出一堆刀来,着实吓了一大跳。 无尘闪身悄悄地往那儿看去,心中一惊,这不正是他们丢失的一批刀吗? 他不敢大意,马上往回走向赵元恒汇报,“殿下,在金城山庄一侧的打谷场里,发现有武器和火药,正是营地里丢的,被两个农夫看见了。” “可看得仔细?”赵元恒沉声问道,同时,心中更是又惊又怒。 好在他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武器被人发现了,他得找个人替死! “错不了,正是!”无尘点了点头,“藏的倒是巧妙,藏在一堆稻谷里,农夫们晒稻子,散落出来了。” 赵元恒眯了眯眼,“无尘,你现在马上进京向皇上汇报这件事情!就说,在钟府的别庄里发现了大量的武器!” “是,太子殿下!”无尘翻身骑马朝城里飞奔而去。 虽然让无尘进京汇报,但赵元恒哪里会让皇上来杀钟家父子? 他的营地不就暴露了? 无尘离开后,他带着人亲自冲进了金城山庄。 。 山庄的后宅里的一间屋子里。 钟淮安一家三口正等着二弟一家收拾好,好一起前往益州城避乱。 这时,从屋顶上落下一个人来。 一身灰麻的长衫,手里拿着一根长枪,双目如鹰眼般冷厉的看着三人。 头发半垂着遮着半边烫伤的脸。 钟述当先冷笑起来,“你是,丑八怪?” “丑八怪?呵!”凤昀仰头微微一笑,“你笑我丑?笑吧,过不了多久,你就笑不出来了!” “丑八怪,你敢威胁我?”钟述抽剑朝凤昀刺去。 凤昀避了长剑,同时挥着长枪指向了钟淮安。 钟述立刻不动再动手了,马上叫嚷起来,“你敢伤我父亲,就走不出这处宅子!” “你想干什么?敢闯宅子是想找死吗?”钟淮安噌的站起身来,冷冷一笑,“来——”人! 他的话还没有喊出来,凤昀的长枪就已抵在钟淮安的脖子处,他往下用力压了压,一缕鲜血飞快的流了下来。 钟夫人吓白了脸,“你要钱给你,别杀人!” 凤昀却是哈哈一笑,“本公子不是来找你们要钱的,而是找你们来要命的!” 钟淮安倒底是大将出身,虽然脖子上抵着枪尖,他但仍然没有被吓变脸色,冷笑一声,“这处宅子里,有不少暗卫,你以为,杀了我们就可以逃走吗?” 凤昀冷笑,“杀你们,为什么要我亲自操刀?我可以站在一旁指挥别人拿着刀,一一杀了你们!” 钟淮安离着凤昀虽有两尺远,仍能感到对方身上透着冷冷的杀意。 他眯着眼看向凤昀,“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一家跟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吗?哈哈哈——”凤昀忽然仰天大笑,那嘶哑的声音变得更加的诡异起来,他勾唇冷笑,“你们可记得天狼山的三千将士?钟淮安,因为你的不支援,他们全死了!” 钟淮安身子一震。 钟述也是神色一变。 “不记得了吗?”凤昀又是哈哈一笑,“我记得,三千尸体的血混入雪水里,结成了红色的冰一直到来年的三月才渐渐的融化流入了地里。” 他森森然笑着,钟家三口都不敢吱声。 “所以,杀你们三人能解恨吗?我要钟家全府的人来给我和那三千人陪葬!” “你究竟是谁?”钟淮安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知道天狼山一败,是因为没有支援? “凤家二郎,凤昀,今天特意来送你们钟府上路!”凤昀哈哈一笑,忽然收回长枪,“我杀你们,只会让你们死得默默无闻,我要让你们死得臭名远扬!” “凤昀?你居然没有死?”钟淮安冷笑,“不过,你这副鬼样子,谁又相信你是凤昀呢?你们凤家,仍是我钟家的手下败将!” “我能不能回凤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将太子引来杀你们来了!这处宅子里藏有大量的武器与火药,太子一定会借皇上之手将整个庄子的人抓了,和杀了!”凤昀忽然拂袖一笑,身子往梁上跃去。 钟夫人吓白脸,“相公,儿子,庄子里怎么会有武器和火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淮安一摆手,“先别管了,赶紧的离开这里,万一太子真来了,就走不掉了!” 三人再走出屋子的门,谁知院中有人惊慌跑来。 “大老爷,不好了,有官兵来了!” 钟淮安大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果然见赵元恒已带着人闯进了庄子后宅。 “钟淮安私藏兵器火药,给本宫绑了!”赵元恒朝钟淮安一挥手,马上上来五六个暗卫,一齐冲向钟淮安。 钟淮安只是带兵的将军,哪里敌得过赵元恒的暗卫? 而且,钟述的武功也是平平,也很快被赵元恒的暗卫们摁倒在地。 同时,又有人在钟家的地窖里,发现了脸上蒙着黑布,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冷剑。 赵元恒更是怒不可遏,原来,他所有的败,都是钟家父子搞的鬼! 同赵元吉勾结,让他的马被抢,又毁坏弓箭让他输了比赛,钟家父子,死不足惜! 赵元恒一声令下,暗卫们将钟家父子全部就地处死。 承德帝接到赵元恒部下的报信,马上派出柳清泽前往城郊捉拿钟家父子。 但柳清泽赶到现场,钟家父子二人已成了两具尸体。 赵元恒神情轻松,说道,“柳大人,本宫出城查访民情路过这里,发现了正要逃路的钟家父子,但他们却顽强抵抗,本宫一时失手,杀了他们。” 柳清泽看了一眼钟家父子,点了点头,“恶徒反抗,太子这么做,并没有错。” 钟家与太子的恩怨,柳清泽自然知晓,他听了凤红羽对太子为人的分析后,已不再同赵元恒走得过近,是以,赵元恒如何行事,他都不做表态,只做个旁观者。 钟家城外庄子里藏有武器的事,柳清泽也如实报了上去。 钟家父子已死,赵元恒将责任全都推到了他们的身上。 承德帝当即下旨,将钟府查抄了。 。 也不知睡了多久,凤红羽才醒了过来,她怔了怔,这床…… 紫粉色的帐幔,紫粉色的被子床单枕头,而且,上面绣的花全都是折枝红梅。 她眨了眨眼,想了想睡前发生的事情,这才记起,她是醉了酒,然后郑凌风送她回府。 再之后在半路上遇上了慕容墨,被慕容墨劫到了他的马车上,喂了她一粒药吃了,再之后,她就记不得了。 凤红羽推开被子坐起来,又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不是她平时穿的里衣,而且,连亵衣也换了。 她挑起帘子,坐在床边,又发现没有鞋子。 嗯?鞋子呢? 凤红羽看了看周围,这正是她上回来容王府住过的地方。 是慕容墨的住处——问梅居里的一间屋子。 “来人!”她朝门口处喊了一声。 很快,门从外面开了,两个大丫头挑起珠帘子走了进来,一个手里端着水盆,一个手里端着手巾。 这两人,都是前一次她住在这里时,服侍过她的侍女。 蓝衣的叫蓝燕,紫衣的叫紫燕。 凤红羽瞧着二人走路的姿势,显然,这二人都学过武,脚步轻快,声音轻浅。 蓝燕将手里端着的一盆水放在架子上,朝凤红羽笑道,“羽小姐醒了?睡得可好?您睡了一天一夜了呢。” 睡了这么久?凤红羽揉了揉额头,看来下回再不能喝这么多酒了,天晓得慕容墨在她沉睡的时间里,在她身上占了多少的便宜? 凤红羽点了点头,“睡得好,多谢你们昨晚服侍我。” 她昨晚喝多了,醉得人事不醒,这两人帮她洗澡换衣,一定辛苦。 师傅说她喝醉了后,脾气会特别倔,怎么安排都不听的,真难为这二人。 可她又没有带赏钱,只好微笑着朝两个丫头点了点头。 紫燕与蓝燕却是相视一笑,一齐摆摆手,笑道,“羽小姐客气了,昨晚服侍你的,不是奴婢们啊。” “不是你们?”凤红羽眨了眨眼,“那是谁?” “是王爷啊,羽小姐醉了,怎么也不肯洗澡,抱着门框愣是不挪一步,奴婢们怎么劝都不听,还是王爷抱您进的净房,之后,又抱您出来安顿您睡下了。” 凤红羽:“……” 她很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慕容墨给她洗澡换衣偷偷占了她的便宜就算了,为什么让丫头们也知道了? 这蓝燕生得一副薄皮嘴巴子,两只眼珠骨碌骨碌转着,逢人三分笑意,一看就是个喜欢闲聊传话的。 王府人又多,三人成虎,只不定得传成什么样? 丫头紫燕生得沉静一些,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走到床侧的衣柜前,从最底层取出一双鞋子放在凤红羽的面前,笑道,“羽小姐,王爷有事出府去了,要晚些时再回来。奴婢们先服侍你更衣用膳,您要是乏了,就到府里走走。虽然立了秋,但王府里还有不少花儿开得正艳,后园处还有一片桂园,种的全是丹桂,可香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有劳你们了。” 由着两个侍女们的安排,凤红羽起床梳洗好。 紫燕拉开床侧的大衣柜,问凤红羽,“王爷给羽小姐准备好了不少衣裙,小姐来选一件吧?” 给她准备的?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那一柜子,一片艳红,各式的裙子摆着整整一柜子,面料不一,颜色也都相近,朱红,玫红,石榴红。 凤红羽随意挑了一件。 刚穿戴完毕,又有一个嬷嬷端着粥点走进来,“羽小姐,这是王爷吩咐奴婢一早熬的粥点,您昨晚醉酒连晚饭都没有吃呢,吃点粥点暖暖胃吧。” “多谢嬷嬷了。”凤红羽她微微一笑。 “不必跟她道谢。这都是容王府里应该有的待客之道。”门口,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 两个丫头与嬷嬷同时神色一变。 凤红羽抬头朝前看去,只见一个青衣丫头扶着一个白衣的年轻女子走来。 丫头挑起珠帘朝凤红羽冷冷一笑说道,“江小姐来了,你为什么还坐着?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倩儿,我们是主人,她是客人,不得对客人无理!”江映雪朝丫头斥责了一句,丫头忙低下头来。 她朝凤红羽微微一笑,“王爷有事出门了,凤妹妹觉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凤红羽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说话,继续低头吃粥。 江映雪见她毫无反应,那脸色沉了沉。 她强忍着怒火,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房间又笑道,“妹妹,你知道吗?这屋子是王爷为他一个心爱的女子准备的,有些物品你用来不习惯,可以理解。” 凤红羽喝粥的手一顿。 江映雪见她神色变了,唇角的笑意更浓,又接着说道,“据说,他们认识一年多了,哦,凤妹妹,你有见过她吗?就是益州城凌霄山庄的大小姐。” 凤红羽两眼盯着桌子面,拿着调羹的手颤了颤,“……” 江映雪看了她一眼,心情更是大好了,轻轻拂着袖子在她的面前坐下来。 “凤妹妹,王爷身为王爷,同时喜欢几个女子是再所难免的,容王府里子嗣单薄,他当然得多娶些姬妾回来,好给府里开枝散叶。” “……” “王爷的女人多了之后,就会互相争风吃醋。我们说话投缘,可得保持一条战线啊,那凌织云就是个狐狸精。凤妹妹再回益州城的时候,一定得上门好好的羞辱她一顿,可不能让她一人独霸了王爷!” 凌织云么…… 凤红羽微微勾了勾唇角,拿着帕子擦了擦唇上的汤汁。 她抬起头,漂亮的杏眼看着江映雪讽然一笑。 “江小姐,是吧?你既然厌恶凌织云,何不亲自到益州打上门去?为何要我去?抱歉,本小姐才不会替别人收拾情敌!” 江映雪的小计谋,被凤红羽看穿了,又羞又恼,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而且!”凤红羽盯着她的脸,笑眯眯说道,“本小姐的父亲跟母亲恩爱一世,没有娶小妾,你不用妹妹,妹妹这样叫得亲热!免得辱没了你娘的名声!” 江映雪气得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 第124章 慕容墨羞辱江映雪 紫燕蓝燕还有文嬷嬷,看向江映雪,都是一脸的愤怒。 但因江映雪的身份特殊,她们不敢太得罪,只拿眼担忧的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笑得眉眼弯弯,樱色唇瓣微微勾起。 她也不站起身来,拂了拂袖子,继续笑道,“不过,我二叔屋里的姨娘多,女儿也多。江小姐这般喊着我妹妹,会让人误会成二叔的哪个姨娘的女儿。” 江映雪气得咬着唇,为了保持温婉的模样,生生忍着怒火并不吭声,却向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倩儿会意,马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凤红羽,眉梢一扬就骂了起来。 “你胆子不小,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小姐喊你一声妹妹,是在给你面子,你居然敢这样的侮辱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是在怜悯你,想给你一个好名份罢了,将来你进了王府,不至于连个姨娘也不是。你居然不识抬举!” 蓝燕和紫燕,还有文嬷嬷的脸色当下就变了,江映雪她们不敢得罪,但一个丫头,她们还是不会放在眼里。 蓝燕是个嘴快的人,当下就要发作,凤红羽却对她们摆手。 她并不看那个嚣张的丫头,只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清高得如百合仙子的江映雪,弯唇一笑,“听说,江小姐的祖上是周国的丞相?江家世代是书香之家?” “当然,在江南,谁人不知江家?”江映雪傲然的微微一扬眉。 “那么,府里的规矩礼仪都要比一般人家的强咯?”凤红羽一脸和气,笑得眉眼弯弯。 江映雪不知她在搞什么鬼,想着,凤红羽的亲人都是武将,连她的亲祖母宣宜公主也是个从小喜欢舞刀弄棒子的粗蛮女子,礼仪对于尚武的凤家人来说,根本是个笑话。 她得意的扬了扬眉。 “我江家在江南一带,虽然不如容王府的地位尊贵,但说上江氏,人人都要竖一个大拇指。” “……” “出过远近闻名的大书法家——我的叔叔,和我的父亲母亲,出过金陵第一孝子——我的堂叔,出过大学儒——我的祖父,祖父的门生,遍布赵国。” “……” “江氏这一百年,出过八个秀才,三个书法大家,而且,我奶奶的琴技,也是江南一绝!常有世家女前去拜访。” 数着家里的种种光辉事迹,江映雪是越说越自豪。 凤红羽家里,没有吧?除了一个老太爷当过大都督,子孙们可是一代不如一代。 凤红羽也不嫉妒,依旧笑道,“如此说来,江小姐的家人都这般有学问,家风良好,底下的仆人也是个个循规蹈矩咯?” “那是当然,我江家的仆人,其修养能比得上一般人家的小姐。个个会识字,人人会作诗,进得宫里,也不比娘娘们身边的宫女言行差。行礼走路,常常得沐皇后的夸奖。” “那么,如果有仆人言语粗俗,当街骂人呢?”凤红羽循循善诱。 “当然是加以重罚了,以儆效尤!不能让他们坏了江家的名声。”江映雪傲然一笑。 “如何个重罚?江小姐可否告知一二?我回去也好照着样子管管侍女们,她们一个一个的不懂规矩,总是惹得外府的人耻笑。” “当街辱骂他人,就拿下去杖责二十板子,关在柴房里思过三天三夜,下回再犯者,直接杖毙了!” “原来是这样啊,重罚之下立权威,不错!”凤红羽抬眉看了一眼江映雪的丫头倩儿,“江小姐,如果是你的丫头犯了错之后呢?” “一样的要罚!”江映雪道。 凤红羽浅浅一笑看向站在她一侧的容王府的两个侍女和嬷嬷。 “蓝燕,紫燕,文嬷嬷,你们可是听得分明?江小姐说,江府里一直重规矩,丫头犯了错,就拉下去杖责二十板子,关在柴房里思过三天三夜。刚才,江小姐明明说我是王府的客人,江小姐的丫头却一直指着我的鼻子骂,江家的丫头这样怠慢客人,是不是要重罚?” 蓝燕紫燕两人,眼睛齐齐一亮。 文嬷嬷看向江映雪笑微微说道,“是啊,江小姐,如果是在江家,您的丫头要不要受处罚呢?” “我……”江映雪傻眼。 说罚吧,这会儿倩儿就要被打了,说不罚吧,她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刚说了重规矩,丫头犯罚却不罚了? 倩儿听了凤红羽说了半天话,始知说到最后是要罚她,吓得脸一白。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江映雪的脚。 “小姐,奴婢可是你的贴身侍女啊。” 凤红羽依旧笑眯眯说道,“哦,贴身侍女都如此的刁蛮,指着别人的鼻子就骂,会让外人误会小姐平时也是这么做人的。俗话说的好,有其仆必有其主。你说是吗?江小姐?” 凤红羽转眸看着江映雪。 虽然慕容墨挑的两个丫头站在她这一边,想替她出气教训江映雪身边这个嚣张的丫头。 但江家可是当年周国的重臣,这江映雪敢在容王府里耀武扬威指手画脚,想必是慕容氏一族在忌惮着江家。 丫头们若是替她出了这口气,江家不敢得罪慕容墨,但却不会将两个丫头放在眼里。 这样看来,她可是连累了两个丫头。 江映雪要找茬,她何不借江映雪之手罚那个丫头? 果然,江映雪被凤红羽牵着鼻子当着容王府的丫头婆子,说了一番话,若不罚倩儿,就是自打脸,在吹嘘江家的门风了。 文嬷嬷虽是个下人,却是慕容墨的奶娘,江映雪不敢在她的面前太嚣张。 她挥开倩儿的手,冷冷说道,“倩儿,你好大的胆子,凤妹妹可是世家小姐,你只是一个贱民,你胆敢指着凤妹妹的鼻子骂?这是想受罚吗?自己站在一旁去,掌嘴二十!今天的晚饭,也不必吃了!” “小姐……”倩儿吸了口凉气,小姐这是……真的让她自己掌嘴吗? “怎么?,还要我自己动手吗?”江映雪忍着怒火说道。 该死的凤红羽,居然敢算计她! “是……”倩儿愤恨的看了一眼凤红羽,只得抓着手巴掌自己打起自己来。 蓝燕紫燕和文嬷嬷站在一旁幸灾乐祸。 二十个巴掌打完,江映雪咬了咬唇,冷冷看了一眼凤红羽,带着倩儿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蓝燕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的方向,嘻嘻一笑。 凤红羽这时站起身来,走向窗边看了看,原来已经到下午了。 这个时候,钟家父子已被赵元恒收拾了吧? “羽小姐,你睡得太久了,要不要到园子里走走活动一下筋骨?王爷说,您要是回府,得等他回来。”蓝燕走到凤红羽的身边,说道。 凤红羽摇摇头,“不用了。对了,你们可曾听到钟家的消息了没有?” “听说了一些。”紫燕这时说道,“钟家父子逃到城郊,被太子发现了,而且,钟家的别庄里藏有大量的武器,太子抓他们时,钟家人奋力抵抗,太子当场将他们杀了。皇上得知太子亲自杀了出逃的奸臣,还对太子进行了表扬了。这件事,街上都传开了。” “太子得了表扬?”凤红羽眯了眯眼,心中冷笑起来。 她的一箭双雕之计,还是落了空,只能说赵元恒太走运了。 前世里,赵元恒能将他的三个弟弟一一除掉,她就怀疑着,他的手里一定有私军。 否则,他不可能将掌着羽林卫且武功不弱的柳清泽推到了断头台。 她在他的书房里看过一副地图,其中一个地名的字迹,已磨光得模糊了。 显然,那是他一直关注的一个地方。 她命益鹰悄悄地去查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不少武功非常高强的人。 所以,她推测着,一定是赵元恒在那里建了私军。 恰好,隔着一座山的金城山庄,是钟家设在城郊的别院。 她便来了个一箭双雕之计,太子的暗卫不知有多少她不能贸然出手,但她可以让他的私营之地曝光出来。 她吩咐益鹰偷偷地搬走一些武器和火药,设法藏在钟家的别院里。 若赵元恒发现他的东西丢了,一定会去查,查到钟家,钟家必亡。 而且,皇上也在查钟家,赵元恒的私军之地就会被发现。 没有哪一个皇帝能容忍自己的成年儿子拥有私军武器,太子的营地一曝光,必死! 她却高估了皇上的能力,羽林卫们去得太迟了,等着赵元恒杀了钟家的人,他的秘密营地,当然也会转走。 打草惊蛇之下,再想找到赵元恒的私军营,就会更难。 凤红羽揉了揉额头,转身对两个侍女和文嬷嬷说道,“我得回凤府了,你们见到王爷,跟他说一声,红羽多谢他的款待。” “啊?羽小姐,王爷说会回来吃晚饭啊,你怎么就走呢?”文嬷嬷慌忙拦着她。 她昨晚一直盼着王爷和羽小姐好事成双,哪知一个睡得烂熟,一个在书房里看了一夜的文书。 今早天才蒙蒙亮的,王爷又上早朝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府。 真是白操心了啊,文嬷嬷在心中长长的一叹。 “不了,我在外面过夜,家里爷爷也会担心的,我得回凤府了。”凤红羽看了看天色,说道。 她住在这里,难道一直让那个江映雪来骚扰? 向她炫耀,江映雪才是女主子,她就算被慕容墨喜欢着收进了府里,也只是妾? 呵,可笑!妾? 她凤红羽怎么可能做人的妾? “可是羽小姐……”蓝燕还想拦着她,凤红羽已抬步朝外走去。 才走到问梅居的园子门口,她便被一人堵住了路。 凤红羽皱了皱眉,那小脸马上黑下来。 她将头偏过,不去看慕容墨,侧着身子想从仅余半尺宽的缝隙里挤出去,却被慕容墨一把抓着胳膊,又给拽了回来。 他不由分说将她往园子里拖。 “去哪儿?”慕容墨看了她一眼,声音沉沉问道,还好他回来得及时,否则这倔女人又跑了。 两个丫头和文嬷嬷见救星来了,朝慕容墨福了一福,飞快地跑掉了。 “当然是回家了?王府虽好,我总是个外人,住在这里,会伤了她人的心。”凤红羽伸手去扳慕容墨的手指,哪知他的手却如铁钳子一样,任她怎么使劲,都是纹丝不动。 他不是元气大伤吗?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都到黄昏了,明早再走。”慕容墨将她拖到园中的小亭子里,才松了手,扶着她坐在石凳上。 “凤府离着这里又不远,为什么要明天,我现在就想回!” “又不听话了?”慕容墨伸手去捏她的脸。 被她伸手挥开,“王爷!”她站起身来,目光冷冷看着他,“王爷将小羽当成什么?您府里有您的未婚妻,还留小羽在这里做什么?” 凤红羽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心中生起无比的委屈。 “你可以忽视她,当她不存在,早些年,江家于慕容氏有恩,我不好做得太绝情。”慕容墨伸手拉着她的袖子,眉尖微皱带着无奈。 “忽视?”凤红羽冷笑,“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我怎么忽视?总之,我不会再留在王府,我想回家!” “小羽——” “放开我!” “不放!” “你……,无奈——” 凤红羽要气疯了,慕容墨耍赖的本事,天下第一。 他抱着她的腰,她还怎么走? 园子里,两人正在厮闹纠缠,却将站在园子门口偷看的一人,气得脸色发白。 江映雪咬着牙,手里死劲地绞着帕子,愤恨地转身走开了。 她的丫头倩儿紧跟在她的后面。 两人绕过几处亭阁后,江映雪才停了脚步,只是那眼神已异常的森冷频频闪着杀意。 倩儿朝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往这儿走来,咬牙愤恨不平的说道,“小姐,那凤红羽也太不要脸了,居然公然在园子里勾引王爷。” “我看见了,用不着你来提醒!”江映雪咬牙怒道。 倩儿朝问梅居方向白了一眼,“小姐,咱们不能忍啊,您来王府这么长时间了,王爷一直避着不见你,却跟那个凤红羽同住一个园子,又是命丫头婆子们服侍着,大有鸠占鹊巢的意思,小姐得想个法子,将王爷从凤红羽的身边拉到您身边啊。” 江映雪半眯着眸子,心中生出一计来。 她的唇角浮着冷笑,冷冷说道,“我有个法子,倩儿,你马上去泡一壶热茶来,越滚烫越好!” 倩儿点了点头,“奴婢打听过了,王爷喜欢云雾茶,奴婢这就去泡茶去。” 江映雪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想着计策。 她大老远的来了容王府,怎么可能容忍别的女人占了她的位置? 怎么可能? 她得一点一点的毁坏凤红羽的名声。 慕容墨的身份尊贵,不可能要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吧? 倩儿的动作很快,江映雪没有等太久,倩儿便端着一壶热茶走来了。 “小姐,按着你说的要求,是烧的滚水冲的茶。不过,云雾茶不能用滚水啊,会失了香味,小姐你怎么忘记了?” “你别管,我自有主意。”江映雪打开茶壶盖看了一眼,果然是热气腾腾。 她狡黠一笑,接在手里,朝慕容墨的问梅居走去。 问梅居里。 同凤红羽争论了几句的慕容墨,忽然一直咳嗽不止,脸色越来越苍白。 凤红羽想起他元气大伤未好,纵然心中气着他,也不敢再同他闹了,不就是住一晚,明早再走么? 又不会损失什么。 却也不再理他,一个人离得他远远的,站在亭子中赏着亭子外的一丛秋芙蓉解闷。 慕容墨见她安静下来,便不去闹她,也不咳嗽了,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笑了笑,打开琴匣抚起琴来。 琴声幽幽,衬得午后的问梅居小园,越发祥和温馨。 这时,园子的门口有人走来说道,“墨哥哥,是我,映雪,我泡了你喜欢的云雾茶。” 声音甜美柔和,慕容墨仿似未听见一般,继续抚着琴。 凤红羽捏着花儿的手一顿,偏头朝前方看去,一身白衣翩翩的江映雪端着一个托盘,正旖旎走来。 她扯了扯唇,站直了身子拂袖看向慕容墨,“王爷,您的未婚妻来了,我是不是要避让一下?我站在这儿,有点……” 慕容墨却将脸色一沉,“不准走!坐着听琴!这支曲子是为你写的,《问梅》。” 江映雪听到慕容墨的话,脸色僵了一僵,没一会儿又是笑容满面的继续往亭子里走来。 凤红羽却是“哧”的笑了一声,“王爷,你明知我不懂琴谱,不通音律,还让我听?” “不懂才让你学!” 凤红羽:“……”她翻了个白眼,真是强人所难。 江映雪端着托盘走进了亭子。 她将茶壶并两个茶杯放在石桌上,朝慕容墨微微一笑,“墨哥哥,凤妹妹不通音律,你何苦为难她呢?我自小跟着奶奶学琴,不如由我……” 慕容墨没抬头,只淡淡说道,“小羽,来,见过江小姐,她是江南江家的小姐,她的曾祖父祖父都曾在大周圣武帝时当过丞相。” 听着慕容墨提着自家的光荣史,江映雪的眉梢一扬,脸上的神色亮了几分。 “江小姐么,我下午见过她了,她说……”凤红羽转身看向慕容墨,似笑非笑说道,“她说……她是这容王府里的女主子。” 江映雪呼吸一顿,紧张地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并没有抬头,淡淡说道,“容王府里的女主子是本王的奶娘,文嬷嬷。不过,她一直说她年纪大了,想告老休息着。江小姐既然想做王府的女主子,明天本王将全府的仆人一并叫来,让江小姐接管文嬷嬷的职务如何?” 江映雪的脸色顿时一白。 文嬷嬷只是府里的一个管事婆子,慕容墨居然要她接一个管事婆子的职务?这是让她到王府里当仆人么? 他居然…… 她忍了忍,说道,“墨哥哥,我来京城之前,祖父曾提到当年两家的事情,映雪的年纪也不小了,墨哥哥是不是……” 她低着头,倒了一杯茶水放在石桌上,推向慕容墨的面前,又倒了一杯茶水在自己的面前,将凤红羽晾在一旁。 江映雪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没往下说,眼角浮着娇羞。 凤红羽看了一眼两只茶杯,扯了下唇角,将头扭过,继续看花。 “两家的事情?”慕容墨这会儿抬起了头,神色淡淡看向江映雪,“嗯,本王记着呢,当年,江老爷子说,让本王要将映雪当妹妹的关怀着,本王一直没有忘记。” “……” “你来了京城,本王自当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小羽比你小一岁都开始议亲了,你的婚事还没着落,确实不妥。十六岁的人,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了。” “啊?”慕容墨居然要为她寻亲?还嫌弃她老? 江映雪的脸色彻底一白。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还是当着凤红羽的面这样说她? ------题外话------ 前一章有加字,觉得两章接不上的,可回头看看。^_^ 第125章 慕容墨,你未婚妻红杏红墙啦!(修错字) 江映雪死咬着唇,忍着心中的怒火,两眼眨了眨,挤出了两滴泪来。 “墨哥哥,你知道我心中所想……,当年,江氏与慕容氏的婚约可是由圣武皇帝决定的,我怎么可能嫁其他的人呢,我是想……” 她低着头,越发显得下巴尖尖,惹人爱怜。 偏偏慕容墨看也不看她,认真的抚着琴,整个人陶醉在琴声里。 “你的想法,本王也知道,放心吧,不会委屈你的。”慕容墨神色淡淡说道。 凤红羽正歪靠在亭子的栏杆上,扭头看了一眼江映雪,心中不禁冷笑着。 这女人紧抿着唇角,显然,是憋着一肚的怒气,却装着一副柔弱的表情,滴几滴让人怜悯的泪来。 这般耐着性子伪装着,她承认,她做不到。 若哪个男人敢这般拒绝她的一番深情,她定会一脚将对方直接踹飞,暴打一顿然后转身便走。 老死不相往来,各走各路。 这副低头做小求人喜欢着,何苦做贱自己? 听到慕容墨开口,江映雪忽然抬起头来,却一眼看到凤红羽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重新倒了一杯茶递向凤红羽,弯唇一笑,说道,“凤妹妹,我不知你也在墨哥哥的园子里,所以只拿了两只杯子。不过,这只杯子,我还没有喝过呢,你且先喝吧?” 她笑得温婉,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朝凤红羽递去。 江映雪的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那只碧色的玉镯,在手腕上轻轻的晃着,越发显得手腕纤细。 凤红羽直直盯着江映雪的脸,眼眸微微眯起。 这女人不知道她与慕容墨在一起?鬼才相信! 慕容墨狗皮膏药般赖在她这里,全王府的人知道,她会不知? 却只拿了两只杯子来,自己不喝反送出一只出去,是显出江映雪的大方,还是在羞辱她?说她是个多余之人? 凤红羽心中直翻白眼。 “凤妹妹,请用茶。云雾茶是王爷的最爱,当年他去江南,江家都会为他准备几斤最新的茶叶一并让他带回王府。” “是吗?如此,便多谢了。”凤红羽往她手里看了一眼,茶汤碧清,清香扑鼻。 她坐正了身子,伸手去接。 哪知凤红羽的手指还没有碰到茶杯,江映雪的手忽然一歪,那一杯滚烫的茶水全泼洒到了江映雪自己的胳膊上。 江映雪“啊”的尖叫了一声,左手捏着右胳膊,疼得两眼泪汪汪。 露出的半截玉白色的胳膊,已被滚烫的茶水烫得红了一大片,还起了个大水泡。 “怎么回事?”慕容墨的手停在琴弦上,挑眉看向江映雪。 江映雪秀眉紧拧,将烫红的胳膊伸到慕容墨的面前,虽然没有哭出来,但那眼泪却哗哗地流个不停,两眼更是通红一片。 “凤妹妹将茶水泼到我的胳膊上来了。墨哥哥,好疼啊。” 她两眼泪盈盈,又生得一副欲哭欲泣的眼,这副样子,真个儿是我见犹怜。 凤红羽自从看到江映雪一走进问梅居起,就觉得这女人眼神怪异。 江映雪的每一个小动作,她都留意了几分,茶水是怎么洒的,她又如何不知? 凤红羽淡淡说道,“江小姐,我的手指离着你的茶杯,还有半尺远,试问,我会隔空取物吗?” 江映雪蹙着秀眉,一脸委屈。 “你的手指虽然没有碰着我的茶杯,可是碰着了我的胳膊,凤妹妹,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你怪我没有为你准备茶杯,而动作粗鲁了些。不过,我不会怪你的,我会一直当你是妹妹。墨哥哥,你也不要说她了,她毕竟是府里的客人。” 慕容墨的目光盯着她的脸,淡淡说道,“谁说本王要怪她了?这端茶递水的事,本是侍女来做,你何苦跑来?既然说疼,那就去找木管家,让他速去找大夫给你治伤。” “墨哥哥……”江映雪哀求的看着慕容墨。 “或者,你这般不肯离去,胳膊上的疼是装的?不疼?”慕容墨又看了一眼她的胳膊,问道。 江映雪疼得直想跳脚,她怎么会不疼? “是……,墨哥哥。”江映雪站起身来,快步朝园子外走去。 这时,慕容墨又在她身后淡淡说道,“既然知道小羽做事鲁莽,就离她远一点,下回别又弄得烫到其他地方。” 江映雪是又气又恼,咬着牙,一口气跑出了问梅居。 凤红羽看着她的背影,扯唇冷笑。 苦肉计? 她扭头看向又开始捏着琴弦试音的慕容墨,揶揄一笑。 “她胳膊烫伤了,你不去看看?看人家哭得多伤心?” “又不是你烫伤了。”慕容墨轻笑,“世间女人这么多,本王哪里看得过来?” 凤红羽瞥了他一眼,将头扭过,又去看花。 。 问梅居前方一处假山石旁,江映雪的丫头正翘首候在那里。 见江映雪两眼泪汪汪的跑出来,忙迎了上去,“小姐,怎么啦?”又见她胳膊一片通红还起了一个大水泡,吃了一惊,“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被茶水烫伤了。”江映雪眸色中闪过一道冷芒,说道。 “小姐,这得快抹药,不然会有疤痕的。”倩儿拉着江映雪的胳膊就往客房走。 江映雪却道,“不,我要留着这块疤痕回金陵,我要告诉爷爷父亲,王爷有多冷情,那个贱人凤红羽烫伤了我,王爷居然无动于衷,还说凤红羽行为本就鲁莽,让我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倩儿一脸惊讶,“王爷居然这样说?” 江映雪咬了咬唇,没说话,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两人绕过一处穿堂,才过垂花门,江映雪险些与一人撞在了一起。 江映雪吓得飞快后退一步。 但还是被对方捉住了胳膊。 “慕容民,你想干什么?你胆子不小啊,快放开我!我可是王爷的未婚妻!”江映雪又羞又气。 她怎么就遇上了这个纨绔? 倩儿也是惊得嚷起来,“大公子,你若是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慕容氏分三房。 长房是容王府慕容墨一支,是当初圣武帝的嫡系后代。 二房是圣武帝的堂弟一支,后代便是终身未婚的二叔公慕容博一支。 慕容墨怜他年纪大了,又是孤身一人,邀他一起住在容王府里。 三房是圣武帝的侧妃所生,是庶出。因是庶出,一直没有受到赵氏皇族的打压,反而人丁兴旺。 慕容三房的府邸安在容王府的隔壁,共用一道院墙。 慕容民长了慕容墨五岁,已娶妻生子生女,却仍是流连青楼,整日不务正业。 他的父亲也是如此,整个三房的人,都是靠着祖上留下的田产,和慕容墨的不时接济度日。 今天他在外面赌输了银子,是来找慕容墨借钱的。 江映雪清高貌美,他早已心宜,这回更是借着酒醉,壮了胆子,抓着她的胳膊就不放了。 他冷冷朝江映雪的丫头扫去一眼,“放肆!本公子只是想同江小姐打声招呼。你这般大喊大叫,引来旁人,是想毁了江小姐名声么?” 倩儿吓得不敢吱声了。 江映雪到底是见过世面,沉得住气,她眯了眯眼,说道,“大公子,你同我说话,大可以和和气气的说,何必抓着我的胳膊?我以为你是个怜惜女子的人,谁知,是我看走了眼。” 慕容民一怔,听出江映雪的话里有弦外之音,果真马上松开了手,微微一笑。 “江家妹妹,你误会了,哥哥我是最会疼惜女子的,特别是妹妹这般柔弱的女子。” 慕容民与慕容墨虽是一个曾祖父,但除了眉眼上有略微的相似之外,整个人身上不见慕容墨身上的半点正气,是个十足的浪荡子弟。 一双细长眼直勾勾盯着江映雪,几乎要看进衣衫里去。 从她的眉眼一直到唇,又到脖颈到坟起的前胸,再是腰际,在腰下转了一圈,又滴溜溜转到了她的脸上。 江映雪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家境好养得身姿苗条,身上该细的细,该圆的圆,比凤红羽更有一股子成熟女人味。 却又生着一副不暗尘世的孤傲,让慕容民这等花间老手,看了只觉得新鲜又刺激。 江映雪强忍着厌恶,微微一笑,“大公子,这里离着穿堂近,不时会有仆人经过,映雪同公子说话长久。被人看了去,难免不会生出闲语出来,于你我都不利。” 她低着头,眉眼娇羞,说话的语气带着娇嗔,如一只小手在不停地挠着慕容民的身心。 慕容民一阵抓耳挠腮,呵呵一笑,“映雪妹妹,你说的对,不如,我们找一个僻静处说话?” “找一处说话?”江映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波一转,低声朝他说道,“你今天晚上就等着我的消息,等我安排好了时间,就让丫头传话给你。” 江映雪生得本来就美,只是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面孔,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近前荼毒。 这一转眸,低头一浅笑,在慕容民看来,简直比百香楼的头牌冷丝丝姑娘还要可爱几分。 又说同意同他私会,慕容民心中那个喜啊,几乎想喊上一嗓子。 “好,哥哥就等着你,你可不要失约哦。”慕容民嘻嘻一笑,临走时,还捏了一把江映雪的腰。 江映雪气得身子一僵。 等着慕容民哼着小曲离开,江映雪怒得低声骂了一句,“敢对本大小姐动手脚,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小姐,这慕容民就是花花公子啊,听王府里的人说,他们三房的年轻丫头媳妇,都被他玷污遍了,只是因为王府里有王爷管着,他才不敢将手伸进来。小姐何苦招惹他?” “这样的人,我站在十丈远看着都恶心,怎么会看上他?我要好好的利用他!”江映雪低头看了一眼烫伤的胳膊,眼神凌厉,唇角浮着冷笑。 “利用?小姐要怎么做?”倩儿忙问道。 江映雪冷笑,“我会借慕容民之手,让凤红羽,身败名裂!” 她的胳膊烫伤了,慕容墨居然无动于衷,反而说她不应该进问梅居去招惹凤红羽。 他就那么宝贝着凤红羽? 她得找个机会好好的收拾那贱女人! 。 很快又到了晚上。 慕容墨命文嬷嬷将晚饭端来问梅居,摆在园中小亭子的石桌上。 近些日子的天气,日日晴好,月儿明亮,秋夜凉凉如水。 慕容墨坐在石桌旁,正挽着袖子拿着小银剪,剪着一只螃蟹壳。 “能吃的是螃蟹,不是月亮,快来吃,这是暗羽卫快马加鞭从苏州运来的,个个肥大黄多。” 凤红羽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将头扭过,继续看月亮。 赵元恒马上要出征了,为什么一直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还是他,甘心情愿地当着赵元吉的副将? 剥了两只螃蟹,慕容墨取过湿手巾擦了手,便将凤红羽拽到桌边坐下。 笑道,“在北地可是吃不到这种肥美的螃蟹,看来,还是住在江南好。” 慕容墨拿了银叉,将螃蟹壳内的蟹黄一点点挑出来,放在她面前的小盘子里。 凤红羽也不客气,拿筷子夹了蘸点姜汁醋放入口里,揶揄看向他,“那江家小姐的胳膊烫伤了,你真的不去看看?” 蟹肉味美,凤红羽风卷残云似的,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又拿眼盯向慕容墨面前的盘子。 他笑了笑,将几只剥了壳的螃蟹腿,全堆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风红羽心中好一阵嫉妒。 为什么她剥螃蟹腿,剥到最后,看不到肉?慕容墨能做到壳肉分离得这么清爽? 慕容墨抬眸看她,桃花眼微挑,闪着促狭的笑意,“你想我去看她吗?” “呵——”凤红羽朝他翻了个白眼,扯了下唇角,“脚长你的身上,你想去就去,问我做什么?再说了,她是你的未婚妻,你若对她不闻不问,传到镇江去,江家的人可不会放过你。” “那你说怎么办?小羽是想让我去?”慕容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关我什么事?”凤红羽不再理他,只闷头吃东西。 只是她捏着筷子近乎带着仇恨,用力地戳着螃蟹。 筷子碰到盘子上,铿铿直响。 戳得慕容墨眼皮直跳。 两人吃好晚饭,凤红羽便进屋歪着看书去了,没跟慕容墨再说一句话。 慕容墨皱了皱眉,走出问梅居来到王府的书房。 罗二已候在书房的密室,“主子,按着您的吩咐,田家已对江家开始催银子了。” 慕容墨点头,“很好,再跟田老爷子说说,如果他们家将事情办好了,他们烧了本王一条船的事,本王就既往不咎了,如不然,照旧要赔,还要加息!” 罗二嘴角抽了抽,“是。” 江家欠了田家的银子,主子对田家施压,田家就会去找江家收帐,江家就得慌神。 这叫捶子钉钉子,钉子钉木头。 主子便是那捶子,而江家便是那木头,捶子不捶木头,仍能让木头老实听话。 真是该,江家订婚又退婚,退了婚又来逼婚,江家的脸能不能再大一点? 倒时候哭的时候,不要怪他人太狠心。 …。 罗二离开之后,慕容墨走出书房,他朝书房前方一处角落里看了一眼,站在廊檐对侍立在门口的韩大说道,“速备马车,本王约了二皇子到百香楼听冷丝丝抚琴。” 韩大眨眨眼,点头应道,“是。” 这里,慕容墨主仆二人离开后,从书房前一丛石榴花枝后蹑手蹑脚走出一个人来。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后,她绕过花枝,提着裙子飞快跑走了。 慕容墨主仆却又从暗处闪身出来。 他盯着那个跑掉的身影,冷冷的轻哼一声,又转身走回了书房。 书房的密室门关上后,韩大忍不住说道,“主子不去看看羽小羽?” 慕容墨轻笑一声,“这几人,她会放在眼里吗?” 韩大摸摸头,嘻嘻一笑,“倒也是,这可是在王府里,羽小姐懒得动手,还有蓝燕和紫燕呢。” “让那两个丫头暗中盯着就是了。”慕容墨说道,已从桌案上抽出一本书,随手翻了起来。 “是。”韩大点头,转身离开了。 。 从慕容墨的书房前跑出来后,倩儿是一口气也没有缓歇,飞快地跑回了江映雪的住处。 “小姐小姐。” “如何?”江映雪抚着烫伤的胳膊,看向倩儿问道。 倩儿扶着门框,跑得气喘吁吁,“王爷刚才出府去了……去了百香楼听曲子。” 江映雪眸色一闪,唇角溢一抹冷笑,“我暗中观察着,只要天气晴好,王爷吃过晚饭就会去百香楼坐上一二个时辰,他这个习惯,由来已久。” “小姐,那事不宜迟,快行动吧。”倩儿看了看天色说道。 江映雪从床边的小柜子里,取出一块帕子并一角银子递给倩儿。 “你去找问梅居外院洒扫的余婆子,将这帕子给她,让她传话给凤红羽,就说王爷约凤红羽到夕颜苑赏花,时间是戌时二刻。这是赏那余婆子的银子。” “是,奴婢明白。” “另外,再去请慕容民,跟他说,我在夕颜苑里等着他慕容大公子。” 倩儿得意一笑,“奴婢一定将他们二人都请到。” 。 问梅居里。 凤红羽打发走了蓝燕紫燕两个丫头后,捧着一本慕容墨给她寻来的话本子,坐在灯下看书。 这时,外间屋子的门口,在问梅居做粗活的余婆走来传话,“羽小姐,王爷有请呢!” 凤红羽一怔,慕容墨找她? 没一会儿,文嬷嬷从外间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块帕子,朝凤红羽笑道,“羽小姐啊,王爷说是请你去府里的夕颜苑赏花呢,看,这是他的一块帕子。” “王爷?”凤红羽将帕子接了过来,眯着眼看了看,又问,“夕颜苑是哪里?是什么园子?” 文嬷嬷笑道,“顾名思义,夕颜么,便是月光花,这个时候正是赏花的时间呢,那一处园子,每到这个季节,天一黑,晶莹雪白的夕颜花遍布整个园子,可漂亮了。” 慕容墨请她去赏……白的花? 凤红羽捏着帕子沉思了一会儿,换了身衣裙,往文嬷嬷说的夕颜苑而来。 不过,她只站在园子的门口看了看,没有走进去,而是悄悄地藏到了一株树后。 又过了大约一碗茶水的时间,江映雪的丫头倩儿,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进了夕颜苑。 天已黑,两人却都没有提灯笼,凤红羽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那男子一边走,一边还不时的在倩儿的身上捏一把。 忽而是腰,忽而是胸,忽而是脸蛋。 倩儿只是躲一躲,并没有动怒。 这个时候,月儿已升高,月色明亮。 凤红羽清楚的看到,那个行为猥琐的青年男子,正是慕容墨的堂哥。 三房的公子慕容民。 这可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据说三房的丫头小媳妇,没有一个逃过慕容民的魔掌。 慕容墨对他也是十分的厌恶,没有准许,他是不得进容王府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夕颜苑? 倩儿送了慕容民进了夕颜苑后,没一会儿又出来了,脚步匆匆,往王府的客房方向走去。 凤红羽托着下巴,眼眸转了转,尾随了倩儿而去。 其间,倩儿还遇上了问梅居的余婆子,两人低头咬了一阵耳朵。 匆匆分开后,倩儿又一路小跑进了江映雪的客房。 凤红羽脚尖点地,身子一翻,轻轻地跳到了屋顶上,轻手轻脚揭开一片瓦片朝下看去。 屋子里,倩儿正得意地对江映雪说道,“小姐,奴婢已将那慕容民引到夕颜苑去了。而且,奴婢在路上遇见了余婆,她说凤红羽也出了门,正往夕颜苑走去了。” “很好,你去通知木管家,就说王爷在夕颜苑找他吩咐事情,我去看看那个偷偷与慕容民私会的凤红羽!” 倩儿点了点头,笑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那主仆二人离开屋子分头行动,凤红羽在屋顶上坐直了身子,拂袖冷笑。 江映雪,居然使了一出毒计,骗她与慕容民先后进夕颜苑,再去找慕容墨来捉她的奸! 而那慕容民又是个色魔,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她凤红羽被人撞见了与人相会,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名声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江映雪惹她,休怪她不客气! 凤红羽冷笑着站起身,刚要跳下屋檐,就听见身后有人呵呵一声笑道,“有人算计你,你还坐在这儿发笑?” 她回头一看,只见对面一处小亭子的顶上,坐着郑凌风。 她眉尖微挑,郑凌风的武功当真了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没有发现? 明亮的月色下,男子一身绯衣妖娆,生得比女子还要美艳几分的脸上,浮着不羁的笑容。 长长的墨发没有束起,被夜风吹得向后拂去。 他整个人看似懒散不羁,但那眉眼浮着的笑容,分明是看透世间事的淡然。 凤红羽挑眉,“你怎么来容王府了?你胆子倒是大,不怕慕容墨将你捉住打一顿?” “他敢!”郑凌风呵呵冷笑,然后,向她扬了扬手里的一件东西,“本世子有这个,这王府里的人,见了本世子都让道了。” 凤红羽:“……” 郑凌风果然够狠,居然抓了慕容墨的宝贝猫儿。 “走吧,那个女人想算计你,你何不还回去?”郑凌风脚尖一点,向她站在地方跃来。 “我也正有此意呢!”凤红羽冷笑道,“从来都是我算计他人,今天居然有人算计我,我哪能就此算了?” 她拂拂袖子跳下了屋檐。 郑凌风随后跟上,看了她一眼,问道,“慕容墨没有欺负你吧?” 凤红羽一怔,摇摇头,“没有。” “呵!”郑凌风冷笑,“算他识相,他敢欺负你,本世子今天烧了他的王府!” 凤红羽邪睨了他一眼,“先办我的正事,你要烧他王府,下回再说!” “行,听你的!”郑凌风将那猫儿往腰间一挂,拉着凤红羽大步朝江映雪追去。 江映雪心头浮着得意,正走得飞快,冷不防脖子上被人一敲,晕了过去。 。 慕容墨的书房。 他正看着一份书信出神,忽然有一只女人的鞋子,从窗口飞了进来。 韩大一惊,抢在手里。 只见鞋子里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慕容墨,你未婚妻红杏红墙了!夕颜苑里 第126章 告诉全京城人,慕容墨戴了绿帽子 126 慕容墨往韩大的手里看了一眼,挑眉说道,“那是什么?” 韩大扯了下唇角,将那纸条放在慕容墨面前的桌子上,脸上不见惊讶,反而透着欢喜。 “主子,是只女人的鞋子,里面装有一张字条。” 慕容墨看了他一眼,伸手将字条接了过来。 只见上面写着,“……,夕颜苑里要上演活春宫了。” “那就去看看。”慕容墨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拂拂袖子往书房外走去,那步伐怡然闲适,仿佛是受邀去逛花园。 韩大跟在他身后,心说,这世上,只有主子戴绿帽子戴得无比的欢喜吧? 。 夕颜苑外,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枫树。 浓密的枝叶中,藏着两个红衣男女。 托着下巴抓着叶子玩,有些不耐烦的凤红羽,和两眼晶晶亮,如等着天下掉银子的郑凌风。 郑凌风竖着两耳,不时地探头往苑里看去。 他伸手扯了扯凤红羽的袖子,低声说道,“你不去看看?那江家小姐那么瞧不起你,你正好当面羞辱羞辱她,一个大家闺秀半夜里私会男子,传了出去之后……,啧啧啧,这可会哄动全京城啊!” “有什么好看的?”凤红羽斜斜瞥了他一眼,没一会儿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郑凌风,你似乎对这男女私会之事,分外的好奇啊!上回是卫王跟钟淮安的小妾,这回又是慕容墨未婚妻和慕容大公子,难道是你家的通房丫头不合你的意?你想去看别人的姿势?学习学习点经验?” 郑凌风:“……”他怔了怔,咬牙低声吼道,“凤红羽你敢诬陷我?我哪里有通房丫头?我……我不是同情你,替你着急吗?” “我随口说说,你急什么?”凤红羽朝他翻了个白眼。 郑凌风:“……” “她不想看!要看,你自己进去!”树前,忽然有人说道。 凤红羽惊得眼皮一跳。 她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慕容墨脸色极为冷沉地看着她。 着一身玄色长衫,通身散着无形的冷意。 他的身后,跟着手里提着灯笼的韩大,和文嬷嬷,还有紫燕蓝燕两个丫头 四人看着她一脸的紧张。 凤红羽一脸莫名其妙:“……” 郑凌风朝慕容墨翻了个白眼,扯唇冷笑一声,“我说,慕容墨,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跟我大吼小叫,你还不赶紧进园子里看看你的未婚妻?还是,你戴绿帽子戴得十分的欢喜?” 慕容墨根本不理他,目光冷冷看向凤红羽:“是你自己下来,还是要我爬上树抱你下来?” 凤红羽拂着自己的袖子,看向慕容墨冷嗤一笑,“王爷,你这脾气发得可有些莫名其妙,要不是我机灵着,这会儿被人看着笑话的,可是我了!” “……” “而这背后谋划之人,可是您的未婚妻!她先是拿了你的一块帕子,假称是你找我,将我约到这夕颜苑,又命丫头找来慕容大公子候在里面。” 慕容墨始终表情平静,“……” 郑凌风忍不住了,呵呵冷笑一声,接话说道,“再命丫头去请木管家,来个捉奸在场!好一出毒计!我说慕容墨,你能不能再渣一点?有了未婚妻,却将凤红羽留在府里,还纵容未婚妻羞辱她,你是天下第一无耻之男!” 慕容墨并未生气,只淡淡说道,“来人!去将武安侯请来!就说郑凌风世子在容王府里毁坏了东西,要赔上五万两银子!告诉他来的时候,顺便将银子带上。” 韩大嘻嘻一笑,点头说道,“是,主子!” 凤红羽不明白慕容墨为何要请武安侯来,但韩大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了郑凌风一眼。 韩大心说,郑凌风,你就等着你老爹来修理你吧。 武安侯的吝啬,可是前无古人,也绝对不会有后来者。 明明有钱,却舍不得花上一文钱给郑凌风花销,而是让儿子自己去挣。 而且,要是听说郑凌风在外面惹事要赔银子,一准会拿棍子亲自打郑凌风。 不是郑凌风打不过他,而是武安候个子肥胖,追着郑凌风跑的时候,一累就会晕倒。 郑凌风心疼老爹,每回都是心甘情愿的被老爹打。 是以,慕容墨一提到武安候,郑凌风马上神色一变。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将转身离开的韩大给拽了回来。 郑凌风指着慕容墨大怒,“慕容墨,你敢叫我爹来,我就掐死你的猫!” 他将猫儿往慕容墨的面前举了举。 慕容墨的目光,只淡淡扫了那只懒惰得半着眼的白猫,缓缓说道,“它是三品,谋杀三品,会判终身监禁,郑世子想余生在牢里度过?” 郑凌风:“……”顿了顿,他咬牙切齿,指着慕容墨就跳了起来,“慕容墨,你狠,哼,我会将你未婚妻给你戴绿帽子之事,告诉给全京城的人!” “随你。”慕容墨表情平静,他走向树下,将手伸向凤红羽,“先下来,我一会儿跟你说原因。” “她不会下去,也不会听你的狡辩!”郑凌风拦在树前,对慕容墨冷笑一声,“慕容墨,你到底一脚想踩几只船?” 慕容墨不理他,仍是固执地看向凤红羽:“小羽——” 凤红羽坐着不动。 慕容墨叹了口气,“小羽,你是想让我跟郑凌风打一架吗?” 说着,他抬起袖子来,指尖只动了动,他的眉尖却已皱起。 凤红羽心中一惊,飞快从树上跳了下来。 郑凌风冷哼了一声,“凤红羽,你太没有骨气了!” 凤红羽没理会他,只按着慕容墨的手,恼怒说道,“你不想活了吗?跟他打架?” 慕容墨脸色不大好,在郑凌风看来,以为他就是小时候起生的病,实则是伤了元气。 郑凌风武功不弱,两人打起来,慕容墨一定会吃亏。 而且,慕容墨一直装着病,隐着武功,一定有他的想法。 同郑凌风交手,就会暴露出他会武。 慕容墨见凤红羽伸手阻拦他,一直紧皱的眉尖瞬间就舒缓开来。 郑凌风却是黑了脸,朝天哼了一声。 这时,众人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人说道,“木管家,您走快些啊,王爷在前方等您呢!” “这不正走着吗?老头子我走不快啊。” 说话的正是木管家和江映雪的丫头倩儿。 很快,那两人走到了夕颜苑园门前。 倩儿猛然见慕容墨站在园子的门口,她不禁吃了一惊,又见凤红羽也在,更是吓得白了脸。 她心中七上八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管家朝慕容墨行了一礼,笑着问道,“王爷,您找老奴何事啊?” 慕容墨挑眉,“本王同羽小姐一直在王府后宅里散步说话来着,不曾找木叔,木叔为何这么问?” 木管家偏头看向倩儿。 倩儿唇角哆嗦了两下,拔腿就往夕颜苑里冲去。 没一会儿,有人嚎啕大哭着跑出来,正是江映雪。 倩儿吓得惊慌失措的跟着她的身后。 此时的江映雪,头发凌乱,脖子上和半露的胸前肩头,布着牙印和淤青。 一身雪白的衣衫,已被扯成了一条条,还沾着不少草茎与残花瓣,显然是在园子的地上滚了几滚。 慕容墨淡淡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怎么回事?” 江映雪哭着哭着,却见凤红羽站在慕容墨身侧,那两眼更是射出了刀子来。 为什么?为什么凤红羽好好地站在外面? 究竟是谁打晕了她? 她醒来时,发现慕容民正将她按在地上扯着衣衫,对她又啃又咬。 还好她奋力反抗,否则就被慕容民这个混蛋给占了身。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指紧跟她身后走来的慕容民,“墨哥哥,你听说我,是他……是他想侮辱我,是他强行的……唔唔……,不是我想背叛你啊……” 慕容民闻言却是大怒,指着江映雪对慕容墨说道,“三弟,这个女人在胡说!分明是她约我来这里的,是她勾引我,我有东西做证!” 慕容民说着话,从身上摸出一只小香囊出来。 他斜斜扫了一眼,哭得我见犹怜的江映雪,冷哼了一声。 倩儿见了那香囊,可是魂儿都飞了。 “那是什么?”慕容墨淡淡地问道。 慕容民朗声说道,“江妹妹丫头的香囊,是丫头送我的!丫头说请我到这里等着,说是江妹妹约我!” 并且,他将今天在后园里同江映雪险险撞在一起后,说的话,一五一十说与了慕容墨听。 江映雪哪里肯承认,当下就叫嚷起来,将平时温婉的大小姐模样丢到九宵云外。 “墨哥哥,他胡说,他就是个登徒子,他冤枉我!” 慕容墨的目光淡淡从江映雪的脸上挪开,看向倩儿,“江小姐受了刺激,记不清事情的真相了,那么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还有,本王并没有问管家事情,你请管家来这里做什么?” 慕容墨的目光冷厉,倩儿便招架不住了。 她忙拿眼看向江映雪求救,江映雪的眼睛马上凶光一闪。 倩儿便不敢吱声了,而是悄悄地往后退,忽然转身,伸头朝凤红羽刚才坐的那株粗根的枫树撞去。 郑凌风站的地方离着树不远。 他唇角一勾,抱着胳膊,闲闲伸脚一拦。 倩儿没有撞上枫树,被郑凌风的脚绊倒,摔倒在地来了个狗啃泥。 牙齿也磕掉了两颗,口里红的白的吐了一地,疼得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江映雪暗自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郑凌风呵呵一笑,甩甩袖子,好整以暇的看向慕容墨。 “我说慕容墨,还问什么问?事情真相就是你的未婚妻想害小羽骗她来夕颜苑,却发现慕容大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她便来了个李代桃僵。” “……” “她抢在了凤红羽之前,同慕容大公子来了一番繁星为被,草地为床的野合,咳咳咳,今夜天气适宜,夜色里飘着花香,非常适合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郑凌风侃侃而谈,表情生动,凤红羽听了忍俊不禁。 韩大几人死咬着唇,忍着笑。 江映雪气得差点吐血晕倒。 要说纨绔,嘴毒,胆大,满京城就属郑凌风第一。 他是毫不客气的就讽刺起了江映雪。 江映雪又气又怒,却不敢同他顶嘴,只呜呜哭着一直咬着说慕容民害她。 慕容墨冷冷瞥向郑凌风,“郑世子,侯爷马上就来了,你还不快滚?” “我为什么要滚?好戏我还没有看完呢。”郑凌风摇摇扇子,找了块石头干脆坐下了。 “护卫罗二已经去请武安侯了,本王猜想着,过不了半碗茶水的时间,他就会到。”慕容墨道。 郑凌风惊得跳了起来,拿着扇子指着慕容墨就骂了。 “慕容墨,你敢拿我爹威胁我,我将你戴绿子的事,今晚就写告示张贴到整个京城!” “你敢贴出来试试?”慕容墨冷笑。 “就敢!我现在就去!还要画上你未婚妻的图像!哼!”郑凌风叫嚷着,抱着慕容墨的猫儿,提着袍子下摆就跑走了。 江映雪又气又羞,该死的,为什么有个郑凌风在这里? “墨哥哥,我没有啊,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快阻止他!” 慕容墨不理会她,仍死死的盯着倩儿,“说,将你知道的一一说完,否则——” 他目光沉沉,森寒如刀。 倩儿知道横竖是一死,只得一一招了,哭着说道,“是小姐,是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 江映雪整个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慕容墨缓缓地走到江映雪的面前,“当年,圣武帝的圣旨写明的是,江氏与慕容氏联姻,并没有具体说明是慕容氏哪一房与江氏的哪一房联姻。” “……” “如今,你既与大哥情投意合,我若反对了,倒是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江映雪急了,扑到慕容墨的脚着,拉着他的袍子角哭道,“不,墨哥哥,我不要嫁他,我喜欢的是你。” “本王不喜被人戴绿帽子。”慕容墨淡淡说道,“未来王妃不贞,不守妇道,按着祖上规矩,本人会被沉塘,娘家人灭族!” 江映雪吓得脸色惨白一片,目光发直,“……” 慕容墨又道,“所以,本王也是为你好,为江家好,顾着你家里的面子。面且,这件事被武安侯世子当场看见了,以他舌头长乱传话的性子,一定会传得满京城都知道。” “……” “所以,最好的法子,是你嫁给大哥。当然,你也不必担心身份,你进了门后,本王会请族里的长者们出面,你是正妻,大哥的原配,可降为平妻。” 江映雪是彻底绝望了。 慕容墨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对木管家说道,“木叔,速去传信给江家,将江小姐和大哥的事情如实告知给江老爷子。另外,安排车马,明早送江小姐回镇江。” 木管家点头,“是,王爷。” “好了,时辰不早了,全散了!”慕容墨看了一圈众人。 他已发话,谁人敢不听? 倩儿扶着魂儿丢了大半,脸色惨白的江映雪,很快就离开了。 文嬷嬷也识趣地朝韩大与蓝燕紫燕使了个眼色,几人悄悄地离开了夕颜苑。 慕容民已系好了衣衫的带子,笑呵呵地走到慕容墨的面前来。 拱手作揖,一脸的讨好。 “三弟,我替你娶到了江家小姐,你是不是可以兑现你说的那五万两银子了?” 凤红羽眼眸微眯,一脸惊异的看向慕容墨。 原来,这一场所谓的风流艳事,是慕容墨一手谋划的? 慕容墨背着手,偏头看着慕容民,眸色冷沉,“大哥,明明是你自己爱慕着江家小姐,何来我让你娶她之说……” 慕容民怔住:“……”收到王爷堂弟冷沉的目光,他马上神色一凝,改口说道,“是,我就是喜欢她,这样吧,你也知道,娶媳妇得花钱,何况是娶个世家小姐?五万八万的银子是少不了啦!要盖新府邸,要备彩礼,要……” 他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着。 慕容墨只淡淡挑眉,“先到王府账上支一万两银子,等江家的八字庚贴送到你的手上,你再支取剩下的四万两!” “三弟,一万两太少,我欠了赌场五万两呢!” 慕容墨冷嗤,“江家可是江南大户,你娶了江映雪,别说五万两银子,五十万她们家也是会陪嫁过来的!” 慕容民吸了口凉气,睁大双眼问道,“江家这么有钱?” 慕容墨一笑,“她祖上可是周国的丞相,田产千顷,铺子遍布整个江南,你说有没有钱?而且,本王那四万两又不是不给你。你娶媳妇,做弟弟的自然要奉上一份厚礼。” 慕容民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笑嘻嘻说道,“弟弟放心,哥哥自任本事没有,哄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本事还是有的,江家小姐明天回镇江,我同她一道去拜访未来丈人家。” “那还不快回你自己的府里去?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慕容墨早已对他生了厌烦。 站在这里唠唠叨叨了半天,真是碍眼。 慕容民看了一眼木着脸站在一旁的凤红羽,心领神会着哈着腰行了礼,“羽小姐,在下告辞了。” 他袖子一甩,乐呵呵地跑走了。 慕容墨这才转身看向凤红羽,微微一笑,将手伸向她,“嗯,想不到小羽还是关心本王的,没有站在郑凌风一边。” 凤红羽扯唇冷笑,“你自作多情了,明明是我心疼他,不想他被你府里的暗卫们打伤了,毕竟人家在我醉酒后,没有嫌弃我,将我扔到大街上。也没有一个未婚妻跑来算计我嘲笑我。” 慕容墨:“……” 凤红羽不理他,转身大步就走。 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慕容墨低哼了一声。 凤红羽停了脚步,忍不住回头来看,发现慕容墨一手扶着假山石,一手捂着心口,眉尖微皱。 “喂,慕容墨你怎么啦?”凤红羽心头一惊,飞快地跑了回来。 “没什么……”慕容墨微阖双眼,一脸痛苦样。 “脸色都变了,还说没什么?”凤红羽一脸焦急,忙伸手去探他的脉搏。 慕容墨没再说话,微微勾着唇角看着她,由她细细把脉。 凤红羽眯着眼探了会儿他的脉,发现还是老样子,脉象虚浮。 她恼怒得想踹他一脚,愤恨地甩开他的手,抬头拿眼瞪着他。 “身体这么差,还四处乱跑?就江映雪那小伎俩还想骗我?要你多操心?慢说是你差使的慕容民,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上当!” “我怕你委屈。”慕容墨浅浅笑着看向她,“毕竟背后之人是江映雪。” “我……” 凤红羽叹了气,算了,又不全是他的错。 慕容墨的曾祖圣武帝,颁发下圣旨的时候,慕容墨的爷爷也才刚出生,这还真怪不到慕容墨的头上。 她将手一伸,“我扶你回去。” “好。”慕容墨微笑着点头,扶着她的手,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凤红羽的肩头上。 只是,在凤红羽专心走路的时候,他悄悄地将左胳膊上扎着的一只银针,给拨下来扔掉了,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夕颜苑是王府里最偏僻处的一座院落。 凤红羽扶着慕容墨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问梅居。 紫燕蓝燕已先一步回了问梅居,两人听到脚步声,从屋里迎了出来。 一见闪着狡黠目光的慕容墨。半靠在累得满头大汗的凤红羽身上,两人都死劲地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情况? 第127章 给赵元恒找个对手 127 “快去备洗浴水,熬参汤来,你们主子的病犯了。”凤红羽喘了口气,朝两个丫头摆了摆手说道。 紫燕老实,点头应道,“是。”二话不说地转身忙去了。 蓝燕却是一步三回头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拔腿就跑。 在问梅居外,她追上紫燕,小声的说道,“我瞧着,他们冰释前嫌了,咱们要不要加把火,催上一催?” 紫燕眨眨眼,一脸木然,“催什么?” “找独孤先生要点催情药,放在王爷或是羽小姐的浴盆里?” 紫燕一惊,“我胆小,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会被打的。” 蓝燕摸下巴,“放心吧,王爷一定会赏我!” 。 容王府的问梅居。 凤红羽扶着慕容墨往软榻上躺好,又来到外间等着两个丫头抬洗浴水来。 等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蓝燕紫燕指挥着两个粗使婆子,抬着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水走进了净房。 凤红羽发现其中一个是,给她传过话的余婆子。 余婆子将水桶放进净房好,马上小跑着走到外间来,扑通一声跪在凤红羽的面前。 她一脸哭相的说道,“羽小姐,奴婢不是有意骗你的,是……王爷吩咐奴婢这么做的,他说若是江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奴婢,让奴婢只管听江小姐的吩咐,不得违抗。” 容王府后宅里,江映雪的丫头假传话,主仆二人想陷害凤红羽的事,随着围观的几个仆人的散去,已传遍了容王府。 余婆子想着,她只是传了个话,没想到是这等严重的事,王爷是自己主子没罚她,但得罪凤大小姐,她可就吃罪不起了。 凤红羽哑然,按说,这等不利世家大族名声的事,在其他府邸是会严禁乱嚼舌根的,但慕容墨却任其仆人传话。 这是想让江映雪主仆二人的恶毒之事,彻底传遍京城么? 虽然对王府的声誉不好,但却是狠狠的敲打了江映雪和江家。 她朝余婆子摆了摆手,“我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因了,不会怪你。” 余婆这才松了口气,对凤红羽千恩万谢的福了一福,转身离开了。 凤红羽又走进净房。 蓝燕一人捧着一叠衣衫走来,放在净房中的小桌上,眨眨眼对凤红羽说道,“王爷不喜欢奴婢们在一旁服侍,奴婢先告退了。” 还不等凤红羽说话,蓝燕已跑得没了人影。 凤红羽:“……” 她叹了口气走进里屋,慕容墨闭着眼,静静的躺着,这是睡着了? 凤红羽托下巴,她要不要将韩大抓来? 丫头和婆子们全跑了,难道要她给他洗澡? “咳咳咳——”慕容墨的几声咳嗽声,将凤红羽从思绪中惊醒。 他半睁着眼看向一脸究竟的凤红羽,嗓音微微带哑的问道,“怎么啦?一脸愁苦?” 凤红羽想了想,侄儿也是男的,小男人,就当这慕容墨是凤思晨好了。 这么一想,她心中倒也不纠结了。 凤红羽走到软榻前,将手伸向慕容墨,“我扶你进去。” 慕容墨一怔,“去哪儿?” “洗澡啊。” 慕容墨:“……” 见他一脸震惊的表情,凤红羽“哧”的一笑,“咳咳咳,别小看我,我给思晨洗过澡,有经验。” 慕容墨眯着眼,紧紧盯着她双眸,“思晨是谁?” “我侄儿。” 慕容墨:“……” 他皱起的眉头舒缓开来,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将手伸向她,“好。” 凤红羽甚为“贤惠”的扶着慕容墨进了净房。 净房里,一个硕大的浴盆里,已装好了热水,盆后放着一架屏风。 凤红羽伸手一指屏风,“进去脱衣。” 慕容墨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好。”遂扶着墙壁缓缓走了进去。 凤红羽转身蹲在浴盆边,将手伸进去试水温。 这时,她的鼻尖忽然闻到一丝异香。 刚才丫头嬷嬷们抬进水来后,她只在屋子的门口站了一会儿,记得并没有香气飘出。 她四处了找了找,发现香气来自于装满热水的浴盆里。 凤红羽伸手掬了一捧水来闻,这香味…… 她眯了眯眼。 “扑通!”水花飞溅,已退了衣衫的慕容墨忽然抬脚,走进浴盆坐进水里。 “别进去!”凤红羽猛然伸手去拽慕容墨,拽起来后,发现他身上光溜溜的一片。 见鬼的是,她看到了什么了? 慕容墨两腿间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凤红羽又慌忙将他按回了水里。 她红着脸,指着慕容墨咬牙怒道,“你怎么不穿衣?” “穿衣怎么洗澡?”慕容墨抬头看她,一脸无辜的挑眉。 凤红羽:“……” 她见鬼的发现,不穿衣的慕容墨比往常都要好看。 热气熏得他裸露的肌肤仿若玉脂,两眼更加漆黑深遂,散着的头发有一半浸入了水里,慵懒又透着极致的诱惑。 凤红羽心头忽然生起想上前掐他一把的冲动。 “你不是让我来洗澡吗?你又拽我干什么?”慕容墨靠在浴盆的边上,半眯着眼看向她。 凤红羽窘着脸,“水有问题,快……快出来。” “好……” “该死的,进去!”凤红羽慌忙背过身去。一张脸红到了耳根,慕容墨几岁了?居然不穿衣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你到底是要我进去,还是要我出来?” “我……” 扑通—— 凤红羽只怔了怔,胳膊忽然被慕容墨一扯,她整个人掉进浴盆,撞进了慕容墨的怀里。 力气之大,惊得凤红羽后背一凉。 一个是不穿衣的人,一个是衣衫被水泡湿后,更加贴身,两人又挨在一起。 彼此都感到了对方的心跳。 慕容墨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口中的热气一直呼在她的耳畔。 凤红羽心惊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戳着她的腿,她伸手向后一摸,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且,她感到慕容墨身子也颤了颤,呼吸也更加的急促起来。 慕容墨的左手紧紧的将她的腰身揽住,右手则飞快地去扯她的衣带。 凤红羽猛然惊醒,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还是推开了慕容墨跳出了浴盆。 她一手按着散开的衣衫,一手指着慕容墨恶狠狠地怒道,“慕容墨,你这个无耻之徒,居然装病占我便宜!你不是走不动路了吗?居然力气大得将我一下子就拽入浴盆里?” 慕容墨:“……”他急促的深吸了两口气,“这水有问题,不是我的错,我……” “我早提醒你了,你还拉我掉进水里?”凤红羽气急败坏的转身就走,走到外间发现一个大花瓶里装了一满瓶的水。 她二话不说的抓起花瓶走进了净房。 慕容墨已走出浴盆,身上只披着一件晨衣。 面色潮红,见到凤红羽走进来,他眸色闪了闪,“小羽。” 凤红羽咬着牙,扬起花瓶将水全淋在他的身上。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好了,醒了没?” 慕容墨脸一黑:“……”。 。 快三更天了,问梅居西厢房的门口,仍响着敲门声。 “小羽……”慕容墨第一百九十九次敲门。 没人应声。 屋子里,凤红羽将两只耳内塞着棉花,抱着被子早已睡熟。 开始,她一直生着闷气,睡不着,后来,她将床挪到了门口堵着门,又找了钉子将窗子钉死。 这才安心的睡了。 慕容墨望着紧闭的门,转身走出屋子。 园子里的,蓝燕紫燕一脸紧张的看着慕容墨。 主子敲了一个多时辰的门,她们两人就罚站了一个多时辰。 “都不准睡觉,站在园子的门口面壁思过!”慕容墨朝二人冷哼了一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小女人的鼻子比常人灵敏,普通的催情散能瞒过她? “是。”两个丫头战战兢兢地转身就走。 吃了闭门羹的慕容墨只得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 王府的客房。 江映雪是哭到天亮的。 只要一闭眼,她就仿佛看到慕容民那张恶心的嘴脸,在自己的面前晃着。 丫头倩儿在慕容墨的凌厉目光注视下,吓得将实情全说了。 此时,再不敢向以前那般在江映雪的面前大大咧咧说话,而是一直躲在角落里。 江映雪看到她那副萎靡的样子,恨得想一脚踢死她。 但江家已不同往年,府里只有一个空架子,她虽是江家长房的大小姐,身边只用得起两个仆人。 细活粗活全是倩儿跟老嬷嬷在打理。 赶走了倩儿,谁帮她梳头? 想到自己打着算盘而来,空手而回,还丢了名声,心中是又气又悔。 嬷嬷端着早点放在她的床前,叹了口气说道,“大小姐,吃点东西吧,刚才,王府里的管家派人来传话,说是回金陵的马车已帮小姐准备好了。” “我不吃,拿走!”江映雪怒恨得将碗推到地上。 叮叮咣咣,那碗在地上滴溜溜转了几转,居然然没有破,但粥却是洒了一地。 “大小姐,出城后吃饭就不方便了,先吃点早点垫下肚子。”嬷嬷耐心地劝着她,“老奴刚才打听到了,王爷说你嫁给慕容大公子后,这彩礼会出一百抬,另加五万两银子和一座新府邸做贺礼。” “我不稀罕!”江映雪咬牙怒喝一声,“慕容墨,他个负心汉!我也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不会让那个凤红羽占我的位置!容王妃之位,只能是我的!” 嬷嬷吓得不轻,不敢回嘴。 。 凤红羽一夜好睡,睡到自然醒。 醒来时,见鬼的发现慕容墨就睡到她一侧。 而且,不要脸的将胳膊揽着她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 “流氓!”凤红羽猛的将他推下床去。 她想起昨天被他拉进浴盆里,手指不小心抓着的玩意儿,一阵心跳加速,脸色腾的又红了。 慕容墨弹弹袖子看着她,一脸无辜,“小羽,昨晚我又是搬床,又是拆窗上的钉子,忙到天快亮才睡下,很辛苦,你怎么忍心将我吵醒?” “你还有理了,你那东厢房不是有床吗?” “小羽毛睡过那床,有猫毛落在上面。文嬷嬷忘记洗被子了。” “你……”凤红羽闭了闭眼,袖中两手紧握,忍着怒火。昨天,她差点被他占了便宜!下回她要是相信他病了,快不行了,她便是小人。“我要回家。” “吃了早点再走。”慕容墨耐心的哄着。 “不吃!” “我送你回凤府。” “不要!” “……” 趁着慕容墨被韩大叫走去了书房,凤红羽穿好衣,连早饭也不吃,转身就往前院走。 她走到王府后宅的一处垂花门旁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凤红羽,你给我站住!” 凤红羽回头,只见江映雪穿着一件斗篷,面上蒙着面纱,正怒气冲冲地大步朝她走来。 江映雪依旧是一身如雪的白衣,翩翩然似仙子,却因脸上的怒火,生生破了一张脸的美。 她淡淡地挑眉,“江小姐,何事?” “何事?”江映雪往蓝燕紫燕两人各看了一眼,冷冷说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跟凤红羽说!” 紫燕木着脸,站着不动。 话多的蓝燕微微一笑,“江小姐,奴婢们奉了王爷的令,得亲自将羽小姐送往府门口的马车上,才能离开。” 江映雪来了容王府,慕容墨一直将她当成一个影子,不闻不问。而这凤红羽,不仅了住进慕容墨的园子,他还拨了两个丫头贴身的侍候着,这待遇,天上地下的差别。 江映雪心中早已来气,眼下被一个丫头回驳,她的脸色马上一沉。 “放肆!贱婢,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就算不再是王爷的未婚妻,也是江家的大小姐,你是不想活了吗?” 在昨天,蓝燕还畏惧她容王府未婚妻的身份,而今天,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蓝燕哪里将她放在眼里? 她微微扬眉,“江小姐,奴婢再贱,也不会半夜同男子私会。” 江映雪气得脸色一白:“……” 凤红羽见好就收,朝两个丫头摆摆手,“你们先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 “是,羽小姐。” 蓝燕淡淡看了江映雪一眼,退离开三丈远,并没有离开。 紫燕则去看马车去了。 “说吧,你找我何事?我洗耳恭听。”凤红羽拂了拂袖子,矮身往一旁的假山石上坐下来,好整以暇的看向江映雪。 江映雪眸中冷芒一闪,咬着银牙伸手指着凤红羽怒道,“是你将我打晕了是不是?是你害的我是不是?凤红羽,这笔帐我会记下的!” 凤红羽“哈”的冷笑了一声,“江小姐,若说算帐,我还没有同你算帐呢!你倒是先问我了!当真是可笑!” “……” “你为什么让你的丫头假传王爷的话,来约我?你居心何在?” 江映雪眸光乱闪,“本来就是王爷在约你,你们威逼我的丫头,她才乱说话的。” 凤红羽摇摇头冷笑,拂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江映雪。 江映雪虽然昂着头,但被凤红羽凌厉的目光直直盯着,心中竟发起忤来,脚步不由得往后退。 凤红羽扯唇冷笑,“江映雪,虽然我与王爷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却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哪怕这世上没有花儿了,他也不会让我去看白色的花!” “……” “前年我父亲三哥死,数万将士为他们披麻戴孝了整整一百天,益州城的城民也是自发的在家门口挂起了白灯笼。站在城中的山上望向益州城,满城雪白。从那以后,我最是厌恶白色。” 江映雪身子一震,“……” 她眯了眯眼,难道漏洞出在这里?该死的凤红羽,居然这样的狡猾! 凤红羽又道,“所以,余婆婆拿着王爷的帕子来传话,说是王爷约我去夕颜苑看盛开的白色月光花,我便起了疑心。你还想说,你的丫头是被威逼屈打成招的吗?” 伎俩被识穿,江映雪恼羞成怒。 她退后一步摇摇指着凤红羽,“凤红羽你别得意,我是不会将墨哥哥让给你的,哼,走着瞧!” 同来时的趾高气扬不同,江映雪几乎是落荒而逃。 王府里的仆人众多,虽然没有朝她指指点点,但那一个一个带着或奚落或嘲讽的目光,足以使她如针芒刺在后背。 虽然是江南大户,但江家家势早已穷得买不起更多的马车。 江映雪和丫头倩儿嬷嬷坐一辆马车,两个护卫骑马跟在车后。 江家车夫刚扬起鞭子,便有一辆更大的马车从容王府隔壁的慕容氏三房里驶出来。 大公子慕容民打马走到江映雪的马车旁。 “江大小姐,从临安往金陵而行,路途遥远,本公子可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儿独自前行,所以,特意抛开府上的生意,送你去金陵。” 他长得也不算太丑,但一张笑脸却是带着猥琐,生生将原本俊秀的脸,增丑了几分。 在江映雪看来,更是如一个癞蛤蟆在窥视她。 她“唰”一下将车帘子扯下来,挡住了慕容民赤果果窥视她的视线。 “我不要你送,你给我滚!” 慕容民伸手敲敲车壁,“啧啧啧,昨晚咱俩还肌肤相亲呢,江大小姐怎么过一晚就不认人了?还是要我脱了衣服,你才会认出同你一起在草地上滚了几滚的人?” 江映雪要气疯了,死劲地咬着唇,“老沈,快赶车!” “是,大小姐!”车夫扬了扬马鞭子,将车赶往了王府前的大道上。 慕容民也朝身后跟随的两辆马车招了招手,“出发了,去金陵看未来的老丈人!” “是,大公子!” 马车里的江映雪听着车后慕容民的声音,气得差点咬破嘴唇,却又无可奈何。 一行人马,不多时,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正聚集着不少人,一个个地仰头看向墙上贴着的一副告示。 这样一堵,各家的马车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有人耐不住等待的煎熬,挑起了帘子看外面的街景。 独有江映雪的马车,死死的关着帘子。 但挡着的是风景,挡不住的是声音。 “哟,想不到那江南的名门望族江家,居然生了这样的女儿!半夜同男子私会?” “有什么好奇怪的?江家小姐也是可怜,生来就要嫁给病重的容王。她是嫌弃容王身体差,看中了慕容氏大公子身体好能做长久夫妻,才移情别恋的吧?” “哈哈哈,看中的是慕容大公子的床上功夫好吧?那大公子的姬妾可不少啊,他还时不时的去青楼逛逛,比起容王一年有大半年卧床不起近不了女人身,大公子无疑是个最好的人选。” “想不到名门淑女也喜欢器大活好的男人?” “名门淑女也是女人好吧?哪个女人愿意守活寡?江家小姐这是明智之举!” 因是在城门口,围观的人中,不乏有市井混混,泼皮无赖。 说的话语下流,更是发挥着想像,将江映雪同慕容大公子的风流艳事,各种添油加醋地乱说一番。 好像他们亲眼见着过一样。 赤果果的什么动作,什么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 不时的引起众人大声的哄笑。 江映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一下又又气得脸色发青了。 嬷嬷悄悄地挑起车帘子的一角,朝外看去,心中更是骂了一句。 这是谁这么缺德?居然将大小姐和慕容民的事情写成了告示张贴到了城门口。 而且,还画了小姐的头像,和春宫图。 慕容民高坐在马上,看见告示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丑事,还讥讽的看了一眼江映雪的马车。 忽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咦,那是不是江家的马车?跟在慕容大公子身后的?” “将他们的帘子扯起来,看看里面就知道了。” “对,看看是不是那个不守妇道,悔婚又逼婚,逼婚不成又看上别人的荡妇!” 一人说话,众人响应。 有胆大的挤开江家的护卫挤向了马车。 不知是谁挑起了帘子,几个脑袋朝车里探头看去。 “里面坐的就是江家小姐!嘿,瞧这样儿,整个儿一副水性扬花的模样啊,大家伙快来看啊!” 这下子更是走不动了。 有那好事看热闹的,有同情容王慕容墨的,有好色的,反正都是各怀心思,数十人将马车围住了。 江映雪此时,吓得不住的发抖。 心中骂着凤红羽的同时,盼望着有人来解围。 “都在干什么?是不是都想进顺天府里吃板子?”慕容民见江映雪吓也吓得差不多了 ,扬起唇角将朝众人冷喝起来,“本公子已是江家的准女婿,江家大小姐是慕容氏未来的少夫人。你们这般羞辱她,是在羞辱整个慕容氏。” 这帽子扣得有点大,围观的众人呼啦一下子就散了。 慕容民笑嘻嘻地打马走向马车,用马鞭挑起车帘,朝里面吓得脸色发白,身子不住发抖的江映雪咧嘴一笑。 “江家妹妹,好了,别怕,他们都被本公子赶跑了,有我慕容民在,也断然不会让你受着委屈的。” 江映雪厌恶的看着他。 这个慕容民一直跟在马车的一侧,江家马车被人围起来,他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等马车差点被人推翻了,才出手。 他就是故意显摆,故意来威胁她的。 他在告诉她,只有他在,她才不会被京城的人辱骂被羞辱。 江映雪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将帘子又扯下。 慕容民也不恼,朝两家的护卫和车夫挥了挥手,“出发,得赶在中秋节之前赶到金陵。” “是,大公子!” 随着江家和慕容三房的马车一离开,城门口又恢复了平静。 城门附近一个角落里,停着一辆不太起眼的马车。 车里躺着一身绯衣的郑凌风,双手枕头,两脚搁在车窗上,懒洋洋地半眯着眼,望向车帘子外。 他一早就候在这里,是专门来看江映雪笑话的。 “呵——”他冷笑一声。 随从郑扬小跑着来到马车车窗边上,嘻嘻一笑,“世子,那江家大小姐灰溜溜的跑掉了。” “这只是一个小教训而已,敢动我恩人的妹妹,找死!”他懒懒地收回长腿,“郑扬,去凤府找孟大哥喝酒去。” “是,世子!” …。 慕容墨进了书房后,一直没有出来。 凤红羽说什么也要走,文嬷嬷和两个侍女无法,只得送了她走到府门口。 木管家听说凤红羽要回凤府,忙着给她备马车。 这时,有五六个护卫护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缓缓驶来。 很快,马车在容王府的府门前停下了。 一个青年华服公子走了下来,摇着大折扇,一脸的纨绔样。 跟郑凌风不同的是,郑凌风虽然一副风流纨绔样,但却是装的,有一种天下皆傻,我独慧的讽然与洒脱隐在眼神里。 眼前来的这位主,却是一脸的猥琐自大神情。 他神色傲慢地朝容王府门前的几个护卫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台阶前等着马车的凤红羽的身上。 蓝燕紫燕马上提着几分戒备看着他。 二皇子赵元吉,空有皇子的身份,实则是一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弟。 凤红羽在心中除了厌恶,也鄙视着承德帝的有眼无珠,这样一个儿子,却当成宝一样的爱着。 赵元吉“啪”地一声收了折扇,朝凤红羽大摇大摆地走来。 一张细长眼,肆意的打量着凤红羽,笑道,“哟,这不是凤大小姐吗?哦,不,该叫一声羽表妹才是,是不是啊?” 他呵呵一笑。 蓝燕紫燕,马上拦在凤红羽的面前。 赵元吉脸色一沉,捏着扇子指向两个丫头,怒道,“放肆,本皇子跟羽表妹说几句话,你们这是干什么?” 两人神色淡淡说道,“对不起,二皇子,王爷有令,羽小姐在府里一刻,奴婢们就得护着她的安全。” “容王请羽表妹来的?”赵元吉眸色闪了闪,没一会儿又是一副笑脸,“既然是容王的客人,又是羽表妹,那便受本皇子一礼。” 说着,他果真朝凤红羽拱了拱手。 凤红羽忍着厌恶,淡淡说道,“怎能受二皇子的礼?真是折煞红羽了。” 她错开身子,低着头朝他施了一礼。 “不必行礼了,快起来快起来。”赵元吉想伸手去扶她的胳膊,被凤红羽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赵元吉心中闪过一丝失望,便拿话套近乎,“羽表妹听说了钟家的事情了吗?” “我刚从容王府里出来,听王府里的仆人们说了一些。” 她将钟家人算计进圈套后,意外醉酒被慕容墨带进了容王府,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听府里的仆人们说的。 “钟家人死有余辜啊,居然敢买通无赖到凤府的府门前谩骂,死了活该!”赵元吉说得义愤填膺。 凤红羽心思一转,眨眨眼,说道,“说来,还得多亏了太子殿下,要不是他正要到金城山庄附近查民情,怎么可能会遇到出逃的钟家父子?” “……” “太子殿下当真在为皇上分忧呢,居然一大早的就去了城郊。还那么巧地找到了钟家人私藏的武器。” 赵元吉眼眸一眯,看着凤红羽若有所思,“……” 第128章 四十五年前的惊天秘密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又道,“不过,太子运气也着实的好,一抓就抓了个藏有私军武器的叛臣,羽林卫们可是翻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啊。柳清泽可是带了一千人,居然抵不过太子的二十人。”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赵元吉也一直在怀疑赵元恒的运气,好得不正常。 他听说钟淮安逃跑了,也曾怀疑钟家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暗中派人查过,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五百柄刀,可不是小数啊! 而且,柳清泽可不是个草包,带着一千人都没有找到,这么巧就被赵元恒找到了? 还是,赵元恒对钟家人的事了如指掌,或是……钟家人实则是他的同伙? 这是钟家落了马,赵元恒担心自己被暴露,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赵元吉眯着眼,心中不停地想着风红羽说的话,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凤红羽一直留意着赵元吉的表情。 这个二皇子,虽然本事比不上赵元恒,但同承德帝一样,生性多疑。 他只要怀疑起了赵元恒。 赵元恒的那批私军,迟早要被查出来。 赵元吉也无心来拜访慕容墨了,同凤红羽说了声告辞,又坐回了马车匆匆的离去。 蓝燕盯着赵元吉远去的马车,撇了撇唇,冷笑一声,“羽小姐,这二皇子生性风流,一肚子花花肠子,羽小姐下回见到他,最好离他远一点。” “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啊!”凤红羽眯着眼微微一笑。 人坏,但不是个坏盟友。 看赵元吉听了她的话后,那眼珠子就一直转个不停。 他一定是对赵元恒起疑了,哪怕他一时扳不倒赵元恒,也会暗中起着提防。 敌人的敌人,其实是最好的帮手。 赵元恒想无风无波平平安安的出征,她怎能遂了他的愿? 一个对手,且心怀不诡,没有哪个人会心平气和的任之由之,那么赵元吉就会对赵元恒往死里打压。 特别是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北地,死一个人,可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木管家命人将马车停在府门一侧,并没有来请凤红羽,而是站在车旁探着头往府里看,一脸的焦急。 心说王爷怎么还不出府?羽小姐都要回去了。 。 容王府的书房。 慕容墨看着桌上的一个生了绿锈的铜盒,微微皱眉,问着韩大,“从夕颜苑里挖出来的?” 韩大点头,“是的,昨晚上大公子和江小姐在园子里私会时,弄坏了不少夕颜花枝,属下担心出府云游的二老太爷回来后,看到他的宝贝园子被人损坏了会发脾气,就赶紧找人去修缮,清理花圃时,在一丛花枝下发现了这个盒子。” 盒子上的泥土,已被韩大清理掉了,露出了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凤凰。 盒子的正面中间,刻着一个篆体“赵”字。 饰物上有凤凰,且有“赵”字,难道是赵氏皇族之物?可二叔公怎么会有这等东西? 慕容墨心中生起疑问。 铜盒上有一只小锁,已经生了锈,锁孔也被泥土和锈斑堵死了。 “拿只匕首来。”慕容墨道。 “是!”韩大很快就找来了一只小刀。 慕容墨小心的撬开了小锁,轻轻地打开了盒盖。 韩大也好奇的探头往里看,口里“咦”了一声,“主子,这是什么?”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块发黄的绢布,和一缕头发。 因为年数多了,绢布的边角已腐烂。只能依稀看见中间巴掌大的地方,写着一行行的字。 慕容墨不敢动这块绢布,担心一碰就烂。 只就着盒子口,细细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产后……,下体出血十日,近血崩状,……有腹泻,一日呕吐三次,神散,面青色,唇紫色,指甲发黑……,脉时急时虚……” 韩大跟着慕容墨多年,虽然医术不精,但简单的药方诊断书还是看得懂一些。 他吃惊的说道,“主子,这像是一份诊断书,写着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大出血且中了毒,二叔公怎么将它埋在夕颜苑里?这又是谁的?” “这盒子上刻着赵字,又有凤凰图腾,你说会是谁的呢?”慕容墨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而他的眸色中,更是闪着越来越多的狐疑。 他从桌上笔筒里取过一只笔,将那残缺的不齐的几行字给抄录了下来。 韩大眨眨眼,“二叔公关心的……赵家的人……”他惊得睁大了双眼,“宣宜公主的?难道宣宜公主的死……” 这可是惊天大秘密,他惊得不敢往下说。 慕容墨未说话,抄录完绢布上的字后,又将盒子重新关上了,神色凝重问着韩大,“知道这个盒子的人,还有谁?” “只有属下一人,当时花圃倒下后,属下看见了土里有异样的东西,便将花匠支开了,他并没有看见,我悄悄地给挖了出来。” 慕容墨点了点头,“依旧埋到原来的地方,记住,这件事,不得跟任何人说起,否则会起乱子。” 韩大见慕容墨的神色格外的凝重,不敢大意,点头道,“属下明白,会亲自放回去的。” 韩大将盒子用一块布包着,飞快朝夕颜苑跑去。 慕容墨又看了一眼抄录下来的几行字,眼神望向窗户外,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 据世人口中所说,宣宜生下小羽的父亲后,的确生了病,宫中派了五个太医来日日守在凤府的宜园,直到宣宜无药可救魂归天际。 后来散出的消息也是宣宜产后得了产妇的通病——大出血而亡。 那么这份诊断书又是怎么回事? 二叔公不通医术,断然不是他,又是谁写的? 二叔公又为何藏着这么多年? 。 凤红羽走到马车前,自己挑起了车帘,她正要坐进去,蓝燕忙叫住了她。 “羽小姐,不等王爷吗?” “不等,马上送我回府!” 她一时半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慕容墨就是个大大的骗子! 蓝燕:“……” 凤红羽坐进了马车,伸手敲了敲车壁,喊着木管家,“木叔,快找个车夫来赶车啊!” “为什么不等本王?”帘子又被人挑起,慕容墨矮身钻了进来。 凤红羽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要往外走。 “去哪?”慕容墨长胳膊一伸,将她拽了回来。 “不想跟你坐一辆马车!”凤红羽挥开他的手。 慕容墨干脆翻了个身,将她扑倒在车中的垫子上,声音冷冷沉沉,“再说一遍试试……” 他的一根手指已伸向她腰间的束腰处。 凤红羽两腿一夹,双手死死摁着腰,咬着牙,气哼哼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慕容墨捏捏她的脸,笑道,“凤老爷子说,让你务必将本王也带到凤府。他有重要的事情跟本王说。你想违抗你爷爷的命令?” 凤红羽眯了眯眼,“王爷,你居然拿我爷爷来骗我?” 慕容墨微微一笑,“没骗你,你回了凤府问问不就知道了?” 回凤府问爷爷? 凤红羽扯了扯唇角,算了吧。 她就没见爷爷对慕容墨板起过脸色。 。 不多久,马车到了凤府。 凤红羽挑起帘子,发现府门前已停着一辆马车,并不是凤府的。 两个婆子正在搬东西。 一个丫头站在婆子的身侧,说道,“小心些,这些都是送给老夫人和老太爷的!” 百合?凤红羽眸色闪了闪,百合不是凤玉珍的丫头吗? 凤玉珍从乡下的庄子上回府了? 凤红羽放下车帘,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微闭着眼的男子,“王爷认识去瑞园的路吧?” 慕容墨睁开眼,挑眉看她,“小羽不引路?” “是你自己来的,又不是我请你的。”凤红羽没好气的说道,她没理他,自己走下了马车。 慕容墨黑着脸,“……” 凤红羽刚走进了府门,凤昀就从门房那里闪身出来。 他朝府门前刚刚走下马车的慕容墨看了一眼,冷沉着脸问道,“小羽,你昨天去了哪里?怎么一夜未归?” “我……” 凤昀将她拉到照壁后,沉声说道,“我让你去相亲,你倒好,人跑掉了!还将对方打了一顿!” 凤红羽眨眨眼,“二哥,我去相亲了啊,可我没有打人啊!我连相亲的人都没有看见,怎么可能打人?” 倒是遇上了搅局的慕容墨。 “还说没打!将人的衣衫全划破了,头发也削了一截,要打得对方半身残废才是打人?你说你这般刁蛮的样子,还怎么嫁人?” 凤红羽一脸莫名,“二哥,你弄错了吧?” “没弄错,郑凌风,是不是你打的?” “郑……”凤红羽吸了口凉气,一脸惊悚,“哥,你让我相亲的对象是郑凌风?” 凤昀点头,“正是他,别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人不坏,我暗中观察了他几个月,武安侯府的风评还不错。没有乱七八糟的姨娘小妾,郑凌风也只有一个妹子,他爹是个勤勤恳恳的生意人,除了吝啬点,没什么坏毛病。” 凤红羽哭笑不得。 难怪一直跟她做对的郑凌风,忽然大变脸,不再找她的麻烦了,还狗腿似的跟在她的身后跑,原来是受了二哥的托付。 “不过……”凤红羽眯着眼,想起了一件事来,“二哥,可我从大理寺带着益鹰他们出来时,郑凌风为什么还拦着你打?” 凤昀笑了笑,“当时,郑凌风并没有认出我,我救他的那年,他也才十二岁,我一时也没有认出他来。” “……” “而且,我现在的样子,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彼此没有认出对方,一时误会了,后来我无意间找出他当年送我的玉佩,我才知道救的人是郑凌风。” 凤红羽:“……” 。 凤府鸾园。 竹韵见到凤红羽平安回来,很是高兴,依旧同以前一样,快言快语地不带停歇地说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一大早,二小姐三小姐回府了。” “宫里的中秋宴贴子已经送来了。” “姑太太又带着表小姐陆冰清来了凤府,据说,会跟小姐们一起进宫赴宴。” “昨天晚上,柳家的两位小姐来了府里,不知说了什么话,惹得老太爷不高兴了,连茶水也没有给她们喝,被老太爷骂走了。” 凤红羽接过翠姨递来的手巾把子擦着手,眯着眼听着竹韵说的消息。 在外头闭风头的几人都回了京城,这是想在皇子们离京前,做个最后的表现吧? 。 瑞园西厢房。 凤老太爷依旧是一个人独自在下棋。 “老爷子。”慕容墨浅浅笑着走进去。 九福问了安,忙着倒茶水去了。 “嗯?墨小子来了?我家那丫头呢?她有没有闹你的府邸?”凤老太爷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墨,笑了笑,又专心下棋。 对京中的几位年轻公子,凤老太爷一向都是以老卖老,不高兴了就骂,更甚者拿棍子打。 被他看得顺眼的,没有骂过一句的是慕容墨,只瞪了瞪眼的是郑凌风。 爱理不理的是柳清泽。 毫不客气骂起来的是几位皇子们。 “没有,她很听话。”就是将门堵上了,不让他进门。慕容墨一脸墨线。他撩起袍子坐到了凤老太爷的对面,伸手捏着黑子,看了一遍棋局,问道,“老爷子,能问您一件事吗?” “问吧,只要是不说那丫头的,都行。那丫头,天晓得她成日里在干些什么?我老头子操心操不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凤老爷子恨恨地吹了吹胡子,“怎么就不像她奶奶一样让人放心呢?” 凤老太爷的眸光暗了暗,似乎还微微的叹了一声,一会儿后,又去看棋局。 “当年……宣宜公主是怎么死的?”慕容墨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问道。 凤老爷子捏着棋子的手一顿。 他抬起头来,那双早已浑浊却依旧锐利的双眼,脸上不带一丝笑容紧紧地盯着慕容墨。 “墨小子,谁让你问的?你家那个老不死的二叔公慕容博?” 慕容墨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墨昨晚信步走到了容王府种着月光花的夕颜苑,无意间想起了宣宜公主曾喜欢月光花。由此想起了宣宜公主的病,才随口问问。” “……” “当年,要不是宣宜公主冒险救了墨的祖父让帝,就不会有现今的容王府了,是以,墨对公主一直心存感激,才问上一问。” 凤老爷子扔掉了手中的棋子,忽然站起身来,转身就走,“老夫乏了,你改日再来吧。” “老太爷——” “宣宜是产后失血太多而亡,墨儿不必再过问了。”凤老太爷大步走进了里屋,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慕容墨捏着棋子,看了一眼未下完的残局,眯着眼沉思起来。 凤老太爷一听宣宜之死,下的棋就乱了,可见,他心中一定知晓这件事。 皆传凤老太爷与宣宜,年轻的时候,可是非常恩爱,为何明知有异,却闭口不提? 他想起了袖中的那份诊断书,上前敲了敲凤老太爷的屋门。 “老太爷……” “小墨子!”里间屋里,凤老太爷的声音传来,慕容墨听出那声音有些哽咽,“看在宣宜对你容王府有恩的份上,你无论知道了什么,都烂在肚子里,不得对第二个人讲!尤其是我家那个凤丫头!” 他果然知道着内幕!慕容墨眸色闪了闪,“为什么?老爷子为何要墨这么做?” “宣宜临死时,对老夫发了毒誓!若老夫没有信守诺言,会永生永世的恨着老夫!” 慕容墨怔住!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墨的马车离开凤府走上了大道,与另一辆马车相错而过。 国舅沐昆正挑起帘子朝外看。 他两眼眯起,慕容墨的马车?又往前方看去,凤府? 这两家怎么走得如此近了? 沐昆伸手敲敲车壁,朝车夫喊道,“转道去太子府!” “是,老爷!” 。 太子府。 赵元恒想从凤镇川身上找出装病的证据落空,反而被慕容墨反告了一状后,一直心情不佳。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想着到了北地后,如何能胜过赵元吉的计策。 这时,国舅沐昆来了。 他一进赵元恒的书房就说道,“殿下,臣刚才路过凤府,发现慕容墨的马车刚刚离开了。而且,听说他近些时日频频去凤府。” 赵元恒眸色一沉,“慕容墨又去了凤府?” “是啊,您对凤大小姐一直在示好,可她却对您一脸冷漠,却接受慕容墨,这可不是好事,看来,您得另想法子拉拢她。” 赵元恒眯起眸子,“……” 沐昆又道,“她父兄虽死,但凤家军却还在,据益州来的消息,凤红羽在益州城,凤家军敬她如公主,能左右十万凤家军的女子不拉拢,就得除。” “……” “殿下,切记切记啊!不能让她落到慕容墨的手里!” “……” “慕容氏一族虽然归顺了我赵氏,但当初慕容墨的祖父让帝逊位时,却有一帮子顽固不化的部下,留下了血训给自己的后人,要千秋永世的拥护着慕容氏!” “……” “虽然先祖帝派人竭力剿杀了慕容氏的旧部,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出来蛊惑着慕容墨,所以,当谨慎看待凤红羽啊!” 赵元恒没有说话,清朗俊美的脸上,表情清冷,袖中手指紧握。 凤红羽…… 舅舅提起了凤红羽,倒是提醒了他有一条捷径可走,他何不笼络着凤红羽呢? 只要凤红羽站在他的一边,何愁胜不过赵元吉? 女人,不都是哄哄就行了吗? 沐昆刚走,四皇子赵元昕也到了。 “大哥!”赵元昕乐呵呵的赵元恒招了招手。 十四岁的少年公子,长相随了他的母妃,生有一双浅碧色的眼睛。 虽不似郑凌风那般妖娆得雌雄难辨,也是一位绝色的少年公子。 赵元恒的身上散着一股儒雅的书生气质,像一块上好的白玉。 而赵元昕则是如夺目的珍珠。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我这里?”赵元恒正忙着从多宝阁上收罗着他的珍藏品,准备带往凤府给凤红羽,听到赵元昕的声音,他回头微微一笑。 四个兄弟中,二弟赵元吉比他只小半岁,两人从记事起,就成了敌对的两方。 三弟生性淡薄,不爱接交人,与几个兄弟都没有什么来往。 只有年纪最小的四弟,喜欢粘着他。 而四弟的母妃是外邦和亲来的公主,身份特殊,四弟不能任官职,也够不成对赵元恒太子之位的威胁,这样,两人反而成了朋友。 “咦,大哥,你在做什么?装这些小玩意儿做什么?送给谁?” 赵元昕往那只大木箱里看去,见有几本琴谱,一架上好的古琴,和几个做得非常逼真的仕女玩偶。 赵元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微微一笑。 赵元昕却长长的“哦”了一声,伸手指着赵元恒揶揄的笑了笑,“大哥,你选的这些东西都是女子喜欢的玩物,快说,喜欢上哪家的小姐了?” 赵元恒一直没有娶正妃,京中有一半的女子都在心宜他,只是不知是哪个有福的女子,得了太子大哥的爱慕。 赵元恒淡笑不语。 赵元昕越发的好奇了,眯着眼,“让我猜猜,郁翰林的女儿?” “……” “还是王大学士的孙女?” “……” “武安侯的女儿?” “……” “崔家表姐?” “……” 赵元昕扯了扯唇角,“你要是告诉我,你喜欢上了谁,我也告诉你一个我刚刚知道的秘密。” “哦,那你先说说看。”赵元恒笑着淡淡看了他一眼。 四皇子年纪小,又没有职务在身,关心的总不过是一些玩的事。 “容王向皇上递了折子,要求娶凤府的大小姐。”赵元昕眨眨漂亮的浅碧色眼珠,得意地说道。 赵元恒一惊,“你说什么?容王要求娶凤红羽?” 赵元昕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我刚从宫里出来,向父皇问安的时候,看见他的龙案下掉了一份折子,我捡起来看,正是容王求婚的折子。容王一直不娶妃,忽然求娶凤家大小姐,可着实奇怪。” 赵元恒抓着书册的手指,由于愤怒,而微微泛白。 凤红羽要嫁慕容墨? 这两人…… “大哥,我告诉了我知道的秘密,你快告诉我,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赵元昕迫不及待的拉着赵元恒的袖子摇着,想知道答案。 赵元恒看了他一眼,免强笑道,“错了,大哥是将这些送给长公主的。” “送给大姐的?”赵元昕一脸的失望,“我还以为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呢?” 赵元昕走后,赵元恒马上叫出了章公公。 他指着亲手整理好的一大箱物品说道,“马上送到凤府凤大小姐的手上,记着,要看着她收下。” 章公公点了点头,“奴才明白。” 章公公指挥着两个杂役太监将大箱子抬出了太子书房。 一个丫头端着水果往这边走来,笑着问道,“哟,章公公,这是什么呀,怎么还劳动您亲自押运着?” “这是你这妮子该管的事吗?还不敢紧地回去服侍妩良媛去!”章公公细着嗓子哼了一声,小跑着跟在两个太监的身后,出了太子府。 丫头眸色闪了闪,又端着水果回了妩良媛的园子。 “娘娘,奴婢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丫头将水果放在桌上,对妩良媛小声的说起了刚才偷听的话,和见到的事情。 妩良媛眯起眼来,“琥珀,太子这么说?” 琥珀点头,“没错,长公主都嫁人了,太子怎么无缘无故地送东西给长公主?八成是送给哪位世家小姐的。” 妩良媛眯着眼,“去,让人悄悄的跟着章公公。我倒要看看是谁,被太子看上了!” “是,娘娘!” 半个时辰后,琥珀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妩良媛。 “娘娘,章公公去的是凤府。东西送给谁就不得而知了。” “凤府?”妩良媛冷笑,“我知道是谁了!太子不会看上凤家二房的三个丫头,只有那个凤红羽!” 琥珀回想着平日里,凤红羽大大咧咧的模样,鄙夷一笑。 “娘娘,虽然那凤大小姐穿一身做工精美的红衣,不过,奴婢觉得她没有娘娘穿红衣好看。” “……” “娘娘穿什么都是一身贵气,她怎么看,都只像个穿了戏子服的乡下丫头,空有其表,败絮在内!太子对她示好,只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娘娘不必担心。” 妩良媛微微扬着唇角,眸光中闪过一丝嘲讽,“可有些人,却认为我比她丑,而且更丑!” 琥珀一脸好奇,“娘娘,是谁啊?谁这么没有眼光看不出娘娘的美?娘娘天生丽质,穿着红裙,更显得妩媚动人,真配得上娘娘的名字——妩。” “还能是谁?是太子殿下!” 妩良媛垂下眼帘,手里捧着飘着清香的茶水,却毫无心情品尝。 她咬了咬红唇,将杯子重重地往茶桌上一放。 因为力气太大,那茶杯盖子跳了跳,发生一阵清脆的声响。 琥珀吸了口凉气,眨了眨眼,再不敢吱声了。 太子不喜欢娘娘,娘娘还真没有办法。 “琥珀!”妩良媛眼角微挑,抬眸讽笑道,“自我进太子府后,太子可是一直夸着我,衣如朝霞,人如花。可自打从今天春天起,他就渐渐地厌恶了我。” “……” “不再进我的屋子,不再看我一眼,更不再朝我笑上一笑,我勤勤恳恳的操持着太子府的后宅事务,他却从不赞扬一句,安慰一句辛苦。” “……” “在太子府,我都只是这般待遇,将来他位登九五之位入主大内,身边的美人更多,还有我什么事?” 妩良媛说着说着,话语里透着一丝悲凉。 琥珀忙着安慰她,“娘娘,你可是皇后娘娘亲自选在太子身边的,您又没有什么过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后娘娘怎么样也得帮上一帮吧?” “对,我得先行动起来。”妩良媛拂了拂袖子,站起身走向里屋,“快给我更衣,我要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是,娘娘。”琥珀忙跟着走了进去。 。 凤府鸾园。 翠姨一个劲地数落着凤红羽。 “小姐,容王走,你怎么不去送上一送呢?”这孩子,别人家的女子都花着心思,上赶着往容王跟着凑,她倒好,离得远远的。 “他又不是不认识出府的路!”凤红羽哼哼一声。 翠姨:“……”她抚着额头哭笑不得,“我的小姐啊,你这般心性硬,王爷会很难过的。” “才怪!” 凤红羽想起了江映雪,“哧”的一笑。 认识他一年多,她才知他有个未婚妻。 他居然瞒了她这么久? 虽然坏了名声的江映雪,灰溜溜的走了,但谁知他还有没有瞒着她有别的女人? 容王府没有女人,不见得他的墨龙阁里没有啊! 墨龙阁的势力遍布北地三城,天晓得有没有美女半夜三更自荐枕席爬他的床? 凤红羽一阵胡思乱想,心里头是越想越堵得慌。 “容王跟我八字不合!” 第129章 太子送礼(修错字) 她朝絮絮叨叨的翠姨摆了摆手,走进耳房看荷影去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荷影的胳膊已不用绑夹板了,除了不能提重物,穿衣吃饭一点也没有问题。 凤红羽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她的伤后,给她开调补的药方。 “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伤了荷影,要是我遇见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断!”竹韵咬牙愤愤然说道。 “不是太子的人,也是与太子相关的人,我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荷影拧着眉,说道,“我一直记得那个喊着‘太子来了’的声音,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荷影的耳力异于常人,对声音有过耳不忘的本领。 凤红羽想了想,说道,“既然是与太子相关的人,后天进宫的中秋宴,你跟我进宫吧。” 竹韵撇着唇不满的说道,“小姐,荷影的胳膊提剑都困难,你怎么带她出门?万一遇上有人欺负怎么办?” 一直困在凤府里养病多日的荷影,早已闷得心头发慌。 听到竹韵小看她,荷影扯着唇角白了她一眼,“我伤的是左胳膊,又不是右胳膊,不妨碍提剑打架!” “呵,要不,咱俩打一架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两个丫头说着话,就撸起了袖子,拉拉扯扯的走出去了。 凤红羽好笑的跟在她们后面。 主仆三人才走到廊檐下,便有一个婆子跟在翠姨身后,朝凤红羽走来。 凤红羽眯了眯眼,这婆子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婶。 李婶看了一眼凤红羽,将头低下浅浅的一福,唇角闪过一丝讽笑,但很快就消失了,“大小姐,老夫人请你速去瑞园。” “老夫人找我什么事?”凤红羽问。 “二小姐三小姐回来了,还有表小姐也来了,老夫人请你去见见姐妹们。” “见她们?”凤红羽眸光闪了闪,“我知道了,我换身衣衫就过去。” “请大小姐快点,不要让老夫人等太久!”李婶淡淡看了一眼凤红羽,转身离开了。 翠姨跟着凤红羽的身后进了里屋,帮她更衣。 “小姐,老太爷刚才出城去了。老夫人叫你去瑞园,可千万别顶撞着,不然受了委屈了也没人帮你说话。”翠姨提醒说道。 “老太爷出城了?”凤红羽讶然地问道。 她看向窗外,外面正刮着大风,风儿将树叶子吹得如着了魔般的乱舞着。 而且,天上的乌云也是越堆越多,屋子里太暗,翠姨已点着了蜡烛。 前几天天气异常的炎热,今天这一变天,只怕马上会有一场瓢泼大雨落下来。 这样的天气,爷爷也出城? 翠姨见她一脸的担忧,又笑着安慰她,“不妨事,有益鹰跟丑面跟着呢,我瞧见那两人机灵着呢,不会让老太爷被雨淋着的。” 原来二哥跟着出府去了。 凤红羽这才放心地朝瑞园而来。 竹韵站在瑞园东厢房廊檐下候着。 老夫人的大丫头金珠挑起帘子来,笑着朝凤红羽问好,“大小姐。” 凤红羽点了点头,就着她挑起的帘子往里走,人还没有进屋,凤红羽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笑语声。 但,当她的脚迈进门槛的时候,屋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几双眼睛一齐盯着她。 一副副表情各异。 凤红羽朝众人看了一眼,心中暗笑,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来得倒是齐全。 二房的三位小姐,姑太太凤知音和表小姐陆冰清都来了。 还有两位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坐在老夫人的一侧。 她没什么表情的走到上首,“老夫人,你找小羽?” “过来见见太子府上的章公公,和柳老夫人周大学士夫人。”老夫人抿了抿唇,冷着脸看了她一眼说道。 凤红羽先朝两位外姓夫人屈膝行了礼,又转身走向章公公。 章公公是太子府上的大总管,他怎么来了凤府? 凤红羽挑了挑眉,正要屈膝,被章公公伸手一拦。 “哎哟,可折煞咱家了。哪能让羽小姐给咱家行礼?还是免了吧。”章公公的一张白面无须的褶子脸,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章公公自从进了老夫人的屋子里,该受的礼,一人都没有落下,唯有凤红羽的礼,他是客气的婉拒了。 如不是尊敬着,哪会这般奉承? 让凤家二房的三位小姐和表小姐陆冰清,心中好一阵吃味。 章公公出门在外,可是代表着太子。 他敬重谁,显然,就表明着太子看中了谁。 不光几位小姐们的脸色变了,两位外姓夫人的脸色也变了。 柳老夫人和凤老夫人是两姑嫂,当下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更加冷沉。 周大学士的夫人虽然眼底有嫉妒,但她是陪客,不好太表现出来。 凤老夫人冷冷说道,“章公公可是太子跟前的人,也曾跟过皇上,章公公说免礼,小羽,你怎么还真的不行礼?还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还不快跪下了!” 跪? 凤红羽看了看地上,没有蒲台,这么硬的地方,让她跪下行大礼? 就算是太子来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行大礼吧? “老夫人。”凤红羽扬眉,“要行大礼,是不是应该先焚香沐浴呢?小羽刚才走得匆忙,穿的还是昨天的衣衫,一身尘土。穿着污衣行大礼,可谓是不敬!老夫人,您不会不知吧?老夫人忘记了,小羽可记得,如此,请容小羽回园子里沐浴更衣一番再来。” 说着,她转身就走。 给太子府上的人行大礼,他们还不配! “站住!”凤老夫人气得一脸铁青。 这个死妮子居然敢当众羞辱她忘了礼数! 凤红羽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笑微微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是不是不用沐浴更衣了?” “章公公还有话说,你竟敢离去?”老夫人真恨不得打这丫头几巴掌,她居然敢当着外人的面顶撞她! “是啊,凤红羽,你怎么没得到你祖母的同意,如此无礼的就离开?”柳老夫人忽然开口,冷冷说道。 “做晚辈的该听长辈的!”周大学士的夫人也说道。 “姐姐,你总是这般顶撞祖母,可知为不孝?”凤玉珍也淡淡说道。 “二姐说的没错,大姐,你快向祖母认错。”三小姐四小姐也是齐声说着凤红羽。 “哎,小羽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她是见外人多,一时慌了神说错话而已,是不是啊小羽?快,给祖母道个歉!”凤知音笑着上前将凤红羽往凤老夫人面前推。 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凤红羽眯着眼朝众人看了看,微微一笑,没理会凤知音,而是站着不动。 “我离开,是回园子里沐浴更衣再回来行礼啊?还是你们认为,我一身浊衣,见太子的人,是应该的?”她不恼恨,不卑不亢的说道。 她也不打算同赵元恒的人多说什么话,如此,正好找个借口一走了之。 凤红羽反咬一口的话,将凤老夫人等人气得个个脸色铁青。 章公公担心她真走了,忙着打圆场,笑道,“算了算了。羽小姐,就算太子在场,也不会计较的,这不,太子殿下担心羽小姐在府里乏闷,还特意让咱家带了一些小玩意儿来送给羽小姐。” 送她东西? 凤红羽微怔,她就说呢,这章公公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凤府。 两个杂役大太监将一个大箱子抬到了凤红羽的面前,章公公打开箱子的盖子。 马上,屋中响起了吸气声。 大家见章公公带着人抬来一个大箱子,早已在猜测着里面装的是什么,想着,送给女子么,不过是衣服首饰之类的。 谁想到,竟是一些世间少见的物品,这可是拿钱也买不来的。 章公公口里说的小玩意,其实都是价值不菲的物品。 稀有罕见的古琴谱。 前朝就很出名的焦尾琴,几只做得惟妙惟肖的侍女玩偶。虽是玩偶,但据说是今年上元节时,外国的使臣们进贡来的,只有宫中的公主和皇子们各分了几件。 其他人更是见都没见过。 太子居然一口气就送了凤红羽六个小玩偶? 见凤红羽只怔怔看着箱子中的物品,也不道谢,跟一根木头似的立在那儿,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上前行礼谢恩?太子往臣子家中送东西,可不多见。” 凤红羽的目光落在那本琴谱上,心中不禁好笑。 虽然师傅的琴技是世间一绝,但她愚笨得学了十年也没有学会,也是一绝。 赵元恒却送她琴谱,这是要羞辱她吗? 凤红羽淡淡一笑,“章公公,太子的好意,红羽心领了,不过,红羽不识琴谱,不通音律,这琴在红羽的眼里,就跟烂木块一样,担心哪天缺烤火的木炭,一不小心拿去烧了。” “大胆,你敢嘲笑太子送的礼物?还不快向章公公道歉?”老夫人怒道。 凤红羽冷笑,“老夫人,事实就是这样!在实货人的眼里,琴是好东西,在红羽的眼里,就是烂木头,所以,章公公请收回这些东西吧!” 章公公连连摆手,一脸的为难,“这……。” 凤老夫人忍着想上前甩凤红羽巴掌的冲动,说道,“小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发小孩子的脾气了。记得一会儿到太子的府上道谢,对了,你一个人前去,那太子府上的规矩又众多,我担心你一人应付不来,这样吧,将你的几个妹妹都带上,哦,还有冰儿。冰儿比你年长,到时候可以提醒你规矩!” 去太子府上谢恩? 凤红羽朝屋中坐着的几个,打扮一新的二房的小姐们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老夫人说了半天,原来是想借着这次太子送礼,让她上门道谢,好将老夫人的孙女外孙女一并带到太子的府上去? 这叫广撒网,精捕鱼? 四个美人,太子总会看上一个? “老夫人。”凤红羽冷笑道,“既然太子甘心情愿送来的,又是小羽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还要上门道谢?” 凤红羽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前去谢恩,直将凤老夫人气得差点吐血。 等那周学士的夫人和柳老夫人都离去后,姑太太凤知音劝着老夫人,“娘,那死妮子不帮忙,那就只有靠中秋宴席的表现了。” 凤老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得抓紧时间,太子这一出征,就不知是几时才能回京,二房的几个丫头还小,还等得起,冰儿十八岁都过了,还怎么等?再等下去,就是老姑娘了!” 这话说到了凤知音的心坎上,她心中也是焦急不安。 二皇子长相不讨喜,冰儿看不上。 三皇子看不上冰儿,四皇子太小。 郑世子太纨绔,她担心女儿将来拿不住他,嫁过去只好受委屈。而且武安侯抠门得世间少有,跟这样的人家结亲,无疑是找气受!是以,凤知音一早就将郑凌风从心中踢出局了。 柳家是表亲,柳清泽的人虽不错,但只是个三品,女儿看不上。 其他世家的公子,职务都比柳清泽官职低,凤知音更没有考虑进去。 现在就只剩容王和太子了。 而容王一直生病,恐不是个享福长久之人,凤知音也不满意。 如此一来,就只有太子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娘,如果明的不行,来暗的行不行?”凤知音凑近凤老夫人的跟前小声的说道。 “暗的?”凤老夫人眯着眼,盯着女儿。 “就是……” 凤知音对凤老夫人小声的耳语了几句。 凤老夫人大吃了一惊,“糊涂!这样的话,冰儿就掉了身价了,就算太子看在陆女婿的份上收了冰儿,冰儿将来的品阶也不会高,那还不如嫁个世家公子做嫡夫人!熬上些年头,将来也是一品诰命。” “可是,娘……” “没有可是,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凤老夫人横了女儿一眼,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爬太子的床?亏女儿想得出来!“你呀,还是将你那挑挑捡捡的心收起来,给冰儿随便找个人家嫁了算了!” 凤老夫人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凤知音仍是没有听进去。 她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 皇宫,沐皇后的坤宁宫里。 因着外面下起了大雨,沐皇后只能坐在宫中独自翻着话本子解闷。 有宫女前来传话,“皇后娘娘,妩良媛来了。” 沐皇后挑眉,“下雨了,她怎么来了宫里?”她垂目思索了一会儿,放下话本子道,“叫她进来吧,既然来了,正好同本宫说说话!” 妩良媛将身上的披风取下,递给一个宫女,微微笑着走向沐皇后。 “皇后娘娘金安万福。” 沐皇后翻了一页书,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妩良媛生得腰细身长,肌肤如凝脂,鹅蛋脸,细柳眉,飞凤眼,是个十足十的美人,性子也温婉,可……就是怀不上。 沐皇后抿了抿唇,淡淡说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妩良媛站起身来,见皇后身边的一个靠枕快掉落软榻下,她忙上前扶正了。 沐皇后的表情依旧淡淡,“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进宫来了?太子殿下呢?他不是在府里上吗?近来可好?” 妩良媛朝左右看了看,沐皇后会意,挥了挥手,桑嬷嬷便带着一众小宫女太监都退下了。 “说吧。”沐皇后道。 妩良媛点了点头,“太子下了朝后,就在书房里看书,今天沐大人和四皇子拜访了太子。” “哦?四皇子去了太子府?”沐皇后挑眉,想了想,四皇子年纪小,母妃又是外邦人,她便没有放在心上,看向妩良媛说道,“太子同谁来往,自有他的想法,你只需服侍好他就是了,争取早点怀上皇孙,将来自有你享不尽的富贵!” 说到皇孙,妩良媛的心头一沉,又想到害得她不再被太子重视的罪魁祸首,她的眼底马上浮起一丝冷芒。 “娘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事尽管说!”沐皇后冷冷看了一眼妩良媛,进了太子府三年都没有怀上,已让沐皇后起了几分厌恶。 “太子已经有四个月不曾让妾身们侍寝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你好大的胆子!妩良媛!”沐皇后惊得慌忙坐正了身子,四个月不找姬妾服侍,这个妩良媛居然现在才说! “娘娘息怒!” “息怒?”沐皇后简直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在什么?太子四个月不近女人身,可那二皇子天天有女人服侍,只怕,已经有女人早一步怀上了龙孙!” “……” “太子身为未来储君,又是嫡长子,居然生的不是嫡长孙,你是想毁了他的前程吗?” 妩良媛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慌忙跪下来,“娘娘,您听妾身说原因啊,并不是妾身的错啊!” “你最好说清楚,否则,本宫饶不了你!”沐皇后是越想越惊,越想越气。 这个妩良媛,真是愚不可及! “皇后娘娘,自从太子在四月时去了凤府赴宴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准府里的姬妾们穿红衣,也不再进妾身的屋子。” “……” “起初,妾身以为太子只是厌恶了妾身一人,想着府里还有三个美人,妾身也就没有在意,有她们服侍着太子也是好的。” “……” “那几人也没有说太子并没有进她们屋里过夜,还时不时的炫耀着太子哪一晚又恩宠了自己。” “……” “可谁想到,那三个也同妾身一样,都以为太子进的是其他人的屋子。可事实上,太子这几个月一直独自一人宿在书房里。” 沐皇后的手指紧抠着雕花软榻的扶手,冷眸眯起,“太子进了凤府赴宴之后就变了性子?不准你们穿红衣?” “是的!妾身仔细想了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沐皇后忽然扬唇一笑,“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娘娘知道原因?”妩良媛装着松了一口气的说道,“臣妾还以为是太子生了病,暗中派了太医悄悄的查他的脉,太医却说是一切正常,只要不是身体的病症,是臣妾等人的原因,臣妾一定改。” “不,也不是你们的原因。而是太子入了魔了!” “啊,什么入魔?”妩良媛坐正了身子惊呼一声。 “太子看中了凤府的大小姐凤红羽,才会怠慢你们。那个凤红羽……”沐皇后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只有那妮子穿一身红衣,不是她又是谁? 凤红羽居然敢勾得太子失了魂魄,让她抱不上孙子!就该死! 妩良媛见沐皇后的脸色大变,唇角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冷笑。 “哦,这么说来,臣妾倒是明白了。”妩良媛道,“就在中午时,太子将书房里那张两百年历史的焦尾琴和一些古琴谱,一些琉球国送来的侍女玩偶一并送到凤府的凤大小姐那儿了。” “什么?”沐皇后更是怒得一脸铁青。 那张焦尾琴,可是先帝赐给沐家,沐家送给她做了嫁妆又带进了宫里,太子从小喜琴,她便送了给太子,可太子倒好,居然送给了凤红羽那个不通音律的野蛮的丫头! 沐皇后在心中骂了一句败家的儿子,又狠狠的骂上了凤红羽。 “你且先回去,凤红羽么,本宫自有法子让她安分一点!” “是,娘娘!”妩良媛低下头,朝沐皇后福了一福,离开了坤宁宫。 回太子府后,琥珀才有机会问妩良媛。 “娘娘,看你一脸笑容,可是皇后娘娘会出手相帮?” “当然,因为。有人触犯了皇后娘娘的底线!” “皇后娘娘的底线是什么?”琥珀好奇的问道。 妩良媛扬唇笑道,“娘娘的底线便是太子身子康健,我等早日生下皇长孙,可有人从中作梗,迷惑着太子,不让太子近身我们,试问,我们这样还怎么怀上龙孙?” “……” “若被二皇子抢先一步生下皇长孙。太子之位可就会动摇了,娘娘当然会恨那个人了!” “原来是这样。”琥珀拍手笑道,“凤红羽还想着一人占着太子,那是不可能了!抢娘娘的位置,那可是做梦啊!” 妩良媛笑了笑,伸手扶了扶鬓角,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凤府的门前已停着数辆马车。 凤二老爷坐了轿子,一早就离开了。 林氏要照顾“生病”的凤镇川,自然是去不了的。林氏不去,五妹凤玉琴也去不了。 老夫人不是诰命身份,不能进宫。 因此,凤府的几姐妹都由姑太太凤知音负责看护。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今天总算是晴了。 尽管地上还是泥泞的,但明晃晃的太阳光照下来,还是让人心情愉快。 慕容墨的大马车照例是停在了凤府的府门前,引得其他的凤家小姐们个个侧目。 凤知音和陆冰清两母女更是从眼底射出了嫉恨的刀子来。 凤红羽朝慕容墨的马车看了一眼,没理会,大步朝自家的马车走去。 今天跟着凤红羽出门的是荷影,一向话少的丫头不敢问她,跟在她的身后小跑着走向凤府的马车。 韩大脸上的笑容一僵。 羽小姐怎么走了? 凤知音朝女儿使了个眼色。 陆冰清会意,提着裙子朝慕容墨的马车走去,站在车窗前,柔声说道,“王爷,我是凤府凤老太爷的外孙女陆冰清,我可以坐您的马车进宫吗?” 车帘子没有挑起,只有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不可以!” 陆冰清。“……” 当面被人拒绝,又引得凤家二房的几个小姐窃笑起来。 陆冰清白着一张脸,咬了咬唇,站在那儿又羞又怒。 凤红羽正要爬进府里的大马车,不经意看见陆冰清正巧笑嫣然的站在慕容墨的马车前,细声细语的说着什么,眼睛还一直往车门那儿看。 凤红羽心头没来由的窜起了熊熊怒火。 陆冰清到年底就十九岁了,整个儿一个老姑娘! 按着中原人成婚的年纪来算,像陆冰清这么大的,孩子都会在地上跑了,陆冰清却宵想慕容墨,简直是老女人啃嫩玉米。 虽然她不打算嫁给慕容墨。但作为认识了快两年的朋友,真心不想他跳入火坑,被一个老女人欺负着。 凤红羽这么想着,转身大步走向了慕容墨的马车,一把扯开了帘子钻了进去。 陆冰清怔住。 车内,慕容墨的声音传来,“韩大,去皇宫!” “是,主子!” 韩大朝那陆冰清翻了个白眼,扬了扬马鞭,马车“嗖”的往前跑去。 唰—— 溅起一堆泥水,而陆冰清犹自站在路边反应不过来,那泥水生生溅了她一身。 雪白的雪纺裙袂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灰黑色泥块。 陆冰清怔了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 马车里,慕容墨眉眼含笑看着凤红羽。 “你那表姐想坐本王的马车,你为什么不让她坐?” “你知不知道她多大了?”凤红羽唇角一撇。 “本王不关心这个。” “到年底她就十九了,却对你一直眉目传情,你不知道?” “本王没看她,哪里知道?”慕容墨看着她,浅浅一笑。 “……” “不过,她十九了,对本王眉目传情,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慕容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凤红羽一怔,她眨了眨眼,“怎么没有关系?你我认识也有快两年了,我是……不忍心看你被一个年纪大的女人欺负着!” “哦,那小羽你说,本王被谁欺负好?” 凤红羽:“……” 慕容墨忽然将她往怀里一拉,收了脸上的笑容说,低哑着说道,“本王倒是希望被你欺负着。” 一双手毫不客气的捏向了她的腰间肉。 凤红羽怒目,她真是后悔救了这个无赖,一上车就动手动脚。 “不许动手动脚!”她咬牙低吼一声,打开左手,右手又来。 “那么,动口行不行?” 凤红羽:“……” … 终于,马车停了。 没有听到韩大的说话声,只听到车外有人问道,“来者可是容王殿下?” “正是本王!”慕容墨道,说着,他将一块玉牌伸到车窗外晃了晃。 “请容王殿下乘车撵入宫,车内其他人等坐轿!”有人又说道。 凤经羽微微挑起帘子朝外看去,赶车的韩大已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 马车已到了宫门口。 “原来都到了宫门了。可我的头发——”凤红羽将慕容墨一把推开,整理好衣衫坐正身子,抓着一把乱如稻草的头发,好一阵无语。 她恨不得将慕容墨暴打一顿。 他所谓的不动手只动口,便是抱着她一顿乱咬? 慕容墨可以坐马车,她却要下马车坐换乘的轿子,而这一头乱发…… “如果你听话的话,倒是可以不必下马车了。”慕容墨看着她,忽然说道。 听话?什么意思? 凤红羽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打赏】 189**5768章 5热度评价票, misil,2朵鲜花 李实琳 投了2月票 189**5768 ,2月票 186**0263 ,9月票 无法搁浅的记忆 ,1月票 第130章 步步惊魂(一) 慕容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伸手将她的一缕垂在额前的乱发给撩到耳后。 “我向皇上请旨赐婚了。”他道,声音低哑,温柔。 凤红羽怔住,“……” 慕容墨的唇角微微上扬,桃花眼里溢着温柔的笑意,容颜俊美得如画中人一般。 “若你嫁与我做了容王妃,就不必下马车了。容王夫妇,可享受皇上皇后的等同待遇。” “……” “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他看向她的双眼,等着答案。 凤红羽迎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呼吸不由得一窒,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满是震惊。 他要娶她? 她能答应吗? 他不止一次地说要娶她,拿着她的叶子婚书来威胁,将她强行捆到他的益州别院里,威逼成亲,她想着,他身份尊贵,她在他眼里,她只个新鲜吧? 因此,她从来没当一回事。 可此刻听他说到请旨了,这便是认真的了。 凤红羽的心口忽然一痛,将她从云里雾里惊醒过来。 她唇角颤了颤,涩然一笑。 “王爷,你娶得起我吗?” “为何娶不起?”慕容墨道,“你敢嫁,我就敢娶!” 凤红羽笑了笑,“你拿什么娶我?容王府?还是你的墨龙阁?” 她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只知吃着祖上俸禄昏昏度日的病王。 他暗中建起墨龙阁,就一定有所图谋。 但是,前世里,她被一个神秘人推着走向死亡,慕容墨也受了她的牵连,不知生死。 这一世,她依旧不知是谁潜伏在她的身旁。 那个人又会何时出手?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不惧天不惧地,不惧世间任何人。 可她惧命! 她不惧自己死,她惧别人死! 前天赵元恒忽然送来一箱物品送与她,可见,也还不死心。 赵元恒这一世,是不是再次被俘后对皇家子弟大开杀戒,对京中权贵们逐一换血? 对凤府的人肆意打压? 她不得而知。 三叔装病,能瞒过这一阵,却不能瞒过一世。 二哥不能一直不现身。 母亲的死因,还没有查出。 父亲的尸骨还没有迎回…… “你敢嫁,我自有娶你的能力!”他又道,声音振振,毫不犹豫。 “我不敢嫁!”凤红羽斩钉截铁的说道。 慕容墨一怔,挑眉说道,“我记得你一向胆大,胆大得敢烧北燕人的弓努,抢北燕人的粮食,却为何不敢嫁本王?” “我……”凤红羽语塞,旋即冷笑,“同北燕人做对的是火凤凰,嫁人的是凤红羽。火凤凰孑然一身,凤红羽的身后有整个凤府!有北地的十万凤家军,是以,凤红羽不敢!” 她连那个潜在的敌人是谁,都不知晓,她不敢冒险。 “小羽……” “慕容墨!”她道,“我以前拒绝你,是因为我小,我不懂男女情意。我今日拒绝你,却是因为我懂了男女情意。” “凤红羽……”慕容墨的眸色冷沉下来。 “王爷可另寻佳偶,何必缠上小羽?” 慕容墨忽然笑道,“可你将那江映雪赶走了,又阻止你那陆家表姐坐我的马车向我示好,为何?” “我……”凤红羽咬了咬唇,“她们不配你,我下回帮你寻个好的。” “凤红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容墨怒道。 “我当然知道!” 凤红羽压住心头的顿痛,转过身去,再不看他,在他的马车暗格里翻了翻,找出一把梳子来。 慕容墨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他勉强扯了下唇角,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梳子,“我帮你。”似乎还叹息了一声。 凤红羽不肯要他帮忙,“不必了。” “还跟我客气什么?你就算不想嫁我,也不必将我当成仇人!你能跟郑凌风坐在树上一起看星星,为何不愿意我动你的头发?你不是说,我们好歹认识了快两年了吗?” 凤红羽:“……” 她分了一下神,身后的慕容墨已说道,“好了。” 同时递给她一面铜镜。 凤红羽往镜中看去,一个漂亮的发髻已立于她的头上。 发髻中,只插着一只血玉簪。 而身后,慕容墨正往镜中看她的双眼,目光沉沉。 凤红羽慌忙挪开视线,她扔开手中的铜镜,提着裙子走下了马车。 前方,凤府的马车也到了,凤知音正对凤玉珍几人吩咐着什么。 荷影探着头往她这儿看。 凤红羽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陆冰清被慕容墨当面拒绝,心中早已攒了一肚子的怒火。 见凤红羽从慕容墨的马车上走下来,扬唇一笑,“羽表妹,王爷有特权,可以不必下马车直接进宫,你为何下来了?还是……王爷不带你进去?” 凤红羽抬头看她,陆冰清是凤家的表姐妹中,年纪最长的,相貌生得随了姑太太,秀丽温婉,却生着势力的眼。 她微微一笑,“想知道?你可以去问王爷啊?” 陆冰清的脸色顿时一僵。 这时,有宫中的太监走来,笑着对凤知音说道,“陆夫人,请坐轿撵进宫吧。已有不少其他世家的夫人小姐们到紫宸殿了。” 凤知音刚点了点头,又有两家的马车到了,几个夫人小姐从车上走了下来。 凤知音忙朝凤红羽招了招手,“小羽,快进轿子,去迟了恐有人说闲话。” 轿子是清一色的青布小轿,一人一乘。凤红羽随意找了顶轿子,荷影给她挑起了帘子。 小太监喊了声,“起。” 凤家一行人跟着一个老太监,缓缓往宫里而行。 慕容墨的马车仍停在宫门口。 韩大从远处跑了过来,朝走远的凤家的一行轿子看了看,摸摸头,一脸不解。 羽小姐自己走了? 他走到车帘前,小声说道,“主子,宫里头都安排好了,羽小姐一进宫,就有人跟着。” “嗯,进宫吧。” “是。” 韩大挥了挥马鞭,慕容墨的马车畅通无阻地驶进了宫门。 。 一年一次的中秋宴,是仅次于年宴的宫中大宴。 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可携家眷前往赴宴。 林氏这一次没有来,凤镇川“病重”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京城。 她自然是不能出府的。 因此,凤知音就成了凤家几位小姐的看护人。 六乘轿子排成队,一路往宫里而行。 不知绕过了几条宫巷,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荷影轻轻地敲了轿杆,小声说道,“小姐,是太子往这边方向来了。” 凤红羽正在闭目沉思,闻言马上睁开眼来。 赵元恒? 凤知音的声音在外面传来,“都出来,太子来了。” 荷影挑起了帘子,凤红羽想了想,还是走出了轿子。 前方,赵元恒的轿撵正往这边而来。 依旧是白衣如雪,矜贵俊朗,笑容温和的贵公子。 凤红羽低垂眼帘,同大家一起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荷影站在凤红羽的身侧,她往赵元恒身边一人看去,眉尖陡然皱起,眼底冷芒一闪。 冷剑也在看荷影,他皱着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赵元恒朝众人虚虚抬手,笑道,“都起来吧。”然后,缓缓走向凤红羽。 在她二尺远的地方停下来,“羽表妹……” “太子殿下。”凤红羽退后一步,低垂眼帘冷冷开口,“此处为几大殿的必经之路,太子这般拦着我府里的轿子,堵了行路。 众人不会怪罪太子殿下,但会怪罪凤府的人霸道,殿下请三思,还是让臣女等先行离开,您有什么话,到了紫云殿,再当众训话。” 这便是当众拒绝他前来示好了? 赵元恒的眸光马上沉下来。 凤红羽又道,“殿下,请为凤府着想,凤府已树大招风,不想再成为众矢之的。” 凤红羽这是明里将赵元恒往外赶,凤知音气得咬牙切齿,她强忍着怒火朝这边走来。 赵元恒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见远方走来的一队轿撵,微笑道,“羽表妹,是本宫一时疏忽了,好吧,你们且先行,一会儿,本宫再去找你们。” “是,太子殿下!”凤红羽道。 此一时,彼一时,且将他赶走再说。 凤知音刚要张口,赵元恒已坐回了自己的轿撵,朝另一条巷子离开了。 “小羽,你怎么将太子赶走了?”凤知音不满的说道。 “姑母没看见又有人来了吗?对方见到太子,哪里还有我们上赶着讨好太子的份?凤府的人既然不能跟太子多说话,不如大家也都不要说。”凤红羽淡淡说道,又坐回了轿子。 凤知音,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个节骨眼上,跟太子攀什么交情? 凤家女儿多,传出去,不是自己招仇恨吗?凤红羽冷笑。 凤知音恨恨看了一眼凤红羽的轿子,怏怏朝抬轿子的太监招手,“走了。” 远方那几乘轿子,正是太子府上的几位姬妾。 妩良媛正挑起帘子往前方看,看到赵元恒同凤红羽说着话,那眼底又腾起了怒火。 好在赵元恒又离开了,她暗自冷笑一声,凤红羽,走着瞧,今天定要你吃吃苦头! 。 不多时,几辆轿子到了紫宸殿一侧的紫云轩前停下。 凤红羽一行人,走出轿子。 引路的太监,转身看向走出轿子的凤知音,笑道,“陆夫人,离宴席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多时辰,夫人和小姐们可暂时到这儿休息着,到了时间,再由咱家来请夫人小姐。” 凤知音点了点头,笑道,“有劳公公了。” 一行人跟着太监走进紫云轩的一间屋子。 凤红羽朝四周看去,前世里,她也来过这里一次。 紫云轩的房屋有数十间,一直做为官眷们进宫赴宴的临时休息之地。 一家只分得一间屋子。 凤府的女眷,加上各自的侍女也有十来人,众人一进屋,瞬间将小小的屋子挤满了。 凤红羽因为想着心事,走到了众人的最后,最好的软榻被凤家三姐妹抢坐了。 陆冰清和凤知音则是坐到了上首的左右两个位置。 只剩一个小脚凳扔在一旁,无人理会。 荷影见众人将她们主仆二人排斥开来,小脸儿马上就沉了。 凤红羽却是淡淡的笑了笑,矮身坐上了那个小脚凳。 凤二夫人和秋氏相继死后,凤家的三姐妹这回居然没有为仇,好得跟一个娘生的一样。 坐在一起细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她们还时不时的同凤知音两母女说笑几句,将凤红羽完全地撇开在一旁。 凤知音捧着茶碗,看了一眼枯坐在一旁的凤红羽,心思转了转,笑道,“小羽,听老太爷说,你的棋艺不错,姑妈还没有同你下过棋呢?反正时辰还早,不如,我们来下棋如何?” 下棋?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她心乱如麻,是要找个法子静下心神来,遂点了点头,“好。” 屋里就有棋盒棋盘。 凤知音的嬷嬷将棋盘摆上,又取了棋子放在二人面前。 “姑妈卖老,执黑子如何?”凤知音笑道。 凤红羽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姑妈请随意。” 凤玉珍的目光淡淡朝凤红羽那儿瞥了一眼,甩了个嘲讽的笑容。 棋走了数子,有太监走进来传话。 “哪位凤小姐是宣宜公主的孙女?” 凤家二房的三位小姐马上抬头看向凤红羽,有嫉妒,有羡慕。 她们虽然都是凤家的小姐,但跟凤红羽比,身份差了一截。 凤知音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站起身来温和一笑,“公公,不知您找宣宜的孙女何事啊?” “不是咱家找,而是太后娘娘想见宣宜的孙女,夫人,哪位小姐是?” 太后找? 凤红羽放下手中的棋子。 她记得前世里,姜太后一直深居宫中,极少见客,她被赵元恒带进宫来数次,一次也没有见着太后。 而且,宫中的任何宴席大典,姜太后也从不露面,只在她的慈明宫里念经文拜菩萨。 这一世,她怎么就入了太后的眼了? “正是小女!”凤红羽站起身来。 那太监往凤红羽的一身红裙上,看了一眼,眼神跳了跳,别有深意的笑道,“走吧,太后正等呢。” “是,公公。”凤红羽点头。 “等会儿,小羽。”凤知音忽然拍拍凤红羽的裙子摆,“这儿有点儿灰尘,穿了脏裙子见太后可是不敬。” 凤红羽回头看她,只见凤知音的笑容有点浮,她不禁眯起眼来。 第131章 步步惊魂(二) 凤知音捏了捏凤红羽裙袂上的皱褶,又整理了一下她裙子上垂下的丝绦。 拍拍凤红羽的胳膊笑道,“好了,去吧,一会儿见了太后,好好说话。说不定啊,太后一高兴,还会将你留在宫里头吃饭呢。这可是我们凤府的福气啊。” 凤知音眉眼含笑,虽然笑容有点浮,但那口气,完全是一个长者对晚辈语重心长的叮嘱。 凤红羽抬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多谢姑妈提醒。” “你是我亲侄女儿,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呢?你母亲去得早,当然由我这做姑妈的多关心着啊?”凤知音温和的笑道。 “请吧,凤大小姐。”太监抱着拂尘,立于门侧,低眉垂目笑得一脸恭敬。 “有劳公公带路了。”凤红羽客气地朝那太监微微颔首浅笑。 荷影拿了凤红羽的披风,要跟着前去。 那太监却拦着笑道,“太后娘娘有些体已的话要同凤大小姐说,姑娘就不必跟着了,再说了,太后娘娘那里的嬷嬷大宫女不少,断然不会委屈了凤大小姐。” 凤知音也说道,“荷影,你这是头次来宫里,宫里规矩多,当心给你家小姐惹事,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太后自然会关心着小羽的。太后娘娘同宣宜公主是亲姑嫂,公主的孙女,太后怎么会怠慢?” 荷影忙拿眼看向凤红羽。 她和竹韵两人,只要小姐是以凤大小姐身份出门,总有一人会紧紧地跟着服侍,这是苍师傅再三叮嘱过的。 凤红羽看了那太监一眼,勾唇一笑,“既然太后有令,那就依照太后的意思好了。”她朝荷影摆了摆手,“你留在这里吧,不用跟着了。这是宫里,我还能丢掉不成?” 荷影将披风给凤红羽披上,“小姐,小心些。” 凤红羽点了点头,跟在那太监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紫云轩。 荷影无事可做,坐在角落里垂目沉思。 凤知音朝荷影看了一眼,收起浮在唇角的笑容,眼角一扬,扯了抹冷笑,伸手指指凤玉玟几人。 “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妆容有没有花,很快就到午时了。免得到时有人来请,一个个都慌成什么似的,失了体统!” 凤玉玟理着肩头上的披帛,随口说道,“还是大姐命好,老夫人只命她穿红衣,我等就只能穿素色的裙子。” 荷影马上抬头看向凤玉玟。 虽然凤二夫人和秋氏在凤府里惹了祸事,但凤老太爷和凤老夫人却并没有怪罪她们的女儿。 为这次进宫,凤老夫人同往常一样,为几位小姐的打扮很费了一番心思。 只是,不准她们穿得太艳丽,凤家二房三位小姐的衣裙,一律是浅淡色。 凤四小姐凤玉玟今天穿了一身浅荷色的上衣,通身装束,素雅清丽。 但比起凤红羽艳丽的石榴红色,却是逊色了不少。 她一开口,凤玉珍和凤玉络也跟着附和起来,因为两人也是一个是一身珍珠白,一个是一身柳黄色。 而且,陆冰清也只是穿了一身玉白色的裙子。 “你们懂什么?她是公主的孙女,我等是老夫人生的,老夫人只是侧夫人。”凤知音横了一眼几个叽叽喳喳的侄女儿。 虽说是教训,但这话里明显的有挑拨的意思。 二房的三位小姐马上在心里头吃起味来。 凤玉玟不服气地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 凤红羽跟着那太监,一路往慈明宫而来。 慈明宫建在皇宫的最北端,右边可见皇宫中的羽林卫的角楼。 再往北走,就是拱宸门,也就是北宫门了。 慈明宫所处的位置也极为偏僻,沿路上都没有遇上什么人。 凤红羽是第一次来这里,在心中默默地记着路线,以防回来时迷路。 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凤红羽看到一座非常气派的宫苑出现在眼前,门楣上面书着几个大字,“慈明宫。” 宫门口站着两个太监。 给凤红羽引路的太监朝那两人招招手,“都过来,这位是凤府的大小姐,宣宜公主的嫡亲孙女。” 凤红羽穿着一身红裙,外罩一件绛紫色的披风,眉目如画,墨发如瀑布,虽身量不高,站在那儿,却透着一股子傲然的英气。 守门的两人一阵惊异,她怎么穿着红裙? 但二人身份卑微,不敢多说话,“奴才们见过凤大小姐。” 凤红羽提裙往前走去,微微一笑,“都请起吧。” 有一人推开了半掩着的苑门。 引路太监领着凤红羽往里走。 穿过种着碧青色藤蔓的花园,只见前方是一排大房子,又有两名宫女站在正殿的门口。 “这是凤大小姐,快进去传话。”太监朝宫女们挥挥手。 宫女们朝凤红羽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愕,点了点头,“是。” 凤红羽看着四周。 宫苑的内墙内,宫女太监都不少,却没有一人敢大声笑语。 想必,这姜太后喜静。 不多时,从里头走出一个嬷嬷来,看了一眼凤红羽,表情淡淡说道,“太后在佛堂,凤大小姐请。” “是。”凤红羽颔首。 引路太监朝凤红羽点了点头,两人又穿过大殿走向殿后的佛堂。 往佛堂走,更显得静谧异常。 凤红羽留心看去,来往的几个宫女们的脚上,都穿着软底鞋子,而且,头上都没有戴任何首饰,光着发髻。 凤红羽心头透着疑惑。 按说,太后的人,虽比不上宠妃或是公主,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寒酸的,买不起首饰吧? 就算是节俭,那戴朵花也行啊? 还是太后就是个古板之人?不喜宫女们张扬? 心中揣着疑惑,凤红羽跟着太监很快就到了佛堂。 一个老嬷嬷守在门口。 她笑着道,“太后怕冷,佛堂里早早烧起了火炉,凤大小姐的披风可以取下来了。” 这是荷影担心她被风吹得着凉硬让她穿着的,其实进了宫苑里头,并没有风。 凤红羽点了点头,取下披风递给那嬷嬷,笑道,“有劳嬷嬷收着。” 引路的太监推开了佛堂的门,站在门口朝里面背着身站立的一个华服老妇说道,“回太后娘娘,凤府大小姐来了。” 姜太后的手里依旧敲着木鱼,口里淡淡说道,“请她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是,太后娘娘。”引路太监弓身退下,朝凤红羽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凤大小姐,请吧。” 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身后佛堂的门,被关上了。 凤红羽朝姜太后走近几步,在她身后跪下来,认真地磕头行了大礼,“臣女凤氏红羽,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万福。” “嗯,起来说话吧。”姜太后说道,手里依旧敲着木鱼。 “谢太后娘娘。” 凤红羽站起身,她抬眸朝前方的太后看去,这是一个身材高瘦的老妇,头发已全白,头上只戴着少量的银钗,着一身黛青色的衣裙,外罩一件墨绿色的褂子。 银钗? 当朝太后居然戴银钗? 再想到慈明宫里宫女们的打扮,凤红羽眸色闪了闪,满腹狐疑。 除非是给先帝守孝,否则,这一宫的人怎会一身素服? 先帝已死了二十年了,这是太后的长情,还是另有原因? 屋中的鹤型大铜炉里,焚着檀香,淡淡的香气从鹤嘴里飘出来。 青烟袅袅,越发显得这佛堂安详宁静。 又过了一会儿,姜太后这才放下手里敲击的木鱼,缓缓地转过身来。 “你是凤……” 忽然,她睁大双眼,一脸惊恐的看着凤红羽,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手里捏着的一串佛珠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身子往后退,一直退到被身后的桌子挡着道才停下来。 凤红羽一惊,忙上前去扶,“太后,您怎么啦?” 姜太后却用力的挥开她的手,整个人往地上蹲下去,身子也开始发抖起来。 她无比惊恐的看着凤红羽,喃喃说道,“别杀我……求你了,我没有害过你。你走啊,你走……” 她挥着袖子拍着打凤红羽。 凤红羽只得往后退了两步,忍着心中的惊异,柔声说道,“太后娘娘,你怎么啦?我是凤大小姐啊,你……你认错人了吧?” 姜太后这般惊恐的样子,许是将她认成了一个谋害过她的人? “赵贞儿,本宫什么也不知道,你快走!你去问别人吧……本宫什么也不知道啊……你的死,不关本宫的事……本宫没有害你……啊……你也不要害我儿子,不关他的事……不关我的事……你走……你快走……” 姜太后哆哆嗦嗦地嚷着。 忽然,她急促地喘息起来,张大了嘴巴,睁着一双惊骇的双眼直直瞪向凤红羽。 她双手按着脖子,脸色也开始发青,唇瓣越来越紫。 凤红羽心头一惊,暗叫一声糟糕! 这姜太后分明是发了哮喘了! 凤红羽正要伸手按她的穴位给她顺气,这时,她身后佛堂的门忽然一声被人推开了。 “太后娘娘,奴婢听到你在呼救,怎么啦……”刚才守门的那个老嬷嬷冲了进来。 等她看到倒在地上的姜太后,和蹲在姜太后跟前的凤红羽,这嬷嬷马上惊叫起来,“凤大小姐,你好大的胆子,敢谋杀太后?” 谋杀? 凤红羽眨眨眼,她站起身来正要开口,那个引路的太监站在佛堂的门口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看您来了。” “皇后娘娘来了?正好,井公公,你马上请皇后娘娘来佛堂,凤大小姐意图谋害太后,请皇后娘娘定夺!”守门的嬷嬷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凤大小姐谋害太后娘娘?” 井公公快步走了进来,果然见姜太后一脸青紫色的坐在地上,张大口不停地在喘息着,大有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会一命呜呼之状。 凤红羽冷眼看着这老嬷嬷和井公公一唱一和,冷笑道,“太后是病发了,并不是我在加害,不过,我会看病。” 嬷嬷冷笑,“凤大小姐,我们可不会相信你的话,我在太后身边服侍了数十年,娘娘的身体一直康健着,连风寒病也极少发作!分明是你对娘娘做了什么手脚!这事儿,一定要禀明皇后娘娘。” 井公公道,“郑嬷嬷,您等着,我这叫去叫皇后娘娘。” “本宫已经来了。” 佛常外,沐皇后的声音淡淡传来,同时,从佛堂外冲进来数个大太监和宫女,簇拥着沐皇后走进佛堂。 小小的佛堂,煞时变得拥挤起来。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郑嬷嬷和井公公,双双朝沐皇后迎上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宫才走到佛堂这儿,就听见这里面有人大呼小叫的声音,都没长脑子吗?太后喜静不喜闹。” “娘娘,是太后……太后娘娘被人谋害了!请娘娘严惩凶手!” “太后?”沐皇后挑眉,快步走向佛桌这儿,一脸吃惊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怎么啦?” “娘娘,是凤大小姐,刚才只有她和太后娘娘在佛堂里面。奴婢也是听到里面太后惊呼了一声,才跑进来,谁知……” “凤红羽,你好大的胆子,敢谋害皇上的生母太后娘娘!来人,将凤红羽捆进来,送进宫里的慎刑司!” “是,皇后娘娘!”从沐皇后的身后走出两个嬷嬷,冷沉着脸朝凤红羽走来。 “慢着!”凤红羽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臣女有没有害太后,等太后病好一问便知道,眼下,不是应该先治太后的病吗?” 沐皇后来得也太巧了,她前脚一进姜太后的佛堂,后脚太后发病,随后沐皇后也到了。 这会儿宫宴就要开始了,沐皇后作为中宫的皇后娘娘,不去接见世家的夫人小姐,却跑到这个常年不露面的姜太后的宫里头来,可真是“巧”得很啊! 而且,这太后身边的宫女嬷嬷太监们见了姜太后不忙着叫太医,却只是一口咬定她在谋害太后,可着实让人觉得生疑! “哼,已经有人去请了太医了,不劳你操心,你还是想着怎么回复皇上的话吧!来人,将她带走!” 几个太监老嬷嬷呼啦啦冲到凤红羽的面前,抓胳膊的抓胳膊,按肩头的按肩头。 凤红羽冷眼眯起,看来,沐皇后是一定要治她的罪了。 “娘娘,臣女会治病,请容臣女给太后治好了病,向太后娘娘问清缘由,娘娘再问罪也不迟!” “放肆!你以为你的狡辩,本宫会信你?你是想借机害死太后娘娘,嫁祸给本宫,真是妄想!来人,还不将她快拖下去?”沐皇后目光凌厉朝身边人喝道。 “是,娘娘!”众人拖着她往外走。 凤红羽冷眸微凝,手指上已悄悄地捏起了一把银针出来。 今天无论如何,她也要救太后。 太后哮喘正在发作,再不治,就真的会一口气喘不上来,窒息而死。 这沐皇后一直拖延着时间,恐怕不安好心。 “今天怎么这么不巧,本王想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却生病了?” 佛堂的门口,有人忽然说道。 紧接着,一个墨色的身影一晃,人已进了佛堂内。 推着凤红羽往外走的一行人,只得停了脚步,不敢上前。 男子唇角微扬,浮着浅浅的笑意。 他朝沐皇后看了一眼,“哦,皇后娘娘也在?” 沐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心里头骂道,该死的慕容墨,他怎么来了? 慕容墨没理会沐皇后脸上的厌恶表情,而是径直走向凤红羽。 “放手!”他冷洌的目光,朝左右两边钳着凤红羽胳膊的嬷嬷们扫了一眼,众人吓得齐齐松了手,赶紧后退两步。 “今天虽然太阳好,但风大,怎么不多穿点?本王记得你不是穿着一件酱紫色的披风吗?怎么脱了?”慕容墨脱下身上的玄色披风,披在了凤红羽的身上,又仔细的系好了披风的带子。 带着体温与淡淡青荇气息的披风很长,一直拖到了地上,将凤红羽整个儿包了起来。 她怔怔看着他。 慕容墨却已转身看向沐皇后,冷冷说道,“太后生病了,皇后娘娘为何不请太医?这是想拖延下去害死太后吗?”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支持】^_^ 梦非梦ne ,2月票 胡同同77 ,1月票 ruansz ,2月票 xbby0910 ,1月票 第132章 步步惊魂(三)(一更) 132 沐皇后气得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上不得,下不去。 慕容墨的身份,连皇上也得让着几分,她更是不敢同他顶撞着。 此时,沐皇后唯有咬牙忍着怒火,冷冷看向慕容墨。 “本宫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王爷这是在诬陷本宫!” “本王正从太医院方向而来,这一路上,为何没有遇见一个太医院的人?”慕容墨眉梢微扬,唇角浮着冷笑。 “太医院到慈明宫的路很多,王爷错过了没有遇上而已!太医过不了多久就会到!” “还有多久才会到?”姜太后忽然开口说道。 沐皇后吓了一大跳,太后好了? 旋即,她走上前惊喜地扶着姜太后的胳膊。 “母后,您可终于清醒了!就在刚才,您忽然神志不清,脸色发青,吓得媳妇都六神无主了。” 她心中一阵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红羽抬眸看向慕容墨的手,微微弯了弯唇角。 慕容墨出手当真是快。 他的大袖子一挡,一只手的指尖按着姜太后的一处穴位,另一只手又将药粉洒在太后的鼻前。 这两套动作,只在眨眼之间。 沐皇后当然发现不了。 而他的医术,治这小小的哮喘,当然是不在话下。 刚才还是一脸青紫色的姜太后,此时,脸上已恢复了正常色。 姜太后目光冷洌看向沐皇后。 “哀家只问你,太医还有多久会到?” “……” “皇上为了照顾哀家的身子,特意将太医署安在慈明宫的隔壁,派个腿快的人,眨眼就到了。可现在你们在这儿吵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一人前来?” 沐皇后脸上讪讪的,“应该快到了。”她朝门外站着的人怒道,“一个个都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太医院催一催?” 郑嬷嬷慌忙应道,“是!皇后娘娘。”婆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才想到寻太医? 这沐皇后,可真是个“好媳妇”啊! 凤红羽偷偷看向姜太后,老妇人的眼里是满满的冷意,嘴唇紧抿着,看向沐皇后是一副厌恶的神情。 如此说来,姜太后,不喜欢沐皇后? 凤红羽想了想,又明白了沐皇后刚才的举动。 姜太后发病后,沐皇后阻止着她前去看病,反而一味的指责她意图谋害姜太后。 沐皇后这般做,是有意的! 因为,沐皇后也不喜欢厌恶自己的婆婆! 这一来,就是一箭双雕。 对她栽赃,同时打压姜太后! 沐皇后回头时,看到神色泰然的凤红羽,眼底冷意顿闪。 “母后,媳妇怀疑,您刚才忽然发病,一定是这凤红羽对母后做了什么手脚,引得母后旧病复发!” “你说谁?”姜太后顺着沐皇后的目光,看向凤红羽,一脸茫然,“你说她害的哀家?” “正是她,母后!”沐皇后的唇角浮着冷笑,“她是宣宜公主的孙女,凤府的大小姐凤红羽!” 姜太后半眯着眼看向凤红羽,依旧是一脸茫然:“……” 沐皇后又道,“母后近年来极少生病,凤红羽同母后共处佛堂后,母后就发病了,这件事情,未免也太巧了。” “娘娘说凤大小姐谋害了太后,可有证据?”慕容墨清冷开口。 “暂时还没有,不过……” “不过将嫌犯关进慎刑司后,严刑拷打一番,就会‘找出’证据来,是吗?皇后娘娘?”慕容墨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王爷在诬陷本宫!”沐皇后怒道。 “不敢。本王只是见到凤大小姐无端被娘娘冤枉,心有凄凄然而已。” “……” “下回,本王还是少进宫为好,免得再有个什么意外,让本王正好撞见,被人安个谋害皇上或是太后的罪名,可就大不妙了!” “……” “本王还想多活两年,容王府的人也都个个胆小!” 慕容墨神色淡然。 沐皇后的一张脸却是气得郁黑一片,“……” “吵什么!”姜太后忽然怒喝,将两人的话语打断。 沐皇后更加不敢说话了。 姜太后已将凤红羽上下打量了一番,“皇后,哀家的确让人请了凤大小姐来,但直到现在这会儿才见到她本人,她怎么谋害哀家?” 凤红羽眯着眼,这姜太后初初见到她是一脸的惊恐,怎么发了病之后就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了? 看姜太后的模样,神色平静,呼吸平缓,也不像是装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沐皇后也是一头雾水,“母后,许是你记不清了?她独自来了母后这里,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母后脸色青紫,身子发抖,人事不醒。” “哀家怎么可能会记错?你是在质疑哀家年老体衰,犯了糊涂病?”姜太后怒道。 沐皇后咬了咬牙,“媳妇不敢!” 姜太后冷笑,“哀家独自一人在这儿念着佛经,只是犯了会儿头晕病坐着歇了歇,你们就来了。哪有什么人想谋害哀家,皇后何出此言?” 沐皇后一时惊住,“母后,郑嬷嬷和井公公可以做证,凤红羽先一步进来,然后本宫进来,正看到您发病了,而凤红羽却在佛堂里就这么站着,看着您无动于衷。” “胡说!哀家刚才根本没看到凤家小姐!倒是看到你在这儿对容王大呼小叫着!” “……” “你身为皇后,不到紫宸殿去接见众家夫人们,为皇上分忧,却跑到这儿来吵哀家的清静!皇后究竟想做什么?” 沐皇后讪笑:“今儿不是团圆节吗?媳妇来看母后……” “团圆节?”姜太后笑了笑,淡淡说道,“去年,哀家请皇上来慈明宫坐了坐,当天晚上,皇后就同皇上大吵了一架。这团圆节,不过也罢。” “……” “还是皇后觉得,皇上不该来看哀家,皇后来就好?” “……”沐皇后的脸色一僵, 这时,一个嬷嬷进来传话。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容王殿下,太医院里一个太医也没有。今天宫中紫宸殿大宴,两个时辰前,太医们全都去了那里。郑嬷嬷往那边寻太医去了,她让奴婢先给几位主子传个话,从这儿到紫宸殿里,可有些距离,太医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皇后!你传的太医呢?”姜太后冷笑,“两个时辰前,全都不在太医院,皇后又是到哪里请的太医?” “母后,媳妇有找太医啊!” “幸好哀家只是头疼病,若真是其他大病,等皇后寻来太医,哀家早就到地下去见先皇去了。” “太后息怒!”沐皇后吓得慌忙跪下了。 姜太后不理她,偏头看向凤红羽。 “哦?你就是凤家大小姐?宣宜的孙女?你都这么大了?”她朝凤红羽招招手,温和笑道,“小丫头,过来,让哀家看看你。” 凤红羽抬眸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点了点头。 凤红羽走到姜太后的面前,屈膝福了福,声音清亮说道,“臣女凤红羽,见过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金安万福。” “嗯,模样儿可真标致,比宫里头的那几个丫头都要强。哦,这嗓音也好听,就跟……就跟那夜莺似的。” 姜太后笑呵呵地拉着凤红羽的手,细细地看着她的一根根手指。 没一会儿,姜太后又皱起眉头来,“手指尖有些粗糙,平时练习琴后,要用润油护手,这女孩儿的手,要嫩如柔荑才美。” 姜太后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直将凤红羽说得一阵汗颜。 她的指尖粗糙,并不是练习琴造成的,而是捏剑磨成的。 面前的姜太后,分明是个慈祥的老妇人。 可刚才见了她为何是那般神情?如同见了鬼魅一样? 姜太后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见到陌生的她才会一时惊恐着说了胡话? 赵贞儿要杀姜太后的儿子? 姜太后的儿子不是当今圣上承德帝吗? 赵贞儿又是谁? 居然敢胆大得杀承德帝? 姜太后见了凤红羽,似乎心情极好。 她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对翡翠手镯退了下来,往凤红羽的手腕上套。 “拿着,年轻姑娘家,要多戴漂亮的饰物才显得更加活泼朝气。不要像哀家这般,以前不爱戴,现在老了皮也皱了,肉也松了。戴着花啊玉啊金啊,不会增美,只会让人瞧着像个老妖精。” 说着,她自己先哈哈哈笑了起来。 慕容墨也笑道,“太后娘娘,就算您活到一百岁,也是个美丽动人的妖精,不像武安侯府的老夫人,她跟您年岁相当,却是牙也掉光了,头发也掉成了稀稀拉拉的几根,如今只能躲在屋子里,羞愧得不敢出门。” 姜太后拍着腿,大笑道,“呵!年轻那会儿,她也没有哀家漂亮,一身都是肉,要不然,为什么是先帝看中的是哀家?不是看中她,却将她赐婚给了老武安侯?” 一旁跪在地上的沐皇后,心头恨得咬牙,姜太后同慕容墨和凤红羽说着闲话,却将她晾在了一旁。 她居然没有发现慕容墨这么的唠叨! 同姜太后也能说上这么久的话! 她身为皇后,被太后罚跪了这么久!还是当着外人和下人的面! 今日这份羞辱,她且记下了! 姜太后说到口渴了,伸手去拿一旁桌上的茶杯,才注意到一侧跪着的沐皇后。 她眉梢一挑,冷冷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今儿中秋大宴,还不快去紫宸殿去接见众世家夫人们?” “是,母后。” 沐皇后如获大赦般,由她的嬷嬷扶着站起身来,冷着脸离开了。 姜太后又朝慕容墨和凤红羽二人各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笑道,“人老了,精力大不如以前了,哀家也乏了,你们啊,自己去玩吧。” “如此,墨改日再来看太后。” “臣女告退。”凤红羽也站起身来。 姜太后朝二人摆摆手,“去吧去吧,不是还有宴席么?今儿中秋宴席,来的人定是不少,正是你们年轻人该去的地方,万嬷嬷,送送王爷和凤小姐。” “是,太后娘娘。”一个老嬷嬷正候在佛堂外,“奴婢送王爷凤大小姐。” 两人朝姜太后行礼后,一起走出了佛堂。 慕容墨忽然伸手将凤红羽的手握在手里。 凤红羽一怔,忙往回抽手,却抽不动。 她拿眼瞪慕容墨,慕容墨并不理会她。 凤红羽撇了撇唇,只得由他。 不多时,两人走到了慈明宫的宫苑门处。 守宫门的两个太监往凤红羽脸上看去,眼眸中闪着疑惑。 凤红羽将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垂目沉思。 慈明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为何这般看她? 来时,是一脸的惊愕,现在她走时,又是一脸的疑惑。 一直走到慈明宫外的一处小湖边,送他们的嬷嬷转身朝慕容墨行了一礼,“主子,这里无人来,请吩咐。” 凤红羽眼眸微眯,慕容墨的人? “去查查看,为什么太后会忽然要见羽小姐!查出来后,让戚七传话给本王。” “是。”嬷嬷朝二人福了福,转身离开了。 凤红羽看着自己的手,皱着眉头,“王爷,是不是可以松开了?” “不松开。” 凤红羽皱眉,“此时虽无人来这里,但这里四处空旷,容易被人看见。” “看见了又怎样?谁敢说?”慕容墨索性将她另一只手也握着在手里,声音温和下来,“说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放开我,我就说!”凤红羽抬眸看他,这男人,这是在宫里,这是给她拉仇恨吗? “不放!” 凤红羽:“……”她扯了扯唇,慕容墨又耍无赖了,只得说道,“太后身边的井公公到紫云轩传话,说是太后找我。” “……” “不过,奇怪的是,我进了佛堂后,太后一见到我就喊着,‘别杀我’,还说,赵贞儿的死,跟她没有头系,谁是赵贞儿?” 慕容墨忽然眯着眼,看着凤红羽,“小羽,赵贞儿是你祖母的闺名。” “什么?”凤红羽惊得睁大双眼,“慕容墨,难道宣宜公主的死另有原因?不是生下我父亲后得了妇人病而亡?” 姜太后忽然发疯,一定是见过她祖母的死,否则,四十多年过去了,不会看到她就神志失常。 她记得那一天在容王府时,慕容墨的二叔公将她认成了宣宜公主。 姜太后看到她,也将她认成了她的祖母吧? 慕容墨不说话,微蹙着眉尖,“这件事,年代太久远,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已无从查证了……” “……”无从查证吗?凤红羽低头沉思。 宣宜公主,承德帝的亲姑母,先皇的亲妹妹,当年被封的是长公主。 先皇的姐姐妹妹有好几人,被世人一直记着四十多年的,而且口口称赞的,可只有宣宜一人。 不为别的,只因宣宜的名号太响,战功赫赫。 当年赵国北地一带的大片土地,一直被北方的铁骑一族强占着,直到五十年前,才被宣宜和爷爷两人率军抢了回来。 而且,她治军有方,人虽死了四十五年了,留下的部将却秉承爷传子,子传孙的训导,四十五年过去了,金凤令一出,依旧可以组建一只强大的军队。 她身虽死,英魂犹在。 当年的十万凤家军散居在北地三城,誓死守着赵国北地。 虽然北燕人一直不死心地想南下来骚扰,却因固若金汤的城池而被挡在赛外。 她对赵国的功绩,可千秋万载永世称颂。 这么一个传奇女子又是皇室公主的死因有着蹊跷,为何承德帝和先皇没有查原因? 她又想起慕容墨的二叔公骂过爷爷,说爷爷害死了宣宜,可爷爷和宣宜是青梅竹马的一双爱人,爷爷怎么会害死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中间,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凤红羽半眯着双眼,“慕容墨,为什么她见着我发疯胡言乱语,发病之后,又不记得我了?” “我给她服了药,让她暂时忘记发病前的事情,她年纪大了,就算以后想起来,也以为会是一场梦。”慕容墨说道,“你下回来太后这里,记住千万别穿红衣和戴赤金饰物。” “为什么?”凤红羽问,姜太后的行为太古怪了。 “因为,宣宜公主死的那一天,姜太后忽然得了怪病,一见红衣的女子和亮闪闪的头饰,就会发病,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你记着就行了。” 凤红羽往自己的身上看去,难怪慕容墨一进佛堂,二话不说先给她披了件墨色的披风,将她的红裙子牢牢地罩在了里面。 也难怪慈明宫里的宫女们,穿着补素,全都没有戴饰物。 也难怪姜太后极少出慈明宫,原来是这个原因,怕她发疯说了胡话。 “而且。”慕容墨又道,“不要在身上洒香粉,太后有严重的哮喘,闻到花粉就会病发,救治不及时,可会窒息丧命,幸好我刚才去得及时,否则……” 否则太后有性命危险,而她凤红羽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谋害太后的罪名了。 “花粉?可我从不用这等俗物,不过……” 凤红羽眯起眼眸,她的身上的确有淡淡的律草香…… 她扯唇冷笑,真是家贼难防! ------题外话------ 晚上10点左右二更。 第133章 步步惊魂(四)二更 凤红羽暗自冷笑,凤知音的身上就有律草的花粉香味。 是她和凤知音坐在一起下棋时,袖子接触沾上了花粉,还是凤知音暗中搞了鬼,洒在她的身上? “不过什么?”慕容墨见她一直皱眉沉思,忙问道。 “走吧,没什么,你的提醒,我记着就是了。”她微微一笑,说道。 慕容墨帮她解了外面的围,这家里的事情,她怎好再次让他出手? 。 就在凤红羽离开紫云轩后。 凤知音同女儿陆冰清对视了一眼。 陆冰清点了点头,朝静坐在一旁的荷影微微笑道,“荷影,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她眉目清秀,双眼轻眨,让人看着不忍拒绝。 荷影平时极少跟着凤红羽,主要是到府外打探消息,是以,府里府外小姐们的脾气,她知晓的并不全。 陆冰清一求,她便心软了。 荷影眨了眨眼,“表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当一次我的丫头,送一封信。” “可小姐还在宫里,奴婢不能去很远的地方。”荷影说道。 陆冰清温和的笑了笑,“不出宫,是很近的一个地方,我也跟着你去呢。再说了,我哪能忍心将你带到宫外去,将表妹一个人扔在宫里?” 荷影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陆冰清心下大喜,站起身来朝荷影招招手,“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两人走出了紫云轩。 荷影默默地跟在陆冰清的后面。 走了一段路,看着左右无人,陆冰清忽然小声地问着荷影,“荷影,你家小姐喜欢太子吗?” 荷影一怔,不知道陆冰清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想着太子的恶行,想着自己的胳膊极有可能是被太子身边的人打伤的,荷影没好气的说道,“太子虽好,但小姐配不上他。” “什么?你一个丫头居然这样说你家小姐?”陆冰清要呵斥她两句,又一想还要利用这丫头,陆冰清便忍住了,“是羽表妹的眼光太高了,看不上太子吧?” “……” “哦,太子找你家小姐的次数多吗?有没有带羽表妹进宫去玩?” “……” “太子来凤府,有没有带羽表妹喜欢吃的东西?” “……” 荷影生性不太爱说话,对方问的又是她不喜欢的问题,因此,荷影索性闭了嘴。 陆冰清又一连问了好几个,关于凤红羽和太子的问题,荷影一概都摇头,半个字都不吐 了。 陆冰清见问不出什么来,恨恨地咬了咬牙,忍住了脾气。 两人一路走着,不多时,到了一处宫苑前。 陆冰清向荷影递上一大一小两个沉甸甸的荷包,并一封信。 “荷影,前面那所宫苑里有个叫水公公的大太监,你将这封信和这个大荷包给他,小的荷包,给看守宫门的人。让守宫门的人替你跑腿传话。” “对方问我,我该怎么说?”荷影问道。 这可是在宫里头,她一个外府的丫头来宫里找人,别人不撵走她才怪! “就说是……凤府的小姐,放心吧,那公公与老太爷可是老熟人了,这封信也是老太爷让我带进宫里给他的。”陆冰清说道。 荷影看了她一眼,原来是老太爷的东西,那么她就不怕什么了。 她便没有拒绝,从陆冰清的手里接过两个荷包和信朝那处宫苑走去。 陆冰清则是马上闪身藏到了一根柱子后面,唇角浮着一抹得意。 荷影走到宫苑前。 守门的太监马上拦住她,冷喝一声,“哪来的,这里不准外人进入!快走!” 宫里头有宫宴,外府的小姐侍女定然不少,太监不认识人,不敢太得罪辱骂,只得哄赶。 荷影拿出小荷包递上去,“劳烦公公,我找里头的水公公,我是凤府的丫头。” 凤府的人? 太监一怔,想到凤老太爷连皇后娘娘的袍子都敢打,他便不敢大意了。 又见荷影拿出了沉甸甸的荷包来,塞到他的手里,太监马上露出笑容。 “你等着!我给你传话去。” 太监转身走进了宫苑。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胖太监走了出来,眯着眼盯着荷影,“你找咱家?” “是的。这封信是送给你的。”荷影也不多说话,将另一个大荷包并一封信送到胖太监的手里。 胖太监看了她一眼,眸光闪了闪,这不是凤府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吗? 她送他信,难道是有话对太子说? “明白了。姑娘辛苦了。”胖太监客气的笑道。 荷影见东西送到了,便转身往原路走。 陆冰清从暗处闪身出来。 小宫苑门前,太监与荷影的对话,她听得分明。 当下,她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神情轻松地塞到荷影的手里,“拿着,这个赏你的。” 又是一个沉沉的荷包,比那胖太监的荷包要大上许多,荷影还是撇了撇唇,塞回了陆冰清的手里。 “表小姐,我办好差事,自有我家小姐来赏,不劳你破费了。” 说完,她转身大步往回走。 陆冰清看着荷影的背影冷哼一声,死丫头,等她上位了,有你好看! 等荷影走后,胖太监撕开了信封的封口往里看。 只见里面放着一块女子的帕子,帕子角上,还绣着一枝折枝梅花,并一个篆体的凤字。 胖太监吃了一惊,不敢大意,慌忙捂好信封朝另一处宫苑跑去。 因为边地忽然来了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兵部,三公,都被承德帝叫到了御书房议事去了,宴会便推迟一个时辰。 赵元恒只是出征的副将,前去御书房议事的是赵元吉,没他什么事。 他心情郁闷地来到紫宸殿附近的小花园里散步。 这时,水公公小跑而来,“太子殿下,有您重要的一封信!” 信? 赵元恒接到手里,打开来,只见是一方女子的帕子。 他眼眸微眯,忙问道,“谁送来的?” “凤大小姐身边的一个丫头,穿着粉红色裙子的,一张圆脸,脸上左右各有一个小酒窝。” 原来是那个叫荷影的丫头。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帕子反面写的一行字:金柳园,妾在,君来否? 赵元恒眸色闪了闪,凤红羽约他到金柳园相见? “知道了,这件事,不得跟任何人讲!” “是,奴才明白。”水公公小心地点头回道。 赵元恒收了帕子,快步朝金柳园走去。 凤红羽约他?难道?她其实并不厌恶他? 今天在宫门口,冷剑说看见凤红羽,怒气冲冲地从慕容墨的马车里,跑了下来,两个人各走各的路。 如此看来…… 赵元恒心下一松,压在心头上的一片乌云,瞬间飘走了。 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 另一处,陆冰清目的也经达到了,荷影对她甩脸色,她也无所谓了。 自己往信上所约的地方而去。 荷影见陆冰清自己离开了,也懒得理她,顺着原路往紫云轩而来。 这时,她的身后有一人在悄悄的地跟着她。 荷影却是丝毫也没有发现。 绕过一座花墙,忽然有一人闪身出来,将荷影的胳膊一拉,提着她跳过了花墙。 “嘘!你被人跟踪了。”那人低声说道。 “我看跟踪我的人是你!你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你怎么跟你的主子一样的无耻!” 荷影一见来人,心中顿时腾起了怒火,开口就骂。 冷剑挑眉,怒道,“你不识好人心!” “哈,你要是好人,天下就没有坏人了!”荷影咬牙冷笑,“你再不松手,我叫人了,这是皇宫,是皇上的宫殿,不是太子的吧?皇上知道太子的护卫居然敢在皇宫里对一个世家女的丫头行不轨的勾当,不知太子会不会受罚!” “你……” 冷剑气得想拍死荷影,奈何有人又朝这边来了,他将荷影往一堆花枝里一藏,自己挡在了前面。 荷影始知真的有人来了,若是冷剑的帮手,她就完了,索性闭了嘴巴。 她倒要看看,这冷剑究竟想干什么。 不多时,那脚步声到了跟前。 荷影伸手轻轻地拨开花枝外看,发现是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 她眼神微眯,这女子的声音…… “冷剑,我看见有个小宫女偷了水公公的东西,正往这边跑来了,你有没有看见?” “琥珀,太子就在前方花园里同沐公子在说话,我要随时听差,哪里有闲情注意过往的人?” “真没看见?水公公也是太子的侍从,若是太子丢了东西,到时,看你怎么跟太子交待。”琥珀看了一眼冷剑,冷冷说道。 “没看见!”冷剑冷笑,“琥珀姑娘还是快离开吧,当心妩良媛找不到你,会发脾气。” “不劳你提醒!”琥珀哼哼着离开了。 琥珀? 荷影眯起双眼,原来,那天那个女子的声音,是这个叫琥珀的女人喊的! 一直到琥珀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冷剑才拨开花枝,将手伸手荷影。 “出来吧,她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荷影从花枝后走出来,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叶儿,冷冷看向冷剑,“刚才那个叫琥珀的女人,是谁?” 冷剑皱眉看着她,“你是不是对罪过她?她怎么一直追着你不放?你真的偷了水公公的东西?” 荷影怒道,“我没有偷东西,你快说,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是太子府上妩良媛身边的侍女。”冷剑皱着眉头,“你跟她有仇?” “那天,真的不是你打伤了我的胳膊?”荷影盯着冷剑的眼睛,冷冷问道。 冷剑神色一凛,冷笑了一声。 “我冷某人虽不是大英雄,却不是那等卑鄙小人。杀过恶贼,打来泼皮,却不打女人。何况,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打你做什么?” “你敢发誓吗?”荷影眯着眼,紧紧盯着冷剑,“若那天打伤我的是你,你便不得好死,永生永世没人喜欢,被人厌恶着!” “我发誓!我冷剑若打了荷影姑娘,死后被狗吃,永生永世坠入畜生道,别说是被人喜欢,被畜生也厌恶着!” 他言语铿锵,振振有声,反将荷影震住了。 真的不是他? 荷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你等等!”冷剑追上了她,塞了一个瓶子到荷影的手里,“拿着,一等品伤药。” 荷影冷笑,“不用,我胳膊好了。” “现在好了,以后……可能用得着。”冷剑拘谨一笑。 荷影将瓶子扔回冷剑的怀里,咬牙怒道,“怎么?你在诅咒我以后还会被人打断胳膊,在床上躺上一个多月?谁稀罕你的药,凤府里再穷,还请得起大夫给我看伤!用不着你太子府的人假惺惺!” “什么,你躺了这么久?”冷剑吃了一惊。 荷影却是再不理他,大步跑掉了。 。 回到紫云轩,凤红羽也回来了。 凤红羽正同凤家的姑太太说着什么,凤知音的脸色是越来越白。 眼神乱闪,手指捏着棋子都下错了好几个地方,也浑然不觉。 凤红羽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 见是荷影从外面回来,她挑眉问道,“你这妮子去了哪里?” “小姐,奴婢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荷影看了一眼凤知音,说道。 凤红羽丢开手里的棋子,站起身来,冲凤知音微微一笑。 “姑妈,小羽的棋艺不如姑妈,一会儿回了府,姑妈再教小羽好吗?在外头,总是不能尽心玩。看,丫头有丁点儿的事也来烦。” 凤知音讪讪一笑,“姑妈的棋艺也是半碗水,小羽,你想学下棋,还是找其他人吧?” 凤红羽没接话,而是站起身来,朝荷影点了点头,两人走出了屋子,来到紫云围轩外面的小园子里。 “荷影,出了何事?你刚才去了哪里?” 荷影将陆冰清找她帮着送信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小姐,奴婢离开那处小宫苑时,发现有人一路上悄悄地跟着奴婢,是个丫头。听她走路的声音,那丫头的武功不低。” “哦?”凤红羽眯起双眸。这宫里,还真是步步惊险。 “奴婢一路小跑,被太子的护卫冷剑救了。冷剑说,打伤奴婢的不是他,他还发了恶毒誓言。” 凤红羽点头,“太子丢马的那天,我也将他抓了,狠狠的罚了他,他也说不是他打的你。” “但奴婢意外的找到了那个喊着‘太子来了’的丫头。” 凤红羽眼神一眯,“是谁?” 荷影的耳朵天生异禀,听过一次的声音,过上数年都不会忘记。 “今天追着奴婢跑的丫头,太子府上妩良媛的侍女,名叫琥珀!” “妩良媛?”凤红羽眯着眼,回想着那个生得妖娆美丽的年轻女子的模样。 前世里,她的心思都在赵元恒的身上,倒没有太去留意那个女人。 她为何这般残忍的打伤荷影? “小姐,那妩良媛是什么人?奴婢听都未听过,她为何要打伤奴婢?”荷影愤愤然,“一个太子姬妾的侍女居然会武,那女人就一定不简单!” “我不管她是谁,打伤你,便是打伤我!”凤红羽冷笑,“她们伤你一只胳膊,我就要伤她的两只胳膊!” 荷影又想到陆冰清让她送信的事,送到了哪里,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锦思苑?”凤红羽眯起眼眸,没一会儿,她冷笑起来,“那锦思苑是太子进宫后,休息的一处小园子。陆冰清送了信进去,这是想约太子吧?” “啊?这陆家小姐,居然这么大的胆子?”荷影吃惊的同时,一脸的鄙夷,“不过,她为什么找奴婢送信?就不怕奴婢将她供出来?” “因为,陆冰清以为我不知道那处园子是谁人的地方!” “……” “而且,她不时的打听我同太子的事,以为我被太子喜欢着,借你出面送信,收信的人以为会是我约的太子,那么,太子一准就会去赴约!” 荷影冷嗤一声,“她可是打的好算盘!” 凤红羽心中冷笑。 若不是她重生一世,她哪里又知晓锦思苑是太子常去的地方? 凤知音敢在她的裙子上动手脚,害得她险些被沐皇后拿了把柄治了罪,这笔账,她得算在她女儿的身上! “小姐,我们要怎么做?”荷影问道。 凤红羽轻笑一声。 “陆冷清想做太子的女人,怎么能不让妩良媛知晓呢?我们去通知妩良媛!当然,姑妈知道陆冰清吃了亏后,也不会放过妩良媛,让这二人斗去!” 第134章 替荷影讨回血债 荷影眨着眼,“小姐,那妩良媛这会儿想必也在宫里,但是,我们怎么将她引到太子那儿去?” “我自有办法,这回,我亲自出面,你不要去了。”凤红羽道。 荷影直摆手,“小姐,那是奴婢的仇人,怎么要小姐亲自动手?再说了,你的身份在宫里头行走,不是不方便吗?” “宫里头,我比你熟悉!我去!” 能将荷影的胳膊打得骨折,那么,那丫头的武功定然是不弱的,再次让荷影前去,等于是冒险。 “那奴婢干什么呢?不能让小姐一人忙着啊?”荷影和凤红羽从小一起长大,加上竹韵,她们三人的感情,如同姐妹一般。 一向是有难一同受,有钱一起花。 凤红羽要替荷影出头,荷影也不想她一人辛苦着。 凤红羽想了想,笑微微说道,“我们府里的姑太太不是很闲吗?她一定正等着她女儿给她送好消息,你去将她也劝说着去找她女儿。” 荷影眨了眨眼,笑起来,“她们在宫里头闹出了事情,回到府里,以老太爷的火爆脾气,一准还要被挨骂!” “那是她们自找的!”凤红羽扬唇一笑,“我可没有招惹她们,她们却惹上了我,让她们吃吃亏,给她们个教训!” 当下,两人商议好后,分头行动。 凤红羽手里捏着小蒲扇,装着看花扑蝴蝶的模样,信步在紫宸殿前的小花园里闲逛。 心中则是想着计策。 宫中有慕容墨的眼线戚七,不过,她没有去找。 既然已经说不会嫁给慕容墨了,若是再去找他的人,这番下去,就真是纠缠不清了。 她往自己的身上看去,一身世家女的衣裙,行动不便,还是得装成宫女或是太监才好办事。 今天宫里头人多,尤其是紫宸殿附近,随处可见进出的太监宫女。 刚才,有太监来通知,皇上同大臣们有紧急的事情商议,宴会会推迟一个时辰。 众世家的夫人小姐们,坐了这么久,有些被宫里的娘娘们请到各自的宫苑里聊天去了,有一部分则在紫宸殿前的花园里闲坐着。 凤红羽避开了她们,一个人往人少的地方走来。 花园一角,有一间小榭。 一个小太监提着一个装着花枝的花篮,从小榭旁的小径上走过。 凤红羽朝他的背影看去,太监的身量同她差不多。 宫女的发髻梳起来比较繁琐,装成太监的样子,倒也是不错。 她瞅瞅四处无人,抬脚将地上一块石头朝那太监踢去。 石子正点上太监的穴位,太监哼也没有哼一声地倒在了地上。 凤红羽飞快地将他拖到一旁的小榭里,脱了他的衣衫,又将他藏到小榭旁的花树下。 她从腰间的小荷包里,取出那块慕容墨给她的人皮面具戴上。 又脱下自己的长裙,穿上太监的衣衫,梳了个男子的发髻,戴上帽子,俨然是一个小太监。 凤红羽又将自己的裙子藏到了房梁上面。 看这身太监的衣衫,只是个三等打杂的小太监,杂役太监最让人放心的是,品级低,人数众多,不易被人认出。 这才拍拍身上的新衣,提起太监的花篮。 她翻看了太监身上的腰牌,写着“坤宁宫”字样。 凤红羽微眯着眼,原来是沐皇后宫里的。 那么,坤宁宫中的人问起太子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她将腰牌挂在腰间,提着小花篮走出了小榭。 宫中的太监宫女有数千人之众,各宫中的几个总管太监嬷嬷因为官职高,大家都不陌生,但一个三等杂役太监能让很多人认出来,就不太可能。 凤红羽走到小花园的园子门口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小宫女。 她眼珠子转了转,紧走两步追了上去。 “姐姐请留步。” 宫女转身过来,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太监,正笑微微的向她跑来,她眨了眨眼看着凤红羽。 “你叫我?” “嗯。”凤红羽点头,这小宫女的头上戴着绢布做的假花,没有一件金饰,裙子上也没有一件饰物,显然,是个品阶低的。“想问姐姐一件事。” “你是哪宫的?”小宫女上下打量着凤红羽,眨眨眼,好奇的问道,“我没有见过你。” 凤红羽的脸上贴着人皮面具,宫女当然不认识了。 她微微一笑,伸手指指腰间的腰牌,笑道,“姐姐,我是坤宁宫的,皇后娘娘让我给太子带个话。姐姐知道太子如今在何处?” “你是坤宁的?”小宫女低头看了一眼凤红羽的腰牌,点点头,笑道,“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刚才到金柳园里扫地来着,发现太子刚进了园子。还吩咐不许大家打扰他,想必,这会儿太子殿下还在金柳园里。” 金柳园? 凤红羽朝前方看去,也不是太远的地方。 她朝小宫女道了谢,脚步匆匆的去了金柳园。 离着十来丈远,凤红羽站在一株树后朝前看去,果然,园子的门口站着赵元恒的护卫冷剑。 她没有太耽搁,马上转身往回走。 谁知人才绕了一座宫巷,身后就有人喊道,“站住!” 声音冷冷,带着威严。 凤红羽眼皮一跳,心道,她怎么又遇上了柳清泽? 不过,她一又想,今天宫中大宴,身为负责皇城安全的羽林卫头领,柳清泽出现在皇宫,并不奇怪。 一是他职位不低,二是,他是承德帝身边的宠臣。 “转过身来!”柳清泽冷冷说道,“在紫宸殿那儿,本官就注意到了你,鬼鬼祟祟的,你是什么人?” 被这脑子一根筋的柳清泽盯上,硬跑反而会坏事,凤红羽索性听话地转过身来。 好在这会儿也没有人来这里,且听他说些什么。 柳清泽盯着她的双眼,脸上色冷意渐渐地散去。 他眨了眨眼,“你……羽……”他朝左右看了看,又快步走到凤红羽的面前,低声的说道,“你怎么穿成了这身衣衫?” 凤红羽心中叹了口气,心道柳清泽果然好眼力,只一眼便认出了她。 半个多月前,她到苍云县抢太子的马,戴的便是这副面具,已被他记住了。 况且,他又会辨识人的双眼,此时被他认出,不足为怪。 她退后一步,以太监身份朝他行了礼,说道,“柳公子,可曾被人害过?” 柳清泽一怔,他仿似,每次遇见她,都是她在算计他人,或是她被人算计着。 她年纪不大,眼里浮着与同年纪女孩儿不一样的老练。 “有谁害你?”柳清泽问。 “我也不知是不是,长了一副容易被人欺负的脸,总有人不喜欢我,挖空了心思的害我。” “……” “我淡然过日,不招惹他人,却总是招来人的嫉妒与迫害。我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人犯我一分,我会还上一尺!” 柳清泽皱眉,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为何眼里总是有着仇恨? “好吧,我想,你也不愿多说,这会儿没人来,你快走吧。宴席马上要开了,一会儿清点各府的人数,你若不在,又会生出事端。” “多谢柳公子。”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可不可以……”柳清泽顿了顿,盯着她的背影说道,“不必这么客气的称呼我?算来,我也是你的表哥不是吗?或者,你直接喊我的名字也行,不必这么柳公子柳大人的称呼着。倒像是……喊一个陌生人。” 她的背影消瘦,却挺得笔直,步子坚定。 一直独自行事,独自谋划,果断干脆。 他的两个妹妹还不时的说凤红羽是草包,乡下蛮女,他真想笑两个妹妹的无知。 凤红羽回头,青年男子目光柔和看着她,带着一丝期盼。 她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帘。 算来,凤家的亲戚中,还就数柳清泽的为人算得上是一个谦谦公子。 皇宫的那几个就算了,爷爷看见了就会拿棍子打。 崔府是世家大族,看不上武将出身的凤府。 凤红羽此时只想快点离开,随口说道,“好,清……泽,柳清泽。” 她浅浅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柳清泽心下顿时一阵轻松,笑了笑,朝她跟上去。 凤红羽大步朝前走,谁知刚拐了个弯,从前方巷子口又跑来一个大太监。 大太监一见凤红羽手里提着的花篮,眉毛马上一竖。 伸手遥遥指着她怒道,“好啊,你居然敢偷懒了,紫宸殿里的宴席马上要开了,你还不赶紧的去帮忙去!” 凤红羽低着头,“公公,小的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有差事在身。” “哪宫的也不行,今天负责宴席的可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早有话吩咐下来,人手不够,不管是哪宫的,都得去紫宸殿里帮忙着。” 大太监说着话,上前就来抓凤红羽。 凤红羽眸色一沉,袖中手指一翻就想动手。 柳清泽也走了过来,看见凤红羽想出手,飞快上前将她拦在身后。 沉声说道,“马公公,本官刚才有份差事要劳烦这位小公公跑一趟腿,马公公是不是能放行?紫宸殿里差人手,再去找他人帮忙不就是了?” 大太监认出了柳清泽,这可是丞相的公子! 他哪里敢得罪,脸上马上堆起笑来。 “既然柳大人已经差遣他了,咱家哪敢跟柳大人抢人?咱家找其他人去就是了。” 大太监朝柳清泽拱了拱手,转身朝另一条巷子走了。 凤红羽只得又朝柳清泽道谢。 心中更是一阵烦恼,前后欠了他几次人情,得赶紧找机会还了。 “多谢你解围。我这会儿还真有急事。”她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小羽!”柳清泽喊道,他笑了笑,“你都喊我表哥了,我帮上这么点小忙算什么?走吧,你去哪儿?我带你去就是了。” “……” “你穿的这身衣衫可是杂役太监的,宫里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差遣你的,你想马上将事情办好,只怕很难。” 凤红羽抬头看他,想了想,只好点头说道,“好。多谢。” “还谢什么?我是你表哥。”柳清泽微微一笑。 。 两人一前一后,往紫宸殿方向走。 柳清泽默默的跟在她的后面,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儿?” “找太子身边的妩良媛,她的丫头,将我的丫头的胳膊险些打断了,这笔债,我得讨要回来!” 柳清泽眸色闪了闪,“想不到,你竟然能为你的侍女出头,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柳清泽。”凤红羽没有回头,说道,“我从小没有母亲,从记事的时候起,我的两个侍女就跟在我的身旁。她们比我年长两岁,也是如花的年纪,却没有嫁人而陪着我,服侍着我。不是亲人,却比亲人更亲。我怎么能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们被欺负?” 柳清泽微怔,“……”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便到了紫宸殿。 因为殿中都是世家夫人小姐和宫妃们,柳清泽作为外男,不能进去。 将凤红羽送到紫宸殿侧殿旁,他就离开了。 凤红羽朝他背影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大步走进了侧殿。 打听妩良媛,并不难。 此时,她正在服侍着沐皇后。 沐皇后在姜太后那里,被慕容墨羞辱了一顿后,一直心情不佳。 偏偏今天的大宴又是蒋贵妃主持,而且,二皇子还被皇上叫到御书房去议事去了,太子作为未来的储君,却只是派了份接见赴宴臣子的闲差。 双重受气无处发泄,沐皇后便拿气撒在儿子侍妾妩良媛的身上。 凤红羽来到紫宸殿的偏殿的时候,妩良媛正跪在沐皇后的面前受着训斥。 “太子在找妩良媛?”沐皇后身边的桑嬷嬷木着脸问着前来寻人的凤红羽。 “正是,劳烦嬷嬷请妩良媛出来。” “等着!” 凤红羽拢着袖子没有等多久,一个水红色身影夹带着浓郁香粉味的女子从偏殿里走了出来。 “太子在找我?”声音婉转动听。 凤红羽抬头,见是一个鹅蛋脸,细柳眉,身短苗条的年轻女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有着成熟妇人的妖娆,一双眼却又是少女清澈的眸子。 正是妩良媛。 “太子一人在金柳园饮酒,派奴才来请妩良媛前去服侍。”凤红羽道。 妩良媛微微一笑,“有劳你来叫我。”她招手叫过一旁的侍女,“走吧,琥珀!” “是,娘娘。” 妩良媛神情轻松地扶着琥珀的手,走下台阶,往金柳园方向而去。 凤红羽默默地跟在两人后面。 她来找妩良媛,也正好替妩良媛解了围。 就在刚才,她站在门口,也能听到沐皇后怒斥妩良媛的声音。 沐皇后自己受了婆婆的欺负,她这个婆婆就来欺负儿媳妩良媛。 凤红羽留意着琥珀的脚步,果然如荷影所说的,这丫头的脚步声非常轻,想必轻功十分高强。 一个太子侧妃的丫头,暗藏身手,这可有些奇怪,这妩良媛是谁家的女儿? 不多时,凤红羽跟着妩良媛到了金柳园。 园子的门口,不见冷剑的身影。 而那门侧的一株树上,正挂着一根红绳,那是她与荷影约定好的记号。 若陆冰清进了金柳园,荷影就会在上面做个记号。 妩良媛朝琥珀说道,“你先进去通报一下。” “是,娘娘。” 凤红羽站在一侧,低着头等着。 她眯着眼,看着琥珀神态怡然的往里走,唇角浮着冷笑。 按着赵元恒的脾气,在生气的时候,被下人打搅,他会将火气全撒在下人的身上。 琥珀进去,无疑是找死! 而陆冰清,勾引成功赵元恒,被琥珀撞见,会被太子罚。 陆冰清没有勾引成功,惹着了赵元恒,琥珀进去,太子一样会罚她。 妩良媛偏头看向装成太监的凤红羽,弯唇一笑,“你是哪宫的?以前怎么见过你?” 凤红羽低着头,说道,“奴才以前在太后那边服侍着,今天才被调往紫宸殿来。” “哦,你来看看,我这发髻还好吧?有没有歪?”妩良媛扶着自己的头发说道。 “没有,娘娘美若天仙。”凤红羽回道。 妩良媛马上喜笑颜开,美目转着等着赵元恒传她。 可这时,园子里,一声惨叫忽然地响起。 妩良媛眼皮一跳,也不等赵元恒传她了,提着裙子就往里跑。 凤红羽眯了眯眼,也跟着跑了进去。 园子的一株枫树下,赵元恒正满脸怒火的盯着地上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 火红的枫叶,如雪的衣,俊美如画的容颜,这明明是一副绝美的画,却因男子脸上的盛怒,和地上洒的斑斑血渍,生生破坏了画面。 凤红羽看到地上哀嚎的人,唇角扬了扬。 琥珀,果然被赵元恒打了。 两只胳膊无力地垂着,显然,已经断了。 第135章 当殿请婚 琥珀的面前,还站着面无表情的冷剑,和吓得瑟瑟发抖的陆冰清。 妩良媛紧跑了两步,扶起疼得脸色煞白,身子不停打颤地琥珀。 她吃惊地望向赵元恒。 “殿下,究竟出了何事?你为何要打伤臣妾的侍女?” “我且问你,是不是你的侍女假传口信,让陆家小姐来这处园子同本宫会面?”赵元恒怒道。 妩良媛怔了怔,摇摇头,哭着说道,“没有啊,臣妾没有,臣妾都不认识谁是陆家小姐。” “就是这个丫头,是……是她告诉我,说太子殿下在找我,我才来了这里。要不然,我一个未嫁的世家女,怎么会独自一人来见太子?”陆冰清一脸委屈着,指着被冷剑打断了两只胳膊的琥珀说道。 其实,她来见太子也是知道会冒险。 若太子见了她的美色,收了她,就罢了。 若太子拒绝她了,她便找个人替死,说是他人假传口信要她来的。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也是受害者。 她一早想好的是凤红羽,也偷偷仿绣了一块凤红羽的帕子,用左手写了邀请的话约太子。 这样,太子生气当然会去找帕子的源头——凤红羽,就不关她什么事了。 哪知,她正同太子对执着,正被太子呵斥着要赶她走时,来了个冒失的丫头。 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的,乱指一气,还真是巧了,这丫头是妩良媛身边的。 而据母亲打听的消息,妩良媛近些日子不得太子的宠爱,她正好来个栽赃,让太子更加的厌恶了妩良媛。 她抽了身,妩良媛就会挨骂受罚,真是一石二鸟。 陆冰清表面惊慌着捂唇哭着,实则那眼角浮着冷笑。 这一幕,又哪里逃得过妩良媛的眼睛? 妩良媛咬了咬牙,两眼如剑盯着陆冰清。 “胡说,我的丫头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哪里有时间来骗你?想不到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居然说谎话不脸红!心思这么的恶毒!” “冰儿……冰儿……”园子的门口,又有人小跑而来。 正是听说了女儿计划失败,被妩良媛当场捉住,而吓得惨白了脸色的凤知音。 凤知音跑着跑着,忽然停了脚步。 她一脸惊色的扑通着跪下了,看着赵元恒委屈的放声哭道,“太子殿下,您得听臣妇说明啊,臣妇的女儿是被人冤枉的,您看,这里有证据啊!” 凤知音说着,伸手递上一只彩色的缨络。 缨络正是凤红羽让荷影交给凤知音的。 荷影告诉凤知音,若陆冰清被太子厌恶,就拿这个出来说事,说一切都是妩良媛所安排的。 凤知音不放心女女,马上就来了。 果然,妩良媛的目光往凤知音的手里瞥去,顿时吓得魂儿都飞了。 赵元恒也看了一眼缨络,脸色顿时一变。 他转头死死盯着妩良媛,怒道,“妩良媛,你好大的胆子!一面假传口信叫陆家小姐来见本宫,一面差个侍女来抓奸!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妩良媛脸色惨白,唇角发颤,抵死不承认。 “殿下,臣妾没有,真的没有传口信给陆家小姐啊。” “那么陆夫人手里的这只缨络,是从哪里来的?本宫可记得,编制这种缨络,可是你的拿手绝活吧?而且,这种花样只有你会!样式复杂,一般的人学都学不会!” 妩良媛咬了咬牙,“臣妾发誓,绝对没有让琥珀去传陆家小姐。那只缨络,臣妾怀疑是陆家人捡的!来栽赃臣妾!” “那么这个呢,也是她们捡的吗?”赵元恒扔下一封信到妩良媛的跟前,冷笑说道。 一封盖有太子府印戳的信封,扔在妧良媛的面前。 妩良媛一怔,“不,殿下,臣妾不知道,臣妾什么也没有做!” 陆冰清的唇角微扬,浮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做事当然要做得,让人抓不着把柄。 太子送给凤红羽的一箱礼物中,就放着一封信,将旧信封稍微改动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太子盛怒之下,和妩良媛的惊恐之中,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站在园子门口的凤红羽,静静看着前方一幕,唇角微微勾起,她心中着实佩服陆冰清的大胆。 只一出小计,将原本关系淡漠的二人,又生生加重了矛盾。 太子厌恶了妩良媛,就会另寻其他女人。 陆冰清打的一手好算盘。 尽管妩良媛一直辩解自己是被冤枉的。 但赵元恒并不理会她的哭诉,伸手指着园子的门口,面无表情,冷冷开口,“出去,马上回太子府!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得走出你的园子半步!” 妩良媛身子一软,整个人软倒在地。 倒是疼得浑身哆嗦的琥珀,低头朝赵元恒福了福,看向妩良媛哆嗦说道,“娘娘,咱不跟殿下呕气了,走吧,走……” 琥珀的两只胳膊无力的垂着,唇角上有残留的血渍。 显然,她被打断了胳膊的同时,身上其他的地方也被挨了打。 看那地上斑斑驳驳的血渍,就知道,琥珀伤得不轻。 妩良媛不敢再耽搁,扶着琥珀往园子外走去。 她心中明白,她遭人算计了! 妩良媛一走,凤知音马上开始向赵元恒诉委屈,“殿下,臣妇的女儿一向心地善良,待人温和,也不是得罪了谁,才遭人陷害。” 凤知音的丈夫是金陵知府,而金陵又是赵国的三大粮仓之一。 赵元恒身为储君,知道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是以,他不敢太对罪凤知音。 对她温和的说道,“陆夫人,你也不要生气了,事情的原因,本宫已经清楚了,宴席马上要开始了,陆夫人和陆小姐,请移步到紫宸殿吧。” 赵元恒的客气,让凤知音和陆冰清受宠若惊。 两人双双跪拜下来,“谢殿下不罚之恩。” 凤红羽眯着眼,看着那对得意的母女,感叹陆冰清果然是有些手段的。 居然真的让赵元恒记下了。 不过,陆冰清得意得太早了。 妩良媛有个武功高强的丫头,就不是什么善类,一定会找陆冰清的麻烦。 也正好借妩良媛的手,让这母女消停消停。 。 妩良媛扶着琥珀朝宫外走。 心中是又羞又怒。 “琥珀,咱们一定是中了那个陆贱人的奸计,她知道太子的脾气,才故意让人请我们前去金柳园。结果,你才被打。” “娘娘,奴婢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想得美,我岂能饶过她?这宫里,她进得容易,出得难!走着瞧!”妩良媛咬着牙冷笑起来。 琥珀想了想,问道,“可是,娘娘,那个缨络是怎么回事?娘娘的东西怎么会落到陆夫人的手里?” 妩良媛停了脚步,眼眸微凝,“那天,我们将凤红羽的丫头抓住了,之后,我不小心弄丢了缨络,现在居然出现在凤知音手里,难道是……” “娘娘,凤知音是凤红羽的姑母,会不会是凤红羽将缨络给了那母女?她们一家子合起伙来算计的娘娘?” 妩良媛冷笑,“不管是不是,我也不会生生受这份气!凤红羽去了一趟太后宫,没有闹出事来,反而是皇后娘娘受了罚,连累得我也跟着挨骂!我不会这么算了!” 。 凤红羽的脸上贴着人皮面具,又穿了一身太监服,赵元恒并没有认出来。 赵元恒带着冷剑离开后,凤红羽也很快离开了金柳园。 她回到藏衣裙的小榭,发现那里已站了一个人。 有阳光透过小榭的窗棂格子,射在屋里的地上,斑斑驳驳。 一身墨衫的青年男子,就站在那片斑驳里。 慕容墨正用清清冷冷的目光看着她。 凤红羽抿了抿唇,没理他,而是抬头往房梁上看去,打算跳上去拿回衣衫。 “不用找了,在这儿。”慕容墨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正是她的外衫。 “你拿我裙子做什么?”凤红羽皱眉,伸手抓了过来。 “我竟不知,你又认了一个表哥。”慕容墨忽然说道,语气带着揶揄。 凤红羽一怔,想了想,才知他说的是柳清泽。 旋即,她怒道,“慕容墨,你跟踪我?” 慕容墨的脸色一沉,“小羽……” 凤红羽冷着脸,转过身去脱了太监服,重新换上自己的衣衫。 慕容墨伸手一抓她的小手。 “干什么?”凤红羽挑眉。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女人!”慕容墨怒,“本王刚才为你解围,你转眼就将本王忘记了!还认了个表哥。” “他本来就是我表哥!” “以前没见你对他客气过!”慕容墨冷笑,拽着她的手往小榭外拖。 他走得很快,腿长步子大,凤红羽几乎被他拖着跑。 “慕容墨,你个小心眼!心眼小得比针尖儿还小!” 慕容墨忽然将她摁在一旁的大树上,“凤红羽……,凤红羽……” 凤红羽不说话,直直看着他,心中却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慕容墨闭了闭眼,一言未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宴会要开始了,你带我去哪儿?我家里人找不到我,又该啰嗦了。” “赴宴!” 慕容墨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脚下的步子坚定。 。 紫宸殿。 耽误了一个时辰的宴会,终于开始了。 按着品阶,赴宴之人的桌子从大殿的主座一直排到门口。 正当中的主座上,正中坐着承德帝,一侧是沐皇后,另一侧是蒋贵妃。 承德帝身边的大总管周公公正念着贺词,这时,慕容墨牵着着凤红羽的手进了殿中。 “臣,慕容墨,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拜下。 “臣女,凤氏凤红羽,参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男子矜贵俊朗,墨色的长衫越发趁得他眉目如画。 女子容颜倾城,声音柔美,一袭红衣,艳若朝霞。 两人站在一起,仿若那画上的神仙眷侣,真个儿天造地设一双。 原本其乐融融的大殿,一下子静如死水。 个个表情怪异的看着他们。 因为这两人都是人中的异类,二十岁的容王,常年生病,从未听说与哪个女子有来往。 而且自持自己长得俊美,一般的女子,他从未正眼看去一眼。 凤家嫡长女凤红羽年前才从益州城回来,传说,同她祖母一样,不爱女红,爱枪棒,是个粗蛮女子。 这两人居然手牵手的一起进殿,惊掉了一堆眼珠子。 郑凌风坐在武安侯一侧,正无聊的捏着酒杯。 猛然见到那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眉梢马上一挑,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溅落数滴酒水。 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皮直往上翻。 武安侯压低声音按在他的胳膊,低喝一声。 “混小子,你干什么?这酒杯可是一两银子一只的骨瓷!你个败家子当心砸坏了!” 郑凌风咬了咬牙,又哼了一声! 无耻的一脚踏了多只船的慕容墨,居然当众牵小羽的手? 他要不要过去将慕容墨一脚踢出大殿去,将凤红羽抢过来? 柳清泽也坐到了宴席上,眸色也是随着一暗。 而其他世家小姐们,有一半数以上的人,齐齐拿眼风刀子射向凤红羽。 沐皇后唇角浮着冷笑。 赵元恒的脸色也冷若寒冰。 承德帝,则是微眯着眸子看着凤红羽略有所思。 只有蒋贵妃笑得温婉的问着慕容墨,“王爷,你这是做什么?牵着人家一个姑娘的手做什么?” “当然是请婚了!”慕容墨微微一笑,看向承德帝,“皇上,几日前,臣已递了折子,请皇上成全臣与凤红羽小姐的婚事。” 赵元恒的眸色一沉,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捏起。 “容王。”承德帝淡淡开口,“你可知,这一年不适宜婚娶?而凤大小姐的八字,也不宜早婚?” 第136章 承德帝的烦恼,请婚成功 承德帝的烦恼,请婚成功 凤红羽赫然转头看向慕容墨,惊得睁大了双眼。 他……请婚? 他有不跪君王的权利,这会儿,却半跪于承德帝的面前。 他的大手握着她的手,紧紧地,仿佛在告诉她,他的决心。 承德帝的话一落,殿中赴宴的众人马上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有人说道,“今年是无头春,人称‘寡妇年’!” “这容王从小生病,凤家大小姐嫁过去,可不是会吃亏?” “皇上是为宣宜公主着想啊,唯一的孙女,定然是要挑个好人家的,可容王虽好,却一直病着……” 不少人都摇起头来。 凤红羽心中冷笑。 承德帝心疼她?怎么可能? 奶奶死得蹊跷,查都不查,哪来的心疼? 慕容墨被人嫌弃着,被承德帝当众拒绝了,却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依旧眉目如画,神态淡然。 “皇上。”他道,“所谓今年不宜婚娶,因是赶上了民间传说中的‘无头春’之年,也便是‘寡妇年’。臣记得,长公主出嫁的那一年,也是‘无头春’之年,皇上不也是一样的同意了长公主和刁驸马的请婚?皇上如此的疼爱着长公主,都不惧这等无稽谣言,何况是臣与凤大小姐的婚事呢?” 长公主是沐皇后的女儿,此时被慕容墨一提,沐皇后想起女儿的委屈,袖中的手指一紧。 当初,两人成婚,她并不同意女儿嫁过去,因为刁驸马并不是个良人,是承德帝一手操办的。 皇室公主的婚嫁,十个有九个不能自己做主选夫婿,这也是沐皇后和承德帝之间,由爱生恨的主要原因之一。 承德帝被慕容墨的话,堵得哑了口,又看到沐皇后脸色变了,他的的眸色也跟着一沉。 若他拿这事为由不同意,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自己的女儿都嫁了,却不同意他人婚嫁,这不是让人笑话他吗?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圆话,这时,殿外看守的太监忽然走进来。 “皇上,镇江八百里险情急报!” “传!” 这声“传”,又打断了众人对慕容墨请婚的关注,一起看向大殿的门口。 被慕容墨一句请婚惊得寂静的大殿,更加沉寂。 宴会已被推延了一个时辰,此时又有急报送到大殿之中,不免让众人的心,个个都紧张起来。 承德帝的脸色,则是更加冷沉了。 临安城从入夏开始,就断断续续的下着雨。 雨量都不大。 但金陵镇江一带,却一连几个月都是大雨不断。 江水不停地长涨着,下游的一些城池,大半被洪水围困起来。 秋粮的收割也受了影响,灾民已渐渐的向周围城池涌去,也波及到了京城临安。 北方时有战事,刚才还有急报来报,北燕人开始抢冬粮了,杀了几百个宣城的百姓,抢了一座山头。南方的粮食又岌岌可危。 承德帝近些日子被这一南一北的事,搅得焦头烂额,慕容墨却有闲心娶媳妇,他如何不恼恨? 一个传令兵模样的人快步跑入大殿内,双手递上一只一尺左右长的竹筒。 周公公放下手中念了一半的贺词,快步接了过来。 他小心地取下上面封着的蜡油,取出藏在里面的信递向上首,一脸阴云的承德帝伸手接过来。 众人都大气不敢出的盯着脸色冷沉的承德帝。 纸信好几页,承德帝匆匆扫了几眼,捏在手里。 “皇上,镇江水情如何?” 柳丞相从席位上站起来,看向承德帝。 “皇上……” 崔太傅和国舅沐昆也站了起来。 承德帝依旧一言不发,却看了一眼周公公,沉着脸走下主座,往殿后走去。 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周公公收到承德帝的眼神,慌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偏殿外的廊檐下。 “皇上,可有事情吩咐?”周公公小心地问道。 承德帝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冷哼了一声。 “朕为南北两地的事情,愁得一宿一宿睡不好,慕容墨倒是有闲心娶媳妇!哼!” 周公公不敢吱声,皇上不是不愿容王娶妻,而是不想凤家女嫁入容王府。 “你说吧,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承德帝看了一眼周公公问道。 “奴才不敢说。”周公公低着头。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跟在朕身边三十五年了,京中几大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朕之所以叫你出来,就是不信任三公他们!” “……” “让他们议其他的事还好,议起慕容墨的婚事来,个个都揣着私心!” “……” “柳丞相夫人的娘家嫂子,是慕容墨母亲娘家的一位远亲,柳丞相不想让夫人寒心,站在慕容墨一边,同意他娶妻。” “……” “崔太傅的女儿到了适婚的年纪了,他也有心想将女儿送给慕容墨。还有沐昆,也是这样的想法!” “……” “哼!他们都打着小算盘呢!都看中了慕容墨的小金库!” “……” “所以,慕容墨的请婚折子递上来多日,朕也没有同意,便是这个原因。” 周公公想了想,斟酌着开口说道,“皇上,容王的二叔公慕容博,是治理南方水患的能手。” 承德帝一怔,眯着双眼看向周公公,“……” 周公公没有抬头,继续说道,“一早,三公们议事说请慕容博前往南方看水情,要是知道他侄孙儿被皇上驳了请婚的旨意,怕是……” “这个慕容墨,朕看他是有意的!” 承德帝气得在原地打着转,厚底龙靴在玉阶上踩得嚓嚓直响。 周公公依旧低着头,说道,“皇上,天要下雨,慕容墨要娶媳妇,拦是拦不住的!” 承德帝停了脚步,转身盯着周公公的脸。 想了想,道,“对,你倒是提醒了朕,朕若是同意了慕容墨的请婚,那几位臣子的女儿做不了容王妃,一个个会跟朕急眼。” “……” “若是不同意,慕容博那个爆脾气发了,躲起来不给朕出主意治水,又让朕着急!” 周公公咧嘴一笑,“所以,皇上得想个两全之策啊,两方稳住才好。让有心想将女儿们送给容王的臣子们,既不会断了想法,又能稳住容王。” “他早不请旨,晚不请旨,偏偏在大江水患频起时请婚!偏偏朕又不能完全拒绝了!慕容墨——,哼!” 承德帝气得咬牙切齿。 同周公公商议了一番,承德帝忍着心中的一肚子气,又重新走回了大殿中。 正中间的地上,依旧跪着慕容墨和凤红羽。 承德帝忍着怒火,走向主座。 “朕,刚才想到了你的父王和母亲。他们英年早逝,若活到现在,看到你成人了要娶妻了,该是欣慰的。”承德帝没有落座,而是温和的笑着,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慕容墨当然是不客气了,拉着凤红羽就站起来。 凤红羽看了一眼上首的承德帝。 想着,当皇帝果然得有强大的内心。 容王府和凤府联姻,他是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却依旧笑得慈祥。 慕容墨微微一笑,说道,“皇上,他们去得早,没有为皇上效力,臣想着早点娶妃,好将全部心思都空出来,在有生之年为皇上为朝廷效一份微薄之力。” 承德帝点了点头,对慕容墨说道,“臣弟的忠心,可感天地,如此,朕再不应允,可就是个罪人。今年不宜婚娶,明年后年也可,而且,那时候,凤大小姐的年纪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明年后年? 凤红羽心中冷笑,这承德帝是在故意拖延呢! 说的好听是同意了,可实则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明年后年,时间隔得久,变数太多。 “多谢皇上成全!”慕容墨倒是没有恼,拉着凤红羽的手,朝承德帝颔首行礼。 凤红羽想说话,却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来。 她一惊,扭头看向慕容墨,手里用力的拽了拽。 慕容墨回头温柔的看着她。 凤红羽咬着牙,用手指在他掌心写着,“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嗓子怎么啦?” “出宫后告诉你!” 凤红羽:“……” 因着承德帝的“好心情”,同意了慕容墨的请婚,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又变了。 凤红羽能感到,起码有一半的心儿碎了。 当然,碎的都是女人的心。 她是个蛮女,没有什么人缘。 赵元恒眼眸微缩,看了一眼凤红羽,目光落到慕容墨的脸上。 他淡淡说道,“容王殿下,如今,赵国可谓多事之秋,北方的北燕靼子又开始骚扰我赵国土地,江南三城一直被洪水困扰,险情时有发生。容王府虽然没有什么人担任朝中要职,但容王身为赵国人,又是新任的左督御使,怎有心情娶妻纳妃?” “……” “本宫身为储君,东宫太子,都烦心得日日睡书房,容王殿下却有闲心想着娶妃,可谓是闲王啊!” 这话说得,仿佛慕容墨就是个只知玩乐不知体恤天下苍生的昏王。 “南方多水患,素闻容王府多治理水患的人才,二叔公就是一位,容王,当以时局为重。” “容王娶妻,皇上又得分出一分心思出来操办,这不是给皇上更加的添加了烦恼吗?” 臣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凤红羽偏头朝那些声音看去,都是赵元恒的幕僚。 她心中冷笑,这是来搅局的吧? “臣有个建议!”国舅沐昆收到太子暗示的眼神,站起身来。 “不如,请容王殿下坐镇江南三城,督办水患。皇上则将心思全部放在抵抗北燕的靼子上面。这样,一南一北,问题分开解决。皇上也可以腾出心思来办容王的婚事了,不是吗?容王殿下?” 凤红羽抬眸看向沐昆,唇角一扬,暗自冷笑。 这个老狐狸! 这是将了慕容墨一军。 那江南三城的水患,从有史料记载开始,就没有哪一人将水患治好过! 年年决口,年年倒房子,年年死人。 而江南三城土地肥沃,适宜种植水稻。 赵国七成的粮食都产自那里。 若江南三城的粮食减产,来年赵国一定是粮价飞涨。 治理水患,也是历朝皇帝们头疼的一件事。 而慕容墨的二叔公,也只是精通河道的测量!算出河堤受洪水的承载程度。 却并不懂疏通洪水! 这沐昆让慕容墨爷孙俩去治水,治得好,是沐昆与太子举荐人才的功劳,是慧眼识了个英才。 治不好,便是慕容墨爷孙的失职! 轻者处罚——当然,慕容墨不会被砍头,罚些银钱捐补国库是跑不掉的。 重者,他被整个江南三城的人所痛恨着。 而江南三城中的金陵,正是当年大周国慕容氏的定都所在地。 三城中,还有不少人感念着慕容氏。 武将们虽然被赵氏皇族暗杀殆尽,但隐居的文臣大多存在。 慕容墨治水治水得好,江南三城的人,无话可说,是他的职责。 治不好,便是失信于天下感念大周的旧臣子旧臣民了。 到时候,慕容氏不仅是丢了国,也是丢了民心。 好一出毒计! 果然,承德帝的眸色都亮了。 他点了点头,“嗯,沐爱卿的建议非常的好,就这么办吧,治水患得快,事不宜迟,慕容爱卿在宴席散后,就即刻前往镇江吧。” 凤红羽的呼吸忽然一重。 慕容墨感觉到了她的担忧。 他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看向承德帝说道,“臣,尊旨!” “如此,众卿家们继续!难得一年聚一次,大家尽情畅饮吧!” 一时,殿中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既然承德帝已经同意了请婚,慕容墨便继续坦然地拉着凤红羽的手,坐到了他的位置,神情怡然。 凤红羽说不了话,就算心中有怒意,也无可奈何。 很快,便有不少臣子们向慕容墨道喜。 “恭喜容王,贺喜容王。” “恭喜羽小姐!” “祝福容王和凤大小姐百年好合!” 凤红羽木着脸,慕容墨则是笑意温和一一回敬。 凤二老爷也走来向二人道了贺,笑道,“小羽啊,有容王照顾你,二叔放心了。” “二老爷尽管放心,本王一定会对小羽好的。”慕容墨微微一笑,回敬了凤承志。 凤红羽朝天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他总会来个意想不到! 将她毒哑了,让她无计可施,由他摆布。 当没人再前来打搅的时候,凤红羽伸手敲敲桌子。 慕容墨正给她剥虾壳,微笑道,“怎么?” “我爷爷没同意!你这是强娶!”凤红羽怒,用唇语说道。 “他会同意的。”慕容墨将虾肉塞到她的嘴里。 “不见得!”凤红羽将虾肉想像成慕容墨,狠嚼了几下后吞下了。杏眼圆睁,怒气腾腾。 “他收了容王府的定婚信物已经十五年了,怎么就不是同意了?”慕容墨看着她微微一笑,又拿帕子擦擦她的唇角。 “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凤红羽怒。 “而且,你的母亲还送了信物给我,也同意了。” 凤红羽眨眨眼,“我更不知道这件事!” 没有一人跟她说过。 “你那时才出生,你当然不知道了!” “……” 慕容墨眉眼含笑,拿帕子擦擦手,将左手上的碧玉扳指取下来,递到凤红羽的面前。 “看,里面刻有字,这是你母亲在临终时送给我的。字是你父亲在去益州城的前一天,刻上去的。” 凤红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捏着玉扳指往里细看。 顿时,她眼睛一眯。 果然,扳指的内侧,刻着他和她的名字,还刻着她与他的生辰八字。 “那,你给我的定婚信物呢?”凤红羽眨眨眼,用唇语问道。 慕容墨看了一眼她的头上。 “便是你头上的血玉发簪。你不是好奇上面刻的那个古怪的图案吗?那是慕容氏和我母亲一族冷氏的族徽,血玉发簪,是我母亲那一族的,是女主人才能戴的。” 凤红羽:“……” 难怪,师傅说,不可丢了这只血玉发簪,原来是容王府的。 慕容墨捏了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道,“你出生时,你的母亲便将你托付给了我,你真当那句‘非娶你不可’,是本王的玩笑话?” 凤红羽怔怔看着他。 他五岁,就决定娶她? 蒋贵妃笑呵呵地对沐皇后说道,“姐姐,看,那二人还真般配。” 沐皇后冷冷扫了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蒋贵妃一定是成心气她的,该死的! 太子心宜凤红羽,已不是什么秘密,眼下蒋贵妃这么说,便是在暗讽太子不如容王! 这个贱人! 沐皇后气得脸色都变了。 当然,心中吃味的还有大有人在。 凤家的三姐妹,除了嫉妒却也无可奈何。 凤玉珍微微扯了下唇角,对坐在隔壁一桌的陆冰清小声地说道,“表姐,她样样都不如你,都有人提亲了,一定是耍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容王,表姐,你得加油,超过她。” 陆冰清,也是二房的人,二房输给大房的人,她凤玉珍不服! “她么!没什么了不起的!”陆冰清微微扯唇,捧着茶杯浅抿了一口,望向赵元恒方向,甜甜一笑。 赵元恒抬眸,不经意地遇上陆冰清的目光。 他垂下眼帘,心中闪过一出毒计。 他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了一枚药丸,借着大袖子一挡,悄悄地投入进了酒壶里。 一侧的赵元吉也知道赵元恒心中不痛快着,故意说道,“大哥,容王要娶妃了,不如,我们一起前去祝贺一下?” 赵元恒看了他一眼,眸光中闪过一丝戾色。 却依旧笑得温和,“好啊,一起去。”他将酒壶递给赵元吉,“你执壶?” “没问题!”赵元吉接过他的酒壶,勾唇一笑。 兄弟二人一起走到了慕容墨和凤红羽的面前。 赵元吉手执酒壶,将酒倒入赵元恒手里的酒杯中,对慕容墨和凤红羽微微一笑。 “元吉祝容王喜得王妃,祝羽表妹和王爷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赵元恒手执酒杯,送到慕容墨的面前,唇角勾起,“容王,此杯酒也作为饯行酒,预祝王爷,治水顺利!” 慕容墨微微一笑接在手里,“太子应该还要加上一句,祝本王得了新王妃。” 赵元恒气息一沉,却依旧微笑道,“等容王大婚之日,本宫一定会敬上!今日事今日议,皇上不是说,当以时局为重么?” 慕容墨大约懒得同他口舌,伸手接过赵元恒的酒杯。 凤红羽这时却一把将酒杯抢了过来,略微闻了闻后,二话不说喝进了嘴里。 她扬着唇角,抬头看向慕容墨,拉了拉他的手。 慕容墨会意,说道,“太子殿下,二皇子,小羽的嗓子出了问题,不能言语。她说,多谢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的祝福,将来我们大婚,两位侄儿一定会收到最为丰厚的红包。” 赵元恒的脸色旋即一变。 赵元吉却是呵呵一笑,“多谢容王,元吉到时一定会上容王府喝喜酒!” 赵元恒看了一眼凤红羽,将手中另一杯酒递向了慕容墨。 “都说好事要成双,刚才是羽表妹喝了酒,这一杯,是不是该容王了?” 第137章 赵元恒失算。 凤红羽又要去抢,慕容墨伸手将她的胳膊按着,抢先一把抓在了手里。 他捏着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倒了过来,看向赵元恒微笑道,“说得不错,要好事成双。今天是团圆节,太子殿下也要好事成双,尽快娶上太子妃才好。” 赵元恒忍着心中的愤怒,暗中咬了咬牙,“多谢容王的关心。” 敬完酒,赵元吉同慕容墨又闲聊了几句才离开,赵元恒却是转身就走了。 转身的刹那,他眼底寒光渐甚。 他朝一直侍立在他席位旁的章公公点了点头。 章公公会意,悄悄地离开了。 二位皇子一离开,凤红羽马上悄悄地吐掉了口里的酒水。 她伸手拉拉慕容墨的袖子,在他手里写道,“酒水有问题。” “可我喝了,怎么办?”慕容墨皱眉头。 凤红羽一惊,“那酒里有催情散,你快点吃解药。” “忘记带了。”慕容墨皱眉。 慕容墨居然说忘记带了? 他平时不是带着七七八八的各种药吗? 凤红羽不相信,伸手在他腰间摸摸,又在袖子里捏了捏,还果然是一个瓶子也没有。 凤红羽咬牙死劲瞪眼:“……” 她很想踹一脚慕容墨。 他怎么没将他自己给忘记带了? 慕容墨却是微微一笑,低声道,“不是还有你吗?” 凤红羽脸一红,眯着眼咬牙切齿,伸手在他腰间死死地一拧。 做梦吧你! 被他下毒,毒哑了嗓子,硬拽到殿中请婚,钻了他的圈套,这会儿还上赶着往上爬? 想得寸进尺? “你想拧死为夫?”慕容墨拧眉低声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她就是这么想的—— 凤红羽收了手,咬牙哼了一声。 她拉拉慕容墨的袖子,在他手心写道,“我们得离开这里,你要是毒发了,就麻烦了!” “不急,再坐会儿。”慕容墨道。 又有臣子前来道贺,他闲闲地同人闲聊起来。 凤红羽却是心急如焚。 纵然是心头恼恨着慕容墨,但凤红羽却也不敢大意着,时时的留意着他的情况。 若慕容墨的毒发了,在这坐满朝臣和其家眷的紫宸殿中,他们俩就成了大大的笑话了。 赵元吉拿的那壶酒水有问题,会是赵元恒还是赵元吉在害慕容墨? 赵元吉目前同慕容墨走得较近,时不时的来容王府来拜访,而且,他也是个没有什么城府的人。 应该不是他,那么,会是赵元恒? 她抬头看向对面,两丈远的赵元恒,正低着头,闲闲地自斟自饮。 来祝贺的臣子一走,慕容墨的身子忽然晃了晃,头朝凤红羽的肩头上靠过来。 凤红羽忙伸手去扶。 只见慕容墨两眼迷蒙,俊如玉的脸颊,微微泛红。 因为慕容墨的品阶高,席位紧挨着承德帝的主座。 因此,承德帝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这里。 承德帝热心的问道,“慕容爱卿可是醉酒了?” 慕容墨半眯着眼点头,“臣身子弱,沾酒就醉,刚才一时高兴,贪饮了两杯,让皇上见笑了。” 赵元恒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没一会儿,又闲闲地饮酒起来。 “既然是醉酒了,就先下去歇息着,等酒醒了再回容王府也不迟。去镇江,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承德帝笑道,又转身对周公公吩咐着,“还不快扶容王下去歇息着?” “是,皇上。”周公公应道,伸手招呼了两个太监,乐呵呵地走到慕容墨的跟前来,“王爷,请吧,咱家来扶您。” “这儿不是有人扶吗?前面引路就是了!”慕容墨将手搭在凤红羽的肩头上,另一只手朝周公公挥了挥。 凤红羽皱眉,慕容墨这时候矫情什么呢? 但她也没时间跟他计较了,担心他的毒真的发作了,在大殿上闹起来,她更是招架不住。 当下,她咬了咬牙,吃力地半扶着慕容墨,跟着周公公往殿后走去。 。 另一处,陆冰清姿态优雅的坐在桌边饮茶,美眸时不时的往赵元恒那儿看一下。 这时,一个小宫女走来添水果,悄悄递上一张字条给她。 小声说道,“太子。” 太子? 陆冰清的心儿狂跳起来。 她看了一眼宫女,按耐不住欣喜地接在手里。 宫女一走,她飞快的打开字条。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来紫宸殿侧殿。” 陆冰清抬头往赵元恒的方向看去,果然,赵元恒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的手里紧紧的拽着字条,眼角的欣喜笑容,藏都藏不住。 凤知音扭头小声的问道,“冰儿,刚才那个小宫女找你说什么?” “娘,是太子。” “太子?”凤知音吸了凉气,心中也跟着欣喜着,“太子主动约你?” 陆冰清点了点头。 凤知音替女儿看了看妆容,没有一丝瑕疵,比一般十三四岁心事没有开窍的女孩儿家生得要端庄,娇美。 她拉着女儿的手,小声的叮嘱着,“记得,一会儿用那个药。” “我知道。”陆冰清脸色一红,趁着大殿内正响着丝竹声,舞姬们翩翩起舞,所有的人都在关注大殿中央,陆冰清跟随那小宫女,悄悄的往偏殿而来。 偏殿静谧无声,陆冰清小声的问着宫女,“太子在哪儿呢?” 宫女看了她一眼,眼角扬了扬,不咸不淡的说道,“到了地儿,你就知道了。” 陆冰清将一只沉沉的荷包往宫女的手里塞,笑了笑,“有劳姑姑带路了。” 宫女捏了捏,倒也没有客气,接在手里。 很快,宫女在一间屋子的前面停下了。 她推开门,伸手一指里面,说道,“进去吧,太子殿下就在里面。” 陆冰清按着狂跳的心,朝那宫女点头道,“多谢了。” 她扶了扶发髻,又整理了一下裙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提着裙子走了进去。 那宫女也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陆冰清往屋中看去,屋中的陈设处处透着华丽,焚着不知名的香。 挂着厚重帷幕的后面,有人低低叹息一声,是个男子的。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宫女。 “太子在里面呢。”宫女道。 陆冰清放轻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伸手挑起帷幕。 只是,还没等她看清那男子的面孔,她脖子上忽然一痛,跟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宫女拍拍手,唇角扯了扯,面无表情地将她拖到前面的一张软榻上。 榻上,正歪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外衫已退,墨发已散开。就算是睡无睡相,却依旧俊美得如同一张画。 宫女将陆冰清拖到男子身边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男子额头的一缕头发垂到了脸上,宫女忍不住伸手去抚。 谁知,她身后有人忽然伸手朝她脖子上一劈。 宫女眼皮翻了翻,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那人又将陆冰清从男子的身旁给拉下来,扔到了地上。 “别装了,再装下去,你就被两个女人给采了!”凤红羽拍拍手,将挂在架上的衣衫扯下来,扔给躺在榻上的慕容墨。 心中则暗道,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真是祸害人,连个宫女也敢宵想着,趁机想摸一把。 在紫宸殿上时,她以为慕容墨是真的中了催情散的毒,哪知他已事先服了解药。 这只狐狸,害得她一直担心着。 慕容墨睁开眼来,两眼含笑地看着凤红羽,“有你在,她们不敢。” “呵!”凤红羽翻了个白眼,“快点,自己穿起来,一会儿看戏的人就来了。” 将慕容墨药倒,刚才又有宫女将她支开。 显然,有人要对慕容墨下手了。 她且看看来的是谁。 这回慕容墨没有再跟她逗笑,动作很快的穿了外衫,拢了头发。 凤红羽往地上躺着的两人各看了一眼,唇角扬了扬。 她将陆冰清的头发打散,衣衫也脱了,只让她穿着一身亵衣亵裤。 陆冰清的个子比她高上一寸,凤红羽搬着她有些吃力。 遂朝慕容墨招招手,“快来帮下忙。” “不帮,什么女人值得本王动手?”慕容墨负手而立,微微皱了皱眉。 “她是个美人!而且,没穿衣!”凤红羽横了他一眼。 “不及你!” 凤红羽:“……” 她觉得跟慕容墨在一起合作,非常的不愉快! 她累得气喘吁吁,他居然做起了甩手掌柜,看着她无动于衷。 哪像郑凌风?郑凌风扛那钟淮安的美艳小妾,跟扛一根木头似的,一点也不会矫情,而且动作麻利。 好在就是从地上搬到一旁的小榻上,就是费点力,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凤红羽收拾好,正要离开时,她发现陆冰清躺过的地方掉了一只小瓶。 她打开来闻了闻,眼神顿时一眯。 “怎么,那是什么药瓶?”慕容墨微蹙眉尖,看向她问道。 “是个宝贝药。看来,我这表姐时时地在准备着,将自己嫁出去!”凤红羽微微勾起唇角。 陆冰清一个大姑娘,居然带着这种药!显然,是凤知音教的。 凤知音的丈夫可是金陵城知府,官拜四品。 虽没有京官吃香,但也是金陵城的天。 凤知音却瞧不起外府的子弟,一心只想女儿嫁到京城,挑挑捡捡的将女儿耽误到了十八岁还没有定亲。 慕容墨当面拒绝了陆冰清,这又是看上赵元恒了? 赵元恒在她母女俩的眼里,真的是良人? 不惜陷害她,也要攀上? 对于自己想作死的人,凤红羽懒得同情。 她打开了盖子,将药瓶半开着放回到陆冰清的手里。 慕容墨又将一块腰牌递给凤红羽,“这个放在宫女的身上。” 凤红羽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太子府上的? 她扭头看向慕容墨,眨眨眼,“哪来的?” “自然有办法弄到。”慕容墨微微一笑,“走吧,想看我们出丑的人,马上就来了。” 。 紫宸殿中,当赵元恒一直盯着凤红羽与慕容墨在看时。 郑凌风却眯着眼,盯着他在看。 当赵元恒悄悄地离开后,郑凌风也悄悄地离开了。 偏殿里,赵元恒装着醒酒,走到窗子旁透气。 路过的两个太监,马上上前问安,“太子殿下,可是要扶您去休息着?” “也好,本宫饮多了酒,正好想找一处地方休息一下呢。”赵元恒道,装着随手一指的样子,指着慕容墨和凤红羽走进的屋子,“就那间吧。” “是,殿下。” 两个太监扶着赵元恒往里走。 郑凌凤从暗处闪身出来。 他靠在廊柱上,摸摸下巴,盯着赵元恒的背影,眼神微眯。 赵元恒明明没有醉酒,为什么装醉? 反正也是闲着,他且去看看究竟。 赵元恒前脚进屋,他后脚就跟进去了。 屋子里,一个太监正扶着赵元恒,一个太监走上前去挑帏幔。 帏幔被挑起,那太监猛然看到榻上未着衣的陆冰清,和地上的宫女,大吃了一惊。 “太子殿下!快看!” 赵元恒眸色一亮,醉酒也不装了,大步走进帏幔内。 哪知,看到的一幕,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陆冰清衣衫被退尽了,昏睡在榻上,倒是如他想的那样。 只是——慕容墨哪里去了? “快,快去通知陆夫人,容王殿下非礼了陆小姐,这事儿可不是小事!”赵元恒冷冷说道。 “是,太子殿下!”太监不敢大意,转身就跑。 可他才跑到屋子的门口,就被一人给堵住了。 “怎么回事?里面出什么事了吗?本世子瞧见太子殿下走进去了,是什么人劳动太子殿下歌舞也不看的亲自探访?” 郑凌凤摇着大折扇,将那个想跑去传话的太监推到一旁,大摇大摆地走了屋里。 赵元恒一怔,该死的郑凌风怎么来了? 他朝身旁地太监使了个眼色,指指榻上衣衫退尽的陆冰清,示意他先将人藏起来。 太监不明所以,才犹豫了一下,郑凌风已挑起帏幔走了进来。 他看见赵元恒,呵呵呵一笑,“太子,你还果然在啊,啊……” 但没一会儿,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深吸了一口凉气,慌忙拿扇子挡着眼睛。 “太子,……,抱歉抱歉,我没看见,你继续,继续,陆家小姐也是个美人,你艳福不浅啊……” 说完,他转身就跑。 赵元恒气得将那个太监抬脚一踢,“快将人弄走!” “是是是,殿下!” 太监惊慌之下去拖陆冰清,这时,陆冰清却醒了过来。 一见太子在场,她飞快推开要动手拉她的太监,从榻上跳下来,飞扑到赵元恒的怀里哭起来。 “殿下,殿下……” 赵元恒大怒,“放手!” 陆冰清吓傻了,哪里肯松手?更加死死的抱着他的腰。 这时,她忽然发现了手中的瓶子,趁着抱着赵元恒的机会,将药粉全酒在到了太子的脖子里。 这里正僵持着,又有人走进了屋子。 帏幔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旋即,凤知音的声音传来,“冰儿,冰儿。” 帏幔被人挑起,凤知音和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一见里面的情况,她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心中就欣喜起来。 女儿这是……同太子好事成双了? “太子殿下,虽然冰儿容貌粗陋,但您不可就这样一走了之啊。” “陆夫人,你误会了,本宫并没有同陆小姐……”赵元恒急忙辩解。 虽然他想推开陆冰清,但却是身不由已的抱着她。 赵元恒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更是觉得美若天仙,娇若牡丹。 手臂不由得更加用力。 陆冰清一喜,将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太子,你这是在干什么?”更多的人走进了屋子,一声暴喝,惊得两个太监慌忙跪下了。 “皇上!” 帏幔被两个嬷嬷挑起,赵元恒一回头,正看到来的一众人,顿时惊得脸色一白。 蒋贵妃沐皇后,还有承德帝和几个嫔妃,一起走进了屋子。 沐皇后咬咬牙,亲自上前将陆冰清从赵元恒的身上拉开。 同时扬手就打了陆冰清一巴掌,怒喝一声,“放肆,居然在宫里勾引太子!” 凤知音才不敢背这个黑锅,急忙辩解着,“娘娘,没有啊,明明是太子约了我的女儿来的这里,否则,我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这个宫女可以做证!” 凤知音已扯过一件衣衫披在了陆冰清的身上,母女两个慌忙的跪下哭起来。 沐皇后冷笑,“怎么可能,太子怎么可能看上你们这等伤风败俗的女人?” 蒋贵妃却是微微一笑,“皇后姐姐,急什么?两方都说有理,问问他人不就知道了?这地上不是还有一个吗?” 凤知音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宫女传话给冰儿,说太子要见冰儿,冰儿才来的这里。” 她将地上昏睡的丫头拉起来,谁知力气太大。 一块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沐皇后和赵元恒忽然脸色大变。 蒋贵妃的眼睛却是一亮,忽然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那……不是你们东宫的腰牌吗?这宫女,是你们东宫的人啊!陆夫人说的没有错,宫女请了陆小姐同太子相会,太子同人欢好一场,怎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赵元恒!”承德帝大怒,“你在干些什么?” 赵元恒自知再辩解也无用,唯有硬着头皮认下。 何况,他此时浑身燥热难受,一直拉着陆冰清未放手,再说陆冰清勾引他,更让人不相信了。 “父皇,是儿臣一时醉了酒,神志不清,才做了错事,请父皇责罚!” “哼,罚你?当然得罚你,未出征,先闹出桃花事,你这是让三军将士寒心!你现在马上回太子府闭门思过!不到出征日,不准出府!” “是,父皇。” “另外……”承德帝看了一眼凤知音母女,脸色一沉,又说道,“既然跟人家姑娘欢好一场,就收进府里好了。” 赵元恒不敢忤逆,只得点头答应下来,“是,父皇!” 凤知音和陆冰清心下大喜,真是因祸得福了。 母女两个一起跪拜行礼叩首,“谢皇上恩典。” 这一出闹剧,随着承德帝和沐皇后蒋贵妃等人的到来,很快就散了。 侧殿外的一处角落,郑凌风摇摇大折扇看了一眼凤红羽,又看向慕容墨。 他拿扇子挡着嘴巴,咧嘴一笑。 “我说,慕容墨,我帮你们叫来皇上皇后和贵妃娘娘,来堵太子,让他哑巴吃了个黄连反被皇上骂了,替你们报了仇,怎么谢我?” “不谢。”慕容墨弹弹袖子。 郑凌风,“……”他咬了咬牙,低吼一声,“慕容墨,你知不知道太抠门,会短寿的?” “放心,本王一定会活得比你长久!” “慕容墨!”郑凌风气得跳脚,“你最好是拿十万八万的银子来堵我的嘴,否则,我将你骗婚的事,告诉给凤爷爷!” “告吧,本王正好缺个传话的!”慕容墨闲闲说道。 郑凌风:“……” 。 被承德帝训斥了一顿的赵元恒才一转身,就看见前方有两个人一齐走了过来。 慕容墨浅浅一笑,朝他点头说道,“恭喜太子殿下,又得一美人。” 。 第138章 以江山为聘礼,敢嫁否?(一更) 太子府。 妩良媛正等着宫中的心腹,给她送来好消息。 谁知消息没等到,却等来了一脸阴云的赵元恒。 这是赵元恒四个多月来,首次踏进她的屋子。 一进门,赵元恒就扬手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怒气加上力道,打得妩良媛的身子猛地往后退,一直撞上了檀木雕花的床架子才停下来。 她疼得大吐了一口血,吃惊的看向赵元恒。 “殿下为何生气?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惹着殿下生气了?” “看看你干的好事,这是什么?”。 赵元恒冷笑一声,扬手扔出一块腰牌到她的面前。 腰牌在地上蹦了蹦,停下了。 她往那腰牌上看去一眼,吸了口凉气。 铜制腰牌上刻着“东宫,宁”字样。 这是她园中侍女的腰牌。 妩良媛摇摇头,一脸惊恐,“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装糊涂是吗?那本宫告诉你!这正是从一个宫女的身上搜到的。而那个宫女,在紫宸殿的偏殿里,脱了陆家小姐的衣衫,本宫无意间撞上了陆小姐。” 妩良媛心头一惊,“……” 赵元恒又道,“陆夫人一口咬定,东宫的宫女将陆冰清约到偏殿,本宫和陆冰清有染了!可本宫却是碰也没有碰她,却因为这一个在现场找到的腰牌,本宫被蒋贵妃拿了把柄,被皇上训斥了一顿!” “……” “那屋中还点着失魂香,让本宫失态!被皇上狠狠的责罚了!说!你园中侍女的腰牌,为何出现在宫女的身上?那屋中的香,是不是你点的?” 他虽然想算计慕容墨,但失魂香这等东西,却不敢用。 因为还有凤红羽在。 他不想凤红羽跟着出丑。 谁知凤红羽和慕容墨却不见了,出丑的成了他! 妩良媛死劲摇头,“臣妾不知道,也许是谁偷了臣妾侍女的腰牌……” 她不能承认,否则她会被赵元恒打死的。 她的确让自己的另一个心腹侍女,在宫中暗中跟着陆冰清。 听闻太子想算计容王,她在屋中加了香料,想添一把火。 赵元恒走上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冷冷一笑。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打的什么算盘?今天宫里的几出闹剧,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对不对?” 宫女是他找来支走陆冰清的。 谁知那个宫女又听令于妩良媛,一个蠢货,身上居然带着腰牌,还被人打晕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妩良媛的脸色越来越白,但她不敢承认。 “不,不是的……” “你还敢狡辩!”赵元恒扬手又甩了她一记耳光,“将凤红羽骗到太后宫,可是你对母后出的主意?” 妩良媛被赵元恒打倒在地。 她心头一疼,又是大吐一口血。 “没有的事,太子,臣妾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赵元恒却没有半丝儿怜惜,冷笑道,“郑嬷嬷和井公公已经全招了!慈明宫中的万嬷嬷已经发现了他们身上藏有你送的珠玉!全是出自太子府!万嬷嬷告到了太后那里,太后大怒之下,命慎刑司将二人收了监!” 妩良媛身子一抖,“……” “慕容墨得知了此事,一本折子将本宫和母后都告了!皇上将母后和本宫都罚了半年的俸禄!若凤家老爷子知道你在算计凤红羽,他不打死你,也会大闹太子府!你这是想整垮本宫吗?” 妩良媛彻底不敢吱声了。 郑嬷嬷和井公公的确是她收买的,但没有送太子府的珠玉,只送了银票。 可眼下两人已招供,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那些珠玉,一定是有人乘机落井下石栽的赃。 赵元恒看着她,继续冷冷说道,“本宫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且不与你为难。不过,太子府上的银钱收支和管家事务,你今后不要管了,全权交给章公公打理,你且将心事全部腾出来,迎接陆良媛。” “陆……陆良媛?”妩良媛吃了一惊,“陆冰清?” “正是,本宫还得多谢你,替本宫促成了与她的好事!”赵元恒弯下腰,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食指轻轻地抚去她唇角的血渍,唇角浮着冷笑,“你可真是本宫的贤内助!” 妩良媛迎上赵元恒的冰冷的眸子,整个人身子一抖。 赵元恒却忽然收了手,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玉白色长衫,在她的面前晃过,明明温润的一个人,却冷如寒冰。 妩良媛的身子如抽了魂一样,倒在了地上。 琥珀一直躲在里屋,等着赵元恒一走,她才拖着重伤的身子走出来看情况。 “娘娘,究竟出了何事?”琥珀慌忙上前去扶她。 “凤红羽到太后宫的事情,被太后得知了真相,结果,皇后和太子都受了处罚。太子发火了。” “啊?”琥珀吃了一惊,“太子才会骂娘娘?” “岂只是骂了我!还将我管事的权利,全给剥夺了,而且,他还纳了一位侍妾。那个陆冰清,一进来就是个四品良媛!我跟了他三年,也才只有四品,太子太偏心了!” “什么?陆冰清被太子收进了太子府?”琥珀更加吃惊。 “可不是,那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妩良媛咬牙切齿。 琥珀冷笑一声,安慰着妩良媛,“娘娘,不怕,您是皇上亲封的,是皇后娘娘亲选的,又是坐着喜轿进的太子府。” “……” “那陆冰清不过是耍的非常手段得了个四品,就算她将来上位了,也会被人戳脊梁骨骂她不守妇道。” “……” “将来太子继承大统,也不会要一个丧风败俗的女人做皇后,而娘娘您,品性俱佳,具有国母的风范!您又没有犯大错,时间一久,太子会知道您的好的。” 琥珀的一席话,让妩良媛的心头又豁然开朗。 她勾唇一笑,说道,“对,你说的没错!这太子府的仆人,有大半是我亲手挑进府来的。三年来,我对他们个个都颇为照顾,谁好谁坏,大家会分得清的。陆冰清想要踩到我的头上,她是做梦!” 。 凤知音带着女儿陆冰清和凤府二房的三个小姐回了凤府。 二老爷是工部侍郎,因为镇江水患,被留在了宫里头议事。 凤知音想着女儿也是太子的良媛了,按耐不住欣喜的将消息马上说给了母亲凤老夫人听。 谁知凤老夫人听后,是又惊又怒。 “你个糊涂脑袋啊!”凤老夫人愤恨的拍着桌子,“你真当冰儿寻了个好亲吗?你是在害她!” “怎……怎么会?冰儿的容貌,可比那妩良媛强。”凤知音不以为然。 “你怎么是个木头脑袋?”凤老夫人怒,“太子是个男人,他贪得一时美色同冰儿欢好着,将来他登基后,选皇后贵妃,却要选品性好的人。” “……” “冰儿是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上的位,太子心中不嗝应?何况,为这事,太子还被皇上罚了!” “……” “太子是看到凤家,看到柳家,看在冰儿父亲的份上,才收的她。若这几家将来一直富贵还好,若是出了点意外,太子想到今天的事,冰儿将来,就有得苦吃了!” 凤知音口里头说着知道了,心里头却不同意母亲的观点。 老夫人口里骂着女儿,心里头也只得妥协了。 “老太爷还在城外,等他回府了,你看着怎么回话吧!” “老太爷怎么还在城外?”凤知音喝着茶水,随口问道。 “一到中秋节他就跑到城外去,年年都这样!个死老头子!”老夫人哼了一声,又道,“罗家小子看中了郁翰林的女儿,罗家想请你哥哥做媒人,但你哥可是个木头人,嘴又笨,你去盯着他点!让他办好这件事!” “郁翰林的女儿?”凤知音眯着眼回想着那个女孩儿的样子来,笑道,“罗家娶她倒是不辱门楣,郁翰林的家教,自然不用说,那郁家小姐,可长得十分的可人。” “嗯,我也满意这门亲事。只不过……”老夫人皱眉,“罗家的小子,长相不合郁夫人的意,你想办法说通说通。” “女儿明白。” … 宫宴散后,凤红羽被慕容墨拉进马车里。 她一言不发坐到了角落。 慕容墨看了一眼两人中间空着的三尺距离,只皱了皱眉,破天荒地没有对她发怒,闭了眼,倚在车内养神。 车里,诡异的安静,只听到马车轮子骨碌骨碌碾压石板路的声音。 皇宫离着凤府有近一个时辰的路程。 想着他不久就会离京,凤红羽没有惊扰他。 一个人坐在车内呆坐,没一会儿,她便觉得无聊了,随手弹开一个暗格寻找着车中的书册看。 找到第三个暗格时,有几张小字条上的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种古老的字符。 凤红羽在益州城的墨龙阁别庄里,见到他曾用这种符号写字同属下联络。 他告诉她,那是他母亲一族的文字,加上他的加工,世间只有墨龙阁的人认识。 一张字条上写着:“金陵知府送女儿陆冰清赴京。” 底下朱笔回复:“联姻太子府。” 另一张字条则是:“江映雪来京城,江家逼婚。” 回复:“施压田家。” 田家是谁?凤红羽眯起双眼。 又一张:“镇江暴雨连连。水患已控制。” 回复:“改为‘水患未控制’河堤危险。” 为什么要改消息? 难道是他,有意要去镇江? 她回头看向慕容墨,男子睡得正熟,呼吸均匀。 赛过女子般俊美的容颜,如画中人一般。 睡着的他,薄唇紧抿,神情微显严肃。 凤红羽收回目光,又翻看了其他几张,全是关于金陵或是镇江,或是常州苏州的消息。 日期都是近几月的。 显然,慕容墨的人虽然在京城临安,可他一直关注着金陵一带。 他在谋划什么? 。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 车外,韩大说道,“主子,羽小姐,到地方了。” 慕容墨睁开双眼,只“嗯”了一声。 外面很静,只听到几声鸟叫,不像是凤府前的街市。 凤红羽心中疑惑,放下手中的书本,忙挑起车帘,朝外看去。 只见外面是一片荒芜的山岚,有崎岖的山石小道延绵而上。 “这是哪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凤红羽皱眉,回头看向身后的慕容墨。 慕容墨的眸光清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万福山。” “万福山?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吗?”凤红羽一脸不解。 万福山是城中最高的一座山,却因山路崎岖,全山大半都是怪石林立,毫无美感而不被城中人所喜。 “走吧,到山上看看。”慕容墨牵着她的手,走下马车。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了。 一抹绚丽的晚霞萦绕在山顶。 韩大抱着根马鞭子靠在车壁上眯着眼打盹。 慕容墨牵着她的手往山上缓缓走去。 …。 山路狭小,坎坷。 虽然是有石块铺成的小路,但却是高低不平,时而在悬崖边上,时面只有半尺宽。 时而陡峭得笔直无法攀爬。 看样子,是猎户或是砍柴的山民临时铺着的。 好在二人都会武,倒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很快就到了山顶。 慕容墨看了一眼身侧的凤红羽,一指前方,说道,“看那里!” 凤红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是一片高矮错落的宫宇。 “皇宫?”凤红羽眨眨眼,说道,“你带我来看皇宫?” “我将它取来做聘礼,敢嫁否?” 凤红羽吸了口凉气,怔怔看着他,他疯了? “慕容墨……” “凤红羽。”他道,双眸沉沉,深如古井,“我不惧这世间任何事,却惧你的固执!你的倔强!” 凤红羽低下头,不说话。 她倔强吗?她不想他死啊! “可我不想要!”她抬起头,说道,“这份聘礼太重,我怕我承受不起。” 凤红羽惊得袖中手指微颤,原来,他的目的是那座皇宫! “你当得起这份聘礼!我愿取世间最好的送与你。”慕容墨目光沉沉看着她,他伸手一指山腰上一株开得艳如胭脂的小花道,“等着,我取来送你。” 凤红羽一怔,他已松开了她的手,身子往悬崖里跃去。 “慕容墨,你疯了?” 从山脚下一路走到山顶上,一个时辰的时间,她走得极为轻松,慕容墨的手心里却溢出了汗水,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显然,他耗掉的元气,依旧没有恢复过来。 现在居然为摘一朵不知名的小花,而跳入崖中! 凤红羽吸了口凉气,身子跟着跳了进去。 那朵花在山崖往下二十来丈以下的地方。 慕容墨落到一处延伸出来的松枝上,一手抓着一块岩石,一手去摘花儿。 那松枝也只有儿臂粗,站着他一个成年男子,晃晃闪闪的,看着着实让人心惊。 凤红羽不敢落在松枝上,而是飞快拔出了绑在腿上的一只匕首,将匕首刺入岩石上,伸手去扶慕容墨。 慕容墨已摘到了花儿,腾出另一只揽着凤红羽的腰身,脚尖点着山崖壁,往崖上攀去。 两人平安落地。 慕容墨怒道,“凤红羽,你干什么?不是让你好好的等着?” “我……”凤红羽咬了咬牙,冷笑一声,“我担心你死了!我要那皇宫做什么?我要这花儿做什么?你逞什么能呢?” 她愤恨的转身,大步往山脚下走去。 夕阳下,那抹殷红的身影,依旧是倔强的,步子走得带得怒意。 鞋子不时的踢飞了小石子。 他微微叹息一声。 可我怕你死! 。 一直到掌灯时,慕容墨和凤红羽的马车才到凤府。 “我到家了,多谢相送。”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 “你怎么越来越客气?”慕容墨微皱眉头,“你忘记了刚才皇上在紫宸殿的话了?哦,还有圣旨。” 慕容墨从袖中取出圣旨在她面前扬了扬。 凤红羽抿着唇不说话。 “我也去凤府,走吧,一起。” 凤红羽看着他,眨眨眼,“你去凤府做什么?” “就不许我去看看你爷爷?”慕容墨道。“我得跟他说,我要娶他孙女了!不说可是不敬!” 已经先斩后奏了!何来敬意? 凤红羽扯了扯唇角。 凤府的府门大开着。 贵喜正站在府门口,看到慕容墨和凤红羽双双牵手走下马车,马上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二老爷虽然还没有回府,但已差人送了消息来,容王请婚,皇上已应允了。 他得亲自来迎接。 “容王好。”贵喜笑着行礼。“大小姐,你回来了?” 慕容墨点了点头,凤红羽问道,“贵喜叔,爷爷回来了吗?” 要是没有回来,正好可以赶走慕容墨,天都黑了,他还跟来做什么? “老太爷没送信来,不过,我一直在这儿候着呢。”贵喜说道。 “那就进府等着。”慕容墨道,说着,自来熟的往里走。 凤红羽的手被他拽着,几乎是拖着跑。 贵喜眨眨眼,看着慕容墨的背影说道,“王爷,老太爷给你留了好茶叶。” “送到鸾园。” 凤红羽伸手去掰他的手指,“都进了府里,你还拉着我做什么?” 慕容墨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拉扯着往府里走。 凤府的丫头仆人又多,见到容王来倒不奇怪,也知道容王对大小姐的态度不一样,听说皇上已允婚了,个个都欢喜着。 这会儿两人正闹着脾气,倒像个回门的小姐跟姑爷闹了脾气,全都嘻嘻哈哈笑着跑掉了。 凤红羽怒道,“慕容墨,你倒底想干什么?” 今天一早,在宫门前的马车里,她已说得清清楚楚,她不会嫁他。 可才过了几个时辰,他居然拉着她跑到承德帝的面前请婚。 还将她毒哑了,由他摆布。 刚才到万福山还说要抢皇宫! 他是不是嫌命太长? 慕容墨一言不发,就这么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她的鸾园。 翠姨看到他们二人,吓了一大跳。 嘴巴张了张,睁大着双眼,都不知道说话了。 凤红羽揉着额头,“翠姨,你继续忙吧,王爷……王爷抽疯了。” “啥?”翠姨眨了眨眼,两人已走进屋去了。 慕容墨抓着她的手,穿过画堂,一直走到里间门前。 只一脚,屋子的门便被慕容墨一脚踢开。 凤红羽怒道,“慕容墨,你发什么疯呢?为什么要拿我的房子出气?踢坏了门,我住哪儿?” “容王府和墨龙阁里,还能少你的地方住吗?” 他拖着她走进屋内,又反脚一勾将门关上了。 凤红羽才愣了一会儿神,便被慕容墨摁在了墙上。 他脸色沉沉,桃花眼角依旧斜斜挑着,却是攒着怒火。 唇角紧抿,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的双眼。 “凤红羽。”他道,“有句话,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似乎这一年多来,都是我的执着,你的逃避!我的一厢情愿,你的敷衍了事!”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他,“慕容墨,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我吗?” ------题外话------ 九点左右有二更。^_^ 第139 宣宜死因的惊天阴谋(二更)(卷一完) 凤红羽呼吸一窒,没说话。 “不喜欢?是吗?还是觉得委屈,要嫁我这个不知能活几天的人?”慕容墨涩然一笑。 凤红羽心头抽紧,她喜欢他吗? 她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她越来越不喜欢看到有女人亲近他。 当她知道,他竟然还有个未婚妻时,她当时懵了,也怒了。 她耍手段将对方赶走了。 她总是努力地,去回忆前世,去想前世他有没有喜欢过她,他有没有死。 她希望他活着,却又担心他若真喜欢她得知她死得早,而痛苦着。 慕容墨忽然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上她唇,低低说道,“放心,我会比你后死!面对失去伴侣的独孤,也是我去面对,不是你!” 凤红羽眼中忽然酸涩起来,依旧是没说话。 慕容墨看着呆怔的凤红羽,又道,“从现在开始,试着喜欢我,不许跟其他的男子单独外出,不许同其他的男子暧昧不亲,不许对其他的男子乱认亲。闲得无聊,给我写信。晚上睡不着,试着想我。若还是太无聊的话,去学绣花做嫁衣,嗯,什么时候给我绣一块帕子?……” 凤红羽抬起头看向他。 因为屋中没有点灯,男子的面孔模糊不清,只依稀看见他极黑的双眼,和唇角浮着的浅笑。 耳边响着他低低的呢喃声。 她的视线,渐渐地模糊起来。 她又看到了前世…… 冷风卷着飞雪的戈壁滩。 “射!” 无数弓箭指着慕容墨,黑煞煞阴沉沉一片。 慕容墨身子却忽然一晃,几乎如一阵风而过,快步闪到那个发号命令之人的身后。 与此同时,他手中一道亮光划过。 泛着森森寒光的匕首,死死抵着那人的脖子。 他冷笑道,“本王死,赵国的太阳依旧升起!而你们王死!燕国必乱!” 被胁迫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全部放下弓箭!” 唰—— 所有兵士,整齐的放下了弓箭。 慕容墨又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慕容墨报仇,三世不晚!” …… “怎么,不知怎么回答?”慕容墨捏着她的下巴,看进她的眼里。 凤红羽回过神来,怔怔看着他。 有月光从外面射进屋内,照在他的脸上,分外的柔和。 “慕容墨,我在想,人是不是都有前世今生,假如有,前世的我们,认识吗?” 前世,她并不知道他是墨龙。 她没有慕容墨的印象,最后听到他的名字,是在和亲的路上。 她听说,是他送她去和亲的。 和亲公主死,无论和亲大使是去北燕还是回赵国,都是必死无疑。 慕容墨的身子忽然一震,两眼惊骇的看着她。 长长久久的沉默后,只听他微微一叹。 “我要去镇江了,你照顾好你自己。想要帮手,城外可找双英寨黄远,他不敢不听你的话。王府有罗二。百香园是墨龙阁设在京城的分部。冷丝丝和云纤纤是墨龙阁的李四李五,都会听你差遣……” 凤红羽静静地听他说着,心中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失落起来。 唇上又落下重重地吻,手指被紧紧地抓着,十指交缠。 不知过了多久,唇上一空,手上也一空。 “我走了。”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有冷风吹进来,慕容墨的脚步声已到了院子里。 外面,翠姨说道,“王……王爷,您怎么走了?晚饭不吃吗?老奴烧了几样小菜。” “嗯,下回再品尝翠姨的手艺。”慕容墨道。 脚步声又渐渐地远去了,直到听不见。 身后,翠姨在轻轻地敲门,“小姐,王爷走了呢,你怎么不送送?” 凤红羽依旧站在原地,指间仿似还有他的余温。 送? 怎么送? 送他去冒险吗? 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吗? 赵氏江山已稳坐六十年,慕容墨想反,谈何容易? 屋中忽然一亮,原来是翠姨已点亮了烛火。 “小姐,你怎么啦?眼睛怎么红了?跟王爷吵架了?”翠姨关切的问道。 “翠姨。”凤红羽想了想,问道,“我爹每回上战场的时候,我娘在做什么?” “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翠姨眨眨眼,“让老奴想想啊……夫人她……,一准会查看兵书,天天画图……” 夫唱妇随? 凤红羽愣怔,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 北城门口。 月儿已升高,二更天的城门早已关闭。 一个兵差拦着一辆马车,和四个护卫。 “可有令牌和皇上手谕?若没有,不能出城!” 从宽大华丽的马车里,伸手一只修长的男子之手,手中捏着一块墨色令牌,“容王,奉皇上令,前往镇江治水!” 兵差惊得马上收了长枪,退后几步立正站好,“开城门,放容王通行!” 车轮碾压石子路和马蹄的踢踏声,打破了夜的沉寂,一路往北而去。 。 皇宫。 承德帝的垂拱殿御书房内。 灯火通明。 一个蒙面男子正站在龙案前。 一身黑衣,黑面巾遮着脸,只露一双妖娆似女子的眼睛。 “龙影!”承德帝看了他一眼,说道,“慕容墨离京了,朕,不想他回来!” 男子一怔,抱拳说道,“是,皇上。” “另外!”承德帝又道,“在紫宸殿上,朕发现你一直在看凤红羽,怎么,你喜欢她?” 男子默了默,道,“她像一个故人。” “你就没想过,若慕容墨死,她的婚书就不做数了?朕可以将她指婚给你,你们两家的门第相当,凤老爷子也不会有异议!” “皇上,臣……”男子眼神犹豫。 “就这么定了!去吧,不要让朕失望!朕培养你十五年,不是只让你溜狗看花的!” 男子顿了顿,还是抱拳说道,“是!” 。 京城外,法安寺。 凤老太爷在寺内,同老住持慧觉大师研究棋艺,竟上了瘾,不愿回府了。 凤昀送了他来这里,担心着他的安全,只得陪着他。 劝说无效后,无聊中的凤昀携了一只竹箫,来到后山的山门外看山景。 天空湛蓝,秋高气爽,他跃上一株枫树,吹起竹箫来。 这时,忽然从后山门跑出一位年轻的女子。 她手扶着山门,压住心口的狂跳怔怔望着箫音传来的方向。 红黄相间的枫叶枝丫上,斜斜躺着一个水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 枝叶挡住了他的脸,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隐约可见那人吹,箫的姿势绝美非凡。 箫音潺潺,如水过泉石。 青丝绕指—— “请问——”郁敏柔按着心跳,缓缓朝那人走去。 凤昀一怔,停了吹—箫。 他伸手拔开枝叶往树下看去,发现是个年轻的世家小姐。 他微皱起眉,哑着声音问道,“姑娘,何事?” 郁敏柔看到他的脸,惊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他的脸—— 还有他的声音,都不对,怎么会这样? 那晚,他说,这只曲子是他一时兴起随口吹的,她给取了名字——青丝绕指。 难道她记错了吗? “公子,请问这只曲子,是何人所作?” 凤昀从树上跳了下来,半眯着双眼看着她,“是我自己想的!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郁敏柔朝他走近两步,微微一笑,“曲音很美,我很喜欢,听到声音就寻来了这里,我想求曲谱,不知公子能否告知?” 凤昀好奇的打量着她,按说,他长得这副样子,她没有惊叫着跑开就不错了,却上前跟他说话,着实让人费解。 想起曾经的文绣也是这般上前跟他要曲谱,结果却是想杀小羽,他眸色一冷。 遂说道,“没有曲谱,在下随口吹的,恐怕会让姑娘失望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 郁敏柔却没有失望,她按耐不住欣喜,对他的背影说道,“那么,曲子有没有名字呢?” “没有!”声音冷冷,带着十二分的疏离,凤昀大步走进了寺里。 又有两个年轻的女子,从一则的小道上走来,探头往寺里看了看,说道,“敏柔,他是谁啊,长得这么丑?你跟他说话做什么?” “他哪里丑了?”郁敏柔看了两人一眼。 “还不丑?一只眼睛的眼皮,卷起得都看不到眼珠了。”一位世家小姐鄙夷一笑。 郁敏柔忍着心中的不快,冷冷说道,“上天分给人的相貌都是随意的,他只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罢了!张小姐,你喜欢的钟家公子可是个俊美男子,结果呢?却是个奸贼!被皇上抄家砍头了!” 被称为张小姐的女子脸色一白,再不敢同郁敏柔顶嘴了。 山门内,凤昀将几个女子的谈话听到耳内,只谈然一笑,大步离开了。 他以为那世家女子,只是一时好奇问起他的曲子,事情也会就此过去。 谁知,一连两日,郁敏柔都来找凤昀。 凤昀只好避而不见。 听到她的声音就跑远了。 一直到了第五日。 凤昀想着,今天一早下了雨,地上都是泥泞的,那姑娘该不会来了。 他推开后山门,果然,门外无人。 正当他心情轻松地,打算走到枫树下吹—箫时,不经意看到枫树下的地上,有一只小珠花躺在那儿。 他眸色闪了闪,像是那个执着着要曲谱的姑娘的珠花。 起初,他也并没有去在意。 抚抚袖子,矮身坐在石头上,拿出竹箫出来。 可这时,他又忽然发现通往后山山脚下的小路上,脚印凌乱。 凤昀又联想到那枚遗落的珠花,神色顿时一变。 他马上将竹箫往腰间一插,沿着那脚印往山下寻去。 果然,在山脚下,停着一辆马车,有四五个家丁打扮的人骑马跟在马车左右。 马车里,传来两个女子的惊叫声。 其中一个声音,正是那个每天上前问他曲谱的姑娘。 凤昀脚尖点地,直奔马车。 家丁们马上喊叫起来,“公子,有土匪抢人啊!” 凤昀扬起手掌,一掌一个,一连劈晕了两个,抬脚踢飞了两个,手里摁着一个。 “怎么回事?”这时,从马车里,探头走出一个矮胖的华服公子来。 他眯着眼盯着凤昀,怒道,“你不是凤家那个丑八怪吗?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罗二老爷的儿子,是你们老夫人的干孙儿,你竟然敢抢我的人,你不想活了吗?” 凤昀不理他,将马车门打开。 果然,正是那个向他讨要曲谱的女子,另一个也是位世家小姐。 两人见到他,先是吃了一惊,马上又惊喜的说道,“公子救我们,那个罗圆是个登徒子!是他将我们硬拖来的!” “出来吧,我送你们!”凤昀朝二人点了点头。 “多谢了。”两人一阵惊喜,手牵手,走下马车。 罗圆顿时不干了,大怒,“丑八怪,这郁敏柔可是凤府姑太太陆夫人让我上山来接她的,你敢管我闲事?” 郁敏柔走到凤昀的身边站定,看着罗圆冷冷说道,“胡说,我跟李婉儿一起到山上的寺里去,是你强行要带我们走的,我家里人都在寺里,谁要你送啊!” “你们家里人已经离开了!我才好意送你们的。”罗圆辩解道。 凤昀冷笑,“就算她们的家人已先行离开,要坐马车也是自愿坐,哪有你强行让人家坐的理?罗公子,再敢狡辩,小心吃拳头!” 凤昀捏着拳头在罗圆的面前扬了扬。 罗圆吓得后退了两步。 心中犹自不服气,“哼,你等着,我回去告诉我干奶奶凤老夫人去!” 罗圆气哼哼带着自己人走了。 郁敏柔拉着刘婉儿的手走到凤昀的跟着,笑道,“多谢公子相救了,我叫郁敏柔,不知公子贵姓?” 李婉儿看着凤昀的脸,心中有些怕。 她一直往后退,讪讪笑着,“敏柔,我们走吧,公子不是凤家的家丁吗?一定有差事在身。” 说完,也不等郁敏柔再说话,拉着她就往寺里跑。 凤昀笑了笑,并不在意,也离开了这里。 。 法安寺里。 老住持慧觉法师正与凤老太爷在下棋,听闻小沙弥对他的耳语,着实惊吓不小。 “想干嘛?赢不过老夫,又想找借口开溜是不是?哼,老实坐着,这一局不下完,你别想跑,当心老夫烧了你破庙!”凤老太爷吹了吹胡子冷冷一笑。 慧觉苦得直念“阿弥陀佛”。 “老凤凰,你就饶恕老衲吧,并不是老衲不想跟你下棋,而是有位大施主,要找老衲做一场法事……” 做法事是假,实则是有人打上山门了,他得避一避,以免殃及池鱼。 “法事做了有个鸟用?”凤老爷子冷笑着呵呵一声,“你给宣宜做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她还不是没有托一个梦来?” “那是因为你就是个喜新厌旧,十恶不赦的渣老头子!你娶了新欢忘了旧爱,宣宜尸骨未寒,你就纳了偏房,娶了美人,你活该被宣宜嫌弃着!” 禅房的门口人影子一晃,一个精瘦的老头走进来,指着凤老太爷破口大骂。 凤老爷子一怔,扔下手里的棋子,指着来人就跳了起来。 “慕容博,你个小人,你怎么还没死?” 慕容博冷笑,“你不死,老夫为什么要死?凤啸老匹夫,你居然还有脸说宣宜不托梦给你!你报应了吧?你宠上了新欢,舍弃了旧爱,活该你死了儿子,死了孙子!你到了地下,我看你有什么脸见宣宜。” “别吵了,你们吵了四十多年了,累不累?”慧觉头疼的上前劝架。 慕容博骂道,“哼,老夫还想打呢!个老不死的老匹夫!今天让老夫遇上了,你就别想离开!” “打就打,谁怕谁?”凤老太爷抡起拐棍,两人就在这狭窄的禅房里打了起来。 又从禅房里打到外头院子,打得草叶乱飞,尘土飞扬。 慧觉大师头疼的对一旁的小沙弥说道,“快,快去叫人来劝架,这两人不劝开,只怕麻烦的是寺里。” “是,师傅。”小沙弥飞快地跑走了。 想着二十多年前,两人的一次打架,将法安寺差点烧了,慧觉惊得眼皮狠狠一跳。 两个七十岁的老头,各轮起拐杖打得昏天黑地。 也打得气喘吁吁。 凤昀被小沙弥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住了,他从来没想到爷爷这把年纪了,打起人来还这么拼命。 容王府的二叔公也不输他多少,一边打还一边骂着,着实精神。 “老匹夫,你倒是有心情来这里下棋?你就不去祭奠一下宣宜,四十五年前的中秋节,宣宜死,你忘记了?你个喜新厌旧的渣老头子!” “爷爷……”凤昀将二人拦开,“老太爷,公主的死……” 他吃惊地看着凤老太爷。 凤老太爷看了他一眼,提起拐杖朝前殿走去,“回府!” “哼,没脸了吧?凤啸老匹夫!别让我下回看到你,老夫见一次,打你一次!打死你个老匹夫为止!” 。 下山的路上,凤昀静静地跟在凤老太爷的身后。 走到一处半山坡的悬崖那儿时,凤老太爷忽然叹息一声,转身看向凤昀,目光沉沉,“你是二郎对不对?” 凤昀一怔,“老太爷……” “别瞒我了,从小羽对你的态度,从你使的那几棍子,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凤昀忽然跪倒在地,眼眶一红,“爷爷,让您担心了。” 凤老太爷扶起他,叹息一声,“好孩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否则,我真没脸见你奶奶了。” 凤昀想起妹妹曾问过他的话,关于奶奶的死。 “奶奶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慕容府二老太爷一直说是爷爷害的奶奶?” “你相信我会害你奶奶吗?”凤老太爷的唇角颤了颤,盯着凤昀的双眼,问道。 凤昀摇摇头,“孙儿不相信,却想知道真相!” “真相?”凤老太爷苦笑一声,“没有真相!” “爷爷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凤昀又问。 凤老太爷默然不语,一直看着远处的山岚,半晌才道,“走吧,该回府了,羽丫头一个人在府里,天晓得她会闹出什么事来!” 凤昀知道他的脾气,逼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好作罢。 马车到了凤府。 益鹰从赶车位上跳下来,挑起帘子。 凤昀扶着凤老太爷走下马车。 贵喜已候在府门前,“老太爷,你可回来了,大小姐等您许久了。” “嗯。”凤老太爷点了点头,背着手往府里走。 才走了两步,发现凤红羽正站在府门的后面,静静地看着他。 一身红衣,清丽秀雅,一双生得妖娆的杏眼,闪着锐利的眸光。 她的容貌像她的母亲,可那看人的神态,走路的姿势却又像宣宜。 那背影,真个儿同宣宜一模一样。 凤昀看着她微微一笑,“小羽。” 凤老太爷却是叹息一声,背着走,一言不发的往府里走。 凤红羽的脸上,表情淡淡,忽然开口,“爷爷,孙女儿有话跟您说。” 凤老太爷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笑,“丫头,爷爷听说了,墨小子请婚了,是不是?你也大了,该嫁人了,爷爷不反对。” “不是,孙女昨晚梦到了奶奶,她说……,想让孙女进宜园看看。” 凤老太爷怔住,呆呆看向凤红羽。 宜园,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人进去过。那是宣宜心宜的园子。 她活着的时候,他常常陪她在里面看花,下棋,一起练剑,凤家枪法,就是在这里研习出来的。 四十五年了,那处园子依旧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好吧。你跟我来吧。”凤老太爷叹息了一声,神色沧然。 凤昀,凤红羽两人跟着凤老太爷一起进了凤府最神秘的园子。 凤红羽没有心情打量园子,当爷孙三人进走宣宜亭的时候,凤红羽马上开口说道,“爷爷,当年,奶奶是不是被人杀死的?” 凤老太爷一惊,猛然转身过来,目光如剑盯着她。 “丫头,你怎么这么问?” “爷爷。”凤红羽咬了咬唇,“爷爷真的这么狠心?奶奶一死,您就娶了继室?奶奶死的蹊跷,您就不闻不问?” 凤老太爷的身子颤了颤,眼底透着极大的悲伤,“小羽,谁跟你说了什么?是墨小子?” “不是他,是太后!她将我错当成了奶奶,她说奶奶的死跟她没有关系,人不是她杀的,那么,跟谁有关系?是谁杀了奶奶?爷爷!” 凤老爷子的唇角颤了颤,眼底闪着极大的愤怒和悲伤,却没有说话。 凤红羽又道,“爷爷。您曾说,凤家人,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混沌度日,为何奶奶的死,您就和着稀泥?” “小羽,究竟是怎么回事?”凤昀也惊诧的问道。 “二哥,这事儿得问爷爷!”凤红羽淡淡说道。 “小姐,你们都错怪老太爷了!”园子的门口,忽然有人说道。 凤红羽转身看去,只见凤府管后宅的丁嬷嬷正在站在园子的门口,神色凄然看着他们。 “谁让你进来的,你敢不听命令了?”凤老太爷大怒。 丁嬷嬷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老太爷,这件事,您想瞒多久?”她叹了口气,走向凤红羽说道,“大小姐,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丁慧,不准说!” “老太爷!就算是您今天杀了老奴也要说!”丁嬷嬷扑通一声跪下了。 “你不准说!”老太爷大怒。 “老太爷,你命令不了老奴,老奴是公主的人!”丁嬷嬷看向凤红羽,神色肃然,“大小姐,老太爷这么年多来,一直被人冤枉着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其实不是!” “……” “现在的老夫人进府,老太爷根本没有同她圆过房,她生的二老爷和姑太太,不是老太爷的儿子!” 凤红羽和凤昀同时一惊,“你说什么?” “丁慧!”老太爷大怒,伸手要打她。 丁嬷嬷却依旧倔强地说道,“这一切,都是先皇安排的,公主是他们杀的!老夫人进府,是先皇一手安排的!” 凤红羽整个人惊住了。 凤昀也是大吃了一惊。 丁嬷嬷又道,“先皇是要灭了整个凤府,才杀的公主!” 第001章 安在凤府的棋子 凤昀的神色一变,袖中的手指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凤红羽也是大吃了一惊,忙问道,“丁嬷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老太爷长长一叹,一言不发地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 丁嬷嬷说道,“大小姐,当年,公主生下大老爷,也就是您的父亲后,母子都平安。先皇得知公主生子,马上在当天派了五个太医八个嬷嬷来府里照料。” “……” “老太爷和老奴几名侍女都以为,这是先皇关心公主。必竟,公主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先皇都是担心得不得了。” “……” “当年宫中还有好几个公主,先皇对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唯有对公主最为上心,吃的用的,玩的,都比其他公主的要好要多。公主出嫁后住的府邸也是京中仅次容王府的宅子,最为华丽阔气。先皇对公主这么好,谁又会怀疑先皇呢?” “……” “先皇派了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姜太后,来公主的屋里监督着嬷嬷和太医照顾公主。根本不让老奴和老太爷进屋子。说是凤府的人不会照顾。可谁知道,五天后,太医就传出话来,说公主快不行了。” 凤红羽眯着眼,“为什么会这样?先皇的人对公主做了什么?” “后来呢?”凤昀也忍不住问道,“这府里就没有一人发现异样?” 凤红羽和凤昀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蹊跷。 “老奴们和老太爷都想着,那可是公主的娘家人,总不会害一个嫁出的女儿。先皇和公主可是一母同胞的两兄妹。可谁知,到了第五天,太医说公主出血太多,已熬不住了……” “……” “老奴和其他三个侍女,还有老太爷走进公主屋子的时候,发现公主已瘦得不成人型了,只剩了一身骨头,两眼无神,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才短短五日啊……” 凤红羽心头抽紧,她难以想像,她的奶奶,是怎么被赵家人折磨而死的! 丁嬷嬷咬着牙,眼角泛红,“他们杀人不用刀子!公主坐月子时,他们在公主的补汤里加了大量的泄药和红花!这是在公主死后,老太爷觉得事情蹊跷,偷偷寻到药渣,找人辨认才发现的。” 凤红羽冷笑,“一个刚生下孩子的妇人,在药里加大量的泄药和红花,这等于是催命符啊!先皇怎么这么狠心?” 没有大出血,也会弄个大出血来! 不出三五日,就会要人的命! 难怪宣宜会瘦成皮包骨! 之前的所谓的对公主好,八成是一种假像,到了害人的这一天,就露了真本性。 整个凤府的人,因此被蒙骗了。 可怜宣宜刚生了孩子身子弱,由着他们折腾。 凤老太爷没有说话,那身子却是狠狠的颤抖着,最后,靠在了一株月桂树上,眼底露着极的懊悔和悲伤。 “小羽,昀儿,是爷爷的大意,是爷爷的大意……” 凤红羽转身朝凤老太爷走去,伸手扶着他的身子,“不,爷爷,不是你的错,是赵家人太会伪装了!” 谁会想到亲哥哥要杀亲妹妹? 也难怪姜太后看到酷似宣宜神态的她会神志失常,亲眼看到先皇的人,将一个鲜活的女子活活折磨而死,不疯才怪。 丁嬷嬷哭了起来,“老太爷跟公主说话,她半天才认出人来。她让老太爷和老奴几个侍女全跪下听她说遗言,她说,她是病死的,不得怀疑她的死因,否则,她到了地底下也不会原谅我们。” “她为什么要你们瞒着死因?”凤红羽紧紧盯着丁嬷嬷,“她也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对不对?” 那个令北燕人闻风丧胆的英勇女子,那个十来岁就披甲上阵的女将军,一手创办了威镇北地凤家军的传奇女子,居然死得这么狼狈。 她的绝色容颜,她的洒然风采让全京城的男子,都为之倾倒,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不可能愚笨得不知道有人在害她。 可她为什么这么安排? 丁嬷嬷哭道,“老奴是个妇人,不懂,老太爷说她是为了大义!” 凤老太爷长长叹息一声,“当年,北地三城刚刚收复,民心不稳,她担心她的死因一公布,凤家军会反,凤家军一反,赵国北地就会大乱。北燕人会趁机打回来。到时,丢的就不是三个城了,面是赵国大江以北所有土地。甚至是整个赵国!” 凤昀神色冷峻,“爷爷,当年,先皇为什么要杀她?公主可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妹妹!” 凤红羽冷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那支凤家军令先皇寝食难安了!是吗?爷爷?” 杀了凤家军的灵魂人物宣宜公主,再将凤家军一一瓦解,便动摇不了皇家的根本,历来的皇帝,可不都是这么干的? 慕容墨的曾祖父收复了破碎的河山,坐了江山,却没有收回大将的军权,结果英年早逝后,造成了奴大欺主的局面。 先皇,大约是想到了前朝的教训,便不允许臣子们掌着兵权。 可那个臣,是先皇的妹妹!先皇居然也下得去手? 可见赵氏一族的男子,有多么的薄情! 凤老太爷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没说话,这是认可这件事了。 从后来爷爷与父亲哥哥们先后担任的职务都不高,就可以看出。 凤家,是树大招风了。 凤昀又想起凤老夫人,“老夫人的事呢?” 丁嬷嬷又道,“公主去了后,先皇说老太爷会随时出征,若大的凤府无人打理,小姐的父亲刚出生要人照顾,让老太爷从世家女中选一位小姐做继室。” “……” “先皇挑出了柳家小姐和崔家小姐来。让老太爷二选一。老太爷便选了柳家小姐。” 凤红羽想起凤老夫人的刻薄,便问道,“爷爷为何要选柳家小姐?” 想他父亲生下来就没有母亲,又有个刻薄的继母,幼年时,可能过得比她还不幸。 “因为柳家小姐有位心上人,是老太爷的侍卫,有一次府里进了刺客抢了小姐的父亲就走。侍卫追杀刺客不幸而死。老太爷知道侍卫同柳家小姐已私下会面多次,已有夫妻之实。侍卫死后,老太爷担心她嫁不到好人家,便选了她。” 凤红羽与凤昀对视一眼,又双双看向凤老太爷,“爷爷,当年的老夫人便是这么嫁入凤府的?那么,二老爷和姑太太也是那个侍卫的?” 凤老太爷漠然不说话。 还是丁嬷嬷说道,“老太爷娶她,是可怜她。圆房那日,老奴在她屋中点了失魂香,她一直以为是老太爷同她圆的房。后来,生下了二老爷和姑太太。” “老夫人知道她是以有孕的身子嫁入凤府的吗?”凤红羽问道。 丁嬷嬷摇摇头,“老奴不知道她的想法,孩子是嫁到府里八个月后生下的,老太爷让老奴不得说出这件事去,毕竟,二老爷和姑太太的亲生父亲,是为救小姐的父亲而死的啊!” 原来如此。 难怪老太爷不喜欢凤老夫人,却并没有休掉。 老太爷厌恶她,不与她同屋住,不与她同桌吃饭,却让她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四十多年,是为了感激老夫人的相好! 凤红羽唇角扬了扬。 想着凤老夫人在大房人的面前,咄咄逼人的姿态,心中一阵鄙夷。 凤府养着侍卫的孩子四十多年,并没有亏欠! 老太爷背着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的黑锅四十多年,受了委屈,还不是因为凤老夫人?可凤老夫人显然不满足这些。 她想鸠占鹊巢! 取而代之! 而柳家当年可是先皇的心腹,杀一个不听话的妹妹,安一个棋子在凤府。 这可谓走的是一副妙棋。 这柳家小姐也果真是将凤府搅得鸡犬不宁。若不是她的重生,大嫂会被她逼死。 哪里还会有侄儿的降生? “都是陈年往事了,丁慧,你还提起来做什么?不是给小羽她们徒添烦恼吗?”凤老太爷叹了口气,背着手,便要往园子外头走。 “老太爷,老奴冒死说出来,是不想让老太爷一直被小姐误会着!” “反正已经误会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关系?”老太爷涩然一笑。 “爷爷,您有没有想过……”凤红羽这时想到了慕容墨,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替奶奶报仇?” 凤老太爷的脚步一顿,转身过来两眼紧紧地盯着凤红羽,苍老的双眼里,满是愤怒。 “丫头,凤家人的宗旨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你奶奶是怎么死的,爷爷……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只是……没有时机!” 他抿了抿唇,花白的胡子被风吹得凌乱起来,越发显得神情沧然,但那眼神却是凌厉异常。 他将拐杖拿在手里,背着手,大步走出了宜园,身形消瘦,步伐却坚定。 园子的门口,丁嬷嬷的儿子——管家贵喜说道,“老太爷,您当心脚下。” “老夫一早还在山上同慕容博那老小子打了一架,这么点儿石子路,难不住老夫,不用你扶!走吧,不用守园子门了。” “是,小人跟着您后头走就是了。” 丁嬷嬷朝凤红羽福了福,也转身离开了。 宜园里,就只剩了凤昀和凤红羽。 “小羽,爷爷刚才的意思是说……” “奶奶,不能这这不明不白的死!”凤红羽眼神微眯,闪过一丝戾芒。 凤昀道,“杀她的是先皇。” 凤红羽冷笑,“二哥,奶奶是被先皇杀的,可父亲和三哥呢?真的那么巧的走入了北燕人的包围圈吗?还有你们三千将士的死,钟家人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凤昀漠然不语,眼神攸地一冷,“小羽,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却不代表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人在做,天在看!做恶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她抬头看向凤昀,说道,“如果这天下乱了,二哥,你认为凤家人,是该护赵氏皇族,还是拥护起义?” 凤昀一惊,“妹妹为何这么问?” 凤红羽抿了抿唇,没说话,而是转身朝宜园外走去。 。 不知是不是又重新提起了宣宜公主的死。 老太爷心中伤感,走到瑞园看到凤老夫人的时候,他的脸色比以往都要冷沉。 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朝自己的西厢房走去。 凤红羽追上了他,扶着老太爷的胳膊,走进屋中,扶着他往摇椅上坐下了。 九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轻迈着步子,小心地端着茶碗过来。 “老太爷喝茶,大小姐喝茶。” 凤红羽忙将茶碗接到了手里,送到老太爷的面前。 “爷爷,孙女不该误会你,你别生气了,好吗?” 世人误会,他可以坦然一笑,他可以同慕容博打一架以泄心中的怒火,对慕容博骂了他四十五年置之不理。 可自家人都这么误会他,他该是伤心的吧? 凤老太爷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傻丫头,爷爷怎么会怪你呢?”他拍拍一旁的小凳子,“坐吧,跟爷爷说会儿话。” “是,爷爷。” 凤红羽笑着刚坐下,随知,凤老太爷不理凤老夫人,凤老夫人自己倒来到西厢房来了。 凤红羽抬眸朝她看去。 这是她头一次,细细地打量,这位曾经的柳家大小姐。 凤老夫人上身穿着一件对襟团花的湖兰衫子,下穿一件青色绣着暗底卐字不连的八片折裙。 六十出头的年纪,脸色布满着褶子。 眉眼生得相当的端正,头发花白了,依旧梳得极为齐整,插着几只金灿灿的赤金发簪,一只孔雀步摇随着她身子的走动,一摇一晃。 她的唇角往下拉,显得一张脸格外的刻薄与冷戾。 凤红羽想着,年轻时,她也是个美人,却因先皇看中,成了一个棋子。 做一个安份的棋子,老太爷也不会太怠慢她。 她却想一人独霸凤府,搅得府里不得安宁,活该让老太爷一直厌恶着。 凤老夫人朝凤红羽淡淡看了一眼,冷冷说道,“大小姐如今要嫁入容王府了,竟然将我这做长辈的都不放在眼里了?以前见了面还问一声安,现在可是直接漠视!” “有话快说,没事快滚!哪来那么多的客套废话?”凤老太爷忽然拍桌子怒喝起来。 将凤老夫人气得一噎。 她愤恨地看了一眼凤红羽。 一定是这个死妮子在挑拨着她和老太爷,老太爷居然一见到她就发火。 凤红羽微微一笑,伸手拉了拉凤老太爷的袖子,说道,“爷爷,府里有喜事,您怎么就发起火来了?您该高兴才是啊!” “什么喜事?”凤老太爷冷冷问道。 儿子孙子死,还有什么喜事? “冰儿表姐和太子在皇宫里私会,被皇上皇后和娘娘们撞见了,皇上大度没有杀冰儿表姐,命太子将冰儿表姐纳为良媛了。这是五日前的事,爷爷一直在城外的法安寺,才有所不知罢了。等着太子凯旋归来,就会迎娶表姐。” 凤红羽说得淡然,凤老太爷却是勃然大怒。 他伸手猛拍桌子站起身来,一指老夫人就怒道,“你是怎么管孩子们的?居然让她在宫里干出那等勾当来?丢人不丢人?” 老夫人的眼神瞥了一眼凤红羽,恨不吃其肉喝其血,这个死妮子居然说出了真相。 “是太子喜欢冰儿,冰儿一个姑娘家,哪里拒绝得了?太子一表人才,冰儿又不吃亏。再说了,将来太子登基,冰儿不管怎么说,也会是个妃,这可是光耀门楣的事,于凤府和陆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夫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虽然她也不赞成外孙女以这种方式被太子收入府里,但木已成舟,只得如此了。 “你懂什么?太子今天收了冰儿,是看到凤家的份上,是看到她父亲的份上,才同意的,将来呢?愚蠢至极!哼,九福,去将表小姐姑太太叫来!” 九福忙应道,“是,老太爷。” 老夫人慌了,“老太爷,冰儿可不是凤家的人,你可不能打她!” 老太爷不做声,显然是气极了,胡子一直吹着,手里紧紧的抓着拐杖。 凤红羽坐在一旁闲闲喝茶,微微勾着唇角。 原先,她以为姑太太凤知音是她的亲姑母,纵然有些小私心,耍着小手段想踩着她上位攀上太子或是慕容墨,但总归是一家,没闹出大事来,她且放过她们。 但这会儿,她只觉得凤老夫人和她的儿女们,才是个个的阴险。 鸠占鹊巢还做着一副可怜的样子,一副继母不好当,很委屈的样子,着实令人厌恶! 很快,凤知音和陆冰清,就被九福带到了西厢房。 两人一进门,便看见老太爷那副阴煞煞的脸,心中一起咯噔了一下。 “外公。”陆冰清笑微微的喊着凤老太爷。 凤老太爷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凤知音往凤红羽那儿看去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拉着陆冰清的手,走到凤老太爷的面前,笑道,“父亲,您回来了?团圆节您怎么又出府去了?叫母亲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府里。” “你少说有的没的,我且问你,宫里头的事,是怎么回事?”老太爷怒喝一声。 凤知音一怔,“父亲,宫里……宫里,皇上封冰儿为太子良媛了,直等太子凯旋后,就迎冰儿入太子府。” “糊涂!”凤老太爷冷喝一声,“别说冰儿在宫里头丢了丑,就是没有丢丑,将来太子是否登基还说不准,你却眼巴巴的将冰儿送入太子府!你这不是害她吗?” “……” “你将冰儿送到太子府,就是向沐家向崔家表态,凤府站到他们那一边去了!太子将来做什么事,凤府都得顶力支持。” 凤老太爷心中当然是震怒的。 想着镇川从北地回京,皇上太子都没有委派书发出来,一直将他晾在家里,凤老太爷的火气就往脑门上窜。 镇川生病的事,太子还一直起着怀疑,半夜三更带着太医来府里查,可见其人心胸狭隘,不是个善良之辈! 这等人,只怕是将来坐了皇位,也容不下帮衬的功臣。 凤家攀附上,将来只有吃亏的份。 “可是,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太爷,冰儿也是贵人了。” “到了成为贵人那一天再说,九福,将表小姐带到祠堂去思过!到宣宜公主的牌位前罚跪三天!” 三天? 陆冰清吓得小脸儿一白,祠堂那个阴冷的地方,她才不要去。 “外公,冰儿不要去,外公!” “父亲,冰儿可是个女孩家,她怎么能去跪祠堂啊?” “老太爷,她们哪里有错,你为什么要罚她们?”凤老夫人也怒道。 凤红羽目光清冷的看着这祖孙三人,没有错吗? 真是被利益蒙了眼。 为了自己的私心,将凤府推到了风尖口,还不承认错误? 若不是凤老太爷好心收了凤老夫人,凤知音哪里是小姐身份? 哪里嫁得了四品的金陵知府?又哪里有高傲的陆冰清? 眼下,这三人却同老太爷大声叫嚷,没有一丝尊敬,真是忘恩负义! “你闭嘴!害得凤府要灭门了,还没有错么?”凤老太爷朝凤老夫人怒喝一声,又指着凤知音母女,“要么永远不要回凤府,要么去跪祠堂,你们两个一起去!” 凤知音一下子傻眼。 第002章 吃里爬外 不让她回娘家? 传了出去,那还不得让人笑死? 但老太爷发火的样子,叫凤知音着实有些害怕。 她咬了咬牙,忍着怒火,只得低头应道,“是。” 凤知音心中明白,她的这个娘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 相公当年只是个清贫书生。 要不是凤老太爷的银钱相助,相公不可能高中殿试第三名,更不可能得到几位大学儒的指点。 也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官职。 老太爷虽然没有入仕为官,但朝中还是有不少人买他的面子。 自己相公若要调任回京,女儿将来在太子府能立稳足,还是得靠老太爷。 想到这里,凤知音便忍住了。 九福朝凤知音和陆冰清,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太太,表小姐,请吧。” 陆冰清愤恨地朝凤红羽瞪了一眼,暗自咬牙切齿。 死妮子,敢背后搬弄是非,这仇,她记下了。 母女俩跟着九福,离开了老太爷的西厢房。 凤红羽坐在老太爷的一侧,手里捧着茶碗,闲闲地喝茶。 并不将那母女俩怨毒的表情,放在眼里。 报恩,凤府做到了。 但想得寸进尺,想将整个凤府的人都踩到脚下,由着凤老夫人和她的子孙们摆布,怎么可能? 前世,虽然害死大嫂母子的是凤二夫人,但背后的指使,一定是凤老夫人。 凤老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被老太爷罚了,却爱莫能助,除了怨恨着凤老太爷的冷情外,也将满肚子的怒气转移到凤红羽的身上。 偏偏凤红羽全程神情冷淡的坐着喝茶,对她祖孙三人看也不看一眼的冷傲态度,更让她怒火冲天。 “李婶,回东厢房!”老夫人冷冷地转身,扶着李婶的手,也离开了老太爷的屋子。 今天的老太爷,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劈头盖脸的对她们祖孙三人就是一顿狠骂。 若当着他的面教训凤红羽,老头子定然又得护着,时机么,总会有! 凤老夫人几人一走,西厢房又陷入了沉寂。 凤老太爷望着屋子的门口,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小羽,你有没有怪爷爷?” “没有。”凤红羽放下茶碗,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她知道老太爷说的是什么意思,“爷爷是世上最好的爷爷,爷爷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不,有件事,爷爷做错了。”凤老爷子的神色黯然起来,“爷爷不该娶继室,倘若当年将柳氏养在府外头,凤府也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自己的孙女这么乖巧,老婆子却总是使着坏心针对她,让他恼火。 “爷爷的想法不对。”凤红羽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世上娶继室的人家多的是,继夫人跟先夫人的子女相处得好的人家也不少。但凤府是个特殊!” 凤老太爷偏头来,眯着眼看她,“……” 凤红羽冷笑,“四十五年前,爷爷不娶柳氏,也有扬氏,李氏进府。先皇不会让凤府的女主人之位空着!他要的便是有人挖空着心思,让凤府的后宅不得安宁,若是个本份的人嫁进来,说不定下场会和奶奶一样。” 凤老太爷的眉尖狠狠的皱起,抿唇不语,“……” 凤红羽又道,“好在二叔为人憨厚诚实,爹不在京城的日子里,这府里的大小事,都是他操心着办好的。若是娶了李氏,扬氏,或是当初先皇说的崔氏,指不定会将府里闹成什么样子!” 凤二老爷没有随老夫人的刻薄性子,为人诚实本分。 她被凤玉珍几姐妹当众奚落,被凤二夫人明里暗里的算计,都是凤二老爷从中周旋解围。 凤老太爷默了默,拍着她的手叹息说道,“总之,让你受委屈了。” 凤红羽安慰他一笑,“不会,有爷爷疼我,我不在乎其他。” 前世,她混沌度日,没有看清凤老夫人的为人,没有细查奶奶的死因,白活了一场。 这一世,她可不会由着别人践踏凤府! …。 。 凤府的祠堂建在府里的东北角上。 九福带着凤知音和陆冰清走到祠堂的时候,祠堂的门已大开着,管后宅的丁嬷嬷已候在那里了。 “姑太太,表小姐,请吧。” 丁嬷嬷的脸,同往常一样,毫无表情,只微微朝二人点了点头。 这模样在凤知音和陆冰清的眼里看来,仿佛是在嘲笑她们。 陆冰清心中早已忍着一肚子的怒火,看到丁嬷嬷的脸,那怒火就忍不住了。 她眼神森寒,咬着牙,大步走过去朝丁嬷嬷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恶狠狠说道,“我是凤府的表小姐,就算我被外公罚了,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不过是我府里的奴才!竟敢用这种表情看我?谁借你的胆子?” 丁嬷嬷站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她根本没有想到陆冰清会出手打她。 虽然她个子高大,但毕竟年纪已过六十了,腿脚不利索。 陆冰清年轻身子矫健,这一巴掌又是带着十二分的怒意。 丁嬷嬷脚下站不稳,身子一倒,头撞上了一旁的石柱。 “嘭”的一声,崩出一地鲜血。 丁嬷嬷顷刻就晕死过去。 九福吓了一大跳,慌忙奔上前去扶她,“嬷嬷?你怎么啦?” 凤知音也吃了一惊。 她知道这婆子在老太爷心中的地位,赶忙拉着女儿的手跑进了祠堂,又担心有人进来,还将门反轩了。 九福看着那紧闭的祠堂门,眼底都要射出刀子来了。 。 凤红羽离开瑞园,刚回到鸾园。 就听到竹韵同荷影在聊天。 “丁嬷嬷怎么会嘲笑陆小姐?是陆小姐找的借口打人吧?”竹韵呵呵一笑。 荷影说道,“我也不相信,丁嬷嬷本来就不爱笑。也得亏丁嬷嬷命大,只撞破了一块头皮,要是撞得厉害,命都会没有了。” “怎么回事?丁嬷嬷为什么被打?”凤红羽朝两个丫头各看了一眼。 竹韵嘴快,马上跟她说起了丁嬷嬷险些被陆冰清打得丧命的消息。 “小姐,这表小姐的气量也太小了,自己做了错事,居然拿一个下人出气!听九福姐姐说,陆冰清是以为丁嬷嬷在嘲笑她被关了祠堂,才动手打人的。” “嘲笑她?”凤红羽想笑,“她有什么值得嘲笑的?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表小姐了?爷爷认她,她便是,不认她,她什么也不是!” 想着要不是丁嬷嬷,她的父亲可能就死老夫人手里了,凤红羽顿时眉尖一挑,脸色也沉了下来。 “荷影,带着伤药,我们去看看丁嬷嬷。” “是,小姐。” 凤府的仆人,大半随主子们住在园子里。 只有少部份做粗活的,住在西园的四福园里。 丁嬷嬷曾是宣宜公主的侍女,现在又是府里身份最高的管事嬷嬷,等于就是半个主子了。 按理说,这等身份,完全可以到府外另外买宅子住着。 她的儿子管家贵喜,就得了老太爷的恩准,到府外办宅子安家了。 可她依旧同其他打杂的仆人一样,住在府里专门盖给仆人们住的房子里。 唯一显出她身份不同的地方,便是她住了两间屋子,有个小丫头给她端水打杂服侍她。 屋子收拾得干净齐整,没有任何华贵的东西。 凤红羽挑起布帘子走进屋的时候,丁嬷嬷正躺在里屋的床上。 她半阖着眼,一张灰白的脸上,毫无生气,额头上包着纱布,有血渍从里溢出来。 “嬷嬷。”凤红羽轻轻地喊了一声。 丁嬷嬷微微睁开眼来,一脸惊喜,“公主。”但旋即,她发现认错了人,神色也暗下来,“是……是大小姐啊,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老奴这里可是脏乱得很。” 说着,她扶着床靠要坐起身来。 小丫头给凤红羽匆匆行了礼,又慌忙去扶她。 凤红羽上前制止她,“嬷嬷躺着别动,我让荷影给你看看伤。” 丁嬷嬷忙摆手,“不碍事。” 荷影已走上前,取出带来的伤药一一放在小桌上,说道,“嬷嬷,你年纪大了,不像年轻人忍忍就过去了,老年人一点伤也不可以马虎的。” 荷影将她头上的纱布一揭开,那血就汩汩的往外冒,伤口看着不大,却是很深。 荷影慌忙洒了药粉,拿干净纱布给包上了,又给她喂服了补血丸。 凤红羽抿了抿唇,眉尖不由得皱起,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嬷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吃这份亏的。” 丁嬷嬷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没说话,等着荷影替她重新敷好上等的伤药,便将小丫头和荷影支开了。 她叹了口气。 “大小姐,你犯不着替老奴一个下人出头,姑太太的亲表哥可是柳丞相。姑爷又是金陵知府。如今的凤府,可是惹不起他们。” “……” “大小姐看不惯二房的人,忍一忍,等你嫁出府后,就好了。老奴年纪大了,谁知能活几日?这算不得什么。” 凤红羽道,“嬷嬷,我们为什么要忍着?老太爷对她们不好吗?老太爷不收留她们,她们什么也不是!救了我父亲一命的是老夫人的相好,不是她!也不是丞相府!” 丁嬷嬷坐起身来,又道,“大小姐,虽如此说,但老夫人是老太爷用轿子抬进府里来的,名份在那儿!” “……” “而且,老太爷和她的婚事,还是先皇做的证婚人,老夫人没有特大过错,老太爷就不得休她,她就会一直是大小姐的长辈!她生的女儿儿子,大小姐也要敬重着!” “……” “若大小姐公然同她们顶撞着,传出去,于大小姐的名声不好,大小姐不为自己想着,也要为容王想着不是吗?外人会说容王娶了个品性不端的王妃,容王的面子往哪儿放呢?” 凤红羽的气息沉了沉,她理解丁嬷嬷的想法。 若不是敬重感念着宣宜公主,丁嬷嬷又哪里会这般语重心长的叮嘱宣宜的孙女? 主子死了四十五年,还毫无怨言地为主子的后人操心着,这样忠心的仆人,可不多。 她也知道爷爷的为难处,遂拉着丁嬷嬷的手说道,“嬷嬷,你放心,我自有法子!我不会做出让爷爷为难,让容王为难的事来!” 老夫人没有错处吗? 若仔细找找,是个凡人都会有错处的! 以小扩大,根本不是难事! 离开丁嬷嬷的屋子,凤红羽的目光往祠堂方向看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对身旁的荷影说道,“我敢打赌,凤知音母女俩,一定没有好好的在祠堂里罚跪。说不定在那儿偷懒享福呢!”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添把柴,叫她们老实一点?”荷影眯着眼说道。 “那祠堂里供着我祖母宣宜公主的灵位。公主被皇家人害死,凤知音母女却恬着脸去攀附皇家,公主一定寒心,得让他们在公主的面前好好的认错才是!” 荷影点头,“奴婢明白!” 祠堂里,凤知音与陆冰清,坐在蒲台上在说话。 “女儿,忍一忍吧,等着老太爷一过逝,这凤府就是老夫人的了。看府里那些刁蛮的老仆人,还怎么得瑟!还有那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的凤红羽,老夫人一定会要他们不得好死!” “我现在就不想看到他们!”陆冰清咬了咬牙,“一个老虔婆,居然敢笑话我!她不过是一个曾在公主身边当过差的婆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荷影从门缝里往里看去,果然,那母女俩没有罚跪,坐在蒲台上还骂骂咧咧的。 她眯了眯眼,将手里一只袋子的东西倒在门口。 口里对着小东西们念念有词,“去吧,宝贝们,那儿有好吃,将地上那两个草垫子吃个干干净净。” 袋子里的小蚂蚁们,仿似听得懂她说话似的,一只只排着队,整齐地往祠堂里爬去。 没一会儿,陆冰清就叫嚷了起来。 “娘,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娘,我怕——” “女儿,快站起来,这些蚂蚁像是喜欢吃蒲台草垫,别坐着!” 两人惊慌着从地上爬起来,跳到一旁。 一大群蚂蚁,很快就将两只蒲台咬光了,没咬光的,也拖着草末子爬出了祠堂。 陆冰清吓得惊魂未定,抱着凤知音瑟瑟发抖。 “娘,这是什么鬼蚂蚁,为什么吃草垫?” 凤知音拍拍心口,“还好,它们吃的是草垫,不咬人。” “虽然没有咬人,但我们坐哪儿啊?”黑幽幽的石板,摸上去冰凉凉的,这坐上一晚,她娇嫩的肌肤如何受得了? “只能坐地上了,冷也要坐。”凤知音在地上铺了块帕子,扶着陆冰清坐下。 祠堂里长年不开窗,阴森寒冷。 陆冰清吓得身子发着抖,免强坐下了。 只是,两人刚坐下,供在桌案上的宣宜公主的牌位就倒了,而且,屋中的一排蜡烛也忽然灭了。 凤知音的膝盖不由得一软,扑通着跪拜下来,脸色吓得死白一片。 陆冰清正诧异时,腿上忽然发痛,也跟着跪倒在地。 而更诡异的是,两人一跪下,那灵牌位又晃悠悠地自动直立起来。 将两人吓得一颗心悬在了嗓子口。 “娘,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有鬼……” “别……别说话,跪……跪着就是了。” 两人于是不敢起身了,就这么一直跪着。 而祠堂里,又恢复了平静,那牌位再没有晃动过。 荷影见二人老实下来,偷偷一笑,悄然地离开了。 。 次日,凤老夫人得知祠堂里出了诡异的事,女儿和外孙女儿在宣宜的灵位前跪了一夜,咬牙切齿狠狠地骂了一顿凤老太爷。 李婶在一旁说道,“老夫人,世上哪里会有鬼?只怕是老太爷罚的她们吧?还是大小姐在装神弄鬼?” “我看八成是那个死妮子!那丫头鬼精得很!”凤老夫人愤恨说道。 外间有丫头忽然来传话,“老夫人,罗家仆人来了。” 凤老夫人抿了抿唇,将身子坐直了,看了一眼李婶。 李婶走到门口,对传话的丫头道,“叫她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管事婆子陪着笑脸走了进来。 “老夫人好。” “嗯。”凤老夫人捧着茶碗,端着世家老夫人的架子,眼皮微微一撩,看着婆子冷冷说道,“怎么又来了?” 婆子的衣着打扮,比凤府的管家婆子要差上不少。 首饰还是成色差的银饰,这在凤府,可只有厨娘才会戴。 凤府里,连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们,也是人人都有金饰品。 可见这婆子所在的府邸,并不是豪门世家。 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李婶,看了那婆子一眼,将下巴很是抬了抬,满脸显现的都是优越感。 “老夫人,跟您说的事……”婆子的手捏着靛青色裙子摆,一阵局促。 凤府的老夫人,在四十多年前,收了府里的老爷为义子,认了太夫人为干娘,让罗府一个小商户人家,一下子跻身到了京中的富户行列。 眼下,还为皇帝做起了采买的行当。 虽然赚的是小头,柳府赚的是大头,但生意稳,没有亏过。 只是府里眼下出了点事,太夫人才派她来求凤老夫人。 凤老夫人的女儿和外孙女,被凤老太爷关进祠堂罚跪了一晚,心头正没好气,见到婆子,那脸色又往下沉了沉。 她昨天去找凤老太爷,本来是有求于老太爷,求他从府里支出十万两银子给她私用。 可谁知一去西厢房,凤红羽那个死妮子居然说到了女儿和外孙女的事。 老头子的火气一上来,会有好几天都乱发脾气。 再跟他说支钱的事,定然是不会答应的,说不定还会招骂。 她只好忍住了没去找老太爷。 老夫人看了一眼那婆子,沉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跟你们太夫人说,我会帮上忙的。最迟三天。让她再耐心地等等。” 对于罗家,凤老夫人现在有种尾大甩不掉的感觉。 当初,念在与罗郎昔日的情份上,她认了罗家太夫人为义母。 认了罗郎的侄儿为义子。 帮他们家从一个小商户做到了为皇家采买军衣的大商户。 可罗家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的,一来就是十万五万的要银子。 她又没有管家,银子从哪里来? 当初,二夫人崔氏还在的时候,还能从那里挪出来一点。 二夫人一死,老头子居然将管后宅的事务交给了丁婆子。 外面铺子的财务,则是全给了林氏。 她依旧是个闲人! 说得好听是凤府的女主人,说难听的,只是个吃闲饭等死的。 婆子听到凤老夫人的话,很是有些失望。 但还是恭敬地说道,“让老夫人费心了,老奴这就回去回话去。” 婆子走后,凤老夫人身边的李婶上前收茶碗,说道,“老夫人,罗家来借了好几回银子了,只怕是家里出了大事了吧?” “可不是出了大事了么!”凤老夫人叹了口气。 原因,她没敢跟李婶说。 罗家专门负责兵士军衣的制作。 谁知裁剪出来的布料尺寸出了差错,全都缝制不了衣衫。 只得全部重新采买布料,重新制衣。 皇子们亲征的大军,九月初一就得出发,军衣在月底就得交到兵部。 离交货的时间,十天时间都不到了。 要是在八月底还赶制不出来,罗家义子可是要被砍头的。 可罗家孙儿赌输了银子,欠了不少债,将公家的钱也输光了,家里死劲的搜罗也填补不全。 罗家便求到了她这里。 她有心不想管,但罗家的太夫人却拿当年的事来威胁她。 凤老夫人不想旧事公开,因为会对儿子对女儿对外孙女的名声不利! 凤府再没落,有当过大都督的老太爷在,也比小商户出身的罗家强。 见凤老夫人愁苦着脸,李婶说道,“老太爷那里走不通,不是还有三夫人那里么?三夫人手里掌着府外的铺子,手里有钱呢!” 三夫人?林氏? 李婶的话,让凤老夫人的眸光忽然一亮。 对啊,林氏手里有着小金库。 她怎么没有想到? “对,你说的没错。”凤老夫人眉梢一扬,冷笑一声,“正好,可以敲打一下林氏!” 。 慕容墨离开京城的第七天,凤红羽收到了他的信。 信是罗二送到府上来的,竹韵笑呵呵送到她手上,她一时愣住了。 慕容墨给她写了信? 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凤红羽心头一阵乱跳。 信很厚,她捏着信封,许久都不敢拆开。 因为,这是她活了两世,慕容墨写给她的第一封信。 “小姐,这么厚的信,奴婢猜着,有十来页了吧?王爷得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写了吧?”竹韵站在一旁,嘻嘻笑着。 凤红羽横了她一眼,将信递到她面前,“想知道,拆开念给我听听!” 竹韵吐了吐舌头,“奴婢可不敢,王爷知道了会打断奴婢的腿的!” 绿影子一闪,人已飞快跑掉了。 凤红羽扯了下唇,拆开信封来看。 果然,信有十八页之多。 全是用着墨龙阁内部才看得懂的古文符号写的字,可见他的细心,就算遗失,他也不担心有人看得懂。 凤红羽一页一页地翻着。 前十页,写的都是金陵几大家族的情况。 她眯着眼,慕容墨为什么跟她说金陵世家的事情? 后几页写了近日镇江水患的问题,大致上说,水患不严重,在做灾后重建。 末了,才是用了两页纸反复地问她有没有想他。 有没有想? 凤红羽耳根一红,“没有!”她哼哼一声。 信的最后一句,则说是要凤镇川即刻前往镇江。 要三叔前往镇江? 难道是慕容墨想让三叔在镇江立一番建树? 凤红羽将信收好放入卧房床头的暗格里。 。 林氏的玉兰堂。 凤红羽才走进园子的门,便听到老夫人的冷喝声。 “林氏,枉我们信任你,你倒好,进了一批烂布料!这得让铺子里亏损多少?” 竹韵撇了撇唇,“小姐,老夫人又在训林氏了!” “进去看看!”凤红羽眸色一沉。 才安静了两天,又开始闹了。 玉兰堂的正屋里,凤老夫人和凤老太爷分别坐在上首的两侧。 林氏站在屋子中间,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块布料一言不发。 一旁的桌上,摆着几捆染色不匀的布匹。 屋子里不见凤镇川,大约是怕老夫人看出端倪泄漏消息去,才不敢露面。 “出什么事了,爷爷,三婶?”凤红羽走上前,扶着林氏的胳膊问道。 “小羽,看你三婶干的好事,她高价买进了一堆次品,现在卖不出去了,白白浪费了几万银子。她这是想将凤府的生意整垮吗?” 凤红羽走上前翻看着布匹,她紧抿着唇,沉思起来。 这几卷棉布,质地结实,也是上等品。 只不过,这布匹的染色出了问题,的确是卖相不好。 “有多少,三婶?” 林氏叹了口气,“有一千三百匹。” “听听,这么多,这么多啊!”凤老夫人一阵长吁短叹。 凤红羽一笑,“我有办法处理!” “你怎么处理?这布料的颜色黑一块白一块,谁要?”老夫人冷笑一声。 “这样的布匹放在京城卖,当然是没有人愿意要了。但将它做成穿在里头的棉衣,就会有人要!”凤红羽说道。 “做成里面穿的棉衣,也难看,只有穷人才穿这等次品衣衫,有钱人谁穿?”老夫人冷笑,“可就算是做成成衣按着成本价卖,穷人也买不起!积压起来处理不掉,也是亏!” “有钱人被困在荒岛上,拿钱都买不到东西的时候,好看与不好看的衣衫,有什么区别吗?”凤红羽微微一笑。 “丫头,你想说什么?”凤老太爷手里拄着拐杖,看向她问道。 凤红羽没有回答老太爷的话,而是转身又看向林氏。 “三婶,进这批料子,一共花了多少银子的成本?” “四万三千两银子。”林氏道。 老夫人冷笑一声,“亏掉了这么多的钱?林氏,你当凤府满府里都是银子啊?由着你亏着玩?” “不就是四万两银子么?府里少了这些钱就揭不开锅买不起米吃饭了?”凤老太爷又开始呛老夫人。 “这只是成本,若是卖出去,还能赚上这么多,现在可好,倒贴了!”老夫人冷笑。 凤红羽看了一眼老夫人,勾唇一笑。 她对凤老太爷说道,“爷爷,您说的没错,凤府不缺钱。但凤府缺人的关注,若我们将布料做成冬衣送往镇江受灾一带,民众穿着棉衣,就会想起凤府,想起曾经的宣宜公主。” “这么多的布匹,贱价卖也有一万两银子收回。”老夫人嘟哝了一句。 “你闭嘴,你个鼠目寸光的死婆子懂什么?”凤老太爷冷喝一声。 凤老夫人气得闭了嘴。 老太爷目光微凝看向凤红羽,“送去赈灾?” 凤红羽点头,“对,爷爷。当年,公主在北地三城不是常常这么做么?眼下镇江出现水患,再有钱的人家,房子一倒,家园一困,田地里减产,也会穷得衣不附体。现在是八月末了,早晚天气已十分的寒冷,再往后,也会越来越冷。送去冬衣,可谓是雪中送炭!” 凤家大房的人手握重兵多年,是赵氏皇家的心头刺,却没有被赵氏皇家连府除掉,是因为有北地三城的凤家军在。 有三城的百姓感念着当年公主对他们的施舍与救助。 凤府人全死,他们必反。 是以暗卫的刀剑来护凤府,还是以民心来护凤府。 凤红羽相信,老太爷,比她更懂这个道理。 三城民众就足以让皇上胆怯,若更多的人呢? 凤老太爷目光沉沉看着凤红羽,眉眼里浮出笑意来,“丫头,不愧是老夫的孙女,好,就这么定了,不就是四万多两银子么?凤府里亏得起!事不宜迟,林氏,你马上让人去准备着!若是办得好了,就不罚你了!” 林氏松了口气,“是,老太爷。”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凤红羽,转身去吩咐管事婆子去了。 凤老夫人想告倒林氏的计划又落空,黑着脸,愤恨地离开了玉兰堂。 屋里人都走后,凤红羽才对老太爷说起慕容墨的信来。 凤老太爷眯着眼看向她,“墨小子要你三叔去镇江?” “是的,爷爷,孙女觉得,凤府不能一直处于被动。” 不能是对方发招时,凤府才想起还击,万一对方出狠招,可就招架不住了。 凤老太爷的目光朝门外望去,秋日的天气,阳光极好的照进屋子里来。 他坐在阴影里,神色莫名,嘴唇紧抿着,似乎陷入沉思了。 “去吧,都去吧!”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瞒着你奶奶的事,一直不告诉你,就怕你冲动闯出祸事出来。现在,有墨小子看着你,总不会出事。” 凤红羽脸一黑,“爷爷,我是您孙女,哪有说自己孙女不如别人的?” “你本来就不如他!”凤老爷子吹了吹胡子。 凤红羽:“……” …… 林氏回到玉兰堂的时候,凤老太爷已离开了。 凤红羽正在凤镇川书房里,叔侄二人正神色严肃的说着什么。 “事情可办好了?”凤镇川抬头看向林氏问道,“刚才你被老夫人骂了,我又不能出去帮你。” 凤镇川歉意的上前握着她的手。 皇子们还没有出征,凤红羽叮嘱着凤镇川,哪怕是天塌了,也不得随意走到玉兰堂前堂去。 被府里不怀好意的人传出消息去,凤镇川就有危险了。 林氏笑了笑,“这不好好的吗?你担心什么呢?” 凤红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三婶,刚才你走得急,我忘了问了,那批布料究竟是怎么回事?铺子里的伙计可都是干了多年的老人了,怎么会没有发现?付了钱才知道收了次品?” 林氏叹了口气,“那天铺子里比较忙,大约伙计们是那时疏忽了。” “凤府的绸缎庄,开了四十多年了,哪天不忙?还是那天出了特别的事?”凤红羽又问。 “也没有特别的事,就是老夫人带着几个相熟的夫人到铺子里看面料,恰好那天货到。七八个夫人在呢,铺子里的伙计们都上前却给夫人们拿料子看,只有一个老诚的伙计去收货。大约是一人忙不过来,才出了差错。我已经将那个办错事的伙计给打发走了。” 老夫人去了铺子里? 这是巧合还是老夫人在坏事? 凤红羽眯了眯眼,“三婶,带我去府里的绸缎庄看看。” 林氏点了点头,“好。” …。 凤府的绸缎庄。 那个被林氏开除掉的伙计,又被找了回来。 凤红羽坐在铺子后堂的账房里,捧着茶碗,目光如炬盯着那伙计。 “你叫什么?” 这是个五十开外的老伙计,瘦小精明的样子。 他不敢抬头,说道,“林福。” “前天的布匹到货,是你一人验货的?” “是。” “林福,老夫人给了你一百两银子吧?” “没……没有。” “二百两?” “……” “三百……” 罗福身子开始发抖。 “说!”凤红羽猛的一拍桌子。 罗福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小姐,真的没有。” “那你脚下靴子上的那粒大珠子从哪儿来的?值十多两银子一粒吧?”凤红羽眯着眼,紧紧的盯着他。“有人看见你去买的时候,用的可是凤府的银票,全是一百两一张的。罗福,铺子里发工钱,几时用百两的银票了?还是你偷的?不说实话,便送你去顺天府衙门里吃板子!” 罗福再不敢瞒着了,哭着说道,“大小姐,你饶了小人吧,小人的银子是老夫人赏下的,她赏了小人五百两银子,要小人不必验货,直接入库!” 林氏赫然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笑了笑,“你敢诬陷老夫人?你没有说实话!” “千真万确呢!” 凤红羽沉思了一会儿,打发走了伙计罗福。 林氏冷笑,“果然是老夫人搞的鬼!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老夫人一定跟供货的那一方打过招呼,让他们收了四万三千两银子,只发价值便宜的货来。她自己赚那中间的差价,要是查出来,便是我没有把好关验好货!就全是我的责任!” “居然挖自己府里的墙角!”凤红羽冷笑,“知道原因,还要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竹韵!” 竹韵走了过来,“小姐!” “去暗中查查看,老夫人为何会忽然要大笔的银子!” “是!” 。 竹韵查的消息很快。 到下午凤红羽回府时,她也回府了。 “小姐,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消息吗?” 她眉眼笑得弯弯,一副得意的神情。 “快说,别卖关子了!”荷影伸手敲敲她的头。 竹韵扬了扬眉,“是京中一户商户,姓罗,专门为兵部采买物品。他家有个小儿子是老夫人的义孙子!最近还缠上郁翰林家的小姐了。” “老夫人的义孙子?”凤红羽眯着眼冷笑一声,“还真是吃里爬外啊!” “还有一个消息,小姐一定敢兴趣。”竹韵弯唇一笑。 “是什么?”凤红羽抬眸。 第003章 威胁 竹韵说道,“罗家最近在赶制亲征大军的冬衣,不过,前几日出了点问题,罗家差点被罚了。” 凤红羽眯起眼来,“亲征大军的冬衣?” 竹韵点头,“是的。据说是衣物裁剪的尺寸不对,得重做。兵部说,延误了就要砍了那罗管事的头!哦,就是老夫人的干儿子。” 凤红羽放下手中的书册,弯唇一笑,“延误了行军,那是自然会被砍头的。大军出征,万事让道。连兵部都不敢马虎着,罗家在这上面出了问题,那可是惹上大事了。” 想不到老夫人还有干儿子干孙儿。 这让凤红羽大为意外。 “可偏偏罗家小儿子赌输了银子,将家底败光了。没钱重新购布料制衣,还停产了两日呢!”竹韵说道。 凤红羽冷笑,“这就是了,老夫人从铺子里拿走银子,是拿去给罗家小儿填补亏空的!” 荷影眨了眨眼,“老夫人几时认的义子义孙子?不知道老太爷知不知道这件事?” 凤红羽一笑,“爷爷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一定知道老夫人的事。” 她眯着眼,沉思起来。 给兵部做军衣的商户?皇子们亲征大军的冬衣? 只是不知罗家是站在哪一边的,是太子的人,还是赵元吉的人? 竹韵这时唇角一撇,“哼,依奴婢看,干儿也是外面的人,拿这么多的银子送外人,就是胳膊肘子朝拐了!” “拿了银子还罢了,还想赖在三夫人的头上,让三夫人去背黑锅,着实可恨!”荷影也是一脸的愤然。 看着两个丫头一脸的义愤填膺,凤红羽却是摆了摆手。 “老夫人的背后有柳家,她敢明目张胆的拿银子,一定早已做好了准备,不怕人往上查。三婶说,供货的是柳家的织布纺。” “柳家供的货?”竹韵眨眨眼,“老夫人为人太精明了,这不是明显的在坑三夫人嘛?柳家的人当然会听老夫人的话了。这样的话,小姐,一定得让老太爷出面罚老夫人!不能就这样算了!” “不,这件事,不要惊动老太爷!你们不要放出风去,就当不知道。”凤红羽扬了扬唇角,清亮的眸光中闪着冷意。 “小姐为什么这么做?虽说三夫人没有被老太爷罚,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呀?”竹韵一脸的不解。 凤红羽冷笑,“就算是让老太爷罚,也得有证据!一个下人被我恐吓着说了实话,但上面供货的柳家人呢?哪里会有把柄留下让我们查到?” “……” “爷爷知道事情原因,却罚不了老夫人,只会生闷气。他这么大年纪了,天天气着身体吃得消吗?而老夫人跟老太爷吵了这么多年,心中定然是巴不得老太爷被气死。” 荷影点了点头,“姑太太跟陆冰清在祠堂里罚着跪时,也说巴不得老太爷快死。” “一群白眼狼!”竹韵气得骂了一句。 凤红羽冷笑,“所以,他们故意闹出事来,是想将爷爷气死,我偏不会如她们的愿!” “小姐要怎么做?”竹韵眨眨眼问道。 凤红羽弯着唇角,“竹韵,跟益鹰说,马上备马车,我想去看看那个罗家!” “是,小姐。” 。 凤红羽带着竹韵刚走到鸾园的门口。 老夫人屋里的大丫头金珠便走来了,笑吟吟的对凤红羽福了福。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到前院花厅会客。” 竹韵的眉头马上一皱,脸色便不好看了。 凤红羽却笑得淡然,脚下的步子没有停,走向金珠说道,“老夫人找我何事?” “来了不少世家的夫人们,二小姐,三小姐,还有四小姐五小姐,三夫人,大少夫人都去了呢。” “哦?今天是什么日子,府里来了这么多的人?”凤红羽看了一眼金珠,微微一笑走出了鸾园。 金珠跟在凤红羽的后面,说道,“几位世家的夫人们,是来相看几位小姐的,老夫人请大小姐陪坐。” 竹韵看向凤红羽,心说老夫人真会来事。 大小姐要出门,老夫人就整出点事来,不去吧,那么多的夫人小姐在呢,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小姐害话。 “我也是该同世家夫人们多多接触着,回京这么久了,认识的人太少了。”凤红羽点了点头,“那就前头带路吧。” “是,大小姐。”金珠应道,让在一旁请凤红羽先行。 三人一起往前院而来。 在前院的一处穿堂前面,凤红羽看到一众人正聚集在一起,说笑着什么。 有女子窃窃的笑声,有一个男子大声的哈哈声。 金珠见凤红羽正眯着眼往那儿看,说道,“大小姐,前方一众小姐公子,正是今天老夫人宴请的客人。” “嗯。”凤红羽冷冷的应了一声。 她对前来的客人并不感兴趣。 她的目光落到了人群之中,那个身材最欣长,举止最儒雅,长相最丑陋的男子身上。 他的一半头发,垂下来遮着面孔。 一双皱起的眼皮,微微撩起,冷冷看着围着他的人。 凤红羽的神色渐渐的变冷。 那是她的二哥,正被一众世家小姐和公子围着,当成猴子在看。 而且,取笑他的人中间,有凤家的二房的三位小姐。 竹韵也看到了他,心儿一阵抽紧,“小姐……” 一众人围着凤二公子说笑,小姐心里头一定不好受吧。 凤红羽提着裙子,迈上台阶,走到众人的近前。 她美目轻转,将众人逐一扫了一番,声音淡淡开口,“不知各位,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我能听听吗?” 凤红羽的声音天生柔美,没有一丝客意的做作,再加上她一双妖娆的杏眼,和一身艳丽的石榴红裙,站在一众世家小姐的后面,顿时光芒四射,瞬即将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凤昀眼底的那抹冷戾消失了,温和的看着她。 听到声音的众人全都一起转过身来。 有惊讶她的美的,有不屑的,有嫉妒的,有羡慕的,也有贪婪猥琐的。 一个长得又矮又胖,穿一身碧色衫子的青年男子,睁着小眼睛往凤红羽的脸上瞅了瞅。 他裂着嘴巴笑得一脸的贪婪,“哟,一身红衣,你……你是凤大小姐?” “正是我。你是谁?”凤红羽并不友善的目光,将他从上往下打量着。 刚才,正是这个人,正咄咄逼人的伸手指着二哥说着什么。 凤红羽心中忍着怒意,他的二哥只是被人陷害,毁了容貌,并不是天生的丑。 若忽视他的容貌,他举手投足间,并不输于这京中的公子们。 而这位,长得矮胖,偏又穿一身绿衫子,跟只大西瓜一样。 目光猥琐,看了让人生厌。 那矮胖男子嘻嘻一笑,“我呀,我是你哥哥呀!啊——” 他话还未说完,嘴巴上忽然一痛,惊得尖叫了一声。 而凤昀的唇角则是扯了扯,无声冷笑一声。 “见鬼了,好疼。”男子嘟哝了一句。 竹韵冷笑,“喂,你是谁啊,敢冒充我们小姐的哥哥?” “我是老夫人的干孙儿,怎么不是凤大小姐的哥哥了?”男子叫嚷起来。 “哦,原来你就是罗家哥哥?”凤红羽弯了弯唇角,看着他微微一笑。 她正要去会会罗家的人呢,想不到自己送上门来了一个。 老夫人的侄孙女,孙女,女儿欺负她们大房三房不算,还弄了个干孙儿也来踩上一脚! 也好,省得她走远路,正好来个敲打敲打罗家人! 她容颜生得本来就十分娇美,这会儿朝他一笑。罗家公子整个儿的魂儿都似飞了,看得目光发直。 “正是我,正是我,我叫罗圆,你叫我圆哥哥就好。”罗圆裂着唇,笑得无比灿烂。 他的两只小眼睛,从凤红羽的脸,一直扫到了脚,又滴溜溜地扫回到腰。 “哦,你叫罗圆啊。”凤红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竹韵忍着笑,这家伙名字叫圆,长得又圆滚滚,果然人如其名。 凤昀的脸色则是是越来越冷,袖中的拳头紧握着,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凤红羽忙拿眼色制止他。 这等草包,哪里配二哥出手? 罗圆笑道,“我之前一直在外地,前些日子才回京,凤大妹妹才不认识我。” 凤红羽朝众人看了一眼,“刚才,你们在玩什么呢?我能加入吗?” “那太好不过了!”罗圆大笑起来。 “人多就会更热闹了。大姐,你可来得正是时候。”凤玉珍笑微微说道。 “哦,是吗?”凤红羽一脸的好奇,“你们怎么玩?” “我们分两队人,一队是以罗公子为队长,另一队是……”凤玉珍的目光往凤昀的脸上瞥了一眼,“你的仆人丑面一队。你要参加哪一方呢?” 凤玉珍重点强调了,丑面是“凤红羽的仆人”,这样一来,凤红羽自然是不能撇开丑面,而加入他一方了。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吧,我当然支持我的人了,我跟他一队。”凤红羽指着凤昀说道。 “凤大小姐,你不要加入进来——”站在凤红羽身侧的一位紫衣女子,轻轻的拉了拉凤红羽的袖子,皱着眉头死劲的摇头。 凤红羽扭头来看,原来是郁翰林的女儿郁敏柔。 “为什么不要参加?”凤红羽眯着眼看着她,“你们玩的是什么?” “我是为你好。”郁敏柔担心的说道。 “大小姐想参加就参加,在下不会输!”凤昀淡淡扬眉一笑。 “好,是男儿的话,就说话算话!”罗圆大笑道,“我们比赛的是蹴鞠。” “蹴鞠?”凤红羽看了一眼凤昀,朝众人笑道,“好啊,正好,我也喜欢蹴鞠呢!比赛规则是什么?” “规则嘛——”凤玉珍唇角勾起,秀丽的脸上满是傲然,“队长是丑面跟罗公子。两人各自拉人组成两队,得球多的一方为赢。输的一方,所有人都要跪在东门的菜市口,学一天的狗叫!” 然后,她拿蔑视的眼神往凤昀的脸上瞥了瞥。 凤红羽的眸色顿时一凝。 那东门一带,住的百姓最多,那一处的菜市口,最为繁华。 对犯人处绞刑和贴告示,都是上那儿。 罗圆让输者到那儿跪着学狗叫,简直是对败者最大的侮辱! 难怪郁敏柔不要她参加了,若凤昀输了,她也要到那儿跪下来学狗叫。 郁敏柔指着罗圆怒道,“罗圆,你是有意的是不是?你是赵国蹴鞠第一能手,却同他人比赛蹴鞠,别人如何胜得过你?你敢不敢拿别的比试?” 罗圆扭头瞪眼看向郁敏柔,“郁敏柔,是他说随意比试的,抽签也是抽的蹴鞠,现在反悔,不是出尔反尔?他还是不是男人了?” “你刚才作弊了!”郁敏柔怒道。 “大家都看在眼里,谁作弊了?谁做证啊?”罗圆朝周围站着的几个世家小姐公子一一看去。 有跟柳府跟凤老夫人关系好的,则是摇摇头,“没有发现作弊。” 有跟郁家来往密切的,在抽签时,又被凤玉珍几人使计支开了,没看见,不好回答。 “就是嘛,没有作弊,那就开始哦!”罗圆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他今天到干奶奶这儿来,就是想羞辱羞辱这个丑八怪的! 长得这副得性,居然敢跟他抢郁敏柔? 还敢打他,他得出口恶气! 而且,该死的郁敏柔还帮着丑八怪说话。 凤红羽却摇摇头,“只是学一学狗叫,彩头着实太小了!没什么意思!” 众人吸了口凉气,在大众广庭之下跪下来学狗叫,还嫌没意思? 凤玉珍微微一笑,“大姐,那么你说还要加什么彩头呢?” “银子才是最实在的!输的一方,拿五万两银子做赌注,如何?”凤红羽看向众人,“当然,五万两由整队的人来平摊。” 五万两,正好是老夫人拿走的银子加利息! 提到银子做彩头,罗圆的眼睛都亮了。 他最近可是极为缺银子。 就算是输了,他也不怕,他这一方有十个人呢,大家一起输,每人只出五千两。 如果赢的话,他自然有办法独拿五万两。 这么一想,他马上点头,“好,同意了!” “那就开始吧,府里的湖边就有一处空地,不如,到那儿比试?”凤昀说道。 “好!”罗圆笑得得意。 郁敏柔看着凤昀一脸的担心。 凤红羽拉了拉她的手,笑道,“不就是比赛么,一场游戏而已。” “不只是游戏,而是……”郁敏柔咬了咬唇,没往下说,她走向凤昀说道,“你尽自己的力量比就是了!别太在意,若输了,我替你出银子!五万两银子我还是拿得出来的!学狗叫,我也跟你一起去!” 凤昀表情淡淡,“不需要!” 郁敏柔,“……” 凤红羽各看了两人一眼,笑道,“敏柔小姐,他是我家的人,彩头自然是由我家出了,怎能要你出呢?” “哎,你不懂!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郁敏柔叹了口气,再去看凤昀,凤昀已大步走开了。 她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竹韵看了一眼郁敏柔的背影,小声对凤红羽说道,“小姐,这郁家小姐倒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没有跟二小姐同流合污。看二小姐他们笑的得意,明显是要算计二公子!” 今天的几个公子小姐,只有两人站在郁敏柔身边,其他的都跟着凤玉珍走了。 “她父亲是翰林院学士,家教极好,母亲也是出自书香门第之家。”凤红羽道,“不过,她为什么要帮二哥呢?” 。 李学士的女儿李婉儿,和户部尚书的女儿宋媚走在郁敏柔的一左一右。 李婉儿道,“敏柔,你还真跟那个丑……” “他姓孟!不是什么丑丑丑!”郁敏柔没好气地横了她的好友一眼。 李婉儿吐了吐舌头,“说快嘴了不行吗?我是说,你怎么帮他啊?他连蹴鞠怎么玩都不知道,一定会输啊!” “他不会输!他会赢的!”郁敏柔咬了咬唇。 “你就这么肯定?”宋媚眨眨眼问道。 郁敏柔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走过来,才对两个好友低声说道,“罗家威胁我家里,要我父母将我嫁给罗圆!” “啊?那个大字不识几个只知赌博的草包?怎么配得上你?”两人同时吸了口凉气,心里头为郁敏柔感到惋惜,更是对罗圆一阵鄙夷。 郁敏柔抿了抿唇,“孟公子得知我的事后,才跟罗圆打赌,若罗圆输了,就不得再找我!还要去学狗叫。他说他一定会赢!” 李婉儿长叹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孟公子心地好,肯帮你摆脱罗圆,可是你的运气也太不好了,孟公子抽签抽的是蹴鞠!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那罗圆蹴鞠的本事,连皇上都夸奖过呢,到现在就没有一人胜过他。你呀,你是铁定要嫁给那个绿胖子了!” “不会,若是输了的话——”郁敏柔紧咬着唇,目光坚定,“我就一不做二不休——” 李婉儿和宋媚吓了一大跳,“敏柔,你不可以想不开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爹你娘才生了一你个女儿啊!” 郁敏柔横了两人一眼,“我才不会死,我是说,我自有其他办法!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嫁那个绿胖子!” 。 三人说着话渐渐的走远了,凤红羽和竹韵,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竹韵眨眨眼,“小姐,原来是那个罗胖子要逼婚郁敏柔!二公子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帮,不过那罗胖子下的赌注太卑鄙了!二公子要是输了的话——” “我去帮帮郁敏柔。”凤红羽道。 竹韵撇了撇唇,“真是好女百家求,前一次是钟家,这一次又来了一个罗家。都想这郁敏柔呢!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家,郁敏柔这是走的什么背运?” “那罗家找上郁翰林家,只怕是同钟家一样,打着什么小算盘!”凤红羽冷笑,“不能让罗圆赢!” … 公子小姐们比赛蹴鞠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凤老夫人那里。 凤老夫人笑了笑,对众夫人说道,“孩子们在湖边比赛蹴鞠,听说还有彩头,我们不如也去看看?给他们助助威?” 她是东家,众人当然是附和了。 凤知音被老太爷关了三天,原本是要回陆家别院,可老夫人说还有事要她办。 她只好再留一天。 一众夫人们由府里的管事嬷嬷,带到了浮绿湖旁的亭子里坐下。 秋高气爽,浮绿湖旁种的一丛丹桂树正飘着浓郁的花香。 夫人们都笑意吟吟的在闲聊。 只有郁翰林的夫人,皱着眉尖,坐在亭子的一角,一言不发。 仔细看,她的眉尖还隐着愁闷。 凤知音端着一杯茶送到郁夫人的手里,笑道,“我相公说,你弟弟宇主薄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呀,不要担心,还是看看敏柔小姐和罗公子的八字,什么时候合一合吧。” 郁夫人气得气息一沉。 第004章 愿赌服输 凤知音将郁夫人的脸色看在眼里,心情一时大好。 郁夫人的亲弟弟,是她相公陆志昌身边的一个主薄。 为人古板,很不招人喜欢。 相公早就想将郁夫人的弟弟弄走。 恰好母亲说罗家的小子,看上了郁翰林的女儿,让她想办法促成这桩姻缘。 偏那郁翰林和郁夫人又是两个心高的人,一个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同意嫁入罗家。 不得已,她便让相公使了个手段,让那郁夫人的弟弟宇主薄吃点官司,将他弄进了牢里。 一个时时给陆志昌制造乱子,阻碍陆家官运的主薄,早就要除了,正好借此下手。 果然,这一招便让郁家妥协了。 母亲的贴子一发,郁夫人半丝儿拒绝的意思都没有,乖乖的带着女儿来了凤府,同罗家夫人会面。 “若都是亲戚了,郁夫人弟弟的事,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罗夫人收到凤知音的眼神,也赶紧走了过来,在郁夫人的面前坐下。 罗圆的长相就随了这位罗夫人,又矮又胖又黑,全身都是肉。 胖也就算了,偏偏眼睛生得势力,罗夫人的眼睛里带着几分鄙夷上下打量着郁夫人。 因为郁夫人出身书香之家,讲究打扮素雅。 郁夫人合身上下,衣饰简单,发髻上只有一只金布摇,手上也只戴了一对不知值不值钱的玉镯。 罗家早几年虽然比较穷,但这几年靠着凤府很是发了点小财,却也时时怕其他府邸的人看不起他们。 总是花着心思显摆。 因此,今天罗夫人出门,就往身上死劲的收拾着,衣裙都是上等的绸缎,手上的金镯子成串的戴着,头上更上一片金灿灿。 郁夫人将她傲慢的目光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主子穿得再好,仆人穿得跟要饭似的,也不是真正的豪门。 罗夫人身后站着的婆子,袖子口都磨破了。 “合八字么……”郁夫人哪有心情喝茶,将凤知音送来的茶碗,随手往一旁的小几上一放,冷冷说道,“挑黄道吉日吧。” “哎,就等着夫人的这一句呢!”凤知音看了一眼罗夫人。 罗夫人会意,笑着从袖中拿出一本黄历递给郁夫人,“郁夫人,我瞧过了,九月初七这一天,是个好日子。” 九月初七?八月已经没有几天了…… 日间这么紧! 郁夫人抿了抿唇,看向罗夫人冷冷说道,“虽是黄道吉日,不过……,这一天是郁家老夫人的祭日,家里一早就会进香,摆寒食,这一日合八字,忌讳!” 凤知音闻言神色顿时一冷。 罗夫人气得脸上的肉狠狠颤了颤。 还这么巧?郁家老夫人的祭日就是这一天? 罗夫人拿着黄历本又往后翻,“九月十四这一天不错,宜嫁娶,纳婿……” “那一天郁家的一位老太爷过大寿,只怕是没有时间。” “九月十七日也不错……” “我娘家的侄孙儿满月,前一天就得去金陵,恐怕也不行!” 罗夫人忍着怒火,“十月初三,这一日……” 郁夫人淡淡说道,“恐怕也不行,十月初一,家夫奉旨要前往金陵的几家大书院,整理旧史,重新编修赵国经史。” “十月十二……” 郁夫人冷笑,“罗夫人,你们商户人家不知编书的过程,可以问问陆夫人,陆夫人的相公可是金陵知府,当年殿试的第三名。该知道,编书,短短的十二天,如何编得好?家夫初一去金陵,十二日根本回不了京城。” 罗夫人气得咬牙,这是瞧不起他们商人?认为他们不懂书? 凤知音黑着脸,“郁大人要几时回京?” 两人神色大变,郁夫人的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她淡淡扬眉,伸手从小几上取来茶碗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几时回还得问皇上的意思。一本书编下来,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二年。编了这一本,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另外的差事让他继续待在金陵,请容我回去问问家夫,让家夫再问问皇上,再回复陆夫人和罗夫人。” 凤知音和罗夫人,双双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口。 郁夫人推来推去,便是不愿意的意思了? 这个该死的郁夫人,一身书卷气,却生得好狡猾! 罗夫人冷笑,“如此,郁小姐是不是一直要老在家中不嫁人了?” 郁夫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嫁人也得挑日子不是吗?日子选得不好,可是会影响一身的气运。哦,当然,影响的都是男方家,女儿嫁出去了就不关女方家的什么事了。” 罗夫人气得都要跳脚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拿眼看向凤知音求救。 凤知音笑了笑,“郁夫人,郁小姐等到十八九岁再嫁,不过是被人笑一句老姑娘,郁小姐的舅舅,宇主薄要是一直在牢里的话……” 凤知音故意将话只说一半。 郁夫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凤知音的话,是赤果果的在威胁了! 郁夫人的手抓着裙子摆,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 她忍着怒火,说道,“那就让家夫在十月底向皇上告假,日子选在十月底。” “十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就这么定了。”罗夫人长出一口气。 他们家是商户出身,选个书香门第的亲家,能倍增身份,这是家里一致的想法。 儿子既然看上了郁家小姐,她无论如何得争取过来。 凤知音忙着招呼仆人重新端茶水过来,笑道,“两位夫人,合了八字后,便是亲戚了,一起喝杯茶。” 郁夫人闷闷地接过杯子。 总算将日子往后推了,这中间的两个月,应该还能想出救敏柔舅舅的办法。 人救出来,再赶紧着将女儿嫁出去算了。 这才女的名号,可实在让郁家受不起惊吓了。 先是霸道的钟家,这回又来个暴发户罗家。 而且,两家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品行坏! 钟家人是拿着女儿的亵衣进行威胁,而罗家不光威胁,罗圆还死死的纠缠着女儿。 更有一次将女儿强行拉进了马车里,差点毁了身子。 吓得女儿连门都不敢出了。 合八字的事情定好了,罗夫人的心情也大好,她马上朝儿子招了招手。 “圆儿,来,见过你未来的岳母!” 罗圆来到湖边做着准备时,那眼神就一直往亭子里瞥。 见母亲一脸笑容,想着,事情应该是成功了。 他乐呵呵地来到亭子里,“娘。”又朝郁夫人拱手一礼,“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郁夫人不说话,只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 罗圆也不客气,裂嘴笑着直起身来,到风老夫人和其他夫人那里走了一圈行了礼,又大喇喇的坐到了郁夫人的一侧。 郁夫人强忍着心中的反感,没有发作。 离着亭子不远的地方。 李婉儿拉了拉郁敏柔的袖子,朝亭中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敏柔,看,你娘的脸色都变了,是不是被罗家逼迫着答应了你和罗圆的婚事?” “我看八成是啊,罗圆连岳母都叫上了。”宋媚叹了口气,皱眉说道。 “我才不会嫁罗圆!”郁敏柔紧抿着唇,大步朝亭子里走去。 李婉儿和宋媚,也帮不了她,站在原地,双双叹息着。 郁敏柔落落大方先朝其他的几位夫人行了礼,这才对罗夫人说道,“罗夫人,虽然长辈们同意了婚事,但罗公子刚才在几位小姐公子的面前又说了誓言!男儿说话要算话吧?” “哦,什么誓言?”凤知音笑着问道。 “罗公子说,若是蹴鞠输了,两家就不必联姻了,对吧,罗公子?男儿可要一言九鼎!”郁敏柔斜睨了一眼罗圆说道。 这里人多,若罗圆反悔,就是言而无信,看他罗家还有没有脸在京中混下去。 郁敏柔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睛斜斜看过来时,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白玉瓷盘里盛着的墨葡萄,晶莹可爱。 罗圆看得眼睛都直了,张着嘴,留着哈喇子。 郁敏柔厌恶得马上将头扭过。 “当然算话了!我罗家男儿说话一向是一言九鼎!”罗夫人说道,“我儿的才气,不输于这里的任何人!” 蹴鞠么,儿子可是赵国第一高手!罗夫人心中很是得意。 郁敏柔又款款走到凤老夫人的面前,“也请老夫人做个见证!” 凤老夫人早已得知,罗圆要跟那个丑面比试。 丑面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凤红羽对他客气,老头子这两天天天找他说话,好得跟自己孙子似的。 三房的人也对他和气着。 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一个个都这么客气的对待着,让老夫人心中很是不快! 老头子难道是想将钱财转移走? 收了个干孙儿? 若是罗圆将他比下去,狠狠地教训一下也好。 于是,她点了点头,笑道,“敏柔小姐大可以放心。我们都会给你们做证的!” “好,那就开始吧!”郁敏柔看了一眼罗圆,大步朝凤昀走去。 罗圆朝郁敏柔紧追了两步,裂嘴笑道,“敏柔小姐,在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郁敏柔看也不看他,从李婉儿的手里接过一只用牛皮缝制的圆球递给凤昀,微微一笑,“孟昀公子,开始吧!” 凤昀表情淡淡地接在手里,朝凤红羽招手,“布阵!” “是!”凤红羽拉着郁敏柔的手,两人站在凤昀的身后。 凤昀这一方只有三个人。 李婉儿和宋媚,虽然和郁敏柔是关系较好的手帕交,却不会玩,只有干着急的份。 罗圆那一方的人就多了。 会不会踢,并不重要,有一个赵国第一高手罗圆在场上就够了。 仆人们已摆好了门洞眼。 几个来回之后,谁胜谁负已看得分明。 “娘,那个绿衣哥哥踢得真好!”凤府的五小姐凤玉琴,指着罗圆对林氏说道。 “那是当然了,我儿是赵国第一能手!”罗夫人听到有人赞扬儿子,分外得意。 “他为什么踢得那么好?大姐姐他们都招架不住了。”凤玉琴双手拖腮,叹了口气。 “五姐,我知道原因。”凤府里最小的小不点,四公子凤昊朝他姐姐嘻嘻一笑。 “什么原因?”凤玉琴随口一问。 “他长得像球啊?将他团成一团,都可以当球踢了。” 凤玉琴一怔,待反应过来,两人滚在一堆,哈哈笑起来。 因为是两个孩子,其他的夫人只是会心的一笑。 罗夫人跟凤老夫人的脸色都气黑了。 一身绿衣的罗圆,在一群姹紫嫣红的公子小姐们中,格外的突兀。 “现在比的是蹴鞠,又不是比个子高,看咱们府里的那个高个子仆人,一连输了四个球了!”凤老夫人淡淡瞥了一眼林氏说道。 林氏忙将两个孩子拉在怀里,并不言语。 若丑面输了,不仅他丢了大脸,小羽跟他是一队的,也会跟着遭殃。 林氏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场上,罗圆笑嘻嘻的朝郁敏柔说道,“未来娘子,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来我这一队吧?到时候输了,你可要到东门菜市口罚跪学狗叫了,那于你名声可不好啊!” “不劳你操心,你还是踢你的球吧!”郁敏柔冷冷说道。 郁敏柔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时不时往凤昀的身上瞅,却对罗圆冷冷淡淡。 罗圆心中吃味,冷笑道,“郁敏柔,你敢未嫁就红杏出墙了?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丑八怪?你可真是丢了我老罗家的脸,也不找个俊的,这么丑的人,你也看得上?” “丑?你以为你自己长得美吗?”郁敏柔毫不客气的回击。 大约心中攒着怒火,罗圆踢球更是卖力,又赢了一个。 凤红羽小跑几步,来到凤昀的身侧,低声说道,“二哥,还要让那罗圆得瑟多久?郁敏柔都要被他气哭了。” 罗圆赢一个球,就跑到郁敏柔的面前吹嘘一番,各种下流话张口就来。 郁敏柔唯有生气,却无可奈何。 牛皮缝制的皮球,被凤昀闲闲的踢着玩,他的唇角浮着冷笑,“不急,再让他一个。我要让他一次高兴个够,也哭个够!” 这边凤昀说着话,抬脚将球朝门洞眼踢去,人们“哄”的一声大笑,球又偏了。 “他要是能踢进一个,我就去亲一下他的脚!”罗圆大笑。 “我呢,则给我姐姐跪下磕个头!”凤玉珍朝凤红羽三人,傲然一笑。 两队人,明显的力量悬殊,人数又悬殊。 李婉儿和宋媚两人站在场地边上,焦急得直跺脚,却帮不上忙。 亭子里,罗夫人朝林氏笑道,“孩子们说玩笑话呢,输了出点银子的彩头就算了,到东门学狗叫的事……” “愿赌服输,小羽输得起!”林氏冷冷道。 “郁家的人,向来都是说话算话!”郁夫人也道。 罗夫人瞥了一眼二人,冷冷的扯了下唇角,“哎,我也是好心……” 谁知,罗夫人的话才说了一半,罗圆那一方的人,开始有人惊呼起来。 原来,罗圆开始输球了。 而且,罗圆的好运气就像是走了下坡路一样,往下之后,再无法向上。 他的球,一出脚,无论位置多刁钻,都能被凤红羽或凤昀抢到。 而凤昀的球,他却是连球上的灰也没有摸到。 罗夫人心头开始揪紧,五万两的赌注啊,好多银子会没有了…… 她站起身来,朝场上喊着,“圆儿,不能输!一定要赢!” 喊有什么用? 罗圆还是没有拦住凤昀的皮球。 他看到记分牌上那两个明显差了很远的数字,额头上开始冒汗。 四球对十二球,他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因为结束的时间快到了。 “你作弊,你使诈!”罗圆不服气的叫嚷起来! “怎么作弊了?你拿出证据来!”郁敏柔看着凤府仆人举起的记数牌,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看来,孟大哥果然是个守信的人,说要她放心不必担心,还真的是不必担心了。 凤玉珍也吓白了一脸,“你们……你们作弊,你们不可能赢的!” “谁说我们不可能赢?”凤红羽拿帕子闲闲的扇着风,冷笑道,“孟昀已有三年没踢球了,一开始,只是没有找到感觉而已,才让你们赢了几个球。” “我是赵国第一球手,你怎么可能赢得了我?”罗圆开始耍赖。 凤红羽微微一笑,“你难道没听过这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皇上封了你,是因为你参加了京城的蹴鞠比赛,而孟昀当时在益州城,没有机会来比试而已。” 心情轻松的郁敏柔走向亭子,朗声说道,“各位夫人,你们也看到了比赛的结果,也知道了比赛的规则,请各位再做个见证,让罗公子履行诺言吧!” 郁夫人淡淡看向罗夫人,“夫人的意思呢?您刚才不是说,罗家男儿,都是言而有信的人吗?可不要食言哦?这两人的婚事,是不是可以不做数了?” 此时的罗夫人,根本不关心什么婚事。 这个媳妇丢了,娶别家的就是。 关键是好多的银子没有了啊,要做多少件衣衫才可以赚回来? 一件是五百文加工费,十件是…… 算着算着,罗夫人的额间开始冒汗。 今天来了这么多的人,若反悔,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凤老夫人和凤知音,只是帮忙,成与不成,还看罗家自己。 两人敢紧抽身,不愿多话。 其他的夫人们,本来就不喜罗家这等根基浅的傲慢暴发户。 于是个个坐在一旁,乐得看笑话。 罗圆咬了咬牙,“好,我认输了!” “拿纸笔来,让他们画押!”凤红羽朝身后的竹韵说道。 “是,小姐。”竹韵将十份纸一一递给与罗圆组队的众位世家小姐公子,“请吧,各位。” 凤玉珍一惊,“凤红羽,为什么要我们画押?” “是啊,凤大小姐,输的可是罗圆,我们只是站在一旁喊了几声口号,我们又没有比赛!”太常寺卿和大理寺的公子都嚷了起来。 郁敏柔接话说道,“刚才,不是说好了吗?是按队比赛输赢,所以,你们一方输了五万两,就得平摊啊,十个人,一人五千两。” “对对对,一人五千,不多的,并不多!”罗圆对众人陪着笑脸。 他心中后悔,早知道多拉几个人进来,平摊之后,他出的银子就更少了。 “你是成心输的对不对?明明是赵国第一蹴鞠手,怎么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丑子?” “明明是你输了,凭什么要我们一起赔?” 九个人,围着罗圆一阵怒喝。 太常寺卿家的公子,脾气暴躁一些,更是动手打了罗圆两巴掌。 这边吵着,亭子里,九个人家中的长辈则是对着罗夫人冷嘲热讽。 “罗夫人,要比赛,也是你家小儿要比,如今输了,却让我等人一起输,什么道理?” 人又多,七嘴八舌,将罗夫人说得没有回嘴的机会。 众人又想到这罗夫人是凤老夫人的坐上客,哪里还有心情来赴宴? 个个找着借口,没一会儿,赴宴的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 罗夫人忙去劝,谁又理她? 她心中是叫苦不迭,罗家是做生意的,得罪了这一群官夫人们,这不是自断财路吗? 郁敏柔手捧纸笔,走进亭子。 她朝罗夫人笑吟吟说道,“罗夫人,您刚才说,罗家男儿说话一向是一言九鼎。那么,就请履行诺言,两家婚事不做数了,而且,还要出五万两银子的彩头!请画押吧!” 罗夫人看着欠条,好一阵肉疼,好多银子没有了啊——。 。 另一边,凤玉珍三姐妹一见情况不对,正悄悄地跑掉。 可她们刚转了个身,便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凤红羽笑微微说道,“妹妹们,愿赌要服输啊!” 第005章 利用(修,加字) 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凤玉珍怒道,“凤红羽,你想干什么?” “唉,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们想干什么?刚才,双方不是下了赌注了吗?罗公子已经履行赌约,画押了。你们的呢?罚跪一天学一天的狗叫。哦,还有五万两的银子,什么时候付?” 她巧笑吟吟地看着三人。 居然想溜走? 她怎么可能如她们的愿? 她命竹韵一直暗中地跟在罗圆的附近。 罗圆输了球之后,想拉凤玉珍几人一起陪着输银子,凤玉珍三姐妹当然不干了,同罗圆吵了起来。 她才知道,那个输了要学狗叫的主意,是凤玉珍出的。 凤玉珍挑起了事端,就想一走了之? 二哥跟罗圆比的是婚约的事,凤玉珍却强行加了一条输者罚跪学狗叫。 罗圆是赵国蹴鞠第一能手,人人皆知。 二哥的面孔又毁坏了,再加上他常年在益州城,他的球技,并不为京城人所知晓。 凤玉珍便是料定了二哥会输的,姐妹三人又站在罗圆的一方,出了这么个恶毒的主意,分明是对二哥的侮辱! 凤玉珍吓得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凤红羽,我们是你的妹妹,你居然也要我们罚跪?你怎么这么狠心?枉我们喊你一声姐姐,你却一点儿姐妹情分也不讲?” 凤玉珍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高声。 那眼神不时地往一个方向瞥。 凤红羽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那一方,凤家二老爷和老太爷,还有两位客人,正往这边走来。 这是想搬救兵? 凤红羽心中冷笑。 三小姐凤玉珞撇了撇唇,轻哼一声,“大姐,输球的是罗圆,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只是跟着吆喝了几句。” “对啊,大姐,只是一场游戏而已,针对府外人就算了,我们可是一家人。”四小姐凤玉玟也跟着附和说道。 三个人,个个都是我很委屈,我被欺负了的表情。 凤玉珍的双眼,又生得一副如泣如泪的模样,整个儿我很可怜,我很无辜的样子。 装可怜,博同情? 害人时,却比谁都来劲! 凤红羽笑了笑,“二妹,三妹,四妹,立规矩时,我也有份啊!若是我输了,我不是也得学狗叫吗?那个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们的大姐?有没有想过姐妹的情份?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怎么不回答了?”已经走到几人身后的凤老太爷,忽然大喝一声。 惊得凤玉珍三姐妹脸色陡然一变。 只见凤老太爷拄着拐杖,木着脸,正冷冷地看着几人。 凤二老爷沉着脸,凌厉的目光朝三个女儿扫了一眼,“吵什么呢!今天有客人在府里,你们也吵?” “凤大人,孩子们这是闹着玩吧?你这不是吓着她们了?”说话的是工部的王右侍郎,与左侍郎凤承志是同级。 王家和崔家走得近,当然是帮着崔家的外孙女凤玉珍三姐妹说话了。 凤玉珍也料到有人会帮她。 她惨白着脸,朝凤老太爷几人福了福,“爷爷,父亲,两位叔叔,大姐她非得让我们到城东门那儿罚跪学狗叫!” “还说要我们赔银子。”凤玉玟和凤玉珞也附和说道。 “五万两呢,我们哪有那么多的钱?”凤玉珍急得眼眶一红。 姐妹三人的脸上,都是无比的委屈着。 “这玩得可有点儿大呀。”王右侍郎笑了笑,“凤老爷子,凤大人,姐妹们嘛,开个玩笑,真的就不必了吧?” 凤二老爷转头看向凤红羽,皱着眉头,“小羽,你们怎么玩这种游戏?女孩儿家,玩得太过了!” “是啊,父亲,大姐却说,愿赌服输。”凤玉珍低着头,一副伤心要哭的样子。 “凤大小姐,这可是你的妹妹啊,不必太计较了吧?”另一个客人也说道。 凤红羽淡淡看了那人一眼,这是柳丞相的一位门生。 都和二房有着联系。 凤红羽微微一笑,“爷爷,二叔,两位大人。可这赌约并不是我立的,而是二妹妹立的!比赛前,她们一再强调,参加了就得尊守规矩!” 凤二老爷一怔,盯着凤玉珍三人问道,“这赌约是你立的?” 凤玉珍没想到凤红羽会说出来,她咬了咬唇,拒不承认,“不是!” “她在撒谎!”罗圆这时跑了过来,一指凤玉珍,满脸的怒气,“二叔叔,老太爷,这赌约就是玉珍妹妹立的!我同那孟昀赌球,赌的只是郁小姐的婚约,她非说玩得没意思,不刺激,加了这条规矩。” 凤玉珍的脸色旋即一变。 竹韵悄悄的走到凤红羽的身边,得意的翘起嘴角。 罗圆正是凤红羽让竹韵找来的。 其他府邸的公子小姐跑了,凤玉珍几姐妹也跑了,罗圆一个人赔五万两银子,肯定不干。 跑出府的,他追不上,还在凤府里的人,他哪里肯放过? 只是凤府太大,罗圆一时找不到人。 若是时间久了,他又担心凤玉珍三姐妹赖账了,他可就亏大了。 正焦急着时,来了一个丫头,告诉了凤玉珍三姐妹的去向。 喜得罗圆立刻跟着竹韵来了凤府后园。 竹韵得了凤红羽的吩咐,便将罗圆带来了。 罗圆一发话,帮着凤玉珍三姐妹说话的两个官员,都不好再说话了。 因为罗圆也算是凤家的亲戚,算是他们一家子的事。 他们外人参合进去,只怕不好,两人于是都闭了嘴。 没人帮着说话,三姐妹这下子慌了。 凤玉珍哭着说道,“爷爷,我们三人可是凤府的小姐啊,要是到菜市口一跪,丢的可是府里的脸啊!” “你们不去,也是丢脸!”老太爷冷笑,“今天多少人看见了?居然出这等烂主意!罚你们,是让你们长长教训!” 凤红羽拉着凤老太爷的手,说道,“爷爷,你错怪她们了?” “怎么错怪了?你们的赌约,我可是一清二楚!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凤红羽看了三姐妹一眼,微微勾着唇角,“爷爷,虽然她们三人都有参加赌约,但出主意的只有二妹妹一人,您却是将三人一起罚了,这不是错怪三妹妹和四妹妹了吗?” 凤红羽的话一落,凤玉珞与凤玉玟两人马上看向凤玉珍,那眼神如刀子一般的森寒。 “二姐,出主意的是你一人,为什么要拉着我跟你一起受罚?”凤玉珍的双胞胎妹妹凤玉珞,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有好处就没有妹妹,挨罚时却将妹妹拉进来,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啊!”凤玉玟也跟着冷笑。 “既然是玉珍一人的主意,那就罚她一人就是了,愿赌服输,敢下赌就敢输!”凤老太爷最后拍了板。 这下子,凤玉珍真的慌了。 她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抱着老太爷的腿就哭了起来。 “爷爷,输钱我也愿意。可我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啊,这要是跪到外头去了,还学了狗叫,丢的不是我个人的脸,而是整个凤府的脸!” “父亲,您看——”凤二老爷虽然也恼恨着女儿出了这么个坏主意,但真要女儿跪到城门那儿,那脸可就丢尽了。 “怎么,敢下赌不敢输?你还是不是我凤啸的孙女?这么点骨气都没有?”凤老太爷吹着胡子,冷哼了一声。 “你个死老头子,孩子们的玩笑话,你还当真了?”凤老夫人由李婶扶着,也走了过来。 跟随老夫人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华服公子。 “凤奶奶。”罗圆马上屁颠的跑了上去。 老夫人“嗯”了一声,冷冷看着凤红羽,“羽丫头,你也是个姑娘家,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要将你妹妹往绝路上逼?你这么做,就不怕丢容王的脸?说容王要娶一个刁蛮不讲理的王妃?你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凤红羽微微一笑,“老夫人,我是什么性格,容王早就知道!他既然想娶我,就是不在乎的!而且,我相信,他也是个事非分明的人!” “……” “今天的这件事,在二妹妹和我定下赌约的时候,有十多个人在场呢,怎么是我一人逼迫她?规矩可是她定的!再说,我这一方还有郁翰林家的小姐,不是我一人说了算!” 凤红羽眸光清冷看着众人。 凤老夫人为凤玉珍求情也就罢了,还当着外府的人来数落她,到时,可别怪她对凤玉珍不客气。 凤老夫人瞥了一眼凤红羽,不满地冷笑,“郁家小姐的事,也是你挑起来的吧?你怎么就帮着外人说话?” “你个死婆子查清楚了原因再说话!”凤老太爷大怒,将手里的棍子扬起来,一副要打人的阵势。 “那你打死我婆子算了,恰好今天卫世子来了府里。正好让他回复皇上,让皇上再给你选个夫人来!” 凤老夫人开始撒泼了,推开李婶就往凤老太爷的怀里撞。 一对老夫老妻要打架,吓得所有人都去劝。 凤红羽慌忙去扶凤老太爷,“爷爷,您消消气。” 她不担心凤老夫人能伤到爷爷,她担心爷爷被气死。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凤玉珍反而不哭了,捏着帕子低着头,做拭泪的动作。 她穿着一身珍珠白的衣裙,越发衬得肌肤似雪。 眼眶被她揉得红红的,看着越来让人心生怜爱。 跟随老夫人来的华服少年,盯着凤玉珍看了好一会儿。 “老太爷,老夫人,凤大人,凤大小姐,依本世子看,这罚跪的事,不如拿银子来换,好么?”华服公子微笑开口,“二小姐一个女孩儿家在外头这般抛头露面了,这一生可就毁坏了。家里的女孩儿不好好的疼着,这般侮辱着,跟杀了她有什么两样?老太爷,您就卖我一个面子,饶恕二小姐吧!” 凤红羽抬头,朝那少年看去。 少年也就十八九岁左右,脸庞生得略黑,身材高壮,浓眉大眼,像个习武之人,言行却带着书卷气。 这人看着有些面熟,凤红羽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凤老太爷收了拐杖,淡淡开口,“既然是卫世子给珍丫头求情了,老夫怎好不卖你的面子?玉珍,愿赌服输!不想到外头罚跪就拿银子换!” 凤红羽又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心中了然。 原来求情的是卫王的儿子。 难怪爷爷卖他几分面子了。 因为,当年的老卫王跟宣宜公主的关系不错,爷爷这是看到宣宜的份上,间接的给了卫世子的面子。 而那卫世子的一双眼,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凤玉珍。 “是,爷爷。”凤玉珍松了口气,又朝凤红羽问道,“你说吧,除了五万两的赌约,还要我出多少?我们都是姐妹,你可得……” 今天这么多的人在这儿,这死丫头看她好意思开口要钱? 凤玉珍的眉眼里,浮着得意。 “三万两!”凤红羽道。 凤玉珍吸了口凉气,“凤红羽,你狮子大开口啊!” “那就履行赌约!”凤红羽毫不客气的说道。 “可三万两太多!”凤玉珍真想破口大骂。 凤红羽居然这么狠,要她赔三万两! “行了,就这么定了,再吵下去,也不怕人笑话!”凤老太爷冷喝一声。 凤玉珍不敢再说话了。 。 众人散去。 竹韵撇着唇,看着凤玉珍走远的背影,冷笑一声。 “小姐,想不到有人替二小姐求情,真是太便宜她了。” “不,凤玉珍根本没有得到便宜!”凤红羽扬唇一笑,“等着吧!” “哦?”竹韵好奇的眨眨眼,“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她的两个妹妹,不会就此放过她!她们立规矩时,我特意说明,赢了一起均分,输了一起平摊,赢钱还好说,输了,可就会互相推卸了!” 竹韵笑起来,“这样,她们三人就起内讧了!” 。 凤玉珍的屋子里。 凤玉玟和凤玉珞,正各自指挥着自己的丫头翻找着凤玉珍的值钱物品。 “你们这是想做强盗吗?竟敢抢我的东西?” 凤玉玟冷笑,“二姐,我们输银子,可是被你连累你的,所以,凭什么要我们出银子赔钱?” 罗圆输了五万两,找不到平摊的人,便拦着三姐妹赔。 凤玉玟和凤玉珞哪里肯出银子?于是,带着丫头来搜凤玉珍的私房钱。 首饰,压在箱子里的几千银子,都被两人搜了去。 而等着凤玉珍筹集那三万两时,已拿不出钱来了。 她唯有气得跳脚,“凤红羽!该死的,她一定是故意挑拨的!” 丫头百合想了想,给她出主意,“小姐,不如,去借一借?要是不赔大小姐的钱,就得到菜市口罚跪啊,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小姐不可以不履行约定。” “我知道,不要你提醒!”凤玉珍又急又怒。 她怎么有两个这么冷血的妹妹?抢光了她的私房钱? 。 凤府浮绿湖旁的小亭子里。 罗圆和凤昀打赌输了。 罗家夫人却依旧不甘心,拉着凤知音继续缠着郁夫人。 “郁夫人,若我们两家成了亲戚了,您弟弟的事,哪里会是难事?您说是吧?”罗夫人微微笑着。 罗圆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郁夫人,我会将敏柔小姐的舅舅当成自己的亲舅舅,只要我去金陵同陆叔叔说一说,陆叔叔一定会放了敏柔小姐的舅舅的,只是,如果不是亲戚的话……” 郁夫人心中恼怒,但看到凤知音在场,不好发作。 凤知音的相公是金陵知府,自己的弟弟还关在金陵的牢里呢! 这两家的人真是卑鄙无耻! “罗夫人!先听我说件事,你们家再决定要不要娶我进门!”郁敏柔的声音,忽然在亭子外响起,“我怕我说得迟了,又进了罗家的门,你们怪我辱没了你们家的家门!” 四人同时回头。 只见郁敏柔正往这边走来,紫色裙袂的女子,眉目如画,亭亭玉立,如一朵春日枝头的紫玉兰。 她身后还跟着凤家老太爷,凤昀。 郁夫人吃惊着忙问,“敏柔,你说什么?” 罗夫人惊得也是眨了眨眼,“郁小姐,你……你说什么辱没了家门?” 罗圆从亭子里跑了出来,看了一眼凤昀,走到郁敏柔的跟前,直直盯着她的眼,“郁敏柔,你什么意思?” 郁敏柔看也不看他,而是提裙走到亭子的台阶前,朝三位夫人微微一笑。 “三年前,我去益州城舅舅家,马车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是凤府的这个孟昀公子救的我。我的衣衫全湿了。 便脱光了,穿了他的衣衫,也因此,他看光了我身子。 罗夫人,陆夫人,我是不是该嫁给这个既救了我,又看光我身子的男人?还是,罗夫人家里并不介意这些?依旧要娶我进门?不怕我给罗公子戴了个绿帽子?” 一习话,将亭子子里的人惊得个个睁大了双眼。 凤昀也惊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长相比自己妹妹更娇弱的小姑娘,刚才忽然将他堵在路口,二话不说将他拽到了这里,居然说的是这样的一番话? 难道,他三年前,救的不是钟家私生女文绣,而是这个郁家小姐? 凤老太爷眯着眼,看着凤昀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三年前救过人家姑娘?还看光了人家的身子?” “我……”凤昀抬头,正看到郁敏柔灼灼的目光,他一时有些语塞,“三年前,的确是救了一位姑娘,只是……”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位郁家小姐,那时的天太黑,他一个男子,怎好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看? 他根本就没有记住被救姑娘长什么样儿! “只是你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你却藏着我的亵衣,说明爱慕着我,是不是?哦,对了,那天晚上比较冷,我们俩人抱着睡了一晚。” “不,这不可能!郁敏柔,他长得这么丑,你怎么可能和他……和他睡了一晚?”罗圆吃惊得一双眼睛睁得滚圆。 自从想将郁敏柔娶进门开始,罗圆就将郁敏柔当成自己的女人了。 这会儿听到郁敏柔说跟一个男人光着身子睡了一晚,只觉得头上的绿帽子都冒了出来。 “他三年前并不丑!”郁敏柔冷笑。 凤老爷子拿拐杖狠狠敲了敲凤昀的腿,吹着胡子怒道,“好小子,你居然抱着人家睡了一晚?还拿了人家姑娘的亵衣三年了?没出息,喜欢人家就只拿件亵衣?该是上门将姑娘娶进门来!” “不,我不能娶她。”凤昀想到了自己的相貌,叹了口气,“而且,我也没有拿什么亵衣,姑娘一定记错了。那天晚上也没有……” “你敢不承认?东西明明在你怀里,我都看见了!”郁敏柔上前从凤昀的怀里一扯,一件桃粉色的亵衣被扯了出来。 这下子,更是惊吓掉了一众人的眼珠。 罗圆气得脸都绿了。 凤昀微皱着眉头,“郁小姐,这是你……” “对,这是我给你的,为了纪念我们相识一场,我送你的。”她扬了扬眉,说道。 “不对……明明是你……” “什么不对?上面还有我的名字,你看……”郁敏柔再次打断凤昀的话,指着亵衣的一角说道,“而且,我知道你腰上有一块枫叶大小的青色胎记?对不对?” 凤昀怔住了,那天晚上真的是她? 他背着身子脱下衣衫,给那姑娘穿,被她看见了? 凤昀还想辩解,又被凤老爷子敲了一拐棍。 “敢做便敢当,你你你,你什么?自己的身子也给姑娘看了!你就是人家姑娘的人了!郁夫人,你有意见吗?孟昀虽是我家的下人,可我老头子从不把他当下人,一直当孙子看的,而且,正在挑黄道吉日,登记入谱!” “什么,父亲,你怎么认个外人做孙子?”凤知音大吃一惊。 老太爷疯了吗,认了个干儿子凤镇川,又认一个孙子?还长得这么难看? “有什么不可以?我凤府人丁不旺,多收几个孙子怎么不行?”凤老太爷子冷哼一声。 凤知音一噎,不敢顶嘴了。 的确,凤府的男丁太少了,二房里孙子都没有,大房只有一个小曾孙,三房的人是抱养来的。 郁夫人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凤昀。 如果这个孟昀真是的是三年前救过女儿的人,人品自然是不用说。 她知道女儿所说的,两个人光着身子睡了一晚的话是气话。 是故意说出来气罗家的。 而且,女儿告诉她,孟昀之所以和罗圆打赌比赛蹴鞠,便是看不惯对方的霸道不讲理,想借机罚一罚罗圆。 那天在法安寺,罗圆带着家丁将女儿抢走,也是孟昀救的。 救了人之后,也同样是不留名,不索财,转身便走。 种种说明,他是一个谦谦君子,比罗家小儿强上百倍。 于是,郁夫人便朝凤老太爷点了点头,“老爷子,郁家没有意见,既然女儿喜欢,做母亲的当然是尊重女儿的想法。” 凤老太爷哈哈一笑,“如此,我老头子就作为他的长者,派人到郁府求郁小姐的生辰八字。” 凤昀却拦着凤老太爷,“爷爷,不可以!我不同意!” “怎么不可以?你想光占便宜?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找死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臭小子,你敢反了不成?”凤老爷子举起拐杖又要打凤昀。 郁敏柔慌忙一拦,笑道,“凤爷爷,你打坏他了,他还怎么娶妻?” “说的对,哈哈哈!” 罗夫人跟罗圆母子俩,再不敢说娶郁敏柔的话了,真要娶回去,那可真是丢大脸了。 两人匆匆跟凤知音道了声告辞,向凤老太爷问了声安,又派人向凤老夫人说明了情况,灰溜溜的走了。 凤老太爷同郁夫人说着话时,凤昀将郁敏柔拉到无人的地方。 他冷冷开口,“郁小姐,我好心帮你一场,你为何要这般坏我的名声?我根本没有收藏过你的亵衣,这件亵衣,明明是你刚才塞进我的衣内的。要我替你先藏一藏,你为何要这么做?” 郁敏柔抿着唇,亵衣是刚才凤红羽给她的,告诉她是从钟家拿回来的,一时忘记还了。 她便借来一用,称是孟昀收着她的亵衣。 “我不想嫁罗圆。”她道。 凤昀冷笑,“你不想嫁罗圆,便将我拉来做着你的挡箭牌?好吧,现在甩了罗圆了,你可以跟你母亲说,我们只是演了一场戏而已。” “可我是认真的!”郁敏柔道,“我不止一次的到益州城打听过你,还向镇守过益州城的钟家人打听过你。” “你却将你的事情告诉给了文绣,她骗我,说是三年前落难的是她,我心生不忍,继续帮助她,结果……,她却差点害了我妹妹!你呢,又想打的什么主意?”凤昀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冷冷。 郁敏柔摇摇头,“昀哥哥,我并没有将你的事情,告诉给文绣,我舅舅家在她家的隔壁,她常常找我玩……” “郁小姐,总之,我只当刚才你说的是一句玩笑话!请你远离我!” 凤昀冷冷转身,大步离去。 郁敏柔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 鸾园。 竹韵将收回来的几张欠条,递到凤红羽的手里。 她眨了眨笑道,“小姐,猜猜奴婢在浮绿湖边,见到了什么新鲜事了?” “一定是那罗夫人还没有走,正跟府里的姑太太,想着什么坏点子对付郁夫人吧?”凤红羽随口问道。 罗家的脸皮也是厚到了史无前例,输都输了,还要死皮赖脸的赖着。 “不是,是郁小姐死活要嫁二公子,不过,二公子吓跑了。” “哦?”凤红羽着实吃了一惊,“有这回事?郁敏柔居然这么胆大的向二哥示爱?” “是啊,还说三年前光着身子跟二公子睡了一晚,可把好罗公子气坏了,那母子两脸色都绿了,哪敢娶这么胆大的媳妇?灰溜溜的跑走了。” 凤红羽眯着眼,“郁敏柔是不是在利用我二哥?”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 凤红羽想了想,“我得去问问郁敏柔,二哥虽然毁坏了容貌,但他的才学不输于这京中的任何一个公子!” 上回一个文绣已伤了二哥的心,她不允许再来第二个文绣。 郁敏柔刚回到家中,便有仆人回话,凤府的大小姐来拜访。 “凤红羽?”郁敏柔捏着拜贴马上招呼仆人摆茶具,“快请她到小花厅来。” “是,小姐。” 同凤红羽想的一样。 郁家果然是书香之家。 整个府邸,不见过于奢华的装饰,处处彰显的是古仆,素雅。 “凤大小姐,你找我?” 凤红羽正在打量着小花厅里的几幅字,听到声音转身过来。 郁敏柔已换了身家常衣,头上只简单的挽着一个发髻,插着一只碧玉色的发簪。 她笑意吟吟的上前拉着凤红羽的手,“我们又见面了,今天真是多谢你和孟哥哥了。” 凤红羽被她牵着手,送到花厅上客座上坐下。 “敏柔小姐,听说,你执意要嫁孟昀?”凤红昀抽回手,没有动桌上的茶碗,而是偏着头目光微凝看着郁敏柔。 郁敏柔收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 凤红羽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问道,“他是个下人,你也要嫁?” 郁敏柔点头,“他目前虽是下人,但他的才气,他的能力,不可能永远是个下人!” “可他生得丑陋,你也不介意?”凤红羽挑眉。 “我不介意!” “我介意!”凤红羽忽然站起身来,紧紧盯着郁敏柔,“敏柔小姐,我知道你一连两次被人恶意逼婚,急于想将自己嫁出去,而摆脱他人的纠缠,可我不希望,你在拿他做踏脚石!” 郁敏柔吃惊的看着凤红羽,“羽小姐,我并没有将他当踏脚石啊,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凤红羽笑了笑,“当初,有位女子也是说,认真的喜欢他,可结果呢?她深深的伤了他的心!” “他……被人伤心过,是谁?”郁敏柔问道,心中忽然有些吃味起来。 “他为一人写了一只曲子,那人却是一味的想杀我,不是伤了他的心,是什么?” “曲子?”郁敏柔眨眨眼,“羽小姐,他只为我写过一只曲子啊!羽小姐弄错了吧?” “为你?”凤红羽微怔。 “是啊,青丝绕指,还是我给取的名字。这三年来,我一直打听着他,我是认真的!” 凤红羽半眯着眼看着郁敏柔,“那个文绣,你可曾认识?” “她是我在益州城认识的,我们住相邻的两家,也常常一起玩。” 原来是这么回事。 凤红羽心中的迷团解开了。 二哥当年救的是这位郁小姐,是文绣假冒了郁敏柔,接近二哥,再同陈家勾结害的二哥大哥的三千军马。 钟家…… 她的气息沉了沉。 “敏柔小姐。”凤红羽抬眸看向郁敏柔,说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为他的事专门来同你求证?” “我想,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得到凤老太爷和你的赏识吧。”郁敏柔微微一笑。 “不!他是个很普通的人,他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要说好,是因为……”凤红羽咬了咬唇,“他是我的一位亲人!他对我很好!他受过伤,被人欺骗过,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不能再受到一丝丝的伤害!敏柔小姐若是临时起意,还是收回想法为好。” “羽小姐!”郁敏柔忽然举起右手,“举头三尺有神灵,神灵在上,我郁敏柔若不是真心喜欢孟公子,就让我变成天下最丑的女人,生不如死的活着!” 凤红羽赫然看着她。 女人都是爱美之人,她居然诅咒自己成一个最丑的女人?何况,郁敏柔的姿色,并不输于京中第一姝的柳清雅。 凤红羽略沉思了片刻,“我且信你,但,还是看你的表现!” 若郁敏柔真心喜欢二哥,到是二哥的福气。 郁敏柔的品性不差,才貌双全。 郁敏柔点头,“你放心,我郁敏柔虽不是男儿,但做事说话,却是一言九鼎!” 。 从郁家出来,凤红羽没有马上回凤府,而是转道去了容王府。 慕容墨高诉她,江湖三大神医之首的独孤傲还住在王府里。 他有一手精湛的修容术。 其实,她早已知道独孤傲一直住在容王府里,只是二哥一直不肯配合她。 他说,做为一个下人悄悄地跟着她,办事方便。 可她得知老夫人还有义子义孙时,就不再同意二哥的想法。 这个凤府,是她的哥哥和侄儿的,不是凤老夫人的! 。 城东门菜市口,其他的人跑了,凤昀懒得理会,他只将罗圆从半路上劫持了。 “丑八怪,你给我记着,我不会放过你的!”罗圆的手被捆着,跪在地上。 周围已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 众人指着罗圆嘻嘻哈哈的说笑着。 益鹰被凤昀带了来,说书一般的说着罗圆罚跪的事情。 “嘿,有本事打赌,没本事输吗?没出息!” “痨种!” “就你这模样?还想人家郁翰林的女儿,你做梦吧你!”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骂着罗圆。 也有好事者,看热闹起哄的,一时间,热闹非常。 凤昀并不理他,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守着,“叫一天,本公子没有时间听,不如,一千下也行!” 叫一下,和叫一千下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被人笑? 罗圆死不吭声。 有人笑道,“他是不是不会啊?牵一只狗来!让他学!” “好勒,狗来了!” 一条大狗被牵来放在罗圆的面前。 罗圆还是不叫。 这时,从人群里跳出一个仙风道骨一般的中年男子,身上背着一个药箱。 他指着凤昀一阵冷笑,“你这般磨叽得磨叽到什么时候?老夫我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就是要他学狗叫么?好办得很!” 益鹰问道,“先生有什么办法?” 中年书生手里捏着一份文书说道,“赵国律法,在城门口造成严重路堵者,要被拉去打五十大板,外加罚三年牢刑!” 益鹰往后面一看,已经堵了不少人了,他笑着对凤昀道,“公子,我们走吧,反正赌路的也不是我们,是罗圆。看样子,再过上半个时辰,这条路完全堵死了。” 罗圆不想坐牢,也不想被打板子。 “汪——” 哄—— 一群人大笑起来。 凤昀却是无心再看热闹,带着益鹰转身离开。 两人没走出多远,便被一个女子堵住了去路。 益鹰眨了眨眼,说道,“公子,属下去将马车赶过来。”说着便跑走了。 “孟哥哥。” 郁敏柔头戴一顶风帽,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凤昀皱了皱眉,一言不发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我找你有事!” “姑娘,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你还找我做什么?” “我跟羽小姐说,我喜欢你!” 凤昀一惊,又转过身来,他眯着眼盯着她,“你敢吓她?” 郁敏柔摇摇头,“我怎么会吓她?” “郁小姐,我一生,只想做她的一个仆人,是不会娶妻的,你不必再找我。” 凤昀冷冷转身。 “孟哥哥,我已经同父亲说了,他也同意了,我们家都没有意见!” 凤昀的步子却没有停下来,他走了一段路,朝一处巷子里绕了进去。 巷子口,益鹰的马车正停在那儿。 “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益鹰眨眨眼问道,有姑娘找还走得这么早? “回府了!”凤昀淡淡说道,挑帘子坐了进去。 “二哥!”凤红羽放下手中的书本,笑微微的看着他。 “你怎么出府了?”凤昀皱了皱眉,“罗圆罚跪有什么好看的。” “罗家的人哪里值得我看?”凤红羽扯了下唇角,“我是跟着郁敏柔来的。” 凤昀身子僵了一瞬,没一会儿又笑道,“你来京中不少时日了,是该同世家小姐们多多走动。” “二哥喜欢她吗?”凤红羽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凤昀抬头温和的看着她,迎上她探究的目光,笑了笑,“二哥只喜欢你这个小丫头。” “二哥不喜欢她,也可以喜欢别的女孩儿啊?妹妹迟早要嫁人的!” 凤昀的眼帘垂下,眼底闪过一丝涩然,没说话。 凤红羽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她的二哥,怎么可能不会去喜欢女孩儿呢? 他没有毁坏容颜之前,在益州城里,不知有多少未婚女子心宜他。 他一心为了战事而耽搁了婚事。 凤红羽伸手敲敲车壁,一个中年书生忽然闪身进来。 凤昀一怔,“是你!” “是我,小子,老夫看你在那菜市口磨磨蹭蹭的,烦得很,不就是罚一个小子吗?至于坐那么久?耽误老夫赚钱了!”孤独傲哼哼了两声,弹弹袖子在凤昀的身边坐下。 凤红羽眯起眼来,“孤独傲,你还说为人看病不是赚钱,看看,说实话了吧。” 独孤傲一怔,怒道,“小丫头,救死扶伤和赚钱两不误!” “你也太黑了,你就不能便宜一点?” “便宜么……”孤独傲往凤昀的脸上看了看,“三万两吧!” “你还不如去抢!”凤红羽怒了,天下最黑的大夫便是孤独傲,收的诊金是其他大夫的一百倍还要多! “小丫头,你也知道,老夫最近在攒彩礼钱。” 凤红羽笑了笑,“独孤傲,你要是敢收我的诊金,敢不将我哥哥的脸治好,我会让你的彩礼永远送不出去!” 独孤傲一怔,脸色更是越来越白,没一会儿哭丧着脸说道,“丫头,算你狠,算你狠好吧,我不收你的钱就是了,不过,你下回遇上你师傅的时候,问问她,什么时候将她人生辰八字给我,我好合一合,选一个黄道吉日娶她过门。” 凤红羽抬手看看指甲,“等我哥哥的脸治好再说吧。” 凤昀朝两人看了看,“小羽,你要他来,是为了治我的脸?” 凤红羽点了点头,“对啊,二哥,你难道想一直这样?” 凤昀摇摇头,“不要,我这样悄悄的跟着你,便是最好。” “二哥!”凤红羽道,“二哥忘记了那天,爷爷的话吗?忘记了奶奶的死吗?” 凤昀的气息一沉,“我没有忘记。” “二哥和凤府,不能再藏着再躲避了,我们得准备了。”凤红羽道,“有人不想我们过得好,我们就不如了他们的愿!” 。 凤府里。 凤老夫人得知罗家和郁家的婚事告吹了,很是气了一顿。 虽然她并不十分喜欢罗家的人,但若帮着他们娶到一位称心的媳妇,也就不会再来找她麻烦。 哪知没有成功。 正生着气时,金珠又小跑而来。 “老夫人,老夫人,出大事了。”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一个个都都没了规矩吗?”凤老夫人心情正不好,狠狠横了一眼金珠。 “是。”金珠小心的说道,“老太爷要收那个丑面孟昀做义孙,记名在大老爷的名下。” “什么?死老头子专门跟我做对!”凤老夫人怒得砸碎了一通茶杯。 凤玉珍欠了凤红羽共计三万两银子,外加罗圆那儿的银子一共是五万五千两. 她房间里的东西被凤玉玟和凤玉珞搬空了后,便想到凤老夫人这儿借银子。 哪知才进院子,便听老夫人的怒骂声,她吓得只好跑掉了。 。 柳府。 柳清雅正闲适的写着字,也不抬头,说道,“玉珍妹妹,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被凤红羽那个粗蛮横女人给算计了?” 凤玉珍在家借不到银子,便想到了一向交好的柳清雅。 柳清雅在中秋节被柳丞相接回了家里,一直深居简出。 “那个凤红羽一直就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凤玉珍咬着牙,恨得眼底要射出刀子来了。 “你来我家,就只是来骂骂她的?你就不想个办法罚罚她?”柳清雅这时才抬起头来,看向凤玉珍微微一笑。 只是那温和的笑容,浮在表面,内里藏着冷戾。 “我当然想啊,只是想不到办法而已。”凤玉珍咬牙说道。 “我有个好办法!”柳清雅微微一笑。 “什么好办法?快说呀,清雅表姐。” “请皇后娘娘出面,来罚一罚凤红羽!” 。 到晚上时,凤红羽正要休息着,独孤傲派人送来了消息,说已带走了凤昀。 独孤傲的武功不比二哥差。 倔强的二哥被他抓去,唯有乖乖听话的份。 。 次日一早,凤红羽来到前院,正要吩咐益鹰备马车去查罗家的铺子,便见一辆宫中的小轿在凤府的门口停下了。 一个宫中老嬷嬷,从轿中走了下来。 她一抬头,见凤红羽正站在凤府的府门前,马上笑着上前问好。 “凤大小姐,老奴运气真好,一来凤府,便见到了凤大小姐。” 这是沐皇后身边的桑嬷嬷。 “嬷嬷找我何事?” “不是老奴找,而是皇后娘娘有请凤大小姐进宫。” 第006章 惩罚(一更) 桑嬷嬷的年纪在五十岁左右,脸庞圆润。 穿一身黛青色的衣裙,四平八稳的站着轿子前。 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嬷嬷,那通身的气度,不是一般府邸的仆人能比拟的。 凤府的管前的庄嬷嬷已然是很有威严了,在她的面前,却有点主子仆人的差别。 “凤大小姐,请吧!”桑嬷嬷的身后还跟着一辆空着的青布小轿。 凤红羽半眯着眼。 沐皇后找她? 凤红羽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沐皇后时,沐皇后看她的脸色就不是太好看。 虽然温和的笑着,她却能从对方的笑意里,看出了敷衍。 那眼底甚至浮着仇意。 “不知皇后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凤红羽笑微微的看着桑嬷嬷。 “娘娘是贵人,她的心思,哪里是奴婢们猜得出来的?”桑嬷嬷敷衍一笑,“凤大小姐进了宫之后,不就知道了?” 一个主子身边贴身的嬷嬷,怎么会不知主子的事情? 显然,她不想说。 “小姐。”荷影紧张地看着凤红羽。 上回的宫中中秋宴席,凤红羽便是带着荷影进宫。 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她只一次,便看了个全,可谓是步步惊险。 总有人算计着小姐。 这沐皇后的儿子是太子,而小姐已拒绝了太子多次,皇后今天来找小姐,又想做什么? 凤红羽却是淡淡的一笑,提裙朝桑嬷嬷走去,“嬷嬷请吧!” 桑嬷嬷挑起另一乘小轿的轿帘,笑得温和,“凤大小姐,请上轿!”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拢了拢裙子下摆,坐进了轿子里。 荷影将帘子放下来。 桑嬷嬷朝荷影淡淡瞥去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坐进了另一乘轿子。 两顶两人抬的小轿子,往皇宫缓缓而行。 凤红羽挑起帘子朝外看去,荷影正走在她的轿子的一侧。 凤府离着皇宫可不近,这番走下去,得一个多时辰才到。 沐皇后却只派了两顶轿子来,而不是派着马车。 显然,她是存心的! 轿子只能让坐主子,侍女只得跟着走! 而高门大户小姐身边的一等侍女,除了身份低一些,是和小姐一般娇养着的。 沐皇后让人这般走下去,荷影的脚底没有走得起泡,也得将腿走肿了! 见凤红羽正皱着眉头看自己,荷影微微一笑,“小姐,坐轿子可是闷得慌?奴婢的背包里给你准备了话本子。” 她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两本话本递向轿子的窗口,笑道,“小姐,是最新出来的本子哦,昨天,益鹰在凤府附近一家新开的书铺里找到的。” 凤红羽接到手里,心头酸涩起来。 她的侍女,她当姐妹一样的看待着,现在却只能跟在轿子的外头走。 凤红羽朝前后看了看,小声对荷影说道,“从凤府到皇宫,路程不近,你找匹马骑,先到皇宫那儿等我。” 荷影却马上摇摇头,“小姐,奴婢不能离开你。你的身边没有侍女跟着怎么行?要是奴婢先行离开了,这轿子抬到其他的地方了,奴婢到哪里去寻你?皇宫五门,天晓得沐皇后会让轿子进哪一座门?” 凤红羽没再说话,手里抓着话本子,轻轻地放下了轿帘子。 只是,她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上回进宫,慕容墨使了个小计,让沐皇后罚了跪,沐皇后这是来报复来了吧? 罚不了她,居然罚她身边的一个丫头! 。 凤红羽并没有心思看话本子,而是想着沐皇后究竟找她有什么事。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虽然难熬,但还是过去了。 终于到了皇宫。 当轿子停下来时,凤红羽马上挑帘朝外看去。 果然同荷影说的一样,轿子停到了少有人走动的拱宸门。 拱宸门是皇宫的北门,紧邻姜太后的慈明宫,沐皇后为什么让轿子在这儿停下? 凤红羽想起上回穿一身红衣去见姜太后,姜太后发疯发病的事,她的心头不由得攸地一沉。 因为,她今天仍是穿的一身红衣。 桑嬷嬷在府门口迎了她上轿,显然,是不想让她换衣衫。 不过,她已知道了姜太后发病的原因,就算沐皇后再用同等的法子来算计她,她也不怕了。 荷影将轿子的布帘子挑起高高的,“小姐,到了!” 凤红羽将话本子递给荷影,又见荷影的脸红扑扑的,一头的汗水,显然,累得不轻。 “脚疼吗?”她的侍女,一向亲如姐妹,沐皇后居然用这等阴毒的法子来处罚。 荷影笑着摇摇头,“小姐,不累,奴婢以前不是常常跟着苍师傅爬山采药吗?这点儿路,算不了什么。” 荷影自小习武,不在乎这等体力,可这是在变相的羞辱。 凤红羽抿着嘴唇,眸色冷沉下来。 “走吧,凤大小姐,皇后娘娘还在宫里头等着呢!”桑嬷嬷也走下了轿子,正站在宫门前,拢着袖子看着她,神色淡淡。 荷影要跟着进宫,却被桑嬷嬷伸手一拦,她露了个温和笑脸,“姑娘,按着规矩,侍女只能等在宫门这儿。” 荷影朝四周看看,发现守门的太监只站在宫门里头,她将袖中一个沉沉的荷包往桑嬷嬷的手里头塞。 “嬷嬷,我家小姐身子弱,需要人随时看护。” 桑嬷嬷却是毫不客气地,将荷包又塞回到了荷影的手里。 她扬了扬眉,“姑娘,宫里的宫女太监嬷嬷有几千人,还侍候不了你家的小姐吗?你这是在质疑皇后娘娘会怠慢凤大小姐?” 荷影的气息一沉,这嬷嬷好不通情面。 凤红羽回头朝荷影点了点头,“你就候在这儿吧,相信,皇后娘娘会照顾我的,也断然不会将我送到生病的太后那里。是不是啊,桑嬷嬷?” 她说得意有所指。 桑嬷嬷的笑容僵了僵,“娘娘今天请凤大小姐进宫,是有要事同凤大小姐说,并不是去见太后。” “那就好,我还以为要去见太后娘娘呢,担心又会冲撞着。”凤红羽盯着桑嬷嬷的眼,微微一笑。 桑嬷嬷脸上讪讪地,不敢再说什么,朝她福了福,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走进拱宸门。 只是,并没有走多远,这时,她们身后有人忽然怒喝一声。 “大胆贱婢,居然敢冲撞娘娘,你在找死吗?”伴随着,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音。 “我没有,分明是你们娘娘自己摔跤的!” 这是谁在怒斥荷影? 凤红羽眸色一沉,忙转身回来。 她绕过一道花墙,只见妩良媛的贴身大丫头琥珀,手里拎着一个提篮,站在宫门的门口,正伸手指着荷影怒斥。 荷影的脸上已着了一记耳光,半边脸红肿着。 大约想还击,她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两眼圆瞪着。 但还击,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妩良媛的身旁还跟着宫中的一个管事太监水公公。 荷影若是打了回去,她就出不了宫了,今天就得死在这儿! 一身桃粉色裙装的妩良媛,由一个小宫女扶着手,从地上爬起来。 宫女紧张的拍着妩良媛裙子上的灰尘。 水公公忙问,“娘娘,你还好吧?” “不太好,肚子……不舒服。”妩良媛皱着眉头。 水公公急起来,“啊?那可了不得了!娘娘先在这儿先歇息着,咱家得去寻太医去。” 他扶着妩良媛坐在宫门一侧的石凳上,转身就往宫里头跑。 跑了几步,便遇上了听到声音又折回来的凤红羽。 水公公自然是认得凤红羽的。 他一惊,忙笑道,“哟,原来凤大小姐也进宫了啊,你要出宫吗?”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出宫。我才进宫呢,水公公从宫门那儿来,可知是怎么回事?我的侍女怎么就冲撞了妩良媛了?” “这个……”水公公圆滑,“奴才走得急,也没有太留意。就是妩良媛说肚子疼起来了。奴才不敢大意着,要进宫寻太医呢!”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再问。 妩良媛做了赵元恒三年的枕边人,时常进宫,这宫中的人,大约都打点过了。 她哪里问得出来? 水公公朝她福了一礼,寻太医去了,凤红羽已走到妩良媛的面前。 琥珀仍在怒斥着荷影,“还不快跪下来,给我们娘娘赔罪?” 同时,那手巴掌又往下打来,被凤红羽冲上去,将她的手抓住了。 凤红羽冷声问道,“为什么打人?” 琥珀怔了怔,“凤大小姐,你的侍女顶撞了我们娘娘。就得挨罚!” “是吗?”凤红羽放下她的手,微微一笑,“我是准容王妃,你一个低等婢女这般朝我大声说话,也是冲撞了,要怎么罚你呢?” 琥珀脸色一变,不情不愿的跪下了,“凤大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 凤红羽眯着眼看了她一眼,这琥珀想必内力不差,伤好得这么快。 中秋节那天被冷剑打折了手,半月时间不到,居然能出门了? 妩良媛淡淡看向凤红羽,“哟,是凤大小姐啊?你的侍女刚才撞了我一下。结果,我这身子弱,不慎摔倒了,也不知是不是摔坏了,这肚子一直不舒服呢。” 说着,她还皱起了眉头,抚着肚子。 荷影看了一眼妩良媛,忍着怒火,对凤红羽说道,“小姐,奴婢没有撞她,是她自己摔倒的!和奴婢没有关系!” “放肆,你个贱婢居然还敢顶嘴?”妩良媛怒道,“这里有皇后娘娘宫里的桑嬷嬷在呢,你们不服者,可以请皇后娘娘来做证!” 凤红羽抬眸看向妩良媛,心中一阵诧异。 妩良媛不是被赵元恒禁足了吗?怎么又进宫来了? 她抚着肚子,嚷着肚子不舒服…… 凤红羽勾了勾唇,这是怀上了? 桑嬷嬷急于想将凤红羽领进宫里,朝妩良媛微微一笑,“娘娘,皇后娘娘找凤大小姐还有事呢,您要是真的没有大碍,就此放行吧,凤大小姐的丫头也被罚了一记耳光,算是一个教训了!” 皇后娘娘在找凤红羽? 妩良媛想起她被太子禁了足,还是皇后娘娘发话,令太子放了她,她便不敢再说什么。 再说了,皇后娘娘根本不喜欢凤红羽,这样叫进宫里来,想必是要给凤红羽一个教训。 妩良媛想到这里,便笑了笑。 “既如此,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凤大小姐,你让你的丫头给我磕三个响头,就此算了吧!” 凤红羽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着,眼底渐渐的攒起了冷芒。 这个妩良媛居然在得寸进尺! 荷影担心她惹事,忙朝妩良媛磕起头来,“奴婢给娘娘陪罪了!” 凤红羽忙伸手去拉,荷影已磕好了三个响头。 “罢了,我们走吧!”妩良媛将手伸向小侍女,琥珀傲然的冲荷影甩了一个蔑视的眼神,三人昂首从凤红羽的面前走过去。 凤红羽沉着脸,将荷影从地上拉起来,对她用唇语说道,“你怎么给那个女人磕头?她也配?” 荷影朝妩良媛方向看了一眼,说了两个字,“怀孕!” 怀孕? 凤红羽微怔,原来荷影也是这么怀疑的。 妩良媛自持自己怀了龙孙,开始显摆了? 若是妩良媛咬着荷影不放,非说荷影撞了她,她的肚子疼了,那么,她们主仆二人今天就会有麻烦了。 妩良媛…… 凤红羽的眸色又沉了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 “凤大小姐,既然你的侍女没有事了,那就快走吧,皇后娘娘还等着呢!”桑嬷嬷又开始催促。 荷影朝凤红羽点了点头,“小姐,奴婢不会有事。” 凤红羽对她又交待了几句,跟着桑嬷嬷继续往宫里走。 她扯唇冷笑,进宫就遇上了找茬的人,看来,今天一定会有大麻烦。 。 妩良媛和她的侍女并没有走太远,而是藏在一丛花枝后面。 她看着凤红羽和桑嬷嬷走远后,对琥珀吩咐道,“去,跟着那个凤红羽,今天太子也是走的拱宸门,别让他们两个又见了面!” “是,娘娘!”琥珀应道,转身朝凤红羽方向悄悄的跟了上去。 妩良媛在中秋节那天,得罪了赵元恒,被赵元恒怒得禁了足。 而赵元恒因为当天凤红羽和慕容墨被皇上允婚了,心情不好,回到太子府喝了不少酒。 妩良媛得知后,马上买通了仆人,穿了一身红衣站在花园里。 醉得两眼迷蒙的赵元恒,将她看成了凤红羽。 两人就在花园里,宽衣解带欢好了一场。 赵元恒醒酒后,发着脾气依旧将她关了起来。 谁知,那一晚之后,妩良媛的月信竟推迟了,足足晚了七天没有来。 妩良媛又买通了仆人,命人将消息送进了坤宁宫沐皇后那里。 虽然才七天,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怀上了。 但万一真是有的,可就是大事。 这可是太子坐稳位置的最重要的筹码。 沐皇后不敢马虎,马上命赵元恒放了妩良媛,更是增加了妩良媛的待遇。 妩良媛也知道,她的机会来得不易,却也不敢太放纵太子。 时时派人留意着太子的消息。 今天,她同时得到两个消息。 赵元恒进了皇宫,走的是北门拱宸门。 而且,沐皇后也请了凤红羽。 虽然凤红羽被指婚给容王,但她还是不放心。 凤红羽的名字,就如同一根刺,在生生扎着她的耳朵。 那天晚上,赵元恒在花园里将她的衣衫脱尽,疯狂的要着她。 口里却是喊着凤红羽的名字。 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她怎么能放心这二人同时进宫? “娘娘,咱们走吧。” 妩良媛身边的另一个侍女,小心的说道。 妩良媛此时的脸色极为能看,她不敢得罪。 不仅是她,如今的太子府里,所有的人都不敢得罪着妩良媛。 “走,去皇后娘娘那儿。” “是,娘娘。” 。 凤红羽跟着桑嬷嬷往宫里走。 她仔细留意着路线,这才发现,桑嬷嬷在将她往御花园方向引。 御花园在皇宫的西北角,难怪轿子要停在北门了。 到底是皇家的园林。 虽然中秋已过,但宫中的景色,依旧是繁华似锦,四处可见姹紫嫣红的花朵。 走在园中的鹅卵石路上,隐隐有淡淡的清香飘来,使人心醉神迷。 不一会儿,桑嬷嬷指着前方一处,开满了木芙蓉的小园子说道,“凤大小姐,请在此稍等,老奴这便去请皇后娘娘来。” “嬷嬷请便。”凤红羽朝她点点头。 桑嬷嬷很快就离开了。 凤红羽朝四周看去,不禁扯唇冷笑。 沐皇后让人带她来这里候着,一定是有意的! 因为这片芙蓉花丛附近,居然连个挡日光的亭子都没有。 而且,这片芙蓉花枝又矮,基本没什么树阴。 虽然入了秋,但今天的太阳极好,“秋老虎”开始发威了。 她跟着桑嬷嬷在日光下走了这么长时间,已是又渴又热。 刚才罚了她的侍女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这会儿又罚她晒太阳? 沐皇后…… 凤红羽想笑,这哪是一个国母的气度?这分明是个小妇人的伎量。 找不到她的错处,便使些阴毒的小招! 。 桑嬷嬷将凤红羽领到芙蓉花林后,马上回到了坤宁宫。 “娘娘,凤红羽正候在那儿呢!” “她的侍女呢?”沐皇后问。 此时,她正在同另一个贴身大宫女梅姑在下棋。 “被老奴挡在了拱宸门那儿!”桑嬷嬷回道。 “皇上那儿呢?”沐皇后的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正琢磨着走哪儿才好。 “按着皇上的习惯,还有一刻钟,皇上就会去芙蓉园的小阁了。” “很好!”沐皇后闲闲的放下一粒棋子,唇角浮着一抹冷笑,“等本宫下完这盘棋,再去看她。” 。 桑嬷嬷走后,凤红羽拿着帕子坐在一块石头上扇风,琢磨着往哪儿寻水喝。 这时,她忽然看到,在前方一处浓密的芙蓉花树后,隐约有一间小阁。 墙壁的四周漆成了碧玉色,跟芙蓉花的枝叶是一样的色,难怪她一时没看出来。 皇家的宫苑里,总会时时的备上茶水,以供皇上随时走来饮用。 凤红羽没有多想,提着裙子朝那处小阁走去。 小阁的门半敞着。 凤红羽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很静。 桌上就摆着茶碗。 凤红羽走上前,提了提茶壶,里面是满满的水。 她就着空杯子倒了一杯水,端起来就往唇边送。 正要张口喝,她忽然闻到茶水中有着异味。 这是…… 催情散? 凤红羽眯着眼,皇宫中居然有这等下三烂的东西? 她冷笑着刚放下茶杯,这时,小阁外又有脚步声转来。 脚步声又轻又快,来者武功不弱。 凤红羽朝房梁上看去一眼,脚尖一点,身子轻轻一翻,人已落到了房梁上。 只是,她的身子还没有坐稳,那个紧跟着她走进来的人,伸手拽着她的裙子角,将她从房梁上扯了下来。- ------题外话------ 感谢榜: 潇湘山雪,5分评价票 misil,1月票 李实琳,1月票 359301341章 投了1月票 ywwy8866章 投了1月票 潇湘山雪,2月票 misil 2+2鲜花 alinda砚子 5鲜花 (上一章有加字,订阅过的亲,回头看,不会多要钱^_^,后半部加了2000字二哥和敏柔姑娘和小羽的对手戏^_^。) 第007章 暗招(二更) 凤红羽一惊,这人动作好快。 她反手一掌朝来人劈去。 “是你?” “怎么会是你?” 两人同是怔住。 “羽……羽表妹?你怎么会在这儿?” “柳清泽?” “皇上,云姬已经泡好了您喜欢的雨雾茶。”小阁外,有人说道。 凤红羽听出,那是承德帝身旁周公公的声音。 “嗯,进去吧,朕可是有好几天,都没有尝她的茶艺了,怪想的。”承德帝呵呵的笑了两声。 两个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显然,正往这里走来。 柳清泽神色一凝,抓着凤红羽的手往小阁的里屋冲进去。 “跟我来。”他道。 同时,他抓着凤红羽的手,两人一同落到了里间的房梁上面。 有茶碗和盖子碰击的清脆声音传来。 “周公公,镇江那边,慕容墨没有发现什么吧?”承德帝说道。 “皇上,一切,都按着您的指示在进行着,李瑞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容王不会察觉的。” “慕容墨这个人,朕不放心!朕也很不喜欢!” 周公公又道,“那江南一带,早先年本就是慕容氏的发迹之地,慕容墨这次回到了江南,只怕是想东山再起吧?” “他敢!若是发现了他有半丝儿谋逆之心,朕绝不姑息!” 凤红羽眸色一沉,承德帝这是在对慕容墨下什么阴手呢? 柳清泽见她眯着眼想事情,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道,“李瑞是水部监司务长。” 水部? 凤红羽赫然看向他。 心头更是惊得狠狠地一颤。 慕容墨在镇江治水,老皇帝派了个水部监司务长暗中搞鬼! 若是大江河堤出了问题,慕容墨就成了镇江乃至整个江南的千古罪人! 就算他没有被镇江的百姓们打死,这辈子想重振慕容氏,想夺他的江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一个失了民心的人,等于失了整个天下。 这真是一出世上最阴毒之计! 柳清泽见她神色大变,身子发颤,猛然抓着她的手,皱眉拿眼神询问。 凤红羽抽回了手,摇摇头,告诉他无事。 外间,承德帝又道,“龙影去镇江这么多天了,怎么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他在搞什么呢?” 周公公笑了笑,“他也长大了,皇上吩咐的事情,他哪里敢不从的?” “提醒提醒他,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是,皇上!” “好了,叫云姬来吧!” “是!” 有脚步声走出去了,没过多长时间,一个更轻的脚步声缓缓地走了进来。 “云姬参见皇上。”声音娇柔,显然,是个年轻的女子。 “起来吧。” “谢皇上!” “嗯,你泡茶的的技艺,可是越来越好了。”承德帝笑了一声。 “多谢皇上夸奖。”女子娇柔的应道。 没一会儿,那女子娇哼了一声,带着压抑的声音传来。 “唔……皇上,里面……这里不可以,会给人看见的,奴婢怕……” “朕知道,朕会护着你。让朕先闻闻你身上的香味,嗯,比往日要香上许多,今天抹了什么香粉?” “奴婢……,不曾抹香粉啊。” “那便是你身上的体香?” 承德帝咕咕一笑,紧接着,里间的门开了。 两个衣衫半敞的男女一起闯了进来。 承德帝似乎等不及,将那年轻女子就势推倒在地。 三下两下将女子的衣衫给扯了个干净,一场活春宫就在凤红羽和柳清泽坐着的房梁下上演了。 柳清泽吓了一大跳,那两人滚在地上,抬头便会看到梁上的他们。 他又拉着凤红羽的手飞快地跳了下来,躲在了屏风的后面。 好在承德帝和那女子都不会武,而且正在情浓时,哪里想到会有两个人胆大得藏在附近偷窥? 很快,屏风外就有男人女人的靡靡之音传来。 柳清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皇帝的尊严丢失,他可是会要了偷窥者的脑袋! 外面的两人,已然是越来越忘情,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柳清泽的一张俊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手心里早已溢出了汗水。 偏偏凤红羽无事人一般,双手抱胸,闲闲靠在墙上,眯着眼听得津津有味。 柳清泽:“……” 凤红羽并不是在刻意地听春宫,而是在想事情。 按说,一个自称奴婢的女子,显然是宫中的宫女。 宫女和皇上欢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拿催情散来药倒承德帝的。 因为,这种下三烂的药,在宫中是忌药,用者,一旦发现,就会被处以重罚。 而承德帝更是不屑用这等东西,宫中的女人他有权利随意享用。 唯一的说法,便是…… 是有人偷偷将药放进了茶水里。 那么,是害那宫女,还是害其他的人? 害一个宫女,而用这种法子,显然不太可能,宫女犯错,都是直接打死了事。 那么…… 是害她? 想到这里,凤红羽忍不住冷笑一声。 柳清泽扭过头来,眯着眼看她,低低喊道,“羽表妹?” “清泽表哥。”她道,半眯着眼看向他,“你刚才进了小阁没有?” 柳清泽摇摇头,“我随皇上来的,按着规矩,皇上来的地方,要事先查情况,谁知看见了你,也幸好是让我先看到你,否则……” 凤红羽心中了然,柳清泽是承德帝身边的近臣,他不可能也没有这个胆子敢下手。 那又会是谁? 想到今天她被人扔进这芙蓉园,和刚进宫门来时受到的挑衅,凤红羽唇角浮着冷笑,“我要害人了,清泽表哥是要抓我,还是放行?” 对于柳清泽,她依旧不是十分的放心他。 柳府是皇上的人,可她今天要利用一把皇上。 柳清泽一怔,“羽表妹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有人不想我活着,可我非得要活着!那么,我只有除了那个不想我活的恶人!”凤红羽推开他的手,便要往屏风外走。 柳清泽忽然一把抓着她的手,“羽表妹。”他道,“不管你跟谁做对,我总是……站在你的一边。” 凤红羽偏头看他。 青年男子目光灼灼,他的手温暖用力。 “你不必怀疑我,我不会骗你。”他低声说道。 凤红羽看了他一会儿,“好,多谢清泽表哥。” 此时,她也只好赌一把,赌柳清泽不将她供出来。 屏风外,承德帝和那小宫女依旧在酣战着。 凤红羽趁他们不注意时,和柳清泽飞快地跃出屏风。 又是几个起落,两人都平安地来到了小阁的外面。 那周公公正坐在小阁附近的芙蓉花树下守着,听到声音忙回头来看。 凤红羽飞快地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只药包来,手指一翻,弹出去一粒药丸。 周公公赫然拿袖子去挡。 柳清泽这时忽然出手,只见一道青色的影子一闪,周公公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凤红羽眯着眼看着这个晕倒的中年太监,他的动作不慢,会武? 柳清泽朝里面看去一眼,低声说道,“羽表妹,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周公公的武功可不弱,若不是我出手快,他就会发现你会武了。” “皇宫,我是一时半刻也不想来,我是被人骗来的。”凤红羽冷笑。 那些人利用着高于她的权势,百般的想陷害她。 她敢打赌,沐皇后让她等在这儿,可谓是别有用心的算计。 要么是让她误喝有药的茶水,使她被承德帝占了身子,凤府和容王府就联不了姻了。 要么是让她“撞见”承德帝的好事,被承德帝恼怒之下拉去受罚,砍了她的脑袋! 不管是哪一样,都是要她不得好死! “骗来的?什么人骗你?”柳清泽眯着双眼。 … 凤红羽淡笑,“若清泽表哥愿意帮我,就在此等着,若不想惹事,可以离开!” 柳清泽涩然一笑,“羽表妹,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凤红羽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就走。 只是,她并没有走出多远,芙蓉花枝里,又有轻轻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声音又轻又快,这是一位高手。 柳清泽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眯着眼眸,将周公公往芙蓉花树下放好,做了个靠着树枝打瞌睡的姿势,又追上凤红羽,拉着她快速闪身往小阁一侧一藏。 没一会儿,那个脚步声近了。 凤红羽拨开枝叶朝那人看去,只见走来的是妩良媛的侍女琥珀。 柳清泽也看见了琥珀,眸色中同样的闪过一丝诧异。 凤红羽脚尖点地,身子飞快琥珀跃去。 琥珀听到有人偷袭,马上抬手去拦。 但对方出手更快,加上她十天前被冷箭打得重伤并没有完全痊愈,才十招不到,便被凤红羽踩到了脚下。 凤红羽眸中冷芒一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到了琥珀的脸上。 琥珀疼得要尖叫,凤红羽又飞快出手,一枚银针扎入她的脖子。 琥珀便发不出声音来了,她一脸惊恐的看着凤红羽,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柳清泽皱着眉,说道,“羽表妹,这不是太子府上妩良媛身边的那个丫头吗?” 琥珀听出柳清泽认出了她,忙拿眼神求救,谁知柳清泽只问了一句,便站到一旁去了,“羽表妹,你要动手,我替你看着。”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多谢。” 琥珀的身子一软,彻底绝望了。 凤红羽伸手捏着琥珀的下巴,冷笑一声。 “刚才那一巴掌,是我替荷影还给你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婢女,仗着自己的主子身份高贵,就肆意地践踏别人的婢女,打断她的胳膊,当众打她的脸!你和她都是婢女,都是爹妈生养的,你为什么那么阴毒?她招你惹你了吗?” 琥珀吓得身子发抖,惨白着脸,袖中的手指使劲的抠着身下的泥土。 她想喊叫,却发不声音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凤红羽的武功这么高,而且,会用毒,而那柳清泽只看着不说话,显然,是跟她一伙的。 “怎么?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凤红羽冷笑,“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们的太子来杀了你!” 琥珀被凤红羽拎到了小阁。 里间,承德帝和那宫女还在酣战。 凤红羽悄悄抬手弹去一粒药丸,药粉散开,两人昏了过去。 琥珀睁着一双惊骇的眼睛,看着承德帝和小宫女。 凤红羽伸手拍拍她的脸,“你呢,就在这儿看着,一会儿,你们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哦,还有你们妩良媛,都会来救你!” 琥珀被凤红羽下了哑药,说不出话来,手脚又被银针扎过,无法行动。 眼睁睁看着凤红羽将她扔进了屏风后面。 柳清泽也进了小阁,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承德帝和小宫女,“羽表妹,他们怎样了?” “放心。”凤红羽微微一笑,“那粒药,只会让他们昏睡片刻而已,走吧,有人请我来这里,她们也马上会来赴约了!” “谁请你来的?”柳清泽眯起眼眸。 从刚才的种种事情来看,他已猜出,有人在谋划什么,而针对的是凤红羽。 凤红羽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而是大步往芙蓉林外走去。 柳清泽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 妩良媛来到沐皇后的坤宁宫。 彼时,沐皇后正和柳丞相的女儿柳清雅,还有凤府的二小姐凤玉珍,以及崔府的老夫人,柳府的老夫人,一起往宫苑外走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妩良媛上前两步,朝沐皇后盈盈拜下。 “臣女(妇)见过妩良媛。”柳清雅等人,也朝妩良媛拜下。 “良媛身子弱,你们还不赶紧着扶起来?”沐皇后朝左右跟随的侍女看去几眼。 “是,皇后娘娘。” 一众宫女慌忙去扶妩良媛。 “谢皇后娘娘。”妩良媛得体的抬手,微笑。 自从她告诉沐皇后,她的葵水一直没有来之后,沐皇后对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 果然,作为皇家的媳妇,什么都没有子嗣要紧。 她那晚冒险的同太子欢好了一场,也是值得的。 妩良媛的目光,又往沐皇后身侧站着的柳清雅和凤玉珍两人的脸上,淡淡扫去一眼,唇角浮着一抹得色。 这两个小妮子来宫里,打的什么主意,当她不知? 都是干过蠢事的丫头片子而已,真当太子只会看上她们的美色? 愚不可及! 妩良媛眼底浮着的得意之色,并没有逃过柳清雅的眼睛。 柳清雅朝她看去,妩良媛今天穿着一身桃粉色的衣裙,脸上抹着淡淡的胭脂,在一群穿着墨绿色宫裙的宫女衬托下,像是一朵在枝头绽放的桃花。 俏丽可人。 凤玉珍是又嫉又恨,却因身份不及人家,只好忍着。 柳清雅却淡淡勾唇,不将妩良媛的挑衅放在眼里。 作为一个君王,贤能聪慧的女人,才是最好的伴侣,这等只知在后宫中耍阴招的女人,太子是不会喜欢的! 否则,太子也不会看上凤红羽那个死妮子! 妩良媛今天却是有心想打压,这群窥伺太子的人,她朝柳清雅微微一笑。 “柳大小姐,你的身上是否抹了玫瑰香?” 柳清雅一怔,不知妩良媛想说什么,但她身上的衣裙的确是用玫瑰熏过,“不曾抹香,是裙上的熏香。” 妩良媛拿帕子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道,“不好意思,我的鼻子最近闻不得玫瑰香,一闻就会吐。” 妩良媛的话,让柳老夫人的神色不好看起来,但沐皇后这几日对这个妩良媛忽然宠了起来,她不敢得罪,忙拿眼神示意孙女柳清雅先忍着。 沐皇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对柳清雅道,“柳大小姐,妩良媛最近身子不好,你就让着点,走到最后面吧。” 柳清雅气得咬了咬唇,只得点头应道,“是。” 妩良媛抛给她一个鄙夷的神色,傲然挽上了沐皇后的胳膊。 沐皇后舒展着眉眼,看向陪同的柳老夫人和崔老夫人,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宫中的芙蓉园也到了赏花的季节,不如到那儿赏花怎么样?” “愿意陪同娘娘。” “早听说御花园的芙蓉花,长势最是喜人,正好一饱眼福。” 沐皇后想去看花,谁又会反对? 一时间,个个都附和着说好。 沐皇后看着身边这呼啦啦的一群人,心中更是得意一笑。 第008章 反手一击(一更) 芙蓉林中的小阁里。 承德帝只昏睡了片刻,就醒了过来。 因为时间很短,他以为只是一时的亢奋,而头脑发了一会儿沉而已。 小宫女云姬在承德帝醒来时,也醒了过来。 两人并没有怀疑什么,互相调笑了几句,又是一翻忘情的大战。 被凤红羽扔在屏风后的琥珀,吓得大气不敢出。 只盼着外面的承德帝快点完事,快点走。 但她却不知,承德帝和云姬都中了催情散,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分得开的? 凤红羽安排好事情后,就和柳清泽分开了。 她刚将自己藏了起来,便远远看见一群姹紫嫣红的身影往这儿走来。 走在正前方的,是打扮得雍容华贵的沐皇后,头上那只硕大的金凤钗,在阳光的照射下,绚丽夺目。 那举手投足间,隐藏的威严,将围在她周围的人,都比了下去。 她的脸上浮着得体的笑,时不时的同走在左右两边的人,说笑两句。 陪同她一起来的,有柳府的老夫人和柳清雅,以及沐皇后的姨母崔老夫人,沐皇后的姨侄女凤玉珍,和妩良媛,另外,便是十来个太监宫女。 呼啦啦一大群。 凤红羽隐在芙蓉林外的一株大树后,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一声。 沐皇后安排桑嬷嬷将她扔在这儿,果然是有目的,看这来的阵势便知道了。 只不过,谁倒霉,还说不定。 沐皇后一行人刚走进芙蓉林,太子赵元恒也跟着水公公从另外一条小径上走来。 赵元恒进宫,原本是在太后的宫里同姜太后说家常。 后天,他便要出征了,他心中浮着对未来局势无法掌控的不安,只好到宫中唯一的净土——慈明宫来寻求安慰。 水公公是他安在宫中的眼线,马上将凤红羽进宫的消息告诉给了他。 赵元恒便坐不住了,一路寻到了芙蓉林。 看着这一大群人,他的眉头不禁一皱。 “臣(女)妇,见过太子殿下。” “都请起吧。”赵元恒神色淡淡地抬手。 “谢太子殿下!” 赵元恒走向沐皇后,微笑道,“母后今天怎么想到要到芙蓉林来赏花?这可是御花园里最偏僻的一角。” 沐皇后的目光,淡淡地往前方小阁方向扫去一眼,笑道,“总在坤宁宫看同样的景色怪乏味的,今天想换个新鲜的景儿看看。” 柳清雅被妩良媛借沐皇后之手,赶到了人群的最后,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走上前,朝赵元恒盈盈一拜,浅笑说道,“前朝有诗人说‘千株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这个时节,也只有芙蓉花绚丽的开在枝头,有人说它,不畏秋风,不畏芍药牡丹的嘲讽,默默的绽放着自己的美丽与多姿。它在出其不意时,惊艳世人。” 藏在暗处的凤红羽,静静地看向柳清雅,不禁笑了笑。 柳清雅的一番话,可谓是说得意有所指。 她在用芙蓉花的习性,告诉着赵元恒,要沉得住气,不要浮燥,只有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果然,起初并没有太留意柳清雅的赵元恒,听她说了这番话,目光不由得上下打量起她来。 “你是柳丞相府上的小姐?” “太子表哥,她是清雅表姐呀,你怎么不记得她了?”凤玉珍走上前笑盈盈的说道。 “柳清雅?”赵元恒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柳老夫人见赵元恒关注起了自家的孙女,微微一笑,说道,“殿下,臣妇的孙女,前几个月一直在城外佛寺里,潜心为赵国祈福,半月前才回京。” 祈福,是避风头吧?妩良媛内心嘲讽一笑。 她扬着唇角,目光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清雅,“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柳大小姐喜欢家中的表哥,叫什么甄宝公子的,柳丞相不同意,柳大小姐才离开京城静心的吧?” 这话无疑是在揭柳清雅的伤疤。 柳清雅的脸色顿时大变。 她原本可以在今年的中秋宴席上大展风采,在皇子们比试时,可以在太子输了时,上前安慰。 却因为她在春天时,被人暗中算计着险些失身于表哥,偏又被太子看见了,害得她不敢太过于抛投露面。 错失了许多与太子相处的机会。 若不是被人算计了,她何至于被一个四品的太子侍妾嘲笑? 柳老夫人当下就沉下了脸色,“良媛娘娘,这可是无中生有的事!臣妇的孙女还是个未嫁的小姐,娘娘为何要毁她的名声?” 妩良媛委屈的皱眉,“哪里是我无中生有?宫里有不少人都这么说呢,柳老夫人可以随便找个宫女问问。” 柳清雅气得脸都白了。 妩良媛,走着瞧! 沐皇后要孙子,又怕得罪柳府,便拿话叉开话题,“柳夫人,本宫自是信得过柳大小姐的,她怎会做出出格的事呢?打听就不必了,前方的芙蓉林也到了,大家进小阁饮茶吧。” 沐皇后开口,众人都闭了嘴。 虽如此,柳清雅跟妩良媛算是结了仇了。 凤红羽看着妩良媛那副得意的,不可一世的脸庞,暗自摇头。 再过一会儿,只怕她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她没有再继续停留,而是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闹事么,当然得闹得大一点,才不枉她来了这皇宫一趟。 芙蓉林深处,昏睡了小片刻的周公公被柳清泽扶着站起身来。 周公公眨了眨眼,愣怔了一瞬。 “柳统领,刚才……这芙蓉林里,是不是进了刺客?咱家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从眼前一闪,人就晕倒了。” 柳清泽摇摇头,“本官正在林中巡视,不曾看见有人来。” “不曾……”周公公想了想,没一会儿,神色忽然一凝,“坏了,皇上还在小阁里。” 他扔下柳清泽就往小阁方向跑。 才走到台阶下,就听小阁里有承德帝的怒喝声,“谁派你来的?你是什么人?” “不好了,有人闯进了小阁!”周公公吓得脸都白了,提着袍子就往里冲。 柳清泽眸色闪了闪,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阁的里间里,承德帝半散着衣衫,正怒目而视盯着跪在地上的一个侍女。 周公公认出那是太子府上妩良媛身边的一个丫头,那丫头穿一身暗褐色的衣衫。 他眸色一冷,难道刚才那个偷袭他的人,是这个丫头? “皇上,您受惊了,让咱家来拿她!” 周公公伸手便去抓琥珀。 琥珀惊吓之下,本能的伸手去还击。 周公公冷笑道,“刚才果然是你,你居然会武!” 他飞快地出手,将琥珀给擒拿住了。 “会武?”承德帝一惊,“周公公,给朕仔细审!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人!” “皇上,不用审了,她是太子一个侍妾的婢女!”周公公说道。 “太子府上的人?”承德帝的眼神顿时一冷。 周公公说她会武,显然,是特意安排她进宫来藏在这里的。 他刚才跟周公公说的话,难道都被这个侍女听了去? 承德帝的脸色,霎时布满了阴云。 太子年长,对他一直迟迟不肯让位,已心生不满。 万一太子知道他要对慕容墨暗中下手,太子会不会同慕容墨勾结来个出其不意的谋反? 这么一想,承德帝的脊背都凉了。 “柳统领,小阁里是怎么回事?谁在吵闹?”话音响起,沐皇后一行人已走到了小阁的台阶下。 站在小阁外间的柳清泽,眉尖不由得一皱,刚才凤红羽说约她的人到了,难道是沐皇后? 他忙上前相迎,“娘娘,皇上在此小憩,有人躲在里面意图行凶,被皇上身边的周公公拿住了!” “拿住的是什么人?”赵元恒从人群里闪身走来。 凤红羽也来了芙蓉林,按着她叛逆的性子,会不会是她…… 柳清泽正要开口,赵元恒却是迫不及待地闯进了小阁里。 谁知里面的一幕,让他惊住了。 不是凤红羽,而是妩良媛身边的一个丫头。 丫头正被周公公双手擒拿着。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皇上和另一个小宫女的模样让人震惊。 显然,皇上的样子,是被打断了好事,而打断好事的,便是琥珀。 琥珀看到赵元恒,眼睛顿时一亮,张了张嘴,发着“啊啊”的求救声。 承德帝看在眼里,更是怒不可遏,果然是太子府上的人。 “皇上息怒,这一定是误会!”赵元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府上的侍女出了事,他也逃不脱干系。 “究竟是怎么回事?”沐皇后也走了进去,却见太子跪在小阁里间的门口。 而小阁里的一幕,并不是她想见到的那样。 她这才明白太子为何跪倒在地了,吓得脸色一白,也慌忙跪下了,“皇上息怒,这……一定是误会!” 为什么是妩良媛身边的丫头,为什么不是凤红羽? 凤红羽又去了哪里? 妩良媛的人,等同是太子的人! 沐皇后的一颗心,惊得提到了嗓子眼。 “误会?”承德帝冷笑,“为什么不是元吉府上的侍女,不是元昕府上的人?怎么会是太子府上的,而且,偷窥的是个会武的侍女,太子,你究竟想干什么?是想谋逆吗?” 承德帝几乎是在暴怒了。 赵元恒哪里解释得清? 只冷冷问着琥珀,“你怎么会在这儿?谁让你来的?” 琥珀没法说话。 她被凤红羽扔到了屏风后,没多久,她的药性就散了,僵硬的身子一软,顺势推了下屏风。 屏风一倒,她便被皇上发现了。 更加该死的是,她的手脚虽然能动了,便口里还是说不了话。 琥珀的不言语,却让承德帝更加深信是太子的指使,不说话,是不想供出太子来。 。 小阁外,妩良媛,柳清雅等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用着眼神互相掐架。 这时,有人在她们身后说道,“怎么这么多的人在这儿?” 众人回头来看,原来是姜太后来了。 大家忙俯身行礼,“太后娘娘,金安万福。” “都起来吧,想必,你们也是来看芙蓉花的吧?”姜太后温和说道。 姜太后久不出自己的宫苑,此时出现在芙蓉林,已然是让人十分诧异。 更诧异的是,扶着她的人竟是凤红羽。 凤红羽的红裙子外面,罩着一身杏色的披风。 她清冷的目光看了一眼柳清雅和凤玉珍后,又落到了妩良媛的脸上。 唇角浮着似有似无的冷笑。 妩良媛迎上她的目光,心里头没来由的狠狠地一跳。 柳清雅和凤玉珍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均是闪过疑惑的神色。 凤红羽怎么和太后在一起? “回太后娘娘,臣妇们是跟着皇后娘娘来的。”柳夫人作为最年长者,笑着回复姜太后。 “哦?皇后人呢?怎么将你们晾在这儿了?”姜太后问。 柳清雅和凤玉珍双双暗示着自己的祖母不要说话。 妩良媛不知情,笑着回道,“皇后娘娘进了小阁了。” 凤红羽的唇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原来皇后娘娘也来了,太后,我们也进小阁吧?您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如先进去休息片刻,这看花呀,也不急于一时。” “说的没错。今天天气不错,晚个一时半刻赏花也没有关系。”姜太后笑着点点头,又朝柳老夫人和崔老夫人道,“既然来了,都进去坐坐吧。” “是,太后娘娘。” 一众人跟着姜太后往小阁走。 才进小阁门,便见周公公拎着一个侍女从里头往外走。 周公公看见姜太后,整个人神色大变,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高呼起来,“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太后皱眉,“你喊这么大的声音做什么?哀家都要被你吓着了!” 能不大声吗? 凤红羽冷笑,里头,承德帝正和一个宫女在苟且私混着。 周公公这是在提醒他主子,快收拾好赶紧跑路! 但姜太后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大步往里走。 小阁里,太子赵元恒和柳清泽跪在在外间。 承德帝跪在里间的门口。 他的身后,是吓得瑟瑟发抖的云姬,衣衫虽已整齐的收拾了,但头发还是乱的,那脸上红扑扑的。 皇帝一跪,除了太后,所有人都跪下了。 姜太后是过来人,一看承德帝和云姬的模样,便知是怎么回事。 她顿时勃然大怒,“皇上,你不是知道云姬是哀家的人吗?她已代替哀家许身佛祖,你却……”姜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宫中美人无数,你为什么单单看上了她?” “母后息怒,母后……”承德帝这时看到了赵元恒,他眸色一闪,沉着说道,“母后,事情并不是您想的那样!云姬是您代行出家的替身,儿子哪敢染指?原因是太子宫中的一个婢女在茶水里偷偷下了药,被儿子误喝,恰好云姬往芙蓉林里经过……” 凤红羽淡淡抬眸看了一眼承德帝,心中冷笑起来。 皇上玩弄了自己母亲的贴向侍女,而且这侍女代表的是自己母亲的原身,若传出去,他便是不孝! 为了开脱自己,他便将责任推到了旁人的身上。 难道,他赵家人都是这般无耻吗? 自己错了都怪别人? 前世,明明是太子自己指挥失误打了败仗,却怪到凤家人的头上!往死里打压着凤家人! 凤红羽厌恶地垂下眼帘来。 姜太后的目光又落到小阁外周公公那里。 周公公的手里,正押着一个侍女。 姜太后冷笑,“一个婢女怎么敢胆大地害皇上?这是何人指使?” 妩良媛在看到周公公拖着琥珀走出来的那一刻,已是吓得浑身一冷。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琥珀拿眼神向她求救,她也不敢上前询问,便漠不做声。 柳清雅和凤玉珍看到变了脸色的妩良媛,两人都露了个幸灾乐祸的笑脸。 凤红羽看了妩良媛一眼,对姜太后说道,“太后,臣女记得,周公公捉住的,是太子府上妩良媛的侍女吧,刚才臣女进宫时,她还一直跟着臣女走呢,臣女以为她进宫找太子,没想到,是来了这芙蓉林?” 妩良媛—— 赵元恒袖中的手指狠狠的握成了拳头。 他气息一沉,对承德帝说道,“皇上,是儿臣失查,儿臣刚刚得知,妩良媛的外祖母曾改嫁过,跟前夫生的儿子便是钟淮安,而那钟淮安又是死在儿子的手里。 妩良媛一定是为了给她的堂舅报仇,便派出侍女故意来害皇上,嫁祸给儿臣!” 妩良媛正跪在小阁外间的门口,太子的一番话,吓得她脸色死一般的白。 那钟淮安一家犯了谋逆罪,已被抄家砍头。 若是将她跟钟家扯上关系,她也活不了了! “不,太子,皇上,钟淮安虽是臣妾外祖母改嫁前生的,但外祖母是被钟家休掉的,外祖母和钟家早已是四十多年不曾往来了,又何来臣妾为他报仇之说?” “是否属实,柳统领,速去查!”承德帝冷冷开口,“太子,妩良媛是你府上的人,便由你来查,查出具体的情况,速来汇报!” “是,皇上!”柳清泽和赵元恒齐声应道。 柳清泽起身大步走出了小阁。 遇到跪在外面的祖母和妹妹,他朝两人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们不要惹乱子,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 柳清雅点了点头,柳清泽又朝小阁里看了一眼,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妩良媛此时,已是吓得魂飞魄散。 皇上和太子都不想被太后罚,要她和侍女顶罪,她焉能活命? 惊吓中,她的手不经意摸到了一个人的脚。 玫红色的缎子鞋面,上面镶嵌着一圈粉色的小珍珠。 那脚的主人感觉到了有人摸了她的脚,没有收回脚,却是偏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她。 凤红羽盯着妩良媛的眼睛,勾唇笑道,“妩良媛,那文绣,是你的堂表姐吧?” 妩良媛的身子忽然一怔。 待想说什么,身子一轻,已被赵元恒毫不怜惜地拖了出去。 她只来得及,看到一张倾城的脸,和一双闪着冷戾目光的杏眼。 妩良媛经过沐皇后身边的时候,想起了自己晚了好几天月信的肚子,“娘娘,您不关心臣妾的死活,也要关心皇长孙的生死吧?娘娘——” 在儿子的性命和未知孙子的面前,沐皇后选择了儿子。 孙子有没有,还不好说,儿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在这儿。 她将头扭过。 赵元恒这时怒道,“妩良媛,你跟本宫四个月没有同房,哪里来的皇长孙?” 妩良媛死劲地摇摇头,“太子,中秋的晚上,那天的月儿很亮……” 赵元恒冷冷说道,“那天的事情,章公公没有登记入册,懂了吗?” 什……什么?妩良媛的身子一僵,整个人如同掉入了一个冰洞里。 败了,他们输得很惨。 。 凤红羽出宫的时候,仍然走的是北门拱宸门。 送她出宫的,是姜太后宫里的万嬷嬷,和紫宸殿的副总管戚七。 这两人都是慕容墨安在皇宫的眼线。 荷影看到凤红羽安然无恙的走来,忙笑着上前相迎。 她笑嘻嘻的说,“刚才有路过的太监在议论着,说那妩良媛身边的侍女琥珀意图谋杀皇上,被皇上处死了,而且是乱棍打死的。还有那妩良媛,因为指使侍女谋杀皇上,也被太子的一怀毒酒送到了西天。” 凤红羽只淡淡笑了笑,道,“回凤府吧,这宫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来一次,历一次惊险。 “是,小姐!” 来时坐的是沐皇后的轿子,沐皇后的“孙子”媳妇,忽然因谋逆而亡。 太子也因此被皇上责骂。 沐皇后哪里还有心情管凤红羽怎么回府? 戚七早料到了这点,在得知凤红羽来了宫里后,马上准备了马车。 荷影挑起帘子,凤红羽正要上车。 却忽然有一人走来拦住了她。 “今天的这一出,是你一手安排的对不对?” ------题外话------ 晚上九点左右二更^_^ 第009章 最好让容王休了凤红羽(二更) 第9章 这声音隐藏着愤怒,不是质疑的声音,而是肯定! 凤红羽轻轻地转过身来。 赵元恒半眯着眼眸看着她,神色不似往日那般温和,眼底隐着愤怒。 不过,他的温和,也如同是戴着面具般,没有诚意,是表面化的。 他此时愤怒了,是撕了面具了? 万嬷嬷和戚七互相对视一眼。 万嬷嬷上前拦着赵元恒说道,“太子殿下,凤府的老太爷刚才已派人来询问了,问凤大小姐何时回府。太子若有事问凤大小姐,还是以后再问吧,凤老太爷的脾气不好,奴婢们担心他会找到宫里来。” “不劳你们操心,这一次,由本宫送凤大小姐回府。”赵元恒甩了甩袖子,眼底的那丝怒火大有藏不住的势头。 凤红羽担心慕容墨的这个两眼线再拦下去,会让赵元恒生疑。 她忙拿眼神制止二人,说道,“既然太子找我说话,想必是要紧的事,我爷爷哪里我自然会说明,你们不必担心,请二位回吧。” 万嬷嬷看向戚七。 戚七收到凤红羽不容辩驳的眼神,只好应道,“如此,凤大小姐好走,奴才们就送到这儿了。” 二人朝凤红羽和赵元恒行了一礼,转身往宫里走。 戚七转身时,同时朝宫门一侧停着的容王府的马车那儿看了一眼。 赶车的是罗二,罗二摸了摸鼻子,戚七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等戚七和万嬷嬷一走,赵元恒却忽然拉着凤红羽的手往宫门里拽。 罗二的眸色一冷。 凤红羽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荷影吓了一大跳,忙出手去拦,却被赵元恒的护卫头领冷剑给拖走了。 荷影立刻跳了起来,冷剑却将她往肩头上一扛,低喝一声,“太子只是想和羽小姐说几句话,你闹什么?” 主子不要脸,仆人也不要脸!荷影被冷剑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得在心里头狠狠地骂道。 冷剑将她拖到一个角落,一手将荷影摁在墙上,一手扔捂着她的嘴。 “你们小姐的事,太子都知道,否则,真当妩良媛死得那么快吗?”冷剑低哼了一声。 荷影眯着眼,拿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冷剑仍然只哼一声,不说话。 另一处。 凤红羽被赵元恒一直拖到了宫门里头。 她用力地甩开赵元恒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扬唇冷笑一声。 “太子殿下,这里虽是偏僻的北宫门,但门口也有把守的宫卫,时不时还有出宫采买的太监宫女,宫门还有迎接我的车夫。太子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一个王府的准王妃吗?” “我只想问你几句话。羽表妹,你为何总是这般仇视我?”赵元恒眼底的那丝怒意,已然藏不住了,愤怒爬上了脸。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从一开始的疏离,到厌恶,到现在几乎深入骨髓的仇恨。 她用千百种不同的手段与他作对,早已给了他极大地震撼。 这样一个女子,如果,站在他的身侧,该是多好! 为何?他有地位,有才学,有容貌,她仍是选择他人?拒绝得他这么彻底? “你让荷影故意将妩良媛的身份透露给了冷剑,是吧?”赵元恒俯身看着她的脸,隐忍着心中的怒意问道。 凤红羽悠然一笑,“是的,你猜的没错,是我让荷影说给冷剑听的。我相信,冷剑也不会藏着消息。” “……” “而那妩良媛跟钟家的关系,我想,你还是尽早知道的为好,必竟,钟淮安父子谋反了,你的身边还有钟府的人,对你可极为不利!” 就在她刚刚走进北宫门时,妩良媛报私仇罚了荷影,她就想借机罚罚那个主动挑事的女人。 早在中秋节过后,她便去了墨龙阁设在京城的分部——百香楼。 云纤纤利用青楼的关系和手里的暗卫,果然查到了她意想不到的消息,妩良媛跟钟家有着渊源。 这样一来,她心中的疑团也解开了。 她同妩良媛无冤无仇,根本是处在河水和井水的两个人。 妩良媛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暗算她,她就已经怀疑过,这一查清原由,果然有着目的。 妩良媛在替钟家人报仇! 而且,那天在青山书院,劫匪们拿着她穿着男装的画像,也是妩良媛画的! 因为,她在赵元恒的詹事府里进出时,妩良媛见过她。 妩良媛将画像给了钟家兄妹,同钟家人策划了一起绑架。 赵元恒凝视着凤红羽,神色莫名,“所以,你就借我之手,除了妩良媛?” 凤红羽低着头,捏着袖子上绣着的几朵梅花,不置可否的说道,“殿下,明明是你想杀她,我只是帮你制造了一个机会而已。” 赵元恒的气息一沉,紧紧地盯着凤红羽。 她居然了解他的内心。 的确,他知道妩良媛跟钟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时,对那个本来就不是十分喜欢的女人,就想除去为快,只是她小心谨慎,还弄得自己跟她又欢好一次。 皇后得知她月信迟了,就不准他动她。 已让他极为恼火。 今天的事情一发生,皇后就不可能会护着她了。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赵元恒压下心中的烦燥,“你的表姐陆冰清,也是你一手安排的了?” 凤红羽抬头,坦然看着赵元恒,微微一笑,“对,是我,因为,慕容墨不喜欢她。她有才有貌有家世,让她顶替妩良媛,多好?” “羽表妹。”赵元恒的声音平静下来,“你就这么肯定,慕容墨能带给你一辈子的幸福吗?你就那么的相信他?他有未婚妻的事,有没有事先告诉你?是不是瞒着你了?” 凤红羽笑了,“太子殿下,一个人,是否知道他是个良人,并不是看表面他说过多少花言巧语的话,送了多少礼物。得看心,看他的心里是不是一直装着那个女子!他有没有用行动来证明,他是那女子的依靠!” 前世,赵元恒挖空着心思讨好她,取乐她,结果呢? 她甚至都不计较他有几房侍妾,一门心思的为他着想,他却是要了她的命! 赵元恒失笑,“羽表妹,何以认为,我的心就不在你的身上?” “有吗?”凤红羽嘲讽一笑,“我三叔病重,太子给了多少的帮忙?” 赵元恒身子一震,同时,脸色也变了。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唇角扯了抹冷笑。 她忽然后退两步,“殿下,时辰不早了,再晚回,我爷爷就该发火了。” “我送你。” “不必了,有容王府的马车等在宫门口了。” “羽表妹,我后天就出征了……,你……” 他的手又向她伸来,可这时,有匆匆的脚步声往这儿跑来,“殿下!” 赵元恒皱眉,冷剑已大步跑到近前。 “出了何事?”被人干扰,赵元恒的脸色已是极为难看。 冷剑看了一眼凤红羽,对赵元恒耳语起来。 赵元怛的神色忽然大变。 他朝凤红羽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来不及再说,就匆匆地离开了。 凤红羽半眯着眸子,看向那主仆二人急急匆匆离开的方向,略有所思。 赵元恒的神色大变,一副天要塌陷的样子,难不成,是有人给他制造了乱子? 凤红羽走出宫门。 罗二和荷影两人马上迎了上来。 “羽小姐,太子没有为难你吧?”罗二忙问。 因为是在宫门前,一身车夫装扮的罗二不敢贸然闯入宫墙里。 凤红羽摇摇头,就着罗二挑起的车帘子坐了进去,“太子刚才神色慌乱的离开了,一定是有了麻烦事。他哪里有心情为难我?” 罗二哼了一声,“太子要是欺负羽小姐,墨龙阁的人就去烧了他的太子府!” “王爷不在京城,你们不要乱来,太子这个人,还占不到我的便宜!”凤红羽沉声说道。 慕容墨在益州城时,便是个土皇帝,他那墨龙阁的人跟他一样的脾气,谁惹着他们,他便指挥人打上门去。 可那是在山高皇帝远的北地,没人管着,谁厉害谁为王。 这里可是京城,凤红羽真担心没人管着他们会惹乱子。 罗二扬着马鞭子,缓缓的赶着马车,摸着头笑了笑,“羽小姐,属下也就是这么说一说,要行事,主子说了,得听您的,您可是女主子!” “听我的?” 凤红羽低头沉思了片刻,眼睛往车里扫视起来。 这辆车,也是慕容墨平时坐的。 因为小,他很少用,却比他的那一辆沉香木马车装饰得更加的华丽,倒像是女子专用之车。 她伸手在一处暗格上弹了一下,一个小抽屉出现了,里面赫然放有纸笔等物。 想着今天在皇宫芙蓉林偷听的话,凤红羽的神色攸地一沉。 她取了纸笔提笔写信。 荷影眼睛眨了眨,笑嘻嘻说道,“小姐,你要给王爷写信?啊,奴婢保证不偷看。” 说着,她马上转身过去。 凤红羽:“……”她扯了扯唇角,“我在写正事!” 这死妮子,还想写点什么来着,被她一说,她还真不敢写了。 就着她想到的和担忧的地方,匆匆写了一页纸,滴了蜡油做成了蜡丸。 她伸手敲了敲车壁,“罗二,这是给王爷的紧急信,关乎王爷在镇江治水的成败,你务必让人送往镇江!” 罗二伸手接过,不敢马虎,“是。羽小姐放心,一定会快速送到的。” 罗二喜滋滋的想着,王爷这是头一次收羽小姐的信吧?该有多欢喜? 。 另一处宫门口,沐皇后今天真正是被吓着了,便无心再宴请柳老夫人和崔老夫人。 命人将她们四人送出宫去。 柳清泽走出宫门,追上了自己的妹妹。 他将柳清雅拉到无人地方,目光冷冷地盯着这个不自量力却偏爱惹事的妹妹。 低声喝问道,“清雅,你跟我说实话,今天凤红羽受邀进宫,和那芙蓉林里的催情散茶水,是不是你蛊惑着沐皇后下的手?” 柳清雅往柳老夫人和崔老夫人凤玉珍三人那儿看了一眼,忍着怒火,说道,“哥,你怎么总是帮那个凤红羽说话?她都要嫁给容王了,你帮她是不是很好笑?还有,我是你妹妹!你居然胳膊肘子朝外拐!” “清雅!”柳清泽抿了抿唇,冷笑一声,“凤红羽不是你表面看的那样!今天那妩良媛的死,你以为真是妩良媛胆大的派了丫头偷窥皇上,而被皇上发现了?” “不是吗?” “不是!”柳清泽怒,“你若再惹凤红羽。你可能会死得比妩良媛更惨!” 柳清雅挥开他的手,扬起两道漂亮的春柳眉,嘲讽一笑。 “哥,你这是在危言耸听,我……是不会放过凤红羽的!我也不怕她!哼,就在刚才,她还和太子在北宫门那儿拉拉扯扯的!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我要将她的丑事说出去!让容王休了她,未嫁先休,该是多哄动的一件事!” ------题外话------ 明天见^_^ 第010章 登门挑衅 “你……”柳清泽怒得在原地转了两圈,“你不听我的忠告,会惹大乱子,为了你的事,我已求过凤红羽好几次了。” “我不需要你求!”柳清雅恼恨的扭头就走。 哥哥这是怎么啦,疯了吗? 居然又帮着凤红羽说话! 。 凤红羽刚回到凤府正要往后院走,门房那儿便有人追上她。 “大小姐,有柳府的大小姐前来拜访你。” 柳清雅? 凤红羽眯起眼,她倒是有好些日子,没有和这位表姐好好地说话了。 “请她进来吧,她也是我的表姐呢!” 荷影往府门那儿看了一眼,说道,“小姐,小少爷满月宴席那天,柳清雅头一次见小姐就开始使坏心了,今天她又来了,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八成是没安好心!”凤红羽拂袖淡然一笑,“荷影,天要下雨,我却一味的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不做任何事,行吗?” 荷影眨眨眼,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行啊,人得活着啊,下雨天就穿蓑衣避雨,或是撑雨伞挡雨。” “对呀,这柳清雅不喜欢我,我不能总是躲起来防着她。相反的,我得去多多地接触她,了解她,看看她的心中都藏着些什么事。这样,她再暗算我,我好出招啊。” 荷影想了想,“奴婢明白了,一会儿,奴婢跟着小姐,也看看她想干什么。” 柳清雅想干什么? 左右不过是,她今天被太子堵在了宫门口,这一消息传到了柳清雅的耳里,柳清雅心中定是吃味了。 凤红羽想到今天妩良媛的结局,更加对赵元恒的为人厌恶了几分。 虽然妩良媛算计她,陷害她,却并没有去害赵元恒。 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产生的嫉妒,而生的恨意。 但赵元恒担心承德帝万一哪天彻查钟府事情,顺藤摸瓜查到妩良媛,继而查到他的头上,他会有麻烦,所以,他做了个冷情人。 先承认错误,先下手为强。 舍弃了那个做了他三年枕边人的女人。 这样一个为了自保,将身边人推出去挡祸事的无情男子,柳清雅也要当个宝一样,凤红羽只想笑。 主仆二人刚走进前院的小花厅,管前院的管事嬷嬷庄嬷嬷便带着一群女子来了。 莺莺燕燕,一片姹紫嫣红。 算来,她来京城快一年了,却还是头一次这么正式的接见京中的世家女。 除了柳清雅和凤玉珍,以及郁敏柔跟她的两个手帕交李婉儿与宋媚外,余者五六人,凤红羽都不认识。 她以为只是柳清雅单独的来找她,却没想到,柳清雅竟然带了这么多的人来,倒有点——以多欺少的意思。 荷影站在凤红羽的身后,冷眼看着这一群人,脸色都冷了几分。 凤红羽淡然一笑,朝众颔首一礼,“欢迎大家来凤府。” “羽小姐客气了。”众人客气笑道。 柳清雅的唇角浅浅含笑,“羽表妹,她们听说我要来看你,也想一起来,你不会嫌弃我们贸然前来吧?” “怎么会呢?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清雅表姐多多介绍人给我认识,我高兴还不及呢!” 凤红羽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同时,示意荷影去端茶水点心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柳清雅和她表哥甄宝的事,闹得满京城都知晓了,柳清雅现在性子收敛了不少。 眉眼间,少了年初时见到的那股子冷傲,多了份温婉。 而且,柳清雅如今的打扮,比春天时见到的模样,更加的素雅。 头发只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只白玉钗,也没有戴她喜欢的白珍珠耳环。 余者,再不见任何的装饰品。 连白色裙袂上的绣花,也只是略微的勾着几枝折枝水仙。 她的脸上也不见涂抹任何的胭脂香粉。 整个人看上去,如刚刚盛开的百合花。 高洁,素雅。 虽然如此,柳清雅站在这些陪同她进来的一众女子中间,她依旧是最让人瞩目的那个。 郁敏柔的姿色和她比,不相上下,却少了她骨子里渗着的矜贵大气。 这大约是因为,柳清雅的父亲长期位居丞相之职,一品大臣之家世家女的身份,使得她有资格藐视众人。 因为她的容貌出众,她的眼底里,总是浮着一丝高贵却又不傲慢的神情。 让人有一种膜拜臣服的感觉。 凤红羽想着,难怪凤玉珍总是喜欢跟在柳清雅的左右。 庄嬷嬷知道凤红羽极少同这些世家女来往,便一一做介绍。 “大小姐,这是大理寺卿古大人的女儿古佳韵小姐,这是镇远侯的孙女上官彤小姐,这是顺天府尹莫大人的侄女儿莫芸小姐,沐大人女儿沐珊,新任礼部尚书的两个女儿项明秀项明姝小姐。……” 凤红羽一一问好,看向众人笑道,“大家年纪差不多,不如,都以名字相称好吧?” 郁敏柔当然没有意见,“我没有意见,你们呢?” 郁敏柔虽然出身在书香门第之家,身上却有股将门女的豪爽风姿,除了柳清雅,就数她的人缘好了。 她一发话,除了柳清雅和凤玉珍当没听见,其他人都点头同意。 “羽表妹,今天在宫里见到你,就想跟你说话来着,奈何人太多,皇上太子又发着火,我没敢找你。”柳清雅温婉的笑着。 说着话,她又朝凤红羽走近几步,伸手就来握凤红羽的手。 凤红羽一手去捏裙子,一手做了一个撩发的动作,避开了她的手。 柳清雅的手握了个空,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柳清雅被人捧惯了,凤红羽对她冷淡着,柳清雅的脸上便挂不住了。 她马上朝凤玉珍使了个眼神。 凤玉珍看在眼底,唇角微微一勾,说道,“大姐,我记得,那妩良媛在北宫门口时,同你吵了起来,她的侍女还打了荷影,哎,你们为什么事吵起来了?这才多长会儿的时间,她怎么又被太子处死了?” “啊?凤红羽,妩良媛死前跟你吵过架?她不是太子的侍妾吗?怎么会同你吵起来了?”一个世家小姐眨眨眼问道。 说着话时,她还不忘从荷影送来的点心碟子里,拿了一块玫瑰糕咬上一口。 凤红羽抬眸看去,这是大理寺卿古诚的女儿古佳韵。 古佳韵身材圆胖,一张脸白白胖胖,像白包子一般,眨着圆圆的眼睛,嘴里吃着东西好奇地看着凤红羽。 这模样一看便知是个只关心吃,憨厚的,没有心机的姑娘。 “不是我跟她吵,而是妩良媛在为难我的侍女荷影,还打了她。”凤红红羽说道。 古佳韵又眨眨眼,“啊,那就是你的侍女跟她吵了?” 荷影怒得唇角一撇,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她们主仆和妩良媛吵,明明是妩良媛在故意找她们主仆的茬! “大姐,你的侍女跟她吵了一架,她就被太子罚了处死了,看来,太子对你还是余情未了啊!你们被妩良媛刁难了,太子就记在心里了。他可是太子啊,一天到晚的,该有多少事情忙,却从百忙之中为大姐解决麻烦。”凤玉珍忽然幽幽的说道。 凤红羽的眼睛眯起,冷冷盯着凤玉珍,凤玉珍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妩良媛的死,和她凤红羽有关了? 而且,太子还和她这个容王府的准王妃,不清不楚着! 果然,凤玉珍和古佳韵一来一往几句话,让其他的几位世家小姐们听出了话中的含义,一个一个用着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凤红羽。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凤红羽心中冷笑一声。 她正要反驳,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的郁敏柔却抢先开口。 “凤玉珍,你怎能这么说你大姐?太子是太子,她是她,他们是两路人。妩良媛是涉嫌谋害皇上,才被太子处死的,怎么是因为羽小姐呢?” “我只是猜测而已,也不行吗?再说了,就在妩良媛被太子处死后,太子表哥又拉着大姐在北宫门那说话来着,有什么话不可以在宫门口说,非得到宫墙里面说?”凤玉珍眉梢一扬,别有深意的看向凤红羽。 李婉儿也看不惯了,语气冷冷说道,“这可是关乎一个女子的名声,凤玉珍,凤红羽可是你的大姐,你怎么乱说?” 凤玉珍冷笑,“我哪里有乱说,在北宫门口,有好几个出宫采买的太监看见了。事情都传开了。” 太子一直没有正妃,今天来的世家小姐,个个家世不差,都有可能被太子选入东宫,最不济,也是个侧妃。 是以,凤玉珍的三言两语中,时时透出一个消息来,太子对凤红羽不一般。 这让这些爱慕着赵元恒的世家女们,个个都对凤红羽起了敌意。 郁敏柔被凤玉珍说得不知怎么回话了,只好担忧地看着凤红羽。 柳清雅往众人脸上各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一扬。 凤红羽,果然成了众矢之的。 她居然敢在宫门口同太子拉拉扯扯,胆子不小。 “呀,容王还不在京城呢,容王知道的话……”古佳韵又开始口无遮拦,被郁敏柔拿一块桃酥给堵了口。 柳清雅见话说得差不多了,朝众人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太子将来是一国之君,我等都会是他的臣民,他找一个臣民说话,可是再平常的一件事情,玉珍,敏柔说的对,你是小题大作了。” “……” “那妩良媛之死,哪里就和羽表妹有关呢?太子府上的事,我们这些外人又哪里知晓得全?” 凤红羽抬眸淡淡看了一眼柳清雅,忍不住扯了下唇角。 柳清雅同前世一样,拉上一群人,挑出事来,她再以知心大姐姐的身份,来做调和。 也难怪,在京中的世家女圈子里,她的人缘是最好的。 她被家里人送到城外近五个月时间,也没有被众人忘记,依旧是众星捧月的那个,可见她有笼络人心的手段。 就连她与甄宝的丑事被人看见传了出去,大家也没有因此而疏离她。 凤红羽淡淡看了一眼柳清雅和凤玉珍,又将目光从众世家女的身上一一扫过。 她微笑开口,“太子的确在北宫门口同我说话了,他拉着我走进宫墙里说话,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说我和他的事,而是说关于你们的事。” 凤红羽的话一落,很快就有两人神色一凝,“凤红羽,太子说我们什么了?” “他说……”凤红羽故意顿了顿,“我说给你们听,你们不要乱传?” “不会不会,保证不会。” “那就好。”凤红羽拂了拂袖子,往主座上坐下,“皇上列举了几个世家女的名字,让他选正妃,太子说各有所长,让他不知如何抉择,问我,该选谁好。” 这可是重磅消息。 而且,关键点是,太子让凤红羽出主意。 除了发誓要嫁给凤昀的郁敏柔外,一众世家女将柳清雅全抛下,一齐走到凤红羽的面前来。 “凤红羽,快说,皇上让太子选的是哪几个人?” 凤红羽的目光往众人脸上一一看去,慢悠悠的说道,“太子说古佳韵有福相……” 吃着东西的古佳韵又狂吞了一口玉兰饼。 “莫芸最有才气……” 莫芸眉眼一亮。 “上官彤有当年宣宜公主的风姿……” 上官彤的脊背一直。 “沐珊的文章做得最好……” 沐珊的唇角马上翘起。 “项家姐妹是姐妹花,琴棋书画都是京中的佼佼者,舍哪一个,都觉得是个遗憾……” 项明秀和项明姝两人互看一眼,将头扭过,两看生厌。 “哦,还有李婉儿性情最温和,宋媚的的琴抚得最好。玉珍妹妹行走的步子,俨然是宫中娘娘的模样。” 李婉儿和宋媚对视一眼,一齐嘻嘻一笑。 凤玉珍也是喜上眉梢,瞧见柳清雅铁青着人,又识趣的将笑容收了。 一番夸奖下来,唯独没有柳清雅。 大家并没有察觉,凤红羽话中的别用有心,个个欣喜的围着凤红羽,又问了赵元恒还有没有再关注其他人。 她们这儿已经有好几个人了,再多的话,机会更小。 “没有。”凤红羽摇摇头,“我赵国最优秀的女子便是你们几个啊,其他的人,太子哪里看得上?” 仿似得了颗定心丸,大家又高兴起来了,围着凤红羽说笑不停。 柳清雅被孤立了,脸色是越来越阴沉,却又不好发作。 她捧着茶碗却是无心饮茶,恨不得将那杯子捏碎了。 咬了几下牙后,柳清雅用盖子重重的叩了下杯子,忍着怒火往桌上一放。 嘭—— 声音很响。 凤玉珍就站在她的身旁,听到声音回头来看。 只见柳清雅那张秀丽的脸,已气得扭曲起来,更是冷冷地瞪着凤玉珍。 凤玉珍收到她的暗示,朝凤红羽微微一笑,说道,“大姐,我和清雅表姐今天见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京城的世家小姐们前往军需部捐银子。我的手里没有多少钱,捐的是我的首饰,大姐,你那天和罗公子打赌,赢了五万多两银子,这可是意外来财,你打算拿出多少来捐献?” 原本是围着凤红羽问太子情况的一众人,一下子将目光又移到了凤玉珍这儿,没一会儿又惊异的看向凤红羽。 赢了五万多两? 她们虽是出身豪门世家,吃穿不愁,但真正将银子拿在手里头花的,每月出入也就百两以上的零花。 数万以上的银子,那是家里父亲母亲和哥哥们才有机会掌管的。 是以,听说凤红羽的手头有这么多的私房钱,个个都是又羡慕又嫉妒。 凤玉珍成功的将话题转移,柳清雅的眸色,又亮了起来。 郁敏柔瞪了一眼凤玉珍,这分明是来给凤红羽下套子的。 ------题外话------ 老时间二更。 小羽:赚点银子不容易,一群狼女居然上门来打劫?→_→ 墨墨:你是打劫的祖宗,还不去打劫回来?→_→ 第011章 丢脸 她走到凤红羽的面前,冷冷看着凤玉珍,“凤玉珍,刚才我们来时,不是说好的,大家捐的一样的吗?” 凤玉珍扬了扬唇角,“那是因为,我们都是拿着长辈给的私房钱捐献,银钱不多,可大姐的五万两是打赌来的,是额外之财。跟我们的不一样。” 人的本性便是这样,当大家都一样的时候,个个和睦,当有一个人最出色最出众时,便成了众矢之的。 凤红羽的五万两银子,无疑让众人嫉妒了。 “凤红羽,你妹妹说的对,你还是捐了吧。” “是啊,不义之财不要乱拿,古人不是这么说的吗?” 有人心中不满,开始怂恿凤红羽捐钱! 凤红羽暗笑,看来,凤玉珍输了银子,心中一直恨着她啊。 她这是打赌赢的钱,怎么叫不义之财了?又不是抢的偷的!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柳清雅来到凤府,也是凤玉珍搬的救兵。 “我知道是不义之财,所以,我已经捐献出去了。”凤红羽眸光淡淡,看向众人说道。 凤玉珍一愣,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不可能,大姐,你居然骗捐?我们一早还去过军需部呢,那儿捐献过财物的人,小到一文钱,大到上万的银子,都有详细的登记,捐献多的还上了光荣红榜,根本没有你的名字!” “是啊,羽表妹,你的银子,捐献到了哪里?”成功抢到话语权的柳清雅,又以一副我是女王的姿态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你捐了就说捐了,没捐就说没捐,真不捐银子,大家也不会说你什么,你为什么要撒谎?”沐昆的女儿,沐珊淡淡说道。 “是啊,凤红羽,这样会坏了你的名声的。”镇远侯的孙女上官彤也附和说道。 “捐银子,一定要到军需部捐献吗?”凤红羽笑微微的看着众人。 “那你捐哪儿?”凤玉珍忙问。 凤红羽道,“就在今天一早,我已命贵喜叔将我那五万五的银子送到了咱们府上的绣坊里,命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做好御寒的棉衣送给兵士们。二妹,你们还要我捐吗? 我又不是财主!我爹娘死得早,哥哥们又不在,我的手头上,只有大嫂和三婶平时给的零用钱,比你的还少呢!” 凤玉珍一噎。 她原想着骗出凤红羽去捐银子,凤红羽的银子进了军需部,再求柳清雅通过柳丞相的权利,将银子拿回来。 为了还上凤红羽和罗圆的赌债,她只好从外祖家崔表姐崔表哥的手里借! 谁知凤红羽的动作这么快!用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她的银子还怎么拿回来? 她除非是将自己快点嫁出去,否则她根本还不起! 凤玉珍想冲上前掐死凤红羽的冲动都有了。 一听说凤红羽将五万多的银子都捐献了,其他的世家女,个个惊讶之余,又都对她称赞起来。 柳清雅死死地捏着茶杯,免强平复了下心情后,笑道,“羽表妹真大方,我还要向羽表妹学习呢!这样吧,你不捐献,也一起去军需部看看吧?大军要出征了,我们去慰问下,了表心意,哦,听说,皇后娘娘也会派女官前往监督。” 凤红羽抬眸看向柳清雅,怂恿她出门? 柳清雅带着这么多的人来邀请她,她要是不去的话,不是让人笑话慕容墨的准王妃,是个不识大体的人吗? 既小气,又上不得台面的胆小村姑? 凤红羽笑盈盈看向柳清雅,“好,我也正想去看看呢!” 。 大家出门坐马车的时候,郁敏柔让李婉儿和宋媚先行一步。 她则是拦下了凤红羽,“小羽,孟……孟哥哥呢?” 凤红羽微微一笑,“他要暂时的离开京城一些日子。” “哦。难怪呢,我问了你们府里的管家,管家说他有事出远门了。”郁敏柔叹了口气。 她松开凤红羽的手,低下头,两双白皙纤长的手指,烦躁的绞着裙子摆。 凤红羽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笑道,“男儿志在四方,他不可能一直在一个地方呆着。”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那年,他是益州城驻军的校尉,手里带着不少的兵,策马舞刀杀靼子,这会儿却沦落到凤府当一个下人,他心定然是不甘心的。” “敏柔。”凤红羽看向小厅外那一排雕花的八开门,缓缓说道,“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他的身上背负着使命,他不可能像其他世家子那般,日日的陪在你的左右,共度风花雪月。” 凤家男儿,从爷爷,到父亲到三叔,再到哥哥们,都和妻子聚少离多。 “不,我不后悔!我会等!只要他不拒绝我!”郁敏柔目光坚定看向凤红羽,想了想,又道,“小羽,人说容王活不长久,你会后悔吗?再多富贵,也抵不过长寿,不是吗?” 凤红羽一怔,睁大了双眼愣愣看向郁敏柔。 她没想到,郁敏柔会问这件事。 慕容墨活不长久的传说,凤红羽猜测是慕容墨自己放出去迷惑世人的。 但他那天在万福山的山顶上跟她说的那番话,却是他自己在慢慢地斩断他的活路! 那么,她后悔吗? “不!”她道,没有半丝的犹豫。 人生便如赌博,不下注,焉知输赢? 何况,她欠了他一条命。 她得还! “所以小羽,我和你一样!”郁敏柔的眼角扬起,目光坚定,“我不后悔,你见到他,跟他说,我等着他!” …。 一辆辆雕刻着精美纹饰的马车,载着十来个世家小姐们,朝兵部的军需部缓缓而行。 一个时辰后,到了目的地。 兵部的兵库司衙门前,果然摆着两张大桌子。 一个太监和一个老嬷嬷坐在一张桌子旁。 另一张桌子旁,坐了一个九品兵差和两个衙役模样的人,这三人大约便是兵库司的的差官了。 两张桌子的后面,挂着一张写着“支援伐北大军”的横幅。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大红的告示,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人民和一些数字。 想必,这便是柳清雅所说的光荣“红榜”了。 两方的桌上,还各摆着一个大木箱子。 凤红羽探头往里看去,里面都装有不少金珠玉器串钱等。 显然,是早前有人来捐献的钱物。 那个嬷嬷看到柳清雅带着不少人前来,忙站起身来。 “柳大小姐,你又来捐献钱物啊?” 又来?柳清雅难道来过多次了? 凤红羽抬眸朝柳清雅看去,只见柳清雅朝她身边的侍女伸过手去。 侍女将身上一个背包取下来,往桌上一倒,叮叮当当一阵响,掉出三个镯子,两只银钗并三张银票。 柳清雅倒是大方!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扬名,这等场合是最好的地方,柳清雅又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呢? 花钱买好名声,她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而且…… 兵库司衙门的门口,停着太子赵元恒的马车。 柳清雅走的每一步,果然与赵元恒有关。 她出手阔绰,是想吸引赵元恒的注意? 凤红羽的唇角,不禁浮起了一丝讽笑。 等那太监将物品登记好了,柳清雅伸手将她捐出钱物,捧起放进了嬷嬷端起的木箱里。 她这才转身过来,目光含笑看向身后众人,“你们不捐吗?” “当然要捐了!”几个世家女,也同样是将随身带的镯子,耳环,发簪等物捐献了出来。 只不过,都没有柳清雅的多。 凤红羽看到,有人已对柳清雅生起不友善的目光。 早先规定要捐一样的,结果柳清雅甩出了几张大额的银票,这不是故意显摆吗? 太监都作了一一的登记。 那嬷嬷发现唯有凤红羽站着不动,眉毛扬了扬,“凤大小姐,你不捐点吗?” 凤红羽微微一笑,“嬷嬷,我的五万五千两银子,已经捐到了制衣坊里,全部换了冬衣,后天,会随大军一起出发。” 嬷嬷并不买帐,扬唇笑了一声,“凤大小姐,听说,你捐的是您家的铺子吧,这捐了没有,还真不好说。” 这便是质疑她做假了? 凤红羽也不跟她吵,只看向桌案上的那只箱子,说道,“嬷嬷,您这里面登记捐献最多的,有多少?” 嬷嬷往账本上看去一眼,道,“捐得最多的是柳大小姐,总财物,都值七万多两了。” “哦,那是不少。”凤红羽点了点头,“我看看大家都捐了些什么,可以吗?” “行!”嬷嬷将木箱子往凤红羽的面前一推。 箱子里的只有柳清雅捐了银票,其他全是金珠玉器等物。 凤红羽左手捏着右手的袖子,装着看箱子里钱物的样子,将右手的指甲朝那几张银票随意地弹了弹。 她笑道,“我的私房钱都捐出去做冬衣了,就捐几件首饰吧,大家都捐了,我空着手像什么话呢?” 她转身过来,将手伸手向荷影。 荷影将随身带的所有首饰都拿了出来,又将身上带着的十几两碎银子也一并递给了凤红羽。 凤红羽除了头上那只容王府的血玉发簪没有取下来,所有的值钱物都翻出来捐了出去。 那嬷嬷抬着的下巴才放了下来,绷着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她笑微微道,“凤大小姐果然豪气,若是加上您说的五万五千两的冬衣,这一出手,竟不输于柳大小姐了。” “为了鼓励将士们,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凤红羽道,“嬷嬷说柳大小姐捐的最多,具体捐的是什么?” “银票有六万两……”嬷嬷从箱子里翻翻,拿出那仅有的三张银票给凤红羽看,但旋即那脸色也顿时大变,“呀,怎么回事?柳大小姐?” 凤红羽离着桌子最近,她赫然睁大了双眼,偏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柳清雅。 “清雅表姐,你的银票,怎么没有盖印戳?这……,这是假的吧?” 柳清雅的脸色也是大变样。 她冷冷看了一眼凤红羽,走到桌子旁,伸手从嬷嬷的手里,抓过她的那三张已捐出去的银票。 果然,上面只写着数额,却没有银庄的印戳。 “这不可能,一定有人搞鬼了!我拿的是真银票!是我一早从银庄里亲自拿出来的!” 捐银子捐了三张假银票,这要是传了出去,她柳清雅的脸,可就丢完了。 而且,还会影响到丞相府的声誉。 “清雅表姐,你的三张银票,可是你自己放进去的!谁帮你做假?”凤红羽笑微微看着她。 世家小姐们也一齐围了过来,一个个用着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柳清雅。 其实,她们接近柳清雅,并没有多少真心,都在心中各自打着小算盘! 她们跟随着柳清雅出入各种场合,一是的确被她的品貌所折服,在模仿着柳清雅的言行。 二是,她们畏惧她的家世。 柳丞相身居高位多年,哥哥又是皇上的近臣,羽林卫的大头领。 同这等人家的人来往,多少会给自己家里带来些利益。 但女子们的心大多没有男儿们豪爽。 喜欢攀比,暗地里绞着劲,明里是朋友,大多在背后使阴招将对方踩下去。 柳清雅的丢脸,无疑是她们乐见其成的。 第012章 不死心(一更) 有人就说道,“柳清雅,那三张银票可是你自己放进去的,谁做假了?” “是啊,我们都远远的离着桌子呢,柳清雅,你这是怀疑我们偷换了你的银票?” “自己拿了假的吧,你好意思怪到我们的头上?枉我们个个都将你当成大姐姐的敬着!” 从被人景仰,到被人踩下嘲讽,这天下地上的差别,让柳清雅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更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给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拿的是真银票啊! 郁敏柔更是早已看不惯柳清雅一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嘴脸,明明大家说好的都只捐首饰,柳清雅却捐了银票! 六万两,她们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 柳清雅这是故意的显摆来着! 平常的显摆也就算了,可这捐献不仅是代表着个人,而且还关乎着自己家族的的名誉! 柳清雅显摆了,却将其他人踩下去了! 郁敏柔的唇角扬了扬,一脸讽笑地说道,“柳清雅,小羽说的对,这银票可是你亲自放进去的。谁搞推鬼了? 你想怪谁呢?哦,我想起来了,你将银票放进去后,第二个人动了银票的是嬷嬷。你是在怪她咯? 还好小羽事先发现了,若不然,这募捐来的钱物上交到兵部,一查有三张假银票,经手的嬷嬷和公公两人,就得为这假的银票负责了!” 嬷嬷和那个记帐的太监,都是沐皇后派来的人。 两人听郁敏柔这么一分析,脸色陡然一变。 嬷嬷冷笑道,“柳大小姐,你这是怀疑老奴暗中调换了你的银票?” 同时,她感激的看了凤红羽一眼。 郁家小姐说的对,要是迟了一步,她就得赔这六万两了。 六万两啊,卖了她,她也拿不出来。 柳清雅的心,可太毒了! 嬷嬷想到这里,后背一阵发凉,更是恨上了柳清雅。 “没……没有,我哪敢怪嬷嬷呢?嬷嬷,我不是这个意思。”柳清雅慌忙的摆手。 柳清雅此时是百口莫辩。 若说是嬷嬷搞的鬼,她跟沐皇后算是结了仇了,那么她想嫁太子,更是不可能的事! 指责沐皇后的仆人偷了银票,沐皇后还能饶了她? “柳清雅,动过银票,只有你和嬷嬷,不是嬷嬷,就是你自己咯?假的就是假的!你还狡辩什么呢?”郁敏柔毫不客气的说道。 凤红羽又道,“为了以正清白,清雅表姐可以让你的侍女去搜嬷嬷的身啊?” 柳清雅还在犹豫着,那嬷嬷已抬起了胳膊,冷冷看着柳清雅,“请柳大小姐搜身!” 柳清雅此时是又羞又气。 她要是敢搜嬷嬷的身,便是连沐皇后也怀疑了。 “怎么回事?”赵元恒已办好了事,从兵库司里走了出来。 他抬眸看到凤红羽站在那儿,马上走了过来。 凤红羽早料到他会出来,所以,故意同郁敏柔一起,拖延时间指责柳清雅。 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有人报到里头去。 柳清雅不是想嫁赵元恒吗? 一个屡次坏了名声的女子,按赵元恒舍他保已的性子,要她才怪! “太子殿下。”众人都慌忙行礼。 嬷嬷被柳清雅冤枉了,早已攒着一肚子的怒火。 她马上走到赵元恒的面前跪下了,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假银票?”赵元恒看了一眼柳清雅,伸着两根修长的手指从那木箱里捏出一张银票来看,他微皱眉头,“这上面没有银庄的印戳,只有时间和数额,的确是假的。” “太子殿下,臣女并不是有心的,一定是……是……”柳清雅的眼珠子转了转,咬了咬唇说道,“臣女一早急着出门,也没有细看,被银庄的人骗了。” “拿了假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柳大小姐是深闺女子,又不是账房的先生熟悉银票的真伪,被人骗了,在所难免。嬷嬷将柳大小姐捐的银钱数减去六万两就是了,这事,就此算了。”赵元恒道。 凤红羽抬眸淡淡看了一眼赵元恒,心中冷笑一声。 赵元恒,这是在卖柳丞相一个人情,若是当众指责了柳清雅,算是跟柳府结仇了。 赵元恒今早还被皇上骂了,后日又要出征,定然是不想再惹事。 哪知柳清雅又说道,“嬷嬷,不必减数字,我另外再拿六万两来!” “柳大姐可务必看清银票再送来,老奴可是吓怕了!”嬷嬷不阴不阳的回道。 “嬷嬷放心,这件事,不会再发生的。”柳清雅免强扯了个笑容。 但她心中是恼恨的,趁人不注意,将三张银票揉成了碎末。 风波就此平息了。 柳清雅羞愧得带着侍女匆匆离去,其他的人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赵元恒朝凤红羽走来。 他眉目温和,正要开口,凤红羽却只朝他福了一福,拉着郁敏柔和李婉儿宋媚朝马车走去。 赵元恒怒得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凤红羽,你就这么厌恶我? 冷剑这时走到他的面前,“殿下!” “讲!” “江家已经同意了将江映雪嫁给慕容大公子慕容民!已收了彩礼。” 赵元恒的眼角挑了挑,“那一定是慕容墨蛊惑着他的大哥慕容民,娶那江大小姐,不过,江家的小姐,又不只江映雪一个人,你马上去通知无尘,让他给江家施压力,江家的女儿,务必要嫁一个给慕容墨!” “慕容墨不会答应的。”冷剑想了想说道。 “明的不行,来暗的不行吗?”赵元恒冷笑。 远处,凤府的马车已经走得看不见影子了。 凤红羽现在,简直是看仇人的在看他! 离开京城到北地,天长日久,赵元恒本想着将凤红羽纳入自己的东宫,或是给慕容墨塞去一个女人。 谁知,那个女人竟被二人合伙塞到了他的东宫里。 凤红羽和慕容墨居然还请婚成功了,这叫他如何放心离京? 冷剑看了一眼赵元恒,点头道,“是!” 。 兵库司衙门前的事情,以赵元恒出手解围而结束。 回凤府的路上,荷影忍不住抱怨起来。 “小姐,想不到太子居然帮着柳清雅说话!” “他是在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不敢惹柳丞相。不过,柳清雅也不会好过!” 凤红羽清亮的眸子中浮着讽笑。 柳清雅时时想扬名,她会一点点地断了柳清雅的太子妃之路。 那三张银票其实是真的,只不过,在她走近木箱时,用指甲弹进去了一点药粉。 药粉和那用丹砂盖的朱色印戳一混和,马上起了反应,就会淡成无色。 柳清雅愤怒之下,就会撕了银票。 就算她事后猜出来有鬼,也是查无证据了,银票已成了碎末。 。 没多久,兵库司前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沐皇后的耳内。 那个险些要替柳清雅的假银票出银子的嬷嬷,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怒气。 回到坤宁宫后,她马上对沐皇后添油加醋一番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沐皇后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 “柳丞相的女儿居然干了这等蠢事?自己的真银票丢了,拿几张假的来糊弄人?” “是啊,她大约是怕父母亲骂她,才这么做的!”嬷嬷看了一眼沐皇后,说道。 “真是愚不可及!”沐皇后冷笑一声,“想不到她哥哥和父亲那么精明强干的人,她这么的蠢!” 沐皇后又想到今天一早的事情,也是柳清雅出的主意,结果凤红羽没有上当,却将妩良媛主仆处死了。 太子还险些被皇上误会成了弑君的逆子! 沐皇后想到这里,脊背一阵发凉。 传闻,柳家嫡长女慧质兰心,依她看,就是个空有其表,败絮其中的蠢货! 柳老夫人更是频频进宫,在她的面前不时的夸两个孙女,当她不知何意? 太子没有正妃,柳府又是重臣之家,柳家人想让两个女儿中的一个为成太子的正妃。 重臣之家的女儿却是个蠢货,帮不了太子,反而会害了太子,要了有何用? 沐皇后饮茶的心思都没有了。 打发走了嬷嬷,又忙差人传梅姑和桑嬷嬷来听训。 “娘娘,可是有事情吩咐?”桑嬷嬷忙问,因为沐皇后的脸色很难看。 “从今天起,柳老夫人若是再进宫找本宫,你们给本宫一律拦着!” 桑嬷嬷和梅姑对视一眼,两人一齐应道,“是,娘娘。” “还有柳家两姐妹,若她们进宫来问安,也是一律不见!” “是!” 。 柳清雅用假银票捐献的事情,传得满城皆知。 彼时,柳丞相还在承德帝的御书房里,同兵部尚书,二皇子赵元吉及定远将军,在议论着后日出征的事情。 出宫时,他站在宫门口等着自家的车夫将马车赶过来。 有几位臣子从宫外而来,大家一起在宫门口换乘轿子。 同柳丞相有着宿怨的一人,马上讽笑起来。 “哟,柳家大小姐将来,必然是个治家的能手。” 柳丞相正要坐进自家的马车,闻言,忙转身过来,“刘太尉为何忽然这么说起小女?” 另一人不明真相,说道,“柳家大小姐,素有京城第一姝的名号,管家这等小事,自然是难不住她的。” 也有人道,“下臣的女儿也称柳大小姐经通算术。” 柳丞相本着别人夸奖自己的女儿,自己得谦虚的回几句的想法。 他上前拱了拱手,便说道,“小女自小跟着内人掌家,于银钱方面,一向精打细算,持家的事虽不如崔老夫人和沐老夫人那般能干,但也不输于一般的管家夫人,刘太尉谬赞了。” 刘太尉捏着胡子,点了点头,“难怪呢,她今天就差点赚了六万两。” 柳丞相听出了两人话中的弦外之音,眯着眼问道,“什么六万两?” 刘太尉别有深意一笑,“丞相大人,便是你的长女清雅小姐,拿着六万两的假银票去捐献啊!可不是为家里节省了六万两么?” 哪像老夫家的女儿,只知老老实实地拿着一堆发钗镯子去捐。 真是不费一文钱,得了个捐献第一的名声!这个精打细算的头脑,下臣家的女儿就远远不及了!“ 有人吃惊地问道,”啊?刘太尉?柳大小姐居然拿假银票捐献?你弄错了吧?“ 刘太尉冷笑,”看见的又不止一人,柳大小姐还想诬赖他人调换了她的银票呢!在兵库司前,都同人吵起来了,太子都看见了,能有假吗? “想不到柳大小姐,居然是这样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是赤果果的嘲讽! 柳丞相又气又羞愧,再不敢同人多说一句,匆匆忙忙坐着马车离开了。 。 柳清雅并没有因假银票的事情,而心情沮丧,因为赵元恒替她解围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赵元恒在关注她! 今天她邀请的一众世家女,一个个都不及她的姿色,虽然有一个能同她一较高下的郁敏柔,却已扬言要嫁凤府的一个下人。 太子定然不会再去心宜郁敏柔。 其他的不是胖便是瘦麻杆,再或者是五大三粗长得如男儿般的上官彤。 至于凤红羽,她迟早要她不得好死! 柳清雅这回没有拿银票,而是准备了六万两的银子,拿自己的嬷嬷和府里的管家亲自送到了兵库司衙门前。 这样一来,她仍是捐献最多的一人。 办好事情,她悠闲地在自己屋子里看着书。 这时,柳丞相怒气气地走来了。 丫头婆子见情况不对,一个一个悄悄地往外跑。 柳清雅眼皮一跳,站起身来,“爹。您……您找女儿什么事?” “什么事,看看你干的好事,老夫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柳丞相怒得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柳清雅疼得“哇”的一声,被打倒在地。 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打女儿?” “为什么打你?老夫恨不得打死你!”柳丞相气得脸都黑了,恨恨地在地上踩着步 子,“你居然拿了三张假的银票去捐献,现在可好,满京城的人都在笑老夫!” 原来是这件事。 柳清雅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柳丞相的胳膊就哭了起来。 “爹,女儿怎么会拿假的去捐钱呢?是被那凤红羽搞了鬼,不知她使了什么障眼法,将女儿的银票调换了!” 嬷嬷不敢换,凤红羽看了一眼箱子,那么,就只有凤红羽搞的鬼了! “是凤家的那个丫头?”柳丞相眯着,盯着女儿问道。 “是她,她……”柳清雅怕被打,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凤红羽一直恨着姑祖母抢了她祖母宣宜公主的位置,便伙同她的三叔三婶,同姑祖母做对。” “……” “上回中秋宴,她还使计陷害了陆表姐,让陆表姐在宫中丢了丑,要不是太子大度收了陆表姐,陆表姐就要被送到庵堂里当姑子去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凤红羽毁了!” “你说的事情,可是真的?”柳丞相捏着胡子问道。 “千真万确!女儿不敢有一句谎话!”柳清雅朗声说道。 是那个小丫头? 柳丞相眯着眼,抬手示意女儿起身,他则在屋子里转圈踱着步子。 就在刚才,皇上还找他单独说过话,暗示他,要他对慕容墨动手。 若是凤家那个丫头心思这么歹毒的话,这二人结为夫妇,只会是个更麻烦的事。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这件事,我错怪你了,凤红羽敢暗算我柳府。我定然是不会放过她!” 。 柳丞相离开柳清雅的屋子,马上找到府里的暗卫。 “凤家的绣坊里,正在赶制一批送往镇江和北地的棉衣,你想法,给老夫毁了!” 暗卫柳生一怔。 “丞相,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公子?今夜公子会巡逻皇城!” 柳丞相摇头,低声吩咐道,“不,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了!” 生个儿子居然不跟他一条心,让柳丞相很郁闷。 “是,属下明白!” ------题外话------ 正在努力更,将太子打发走,小羽就要下江南找墨墨了,一一+ 第013章 暗手 柳生走出门时,正好遇上柳清泽回府。 “公子。”柳生朝柳清泽匆匆的行了一礼后,便往外走。 柳清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了他,“柳生!” 柳生想起柳丞相对他的叮嘱,马上紧张起来,转身过来低头应道,“公子,可是有事情吩咐?老爷已差属下去办事情,怕是不能给公子当差。” “什么事?”柳清泽眯起眼问道。 府里的暗卫,一直都是父亲亲自管着,他这个柳府大公子居然从不知他们在忙些什么。 说出去,都让人难以相信。 “是……”柳生想了想,“府里的一个丫头跟个小厮私奔了,小厮还偷了老爷的一些书信,这件事,老爷不好报官,便让属下暗中去追查!” “是这么回事?”柳清泽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那你去忙吧。” “是,公子。”柳生松了口气,匆匆离开了。 。 柳清雅将父亲劝走后,想着凤红羽会是个什么样的死法,心中一阵得意。 丫头婆子们小心地服侍着她。 刚才,大小姐发了火,在屋里砸了一通的东西,已让她们十分的害怕。 人们都说大小姐和气温婉,只有她们才知道大小姐的脾气,太可怕了。 一言不和就打人。 “清雅!”柳清泽抬步走进屋来。 柳清雅和柳清雯两姐妹,最怕的就是这位大哥。 父亲的管教虽然严厉,但她们撒娇哭诉一下,父亲的心就软了。 只有哥哥,冷情得像是别家的人一样,对她们有了一丝儿不满,就像对待犯人一样,毫不客气的训斥和处罚。 连母亲也惧怕他几分。 柳清雅听到哥哥的声音,立刻就站了起来。 她拘谨的走上前,笑道,“大哥,你怎么到妹妹的屋子里来了?” “清雯呢?怎么没有看到她?”柳清泽走进屋来,随口问道。 “哥哥你忘记了,她上月就去外祖家了呀?还没有回京城。”柳清雅笑道。 一双眼往柳清泽那儿瞥了一眼,又匆匆的挪开,就怕柳清泽看向她。 “那三张假银票是怎么回事?”柳清泽在她对面的椅内坐下,目光冷冷看着柳清雅。 “银……银票?”柳清雅咬了咬唇,“哥,我明明拿的是真银票,可谁知那凤红羽看了一眼之后,银票上的朱红印戳竟然一点印子也没有了。一定是凤红羽暗中搞的鬼!是她害的我!” “她为什么不去害别人?”柳清泽冷笑,“在宫门口时,我就提醒过你,不要去招惹她,结果,你是不是吃亏了?” “哥,你是不是知道原因?”柳清雅走到柳清泽的面前,“你知道她是怎么害我的对不对?” “柳清雅!”柳清泽站起身来,双目冷冷盯着自己这个空有外貌的妹妹,“你在凤红羽的面前已经吃过亏了,还不清醒一下吗?” “哥,你一定不是我亲哥,哪有妹妹吃了亏,自己哥哥还帮着外人说话的理?”柳清雅冷笑起来,“我还不如没有哥哥呢!” “柳清雅!”柳清泽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做的事情,你自己凭良心问问,都是光明正大的吗?你带着那么多的人上凤府去,是真心同凤红羽交朋友?” “本来就是!” 柳清泽冷哼了一声,“凤玉珍和凤红羽两姐妹闹矛盾,你就少参合进去!凤玉珍是凤府的人,凤红羽再恼恨她,也会看在同一个姓的份上,放过她。而你只是外人!再若是惹着她,她不会心软的!” 柳清雅冷笑,“哥哥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哥哥喜欢凤红羽吧?就将她夸得那么高大,瞧不起自己妹妹了。” 柳清泽被柳清雅的话,堵得脸色一僵。 他甩了甩袖子,“我可是再次警告过你了,别到时被人欺负得哭鼻子,丢了柳家的脸!” 柳清雅这回直接将头扭过,不理柳清泽。 柳清泽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自大得无可救药的妹妹,无可奈何的拂袖离去。 。 凤府。 凤红羽到阮雨宸的园子里看小侄儿,回到鸾园时,已是快二更天时分了。 荷影正要打洗浴水给凤红羽沐浴,被凤红羽分到林氏身边当差的五个暗卫之一的益朱,急匆匆来到鸾园。 自从凤红羽帮着林氏将凤镇川装病,瞒过了太子赵元恒之后,林氏对她越来越信任。 凤镇川是个粗人,除了研究战事,对其他的事情都莫不关心,因为他不懂,林氏就从不要他帮忙。 阮雨宸生性淡薄,喜欢研习画作诗乐。 这些铺子府里的杂事,她更是不懂。 再加上阮雨宸还有个半岁的儿子要照看着,林氏更不会去找她。 凤红羽虽然年纪小,在益州却是如男儿般养大的,林氏跟她相处了大半年,发现这个十五岁的大侄女,心思缜密,不输于她这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于是,大小事情,都喜欢和凤红羽商议着。 铺子里出了事,她马上差小丫头益朱来找凤红羽。 “大小姐,三夫人让奴婢给你看这个东西。”益朱将一块布料递向凤红羽。 凤红羽接到手里,眯着眼看起来,“这布料怎么啦?” “大小姐仔细看!”益朱神色凝重。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将布料扯了扯。 只听“嘶”的一声,布料竟被她扯了个洞。 凤红羽不禁皱眉,“怎么这么容易破,这是什么布料?” “大小姐,这正是府里绣庄里赶制出来的一批冬衣的料子,冬衣共计一万套。三夫人得到小姐的建议后,将布料发往城中各大小制衣作坊,命他们加快赶制,一万套已于今天全部完工了。谁想到,刚才整理装车时,冬衣的布料竟是一扯就破的。” 一扯就破? 凤红羽拿起布料闻了闻,眉尖不禁拧起。 这些布料,被人下了暗手了。 益朱见她神色变了,忙问,“大小姐可是看出了情况?前几天,这些布料都是好的,今天一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啊。可谁知到了晚上点数装车,有人搬不动,掉了一捆下来,那人用力一扯,竟扯破了,三夫人才发现不对劲,这一检查,一万套,都是这样!” 荷影往凤红羽手里看去,也跟着吃惊不小。 “小姐,咱们都在兵库司那儿说下承诺了,明天的一万套冬衣会一件不少的送到兵库司,可这冬衣出了问题,还怎么送?” 夸下海口,不兑现,等于是当众打脸了! 凤红羽将布料拽在手里,眸色沉下来,“益朱,带我去绣庄看看。” “好。” 三人才走到鸾园的门口,竹韵从外面走来了。 那脚下的步子踩得吭斥吭斥的,带着一股子怒气。 她抬头看见凤经羽一行人,马上抱怨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脸的!” 荷影笑了笑,“怎么啦?竹韵,谁欺负你了?” 竹韵朝天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还能有谁?那个罗夫人呗!小姐让我送东西给四少爷,我从玉兰堂回来,从瑞园前走过,碰到罗夫人从瑞园里走出来。 她居然拦着我问我今年多大了。我出于礼貌随口说了 她居然问我愿不愿意嫁到罗府。我一个丫头,嫁到罗府,她还能给我个少夫人当不成?只能是妾! 我才不要当妾呢! 我就拒绝了她。谁知,她居然嚷了起来,说我同意当他们家的妾了!因为就在瑞园的门口,她一嚷嚷,就被老夫人听了去,老夫人就训斥了我一顿!” 荷影马上冷笑起来,“呸呸呸,就罗圆那长相和德行,母猪嫁他还差不多!” “罗家么!”凤红羽笑了笑,“得寸进尺的人,只会更招人厌恶!” 。 秋夜,夜凉如水。 凤红羽带着两个侍女,以及益鹰益朱,一行人连夜离开了凤府。 凤府的绣庄就在城西。 是一间较大的院落。 因为要赶制一批捐献的冬衣,这几日的绣庄里,近百人日夜都在忙活着。 “大小姐。到了。”益鹰将马车停下,敲了敲车壁,说道。 凤红羽正挑起帘子看外面。 她正要走下马车,这时,她忽然看见有一个身影从绣庄一侧的小巷子里一跃而过。 “大家小心,有人偷偷进过绣庄。”凤红羽低声吩咐着。 言罢,她猛地掀起帘子,脚尖点地,朝那人追了上去。 “小姐,小心!”四人都提醒她, 凤红羽的身影,早已没入进黑暗里。 大家都不是凤红羽的对手,知道怎么追也追不上去的,只好任由她去,四人先行进了绣庄。 因为没有月亮,夜色太黑,凤红羽只看得清逃跑的是一抹黑影子。 那人身形修长,显然是个男子。 凤红羽眸色一闪,手中抓了一把银针,用力朝前撒去。 果然,逃跑的人身子一侧躲避银针,脚步就慢了。 凤红羽从袖中拔出双翎短剑,奋力紧追几步,真刺那人。 “羽表妹,别打了,是我!” 凤红羽听出了他的声音,短剑停在了他一尺前的地方。 她皱起眉尖,双眸眯起,“柳清泽?居然是你?” 一道亮光从柳清泽的手里顿现。 他摸出一只小夜明珠举起来照明,浅浅一笑看向凤红羽,“正是我。” 凤红羽冷笑一声,“清泽表哥,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凤府的绣庄里,想干什么呢?这个,你见过吗?” 说着,她将手中一块布料往他面前扬了扬。 正是那批冬衣的边角料。 “羽表妹。”看到布料,柳清泽的脸色顿时一变,他叹了口气,“不是我,我只是追着别人来的!”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凤红羽笑,“我会查清原因的!” “羽表妹。”柳清泽目光幽幽看着她,“今晚的京城,没有人会拦你!你想做什么可以任意而行!” 凤红羽收了短剑,眯着眼盯着柳清泽,“柳清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妹妹?柳清雅?” 难道是柳清雅在搞什么明堂,被柳清泽发现了? 而柳家的兄妹三人,又一向不和。 柳清泽的武功比她高出不少。 凤红羽不敢跟他真正撕破脸,不再追他,转身往回走。 看着夜色里急匆匆离去的女子身影,柳清泽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父亲和妹妹,究竟想要干什么?居然毁坏凤府的一万件冬衣,这是要凤府被整个京城的人所唾弃吗? 。 凤红羽回到凤府的绣庄。 益鹰四人忙迎了上去,林氏也从绣庄的里屋走出来。 她拉着凤红羽的手,一脸焦急,“小羽,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冬衣的料子就全都成了破的!” “三婶,别慌,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一万套啊,到哪儿借来?”林氏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就报兵部,说失了火,不小心烧了。” “不行,那样的话,不是让全京城的人笑我凤府食言吗?”凤红羽摇摇头。 “可是这么多,上哪儿找一万套?”林氏焦急万分。 “不是还有罗家吗?”凤红羽扬眉一笑,“拿了凤府的好处这么多年,总得还一点利息吧,今晚,我要到罗家的铺子里借这一万套冬衣来。” 第014章 柳家密事(一更) 林氏愣怔着看向凤红羽,“罗家?哪个罗家?” 凤红羽微微一笑,“咱们府里老夫人的义子,罗家啊!三婶怎么忘记他们了?” 提到罗家,林氏的呼吸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自从她嫁到凤家来,老太爷就将府里的铺子全都交与她打理着。 她管了十二年的铺子,老夫人就从中作梗了十二年,好生意总是送给罗家。 明里暗里的将好处给罗家,根本不管凤府的生意,亏了就是她林氏的事。 “小羽,你要到罗家借冬衣?罗家的作坊被兵部征用了,他们现在赚着朝廷的银子,罗家人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哪里肯帮我们?” 凤红羽扬唇一笑,“我自有办法。三婶,有人要我们凤家出事,坐着看热闹,我哪能如了他们的意?” 林氏的眼里闪着担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布料怎么就都成了一扯就破的废料了?早先都是好好的。” “我怀疑,是柳家人干的。”凤红羽冷笑一声。 刚才,柳清泽出现在绣庄的附近,而且,要她放过柳清雅。 那么说,今天的事情,就一定和柳府脱不开干系。 “柳家人?柳丞相府?”林氏大吃了一惊,“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竹韵几人也是一脸惊异。 “三婶,你忘记了吗?老夫人姓柳。”凤红羽冷笑。 林氏吃惊地说道,“凤府毁了名声,于老夫人有什么好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她没有好处,可于三婶和我有坏处啊!” 林氏愣了愣,没一会儿,冷笑起来,“她居然为了抢这凤府的掌家权,而不惜陷害我们,这心可真是歹毒!” “我会要所有人失望的!” 凤红羽道。 她清冷的目光,落到了院中那堆冬衣上,就算拼上一命,也不会让人将凤府踩到脚下。 。 安抚好林氏后,凤红羽将众人都留在了绣庄里,只身一人连夜骑马往容王府而来。 她手头上的人太少。 想要到罗家的铺子里搬出一万套的冬装来,就凭她身边这几个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而且,时间又短。 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了,她必须得快。 夜色沉沉,天上连一颗星子也没有。 漆黑的夜色,像是有人拿墨色的幕布遮挡了天际。 空无一人的皇城御街上,只有她一人的马蹄声,划过夜的沉寂。 很快,凤红羽到了容王府。 府门紧闭着,她没有走正门,而是来到王府旁的小巷里,脚尖一跳,伸手攀附着墙壁,跃进了王府里。 凤红羽正要往里走,却听到前方有人在低低地说话。 暗夜里,一个人影佝偻着身子,在缓缓往前走。 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我才是状元,我才是状元,我才是状元……” 那人的口里颠来倒去,就只有一句话。 凤红羽皱眉,容王府里,几时有个痴人? “老扬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前方是王爷的后花园,你不能来,当心管家罚你!”有灯笼光照来,罗二大步上前将那人拦住了,“还不快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去?” “我是状元,我是状元……” 那个人倒也听话,发现罗二拦住了他,就没有继续向前,而是转身往回走,但那口里依旧在念叨着。 凤红羽刚挪动了一下脚步,罗二就发现了她。 “什么人?” 他将灯笼提起,往凤红羽这边照来。 细看之后,发现是凤红羽,罗二不禁吃惊地问道,“羽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你没有走正门?” “我是翻墙进来的。”凤红羽微微一笑,“我见王府的门关着,不想吵着木管家,才走了近路。你耳力倒是不差,我的脚步这么轻,你竟然也听到了。” 罗二憨憨地摸摸头,“羽小姐,主子不在府上,府里的安全都靠在下看着呢,哪能不警觉?” 凤红羽走到亮处来,往前方那个佝偻着身子的男子看了一眼,好奇问道,“那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说自己是状元?” 罗二说道,“那人是二老太爷在二十年前捡来的一个傻子,人糊涂,却画得一手好丹青。二老太爷怜悯他,也爱惜他的才气,就留在了身边做个长随,今天二老太爷进了夕颜园,大约没看住他,他竟跑来这里了。羽小姐,没有惊吓住你吧?” “没有……”凤红羽道。 可这时,那个人又走了回来。 借着罗二手里的灯笼光,凤红羽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心头不禁猛吸了口冷气。 天下竟有这么丑陋的人? 不,确实的是说,有人害得他成了个丑陋之人! 她初次看见二哥毁容的面孔时,也吃了一惊,但二哥毁的只是半边脸,而且,二哥年轻,举手投足间,依旧不失矜贵公子的气韵。 可这人是个五十六岁的老头,毫无儒雅的气质。 背是驼的,头发花白,一张脸上的皮肤整个的皱起来,不是烫伤便是烧伤造成的。 有一只眼是瞎的,而且瞎的那只眼,一看就不是他原来的那只,而是用什么动物的眼镶嵌进去的。 下嘴角被刀割开过,裂成一个大口子。 他见凤红羽在看她,眼睛马上亮起来,咧着嘴一笑,朝凤红羽急走了两步。 “阿沁,我是状元了,我是状元了,你欢不欢喜……” “大胆,这容王府的准王妃,还不快滚?你想挨板子吗?”罗二伸手将他往回一推,怒喝一声。 驼背老头看着凤红羽怔了怔,唯一一只完好的眼里透出了极大的悲伤,“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还跪下对凤红羽磕了个响头,这才念念叨叨地离去了。 罗二见凤红羽眯着眼一直在看那个驼背老头,忙说道,“羽小姐,要是您不喜这人,属下就跟二老太爷说一声,将他弄到其他地方去。” “不了,二叔公孤身一人,身边跟着个能说得上一二句话的人,也是个排解孤寂的法子,为什么要赶走呢?一个老头而已,由他去吧。”凤红羽摆了摆手,“不说那人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罗二的神色马上一凛,站直了身子,“羽小姐尽管吩咐!” “我要帮手,你可以借给我多少人?” 罗二笑道,“羽小姐为什么说借?主子走时就吩咐了,属下们都会听你的差遣的。” 凤红羽点了点头,“凤府的绣庄里,原本预备好了一批冬装,计划一半送往镇江,一半送给征北大军。结果,我们遭人暗算了。一万套冬装全出了问题。” 罗二脸一沉,马上怒道,“谁这么卑鄙?羽小姐,是不是要属下找出暗算者打回去?” “我知道是谁在暗算,但查无证据。” “那就这样算了?”罗二哼哼一声,“这京城的人忒心眼多了,一个一个的总使暗招。又不能打!真憋气!” 凤红羽道,“这不是在北地,能由着你们闹。这是京城,京中的关系网盘根错结,哪里能由你乱来?我自己有办法处理。你马上给我五十个人,先让我度过这一个难关再说。” 罗二点头,应道,“属下明白,羽小姐尽管吩咐着!” 。 连夜,凤红羽就对她身边的人做了分工。 罗二和益鹰带着车马队,前往罗家铺子“借冬装”。 竹韵和荷影则留在凤府的绣府里看守。 一万套毁坏了,但还有一批染色不能卖的布料,在加紧的赶制着。 做成棉被和冬衣,也是一批极好的物资。 送往伐北大军或镇江的灾民,都用得着。 安排好,凤红羽则是只身往柳府而来。 虽然柳清泽说,今晚她想做什么不会拦着,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得想法稳着柳清泽。 凤红羽将马匹藏到暗处,翻墙跳进了柳府。 柳清泽的祖父,是文华殿大学士,父亲是二十年前的状元,为官二十年,当丞相也有十年的时间。 因此,柳府也算得上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府门宽阔,院墙高筑。 府邸里,四处都是雕栏画栋,奇花异草。 不时的有丫头仆人,提着灯笼而过。 凤红羽悄悄地避开府里的暗卫和仆人,往后园寻来。 这是她头一次进柳府,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见前方出现一处幽静的庭院,她悄悄地走了进去。 屋里,有两人在说话。 她伸出手指,抠破了窗纸往里看。 只见正屋里,悬挂着一副雪压青松的泼墨写意画前,柳丞相和柳夫人坐在一处喝茶闲谈。 “哼,那小子,居然敢跟老夫顶嘴了,老夫真是白养他二十年了,他今天居然一直质问老夫派了柳生去办什么差事。” “……” “那口气,简直是在问犯人一样!他是不是当羽林卫头领当久了,将老夫也看成了逆贼了?真是反了!” 柳丞相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脸上浮着怒意。 柳夫人慌忙伸手抚向柳丞相的手,安慰笑道,“孩子大了,心中总会有想法,他问上一问,有什么奇怪的?你养他二十年,他哪里不会记你的恩呢?” 柳丞相冷哼一声,“小时候,老夫还觉得他像老夫的脾气,谁知越长大越叛逆,跟老夫的脾气完全不一样了!” “他毕竟不是你生的……”柳夫人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跟他呕气干什么?他就算是长到了二十岁,也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吗?一会儿我去说说他!” 凤红羽心头一惊。 柳清泽不是柳丞相的儿子?又是柳夫人的儿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尽说些家常,凤红羽再没有听出什么特别的事来,悄悄地离开了。 柳府虽大,寻到柳清泽的屋子,倒也不是难事。 凤红羽暗中尾随着丫头仆人们,从对方的言语中,她顺利找到柳清泽的园子。 站在园子门前,她从缝隙里往里看去。 一株枫树的枝丫上,挂着一只橙色的大灯笼。 柳清泽就在那灯笼光下舞剑。 他穿一身天青色的家常衣,齐整的束着头发,手中的那柄剑,舞得只看见一团影子。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翻身轻轻地跃上了院墙。 “谁?” 柳清泽忽然冷喝一声,长剑朝凤红羽“唰”的一声刺来。 凤红羽早有准备,手指一翻,袖中的短剑滑落到了手里。 一双凤翎剑同样舞得眼花缭乱,迎上柳清泽的长剑。 柳清泽怔了一瞬间,没一会儿,他浅浅一笑,竟认真地同凤红羽在小院中拆起招来。 两柄短剑,一只长剑,时时碰撞在一起,溅起几朵灼目的剑花。 凤红羽有心想试试柳清泽的虚实,柳清泽为找到一个好的陪练暗自欢喜,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对杀起来。 直到凤红羽的呼吸开始变得凌乱,手势也慢了几分,柳清泽才收了手。 他往后退开两步,微微一笑,“想不到羽表妹的剑舞得这么好,清泽长这么大,还只同师傅练过这么久呢!你是第二人。” 凤红羽将双翎剑重新藏到大袖子里。 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头发,笑道,“看来是我以前偷懒了,自以为剑法不错,没想到差了清泽表哥这长远,好生惭愧呀。” 柳清泽将长剑插入剑鞘放在石桌上,偏头来微眯起双眸看向凤红羽,昏暗的灯笼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分外的柔和。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园子门那儿,有仆人说道,“公子,防卫司衙门里来人了,请您务必前去。” 柳清泽看了一眼凤红羽,“就说……,本公子的脚疾犯了,无法行走,今晚请假。” “是!公子!”仆人应道,很快又离去。 柳清泽的目光又看向凤红羽,“羽表妹,你不会是单单来找我比剑的吧?” “当然是的。”凤红羽往一旁的石凳上矮身坐下,抬眸看向他,“你师傅是谁?听说你的剑术在京中无人能及,丞相大人和你祖父都是文官,你为何学武?” “一个巧合而已,十年前遇上了一个游僧,他非逼我学剑。”柳清泽笑了笑。 “游僧?”凤红羽略有所思。 柳清泽已取了茶杯茶壶放在枫树下的石桌上,“既然来了,就尝尝我泡茶的手艺……” “如此,多谢了。”凤红羽微微一笑,也在水盆里洗了手,坐在桌边等着。 她并不提柳清泽刚才到过凤家绣庄的事,柳清泽也不过问。 清亮的茶水从壶嘴里缓缓倒入杯中,他推了一杯送到凤红羽的面前。 凤红羽捧起来,放在鼻下闻着茶香。 “羽表妹,你……为什么会答应容王的请婚?”柳清泽忽然开口。“还是,仅仅因为他五岁时说的戏言?” 凤红羽抬眸,目光微凝看着他。 柳清泽的目光灼灼,眼底浮着一丝异样的神色。 “清泽表哥。”她道,“我说……我们彼时记着对方十五年,你相信吗?” 柳清泽一愣,没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不信。” 凤红羽垂下眼帘,没再说话,而是非常专心地品茶。 仿佛此时,她为了专门来饮这一杯茶而来。 柳清泽唇角的笑容渐渐的淡下来,同样没有再开口说话。 隔着一张石桌,两人就这样一杯一杯的品着茶。 。 凤红羽回到凤府的绣庄时,天边已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大约是为了不走漏风声,绣庄里近百个绣娘和伙计全都不在。 院子里忙碌的,都是凤红羽的人。 竹韵见凤红羽回来,马上邀功似的笑道,“小姐,明天管叫那罗家小儿哭着叫娘!” “搬了多少?”凤红羽走到新堆起的冬衣那儿,伸手拍了拍,问着罗二。 “一万套啊,哪能少呢?而且,属下将三夫人那堆不能用的一万套又重新塞回了罗家铺子里,做了个调换!”罗二嘻嘻一笑。 因为是为征伐的兵士们做的冬衣,所有的样式都一样,布料质地和颜色也都是一样。 调换一下,的确是看不出来。 “嗯,做得好。”凤红羽点了点头。 林氏也是一夜未回凤府,她披了件披凤,由益朱扶着站在院子里,一直睁大双眼看着大家忙前忙后。 见凤红羽走来,她一把拉着凤红羽的胳膊,惊异问道,“小羽,你所谓的借,这是这样?” “是啊,三婶。”凤红羽笑微微地点头。 林氏脸上透着惊慌,“小羽,万一运到半路上被发现了,太子和二皇子可是会追查到底的,凤府一样脱不开干系啊!” 凤红羽笑着拍拍林氏的手,“如果这批冬装,在罗家铺子里永远都不存在了呢?” 林氏一愣,“小羽,你的意思是……” 。 柳府。 柳清泽看着桌上的茶杯和空着的茶壶,仿佛前一晚做了个梦。 天色已微亮,又到了当值的时间。 柳清泽沐浴更衣后,出府当差。 走到前院时,他又遇上了他的父亲。 彼时,柳丞相正要去上早朝。 柳清泽只朝柳丞相掬了一礼,便匆匆往府外走。 “站住!”柳丞相忽然冷喝一声,“你妹妹清雅要去兵库司,你去送一送。” “父亲,儿子要去当差!” “昨晚是你值夜,今早哪里用得着去当差?”柳丞相脸上露出不悦,“你妹妹也是为了柳府的声誉,今天会有不少世家子弟前往,你就代表丞相府,同你妹妹一起去。” “是啊,哥,你就同我一起去吧!”柳清雅撒娇地拦着柳清泽的胳膊。 兵库司今天要整装装车,凤府捐献的一批冬装又出了问题…… 柳清泽袖中的手指握了握拳头。 凤红羽昨晚同他闲坐了一晚,一字未提那批冬装的事,她是为了赌气而同他比剑,还是来故意嘲讽柳府只知下暗招? 柳清泽将胳膊从柳清雅的手里抽出来,淡淡说道,“那就走吧。” “是,大哥。”柳清雅眉眼亮了几分。 兄妹二人在府门前坐马车时,又遇上了坐了轿子而来的凤玉珍。 凤玉珍跟柳清雅好得如同亲姐妹。 柳清泽自然不好拒绝她。 三人一同往兵库司而来。 。 柳府的马车停下时,凤红羽早已来到了。 昨天当值的太监和嬷嬷仍坐在衙门一侧,做着募捐的登记。 凤红羽将一万件的冬装送来后,凤府的名字,便排到了最前方。 柳清雅的目光往那“红榜”上瞥了一眼,眼底浮着一丝嫉妒与冷戾。 “表姐,看,凤红羽又神气了。”凤玉珍拉着柳清雅的袖子,低声的说道。 “神气?哼!”柳清雅勾着唇角,将目光淡淡挪开,心中说道,只让你神色一时,一会儿,会让你哭也哭不出来! 她那天受到的嘲讽,会千倍的还给凤红羽。 柳清泽直到凤红羽的面前,往她脸上看去。 只见凤红羽的眼睛里,浮着红血丝,眼圈也是青的。 他皱了皱眉,“羽表妹,怎么没有去歇息着,这等事,不是有府里的仆人吗?” “不放心么,便亲自来了。”凤红羽笑道。 转身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柳清雅正冷冷看向她这里。 第015章 柳清雅凤玉珍入狱(二更) 而且,凤玉珍正和柳清雅说了句什么。 两人马上转过身去,交头接耳的说起话来。 鬼鬼祟祟的让人生疑。 凤红羽的唇角微微一扯,装着没有看见。 有兵库司的差官,从衙门里走出来。 见柳清泽也在,那人忙上前行礼,笑道,“柳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兵库司?” 柳清泽略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 他的职务是三品,对方只是个七品差官。 “陪舍妹来的,宋大人为前方将士筹集物资,辛苦了。”柳清泽微微一笑。 “不辛苦,不辛苦,还得感谢柳大人和一众世家公子小姐呢,捐献的物质,都堆满仓库了。”兵库司司务长,喜得乐呵呵的搓着手。 若他将事情办得好了,送走了大军,没准他会升职。 “宋大人。”柳清雅和凤玉珍走了过来,往那七品小吏脸上看去一眼,笑道,“我们可不可以参观一下库房?” 柳府可是丞相府,此时,又有羽林卫的头领柳清泽在。 才七品的兵库司司务长哪敢拒绝她们?便点头笑道,“没有问题,请吧,柳大小姐,凤二小姐。” “多谢宋大人。”柳清雅美目转了转,笑着看向才走下马车的凤红羽,“羽表妹也一起吧?” “是啊,大姐,一起去看看仓库,看看别人家都捐献了什么。”凤玉珍走上前,也不等凤红羽同意,上前就来拉凤红羽的胳膊。 看仓库? 凤红羽想笑,看她凤府丢丑吧? 凤玉珍和柳清雅参合在一起,这是想看林氏失职,她好到老夫人那里告上一状?将三房和大房的人踩上一踩? “好啊,反正我也很闲。”凤红羽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的说道。 “那仓库里不过是些杂物,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女儿家还是不要去的为好,不如去别处看看花儿。”柳清泽想到昨晚凤府出事的衣物,忍不住为凤红羽担心起来。 凤红羽来得这么早,衙门里已作了登记,显然,凤府的物资已捐出去了。 要是自己的妹妹翻找出来的话…… 柳清泽的眉尖,不禁狠狠皱起来。 “只是看看而已,哥,有什么关系?”柳清雅不已为然,也上来挽凤红羽的胳膊。 凤红羽朝左右两边的人各看了一眼,悄悄地弹了弹指甲。 她偏头对柳清泽说道,“清泽表哥,宋大人都没有意见呢,你反对什么呢?我们只是看看而已,你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柳清泽眯起眼眸,看向凤红羽。 她虽然一夜未睡,那眉眼间,还带着些许的疲倦之色,但那眸光却是清亮的,唇角浮着自信的笑容。 这又让他看不明白了。 难道是柳生他们并没有得手? 这时,顺天府尹的女儿莫芸,也坐着马车到了兵库司衙门前。 柳清雅也叫上她,“莫芸,我们想进仓库看看,你要不要进去?玉珍,还有小羽,还有我哥哥,我们都去。” 莫芸的目光往柳清泽那儿瞥去一眼,脸上马上浮起一抹红云。 她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柳大人,几位小姐,请这边来。”兵库司司务长客气地给他们引路。 凤红羽朝竹韵使了个眼色,竹韵会意,也跟着他们往库房走。 仓库的门口,罗家的车马车队刚刚将货物运到。 凤红羽停了脚步,故意问道,“那是谁家的马车?” 兵库司司务长马上回道,“凤大小姐,那是罗员外府上的,他们家送来的都是兵部定制的衣物,明早会随大军出发。” “哦!”凤红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罗圆的父亲罗银海,看到了兵库司司务长,马上朝边走了过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单据,笑道,“宋大人,货物都齐全了,请大人签收吧。” “好说好说,罗大人交货一向及时。”兵库司司务长同柳清泽道了声“得罪”,“下官要同罗员外做接交登记,柳大人和小姐们请稍等片刻。” 柳清泽还未开口,柳清雅却抢先说道,“宋大人,我们只是看看而已,您不必陪同了,您去忙自己的吧。” 兵库司司务长带着几个娇小姐游玩,丢下一大堆的事没有做,早已不耐烦了。 若不是柳清泽在,他才懒得理会她们,当下便同意了,“各位请随意。除了不能在仓库前用火,都没有问题。” 柳清雅笑了笑,“大白天的,谁用火镰呢?难不成我们还会在这儿生火做饭不成?” 凤玉珍同她嘻笑起来。 兵库司司务长离开后,柳清雅和凤玉珍又拉着凤红羽继续往库房方向走。 柳清泽,莫芸和她的侍女,竹韵,四人走在最后。 离着库房还有几十丈远时,凤红羽忽然低哼了一声,身子一矮,半蹲到了地上。 她的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额间也溢出了小汗珠,两眼迷离,看着十分痛楚的样子。 柳清泽眉尖一皱,大步走到她的近前伸手便去扶她,“羽表妹,你怎么啦?” 凤红羽伸手捂着肚子,蹙眉说道,“肚……肚子疼。” 柳清雅的唇角撇了撇,似乎很是失望。 柳清泽道,“羽表妹,既然不舒服了,那就不要去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凤红羽摇摇头,“多谢,不过,我有侍女跟着呢,她会照顾我!” 她朝身后的竹韵招了招手,竹韵快步走来,扶起了凤红羽。 柳清泽不放心她,非要带她去看大夫。 凤玉珍和柳清雅对视一眼,两人决定,没有凤红羽,一定能办事,不是还有一个莫芸么? 凤红羽朝外走时,向扶着她的竹韵使了个眼神。 竹韵会意,袖中的手指朝后反弹出去一粒石子,正跟着柳清雅和凤玉珍往库房走的莫芸身子一矮,倒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脚……脚崴了……” “小姐,你还好吧?”莫芸的侍女慌忙去扶莫芸。 柳清雅挑着眉尖,“怎么了,莫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这路坑坑哇哇的,太不平了!”莫芸半靠着她的侍女,皱眉说道。 “行了,行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们进去看看。”柳清雅已经很不耐烦了。 她朝莫芸主仆摆摆手,同凤玉珍往库房里走。 兵库司司务长已同守门的衙役打过招呼,看守的人便没有拦着二人,由着她们进了仓库。 这里只有两家的冬衣最多,一是凤府的,二是罗家的。 找出那批问题冬衣,并不是难事。 凤红羽,到时候,你可就死定了! 只是令柳清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和凤玉珍才走进仓库的门口,一旁堆着的一堆冬衣,忽然起了浓烟,没一会儿起了火苗。 “清雅,失火了,快,咱们快离开这儿!”凤玉珍尖叫起来。 柳清雅到底是镇静些,“慌什么,快灭火!” 她站在仓库的门口转了一圈,只找到一只大扫把,也不及多想,拿起扫把就开始拍一捆衣物上刚刚窜起的火苗。 虽然那火苗并不大,却只在眨眼间,又蔓延到了其他地方,浓烟已布满整个仓库。 守门的衙役探头往里看了看,吓得又跑掉了。 凤玉珍的脸已吓得死白,“清雅表姐,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柳清雅这才咬了咬牙,“走!” 她扔掉手中的扫把,两人手牵手往外跑。 库房外,早已响起震耳的喊叫起,“失火了,快灭火!”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宋大人,属下发现这二人在库房里纵火了!” “将她们抓起来!” “是!” 柳清雅和凤玉珍吓傻了。 凤玉珍死死的抓着柳清雅的袖子,吓得浑身发抖。 她惊慌的看着前来抓她们的衙役,“你们弄错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干!” 柳清雅目光冷冷看着来人,“大胆,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们敢诬陷我是纵火犯?谁借你的胆子?” 兵库司司务长哪里理会柳清雅的话?战事在即,毁坏军事物资可是要被砍头的。 他放走柳清雅,就得他顶罪了。 “本差官只相信报案人的眼睛,带走,送到顺天府去!” 难怪柳家大小姐,一定要进库房看,原来是给他惹乱子的,兵库司司务长,想杀死柳清雅的心都有了。 兵库司衙门外。 柳清泽送“生病”的凤红羽刚坐进马车,就看到兵库司仓库方向窜起了冲天的浓烟。 柳清泽暗叫一声不好。 “羽表妹,你忍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柳清泽转身就走,凤红羽忽然一把抓着他的袖子。 她想起昨晚偷听到的柳丞相夫妇的话。 若柳清泽真的不是柳丞相所生,这样一个耿直善良的青年,没理由为别人家愚蠢的女儿担责。 若是柳丞相说的一时的气话,柳清雅一而再而三的惹着她,她则是不想让柳清雅被她哥哥救。 凤红羽这么想着,便用力地拉着柳清泽。 她红着眼睛,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说道,“清……清泽表哥,我……肚子……真的很疼。” 竹韵坐在马车里,拿着帕子不停地给凤红羽擦汗,急得哭了起来。 “柳公子,你行行好吧,找个大夫来看看我们家小姐,她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主仆二人绘声绘色的表演,果然将柳清泽难住了。 这么一拖延,已经有人将柳清雅和凤玉珍抓了起来,带出了兵库司的衙门。 “怎么回事?”柳清泽朝衙役问道。 衙役回道,“回柳大人,库房里失了火,有人看见柳大小姐和凤二小姐在库房里纵火,现在要送往顺天府里审问!” 既然人都抓了,凤红羽轻轻地松开了柳清泽的胳膊。 她同竹韵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柳清雅和凤玉珍看到柳清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双双哭了起来,“哥,我们是被诬陷的,我们没有纵火啊,我们没有也没有干!” 这时,又有人往这边跑来,抓着柳清雅就不放手,正是罗圆的父亲罗银海。 起火的那批冬装正是罗家的。 货物才卸到仓库的门口就起了火,要是没有人替他们顶罪,他们罗家就得被砍头。 “是不是你们,到衙门里去说!”罗银海一手抓着柳清雅,一手抓着凤玉珍,双目冷冷看着柳清泽,“柳大人,烧毁军用物资,可是会被砍头的,柳大人是想满门获罪,还是想只死一个妹妹?” 柳清泽脸色阴沉沉盯着柳清雅,“你到底做了什么?” “哥,不是我,我被诬陷了啊,不是我……” 柳清雅吓得浑身发抖,罗家人早已不耐烦,对柳清泽冷笑道,“要是柳公子不服,咱们大可以告上金銮殿!” 。 军用物资被焚烧,事情非同小可。 而且,明天两位皇子就会带着大军出发,冬装一烧,是必会动摇军心。 虽然京城临安还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才刚刚穿上夹衣而已,但在北地,早在中秋节前,已下过一场大雪。 再往后,天气也只会越来越冷,冬衣烧了,让军士们拿什么御寒? 承德帝闻听这件事后,简直是暴跳如雷,在御书房里狠拍了一顿桌子。 “速速将柳丞相给朕叫来!” 柳丞相此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引以为豪的长女,居然成了纵火犯。 烧了别的东西,那也不是个罪,他都有办法将女儿救出来,可这是焚烧了军衣啊! 女儿轻则流放,重则被砍头。 搞不好,整个柳府都会有责任。 ------题外话------ 好吧,两个渣女不会再闹了一一+ 第016章 柳家的挑拨(一更) 虽然今天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还起了凉风。 柳丞相还是抹了好几回额头上的汗水。 传话的太监,只对他说了一句“皇上砸了一只茶杯”,他肚子里的一颗心,就开始悬了起来。 柳丞相走进御书房时,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除了脸色阴沉得几乎要吃人的承德帝外,还有兵部里管着器物的兵库司司务长,和顺天府的莫府尹。 以及刘太尉,二皇子赵元吉,太子赵元恒,凤府的二老爷凤承志。 凤承志已被皇上骂了一顿,看到柳丞相前来,忙拿眼睛求救。 柳丞相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哪里顾得上他? 刘太尉一向和柳丞相不和,眼见柳丞相遇到了麻烦,马上跟着踩上一脚。 “柳丞相,昨天你的女儿来了一出捐假银票的闹剧,今天干脆一把火将兵库司烧了大半。真让我等之人,都敬佩您女儿的胆量啊。” 柳丞相心中知道他在笑话自己,但柳府现在摊上事了,他哪里敢回嘴? 只得生生忍了。 柳丞相走到承德帝的面前,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臣有罪,臣没有管教好女儿。” “你当然有罪了!”承德帝暴怒,背着手,怒气冲冲的在柳丞相的面前转了几个圈,“现在,军中已有兵士闹起了情绪。京城已经变了天,越往北走,天越冷,你女儿却烧了近万套冬衣,这件事,你如何处理?” “皇上……”柳丞相硬着头皮道,“女儿生性胆小,纵火这件事,她是绝对不敢干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她!而且,当时还有好几人一起进了仓库!请皇上彻查!” 柳丞相话落,莫府尹马上冷笑一声。 莫府尹的女儿莫芸,就曾被柳清雅怂恿着往仓库走。 但莫芸并没有走进仓库,而是在半路上崴了脚。 莫府尹听出柳丞相话中想多拉一人担责的意思。 他心下就怒了,冷笑道,“柳丞相,当时,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只有柳大小姐和凤二小姐进了仓库,下臣的女儿虽然被柳大小姐怂恿着去仓库,但在库房的门脚崴了,根本没有进去过!仓库失火,和她没有关系!” “没进去过,就不能怀疑她是纵火犯吗?”柳丞相冷笑。 他现在想的是,怀疑的人越多越好,法不责众,女儿和柳家就少担一些责任。 柳丞相担心女儿,莫府尹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心中也担心着,莫府尹哪能任意被柳丞相冤枉了去? 莫府尹冷笑,“丞相大人,你还有所不知吧?现场看守的衙役抓住柳大小姐的时候,从她身上搜到了火镰,事实证明,柳大小姐是主犯,凤二小姐是从犯。” “什……什么?”柳丞相惊得身子整个儿一凉。 。 从兵库司回到凤府后,凤红羽匆匆吃了点东西,沐浴后连头发也不等及干,就扎进了被子里,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来。 外面又起风了,风吹得树枝拍着窗户棂嚓嚓作响。 明天大军出发,不知这天会不会下雨。 凤红羽推被坐起来,披了件披风,走到窗前看外面的秋景。 园子里的枫叶,红了大半,葡萄架上的串串葡萄,已由早些日子的青色,变成了紫红色,一粒粒晶莹可爱,翠姨正拿着小剪子剪葡萄。 在鸾园打杂的小丫头朱儿,手里捧着一个小竹篮跟在她身后。 銮园里,一派祥和。 前一世的今天,她在做什么呢? 她想了想,对,陪赵元恒在下棋。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对赵国未来局势进行着分析。 直到天黑,她才从赵元恒的东宫回到凤府。 想来真是可笑,她那么担心他会输,那么努力地帮他,可结果呢? 她又得到了什么? 竹韵捧着一叠衣衫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小姐,看,这身衣衫好看吗?” 凤红羽回过头来,随口问道,“是大嫂还是三婶给我做的新衣?” “都不是!”竹韵眨眨眼,神秘一笑,“小姐猜猜看是谁送的?” 她抖开那件外衫,拎起衣领给凤红羽看。 凤红羽的眸色闪了闪,唇角渐渐地扬起,浮着温柔的笑。 这是一件石榴红的烟罗裙,布料是上等的锦缎。 裙袂上,用极细的金线,绣着朵朵的折枝梅,梅花栩栩如生。 “不用猜,我知道是谁送的。”凤红羽笑道,“这是出自金陵城金绣坊的织品,金陵隔镇江近,想必是王爷从那儿买的送来的。” 竹韵眨了眨眼,一脸的失望,“奴婢还想考考小姐呢,真没意思!小姐一看就知道了。” “小姐跟王爷心有灵犀一点通,用得着你考?”荷影端着洗漱水走进来,朝竹韵抛去一个鄙夷的冷笑,“这件衣衫,价值千金,三夫人和少夫人哪里有那么多的钱买这么贵的?只有王爷才买得起啊!你居然还来考小姐?哧!” “你聪明,你行!”竹韵朝荷影翻了个白眼,将衣裙整齐地摆在了床上,又笑道,“小姐,今天穿这一身衣裙吧,这件比小姐以往穿的,做工都要精致。” “先放着,等……,过几日拿出来。”凤红羽走到床边,伸手轻轻地在裙子上抚了抚。 “好吧。”竹韵失望的去叠裙子。 荷影将漱口水和洗盐都放在了洗浴盆的架子上,说道,“小姐,梳洗一下吧,柳清泽已在前院的小花厅里等候你一个多时辰了,听说你睡着午觉,他就一直等着。” 昨晚行动的事,荷影没有去。 竹韵听说柳清泽来了,唇角一撇,“柳家的人还好意思来?” “柳家人怎么啦?” “哼!”竹韵冷哼了一声。 凤红羽漱好口,正在洗脸,她朝两个丫头看了一眼,说道,“他同柳清雅柳清雯两姐妹不一样,你们不必用一样的眼光看他。” “难说,也许他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呢!”竹韵扯了下唇角,又哼了一声。 梳洗毕,凤红羽只喝了一小碗粥,便往前院而来。 柳清泽来找她,一定是问关于兵库司里起火的事。 她的瞒天过海之计,果然,还是瞒不过这位“皇帝的鹰眼。” 临出门时,竹韵又递给凤红羽一封信,是罗二送来的。 她匆匆看了一眼,揉碎了,扔进了廊檐下翠姨煮着茶水的炉子里。 。 凤红羽才走出后院,在东西两院间的穿堂里,遇上了凤二老爷凤承志。 女儿被关进了顺天府,而且是触犯了龙颜,这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出不来了。 凤承志走了不少门路,都没有为女儿求得一点减刑。 “二叔。”凤红羽走上前,微笑着朝他行了一礼。 她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位不是凤家人,却冠着凤家人姓氏的凤二老爷。 生性憨厚耿直,长相普通,若没有凤老夫人隔三差五的坏事,将来给老太爷送终,老太爷应该也是愿意的。 “是小羽啊。”凤承志停了脚步,背着手看向凤红羽,道,“今天一早,幸亏你病了没有进兵库司的仓库,不然的话,也会被柳家的那个丫头连累进去。” 凤红羽回到凤府时,竹韵并没有跟着回去,而是去打听消息去了。 到凤红羽沐浴后准备睡觉时,竹韵也回了府,将柳清雅和凤玉珍被关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凤红羽听。 按着目前的形式来看,那两人想免罪只怕不容易。 凤红羽装作不知情地问道,“二叔,我回府时,有人说二妹妹和清雅表姐,放火了,是真的吗?” “她们说没有做,可从柳清雅的身上搜出了火镰。而且,在罗家的军衣上,发现了硝石粉,硝石粉,一碰到火星,马上就起火了。罗家烧了近万套冬衣呢!” “皇上那儿怎么说?”凤红羽问道。 罗家烧毁的那批冬衣上出现的硝石,正是她命罗二洒上去的。 那批衣物根本不能穿,若是不烧毁,运出了城,暂时的能让罗家吃个大亏,但细细地追究起来,还是可以追查到来源。 因为绣娘们捏针走线的针脚不一样,铺子里用的线的颜色也不一样。 与其留一个祸根,不如借柳清雅的手,一把火烧了。 凤承志皱了皱眉头,“还能怎么说?二叔和柳丞相主动认罚,皇上才减了刑,当初判的可是流放。流放在外地也是坐牢,两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在外地坐牢,更是吃苦。 后来改为你清雅表姐判刑五年,玉珍是从犯,判了三年。两家各罚五万银子补给军中,安抚军心。 罗家的军衣中夹带了硝石,也同样罚了五万。而且,柳丞相和二叔,因为没有管教好女儿,各罚了半年的俸禄。” 凤红羽心中暗笑。 承德帝再发火,果然还是顾了这些老臣的面子。 凤承志同凤红羽又闲话了两句后,便离开了。 等着凤承志走远,竹韵忍不住说道,“倒是便宜了柳清雅,才判了五年,按着柳丞相的权势,只怕那柳清雅在里面坐不了多久的牢,就会被放出来。” “不,凤玉珍被放出来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因为她的姨母是沐皇后,她的背后有沐家和崔家。皇上目前还是忌惮这两家的。 但柳清雅,不可能这么快被放出来,除非,那顺天府的莫府尹,不当府尹了,可莫府尹是个正直的人,不畏惧权势。” “小姐为什么这么说?莫府尹为什么要同柳家作对?”竹韵不解的问道。 “刚才,罗二送来的信上说,柳丞相想将莫府尹的女儿也拉下水。莫府尹因此而记恨了柳丞相,柳清雅,就只能一直在牢里呆着了,说不定,那莫府尹会将五年改为十年,都有可能!”。 前院的小花厅。 柳清泽长身而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双梧桐树。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时,他忙转身过来。 这回进来的人没有令他失望,不是凤府的丫头,而是凤红羽。 “清泽表哥,你找我?”凤红羽微微笑着,朝他走去。 柳清泽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半眯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凤红羽。 身量不高的女子,一身红衣妖娆,如画的眉眼间,浮着自信的笑容。 “我想问你几件事。”柳清泽淡淡开口。 “意料之中的事,清泽表哥请说。”凤红羽走到他三尺远的距离站定了,收了脸上的笑容,紧抿着双唇看着他。 “你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柳清泽讶然。 “不就是为了你妹妹的事吗?”凤红羽一笑。 “羽表妹,昨晚,你到我家中同我比剑饮茶,是故意为之的对不对?”柳清泽看着她的脸,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了一丝失落来。 凤红羽并没有撒谎,唇角浮着讽笑,“对。我在故意拖住你!若被你发现了我的计划,我们凤家就会被整个京城的人耻笑了。可害得我们这般被动的,你知道原因!” “我发现了罗家人的衣物上有问题,是你调包了对不对?”柳清泽继续问道。 “是。” “我妹妹身上的火镰,也是你的手笔?”柳清泽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冷沉起来。 凤红羽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扬唇笑道,“清泽表哥,你不止一次的说,要我放过你的妹妹,我也答应了,可你的妹妹,她一而再的害我,是为何?我惹她了吗?妩良媛的死,你以为是她真的想谋害皇上吗?那件事,你的心里应该也是十分的清楚吧?” 柳清泽的身子一震。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 凤红羽冷笑一声,“清泽表哥,你爱惜你妹妹的命,我也爱惜我的命!我不可能由着别人算计我想害死我,而坐着无动于衷!清雅表姐只是坐五年牢而已,若是她好好的表现,说不定会减刑,赶上皇上大赦天下,她就自由了。” 凤红羽说完,觉得没有必要再同他说下去,朝他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羽表妹。”柳清泽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道,“太子派了人去了镇江,还有皇上也派了人去了镇江,还有……,我父亲也写了信给镇江的府尹。” 凤红羽赫然转身,眯着眸子看向他,“他们想干什么?” “你该知道,镇江那里,有谁在。” 凤红羽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握,目光清冷的看向他。 慕容墨在那儿! 她扯了个笑容,“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泄漏机密,你会担责的。” “我只是不想同你为敌。”柳清泽微微一叹。 。 顺天府的大牢。 柳清雅和凤玉珍被关在同一间女牢里。 牢里四处都透着恶心的霉臭味。 八月都过完了,蚊子却仍是不少。 才关了半日,两人白皙的脸上,就已被咬出了大大小小的红包出来。 被子没有,地上铺着一些不知有多少人滚过的半干不湿的稻草,不时的还有小虫子爬来爬去。 两人吓得不停的哭。 这时,牢房门忽然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清雅!” “玉珍?” 柳清雅和凤玉珍看到有人来看她们,当场就哭了,一齐扑到铁栅栏那儿。 从栅栏上的缝隙,两人伸手抓着自己的亲人。 “爹,我们是被人陷害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干!”柳清雅看到父亲,马上哭了起来。 她只是想找出那批凤家损毁的冬衣,哪知库房里诡异的起了火。 “清雅表姐说的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干啊,舅舅!”凤玉珍也哭道。 来看她们的,是柳丞相和凤玉珍的舅舅崔太傅。 崔太傅听说外甥女出了事,马上找到凤承志问原因。 耿直的凤二老爷却说凤玉珍自己惹了事,就该受罚吃苦。 将崔太傅气得半死,只好自己找到柳丞相一起来了牢里。 虽然两人都是朝中的一品大臣,但柳清雅和凤玉珍被关,可是皇上下了令的,牢中自然不会给出特别的待遇来。 又因为柳丞相想将莫府尹一起拉下水,共同担责,莫府尹恨着柳丞相,更是没有给柳清雅和凤玉珍送来一碗水和半点吃食。 “这个莫府尹,真是欺人太甚!”崔太傅咬牙骂道。 柳丞相没有跟着抱怨,而是从女儿的话里听出了玄机,“清雅,你说,你们是被人害的?是谁搞的鬼?” “是凤红羽!是她!是她害的我们!”柳清雅几乎在咬牙切齿,“我身上的火镰一定是她放上去的!” 凤玉珍也哭道,“舅舅,正是她,她还蛊惑爹不要我,害得我被关进了牢里,爹爹也不来看我。” 柳丞相和崔太傅对视一眼,“是那个丫头?” 。 罗家辛苦给兵部做了一批军衣,结果出了问题,在衣物里,发现了硝石粉,被皇上罚了五万两银子。 罗夫人和她相公罗银海愁得坐立不安。 上回,家中的铺子里出了问题,缺的银子还是找凤府的老夫人想的办法,这会儿又到哪里想办法去? 这时,有仆人送来了贴子。 罗银海马上拆开来。 他眉尖不禁一拧,“咦”了一声。 罗夫人好奇,“老爷,谁送来的贴子?” “丞相府的。” “丞相府?”罗夫人也是一怔,没一会儿又冷笑道,“丞相府送来贴子?哼,他们还好意思?要不是那个柳大小姐,咱们家会倒霉吗?” “去见见再说,且看他们说什么!”罗银海心中揣着疑惑,来到府里前厅。 柳生正等在那里。 “罗老爷。”柳生见到罗银海,走上前客气地拱手行了一礼。 罗银海上下打量了一下柳生。 见来人穿着普通,想必只是柳府的一个仆人,他便冷笑道,“托你们柳大小姐的福,我罗家亏了一大笔!” 柳生面对罗银海的讽笑,也不恼火,“罗老爷亏了银子,在下当然能理解老爷此时的心情,但罗老爷可知,我们家大小姐也是被人陷害了?她不是真正的凶手!” 罗银海冷笑,“不是她又是谁?顺天府里都搜寻到了证据,皇上都发话了!” 柳生眉梢一扬,“罗老爷,那天到过兵库司衙门的,可不止我家大小姐一人,还有一个凤家的大小姐!她跟我们大小姐,是死对头。” “凤家大小姐?”罗银海眸色一沉,没一会儿又冷笑道,“你想挑拨我跟凤府的关系?你的算盘打错了!” 柳生拂了拂袖子,笑道,“罗老爷,您跟凤府关系好,不是因为凤家大房吧,而是因为凤老夫人的原因吧?您不是凤老夫人的干儿子吗?跟凤家大房有什么关系?” 罗银海眯起眼眸。 柳生又道,“凤家大房的那个丫头,心思歹毒,一直在同凤老夫人作对。老夫人姓柳,这样算来。我们柳家和罗家才是亲戚,同凤家大房,可是半丝儿关系也没有,我们怎么会害你呢?我们家大小姐,只是做了对方的替死鬼罢了!” 罗银海捏起胡子沉思起来。 柳生又拱了拱手,笑道,“在下的话已传到,告辞,希望老爷想想在下说的话。当然,这并不是在下的意思,而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第017章 金陵来人 柳生跟罗银海在屋子里说着话。 罗夫人则一直在外面偷听着。 等柳生一走,她立刻走了进来,转着两只小眼睛对罗银海说道,“老爷,妾身认为柳府的那个仆人说得有理!” “夫人也认为,我们罗家的那批货,是凤家的大小姐搞的鬼?”罗银海眯起了眼眸。 他对凤红羽并没有什么印象,唯一次认真看,还是在今天早晨时,在兵库司衙门前见了一次。 是个个子娇小,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很和善。 那个妮子,居然有这等歹毒的心思? 是只笑面狼? “不是她还会是谁?”罗夫人恨恨的咬了咬牙,“那小妮子的心就是个黑的!你忘记了几天前的事了?儿子在凤府打赌输了?她和她的那个丑八怪下人,将儿子弄到菜市口罚了跪,还让儿子赔了她银子的事了?” 罗银海半眯着眼,捏着胡子沉思起来。 罗夫人又道,“我听咱干娘说,那小妮子一肚子的坏水,陆家小侄女在宫里头出事,也是她害的!她还时不时的撺掇着凤府的老爷子同干娘作对。万幸的是干娘命大,不然啊,早被她气死了!干娘不在,罗家可就失了靠山了啊!” 罗银海想到了凤老夫人平时给的好处,遂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这次的事情,一定和凤家大房的那个小丫头脱不开干系,只是没有证据,重新到顺天府告她,只怕是告不通。” “老爷,那丫头的身份不简单,告她,哪里一时告得了?您也说没有证据不是吗?不能来明的,得来暗的!”罗夫人提醒着罗银海。 凤红羽的气焰太嚣张了,连身边的一个奴仆也是跋扈傲慢得很,居然还敢同她顶嘴? 婢女么,不就是做妾的?居然不愿给儿子做妾,真是欠收拾!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自有道理。”罗银海捏着胡子,想着对策。 。 想着柳清泽的提醒,再想到那天偷听到承德帝和周公公的对话。 凤红羽的心头再无法平静下来。 柳清泽走后,她匆匆回到了鸾园。 “翠姨。荷影,快帮我收拾行李,我得尽快离京!” 翠姨皱着眉头,“小姐,只怕是走不了了,老太爷刚才派了九福来传话,说是明早大军出发,所有的勋贵之家都得派人前往长福街相送。凤府的大房中,老太爷报的是小姐的名字,小姐离了京,万一查下来……” 凤红羽的眸色顿时一冷。 送军? 她心中冷笑,两个皇子带着大军前往北地,有多少真心是为了杀频繁入侵的北燕人? 那二人,更多的是想得个亲征凯旋的名声吧? 刚才陪同凤红羽见柳清泽的是竹韵。 柳清泽说的那番话,她也听见了。 自然是明白凤红羽脸色忽然变冷的原因。 她上前安慰说道,“小姐,大军明早走,小姐中午离京也来得及。老太爷特意地叮嘱,想必是宫中对待这件事,比较慎重。” 凤红羽袖中握紧的手指,松了开来,声音带着疲倦,“那就明天再走吧。” 。 想着明天就要离京了,凤红羽便到瑞园来看凤老太爷。 正屋里,大丫头九福正在摆碗筷,桌上摆着七八个碗的菜。 凤老太爷像个等着开饭的孩子一样,安静地坐在桌子边。 见凤红羽走进来,九福笑了起来,“老太爷可真是神了,他刚说让奴婢多准备一双筷子,大小姐就来了。” “爷爷是个活神仙,早就能掐会算了。”凤红羽走到桌边坐下来,朝凤老太爷吐了吐舌头。 凤老太爷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九福将两碗米饭分别摆在两人的面前。 凤老太爷自己不吃,却拿着筷子不停地往凤红羽的碗里夹菜。 菜堆得高高的,像座小山一样。 凤红羽皱眉,“爷爷,为什么你不吃?光夹给我吃?” “明天要走了吧?”凤老太爷忽然说道。 凤红羽一愣,“爷爷,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哼,你刚才不是说,我老头子能掐会算吗?” 凤红羽放下筷子,静静的看向凤老太爷,“我想去镇江。” 凤老太爷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幽幽望向院中。 傍晚了,天色越发的阴沉,九福已掌起了灯。 他的目光悠远,整个人似乎沉浸在往事里,“镇江,金陵,有不少慕容氏的旧部在那儿隐居着。想当年,那些人都惧怕你爷爷我。” 凤红羽笑道,“爷爷当年是大都督啊,他们当然畏惧了。” “不,六十年前,老夫才十岁,哪里是什么大都督?”凤太爷抬着下巴,一脸傲然,“虽然你爷爷我当年才十岁,依旧打得那些十来岁的小子们,个个趴地下找牙了。所以,你去了那里,别给我老头子丢脸!” 凤红羽汗颜,“哪会呢?放心吧,爷爷!” 凤老太爷偏过头来,双目紧紧地盯着凤红羽,“丫头,想要墨小子安心的娶到你,在江南,一定不能输了底气!拿出我凤家女的威风来!” 凤红羽抬眸看向凤老太爷。 爷爷这般郑重地提醒她,是怕她得不到慕容氏旧部的认可吧? 。 竹韵荷影翠姨收拾着物品,忙了一整晚。 凤红羽失眠看书看了一晚,终于天亮了。 这一天是九月初一,皇子们出征的日子,比前一世,推迟了四个月。 昨天还是阴沉的天空,这一天露出了湛蓝的脸。 清早,阳光明晃晃的照下来,凤红羽眯着眼,看向天,心中讽笑。 老天这是在帮赵元恒吗? 通往北城门长福街两旁,站着盛装的百姓。 人人翘首看向皇宫方向。 不时有太监走来,对各家的人一一清查。 难怪爷爷要她一定要来,这是怕皇家人抓着凤家人蔑视君王的把柄。 辰时末刻时分,有一众手执明黄旗帜的兵士骑马缓缓走来。 人群马上开始骚动了。 有年轻的世家小们,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扬起帕子欢呼。 凤红羽站在凤玉珞凤玉玟的身旁,静静地看向那缓缓走来的一队人马。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玄色铠甲,披着艳红色披风的二皇子赵元吉。 他正满面笑容的朝夹道欢送的民众,挥手致意。 他的马匹靠后两尺的地方,则是坐在白马上的赵元恒,着一身银白铠甲,披着无尘的玉白色披风。 清晨阳光下,他的眉目俊美如画,那眼神却是清冷得如同他身上的铠甲,泛着幽冷之光。 身为太子,却只是个副将,还让全城百姓观看,他当然是恼火的。 凤红羽的唇角浮着冷笑,前世,赵元恒可是走在最前头。 他意气风发的受着全城百姓的膜拜。 她站在长街的尽头,相送。 赵元恒说,会凯旋归来迎她为妃。 只是他没有凯旋,他败了。 他归咎于三叔和凤家军没有拼死博杀。 他怪着所有人,却忽视了他自己只是个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的空谈家。 他若不一意孤行,怎能败? 他将错怪在凤家人的头上。 他的甜言蜜语,送凤家大房最后一人入了黄泉。 赵元恒,这一世,凤红羽是容王妃,你是赢是败,都跟凤红羽没有关系了,休想再将和亲公主的名额,踢到凤红羽的头上! 城门外的送君台,摆着酒案。 所有王公大臣和家眷们,一一为皇子们和这次的前锋定远将军送行。 很快,轮到凤家的人。 凤玉珍在牢里,凤玉玟和凤玉珞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机会。 两人端着酒杯敬上,“预祝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早日凯旋。” “多谢二位表妹的吉言。”赵元吉此时的心情大好,笑着将酒饮尽。 赵元恒全程冷着脸。 轮到凤红羽这儿,她将酒杯送到二皇子的面前,“祝二殿下早日凯旋。” “谢表妹吉言,本皇子一定不会让羽表妹失望的。” 第二杯酒,才到赵元恒,她只微微一笑,“太子殿下!” 赵元恒将酒接在手里,目光盯着她的双眼,“羽表妹,不祝本宫凯旋吗?” 当然不! 她在心中说道,她倒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凤红羽笑了笑,“太子殿下,有英勇的二殿下在,你当然会凯旋了!”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元吉一眼。 赵元吉心领神会。 这兄弟二人不和,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了点什么事,还真不好说。 凤红羽敬完酒,很快就转身朝人群外走去。 赵元恒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渐渐地浮起了冰霜。 。 凤红羽将身子隐在人群里,等着大军一走,她马上回了凤府。 府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样式陌生。 凤红羽走下马车时,从那车里也走出了一个人来。 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眉眼同阮雨宸有几分相像,是上回来府里赴过小侄儿满月宴的阮家亲戚中的一个。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湖兰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头上插着一只扭金丝的蝴蝶金钗。 鹅蛋脸型,未语三分笑。 一看便知是个八面迎逢之人。 见凤红羽走下车来,妇人忙笑着走上前,“你是小羽吧,我是雨宸的姑姑啊?你还记得我吧?小昊满月时,我来过凤府的。” 阮雨宸的姑姑? 难怪这妇人看起来同阮雨宸的眉眼相像。 凤红羽微微一笑,“原来是阮家姑姑啊,怎么在这儿站着呢?快进府吧!” “我也才到呢!”阮家姑太太笑着拉过凤红羽的手,边往凤府里走,边笑道,“雨宸在府里吧?都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了,这不,我今天一有空,马上就来看她。” 一个婆子的手里捧着几盒礼物,跟在阮家姑太太的身侧。 凤红羽往那礼物盒子上看去一眼,心中不禁犯起疑惑,姑姑看侄女侄孙,为什么带这么多的礼盒? “嫂嫂在府里呢,她平时不爱出门,一直在府里带着小侄儿。”凤红羽笑道。 锦华园里,阮雨宸坐在园中的梧桐树下,抱着小凤昊在摆弄石桌上的一堆木头疙瘩玩。 “雨宸。”阮家姑太太笑着走上前去。 阮雨宸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朝凤红羽看了一眼,讪讪说道,“小羽,帮我抱一下孩子好吗?我同姑妈说几句话。” 凤红羽伸手接过长得跟一个肉球的小凤昊,笑道,“大嫂,你去陪姑太太说话吧,我左右无事,带着凤昊玩一会儿。” 阮雨宸朝她点了点头,同阮家姑太走进正屋去了。 她遣散了丫头婆子,将那个捧着礼物盒子的婆子也赶了出去,目光冷冷看向自己的姑妈。 “姑妈,您要是来看我呢,就留下来,我让仆人们给您备一桌上好的酒席。您要是还是说上回的话呢,就请马上离开!我还是原话,不会改变想法!” 阮家姑太太的脸色沉了几分。 她走向窗子边,往园子里的凤红羽那儿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雨宸,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是个生过孩子的寡妇,还想着嫁怎样的好人家?罗家老爷还是你们老夫人的干儿子,他家大儿在金陵做着很大的生意,你嫁过去,不吃亏!” “姑母快不要说这样的话!那罗家大郎,都害死了三个老婆了,我嫁他,会有好下场?他的三个老婆是怎么死的,姑母难道不知道吗?” “那都是传言,没有事的!” 阮雨宸冷笑,“传言?有风就有浪,他将自己的三个老婆往死里整,死时都没有穿衣,你却要我嫁他?” 第018, 入局 被阮雨宸的话一呛,阮家姑太太脸色顿时僵住。 早就知道侄女儿的脾气倔强,没想到竟是这么不通情面,都跟她要翻脸了。 但想着家中人的叮嘱,她忍了忍说道,“我是得了他们信,才特意来凤府的。” “……” “你们凤府的老夫人,为你改嫁的事,也不反对。再说了,你不为你自己,也得为你父亲不是吗?” “……” “好了,我话是传到了,你嫁与不嫁,回金陵亲自同你父亲说,家里等着你回信呢!要不是罗家大郎,你父亲只怕是……” 阮家姑太太将话说了一半,故意不往下说。 阮雨宸果然急了,“家里怎么啦?” “情况不是很好,你自己去看看吧。”阮家姑太太偷偷看了一眼阮雨宸。 阮雨宸的手紧紧的抓着帕子,眉间浮着忧思。 “这件事,你自己想想吧。罗家大郎对你的心倒是真的,听说我回了京城,马上让我带了礼物给你。” 屋中桌上摆着几个锦盒,正是阮家姑太太带来的礼物。 她一一打开来,笑着递到阮雨宸的面前。 “看,金陵金绣坊的披帛,桃红色的多配你的肌肤!沁芳斋的玫瑰酥,打开盖子就闻到了香味。听说你爱画,罗大公子还特意去了湖州买来了一套毛笔。” 阮雨宸的目光清冷,看也不看。 她冷笑一声,“姑妈快拿走,我不需要这些。我一个寡妇,用不着这等艳丽颜色的披帛。我也讨厌玫瑰香味!还有笔,也不需要!自从我夫君凤昱去了后,我就不作画不写字了!” 阮雨宸站起身来,将几个盒子的盖子一关,一股脑儿往她姑妈怀里塞过去。 “你这孩子,你这是……” “我夫君死了不到一年,你就让我改嫁?你们好意思,我将来没脸见凤昱!” 阮家姑太太伸手拍拍她的肩头,“你家里的意思是先将亲事定下来,不是让你现在就嫁。你要守孝三年,等三年满了再进罗家门也不迟。” 阮雨宸拂开她姑妈的手,冷冷说道,“姑妈若是真心来看雨宸,就常来,若是劝我改嫁,就不要来了!” 阮雨宸拉开了屋子门,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行了,行了,你不愿意,也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你家里等着消息呢!” 阮家姑太太讨了个没趣,将那几个锦盒塞到了门口随行婆子的怀里。 她往院中凤红羽方向看了一眼,冷着脸匆匆离开了。 凤红羽朝她背影看了一眼,抱着侄儿走到正屋来。 屋子里,只穿了身杏色家常衣的阮雨宸,正低着头,闷闷地坐着。 “大嫂。”凤红羽走上前,轻轻地喊了一声。 阮雨宸抬起头来,伸手将凤红羽怀里的肉团子接了过去,勉强扯了个笑脸,“小羽啊,送军回来了?” “嗯。”凤红羽往外面看了一眼,阮雨宸的姑妈已经走出了锦华园,“大嫂,姑太太来,跟你说了什么?你脸色不大好。” “我家里……”阮雨宸咬了咬唇,没往下说。 “是不是阮家有什么事?”凤红羽问道。 阮雨宸抿了抿唇没说话。 凤红羽抓着她的手,说道,“我一会儿要去镇江,镇江与金陵隔得近,你想回家里看看,我们一起走。” 阮雨宸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子,小丫头年纪不大,一双眼眸里却透着年长者的老练。 她点了点头,家里的事情,通信,一时说不清,还是得回去看看。 与其含糊着,不如说个清楚,断了罗家人的念想。 阮雨宸点了点头,“好,我家里出了点事,我想回去看看。” 。 凤红羽和阮雨宸来瑞园辞行。 老太爷只说了句,“路上注意着点,到了地儿,写个信来报声平安”,便没有再说什么,只闷闷地坐着。 可凤红羽却从他眼里看出了不舍。 老夫人抬眸看了一眼凤红羽,又将目光凉凉落到阮雨宸的脸上。 阮雨宸低着头,哄着怀里一直闹腾着的孩子。 早些年,她是鹅蛋脸型,生了孩子后,成了瓜子脸了。 二十出头的年纪,嫁到凤府五年了,依旧同二八少女一样,眉目如画,温婉可人。 虽然生了孩子,可那身材一点儿也没有走样,该细的细,该圆的圆。 重要的一点是,阮雨宸的脾气好,又不愿掌家管财,只知坐在屋里绣着她的花,带着孩子玩。 这样好拿捏的女人,改嫁到别人家去,真是浪费了。 “既然娘家要你回去看看,就回去住几天,凤府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家,不会计较这等小事。”老夫人道,转身又朝李婶说,“拿几件新样的首饰和上等的锦缎包起来,让少夫人带回去送礼。” 阮雨宸想着自己姑妈要他改嫁的话,心里便愧疚得很,忙朝凤老夫人摆了摆手。 “不了,老夫人,怎么能让您破费呢?孙媳已备好了回娘家的礼物了。” 凤红羽眼眸一转,忙拉了拉阮雨宸的袖子,笑道,“大嫂,你的礼物是你的啊,这是老夫人的心意,是两样的意思。老夫人是个识大体的人,你娘家家大人多,她是担心你一时间有疏漏。” 李婶拿眼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的目光如刀子般往凤红羽的脸上射去,却不好发作出来。 因为老头子就坐在一旁,只好说道,“她姑嫂急着赶路,快去准备去!” “是,老夫人。” 李婶进了里屋里,半个时辰后,才带着金珠和银珠两个丫头走出来。 凤红羽往她们三人的手里看去,果然是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锦盒和两三匹锦缎。 “老夫人您看,这些成吗?”李婶将锦盒一一打开来。 凤老夫人看到那些东西,眉毛狠狠地颤了又颤。 阮雨宸还想说什么,凤红羽又抢先说道,“多谢老夫人,大嫂的手里体已银子少,老夫人这般贴补着,金陵阮家的人知道了,不知有多感激老夫人呢。” 说着,她朝竹韵和荷影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马上将金珠银珠李婶手里的锦盒接了过来,拿不下,还塞了几个到阮雨宸奶娘的怀里。 老夫人和李婶一怔,动作这么快? “一点心意而已,感谢什么?”凤老太爷哼哼一声。 锦盒送出去,拿回来是不可能的了,老夫人的脸色更加沉了几分,如被割了肉般的一阵心疼。 她朝几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路又遥远。” “让老夫人破费了。”阮雨宸抱着孩子朝老夫人行了一礼。 破费? 凤红羽看了一眼老夫人,扬着唇角,不作声。 老夫人当然破费了,这些东西,可值一二万的银子。 老夫人心疼得闭了眼。 “有什么事,记得写信回来。”凤老太爷再三地叮嘱着。 阮雨宸心头一哽,拉着凤红羽朝老太爷点了点头,一行人离开了瑞园。 凤红羽姑嫂前脚一走,凤老太爷一言不发也离开了。 。 等人都走了,凤老夫人才冷着脸“哼”了一声。 “你怎么拿了丞相府送来的蜀锦?”老夫人朝李婶横了一眼,埋怨起来。 李婶眨了眨眼,“老夫人,您说送好的啊,老奴才抱了几卷好的出来,让您先过目着,您也没有反对啊?” 老夫人气得暗暗咬了咬牙,“还有那金钗,全都是今年的新样式,送给阮家人,真是……” 李婶一脸的冤枉,“老夫人,您不是没有反对吗?” 凤老夫人:“……” 她能说什么? 她只是想做做样子! 阮雨宸那性子,就是个死要面子的女人,嫁到府里来,五年多的时间了,就没有好意思拿过别人的礼物。 谁人给她东西,她都会一口拒绝掉。 她是做样子给凤红羽和老太爷看的。 谁知,阮雨宸不要,凤红羽那个死妮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全拿了去。 那丫头,眼皮子居然这么浅,这么点东西也要往怀里拿! 她气得午饭也不吃了。 。 阮雨宸和凤红羽一行人回到锦华园。 凤红羽眨着两只晶晶亮的眼睛,翻看着一只只锦盒。 竹韵站在一旁笑道,“小姐,都是新样式呢,老夫人一定心疼的在滴血。” “让她滴吧,她拿这府里的东西还少吗?”凤红羽轻笑一声。 不见她为府里做什么事,却养肥了一个罗家。 阮雨宸伸手点了点凤红羽的头,又好笑又好气地说道,“老夫人说送东西,你怎么真的收了?我手头上还有些银子,买礼物的钱还是有的。” 凤红羽将一个个的锦盒关了起来,说道,“大嫂,有人给东西,为什么不收?不收白不收!再说了,思晨到明天就整半岁了,你得将钱存起来!给他娶媳妇。” 阮雨宸微笑着的脸,僵在那儿。 她扭过头去,默默地检查着丫头整理好的行李。 凤红羽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叹了一声。 … 凤红羽的行李是前一晚就收拾好的。 阮雨宸要收拾母子两人的东西,很是忙了一阵,好在人多,一个时辰后,也整理好了。 两姑嫂,加上小思晨的,几个丫头们的,整整装了一辆马车的行李。 罗二得知凤红羽要去镇江,一早就将慕容墨为凤红羽备的马车赶到了凤府前。 凤红羽盯着马车皱眉,“罗二,行程远,这么华丽的马车让我坐,这不是招贼吗?” 罗二却道,“羽小姐放心,王爷吩咐了,您要是出远门,会有暗龙卫们一路跟着。” 暗龙卫? 凤红羽怔住,那都是墨龙阁的高手! 慕容墨曾告诉过她,他的护卫分两种。 王府里,只有五百名护卫,称为墨羽卫,这是按着赵国律法的规定而安排的。 一品亲王和皇子们,享有护卫五百的待遇。 一品臣公和郡王,是三百。 二品大臣是一百。 二品到三品,只能允许配制五十名护卫。 其他的普通的人家,再有钱,也只能配十名会武的护卫。 墨羽卫的武力值普通,和其他府邸的护卫相比,不相上下。 而墨龙卫,才是慕容墨的真正暗卫。 她在益州城时,见过他的身边出现的暗龙卫们,个个都如韩大等人般身手不凡。 多少年来,她都是独自一人来来去去,倒也习惯了,今天带着大嫂和侄儿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人,她多少有些担心。 凤红羽遂点了点头,“好吧,就这么定了。” “是,羽小姐!”罗二马上开心的笑起来,他就怕羽小姐不同意呢! 装行李时,凤老太爷和林氏也来送行。 自然,也是命仆人们将礼物往马车里塞。 凤红羽看着满满一马车的物品,忍不住笑道,“爷爷,三婶,再装下去,一匹马都拉不动了。” 凤老太爷哼哼着说道,“哼,要是能行,你将凤府都带去也行,老夫可不能让镇江金陵的人小瞧我凤啸养个孙女都养不起,一身寒酸。” 林氏笑着摆摆手,“小羽,老太爷也是担心你出门在外手里要花销!” 凤红羽伸手抱了抱凤老太爷,“爷爷要保重!” “行了行了,啰啰嗦嗦的,再不走,天又黑了。”老太爷将她往赶。 凤红羽对留在府里的益虎益朱益紫吩咐了些事情,同阮雨宸坐进了马车。 此时已过了正午,太阳光将马车的倒影拉得瘦长。 凤老太爷依旧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一旁站着林氏和几个仆人。 凤红羽将帘子放下,眼睛不由得一热。 她只是出远门而已,爷爷便已如此的舍不得,前世她和亲时,爷爷更是伤心吧! 。 在太阳西斜时,三辆马车和四个护卫出了北城门,一路北上。 因为要送阮雨宸先回娘家。 凤红羽命赶车的益鹰先往金陵方向而行。 送往镇江的那批冬衣,凤红羽打的是容王府的旗号,命罗二到绣庄的铺子里搬运,已在她们离京时,送出了京城。 随行的还有凤镇川。 赵元恒和赵元吉离京,凤镇川就没有危险了。 。 柳府。 柳丞相的书房里。 柳生前来回话。 “老爷,凤府的马车在下午时离开了,不过,小的发现,有不少人暗中跟在凤红羽的马车附近,人数在五十人之上。为了不打草惊蛇,小的勒令罗府的人暂时不要行动。” “早料到的事。”柳丞相冷笑,“据说,慕容墨宝贝着他的那位未来小王妃呢!她要去路途遥远的金陵城,怎么会不派人跟着?” 柳生皱起眉头来,“如此看来,罗家人只怕是没有机会下手。听说,凤红羽到了金陵后,就会去镇江,而慕容墨就在镇江。” “不是有两手准备吗?”柳丞相捏着胡子,“有时候,闺门中的人杀人,更比暗卫更厉害。” 柳生眨眨眼,“老爷的意思是……” “让罗家进行第二手准备,这次的行动,虽然是跟凤红羽有关,但却是会动慕容墨的根本,皇上已知晓这件事,不得失败!清雅能不能从牢里出来,就看我柳家的表现了!” “是,小人明白。”柳生慎重回道。 柳生从柳丞相的书房出来,便见柳清泽抱着双臂靠在书房外的廊檐柱上,目光清冷地看着他。 柳生神色一凛,忙上前行礼,“公子。” 柳清泽眯着眼,盯着柳生,“父亲找你何事?” “公子……,是……,老爷责怪小人没有追上丫头和小厮,将小人叫进去训话呢!” “哦?”柳清泽依旧半眯着眼,冷冷盯着柳生,“那么,你抬起头来!” 柳生吓得脸色一白,两眼看着地上,“公子,老爷的确是这么吩咐事情的。” 公子的眼睛天生异禀,内力不强的人,同他对视后,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心中之话来。 “你不敢,你在瞒着本公子什么事?”柳清泽的语气变得冷沉起来。 “柳生,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快去办事!那几封书信都是老夫准备递给皇上的机密信,丢了出了问题柳府会有大麻烦!”柳丞相走出了书房门,朝柳生冷喝一声。 “是,老爷,小人这就去!”柳生心下松了口气,一溜烟地跑掉了。 “父亲,您刚才吩咐柳生去办什么差事?”柳清泽朝柳丞相走近两步,冷冷问道。 “都说了是让他追两个私奔的仆人,怎么,你居然怀疑你父亲了?”柳丞相冷笑起来,“你这是什么口气?有你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的儿子吗?” “儿子不敢!”柳清泽低下头来,恭敬的站着。 柳丞相拂了拂袖子,冷哼一声。 “清雅被关在牢里了,有空去看看她,她可是你的妹妹,凡事,不要做得那么绝情,会让她伤心的。” 柳清泽默了默,点头道,“是。” 柳丞相看了他一眼,冷着脸,又走回了自己的书房。 柳清泽则转身朝柳生追去,但柳生早已不知去向。 柳清泽微皱着眉头,金陵?柳生去那里做什么? …… 这一天傍晚,马车终于到了金陵城。 凤家的马车队刚走到城门口,就有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笑着迎上来。 “前方可是凤府的马车,小人是阮府的管家,奉了老爷之令,前来迎接三小姐。” 凤红羽挑起帘子朝外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朝她们的马车快步走了过来。 “大嫂,那是阮家的人吗?”凤红羽指着那人问道。 阮雨宸点了点头,“是阮府的管家。” 只派一个管家来迎?凤红羽不禁挑眉。 她记得阮雨宸的母亲只是府里的姨娘,早在阮雨宸幼年时就病亡了,是被大夫人抱到身边养大的。 大哥路过金陵城时,两人一见钟情,大哥便将她娶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娘亲早亡,阮雨宸嫁到凤府后,很少回娘家。 “阮管家,正是我们呢,有劳你来迎接了。”阮雨宸微笑着,朝那人点了点头。 “哎,三小姐,可把你盼来了,府里收到你的信后,老夫人老爷还有夫人都天天盼着呢。”管家笑道。 三辆马车跟着阮管家朝城中而行。 阮雨宸见到阮府的管家后,反而更加沉默了。 凤红羽以为她是近乡情怯,便没有打搅她,一个人挑起帘子往外看街景。 金陵城不愧是古都,四处可见巍峨的古楼,城中也更比京城繁华。 马车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阮府。 阮家世代是书商,府邸建得既大气,却又不失文人房舍的雅致。 两只一人高的汉白玉大狮子蹲在府门的左右两侧,彰显着府里的财力。 门楣上大书了两个字,“阮府”,笔力苍劲有力。 据说阮雨宸的祖父是位大书法家,看这两个字写得如此大气,想必是出自那位书法家之手。 骑马走在前头的阮管家,跳下马来,走到阮雨宸的马车前,说道,“三小姐,到了。” 阮雨宸的手颤了颤抖。 凤红羽抚着她的手,说道,“大嫂,到家了呢。” 府门开着,有两个管事模样的婆子站在府门口。 见到马车停下,两人一齐迎了上来,齐齐喊了声,“三小姐!” 益青和竹韵早一步走下了马车,扶着和阮雨宸和凤红羽走下马车来。 阮雨宸朝两个相迎的仆人点了点头,“单妈妈,胡妈妈,老夫人老爷和夫人都好吧?” “都好呢,都盼着你回府呢。这不,夫人派了老奴二人来迎三小姐。”两人笑道,又见阮雨宸身侧着凤红羽。 年纪不大的样子,一张脸却透着世故与老练。 “三小姐,这是……” 阮雨宸说道,“这位是我的小姑子,凤府的大小姐,她要去镇江,顺带着送我回阮府。” 两个仆人马上朝凤红羽行礼,“凤大小姐好。” “两位妈妈客气了。”凤红羽朝二人抬了抬手。 寒暄了几句,一行人跟着阮府的仆人往府里走。 凤红羽冷眼看着一切。 又是只有两个仆人相迎? 阮雨宸虽是庶女,但她可是有品阶的。 大哥去世时,已有五品军衔在身,早已给阮雨宸请封了诰命。 阮府里居然只派仆人相迎? 她记得,阮雨宸的父亲,只是金陵知府身边的一位小吏,架子居然担得这么大,不来迎五品诰命的女儿? 。 阮府前的一间茶馆里。 二楼靠窗的位置处,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瘦个子青年,正半眯着眼看着对面的阮府。 另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灰衫男子给他倒着茶水,说道,“罗大公子,你看,那两人已经进阮府了,下一步,就看你的行动了。” “放心。被我罗横盯上的女人,还从来没有跑掉过的。”男子斜斜勾着唇角,轻笑一声。 瘦高个的男子,正是京中罗府罗银海的大儿子,凤府老夫人的大干孙儿,罗圆的哥哥。 “丞相大人说,事成后,他会备上一份大礼。”灰衫男子便是柳府的暗卫头领,柳生。 “丞相大人客气了,我父亲那儿,还望他多多照拂一下。”罗横朝柳生拱了拱手。 柳生笑道,“你是老夫人的干孙儿,老夫人是丞相大人的姑母,这样算来,罗柳两家都是亲戚不是么?” “说的是,说的是,哈哈哈——”罗横大笑起来。 两只细长的眼睛仍是一直盯着阮府的大门,仿佛要从那儿盯出一朵花儿出来。 柳生和罗横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罗横磕完了一盘瓜子,又吃了两杯茶水,才拂拂袖子往楼下走。 只是,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有人飞快拿腿一伸,他的脚一绊,整个人如一只球一样骨碌骨碌的滚了下去。 牙齿磕到了木头楼梯上,掉了两颗下来。 罗横痛得“嗷唔”一声捂起了嘴巴,嚎叫了两嗓子后,爬起来就破口大骂。 “哪个王八蛋,赶推罗大爷!” “哪个王八蛋的口水喷到了爷的杯子里?爷这杯茶水的茶叶,值万两一斤,这杯茶水,值千两一杯!爷还没有喝一口,就被人弄脏了!得赔!”有人在罗横的对面,闲闲说道。 “你讹诈!你……” 罗横定睛一看,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他虽然在金陵城做着生意,但却是在京城长大的,一年也有好几次回京,京城中的世家公子小姐们,也是个个认识。 这一位,更是让他不敢不认识。 “怎么?不赔吗?一千两,马上拿来!”郑凌风大爷般的将两只脚搁在对面的椅上,身子靠在高背椅上,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罗横。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 王爷还木有来…… 先让郑凌风出来得瑟一下。酱紫。一一+ 第019章 走正门没有跳窗快 罗横惊得脊背一凉,忙上前陪着笑脸。 “郑世子,您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这茶馆是你家开的吗?”郑凌风扬着唇角冷笑,一双妖娆赛女子的眼睛斜斜看着罗横。 绯色阔袖衣的袖子,挽到胳膊肘处,虽然他看上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却又不失高门公子的矜贵。 茶馆里,不论男女,那目光都不时地往他身上飘。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动作都是好看的。 那罗横穿得也不差,却生得一副刻薄相,站在郑凌风的面前,真正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郑凌风坐的位置又十分的扎眼,是通往二楼雅间楼梯口一侧的一张小桌,每个上下楼梯的人,都能看到他。 这边一吵闹,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便惊动了茶馆的掌柜。 掌柜带着小二,惊得慌忙跑了过来,站在二人的面前劝解起来。 “郑世子,罗大公子,二位好好说话,千万别伤了和气。” “我们正在好好地说话,你站一边去。”郑凌风的目光只淡淡的瞥了一眼茶馆掌柜,又冷冷看向罗横,微抬着下巴,“说啊,我怎么不能来这儿了?” 罗横知道这位最是个不讲理的主,他身份又尊贵,便不敢得罪他。 罗横连嘴里的疼都顾上不了,笑道,“不是……是……” 郑凌风冷笑,“是什么是?快赔钱!这茶水金贵着呢,不信,你问掌柜,是不是一万两银子一斤的茶叶,是不是一千两银子一杯的茶水。” 茶馆的掌柜也是京城人,自然是认得郑凌风的。 郑凌风的爷爷为救先皇元帝而死,老武安侯死的那年,郑凌风的父亲才刚刚牙牙学语。 先皇感恩郑家,便将郑凌风的父亲收为了义子,赐了郑姓,追封郑凌风的爷爷为武安侯,郑家爵位还可世袭。 这样一个被皇帝恩宠的勋贵之家,在赵国仅此一家,掌柜的哪里敢得罪? 郑凌风此时说什么,他都一味的一应和着。 “对对对,这是万两一斤的茶叶,千两一杯的茶水。” 罗横做着生意,但生意并不大,只在金陵开着几家铺子。 此时要他陪一千两银子,罗横只觉得比割了他的肉还要痛几分! “郑世子,世上哪里有这么贵的茶叶?上好的茶叶,最顶尖的,云雾茶,毛尖,龙井,碧螺春,采那最嫩的叶尖儿,也只有百两银子之贵。” 掌柜的为了讨好郑凌风,扬眉冷笑一声。 “罗大公子,这你可就孤陋寡闻了,听说过乳香茶吗?” 罗横眨眨眼,“什么乳香茶?” 掌柜的开始卖弄学问,“便是那刚刚及笄还未婚嫁的处子少女采的茶叶。而且采的是当年的初茶,不用箩筐装,而是装于少女们的胸衣内,称乳香茶。这等茶叶,一年只也只得二三斤。” “有这等茶叶?”罗横有点不服。 掌柜的冷笑,“罗公子若不信,便去打听打听,今年的乳香茶,都被郑世子买走了!” 郑凌风的护卫郑扬,将那杯茶水端到罗横的面前,冷笑道,“快赔我们世子的茶水,看,这杯中还有你吐的血水!” 罗横还想抵赖,郑凌风又道,“不如,大家一起到金陵知府那儿讨要个说法?” 提想金陵知府,罗横心头跳了跳。 金陵知府知道他又惹事了,还能再帮他?前一个事还没有完呢? 罗横咬咬牙,“我赔!” 郑凌风也不客气,抖开他的美人图折扇,笑了笑,“郑扬,速去罗大公子的府里取银子。” “是!” 郑扬笑嘻嘻地点头,“走吧,罗大公子!” 罗横苦着脸往茶馆外走。 郑扬才不理会他一个劲的催着,心中说道,谁叫贼眉鼠眼的盯着凤大少夫人和凤大小姐的? 他打不过柳生,还收拾不了一个罗横? 他只伸了一下脚,就让世子得了一千两银子,不知世子会不会分他一百两? 。 阮府。 天已擦黑。 阮府的管家带着仆人们,忙着搬运阮雨宸和凤红羽的行李,两人则跟着迎接她们的两位嬷嬷,到后宅见阮老夫人和阮夫人。 阮家世代做着印书的生意,既是文人,也是商人。 到了阮雨宸的父亲这一代,才出来做官,在金陵府的衙门里,任职通判,官居六品。 奶娘抱着孩子,阮雨宸拉着凤红羽的手,竹韵荷影还有益青则是捧着礼物,一行人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到了一处宽大的庭院。 院子的门口,站着两个提着灯笼的婆子。 见到她们走来,笑着迎上来,“三小姐,凤大小姐,可将你们盼来了。” 有人快步往正屋走去,高声地传着话,“老夫人,夫人,三小姐和凤家大小姐到了。” 凤红羽发现阮雨宸的手在颤抖着。 她心中奇怪,但这里仆人众多,她不好过问。 便手将将阮雨宸的手抓在手里,温声说道,“大嫂,我会一直陪着你。” 阮雨宸转头怔怔看她,“小羽……” “走吧,到台阶了,小心脚下。”凤红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了正屋。 屋内灯火通明,围坐了一圈人,全都静静地看向走进屋来的,凤红羽和阮雨宸。 有人要打量着阮雨宸的衣着,有人在打量着凤红羽的相貌。 屋中的主坐上,坐着一个瘦削脸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她穿一身深碧色的对襟上衣,墨色的长裙,足上穿着一双用金线绣着福字的墨色绣鞋,鞋子尖上,还镶嵌着一粒价值不菲的黑珍珠。 妇人的一双眼格外的明亮,紧绷着脸,看向阮雨宸时,带着几分厌恶。 她的身侧还坐着一个同年纪的华服妇人,倒是生得慈眉善目,眼角浮笑,一张圆润的脸,看着让人倍感亲切。 不过,那笑容在凤红羽看来,有些虚假。 两位妇人的身侧,还坐着两位小姐,正用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阮雨宸。 凤红羽不禁眯起眼来,这阮家人的表情,还真耐人寻味! 阮雨宸拉着凤红羽的手,走到上首朝那个精瘦的中年美妇人行礼。 “不孝孙女见过祖母。”然后,她又朝那个长得福相些的华服妇人行礼,“母亲。” 祖母?母亲? 凤红羽一愣,这两婆媳,年纪一样大? 老夫人是继夫人? 阮雨宸又拉了拉凤红羽的手,“小羽,来,见过我的祖母和母亲。” 凤红羽心中揣着疑惑,跟着行了礼。 “请起,请起。凤大小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阮老夫人弯着弯唇角,脸上露了点浅笑,招手叫丫头扶起二人来。 “雨宸,还有孩子呢,快,抱来给外婆和太婆婆看看。”阮夫人一脸慈祥,探头看向钱奶娘怀里的小思晨。 一个婆子从钱奶娘的怀里接了过去,送到阮夫人的怀里。 “长得真不错,壮实着呢,来,叫外婆,外婆有赏哦!” 阮夫人是个会调节气氛的人。 原本气氛异常的屋子,被她的笑语声和小思晨牙牙依依的学语声,给逗得欢快起来。 阮雨宸又招竹韵荷影益青招了招手,三人将礼物一并奉上。 凤老夫人为了装面子,拿出的都是京城最新式的首饰,凤老太爷送的是一些珍贵的药材,林氏想到阮府里有小姐,送的是新样式的缨络玛瑙做的小玩意。 礼物盒子一一打开,阮家夫人和两位小姐的眉眼齐齐一亮。 阮老夫人却是一脸的不屑。 阮夫人命人收了礼物,说道,“人回来让我们看着欢喜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 凤红羽觉得这人虚伪,话说着谦虚,收礼物的动作却不慢。 而且,她可没有发现哪个人,看着阮雨宸是欢喜的表情。 这时,门口忽然有个男子温润的声音传来,“小宸回来了?” 霎时,热闹的屋子一下子静如死水。 凤红羽转身朝身后看去,只见门口来了一个,坐着轮椅的俊朗青年公子,正浅浅含笑看着阮雨宸。 这人年纪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梳着齐整的发髻,穿一身茶白色的长衫,温文尔雅,脸颊偏瘦,看着阮雨宸,眉眼里尽是柔情。 一个大个子仆人,连他同轮椅,一起搬进了屋里。 阮雨宸怔怔看着他,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轻轻喊了声,“小叔。” “嗯,路上可平安?”阮云枫微笑道。 “还好,就是因为下雨,在路了耽搁了三天,来得晚了些。”阮雨宸低低说道。 一直站在阮夫人身侧的两位年轻小姐中的一个,看向阮雨宸忽然说道,“三姐,你还不知道吧?因为你迟来了三天,小叔就在城门口等了三天,昨天下了一天的大雨,他也仍是等了一天。今天要不是老夫人让小叔出去办点事,小叔一准会在城门那儿迎接你。” 阮雨宸偏头看向阮云枫,睁大着双眼。 阮云枫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阮老夫人的脸色更加一沉,淡淡朝一侧侍立的婆子说道,“三小姐和凤大小姐一路辛苦的赶路,都没有好好的吃饭,快开饭吧。” “是,老夫人。” 两个婆子应声退下。 一时间,浮着诡异氛围的正屋里,又静了下来。 各人带着各自的侍女走向正屋一角的大桌旁。 阮家老夫人朝凤红羽点了点头,“凤大小姐远来是客,请上坐吧。” 凤红羽却笑着摇头说道,“老夫人,虽然我是客人,但您是长辈,哪里有晚辈坐上首的理?我同嫂嫂坐一起就好了。” 阮家又客气邀请一番,但凤红羽执意要同阮雨辰坐一起,阮家人也无法,只得由她。 阮家依循男女不同席的家规,没有让阮云枫入席。 在饭菜摆上来的时候,阮云枫便离开了。 饭桌上,全是金陵特有的菜式,十分的丰盛。 凤红羽赶路十多天,一直没有吃好,刚才听着阮家人唠叨了半天,早就饿了,吃得精精有味。 阮雨宸却像没有味口一般,吃得漫不经心,只吃了半碗饭便放下了筷子。 。 晚饭吃罢,凤红羽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阮家那位阮通判。 凤红羽捧着茶碗,坐在阮雨宸的身侧,淡淡的喝茶。 心中想着,这位阮家老爷的架子倒是够大的。 阮雨宸是他远嫁的女儿,虽是庶女,却是五品诰命,就算他不按品级见礼,自己女儿长久在外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该来看看吧? 可都一更天了,也不见阮雨宸的父亲露个面。 阮家人看见凤红羽一直坐在阮雨宸身边,不离不弃,互相打了个眼色。 阮夫人这时说道,“雨宸,你们姑嫂赶了半个多月的路,也累着了,就早点下去休息着,思晨先由我带着吧,一会儿您父亲回府,也让他见见外孙。” 阮雨宸一惊,“母亲,思晨虽有奶娘,可晚上都是女儿带着睡的,您这一抱走,只怕他会哭闹。” 阮夫人一笑,“雨宸,你这是不放心母亲带孩子了?母亲生了你姐姐妹妹哥哥六个人,哪个不是亲手带大的?你还怀疑母亲带不好?” “不是这个意思……”阮雨宸急忙辩解。 但阮夫人不理会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婆子,婆子冲上前就从钱奶娘怀里强行的将思晨给抱了过去。 “母亲,女儿离开思晨一个时辰心中也会不踏实,晚上会睡不好觉。思晨也会哭闹,求您不要抱走他。”阮雨宸急得眼眶都红了。 “你这孩子,看,思晨在我的怀里,不是好好的吗?看他还笑了呢!” 没心没肺的小思晨,还不知大人们在拿他做较量。 凤红羽微微朝竹韵瞥了一眼。 竹韵会意,袖子底下手指一翻,一粒小珠子飞快地从她的指尖弹出。 思晨的小腿肚子一痛,小嘴唇马上一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得惊天动地,鬼哭狼嚎。 阮夫人怎么哄也哄不好。 整间屋里都是凤思晨委屈的哭声,夹带着含含糊糊的一声“娘”。 一屋子的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阮雨宸一脸焦急,“母亲,孩了认生呢,快让女儿抱吧。” 阮夫人没法,只得将孩子还给她。 阮老夫人皱了皱眉,“行了行了,时辰也不早了,蕴娘,安排人带雨宸和凤大小姐下去休息着。” “是,老夫人。” 孩子回了阮雨宸的怀里,凤红羽伸手抚了抚思晨的腿,他马上就不哭了。 却拿两只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凤红羽。 凤红羽:“……” 。 凤红羽和阮雨宸合住阮家后宅的一间小院,两人分别住了东西两处厢房。 在她们去见阮家人时,翠姨已指挥着人将她们的屋子收拾好了。 阮雨宸抱着孩子走进卧房,神色倦怠的在床边坐下,朝凤红羽勉强一笑,“小羽,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累不了吧?去睡吧。” 凤红羽却将阮雨宸屋中的丫头们,全都遣散出去。 她关了门,走到阮雨宸的身边坐下,眸色微凝看着阮雨宸。 “大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阮雨宸低着头,默了默,平静说道,“没有。” “大嫂,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阮家人请你回来,是不是要你做什么为难的事?阮老夫人和阮夫人,还有你的两个妹妹,看你的眼神都很奇怪。” 阮雨宸淡然一笑,“小羽,你瞎猜什么呢?我是这府里唯一的庶女,身份却比他们都高,她们这是嫉妒我呢!” “仅此而已吗?”凤红羽眯着眼眸。 “还能有什么事?”阮雨宸伸手捏了捏凤红羽的脸,笑道,“你在路上没有睡好吃好,早些去睡吧,要是到了镇江,王爷说你瘦了,会怪我没有将你带好。”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又问道,“大嫂,你说这次回家,是家中出了点事情,是什么事?” 阮雨宸低头整理了一下思晨的衣领,说道,“两个妹妹想嫁到京城,请我回去商议一下,有没有好人家。” “只是这件事?”凤红羽眯起眼睛。 “是的,我哪会骗你?” 。 阮家书房里。 阮雨宸的父亲负手而立站在窗前。 阮夫人推门走了进来。 “老爷。” “事情安排得怎样了?”阮通判问道。 金陵府丢失了二十万的税银,陆知府将朝中郁翰林的小舅子宇主薄关了起来,安了个丢失钥匙的罪先顶着这起案子。 但银子却是归他管着,他要是找不到这笔银子的下落,不光他会担罪,还要赔上二十万的银子。 阮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全卖了也没有二十万银子!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罗家人给了他一个消息,只要他将寡居的三女儿阮雨宸嫁给罗家大公子,陆知府会给他减罪。 他也知道罗家跟陆知府的关系不一般。 陆知府的夫人凤知音,是京城凤老夫人的女儿,而罗家大公子,是凤老夫人的干孙子。 但他的这个三女儿脾气倔强,他写了好几封信,她都不予以回复,他只好请她姑姑亲自去说。 这才将三女儿说服,来了金陵。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女儿将凤家大小姐也带来了。 这就更多了一份成功的希望。 阮夫人轻哼一声,“雨宸几年不在家,竟然不听我的了,我想将她的孩子抱来,以此要挟她,可那孩子忽然大哭起来。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说我阮家人欺负凤家唯一的曾孙,只怕会惹事情,我便由了雨宸自己带着。” 阮通判哼了一声,“你动那孩子做什么?不是跟你说了,要将主意打在凤家小姐的身上吗?” 阮夫人横了一眼阮通判,“我这不是想两手准备着,想万无一失吗?” “行了行了,时间要抓紧着,万一惊动了镇江的容王,你再打凤家小姐的主意,那是想也不要想了!没准,雨宸的事也难成功!” “老爷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呢!”阮夫人扬眉一笑。 当阮夫人离开书房时,一直躺在书房屋顶上偷听的一人,身影一晃,也飞快地离开了。 。 凤红羽离开阮雨宸的屋子,来到阮府给她布置的卧房。 她跟阮雨宸住一同间小院,阮雨宸住东厢房,她住西厢房。 其实她在阮家也住不了几日,就会离开,但阮雨宸还是命仆人们将她的卧房收拾得异常齐整。 房间一侧的小耳房,是竹韵荷影翠姨三人合住,此时,她们正在整理各自的行李。 凤红羽走到窗前,琢磨着阮雨宸的话,和阮家人的表情。 她总觉得,阮家人将阮雨宸请回来,一定有着不寻常的事。 凤红羽正想着事情,忽然听到屋顶上有人急急奔走的声音。 她袖子一抖,一双凤翎剑现于手掌。 没一会儿,窗子口人影一闪,一个人跳了进来。 早已做好准备的凤红羽举剑就刺。 “凤红羽,本世子的头发都被你削断了,快住手!” 凤红羽马上收了剑,眯着眼看向来人,怒道,“郑陵风,你居然敢爬我的窗子?” 郑凌风无比风流地,拢了拢被凤红羽的剑风弄乱的头发,妖娆一笑,“走正门没有跳窗快!” 凤红羽脸一沉,“……” 郑凌风已拢好了头发,摇着他的美人图扇子,神秘一笑,“好了,我找你,是要跟你说件正经事。” “你最好说得非常正经,否则,我便削光你的头发!看你下回还敢不敢爬我的窗户!” “有人要害你,算不算正经事?” “谁害我?” 第020章 慕容墨来了 卧房的声音,惊动了在耳房里整理行李的竹韵荷影和翠姨。 三人一齐跑了过来。 只见郑凌风坐在窗户上,摇着大折扇,笑嘻嘻地咧着嘴,一副风流纨绔子弟模样地同凤红羽在说话。 竹韵首先脊背一凉。 因为那天晚上,是她同凤红羽一起去大理寺抢的人,而且,在青城书院时,郑凌风主仆还追着她跑过。 这家伙,就不是个善茬。 “小姐,这个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竹韵和荷影两人同时指着郑凌风问道。 “这就是个纨绔,小姐,你最好离她远点。”翠姨的手里握着一只扫把,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郑凌风。 郑凌风正向凤红羽邀功呢,被凤红羽的婢女忽然打断,他的脸色马上一沉,冷冷看着三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三人同时一愣。 郑凌风纨绔不讲理地名声在外,什么时候是君子了? “小姐,莫怕,让老奴来收拾他!”翠姨举起扫把就冲了过来。 郑凌风吓得慌忙跳下窗子,将身子往凤红羽的身后躲,“凤红羽,你说说,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她们这么凶干什么?刚才明明是我被你打了好不好?” 他心中腹诽着,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一个比一个凶! 凤红羽朝三人摆了摆手,“翠姨,你们都下去吧,郑世子前来,是来提醒我,有人要害我。他没有恶意,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小姐,谁人要害你?”翠姨忙问道。 荷影竹韵也是吃惊地眨着眼睛。 凤红羽往窗外看去一眼,阮府的这处小园子,在府中最僻静的一角,院中满是花木。 她冷笑一声,“我是初次来金陵,刚进阮府,金陵的其他人还能害到我不成?左右不过是这府里的人。” 翠姨不敢置信地问道,“小姐,我们才来这府里,能跟谁有仇?我们谁也不认识呀?” 郑凌风摇摇扇子,“呵,所以啊,害人的人,其心思最是难测,天晓得他们为什么要害你们?”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凤红羽眯着眼看着郑凌风,“你又怎么会在阮府?” 郑凌风收了扇子,负手而立,说道,“阮家二爷的一手字写得极好,大有阮家老太爷的遗风,我便来了阮府,特意上门求他给我写几个扇面,我是今天傍晚才到。” “……” “又听说你也来了阮府,便想找你说话,这府里的仆人们都在忙,没人给我带路,我只好自己寻,谁知在后园里迷了路。绕来绕去,经过一间屋子时,听到阮通判和他的夫人在说话。” 凤红羽的眸色马上一沉,阮通判果然在府里,特意请了女儿阮雨宸回府,却不去见面? “那夫妇俩在说什么?” 郑凌风又道,“那夫妇俩,话中的意思是要将你如何如何……,两人说得极为含糊其词,我没听明白,但想着,一准不是什么好事。否则,那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便寻到你的住处,特意来告诉你。” 凤红羽抬眸、看向郑凌风。 郑凌风此时没有嬉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件事情。 她联想到阮家人的表情,和那阮家姑太太在凤府离开时看她的神情,凤红羽猜测着,阮家,一定在拿她做什么谋算。 还有阮雨宸的含糊其词和眉眼里浮着的隐忧,都让人心中生疑。 但是,她是头次来阮府,之前也一直住在益州城,同阮家人的见面,也只是在凤思晨满月时,见过几人,阮府的人为什么要害她? 凤红羽对她的三个侍女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小心一点,也不要做得太明显,以免打草惊蛇。” 竹韵三人来到这陌生的阮府,自然是不敢太大意,一齐点头,“奴婢们明白。” 凤红羽又让翠姨去通知阮雨宸,提醒她小心一些,这才问郑凌风,“那郑夫人现在在哪儿?” “这会儿,定然是找仆人们安排事情去了。” “我要去看看。” “我带你去!” 。 天已完全黑了。 阮府里不时有仆人提着灯笼而过。 郑凌风将扇子插在自己的后衣领里,带着凤红羽往前院而来。 他低声说道,“我仔细观察过了,阮府里只有几个普通的护院,没有暗卫,你不必担心被人发现行踪。” 凤红羽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 阮家是书商,阮通判只是个六品,按着赵国规制,最多只能有十个会武的家丁。 暗卫,是绝对不敢配的。 两人一路尾随着值夜的仆人。 从仆人们的支言片语中,凤红羽得知,阮夫人还在她自己的园子里。 郑凌风一指屋檐,低声说道,“走上面,看得清楚点。” “好。” 高门大户中,主子们住的院落,都有讲究。 老夫人辈分最高,住北面的主院。 像阮夫人和阮通判,住的就是南院正房。 府里的各小姐公子住东西两面的房舍。 丫头仆人有的随了主子住,大半的住了府门一侧的倒座房。 今晚的月儿很亮,两人在房顶上行走,没费什么力气地找到了南院正房。 郑凌风轻手轻脚的揭了块瓦片。 一线光亮从里透了出来。 他朝凤红羽招了招手,扬眉得意一笑。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低头往那缝隙里看去。 只见屋子里,阮夫人正对一个婆子吩咐着事情。 凤红羽认出,那人曾在府门口迎接过她和阮雨宸。 阮雨宸喊她单妈,侍立在阮夫人身后的,是那个胡妈。 “时间要快,让井春一会儿就去找凤家小姐,记着,摆好态度,不必对她客气着!” 单妈点头,答应着离开了。 阮夫人伸着手,胡妈立刻将桌上的一杯茶水递到了阮夫人的手里,说道,“夫人,事情都按着您的计划在走呢,您还愁什么?” 阮夫人抿了抿唇,叹了一声。 “话虽是这么说,我就怕雨宸还是不肯就犯。那个死妮子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倔强,当年,她为了嫁给凤家大郎,害得云枫的腿都断了,却仍是要嫁。” “……” “她这脾气这么倔,我总不能将她捆走送到罗家,那样的话,以她的性子,一准会自杀,我们就白忙一场了。罗家得不到人,更不会对老爷松手了。” 胡妈说道,“夫人倒是不必太担心,姑太太那里不是送了话过来吗?三小姐跟凤家大小姐的关系可不一般呢!当初三小姐生孩了,凤家二夫人苛待三小姐,还是凤大小姐带着人护住了三小姐,顺利生下了孩子。” 阮夫人又叹了一声,“但愿如此吧,老爷这回要是度不过这个难关,阮家就得有麻烦了。” 屋顶上,凤红羽微眯着两眼,凝眸看着夜色中的阮家大院沉思。 将阮雨宸送到罗家? 难道是要阮雨宸改嫁? 阮雨宸能不能改嫁,不是得凤府里说了算吗?几时轮得到娘家人管事了? 凤红羽回想着十多天前,在凤府的的种种。 她们出京的那天,阮家姑太太忽然来凤府找阮雨宸,还带来了不少的礼物,原来是为了当说客的。 凤红羽正想着,郑凌风忽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伸手一指下面。 凤红羽顺着他的手,往屋里看去。 屋子里,阮夫人已走进后堂去了,正屋里熄灭了灯。 早先离开的单妈已走到了院子里,招手叫了两个侍立在廊檐下的大丫头,低声地吩咐了几句后,一起走出了院门。 “走不走?那个婆子大约要去安排事情。”郑凌风低声说道。 凤红羽点了点头,应道,“走,跟着去看看。” 踏着夜色,凤红羽和郑凌风从屋顶上跃了下来。 两人悄悄地跟着那个婆子。 只见那婆子一路往后宅走去,绕过几个穿堂,花墙,到了一座小院。 院里,不时的有肉香,菜香飘出来。 原来是府里的大厨房。 凤红羽眸色微闪,难道是想下毒害死她? 郑凌风却是砸砸嘴,低声笑道,“晚饭没有吃饱,正好到前方找点吃的。要不要一起?” 凤红羽横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我得看看,她们要干什么。” 郑凌风扬眉,“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也想知情原因。” “那就快点。” 厨房的院子里,跪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 阮夫人身边的单妈正冷笑道,“你胆子不小,敢打泼夫人的燕窝粥,给我掌嘴!” “我没有,这不是我弄泼的,我也是刚来。”婆子辩解起来。 单妈冷笑,“你想抵赖?厨房里只有你一人,不是你是谁?打!” “是!”两个大丫头将那婆子摁倒在地,就开始拳脚踢起来。 打了小半个时辰,婆子已经大哭着求饶,单妈才命两个大丫头停了手。 “好了,住手吧。” 单妈蹲下身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试掉被打婆子嘴角溢出的血渍。 她微微一笑,“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给夫人办事的人,你知道错了就好了,下回注意一点。” “我没有,你冤枉我了。”婆子唇角哆嗦着,半趴在地上还在辩解。 “你可真是顽固不化!就你这脾气,还想得到夫人的重视?”单妈皱眉,“好了,这件就算了。我来呢,是来传夫人的话的。” 婆子抬起头来看向单妈。 单妈道,“这个时辰点,从京城远到而来的凤大小姐和三小姐想必要吃点宵夜,你给送过去,将这差事办好了,你还是夫人信得过的人。” 她朝跟来的一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会意,马上往厨房走去。 没一会儿,丫头走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红漆托盘,盘中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 单妈又道,“三小姐生过孩子,这碗枸杞红枣粥是给她的。凤大小姐是姑娘家,这秋天天气干燥,这碗冰糖莲子粥,便送给她。记住,别弄错了。将两位客人招待开心了,夫人还有赏。” 身上被打得痛得直打哆嗦的厨娘,不敢再顶嘴。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擦净了手,端起托盘离开了。 单妈妈朝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也离开了厨房。 郑凌风双手托着下巴,眯着眼问凤红羽,“你说,她们想干什么?在那粥里下毒害你?” 凤红羽扯唇冷笑,“要是你,你会这么干吗?人死在阮府,阮府还想脱身?不要说我爷爷不会放过他们,官府也会将阮通判抓了去!” 郑凌风点头,一双妖娆清亮的眼眸看着凤红羽,“你说也对,不过,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静观其变!”凤红羽微微一笑。 。 因为是在阮府,凤红羽为了避嫌,没有让郑凌风继续跟着,而是一个人悄悄地回到了和阮雨宸合住的小园。 她是一路翻墙而来,回到园中时,那个厨娘还没有来。 竹韵已整理好了她的床铺,“小姐,查得怎样?现在要休息吗?” 凤红羽摆了摆手,“不,马上就有人来了,一会儿,你们坐着就是了,什么也不碰,什么也不要说,我自有主意。” 竹韵荷影都点了点头,“奴婢们明白。” 凤红羽不放心阮雨宸,又来到东厢房。 。 东厢房的里间屋里,还点着灯。 益青坐在床边在和思晨玩。 不知是在白天的时候睡得多,还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觉得新鲜,小家伙凤思晨显得格外的兴奋。 半岁的小肉球,穿着一身绣着福字的靛蓝色的对襟小褂,头戴一顶墨色的镶嵌一颗红珊瑚珠的小瓜皮帽子,坐在床上,和益青一起玩一个手抓摇铃玩得正开心,还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戴着墨色的帽子,越发显得脸颊如白玉一样,小嘴唇粉嘟嘟的,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娃。 凤红羽走过去的时候,思晨眨巴了两下墨宝石一样的眼眼,怔怔的看着她。 “你怎么还不睡呢?嗯?叫声姑姑来听听,姑姑会抱抱哦。” 凤红羽伸手过去,捏了捏他那滑嫩如豆腐的小脸,笑着看他。 凤思晨却是嘴唇一撇,将身子扭过。 凤红羽:“……” 这小子,还在记恨吃晚饭时她命竹韵打了他一下? 凤红羽怒,“我说凤思晨,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疼,算什么?你居然还记仇?要不是我,你这会儿就在陌生人的怀里了,指不定会对你怎么样!” 凤思晨撇着唇:“哼啊哼啊啊呜呜……” 逗得不爱笑的益青也笑了起来。 净房的门,这时打开了,穿着一身睡袍的阮雨宸从里面走了出来。 凤红羽转头看向她。 二十岁出头的阮雨宸,仍如二八少女般身姿苗条。 沐浴后的她,一双眼睛更加的黑亮,唇瓣更加的娇艳,肌肤光洁如玉。 她拢着湿哒哒的头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朝凤红羽,“小羽,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还没有睡?” 凤红羽走上前,拉着阮雨宸的手走到窗子边,静静地看着她。 “大嫂,你不必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 阮雨宸的身子一震。 “小羽,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让我的家人不喜欢你了。明天天一亮,你还是去镇江吧,不必跟着我了。我有益青跟着就好了,你不必担心。” “大嫂。”凤红羽反手抓着她的手,目光灼灼看着她,“你家里人要将你嫁给罗家大公子对不对?” 阮雨宸的身子颤了颤,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 她的唇角颤抖了几下。 “小羽,你知道了?”没一会儿,她低下头落下泪来,“府里的老夫人也同意了我改嫁,我家里人又逼迫我,我其实不想的。”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凤红羽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呢,她们离京的那天,一向不喜欢大房的老夫人,那天破例的对阮雨宸热情起来,临走时,还说了不少关心的话。 凤红羽冷笑,那罗家的两个孙儿,可是老夫人的干孙儿! 这是不将凤府拆得七零八落,就不死心吗? 她又想起阮通判和阮夫人说的话。 罗家不对阮通判松手,难道是阮家被罗家抓了什么把柄在手里?拿一个女儿做交换? 凤红羽紧紧地盯着阮雨宸的双眼,沉声问道,“大嫂,那么,你想改嫁吗?” 如果阮雨宸愿意改嫁罗家,那她无话可说。 若是阮雨宸不愿意,那罗家人逼迫了郁翰林,又来威胁阮家,她就绝不轻饶! “我不!”阮雨宸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凤红羽,“小羽,当初我在阮家过得并不好,是你大哥不嫌弃我家的地位,不嫌弃我是个死了娘的庶女,他将我带到了京城。他疼着我护着我,我怎么能忘记他的情?” “是恩情还是爱情?”凤红羽看向她的双眸。 “小羽。”阮雨宸含泪摇摇头,“你相信,这世上有只望一眼,便觉得是一辈子的情吗?” 凤红羽没说话。 阮雨宸又道,“我和你大哥就是。我们在大婚的那天,一起在锦华园种下两株梧桐树,并在树下发誓,这辈子都只有彼此,绝不会有二心!” 凤红羽叹了口气,“可大哥已经死了。你还年轻,只有二十二岁。凤家人并不是古板之人,你若不想嫁罗家,有心宜之人,就嫁了吧。” “不!”阮雨宸坚决地摇摇头,“我有预感,你大哥他并没有死。” 凤红羽心头一抽,“大嫂,你为什么这么说?” 阮雨宸道,“那两株梧桐树,饮过我们的血,树根处埋着我们的头发。昱郎死的消息送到京城后,其中一株写着他的名字的树,的确枯萎了,可今天春天又发芽了,长出了绿油油的叶子,这说明,他没有死!”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她。 这只是阮雨宸的执念! 二哥说,大哥的确已经死了,他已经找到了血肉模糊的穿着大哥铠甲的尸骨。 阮雨宸的心中装着大哥,不会改嫁。 但阮家人却要她嫁一个品行不端,与阮雨宸完全是两路人的罗大公子,只怕会出事。 凤红羽帮阮雨宸将头发拢了个简单的发髻。 外边,思晨的奶娘走来说道,“少夫人,大小姐,阮家仆人送来了宵夜。” 阮雨宸说道。“我不饿,小羽,你去吃吧。” 终于来了。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心说那挨了打的厨娘还要忍着痛来给她们送夜宵,也怪难为她的。 “大嫂,你不吃,我去吃。” 她走到床边,对抱着思晨的益青耳语了几句。 益青的神色马上一变,睁大了双眼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却微微一笑,“有我在呢,你护好小少爷和少夫人就行了。” 益青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大小姐。” 外间屋子的红木圆桌上,放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有两只盛着粥的白瓷碗。 阮雨宸的奶娘站在外间的门口,凤红羽朝她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思晨已睡了。” 奶娘往厨娘身上看了一眼,有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是,大小姐。” 奶娘走后,凤红羽往那桌上看去,问道,“是些什么点心?” 厨娘按着单妈给她的提醒,先将红枣枸杞粥放在了桌上,笑道,“这是夫人给三小姐准备的红枣枸杞粥,她生了孩子,要补补这亏掉的气血。” 凤红羽点头,“阮夫人有心了,大嫂在安顿孩子睡觉,一会儿会出来吃。” 厨娘往里间屋里看了一眼,“哦”了一声,又伸手去端另一只碗。 “这是莲子粥,是凤大小姐的。” 哪知她刚将碗端离桌子,“咣当”一声,碗从她手中滑落。 掉在地上了,摔了个粉碎,粥也洒了一地。 凤红羽眉尖迅疾一皱,正要说话,那个厨娘的身子却忽然一矮,倒在地上了。 牙关紧闭着,两眼发直。 思晨的奶娘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又跑了回来。 看到昏倒的厨娘,尖叫着跑走了,“杀人了,凤大小姐杀人了。” 里屋里,听到声响的益青跑了出来,见那厨娘倒在地上,神色大变。 她飞快伸手去探厨娘的脉博,朝凤红羽摇摇头。 “小姐,她中毒了,这厨娘要是死在这里,可有就麻烦了。”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蹲下身,按着厨娘的一处穴位。 阮雨宸听到声响忙从里屋走出来,同样是大吃了一惊,“小羽,这是怎么啦?” 益青将阮雨宸往里屋推进去,“少夫人,大小姐自有安排,你就在里屋待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要害你和大小姐,大小姐在想对策。”益青道。 阮雨宸的眸色一沉,又急又怒。 “针对我就罢了,居然还想着算计小羽。我带着小羽来阮府,却是我连累她了。不行,得让小羽连夜离开这里。”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少夫人,快进屋吧,小姐自有主意。”益青将阮雨宸推进了里屋,同时,还关了门。 阮雨宸急得直拍门,益青不理会她,对着门缝说道,“少夫人,若你想大小姐平安无事,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我都看见了,我怎么能当作不知道?我是这府里的人,让我来处理!”阮雨宸急得不行。 益青还是不开门。 没一会儿,那厨娘幽幽地睁开眼来,轻轻说了声,“多谢凤大小姐相救。” “你中毒了。”凤红羽眯着眼看向她,“你偷吃了送来的粥点,那里面有毒?” 厨娘摇摇头,“粥里没有毒,是……” 就在这时,院子门“吱呀”了一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凤红羽眸色一沉,伸手飞快一按厨娘。 那厨娘眼皮一翻,又昏睡了过去。 很快,一大群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阮夫人身边的单妈妈当先就说道,“凤大小姐,厨娘洒了粥,你大可以骂她,为什么打死她?” 打死厨娘? 凤红羽缓缓地站起身来,双目冷冷盯着单妈,“谁看见我打死她了?” “大小姐,是你啊,你对她拳打脚踢的,才几下,这厨娘就死过去了。”凤思晨身边的奶娘,从人群里走过来说道。 她看着倒在一地残粥中的厨娘,一脸的凄凄然。 凤红羽忽然一笑,“我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打死她?” 钱奶娘不敢看凤红羽的眼睛,说道,“大小姐,你心情不好呢。偏偏厨娘的手笨,将粥洒了,还溅到了你的手上,你便对拳打脚踢。” 凤红羽眸光如剑般盯着钱奶娘,背叛? “去看看厨娘的身上是否有伤!”单妈冷冷开口。 “是!”一个婆子走上前,掀起厨娘的袖子,惊呼一声,“单嬷嬷,看,淤青。” “其他地方呢?”单嬷嬷道。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表演,脸上的表情平静。 “有,肚子上,胸口,哦,唇角还有一点残留的血渍。”婆子说道。 “她没有打死人,你们居然敢诬陷她?”阮雨宸的声音忽然说道。 按着凤红羽的指示,这时候,益青将阮雨宸“放了”出来。 阮雨宸冷冷看了一圈屋中的人,原本红润的脸颊,因为愤怒,而微显苍白。 她将凤红羽拉到自己的身后,冷笑道,“单妈妈,谁借你的胆子,敢诬陷凤大小姐打死人了?” “三小姐,有凤府的奶娘做证,有厨娘身上的淤青做证。”单妈妈扬着眉,淡淡说道。 阮雨宸冷笑一声,“我不相信,请仵作来验伤!” “谁杀人了?” 正屋的门口,又有不少人影闪过。 阮夫人和阮通判,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及阮家的两位小姐,一起走了进来。 凤红羽抬眸,看着这呼啦啦的一群人,暗自冷笑。 果然,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钱奶娘一喊叫,阮家的人来得又多又快。 这天色,看着都过了二更天了,阮府里却有这么多的人还没有睡。 不仅有阮夫人阮通判,还有阮家的两位小姐。 这是在静等东窗事发? 单妈一指地上昏倒的厨娘,“老爷,夫人,是凤大小姐打死了厨娘。” 阮雨宸又急又怒,“单妈,你是在诬陷小羽,我一直在这儿呢,这厨娘是自己晕倒的。我可以做证。” 阮通判走到阮雨宸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雨宸,你是凤大小姐的嫂嫂,你包庇她,情有可原,但事实赛过雄辩,她就是凶手。” 阮雨宸冷笑,“父亲,你说得对,事实赛过雄辩,父亲不如请金陵府的仵作前来验尸,厨娘身上的伤,是不是我小姑打的,相信仵作一验便知。” 阮通判飞快地朝阮夫人使了个眼色。 阮夫人朝阮雨宸走来,叹了口气说道,“雨宸,你说请仵作前来验尸,以证凤大小姐的清白,但你没有没有想过,仵作一来,凤大小姐杀人的消息就会在明天一早传遍整个金陵城?继而会传到京城?” “……” “她还是个未嫁的姑娘,你让她将来如何面对世人?而且,她还是容王府的准王妃。你又让容王的面子往哪儿搁?都让世人嘲笑容王娶了个杀人犯的王妃吗?” “……” “哦,不对,要是真这样的话,恐怕容王就得退了这门婚事了,没有哪个人愿意娶一个杀过人的妻子吧?这不是生生毁了她的前程么?” 说得多好听到,多会体谅人? 凤红羽听得又想拍掌了。 阮雨宸的脸色,因为愤怒而越来越沉,袖中的手指狠狠地抓着裙子。 阮夫人见她脸色又变了,一脸和气的继续说道,“算了,不过是死了个下人,你知道,我们阮府的人知道,凤大小姐知道,只要我们都对凤大小姐作了隐瞒,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你说是吗?” 隐瞒?这屋中的主子加仆人,都是二十人之多了,如何瞒? 凤红羽更想笑。 阮通判也说道,“雨宸,你母亲说得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凤大小姐打死一个仆人,能是多大的事?再说这婆子本身就有错,就当是罚她好了。” 凤红羽抬眸,淡淡看向这一唱一和的夫妻,真想拍拍手掌。 阮夫人温和的面孔下,却是藏着一把利刃。 阮通判一副书生的模样,却生着比阎罗还凶恶的嘴脸。 好一副体谅的心情。 这是逼着阮雨宸和她就范了。 若是她们姑嫂答应了,那才是永远背了一个杀人的罪名了。 她敢打赌,她要是这么答应了,阮家一定会烧了这个厨娘,来个毁尸灭迹! 让她将来想翻盘,也是没有机会。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被阮府拿住了一个把柄,将来若是有什么事,阮府的人一准会拿此来做要挟。 阮雨宸转头看向凤红羽,紧抿着唇,心中着实愧疚不安。 “我没有打厨娘,她身上的伤,和我没有关系。”凤红羽忽然说道,“我呢,同我嫂嫂的想法一样,请个仵作过来验尸。” 阮夫人气得神色一变。 阮通判正要开口说话,院子里,忽然有急急的脚步声跑了过来。 有人在一路高声地喊着“老爷老爷!” 阮通判皱眉头,走了出去。 跑来是正是府里的管家。 事情正说到关键时刻,被人打扰,阮通判一脸的不耐烦,“出什么事了?” “不好了,老爷!”管家对阮通判一阵耳语。 阮通判忽然神色大变,低低对管家说道,“就说我不在,出府办事去了,你赶紧去拦着,别让来府里。” “可是小人没拦住啊,他非要往里闯。”管家一脸愁容。 “那我得马上藏起来。” “你往哪儿藏呢?本王已经看见你了,你是人不在,还是魂魄不在?”小院的院子门口,有人忽然冷冷地说道。 明明是温润的男子之声,阮通判却仿佛听到了地域的催丧钟,他的脊背不由得一凉。 两眼发直地看着院门那儿。 一身墨色长衫的青年男子,眉眼浅浅含笑,但在阮通判看来,那两眼却如两柄利剑,在直戳他的心口。 慕容墨轻拂衣袖,脚步从容朝他走来。 ------题外话------ 墨墨:本王不在,居然一个个都欺负起我媳妇来了?这是想快点死吗?→_→ 小羽:你不来我也不怕。 墨墨:不来不行,郑凌风那个一直不死的都敢爬你窗户了。→_→ 冉冉:明天见^_^ 第021 ,一定要阮夫人跪下赔罪 “阮通判,本王从镇江远道而来,连你的顶头上司金陵府的陆府尹,都没有去拜会,而来了你这里,你居然要躲起来不见本王?为何?” 慕容墨的神情平静,声音淡淡。 但让阮通判觉得,有如铺天盖天的冰雪从四周袭击而来,从头到脚,连骨带肉,都是冰凉的。 阮通判忽然很后悔跟着夫人来这处小园里。 这下可好,被慕容墨堵了个正着。 要是他不在,夫人闹出的事,顶多说是妇人之见,一点误会而已。 夫人唱个白脸,他唱个红脸,事情就过去了。 但是此时,他的人也在这里,那便是他也参与了,问题可就大了。 因为屋子里,被他的夫人拿住问话的,是慕容墨的准王妃,凤家大小姐凤红羽。 慕容墨的步伐虽然闲适从容,但这小园的院子,只有十丈见方,阮通判只愣了会儿神,慕容墨已走到他的跟前来了。 “嗯,为什么不说话?不欢迎本王?”慕容墨冷冷看着他。 阮通判才发觉自己还站在屋子的台阶上,而慕容墨站在台阶下,这可是大不敬。 他吓得快步走下台阶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不知王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慕容墨也不叫他起身,轻拂衣袖,冷冷看着俯身在地的阮通判。 “远迎?你那管家左推右拦的,没有一点儿想让本王进你府里的意思,你是真心欢迎本王?” “是真心!阮府全家都欢迎王爷来访。” 阮通判的手触摸着台阶前冰凉的青石地板,紧张得连头也不敢抬。 慕容墨淡淡瞥了他一眼,“那就起来吧,本王连夜赶路,连茶水也没来得及喝,进你这屋子讨要一杯水喝,你不会不舍得吧?” “当然,当然。” “那就前方带路。” 阮通判心中叫苦不迭,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 慕容墨已拂袖走进了正屋。 他的两个护卫,韩大和王生经过阮通判身边时,两人幸灾乐祸的露了个笑脸,也跟着慕容墨走进屋里去了。 东厢房的正屋里,阮夫人还在苦口婆心的对凤红羽相劝,让她认罪就此算了。 面朝屋子门口站着的阮雨宸和益青,蓦然看到慕容墨走了进来,一齐惊得睁大了双眼。 凤红羽是背着身子对着门口的,她一时好奇,忙转身过去。 正看到慕容墨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她,唇角浮着温柔的笑意。 她惊诧得愣愣看着他。 慕容墨? 他怎么来了阮府? 他不是在镇江吗? 又见他身上披着一件墨色锦缎的披风,显然,他是刚刚赶路而来。 凤红羽张了张口,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的唇角勾起浮着浅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阮家人。 因为,阮夫人及阮家两位小姐,还有阮家的仆人们,也发现了擅自闯进来的慕容墨。 看这些人的表情,显然不认识慕容墨。 阮夫人当下就怒了,“你是什么人?你怎么闯进了后宅?来人,将他哄出去!” 慕容墨穿着一身便服,衣衫上没有任何的饰纹,的确看不出身份来。 后进来的阮通判又急又怒,“夫人,夫人,这位是容王爷!还不快来见礼?” “容王?哪个容王?”一直住在金陵城,没有去过京城的阮夫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阮通判低吼一声,“整个赵国,还有第二个容王吗?” 嗡—— 阮夫人惊得脑袋“嗡”了一声,身子狠狠一晃,慌忙跪倒。 “民妇,参……参参参见容王殿下。” “参见容王殿下。”一众仆人们,也慌得跟着跪倒。 人人惊吓不已 在赵国,慕容墨的权利不及承德帝,但慕容墨的身份等同承德帝。 因为他的祖父可是让帝,早在承德帝的祖父——赵国始祖帝文皇帝从周国让帝的手里得到江山时,为了安抚天下民心,就已颁发了圣旨,容王府历代王,享受皇帝待遇。 连沐皇后见了慕容墨,也得行礼,何况是阮通判一个区区六品小吏,和阮府的平头百姓? 阮雨宸看到慕容墨前来,悬在心中的一颗心,些微的踏实了一些。 她也跟着拜下,“凤阮氏拜见容王殿下。” 慕容墨朝她虚虚抬手,微笑说道,“你是小羽的嫂嫂,不必行礼了。请起吧。” 阮雨宸一怔,凤红羽已扶着她站起身来。 因为,整间屋子的阮家人中,只有她被慕容墨免礼了,其他的人,还都跪在地上。 慕容墨的目光,落在倒地不醒的厨娘身上,微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人死了吗?怎么没有报官?” 阮通判的额头上已溢出了冷汗。 他抬起头陪着笑脸说道,“王爷,这个下人给凤大小姐送夜宵时,忽然发病倒地不起,贱内正要差仆人们带下去呢。” 阮雨宸带着凤红羽来到阮府,还没有住一晚,就被家人冤枉着,她早已心生愧疚。 家人前后说的又是截然相反的话,她当场就冷笑一声。 “父亲,您刚才不是说,这厨娘是我小姑打死的吗?怎么又说她是发病而亡?” 阮通判心中骂着女儿,居然胳膊肘子朝外拐?一双眼冷冷的瞪向了阮雨宸。 阮雨宸就当没看见。 凤红羽将阮雨宸拦在身后,“大嫂,你先进屋吧,思晨大约要醒了。” “可是小羽……” “我不会有事。”凤红羽道。 她看了一眼益青,益青会意,忙将阮雨宸拉进了里屋,还关了门。 刚才,她让阮雨宸出来,是想让阮雨宸看看阮家人的嘴脸,不要被家人的假面蒙蔽。 但此时慕容墨来了,阮雨宸再跟家人闹下去,吃亏的是她。 凤红羽看向阮通判微微一笑,“阮大人,仵作来了没有?本小姐可不想被人冤枉!” “误会,误会呀,凤大小姐,王爷,这真的只是个误会。”阮通判陪着笑脸,向身后仆人一招手,“来人,还不快将这厨娘拉下去?” “是。”有两个仆人走上前来。 “慢着!”慕容墨伸手一拦,清冷的目光看向阮通判,“这其中有疑问,就得解,因为,这可牵扯到了本王的准王妃,凤大小姐。” 阮通判陪笑道,“王爷,这件事呢,是小女身边的一个奶娘胡言乱语乱喊的,真的是误会。”他朝钱奶娘一指,“管家,还不快将这个诬陷凤大小姐的婆子拉下去杖毙了!” “是!”阮管家招手叫过两个婆子,将钱奶娘反手一钳,拖出了屋子。 奶娘吓得身子狂抖,“阮老爷,你不能过河拆桥啊,阮老爷——” 钱奶娘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堵住了回去。 没一会儿,就有奶娘的哀嚎声,从院子的一角,不时地传来。 虽然屋中站着的人很多,但此时已过二更天,屋中又静,声声哀嚎传到耳内,让人听了不由得汗毛直竖。 尤其是单妈,听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又看一眼地上“死掉”的厨娘,脸色是越来越白。 但没一会儿,她又在心中庆幸起来,幸亏刚才对厨娘下毒时,没有手软。 奶娘是阮雨宸从凤府里带来的人,还是当初凤二夫人找来的。 凤红羽看着这人没有使坏心,就留下了她。 谁想到是个手软之人,拿了阮家的银子,给她来个背后一刀。 这是料定她会倒霉吗? 阮家打她凤府的仆人,是在多管闲事。 但那奶娘无情,她何必同情? 没多久,院子里听不到哀嚎声了。 管家前来回话,“老爷,夫人,奶娘已经杖毙。” 阮通判对慕容墨拱了拱手,“王爷,您看,已经杖毙那个乱喊话的婆子了,事情是个误会,您远到而来,就让下臣给您备酒席洗尘吧。” 他说着话时,拿眼神看向管家。 管家会意,正悄悄走来想拉走“死掉”的厨娘。 谁知厨娘忽然“哎哟”了一声,坐了起来。 她睁大眼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四周,忽然扑到凤红羽的跟前,磕起头来,“多谢凤大小姐救命之恩,多谢凤大小姐救命之恩。” 凤红羽微微一笑,“我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谢了,起来吧,我的清白,还要靠你来澄清!” 阮家人都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单妈,心中更是疑惑不已,明明给她吃了草乌,算准一刻的时间,厨娘就会倒地,怎么又活过来了? 她哪里知道,凤红羽和郑凌风一路尾随她时,早就已将她袖中的那个毒药瓶子给换了过来。 天又黑,凤红羽动作又快,单妈哪里察觉得出来? 之后厨娘倒地,是她故意将她打晕的,为的是想知道阮家人到底想干什么。 再之后救厨娘,也是小施一计,让厨娘感她的恩,会将事情说出来。 凤红羽的目光往阮夫人的脸上淡淡扫去。 阮夫人的身子狠狠地一颤抖。 “阮通判,你平时审理金陵府的案宗,就是这般草率行事?”慕容墨盯着阮通判冷冷说道。“本王来金陵,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查金陵府那二十万税银失踪之案,眼见你对待一件普通的仆人乱告状的案子,也是这么敷衍了事,难怪那二十万的税银,查了近一个月,都一点头绪也没有,可见你平时在衙门里办差,也是随意断案的?” 阮通判被说得浑身一凉。 慕容墨的身份不仅是赵国的异姓王,还是皇上亲封的左督御使,有监察百官的权利。 要是慕容墨向皇上递一个,说他犯了渎职之罪的折子,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做官了。 搞不好,那二十万的银子,也要他来赔。 阮通判吓得忙低头说道,“王爷,不,下臣在衙门里可是尽职尽责,只是不懂这后宅之事,是被这些刁蛮小人给蒙骗了。” 他忽然眼露凶光,扑向厨娘,扬手就打来。 厨娘一死,什么事都没了。 韩大手快,飞快将阮通判的手钳住了。 他裂嘴一笑,“怎么,阮大人,您想杀人灭口吗?” 厨娘不傻,再不说,她就真是死得冤枉了。 当下,她壮着胆子说道,“王爷,刚才,老奴送了老夫人汤点后回厨房,单妈却诬陷老奴打翻了厨房的燕窝粥,二话不说叫人打了老奴一顿。” 说着,她还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斑斑的淤青。 凤红羽抬眸看向单妈,“单妈,厨娘身上这伤,不是你身边的两个丫头打的吗?你怎么说是我打的?” 单妈的脸更加一白。 厨娘又道,“之后,单妈拿了一粒药硬塞进老奴的嘴里,说是补药。谁知,老奴走进这屋里后,肚子忽然一疼,人就昏死过去了。醒来后,要不是凤大小姐施救,老奴只怕没命了。” 凤红羽看向阮通判,“而且,这粥碗也是厨娘自己泼洒的,不是她拿不稳,而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碗上抹了一层油。不信,你们自己看看。” 韩大找了张纸,伸手往那破碗的外面一抹,果然可见纸上油亮亮的。 单妈咬了唇,吓得不敢吱声。 凤红羽扬唇冷笑,“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厨娘端不稳,粥泼了,人倒在我的面前,身上又有伤。于是呢,就给了他人一种假象。我怪罪厨娘泼洒了粥,将她打死了。我成了‘杀人’犯!” 慕容墨偏过头来,也看向阮通判,“阮通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想不到本王路过你的府里,倒看到了一出好戏。要是本王不来,你是不是已经将本王未来的王妃送到金陵府的大牢里了?哦,要是再迟一步,她的人头,可能都掉落了!” 阮通判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王爷,真的是误会,误会啊!”他抬头一指单妈,对下人喝道,“来人,将这个诬陷凤大小姐的刁奴,给我拉下去,杖毙了!” 单妈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老爷,这可是夫人的主意啊,夫人吩咐的,老奴打死也不敢这么做!” 阮通判大怒,“胡说,你还敢诬陷夫人,还不快拉走?” 很快,又是两个婆子上来,将单妈拖了下去。 在棍子和一阵哀嚎声后,声音响了不多久后,又戛然而止了。 有小丫头受不了惊吓,已嘤嘤地哭了起来。 阮夫人吓得一声不敢吭,躲在一群仆人里,身子瑟瑟发抖。 阮家两位小姐对凤红羽一脸的怔恶,可哪里敢吱声? 阮通判反而长出一口气,他勉强扯了个笑脸。 “王爷,下臣没有管教好下人,以至于让下人误会了凤大小姐,下臣该死,下臣陪罪。” 慕容墨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阮大人,你在金陵府衙门里任通判一职,想必非常熟悉赵国法典了?” 阮通判不知他想说什么,点头说道,“下臣不敢不熟悉。” 慕容墨点了点头,又问道,“下属犯错,上司是不是会有失察罪和管教失职罪?” 阮通判心中更是迷糊了,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有的。” 慕容墨轻拂衣袖,微微一笑,“国法家法是一个道理。你的夫人没有管教好下人,差点让本王未来的王妃成了杀人犯,差点让她上了断头台,这可是犯了严重的错误,你说,阮夫人该受怎样的处罚?” 阮夫人吓得浑身一凉,惊慌说道,“王爷饶命啊,民妇只是一时被下人的胡言乱语蒙骗了,并不是真的要害凤大小姐。况且,这事儿并没有报官。民妇也是想保护凤大小姐的名声呢!” 保护她的名声? 凤红羽心中冷笑,说得可真是道貌岸然啊! 她冷冷一笑,“阮夫人,您要是报了官就好了,厨娘有没有死,仵作查清后,我就清白了。可您说什么也不让我报官,却是为何?还说就这样算了,那岂不是让阮府所有的人,都误会我是个杀人犯了?你带了这么一屋子的人来,便是所谓的保护我的名声?” 阮夫人摇摇头,“不……,民妇不是这个意思。” 凤红羽继续道,“哦,难不成,你要将其他的二十多个仆人,全都打死封住他们的口?” 尽管阮夫人不承认,但刚刚死掉的两个人,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凤红羽的话,提醒了其他的仆人,——阮夫人心狠着呢,为了讨好容王,这些人迟早要被处死。 本来扶着阮夫人担心她害怕倒下去的仆人,也悄悄的松了手,不再理会阮夫人。直将阮夫人气了个半死。 慕容墨目光攸地变冷,“阮夫人,你是什么想法,本王不管,本王只管眼见的情况。还是那句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矩,阮大人,你的夫人,你自己看着罚吧。” “老爷,妾身都是为了你啊。”阮夫人忽然哭了起来。 “爹,娘又没有做坏事,不过是被两个下人蒙骗了,你不能休妻!”阮家四小姐五小姐一齐扑上来求情。 阮通判也是一脸的为难,他自然知道阮夫人做的都是为他。 要不是金陵府里出了事,他何至于出这个下策,拿女儿的婚姻来换?女儿不同意,又拿凤红羽拿做文章? 眼前这一家子哭得凄凄哀哀。 凤红羽却在心中冷笑,就阮夫人可怜?那两个替她死掉的仆人呢? “本王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非要拆散人的婚姻。”慕容墨忽然开口。 阮家人忽然不哭了,齐齐看向慕容墨。 阮通判更是心中大喜,“谢王爷体谅!” “本王体谅你,可本王的准王妃受的委屈怎么办?她坐了十多天的马车,刚刚到你们府里,就被人诬陷成了杀人犯,她能高兴吗?” 阮通判怔住,不知慕容墨究竟要哪样。 “王爷,下臣替夫人给凤大小姐赔不是。” 阮通判想给凤红羽磕头却被慕容墨一拦。 “谁的错,谁认!”慕容墨道,“本王心善,也不太为难阮夫人了,让她给凤大小姐磕几个头陪个不是吧,若凤大小姐原谅她了,这件事就此算了。” 说着,他看向凤红羽,征求意见,“小羽,你说呢?” 他眉目微和看着她,凤红羽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狡黠。 凤红羽勾唇一笑,说道,“既然阮夫人都肯低头认错了,我怎么说,也是个晚辈呢,哪能太矫情了?就依王爷的意思吧。” 两人都同意阮夫人只认个错,阮家人全都松了口气。 阮通判扶着阮夫人走到凤红羽的面前,正要磕头认错。 却被慕容墨又伸手一拦,“阮夫人,认错得要心诚。” 阮夫人愣了愣,“民妇当然诚心了。” “诚心认错,是要先沐浴更衣,再背负着荆条,当着众人的面,口念错的事,才叫诚心。”慕容墨继续道,“不过 ,今天天晚了,阮夫人不累,坐了多日马车的凤大小姐可真的累着了。这认错,就改在明天吧。” “明……明天?”阮夫人吸了口凉气,现在是晚上,认个错没几个人看见,等到明天白天,知道的人就会多了。 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哦。”慕容墨又道,“这座小园里,打死了两个仆人,凤大小姐天生胆小,是不敢再住了,她得搬走。阮夫人明天到静园来认错吧。” “静园?”阮夫人又惊又怒,气得差点要吐血了,却无可奈何。 虽然打死了奶娘和单妈妈,可她带了这么多的仆人来,全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哪里还敢跟慕容墨顶嘴? “怎么?有问题吗?”慕容墨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刚才如春风的笑容,顷刻不见了。 那冷冷的目光,如两柄利剑。 “没有,拙荆明天卯时初刻一定到静园负荆请罪。”阮通判惟恐夜长梦多,慕容墨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他慌忙拉着阮夫人答应下来。 “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本王和凤大小姐,等着你们到静园来认错道歉。” 。 小园的西厢房,韩大和王生,还有竹韵荷影翠姨,几个人搬着凤红羽的行李,搬得不亦乐乎。 凤红羽一头雾水,问慕容墨,“静园是哪里?” “金陵城一座有名的小园子,离着阮府并不远。”慕容墨道。 “为什么让我住那儿?”凤红羽抬头看他。 “因为本王住在那里。” 凤红羽眯着眼,“王爷,你住那里,我就要住那里吗?” “怎么?”慕容墨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眉尖狠狠皱起,“你还想住这里?再给某人爬窗的机会?” 凤红羽:“……”他怎么知道郑凌风爬她窗子了?她眨了眨眼,挥开慕容墨的手,低吼一声,“慕容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不能!” 慕容墨冷冷说道,“这回是爬窗,下回,他想干什么?” 凤红羽:“……” 。 除了凤红羽搬走了,阮雨宸也搬离了这座小园。 当然,也不是阮通判和阮夫人的好心,而是慕容墨的一句让他们不敢不从的话,“园子里死了两个仆人,要是那冤魂晚上惊扰了凤家的嫡长曾孙,凤家老爷子会提剑杀来金陵阮府。” 凤家老爷子的烂脾气,早在几十年前,就响彻整个赵国,阮通判哪敢不从? 很快,他就吩咐仆人们收拾起了新住处给阮雨宸。 慕容墨将凤红羽强行带走,凤红羽知道他是在担心她,同样,也是做给阮家人看的,不让阮家人小觑了她。 但她没法将阮雨宸带走。 凤红羽让慕容墨先坐上马车,她则到了阮雨宸的新住处。 这座园子比之前的一座要大,也更华丽些。 “我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一直住到了十岁。”阮雨宸说道,“是亲祖母的园子。她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了,我是她带大的。大约是怕我记恨着今晚的事,父亲和夫人,命人将这园子清理出来给我住。” 益青抱着醒了又被吵醒的思晨哄着。 钱奶娘被打死,凤红羽让翠姨过来先帮着阮雨宸收拾屋子。 凤红羽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忍不住说道,“大嫂,我让荷影留在这儿陪着你,我明天帮你寻个住处去,你还是搬出去住吧!” 阮雨宸摇摇头,“我不能住外面,这于阮家的名声不好。我毕竟是这府里的女儿。” “可他们那般对你,你受得住?要是没什么事,我们早些回京城算了。”凤红羽担忧着看着她。 “小羽。”阮雨宸苦笑一声,“我并不是为了我父亲回来,父亲的事,我无能为力,我是为了另外一人。” “为谁?”凤红羽忙问,她总觉得阮雨宸藏着无尽的心事。 阮雨宸没接她的话,看了一眼外面,笑道,“都三更天了,走吧,王爷还等着你呢。他从镇江远道而来看你,你不能让人家等着你啊?” 凤红羽耳根一红,“他一个男人,等一下不行吗?” 。 阮府府门外,停着慕容墨平常坐的那辆大马车。 凤红羽将翠姨和荷影都留在了阮雨宸的身边,只带着竹韵而来。 竹韵看见慕容墨的马车后面,还跟着韩大赶的马车,她嘻嘻一笑,“小姐,奴婢坐后面那辆。” 慕容墨一直挑起车帘子,“上来。”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坐了进去。 慕容墨伸手弹出一粒珠子,拉车的马儿立刻小跑了起来。 凤红羽笑道,“你这法子不错,这马儿竟然听你的话呢,自己跑起来了。” 慕容墨目光灼灼看着她,“是啊,马儿都如此听话,可小凤凰就不听话了。” 凤红羽转身,眯着眼看他,“我怎么不听话了?” 慕容墨轻哼了一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开始数落起来。 “你听话了吗?嗯?”慕容墨冷着脸,“写给我的信呢?” “信?”凤红羽想了想,“皇上要害你,派了工部水部的人到镇江搞鬼,我不是写信提醒你了吗?” “那也算信?”一提信,慕容墨的脸更黑了,他从胸口的贴身衣内取出一张纸念起来,那张纸的边角已磨损,想必看了许多次,却又叠得整整齐齐,“墨,上,派水部李瑞到镇江意图阻止你治水。羽。” 凤红羽眨眨眼,“这怎么不算信了?” “有多少字在上面?”慕容墨抖了抖纸张,沉着脸,“一共一十八个字!也叫信?本王写给你十八页,你只回十八个字?” 凤红羽:“……”那天,竹韵盯着她看,她写得出来多的字才怪,“好吧,下回多写点。” “下回?哼!这回少掉的字,怎么补回来?” 凤红羽往车窗外看去,讪笑道,“快到静园了吧?到了地方,我补写起来就是了。” “不行!”慕容墨恨恨地将那十八字的信,认真叠好重新又塞回了衣内。 “那你说怎么样,才行?”凤红羽怒。 一月不见这人,居然更加不讲理了! 放好信,慕容墨忽然伸手将她拉到怀里。 凤红羽眼前景物一晃,人已被他摁倒在车内的软垫子上。 顷刻间,那熟悉的青荇气息,将她笼罩起来,惊得凤红羽一阵心惊肉跳。 只是,还不等她发出抗议之声,慕容墨的吻就落了下来。 重而密的吻,仿佛要将她吞进腹中一般的渴望。 凤红羽伸手死死的掐着慕容墨的脖子,“放……放开我。” 慕容墨离开她的唇,黑着一张脸,“凤红羽,你想谋杀亲夫?” 他口中的热气呼在她的脸上,凤红羽大吸了一口气,“起来,快起来!” “不起来!” “你敢不起来试试?”凤红羽咬牙。 这混蛋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内,此时又没有人赶马车,外面又这么黑…… 凤红羽惊得浑身一凉。 “试试就试试。”慕容墨不理她,继续认真的吻起来。 凤红羽:“……” 也不知走了多长的时间,马车外忽然有人敲门。 ------题外话------ 好事被打断了,王爷想杀人。→_→ 第022章 欠收拾 原来马车已经停了。 凤红羽飞快坐起身来,她恼恨地看向慕容墨,低声怒道,“下回能不能不要在马车里动手动脚?” “那你觉得在哪里动手动脚合适?”慕容墨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的脸,问道。 凤红羽愣了愣,没一会儿更怒了,“在哪里也不合适!” 砰砰砰—— 车外,又响起敲击声。 慕容墨的目光只淡淡地瞥去一眼,坐正身子,气定神闲的帮凤红羽拢起头发来。 “外面是谁?”凤红羽忍不住问道。 敢将慕容墨的马车拦下,还这么嚣张地拍门的,天下没几人吧? “不用理会。”慕容墨淡淡说道。 “慕容墨,我知道你在车里面,快出来,爷快冷死了。” 郑凌风的声音?凤红羽惊得眨了下眼,他就不怕慕容墨打他一顿? “哼!他居然敢追到这里来了。”慕容墨怒道。 凤红羽明显地感到,慕容墨正给她梳理头发的手一顿。 没一会儿,她又听到身后男人重重的一声“哼”。 凤红羽:“……” 慕容墨没理会郑凌风,继续慢条斯理地给凤红羽拢头发。 “慕容墨,外面下雨了,你想冻死小爷吗?快出来让你的护卫开府门。” 慕容墨不理会,挽头发的动作,慢得像个老嬷嬷。 凤红羽的目光往后斜斜扫去。 只见慕容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正从她那长长的墨发穿过,手指绕了几绕,一根发辫便成型了,接着,他又将发辫往她的头顶盘去。 绕好一根发辫后,接下来,又是同样的做法。 凤红羽吃惊得眨着眼。 他居然给她编了辫子挽发?她的头发又多又长,这得多费时? “这么晚了,你编得再好看,也没用,我睡觉时还是得拆散。” “反正现在没什么事情做,就编着吧。”慕容墨淡淡说道。 凤红羽一阵无语:“……” 车外,郑凌风依旧在奋力的拍着车门,声音叫得更响了。 “慕容墨,你不开府门,就开车门吧?爷我都淋成落汤鸡了。” 慕容墨的目光淡淡往车窗那儿瞥了一眼,“敢在本王的面前称爷的,只有皇上,郑凌风,你逾越了。” “靠!慕容墨,你连这个也计较?你知不知道人小气会短命的?”郑凌风怒道,没一会儿,却冷笑起来,“我跟你说,慕容墨,你再不开府门,或是不开马车门让我避雨,我把你在镇江所干的见不得人的事,都说给凤红羽听。” 凤红羽偏头看向慕容墨,半眯着眼问道,“王爷,你在镇江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你觉得我会做不好的事吗?”慕容墨捏着她的下巴,没好气的说道。 凤红羽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我去问郑凌风。” “他就是个满嘴谎话,嬉皮笑脸的泼皮,你最好离他远一点。”慕容墨冷哼一声。 “王爷。”凤红羽勾着唇角,似笑非笑,“您的气量越来越小了。郑凌风坏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今天在阮府,要不是他的提醒,我就会招人暗算了。那厨娘,可就会真的死在我和大嫂住的小园里。” 慕容墨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妥协了,半晌才无奈说道,“那就饶他一次。” 他拉开马车门的暗轩,正要挑起挡风的车帘子走出去,一个湿辘辘的脑袋就探了进来。 郑凌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慕容墨怒道,“慕容墨,你诚心的是不是?叫你开车门一直不开门,我都要冻病了!你那别院里一个仆人也没有,门也关得死死的。” “让道,本王就这去开府门。”慕容墨的脚往车门那儿伸去,郑凌风没好气哼了一声,识趣的让开了。 凤红羽朝马车的车窗外看去,果然,凉凉的秋风夹带着冰冷的秋雨,正肆意的拍打着夜色中的金陵城。 前半夜还有半个月亮在云里时隐时现,谁想到后半夜就下了雨。 九月的秋雨一落,竟有几分冬的气息了。 车门一开,一阵寒意袭来。 慕容墨握了握凤红羽的手,“先坐着。” 他则从马车里翻出一把棕色的大油纸折伞,撑开来,走入了雨夜里。 郑凌风走到车窗边,对探出半个头来看的凤红羽说道,“凤红羽,你最好不要嫁给这个黑心小气的人,大家都是远道而来的京城人,再说又都相熟,他居然见我落难见死不救?” 车内有几粒大夜明珠,光亮从车里射出车外照在郑凌风的脸上。 他的头发淋过了雨,有些微的狼狈,被雨水淋过的脸,反而越发的绝美倾城。 凤红羽想着,这副容颜长在他的身上倒是可惜了,要是个女子该多好!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借住在阮府吗?” “阮府里死了两个仆人,本世子怕鬼,睡不着。听说慕容墨在金陵城有座别院,我就一路寻来了。”郑凌风一脸的哀怨。 凤红羽微愣,郑凌风怕鬼? 真的假的?她以后要挟他,要不要扮鬼吓他一下? 慕容墨已经打开了别庄院门上的大锁,对站在马车边跟凤红羽套近乎的郑凌风冷冷说道,“郑凌风,你要避雨就赶快进去,再多废话,本王可就要反悔了。” “小气!”郑凌风哼哼一声,转身飞快地朝静园府门里冲进去。 慕容墨这才撑着雨伞来到马车旁接凤红羽。 借着马车车头的灯笼光,凤红羽抬头看向前方静园,只见这宅子虽然建在主城区,但房子四周都是翁绿的树。 却也是一处清幽的地方。 “这处园子是谁家的?你又怎么会住到这儿来?”凤红羽好奇的问道。 慕容墨静静地看着她,“这处地方,在六十年前是我曾祖父的一座别院,他去了后,一直空置着。” 凤红羽眸色微闪,慕容墨的曾祖父?周国的开国皇帝圣武帝? 。 在慕容墨和凤红羽还有郑凌风三人进了别院后,韩大王生和竹韵也到了。 三人忙着去给慕容墨几人备洗浴水。 郑凌风拢着湿漉漉的披风,抱着一个包裹,抬脚就往后园走来,“慕容墨,你住哪儿?” 慕容墨皱了皱眉,不理他,而是带着凤红羽走到后园一处种着不少竹子的园子。 凤红羽抬头看去,只见园门的门楣上,书写着两个大字:绿苑。 园子的里里外外都浮着绿意,果然配得上一个“绿”字。 而且,园中收拾得异常整洁。 显然,这里不时的有人来清扫。 两人走进正屋,屋中正点着的几只粗壮的蜡烛,照得一片亮堂。 主屋有一大一小两间房。 凤红羽朝大的一间房走进去。慕容墨也跟着走进去。 她打量了一下房间,想着,果然是皇帝住过的地方,宽大奢华。 她回头时,见慕容墨正在脱披风。 凤红羽忍不住皱眉,“你住这间?我住哪儿?” 慕容墨一指里间的卧房,“那里。” 凤红羽抬步走进去,脸色顿时一黑,“王爷,只有一张床!”连张小榻都没有。 “放心,就算是我跟你睡到一张床上,我也不会将你怎么样!”慕容墨施施然的将披风挂到了雕花楠木架上。 凤红羽几乎要暴走。 是啊,没有将她怎么样,只是将她抱着一顿啃咬而已。 “那你就不怕我将你怎么样了?”凤红羽半眯着眼,咬牙盯着慕容墨。 “那么,你会将我怎么样?”慕容墨扬了扬眉,说道。 凤红羽:“……” 她忽然想起这座园子里还有一间小的屋子,转身就朝外走。 慕容墨在她身后说道,“那间小的屋子被郑凌风占了。” 凤红羽脚步顿时僵住。 她转身过来,怒目盯着慕容墨,“这么大的府邸,不可能就只有这一处能住人吧?我住其他的地方去。” “因为是临时起意要来金陵,仓促间,韩大只整理出一间院落。其他的院落,还布着灰尘。” 凤红羽:“……”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着,以往又不是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 在凤红羽去沐浴后,慕容墨来到正厅。 郑凌风正从对门的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他朝慕容墨招了招手,乐呵呵笑道,“你这园子不错,我喜欢,剩下的一屋子,我就不客气住下了。” 慕容墨随意地弹弹袖子,“随你,你要是不嫌弃房租贵就行。那间房,住一晚一百两。而且,不包饭食,想吃饭,再加银十两银子一天。” 郑凌风旋即就跳起脚来。 他伸手摇摇指着慕容墨,怒道,“你怎么这么黑?一百两一晚?亏你说得出口!赵国最好的客栈也只有一两银子一晚,青楼里抱着个姑娘睡一晚也只有二十两一晚!你的心真黑!” 慕容墨淡淡说道,“本王这里不是客栈,也不是青楼。面是当初圣武帝住过的行宫,是皇家别院!你到这儿住着,算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份。” 郑凌风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的相邀了?” “当然。”慕容墨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从那罗家大公子的手里,赚了一千两吗?正好拿来付房租吧。” 郑凌风更怒了,“慕容墨,你敢这么坑我的银子,我就将镇江的事说给凤红羽听。” 慕容墨轻拂衣袖,冷冷说道,“你若敢说,我便将你在金陵城住一百两一晚房间的事告诉老侯爷,他一准心疼银子,会提了棍子从京城赶来打你一顿!” 郑凌风一怔:“……”没一会儿他咬牙怒道,“你狠!” “多谢夸奖!” “哼,脸皮真厚!”郑凌风气得咬牙切齿走进他的屋子去了。 。 凤红羽沐浴后,走出净房,慕容墨不在屋子里。 她松了口气,放下帐子,一个人钻入被子里,而且将被子两边死死的压住。 慕容墨从外边走进屋来,见那帐子放下来了。 他挑起帐子往床上看去,凤红羽将自己裹得像只茧一样。 慕容墨忍不住弯唇一笑。 大约是赶路辛苦,又折腾到近四更天了,凤红羽已沉沉睡去。 慕容墨俯下身来,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他想起在镇江时,二叔公跟他说的话。 “凤家丫头,你娶不起!” “不试试,又怎知娶不起?”他当时说道。 二叔公是长长一叹,“凤府的人都以为,是容王夫妇遇刺连累得凤大夫人身亡,毕竟当年,三人一起去的兴福寺。又怎知,那些人真正要杀的是凤大夫人,而被你父母看见了,他们一并杀了你父母。” 慕容墨再次走到正屋时,对面小房间的郑凌风已关了门,没有灯光射出。 他眸色微凝,快步朝绿苑外走去。 绿苑的园门处,正等着韩大。 “主子。” 慕容墨伸手一指前面,“前面说。” 一直走到离着绿苑百丈的小亭子里,两人才停下。 “讲。”慕容墨此时的目光,已同一个时辰前,同郑凌风谈笑的表情截然相反,眸色中带着肃杀。 韩大说道,“王生带人劫杀那批跟踪主子的人,有一人受伤被俘,但他誓死不说话,咬舌自尽了。他吞下了一个东西,王生觉得奇怪,剥腹取了出来,发现是这个。” 慕容墨掏出随身带的夜明珠来照明,只见韩大的手心里,躺着一块一寸长,半寸宽的银片,上面刻着数字:十九 “那些人的武功不弱,王生带着十人同那五六个人厮杀,才只打伤了一人。” 慕容墨的眸光冷沉下来,“这么说,那些人的武力值是王生的两倍。你马上去跟王生说,要他不要跟踪那些人了,以免出事。” 韩大冷哼一声,“王生就只学些偷鸡摸狗的事,武功也着实太差了。” “不。”慕容墨道,“王生的武功虽然是你们八人中间最差的,但却能同皇宫中的护卫们打个平手。不是王生差,而是对手太强。” 韩大吸了口凉气,“主子,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龙影卫中的白银死士,一共有二十名,死的那个编号为十九。” “白银死士?”韩大惊得眨着眼,“难不成还有黄金死士不成?” “对,龙影卫分四等,最高的便是黄金死士。黄金死士只有十二人,从影一编号到影十二,本王只听过名字,从未与之打过交道,不知实力怎样。 白银死士都能胜过王生,可见黄金死士的能力高深莫测了。另外的五百名青铜死士等同你们的能力,五千的木牌死士等同王府的墨羽卫。” “龙影卫?”韩大的神色大变,“可是皇上的人?” “正是。” “哼,原来老皇帝派了人一直在跟着主子!居然从镇江跟到了金陵了。” “跟来了也好,正好,本王借他们在金陵演一出戏。”慕容墨走向小径旁高高的假山上,阵阵夜雨朝他迎面扑来,“金陵府的二十万税银丢了,得找个人替死。” 。 阮府。 阮夫人一直哭着骂着阮通判。 “都是你出的主意,这下可好,我得到静园去负荆请罪去,那静园是什么地方?静园的位置紧靠着金陵府的衙门。每天来来往往有多少人往那里经过?我丢脸不打紧,也丢的是你的面子!” 阮通判安慰她道,“所以老夫才说卯时初刻去嘛,那个时候天才蒙蒙亮,那么早,哪里会有人经过静园?再说外面又下雨了,明早的天气也不一定好,早起的人更是不会有。” 阮夫人又想到阮雨宸的冷漠,更是心中来气。 “我是白养她五年了,她死活要嫁到京城那么远的地方去,我都没有反对,这会儿娘家有事,她居然袖起手来了。” “还不是因为容王来了,她的胆子才大了?她的小姑子是容王的未婚妻。”阮通判哼了一声。 “那又怎样?除非她不想云枫继续在阮府住着。”阮夫人心中已想好了对策。 。 阮通判和阮夫人希望第二天继续下雨,这样的话,路上的人就会少一些,她的丑事就不会被人知晓了。 哪知次日的天气却晴好了。 天格外的蓝,阳光格外的亮。 因为昨晚一连打死了两个仆人。凤红羽更是暗示阮府仆人,阮府会将其他的二十多个仆人除掉封口,一时间,连夜就跑了不少人。 到过小园,又没有跑掉的,是阮夫人的几个心腹,和有家人在府里无法跑路的人。 经过昨晚的事,他们对阮府已经没有了真心。 阮夫人到了静园后,静园的门居然关着。 更恼恨的是,在她到了静园后,也有不少人来了这里。 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阮夫人此时只穿了一身中衣,身后背着荆条,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她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该死的,这么早怎么就来了这么多的人? 阮夫人对胡妈低声吩咐说道,“胡妈,快去找找静园的后门,你从后门进去叫静园的人快开门!我一直这么站着不是办法。” 再等下去,人就更多了。 胡妈想到单妈的死,心中凄凄然,口里答应着,却没有去找人,面是偷偷的溜到暗处藏了起来。 阮夫人的身后,有人开始笑道,“哟,这不是阮通判的夫人吗?怎么跪在这儿了?” “这是请罪来了吧?园中住着谁呢?” 有一人高声回道,“住着阮府三小姐的小姑子,也便是容王的准王妃,京城的凤家大小姐。” 另一人问道,“阮夫人怎么得罪了凤家大小姐了?这是两个城的人啊!” “我知道原因。” “快说,快说!” “是这么回事……” 一个人添油加醋的,将昨晚阮府诬陷凤红羽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想不到阮府竟是这等不要脸啊?想将寡居的女儿送出去换银子,担心女儿不服,就拿人凤大小姐作要挟,人家千里迢迢送你女儿回府,你居然忘恩负义的算计她,真是脸皮厚得可以。” “就是,这等人,枉我们喊她一声夫人,喊声贱婆子还差不多!” 这个说话的是个卖菜的。 此时,他的挑担里,剩了些没有卖出去的准备带回家喂猪的烂菜叶子,他随手抓了两把朝阮夫人的身上扔去。 一人扔,其他的人也跟着扔起来。 大半是清早卖完菜后准备回家的。 一时间,阮夫人的头上,就挂满了青菜叶子,臭鸡蛋的汁液,烂瓜瓤。 往日的贵夫人,顷刻间,比那乞丐婆子还要狼狈肮脏。 阮夫人却不敢逃走,万一静园的门开了,不见她在此,容王发火,她更得有麻烦。 她心中盼着胡妈快点找到静园的人,门一开,她向凤红羽赔个不是,她就可以离开了。 但胡妈恨着她过河拆桥,哪里会叫人,一直躲在暗处看着热闹。 等阮夫人已经吓得要晕过去了,她才故作惊慌的跑了出来。 “夫人,夫人,老奴来护着你。” 阮夫人如落水之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了。 慌忙躲进胡妈的怀里。 “怎么,静园的人呢?” “仆人说……说……,凤大小姐昨晚睡得迟,又受了惊吓,才起呢,很快会开门的。” 只要开门就好。 阮夫人这么想着。 。 静园,绿苑。 正堂里,韩大和竹韵已将早点摆好了桌子。 郑凌风闻到香味后,第一个冲到了桌边坐下。 只见桌上摆着几个碟子。 分别装着切成薄纸状的酱牛肉,白切鸡,春卷,盐水虾,酱烧猪蹄,干煎溪鱼。四喜丸子,油炸糖醋鱼块。 另外还有一盘咸菜,一盘萝卜干。 粥点是一碗莲子粥,一碗百合粥,一碗清粥。 郑凌风两眼放亮,喜得抓了筷子就要去夹白切鸡,被慕容墨伸手一拦。 “这不是你的早点,你的在对面。”慕容墨的目光往圆桌一角,摆着的一碗白米粥并一盘咸菜,一盘萝卜干上淡淡扫一眼,“那才是你的早点。” 郑凌风当下就怒了。 “慕容墨,你居然让我一大早就吃素?” “酱牛肉,二十两银子一盘,白切鸡。十五两银子一盘,你只出了十两银子的饭钱,不够吃肉!” 郑凌风狠狠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慕容墨,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黑心,这么会精打细算,我到你这儿住上一年,你就发财了。” “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郑凌风:“……” “你们在说什么?”凤红羽已梳洗毕,挑起珠帘,从里屋走出来,只见那两个一见面就黑了脸的人,居然将头凑在一起,相谈甚欢,画面着实的诡异。 “小羽,来,吃早点。”慕容墨牵过凤红羽的手,扶着她坐在几碟肉菜的跟着,将她喜欢的莲子粥放在她面前。 昨天在阮府,凤红羽根本就没有吃饱,此时见到一桌子美味,马上大快朵颐吃起来。 慕容墨则是姿态从容的喝着一碗百合粥。 凤红羽蓦然发现郑凌风只顾吃着清粥咸菜,忙招呼他吃肉。 “吃不起。”郑凌风没好气地说道。 凤红羽眨眨眼,“为什么说吃不起?” 郑凌风:“……”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萝卜干,将萝卜干相像成牛肉干,咬巴了两下吞下。 萝卜干又硬又苦,他恨恨吞下一口粥才压下苦味。 慕容墨闲闲道,“他最近要减肥。” 凤红羽抬头看向郑凌风,一脸诧异。 郑凌风身姿欣长,宽肩细腰,脸颊处略显清瘦。 她眯着眼问道,“减肥?你胖吗?” 郑凌风恨恨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瞪向慕容墨,“慕容墨,我起了个大早,将那些卖菜的卖鸡蛋的卖瓜的打大街的要饭的,找了三十多人来围观那阮夫人磕头赔礼,你就让我吃咸菜萝卜干?” 慕容墨淡淡说道,“你出的十两饭钱,本来是没有咸菜萝卜干的,念在你帮了小羽的忙,本王命韩大给你加了两个小菜。” 郑凌风“呼”的站起身来,“不吃了。替你省点买棺材板!” 他袖子一甩走出了正堂。 “多谢!”慕容墨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凤红羽半眯着眼问慕容墨,“你为什么苛待他?” “碍眼!” 凤红羽:“……” 。 等着凤红羽吃好了早点,已经辰时末刻了。 随之,静园的门也大开。 凤红羽和慕容墨缓缓地走出来。 候在静园门口的阮夫人,看到姗姗来迟的凤红羽,是又悔又怒。 早知道这凤红羽起得这么迟,她就不必来得这么早了。 从卯时初刻到现在太阳高升,她少说也等了一个半时辰。 虽然心中不甘心,她还是认真地朝凤红羽行了个礼。 “对不住,凤大小姐,是我一时听信仆人的谗言,误会了你。”她盈盈拜下。 凤红羽看着一身狼狈的阮夫人,并没有生起一丝同情。 要不是她机灵着,此时被世人唾弃嘲笑的就是她凤红羽了。 “请起吧,阮夫人,我不知您这么早来,不然的话……” 凤红羽的话还未说完,阮夫人的身子忽然倒地,晕死了过去。 人群里,有人马上惊呼起来,“哎,阮夫人虽然有错,但这认错的态度很好嘛吧,来得这么早,被人嘲笑着,一丝抱怨也没有呢!凤大小姐迟迟不出来,是不是故意在罚阮夫人?” “想来,也许是吧,小小年纪,怎么这般恶毒?” “人非圣贤,谁人无过?人家前来认错,当早点接受道歉就是。” 起初是一人说凤红羽,没一会儿,那批被郑陵风撺掇而来的人,也有不少帮着阮夫人说起话来。 这风向倒得可真快。 凤红羽弯下身,正要伸手去探阮夫人的脉搏。 陪她一起走来见阮夫人的慕容墨拦住了她。 “等会儿!”他弯腰伸手一按阮夫人的一处穴位。 那是一处笑穴。 凤红羽的唇角不由得弯起。 慕容墨果然够狡猾。 内力从笑穴处施压下去,阮夫人忍不住,猛然从地上跳起来,捧腹狂笑不已。 将围观的人惊得目瞪口呆。 假病? 站在凤红羽身后的竹韵狠狠地眨了眨眼,忍着笑故意怒道,“阮夫人,你不想给我们小姐赔礼就算了,何必装死,又来陷害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从京城远道而来,你为何要害她?她哪里得罪你了?论心狠,是你阮夫人不是我们小姐吧?” 凤红羽按着竹韵的胳膊,朝阮夫人说道,“罢了,夫人是长辈,还到我住的地方道歉,可见诚心,说来说去,凤府和阮府还是亲戚。这件事,就此算了吧,夫人的事,我也既往不咎了。” 她又从竹韵的手里取过披风,披到了阮夫人的身上。 阮夫人又羞又燥,见凤红羽不再要她道歉,捂着脸转身就跑。 那些围观的人已经看明白了这一出闹剧,更是一场哄笑。 。 离着静园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普通的青色油布马车。 阮夫人狼狈离去后,那一直挑起的帘子,才放了下来。 一个翠衣女子咬牙冷笑一声,“凤红羽,居然仗着自己是容王的准王妃,就敢如此的羞辱母亲,这件事,不能就此算了。” 另一个黄衣女子同样是愤恨的附和着,“妹妹,那可是我们的母亲,欺辱她便是欺辱我们!可那凤红羽如今住在静园里。找她便不容易!怎么收拾她?” 这两人正是阮夫人的两个女儿,阮家四小姐和五小姐。 二人得知母亲来负荆请罪,便在前一晚同母亲商议好,在母亲装晕时,让事先找来的两个人喊着凤红羽虐待阮夫人。 来个反手一击,让凤红羽背一个恶女的名声。 这样一来,母亲受到的羞辱还会博人同情。 可谁知母亲竟然笑起了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阮五小姐笑了笑,“姐姐,你忘记了,这金陵城里,还有一人能降拿住她。” “你说是知府夫人?” “是啊,她可是凤红羽的姑姑。” 。 金陵城外一座山谷里。 王生与几十名暗龙卫正候着他们的主子。 慕容墨身着墨色云锦披风,缓步而来。 前一晚下过大雨,山路泥泞,但他走得依旧从容。 这处地方,说的是山谷,其实是几百年前一位妃子的墓地。 “主子。他们藏得真隐蔽,二十万两,一两不少呢。不过,还是逃不过我王生的眼睛。”王生喜滋滋的说道。 “嗯,马上调换过来。” “是。” 。 绿苑东边大卧房里。 竹韵见慕容墨不在,才敢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小姐。” “查得怎样,那个罗家大少在哪儿?” “奴婢打听过了,他没有老婆,每天会在午饭后,到城中一家叫卧红园的青楼里混一下午。” “走,去会会罗大公子。” 第023章 罗大公子的真爱是阮通判? 凤红羽换了身男儿衫,又往脸上贴了块人皮面具,俨然是个富家少年公子。 她仿着文人骚客的模样,找了一把扇子捏在手里。 让竹韵扮作小厮跟着她。 收拾好,两人这才往外走。 二人才走出大卧房的门,凤红羽便听到院子里响起一串脚步声。 没一会儿,一团红色的影子,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竹韵的脸马上一沉。 她躲在凤红羽的身后小声说道,“小姐,这郑凌风还真住在这儿了?” “他住他的,我们住我们的,你不必理会他就是了。”凤红羽道。 竹韵被郑凌风主仆二人追怕了。 心中总有畏惧。 王爷虽然一副冷淡淡的脸,但极少发脾气,郑凌风的,就像六月的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下来,长得虽然好看,但发起脾气的样子,比王爷还可怕。 郑凌风匆匆走进门,猛然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年站在屋子的门口笑微微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却又见一身小仆装束的竹韵躲在少年的身后,郑凌风眯着眼盯着凤红羽。 “你是凤红羽?” 凤红羽眨了下眼,“我扮成这样,你也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我是猜的,以慕容墨不讲道理的脾气,也只有你能随意进他的屋子。这丫头又跟着你,不是你是谁?” 凤红羽笑了笑,“嗯,说得有理。我要出门,所以才穿成男儿装。” 郑凌风托着下巴绕着她走了一圈,点头笑道,“你的这身装扮倒是不错,哈哈哈,要是往那卧红院一站,保准引来一大片人围观。” 竹韵听出他将凤红羽比作小倌倌了,脸色更是一黑,拉了拉凤红羽的袖子,“走吧,小姐,要是王爷回来,不见您在府里,得唠叨了。” 说着,还不太友善的看了一眼郑凌风。 “慕容墨不在吗?”郑凌风探头往大卧房那儿看了一眼,里面静悄悄的,果然不见有人,他脸上顿时一喜,伸手拽着凤红羽的胳膊往外走,“凤红羽,走走走,带你去个地方。” 竹韵眉头一皱,冷冷道,“郑世子,王爷要是知道你跟小姐在一起,他一准会生气。” “让他气最好,我还气了一上午呢。”郑凌风捂着腮帮子,一脸的怨言,“我这金贵的牙咬了那硬得跟树根的萝卜干后,一直酸疼着,他该得到点惩罚。” 他本身长得俊美,这番楚楚可怜的样子,像个怨妇一样了。 凤红羽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我现在有事要办,没时间陪你玩了。你自己去吧。”凤红羽将胳膊抽回,朝竹韵招招手,两人快步往外走。 郑凌风又转身过来追了上去,“你去哪儿?我反正没事,一起去。” 凤红羽停了脚步,回过头来半眯着眼看着郑凌风。 “你跟着我也行,不过……”她目光往周围转了转,四周不见慕容墨的暗卫,“我去的地方,你不得跟慕容墨说。” 凤红羽一脸的神秘,激发了郑凌风的好奇。 他想着,是同凤红羽一起背着慕容墨做什么事,便觉得很是刺激。 当下,他便爽快地点头,“好,我保证不说。” 。 郑凌风凤红羽,以及竹韵,和赶车的郑扬,一行四人装成两对主仆到了卧红院。 郑凌风惊得睁大双眼看着“卧红院”三个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凤红羽,你居然来的是这里?” 凤红羽点头,“是啊,否则我要你隐瞒做什么?”她抖开扇子,施施然往卧红院走,“走吧,你若将嘴巴闭得紧紧的,我还会请你吃饭。” “没问题。我要吃红烧狮子头,还有白切鸡。”郑凌风眉开眼笑跟在她的身后。 卧红院的门口,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美艳女子。 凤红羽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她衣饰华丽,俨然是个富家子弟。 郑凌风自然不用说了,光那张脸,就讨人欢喜。 “妈妈,有贵客到。” 姑娘们将两人往里面迎。 郑凌风拿扇子将一个意图抓他胳膊占便宜的女人手打掉。 那姑娘一脸的失望,咬着唇角一角伤心的要哭。 凤红羽忍不住笑道,“那也是个美人。” 郑凌风眼皮一翻,“她那脸上的粉有三斤重了。洗掉粉,我家郑扬都比她好看。” 郑扬得意的摸下巴。 红姑娘气得眼一红。 老鸨识趣,知道这是两位挑剔的主,笑道,“二楼还有更好的。” 凤红羽点头,“那就上二楼。” 罗家大公子,也是位生意人,定然不会在一楼这等嘈杂的地方了。 来这里本就是掩人耳目,郑凌风和凤红羽随意点了两个老鸨推荐的人,又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坐在二楼一间雅间里吃起酒来。 等着老鸨一走。 凤红羽马上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两个陪酒的红姑娘敲晕了。 她拍拍手,指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对郑凌风说道,“你在这儿吃着,我先去办点事。” 郑凌风嘴里咬着一块肉,含糊问道,“你去哪儿?一起去。” “找人。人太多误事。” 凤红羽只带着竹韵走出了雅间。 竹韵看看四周无人,小声说道,“公子,那罗横喜欢一个叫红牡丹的青楼女子,天天都来。” “去看看。” 这家青楼的生意极好,才下午时分,一楼里,就坐了大半吃酒听曲的人,二楼也不见闲着磕瓜子的红姑娘,不少屋子都紧闭着。 按着竹韵事先查到的地方,二人走到红牡丹的房间口。 这是一间最里间的屋子。 门关着。 凤红羽朝竹韵点了点头。 竹韵马上走到前方守起来。 凤红羽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只听里面有两个男子在说话。 没有女子之声。 其中有一人说道,“阮老爷,你怎么回事啊?我可一直等着你的消息呢,你犯了事,可是我一直替你说着好话拖延着呢!否则,这会儿你早在金陵府的大牢里,同那宇主薄一起聊天谈人生了。” “罗大公子,怪只怪容王爷忽然到访我家里,将那凤红羽带走不说,还暗示怠慢了凤家的孙媳曾孙,凤老爷子会怪罪下来。”这是阮通判的声音。 “那你说怎么办?事情就这样了?柳丞相府里,还等着我的消息呢!” 柳丞相府? 凤红羽眯起双眸。 柳府也参与其中了? 她心中笑了笑,是啊,在京城时,柳清雅想毁坏凤府送军的冬衣失败了,她反将柳清雅送进了大牢里。柳府,是在施压其他的人,对她凤家大房的人打压呢。 勒令大嫂改嫁罗家,小侄儿就会成了个没娘的孩子。 阮通判又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怎么个一不做,二不休?” “……” 这最后的声音很小,凤红羽用尽了心神去听,还是听不到。 但这二人说的都是阮雨宸的事,想必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凤红羽又听了一会儿,再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就悄悄的离开了。 回到雅间,郑凌风还在吃。 八个盘子的菜,已被他和郑扬吃了个七七八八。 “你去哪儿了?菜都快被我吃光了。”郑凌风正咬着一块鸡腿,“不过,留了一盘灯影牛肉给你。” 凤红羽摆摆手,“我本来就是请你来吃饭的,你尽管吃。” 郑凌风眸色一亮,笑道,“不愧是大哥的妹妹,一样的讲义气,不像那个叫墨的人,名字叫墨,穿一身墨,心也是墨石做的。” 凤红羽好笑,“你就不能离慕容墨远一点?你明知他不喜欢你,你还非得住到他的别院里,他自然会生气了。” “他没有同情心,宅子那么大,他就不能施舍一下?”郑凌风冷呵一声,朝天翻了个白眼。 凤红羽想着刚才去过的包间,看着郑凌风的脸心中生出一计来。 她笑眯眯地说道,“郑凌风,我凤红羽大不大方?” “那还用说?至少比慕容墨强,这桌酒菜,都值二十多两银子了。”郑凌风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这么大方,你要不要感谢一下?”凤红羽笑得和善。 “说吧,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郑凌风目光凛然得像个奔赴战场的壮士。 “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装成这青楼的红姑娘,帮我去偷点东西就成。” 咣当—— 郑扬吓得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郑凌风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竹韵也是睁大了双眼,不过,她细细的看了一会儿郑凌风的脸,又非常赞同小姐的眼光。 郑凌风长得比柳清雅还要好看。 “凤红羽!你请我吃东西,就是让我扮女人?”郑凌风将筷子拍到桌上,一脸的愤愤然! 凤红羽上前慌忙按着他的胳膊,“小点声,我也是临时起意,刚才请你吃饭,真的是真心,真的,是真心!” 郑凌风眯着眼看她,一脸谨慎,“不是设下圈套想害我?” “我哪儿敢啊,我又打不过你,我敢算计你,不是找死吗?”凤红羽笑吟吟地说道。 郑凌风蹙眉想了想,“好吧,反正我已答应了孟大哥要保护你,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凤红羽一愣,孟大哥?二哥? 二哥将凤昀的名字改为孟昀,用的是母亲孟轻衣的孟姓,保留原来的名字昀。 郑凌风这般跟着她,是一直记着二哥的话? 凤红羽心中微叹,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你舍命,拿点东西而已。事不宜迟,得快点,否则人就走了。” 郑凌风一时好奇,“你让我接近谁?” “阮通判和罗大公子,那两人想算计我大嫂呢,我得罚罚他们。” “这两人嘛……、”郑凌风伸手摸摸下巴,阴阴一笑,“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什么主意?”凤红羽好奇的问道。 郑凌风吃饱喝足,惬意地摇着折扇,只笑笑不说话。 。 青楼里,最不缺的就是胭脂水粉,和艳丽的女装。 竹韵和郑扬到外面走了一圈,就满载而归了。 郑凌风看到郑扬手中拎着的一件领口开到肚子处的薄衫,当场就跳了起来。 “不穿,不穿,太难看了。” “你又不是女人。你矫情什么?”凤红羽冷嗤,“你没看到那青楼的女子吗,不都是这么穿的?” “这领口太低,我又不是真女人!”郑凌风反驳。 凤红羽想了想,“穿两件,盖住你的胸口,我还担心你的假胸露馅呢!” 郑凌风:“……”他回头狠狠的瞪向郑扬,“你就不能找件领口高的衣衫?” 郑扬一脸冤枉,“其他的很短,公子的腿一露,不就更露馅了吗?” 郑凌风:“……” 。 阮通判和罗横正商议着怎样将阮雨宸约出府来。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阮通判一愣,“罗公子,你不说是红牡丹今天病了吗?这又是谁?” 罗横也是莫名其妙。 门外,郑凌风装成女声说道,“奴家是白牡丹,红牡丹的妹妹。” 声音听着分外妖娆。 罗横今天没有见着心上人,心情已经有些烦燥,这女子的声音一勾,他的身心就按耐不住 了,“进来。” 阮通判见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就没有反对。 再说了,他还得有求于罗横。 门并没有轩牢,只推了一下就开了。 被凤红羽往脸抹了五六层粉的郑凌风提着薄如轻纱的女裙,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容貌本身就俊美得似女子,抹了点胭脂后,能用勾魂一词来形容都不为过。 当然,除了裙子里面的一双粗腿十分的违和。 这模样和男装的他,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罗横没有认出来,看着他眼都直了。 阮通判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说,天下竟有这么美艳的女子么? “来来来,来这儿来坐。”罗横走上前就来牵郑凌风的手。 郑凌风飞快地让开了,忍着厌恶抢先一步走到阮通判的面前,俯身一礼,“原来是阮大人,奴家这里有礼。” 阮通判愣愣的,只说道,“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新来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郑凌风眨眨眼笑道,“对呀,新来的!” 他往两人中间一坐,罗横的手跟着伸向他的胸口。 郑凌风眸色一沉,这是想死吗?居然动手了。 他双手同时往二人身后一按,阮通判和罗横就不动了。 郑凌风拍拍手离开座位,抬脚狠狠朝两人各踢了几脚。 他口里还骂着,“胆子够肥的,敢摸本世子?一会儿叫你们吃吃苦!” 凤红羽一直在外面等着。 半碗茶水的时间后,郑凌风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贼嘻嘻将手里的两套衣服往凤红羽的面前扬了扬,“看,到手了。” 凤红羽扯了下唇,“两个脏男人的东西,还给我看?扔了!” “那是当然!”郑凌风咧着嘴阴阴一笑。 …。 老鸨见二楼红牡丹屋子的两个客人一直不出来,也不叫酒水,也不叫人过去陪着,心中生疑,就带着人来查看。 谁知一推门,看到的情况着实叫她吓了一大跳。 里面的画面很香艳,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男人和男人。 两居白光光的身子滚作一堆。 男人和男人也就罢了,这事儿在她这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关键是这二人是罗家大公子和阮通判啊! 传说,罗大公子床上功夫了得,果然是名不虚传,阮通判这只小受正嗷嗷叫呢! 这这这…… 她这小老百姓开个店子惹不起官家的人,老鸨吓得拔腿就跑。 那两人爱咋咋地。 老鸨一边跑,心中一边嘀咕着,罗大公子爱慕着阮通判的寡居女儿,想求娶,已经差了媒人往阮府跑了好几回了。 真实情况原来不是这样? 而是罗家大公子爱慕着阮通判? 她一跑,跟在她身后的伙计嬷嬷也跟着跑了。 倒引得路过的人分外的好奇,有人就推了门进去看。 这下子可就哗然了。 一传十,十传百,老鸨想拦都拦不住。 到了天黑时,阮通判和罗大公子是一对断袖的消息,就传遍金陵城了。 罗家只有罗横一人在金陵,丢脸也好,光荣也好,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可阮家就不同了。 阮家不仅是书商,还是书香之家。 世代都以读书做学问为自豪,出个断袖,还让人当场看见了好事,这脸丢得可就大了。 阮通判离开卧红院的时候,走路都走不稳了,还是仆人背回家中的。 阮夫人一早受了气,正将自己关在园子里避流言飞语。 哪知老爷比她更狼狈的回来了。 一脸惨白,双腿无力。 她惊得睁大双眼。 “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阮通判趴在床上,咬牙怒道,“凤红羽!一定是她找人干的!居然这么的心狠手辣!” 阮夫人惊道,“真的是她下的手?” “不用问,就是她干的!试问,这个金陵城,除了陆府,就是阮家的势力最大了,陆知府还要依赖我们,不可能害我们,那么,就只有她敢对老夫下手!” 阮夫人想着早上受的屈辱,咬牙说道,“老爷,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么?” “不,老夫怎么可能任由那个小丫头摆布?”阮通判冷笑。 。 从卧红园出来时,沿路都听到有人在谈论着阮通判和罗大公子的笑话。 凤红羽朝坐在对面的郑凌风淡淡瞥去一眼,“我只是让你剥光他们的衣服,你是不是另外又做了手脚?” 郑凌风已换回了男儿衫。 他眼皮一翻,傲骄地说道,“那两人,也不去照照镜子,长得那么丑居然敢占本世子的便宜,动手动脚的。哼,没砍了他们的手,算是客气了。我呢,洒了点催情散到他们的身上,助了下兴而已。” 凤红羽一时语塞:“……”顿了顿,她还是说道,“他毕竟是我嫂嫂的父亲。我得顾及她的想法。” 郑凌风冷哼,“可他想将你送进牢里,你还同情他?” 风红羽冷笑,“我怎么可能同情他?我再去会会我大嫂,且看我大嫂的意思,若阮通判不再逼迫我大嫂,我且就此算了,否则,我绝对不轻饶!” 她让郑扬将马车在阮府前停下。 凤红羽在男装外面,罩了身披风,取了人皮面具,将头发挽了个女子的发髻,进了阮府。 她没有带竹韵,因为竹韵穿的还是男装。 阮雨宸看到她来访,忙上前拉着她的手,一脸惊喜,“小羽,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凤红羽微道,“你父母没有再逼问你的婚事吧?” 阮雨宸勉强笑了笑,“他们没有来我这儿。” 阮雨宸嫁到京城后,就没有回过娘家,直到孩子生下来,阮家才去了几个人,除了阮通判,其他人都是来自旁支。 而且,那阮通判到京城后,也是忙着接交权贵,根本没有过问过女儿的情况。 可见,阮府里的人,并不喜欢她。 再住下去,何必自寻烦恼? “大嫂,我看,我们还是尽早回京城吧。”凤红羽道。 阮雨宸往窗外看了一眼,幽幽说道,“再过几天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见还是劝不动,凤红羽只好由她。 临走时,凤红羽又对益青荷影叮嘱了一番,告诉她们,阮通判吃了个大亏,以防他狗急了跳墙。 两个侍女都不敢大意,“是,奴婢们明白。” 。 阮通判的事,自然也传到了阮家长房的两个女儿的耳里。 凤红羽走到阮府的府门附近时,便被二人堵住了路。 阮四小姐冷冷说道,“对不起,凤红羽,你还不能走!” 凤红羽缓缓朝二人走近几步,看着来人淡淡扬眉,“两位阮小姐,我为什么不能走?” 阮五小姐忽然冷喝一声,“来人,给本小姐搜,她偷了阮府的东西!” “是!” 呼啦—— 马上有一群人从暗处跳出来,围住了凤红羽。 第024章 绑错了人 搜身? 凤红羽的目光,往围着她的一众人淡淡扫了一眼,眸色渐渐地冷沉起来。 她衣衫的外面虽然穿着一件女子的披风,但里面却是男子的衣着。 被阮府的人看见,指不定会有什么说辞传出去。 慕容墨有心护着她,但强龙拧不过地头蛇。 再说了,江南三城,是慕容墨想拿下的地方,她被人拿来说事,可不是好事。 “拿了你们府上的东西?”凤红羽淡淡扬眉,“你们有证据吗?若没有,我会告你们一个诬陷罪!” 她的声音淡淡,一双杏眼,却是透着冷戾的目光。 阮四小姐心头一凛。 阮五小姐的胆子大一些,笑了起来,“证据?证据便在你的身上!你敢让我们府上的嬷嬷来搜一搜吗!” “有何不敢?”凤红羽挑眉,“我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是到了你们家的府门前搜身,我也不惧怕!” 阮家两位小姐对视一眼,到府门前搜身也不怕? 凤红羽的口气倒是不小啊! 阮府的前面,可是大街,二更天前,都不时的有人经过。 凤红羽想丢脸,她们可以成全她。 “好啊,那就请吧!”阮五小姐的眼中闪着得意,她朝两个嬷嬷招招手,“跟着她!” “是,五小姐!” 大约是怕凤红羽跑掉了,那圈围着她的家丁们,在她往府门口走时,也一起跟着她走。 凤红羽朝周围扫视一眼,不为所动,唇角浮着一抹冷笑。 绕过一道照壁,便是府门了。 凤红羽走下台阶,那两个紧跟着她的嬷嬷正要动手,被人伸手用力往后一拽,“想干什么?” “大胆,你……你是何人?”嬷嬷不认识郑凌风,冷喝一声叫嚷起来。 “郑凌风,你站一旁去,这件事,你不用管。”凤红羽看了他一眼说道。 郑凌风伸手指指阮府的仆人,一脸不解,“凤红羽,这些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无动于衷?” “喂,你是谁啊?还不快走开!你胆子不小,敢插手我阮家的事?”阮五小姐不客气的朝郑凌风冷喝一声。 虽然这人长得玉树临风,但帮着凤红羽,她也就不客气了。 “我是谁?”郑凌风想笑,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我么,是这位凤大小姐的朋友,我问你们,你们这么多的人围着她,想干什么?” “她偷了我们府里的东西,却不承认,我们要搜身检查!”阮五小姐冷笑道。 “凤红羽偷东西?”郑凌风怒道,“你们眼睛瞎了吧?” “大胆,你敢骂我?管家,去,到金陵府衙门里报官去!”阮五小姐大怒。 郑凌风又要发作,被凤红羽伸手一拦。 她没有理会阮家的人,而是笑眯眯着问着郑凌风,“郑凌风,你熟悉赵国的法典吗?” “倒背如流!” “那好,我且问你,六品官员之家,可以配多少个护院家丁?” “最多十个,不能再多。” 凤红羽扬眉,问道,“多了会如何?” “超过一至五人,一人罚银一千两,超过六人以上,按谋逆罪收监!” 忽然,郑凌风的两眼放亮,眨了眨眼,“凤红羽,你是说……” 凤红羽的目光扫向阮家两位小姐,“你们家有二十二名家丁,围着容王的准王妃和武安侯世子,耀武扬威的要搜身,这是想谋反吗?” 阮家两位小姐,听着凤红羽和郑凌风一问一答,以为是拖延时间,想抵赖过去,谁想到竟是给她们设了一个局! 凤红羽故意说要到府门口搜身,便是让府外的人都看见她们府里的家丁。 事实上,已经有一二十个过路之人正停步观看这里发生的事情。 两人吓得脸色都变了。 阮四小姐胆小,问阮五小姐,“妹妹,怎么办?” 阮五小姐死咬着唇,想悄悄往府里跑。 却被郑凌风堵住了去路,“跑什么啊,事情还没有完呢!” 郑扬笑嘻嘻地,正站在一旁看热闹,凤红羽偏头看向他,“郑扬,为了以证我的清白,劳烦你跑一下腿,帮忙去府衙报官。” 郑扬嘻嘻一笑,“是,羽小姐。” “请稍等!”阮府的门口,来了一人忽然说道。 凤红羽朝那人看去,原来是阮雨宸的小叔,那个瘫痪了一直坐着轮椅的阮云枫。 阮云枫冷冷看着阮家姐妹,“小五,小四,你们的父亲今天病了,你们这是想将他气得更加病重吗?” 阮家两位小姐忍着心中的愤恨,对凤红羽不咸不淡地说道,“抱歉,凤大小姐,是我们弄错人了。” 今天是她们大意了,万一凤红羽死咬不放,阮家家丁数超过了规制之事传到府衙,就真要被处罚了。 “弄错了?”凤红羽一笑,“阮四小姐,阮五小姐,昨晚是你们父母弄错,非说我是杀人犯,结果是,你们府里的厨娘并没有死,她及时的醒了过来。而打她想害死她的也是你们府里人。 今天,你们又来冤枉我,是你们家的家风便是如此,逮着一个人就想诬陷。还是你们不将我陷害到死,不罢休?我初到金陵城,跟你们家无冤无仇的,你们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哦,仅仅是我嫂嫂不愿改嫁,你们家就将气撒到我的头上吗?让我嫂嫂改嫁,我凤府的人并不反对,但让她改嫁给品行不端的罗大公子,这不是害她吗?” 她语言犀利,说得毫不客气。 阮夫人诬陷凤红羽的事,及阮夫人到静园给凤红羽赔礼的事早已传遍了金陵城。 但人们不知事情的起因。 凤红羽此时说了出来,让围观的一二十人恍然大悟。 有人就说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果然啊,死了亲娘的女儿由着别人欺负。” “什么啊,阮三小姐是庶女,这是嫡母容不下庶女呢!” “人家庶女嫁得那么远了,还叫回来欺负?这嫡母的心也忒狠了些。” “阮家世代都是学者,谁知里面藏着这等见不得人的事?”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再加上不久前,阮通判和罗大公子的事,更是让人们产了无限的遐想,一时哄笑声不断。 阮四小姐和阮五小姐两人,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们跟着凤红羽到府外来,是中了她的计。 阮云枫知道再闹下去,阮府的名声就毁完了,朝二人冷喝一声,“还不快跪下磕头?” 阮家姐妹对视一眼,忍着心中的怒火,走到凤红羽的面前,果真跪下了,“羽小姐,是我们错怪你了,对不起。” 凤红羽见好就收,“你们既然这么诚心认错,那就原谅你们了。请起吧,两位。” 她朝阮云枫点头一礼,这才走回了马车。 郑凌风也摇摇扇子跟着离开了。 马车很快离开了阮府。 郑凌风眯着眼问她,“你就不乘机将那阮府的人往死里打压着?” 凤红羽摇摇头,“我嫂嫂还在阮府,她一直含糊其词,我不知她的想法,我得顾及她的安全。” 她离开阮雨宸的园子时,荷影告诉她一个偷听来的消息。 原来阮家为了将阮雨宸嫁给罗横,是因为阮通判犯了事,罗横在帮阮通判打点着,才没有吃官司,罗横拿这个做要挟,一定要娶阮雨宸。 阮家对阮雨宸冷淡,阮雨宸也明确的说明了不会管阮通判的死活,可她却执意在阮府里住着,似乎还动了嫁给罗横的心思,让凤红羽百思不解。 。 回到静园时,天已全黑。 绿苑里,灯火通明。 竹韵看着那白亮亮的灯光,有些心悸,小声对凤红羽说道,“小姐,王爷回得比你早。” “那又怎样?”凤红羽不以为然说道。 “今天卧红院的事闹得着实有点大,以王爷的性子,一准是知道了。”竹韵小心的提醒。 “咽,他不知道,我也会跟他说,不就是罚了下阮通判么!我没给他惹乱子。”凤红羽不以为然说道。 “小姐啊,你还不明白吗?您去的是青楼啊!” 凤红羽头皮一紧,“……” 竹韵将凤红羽送到绿苑的园子门口,赶紧溜走了。 “胆小鬼!”郑凌风施施然摇着扇子往前走。 才上台阶,他发现正屋的门口放着一个藤条箱子。 郑凌风马上收了扇子冲进屋里。 正屋的桌边,慕容墨正闲闲坐着喝茶。 郑凌风怒道,“慕容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赶我走?” 慕容墨朝门口看去一眼,有个身影隐在门侧。 他的唇角紧绷了起来,冷冷看向郑凌风。 “金陵城中,已经有人在传言,你跟本王住一间院子,是爱慕上了本王,打算用非常手段缠上本王,好做本王的侧妃,本王非断袖,为了避嫌,你还是搬走吧。” 郑凌风当即就跳了起来,冷笑道,“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爱慕你?你……你……” 他气得在原地转了几圈,“这天又黑了,你让我住哪儿?” “本王心善,不会让你流落街头,韩大又清扫出了一间院落,你现在就搬走!”慕容墨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郑凌风哼哼两声,甩着袖子,转身提了自己的藤条箱子往外走。 在廊檐下看到凤红羽,他小声道,“不是我打的小报告,你别冤枉我。” 凤红羽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走,以免慕容墨发火殃及池鱼。 郑凌风的脚步声离开后,屋中的声音才淡淡传来,“还不进来?” 凤红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小心走进屋内。 “去哪儿了?”慕容墨抬头看她,眉尖紧拧着。 “你不是知道吗?”凤红羽道,然后快步往里屋跑,“我先换衣。” “坐。”慕容墨伸手将她拎了回来,按着她坐到桌旁,又递了块帕子给她擦手。 接着是慢条斯理的倒茶水,将杯子推到她的面前,“喝。” 凤红羽:“……” 她不禁挑眉,“王爷,您在生气。” “没。” “那您拧着眉毛干什么?” “闷。” “……” 能不能不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凤红羽无语,只好自己交待。 “那罗家大公子一直缠着阮家人,逼迫我大嫂改嫁,我就去罚了他一下。” “嗯……”慕容墨没有抬头,继续喝茶。 “当然,不是我亲自出手,是郑凌风干的。” “哦?”这回,慕容墨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小羽,我不是生气你去了哪里,而是生气你没有跟我说。”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你不是出去了吗?我上哪儿找你去?” “府里有暗卫,你跟他们说也成,为什么不说?” 凤红羽:“……”她要去青楼,哪敢跟他说? 慕容墨又道,“金陵府里丢了二十万的税银,事情已经传到了京城,皇上命我来查这件事情。但事实的真相是,税银根本就没有丢。” 假丢失? 凤红羽着实吃了一惊。 她抬头眯着眼看向慕容墨,“我也得知了税银丢失一事,原来是假的?是陆志昌搞的鬼吗?” 二十万可不是小数字。 税银假丢失,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慕容墨看向凤红羽,道,“还不清楚是谁的手笔。不过,小羽,假设银子丢了,皇上又一定要查出凶手。本王和陆知府会怎么做?” 凤红羽眸色微闪,心中想着几家的关系,说道,“金陵知府陆志昌会将责任推到下面人的身上,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让郁翰林的小舅子背了一个丢失钥匙的罪,将他关进了牢里。又警告了阮通判查案没有进展。阮通判再查不出来,就得自己背罪。 而王爷您,也会因办事不利,负有连带责任。不过,这税银假丢失,可是大事!陆志昌有这么大的胆子报这个假案?” 慕容墨将凤红羽面前凉了的茶拿走,又重新倒了一杯,他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是皇上在考验本王的能力!” “如何讲?”凤红羽神色一凝,想着那天在皇宫中偷听的话,她心中一阵抽紧。 “且往下看吧。”慕容墨神色莫名一笑,“不过,那二十万两银子,被王生找到了。” 凤红羽赫然睁大双眼,“银子果真在?” 。 阮家两位小姐想羞辱凤红羽,谁知反被对方羞辱一顿。 阮夫人得知事情经过,给两人出主意。 “你们去找知府夫人。” 阮五小姐眸光一亮,对啊,知府夫人凤氏是凤红羽的姑姑,却不是嫡亲的,陆夫人一直都不喜欢凤红羽。 得到母亲的提醒,阮家五小姐和四小姐坐了马车来到金陵府衙门的后堂。 两人来拜会凤知音,可仆人们回话,夫人外出了。 来得这么不巧? 两人好一阵失望。 这时,却有一个丫头叫住了二人。 “阮家两位小姐请留步,我家小姐有请。” 两人对视一眼,陆小姐?陆冰清? 。 陆府后花园。 一身雪白衣裙的陆冰清,正坐在一丛早开的菊花间抚琴。 花儿灿烂,琴音袅袅,配上她秀丽的眉眼,无尘白衣,真如画中之人一般的美。 阮家两姐妹看着陆冰清的惊人容貌,只有羡慕的份,嫉妒,她们还不够格。 因为两家的身份太悬殊了。 况且,陆冰清已被皇上指为太子良媛,只等太子凯旋归来,就会过门。 “陆小姐,你找我们姐妹?”阮家两姐妹朝陆冰清微微一福,笑着问道。 陆冰清只有封赏,还没有玉碟发下,行大礼,就用不着。 陆冰清收了手,站起身笑着朝二人走来,她步伐轻缓,仿若仙子行走一般。 “都是相熟之人,何必客气?来,我们到亭子中说说话。” 陆冰清在知道二人登门找她母亲时,心中就生出了一个想法。 三人在亭子中落座,丫头奉了茶水后,就离开了。 “我找你们,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是听说了你们家的遭遇后,心生同情罢了。”陆冰清浅浅一笑,说道。 阮五小姐愤愤不平。“那凤红羽太可恨了,三姐要改嫁,她参和什么?一定是她怂恿我三姐,不让三姐改嫁。难不成老死在她凤家?” 陆冰清一笑,“你们可知凤红羽为什么要阻拦你们的三姐嫁罗家?” “为什么?”阮五小姐忙问。 “因为她想将阮雨宸嫁给你们的二叔阮云枫啊,想得你们家的产业啊!”陆冰清说道。 “她妄想!”阮五小姐当即叫嚷起来。 “难怪阮雨宸不嫁罗家,却也不走,凤红羽也是,搬都搬走了,还来找阮雨宸。”阮四小姐也冷笑一声。 阮家老太爷丧妻后,将房中的小妾扶为正室,便是现在的阮老夫人。 那一年,阮老夫人娘家哥哥嫂嫂忽然出了事故,只留下一个独子,老夫人将独子接进阮府养着。 阮老太爷善书法绘画及装裱,可生的儿子阮通判却没有继承他的技艺,而旁支中的人,又早改行做其他生意去了。 反而是老夫人的这个侄子才跟着学了两年,那运笔的手法,作画的技法竟跟老太爷的有几分神似。 老太爷心喜,当下决定,收为义子。 因为将来是要继承衣钵,便干脆让其入了族谱改姓阮,改名阮云枫。 那时,阮雨宸也有十岁出头的年纪了。 阮二爷对这个没娘的“侄女”很是关照。 后来阮雨宸喜欢上了来金陵城出公差的凤家大少爷凤昱,要跟着去京城,阮二爷得知后,骑马去追,谁知坠了马,人是救活过来了,从此却再不能行走。 后来阮老太爷去世后,阮家懂书画生意的只有阮云枫,是以,他虽然不能行走,没有娶妻,阮家人也不敢太得罪他。 阮雨宸若要嫁阮云枫,她又生了儿子凤思晨,等于是阮府落入凤家人的手里了。 这让阮家姐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阮五小姐冷笑,“阮云枫不过是我家收养的狗!我家要他就要他,不要他,也敢怎样?还要夺我家的家产,痴心妄想!” 陆冰清朝二人各看了一眼,又道,“还有,我听说,皇上已派了人来追查税银的事了,阮通判究竟有没有想出法子来应付这件事?我父亲总不能一直替阮通判挡着罪。”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将阮雨宸嫁给罗大公子。 陆家又在威胁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后,说道,“放心吧,三姐她一定会嫁到罗家。” 。 金陵府尹的后堂。 陆志昌听完女儿的计谋,惊得浑身一颤。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可是慕容墨的准王妃?慕容墨看着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脾气可不小,传闻,他跟皇上也敢顶着来,你居然敢打凤红羽的主意?你不是找死吗?” 坐在一侧的凤知音冷笑,“老爷,你一直在金陵府,不知京城的情况。你可知那慕容墨娶凤红羽的真正原因吗?” 陆志昌凝神看向凤知音,“不是喜欢凤红羽的美色吗?那丫头,除了少了份斯文外,模样还是不差的。” “哼,什么呀?”凤知音冷笑,“娘跟我说,容王是看中了凤红羽手里的金凤令!” 陆志昌的眉尖一拧,“夫人,你说的是可是真的?” 凤知音冷笑,“当然是真的!凤红羽那死妮子,坐无坐相,站无站相,慕容墨是何等人?身份何等尊贵?会看上她? 就算一定会娶,一个失了名声的女人,慕容墨会给她正妃?将来最多看到冰儿外公的面子上,给个侧妃当当罢了!” 陆志昌捏着胡子说道,“柳丞相也曾跟老夫说过,皇上其实是反对慕容墨跟凤府联姻的,若中途出了事,倒是为皇上除了一个心头刺。” 凤知音说道,“所以呀,老爷还犹豫什么呢?凤红羽算计着冰儿在宫里丢了丑,不将冰儿当姐姐,她来了金陵也不来拜会我们,我们何必将她当亲人?” 陆志昌点头,“那事不宜迟,让阮家人速去办好这件事。” 。 阮府。 阮雨宸在里屋看了一会儿思晨后,便像平时那般坐在窗前写字。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轮子碾压地面的骨碌声。 她忙抬头看向窗外。 阮云枫自己推着轮椅进了园子,在她窗子前停下,抬头看向她。 今天的阳光极好,洒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眉眼温和。 阮雨宸忙将目光收回,低头看着自己写的字。 “小宸。”他微微一笑,“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不跟我说话?” 阮雨宸的心神打他打断,早已写不下去字,却又没有将笔放下,几滴墨汁滴到纸上,晕开来,成了朵朵的墨梅。 “小叔。”她没有看阮云枫,而是低着头说道,“我在信中不是说了吗?你怎么还没有走?若我不嫁人,他们会杀了你。”阮雨宸的手指颤了颤,“可我不想嫁罗家。” “那你愿意嫁我吗?”阮云枫忽然问道。 “不!”阮雨宸抬头,“你是我小叔,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凤昱死了快一年了,你还等他?”阮云枫涩然一笑,“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姓阮,我可以退出族谱,恢复原姓!” “小叔。”阮雨宸道,“从决定嫁给凤昱起,我就决定,生生世世守着他一人。他死,我就等到下一世,再同他相遇。” 阮云枫脸上的笑容淡下来,静静的看着阮雨宸,半晌后,才道,“好,我明白了。” 木头轮子从石板上滚过的声音渐渐的远去。 阮雨宸在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声。 。 阮云枫离开后,再没来。 到下午时,却写了一封信送到了阮雨宸的手里。 “约少夫人去烟雨阁吃茶?”益青眨眨眼,“有什么事不能在府里说?” 阮雨宸没说话,只道,“拿件披风给我,我出门一趟。” 益青看了她一眼,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取了一件连帽披风给她披上。 。 凤红羽捏着署名阮云枫送来的朱红烫金请贴,眼眸微眯。 没一会儿,她却唇角勾起,笑了起来。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竹韵,此时竟琢磨不透她的想法了。 “小姐,依奴婢看,阮二爷请小姐喝茶,可着实奇怪,小姐为什么笑?” “因为这是个陷阱,却设计得如此拙劣,所以我才笑。” “小姐为何看得出是个陷阱?” 凤红羽一笑,“那天,那阮云枫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玉簪花香味。一个身上都带着香味的人,他接触过的物品,有会留有余香。 而这封信上,却有一股子旱烟草味的味道。阮二爷是个爱风雅的人,怎么可能抽旱烟?若真抽了旱烟,他身上就只有烟草味,而不是玉簪花香了。” 凤红羽的鼻子天生异禀,些微的气味,她都会闻得出来。 竹韵想了想,觉得凤红羽说得有道理,“既然知道是陷阱,我们就不去了吧?” “去!”凤红羽平静说道。 她走到大柜子旁,取了一件海棠红的连帽披风披在身上。 “小姐知道是陷阱还这般神情镇定?”竹韵都哭笑不得了。 凤红羽的唇角慢慢的勾起,“有人上门下战书挑衅了,我不去,不是礼数不周吗?” 。 凤红羽带着竹韵走到静园的府门前,发现那里已停了一辆没有名牌的马车。 马车不算华丽,却也不寒酸,像是一般富户人家用的马车。 车夫见一个穿着艳红披风的女子和一个翠衣丫头一起走了出来,忙从赶车的位置上跳下来。 他礼貌有加的问道,“来的可是凤大小姐?在下奉主人之命,前来接凤大小姐去烟雨阁茶楼。” 凤红羽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车夫眯着眼,探头往凤红羽的脸上仔细看,奈何凤红羽的头发被风帽遮着,脸上又蒙着面纱,看不清真容。 “正是凤大小姐。”竹韵说道。 “能否将面纱取下来,给在下看看?” “大胆!”竹韵扬眉,大怒道,“静园是容王的别院,跟容王住一处园子的女人,除了准王妃凤大小姐还能是谁?” 车夫被竹韵吼得不敢再看。 又见凤红羽露出面纱外的一双杏眼,非常的妖娆,且她穿着一身红衣,与传说中的模样,十分吻合,便不在怀疑。 “那便请吧,凤大小姐。”车夫走到马车旁,挑起了车帘。 竹韵扶着凤红羽坐了进去。 帘子放下后,车夫没有再做停留,扬起鞭子,将马车飞快地赶离开了静园。 这辆马车离开后,马上又有一辆不起眼的小油布马车,跟上了凤红羽坐的马车。 小油布马车里,坐着的正是阮家五小姐和阮四小姐。 “妹妹,你说,陆夫人会去吗?” 阮五小姐扬着唇角得意一笑,眼波一转,看着自己的姐姐,“陆夫人跟凤红羽是死对头呢,不去看笑话才怪,等着吧,让那两姑嫂吃个苦头,敢算计我阮府,做梦呢!” 小马车晃晃悠悠的在小巷里穿梭着。 忽然,帘子一晃,一个人飞快地从车窗外跃进来。 阮五小姐和阮四小姐只看到面前一团青影子一晃,人便失去了知觉。 阮四小姐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仍是在马车里。 不过,坐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的妹妹阮五小姐,而是阮雨宸身边的一个名叫益青的女仆。 益青的手里正捏着一把刀,表情淡淡低声说道,“乖乖跟我走,否则,我便在你脸上划上一百刀!当然,你也叫不出声来。因为我给喂了哑药。你也别想耍花招跑掉,我手里的刀子不会让你走!” 在她脸上划一百刀,还不如让她去死! 阮四小姐吓得不敢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这儿?阮雨宸的仆人究竟想干什么? 妹妹又去了哪里? 另一处。 阮五小姐是被一巴掌打醒的。 同样,她醒来后发现不对劲,就想尖叫,却发现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来。 而且,更令她吃惊的是,她的身边坐着凤红羽的一个丫头。 竹韵也不说话,只冲她咧嘴一笑。 阮五小姐吓得连连往后退,这时,她又发现身上穿着一身红衣,这不是她的衣衫。 这辆马车,也正是罗家的马车。 难道是,她的计谋被凤红羽识破了? 她心头一惊,跳起来想往外跑。 竹韵飞快出手将她抓了回来,笑眯眯地用唇型说道,“别怕,我不会吃了你,我们家小姐临时有事去不了了,你代她去赴约一下,怎么样?” 代为赴约? 打死也不要去。 阮五小姐怒目而视。 竹韵又慢悠悠说道,“你的事,瞒不了我们小姐,你可知道拐骗容王的准王妃,罪名有多大?” 阮五小姐愣愣看着她。 竹韵笑嘻嘻的吐了几个字,“坐牢三十年!哦,三十年后,你才四十五岁啊,也不算老嘛,还可以嫁人啊,死了老婆的老头子,多得很哦! 如果你身体好的话,生孩子也没有问题啊。 只是进了牢里后,再不能有仆人侍候,得少吃少穿,冬天冷得身上生冻疮,夏天被蚊子咬得肌肤溃烂,你说你的脸这么白,这么嫩,冻了,烂了多可惜啊? 哦,女囚犯进了牢里,还得夜夜服侍男牢头,不然没有饭吃啊,还得要挨打。” 竹韵添油加醋乱说一气。 没进过牢房,但常听父亲说牢房是世上最苦的地方,十个进去,活下来的熬到大赦的只有十之一层。 而且,活下来的人,都已在牢里被人折磨得不成形了,个个都活不长久。 阮五小姐想着想着,脸马上就白了。 竹韵却是扯了下唇角,心中冷嗤着,将头扭过,再不理她,伸手挑起车窗帘看向外面。 她不熟悉金陵城的路,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便伸手敲着车壁大声问车夫,“车夫,到了没有?”越走越偏僻,果然是没安好心呢! “不远了,快了快了。”车内换了个人,车夫却并没有察觉。 又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 竹韵往外看去,这是靠近大江边的一处楼阁,房子很旧,门楣上挂着“烟雨阁”三个字。 车夫挑起帘子对竹韵二人说道,“凤大小姐,姑娘,请吧,到了地方了。” 阮五小姐向车夫人打眼色,车夫看不懂,挑着帘子站到了一旁。 她又想乘机跑掉,竹韵哪里给她机会? 一只小刀抵在她的腰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想想那三十年的牢狱日子。” 阮五小姐就不敢动了,只好跟着竹韵往里走。 竹韵看着四周,发现对方果然会挑地方,这间杰楼阁虽说是茶楼,但太旧,少说也有一二百年了。 而且位置也偏僻,里面冷冷清清的,没看到一个人。 车夫笑着对竹韵道,“凤小姐和姑娘请上楼,我家主人很快就到了。” 竹韵的手里多了一把银针,抵在阮五小姐的腰上,朝车夫笑道,“有劳你了,我扶小姐先上去等着。” 。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车夫也带着“阮雨宸”到了,同样,到二楼等着去了。 两个接到人的车夫,满意地等在茶楼的门口,等着吩咐他们差事的人,打发赏钱。 都没有发现车内的人被换了。 韩大和益鹰,身手不输于大内护卫。 两个车夫丝毫不会武,哪里发现得了? 况且,益青和竹韵两人还在。 当罗横和凤知音兴冲冲走来的时候,两个车夫都回复着,“按着公子和夫人的吩咐,将人带到了。” 罗横走到二楼往屋里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红衣的背影和一个杏色身影,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扔下两个装有银子的荷包,“赏你们的,滚吧。” “多谢大公子。” 罗横甩着袖子走进屋内。 他朝竹韵和益青摆摆手,“你们可以出去了。” “若是我不出去呢?”竹韵挑眉,冷笑道。 没想到是这个泼皮约小姐,看来,昨天小姐和郑凌风给他的教训太小了。 “呵,你以为你们进了我这里,还想跑掉吗?”罗横冷笑,“实话告诉你,这间茶楼,是我的,里面有伙计,也是我的人,你们插翅也逃不了。” 他向身后一招手,“把这两个丫头给爷带下去!” 竹韵扬眉一笑,“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嘭—— 罗横招手,没有叫来他的人,却有人在他身后狠踢了他一脚! 罗横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韩大正撸着袖子,冷笑看着他,“你胆子不小,敢掳走陆通判的两位小姐?” 罗横一怔,摇头说道,“我没有!” “这不是吗?”竹韵将陆五小姐脸上的面纱扯下来,冷笑说道。 益青也扯下了阮五小姐身上的披风。 罗横眨眨眼,怎么不是阮雨宸和凤红羽? 这时,楼道上又有不少脚步声走来。 凤知音带着陆夫人和两位高门夫人走上来看江景。 几人走到二楼处,最大的一间屋子里,门开着。 按着事先的约定,里面的凤红羽和那阮雨宸正被罗横堵在里面。 她笑吟吟的朝几人说道,“这间屋子,看江景最合适,大家都来看看吧。” 第025章 阮家姐妹替嫁(修错字) “这座楼建的位置极好,推窗便看到江景,眺目远望,整个大江的景色尽收眼底啊。”凤知音笑吟吟看着身后几人说道。 她是知府夫人,今天跟随她来的,是金陵府几个大富户的夫人,以及阮夫人。 阮家这几日出了事,富户的夫人们看她的眼色,都带着异样。 阮夫人想着能将心头上的一口恶气出了,被人笑话着看几眼,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她忍着不快,走到众人一侧。 “早有耳闻这家茶楼的茶水不错,一会儿,我请大家喝茶。”阮夫人也笑道。 “阮夫人客气了。”大家陪着笑道。 阮府和陆知府,多少沾点亲,大家笑话归笑话,明面上,还是客气着。 凤知音和阮夫人带着一众夫人们上了二楼。 才走到楼道口,凤知音便听到二楼的屋子里传来几声冷喝声。 她心中不免疑惑,但想着,这是罗横的店子,应该也不会出事。 丫头扶着她的手,缓缓地走进事先约定好的屋子。 这是二楼最大的一间雅间。 进门入眼处,便见前方一架雕花的屏风横在屋子中间,屋中一侧的海棠木雕花长茶几上,摆着两套茶具和几盘点心,隐隐听到屏风的后面有人在说话。 其中一人的声音,就是凤红羽身边那个穿一身绿衣,一张尖下巴,性子泼辣的竹韵。 凤知音心中的石头落下。 阮夫人也听到了阮雨宸身边的女仆益青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率先往里走。 绕过屏风,两人笑吟吟的脸,却顿时僵住了。 因为屏风里面,凤红羽身边的丫头竹韵的确在,益青也在,但没有凤红羽,也没有阮雨宸,只有阮家的五小姐和四小姐。 走在她身旁的阮夫人,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吓得脸都白了。 她冲上去将两个女儿一手拉一个搂进怀里。 “怎么回事?女儿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哦,是这么回事。”竹韵笑吟吟说道,“罗横公子将贵府的两位小姐绑架到这里了,意图不诡,被我们小姐发现了,命我们前来相救。还好来得及时,不然啊,您家两个黄花大姑娘,清白之身就不保咯。” 阮夫人的目光刷的一下扫到罗横的脸上。 罗横哪里肯背负这个冤枉的罪名? 他马上叫嚷起来。 “胡说,我没有!” “那你派了两个车夫约来的是谁?”竹韵扬唇一笑,一双细长丹凤眼,凌厉地盯着他。 罗横吓得语塞了,他要是说出是凤红羽,他就得被慕容墨身边这个小厮打死。 “你若没有绑架,阮家两位小姐又怎么来了这里?难不成,是她们自己来同你相约的?”竹韵继续说道。 阮夫人此时,也不想听罗横什么废话了,冲上前扬手就打。 不管是怎么回事,今天来楼里的人多,这件事被凤红羽的丫头乱嚷一气,女儿的名声就完了。 阮夫人的手伸过来,罗横就想跑,但韩大却飞快伸腿一绊,将他绊倒在地。 罗横摔了个七晕八素。 阮夫人身子壮硕,轮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打。 一众来看江景的夫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都走进了屏风来看。 一时大眼看小眼,个个面面相觑。 凤知音一见情况不对,转身便偷偷往溜走。 谁知,她走到楼道口的时候,从一楼处,又有一行人走了上来。 一双双官靴踩着木质楼梯的声音,惊得她心惊肉跳。 这处茶楼,只有两层,楼上通往楼下只有一条楼梯。 她的相公陆志昌正陪着容王慕容墨,和三个乡绅以及京城的卫王往楼上走来。 陆志昌看到凤知音一脸的惊慌,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有旁人在,他不好过问。 凤知音朝慕容墨和卫王福了一福,讪笑道,“原来两位王爷也来此赏景,臣妇身为金陵府尹夫人,当做地主之谊,请王爷品茶。” 说完,她便往楼下走。 慕容墨却忽然叫住了她。 “陆夫人,请留步。”他偏过头来看向凤知音,浅浅一笑,“本王有件事想问陆夫人,能否到楼上借一步说话?” 凤知音吓得不敢再走了。 慕容墨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明明笑容温和,凤知音的脊背却渐渐地发凉起来。 眼睛也是只看看自己的脚,不敢抬头。 凤红羽和阮雨宸不在,凤红羽的丫头却在,不用说,凤红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而且还暗中搞了鬼,将阮家的两个丫头弄来了。 凤红羽知道真相,那么,慕容墨也会知晓。 此时跑是跑不掉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 等着慕容墨和容王走了二楼,落在最后的陆志昌忙向自己夫人凤知音打眼色,“究竟出了什么事?” “弄错人了。” “什么弄错人了。” “陆知府,陆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楼上,卫王的声音传来。 陆志昌没有时间再细问凤知音,匆匆走进了二楼那间最大的雅间。 房间里,罗横已被阮夫人打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一张脸,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阮家两位小姐站在屋子的一角,惊吓的双双睁大着双眼。 竹韵和益青一左一右的守在一旁。 “回王爷。罗公子绑架了两位阮家小姐,被奴婢们发现了。”竹韵上前一步回道。 “绑架?”到金陵游玩的卫王,吃惊的睁大双眼看着罗横,“绑架官家千家,可是要坐二十年的牢啊,若官家千金有受伤,就是死罪!” “不对,我没有绑架!”罗横拒不承认。 竹韵笑道,“我明明看到有两个车夫将两位阮小姐分别接到了这里,你还不承认?你还给了赏钱呢!要不要我将两个车夫找来?他们一个叫田生,一个叫姜槐吧。” 罗横吓得傻眼。 那两个车夫被他们找来,就得全盘说出口,说是去了阮府接阮雨宸和凤红羽。 此时慕容墨又在这里。 得知是他想绑架凤红羽和阮雨宸,他能活命才怪。 其实他想绑架的是阮雨宸,那个女人跟他有了夫妻之实,还敢不嫁? 至于凤红羽,他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动她,是阮家两姐妹出的主意,说绑一个也是绑,绑两个也是绑,凤红羽坏了名声,慕容墨就不会管她了。 但此时凤红羽却没有露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出卖了他? 阮家人,还是陆家人? “竹韵,确实是罗公子绑来了两位小姐吗?”慕容墨问道。 “正是,王爷不信可以问阮家两位小姐。” 阮四小姐和阮五小姐,此时的想法跟罗横一样。 若事情成功了还好,若是没有成功,她们两个就得有牢狱之灾。 是成一个受害者得人同情,还是做一个失恶者被杀或被关。 两人早在心中作了一番思量。 阮五小姐已经能够说话了。 她咬了咬牙,指着罗横说道,“正是他,是他将我们姐妹二人绑架来的。” “既然有证人,那还不将这人带下去!”卫王是来看江景的,没想到一到二楼看到吵吵闹闹闹的一群人,心中顿时生起不快。 陆志昌见卫王发话,也不敢再护着罗横了,只得叫过跟随的两个护卫,“将他带走!” 罗横的心思却忽然一转,扑通着跪到阮夫人的面前。 “阮夫人,实不相瞒,罗某人爱慕的是阮家五小姐和四小姐,并不是喜欢阮三小姐。夫人没来之前,她们已经和我,和我……” 罗横心中想的是,只要阮家小姐的清白毁在他的手上,阮家就不敢送他进牢里,除非,他们不想让两个女儿嫁出去。 他反正没有老婆,两个女儿嫁来,也是正室。 阮夫人勃然大怒,这个罗横居然敢坏她女儿的名声! “你胡说!我女儿好好的,你信口雌黄!你这个无赖!” “我们找到两位小姐的时候,屋子里只有罗大公子和两位阮家小姐。”竹韵忽然开口。 她没有明说,却话中有话。 “不对,你在说谎!”阮五小姐叫嚷起来,承认被绑架已是她最大的底线,若说同罗横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丢不起人。 “我有证据啊。”竹韵挽起阮五小姐的袖子,“看,两人在屋子里拉拉扯扯,弄出来的。” 夫人们看在阮五小姐胳膊上的淤青,个个眼色异样。 阮五小姐气得要跳起来了,这淤青,分明是在马车里时,这个丫头捏的,“不是,根本不是!是你弄的!” “我?”竹韵笑,“我怎么会同你坐了一辆马车来呢?我跟我们小姐在一起啊。谁能做证你在马车上?” 阮五小姐和阮四小姐一时语塞,是啊,说出真相,凤红羽被车夫带了来,她们的麻烦得大了。 不说,自己吃了亏。 两人的怒火发不出去,气得脸都青了。 罗横极为配合的点头,“对对对,我们在一起说过好长时间的话。” 阮夫人更是气得要吐血。 卫王捏着胡子老好人一般的说道,“那抓还是不抓?阮夫人,您说呢?这是民事,民不告,官不究。抓了这人,你家女儿已同他许下私心,再嫁他人,怕是他人会不喜吧?” “本王记得,罗公子是凤老夫人的义孙吧?阮小姐嫁罗家,也不会吃亏。”慕容墨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罗横对阮夫人说道。 阮夫人像是被人忽然封了嘴巴,一时不敢再吱声。 事情再闹下去,就得揭穿真相了。 慕容墨这么说,一定是全都知道了。 。 凤红羽和阮雨宸就站在江边,讽笑着看着前方的烟雨阁茶楼。 “大嫂,阮家姐妹要么替你嫁罗家,要么被毁名声。总之,再不会打你的主意了。罗横一时想娶阮家三个女子,他还没有本事!” “我担心,夫人会对你下暗手。”阮雨宸看着凤红羽,一脸的担忧。 其实,她还有事,没有对凤红羽说,阮云枫身边那个大个子的仆人忽然不见了。 那个大个子仆人,力大如牛,阮云枫出行,都是大个子仆人背出背进,没有那个仆人,阮云枫进出就会相当的不方面。 要找一个既忠心,又力大如牛的仆人,可不好找。 如果她没有猜错,是阮家人在暗中对阮云枫施加压力了。 “大嫂不必担心我。”凤红羽握着她的手,抬眸看着她,“反而是你该注意着安全。” 阮雨宸摇摇头,道,“你让益鹰益青和影都跟着我,我不会有事。” 两人正说着闲话,从烟雨阁里走出了一行人。 阮家两姐妹跟着阮夫人脚步匆匆往一辆马车走去。 抬头时,她们不经意看到了江边的两个旖旎的身影。 正是一身妖娆海棠红的凤红羽和一身杏色长裙清丽秀雅的阮雨宸。 阮雨宸和以前一样,一张脸表情淡淡,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她们。 凤红羽的唇角却微微翘起,浮着一抹冷笑。 “妹妹,看,是那两个贱人!” “走,先回家,再站下去,可真丢脸死了!该死的凤红羽的丫头居然敢要挟我们。”阮五小姐两眼似要射出箭来,狠狠地瞪向阮雨宸和凤红羽。 阮夫人本来是来看阮雨宸的笑话,哪知阮雨宸安然无恙,自己的两个女儿却成了一众夫人的笑柄。 她恶狠狠地朝阮雨宸瞪了一眼,催促着两个女儿,匆匆坐进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 阮雨宸执意要继续住阮府里,凤红羽只得亲自送她回去。 两人坐着益鹰的马车到了阮府。 竹韵挑起车帘子,口里“咦”了一声。 “怎么啦,竹韵?”凤红羽忙问。 竹韵看了一眼阮雨宸,没说话。 凤红羽借着帘子的缝隙,看到阮府的府门前,正候着一个人。 阮家义子,阮云枫。 他的目光,正温和的望着马车这里。 凤红羽住进了静园后,她将益鹰留在了阮府里。 阮云枫看到赶车的益鹰,这是想到马车里坐着阮雨宸吧? 益青扶着阮雨宸走下马车。 阮雨宸也看到了府门前等候着的阮云枫。 见到她,阮云枫的眸色亮了几分。 她愣住了,眸光只微微闪了闪,却将头低下,匆匆往前走去。 很快,她便走到了府门处。 “小宸,你刚才去了哪里?我去你园子里找你,你的嬷嬷说你外出了。”阮云枫转动着轮椅上的轮子,看向她问道。 “我小姑子找我呢,出去走了走。”阮雨宸道。 也没看他,扶着益青的手,迈过了门槛。 “你父亲在找你,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你当心一些。”阮云枫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道。 阮雨宸的脚步停了一瞬,只点了点头,再没说一句话,走进了府里。 果然,阮雨宸才绕过照壁,便有一个婆子朝她走来,也不行礼,扬眉说道,“三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 益青马上一脸的警觉。 阮雨宸倒是神色平静,点了点头,“知道了。” 不多时,两人到了阮通判的书房。 。 阮雨宸提裙迈上台阶,益青像往常一样跟在她的身侧往里走。 引路的婆子却来推益青,“对不住,大妹子,老爷只吩咐说,请三小姐一人进去。” 益青将身子让开,躲开了婆子的手。 “你叫她三小姐?”益青一指阮雨宸,冷笑起来,“站在你面前的,不仅是你们府里的三小姐,更是凤府的少夫人,五品诰命!是有资格进宫面见皇后娘娘的夫人,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仆人跟着,怎能配得上五品夫人的称号?若再敢拦着,当心你的狗爪!” 益青的丈夫没有死时,跟着丈夫走江湖押镖,她从小跟着一堆男人混,高门大户里的阴暗事,还是进了凤府才知晓。 她最是厌恶这狗眼看人低,仗着主子身份高欺负其他仆人的奴才。 她又不太爱讲话,当下脾气一上来,伸手就拧那婆子的胳膊。 婆子立刻惨叫起来。 “还不快滚!”益青又喝道。 婆子哪里还敢拦? 益青一松手,她拔腿就跑了。 阮通判听到外面的声音,大步从里间走了出来,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婆子匆匆逃走的背影。 他的脸上马上一沉,“小宸,你居然纵容你的下人打为父的仆人?” 还是同以前一样,父亲是非不分。 阮雨宸冷笑。 “父亲,您怎么还同以前一样,是非不分,不问清红皂白的将罪名安在女儿的头上?明明是婆子对我的女仆想动手,女仆的手劲大了一些,她吃了亏才叫惨而已。怎么是我纵容?难道反击有错吗?” 阮通判气得一噎。 想到还有重要的事要说,他忍住了没有发火。 “为父想跟你说些体已话,你叫你的女仆站在外面。这可是关于家事。” 益青忙看向阮雨宸。 阮雨宸点了点头,“益青,你就站在书房的门口。我想,父亲总不会将我关在屋子里打一顿。” 阮通判的脸更黑了。 他甩了甩袖子,大步走进了书房。 阮雨宸跟着走了进去。 书房还是跟六年前一样摆设,整套的海棠木摆设,故作儒雅中,却处处彰显着奢华。 阮通判虽然只是个六品,一年的俸禄,还不及他一月打赏下人的钱。 但他做官并不是为了发财,只是想得个光宗耀祖的名声罢了。 他是阮家百年中,唯一进衙门里任职的阮氏子弟。 做到六品,也足以在族谱上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 而府里的钱财来源,则靠的是阮家的生意。 阮云枫打理着阮家生意,赚的钱在金陵城中排得上号,足够整个阮府人的花销。 阮雨宸将门掩着,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站在门前,双手握于胸前,静静地看着他。 阮通判回头,发现她竟然站在门前,绷着脸,有几分讽然。 原以为她,不说是毕恭毕敬也该是态度平和。 她倒好,站在门前,面无表情,看他跟看个仇人似的。 门只掩着,没有轩牢,这是时刻提防他打她? 阮通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腾起了怒火。 “小宸,今天你两个妹妹的事,是不是你和凤红羽一起窜通好了的,算计了她们?” 原来是来质问她了。 阮雨宸的唇角微微一扯。 “父亲,你何以见得是我在算计她们?你有证据吗?” “你……”阮通判脸一沉,“为什么凤红羽的仆人在那里?为什么你在烟雨阁的附近?” “父亲,往烟雨阁的人不止我小姑一人吧?还有卫王也去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路人也在,父亲何必怀疑来怀疑去的?直接报官啊?” “阮雨宸!”阮通判怒喝一声,“那是你的两个妹妹,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是同一个父亲吧?你就忍心害她们?你们是姐妹啊!” “姐妹?”阮雨宸忽然一笑,“我当她们是姐妹,她们有当我是姐妹吗? 父亲,六年前,小叔的腿是怎么伤的,你真当女儿不知道吗?我跟凤昱只认识了一天,便决定要跟他去京城。妹妹们以为那是个骗子,不想小叔阻止我,有心让我吃个大亏,坐等看笑话。便指使人暗中朝小叔骑的马射了一箭,马儿跌落到山坡下,小叔才会断腿的吧?” 阮通判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你胡说,哪有这等事?” “那匹马被老虎刁走了,查无证据,但那个射箭的人事后觉得心中有愧,对小叔已经说明了真相。小叔本着和为贵,才没有揭穿而已。 谁知,这六年来,她们两个一见我,便说小叔的腿是因我而受伤的,故意引起我和小叔之间的矛盾,使得老夫人一直不喜欢我,处处刁难我,怪我的偏激害了小叔一辈子。 事实上呢,这一切的缘由,不过是我的两个好妹妹觉得富贵的日子太乏味,而寻出的一件乐子罢了,对不对,父亲?她们害了小叔一生,父亲却还容不下小叔,他身边那个大个子的仆人,是不是你已命人杀了?” “你胡说!那仆人是自己走了,怪老夫吗?”阮通判甩了甩袖子,脸色冷冷说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着干什么?当时她们还小,你就不能原谅她们?”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阮雨宸忍着心中的厌恶,淡淡说道,“父亲,您将女儿叫过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女儿刚回府,思晨这会儿应该醒了,他一醒就会找女儿,找不到就会哭闹。” “你的两个妹妹不能嫁罗横,那罗横是个花花大少不说,还客死过三个妻子,长相又差,何况,他还对为父……,”女儿虽然嫁人生子,阮通判还是不好意思将他跟罗横在卧红院发生的事情说出口,顿了顿,才道,“还是你嫁过去为好。” 阮雨宸笑了起来,“父亲,你刚才也说,我同妹妹们是姐妹,是一个父亲生的,为什么你不赞成她们嫁罗横,却让我嫁,仅仅因为我生过孩子吗?他要克死老婆,还分嫁人与没嫁人之分?对不起,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代嫁,我不会做!” 啪—— 阮通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扬手就朝阮雨宸甩了一记耳光。 阮雨宸白皙的左脸颊上,顿时红肿一片。 嘭—— 她身后的门被人踢开了。 益青冲进来,抬脚就朝阮通判狠狠踢去。 动作太快,益青的身手又不差,阮通判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撞到了对面的墙上,疼得吐了一口血出来。 益青看了一眼阮雨宸脸上的手指印,冷冷看着阮通判。 “阮大人,奴婢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下,您的女儿不是六年前那个身份卑微的庶女了,而是五品武节将军夫人!你不仅不行礼叩拜,还敢打她,这是藐视赵国律法吗?” 阮通判正要大骂女儿,女儿身边这个瘦个子妇人打了他的仆人还打他,简直是大逆不道,哪知这个女仆伶牙俐齿的一番话,倒将他惊得怔住了。 若将阮雨宸惹急了,真到衙门里告他,他就得吃官司。 这个逆女,真是白养了! 阮通判恨恨的冷哼一声。 益青朝他讽笑一声,扶着阮雨宸离开了这里。 。 阮雨宸回到自己的园子,思晨已醒了,翠姨正抱着他在屋子里转圈玩。 小家伙起初还对翠姨认生,但翠姨是个带孩子的好手,才两天就熟悉了。 竹韵荷影,还有小羽,都是她一人带大的。 翠姨看到阮雨宸好好的一个人出去,红肿着半边脸回来,忙问是怎么回事。 “阮通判打的,逼她嫁人呢!”益青没好气的说道,“卫王都做了媒,嫁给罗横是五小姐和四小姐,但阮通判心疼那两个,要少夫人顶替嫁过去。” “呸呸呸,他脸皮倒是厚啊,那两个可怜,少夫人就不可怜?”翠姨冷笑。 荷影听到大家的说话声,也走了过来。 她朝阮雨宸的脸上看了看,道,“得赶紧敷药,不然会留疤痕。” 一面抹着药,荷影一边说道,“小姐不止一次的问少夫人,要少夫人搬走,少夫人何苦住在这里受气?” 阮雨宸看向窗外,目光幽远。 “因为我和五小姐四小姐之间的恩怨,间接的害了小叔。我欠他两条腿,父亲一直拿我的事要挟他交出府里的印章和帐本,我得想个法子阻止父亲。小叔虽不是阮府的人,但阮府的生意都是他的心血,不能让父亲这么随意的夺了去。” “少夫人打算怎么做?”荷影关切的问道。 阮雨宸说道,“我已写了信给族里的几位族老,他们都住在金陵城的乡下,再过一两天就会来城里。我想请他们出面,给父亲施加压力,父亲一个不懂书画生意的人,强行将阮府的生意抢过去,一定会给生意带来损失,相信,族老们会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荷影给她抹好了药,看着阮雨宸不禁心中感叹,这位凤府的少夫人,传说中不爱出门,淡然度日,人看着糊涂,其实是个明白人。 。 阮夫人的园子里。 阮通判被益青踢了一脚,半天才缓过气来。 这个逆女! 居然敢纵容侍女打他? 他阴着脸来到后堂看两个小女儿。 眼下,最棘手的事,还是她们的婚姻。 阮通判走进正屋,就听到两个女儿在哭。 他皱了眉,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阮五小姐看见他走进来,马上扑进怀里哭道,“爹爹,我死也不嫁罗横!” “我也不要!”阮四小姐也跟着哭了起来。 “老爷,你得想个办法啊,咱们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么能嫁那个泼皮一样的人?”阮夫人不等阮通判落座,也开始哭诉起来。 看着两个女儿哭得凄凄哀哀,和妻子的哭诉,阮通判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情来。 三女儿不肯嫁罗家,阮云枫把持着阮家的生意。 他虽是阮府长房的老爷,却是个闲人,家族的生意,他不懂,也没有权利过问。 要是阮云枫跟阮雨宸好上了,阮家就真落入凤府的手里了。 罗横可是凤老夫人的义孙子。 阮通判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中了凤家人的圈套。 “老爷,快想个法子啊!”阮夫人又催促起来。 “把管家叫来!”阮通判思索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 “老爷打算怎么做?”阮夫人止住了哭,忙问道。 “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阮通判的眼底,露出一抹戾色,“让那些阻碍老夫升官发财的人,都统统消失!” 。 凤红羽将阮雨宸送到了阮府,回去时,是坐的慕容墨的马车。 慕容墨正看着一封书信,见她愁苦着脸,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啦?这般皱着眉头,当心长皱纹。” “我在担心阮通判,狗急了跳墙。” “放心,我已派王生暗中跟着他。只要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王生会马上送来消息。” 凤红羽又想起了他转走的那批税银。 皇上派慕容墨来查税银丢失案,一定不会想到,慕容墨竟然银子收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当然,知道了一准会气得大吐三口血。 “那批银子,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总得让事情有所进展吧?卫王也来了金陵,他总不会真的是来看金陵的风景的吧?” 慕容墨已匆匆看完书信。 他随手折叠起来,又塞回进暗格里,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笑道,“当然不是,戚七已飞鸽传书给我说明了卫王来金陵的目的。” “盯着你?查那批银子?” “这是其中之一,另一方面,是想将陆志昌调任回京城,卫王来金陵是来考察下一任接替的人选,皇帝不放心本王递上的候选名单。” 凤红羽点了点头,“金陵城富有,皇帝陛下当然得选自己的心腹了。而且,金陵隔镇江近。他是想选个可靠的人,盯着周国的那些遗臣遗老吧?” “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慕容墨扬眉一笑。 凤红羽可没他那么轻松,又问道,“那批银子,你打算想个什么法子漫天过海?” 拿了老皇帝的东西,还要不被抓住把柄,找个人替死,可不容易。 “我已有了个绝妙的主意。”慕容墨神秘一笑。 “是什么?”凤红羽分外好奇的问道。 她知道慕容墨处事有手段,但江南不比益州,这不是他们的地盘,办上一点小事,都得劳心劳力。 “想知道?”慕容墨扬眉,“绣一副帕子给我,我就说。” 凤红羽一怔。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还是算了,她穿针也不会,怎么绣帕子? 真是强人所难。 慕容墨看着她一脸的不情愿,皱起眉头来。 “凤红羽,不会可以学。总有一天要用得着。你总不能,连嫁衣也是别人代劳吧?” 凤红羽:“……” … 次日,凤红羽的早点还没有吃完,她就收到了益鹰送来的消息。 阮通判行动了。 凤红羽将字条扔进了煮茶的炉子里。 正要起身,郑凌风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屋子里。 他一见桌子上丰盛的早点,眼睛顿时一亮。 凤红羽以为他要蹭饭,便将两盘酱肉推到他的面前。 郑凌风的目光扫到慕容墨不太友善的眼神,没有落座,而是卖起了关子。 “慕容墨,有个重要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十两银子听一次。” 慕容墨淡淡道,“不想听。” 想赚他的银子? 哼! “不听拉倒!我是想说,小羽的一个朋友到了金陵城。” 慕容墨喝茶。 “朋友是男的。” 慕容墨马上抬头,冷冷吐了几个字,“柳清泽?” 郑凌风赫然睁大双眼,“你知道?” “哼!” “好吧,五两银子,告诉你他住到了哪里。” 慕容墨站起身来,“还多了一碗粥,要么吃,要么走,五文钱也没有。” “靠,慕容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郑凌风鄙夷地扯着唇角。 凤红羽想了想,抬头看向郑凌风,“柳清泽来金陵城做什么?” “查那批丢失的税银啊,还能干什么?指望卫王能查出什么来?” 第026章 纳妾非娶妻 第026章 郑凌风在那里说得欢快,慕容墨仿似没有听到一样,长身而立站在窗前,伸手试弄起花瓶里的几株芙蓉花来。 倒是将凤红羽惊得愣了一瞬。 卫王来金陵,她是一丝儿也不担心。 那卫王就是个只知图享受,图玩乐的昏王,来金陵,最多也只能做个样子,彰显一下皇家的威望罢了。 竹韵早有消息告诉她,就昨天一天一晚的时间,卫王就没有进过皇上给他准备的行馆,而是去了两家青楼,一家曲艺馆。 到现在,他的人还在青楼里。 这般处事,哪里是个办公差的样子? 能干实事的,还是柳清泽之类的人。 但很快,她就平复好了心情。 因为,她相信慕容墨,一定能渡过这一关。 凤红羽低垂着眼帘,拿着调羹搅动着粥碗,慢条斯理的小口小口地喝着。 郑凌风见慕容墨破天荒的没有赶他走,还送了一碗粥给他,还允许他同凤红羽说话,一时心情大好,那嘴里的话,像是打翻了装有豆了的竹筒子,噼里啪啦地,就说开了。 “柳清泽的大妹妹不是烧了那兵库司的军衣吗?被皇上下令关起来了吗?皇上这是要柳家将功折罪呢!” “哦?”凤红羽这会儿抬起头来,凝神看向郑凌风,“原来是这么回事?柳清泽倒是真爱他的妹妹啊。” “柳家小姐就是个惹事精,要是我,我才懒得理!”郑凌风呵呵冷笑一声。 “人格有志,哪里是旁人能左右的?”凤红羽道。 她想起了那天在柳府偷听到的柳丞相和柳夫人的话,不知柳清泽知不知道他的身世。 “陆知府和柳丞相家,也沾了点亲,柳清泽来,一准是来帮陆知府的。”郑凌风夹了一块风肉,送进嘴里,含糊说道。 凤红羽淡淡看了他一眼,“这还要你说?我都看得出来。” “所以啊,你跟陆冰清成了冤家,柳清泽又来了金陵府,要是慕容墨没有督办好丢失银子的差事,柳清泽公报私仇,一准会向皇上打慕容墨的小报告!” 慕容墨转过身来,没有说话,看着郑凌风两眼眯起。 凤红羽和他对视一眼,又将目光垂下。 吃饱喝足,郑凌风眯着眼又对凤红羽说道,“趁着天气好,我们一起去会会柳清泽,探探他的口风如何?” 忍了许多时的慕容墨,终于开口,目光清冷看向郑凌风,“郑凌风,若是你想继续在静园里住下去的话,现在给本王马上滚!” 郑凌风一向都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 慕容墨的脸色忽然不好看了,他马上站起身来,左手一盘酱肉牛,右手一盘醉虾,嘴里还刁着一个肉包子,拔腿就跑掉了。 “居然连吃带拿?”慕容墨冷嗤一声。 凤红羽眨眨眼,看着慕容墨不免好笑,“你赶走他做什么?我还想多问他一些事情呢!” “问他不如问我。”慕容墨见凤红羽已吃好,正端着清茶漱口,便伸手拿了块帕子递给她。 “你都知道了?关于柳清泽?” 慕容墨点头,“他昨晚就到了,也知道我住在这儿,却没有来拜会,而是先去了阮府,见阮通判。” “见阮通判?”凤红羽眸光闪了闪,“为何先见他?” 慕容墨说道,“阮家的生意虽然不是做得最大的,而且阮通判的官位也不高,但阮通判的父亲,活着的时候,可是一位大学儒,弟子遍布整个金陵城。就算阮通判失职,没有看守好税银,想要罚他的罪,也得顾及阮家在金陵城的地位。” “原来是这么回事。”凤红羽一笑,“陆志昌只敢要挟他,却又不敢问罪,也是这个原因吧?” “正是。”慕容墨点头,“陆志昌虽然身为知府,官职比阮通判高,但声望却不如阮通判,他一直心生不满。” 这两人一直有矛盾? 凤红羽的眸光一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陆志昌将银子藏起来,是故意要阮通判为难的。一是,让罗横将我大嫂娶到手。他讨好了凤老夫人,间接的讨好了柳丞相,二是借机敲打阮家!” “说的对。”慕容墨点了点头。“不管是哪个新上任的知府,对阮家,是又爱又恨。得阮家支持,便如得到了金陵府所有人支持,如果被整个阮氏人唾弃,那么,知府也是做不长久的。” 凤红羽眼眸微眯,没想到阮氏的势力在金陵城这么大。 “而且,阮氏的势力又掌握在阮二爷阮云枫的手里。”慕容墨又道。 “阮云枫?”凤红羽赫然看向慕容墨,“我记得他是个只会做生意的人,且是个风雅之人,善于书画。” “这只是他的表面,他暗中组织着自己的势力。而阮二爷又是个讲究原则的人,从来不听从官府,柳清泽会见阮通判,大约是想让阮通判夺权!” 凤红羽站起身,走到窗口,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窗户棂。 听着慕容墨这么分析,结合柳清泽忽然来金陵之事。 她心中的谜团渐渐的解开了。 凤红羽转身看向慕容墨,扬唇一笑,“王爷,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金陵府的税银丢失案,是皇上和陆知府导的一出大戏!” “说来听听。”慕容墨走到她的身旁,双手搂上她的腰身,俯身浅浅笑着看着她,“本王的小凤凰一直都对局势有着敏锐的嗅觉,这回应该也不会观察错。” 凤红羽好笑,“王爷,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咯!依我看,二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是金陵府一年的税收,阮通判陆志昌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他自己偷的。” 慕容墨浅浅笑着,没有说话。 凤红羽继续说道,“是他命陆志昌搬出来,藏了起来。然后下令让大家找。你来查银子,当然是查不到的,他就可以安你一个失职罪。 阮家也是如此。 阮通判若是有本事除了阮云枫,皇上没准会免他的罪。若是除不了,他又找不到银子,阮通判就得有罪,而且,阮通判职务不高,很可能安一个监守自盗的重罪,会抄了整个阮府,借机没收了阮府的家产! 阮云枫再有本事,手头上没有银子,也难成事。” 虽然他不喜欢阮通判,却也不想因为他,害得整个阮府被抄家,因为阮府的钱是阮云枫挣回来了。 阮通判只挂了个空名号而已。 慕容墨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我跟皇上打交道多年,他的脾气,我最是清楚了。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怎么只可能收拾一个阮通判呢? 柳清泽前来,一定会弄出点什么事来,让人对整个阮氏仇恨起来。借机一并除了。” 柳清泽…… 凤红羽抬头,迎上慕容墨的目光狡黠一笑。 “有件事你知道吗?” “是什么?”慕容墨凝眸看她。 “柳清泽可能不是柳丞相的儿子。” “不是?”慕容墨大为意外,他眉尖微皱,“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我……倒是忽视了他这个人……” 慕容墨双眸中的神色冷沉下来,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目光随意看向窗外某处,略有所思。 凤红羽好笑,“还不就是那次,我跑到柳府同他喝茶的那晚,误闯到柳丞相的屋子前,偷听到了柳丞相夫妇的对话。” 慕容墨回过头来,看着凤红羽,“看来,我得查一查他的真实身份了。” 。 凤红羽吃过了早点,马上坐了马车到了阮府。 于公于私,她得保住阮云枫的命。 不过,她来得不巧,阮雨宸外出了。 按着翠姨说的地方,她找到了阮雨宸。 阮雨宸来的地方,是金陵城中,一间较大的药铺。 说着金陵方言的阮雨宸,正笑容温和的同一个药房的老掌柜说着什么。 金陵话很难懂,凤红羽得竖起耳朵才听得分明。 她走进药房,坐在一侧专门供买药人休息的长木椅上,静静地等着阮雨宸。 这是她第一次见阮雨宸同一个外人,侃侃而谈。 阮雨宸的脸上,浮着自信的笑容,语气不疾不徐,倒是那老掌柜对她分外的恭敬着,谨慎的回着她的问话。 凤红羽的映象中,阮雨宸谈不上胆小怯弱,但绝对不是个有胆子敢同外人谈正事的人,充其量是个性子温柔,会相夫教子的闺中妇人。 因为还在服丧期间,此时的阮雨宸,穿一身杏色对襟上衫,墨色的裙子,衣饰上不带任何的花纹。 发髻上,也只插着一对银质发钗。 脸上不施粉黛,却仍然秀丽可人。 她从小没有母亲,是阮府的庶出女儿,但通身的气度,却不逊于京城那些高门主母。 凤红羽想着,这一定与她那位抚养她长大的亲祖母,分不开关系。 一刻时间后,阮雨宸才同那个掌柜点了点头,道了声“告辞”,转身往门外走。 “大嫂。”凤红羽站起身,笑着迎上去。 “小羽,你怎么来了这里?”阮雨宸很是意外,拉着凤红羽的手,“这个地方可不好找啊,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是翠姨告诉你的吧。” 凤红羽点了点头,“大嫂,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什么事?”阮雨宸见她神色凝重,忙问道。 “到马车上再说。”凤红羽低声道。 两人才走到马车旁,便听到身后有一个女子一声怒喝。 “不要脸的女人,自己克死了老公,又回娘家来勾引自己的叔叔,还算计着两个妹妹毁坏了名声!娘家又没有亏待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对得起自己家里人么?你会遭到报应的!” 两人同时转身过来。 只见阮五小姐头戴一顶垂着薄薄面纱的斗笠,站在十来步的远地方,冷傲地看着她们。 这个地方正处金陵城最繁华的大街。 有些不清楚阮府之事的行人,听到女子的喝骂,马上停了脚步,围在阮雨宸和凤红羽周围观看。 有不少人已开始对阮雨宸指指点点。 “看,长得这么媚,年纪轻轻的克死了相公,只怕是她男人死得蹊跷吧?” “还勾引自己的叔叔?呸!不要脸啊!” 阮雨宸的脸色马上一变,苍白如纸。 她从小命硬,她一岁,娘死。 奶奶在她幼年时病死。 小叔对她好,小叔断了腿。 凤昱对她好,凤昱死。 凤昱死时,凤府的老夫人,也是这般说过她,说她八字太硬。 说她嫁进凤府后,二房里的姨娘们,就老是流产。 虽然在今天春天时,查出府里姨娘们的流产,来自二夫人的暗手,但她前些年,还是受了不少的打击,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凤红羽正挽着阮雨宸的手,明显的感到她的身子在发抖。 此时在大街,吵嚷起来,未免让人看笑话,因为牵扯的事情太多,一时难以说清。 凤红羽忍着怒火,飞快地朝竹韵使了个眼色。 竹韵会意,悄悄地走到阮五小姐的身旁,手指一翻,一柄小刀现于手上,然后又飞快往她后背的衣襟上一划,同时伸手一扯她的衣襟。 做完这些,竹韵又快速地闪身离开,藏进了人群里。 两个动作,对于高手来说,只是一个眨间的时间。 况且,人又多,谁也没有注意到竹韵的出手。 阮五小姐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变了脸色的阮雨宸,忽然发现身上一凉。 通身的衣衫已滑落到了脚边。 从脖子到脚,无一不呈现在路人的面前。 她吓得转身就跑。 却又哪里跑得掉? 因为这是在大街上,围在周围的,不乏有市井混混等泼皮无赖男子。 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啧啧啧,这身段,可比卧红院的头牌还要好呀,哎,她头上戴着斗笠,面纱遮着脸,不知长得什么样?” “取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人哄笑着,将她的斗笠抢走了。 竹韵对身旁站着的一个叫花子低声说道,“那是阮通判家的小女儿,阮府排行第五,人称阮五小姐。” “啊,是阮五小姐啊。阮府的小姐!”叫花子兴奋嚷叫起来。 阮五小姐羞愧得恨不得钻到地里藏起来。 人群外的阮雨宸,只淡淡看去一眼,拉着凤红羽的手,“走吧,小羽。” 两人坐进了马车,竹韵和益青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有什么异样,朝益鹰招招手,也坐进了马车里。 很快,马车离开了街市。 车外的街市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车内,格外的安静。 “大嫂。”凤红羽眸色沉沉看着阮雨宸,“阮家,马上就会迎来一场暴风雨,我担心你的安全,你还要住在里面吗?” “小羽,你都知道了些什么?”阮雨宸没有震惊,而是平静的问着凤红羽。 凤红羽要不是刚见到阮雨宸同那药铺的老掌柜侃侃而谈,她差点以为这个不是阮雨宸。 “大嫂,你也知道阮府在金陵城百姓中的地位,但阮府现在当家是阮二爷,阮二爷又与陆知府是两路人,陆知府很可能借这次金陵税银丢失一事,对阮府打压。 而且,阮二爷和你父亲又有了矛盾,只怕,你父亲也会下暗手了,我已发现你父亲派人去寻找杀手了。” 阮雨宸的眉头赫然皱起,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道,“父亲想对小叔下杀手,早在六年前,就起了杀心,我之所以嫁得远远的,是不想连累小叔,让他一个人逃掉。 他却说,他哪怕是死,也不会离开阮家,离开金陵。他那般执着,我怎能看着他被我父亲害死而无动于衷?我得帮他!” 这又是两个心比金坚的人,凤红羽在心中一叹。 “大嫂,那你打算怎么做?” “父亲会在九月二十八那天,开一次族老大会,勒令小叔交出帐册和印章。他在暗中联络一批人,我也要联络一批人。我不能让小叔的心血白白被折腾没了。” 凤红羽抿了抿唇,“大嫂,恐怕事情牵扯的并不只是阮家的事,阮家影响太大,朝庭已经注意到了,皇上派了羽林卫头领柳清泽来了金陵城,朝庭会借阮通判没有查到税银下落为由,而借机对阮通判和阮府进行打压。” 阮雨宸听完凤红羽的话,她的脸上,并没有畏惧之色,反而神色平静。 “该来的迟早会来。金陵城里,有声望的,不是姓阮,便是阮氏的亲戚或老太爷的门生。树大,早已招风了。 奶奶和爷爷,在生前就曾对我说过,阮家要么稳住整个金陵城的人心,要么赚足金陵城的银子,方可在金陵城立足。 但银子是赚不完的,而人心,不难赚到!阮家人的免费药铺,二十年前,就已在金陵城里遍地开花。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一人知道。而那些铺子的掌柜,都是爷爷生前留给我的人。” 凤红羽哑然看着阮雨宸,想着罗家为什么非得娶阮雨宸了。 阮雨宸果然不是个平凡的女子。 她的手里,有着阮家老太爷太夫人留下的无形资产给她。 施舍多年,主家有难,他们哪怕是石头心做的人,也会出来相助。 而阮云枫喜欢着阮雨宸的事,又并不是个秘密。 这两人,虽然平凡普通,却一个掌着金陵城大半的财富,一个掌着金陵城大半的人心。 要是两人结为夫妇,金陵城等于他二人说了算。 偏偏阮雨宸又生了个凤氏的曾孙,朝廷担心资产将来落入凤府。 偏偏凤府的手里有着十万的凤家军,更是皇家人的心头刺。 要是再丢失一个富庶的金陵城,远在京城的皇上,能睡得安稳才怪。 所以,才有了这出税银丢失案。 将阮雨宸送回了阮府,凤红羽对赶车的韩大说道,“带我去见找那个罗大公子。” 韩大眨了眨眼,“小姐,你找他做什么?那家伙就是个登徒子!” 见到羽小姐时,那双眼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挂在羽小姐的身上就不下来了,着实让人厌恶。 “有人不得安生了,又来找大嫂的麻烦,我得让她再尝尝苦头。”凤红羽看了一眼身后的阮府,冷冷说道。 竹韵知道凤红羽说的是谁,马上嘻嘻一笑,“走吧,韩大,有我竹韵在,罗横敢对小姐不敬,我就挖了他的双眼!” 韩大呵呵一笑,“就你?拉倒吧,我往罗横的面前一站,他就得跪下喊我一声韩大爷!” “吹吧你!” “你才吹!” 凤红羽好笑的看着斗嘴的二人,她伸手拍拍车壁,“走吧,你两个再吵下,天就得黑了!我还怎么找人?” “走了!”竹韵朝韩大翻了个白眼,“我就没错见罗二吹过牛!” “他就是个滑头小子,他吹牛的时候,常说自己的太上老君投胎转世!我还玉皇大帝投胎!” “呵呵——” 两人一个坐车里,一个坐外边赶车,还不忘吵几句。 凤红羽只当解闷,没管他们。 。 罗横在金陵城开着几家铺子,找到他并不难。 凤红羽走进一间罗家酒楼的二楼帐房时,罗横正坐在屋子里,独自一人摆弄着一副龟壳占卜。 他近些日子一直走背运,他得好好算上一卦。 “罗大公子。”凤红羽站在门口,淡淡开口。 罗横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是凤红羽,那肚子里的心都要惊得蹦出来了。 一双眼,直直盯着凤红羽,眼珠子都忘记了转动。 韩大以为他是看着凤红羽想入非非呢,冲上前,就是一拳头。 罗横不会武,直接被打得撞到了对面的墙上,扯着嗓子哀嚎起来。 “为什么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韩大吹着拳头,扬眉冷笑,“小爷的拳头就是王法!记着,下回看到凤大小姐的时候,眼睛只能看自己的脚。” 罗横哼哼着点了点头,再不敢看凤红羽,忍着疼问道,“凤大小姐,我同你无冤无仇,你老是找我做什么?” “我不是特意来找你,我是路过这里,上来跟你说你件事。”凤红羽笑吟吟说道。 竹韵掏出块帕子,在一张凳子上仔细的擦了擦,才扶着凤红羽坐下。 “事?什么事?”罗横忙问,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不是简单的事。 “就在刚才,我路过长兴街保和堂的时候,看见你的未婚妻发疯了,当着一堆男人的面,将衣衫脱了个干净,连亵衣亵裤也不利外。” 罗横眯着眼,“凤大小姐,我的未婚妻,谁啊?” 凤红羽一笑,“罗大公子,这不就是昨天的事吗?你怎么忘记得这么快?是阮家五小姐啊!哎,她同一众男子在大街上相护调笑,玩得正开心呢,你要是现在赶去,说不定还能看到。 怎么说,你的干奶奶,也是我的继祖母,算来都是亲戚,我才来通知你。” 罗横的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当众脱衣?阮家小姐真是不要脸! “我要去找卫王,我不要娶阮家小姐了。”罗横当即叫嚷起来。 “除非你不怕卫王将你扭送到牢里去!”凤红羽扯唇一笑,“卫王有个最大的爱好,便是做媒。你退婚不娶,这不是不给他面子吗?他还会饶你?” 罗横咬牙冷笑,“那样的女人,我要是娶回来,我不得被人笑死?我罗横还要不要在金陵做生意了!” “我有个主意!”凤红羽淡淡扬眉。 “什么主意,快说!”罗横烦躁的甩着袖子。 “纳为妾不就得了?”凤红羽笑眯眯地说道,“阮家两位小姐的姿色,还是不差的。妾么,收在屋子里,不出门,谁知她以前干过什么事?这样,你就不会得罪卫王了,还能得阮家一笔嫁妆!” 罗横眼睛一亮,“对,只能是妾!” 阮家两姐妹两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有接到阮雨宸和凤红羽,害得他差点被容王杀了,他的确得羞辱羞辱她们! 第027章 血的气味!很浓很浓! 凤红羽一走。 罗横马上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柳家让他娶阮雨宸,将凤红羽控制住,这件事,他根本办不了。 倘若没有慕容墨,他或许可以拼一下,但那慕容墨来了,他要是再惹凤红羽,那就是嫌命长。 而娶阮雨宸也好,娶阮五小姐阮四小姐也好,说来说去,都不过是一个阮家的人。 还能少得了嫁妆不成? 他得先让自己的家里度过这一难关再说。 罗横这么想着,觉得事不宜迟,宜尽早办好才安心,以免夜长梦多。 他已得到京城来的消息,皇上想要对阮家开刀,那个时候阮府要是一抄家,他可就连一文银子的嫁妆也得不到了。 。 阮五小姐昨天在大街上丢了个大脸,在丫头的帮忙下,仓皇逃回了府里,一直将自己关在卧房里不出门。 阮四小姐不知她出了什么事,不敢多问。 丫头们看到两位小姐心情都不大好,行动间更是小心翼翼。 但事情该来的,还是要来。 太阳升到树梢那儿时,阮夫人身边的胡妈来到了两姐妹住的屋子。 “夫人请两位小姐到前院正屋去。” “不去!”阮五小姐吼了一声。 阮四胆小,挑起帘子走到外间,“夫人找我们何事?” “罗家大公子送来了彩礼,夫人要两位小姐都去。” 阮五当即跳了起来,隔着珠帘子怒道,“八字也还没有合,他居然连彩礼也送来了?我不去!要去,让阮雨宸去!那个贱人,本来是她嫁给罗横,却同凤红羽勾结,使着手段害了我们姐妹。” 胡妈的好姐妹单妈替阮夫人背了黑锅,被仗毙了,对阮家人早已不喜。 她忍着心中的厌恶,说道,“五小姐,你和四小姐的婚事,是卫王做的主,而且,他今天也来了阮府里。你们不出去,老爷和夫人,可都会被卫王怪罪的。” 卫王也来了? 阮五小姐一惊,不敢再闹了,默默转身走进屋里去更衣。 胡妈飘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两姐妹换好了衣衫,跟着丫头们走进了前院的正厅。 阮通判阮夫人坐在下首,对面是一身新衣,表情淡淡的罗横。 上首之人,正是京城来的卫王。 卫王是三个赵姓王中,最得承德帝宠爱的一个,却不爱正务,吃喝玩乐管闲事,他是一样也不落下。 而且,最大的乐事,就是做媒。 两姐妹提裙走到卫王的跟前,盈盈拜下来。 “阮氏参见卫王。” “请起请起。想不到本王才到金陵,就促成了一对姻缘,哈哈哈——”卫王哈哈一笑, 阮通判和阮夫人只得陪着讪笑。 罗横正捧着一碗清茶,目光从茶杯上往那两姐妹看去一眼,唇角勾了勾。 凤红羽说得对,娶妻,怎么能娶名声坏了的女人?而纳妾么,这两人的姿色还是不差的。 阮家姐妹起身,安静地坐到了阮夫人的下首。 丝毫没有看一眼罗横,罗横并不介意,施施然的坐着。 “阮家小姐已经来了,本王就来念念罗公子的礼单。”卫王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封朱红礼单来,笑意吟吟看着阮通判和阮夫人,“罗公子说,阮家小姐最近的风评不好,还是近早过门的好。他这么做,也是为两位小姐着想啊。” 阮夫人看到罗横上门送来彩礼,还要马上娶两个女儿时,当时就沉了脸色。 居然连六礼的程序也不顾了? 但看到罗横同卫王正谈得甚欢,她不敢反对了。 阮夫人气得只得闭了口。 女儿又闹出了事情,看来,她只好答应了。 “王爷做媒,下臣还是信得过的。”阮通判同阮夫人的想法一样,讪笑应道。 卫王将礼单递给身旁的一个长随,“念吧。” “是,王爷。” 长随清清嗓子,打开礼单折子,那微笑的脸马上一僵,他偷偷看了一眼罗横。 但王爷让他念,他也不管了,开口念道,“老母鸡一对,棉布六尺,纹银八两,大米八斤,京果两盒,花生四斤二两。葵花籽二斤八两……” 越念阮家人的脸色越难看。 这些东西,全加起了还没有一百两银子。 这哪是下聘礼? 这是买丫头! 阮五小姐的脾气马上就上来了,“罗横,这都是些什么?你拿错单子了吧?” “没错啊,彩礼单。”罗横认真地点头。 阮夫人再忍不住了,冷笑一声,“咱们府上,纳妾的礼,都不过如此,你娶妻还是娶俩,居然才这么点东西?你是什么意思 ?” 罗横的脸一拉,扬眉冷笑,“对啊,本公子送的就是纳妾礼。” “罗横,你欺人太甚!”一直坐着没吱声的阮通判也大怒起来,伸手一拍桌子,大有想抽一顿罗横的阵势。 罗横早料到阮家人会发火。 他也不恼恨,甩甩袖子站起身来,冷冷看向阮通判,“阮大人,您是官家人,讲面子,在下是个布衣,是个生意人,也要讲面子,可你的女儿可好,光天化日之下,将全身衣衫都脱了,同一群男子拉拉扯扯,说说笑笑。 就在刚才,在下来罗府之前,正在谈的两笔生意就黄了,人家客户说了,我这个人连自己未婚妻都管不好,还想管好铺子? 今天来您阮府,也是被人一路笑来的,试问,我还怎么将您府上的两位小姐娶进门供为正妻?将来我还要回京,还要面对更多的达官贵人,你阮家丢得起脸,我罗家丢不起!” 际通判和阮夫人的脸都气白了。 阮五小姐更是将头低得成了一只鸵鸟。 罗横说完,将袖子一甩,“抱歉,这样的亲,罗家人结不起。” 说着,他朝卫王一跪,“王爷,对不住您了,罗横头可断,面子不可丢!” 其实,能劳动卫王做媒的人,都是显赫家世的子弟。 像罗横这等小门户出来的人,他才懒得理会,都是慕容墨给逼的。 慕容墨对他说,他要是不来,他昨天逛青楼的事,就会告诉他的王妃。 那他还不得被王妃打死? 卫王伸手一扶罗横,叹了一声,“理解,本王理解罗公子的心。” 阮家人傻眼,卫王帮罗横? 卫王淡淡看向阮通判和阮夫人,“怎样?你们说是退婚,还是做罗家妾?” 阮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儿,她怎么会跑到大街上发疯脱衣衫? 阮通判的目光,看向罗横闪过一丝戾毒。 “王爷辛苦一趟来到阮府,下臣唯有尊命。” “那就好嘛,依本王看,罗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嘛!哈哈哈——”卫王拍拍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开心一笑。 …。 阮雨宸刚从自己的园子里走出来,就听身后有人冷喝一声。 “阮雨宸,你给我站住!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她回过身来,见阮五小姐站在十来步的地方,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益青的神色马上一冷,忙走到阮雨宸的面前拦着。 阮雨宸淡淡挑眉,“五妹,我这几日,没有招惹你吧?你冲我发什么火?” “你想抵赖?”阮五小姐冷笑,“你这个不要脸的寡妇,勾引了罗家人,自己不想嫁,却害得妹妹替你嫁,而且,你又暗使手段,让罗横改了主意,让我做一个妾!告诉你,我是不会嫁的,要嫁,你自己去嫁!” 阮雨宸向她走近两步,清亮的眸中,浮着讽意。 “五妹,说话之前呢,先想想自己做了什么!我一住在遥远的京城,恪守本份的做着我的寡妇,我根本不想嫁人!我也从来没有勾引过罗家人。 明明是父亲的衙门里出了事,要将我送往罗家抵罪,怎么是我勾引罗家人?你自己作贱自己,名声坏在罗横的手里,怪谁? 让你做罗家的妻,也是父亲和母亲的决定,我根本没有插手,将你变为妾的事,我更是不知情,这几日,我很忙,你的事,从头到尾,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没有兴趣过问。” 阮雨宸说完,转身就走。 阮五小姐的印象中,阮雨宸就是个一棍子打下去,也不敢大声说话的人,居然敢这么大声的同她叫嚷了? 阮五小姐越想越气,猛然见一旁摆着几盆花,她顺手捞了一盆朝阮雨宸冲过去。 “阮雨宸你这个贱女人!我饶不了你!” 阮雨宸回头,就见阮五小姐的手里捧着一盆仙人球朝她的脸砸来。 益青神色大变,伸手将阮雨宸往身后一藏。 她正要出手,哪知阮五小姐手中的仙人掌盆忽然从手中滑落下来,正砸到了她自己的脸上。 阮五小姐疼得尖叫起来,“阮雨宸,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饶是益青是个不爱笑的人,见那阮五小姐的脸上扎满了仙人掌的刺,也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低声咕咕咕地笑起来。 “小宸,你没事吧?”有人忽然说道。 阮雨宸抬头看去,一身浅紫锦衫的阮云枫,正坐在前方一丛芙蓉花枝旁,眉目温和看向她。 阮云枫的右手里,正拿着一只弹弓。 益青眸色一闪,刚才那盆仙人掌自己掉了下来,原来是阮云枫射下来的。 没人给他推轮椅,阮云枫自己用手滚着轮子,朝阮雨宸缓缓走来。 阮雨宸想起了凤红羽的话,还是朝他走去。 不过,却在三尺远的地方停下了。 尽管阮雨宸的神色带着疏离,阮云枫的眸色还是亮了几分。 “小宸,你脚步匆匆,要去哪里?” “小叔。”阮雨宸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往这边走来,低声对阮云枫说道,“你这些日子当心一些,最好不要出门。” “小宸这是在担心我吗?”阮云枫抬着头,看向她温和笑道。 阮雨宸叹了口气,“小叔,你已经吃了一次大亏了,怎么还是般不将危险当一回事?” “嗯,我知道了,小宸这么担心我,我要再大意,小宸心中一定难过。” 有洒扫的婆子朝这边走来,阮雨宸马上住了口,转身匆匆离开了。 阮云枫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阮雨宸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他才转着轮椅,离开了这里。 益青悄声对阮雨宸说道,“少夫人,刚才是阮二爷救了你。” “我猜得出来。” “他看起来很关心少夫人。” “我不能有非分之想。”阮雨宸语气淡淡。 益青皱着眉头,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 阮雨宸不想再嫁,她也何尝不是? ……。 阮夫人得知小女儿又被阮雨宸欺负了,还弄得一脸的伤,心中是又急又气,她脚步匆匆赶到了女儿的园子。 阮五小姐正躺在床上哭着。 阮夫人走近床边一看,心中吸了一口凉气。 小女儿的脸上密密麻麻,扎的全是小黑刺。 “娘,是一株老仙人掌的刺。”阮小姐在一旁说道。 “娘,你是主母啊,她只是个庶女,你就由着她欺负我?我要是毁容了, 我……我就不活了。啊,呜呜……” 阮夫人看着小女儿娇嫩的脸,成了一麻子脸一样,心中又急又气。 “女儿,你父亲自己有主意,这一次,不光阮云枫,还有罗横,都会消失!” 两个女儿心中一震,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可是爹爹有谋划?” “总之,你是娘的心头肉,娘哪能让你们到罗家做妾?”阮夫人的目光看看小女儿,看看大女儿,眼底闲过一丝戾芒。 。 金陵城郊,燕子湖畔。 湖边景色秀丽,不乏有早期的豪族建的亭台楼阁。 锦绣阁是最大的一间楼阁,建立在一丛茂密的竹林之中。 阮通判没有穿官服,只着一身灰色长衫,戴着一顶斗笠,装成一个渔民来到竹林深处。 “阮大人,在下们等候你多时了。银子呢?” “阮某人做事,几时失信过?”阮通判将一个银袋子扔给一个领头模样的人。 那人伸手接在手里,看了一眼阮通判,打开了袋子。 顷刻,那人的眼睛就亮了。 金子! “这里有两百两金子!事实后,八百两金子换人头,一两也不会少的奉上!” 领头人将袋子往怀里一揣,笑道,“放心吧,阮大人,二十八那天,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两方人又商议了一番,阮通判才悄悄的离开了。 。 静园。 凤红羽正望着被秋雨淋得格外青翠的一丛竹子出神。 竹韵打着雨伞脚步匆匆而来。 “小姐。” 她走到廊檐下,收了雨伞,甩掉了雨珠儿,挂在一个木桩上,兴冲冲地跑进了屋里。 探头一看,发现没有慕容墨,她音量更是高了几分。 “荷影刚才传来话,说那罗横果真去了阮府,送的是纳妾礼。将阮家人气得鼻子都歪了。” “罗横不傻,阮五小姐丢了个大丑,他怎么可能还当正妻娶?”凤红羽冷嗤,顿了顿,她又问,“阮通判那里呢,可有消息?” “有,罗横离开阮府后,他马上出城了,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穿平常的老爷服,面是装成一个渔民,去了城郊的燕子湖。荷影一路跟着,发现附近埋伏了不少人,她没敢往里走,怕打草惊蛇。” “嗯,这便是阮通判想动手了。”凤红羽刚要转身过来,又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慕容墨正撑着一把油纸步伐从容走来。 竹韵嘻嘻一笑,“小姐,奴婢先走了。” 凤红羽一抬头,竹韵已撑着伞跑了出去,走到慕容墨的面前,福了福,又飞快跑走了。 慕容墨走到廊檐下收着雨伞。 凤红羽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雨伞挂在廊檐下,偏头看他。 “这天在下雨呢,你去了哪里?” “带卫王出了一趟城。”慕容墨伸手敲敲她的额头,微微一笑,“这两天,我一直陪着卫王闲逛,你在生气没有陪你?” 凤红羽摸摸被弹疼的额头,朝他翻了个白眼,“哪有?” “那么,为什么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慕容墨眼底的笑容更浓,“还让竹韵一直守在府门口?” 凤红羽转身走进屋坐回竹椅上,扯了下唇角说道,“这么大的府里,除了你的几个暗卫,就只有竹韵和我,我不坐窗边,也是坐在亭子里,哪里是发呆?你想多了。” 慕容墨倒也没有再笑她,同她挤在竹椅上坐下,说道,“卫王还有一个爱好,便是探古墓。” 凤红羽扭过头来,眯着眼看向他。 “探古墓?” “而那批税银,正是藏在古墓里。” 凤红羽的眸色顿时一亮,勾着唇角说道,“让卫王去找出来?” “对!”慕容墨浅浅一笑,“当然,总得有人替本王担个罪吧?” 凤红羽唇角一扯,难怪呢,慕容墨和卫王的性格截然相反,却天天在一起出处,他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 罗横送了妾礼后,卫王又逼着阮府里选送亲的日子。 阮通判冷冷地看着罗横,装着想日子,实则那眼底里,已起了杀意。 为了稳住罗横,他随意的说个最近的日子。 罗横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此时,他正在自己安在金陵府的宅子里,给家中写着书信。 小仆人前来递上一封贴子,“公子,阮府里的管家送来的。” 阮府? 呵,现在倒是对他客气了。 罗横将贴子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邀请他前往燕子湖畔,参加阮氏的族老会议。 。 很快就到了二十八这一天。 天才微微亮,阮云枫便起了床。 那个大个子的仆人不见了之后,他又寻了一个仆人服侍。 “云海!拿我的衣衫来!我要出门了。” 仆人没有应声,却有一个陌生的少年,捧着一叠衣衫走进屋来,“二爷请更衣。” 阮云枫一愣,神色马上警惕起来,“你是谁?” “在下姓孟!”脸上贴着人皮面具的凤红羽微微一笑,“你叫我叫小孟就好!”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阮云枫的手,已悄悄地按向了他的轮椅扶手。 凤红羽眸色一闪,身子忽然一翻,跳到了阮云枫的身后。 同时,从阮云枫轮椅的扶手里,射出了一只飞镖。 “阮二爷,是自己人!”凤红羽走上前说道。 阮云枫果然不简单,他居然在轮椅上藏了暗器。 如此看来,阮通判想杀他,只怕一时也难以得手。 “自己人?可我并不认识你!”阮云枫抬头看向凤红羽,仍是一脸的狐疑。 凤红羽的脸上不仅贴着人皮面具,还吃了哑声丸,隐藏了声音,穿着一身小仆的衣衫。 在阮云枫看来,这就是个陌生的人。 凤红羽将脸上的人皮面具轻轻地揭下来,微微一笑,“不用再疑心了吧?” “你……你是……”阮云枫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少年,竟是凤红羽装扮的。 而且,凤红羽居然会武! 又想到小宸的相公死后,孤身一人住在遥远的京城凤府,若是没有一个能力强的人护着她,只怕是度日艰难。 那深宅内院里,又最是人心难测,搞不好,还会丢命。 看凤红羽和小宸感情好的像姐妹,便知小宸能平安来到金陵,定是这位凤大小姐在竭力保护着。 他感激地朝凤红羽拱手一礼,“多谢凤大小姐对小宸的照顾。” 凤红羽微愣,没一会儿又笑了笑,“阮二爷,你的小宸,也是我的大嫂,我不护她,护谁?你不必这么客气。” 阮云枫失笑,他点了点头,“对,我竟忘记了。”那眸色暗了几分,抬头时,又恢复了清亮,“不知凤大小姐,为何要装成一个小仆来到我这里?” “当然是为了行动方面,我不想阮二爷死。”凤红羽道。 阮云枫愣了愣,“是小宸让你来的吗?” “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凤红羽道,“与其让阮家落入一个心胸狭隘不善经营的阮通判手里,还不让将阮家交与阮二爷当家。” 阮云枫轻笑,“凤大小姐何以关心起了阮家的事?” 凤红羽微微一笑,道,“人说,救人一难,胜造七级浮屠,我在给自己积德,人活在世上,总会遇上坎坷,也许将来的某一天,阮二爷能反过来救我一次呢?” 阮云枫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果然,凤大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后,想得长远。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万一你有事,小宸得怪罪我了。” 凤红羽却说道,“阮二爷,刚才,你也见识了我的身手,你的暗器,可是丝毫也没有伤害到我!而且,那燕子湖畔,藏有不少杀手,阮二爷确定不需要我的相助?” 阮云枫没有看凤红羽,目光淡淡看向窗外,平静说道,“我知道那里有埋伏。” “知道你还不惧?这样淡然?”凤红羽很是哑然,阮云枫处事的镇定,居然不亚于慕容墨,这是不知燕子湖畔藏有杀手,还是他有所准备? “怕,事情就能简单过去吗?”阮云枫淡然一笑。 阮云枫不同意凤红羽跟着。 但凤红羽却执意要跟着他。 她贴好人皮面具,俨然成了一个仆人。 阮云枫无法,只好随他。 阮府的府门处,早已停好了马车。 阮云枫朝府门一侧看去,不见阮雨宸的那一辆。 “她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凤红羽道。 “她提前走了?”阮云枫一惊,“快,上马车!” 一路疾驰,一个时辰后,到了燕子湖畔。 湖畔,秋色醉人,锦绣阁隐在一丛翠竹中。 装成渔民的韩大的看了一眼凤红羽,点了点头,又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阮云枫看着凤红羽的小身量,微皱眉头,他没有坐轮椅,而是从车里取了一对拐杖,一手抓了一个,身子轻轻的跳,竟稳稳的落到了马车面。 凤红羽微眯着眼眸看着他。 他的那一套动作,看似笨拙,实则是装成的笨拙,因为,那落地的声音太轻了,若不是一个轻功高手,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难怪他不要她跟着了。 一个会武的人,是不屑他人相助的。 “走吧,小孟子!”阮云枫朝凤红羽点了点头。 “是,二爷!” 两人往锦绣阁而来, 阮雨宸已站在楼阁的前面候着,见到阮云枫走来,她并没有上前,反而是转身走开了。 阮云枫的眸色又暗了下来。 凤红羽轻声说道,“阮二爷,她见你平安而来,心中放心,转身走开,是为了避嫌。” 阮云枫点了点头,“我明白,难为她了。” 两人走上锦绣阁的台阶,有一个小仆朝二人跑来,“阮二爷,三太爷请您去清风院。他有话单独想同你说说。” 阮云枫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凤红羽的眸色闪了闪,不是说好了先议事吗?怎么单独相见? 来之前,慕容墨已将阮氏所有的资料整理好了,让她看了个全。 这阮氏三太爷,是目前阮氏最大年纪辈分最高的人,曾做过举人,在阮氏里很有声望。 阮云枫见她面露疑色,微笑道,“不必疑心,我曾拜他为师学过一个月的琴,是个正直的人。” 原来如此,“那就去吧。” 不多时,两人到了清风院。 凤红羽推开屋门,正要迈步走进去。忽然,她的鼻间闻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 “阮二爷,有陷阱!”她低声说道。 “是什么?” “血的气味!很浓很浓!” 第028章 哑口无言的阮通判 屋子里血气很浓,估计死了不止一个人。 阮云枫的眸色,马上沉冷下来。 “这是杀了谁?” 凤红羽微皱起眉尖没说话。 她忽然转身朝一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一个人影子正飞快地朝林子里跑去。 她抬脚踢去一块石头,石头随着劲道飞起,正砸中那人的脑袋。 正是那个给他们传话的小仆。 小仆倒在地上,哼也没有哼一声。 阮云枫皱眉,“怎么回事?” “当然是个去报信的。”凤红羽冷笑一声,话刚落,她的眉尖忽然一拧,低喝一声,“有埋伏!小心!” 她刚从袖中抽出紧绑在胳膊上的短箭,从两人所处的屋子上方,便跳下几个黑衣人来。 人人手中提着长剑。 蒙着面,看不清真容。 而且,他们的动作又轻又快,显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些人见了他二人,一言不发,提剑就刺。 凤红羽笑了笑,“二爷,这些人倒是看得你啊,居然派了十个高手来杀你!” 阮云枫的身子靠在左手握着的一只拐杖上,另一只手抓着拐杖狠狠地扫向朝他扑来的一个黑衣人,眸光冷凝,沉着应战。 凤红羽的目光朝他扫了一眼,会心一笑。 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阮云枫的武功不差。 与此同时,一直暗中跟着凤红羽的韩大和王生,带着五六个人也从暗处闪身出来,一齐加入了战斗。 凤红羽飞快地往周围一扫,沉声说道,“韩大王生,速战速绝,当心有援手!” “是!” 虽然对方有十个人,但凤红羽这方几人的武功不差,而且,她发现阮云枫的双腿虽然行动不便,却是个使暗器的能手。 他的那副拐杖里,就藏着许多细小的银针。 再加上韩大等人的相助,一柱香的时间,这十个人已全都被打倒。 “别全杀了,要个活的!”凤红羽收了短箭对韩大说道。 韩大却摇摇头,“全死了,没有一个活的。” 凤红羽哑然,“怎么可能?我并没有刺他们的要害部位!还是二爷的银针有毒?” 阮云枫摇摇头,“不,在下的银针只是普通的绣花针,是用来防身的,并没有毒。” “我看看!”韩大用剑扒拉着几具尸体,没一会儿皱起了眉毛,“不好!” “出了何事?”凤红羽也走上前观看,只见那些黑衣人全都已经服毒自尽了。 阮云枫的目光微凝,看向凤红羽说道,“羽小姐,我的人暗中盯着我大哥,发现他只是花重金请了一些江湖杀手埋伏在燕子湖畔。而江湖杀手们,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就算是被抓住被打得残废,也不会服毒自尽,更何况,十个人全都自尽了,这样看来,他们一定不是普通的江湖杀手!” 还有其他的势力参与了暗杀阮云枫? 这些又是什么人? 凤红羽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眼下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韩大,你先将这些尸体搬走藏起来,等今天的事过了之后,再查不迟!” 韩大点了点头,“是,羽小姐。” 他朝跟来的几人一招手,大家一人夹了两具尸体,很快就离开了。 王生指着那个报信的小仆道,“羽小姐,这个打晕的人呢?怎么处理他?” 凤红羽看向身后,半开着门的清风院寂静无声。 她勾唇一笑,冷冷说道,“将他扔进去,藏起来。” “是!” 王生动作很快,提着那个昏死的小仆跑进了清风院,没一会儿,他轻手轻脚地出来了。 一脸惊异地对凤红羽说道,“里面有个死人。” “我闻到血的气味了。”凤红羽点头,“不过,死的是谁?” “死了两个人,一个是个白头发的胖老头,左额角有一块钱币大小的青色胎记,属下不认识。另一人是罗横!” “这就是了。”凤红羽轻笑一声,“这些日子,罗横可是跟阮通判结了不少梁子,阮通判一再被他要挟,两个女儿还只能当妾收进门,阮通判不杀他才怪。” “罗横一直屑想凤少夫人,早就该死了,阮通判杀了他,正好省的咱们动手。”王生扬眉一笑,“不过,还有个老头又是谁?” 阮云枫的唇角颤了颤,目光变得冷然起来,“阮氏的三老太爷!阮家太爷的一位远房堂弟!” “哎呀,那个老头死了?主子还想拜访他呢!可惜了!”王生一拍大腿长叹一声。 凤红羽略一沉思,对王生说道,“你再进去,在那二人的身上仔细地搜一遍,阮二爷被人请来这里,里面却有两个死人,不用说,这是在栽赃!” “是!”王生又跑进了屋里,没多长的时间,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块玉佩出来。 “这玉佩……”阮云枫的气息一沉,冷笑道,“玉佩是在下生母留下的遗物,已经丢失了六年了!没想到此时出现了。” 六年前就丢失了?凤红羽眸色闪了闪,这样看来,阮通判果然在六年前就对阮云枫起了杀意。 凤红羽唇角勾起,“尸体旁有证据,在现场又发现了阮二爷,这是要将阮二爷彻底打入谷底!今天这燕子湖畔,来了不少阮氏的族人,若有人诬陷阮二爷,际二爷的名声,就会一落千丈。” “这阮通判也太阴毒了。”王生冷笑着呸了一声,“居然杀了两个人来诬陷!” “自己无能,就嫉恨有能力的人!”凤红羽冷笑,她看了一眼四周,“既然是有目的的骗了我们来,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捉拿我们了,大家不如藏起来看热闹!” “请稍等!”阮云枫看向王生,冷然一笑,“别人这般对我,我怎么能不回敬一二呢?将这枚印章放到三太爷的身上,将这把匕首放在罗横的手里。” 王生眨了下眼,笑嘻嘻接了过去,“明白了!” 他闪身进去,片刻就出来了,三人马上离开这里,藏在了附近的暗处。 。 燕子湖畔的锦绣阁,是阮家早年所建的一座楼阁。 平时也供外人参观游玩,楼阁里设有画坊,茶室,曲艺坊等风雅场所。 因为楼阁的正厅可容纳二三千人,楼阁前又是风景秀丽的燕子湖,一侧还有大片的草地,可泊船可停车马,因此,阮氏召开族人大会,都会选在这里。 一楼的正厅里,早已坐满了被阮通判和阮雨宸两人请来的族人,或是阮老太爷生前的门生,或是阮家有名望的亲戚。 两方人各坐一旁,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极为不善。 尤其是阮通判,他坐在上首左侧的位置,目光冷如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当初,他将这个女儿骗来金陵,只是想稳住罗家人,保住他的官位。 可这个女儿不仅不帮忙,还和阮云枫那个外人共同对付起他来! 现在可好,两个小女儿居然要做人的妾了,阮雨宸不仅不出面相助,还带了一大帮的人来跟他做对! 养了有什么用? 阮通判气得哼了一声。 阮雨宸半丝儿目光也没有飘向上首,神色平静地坐在右侧一排位置的最末端,益青站在她的身后,目光警觉的看向四周。 今天来到锦绣阁观看阮氏议事的,不仅有阮家自己的人,还有知府陆志昌,卫王,慕容墨,以及,前来金陵府查案的柳清泽,和闲来无事看热闹的郑凌风。 阮通判朝身侧客座上的几个贵人拱手一礼,笑道,“两位王爷,柳公子,郑世子,陆知府,几位贵客前来观礼,实在是令卑职感动,议事结束后,请各位到锦绣楼吃桂鱼,全是从湖里刚捞上来的。” “阮通判客气了。”卫王哈哈哈一笑。 郑凌风不耐烦,摇着扇子斜了阮通判一眼,“唉,我说,阮通判你就不要说客套话了,开始吧,本世子起了个早,就想看看你们家怎么分这家产,不是听你唠唠叨叨的!” 阮通判讪笑,“要的,要的。”他看向正厅外侍立的仆人,“来人,快找找阮二爷。” “回大老爷,阮二爷被三老太爷请到清风院说话去了。”门口一个仆人回道。 “那就快去催催,大家都等着呢!”有人说道。 另一人却是冷笑一声,“阮二爷不进议事厅,却同三老太爷单独会面,这是想干什么?寻求帮助?他一直霸占着阮氏的家产,还想继续赖着?他还有理了!哼!” “在下听说,阮二爷将银子偷偷往他云家转移,这是在吃里爬外呀!”又有一人跟着附和着冷笑起来。 “不是说,等双方的人到齐了再议事吗?怎么,两位叔伯没有看到帐册前,就妄自下结论了?”阮雨宸忽然冷冷开口。 紧靠在阮通判身侧坐着的黑胖男子,忽然大声冷笑一声,“真是天下第一稀奇之事,我阮氏女嫁了人,还能参与阮氏内部议事?啊?哼!依在下看,那凤家的账册是不是也要拿来查上一查,看看有没有我阮氏送去的银钱!” “对,莫名多出的银钱,都值得怀疑!”很快,有人跟着附和。 这便是将矛盾扩大了!阮雨宸气得脸色陡然一变。 “这话说得可着实偏颇!”正捧着茶碗喝茶的慕容墨忽然开口,他桃花眼微挑,看似浮着淡淡的笑,却隐着冷意,“本王时有送银子给凤府,凤府多出的银子,也是本王的。怎么成了凤少夫人携带回夫家的?难道,本王的银子还没有凤少夫人的银子多吗?嗯?” 慕容墨的目光直直盯着那个黑胖男子,男子这才觉得说话太过了,一时吓得语塞。 阮通判狠狠朝那个挑起事端的黑胖男子扫去一眼,说话不瞻前顾后,这下可好,惹着慕容墨了。 “十五弟,还不快给王爷赔不是?” 黑胖子吓得忙跪到慕容墨的面前,“小人说话一时口无遮拦,还请王爷恕罪。” 慕容墨并不看他,只问阮通判,“阮二爷呢,怎么还没有来?” 阮通判正要回话,一个仆人忽然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跪倒在地,“不好了,大老爷,死……死人了!” “什么?”阮通判赫然站起身来,他佯装震惊,那眼底却是闪着得意。 “谁死了?” “没……没敢看,死了三个人,一地的血啊……”仆人吓得一脸的苍白。 “死人在哪儿?”柳清泽一听说死了人,忙站起身来,走向阮通判。 “在清风院里头!”仆人回道,一脸的心有余悸。 郑凌风摇摇扇子看着他揶揄一笑,“柳清泽,你虽然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掺和什么呢?” “没准跟丢失的银子有关!本公子如何不能看?”柳清泽淡淡回道。 “本王也好奇。”慕容墨道,他看了一眼闲坐无聊的卫王,“老王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一起一起!”卫王弹弹袖子站起身来,坐着好无聊,他早就想跑了。 可慕容墨老是缠着他,说看见他给了不少银子给一个青楼姑娘,要去告诉他王妃,想到自己老婆彪悍的样子,他只好处处听着慕容墨的。 这边两位王爷要前去看究竟,郑凌风和柳清泽也要去,金陵知府陆志昌自然是要陪同的。 阮雨宸在湖畔遇到阮云枫时,也听到一个仆人说三太爷在找阮云枫,要他去清风院。 可眼下清风院里死了人…… 她心头不免揪起,对益青道,“我们也去看看。” “是,少夫人。”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清风院。 “死人在哪儿呢?”阮通判看向那个报信的仆人。 仆人吓得发抖,看向正屋,“在屋子里,小人……小人……不敢进去……地上全是血……” 阮通判朝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一招手,“进去看看。” “是,大老爷!”随从推开门,往里走。 柳清泽,郑凌风两个紧跟其后。 卫王见武功高强的柳清泽都走进去了,他也壮着胆子往里走。 没一会儿,又有更多的人往里走,最后,阮雨宸和益青也走了进去,黑压压挤了一屋子的人。 “死的是谁?容老夫看看!”阮通判挤开众人走到近前。 看到死的两人,他的神色并没有激动,只是旁边那个小仆,让他的眼皮跳了跳。 柳清泽正蹲在地上查看尸体。 阮通判说道,“柳公子,请仔细看,看看有没有凶手掉下的什么东西。比如玉佩啊,什么的。” “没有找到玉佩,却找到这个东西,这是……阮大人的私章吧?”柳清泽从阮三太爷的手掌下,捡起一枚白玉印章,递向阮通判看。 阮通判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糟糕,他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儿?这下可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他正要辩解,却听有人冷笑一声,“阮通判,你为何杀了罗大公子和三太爷?” 说话的人,是阮家一房远亲,一个高瘦老者,平时得了阮云枫的照顾,这会儿看到两具尸体,马上开口说道。 阮通判哪里敢承认? “胡说,老夫怎么可能杀人?老夫刚才一直同众位在一起,哪有时间杀人?” “那么你的印章,怎么会好巧不巧地掉在这儿?”那人继续追问。 阮通判拂袖冷笑,“什么是掉在这儿?明明是在三太爷的手里发现的。这可能是老夫之前掉了!被三太爷捡走了。 眼前的情况,分明是罗横杀了三老太爷!看,那把带血的刀还在罗横的手里!老夫和三老太爷无冤无仇,罗横又是老夫未来的女婿,老夫不可能杀他们!” 印章是他的,可人却不是他亲手杀的,他才敢这么坦然回答。 慕容墨却道,“阮通判,你说的似乎有理。可本王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在罗横的手里,有半截丝绦,正好和你腰间的半截吻合?你作何解释?这可极像是罗横从你身上拽断的!” 阮通判忙低头来看,顿时心头一凉。 第029章 我儿死了也要她们进门为妾(修错字) 第29章 的确,他的腰间只垂着半根,翠碧色的丝绦。 而且,断掉的地方,不是剪断的,而是生生被扯断的。 已经办好了差事,又悄悄回到慕容墨身边的王生,看着阮通判惊得变了脸色的脸,裂着嘴偷偷乐起来。 刚才,羽小姐说,证据还不够,最好是再偷一件阮通判的,什么东西来放在这里才好。 偷东西可是他的拿手绝活。 他的武艺是八个人中最差的,顺手牵羊的本事,到现在,还没有失手过。 就在阮通判在锦绣楼里,同人侃侃而谈的时候,他悄悄地潜到阮通判的身旁,扯了半根丝绦下来。 “阮大人,这柄匕首,也是你自己的随身物品吧?在下,可不止一次看见你拿出来把玩过,哦,上回到郊外去打猎,还见你拿出来割过獐子皮。”阮家那个老者继续冷冷说道。 有维护阮通判的人,开始反驳,“一根带子,一只匕首又能说明什么?这死的人,一个是大人的堂叔伯。一个可是他的准女婿!都是他的亲人,怎么可能是他杀的?他犯不着啊?” 长者又是冷笑一声,“阮大人根本就没有当罗横为准女婿,罗横也没有当阮大人为岳父大人,根本不尊重阮大人夫妇。 几天前,罗横上阮通判府送彩礼,居然送些农家人才送的东西,什么大米花生老母鸡,什么粗布银钗子,通共才值三十九两五钱的东西,他还要一娶俩,阮大人早已怀恨在心了。 一定是他杀了罗横,三老太爷不巧看见了,他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灭口!” 卫王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见话就说,他拍手一笑,说道,“对对对,罗横和阮府的亲事,还是本王做的媒,阮大人夫妇当时还不同意,后来忽然又改口了,难道是阮大人当面同意了,背后下了杀手?” “那也请仵作先验尸,否则,老夫不承认!”阮通判开始耍起赖来。 “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这人又是怎么回事?”慕容墨伸手指着那个小仆。 王生抬脚踢了下仆人。 仆人只是昏过去了,很快就醒了过来。 猛然看到周围有这么多的人在此,他吓得一时惊住了。 他想起阮通判叮嘱他的话,马上嚷了起来,“杀人了,阮二爷杀人了!” 站在人后的阮雨宸,眉尖不由得一皱,那神色马上就冷了下来。 果然,这便是一个陷阱。 幸好有小羽和王爷的人跟着小叔,不然的话,小叔进了屋子,就得被人冤枉成杀人犯! 父亲,他就这么心狠么? 他就不想想,他吃的用的,是给的银子? 慕容墨忽然轻笑一声,负手而立看着小仆人,“哦,说说看,阮二爷是怎么杀的人?” “他和一个小个子仆人进了这里,拿着大刀砍死了罗家公子。”仆人说得绘声绘色,那手挥动间,有一张银票忽然飘了下来。 王生顺手一捞,接在手里。 他眨了眨眼,说道,“万顺钱庄,九月二十七日印,二两百。哇,好多钱。这万顺钱庄是哪家的铺子?” 一直跟阮通判作对的那外阮氏长者冷笑道,“阮大人,万顺钱庄,可是你老丈人家开的铺子吧?试问,这个仆人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额的银票,还来自阮夫人娘家的钱庄?他这般说着阮二爷杀了人的话,是不是大人所指使?” 阮通判一惊,心中骂着这个仆人真是个蠢货,居然将银票放在身上! 但他口里仍拒不承认,“一派胡言!分明是阮云枫在陷害本官,而做的一个陷阱!” 阮氏长者又是冷笑一声,“这个仆人的话说得也不对,他说阮二爷拿着大刀砍人,阮二爷的腿在六年前就已断了,他打得过比他还高出半头的罗横吗?何况还有一个三太爷和仆人在? 说的话,分明是漏洞百出!罗横的肚子上一个就是小刀捅的,哪里是大刀?” 仆人迎上老者凌厉的目光,吓得不敢再吱声。 阮通判的心腹朝周围看了一眼,“他人呢?阮云枫呢?阮云枫在哪儿?哼,莫不是藏了起来,在暗中搞什么阴谋?” “你们在找在下?”清风院外,有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 有人朝门外看去,“咦,阮二爷来了。” 阮云枫拄着一对拐杖,站在门外台阶下,目光冷冷看着阮通判。 装成小厮的凤红羽跟在他的身侧。 阮通判的眉尖挑了挑,“云枫,你来得是不是太迟了?我们这么多的人都在这里等着你送账本,你居然藏了起来!” 阮通判心中,此时万分庆幸阮云枫来了,阮云枫一来,屋中死掉的两个人,就已不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 他得先将阮云枫的族权抢过来。 阮雨宸听到阮云枫的声音,心中松了口气。 她没有走上前,只静静地站在人群外。 阮云枫的目光朝众人淡淡扫了一眼,一张俊秀的书生脸上,渐渐的浮着寒霜。 他清冷开口,“云海!将人带上来!” “是,二爷!” 众人一时不解,面面相觑。 慕容墨的唇角微微勾着,神色平静。 和凤红羽的目光对上,又很快错开了。 柳清泽却是眯着双眼,盯着一身小仆人装的凤红羽,略有所思。 郑凌风和卫王站在一侧看着热闹。 很快,一个高个子的仆人带着十来个伙计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伙计们两人一伙的,各押着一个头罩黑布的汉子。 阮通判马上冷笑道,“阮云枫,你这是干什么?” 阮云枫的目光依旧淡淡,“大哥,二弟并不想干什么,而是大哥想干什么?”他的手一挥,“云海,揭开他们的面纱!” “是,二爷!” 十几个汉子,头上的面纱被揭开了。 慕容墨眉尖微挑,“阮二爷,这些是什么人?你将他们带来做什么?” 阮云枫朝慕容墨颔首一礼,“王爷,请恕在下的双腿已残,不能行跪拜礼。”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黑衣汉子们,冷然一笑,“这些人,正是我大哥请来刺杀众位的。” “什么?刺杀我们?”众人大惊。 卫王当即一把抓住阮通判,“阮通判,你想干什么?你胆子不小,陆志昌,快,快,叫人将他给本王杀了!” 阮通判惊得脸色大变,却依旧强装镇静。 “不对,老夫怎么可能要杀王爷和几位大人,老夫除非是不想活了!” “大哥,你还不承认吗?”阮云枫的手伸向凤红羽。 凤红羽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单据,递向阮云枫。 阮云枫接在手里,看了一眼,抖了抖,朝慕容墨递过去,“王爷,请做个见证!” 王生接了过来放入慕容墨的手里。 慕容墨的目光往单据上扫了一眼,微微皱眉,说道,“这件事,还是请阮府的族老们的来定夺。” 他又将单据,递向那个一直帮着阮云枫说着话的长者。 长者接到手里,脸色顿时大变。 他花白的胡子颤了颤,看向阮通判冷笑道,“阮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将老朽们请来议事,却是设了一个鸿门宴!花了五千两金子请了杀手来暗杀老朽们。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者的话一落,人群开始沸腾了。 阮通判还在狡辩,“不,这一定是假的字据,老夫怎会杀自己人呢,你们不要信阮云枫的鬼话!他是老太爷收养的义子,他赖在阮府里不就,就是想夺阮氏的家产! 今天本来是要他拿出帐册来清查,他却整出一起杀人案来陷害老夫!他是个伪君子!” 阮云枫听着他的狡辩也不恼恨,依旧笑得谈然。 “九叔,十五弟,你们大可以来问问这些杀手!” 杀手们却不等不及有人问他们,有人开始大声说道,“这张字据不是假的,大家看看后面,有阮通判的指印!这是怕阮通判反悔不给金子,要他画的押。 在下们之所以倒戈,并不是嫌弃阮通判给的金子少,而是发现要杀的竟然是阮二爷,在下们是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阮二爷死! 在下的老娘一直跟在下说,要感谢保和堂的人。是保和堂的人长年给在下家送免费药,才使得在下的眼睛没有在幼年时瞎掉!而保和堂,是阮二爷开的!” 一人说起来,很快就有不少的人跟着附和。 有说是得了保和堂的药,救了家人或自己的,有说保和堂直接送了银子,才让一家子没有饿死,活到现在的。 不仅是这些人,还有被阮雨宸请来的人,乌压压的占了七层以上的人,都在说着阮云枫的善举。 杀手们大声说道,“我们被阮通判骗来,说是只要听着这里有烟火起,就带人杀进来!这清风阁的屋子里,还藏有一桶火油,一套阮二爷的衣衫,都是用来陷害的!” 阮氏的长者朝一个仆人喝道,“速去找!” “是,九叔公!” 不多时,那个仆人果然提了一桶火油,和一件紫色的锦衣出来。 正是阮云枫平常穿的样式和颜色。 阮云枫看着衣衫,浅浅一笑,“大哥。那件衣衫,不是在小宸回娘家的前一天,我淋雨弄湿了,又划破了,你帮我扔了吗?怎么还在你的手里?” 阮通判的脸色越来越白,而那些被他请来的人,此时也不敢帮他了。 这实在是太险恶了。 他们这么多的人都在清风院,万一烧了起来,谁也活不了。 阮通判吓得神色慌张,“九叔,你听我说……” 阮氏长者将头扭过。 “十五弟……” 黑脸男子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卫王有些不耐烦了,“陆知昌,还等什么?阮通判居然在清风院里放有火油,在外面埋伏了杀了,他居然敢杀本王,你给本王仔细的审!你不把他打掉一层皮,本王就打掉你的一层皮!” 陆知晶有心想帮阮通判,但现在,一件一件的事,足以让阮通判死个五六回了。 他哪敢吱声? 再说了,还有一个爱管闲事的慕容墨一直盯着他,没有开口呢! 那更不是个善茬! 阮通判被抓,而且,两位王爷都告他意图谋杀亲王,又有杀罗横和阮氏三老太爷的证据,他很快就被关进了死牢,只怕是再活不了了。 得知消息的阮夫人,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阮家两姐妹哭了一会儿后,反而心情好了起来。 倒不是她们盼着自己的老爹早死,而是欢喜着罗横终于死了,她们再也不用嫁到罗家做妾了。 就算是她们的名声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瑕疵,嫁到外地去,谁知她们的底细? 将来,仍会是高门的主母。 。 阮家的事情闹得很大,陆志昌不敢隐瞒着,八百里加急,很快就送到了京城承德帝的御书房。 承德帝看完折子后,狠狠扔到了地上,还怒得死劲踩了两脚。 “他们都在干什么?怎么让个义子输给了嫡子?柳清泽呢?龙影呢?卫王呢?都是只拿俸禄不干活的人吗?” 周公公在一旁做着解释,“皇上,不是他们不干活,而是那阮氏义子太能干了些,居然将免费的药铺开遍全金陵,城中大半的百姓都感他的恩,而且,阮通判又自己办事办砸了,那杀人的证据又确凿,才让所有的阮氏人都倒戈向了阮氏义子!” 承德帝怒得在原地转着圈,“还有那个慕容墨,朕怀疑,阮氏的事,他没有少掺和!为什么龙影一直没有送来消息?他是不是在金陵城玩得忘记自己是谁了?” 周公公陪笑,“皇上,他哪敢啊,他的父母还在京城呢!” “他记着最后,告诉他,让他务必在十月中旬以前,将慕容墨除了!” 周公公看了一眼承德帝,垂下眼帘点头道,“是!” “还有那批银子!最好让慕容墨给朕赔!” “是!” 。 宫中的消息是皇家驿站,八百里加急,来得快。 罗家收到儿子被阮通判杀死的消息,要迟一些。 罗夫人大哭了一顿儿子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朝金陵方向骂道,“就算我儿死了,老娘也要阮家那两个小贱人进门,给我儿守一辈子灵位!” 罗夫人罗银海正抱着头痛哭大儿死得冤的时候,小儿子还在逛百香楼。 罗圆不止一天来,而是天天来吃闷酒。 家中因为送军冬衣的事,被皇上罚了五万两银子,加上他上回同凤红羽打赌输了三万多两银子,家中已是捉襟见肘,他向凤老夫人要了几回银子,但给的都不多,杯水车薪,不是个办法。 大哥那里的生意,也不是很好,罗圆没有银子花,心情不好,坐在百香一楼的酒桌旁,一杯接着一杯的吃着闷酒。 云纤纤瞄了他一眼,扭着腰身坐在他一侧的桌旁,拉了一位客人一起闲聊起来。 他手里剥着瓜子壳,口里闲闲说道,“胡大哥,你听说了吗?金陵城发现了一座四百年前的古墓嘢,听说还是个妃子墓,还没有被挖动过。” 胡姓汉子眨了眨眼,“真的假的?那金陵城可是古都啊,发现一个妃子墓并不稀奇,只是,不知是不是个受宠的妃子,要是生前得宠,那里头的陪葬品一定不会少。” “听说,是前朝的一位王姓贵妃。” “王贵妃的墓啊!”胡姓汉子乐得压得声音笑道,“她可是寿终正寝的,听说,死的时候,那个宠他的皇上,心疼肝疼得不得了,陪葬了几十箱的金珠玉器呢!” “啊,这么多!”云纤纤吸了口凉气。 罗圆眼睛一眯,妃子墓地? 没有被盗挖过? 他匆匆喝掉了剩下的酒,提着袍子,快速离开了百香楼。 云纤纤继续磕着瓜子,斜斜撇了他的背影眼,呵呵一声。 第030章 一张俊美如天人的脸(一更) 日子已经进了十月,深秋的京城,日日寒风阵阵。 人们已开始穿起了薄裘,冷丝丝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小铜炉子,缓缓地走了过来。 男儿身,女儿装的他,一直都是京城几家青楼中,姿色最美的“红姑娘”。 看到云纤纤的腰一直被一个粗胡子汉子揉捏着,他的眼色马上一冷,仿似要射出刀子来。 云纤纤看到他走来,拍拍胡姓汉子的肩膀,娇笑说道,“胡大哥,你先喝着,丝丝找我说话呢。” 说着,他扭着腰身站起身来。 胡姓汉子微睁着眼,邪邪笑了声,又乘机摸了一把云纤纤的“柔嫩玉手”。 那手指儿白嫩是白嫩,就是比一般女人的手指要长,像个男子的手。 但云纤纤的胸,却比一般女子的要丰硕,看着让人热血沸腾。 汉子便忽视了云纤纤手指上的缺陷,眯着眼盯着“她”的胸,笑得猥琐。 “你别趁机跑了就是,纤纤姑娘。” “哪能呢?死鬼!” 云纤纤娇嗔一声,背过身去后,马上拿帕子用力的擦着手,一脸的嫌弃。 冷丝丝朝那汉子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一间屋里。 云纤纤跟着走了进去。 “小四!你居然让那汉子摸你?”冷丝丝冷哼一声。 云纤纤忙哄他,“五五,这不是演戏吗?一会儿我洗干净了,让你摸,全身都让你摸。” 冷丝丝哼了一声,但脸上表情还是缓和了下来。 “怎样?那罗胖子信了吗?”他看着云纤纤问道,“王爷还等着我回话呢。” 云纤纤嘻嘻一笑,“放心吧,小四,罗胖子一准会信。他手头上正缺钱呢,一定会去的。” 说完,他无比幽怨地看着屋顶,“天天守着一座青楼,天天被一堆臭男人摸来捏去,天天看着一堆恶心的女人,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冷丝丝看出了他的心思,将手伸进他的袖子里,捏捏他的胳膊。 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等着老皇帝一死,我就带你去漠北的草原,看苍鹰去。” 云纤纤眸色一亮,欢喜说道,“要不是你陪着我,我可能都要无聊死了。还是五五你最好。” 。 罗圆走出了百香楼,他的嘴里咬着一根牙签,边走边想着心事。 前朝的贵妃墓?几十箱的金银? 罗圆站在明晃晃的太阳光底下,只要一闭眼,就仿佛自己站在一堆金银中间。 如果他将墓地挖开,哪怕是搬出一箱珠玉来,也是一笔大财啊! 他这般想着,一直被没有银子花而困扰的心,也顿时明朗了不少。 罗圆身心飘飘然地唱着小曲,回到了家里。 府门口,挂着的两个白灯笼,惊得他眼皮直跳。 罗圆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府里,还隐隐听到家里传来哭声。 他眼皮一跳,坏了,爹死了,还是娘死了? 他连帽子也顾不上脱,脚步匆匆跑往后堂。 只见自己的父母正抱在一起痛声大哭着。 “爹,娘,这是……,出什么事了?”罗圆一脸吃惊走上前,问道。 罗夫人看到小儿子,一把抱住了,心啊肝的哭起来。 “阿圆,是你大哥,你大哥被金陵阮家的阮通判给杀了!” “什么?”罗圆心头顿时一凉。 京城的家中已经没有银子了,以前富庶的家境,如今贫得都请不起了仆人。 他刚才出门,还是走着去,走着回的,马车也早在半月前卖掉了。 现在就指望着哥哥寄些银子回来,谁知哥哥被杀了! 罗圆想到了金陵城的妃子墓,“娘,事不宜迟,咱们到金陵城去,一定要告那阮府,要他们赔钱!” “那是当然!”罗夫人眼底寒光直冒,“老娘还要将阮府的两个小贱人弄到家里来做妾!” 罗圆的父亲罗银海却叹了一声,“去金陵城路途遥远,家中已没有银子了,怎么去啊?” 罗夫人一怔,“要不,再去凤府向干娘要一点?” “你昨天就去要了二百两来还债,今天再去?干娘答应,可老太爷见到我们再去,只怕又得唠叨!” 罗夫人气得闭了嘴。 她摸了摸哭得发干的喉咙,朝一侧的屋里吼道,“喜丫,你个死丫头老是躲在屋里做什么?还不倒碗水出来?” “是。” 没一会儿,一个穿一青布儒裙,十二三岁瘦瘦弱弱的女孩子,低着头从屋里走出来。 女孩子虽然生得瘦小,却眉清目秀。 细看那眉眼间,有几分郁翰林的女儿郁敏柔的模样。 罗圆眯着眼盯着她瞧。 罗夫人看见了儿子眼里的贪婪,站起身扬手甩了那女孩子一巴掌,“死贱蹄子,居然学着勾引人?你想男人怎么不去做女支女啊!” 女孩子被打倒在地,疼得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却没有哭出声,而是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去倒茶水。 罗银海皱了下眉,“算了,她毕竟是罗家的女儿。” “呸!”罗夫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什么呀,你自己都说是十三年前喝醉了酒,不晓得是睡了珍珠还是睡了宝珠,宝珠怀上了,她就说是你的女儿,你还当了真?万一睡的是珍珠呢?你替别人养孩子?” 罗银海不说话。 罗圆怕母亲再发火,不敢再看喜丫。 喜丫被打了,更加的小心行事,倒了茶水后,又躲进屋里去了。 罗夫人往那里屋看了一眼,心中来气,要不是家里请不起仆人了,又欠下了一大笔债,她何苦留一个贱人在家里给自己找气受? 吃了午饭后,罗圆又来找母亲商议。 那座妃子墓地,要是不赶紧挖,被其他人抢了先,他就白欢喜一场了。 他将挖墓的事,说与了母亲听。 罗夫人听后眼睛一亮,对呀,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呢! “可是娘,家里没银子做盘缠了,怎么办?去一趟金陵城,加上请人挖墓,没有三五百两银子,只怕不行。” 罗夫人转着眼珠子,笑道,“娘明白,不光你去,娘和你爹也要去一趟金陵城,还要找阮家人讨要个说法呢!银子的话……” 她的耳内又听到了喜丫扫地走路的脚步声,唇角扬了扬。 。 李婉儿约了郁敏柔出来逛街。 路过凤府的时候,郁敏柔一直挑着帘子,目光幽幽看着凤府。 一直走到看不见凤府了,她才放下帘子,还微微叹了一声。 李婉儿看向她,也跟着叹了一声,“你的那位孟大哥,是不是将你忘记你了?都快两个月了,他居然也不写一封信给你。” 郁敏柔不说话,低头绞着帕子。 李婉儿又说道,“人家都说了,你不必等着,你何苦呢?才见过几次面而已,你能喜欢他什么?再说了,他的样貌……” 李婉儿见她抬起头来,面露不悦,只好暗叹一声,闭了口。 郁敏柔看着自己的好姐妹,温柔一笑,“我并不计较他的样子。他不写信,也许有重要的事办吧,一时没有时间而已。只知儿女情长的男子,我还不喜欢呢!” 李婉儿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你呀……” 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目的地,一家胭脂铺。 李婉儿牵着郁敏柔的手,走下马车。 却见胭脂铺前围着一圈人,隐隐有女子的哭声传来,还有不少人在指指点点。 “婉儿,咱们去那儿看看。” 李婉儿将她的手往胭脂铺里拽,“敏柔,你怎么老脾气不改?你一个弱女子,多管什么闲事啊!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 “看看总可以吧?”郁敏柔说什么也要去,“我听到有女孩子的哭声,大家都身为女子,不该关心一下吗?” “行行行,就听你的,我的郁侠女!”李婉儿没法,只得跟着她。 两人挤进人群。 原来是罗夫人正拖拽着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 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的,身上的衣衫虽然破旧,却十分的整洁。 那丫头似乎不愿意跟罗夫人走,口中一直哭着,“夫人,求你放了我吧,我还有两个月才十三岁啊!我不想做一个老头的妾,夫人……” 罗夫人犹自嚷着,“我放了你?好啊,先将你娘欠下的五百两银子还了再说!哦,还有,我替你娘养你十二年,你还得还上这十二年的吃穿银钱。 十三岁不到怎么啦?人家又没有说要你马上圆房!你到了人家里,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有什么不好?你口口声声说要孝敬我,眼下便正是孝敬的时候,你进了他府里,欠的银子,我不要你还了!” 丫头哭着说道,“夫人,我也是老爷的女儿,我还在府里做着事啊,烧饭洗衣都是我,为什么还要我给钱啊?我娘做了老爷的女人,怎么还会欠家里的银子?她都死了十二年了,她怎么可能欠银子?” 郁敏柔听了一会儿,已听出是罗夫人容不下这个妾生的女孩子了,要卖了去换银子。 想着目前罗家的困镜,这女孩子母亲欠罗家银子一说,一定是罗夫人编出来的。 她冷笑一声,“想不到,我今天不枉来一趟街上,居然听了个天大的奇闻,原来做人的妾,还要自己出银子养活自己的孩子,被人逼着做妾室,已经活得很可怜了,哪有能力养孩子?那妾的男人,也不是个男人,既然收了女子,就得负责人家女子一辈子!要么就不要收人做妾!” 郁敏柔的话十分的犀利,加上喜丫哭诉的事情,很让人震惊。 男人玩了女人,不养孩子,大夫人还要卖孩子,真是禽兽不如的一家子。 围观的人就开始围着罗夫人指指点点。 罗夫人被喜丫一路嚎叫着,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了罗府的这个私生女的事,已经很没有面子,这下子更是恼恨起了郁敏柔。 她忍着怒火,对郁敏柔冷笑道,“好啊,郁小姐,她不去做妾也可以,你出钱,你买走!” “好,我买了!”郁敏柔说道。 李敏儿小声劝她,“敏柔,你不是有两个丫头吗?还买啊!” “有一个年纪大了,想回家嫁人了,过了年就会走,面前这小姑娘年纪小,正好合适。”郁敏柔说道,“哦,对了,我带的银子不多,一会儿你借我一点。” “咱俩是谁?你要银子尽管说。”李婉儿嘻嘻一笑。 罗夫人一直竖耳听着她们说话,在郁敏柔问起价格来时,扬了扬眉,“八百两,一文银子也不少。” 围观的人都吸了口凉气。 有人小声的说道,“八百两啊,娶个媳妇都可以了。” 李婉儿吓了一跳,小声说道,“敏柔,我只有七十五两银子。” “你要的太多了!一个丫头,怎么可能要八百两?”郁敏柔看向罗夫人冷冷说道。 罗夫人抱着胳膊,一脸傲然,“她哪里是丫头?我可是当女儿一样养大的,少于八百两,不卖!” 喜丫见郁敏柔想买她,忙跪倒在郁敏柔的面前,哭着磕起头来,“小姐,我什么都会,会调胭脂,会梳头,会洗衣做饭,还会绣花,求你买走我吧,求你了,我在罗府会死掉的。” 她哭得甚是可怜。 郁敏柔于心不忍,只好伸手扶起她,“你先起来再说。”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喜丫抹着眼泪站在一旁。 “八百两银子,郁小姐。”罗夫人将手伸向郁敏柔。 郁敏柔有点为难,她和李婉儿的银子,加起来,也才两百两银子。 她抿了抿唇,“罗夫人,这样吧,我先给你两百两,剩下的,我再送到你府上。” 罗夫人一听不干了,儿子还要急着赶住金陵城,以后再给,以后是什么时候? “不行!”罗夫人冷笑,“你将这丫头带走,又不给剩下的,我不是吃大亏了?你的头上不是还有首饰吗?拿来抵也可以啊!” 首饰? 郁敏柔也想到了首饰,这可是父亲送她的及笄礼,定制做的,世间唯一的一只绿宝石赤金蜻蜓。 她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伸向发髻。 罗夫人的眼睛一亮,那只金钗,少说都值三千两了。 这下可大发了。 “姑娘,你上当了!八百两,哼,八十两买了去你也吃亏!”有人忽然说道。 郁敏柔抬头,见是一个中年郎中在说话。 他正骑在一头驴子上,捏着胡子笑呵呵的看着她们这里。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坐在大黑马上的烟青色长衫的男子。 男子的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上遮着一尺多长的灰色面纱,看不到面容,也往这边看来。 “怎么个吃亏,你说来听听!”郁敏柔说道。 “这个小丫头得了绝症了,活不久,最多,也就一个月的性命吧。”中年郎中捏着胡子叹息一声说道。 罗夫人卖丫头,被说有病,哪里卖得出去?她马上怒了。 “你是哪来的混账老头,敢说我家的丫头活不久?” “呵,我独孤傲的医术,只需看人一眼,就知道了病情。这丫头,得了严重的肺病,走路久了就会气短心闷,头昏眼花。已经咳血了,是不是?” 肺痨? 这可是会传染的! 围观的人,吓得忙退后好几步,像躲避瘟神一般。 可把罗夫人给气的,“胡说,她没有病!” 可偏偏这时候,喜丫狂咳起来,喷出了一口的血沫子。 “啊——,肺痨,快,离她远点,传传染上的!” 这下子,围观的人全跑了。 只剩了郁敏柔李敏儿,独孤傲和那个骑黑马的烟青色衣衫的男子。 偏偏独孤傲长长叹了一声,摇头说道,“唉,走吧走吧,白送我,我也不要了,过上她的病,自己也会死的。” 罗夫人一咬牙,将喜丫往郁敏柔的面前一送,“二百两,给你了。” 李婉儿却拉了拉郁敏柔的袖子,小声说道,“算了,她病成那样的……” “五十两,要么要,要么滚!”坐在黑马上的烟青色衣衫的男子,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嘶哑,透着冷戾。 这声音…… 郁敏柔的身子忽然一颤抖。 这时,有一阵风吹来,男子斗笠上的面纱微微飘起一角。 郁敏柔看到了一张俊美如天人的脸,和一双熟悉的眼。 ------题外话------ 谢谢云墨的花,还有亲们的票票,冉都看到了,爱各位正版的亲们。^_^ 第031章 谁也抢不走(修错字)二更 很快,那片轻纱又落下。 郁敏柔怔怔看着他,她看花眼了吗? 孟大哥的脸,怎么美如谪仙呢? 可若不是他,这个声音又太像了。 轻纱飘起只在瞬间,罗夫人并没有看到。 但凤昀的声音太特别了,她敢肯定,这个坐在马上的斗笠男子,一定就是凤昀。 再说那人又帮着郁敏柔说话,不是那个丑八怪,又是谁? 她冷冷一笑,“怎么,你这是丑得见不得人了吗?一个凤府的下人,还敢管着他人的闲事?” 凤昀淡淡说道,“不敢!在下只是好奇,一个庶女为何要当成丫头卖了?赵国的律法里有允许嫡母卖庶女的法条吗?” 独孤傲跟着附和,“对对对,老夫可记得,准许买卖的人口,都得到官家做贱籍登记了才能卖,这丫头,夫人家有登记吗?若没有,承认卖了可是要吃官司的。” 罗夫人一噎。 家里的混账老头子不让喜丫当丫头,并没有让喜丫入贱籍。 她刚才带着喜丫出门,是准备将喜丫送给一个富户做妾,并没有打算卖。 是郁敏柔非要买,她才卖。 这会儿找喜丫的贱籍,她上哪里找去? “没有贱籍是吗?到时候,官府查下来,你负责?”孤独傲继续冷笑。 罗夫人咬了咬牙,银子也不要了,扔下喜丫转身就走。 可凤昀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冷冷说道,“罗夫人,看在你收养了一场这个丫头的份上,在下送你五十两银子,多的没有。” 他究竟是几个意思? 一听说还给银子,罗夫人又转身过来,伸手就要钱,“银子呢?” 凤昀从衣兜内取出一张银票捏在手里,“银子有,但你得写个字据,就说,这个叫喜丫的小姑娘,是你自愿赠与郁敏柔小姐的,以后,喜丫的生与死,你都无权过问。” 郁敏柔看着他,心中不禁大为感激。 是啊,她只顾着逞能救人,买一个丫头,若是丫头没有贱籍,到时候罗夫人反咬一口说她拐骗了喜丫,她可就要吃官司了。 “多谢你!”郁敏柔看着他感激一笑。 凤昀却并没有看她,依旧面朝罗夫人。 罗夫人此时极为缺钱,连忙点头同意,“没问题,纸笔呢?我马上写!” 她心中担心的是,喜丫万一过几天病得厉害了,这凤昀和郁敏柔找上她,告她虐待过喜丫,她可就麻烦了。 签了字据后,就两不相干了。 喜丫就算是死了,她可以说是郁敏柔害死的,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里说着要写字据,李敏儿已差她的丫头进了一旁的胭脂铺里拿来了纸笔。 很快,两方画押,罗夫人拿了凤昀的银票,脚步如风的走了。 喜丫这才认真地给郁敏柔磕头谢恩。 “多谢小姐公子相救。” 郁敏柔抬手,“你起来吧。我们得感谢孟大哥,孟大哥……” 她回过头来,哪里还有凤昀和孤独傲的影子? 街上人来人往,独不见那个骑着大黑马的斗笠男子。 李婉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道,“那个骑马男子的声音很像你的那个孟哥哥。咦,奇怪,人呢?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他为什么躲避我?”郁敏柔神色沮丧的望着长街尽头。 那一头,直通凤府的方向。 。 凤昀和独孤傲,没有继续走大街,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 独孤傲看着端坐在马上一言不发的凤昀,捏着胡子叹息一声,“我说小子,那丫头一直盯着你看,是不是你的那个未婚妻?是不是她认出了你?你的样子变了,嗓音可是没有变。”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嘿,这你就不厚道了。我都听说了,八月的时候,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当着众人的面,死活说跟你睡了一晚。 人家不嫌弃你长得丑,不嫌弃你是个下人,非要嫁给你,说明是真喜欢你。 要是我啊,我早感动得将人家姑娘娶回去了。你可好,模样变得漂亮了,就不承认她了,你要敢这样,老夫就拿刀再将你变回去!” “随你!” 独孤傲:“……”顿了顿,他气得瞪眼看向凤昀,“那你就是个渣男!” 面纱下,凤昀的神色平静。 他淡淡说道,“独孤先生,你认为我寡居的大嫂过得幸福吗?” 独孤傲想了想,“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不愁吃不愁喝,又怎样?死了相公,还是会感到孤独。若是女人心中没有原先的男人,改嫁就算了,若是女人心中装着男人,就会痛苦一生。” “所以。我不想郁家小姐成为第二个嫂嫂。凤家人,以死在战场为光荣!” 凤昀的双腿忽然一夹马肚,马鞭轻扬,朝前方策马而去。 烟青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巷尽头。 独孤傲依旧坐在毛驴上缓缓地走着。 他单手捏着胡子,幽幽望着巷子上方秋日湛蓝的天,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是啊,虽然嫁给驰骋沙场的军士,会注定要独守着空房,可总有人甘愿赴这个火坑。” 一个人想着走着,独孤傲忽然骂了起来。 “凤家男儿究竟有什么好?怎么有那么多的愚蠢女人,一个一个的喜欢着他们?死了一个孟轻衣,又有一个苍泠月。 凤继业,你好命,两个女人都喜欢你。老夫一个也没有。还要跟你一个死人抢媳妇!还要被你女儿一直欺负着!老夫这是倒的什么霉运?老夫帮你儿子治好了脸,你就不能送老夫一个媳妇?” 他骂骂咧咧的,没有跟着凤昀的方向走,而是转道往其他的地方离开了。 。 凤府前。 守门的老六猛然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骑马而来,最后停在了府门前。 他眨了眨眼,“你是谁?” 这人没有贴子,没有坐马车,不像是哪家的公子。 面纱遮着面,也不知是谁。 “老六,老太爷在府里吗?我回来了。” 老六听出了凤昀的声音,惊喜地迎上去。 “是昀公子回来了啊!老太爷出城去了法安寺,不过,老夫人和三夫人在府上,大少夫人和大小姐去金陵走亲戚,还没有回。” 老太爷同意郁敏柔和凤昀的婚事后,就已对府里的人说开了,要将凤昀收为义孙。 只是凤昀被独孤傲忽然带走了,认义孙的仪式就没有举行。 但府里所有人都已知道了这件事。 看到凤昀,都将他当府里的主子。 “嗯,那我先进府等着老太爷。”凤昀将马缰绳扔给老六。 管家贵喜正往前院走,凤昀先朝他打招呼。 “贵喜叔。” 贵喜一怔,这人戴着面纱,是公子的声音。 “我是昀啊。” “昀公子,你可回来了。”贵喜惊喜得朝凤昀紧跑了两步,伸手抱着凤昀的肩头,往他脸上看,“公子,这是……” 凤昀没有取下面纱,说道,“昀打算先给老太爷看看脸。” “是是是,老太爷一定会高兴的。”贵喜喜极而泣。 贵喜是丁嬷嬷的儿子,在府里,是半个主子,凤红羽几兄妹的事,都没有瞒着他。 他带着凤昀往府里后院走,说道,“昀公子,老太爷早已命人将府里的君子苑整理出来了,昀公子现在就直接进园子里休息着吧,园子里洒扫的仆人,还是田子。” 凤昀心中一时五味繁杂,当年,君子苑就是他的园子。 “好,有劳贵喜叔了。” “昀公子快不要这么说,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什么身份,都是老奴眼里的昀公子。” 不多时,两人到了君子苑。 凤昀推开园门,一切,依旧整理得同一年前,他离开时一样。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正在园子里一角剪着扶桑花枝,听到脚步声,他飞快地转身过来。 贵喜朝他招手,“田子,昀公子回来了。” 田子愣愣看着面纱遮面的凤昀,惊得睁大双眼,“二公子……,二公子没死?” “不是。”贵喜发觉说错了话,“这位是孟昀公子啊。” “哦,是孟公子啊。”田子欢喜的放下剪刀,拍拍身上的灰尘迎上前来。 “公子,小的天天都在清扫,里头一丝儿灰尘也没有,被子也是庄嬷嬷昨天刚晒过的,床单都是新的,一会儿,小的给铺上。” 田子说着,一溜烟跑进屋去了。 凤昀站在园子中间,看了一眼四周,对贵喜说道,“贵喜叔,你去忙吧,这里……我熟悉着呢!”。 “是啊,瞧老奴都老糊涂了。老奴给公子备吃的去。” 贵喜乐呵呵地离开了。 凤昀迈步走进正屋,田子在里间的屋子里铺着床单。 他转身走进净房。 净房里的一面墙上,挂有一块半人高的大铜镜。 凤昀走到铜镜前,轻轻地取下斗笠。 铜镜里,是一张陌生的男子脸。 比他以前的脸,更加俊美,那双眼,却比以前更加冷戾。 他伸手摸向镜子,唇角微微勾起。 “我回来了,谁也别想夺走这里的一切!” 。 罗夫人被凤昀几人一惊一吓,将喜丫送了出去,只得了五十两银子。 她事后想想,总觉得自己吃了亏。 可人已送出,字据已立,她能有什么办法? 回到府里,更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家里已请不起仆人,一切的清扫都是喜丫在做。 现在喜丫不在,她只好自己动手倒茶水。 为了省银子,她是从集市上走回来的,走了快一个时辰。 脚都打了两个泡,而且又饿又渴,想喝杯水,谁知茶壶里竟是空的。 罗夫人气得将茶壶往桌上重重的一放。 “老头子!” 罗银海不在家,出去借银子去了。 倒将无事可做正在睡午觉的罗圆惊醒。 罗圆披了件衣衫慌忙从里屋跑出来,“娘,卖喜丫的钱呢?”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罗夫人心中就腾起了怒火。 “都怪那个丑八怪。要不是他帮着郁敏柔,娘怎么会只得五十两银子?” “什么?只有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我怎么请得到人挖古墓?”罗圆又急又气,又问,“娘怎么会被丑八怪和郁敏柔骗了?” 罗夫人看了一儿子,将集市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娘,你上当了!”罗圆气得在原地打转,“一定是他们搞的什么鬼,让喜丫吐了血,再说她是肺痨,娘这一吓,就任他们摆布了。” “娘也知道上了他们的当了,可字据已写,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咱们不能白白吃个闷亏!”罗圆咬牙冷笑,“丑八怪又回到了凤府,凤老夫人能安心的让他住着?” 罗夫人眯着眼看向罗圆,“儿子想怎么做?” “反正家中没有银子了,借银子是再所难免了,娘不如再去一趟凤府,跟凤老夫人吹吹耳边风。” 罗夫人不傻,心思一转,笑了笑,“对,让老夫人去收拾那个丑八怪,抢我儿子的媳妇,还骗了一个丫头去,哪能这样算了?” ------题外话------ 二哥回来了。 第032章 给一个下马威 罗夫人跟儿子这么一商议后,母子俩马上就到了凤府。 这回为了体面,两人都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没有步行,而是租了一辆马车代步。 京城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地儿广,但几个主要高门族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情,都瞒不过去,谁家出了大事,不出两日,都会知道。 像罗家这样三等世家的府邸,因为跟凤府沾了点关系,家中的事,很就传开了。 罗圆扶着自己的母亲走下马车,见门口有守门的,还大方的打了赏。 老六捏了捏还算鼓的荷包,露了个笑脸。 “罗夫人好,罗二公子好。” “好好好,老夫人在府上吗?”罗夫人笑着问道。 “老夫人没有出门,想必这会儿在瑞园里呢!”老六答道。 眼睛往罗圆的手里瞄去,挑了挑眉,又将眼帘垂下。 以前,这罗夫人发迹时,总是空手来,走时再带点走,很少送礼。 现在他们家没钱了,倒是回回来都提了东西。 果然,想打秋风就得付出一点儿血,今天居然提了溢香铺的糕点来,这盒糕点,少说也值五两银子。 罗家人这回可花了不少血本。 老六又看了看天,心说这母子两人来的真是时候,这会儿正要吃饭了呢! 还可以打个牙祭。 。 凤府虽大,但相比柳府崔府沐府等一等世家府邸,府里的仆人要少得多,何况罗家已败,母子两人每回来都是来打秋风,早已被凤府的人所不耻。 因此,两人进了府里,根本没有人领路。 罗圆想着,反正路也熟悉,并没有计较。 罗夫人心中不满,一直翻着眼皮。 两人走到无人处,罗夫人更是狠狠的啐了一口。 “一个个的狗眼看人低,待我罗家东山在起,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娘,用不了多久,娘还会同以前一样,天天坐着轿子而来。” “不,我要住进这里。” “对,我们将它买下来!” 罗夫人伸手一拍儿子的后脑勺,压低着声音说道,“买什么买?多浪费钱,直接拿过来!” 罗圆嘻嘻一笑,“娘说的对。” 母子两个说着话,往瑞园走去。 这时,凤昀从一丛花木间闪身出来,静静的看着那对母子走远的背影,无声的冷笑一声。 。 林氏自打凤镇川去了镇江后,就深居简出。 除了去铺子里,就只是在府里带着两个孩子玩。 凤红羽和阮雨宸去了金陵,她又和老夫人不和,除了礼节性的问安,两人不相来往。 去瑞园也只是看老太爷,这几天老太爷出门去法安寺看老友,她更是连瑞园的门也不踏了。 二房那边,死了凤夫人,死了个秋氏,死了个秀菊,关了一个二小姐,加上凤二老爷本身不爱多话,不爱玩乐,二房里也冷清得很。 这样一样,连带着整个凤府里,都显得没有生气。 凤昀独自一人在府里转了转,又往林氏的玉兰堂而来。 一个婆子守在园子的门口。猛然见到戴着面纱的凤昀朝这边走来,她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你怎么来了后院?” 林氏听到声音忙走了过来,也是怔住了,“你是……” “三婶。是我。” “昀……,孟,孟昀?”林氏惊喜万分,又对那婆子道,“这是老太爷收养的义孙孟昀公子,你怎么忘记了?” 婆子眨眨眼,孟公子不是相貌丑陋吗?一只眼睛也很是难看,可这人的脸上虽然蒙着面纱,看不清真容,但那双眼睛,可着实的好看,有几分当年二公子的神韵。 “原来是孟公子,婆子我这记性太差了。”婆子笑着忙行礼。 林氏挥挥手,“行了行了,公子也不会怪你,你守在门口,我有事情跟公子说,你不要让外人进来。” “是,夫人!” 玉兰堂也跟去年一样。 凤昀站在画堂中间,看着上首正中间父亲写的一副字,心头一时感慨万千。 想着,还是小羽说得对,他不能总是以一个下人身份出现,那样太被动了. 这凤府,是凤家子弟的! 他得主动出击。 林氏拍拍他的肩头,“阿昀啊,坐吧。” 小丫头益朱在后堂学绣花,听到前堂的声音忙走出来。 她自然是认得凤昀的,忙着倒茶水。 “三婶,这些年,辛苦你了。”凤昀一撩袍子,跪到了林氏的面前。 林氏吓了一大跳,“阿昀,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林氏慌忙伸手去扶。 凤昀却执意的要给她磕头。 “三婶,这一年来,要不是三婶照顾大嫂和小羽,她们的日子哪里能过得这般安宁?请受昀一拜。” 三个响头,铮铮有声。 林氏叹了一声,扶着他站起来。 “一家人,应当的,我本是个外地女人。你三叔又是个抱养子,官职也低。老夫人一直不喜欢我们,不准我们住在凤府里。 那年是你娘当着家,是她安排着我和你三叔在凤府里成的亲,又在凤府里辟出一处园子让我们住着。她真诚待我,我哪能薄情忘恩?” 益朱放下茶盏,听他们说些机密事,忙退到门口把门去了。 凤昀又想到了凤红羽,问林氏,“那丫头怎么去了金陵?” “你大嫂娘家出了点事,她护着小宸去的。” “出了何事?”凤昀皱眉。 林氏冷笑,“还不是因为罗家?罗家大郎看上了你嫂嫂,偏偏你嫂嫂又是个倔强的人,宁死不从。你嫂嫂看着木纳不爱讲话,实则她心思通透。又是个有才气的女子,当年也是金陵有名的美人。 她怎会看上罗横那等花间老手,品行不端的人?她走的那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必家中给她下了压力。阮家人大约逼得紧,她只好回了金陵。” “罗家——” 凤昀袖中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头,脸色也越发的冷沉起来,一双眼眸敛着冷芒。 林氏被他的样子吓了大一跳,忙伸手按着他的胳膊。 “阿昀,别冲动,罗家是老夫人的义子,老夫人的身后有丞相府,柳丞相目前一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你动他们,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反会被对方算计进去!” 林氏想起一个多月前那批出事的送军冬衣,心中是又气又恨。 要不是小羽使暗招,凤府就得生生吃个大亏,不光丢个大脸落人笑柄,还可能会被皇上抓着拿来说事。 她又想起凤镇川装病躲太子,更是心有余悸。 凤昀收了心神,微微一笑安慰她,“三婶,你别担心,昀会有分寸,不会冲动办事。” “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林氏笑了笑,又往他脸上看,“你这脸……” 凤昀扬眉一笑,“过几天再揭开吧。不会让三婶失望。” 林氏虽然只看到他面纱外露着的一双眼,却已觉得比他原先的样子还要俊美几分。 她不禁笑道,“你这孩子,二十出头的人了还害羞?好吧,都依着你,你想什么时候给我看,就什么时候给我看。” 。 罗夫人和罗圆提着礼物很快就到了瑞园。 东厢房里,凤老夫人正吩咐人摆碗筷,准备吃晚饭。 罗夫人进门就堆了一脸的笑,“干娘,媳妇来看你来了。” 老夫人一皱眉头,看她?打点秋风吧? 李婶见老夫人的眉头扬起,站在一旁不敢加筷子。 罗夫人直接忽视屋里人对她的异样眼光,拉着儿子一起走到凤老夫人的跟前行了礼,笑呵呵将手中的一盒点心放在了桌上。 “干娘,这是阿圆特意到溢香居里买的,他是盯着那做糕点的大师傅现做的,馅料够足,而且,是新式样,您吃的是第一盒,阿圆出了钱,要那大师傅,不得将花样做给别人吃。” 凤老夫人年纪大了,就好这香软的甜点。 心中的那么点反感,被香味一勾,就散了。 她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看了一眼李神,“罗夫人和罗二公子来了,还不赶紧着添两副碗筷?” 李婶暗自鄙夷着罗家母子,一对打秋风的,现在家中没钱了,口里的话一句比一句甜。 她是下人,不敢多话,口里只得应道,“是,老夫人。” 收了东西,又拉着母子俩吃饭,这就好说话了。 罗夫人一向是个会来事的人。 拉着儿子坐到了下首后,自己先不吃,而是站在老夫人身旁,替代起了李婶的位置,殷勤地给凤老夫人夹着菜。 “老夫人,你年纪大了,得吃些软糯少油的菜,媳妇最近迷上了做菜,做了一碗芙蓉鹌鹑蛋羹,阿圆父亲都赞不绝口呢,明儿媳妇做一碗端来您尝尝?” 凤老夫人吃了一口菜,又咬一口香蕉馅饼,含糊的应了一声,“好。” 凤老夫人此时想着的是,儿子不听她的,她又没有孙子,娘家人总归是娘家人,还能给她送终不成?罗家虽然是收养的,但也是儿子孙子,叫她一声娘,一声祖母,总比没有媳妇孙子好。 这般想着,看罗家母子更觉顺眼了。 李婶站在一旁,心中冷嗤,心说这罗夫人着实好手段,竟哄得老夫人连饭也放在一旁,咬起了点心,还说迷上了做菜?怎么可能?她家是请不起仆人,逼得她已自己下厨了吧? 吃着饭,说着闲话,罗夫人将话题一转。 “媳妇来府上时,在府门口遇上了一个人,很像您府上那个下人,叫什么孟昀的。他头上戴着斗笠,脸上蒙着面纱,虽然看不清样子,但那声音却是一模一样。” 世上哪有两人的声音一模一样的? 再说凤昀的声音实在难听,极为特别。 不用说,一定是那个丑八怪回来了。 凤老夫人正夹菜的手一顿,那脸色也马上冷了几分。 她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拍,看向门口站着的金珠。 “金珠,去问问看,是不是孟昀回来了!” “是,老夫人。” 罗圆也跟着附和,“干奶奶,孙儿进府的时候,他还要赶走孙儿!说这儿又不是罗府,孙儿不配来。” “他才不配来!”凤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 若真是那个丑东西回来了,她绝对不能这么容下他。 罗家人再不好,还常常来看她,那个丑东西回了府,连来瑞园问个安也不来,还想着赶她的人? 真是岂有此理! 罗夫人偷偷瞧着凤夫人的脸,这才听说名字就气得变了脸,要是看到真人,更得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个跟凤府毫无血亲关系的外人,凤老爷子居然要收为义孙。 而且,还说要将孟昀记在凤府大老爷凤继业的名下。 长房的人是老太爷的嫡子,这明显的意思是要孟昀也来分凤府的家产。 凤老夫人能沉得住气才怪。 很快,金珠就打听好了消息。 “怎样,是他回来了吗?”老夫人不等金珠喘口气,开口就问。 “回……回老夫人,是孟公子回来了。”跑得一头是汗的金珠喘息说道。 “什么孟公子?不过是个下人,还是个丑出京城的人!”老夫人气得冷喝一声。 金珠吓得不敢说话了,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罗夫人忙伸手拍着老夫人的后背,顺着气,微笑着说道,“老夫人,您也说了,不过是个下人,您气什么呢?一个下人么,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打发走了就是了。” 凤老夫人想了想,也对,老头子还没有正式认他,他就仍是个下人。 下人么,有的是法子收拾! 她看着窗外布着绚丽晚霞的天,淡淡说道,“既然老太爷要收他为义孙,这几天天气又好,不如,请几个年轻人一起到府里坐坐,凤府,也好久没有热闹了。” 罗夫人会意,说道,“老夫人也该同年轻人们多多说说话,看着朝气蓬勃的脸,身心也会愉悦的!” 李婶点了点头,“是,老夫人。” 。 君子苑。 田子送走老夫人园里来传话的银珠,关了院子门,小跑着走进书房。 凤昀正坐在桌旁写字。 田子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看到凤昀的字,一时惊住了。 “孟公子,你的字……,跟我们家二公子的字几乎一模一样啊!” 凤昀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是吗?”他笔力一转,字体又变了,说道,“这屋中,有不少书册和书信,我看着那字体着实喜欢,情不自禁的模仿着写了几个。” 田子又看到他新写的字,果然同刚才的不一样了,摸摸头,憨憨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您坐在桌旁写着字,我猛然一看,还以为是二公子又回来了。” 凤昀捏着笔的手停住了,没有看田子,目光看向窗外,幽幽说道,“你喜欢你的二公子吗?” “他是个好人啊,我是个孤儿,要不是他捡了我,我早饿死了。”田子说着又叹了口气,“为什么好人都走得早?真是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的地方何止这一点? 凤昀扯唇冷笑一声。 田子拍拍头,呀了一声,“小人看到公子的字,一下子忘记了正事,刚才老夫人屋里的丫头银珠姐姐来传话,说是后天会在府里宴客,给公子接风洗尘,届时,会有不少世家公子小姐们前来赴宴。” 接风洗尘? 还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让他这个凤府的义孙,知道知道府里的规矩? 凤昀轻笑,“知道了。” “哦,还有一份公子的东西,是门房那儿送来的,老六说是郁家送的。” “让老六退回去。”凤昀并没有看一眼,淡淡说道,继续低头写字。 田子从柜子上拖下一个木箱,眨着眼说道,“公子,全是男子的衣物鞋子,都是新的,也退啊?小人看了一下,这鞋子跟您穿的鞋子大小一样呢!退了,谁穿得了?” ------题外话------ 放假了,亲们要玩得愉快啊。^_^╮ 郁家小姐要融化一座冰山。╮(╯3╰)╭ 第033章 瞎了眼的一群人(修错字) 凤昀依旧低头写着字,连头也不抬,“退了。” “啊?”田子好一阵沮丧,“公子,小的看您的衣衫也不多,若大的柜子里,也只有五六套而已,留下来,做个换洗的也成啊!” 凤昀停了笔,没有看他,声音冷沉下来,“退,再敢多话,将你卖到益州放马去!” “公……公子,退退退!退还不成吗?”田子叹了口气,将箱子一关,口里说道,“公子,您这脾气,倒跟二公子的像极了。” 凤昀愣住,眯着眼偏过头来看向他,“怎么个一样?” 田子嘟着嘴,“都是一个不高兴就说要将小的卖到益州放马去!二公子当时也不想想,他就小的一个仆人,卖了小的,谁给他铺床叠被子?谁给他牵马绳?” 凤昀惨然一笑,“你二公子不是死了吗?你要是跟着他去,现在这会儿,已然是一堆白骨了。” 田子眼角一红,“小人倒宁可跟他一起,成一堆白骨!他战死沙场,他的贴身仆人还在富贵乡里吃香喝辣,这哪里是主仆?” 凤昀愣住,怔怔看着他。 田子忽然发觉说错了话,慌忙说道,“孟……孟公子,小人刚才胡说的,您是小人现在的新主子,小的一定会将您当二公子一样服侍的。” 凤昀忽然一笑,“傻小子,你怕什么呢?我怎么会怪你,干活去!” 田子松了口气,“是!” 他拖着郁府送来的箱子往外走,心中一直在腹诽着。 他眼花了,还是见了鬼了? 为什么这位孟昀公子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眼神,都和二公子那么的像? 以前他穿着下人服的时候,并不是很像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自己想二公子想得太厉害的原因吗? 。 郁翰林府。 郁翰林正和郁夫人在书房里说着郁夫人弟弟的事。 郁夫人的弟弟,是金陵城知府陆志昌手下的一个主薄。 因为金陵城的税银遗失一案一直没有查出原因,郁夫人的弟弟宇主薄也就一直被关在牢里。 “老爷,我看,我还是去金陵城去看看。”郁夫人想着娘家的事,心中时时担忧。 “你看有什么用?你去看了,你弟弟就没事了吗?”郁翰林摆了摆手,捏着胡子说道,“老夫觉得,这件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郁夫人心头一惊,“老爷,会不会是弟弟会被处以重罪?” “不好说。”郁翰林摇摇头,“据我留意皇上的神色,他似乎不急于找银子,而是急于办阮通判。” “阮通判?” 郁翰林点头,“阮通判和宇彦弟弟同样管着税银,可宇彦弟弟被关了,阮通判却没有。” “那阮通判不是已经被抓了吗?” “那是因为他涉嫌谋害两位王爷,还杀了罗家的大公子,才被抓,并不是因为查税银不利,也不是因为丢失税银的边带罪。” 郁夫人想了想,“听老爷这么一说,的确有着奇怪。” “所以,我想着,你还担心什么呢?容王和卫王都在,而且,听说没有对宇彦弟弟动刑,也没有过堂。” “但愿弟弟平安渡过一劫。”郁夫人长叹一声。 “哦,还有一事,倒是忘记跟你说了。”郁翰林忽然说道。 “怎么啦?一惊一乍的?”郁夫人不满地说道。 郁翰林说道,“凤家凤老太爷收养的那位义孙孟昀回府了,凤老夫人广撒贴子,要为这个义孙子办欢迎宴。” 郁夫人“咦”了一声。 “五天前,我看到凤老太爷出城去了,一直都没有回府。凤老夫人怎么自己做主给孟昀办宴席了?上回,我去凤府的时候,凤老夫人为凤老太爷要收一个义孙的事,还冷了脸色呢!” “凤府的事,我们不好掺和,不过……”郁翰林叹了一声,“女儿的决定太草率了,那个孟昀公子,身份低还不是个大事,他的相貌……” 郁翰林捏着胡子一脸忧思,没往下说。 郁夫人有着女婿怎么看怎么好看的心思。 她“哼”了一声,朝郁翰林翻了翻眼皮。 “老爷,您别忘记了,要不是孟昀,女儿就得嫁罗家了!看看罗家现在是什么情况,都沦落到去凤府打秋风了。 昨天我在街上偶然见到那罗夫人,已经穿起了粗布裙子,还是亲自走着路去买菜。听说,府里的仆人都被遣散了,还欠了好几万的银子! 罗府又被皇上撤去了皇商的差事,没有任何收入。我瞧着,只怕是已经穷得连咱们府里的管家都不如了,女儿要是嫁到罗家,咱们可是会哭都哭不出来! 穷不说,那一家子的贪婪,可不是好应付的!想娶个媳妇都用着让人瞧不起的手段,要是真成了亲家,郁府就得被欺负得死死的!” 郁翰林看了她一眼,说道,“那罗家,依仗着凤府的帮助,这几年发了点横财,但为人不厚道,迟早会破产,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只是担心女儿将来会委屈,这两人的相貌相差得太远了。” 女儿虽不是顷国顷城之貌,但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他夫妻俩只有一个孩子,心肝儿养大的,这要是她受了委屈…… 郁翰林捏着胡子长长叹了一声。 郁敏柔恰巧走到书房前,她听着屋里父母的谈话,二话不说,迈步闯了进去。 “父亲,母亲,女儿不后悔。” “敏柔……”郁夫人和郁翰林惊诧地看着她,“你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诚如你们说的,不厚道的罗家,已经穷得家徒四壁,诚实的孟昀反而被凤老太爷收为义孙了,以他的能力,相信也能同爹爹一样,有一番建树。” 郁翰林和郁夫人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点了点头,“敏柔啊,你自己喜欢就好。爹爹和母亲说的那番话,也是担心你冲动后,会后悔,会伤心今天的决定。” “爹,娘,女儿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想了三年!” 。 郁敏柔想着,除非孟昀娶了别人,否则,她都会等着。 她相信,哪怕是个石头,也会有感动的时候吧? 谁知她错了。 她回到自己的园子时,正看到她的贴身侍女果儿,同新买进府里的喜丫,抬着一个箱子往里屋走。 喜丫并没有得病,是后来那个叫独孤傲的中年大夫又来到郁府告诉她的。 是他们看到罗夫人蛮横不讲理,使了手段而已。 “怎么回事?这只箱子,不是已经让你们送出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果儿皱着眉头,“小姐,这是凤府的管家送来的,说孟公子不收。” 郁敏柔走过去,打开木箱来看。 果然,里面整齐的放着四套衣物,四双鞋袜。 她长长一叹,他竟然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了? 果儿见她一脸的伤心,忙着安慰。 “小姐,是不是孟公子不好意思收?所以才退回的?你就别伤心了,凤府里已送来了贴子,要请小姐去赴宴呢。这样的话,不是可以当面问问了吗?” 赴宴? 郁敏柔想了想,对,当面问他! 。 不光郁敏柔接到了凤府的贴子,和她相好的李婉儿与宋媚也接到了。 两人早早的来郁府一起来等郁敏柔。 李婉儿将贴子翻来翻去的看着,撇着唇角说道,“敏柔,你说凤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啊?请了我们去赴宴,还说是给孟公子接凤洗尘。这样的话,孟公子就得露面啊,他的相貌又……” 李婉儿往郁敏柔的脸上看去一眼,叹了口气没往下说。 郁敏柔蹙着眉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媚撸了撸袖子,柳眉一竖,“敏柔,放心吧,要是有人敢嘲笑你的孟公子,我会帮你骂回去!” 郁敏柔好笑的看着两人,“多谢你们了,不过,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任人嘲讽。” 她说得轻松,心中也是担心着。 前天在街上匆匆的一瞥,究竟是不是她眼花了? 如果不是,他改了相貌为何还躲着她? 。 三人带着各自的侍女,坐了郁府的马车,一齐到了凤府。 早有管前院的庄嬷嬷,带着几个侍女守在府门前接客。 郁敏柔李婉儿宋媚三人,跟着凤府的侍女到了后花园。 庄嬷嬷笑道,“三位小姐,众家小姐公子们都在浮绿湖旁游玩,小姐们要不要也去那里先坐坐?” 郁敏柔无可无不可的点头,“也好,有劳嬷嬷带路了。” 她们来到浮绿湖畔时,已经有五六位世家的小姐公子们在那里闲聊。 有个正在一丛姹紫嫣红的菊花间看花的绿衣女子,第一个看到了郁敏柔一行人。 她拂了拂袖子,从花间走出来,昂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郁敏柔。 “郁小姐,你的那位未婚夫呢?怎么没有看见?凤老夫人说今天是为他接风洗尘,请大家伙来做陪,他这个东道主怎么不出现?” 正坐在湖边亭子里抚琴的一个白衣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郁敏,笑道,“他是不是不好意思见人?听说,他的相貌丑得能将小孩子吓哭,有没有这回事呢?” 绿衣女子缓缓走向郁敏柔,叹了一声。 “听说,他还没有差事,我甄府里,还少一个赶车的,他应该能胜任。哦,记得他以前就给凤大小姐赶过马车,想必,他赶车的技术还不差?” “妹妹,他那个样子,还能做什么?给个车夫他当,算是抬举他了。”白衣少年哈哈一笑,“郁小姐,你看见他,跟他说一声,我开一两银子的月钱给他,让他给我赶马车!” 郁敏柔神色平静。 李婉儿和宋媚已经听不下去了。 两人冷冷一笑,“甄公子,你口气不小,竟然要孟公子给你赶马车?你安的什么心?” 白衣少年挑眉,“我这不是同情他嘛?担心他找不到差事,你们还质疑我的用心?” 郁敏柔已认出,这两人是两兄妹,正是柳丞相夫人的娘家侄子和侄女。 绿衣女子叫甄璐,白衣男子叫甄玉,两兄妹还有一个丑得出奇的哥哥,叫甄宝。 这边一吵嚷,引得其他的几人也一起看了过来。 看着郁敏柔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郁敏柔的目光淡淡朝周围扫视一番,她心中无声一笑。 果然,凤老夫人请的人,都是别出心裁的。 甄家和柳家是亲戚,当然,也会站在凤老夫人那一边。 其他的几家,不是凤二老爷的门生,就是同凤二老爷关系好的人或是柳家的门生。 郁敏柔眉梢一扬,淡淡说道,“甄玉,孟昀公子的相貌虽然丑陋,却文武双全,你要他替你赶车,你得样样比他强,否则,让人知道坐车的还不如一个赶车的,你就不怕世人笑你?” 甄玉自持自己比不上表哥柳清泽,但学问和剑术也都得过皇上的当面表扬,他还能输给一个曾在凤府当下人的丑八怪不成? 再说,凤老夫人请他们来,本来就是想给那个孟昀来一个下马威,他正好借机羞辱羞辱他。 “好,那就比剑术!要是他输了,就给我赶一个月的马车!” “要是你输了,你也替他赶一个月的马车,怎样?”郁敏柔昂头,扬唇冷笑,看着甄玉! 这些人居然瞧不起孟哥哥,一群瞎了眼的傲慢之人! ------题外话------ 没写到重点,明天继续^_^ 第034章 最是那温柔的一脚(一更) “当然没有问题!愿赌服输嘛!”甄玉拂袖一笑。 “好,就这么说定了!”郁敏柔点头,转身跟侍女果儿吩咐说道,“你去请孟公子来!” “是,小姐!”果儿看了一眼嘲笑她家小姐的众人,点头转身就跑了。 一群傲慢的家伙,小姐的眼睛是雪亮的,她看上的人,怎么会是个无用之人? 都等着吧,一定会让你们一个个自己打脸! 果儿握着小拳头,一阵风似的跑了。 一听说这边要比试剑术,原本在闲玩的众人,马上都围了过来。 有人就说道,“孟昀公子能得凤老太爷的青睐,被收为义孙,一定有着过人之处,相貌自然是不必说了。而凤府长房,又满门武将,能被记名在长房的族谱上,想必,那武功也是不差的吧?” 说话的是柳府的一个远亲,一个青衣少年。 郁敏柔记得,这人在羽林卫任一个小队长,她曾看见他骑马在街上巡逻过。 甄玉也说道,“那还用说吗?凤老爷子当年可是大都督,他看中的人,哪能是个懦夫呢?” “今天,我可是没有白来,正好可以一睹孟昀公子的风姿,郁敏柔,快请你的心上人孟昀公子来吧?”另一个世家小姐掩唇嘻嘻一笑。 李婉儿嘴唇儿一抿,冷冷看着一群起哄的人,“一定会让你们大开眼界!若是输了,还得给孟公子磕个头,怎么样?” 那天在城外的法安寺山脚下,她和敏柔被罗圆抓进了马车里,孟昀公子当时只一个手巴掌,就将罗圆拍到了地上。 打了一个狗啃泥。 那手劲,赛过熊力了! 这些人敢小瞧人?一会儿谁笑谁还不知道呢! “若是他输了,他得给我磕头,怎么样?郁敏柔!”甄玉大笑。 郁敏柔表情清冷,朗朗说道,“若他输了,我给你磕头!” “你可要说话算话?”甄玉的妹妹甄璐扬眉一笑。 “说说算话!”郁敏柔冷冷说道。 “好,准备着,取剑来!”甄玉朝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凤府的两个仆人招手说道。 仆人都是凤老夫人安排的,马上点头取剑去了。 “哟?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啊?”罗圆笑呵呵的从湖边杏花林里走了过来。 他今天没有穿那身碧玉色的衫了,因为天冷,穿着一身墨色毛褂子,像一只毛绒绒的大黑熊。 李婉儿忍不住想笑。 罗圆的身后,还跟着前来看热闹的凤府的几位小姐,二房的三小姐凤玉珞和四小姐凤玉玟,还有林氏的女儿凤玉琴。 凤玉琴的身侧,则跟着四皇子赵元昕。 甄玉有心想羞辱凤昀,将他同凤昀比剑一事说了出来,还说了比试规则。 罗圆一笑,“哟,是和孟昀公子比剑啊,听说孟昀公子文武全才,早就想见试见试了。” 他打不过凤昀,他就不信,有着“小剑神”称号的甄玉,还打不过? 柳清泽是“一剑青”,甄玉可是得了柳清泽的真传,武功不差,连皇上是也夸奖过。 郁敏柔看到罗圆,脸色马上一冷。 罗圆却并不介意,依旧笑嘻嘻地往她跟前凑。 “郁小姐,你逞什么能呢?算了,比什么比,一会儿,你会丢脸的!” 郁敏柔恶心得退开他几步。 罗圆笑道,“就算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关心你的,你这不是自己找事吗?算了,服个输,别比了。” 郁敏柔冷冷看着他,“罗二公子,那天在东城门的菜市口,你的歌声也分外的动听啊!” 李婉儿大笑起来,“敏柔,我怎么没有到歌声,却听到了有人学狗叫的声音?哈哈哈——” 李婉儿的父亲是大学士,世代为官,罗圆不敢得罪,忍着羞怒甩袖将头扭过。 凤家五小姐凤玉琴,并不知道东城门的事。 她眨眨眼问着李婉儿,“还有人学狗叫?谁啊?” “哎,这事儿么,不是应该问罗二公子么?”李婉儿拿袖子遮着嘴唇,笑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偏偏凤玉琴听不懂,转头眨着水莹莹的大眼睛问罗圆,“罗公子,你知道东城门那儿,有人学狗叫的事吗?” 罗圆的脸一窘,闭口不说。 四皇子赵元昕拉拉凤玉琴的袖子,“我知道,你问我啊?” “那你快说。” 赵元昕刚才将凤玉琴得罪了,马上笑嘻嘻的说开了,“不就是罗公子和你大姐比赛鞠蹴输了,自愿到东城门学狗叫的事情啊。” “啊?是罗公子啊?”凤玉琴睁大双眼看着罗圆,“你学得像么?” 罗圆气得一脸铁青,“……” 。 果儿跟着凤府的一个嬷嬷找到了凤昀的君子苑。 园子门大开着,有个十五六岁的小仆在扫落叶。 果儿清了清嗓子,“我是郁小姐的丫头,来请孟公子。” 郁小姐的丫头? 田子扔了扫把就跑过去,笑嘻嘻的迎上去,“公子在屋子里看书,郁小姐在哪儿?” 果儿将浮绿湖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焦急的说道,“你得务必让孟公子前去,我们小姐被一群人围着说笑呢!” 田子听完果儿的话,神色巴上变了。 他咬了咬牙,“真是欺负人欺负到家来了。你放心,我一定让公子前去。” 凤昀在书房里看着一副地图。 听完田子的汇报,只偏头看了一他一眼,又继续看地图。 田子急得跺脚,“公子,您不去看看吗?有人向郁小姐挑战,你不去的话,她会被人笑的。” 凤昀依旧不为所动。 田子左等右等,凤昀仿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哎——”田子一咬牙,只得转身离开了屋子。 凤昀这时却放下手中的地图,看向门口晃动的布帘子,蹙着眉略有所思。 果儿还焦急地等在园子的门口,见田子跑出来,忙迎上去,“公子呢?” “公子……”田子不知说什么才好,“要不,你先回去?跟郁小姐说说,公子一会儿就到。” “这都等了这么久了,公子还要小姐等着?” 果儿心急如焚,可人家是是公子,她有什么办法? 她点了点头,只好先去回复小姐。 果儿离开后,田子烦恼得好一阵抓头发。 他要不要将公子打晕了拖到郁小姐跟前去? 。 果儿回到浮绿湖边的时候,一群人正围着自家小姐说笑着。 她咬着唇硬着头皮走向郁敏柔。 怯怯喊了声,“小姐。” 郁敏柔往她身后看了看,发现只有她一人回来,拦着她袖子低声问道,“孟公子呢?” 果儿不知说什么才好,只低着头。 甄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了吧,草包就是草包,这是不敢来应战,吓得不敢出门了吧?哈哈哈——” 果儿怒了,“不是!孟公子一定有事情缠身,走不开!”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甄玉冷笑道,“他能有什么事情?以前也只个赶车的!” 罗圆嘿嘿笑道,“郁敏柔,要不,你替孟公子比试?你们不是有婚约吗?就不分彼此了吧?” “是啊,我们凤府大房的人,个个都会舞剑,敏柔,你的剑术也不会差吧?”凤玉玟也跟着附和。 郁敏柔往湖绿湖旁的几条小径上又看了看,还是没有人走来。 她眉梢一扬,“对,你们说的没错,既然是未婚夫,还分什么彼此,他即是我,我即是她,他有事来不了,我来!” 甄玉扬眉,“好,拿剑来!” 凤府的仆人,早已准备好了两柄剑。 甄玉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郁小姐是女子,先请。” 郁敏柔只淡淡瞥了一眼,随意抓了一柄剑在手。 甄玉拿了一另一柄剑,斜睨着眼看着郁敏柔,唇角浮着邪笑。 想不到郁敏柔居然敢自己应战,这么美的一个人儿,要嫁一个丑八怪,真是可惜了。 那天凤府里赛鞠蹴,他就该来的,抢到手里多好。 郁敏柔的姿色,可并不输于自己的表妹柳清雅。 两人各持了剑,一众人马上散开,让出了场地。 甄玉手中的剑,“唰唰唰”舞了几个剑花,扬唇一笑,“郁小姐,还是你先请。” “承让!” 郁敏柔也不客气,手腕一晃,持剑朝甄玉刺去。 她的父亲虽是个书生,母亲只是个闺门妇人,可她自小就爱剑术。 三年前去益州城找小舅舅,便是想跟小舅舅学剑。 学了两年多的时间,也只和小舅舅过过招,并没同人比试过,也不知自己的深浅。 但此时被人挑衅羞辱着她和孟昀,她且拼了再说。 一紫一白,两个身影,在浮湖湖畔舞得眼花缭乱。 附近的秋海棠花木后,缓缓走来一人。 他负手而立,微眯着眼眸看着紫衣的女子,目光中闪过一丝讶然。 田子站在他的身旁,小声问道,“公子,您不去帮忙?郁小姐的剑术明显的输了一截啊!” 凤昀依旧不为所动,面纱外的一双眼眸,神色淡淡,烟青色长衫翩然,身影风绰绰。 田子看了他一眼,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公子究竟是想什么呢? 郁小姐的丫头特意来请,他坐在屋里不出去,人家前脚一步,他却后脚跟来了。 来了又不上前,让人家郁小姐一个女儿家同那狂傲的甄家公子比试。 甄家公子可是有武职在身,郁小姐一个闺门女子的剑术,明显就是舞着好看的嘛,哪里赢得了? 郁敏柔越战手脚越乱。 额头上都溢出了汗水,手腕酸了,可她依旧咬着牙应战。 输人不输阵,她不能丢脸! 甄玉往她脸上看去,女子白皙的脸,这会儿因为流了汗,白里透着红,娇艳可人。 他心中一个想法闪过,邪邪一笑,手中的剑忽然加快了速度。 果然,郁敏柔更慌了,连连后退。 李婉儿和宋媚一直认真的看着两人比剑。 宋媚一拉李婉儿的袖子,“不好,敏柔再退就得掉入浮绿湖里了。” 李婉儿也看见了,她吓得尖叫起来,“敏柔,当心你后面!” 郁敏柔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身子一晃,想往右边挪过,避免掉入湖里。 哪知甄玉仿佛看出了她想跑的意思,长剑更加用力的一挑。 这一挑,不后退跳入湖水里,郁敏柔胸前的衣衫就得挑破。 而跳水,显然,于她也同样不利。 这么冷的天,不冻病,也得被人笑死。 郁敏柔吓得头脑一片空白,身子木木的往后倒去。 甄玉却忽然收了长剑,唇角斜斜一勾,左手伸出去揽她的腰身。 郁敏柔明白了他的意思,更是又急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 这时,一个身影忽然从附近花枝间跃出。 他动作很快,只在眨眼间就到湖边。 抢在甄玉出手前将郁敏柔一把捞进怀里,同时抬脚用力一踢,将甄玉踢进了浮绿湖。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溅起五尺高的浪花。 甄玉一声惨叫掉入十月天冰冷的湖水里。 郁敏柔惊魂未定,伸手乱抓,将抱她之人脸上的面纱扯掉了。 她整个人瞬间呆住。 这张脸…… 这张脸,不是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那张俊美似天人的脸吗? 她想不起,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这张脸。 他有着高挺的鼻梁,与浅绯色薄薄的嘴唇,完完全全的巧夺天工恰到好处。 薄唇紧抿着,看着是个薄情的人,但那双漆黑如寒夜星子的眼里,却闪着某种炙热的情绪,这实在很矛盾。 这双眼,她看过就不会忘记的眼…… “你没事吧?”头顶上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和说道。 声音不好听,她却并不反感。 “孟……孟哥哥?”郁敏柔惊吓得呼吸都要停了。 “嗯。是我。你剑术不精为什么还要跟人比剑?”凤昀皱眉问道,“刚才,要不是我出手快,你就得掉入湖水里了,今晨还落了点霜,那湖水又冰又深,你不要命了?” 郁敏柔脸上一窘,低着头说道,“孟哥哥,你……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凤昀一怔,发现一时着急,还抱着人家。 而且,这周围大大小小一二十个主子仆人的眼睛,正愣愣看着他们。 饶是他是个带过兵,杀过敌,处事不惊的人,抱着个姑娘被人这般盯着,脸颊也不禁一热,慌忙放下郁敏柔。 放下后,还后退了好几步,弹弹袖子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负手而立。 郁敏柔看着他,咬了咬唇,心中又好笑好气。 哎,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内心固执得跟块石头一样。 “孟哥哥。”郁敏柔道,目光坚毅,“有人在我面前羞辱你,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哪怕剑术不精又怎样?至少,我要告诉世人,我不是个退缩的人!说你就是说在我!” 凤昀一怔,愣愣看着她。 那边湖里,甄玉扑通了几下后,自己爬了起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后,开口就骂。 “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踢本公子落水?” 众人这才发现湖边的水里还有一个人,慌忙从凤昀惊得天人的脸上将目光挪开,全都看向湖里。 甄璐招手叫过两个仆人跑向湖边,焦急问道,“哥,你还好吧?” “不好,快,快拉我上来,我快冻死了。”甄玉冻得哆嗦了几下。 仆人们七手八脚将他从水里拉上来,有人拿了件披风将他裹住。 甄玉一指凤昀,怒喝道,“你是谁?你竟然敢踢本公子落水?你知不知本公子是凤府的客人?” “客人?”凤昀转眸淡淡看向他扬唇冷笑,“我是孟昀!要你,便是客,不要你来,你便私闯民宅就得滚!” 刚才凤昀和郁敏柔说话的音量不高,众人站得远没听清,这会儿他声音朗朗,言语间带着凌厉,众人才听出他的声音果然是原先那个“丑八怪”! 一个个惊得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这还是那个丑出京城的人吗? 这分明是谪仙落尘。 他的相貌完全可以同容王同郑凌风世子媲美。 “你刚才说,比剑输了,就替我赶一个月的马车,还要给我磕一个响头?”凤昀盯着甄玉冷冷问道。 甄玉还未开口,罗圆抢先回答道,“你敢应战否?要一个女人前来比剑,你是不是怕死啊?哈哈哈——” ------题外话------ 二哥要虐渣了一一+ 第035章 赶出凤府(二更) “我既然来了,就是来应战的!”凤昀淡淡开口,“你们谁来,还是一起来?” 他凉凉的目光,往甄玉罗圆等人脸上扫去。 罗圆一方,男男女女,也有八九人。 他的容颜虽然绝美,但声音暗哑透着森然,吓得几个女子后退了几步。 甄玉刚才吃了一个大亏,不服气地走到他的面前,怒道,“刚才的那一脚,是你踢的对不对?你敢踢我?” “你值得我踢吗?”凤昀冷笑,绝美的眼眸凌厉的盯着甄玉。 甄玉被他盯得浑身毛骨悚然,加上刚才不久又落了水,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 “不是你是谁?你救了郁敏柔,同时踢了我一脚,踢的是我的肚子。”甄玉怒道。 “对,你敢踢人落水,我要到老夫人那里告你!”罗圆也跟着叫嚷。 提到凤老夫人,凤昀的眸色更冷了。 他盯着甄玉,冷笑一声,“那么,谁叫你走到湖边呢?你同郁姑娘比剑,怎么比到湖边去了?郁姑娘被你逼得险些落水!你安的是什么心? 比试,点到即可。她已经输了,你却依旧是步步紧逼,还是男子作风吗?还是存在着什么想法?” 甄玉被他一语点破,更加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他冷笑道,“若说有无男子作风,本公子看你就不是!你不敢比剑!” 凤昀冷冷说道,“刚才,本公子不是说了吗?本公子就是来应战的!” “好,你输了别哭就是!”甄玉冷笑。 有仆人来扶着甄玉下去换衣。 罗圆忙着叫人端火炉来,放在湖边烤火。 凤家的两位小姐互相看了一眼,一齐面露不善的盯着凤昀,又看向郁敏柔。 其他的人,也是各有想法。 但众人心中全都在想一个问题,原来,凤昀的样子是装的? 天下竟有这样美的人?看来,郁敏柔并没有吃亏。 为郁敏柔高兴的是李婉儿和宋媚。 心中气得想拿刀砍了凤昀的是罗圆。 心中期盼着甄玉将凤昀比下去!那郁敏柔就不会得意了。 不多时,甄玉换好了衣衫回来了。 罗圆紧跟在他身后替他拢着手炉。 凤昀淡淡开口,“甄玉,你落过水,又同郁姑娘比试过一场,我便让你三招,用左手同你比,如何?” 甄玉正要跟他讲条件,想赢得更漂亮一些,谁想到凤昀自己开口让步了。 甄玉心中大喜,但也故作谦虚,显示风度,“左手就不必了,让也不必了,本公子可是羽林卫的九品护卫,怎能欺负你一个车夫呢?” “喂,说那么多,那就开始吧?记得输了要磕头哦?”李婉儿被罗圆吓过,也厌恶甄玉的傲慢,只盼着凤昀快点打败他们。 要是凤昀出手,一定会打得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开始!”罗圆招手叫过仆人,重新端来几柄剑,他抢先挑了一把好的递给甄玉。 甄玉捏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凤昀却并没有拿剩下的一柄剑,而是顺手从一旁的杏树上,折下一枝枯枝来,捏在手里。 甄玉和罗圆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喜,这凤昀这是在找死啊! “你们所有人,一起上!”凤昀轻晃手中的树枝,淡淡说道。 甄玉还有些犹豫,罗圆已抓起了另一柄剑,朝凤昀扬了扬,“开始啊?” “还有谁?一起!”凤昀的目光又往其他人身上扫去。 有两个少年也蠢蠢欲动,自然是想一起羞辱凤昀的。仆人又取来两把剑,递给他们。 这样一来,便是四人战一个。 看热闹的凤玉家姐妹和甄玉的妹妹还有两个世家小姐,个个都是一脸的挑衅。 凤昀的这一方,只有郁敏柔和她的两个好姐妹助阵。 宋媚皱着眉头,小声说道,“他们人真多。” 李婉儿见过凤昀的身手,安慰她道,“不用担心,孟公子不会输的!是吧敏柔?” 郁敏柔没说笑,目光紧紧盯着凤昀。 她相信他会赢,但就是说不清缘由的担忧。 凤昀右手一撩袍子角,左用捏着一根一尺半左右的树枝,静静的看着甄玉,“动手吧!” 甄玉朝罗圆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出手,提剑直刺凤昀。 罗圆根本不会舞剑,他只是做个样子吓唬凤昀。 另外两个公子的剑术,也只是一般。 只有甄玉的略强些。 但,凤昀的脚仿似生了风一样,他的身子只轻轻的一移,便轻巧的让开了两柄剑。 四人又变着阵法,围着夹击,却是连凤昀的衣角也没有刺中。 三招很快就过去。 凤昀轻笑,“我已让过三招了,现在,是我出手了。” 他左手上的树枝轻轻一晃,身子一个旋转,直刺罗圆。 罗圆吓了一大跳,慌忙往后退。 凤昀哪里肯轻易的饶他? 袖风一扫,罗圆吓得连连躲闪。 凤昀又接几刺。 罗圆一个不小心,脚下踩上了一片落叶,身子便往后一倒,哪知他身子圆滚,这一滚,就掉入湖水里。 “救命——” 他惊吓之中,呛了好几口的水。 几个仆人吓得不轻,慌忙去救他。 甄玉往那边只看了一眼,凤昀的树枝就扫到了。 他只觉得腿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了,摔了个狗啃泥。 另外两个只是个花架子,凤昀才虚晃一招,两人就吓得丢了一剑。 四个人,全败! 凤昀扔了树枝,轻拂衣衫走到甄玉的面前,“你输了!该兑现承诺了!” 甄玉也是世家子弟,家势虽然没有柳府凤府这般显赫,家中的人,却也是世代在衙门里当着差。 何况,他母亲还和容王的母亲,沾点亲戚,他又是柳夫人娘家侄子,在京中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 因此,他有些不愿意,开始犹豫。 郁敏柔才不理他,冷笑道,“怎么,你不是说,是男儿就得有男子的作风吗?怎么,下了挑战,就不敢服输?” 甄玉的妹妹慌忙跑过来,拉着甄玉的袖子,“哥,你不可以跪……” 李婉儿哈哈哈笑起来,“不跪也可以啊,那就承认自己不是男人不就是了?被人笑一声不是男人,身上也不会痛,跪一下还会痛呢!” 凤昀却不说话,目光冷冷盯着他。 甄玉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下了。 其他的两个世家子和罗圆吓了一大跳。 李婉儿又朝那三人喊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一起跪啊!” 郁敏柔一笑,“看来,甄公子交错了朋友,他们挑战,你出战,输了,却只要你一人跪!” 这话带着挑拨,果然,甄玉看向罗圆的目光就不善了。 四个人,硬着头皮给凤昀磕了个头。 凤昀并不理会他们,而是对身边的小仆田子说道,“去跟贵喜管家说一声,让他马上备好马车,让这位甄公子,做本公子的车夫。 只是,本公子也不是天天出门,也有可能这一个月都不出门,不如,让甄公子从现在起,每天赶着本公子的空车在京城里绕圈。当然,时间也不要太长,就……三圈吧。” 甄玉气得一噎。 还……就三圈? 京城这么大,三圈下来,一天就过去了。 但今天这么多的人在场,他要是反悔了,就会被人笑作不是男人。 甄玉无奈,只得应允。 。 浮绿湖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凤老夫人的耳内。 金珠一脸惊骇的说道,“老夫人,千真万确,错不了。除了那声音听着不像,那动作,那背影,简直太像了!而且,孟公子长不并不丑,跟容王的样子不相上下了。” “不可能!哪有人死了还会复生的?”李婶不相信的说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凤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一顿,眼皮撩起,眼底露出一抹冷芒,“去,请孟公子!” 金珠点头,“是!” 只不过,金珠是一个人回的。 凤老夫人冷冷问道,“人呢?” 金珠不敢说凤昀让她站在园子的外面,压根没让她进去。 守园子的田子只说了一句话,“公子说了,这府里,他除了老太爷,其他人都不想见。金珠你想站多久就站多久,公子是个冷情的人,不会有同情心。” 金珠站得腿发麻,只好回来复话。 凤老夫人气得嘴唇发颤,冷冷说道,“走,老身亲自去见见他!” 。 凤府里不乏有假山。 凤昀负手而立,站在山上。 郁敏柔站在他身侧。 他目光幽远看向凤府。 “孟……孟哥哥。”郁敏柔咬了咬唇,还是开了口。 她被凤昀带到假山上,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山脚下。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凤昀道,声音没有早先的清冷,却还是带着几分疏离。 郁敏柔低下头,神情落寞。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才这么拒绝我?” “嗯?”凤昀转身偏头看了她一眼,一脸诧异,“没有。” “那你为什么……那天在街上时,看到我,也不理我,就那么离开了?”郁敏柔低着头,牙齿紧紧地咬着唇,声音越说越低,像是没有力气说话一般。 孟大哥是个优秀的人,他都过了二十岁了,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人呢? 要是按着京城人娶妻的年纪标准,孩子都能上学堂了。 “敏柔。”他道,微微一叹,“你是个好姑娘,可我,怕耽误你。” 敏柔? 郁敏柔惊得忙抬起头来,赫然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为什么说会耽误?我可以一直等你!我的年纪又不大,我也才刚刚过及笄之年。”郁敏柔心下一喜,忙说道。 “敏柔,你知道凤府的几位公子是怎么死的吗?”孟昀转过身去,目光冷凝看向前方凤府的大片房舍。 郁敏柔一怔,说道,“他们都是战死沙场,都是世间的好儿男。” “我是凤府的义孙,迟早有一日,我也会奔赴沙场,我也会成为一堆白骨,你等着我,值得吗?” “我会等!除非你真的成了一堆白骨!”郁敏柔忽然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孟哥哥,人生如行路,难道说,前方路上有艰险,就不要继续走下去了吗?” 凤昀转过头来看着她。 小姑娘的眼底透着坚毅,执着。 这一点,倒是非常像凤家人的性格。 “走吧,我带你下去。” 假山没有路,凤昀是施展轻功带着她上来的,此时,他也用同样的法子带她下去。 郁敏柔忽然伸过手,搂上他的腰身。 凤昀一怔,想要掰开她的手,但人已在半空中,动一动,她就会掉下去。 他无奈一笑,只好由她。 两人从山上下来,往前院走去。 却有人在背后偷偷的看着二人。 “老夫人,您看,是不是像二公子?” 说话的是凤老夫人屋里的李婶。 ------题外话------ 二更,明天见。^_^ 第036章 美人局(一更) 老夫人是特意来园子里找凤昀的,她一时半刻也等不了,她得知道,丫头们是不是看花了眼。 没想到,走到这条路上,意外的遇上了。 此时,她才知道,那个人,果然像大房的二小子。 “那背影,真是太像了!”老夫人眼眸眯起。 “是啊,以前,他穿着下人服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这会儿,除了脸不一样,和那声音不一样,只看背影,老奴吓得都差点跪下了。”李婶心有余悸的说道。 凤老夫人一直盯着前方凤昀的背影,一直到看不到后,她才冷笑说道,“那又怎样?只要他的脸不一样,老身就能将他永远的赶出凤府!” 郁敏柔心中的那块阴云,渐渐地散了。 她默默不语地跟在凤昀的身侧。 两人一路无话,就这么一前一后静静地走着。 天气虽然有些冷,但阳光很好。 日光从枝叶间渗透出来,洒在地上斑斑驳驳,郁敏柔心中想着,这样也很好。 才走了一刻时间的路,她心中竟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心头,溢出满满的幸福。 正想着,郁敏柔的头冷不防撞上了什么。 鼻子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吓了一大跳,一抬头,正看到凤昀愣愣看着她。 原来她撞到了他的后背。 凤昀尴尬的轻咳一声。 郁敏柔的脸一红,这时,她看见前方不远的地方,李婉儿宋媚正和凤玉琴,坐在一个小亭子里在说话。 郁敏柔朝凤昀点了点头,“我……我跟李婉儿她们说说话。” “嗯,你去吧。”凤昀点头说道。 郁敏柔看了他一眼,飞快地朝李婉儿几人跑去。 李婉儿正和人说得高兴,猛然看到郁敏柔跑过来,“咦”了一声,“你刚才去了哪里?你的孟哥哥呢?” 说着,她还嘻嘻一笑,拿胳膊肘捅了捅郁敏柔的腰。 郁敏柔的脸颊更红了,“你想看他?你自己找去啊?” 李婉儿“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是你未婚夫,我看什么?我要看,看你啊?看你的脸儿,红得都赛过这桌上的苹果了,看了就想咬一口。” 宋媚也笑道,“来,我先咬一口。” 凤玉琴也跟着笑道,“你们只说不咬,我来咬。” 抱着一个大苹果就咬起来。 几个人笑作一堆。 郁敏柔回头往刚才两人站的地方看去,只有一地细碎的阳光,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她低下头,心中又惆怅起来。 。 凤昀看着那恬静如静中花的女子,总不忍打扰,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悄然地离开了。 老夫人请了一众人来府里做客,说什么要给他接风洗尘?凤昀心中冷笑一声。 无事献殷勤,只怕是不安好心。 在浮绿湖畔时,他的面纱被郁敏柔扯下后,已有不少人看到了他的新面孔,他索性不戴面纱了,就这样露着新面孔在府里行走。 他一面走着,一面想着事情。 拐过一座花墙,冷不防一个艳红的身影往他怀里倒来。 凤昀眉尖一皱,脚步飞快往后一退。 那人硬生生地倒在了地上。 凤昀听到娇呼一声,“奴家的腰身啊,你……你怎的不扶上奴家一扶?” 他却是半丝儿眼神也没有瞥去一眼,轻拂衣袖,大步走开了。 那背影凤姿绰绰,风华无双。 丽姨娘看着凤昀冷冷的背影,咬了咬牙,心中骂了一句,不解风情的人,白生了一副好脸皮。 唉,人还是那个人,为什么换了个样子,就那么好看呢? 想她这么风流俊俏的一个人,他竟然连看也不看,什么眼神啊? 没人扶,她只好自己爬起来。 刚才那一跤摔得有点重,丽姨娘忍着痛,不停地揉着胳膊。 忍不住骂了一句,“矫情什么啊?老娘见到的美男子还少吗?想当初老娘还是百香楼的头牌——” “丽姨娘。”有人忽然喊道。 丽姨娘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身过来。 见来人只是老夫人屋里的嬷嬷李婶,她心中松了口气。 拍拍身上的灰尘,丽姨娘抬着下巴冷傲一笑,“哟,是李婶啊,你这是去哪儿?” “你胆子不小,你刚才在干什么?”李婶冷喝一声。 丽姨娘被李婶吼得吓了一大跳。 这死婆子看见了? 她拍拍心口,扯了个笑容,强装镇定说道,“什么干什么啊?我这不摔跤了么?您老这么大的嗓门的干什么?吓着我了。” “你少装了!你还没有来,我就已经站在这儿了。刚才,孟昀走来的时候,你的眼睛往哪儿看呢?” “你……你胡说,李婶,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下人,我可是府里的主子!” “主子?”李婶冷笑,“二老爷和老夫人要你,你就是主子,不要你,你什么也不是!姨娘而已,还敢妄自称主子?” 丽姨娘听出李婶的话中有话,心中顿时着慌起来。 她咬了咬牙,怒道,“这是要休我吗?我又没有犯错!老夫人二老爷为什么要休了我?” 李婶走向丽姨娘,伸手拍拍她的肩头,语气温和下来。 “放心,并不是要休了你,只是,老夫人觉得二老爷屋子里的女人太多了!想放走几个而已。必竟,二老爷还是要娶继夫人的,与其让继夫人下手,整顿内宅,闹得大家不愉快,老夫人说,不如她给大家找个好归宿。” 二老爷自打凤二夫人,秋氏,秀菊死后,又收了两个美人,再加上屋里原来有的安姨娘,丽姨娘,一共有四个姨娘,都没有生子女。 如果二老爷娶继夫人,娶个好的,大家还好相处,如果娶得跟二夫人一样,是个泼辣的,这些姨娘们,身边没有孩子,的确是命运堪忧。 丽姨娘这下心慌起来,反手拉着李婶的手,“老夫人如何安顿我们?好婶子,快说说。” 说完,她还从手腕上退下一个手镯子塞入李婶的怀里。 李婶倒也不客气,顺手接了。 她往怀里一塞,桔皮眼帘往凤昀离开的方向撩了一下,放低声音说道,“老夫人说了,这孟昀公子刚来府里,性子毛,得找个稳妥的女人放在他屋里镇着。” 丽姨娘的心慢跳了半拍,李婶说的什么意思? 李婶盯着她的脸,果然,丽姨娘动心了。 那小子生了副好皮囊,但凡是个女人都会心动。 “老夫人选中了你。” 丽姨娘惊得呼吸一停,又怕是李婶故意拿话诓她,引她犯错。 她扶了扶发髻,冷笑一声,“李婶,这种玩笑你也敢开?当心老夫人知道了罚你!” 李婶一笑,“我来找你,便是老夫人让我来的,你当我这么闲的来后院里同你闲话半天?” 丽姨娘不作声,眯着眼看着李婶。 李婶道,“一会儿,你去漱玉阁里候着,老夫人会跟你说清楚。” 真的是老夫人的安排? 丽姨娘一回神,李婶已走远了。 她站在原地想着李婶的话。 若真的是老夫人的安排,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二老爷年纪大不说,还是个木头人,不解风情,长相也太一般。 当初,要不是看着他有些钱,还是个四品大员,她才懒得从百香楼里出来。 要是进了孟昀的屋里,她可是享福了,那孟昀年轻,生得玉树临风,看着都心情好,何况吃到嘴里? 自于不解风情嘛,以她猎艳多年的经验,还不是小事一桩? 。 柳夫人娘家侄子甄玉输了比试,被凤昀罚着赶马车去了,罗圆庆幸自己不是挑战者,不然的话,这会儿也在街上丢丑。 虽然如此,他心中是烦闷得很。 为什么一个丑到天外的人,会比他好看? 罗圆心中不平横,正往凤老夫人的瑞园走,不经意看到了前面有几个女子在说笑。 他定睛一看,其中有一人正是郁敏柔。 不时从她口里听到“孟哥哥,孟哥哥”。 罗圆冷冷哼了一声,袖子一甩,大步走开了。 。 瑞园中,李婶正跟凤老夫说着丽姨娘的事。 “她听信了吗?” “信了,那个女人,一双眼儿生得跟狐狸眼似的,看见漂亮的男子,魂儿都飞了大半?哪里有不信的?” 凤老夫人哼了一声,“这样的女人,放在二老爷的屋子里,没得弄坏了身子。正好,让她去祸害那个孟昀去!老太爷这两天不在府上,这件事,你必须得办好了。” 她就不信,一个勾·引了叔叔的人,老头子还能要他? 就算是留下他了,这府里人也会瞧不起! “是,老奴明白。” 李婶回完话,便往外走去安排。 罗圆风一阵的跑了进来,“老夫人。” 李婶皱了皱眉头,还是给他挑了帘子。 老夫人露了个笑脸,“你来了?怎么不在园子里玩?宴席还要半个时辰才开。” “孙儿是来陪你说话的。”罗圆嘻嘻一笑。 李婶往罗圆那儿看了一眼后,走出去了,暗自扯唇一笑,罗家人就是会拍马屁,可老夫人就好这一口。 谁叫二老爷太木纳呢? 老夫人这是在寻求安慰。 罗圆见李婶走了,马上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夫人,您不能看着孙儿受了欺负不管啊。孙儿这么乖巧,那个孟昀算个什么东西? 他要是进了这府里,您还能过得安心不成?他以前是这府里的下人,这会儿成了主子,还不得死劲的报复着以前对他不好的人?” 凤老夫人想到了凤红羽。 那个死妮子一直跟她做对,孟昀又是她曾经的车夫,如果凤红羽一在背后指挥着孟昀,她的确是没有好日子过。 而且,老头子又对孟昀好得跟亲孙子似的。 这样一来,哪里还有她和二房人的地位? 没准连家产也全让外人得了去! “我知道了,阿圆啊,你也是我的孙子呢,我哪会让你受委屈?等着吧,干奶奶替你出口气!” 祖孙俩正说话,凤二老爷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罗圆识趣的喊了声叔叔,便自觉的退出去了。 “二丫头那里怎样了?”凤老夫人忙问。 一个孙女关在牢里,真让她操碎了心。 “崔太傅求了太后,太后求了皇上,柳老夫人也求了皇上,加上儿子和柳丞相主动捐献了一点银子,崔家也拿了点银子,皇上才松口,免了她和柳家丫头的罪。 本来要发配出去的,太后心善,收了两人在宫里当差,做了女官。只不过,这婚事就得耽搁下来了,进了宫,入了籍,不到二十五岁是不能嫁人的!” 凤老夫人抿了抿唇,“哼,这一切,都是那个凤红羽搞的鬼!” 凤二老爷皱眉,“娘,这和小羽没关系。” “不是她是谁?你居然替外人说话?现在是你女儿在被人欺负呢!”凤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 凤二老爷不想吵架,转开话题说道,“下人跟我说,孟昀的脸治了,正好,衙门里缺人手,儿子想让他跟着学做事。” 凤老夫人正在气恼着凤昀,儿子还要帮孟昀找差事,她更是气了。 “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啊?你怎么尽帮着外人?你帮了他,可知他是来同你抢家产的?” 凤二老爷皱眉,“娘,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记在大哥的名下,要拿家产,也是拿大哥留下的那一总份,怎么会说是抢?” “你……你想气死你老娘?”凤老夫人气得脸色都青了,而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要赶走凤昀。 想着还有重要的事要儿子做,她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行了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这个大半截入了土的人了,还能管多少天的事?好与坏,都成定局了。你既然回来了,一会儿的宴席,你去招待一下,算是给孟昀接风洗尘吧,老太爷不在家,我总不能让那孩子受着委屈。” 凤二老爷点了点头,“儿子明白。自当前去。” 凤二老爷离开后,凤老夫人气得将茶杯都砸了。 酒席在前院的正厅摆开,因为有女眷,分了男女席。 女眷那一桌,是林氏带着人做陪。 男眷这一桌,是凤二老爷。 凤老夫人屋里的金珠,手执一柄别样的酒壶,站在凤二老爷和孟昀的身侧倒酒。 凤昀往那只酒壶上瞥了一眼,唇角微勾。 凤二老爷没什么诚府,想到便说,“孟昀啊,看来真是缘分,你的名字,竟见我大哥的二小子的名字一样,难怪老太爷要收你了,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干了这一杯。” 孟昀接了酒杯,站起身来,“侄儿敬叔叔。” “好好好,冲你喊我一声叔叔,叔叔今后会好好帮衬你的。” “谢谢二叔!” 凤昀将酒杯举起,一口饮尽。 罗圆一直坐在凤昀的对面,一边品着酒,一边眯着眼,盯着凤昀。 眼神得意。 “罗公子,奴婢给你倒酒。”一个紫衣小丫头端着酒壶走来。 罗圆眯着一看,这丫头可真漂亮,两只眼睛黑溜溜的,跟桌上的墨葡萄一样。 “你叫什么名儿?”罗圆嘻嘻一笑。 罗家最近没钱,他进了青楼,只有看美人的份,连手也摸不到,这会儿有个漂亮的小丫头主动来倒酒,他借着酒劲,狠狠摸了一把她的小嫩手。 “奴婢叫紫儿。”益紫忍着怒火说道。 “哦,紫儿啊,好名字!”罗圆斜斜看着益紫,笑得猥琐。 益紫心中冷笑,你敢摸姑奶奶一下,姑奶奶一会儿要十倍还你! 。 酒过三巡,凤昀推脱说不胜酒力,要下席。 凤二老爷倒也不勉强他。 忙着叫他的仆人田子。 可喊了半天,也不见田子来。 两个老嬷嬷走来说道,“二老爷,就由老奴们扶着孟公子去休息吧。” 凤二老爷点头,“嗯,走路小心点,别摔着他。” “那是自然,老奴们不敢大意。” 。 漱玉阁里,丽姨娘往身上又洒了层香粉,确定芬芳扑鼻后,才放了心。 又往那香炉里扔一块香。 不多时,屋中香气四溢。 她往铜镜里飞了一个媚眼,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刚才,老夫人亲自来跟她说,只要她将孟昀睡了,就会将她安在孟昀的屋里。 ------题外话------ 放心,二哥不是善茬…… 第037章 斥责(二更) 做一个年轻人的妾,怎么都会比做二老爷一个半老子的妾强。 她是青楼出身,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截然的区别。 。 喝得头重脚轻的凤昀,由两个老嬷嬷架着往后院后。 “公子,您当心脚下,这里有台阶。” “公子,小心……” 喊着小心,凤昀还是狠狠的摔了一跤。 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一个婆子嘟囔了一句,“公子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快扶起他来,前面就是漱玉阁了!天凉,让他睡在地上怎么成?”另一人催促道。 两个婆子又吃力地将凤昀扶起来。 一路跌跌撞撞地往漱玉阁而去。 李婶一直在暗处跟着看,直到那三人进了漱玉阁的门,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往瑞园来复话。 凤老夫人吃罢了午饭,正半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听到有脚步声跑来,她忙睁开双眼。 只见李婶一脸笑容地快步走进来。 “怎样?” “放心吧,老夫人,老奴一直跟着,亲眼看见那两个婆子将孟昀扶进漱玉阁去了。” “嗯。”凤老夫人冷笑,“正好,老头子要回来了,且让他看看,他收养的义孙,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依仗醉酒,睡了叔叔的姨娘,这个罪,告到衙门里吃官司,都不为过!” 。 凤昀被两个婆子扶着,走进了漱玉阁。 这时,他忽然睁开双眼,左右两只手同时出手,两个婆子连哼也没有哼一声,一齐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从园子中的树上跳下两个人来。 正是凤红羽从大理寺救出的五个益州护卫中的二人,留在府里的益虎和益朱。 “公子。” “嗯,将这二人藏起来。” “是。” 两人动作很快,两个婆子被他们一人提了一个,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凤昀并没有走出漱玉阁,而是站在园子边等着。 没一会儿,一个紫衣小丫头拖着一个正犯着迷糊的人走了进来。 “公子,这厮中了药,一直要对我动手动脚。”益紫一阵咬牙切齿,还恨恨地踢了罗圆两脚。 罗圆被点了穴,又正迷糊着,任由着益紫打。 “扔进里面屋子里,那里,有个人,正等着他呢!”凤昀淡淡说道。 益紫咧嘴一笑,“是!” 益紫提着罗圆走到漱玉阁里屋的门口,飞快地解开了罗圆的穴位。 然后,抬脚朝他屁股上重重地踢去一脚,将罗圆踢进了屋里。 接着,她飞快地将里屋的门关了。 没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滚开,谁叫你进来?滚!” “美人,别跑……” “啊……” 益紫扯了下唇,朝那屋子门翻了个白眼,罗圆死胖子占姑奶的便宜,一会儿自有人收拾你。 她阴阴笑了笑,朝院子里走去。 凤昀朝她点了点头,“好了,快去跟着五小姐。这里没有事了。” “是,公子!” 。 凤府的府门大开。 所有的仆人都迎在府门两侧。 凤老太爷扶着长随贵祥的手,缓缓从马车里走出来。 “老太爷。”仆人一齐行礼。 老夫人朝两个仆人一招手,“还不快去搬行李?贵喜,帮忙扶着老太爷。” 凤老太爷往她脸上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扶着贵祥贵喜的手往府里走。 “老太爷,孟公子回府了。”贵喜忽然说道。 “他回来了?”凤老太爷的眸色一亮,“人呢,那个浑小子怎么不出来接老夫?” 凤昀被人忽然带走,他当时还惊吓了一阵。 是大孙女跟他说,昀小子是去治脸去了,他才放了心。 这一晃,都快两个月了,也不知变成了什么样。 “孟昀吃醉了酒,仆人带他下去醒酒去了。”老夫人在一旁说着话。 凤老太爷淡淡看向她,“醉酒?” 老夫人点头说道,“是呢,他前天回了京,妾身做主摆了酒宴给他接风洗尘,也算是召告亲戚们,家里多了一人,让大家伙都认识认识,谁知,他一高兴,贪杯吃醉了。” 凤老太爷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紧抿着唇,没再说话,往府里走去。 李婶跟在凤老夫人的身侧,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露了个笑容。 一行人都到了瑞园。 赴宴的客人要来给凤老太爷请安,全被他赶走了。 他站在西厢房的一株桂花下,仰头看着树梢,口里喃喃说道,“宣宜啊,二小子回来了。” 这株树是当年宣宜公主种的,快五十年的树龄了,枝繁叶茂。 贵喜知道他又要跟树说话,忙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他的身后,笑道,“老太爷,您还不知道吧,昀公子如今的模样,绝对不输容王和郑世子。神医独孤傲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啊!” “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本事才是最要紧的!”凤老太爷冷哼了一声,但那眉眼里,还是藏不住喜悦,“走,看看他现在在哪儿。” “是,老太爷。” 贵喜叫过贵祥,“扶着老太爷。” 主仆三人往东厢房而来。 这时,正好有仆人来报,“老夫人,老太爷,昀公子他……” 凤老太爷的眉尖一皱,“他怎么啦?” 凤老夫人朝那仆人冷喝一声,“吞吞吐吐的,说个清楚!” “他喝醉了,将二老爷屋里的丽姨娘拉进屋里去了。” “胡说八道!”老夫人冷喝一声,“敢诬陷昀公子,定要揭了你的皮!” “小人不敢,老夫人去了一看便知!” “孟昀怎么啦?”凤二老爷来给老太爷行礼,也进了瑞园,听闻仆人话的,不禁问道。 仆人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千真万确,小人还看到屋里头有丽姨娘的声音,吓得赶紧来汇报。” 凤老太爷的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 凤二老爷上前扶着凤老太爷,“父亲,您别去了,兴许是个误会呢。” “不是误会,后院的刘妈和张妈扶着昀公子进的漱玉阁。”那仆人又道。 “贵祥,贵喜,扶老夫去漱玉阁!” “是,老太爷。” 凤老太爷带着人,冷着脸,率先往漱玉阁而去。 凤二老爷低声问着凤老夫人,“母亲,不过是个姨娘……” “你闭嘴!”凤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低喝一声,多好的机会,儿子居然说是算了? 真是白养了! 凤二老爷被训得不敢多话。 很快,一行人到了漱玉阁前。 凤老太爷正要开口命人进去看看情况,却听贵喜“咦”了一声。 “昀公子,你怎么睡在这儿啊?这天又冷,你可要当心着凉了。” 他走向园子门一侧的海棠花枝间,扶起躺在上面的凤昀。 “等等,贵喜,你说他是谁?”凤老太爷眯着眼,盯着凤昀一张陌生的脸,又惊又喜。 贵喜说道,“老太爷,他是昀公子啊!” 凤昀睁开眼来,正看到凤老太爷一双悲喜交加的双眼。 “爷爷,孙儿回来了。”他走向凤老太爷,“扑通”一声跪下了。 没错,声音一点儿也没变,那眼神也是一点都没有变。 凤老太爷一把抱着他,一时老泪纵横。 “爷爷的好孙子,起来,快起来!” 凤老夫人和凤二老爷一行人也走了过来。 凤二老爷往凤昀身上打量了一番,“孟昀,你怎么在这儿睡觉?” 凤昀转身看向凤二老爷,轻笑一声,“侄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感觉被人扶着往这儿走来,醒来就看到贵喜叔,还有你们。” 凤老夫人也在打量着凤昀,他衣衫完好,身上还带着酒气,的确喝过酒 ,可他为什么在外面? 还是两个婆子偷懒了,将他往这儿一扔了事? 该死的,办件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好! “既然孟昀没事了,来人,扶老太爷回园子。”老夫人吩咐着身边人。 老太爷却怒吼一声,“回什么回,那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往漱玉阁里看去,一时惊住。 只见罗圆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亵裤,笑嘻嘻正追着丽姨娘跑,“美人,你跑什么?来睡觉觉啊!” 丽姨娘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头发乱成一团,衣衫也全破了,一脸惊慌。 她抬头看到园子的门口站着不少人,马上哭着朝这边跑来。 “救命啊,罗二公子要非礼妾身啊!” 凤二老爷气得脸色都变了,“贱人,你在干什么?” 丽姨娘大哭起来,“不是,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婶让妾身在这里等着昀公子,可昀公子没来,来了个罗二公子,一见妾身就想非礼,老爷,妾身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妾身被人骗了!呜呜呜呜——” 凤老夫人心头一口老血直冲脑门,吓得险险晕倒。 凤老太爷勃然大怒,“来人,将那两个东西,给老夫捆起来!关进柴房里去!” 贵喜点头,“是!” 。 凤老夫人被人扶进瑞园后,一直在战战兢兢。 她不知老太爷想要干什么,因为,丽姨娘全招了。 果然青楼女子最是无情无义,居然将她供了出来。 门口传来拐杖的“笃笃”声,惊得她眼皮直跳。 李婶往门口那儿看了一眼,小声说道,“老夫人,是老太爷来了。” 她知道是那个老头子! “出去!”凤老太爷忽然冷喝一声。 李婶抬头,正看到凤老太爷双眸森然盯着她。 她吓得魂儿都飞了,匆匆行了个礼,拔腿就跑。 凤老夫人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坐在贵妃椅上动也不敢动,而且,连呼吸也不敢大口。 凤老太爷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三尺远的地方,双手拄着拐杖冷冷盯着凤老夫人。 屋中静谧的骇人,凤老夫人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这样僵持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凤老太爷忽然开口,音量不高,却透着几乎能渗入骨头里的寒意。 “柳氏,你自问,我凤啸待你如何?” 凤老夫人吓得不敢说话。 凤老太爷继续说道,“你带着身孕进我凤府,我替罗明正养了一双儿女四十五年,自持没有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罗家,你为何还要害我的孙儿?为何!” 一声“为何”忽然拔高了音量。 凤老夫人惊得眼皮一跳。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冷说道,“你胡说什么?孩子明明是你的!洞房夜,我们可是同过房的!到了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不承认自己的一对儿女! 凤啸,你还说什么对得起我?你分明是对不起我! 我进了这府里,哪一天不是在辛苦的操劳着?我将你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养大了!又养着你的孙子曾孙!你居然来斥责我? 对,我是个普通的女人!我没有宣宜公主漂亮,没有她能力强,她一袭红裙,惊艳全京城的男人,我是个谁也不爱的可怜虫!” ------题外话------ 明天见,^_^ 第038章 自取其辱(一更) “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皇上大手一挥将我指婚给你! 我将自己操劳成黄脸婆子,你倒好,为了一个外人,同我翻脸了,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哭着嚷着,忽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朝一旁的桌子角上撞去。 凤啸手快,手中的拐杖一拦,将她掀翻在地。 凤老夫人没撞到桌,硬生生摔倒在地,疼得眼花直冒。 她借着流着的泪水,开始耍赖坐在地上号“哭”起来。 “哭”声一声高过一声。 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她又哪里知道,除了一个李婶,其他的人早被凤太老爷撵走了。 “要想死就去死!老夫不吃你的那一套!”凤啸冷笑,“你敢滴血认亲吗?” 凤老夫人一怔,哭的声音渐渐的低了。 凤老太爷目光冷冷继续说道,“洞房的那一夜,老夫根本不在凤府,而是去了宣宜的坟前,同她说了一宿的话,那天晚上陪着你的,是丁香!不是老夫! 老夫同宣宜幼时相识,孩提时起,就互许终身,我们夫妻八年,患难与共,要不是有了继业,老夫早已随她走了。 这世上,或清纯,或妖娆,或温婉的女子众多,只有她曾打动过老夫的心。她心怀天下,悲悯世间人,就算是死,也不曾拿仇人说事!你拿她作比较,你配吗?” 凤老夫人惊得彻底哭不出来了。 凤老太爷又是冷笑一声,“你跟罗明正的事,老夫在你没有嫁我凤府之前,就已知晓,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看在罗明正救了我儿的份上!才善待你!你以为,老夫是惧怕皇上惧怕我柳府吗?哼!” “……” “可老夫没想到,你居然挟恩图报,将我凤府搅得鸡犬不宁!先是针对羽丫头,这会儿又是昀小子,你若想继续做你的凤府女主人,就从此安份一点!若想离开凤府,老夫成全你,拿着你的休书回柳府!” 凤老太爷重重的“哼”了一声。 袖子一甩,将拐杖横拿在手里,大步走出了东厢房。 凤老夫人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地,脸色死白。 李婶一直躲在厢房外的廊檐下,偷听屋里两人的对话。 听到有脚步声从屋里往外走,她才敢探头去看。 直到凤老太爷的身影完全消失,跨过垂花门,走向了西厢房,她才敢从廊柱后走出来,快步跑进屋内。 正屋外间的地上,凤老夫人像丢了魂儿一样,跌坐在地上。 “老夫人,你这是怎么啦?” “扶我起来。” 李婶扶着老夫人重新坐回椅内。 “老夫人,老奴看见老太爷气冲冲的走了,是不是又骂你了?” “他全知道了。” “什么?”李婶吸了口凉气。 她是凤老夫人当年的贴身丫头,四十多年来,一直服侍着老夫人,对于老夫人的事,她件件知晓。 “这个死老头子!”老夫人哼哼地骂道,“嫁他凤啸,又不是我自愿的,那是皇上的指婚!我有了身孕的事,又不是故意要瞒他!他居然说我骗他! 明正为救他的儿子死了,他就这么对我么?忘恩负义的老匹夫!” 李婶说道,“老夫人,现在当务之急,要将事情告诉给丞相大人和姑太太啊,您一人全部承担着,只怕不是老太爷的对手。” 凤老夫人点头,“对,你说的没错,得快紧给他二人递话!承志就不指望了,我算是白养他了,他居然处处帮着凤家人!他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留的是谁的血!” “是,老奴明白。”李婶应道。 当下,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李婶进了里屋写信去了。 一刻时间后,她拿着两封信给凤老夫人先过目。 凤老夫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将信折叠好又递回给了李婶。 又道,“罗家小郎呢?你一会儿抽空去看看,别让老头子一时气狠了下了死手,他家刚死了一个儿子,就这一个小儿了,再别出事。” 李婶应道,“老奴明白。” 。 李婶去了柴房,却早已看不到罗圆的影子,连丽姨娘也不在。 她一打听,原来两人已被老太爷打了一顿撵出了凤府。 丽姨娘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凤老太爷只命她收捡了几件衣物,丁嬷嬷带着几个仆人将她哄走了。 凤二老爷对身边的女人一向都不热心,眼见她给自己丢了脸,更是问也不问。 丽姨娘将贴身衣物细软,卷了个小包抱在怀里,愤恨地走出了府门。 她站在凤府前的大街上,冷冷看着凤府的府门,咬牙低声骂道,“居然赶老娘?等着吧,老娘会卷土重来,一个一个收拾你们!哼!” 罗圆被赶出去的时候,还被管家贵喜领着人拿棍子打了一顿。 而且,凤老太爷放出话来,从此往后,不准他进凤府的府门半步! 罗圆摸摸身上的银袋子,好一阵懊恼。 欢欢喜喜来了一趟凤府,只得了干奶奶打赏的十来两银子,加上前天母亲来看干奶奶,带回去的一百两,离着去金陵城的路费还差了一大截。 他烦恼的抓了抓头发,且先回家同母亲商议着再说。 。 李婶将两封信,悄悄地送了出去。 回到瑞园时,她吃惊地发现,老夫人住的东厢房里,来了不少人。 管后宅的丁嬷嬷正指挥着七八个婆子小厮,将屋子里的东西往外抬。 李婶心头一惊,快步走上前去。 “丁香,你在干什么?你胆子不小,敢搬老夫人的东西!” “老太爷说了,东厢房的屋子太破旧了,已命人将四祥阁清扫了出来给老夫人住,四祥阁屋子多,宽大气派,最符合老夫人的身份。 如今,老夫人已经搬到那里去了,你还不赶紧的去四祥阁?老夫人身边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丁嬷嬷的脸,一如既往的木然,没有一丝儿的表情。 李婶怒道,“四祥阁自打二夫人被休后,已经半年没有人住了,又一直关着,怎么能住人?是不是你公报私仇蛊惑着老太爷做的决定?” 丁嬷嬷的表情淡淡,“你若不信,自己去问老太爷,抱歉,我正忙着,没时间跟你废话!” 她木着脸,带着一众仆人抬着东西扬长而去。 李婶恨得咬了咬牙,只得转道去了四祥阁。 四祥阁也是凤府较大的一处院落,当初凤二夫人风光时,花着心思拾辍。 奇异的花木假山自然不会少。 但自打凤二夫人出了事,凤二老爷将园子里仆人全赶了出去,就一直空着。 经过一个春天一个夏天的疯长,院子里的草都有一人多深了。 好在是秋天,不然,很可能会从草里窜起几条蛇出来。 园子的门口守着一个婆子。 看见李婶走来,婆子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拿钥匙开了园子门。 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李家婶子,老太爷有话,说,没什么事的话,婶子就在园子里陪着老夫人。万一老夫人要拿点东西,没有人帮忙,她摔了,碰了,可是你的责任!” 这便是软禁了! 李婶自知,老夫人的大势已去,不敢同这婆子顶嘴,自己推门进了园子。 才收脚,李婶又听到身后“咣当”一声,园子门被人关了,还有哗啦啦落锁的声音。 那看守的婆子说道,“老太爷还有话,园子门一天会开三次。分别是早上的辰时,中午午时,下午酉时,每次开一刻的时间,过后不开!” 李婶冷哼一声,等着吧,丞相大人得知消息,一定会来救老夫人的。 她冷冷转身,伸手扒拉着荒草,走进四祥阁。 四祥阁在凤二夫人被休赶走之后,就一直没有人打理,园子外长满荒草。 十来间空空的屋子里,四处布满蜘蛛网,还不时的有老鼠跑过。 屋顶上,还有不少蝙蝠如幽灵般忽然飞过,直将人吓得心儿都要跳出来。 凤老夫人被人拖进屋子里,她就没敢落座。 因为,桌椅上全是灰尘,她根本没法坐。 “老夫人,你还好吧?”李婶走上前扶着她的胳膊。 凤老夫人的身上,还穿着早上那身宴客时穿的衣衫. 只是被凤老太爷一呵斥,下午被仆人们一拖拽,衣衫上满是皱褶和尘土. 她的头发也乱了,几只金钗险险的挂在发间。 “李婶。” 凤老夫人一把抓着李婶的胳膊,感慨还有一个忠心的仆人跟着她,却又怕李婶也跑了,她可就叫天天不灵了。 她将头上几只金钗和手上的镯子戒指,一股脑儿全退了下来,塞进李婶的手里。 “老夫人,老奴不敢拿。”李婶很是惶恐. “拿着!打点府里人还用得着!老东西将我关起来,我可不能由着他!”凤老夫人咬牙怒道,“一定要请来丞相!” 李婶说道,“放心吧,老夫人,老奴已将信送出去了。” “罗家小公子呢?” “被老太爷撵走了,还说,再不许进府。” “真是不讲道理的老顽固!”凤老夫人愤恨地咬牙切齿,“罗家是我的干儿,那孟昀也不是他亲生的,他居然宠着孟昀赶走我的人!岂有此理!” 李婶安慰着她,“老夫人,你先忍忍,丞相大人来了就好了。” “忍?怎么忍?”凤老夫人站在屋子中间,直皱眉头,这个鬼地方,堪比冷宫。 当初的四祥阁,是府里最华丽的园子。 凤二夫人手头上有钱,又个会享受的人,花着很大的心思,拾辍园子,现在可好,椅子三两个,没有一个是稳当的,床上床板也是断的,天晓得睡上去会不会掉到床底下。 窗户纸也没有一张好的,不时的透着风进来。 这几日天气还算晴好,要是再往后走,下起雪来,她就得冻死了。 。 凤玉珞和凤玉玟,还有凤二老爷到凤老太爷的跟前求情,凤老太爷闭门不见任何人。 而且放出话来,谁来求情,谁就自请出凤府。 凤玉珞和凤玉玟哪里还敢求情? 凤二老爷顾及孝子的面子,也不敢求情了。 但是凤玉珞和凤玉玟却不愿老夫人被关着,她们的母亲都已死,要是没有个人平时帮着她们,住在这凤府的后宅里,只怕日子艰难。 凤二夫人害死了凤玉玟的弟弟。凤玉玟想到凤玉珞外祖家的家势,将那股恨意藏了起来,两人如今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两人想到今后的日子,马上就坐不住了。 亲自去了丞相府,说明了情况。 加上凤老夫人送到的信,柳丞相马上坐了马车来到了凤府。 凤老太爷为何忽然将姑母关了起来?着实的奇怪? 还是那老头子发现了什么? 柳丞相揣着心事来到凤府,仆人们自然不敢拦着,放他进了瑞园。 凤老太爷穿着一身家常衣,来到西厢房外间接见他。 柳丞相客气的上前行了礼,只是,那脸色清冷得很。 “姑父,听两位侄女说,您将姑母关起来了,为何?” “为何?”老太爷冷笑,“你既然知道我将你姑母关起来了,就该知道原因!明知故问做什么?” “老爷子,不过是个外人而已,您何苦跟姑母呕气?罗家虽然是外人,可当年为了救继业,人家死了一个儿子,也算不得外人啊!” 凤老太爷冷笑,“何为外人,何为内人?柳贤侄,你姑母为何认罗家人为亲,当老夫不知?” 柳丞相被训得脸上一窘,他恨恨地甩了甩袖子。 “凤姑父,你和姑母的婚事,可是先皇主的婚,柳家还存有当年的赐婚圣旨!除非姑母在婚后不守妇道,姑父就永远不得休妻!否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圣旨?欺君?”凤老太爷的气息一沉,冷笑一声,“所以啊,老夫又没有说休她,会好好的善待她!柳贤侄儿,你在担心什么呢?她会一直住在凤府里!直到老死!” “那么请姑父放出姑母!” “夫人犯错,做丈夫的难道不能处罚么?她将府里的银子一次又一次的外借出去,没有收回,已然是在败家! 陷害晚辈,心思歹毒,不配为长者!妻以夫为天!这是大赵国的律法,丞相侄儿身为三公之一,怎会不知赵国的律法?她身为老夫的夫人,老夫为何不能处罚?” 柳丞相又被气得一噎。 他“蹭”地站起身来。 凤老太爷面无表情朝门口喊道,“贵祥,丞相大人公务繁忙,速送大人出府!” “是,老太爷!”凤太爷的长随贵祥走进屋来,弯腰朝柳丞相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吧。” 柳丞相面色一沉,甩袖走出了瑞园的西厢房。 。 罗圆回到家里,将凤府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了自己的父母听。 罗夫人吓得当场就变了脸色。 “什么?你干奶奶被关了?” “是啊,他们还打了我一顿,我身上一共着了十二棍子,现在这身上还是青的。”罗圆将衣衫掀起给父母看。 罗夫人心疼儿子,忙着找药给儿子抹药。 罗银海却捏着胡子沉思起来。 “凤老夫人这一被关,等于罗家彻底的断了财路。不行,罗家不能就此等死!” “爹,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金陵,听说那里出了个古墓,哪怕是挖出一箱珠宝,罗家都会发上一笔巨财!” 当下,罗家三口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租了一辆马车,匆匆赶往金陵。 罗银海想的是大儿子还有些生意在那儿,多少能折算一点银子,还能找阮家索赔一点,来还京中欠下的债。 罗夫人想的是,阮家的两个小贱人,无论如何,也要弄到罗家来当妾! 大儿死了,不是还有小儿么? 罗圆想的自然是那批古墓中的宝藏。 第039章 当年恩怨(修错,加字)(二更) 凤老夫人,被老太爷忽然关了起来。 紧接着,老太爷又雷厉风行的,整顿起了凤府。 凡是老夫人的人,全被老太爷撵到乡下的庄子上去了。 一时之间,凤府里的一众仆人,风声鹤唳,个个都不敢造次。 之前去过瑞园东厢房的人,都将关系撇清,惟恐被老太爷怀疑是凤老夫人的人而被撵走。 好在林氏是个能干的人,府里府外的事情,她一人打理起来,也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以前,凤老夫人虽然没有管着府里的中馈,但她身为老夫人,身份在那儿,加上又是丞相的亲姑姑,府里的人还是畏惧着她。 她要拿什么东西,要支多少的银子,管事们不敢得罪着。 这会儿老太爷将她关了,府里的仆人,自然不会再尊重她。 李婶在开门的短暂时间里,到管事婆子的手里支取东西,仆人们却个个爱理不理,直将她气得七窍生烟。 老夫人又得知侄儿来了凤府,却灰溜溜的走了,更是气得又狠狠地骂起了凤老太爷。 守园的婆子得过老太爷的话,根本不理她,闲闲坐在园子的门口,闭目养神。 凤二老爷再不看好母亲的做法,但毕竟是生母,在柳丞相求情也无果后,他还是来到四祥阁,看望凤老夫人。 凤二老爷有着官职在身,再说了,老太爷对他还算和善,因此,守门的婆子不敢拦着,放他进去了。 四祥阁是他的发妻凤二夫人崔氏住过的园子。 崔氏被赶走后,就一直空着,想不到园子里竟长了一人高的草。 他扒拉着杂草走进了屋里。 正屋中,凤老夫人正无精打彩的坐在一张掉了油漆的旧椅上,看到他走进来,那脸上马上腾起了怒火。 “你还知道要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亲娘么?” 她被老太爷骂着的时候,儿子居然不出现,她真是白养他了。 凤二老爷朝李婶看了一眼,李婶会意,马上退了出去。 他叹了口气,坐到了凤老夫人的对面。 “娘,您这是为的什么呀?好好的日子不去过,非得整得这府里不得安宁?三日一闹,五日一吵,父亲一发火将您关了,你又觉得委屈,你这是何苦?” 凤老夫人的目光,从窗外那堆荒草上,缓缓地挪向儿子的脸上。 她扬眉冷冷一笑,“承志!你知道吗?娘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娘委屈啊!” “您怎么委屈了?身为昔日大都督的夫人,身为凤府的女主人,谁人敢小瞧你?这阖府上下,谁人不敢敬你?这京城中的人,谁人敢不敬你?你怎么委屈了?”凤二老爷实在理解不了母亲的疯狂行为。 凤老夫人的目光幽远,缓缓开口。 “四十多年前,有两个同样优秀的少年,凤啸和罗明正。两人一同去考武状元。在比试的前一晚,凤啸请罗明正吃饭。凤啸什么事也没有,可罗明正却莫名中了毒,昏倒了三天三夜。 这样一来,罗明正自然没法参加比试了。本来,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结果是凤啸得了武状元,被先皇重用了。一路官升到大都督,可罗明正什么也没有得到。 宣宜公主当时喜欢着凤啸,她假惺惺的关怀起了罗明正,让罗明正做了凤啸的一个副将兼护卫,美其名曰说,先从副将做起,将来也会大有抱负。” 凤二老爷察觉了母亲话中另藏着的玄机。 他眯着眼,问道,“娘,你提这些事做什么?罗明正又是谁?” “你父亲!” “什么?”凤二老爷惊得一时呼吸停止,“娘,你……你被父亲关糊涂了吧?儿子怎么会是别家的孩子?” 他伸手去摸凤老夫的额头,被凤老夫人一手挥开了。 “娘没有糊涂!娘记着心中的恨!”凤老夫人的目光冷戾起来,“娘不是无缘无故的跟凤啸老匹夫做对!” 凤二老爷被这忽然来的消息,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瞒着儿子什么?” 凤老夫人接着说道,“娘喜欢的是罗明正,可那对贱人毁了你亲生父亲的前程!娘怀疑,你亲爹中毒,也是凤啸搞的鬼!” 凤二老爷忙道,“娘,凤老爷子为人正直,你没有证据不得胡说!” “你闭嘴!娘不可能冤枉他!他一定是担心罗明正抢了他的武状元,才下的阴手!好在老天开眼,宣宜死了。那两个贱人的儿子也在一天夜里被人偷走。 善良的罗明正去追,没料想那几个刺客武功高强,罗明正救了他们的儿子,自己却身受重伤而亡。 哼,我深深觉得,那几个所谓的刺客,是凤啸他自己找人扮的,他为了不想让罗明正将来超过他,而找人假扮刺客,借机杀了罗明正。” 凤二老爷的目光,紧紧看着自己的母亲。 当年的事,究竟是这样的吗? 可为什么,他听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消息? 老太爷一直怀疑,当年那几个抢大哥的刺客,是皇上的人。 可母亲却说是父亲安排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可不管怎么说,儿子是他养大的。” “那又怎样?他还杀了你亲生父亲呢!要是你亲生父亲没有中毒,就会是武状元,这凤府的府邸,就是罗家的!这世上,哪有什么凤啸大都督?只会有罗明正大都督!” 凤老夫人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近乎癫狂起来。 凤二老爷心下了然,难怪母亲要收罗家儿为义子。 凤老夫人死劲地抓着凤二老爷的胳膊,“承志,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将这个府邸抢到手里,听见没有?” 凤承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只僵硬的点了点头,“是,儿子知道了。” 凤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胳膊,“好,这才是娘的好儿子。……哦,还有你妹妹那儿,娘也给她写了信,告诉了她,她的真实身份。你们兄妹二人,一定要将凤府的人,给我狠狠地踩到脚下!” 凤二老爷敷衍着回答了她的话,离开了四祥阁。 他找了两个仆人将园子里的杂草清除了,又重新的贴了窗户纸,铺了干净的被子,搬了几张结实的椅子,还送了一套茶具。 凤老太爷知道这些事,并没有说什么。 凤二老爷将凤老夫人安顿好后,又来瑞园见凤老太爷。 凤老太爷却并不愿意见他,推脱说身子困乏了,已睡下了。 凤二老爷只好往回走。 老太爷的长随贵祥,这时追出了园子,喊着凤二老爷。 “二老爷请留步,老太爷有话说。” 凤二老爷停了脚步,负手看着贵祥,“贵祥,老太爷有什么吩咐?” “老太爷说,有几句要送给二老爷。” “什么话?”凤二老爷眯着眼,老太爷这是知道他想问什么? 贵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当年的人跟事,已是尘归尘,土归土,二老爷应活在当下。” 凤二老爷一怔。 老太爷的意思,是要他不要计较当年的恩怨? 他又想到,四十多年前,罗家的家势跟凤府已然是没有可比性,老太爷完全没有必要娶母亲,也可以在母亲未嫁先孕的情况下,以一个不守妇道的名声将母亲赶出凤府去。 也可以在现在将事情真相公布出来,让他和妹妹成为全京城的一个笑柄。 可老太爷没有这么做。 而且,在母亲一直在凤府里独霸专横的时候,凤老太爷也只是斥责她,并没有处罚,可见,事情并不是母亲说的那样。 他朝贵祥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回复老太爷,承志,还是会同以往一样,敬重他老人家。” “是,二老爷。” 。 凤昀来到瑞园,陪凤老太爷吃罢晚饭后。爷孙两人坐在园中的桂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柳丞相是被老夫骂走的。”凤老太爷忽然说道。 “孙儿看见他脸色不善地走了。”凤昀点了点头。 “柳丞相这个人……”凤老太爷忽然眯起眼,“他为官多年,很是有些手段,又是皇上的人,咱们,得当心他的报复! 柳氏在府里一直闹腾,老夫早有休她的意思。但先皇有旨意,除非她不守妇道,否则,不管是犯了什么事,哪怕是杀了人,都不准休她。可偏偏她为人谨慎,老夫找不到她的把柄。 又担心办了她,柳府对凤府打压,你们父子几个会着了柳丞相的暗算而吃亏。如今,你们父子几个,死的死,散的散,老夫还惧怕什么?” “爷爷。”凤昀走到凤老太爷的面前,单膝跪下,“只要孙儿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人毁了凤府!” 凤老太爷伸手抚着他的脸,神色冷峻。 “爷爷一把年纪了,早将生死看开,只是担心你们……,你的身份还没有公开,暂时没人对你怎么样,但你妹妹,你大嫂你侄儿,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你婶婶……,都让爷爷操心。” 凤昀当然知道凤府里,只剩了些老幼妇孺。 是以,当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就偷偷混进安远将军府,借着安远将军儿子的手回到京城。 也是老天相助,安远将军府出事,却让他被妹妹“劫”了,变了个身份让自己回了凤府。 “爷爷,他们不会得逞的!”凤昀道。 前一个二十二年,那算是他的“前世”,舍身为赵氏皇家人拼命,却落了“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些人,该发财的发财,该升官的升着官,凤家人的白骨却葬于荒野! 有几人在清明与中元节时,洒上一杯薄酒缅怀着他们,感念着他们的付出? 这一“世”,他选择为家人而活! “当年你父亲生下来没几天,就有刺客潜入府里暗杀,可见有人一直不想让凤府里的人活着。”凤老太爷忽然说道。 “爷爷可知是谁要暗杀父亲?” “老夫如何不知?”凤老太爷抬手,将手心递给凤昀看。 只见他的手掌上,放着一枚一寸长,半寸宽的赤金饰物。 “这是什么?”凤昀眯着眼,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只见赤金饰物上刻着一个字:一。 “先皇的暗卫——龙影卫中黄金死士一号!” “先皇……” “那人的武功着实高强,他几招内就将爷爷的护卫罗明正杀死,若不是几个护卫齐齐拦着,罗明正誓死护着,你父亲早死了。爷爷带着人追,也只抢到一个令牌,却连那人的面容,也没有看清。” 凤昀眯着眼,心中冷笑。 果然是皇家的人,在要凤府的人不得好死! 。 柳丞相气势汹汹的去凤府,灰溜溜的回了柳府。 柳夫人正等着他。 见他脸色不大好,忙问道,“情况怎样?凤家老爷子有没有为难姑母?” 柳丞相沉着脸,撩起袍子坐下,冷哼了一声,“老头子发着火呢,听那口气,早有想办姑母的意思,今天,正好找了个借口而已。” 柳夫人冷笑,“那凤家,早在四十五年前,就不被先皇皇上喜欢了,要不是姑母嫁了过去,皇上看在柳家人的份上,才放过他们,不然,哪有今天的凤府?凤家老爷子不感恩还得瑟了,竟然不将我们柳府放在眼里,老爷,他们欺人太甚!” “他手里有御赐金鞭,上打昏君,下打逆臣,老夫现在没有抓着他的把柄,也一时奈何不了他。”柳丞相沉着脸说道。 “就那就这样算了?”柳夫人道,“那可是老爷的亲姑母,凤家老头子为难姑母,就是不将老爷和柳府在眼里!传了出去,柳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凤家丫头害了清雅的一辈子,这笔仇还记在帐上呢!”柳丞相眯着眼,“老夫大权在握,还不能找出一个凤家人的错处来么?何况,皇上可一直盯着凤家人,一直想全部除了!” “老爷想怎么做?”柳夫人问道。 “他凤啸有金鞭子,其他人可没有!”柳丞相眯着眼冷笑。 柳丞相同柳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匆匆来到书房。 柳生正候在那里,“老爷!” 柳丞相一进门就问,“公子去了金陵城这么久,有没有书信写来?” “没有。” “他这是打算同老夫断绝关系了?”柳丞相气得一脸铁青,“你再去一趟金陵!督促着公子!” “是!” “老夫倒是小看了凤家的那个丫头,她蛊惑着她那个寡妇嫂嫂,居然将阮家闹了个底朝天。要是除了她,皇上必然会有嘉奖。” “属下明白。” 。 罗圆一家子匆匆赶到金陵,拜会陆志昌凤知音说明凤老夫人被关之事的时候,凤知音早已收到了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 信当然是凤老夫人在被禁足之前,命李婶送出的。 凤知音头一次收到母亲的亲笔信,而且,信的内容让她惶恐不安。 尤其是陆冰清,看着书信,脸色渐渐的发白。 她将凤老夫人的信,看了足足了三遍,尖着嗓子叫起来。 “这不可能!娘,你怎么可能不是外公生的?你是凤府的姑太太,是凤府的嫡小姐啊!” 天啊,她一定是看花了眼! 她一定是在做梦,外婆一定是老糊涂了,犯了严重的幻想症! 她的母亲和舅舅,怎么可能是外公一个护卫的孩子? 她怎么可能,跟罗家那种低等的小民是亲戚? 她是高贵的凤府表小姐,她将来要嫁入太子府! 要是让人知道她的外祖家,其实是个卑贱的下人出身,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这是你外祖母的亲笔信,又是加急送来的,就定然是不会错了!”凤知音沉声说道。 第040章 抢在前头 老夫人很少写信,但经常抄写佛经,那字迹,陆冰清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此时的心情乱成一团。 “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陆冰清紧紧抓着凤知音的手。 她又惊又怕,她高贵的凤府表小姐的身份,绝对不能丢了! 否则,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因为她深深的明白。 太子娶妃,一是看相貌,二是看才学,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家世! 她是凤府的表小姐,是金陵城知府的女儿,外公是曾经的大都督! 太子娶她,对他将来的仕途多多少少都会有帮助。 可此时她的身份低入谷里,太子还会要她吗? “别慌!”凤知音双手抱着女儿的肩头,“我们不能乱了阵脚!你外祖母在信上说,罗家老爷是为救凤红羽的父亲而死,这么说,罗家于凤家有恩。老太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不会忘恩负义的!” “可外祖母已被外公罚得关起来了,是不是外公就此不要外祖母了?”陆冰清焦急问道。 “就算是你外公关了你外祖母,也不可能休了她,他们二人是当年先皇指的婚,老太爷除非是不想凤府的人过好日子了,否则,他是不会也不敢休妻的。” 只要不休妻就好。 陆冰清心中松了一口气。 “娘,爹知道这件事吗?” 她还担心娘的身份变了,爹会不会嫌弃娘? “先不要跟你爹说起这件事!以免又生事端。你外祖母的信上说,老太爷也没有将这件事公开,不知他在做什么打算。这样也好,让我们有所准备。” “娘有什么打算?”陆冰清问道。 “当然是保住我们现在拥有的!”凤知音压低了声音,“老太爷为了一个曾经的下人跟你外祖母翻脸,而那孟昀又是凤红羽以前的车夫,娘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凤红羽搞的鬼!” “娘还等什么?得给她一个教训才是!” 陆冰清一直不喜欢凤红羽。 想到自己随时会被老太爷公开身份,想到凤红羽会嘲笑她是个护卫的外孙女,她心中又开始不安了。 而且,还有深深的嫉妒。 为什么不是凤红羽的身份变得低下,为什么是她? 。 金陵城,慕容墨的静园。 凤红羽看到韩大在隔壁的屋子里,忙前忙后整理床铺,忍不住问道,“韩大,还有客人来住进静园吗?” 慕容墨几时变得大方了?居然让人住进他的屋子。 就连非常难缠的郑凌风,也才住了一晚,就被慕容墨赶到其他的园子里去了。 韩大皱着眉头,往外面院子里看去,只见慕容墨正缓缓走进了园子。 他叹了一口气,“不是,是王爷要搬过来。” “王爷住?”她很是错愕,“为什么?” “属下不知。”韩大又从凤红羽的屋里,搬出一件件慕容墨的衣物。 凤红羽站在一旁,眯着眼,托起下巴沉思。 难道是慕容墨忽然良心大发现? 两人还没有成婚,就这么住在一间屋子里,实在是有违礼数! 慕容墨已经走进了正屋里,他朝那间小房看了一眼,又走到凤红羽的面前,低着头盯着她的双眼,微微勾着唇角,“是不是舍不得本王搬走?” 小女人的两只杏眼周围,浮着淡淡的青色。 显然,这是没有睡好。 同床又不是一天,她怎么就还不适应? 凤红羽一愣。 “哪有?”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扯了下唇角,“我很高兴,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慕容墨:“……”他的确是想让她睡个好觉。 她睡觉太警醒,要是不用点药,只要有他在,她就紧张得浑身绷紧。 跟她说了不会将她怎么样,她仍然一碰就醒。 凤红羽无视他的黑脸,心情大好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了门,一个人滚到了床上,补觉。 自从慕容墨来了金陵,她就没有睡好觉,太好了,慕容墨终于搬走了。 慕容墨盯着她那紧闭的屋子门,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没良心的小女人,她就不想想他为什么搬走? 还不是怕吵着她! 韩大已收拾好了屋子,抬头见自家主子阴着脸,忙小心的回话。 “主子,收拾好了,您看看?” “嗯。”慕容墨的目光,这才从凤红羽的门上挪开,抬步走进凤红羽屋子对面的小房间。 早先郑凌风用过的东西,全都搬走了,屋中的桌椅床单全是新的。 慕容墨站在屋子的中间,脚在地上的几块青石板上踩了几下。 那张床忽然往一旁挪开了,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地洞。 韩大说道,“属下检查过了,郑世子并没有发现这里,地道口做了记号,只要这块石板一挪开,上面的一层银粉就会落下。显然,这块石砖上,银粉仍在。” “他要是发现了地道,就不会坦然住在这里了。郑凌风……”慕容墨微眯起眼眸,喃喃念道,“近些日子,他一直赖在静园里,是缠着羽小姐,还是缠着本王?他常常找着借口跟着羽小姐,对她倒还规矩。而缠着本王……” 慕容墨的眸光,渐渐地冷沉起来。 韩大神色一敛,“主子怀疑他住进静园,别有所图?” “东西搬进了静园里,不得不防。他武功高强,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这间屋子,还是本王亲自看着才好。” “主子,一早柳清泽来拜访,属下说主子不在府上,他便走了,不过,他留下了话,晚上还会来!”韩大又道。 “来便来,兵来将挡!本王还惧他们?” 韩大点头应道,“是!” 王爷说得轻松,可韩大心中不敢大意,因为这间小屋里的地下,藏着那批税银。 足足二十万两! 万一给人发现了,就是死罪! 银子上面全刻着金陵府字样,那可是铁证如山啊! 他期望从京城来的一批人快点滚蛋,他好将银子搬走重新回炉打造,退去银子上面的字,用起来,就光明正大了。 。 凤红羽窝在床上,眯着眼想着事情,这时,房间门上的门轩忽然自动退开。 她一愣,门被人推开了,慕容墨缓步走了进来。 清亮的眸光不满的着着她,眉尖还微微皱着。 她黑着脸皱眉说道,“王爷,你不是说我们分开睡,互不打扰的吗?”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间,为什么不能进来?”慕容墨说得坦坦荡荡。 凤红羽:“……” 为什么她跟慕容墨说话,总是说不过他? 慕容墨的脸皮一如既往的厚,他施施然的走到床边。 凤红羽惊得连连往后退。 “王爷,白天宣淫,非君子!”凤红羽一脸的警觉。 晚上被他非礼就算了,白天,绝对绝对的不行! 她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 被他折腾一番,她还怎么出门见人? 慕容墨居高临下看着她,眯着眼,“本来不想对你非礼的,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凤红羽:“……” 他长胳膊一捞,将她从床上给拖了下来。 “王爷!”凤红羽要怒了,“说好的,白天不能宣淫!” 慕容墨最近对她吻上了瘾,不将她吻得一脖子青紫,就不罢休。 而且,那一双手在她身上揉揉捏捏,极不老实。 她要出门办事,她不能总是坐在屋子里等着脖子上的青紫消退,也不能总是蒙着面纱。 慕容墨抓着她的手一顿,眯着眼看着她,“小凤凰,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凤红羽一怔,不是她想的那样? 慕容墨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抓着她的手,走进了她屋子对面的那间小屋。 韩大见二人走进来,笑嘻嘻地喊了一声,“主子,羽小姐。”又欢快地跑出去了,走时,还不忘关了房门。 门一关,这便成了一处私密的空间。 凤红羽皱眉,这是换地方了? “慕容墨,你说过的,等我们大婚……” “嗯,记着呢。”慕容墨点头,“你这般总是提醒我,是等不及,还是欲拒还休?” 凤红羽扯唇,怎么可能? 慕容墨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本王?” 对其他的事情,她自然是信任他的,对男女之事…… 在她看过的无数的话本子中,就没有看过哪个故事中的男人和女人滚作一堆,男人还能无动于衷。 慕容墨一直君子者,是因为她有话说在前头,若他敢在大婚前对她逾越雷池一步,她就不嫁了。 因为她的小身板太在太差,全身肉太少,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 她知道慕容墨在忍着,万一哪天忍不住了…… 她心头狠狠地一跳。 慕容墨发现了她的异样,见她两颊绯红一片,眯着眼问道,“你怎么啦?” “没没……没什么。你带我来这里……想说什么?” 凤红羽心跳加速,眼神乱闪。 慕容墨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指前面,“看那里!” 凤红羽抬头,原来,在她走神的那一会儿,慕容墨已开启了屋子的机关。 只见屋中的床已经挪开了,床底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地洞。 “这里怎么会有个地洞?”凤红羽不解的问道。 “很早就有了,前些日子,我让韩大带着人,又修缮了一下。走,带你进去看看。” 慕容墨抓着她的手,朝地洞口走去。 他摸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 幽深的洞口,有一排石阶蜿蜒而下。 “走吧,注意台阶!” “嗯。” 两人沿着台阶一路而下。 台阶只有十几级,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平坦的地方。 凤红羽往前看去,显然,这不是地洞,而是地道。 她看向前方,问道,“慕容墨,这是通往哪里?” “城外!” “城外?” “对!” 慕容墨点头,牵着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久,到了一处叉道口,慕容墨带着她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拐弯进了叉道。 才绕过一道柱子,凤红羽赫然看见前方一个地室里,堆着几十口半人高的大箱子。 “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慕容墨低头温和看着她。 凤红羽迎上他的目光,眸色闪了闪,走向离她最近的一箱子。 箱子上并没有上锁,她轻轻的掀起盖子。 霎时,一道亮光闪过。 凤红羽赫然睁大双眼。 珠玉? “怎么会有珠玉堆在这里?其他的箱子里全都是吗?”凤红羽看向慕容墨,惊异地问道。 想不到慕容墨的静园里,居然藏着宝藏。 慕容墨点了点头,“有一部分是我曾祖父留下的,还有一部分,便是那二十万两税银,这里的珠玉银两,加起来大约值五十万两银子。”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他,他在准备银子! 见她一脸的疑惑,他目光微凝看着她,“容王府也有一处地道,同样的埋着一笔银子,在问梅居你住过的那间屋子的床下。金陵城,是我要拿下的第一个城池,银子,自然不能少!” 拿下的第一个池城? 她想起,他离开京城的那一晚,在万福山对她说的话。 他要那座皇宫! 他这是开始行动了? “京城里,有消息送来。”慕容墨忽然说道,“凤老夫人被你爷爷禁足了,理由是谋害你二哥。” 凤红羽点头,“我也收到了家里的消息,老夫人动二哥,这是自己在找死!” “老太爷一动手,柳府是不会罢休的!皇上也会警觉起来,所以,金陵城,一定要抢在他们的前头。”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他,“因为,陆知府是凤老夫人的女婿,而阮府,是凤府大房的亲家。” 慕容墨点头,“凤老夫人和老太爷彻底决裂的话,凤府和柳府就会成对立的两面。那么,柳家会怂恿着陆志昌削弱与凤府是姻亲关系的阮家的势力,说不定会一举除掉!” 凤红羽气息一沉。 这么说来,她要加快速度帮着阮云枫了。 。 慕容墨刚离开,外出打听消息的竹韵回来了。 “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竹韵扬眉一笑,“小姐,罗夫人一来到金陵,马上就去了阮府。” “哦?她还真是积极,显然,阮通判杀了罗横,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阮夫人那儿怎么说?” “没开府门,根本没让罗夫人进府。” 凤红羽笑了笑,“阮夫人这是要耍赖呢!卫王做的媒,还写了婚书,她就不承认了?” “可不是吗?”竹韵撇了撇唇,“那罗夫人一直在阮府的门口叫骂着,阮家就是不开门。罗夫人在阮府的门口嚷了两个时辰,对方不开门,她只好走了。” “看来,我得帮一帮罗夫人才好。”凤红羽微微一笑。 阮夫人,罗家,都对大嫂虎视眈眈,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竹韵笑道,“是啊,阮家那两姐妹,一直欺负羞辱着少夫人,就该让罗夫人这等刁妇来修理,才会让她们知道知道规矩。” “阮通判那儿呢?” 竹韵嘻嘻一笑,“有王爷在,阮通判还能有好日子过?杀人偿命,天经地意!金陵府衙门里,已判了斩立决,将文书递交刑部复核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文书就会批复下来,阮通判就得断头。” 凤红羽忽然收了脸上的笑容。 “罗家的人,先放下,我还是先去看看嫂嫂,毕竟阮通判是她的父亲。她又住在阮府里,要是阮夫人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她又得有麻烦。而且,阮通判彻底失势,一定会有人盯着阮府这块肥肉!我们去阮府看看!” “是,小姐!” 两人走到府门处,刚要坐上马车。 有一人打马而来。 他勒住了马缰绳,一个漂亮的落马动作,一气呵成。 “羽表妹,我来了几次静园,容王都说你不在,可巧,我今天路过,就遇上你了。” 第041章 疏离 一身天青色衣衫,外罩一件玄色的披凤,京城中最年轻的三品官员柳清泽,依旧同往常一样,风姿绰绰。 负责给凤红羽赶马车兼护卫的王生,看到柳清泽前来,那脸色马上一变,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他站在凤红羽的面前,伸手一拦柳清泽,冷冷说道,“柳公子,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容王的准王妃!” 柳清泽点了点,“我知道,我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 王生扬眉,“不行!在下负责羽小姐的安全,任何人不得靠近她!” 特别是这种小白脸! 打着公事公办的旗号,那内心根本就没有安好心! 王生一脸的不善。 柳清泽没有理会王生的冷脸,而是偏头看向凤红羽。 “羽表妹,我找你来,不是说你的事,而是关于容王的事!” 慕容墨? 凤红羽的眼眸微眯。 金陵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慕容墨又跟无事人一般泰然度日,每天不是拜访城中的老学究,就是同一班富户乡绅们吃茶游玩。 难道是老皇帝对他起了疑心? 而柳清泽又是老皇帝的人…… 王生马上看向凤红羽征求意见。 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对柳清泽说道,“清泽表哥,进来吧。” 她转身走进静园。 柳清泽将马缰绳扔给王生,“劳烦看一下马。” 说完,他跟着凤红羽朝府内走去。 王生:“……” 嘿,勾搭他们的女主子,还要他帮着看马? 什么玩意儿? 王生随手将马缰绳,往府门前的一株树上一绕,飞快地跟着柳清泽跑了进去。 柳清泽跟在凤红羽的后面,缓缓而行。 走在前方的女子,墨发如瀑,红衣似霞,但那眉眼看人时,越发的清冷了。 绕过照壁,便可见一座朱红色廊柱碧玉色屋檐的小凉亭,立在一丛火红的枫林间。 秋已过半,片片枫叶如瑰丽的二月花。 瑟瑟秋风拂过,落叶如一只只翩飞的蝴蝶。 凤红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缓缓走进亭中。 她偏过头来,朝跟来的柳清泽一点头,“清泽表哥请坐。” 凤红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疏离。 柳清泽的心中微微一叹。 他知道,柳府跟凤府,已不可重修于好了。 而他和凤红羽,没有成敌对的两人,还能这般站在一起说话,已是她最大的让步。 柳清泽没有落座,而是环顾了一下静园,见王生和竹韵没有跟来,他神色微凝说道,“羽表妹,皇上已派了人,在暗中监视着容王。” 凤红羽眸色一闪,没一会儿却笑了,“容王光明磊落,左督御使的身份,又没有什么实权,皇上怎么会派人暗中监视他?清泽表哥,你是在说笑吧?” 虽然她偷听到柳丞相跟柳夫人的对话,从中猜测着柳清泽不是柳丞相的儿子。 但柳丞相毕竟养了他二十年,他又是承德帝跟前极为信任的人。 柳家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她不知道。 柳清泽和柳丞相之间的关系怎样,她也不知。 因此,她不敢对柳清泽抛出真实的想法,她不敢冒险。 何况,因为爷爷将老夫人柳氏禁了足,两家已经不可再和睦了。 翻脸成仇,只在旦夕之间。 柳清泽神色冷凝,“我没有骗你,羽表妹,我来到金陵城后,就发现有一批皇上的暗卫,也在京城中秘密的活动着。而且,常常出现在静园的附近。” 凤红羽没说话,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皇上派了暗卫来金陵城,她早已知道。 王生他们还杀了一人。 编号是白银死士十九。 这件事,慕容墨跟她说了,也因此,他担心她的安全,将她带来静园住着。 那天在燕子湖畔,埋伏的一批黑衣杀手,也是承德帝的龙影卫。 慕容墨前天告诉她,已从那批死尸中查出,那是龙影暗卫中的木牌死士。 十个人,他们四人都奋力的刺杀了一阵,慕容墨却说是武力值最差的人,那么,黄金死士,白银死士和青铜死士,武功可能更加的高深莫测了。 凤红羽淡然一笑,“清泽表哥,不是有句话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爷又没有做违抗朝廷的事情,皇上能查到什么?” “……” “何必做得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难不成,皇上要给我和王爷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关进大理寺去?” “羽表妹。”柳清泽抿了抿唇,又道,“你这般对我疏离,是不是因为我姑祖母的事?” “何必问呢?你心中定然清楚得很,你的姑祖母,是如何对待凤府的!”凤红羽抬头看他,勾唇冷笑,“那批送军冬装的事,背后之人是你的姑祖母吧?” 柳清泽身子一震,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那天晚上,我追查暗中搞破坏的人,被你放跑了。你心中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对吧?”凤红羽的声音清冷,目光冷然。 柳清泽看着她,不说话。 “而且。”凤红羽扬眉,“今年的三月初二,也就是我大嫂生子的那一天,你的姑祖母,凤府的老夫人,强行要我出城去接我爷爷回城,不去还要罚我,而事实上呢……” “……” 凤红羽冷笑,“那一天我大嫂要生了,偏偏整个园子里都不是她的人,全是二夫人的人,我大嫂险些被活活给害死!清泽表哥,老夫人明知大嫂要生了,却为何要我出城?她安的是什么心?” 柳清泽的气息一沉,“那一天,姑祖母这么安排了?”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凤府的任何一个仆人!因为我没有出城,你姑祖母还要罚我抄佛经,说我不听她的话!” “……” “清泽表哥,老夫人的意图很明显,她不希望我大嫂平安生子。而她做的事,你的父亲,丞相大人,不会不知吧?” 前一世,她就是在三月初二的那一天离开了京城,凤里的人都瞒着大嫂要生的消息,结果…… 阮雨宸在那一天一尸两命。 第二天回城,她看到是阮雨宸死不名目的冰冷尸体。 将侄儿从阮雨宸肚里扒拉出来后,已经一脸乌青,早已没了气息。 是被那些人给活活的憋在阮雨宸的肚子里给闷死的! 柳清泽无比震惊的看着她,喃喃道,“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凤红羽冷冷说道。 “羽表妹。”柳清泽长叹一声,“对不起。” 凤红羽站起身来,轻拂袖子,继续冷冷说道,“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不怪你。你也不必说对不起。但你来见我,让你父亲知道了,只会更加恨着凤府的人。所以,请回吧。” “柳清泽!你怎么在这儿?”郑凌风的声音在亭子附近忽然响起。 金陵比临安更冷,秋风瑟瑟,郑凌风依旧摇着一把大折扇,一派风流。 柳清泽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郑凌风冲他的背影喊道,“这就走了啊?哎,我说柳清泽你最好别来找小羽,你看一来,小羽一准会生气,你那姑祖母在凤府里干的一些好事,都传遍整个京城了。 她怂恿着姨娘勾引凤府老太爷的义孙孟昀,亏她好意思做得出来!我收到家书,我父亲还同我说起这件事呢!”柳清泽头也没有回的朝静园府门走去。 郑凌风朝他背影冷哼了一声,“啪”的一下,将手中的折扇一收。 他一撩袍子跳进了亭子里。 “凤红羽,我收到孟昀大哥的信了。”他扬着眉,喜滋滋的说道。 “嗯。”凤红羽淡淡地应了一声,她抬头看了看天,快晌午了。 被柳清泽这么一耽搁,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说,要我好好地保护你,你出门,让我必须跟着。”郑凌风一步一驱的紧跟在凤红羽的身后。 “不必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能走丢不成?”凤红羽没好气地说道。 她心中微叹,二哥这不是找事吗? 他让郑凌风跟着她,慕容墨知道后,醋坛子一准又翻了,不,也许是连醋缸都会踢翻。 她回头看了一眼郑凌风,只见他脸上一片喜悦,欢喜得像捡了银子似的。 她就纳闷了,郑凌风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 骂不怕,打不怕,赶不走,被慕容墨虐待着,他居然跟无事人一般。 她被二哥骗去同他相亲,被慕容墨搅了局。 他也没恼恨,也没缠着她要她嫁他。 而是天天没心没肺的跟着她。 他在想什么? “金陵城就这么点儿地方,我倒不担心你会走丢,我担心你的安全啊,毕竟你不是京城人不是吗?你现在将阮家人得罪了,就不怕他们报复你?”郑凌风在她的身后说道。 “从我跟着我大嫂走进金陵城开始,阮家人就不喜欢我。你忘记了?当天晚上还想诬赖我杀了人。”凤红羽扯了一下唇,“我怎会怕他们?” “你的身份不比那些寒门小姐,你是凤府的大小姐,就得拿点排场,让人更加敬畏你不是吗?” “那不成了显摆了?让人敬畏,就得找一帮人跟着,耀武扬威的?”凤红羽好笑。 “嗯,你想要的话,我马上找一帮人跟着你。”郑凌风两眼亮晶晶看着她。 凤红羽翻了个白眼,“算了吧,那样一来,我倒像个女霸王了,不要!” 两人说着话,不多久走到了府门口。 柳清泽正在解马缰绳,看到二人说笑着走出来,他愣了愣。 没一会儿,还是露了个笑脸,他看向凤红羽,温和说道,“羽表妹,我住在驿馆里,你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笑话,她找你做什么?被你们柳家的人骂吗?”郑凌风冷笑,“你还是快忙你的公务去吧!我们就不耽误你升官发财了!” 柳清泽薄唇紧抿,伸手一撩袍子,翻身上马,口里“策”了一声,轻扬马鞭,打马离开了静园。 马蹄声阵阵,柳清泽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王生已准备好了马车,凤红羽朝一直候在府门一侧的竹韵点了点头,“走吧。” “是,小姐。” 主仆两人朝马车走去。 郑凌风马上跟上,“凤红羽,你去哪儿?” “办事!” “带上我!” 凤红羽已坐进了马车,郑凌风想坐进去,却被王生伸手一拦。 “郑世子请留步!王爷说了,你不能跟着!”王生没好气地站在车门前张开胳膊拦着,不准他上马车。 郑凌风马上就怒了,他两眼圆瞪。 “真是岂有此理,你居然敢拦本世子?慕容墨都没拦本世子,你多管什么闲事?这是欠揍了吗?” 说着,他伸手就去擒王生的胳膊。 王生慌忙一退,郑凌风又出手。 两人就在马车旁打了起来。 但显然,王生根本就不是郑凌风的对手,十来招就被郑凌风打得狼狈不堪,不住地躲闪。 凤红羽一直挑着帘子看二人打架。 她看得出,郑凌风并没有使出实力,最多只用了四五层的功力,王生却是连郑凌风的衣角都没有挨着,身上反而被郑凌风打了好几拳。 要是郑凌风出全力,王生的一身骨头都会被打断。 “行了,别打了!”凤红羽忽然开口,“王生,让郑凌风上车吧。” 郑凌风整天无所事事,知道她要去办事,准是为了打发时间跟着她。 她一出门,身旁总有慕容墨派出的暗龙卫悄悄地跟着,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再说了,她的轻功本身不弱,从小到大,都是独来独往惯了,什么时候怕过谁? 王生只好收了手。 郑凌风得意的弹弹袖子,哼了一声,又眉开眼笑的爬进了马车。 凤红羽又好笑又好笑,“郑凌风,你跟着可以,别惹事。” “是,凤大小姐!” 王生整理了下衣衫,黑着脸爬上赶车位。 马车一路疾驰,直奔阮府。 竹韵坐在凤红羽的身侧,看着郑陵风一直脸色不善。 郑凌风连慕容墨的黑脸都不在乎,哪里理会一个丫头? 他笑嘻嘻的拉着凤红羽说话。 反正坐车也无聊,凤红羽便没有反对,听着他天南海北的说着稀奇事。 。 柳清泽回到驿馆。 他的长随柳东升马上迎了上来。 “公子,柳生来了,说老爷有话吩咐。” 柳清泽跳下马来,将马缰绳扔给柳东升,拂袖走进驿馆他包下的房间。 柳生正候在屋子的外间,见他走来马上双手抱拳迎上前,“公子,老爷派小人带了信给公子。” “老爷?”柳清泽淡淡看了他一眼,解开披风挂在屋中一角的挂衣架上,讽笑一声,“老爷不是一直将重要的事交与你办吗?怎么又送信给我?” 对于自己的父亲,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想干什么,越来越将他排斥在外了,反倒是极为宠信这个府中的护卫。 “公子,不管你跟老爷有什么矛盾,你始终是柳府的公子,当以柳府利益为重。”柳生说道。 “你是来教训本公子的?”柳清泽的声音忽然变冷。 柳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小人只是个下人,小人转述的是老爷的原话。” “信呢?”柳清泽将手伸向柳生。 柳生心下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只手指粗细的竹筒递给柳清泽。 柳清泽看了他一眼,敲掉两旁封住的腊油,倒出藏在里面的字条。 字条上只画了一封图。 画的是一只朱色凤凰,上面悬挂着一柄刀。 柳清泽眸色一沉,“这是老爷的意思吗?” “是!” “你看着本公子的双眼!”柳清泽冷喝一声。 柳生自知逃不掉,因为他根本不是柳清泽的对手,只好老实的抬起头来,迎上柳清泽的目光。 没一会儿,柳生的目光一片茫然,口里喃喃说道,“老爷说,要公子务必将凤红羽杀掉……,老爷说,要小人寻一个人……六十五岁年纪……,老爷说……,这个人千万不能让凤红羽见到……” “寻一个人?”柳清泽继续运用意念,控制着柳生的神思,“是谁?” “他叫罗明正。” ------题外话------ 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老时间有二更。 第042章 婚事重提 “罗明正?”柳清泽默默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儿听过? 他微眯着眼开始沉思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人?父亲为什么要柳生去杀他? 而且,还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柳生是柳府的暗卫头领,能让父亲派出他亲自动手的人,显然,那个人不简单。 柳清泽想继续问柳生,奈何他心头忽然一阵绞痛,口里同时涌起一股腥甜来。 他慌忙掏出帕子捂住口,一大口血喷在了帕子上。 他没有慌乱,而是神色平静地朝柳生看去。 柳生仍是一副茫然的神情,还没有从他的摄魂术中恢复神志来。 柳清泽拿帕子角拭了下嘴唇,将帕子窝起来拽在手里,然后摸着桌子角,缓缓地走到一侧的椅上坐下了。 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朝柳生喊道,“柳生……” 柳生的双眼,脱离他目光的控制后,渐渐地清醒过来。 那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被柳清泽控制着神思后,说了什么话。 见柳清泽表情平静,又说道,“公子,如今凤老爷子是想跟柳府为仇了,他居然将姑老太太关了起来,这简直是不把丞相府放在眼里,对于这件事,京城里已经议论开了,都在嘲笑我们丞相府。” “嗯,所以呢?”柳清泽盯着柳生,问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 “所以,老爷说了,陆知府是姑老太太的女婿,阮府是凤府的亲家,公子该明白怎么做了。这金陵城,不能被阮府的人控制着,只能是陆知府的。而且,老爷想将陆知府调往京城,若金陵城出事,陆知府就调不走了。” “老爷想的倒是长远。”柳清泽淡淡说道。 柳生显然对柳清泽的淡然表情不满意,又说道,“公子,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柳府好。因为,皇上也对金陵城的事,格外的关注着。老爷不将这件事情处理好,皇上会对老爷失望了,当然,也会影响公子的前程。” 柳清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回复老爷,我自当会处理好这件事。” “是,公子。” 柳生离开后,柳清泽再也支持不住了。 他的唇角颤了颤,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他的随从柳东升正好走进来,见到他一脸惨白,和一地的鲜血,急得跺了下脚。 “公子,你又动摄魂术了?你这是不要命了么?” 公子自打他发现会用双眼控制人的神思后,就利用这一异能办差。 破了不少奇案,也因此得了皇上的嘉奖。 但一动意念,就会耗费不少元气。 公子的师傅说,公子若长此下去,可能会丢命。 可公子今天居然又动了意念,柳东升才急得跺脚。 “若不这样,又哪里能从柳生的口里套出话来?”柳清泽惨然一笑,“老爷如今做事,都防着我呢!” 柳东升扶着柳清泽走进里屋,扶着他坐在床上,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又从床头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给柳清泽吃了。 “公子,可你也要当心身子,动一次意念,就会耗费一半的元气,不休养三五个月,这剑都提不动了。” “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娇贵?”柳清泽轻笑一声,“只需十天半月就可。” “十天半月那是能走能跑,同人厮杀,你最多只能打倒一个普通人。”柳东升没好气的说道。 柳清泽朝他瞥了个不耐烦的表情,说道,“我的身子情况如何,我心中明白。这三日,我就不出门了,你守在驿馆里,我调息好了再去查案。若有人问起我来,就说我已离开金陵城了。” 柳东升点头,“属下自然会替公子挡着来访的人。” 。 凤红羽的马车到了阮府。 果然,阮府的门关着。 阮通判杀了阮家三老太爷和罗横,还意图谋杀当天去议事众人,早已被世人唾弃着。 阮府大门紧闭,显然是在避祸。 竹韵挑着帘子,盯着紧闭的门,皱眉说道,“小姐,那府门还关着呢!咱们怎么进去?” “敲门!我去看大嫂和侄儿,他们还敢拦着?”凤红羽道。 “是,小姐!”竹韵走下马车,伸手“砰砰砰”敲起府门。 原以为会吃个闭门羹,或者是会费上一番周折,哪知竹韵只敲了三下,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看门的老头,探着头往竹韵的脸上瞧了几眼,咧着嘴笑了起来。 “哦,原来是凤大小姐的丫头啊。” 竹韵扬了扬眉,还算客气地说道,“我们小姐来看她大嫂和侄儿,劳烦通报一下吧?” “不必通报了,夫人说了,凤大小姐来了只管往里请就是了。”看门人一脸的和气。 以前她们来,阮府的人看她和小姐总跟看仇人似的,这会儿这么和气,倒让竹韵心中生疑。 她狐疑地往看门老头脸上看了几眼,又走回马车边来扶凤红羽。 竹韵挑起帘子来,“小姐,阮府的人请我们进去。” 凤红羽“嗯”了一声,王生拿了个小脚凳放在车门前,凤红羽踩着凳子就着竹韵的手走下马车。 郑凌风见她这般动作轻柔,一个十足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免笑了起来。 凤红羽送了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郑凌风:“……” 他干干笑了两声,“他们倒是识趣,要是不敢开门,我就踢烂这府门。” 凤红羽扯了下唇,“我大嫂还在府里,一会儿,你少说话!” “知道,不会给你添乱子。”郑凌风嘻嘻一笑。 看门人弯腰陪笑,让在一旁,请了几人进去。 “你们三小姐在府上吗?”凤红羽问道。 她看了一眼竹韵,竹韵从袖里摸了个荷包递了过去。 看门人笑着接了,那话就多了起来,“在呢,今天大公子也回了府,还有府上的几个亲戚也来了。” 大公子? 凤红羽一怔,她这才记起阮雨宸似乎有个大哥,是那阮通判的嫡子,一直在什么地方游学,这是知道家中出事了,赶回来了? 看来,她来阮府来的正是时候。 阮雨宸虽然心思缜密,但应付整个阮府的人,难免会力不从心。 郑凌风凤红羽和竹韵,三人跟着仆人进了阮家的正厅。 果然如仆人所说,阮家正厅里,已坐了一圈的人。 阮家两位小姐。还有几位不认识的男男女女,看样子,是阮家的亲戚。 阮雨宸坐在下首。 凤红羽和阮雨宸的目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正首是阮夫人,和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公子。 男子同阮夫人长得很像,相貌生得还算周正。 虽然生得脸庞圆润,一副书生模样,但那两眼的目光浑浊,眉毛散乱,像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凤红羽心中暗笑,这哪里是求学归来的样子? 这是“采花”回来还差不多。 这样看来,阮家的生意被阮云枫接手,也是说得过去的。 阮通判不懂,生的儿子也是个纨绔子弟。 郑凌风看了一眼阮公子,也是轻哼一声,一脸的鄙夷。 “阮夫人好。”凤红羽依旧客气的朝阮夫人颔首行了一礼。 郑凌风只点了点头,摇着大折扇站在她的身后。 阮夫人对凤红羽是厌恶至极,可又不敢得罪凤红羽,何况,她身后还跟着个武安侯世子郑凌风。 阮夫人勉强地扯了个笑容,“凤大小姐,来者是客,请坐吧,郑世子也请坐。” 有丫头端了茶碗放在客座上。 郑凌风不客气的撩了袍子先坐下了,也没接茶碗,而是闲闲摇晃着扇子,将眼珠子滴溜溜地朝屋中众人脸上看来看去。 “多谢夫人了。”凤红羽则客气地微微一笑,“我是来看大嫂的,不巧,夫人府上有客人到了,没打搅吧?” “也不是客人,都是阮氏的远亲,来看小宸的大哥。庚生,这位是你三妹妹的小姑子,凤府的大小姐。”阮夫人做着介绍,又指着郑凌风道,“这位是京城武安侯府的郑世子。” 阮庚生站起身,朝郑凌风拱手行了一礼,“郑世子,久仰了。” “本世子现在是凤大小姐的随从,你不必对我奉承,有什么话,你跟凤大小姐说就是了。”郑凌风淡淡看了一眼阮庚生,不客气的说道。 阮庚生讨了个没趣,便又走向凤红羽,朝凤红羽拱了拱手。 “凤大小姐,在下一直游学在外,今天才回,听闻了家中近日发生的事情,这里,先替家母向凤大小姐陪个不是。” 他说完,客气的鞠躬一礼。 凤红羽忙抬手一拦,“阮公子,我与阮夫人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何必再多礼?” “要的,要的,您身份尊贵,当得起这份礼。”说着,他又鞠了一躬,态度十分的恭敬。 “是啊,凤大小姐,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庚生代他母亲给凤大小姐陪礼了,凤大小姐就原谅他母亲吧?”坐在正厅中的其他的阮家人,纷纷说道。 凤红羽淡淡朝那几人看了一眼,她要是不受了这份礼,明天一准有人说她拿樵摆架子。 “阮公子孝顺,我若不表态,倒让阮公子寒心了。”凤红羽微微一笑,“过去的事,就让他如云烟一般,往后,大家还是亲戚。” 亲戚也要看表现,背后捅一刀,她也不会手软。 “四娘,五娘,凤大小姐表态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前见个礼?有她照拂着,相信,罗家人也不敢再来闹事了!”阮夫人忙着招呼自己的两个女儿。 阮五小姐和阮四小姐忍着心中的不情愿,给凤红羽行了一礼,“凤姐姐。” “都请起吧。”凤红羽朝二人抬手。 今天,阮府里唱的是哪一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阮家人今天对她这么恭敬着,倒让她做不了冷脸人。 阮雨宸也看不明白,微微皱眉静静地坐着。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走进正厅来,朝阮夫人行了一礼,看了一眼凤红羽说道:“夫人,老夫人请三小姐过去呢。” 阮雨宸一愣,因为小叔断腿一事,老夫人已经有六年没有跟她主动说话了,今天为什么会请她去说话? 凤红羽和她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浮起疑惑。 阮夫人这时笑道,“凤大小姐,其实今天阮府里请了亲戚来,也是为了商议小宸的婚事。贵府的老太爷和老夫人都不反对她再嫁,那么她的婚事,我们阮府就做主了。 相信你也知道,云枫这孩子是喜欢着小宸的,他决定退出阮家,改回原姓,这样一来,就可以娶小宸了。” 阮云枫退出阮家? 那阮家的财力又会由谁接手? 凤红羽的目光飘向上首,那个正坐着喝茶的阮家公子。 阮庚生,一个纵欲过度的人。 显然,阮雨宸也惊住了。 她站起身来看向阮夫人,“母亲,我是不会嫁给小叔的。” “可这件事,老夫人已经做主了。”阮夫人道,“纵使你不愿意,也去跟老夫人亲口说一声。” 阮雨宸咬了咬唇,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往正厅外走。 凤红羽上前一把抓着阮雨宸的手,“大嫂,我跟你一起去。” 她记得,第一次看到阮老夫人的时候,阮老夫人看着阮雨宸的目光就含着怨恨。 为什么会忽然同意阮雨宸嫁阮云枫了? 这着实有点奇怪。 阮雨宸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但看到一屋子的人,她还是忍住了。 郑凌风也站起身来,“本世子也去看看,反正无聊,阮夫人,你不介意本世子到贵府的后院里赏赏花吧?” 他目光淡淡看向上首的阮夫人。 郑凌风脾气不好,身份又高贵,阮夫人更是不敢得罪。 “郑世子请随意。”阮夫人笑容得体。 。 三人带着侍从一离开,阮夫人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阮庚生将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冷笑一声,“娘,凤红羽居然还敢上阮府来?她这是在藐视我们!” “她来了正好,不就是一箭双雕了么?”阮夫人冷笑,“你父亲入狱,便是她怂恿着阮云枫搞的鬼!” “今儿我回来,他们休要得逞!”阮庚生冷笑。 阮五小姐的手里紧紧地拽着帕子,两眼中戾色翻滚,“大哥,对凤红羽那个贱人,你下手时千万不要手软!我们姐妹两人就是被她给害的。要不是她搞鬼,我们哪里会被罗横缠上?爹爹不想我们受委屈,才会对罗横动了杀手!” “妹妹放心,我跟娘都安排好了。”阮庚生冷笑,“我本想收拾一下阮雨宸,让阮云枫就范,没想到,凤红羽来了,正是天助我也!” 阮庚生得意地哈哈一笑。 阮夫人又对几位做陪的阮家亲戚说道,“今天有劳几位做个见证。” “那是当然,夫人放心好了。身为阮家人,当然得护着阮家,怎能让阮家的钱流入外人之手?”那几人也是个个义愤填膺。 。 郑陵风摇着大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在凤红羽和阮羽宸的身侧。 他瞅瞅附近无人,拿着扇子挡着嘴,小声对凤红羽说道,“凤红羽,阮夫人上次在静园前丢了丑,跟你有仇的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了。 今天她对你这么和善,只怕是有鬼吧?而且,阮老夫人不是一直不喜欢你大嫂吗?这会儿忽然同意了婚事,我怎么瞧着,反常得很?” 阮雨宸也想到了这一点,刚才在正厅里碍于人多,她不好说,这会儿马上停了脚步,忧心看向凤红羽,“小羽,你还是别去了。” 凤红羽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跟你一起去见阮老夫人。” 她来了阮府,相信阮老夫人也知道了。 她已经说了要去拜会,又不去了,别人只会说她心胸狭窄、不知礼数。 更何况,她也真的很想知道,阮府里又想拿阮雨宸做什么文章。 第043章 两个美人 阮雨宸抓着凤红羽的胳膊,秀眉皱起。 “因为小叔断腿的事,老夫人一直将责任怪在我的头上,可这必竟只是误会,年数久了一时说不清的缘故,她恨我但不会起歹意。我死也好,活也好,事情已经发生了。” “……” “可你跟夫人之间,就是直接的矛盾了。父亲进监狱,两个妹妹一直被罗家人威胁着,夫人还在静园前给你下过跪,她明面上和善,心中一直恨着你。要是夫人起了恶毒心思,你会有麻烦的。” “……” “所以小羽你还是回去吧。阮府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解决得了的。你夹在中间,只会让你惹祸上身。” 凤红羽摇摇头,神色平静说道,“不,大嫂,我答应陪着你来金陵,就得看着你平平安安的,眼下你有麻烦了,我哪能袖手不管?要是你受了委屈,我回了京城,爷爷还得骂我呢!再说……” 再说,她已在大哥的衣冠冢前发过誓言,这一辈子一定会护着大嫂和侄儿。 不过,她不敢在阮雨宸的面前提起大哥。 郑凌风也点了点头,看向阮雨宸说道,“凤红羽说得对,少夫人,你不必担心,再说了,不是还有我跟着吗?阮府的人胆子再大,还敢动我武安侯世子不成?” 两人执意要跟着阮雨宸,阮雨宸无法,只好由着他们。 “好吧,你们不要多话就是了。”阮雨宸叮嘱道。 “放心吧,大嫂。”凤红羽微笑。 阮府的后宅。 虽然已是十月的天了,但园中的景色,依旧格外的绚丽。 各色傲霜之花,开遍四处。 前后两院的垂花门前,立着一架汉白玉做的石屏,上面刻着密密麻麻掌心大小的字。 见凤红羽看得出神,阮雨宸说道,“那是祖父生前写的。” 凤红羽笑道,“果然不愧是江南三大书法家之一,笔力苍劲。” 郑凌风站在玉屏前,以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有两个小丫头从玉石屏后走出来。 见到他们几人,慌忙行礼,“三小姐,凤小姐,郑世子。” 阮雨宸朝丫头们抬了抬手,“我们来看老夫人。” “老夫人正候着三小姐呢。”一个丫头说道。 阮雨宸伸手按了按胸口,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提裙朝前走去。 凤红羽伸手拽了一下郑凌风的袖子,“别看了。快走。” 郑凌风拿扇子挡着嘴唇,小声对凤红羽道,“喜不喜欢这架玉屏风?” “喜欢啊,字写得真好看。”凤红羽随口说道。 “我把它送给你。” 凤红羽斜斜瞥了他一眼,心中好笑,“那是人家祖传的东西,不是你的,你送我?说什么笑话呢?” “呵呵——”郑凌风摇着大折扇,“我郑凌风看中的东西,哪里有弄不到手的?弄到手就送给你!” 他目光灼灼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扯了下唇,郑凌风真是闲得很。 见凤红羽不理他,郑凌风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真的,我从那行字里,竟然看出了武学招式,好好地研究一番,一定可以从中悟出点什么来。这阮府的人,个个愚不可及,玉石屏风放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武学的招式? 凤红羽回头,又朝那架玉屏风看了一眼,心中浮起狐疑。 可这时,阮雨宸在前方喊着她,“小羽。” “来了。”凤红羽只得挪开视线跟上了阮雨宸。 郑凌风又往那架玉石屏风上看了一眼,也离开了。 原来阮老夫人就住在玉屏风后面的小苑里。 刚才那两个贸然打搅了他们的丫头,正一左一右地迎在园子的门口。 凤红羽抬头看去,小苑里种着几杆紫竹,几间红瓦白墙的房子,隐在竹子间。 隐约可闻小苑内的炉香阵阵。 她想着,阮老夫人和阮夫人的年纪不相上下,而阮雨宸的祖父已去世五六年了,这样算来,阮老夫人是三十来岁就守寡了。 一个闺中妇人,膝下又无子无女,又是个继夫人,只得以青灯经文陪伴余生了。 竹韵和益青被留在屋子外面。 郑凌风是男客,也不好走进一个寡居的夫人屋子里,便坐在园子的石桌旁,喝着丫头们端来的茶水。 阮雨宸带着凤红羽走进屋内。 凤红羽往四周看去,屋中的陈设,简单却不失华贵。 没有绚丽的颜色,但那桌椅等物,却都是用名贵的木料打造而成。 一个嬷嬷从一侧的耳房里走出来,朝二人福了一福。 “三小姐,凤大小姐,老夫人在佛堂里。” 阮雨宸点头,“好,带我们前去。” 婆子掀开佛堂门口的布帘子,风红羽便看见屋子的主坐上,坐着的阮老夫人。 还是同上回见到的模样一样,阮老夫人正紧绷着脸,看向阮雨宸时,眸色中带着几分厌恶。 她的身上没有颜色炫丽的首饰跟衣饰,通身装扮,都是寡居妇人应有的装束。 上身是一件藏兰色的福字暗纹短袄,下身是黛青色的长裙,隐约可见脚上是一双白底墨面的无刺绣的鞋子。 墨色的鬓发,拢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髻上只插着一只银梳,算是装饰。 阮老夫人看见凤红羽走来,目光中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又消失了,最后,将冷冷的目光落在阮雨宸的身上。 阮雨宸抿了抿唇,率先走上前,屈膝福了一福,“老夫人,你找孙女?” 凤红羽也跟在她的后头行了礼,“老夫人好。” 阮老夫人朝凤红羽抬了抬手,“凤大小姐是客人,快请起。” “多谢老夫人。”凤红羽站起身来,等着阮雨宸。 可阮老夫人像是忘记了还有一人似的,而是转过头去翻看起了桌上的佛经。 阮雨宸就这么一直屈膝的站着,脸色窘迫。 凤红羽暗中腹诽,阮夫人说阮老夫人同意了阮雨宸和阮云枫的婚事,可阮老夫人又摆着脸色,这是唱的哪出戏呢? 她想去扶阮雨宸,但又一想,这难道是阮老夫人在考验着阮雨宸的性子? 她便收了手,静静地立在一旁。 约摸着过了一碗茶水的时间。 阮老夫人才合上经书,偏头看向阮雨宸。 阮雨宸的脸上神色平静,双手放于一侧,垂着眼帘,姿态优美,动作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动一下。 阮老夫人的目光微微闪了闪,缓缓说道,“都坐下吧。” 阮雨宸这才松了口气,“是,老夫人。” 凤红羽扶着阮雨宸坐到了一侧的椅上,她坐在下首。 “雨宸。”阮老夫人的目光静静看着阮雨宸,“云枫的身世你应该知晓。” 阮雨宸忙抬头看向阮老夫人,目光疑惑,等着她的下文。 凤红羽也坐正了身子,终于说到正题了。 “他是云家唯一的子嗣!而且年纪也不小了!你能不能放过他?” 凤红羽一怔,不是说同意阮雨宸的婚事吗?怎么又说放过阮云枫? “老夫人,我并没有缠着他啊?”阮雨宸一脸吃惊,“而且,我跟他明说了,我不会嫁他!” “你敢发誓吗?”阮老夫人紧紧地盯着阮雨宸的脸。 “我发誓!”阮雨宸忽然跪在阮老夫人的面前,目光凛然,“雨宸哪怕终身孤老,也不会嫁给小叔!” “好,这间佛堂里,供着菩萨,你今天当着菩萨的面说了,可不准反悔,否则,你最在乎的人,会死于非命!” 阮雨宸的身子一震,最在乎的人…… “是,我不反悔!” “大嫂!”凤红羽焦急的拉了一下阮雨宸的袖子。 心中更是震惊于阮老夫人的一番话,她居然让阮雨宸发这样的毒誓! 阮雨宸心地善良,哪里还敢嫁? “凤大小姐,这是阮家的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阮老夫人看了凤红羽一眼,冷冷的开口。 阮雨宸也看向凤红羽道,“小羽,我的事你别管了!” 凤红羽叹了一声,她想管,她也没法管啊。 她理解不了阮雨宸的心。 阮老夫人垂下眼帘,忽然惨然一笑,那脸上透出无限的悲凉来。 凤红羽看着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了。 这时,佛堂外,有人说道,“老夫人,您该吃药了。” “端进来吧。”阮老夫人抬头看向门口。 “是。”刚才守在佛堂里的婆子,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阮老夫人看了一眼婆子,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阮雨宸起身接在手里,“我来吧。” 婆子眸光闪了闪,退在一旁侍立着。 阮雨宸拿着调羹搅动着药汁,又轻轻地吹了吹,这才舀起一勺送到阮老夫人的唇边。 “老夫人吃药。”她声音轻柔,笑容温和。 阮雨宸的贤惠,没有令阮老夫人的神色缓和起来,反而更加的冷沉了。 那盯着阮雨宸的目光,仿似千年之冰。 凤红羽眯着眼,此时,她竟猜不出这位阮老夫人的想法。 忽然,她的鼻尖闻到了一丝异香,唇角不禁勾起。 凤红羽站起身一把抢过阮雨宸手中的药碗跟调羹,微微一笑对阮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大嫂抱孩子扭伤了胳膊,我担心她会端不稳药碗洒了药汁,还是由我来喂您吃药吧。” 那侍立在屋中的婆子说道,“怎么好劳动凤大小姐呢?您可是客人。” 说着,她伸手去夺凤红羽的药碗。 “客人也是晚辈不是吗?”凤红羽微笑,高举药碗不肯放手。 婆子看向阮老夫人,以示征求。 凤红羽不放手,再这般抢下去,药都洒了。 “小羽,你在做什么呢?算了,我来吧。”阮雨宸也来抢她的药碗。 但凤红羽的唇角勾起,脸上浮着调皮的笑,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像个闹事的孩子。 “不,我来这金陵城,还没有同阮老夫人好好的亲近亲近呢,正好今日得空了,让我服侍她,好好说会儿话。” 婆子更加的焦急起来。 阮老夫人抿着唇,清冷的目光直直盯着凤红羽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阮雨宸还想说什么,被凤红羽使了个眼神拦住了。 凤红羽舀起一勺药送入阮老夫人的口边,微微一笑,“老夫人请吃药。” 阮老夫人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低头将药吃了。 “您这唇角都沾了药汁了,我给您擦擦。”凤红羽微笑,同时拿帕子擦阮老夫人的唇角。 她背对着婆子站着,借着大袖子和帕子的遮挡,手指飞快往阮老夫人脖子上的一处穴位按去。 食指一按,将一粒药丸快速送入阮老夫人的口内。 阮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一直,身子倒在了地上。 没一会儿,口边溢出鲜血来。 那婆子一直站在屋子里,被这一突发变故,吓得尖叫起来,“老夫人,你怎么啦?” 阮雨宸吓了一大跳,“老夫人——” 婆子冲上前来摇了几下阮老夫人,不见醒来,忙对二人说道,“三小姐凤小姐莫慌,老奴去请大夫去。” 说完,一溜烟地跑掉了。 阮雨宸双手颤抖去探阮老夫人的鼻息,那脸色忽然一白,整个人都软倒在地。 她声音颤抖起来,说道,“小羽,老夫人,她……,没气息了,怎么会这样啊?” “嗯,也许是这碗药有问题。”凤红羽道,“里面放了毒。” “什么?”阮雨宸身子一软,瘫软在地,而脸色,也是死白一片。 “别担心,大嫂,清者自清,我们是被人陷害了。”凤红羽伸手扶起阮雨宸。 阮雨宸却急得不行,“小羽,好好的你抢这药碗做什么?这下可就说不清了,那个婆子也看见你喂药了,人又跑掉了。……趁着现在还没人来,你快走。郑世子还在院子里呢,让他带你快走。” 凤红羽一笑,“大嫂,走不了了,有人来了。” 院子里,响起郑凌风和阮云枫说话的声音。 没一会儿,一阵拐杖的“笃笃笃——”敲击石板的声音,渐渐地走近了。 先是外屋,然后,往这间小佛堂而来。 阮雨宸的脸色顿时大变。 紧接着,阮云枫温和的声音响起,“老夫人,小枫来看你来了。” 那拐杖的“笃笃”声,已经走到了门口。 “小宸,你怎么在这儿?这是……”阮云枫惊得睁大双眼,整个人呆住了,目光中透着惊骇,“姑母!姑母——” “小叔,她死了,可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阮雨宸还是哭了起来。 她被任何人误会她都不惧怕,可她怕阮云枫误会。 “不,大嫂,不是你,是我!”凤红羽搂着阮雨宸,抬头看向阮云枫,“有人端了一碗药进来,让大嫂喂给老夫人吃,我想着大嫂带孩子辛苦,便主动代劳了,哪知老夫人吃了两口药后,人就倒在了地上……” 阮云枫没说话,但那眸色出奇的静。 他缓缓走上前,扔掉拐杖坐在了地上,伸手去探阮老夫人的脉搏。 没一会儿,他的眸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脸色更是苍白一片,“姑母……” “小叔,对不起,对不起。”阮雨宸泣不成声,一声接一声的哭起来,“要知道药里有毒,我就不让老夫人吃了。” 凤红羽搂着阮雨宸的肩头,叹了一声,看向阮云枫说道,“阮二爷,我怀疑,这是有人在陷害大嫂。” 阮云枫没有说话,静静地低着头。 院子里,又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有人焦急说道,“老夫人,大夫来了!” 一群人走进了佛堂。 有人尖叫起来,“啊,老夫人——” “快,大夫呢?快来看看老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大夫模样的人上前给阮老夫人把脉。 没一会儿,他捏着胡子摇起头来,叹息说道,“阮夫人,节哀吧。” 说着,他也不要诊金了,背起药箱起身就走。 “出什么事了?”坐在院子里悠哉吃茶的郑凌风,听到佛堂里的尖叫声,也挤进屋里。 只见凤红羽和阮雨宸搂在一起坐在地上,旁边的阮老夫人脸色灰白,口角溢着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凤红羽?”郑陵风走到凤红羽一旁蹲下身来,也伸手去探阮老夫人的气息,旋即,他神色一变,“还真的……” 有人冷笑,“快,去衙门里报案。” 一人喊道,“将毒杀老夫人的两个凶手关起来!” “大胆,这可是凤大小姐损凤少夫人,你们瞎了狗眼了?敢关她们?”郑凌风长胳膊一拦,两眼恶狠狠的瞪着阮府的一众仆人。 阮夫人冷笑,“那又怎样?在衙门的人没来之前,我们就得先将最大嫌疑人关起来!郑世子,你身份高贵,可我们府里的老夫人也不能白死!” 凤红羽站起身来,推开郑凌风,“郑凌风,你别闹了!他们说的有理,还是等衙门里的人来吧,再说了,相信金陵知府的人,也不会冤枉一个无辜好人!” 郑凌风转身吃惊地盯着凤红羽,仿佛不认识凤红一般。 “凤红羽,你没吓出毛病吧?你居然让金陵知府的人来断这个案子?” “难道让京城的顺天府尹来断这个案子?”凤红羽不以为然说道。 郑凌风急得不行,抖开扇子遮着嘴巴,对凤红羽小声耳语起来。 “凤红羽,金陵知府是陆志昌,是凤老夫人的女婿,眼下,凤老夫人还被你爷爷关着呢!你要是落在陆志昌的手里,陆志昌凤知音夫妇俩还不得公报私仇?你这是嫌命长吗?” 阮夫人显然不想让他们想出对策,伸手一招众仆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两个恶毒女人关起来!” “是,夫人!” 四个婆子上前就来抓凤红羽和阮雨宸。 凤红羽冷喝一声,“把手拿开!我们自己跟你们走就是了。” “那就请吧,凤大小姐。”阮夫人冷笑,让开道来。 凤红羽看了阮夫人和阮家兄妹三人一眼,表情平静扶着阮雨宸往外走去。 郑凌风想跟去,又被阮家的一众仆人拦住了。 凤红羽转身过来,“郑凌风,不关你的事,你自己走吧。” 郑凌风摇摇头,“什么叫不关我的事?我答应孟大哥要护着你的,我哪能看着阮府的人欺负你?” “郑世子,你说的可不对,是她们姑嫂毒杀了老夫人,怎么是阮府的人欺负她们?”阮夫人冷笑起来,“位高权重之人就能在别府里无法无天了吗?” 郑凌风怒得跳起脚来,指着阮夫人又要开骂。 凤红羽走回来将他往外推,“郑凌风,凡事以理服人,你用权利压人,只会让人不服!” 同时,她的唇角微微一扬,朝他眨了眨眼。 郑凌风的眸光闪了闪,甩了甩袖子,哼了一声,冷冷看向阮夫人,“阮夫人,你关了人,可以,但在衙门的人来之前,不可让她们受了委屈!” 阮夫人一笑,“我阮府也是书香之家,不是那等土匪窝!” 郑凌风冷冷道,“那最好!” 凤红羽和阮雨宸被阮家的仆人带下去了。 佛堂里,阮云枫仍然坐在地上,神色黯然看着死去的阮老夫人。 阮夫人走进佛堂,长长地叹了一声。 “云枫,我也很难过,我一直劝着老夫人同意你跟小宸的婚事,可老夫人一直不同意。还要拿小宸的孩子相威胁,小宸姑嫂想必是被老夫人逼急了,才下了毒手。” “……” “想不到啊,事情竟闹到了今天这一番田地,其实你跟小宸,我们也不反对,可她竟然歹毒得杀了老夫人,这孩子的心怎么这么狠?亏你对她那么好……” “夫人,云枫想静一静,请出去。” 阮夫人讪讪一笑,“是的,我明白,老夫人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跟她好好说说话吧,我不打搅你了。” 阮夫人离开了佛堂,小苑的园子里,还候着阮家的一众亲戚。 “夫人……” “备后事吧!风光一点。” “是!” 一行人离开小苑后,阮夫人马上问起儿子阮庚生,“去衙门里报案了没有?” “已经派人去了。”阮庚生抖了抖袖子,神色得意,“也该这两姑嫂倒霉,陆志昌的丈母娘,被两姑嫂的祖父关了起来,听说,已闹得要休妻了。陆知府夫妇还能饶得了那两姑嫂不成?” 阮夫人冷笑,“那是她们找死,我本想罚一个阮雨宸,谁想到凤红羽居然自己找死送上门来!正好将她一并除了。” 。 凤红羽和阮雨宸被阮家仆人带进了一座小阁楼。 客楼处于三层木楼的最顶端,离着地面约有四丈。 这么高,是防她们二人逃跑吧? 凤红羽心中冷笑。而且,阁楼中没有椅子,满是灰尘和蜘蛛网。 “对不住了,三小姐,凤小姐。”一个婆子将门一关,又听得哗啦啦一声响,门被锁了。 阮雨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羽,你何苦呢?现在可好,你跟着我受累了。” “不,不是你连累我,而是有人想害我们两人!”凤红羽冷笑一声。 阮雨宸抱着凤红羽的胳膊,喃喃说道,“我被人诬陷害死其他人,我都不会害怕,可她是小叔的亲姑姑啊!是小叔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凤红羽反而心情平静,“大婶,这是有人在挑起你和阮云枫的矛盾,所以,死在你手里的,只能是阮老夫人。” 阮雨宸惊愕的看着凤红羽,“挑拨?” 凤红羽点了点头。 阮雨宸低下头来,“小羽,我是不是不该来金陵城?……可我不来,阮家人又会害小叔……,你说,我该怎么办?” 凤红羽没说话,目光警觉地盯向门口。 忽然,地伸手将阮雨宸拉向自己身后。 “小羽……”阮雨宸惊愕地看向门口。 那里,有人正在开锁,有汉子猥琐的笑语声。 同时,她从门缝里看到了森森的刀光。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四个壮汉走了进来,两人手里拿着大刀,两人手里拿着绳子。 四个人,八只眼,猥琐的目光往二人身上转了转。 一人开口说道,“大哥,有点舍不得啊,是两个美人呢!” ------题外话------ 一直写郑凌风,是埋了个浮笔。一一+ 第044章 阮夫人被捕(修错字,加字) 那人睁着两只猪眼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阮雨宸和凤红羽。 下巴上长着一丛山羊胡子,笑得猥琐。 另外几人,也是个个表情得意,目光上下打量着阮雨宸和凤红羽,仿佛看着两只闯入狼窝的小羊羔。 “行了,不就是两个女人么?吃了这一顿,就没了下一顿,银子拿到手,可是顿顿都有女人吃!”四人中的一个黑脸胖子朝那山羊胡子汉子冷喝一声。 山羊胡子的汉子咧嘴一笑,摸摸下巴说道,“大哥说的对,先办正事,死了之后,也还可以玩一把!” 说着话,他的眼睛还往凤红羽的身上滴溜溜转了几转。 阮雨宸原本被凤红羽挡在身后,见到这几人进来,却走到凤红羽的面前。 她张开胳膊护着凤红羽,老鹰护着小鸡一般,目光凌厉看着来人,“你们想干什么?这是凤府的大小姐,你们胆子不小!” “凤大小姐又怎样?杀了人,就是死罪!” “衙门里还没有判下来!人是谁杀的,还不好说!”阮雨宸怒道。 黑脸胖汉子忽然大笑起来,“她要是死了,阮老夫人不就是她杀的了么?哦,还有你,阮三小姐!你们两个只是畏罪自杀了!” “你们……你们是来杀我们的?”阮雨宸的目光往那几人手中的武器上看去,一阵心惊肉跳,“你们放过我小姑,所有的事情我都担着!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 “不行,你们两个,今天必须都得死!”黑脸胖汉子手一招,其他三人一齐朝二人扑过来。 凤红羽将阮雨宸往身后忽然一拉,同时右手的手指一翻,朝那黑脸胖汉子弹射过去几枚毒针。 那人身子一哆嗦,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齐去拉那个黑脸胖汉子,“大哥,大哥你怎么啦?” 与时同时,又从门外冲进来三个人。 正是郑凌风和益青,还有竹韵。 三个人的武功可不差,这几个闯进来的汉子武功又平平,也就只有五六招,四个人,全被打得趴倒在地。 郑凌风抬脚踢了踢那个黑脸胖汉子,冷冷一笑,“说!谁让你们来杀凤大小姐和凤少夫人的,不说的话……,哼,我郑凌风整过的人,还没有活过半个时辰的!” 黑脸胖汉子,已被凤红羽的一枚啐了毒的银针扎住了穴位,正又疼又痒痒的生不如死时,又被郑凌风的话一吓,马上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是阮夫人吩咐小的们这么做的!” 凤红羽眸色一沉,“是阮夫人?” “是她!” 郑凌风眯着眼,偏头看向凤红羽,“凤红羽,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吧?你和少夫人无缘无故的死在阮府里,就不怕世人起怀疑么?阮夫人会这么傻的在自己府里杀人?” 凤红羽又踢了一脚那个黑脸胖汉子,“说清楚,她要你们具体怎么做?” 黑脸胖汉子忍着身上的疼说道,“阮夫人说,将凤大小姐和阮三小姐勒死,再做个上吊自杀的假象,就没有人会怀疑了。” “呵!她的这一计倒是毒辣得很!”郑凌风冷笑一声。 阮雨宸的脸,因为愤怒,已是一片惨白,“夫人居然派人杀我们,还做个自杀的假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红羽的目光,往那四人脸上扫视一遍,最后落在其中两人手中的绳子上,冷冷一笑。 “大嫂,你忘记了?阮老夫人不是死在我们的面前么?我们两人被阮夫人关起来,不就是因为阮老夫人死了?要是我们自杀了,可就坐实了我们杀了人。你呢,是愧对于阮二爷,我则是胆小害怕自杀,我们俩,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了。” “当真是一出好计!”郑凌风冷笑。 “夫人居然这么歹毒,害我不够,还要害小羽!”阮雨宸因为愤怒,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小姐,这几人要怎么处理?干脆杀了!”竹韵早已不耐烦,手里提着一柄抢来的大刀,在那个黑脸胖子的脸上晃了晃。 “别,别杀我们,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当差,我们本不是真心要杀你们!”黑脸胖汉子没想到阁楼外还藏着人,而且,来的人居然个个都是高手。 凤红羽的目光,淡淡往那几人的脸上扫视一番,“竹韵,先带下去藏起来!我还有用!” “是!” 几人待的地方,是阮府一座废弃的楼阁,三层楼,屋子不少。 竹韵和益青将四个人敲晕了,藏了起来。 郑凌风俊美的眸子眨了眨,“凤红羽,阮府的人又是陷害你,又是要杀你,你还不走?” 凤红羽摇摇头,“我要是走了,就是畏罪潜逃了,阮夫人和她的儿女们,就更会拿我说事了!我和大嫂,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罪名了。” 阮雨宸道,“小羽,你走吧,所有的事我会担着。” 凤红羽却道,“这是阮家人的一出戏,他们诬陷我了,我哪能走呢?且看看,他们的戏文是怎么个唱法!” 郑凌风静静看了一会儿凤红羽,微蹙着眉头,“你打算怎么做?这个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有人要我们死,焉知我也不想他们活?”凤红羽嘴角一挑,狡黠一笑。 郑凌风蹙眉,“凤红羽,我能做点什么?总不能你在这里关着我,我跑回去睡觉吧?” 凤红羽抬头,见他眼底目光是真情的关切,脸上微微动容。 她微微点头,“也好,我也需要你的帮忙,相信,阮夫人母子也希望有人来看我和大嫂的笑话。” 郑凌风认真看着她,“怎么帮?” 凤红羽转身看向阮雨宸,“大嫂,你手头上的人呢?不如,请他们过来见证。” 阮雨宸忧心说道,“都是些铺子上的掌柜,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总之,我有用!”凤红羽勾唇一笑。 现场没有纸笔,凤红羽取出自己的帕子,郑凌风掏出火镰烧了一截木棍,又掐熄了,借着烧黑的一截当作笔,递给凤红羽。 “大嫂,还需你写一份手函。” 阮雨宸点了点头,她从凤红羽的手里接过帕子和木棍,“对,那些人只认我,其他任何人去了,都不认的。” 她略一思量,写了几个字,又将自己的一块腰牌取下一并递与郑凌风,“劳烦郑世子了!” 郑凌风接在手里,“放心吧,凤少夫人,不会让你们久等!” 他动作很快,走出屋子后,片刻间就听不到脚步声了。 郑凌风刚走,凤红羽马上叫过益青,“益青,你现在速去找益鹰,让他留意一下阮府里所有人的动静!” “是,大小姐。” 益青点了点头,也离开了。 竹韵又返回关押四个汉子的地方,从一人的身上撕了一块衣衫下来,走回凤红羽和阮雨宸站的屋子,将角落里搁置的一块木板扫净了灰尘。 这才对凤红羽和阮雨宸说道,“小姐,少夫人,先休息一下吧。” 阮雨宸没有坐,而是一脸担忧地看向凤红羽。 “小羽,你说,夫人真的敢杀了老夫人?” 凤红羽不置可否,“老夫人无儿无女,又有个侄儿被阮老太爷收为了义子,阮夫人心中在惧怕阮通判真被砍头后,她就会被阮云枫架空。 阮庚生又没有什么本事。阮夫人当然得做点什么事,来巩固她儿子的利益!所以,杀老夫人是最合适的人选,老夫人死在我们二人的手里,又被阮二爷看见了。阮二爷就会和你决裂!阮夫人再对你们来个逐一击败!” 阮雨宸没再说话,默默转身过去,看向窗外。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浮起沉沉的悲伤。 。 益鹰被凤红羽派来给阮雨宸赶车,没什么差事的时候,就坐在阮府里安排给他的小房间里休息。 并不知道阮雨宸和凤红羽已被关。 阮夫人为了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当然是瞒着了所有下人,特别是益鹰。 益青悄悄的到了他的住处,告诉他后宅发生的事。 益鹰大吃了一惊,当下就惊得变了脸色,“阮夫人居然这么歹毒?小姐还能气定神闲的呆在那阁楼里?” 益青稳住他,“小姐说,她自有安排,有人想作死,让他们作死好了。眼下,你还没有被阮夫人注意到,你可以自由出入。小姐说,让我们暗中盯着阮府的人!” 益鹰想了想,点头道,“对,如果是阴谋,一定还会有什么动作!” 益青离开后,益鹰悄悄的在阮府里查探起来。 阮府里没有暗卫,只有普通的家丁,益鹰在阮府里行走,如走无人之地。 他经过马厩那里时,正看到两个人拖了一个大麻袋往府里后门方向走。 麻袋拖过的地方,划过一条淡淡的血痕。 而且,从麻袋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似乎……是个人! 益鹰眉尖一皱,他不敢太大意,悄悄地一路尾随。 只见那两人拖着麻袋出了府里的后门后,一直往偏僻的地方而行。 途径一处水塘时,两人又往那麻袋上捆了块大石头,推进了水里。 益鹰的脑袋里,马上跳出几个字来:杀人灭口! 他朝一个地方踢去一块石子,石子落入水里,“咚”的一声响。 阮府的两个仆人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快走,是不是有人来了?” 两人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益鹰飞快的跳入了水里,将那个麻袋捞了起来。 打开袋子口,果然,里面捆了一个婆子。 婆子还有气,益鹰将她肚子压了压,她吐了两口中水,悠悠醒转过来。 一眼见到益鹰是相救,她又惊又喜,“大恩人啦!” 益鹰认出,她是阮府里阮老夫人身旁的一个婆子,联想到益青跟他说的话,阮老夫人已死,大小姐和少夫人已被关。 他眸色一沉,马上问道,“阮府里的人为什么要杀你?” 婆子愤恨的咬牙,“因为……” 当下,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益鹰眯起双眼,原来是这么回事!好一出毒计! 小姐果然神算,他将那婆子一提,“我救了你,你感不感恩?” 婆子点头,激动的说道,“当然感恩了。” 杀他的是夫人的人,救她的却是三小姐的人,亏她以前瞎了眼,只认夫人。 夫人还总说三小姐不好!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益鹰说道,“那好,一会儿有人来府里审你们三小姐也便是凤少夫人和凤大小姐,你就如实全说!” 婆子点了点头,“明白!我婆子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 郑凌风匆匆赶回了静园。 在府门口,他遇到了慕容墨。 慕容墨刚刚走下马车,那模样,像是刚从外面赴宴归来,衣衫上还散着淡淡的酒香。 想起凤红羽那双清亮的眼眸,和眸中浮着的对慕容墨满满的信任,他皱了皱眉头,轻哼一声,甩着袖子大步往里走,直接漠视慕容墨。 韩大冲他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主子,郑凌风太目中无人了,他看见主子居然一声一不吭往里走。” 慕容墨朝郑凌风的背影望去,目光暗了几分。 陪同凤红羽出门的王生,也急匆匆地赶回了静园,在府门口正遇上慕容墨。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主子,阮府里出事了,羽小姐和凤少夫人被关起来了。” 慕容墨的眸色一沉,目光中闪过一抹冷芒,“怎么回事?” “阮府的老夫人死了,正好被阮云枫和阮夫人看见,阮夫人便将羽小姐和凤少夫人关了起来。” “阮老夫人死了?”慕容墨讶然,“走,去阮府!” “是!”韩大又折回马车旁重新套马缰绳。 慕容墨转身,走了两步后,又唤出一个藏在静园的暗卫,声音冷冷地说道,“去,给本王将郑凌风赶出静园!” 一天到晚跟着凤红羽,居然自己跑回来了,凤红羽反被关了! 凤昀派的这个护卫,本事也太差了! 暗卫的嘴角抽了抽,“是!” 。 慕容墨的马车行驶得很快,赶到阮府的时候,正遇上接到报案前来查案的金陵知府陆志昌。 陆志昌的身侧,还跟着一个白衣蒙面女子。 慕容墨认出,那是陆志昌的女儿陆冰清,凤红羽的表姐。 “呀,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容王殿下。”陆志昌一脸讶然地上前给慕容墨问安。 陆冰清从丫头的手里抽出手来,款款走向慕容墨,声音柔柔说道,“臣女陆氏冰清,见过容王殿下。” 慕容墨仿若未闻,只朝陆志昌微微点头,“本王听说阮府里出了事,一时好奇就来看看。” “是阮老夫人被人毒杀了。”陆志昌强调说道,“那么和蔼的一个夫人,也不知是谁下的毒手,这心也太毒辣了些!” 慕容墨点头,“阮老夫人常年闭门不出,只知吃斋念佛,却还有人毒杀她,的确是心思歹毒!” 陆冰清的目光往慕容墨平静的脸上转了转,眼眸微微眯起。 慕容墨的样子,像是并不知情凤红羽杀了人,也好,可以借慕容墨的手,除了凤红羽! 她声音轻柔说道,“容王殿下!像这等毒杀无辜之人的恶毒人,是不是要判个重罪?” “当然,杀人者,罪不可赦!”慕容墨清冷的目光淡淡看了她一眼。 陆冰清微微一笑,“臣女就知道,容王殿下是个铁面无私正直的人,否则,皇上也不会这么信任的派容王殿下,前来金陵督察税银失踪案了。” “无知小女,朝中之事,哪是你能非议的?”陆志昌低喝一声,脸上却又并无责怪之意,又朝慕容墨笑道,“小女顽逆,请容王莫要怪罪。” 陆冰清忙低下头去。 慕容墨根本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淡淡说道,“本王只是监察,执行者,还是陆知府,陆知府查出凶手,也不要手软!一定会秉公办案了。” “那是当然,当然。”陆志昌拱手回道。 陆冰清一直低着头,屈着膝,慕容墨根本不叫她起身。 面纱下,陆冰清的脸已是气得铁青,牙齿更是紧紧的咬着嘴唇。 等着吧,一会儿凤红羽那个死妮子的杀人罪被证实后,看容王还怎么帮她! 她一直想着,要怎么教训一下凤红羽才好,没想到凤红羽自己惹了事了。 居然敢胆大得杀了人! 那就不要怪她落井下石,她一定会要父亲将凤红羽判个斩立决! 以血她的心中之恨! 阮府的大公子阮庚生一直等着陆志昌和慕容墨。 这会儿忙迎上前来,“容王殿下!”又转身朝陆志昌一礼,“大人,您一定得查清案子,还家祖母一个公道。” 他脸上满是哀痛的表情,慕容墨的目光,淡淡朝他瞥去一眼,什么也没说,抬步往府里走。 身后,陆志昌还在安慰着阮庚生,“阮公子,本府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贵府老夫人也不会白白屈死。容王殿下也说了,也会严惩凶手!” “多谢容王殿下,多谢知府大人了。”阮庚生分别朝慕容墨和陆志昌深深鞠了一礼。 一行人走进府里。 见慕容墨走远了,陆冰清才敢起身,她咬牙冷哼了一声,扶着丫头的手,也快步往阮府里走去。 阮老夫人的尸体,停在阮府前院的一间偏厅里。 偏厅前的空地上,已站满了府里的仆人,和阮家各房的亲眷。 慕容墨走过去的时候,一众人忙着行礼,“容王殿下!” “都请起。” “谢容王殿下!” 短短的见礼后,马上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容王来了,该不会包庇凤红羽吧?” “难说!” “哼,想容王一表人才,居然会娶一个杀了人的恶女!” “听说,凤红羽在益州城时,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蛮女,打人骂人,那是家常便饭!” 陆冰清也走了过来,她的唇角浮着得意的笑。 因为,她看到慕容墨的神色变了。 慕容墨已当着她父亲和阮府人的面,说要严惩凶手,这会儿知道是凤红羽杀了人,他是包庇呢,还是严惩呢? 要是包庇了,他的脸面就得丢在金陵城! 慕容墨没有朝那几个小声嘀咕的人去看,脚下的步子依旧走得从容。 但那嘴唇明显地紧抿了起来,眼底的目光更是冷沉似冰。 由仆人引路,慕容墨和陆志昌走进了偏厅。 阮老夫人的尸体,摆在屋子的一侧,一旁坐着阮云枫,他的仆人守在身后。 阮云枫俊美的脸上,表情出奇的静,迎上慕容墨的目光,眉尖微微一挑。 “云海,拿拐杖来!”他将手伸向身后守着的小仆。 慕容墨朝他摆摆手,“你双腿不便,就不要行礼了,本王并不拘礼这些!” 阮云枫低头说道,“多谢容王来看老夫人。”又朝陆志昌俯身一礼,“小生见过知府大人!” “免礼了免礼了。”陆志昌一脸的和蔼,朝身后跟来的仵作点点头,“还不快前去验尸?” “是,大人!” 仵作背着一个工具箱子,带着助手小跑着走上前。 阮夫人这时带着一众阮府的族亲们,也走进了偏厅里,哭得凄凄哀哀,“容王,知府大人。老夫人死得太冤了。请容王殿下,知府大人,一定要给老夫人做主啊!” 陆志昌转身看向阮夫人,和声说道,“放心,有容王殿下在,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下去的!” 慕容墨依旧没有说话,目光清冷得仿佛根本不是来看验尸的。 那边,仵作带着助手在阮老夫人的尸体上查验了一番后,恭敬地走到慕容墨和陆志昌的面前。 “回容王殿下,知府大人,阮老夫人是中毒身亡。” “何毒?”慕容墨淡淡问道。 “草乌!” 陆志昌冷喝一声,“贵府关的犯人呢?提上来!” 阮庚生朝两个仆人冷喝一声,“快去将两个毒杀了老夫人的凶犯抓来!” “是,公子!” 两个仆人带着两个婆子往后宅跑去。 阮夫人扶着一个丫头的手,走进屋里,坐在阮老夫人的身侧,低低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夫人,你死得太可怜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啊……” 阮云枫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灿如夜星的眼眸直直盯着阮夫人,眼底却没有半丝的温度。 阮夫人没来由吓了一跳,忙将目光错开,又开始呜咽的哭着。 阮庚生的唇微微的一勾,负手而立,站在阮夫人的身侧。 不多时,偏厅外响起喧哗声。 屋中的人都将目光往外看去。 只见刚才那两个婆子和两个仆人,已押着凤红羽和阮雨宸来了。 阮府的仆人个个意外地小声议论起来。 阮庚生和阮夫人两人的脸色马上一变。 母子俩人对视一眼,心中好一阵疑惑,怎么回事?这对姑嫂,怎么没有死? 还是那四个人不敢下手,拿了钱悄悄地跑掉了? 该死的,计划全打乱了!阮庚生恼怒的在心中骂了一声。 两人很快走进偏厅。 慕容墨往凤红羽的身上看去,见她并没有受委屈的模样,心下稍松。 陆志昌挥袖走到凤红羽的面前,他抬了抬下巴,盯着凤红羽,“小羽,你为什么毒杀阮老夫人。” “我没有杀人!”凤红羽冷冷说道。 “那么是阮三小姐,哦不,是小宸了?你说你们两个孩子,心中纵使有怨气,也不能害人啊!阮老夫人不同意小宸和阮二爷的婚事,再慢慢地跟她商议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们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陆志昌一番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嫂没有杀人,我也没有杀人!”凤红羽还是那句话。 “凤大小姐,我府里的婆子已经看见你喂了毒药给老夫人吃了,还有小枫也看见了!你还想抵赖?”阮夫人冷笑。 “阮老夫人并没有死!我和大嫂承认什么?”凤红羽清冷开口。 阮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她惊得嘴唇都颤抖起来,“怎么可能?知府衙门里的仵作已经验了尸,老夫人已经中了毒!” 阮庚生也冷笑道,“凤大小姐,就算你有容王撑腰也没用,杀人偿命,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你狡辩也没有用!” 凤红羽偏头看向慕容墨,调皮一笑,“王爷,你要包庇我吗?” “你需要包庇吗?”慕容墨扬眉,“本王看中的女人,不会愚蠢得将自己害死!” “小羽也不会笨得给王爷添乱。” 两人相视微笑。 陆冰清一直站在自己父亲陆志昌的身侧,她朝慕容墨看去,那男子看向凤红羽的眼神,是满满的信任和宠溺。 凤红羽给他抹黑了,他就这么的信任? 她哪里不比凤红羽强了?为什么,她一直等到十八岁了,都没有一个人这般真心对她? 她被皇上指为太子良媛,可太子却连正眼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强压下心中的嫉妒,朝凤红羽走近两步,柔声说道,“小羽,你就认个错吧,父亲也不会重罚你的,相信,阮夫人看在容王的面子上,也不会告你。” 认错? 凤红羽眼眸一眯,今天这么多的人在场,她要是认了罪,她的名声就毁了。 慕容墨包庇她,也会得个昏王的名声。 她有罪,阮雨宸和她在一起,也会有罪,那么金陵城,阮雨宸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说阮夫人没有死,当然不是说的空话!”凤红羽扬唇一笑,目光清冷的扫视了周围一众人。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在手中扬了扬,对阮云枫说道,“阮二爷,当时,阮老夫人只是犯了心痛病,我正想给她看病呢,谁知阮夫人进来了,非说我和大嫂杀死了她。二话不说的将我们关起来了。这才延误了老夫人的医治,她才一直昏睡着。用这个药喂她服下一粒,不多久就会醒转过来。” 阮夫人脸色抽动了几下,“不可能,凤红羽,你少转移人的视线!” 慕容墨冷冷开口,“阮夫人,你急什么呢?试试不就知道了?” 阮云枫看向自己的贴身仆人,“云海,将药拿来!” “是,公子!” 云海从凤红羽的手里接过药瓶,从里面倒了一粒出来。 阮云枫接在手里闻了闻,两眼不由得一眯,“千花髓?凤大小姐,你认识漠北的‘鬼见双愁’中的哪一位?” 凤红羽微微一笑,“阮二爷,现在可不是你打听八卦的时候,还是敢紧将药喂给老夫人吃吧。” “好,多谢凤大小姐赐药!”拿到药后的阮云枫,眸色都亮了几分。 阮夫人和阮庚生更加的紧张起来。 阮云枫将药喂给阮老夫人服下后,阮云枫又在她的几个穴位上揉了几下。 不多时,阮老夫人悠悠醒了过来。 一屋子人个个都吸了一口气。 “老夫人果然没死啊!” “看来是冤枉凤家小姐和三小姐了。” 来看凤红羽笑话的陆冰清,脸色也变了,暗骂了一声狡猾的凤红羽。 陆志昌心中也闪过一丝失望,但他还是堆着笑脸对凤红羽说道,“小羽,阮老夫人没事就好,你也不必担罪了!原来是个误会啊!” 阮夫人则走到阮老夫人的面前,长出一口气说道,“老夫人,可将媳妇吓着了。” 阮庚生也说道,“是啊,孙儿也着实吓了一大跳呢!” “一出误会而已啊,小宸,还不快带凤大小姐下去休息着?”阮夫人此时,又无比贤良热情地招呼着凤红羽。 阮雨宸站着没动。 凤红羽忽然冷笑一声,“阮夫人,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阮夫人!” 阮夫人眼皮一跳,讪笑道,“凤大小姐你说。” 凤红羽轻拂衣袖,扬唇冷笑,“我和大嫂被你命仆人关进一间阁楼的时候,为什么有人说,杀了我们,就可以让我们永远背上一个毒杀阮老夫人的罪名了?还说,最好是一根绳子勒死我和大嫂!大嫂是因毒杀了阮老夫人愧疚而自杀,我则是胆小害怕而自杀?” 慕容墨的眸色攸地一冷,“阮夫人,可有这事?你诬陷凤大小姐,还要栽赃来个杀人灭口?” 阮夫人吓得两腿一软,被儿子阮庚生及时一扶,才没有摔倒。 “不!怎么可能?没有这回事!”阮夫人拒不承认。 “哎,阮夫人这是不看到证人,就不承认啊!”凤红羽轻笑,“益青,竹韵!” “奴婢们在!”益青和竹韵从人群里挤到凤红羽的面前,“小姐,您吩咐!” “把那四个想杀了我和大嫂,还要奸尸的恶贼带上来!” 竹韵得意的扬眉,“是,小姐!” 阮夫人更是像抽了魂魄一样,身子发软。 阮庚生也是眼神慌乱。 慕容墨的脸色已经黑沉得能杀人了,“小羽,这是什么人?杀了人还要奸尸?” 凤红羽轻笑,“一会儿人来了,王爷不就看到了?” 慕容墨冷冷的双眸,往阮家母子身上扫去,阮夫人吓得身子抖了抖,阮庚生的脸色一白。 而围观的阮家仆人们,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没一会儿,竹韵和益青押着四个人来了。 四个人,看到凤红羽后,马上就跪下了。 那个黑脸胖汉子哭丧着脸说道,“凤大小姐,你要我们干什么都行,求你帮帮我们说说好话吧,我们也是收了阮夫人的钱才办事的,不然,我们兄弟几人跟你无冤无仇,犯不着杀你啊!” 阮夫人此时,吓得都不抖了,而是整个人僵在那里。 阮庚生耍起赖来,“这些都是骗子,他们在胡说!” 黑脸汉子叫嚷起来,“我们不是骗子,我们兄弟几人都是在燕子湖上打鱼的渔民,怎么有机会进阮府?不是阮夫人的安排,我们连阮府的门朝哪边开也不知道!而且,我们也不认识凤小姐!怎么会跑来阮府杀她?” 阮庚生被堵得一窒。 慕容墨清冷开口,“阮公子,且听他们将话说完!你这般激动做什么?” 凤红羽朝汉子们一笑,“好啊,要我保你们,那你们就将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知府大人也会酌情轻判吧!” “是!”当下,黑脸胖汉子将阮夫人如何找到他们,如何安排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阮家母子更是吓得不敢吱声了。 “夫人,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害三小姐和凤家小姐?”偏厅外头,有人冷喝一声。 正是郑凌风找来的阮家远亲,替阮雨宸管着铺子的一个老者。 老者的身侧,还跟着不少人,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站满了偏厅前的空地。 “对!夫人,三小姐一个嫁出的女儿,她一直敬你这个嫡母,为什么要害她?还是这等恶毒的法子?” 凤红羽又一笑,“可我觉得,夫人害我跟大嫂,并不是真正的目的!” “小羽,你想说么?”慕容墨俯身看着她,目光温和。 “王爷,这事儿得问阮老夫人啊!”凤红羽轻笑。“阮夫人真正想害的是阮老夫人,可她又不想背罪,因此呢,找了我跟大嫂两个替死鬼!” 阮夫人一直咬牙隐忍着,就算是内心里恨着凤红羽,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但为了将凤红羽一击毙命,并不将愤怒表现于脸上。 可这时被凤红羽当场点破,戳中内心,她当即就忍不住了,不由得涨红了脸。 阮夫人气得败坏的指着凤红羽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夫人是我的婆婆,我怎么会害她?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会告你诬陷罪!” “那就请阮老夫人自己说吧。”凤红羽微微一笑。 阮老夫人已醒了过来,由阮云枫扶着,坐在当作停尸的木板上。 她半眯着眼,冷冷的看着阮夫人。 “蕴娘,你说,只要我以死相逼,小宸就不会嫁云枫了,是不是?” 阮夫人身子颤了颤。 阮老夫人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便献计要我装死,这样,小宸心中有愧,就不会嫁云枫了。我一死,云枫也会恨着小宸。 可谁知,你在我平常吃的药里下了真毒。早些年,我跟着老太爷常年进出医馆,熟悉各种毒药,草乌的气味,我还是分得清的。 幸好是凤大小姐在场,虽然我吃了两口药,但她及时的扎了我的穴位,又给我服了解毒丸,虽然我一时昏倒,还不至于死掉!” “不,没有!”阮夫人也开始耍赖起来,“老夫人,媳妇绝对不会有这个想法,怎么会让您假死呢?” 凤红羽又道,“益鹰呢?将人带来!” “是,大小姐!”益鹰回道。 凤红羽看阮夫人,笑眯眯说道,“阮夫人,但凡要人不知呢,就不要做!做了,就会有马脚露出来!” 阮夫人此时恨不得掐死凤红羽,这个妮子,怎么什么都瞒不过她。 很快,益鹰提着一个婆子走进来。 那婆子一见阮夫人就怒道,“夫人,你叫老奴劝老夫人假死吓住三小姐,老奴做了;又叫老奴熬药给老夫人喝,老奴照着做了,可你为什么要让人将老奴沉塘?” 什么?沉塘? 人们又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阮夫人白着脸,不敢吱声。 “蕴娘,你早就想我死了对不对?”阮老夫人冷笑,“你恨着我姑侄霸占着阮家的财富,你恨不得我们早死! 可你这个恶毒妇人,真是以小人心,度君子腹!小枫已将所有的账册交与了族里,原本是今天就会通知下去的,要族里长者们带着庚生掌管财务,可你太心急了!” 阮夫人喃喃道,“不,你才没有这么好心!” 阮云枫朝门口喊道,“将东西带上来!” “是,二爷!” 一个老者将阮云枫写的文书呈在阮夫人的面前。 阮夫人气得咬牙,“你们是故意的,故意这么做的!” 她真是悔不当初! 凤红羽才不理会她的后悔,转身看向陆志昌,“陆姑父,陆大人,你说,会秉公办案,这会儿所有的证据都在,意图毒杀自己的婆婆,命仆人毒杀老夫人,买通杀手意图杀我和大嫂栽赃陷害,这几样罪?该怎么罚?” 陆志昌往阮夫人脸上看去,心中纵使不舍,也没有办法,在场的人,有不少是阮云枫的人,还有慕容墨在这儿看着,他想包庇也行不通了。 只得闭了闭眼,朝跟随来的衙役挥手,“将阮夫人带走!” “是,大人!” 第045章 深夜到访 在所有的证据面前,阮夫人一切的辩驳,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再也支持不住,整个吓得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衙役们毫不怜惜地将她拖下去了。 阮家兄妹三人,眼睁睁看着阮夫人被金陵府的衙役们带走,不敢上前拦着。 阮家两姐妹,更是用恶毒的眼神,看向凤红羽和阮雨宸。 阮府的仆人则忙着去安置阮老夫人。 阮老夫人经过阮雨宸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微微一叹抿着唇离开了。 凤红羽从阮老夫人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早先那种排斥与反感,不见了。 经过这些事,她是看开了吧? 待阮家人都散去,阮雨宸对凤红羽道,“小羽,我想回京城了,过几日就回吧。” “大嫂……” “我累了。” 阮雨宸垂下眼帘,脸上浮着疲倦。 她是被阮府的人折磨累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等你事情安排好了,我们就回去。” 陆志昌还在和慕容墨说话。 郑凌风见阮雨宸离开了,小跑着走到凤红羽面前。 他兴冲冲说道,“我去找人时候,发现有一处地方很好玩,要不要去?” “她不要去!要去你自己去!”慕容墨正朝二人走来,表情清冷。 凤红羽的眼睛刚刚一亮,见慕容墨黑了脸色,她只得无奈地皱了皱眉。 哼! 郑凌风摇摇扇子翻着白眼走开了。 “回静园!”慕容墨弯了下腰,伸手抓着凤红羽的手,拖着她大步往阮府外走。 “你慢点!”凤红羽几乎被他拖着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慕容墨又发什么疯呢? 慕容墨不理会她,步子依旧走得很快。 阮夫人被抓,阮庚生常年在外,于府里的事,从不关心。 只有阮家姐妹打理着府里。可这时,那二人已惊吓得六神无主了。 阮云枫已陪着阮老夫人回了后宅,也再没来前院,阮雨宸心情不好也走了。 一时间,阮府里失了主人,无人指挥,乱糟糟一团。 凤红羽和慕容墨往前院走,没有一个仆人给他们引路。 好在益鹰益青来府里住了些时日,对府里路线较熟,引着二人往府门外走。 府门口,停着慕容墨的沉香木大马车。 韩大见二人走来,忙跳下赶车位来,给二人挑车帘子。 慕容墨一直冷着脸,拽着凤红羽的手,一言不发地将她拖进了马车。 “回静园!”声音透着冷戾。 这是发脾气了。 韩大头皮一紧,不敢大意,“是!”飞快跳上马车,鞭子一扬,口里“策”一声,马车飞驰起来。 凤红羽还没有坐下,马车忽然跑起来,她脚下没站稳身子一晃,朝一侧倒去。 人下意识的就去抓马车里的东西。 慕容墨,伸手一捞。 凤红羽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一抬头,正迎上慕容墨的目光,眼神不太温和,冷沉沉浮着冰霜。 她扯了下唇角,轻咳一声,“多谢。” 手推着慕容墨的胸口往外挪。 慕容墨的手用力地揽着她的腰,不放。 凤红羽一阵无语,只好由他这么抱着。 慕容墨挑了下眉,不满意地说道,“这几日竟和我生份了。” 凤红羽眨了眨眼,“哪有?不是天天跟你一起吃饭,说话吗?” “为什么要跑掉?” 凤红羽:“……”她现在这个姿势很诡异,心中发慌,不跑不行啊! 睡在他的怀里,算怎么回事? 大白天的?外面还有个韩大在呢! “同郑凌风相处的时间,居然比我多。”慕容墨冷着脸说道。 凤红羽想笑,慕容墨这是……吃醋了? 她扬着唇,“王爷,你说的不对,我同他在一起,每天最多只有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是和你在一起啊!陪你吃饭,陪你看书,陪你说话……你午休,也是我陪着!” 咳咳,他午休,一直都是她陪着睡。 “今天的时间就少!”慕容墨冷哼,“辰时三刻,就不见你在府里。此时太阳都西下了,才见到你的人。” 凤红羽笑了笑,“王爷,今天也没有陪他啊,今天我一直陪着大嫂呢,只是阮府里出了事,耽搁的时间长了一点而已。” 慕容墨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就这么直直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眨眨眼,“慕容墨。” 慕容墨不说话。 凤红羽想笑,伸手勾起他的脖子,轻轻的吻了一下脸,“可满意?” “不满意。” 凤红羽脸都黑了,这可是她头一次主动,居然不满意? “那你要怎样?”凤红羽又好气又好笑,慕容墨小气闹起别扭来,怎么比四弟凤昊还难哄? “自己想!” 凤红羽:“……” 。 马车很快就到了静园。 竹韵已提前回来了,正站在府门口等着她。 凤红羽丢开慕容墨马上来找竹韵,她压低了声音说道,“竹韵,王爷生气了,我该怎么哄他?” 竹韵眨眨眼,“奴婢不知道王爷的脾气啊,想不出办法,要不,小姐去问问韩大?韩大常年跟着王爷,应该熟悉王爷的脾气。” 韩大正在停马车,见竹韵朝他看来,脊背马上一直,两眼晶晶亮,裂开一张嘴就笑起来。 竹韵却横了他一眼。 韩大笑容一僵。 “问韩大?”凤红羽轻嗤,“他是王爷的贴身护卫,他一准会替王爷说话,没准我会掉进王爷的坑里。” 竹韵苦着脸,“奴婢就没有办法了,奴婢不会哄男人,没经验。” 凤红羽眯着眼,“那你赶紧找一个,教教我。” 竹韵的脸更苦了,“小姐,奴婢上哪儿找啊?这不是为难奴婢吗?” “王爷身边这么多的护卫,你就没有看上一个?他们都没有成婚,相貌都还生得不错,年纪也都跟你差不多。我瞧着韩大长得最好看了,要不,你跟他套套关系?” 竹韵想哭:“……” 为什么小姐出的点子,都很馊? 这是什么鬼主意啊! “小姐,你可以去阮府问问翠姨啊,她老人家年纪大,有经验。”竹韵想了想,说道。 “这不刚从阮府里回来吗?还去?”凤红羽皱眉,“关键是王爷这会儿黑着脸呢!再回去找翠姨,时间久了,他更得发火了。” 竹韵皱眉,“小姐,这个……奴婢就帮不了忙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凤红羽挥手让竹韵离开了。 韩大套好了马车,乐呵呵来找竹韵。 “竹韵,羽小姐刚才说我什么?” 竹韵翻了翻眼皮,“小姐哪里有说你?小姐在说你刚才牵的马!” 韩大:“……” 。 凤红羽回到绿苑。 慕容墨脾气古怪,不喜欢丫头们乱闯他的屋子,竹韵没有正事来报,是不得到绿苑的。 凤红羽只身一人走进园内。 园中静静地,她四处看了看,不见慕容墨的身影。 她挑了挑眉,走进里屋刚换了双鞋,却发现肚子饿了。 原来在阮府里一耽搁,她竟错过了午饭,这会儿又到了黄昏。 想着慕容墨说的话,她勾了勾唇角,不如,做一顿饭犒劳一下他? 平时看着慕容墨做饭,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这么想着,凤红羽就行动起来。 绿苑的厨房就在园子的后面。 凤红羽挽了袖子,就开始忙起来。 只是…… 米在哪儿? 煮饭要放多少水? 凤红羽在厨房里一阵翻腾,总算在一个角落的大陶罐中找到了米。 她估摸着,她这会儿很饿,会吃下两大碗米饭,慕容墨吃的不多,一餐一般是一碗,便勺了三碗米,放在一个大碗里洗净了,倒入锅中的清水里。 她盯着那水眯着眼,想了想,差不多了吧?水已经没过米了. 生火是个难题。 她想着,小火小火烧,总不会烧着屋子。 凤红羽便将袖了挽得高高的,开始生火。 回想着慕容墨的做法,先点着一小戳枯叶,再将引起火的枯叶塞入进灶内的干柴里。 她拿火剪在灶堂里搅拌了几下,火生起来了,凤红羽心下一松,原来,用心去做一件事,也不是很难。 只是见鬼的是,好多烟…… 。 静园中的松月阁前,郑凌风一手执扇,一手撩起袍子,冷笑着看向慕容墨。 他的面前,韩大,王生,还有五六个护卫,已被郑凌风打得东倒西歪,疼得一个个揉胳膊揉腿。 郑凌风弹弹袍子上的灰尘,扬眉冷笑。 “慕容墨,小气会短命,知不知道?我又不是不给你银子,你为什么又赶我走?你讲不讲理?不是说好了会让我一直住下去的吗?” “本王短命,关你何事?这是本王的私宅,本王现在不想租了!你若再赖着不走,本王就告你一个私闯民宅的罪!” “慕容墨!”郑凌风怒了,甩着袖子气急败坏的嚷起来,“我是奉了凤红羽的义兄孟大哥的命令,特意来保护凤红羽的,你不能赶我走!我是她的贴身护卫!” “护卫?”慕容墨扬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仅仅只做她的护卫?” “那还能怎么的?难不成你还想我娶她?” “做梦!”慕容墨的眸色更加冷沉了,“韩大,再多叫几个人来,给本王赶,本王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脸皮再厚的人,赶不走,也不怕打的!” 韩大嘴角一抽,“是!” 韩大将手指放在口边尖啸一声,立刻从暗处跳出七八个暗卫来,一个个拿了剑围着郑凌风。 “上!”韩大手一挥,冷喝道。 “是!” 加上之前的五六人,这十来人围着郑凌风轮番厮杀。 起初郑凌风还能招架,不多久,他就吃不消了,毕竟人多,再加上墨龙卫的武功又不弱,郑凌风被打得一身狼狈。 他一边还手一边叫骂,“慕容墨,你快叫他们住手!我有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不需要!” “关于柳清泽的要不要听?你知不知道他来金陵城的真正目的?” 五六个人围杀他,他是满不在乎,现在多了七八人,郑凌风的手脚就乱了。 袍子也划破了,头发乱成一团。 慕容墨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转身就走。 “柳府的人要杀凤红羽!”郑凌风忽然说道。 慕容墨的脚一顿,猛然转身过来,眯着眼看向郑凌风,“此话当真?” “当真,说假话的人这辈子娶不到老婆!”郑凌风踢飞了朝他刺来的一柄剑,跳出包围圈,吐了一口气说道。 “都住手!”慕容墨忽然说道。 韩大等人全都收了剑,退开一旁。 郑凌风这才得空整理他的一头墨发。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慕容墨冷眸微凝,紧紧盯着他。 “当然是有凭据的,本世子可不会胡说八道。”郑凌风从腰间摸出一个手指粗细的竹筒来,扬唇一笑,“证据就在这里面。” 慕容墨看了一眼韩大。 韩大走上前接在手里递给慕容墨。 慕容墨又看了一眼郑凌风,小心地从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来。 上面没有字,只画了一张简单的图画。 一柄悬挂的大刀下,是一只朱色的凤凰。 几滴刺目的如血般的朱色颜料,在凤凰的四周泼洒开来。 透着诡异的森然。 慕容墨的身子忽然一震,眸光也越来越冷。 “这代表什么?”他说的漫不经心,声音却冷沉似冰。 郑凌风伸手顺了顺凌乱的头发,扬唇轻笑,“你还看不明白?朱色凤凰,可不就是凤红羽么?上面悬挂着一柄刀,不就是要诛杀的意思?”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张字条?”慕容墨盯着他的脸,又问道。 “柳府的护卫柳生,来金陵城送话给柳清泽,那护卫见了我鬼鬼祟祟的,我一时好奇,就进了驿馆里找柳清泽,从柳清泽的身上偷出来的。” “你从柳清泽的身上偷来的?”慕容墨眯着眼看向郑凌风,“柳清泽为人,最为精明,你倒是有些本事。” “呵——”郑凌风抖开扇子得意一笑,“他为人再精明,哪里抵得了我手快。” “你可以接着住下来!不过,不准带着小羽乱跑!”慕容墨说完转身就走。 郑凌风听说不赶走他了,马上又喜笑颜开,“慕容墨,你派了四个护卫暗中跟着凤红羽,有什么用?看你的人,十五个人联手都不是我的对手呢!我还护不了她?” 慕容墨的目光淡淡往后扫了一眼,没理会郑凌风,拂袖往绿苑而去。 郑凌风摇着大折扇,一双妖娆的眼眸往韩大几人脸上扫了扫,“还不快退开?韩大,听到你主子的话了没有?本世子现在又可以住下来了,记得将屋子清扫干净,送些晚饭过来,哦,还有,抬两桶热水过来,本世子今天同你们打架,流了不少汗水!得沐浴洗发!” 韩大心中不愿意理他,但主子发话,他不得不听。 伸手叫了两个人,跟着郑凌风去清理不久前被他们弄得杂乱不堪的松月阁。 。 慕容墨还没有走进绿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火烧味。 他抬头一看,只见绿苑厨房方向,正腾起滚滚的浓烟。 慕容墨眉尖一跳,脚尖点地,身子一跃,直接踩到房梁上,跳进厨房的院子里。 他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大声喊道,“凤红羽,你在哪儿?” “我……我在这儿呢!咳咳——” 声音在外面? 慕容墨心下一松,又飞快跑出来。 只见厨房外面的墙边,正站着一个一脸黑灰的人儿,弯着腰,一手扶墙,一手拍着胸脯,不住地咳嗽着。 一张脸已看不出原样,乌黑一团,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慕容墨忍不住皱眉,迈步朝她走过去。 “小羽,你在做什么?” “我……” “主子,属下们来灭火!”韩大带着几人急火火的冲了进来,不等慕容墨吩咐着,一伙人都冲进了厨房。 几人动作很快,小半个时辰后,浓烟终于消退了。 韩大几人从厨房里走出来,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说道,“主子,羽小姐,厨房里的物品没有烧毁,只是烧着了灶堂前的一小半木柴堆。属下们已经清理干净了。” 慕容墨点了点头:“嗯,退下吧!” “不过,这个锅还要不要?”韩大让开身来,“没有烧坏,不过,很难清洗。” 一个护卫的手里抬着一个已烧得干裂的铁锅,里面一堆黄黑的大米,已然烧焦。 焦黄的米已和锅底粘在一起,的确很难清洗出来。 慕容墨转身看向凤红羽,眉尖狠狠的皱起。 凤红羽脸上一窘,“我发现水放少了,于是走过去加水,可谁知,灶堂前的柴堆又起火了。” “扔了,再去买一口锅来。”慕容墨淡淡说道。 韩大唇角一抽,“是,主子!” 几个护卫都跟着韩大一齐离开了厨房,当然,带走了那口烧得漆黑的锅子。 凤红羽敢打赌,这些人,一定在笑话她。 一顿饭没有做好,还烧坏了锅子,差点烧着了厨房。 凤红羽叹了一声,“我是用小火烧,还好,厨房还在。” “还好你还在!”慕容墨脸色一沉,轻哼一声,“一间厨房而已,烧了就烧了,要是你不在……” 他的眸光一沉,二话不说,抓了她的手就往正屋走。 慕容墨的手劲很大,凤红羽感到手指都要被捏断了。 “慕容墨,疼——” 这男人,真小气,不就是一口锅么? 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慕容墨不理她,一直拽着她的手,拖着她往前走。 经过画堂,小餐厅,将凤红羽推进了净房。 里面的大浴桶里,已放满了热水,整个净房里,水气氤氲。 慕容墨沉着脸,二话不说,伸手就来扯她的衣衫。 他动作很快,手劲也大,凤红羽一愣神,上身的衣衫就被他扯破了。 凤红羽顿感身上一凉。 她低头一看,脸色都气黑了,瞪眼看他,“慕容墨,你发什么疯呢?” 从阮府回来,他就整个人失常了,这会儿脸色更难看,还不经她允许的就脱她的衣衫! 而且,脱得这么干净。 “给你洗澡,整张脸一团黑,全身烟尘,你不难受?”慕容墨的双手不停,脱了她的上衫,接着又是裙子,再接着,去扯她的亵裤。 凤红羽吓了一大跳,飞快往水里一跳。 慕容墨的手抓了个空,脸色随之阴沉起来。 “我自己来!”凤红羽背对着身子,不看他。 慕容墨今天诡异的很,万一他一发火,万一一个不顺心,提前洞房了…… 凤红羽惊得身子一颤…… 双手死死的护着身前。 “你确定你自己能洗澡?”慕容墨盯着她光洁如玉的后背,微微拧眉。 “我一直都是自己洗澡,怎么就不会洗了?我五岁起就是一个人照顾自己。当年师傅要忙着采药,翠姨要忙着织布换钱,竹韵和荷影两人又大不了我多少,我不自己照顾自己,谁照顾?” 凤红羽的目光往后斜去,见慕容墨居然在她的身后蹲下来,给她挽起了头发,身子又是一颤。 “你看看你的胳膊,已经烫伤了一块,怎能碰水?我要是去的迟一些,是不是就只能看到你的……” 慕容墨忽然抓起她的右胳膊,没往下说。 凤红羽感到异样,忙扭过头来,却见慕容墨正目光沉沉看着她。 这神情…… 跟那日在双英寨后山的小屋里,是一模一样的神情。 “慕容墨……” 凤红羽心中诧异,他为何这样? 为何看着她,满眼都是沉沉的悲伤? 慕容墨忽然捧起她的脸,深深的吻下来。 “你若再敢碰火,我便将你拆骨入腹!” “我……”凤红羽心中委屈。 等着慕容墨终于离开她的唇,她终于喘了口气说道,“我肚子饿了,你又不在,我想着,看你生火做饭也不是很难。我就做饭了,还洗干净了你喜欢吃的几样蔬菜。” 慕容墨一怔,“你做饭?” “是啊。” 慕容墨拧着眉,“你负责吃就行了,至于做饭……”不知她下辈子会不会。 凤红羽的右胳膊烧伤了半个手心大的一块地方。 其实只是熏红了一块,并不严重。 但慕容墨却说什么也不让凤红羽碰水,非得给她洗澡。 凤红羽那个窘,死死的趴在浴盆里,不肯将前胸露给他看。 慕容墨却坦坦荡荡说道,“你身上哪一处没有见过?藏藏掩掩做什么?” 凤红羽:“……” 她好一阵无语,慕容墨看了她已是让人很恼恨了,还非得说出来? 慕容墨半蹲在她的身后,手里抓着一块布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她的背。 她身姿纤细,半佝偻着腰,更显得后背的骨头突兀。 “凤红羽。” “嗯。” “凤红羽……” 凤红羽扭过头来,慕容墨正垂着眼帘,似乎在想着什么。 “怎么啦?”她挑了挑眉。 慕容墨抬眸看向她,凤红羽脸上的烟尘洗净后,被水气熏过的脸更加光洁如玉,两只杏眼浮着水雾,正怔怔看着她。 “以后不准碰火!” 凤红羽转过身去,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 “身上全是骨头,你就不能多吃点,长点肉?”慕容墨开始抱怨,伸手在她身上四处戳戳。“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凤红羽不停的躲开,她一阵无语,她吃得也不少啊,不长肉她有什么办法?“是,多吃!” “晚上陪我!” 凤红羽身子一僵。 他这般殷勤侍候她,他难道有所图? “陪我下棋。” 凤红羽:“……” 。 金陵城,驿馆。 上午,柳清泽用意念伤了元气后,进了里屋闭关调养,一直没有出来。 他的随从柳东升,按着他的吩咐,没有出门,一直守在里屋的门外。 到二更天时,驿馆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容……容王殿下?”柳东升看到来人,心中大吃了一惊。 都这么晚了,慕容墨怎么来了? 而且,脸色肃杀。 “柳清泽呢?”慕容墨冷冷问道。 第046章 凤老夫人的情夫没有死? 冷风从半开的门口吹进来,烛火不住地摇曳。 屋内只燃着一只拇指粗的腊烛,光线昏暗。 更显得慕容墨的脸色阴沉冷煞。 他伸手撩起墨色的披风,步伐轻缓走向柳东升。 柳东升怔了怔,这才慌忙起身迎上前,“小人见过容王殿下。” 慕容墨淡淡看了他一眼,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金陵城富庶,驿馆建得比别处都要宽大,屋中摆设,堪比一般的富户人家了。 加上是查案钦差大人柳清泽住着,屋中少不了金陵城各级官员们讨好他,送来的各式各样的上好器物。 更连琉璃雕花屏风架,也送了一架摆在屋中,看看样式,不少于千两银子一架。 这是外间,往里走,有一扇门,显然,那才是卧房。 房门紧闭着。 “你家公子呢?”他清冷开口。 “公子午时就离开金陵城了。并不在驿馆里。”柳东升低着头,双手抱拳作揖不敢看慕容墨。 “午时就离开了?”慕容墨回头看向柳东升,“本王静园的护卫汇报,他辰时还去过静园呢,难道,离开静园后就出了城?走得这么急?” “正是。” “本王来金陵,已有大半个月了,他还没有正式的拜见本王,本王屈尊前来见他。他居然不在,就这么走了?”慕容墨目光冷冷看向柳东升。“他的架子倒是够大的!” 柳东升深吸了口气,压着紧张的心情,回道,“公子是来查案的,当然是会随时离开。” “他没有带着你?你不是他的贴身侍从吗?”慕容墨上下打量着柳东升。 柳东升的手心里,已沁出了汗水,依旧镇静说道,“公子说有要急着办,小人手慢脚慢,公子认为会拖他的后腿,不让跟去。” “哦?”慕容墨紧紧盯着他的脸,眸光闪了闪,“你起来吧。” 柳东升心中松了口气,“是,王爷。” 慕容墨在屋中闲适的踱步,忽而看看盆花,忽然伸手摸摸墙壁上悬挂着的一柄长剑,忽而看看屋中的家具。 柳东升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武安侯世子郑凌风,什么时候来过?”慕容墨转身,盯着柳东升问道。 “上午时分,公子准备出门的时候。郑世子说是路过,顺道进来看看公子,手里还提着一些吃的,送了点给公子后就离开了。”柳东升指了指桌上的一盒糕点,“那便是郑世子送来的。” 慕容墨的目光淡淡往桌子上瞥去一眼,没说什么,依旧闲闲的在屋里踱步。 走到卧房门那儿的时候,他眉尖挑了挑,伸手抚向门上贴着的一张“福”字。 他浅浅一笑,慢悠悠说道,“本王记得,柳公子一直认本王的准王妃羽小姐为表妹,虽然两人并非带着血亲关系的表兄妹,他却依旧将羽小姐当表妹关怀着,这份心,实在难得,本王心中甚是欣慰。” 柳东升见他居然伸手按着卧房门,更是吓得脸色都变了。 那门并没有关牢,随时可以推开。 公子耗费了大半的元气,若被慕容墨看见,传了出去,又让仇家知道的话,可就会随时丧命了。 公子又生性耿直,这朝中和江湖中,早已得罪了不少人。 他按耐着紧张,讪笑说道,“王爷,公子的确一直当羽小姐是妹妹呢,今儿一早还去见了羽小姐,提醒她出门在外凶险多,让她当心点。” 慕容墨点头,“希望,他一直将羽小姐当表妹,本王也会敬重他这个‘表舅子哥!’” 慕容墨又在屋中闲看了一番,离开了。 柳东升直到听不到脚步声,才慌忙关了外间的门,这才发现后背上早已沁出了一层汗水。 “东升!”卧房里,传来柳清泽虚弱的声音。 柳东升慌忙小跑着走上前,他推门走了进去。 “公子,你醒了?” “嗯。” 柳清泽正端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着,他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刚才可是慕容墨的声音?” 柳东升点头,“是他。容王的样子很奇怪,一直在屋中走来走去的。他怎么忽然来了驿馆里?” 柳清泽微微眯了眯眼,“慕容墨并非像传闻的那样,虚弱不堪,懦弱无能,他心思缜密,可别被他看出了什么,我看,我还是连夜搬走为好。” “可公子的身体……,您吃得消吗?”柳东升一脸担忧,“这大晚上的,一时之间,也无处可去啊!” “你去备一顶轿子,我出行还不成问题,至于搬到哪里……”他想了想,“俗话说,大隐隐于市,就找间客栈悄悄住下吧。” “是,公子。”柳东升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卧房外走。 他拉开外屋的门,哪知门口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怎么,不欢迎我?” 柳东升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羽小姐,这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这里?” “是我,你们公子呢?他说,要是我有事找他,就来驿馆里,所以我就来了。” 凤红羽往里面看去,屋里传来淡淡的药香。 “他不在,羽小姐,你这大晚上的,来一个男子的住处可不好啊。”柳东升试图以男女有别赶走凤红羽,“要不,您明天白天再来?” 可他哪知凤红羽从小在军中长大,自小见得最多的就是男人。 小时候跟着父亲出征,一连几月不见一个女子,全是男子,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我只是来看看,有何不可?”凤红羽从柳东升的身旁走过去。 “羽小姐,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家公子不在驿馆里,上午就出城去了。”柳东升心中泛起苦水,走一个又来一个,他这心儿都要吓出来了。 凤红羽不理他,径直走到里间的门那儿停住了脚步,眯着眼沉思起来。 因为,她闻到的药香更浓了。 她沐浴好后,吃了点慕容墨做的饭菜,便等着慕容墨找她下棋,可谁知慕容墨却忽然改口说要出门一下。 想着他白天一直黑着脸,她担心他找郑凌风的麻烦,就一直悄悄的尾随着慕容墨。 哪知慕容墨竟出了府门,一路往驿馆的方向而来。 她的轻功要高出慕容墨一层,是以,她一直追到了驿馆,到慕容墨离开,慕容墨都没有发现她。 柳清泽上午到静园来找她,就曾说住在驿馆里。 慕容墨大晚上的来找柳清泽,会有什么事? 看着慕容墨离开后,她便找到柳清泽住的屋子。 果然,她发现了异样。 柳清泽病了,病得见不了人,只怕是重病。 一早上看到他还神采奕奕,这晚上就病入膏肓,可有些奇怪。 这药香很淡,只是药丸的味道,并没有熬药。 一般的人闻不出来,可躲不过她的鼻子。 “羽小姐,那是小人的屋子,你这样闯进去,不好吧?”柳东升追上来拦着她。 “我看看而已。”凤红羽忽然推开门。 柳东升只是下人,驿馆的里屋布置得一般比外屋还要精致,柳东升却拦着她,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凤红羽抬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正在打座调息的柳清泽怔住了,他愣愣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双眸眯眼,扬唇轻笑,“柳清泽,你果然生病了。” 柳东升慌忙拦在凤红羽的面前,“羽小姐,男女授受不亲,您又是容王的准王妃,您这般闯进一个男子的屋子里,就不怕坏了您的闺誉?” “……” “就算您不怕,就不怕影响到我们公子的名誉?而且,刚才容王也来过了,他要是知道他的准王妃半夜三更来过一个男子的屋子,他一定会生气,羽小姐,请回吧。” 凤红羽勾唇一笑,“清泽表哥,你这仆人倒是忠心。” 柳清泽看了一眼柳东升,说道,“东升,出去。” “公子,她是凤家的人。” “出去!”柳清泽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肃然。 柳东升咬了咬牙,一脸不情愿,“是。” 柳东升一离开,柳清泽忽然笑了笑,“羽表妹,你来找我,有事吗?” 凤红羽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床边,伸手去探柳清泽的脉搏。 她眉尖忽然皱起,一双杏眸惊得愣愣看向柳清泽。 “柳清泽,你做了什么?你的内力……,只有极微弱的一层了。” 柳清泽轻轻拂开她的手指,淡然一笑,“没什么,练功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凤红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柳清泽,你的武功在京城中,也算是拔尖的,排到江湖上,也不算太差,你又不需要再去考武状元,还练什么功?” 柳清泽抬眸看她,女子着一身火红的衣裙,眉眼如画,一双清澈如秋水的杏眼里,闪着睿智的光。 他想到了父亲派人送来的那副图,神色陡然一暗。 柳清泽淡然一笑,“练功和习字一样,一日不练手生,羽表妹,你也是习武之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呀?” 凤红羽半眯着眼看他,柳清泽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内力消失得太过于诡异了。 他为人心思缜密,只怕不会跟她说。 凤红羽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出来,递给柳清泽。 “这里面装有两粒‘千花髓’,你一日服一粒,可增加元气,再加上你静心调息,可事半功倍。” “‘千花髓’?”柳清泽眼中闪过一惊讶,“羽表妹,你为什么给我这么贵重的药?” 千花髓,积千种名贵之药的花瓣加上晨露炼成,是漠北‘鬼见双愁’独孤傲和苍泠月合炼出来的稀世之药。 女子吃了可保容颜永驻,男子吃了身强体壮延年益寿。 练武之人得到一粒,能提升功力,可少吃苦十年。 重病之人吃了,可起死回生,是世间第一大补大药。 不少人不惜送上万贯家财,只为求到一粒。 因这种药极难练成,传闻,两个神医各只有十粒。 独孤傲吝啬,药价开到万金一粒,而且还要凭心情卖药。 苍泠月是江湖上的女菩萨,看病从不要钱,但凭病人愿意给,却又常年神龙见尾不见首,病人纵使想求医,等上一二年也不见得能等到人。 凤红羽的手里居然有这么难得的‘千花髓’,还毫不吝惜的给了他两粒。 是以,柳清泽才万分的惊讶,这个表妹,的确不同于寻常女子。 凤红羽拂袖微微一笑,“清泽表哥,你也说,你会一直是我的表哥。纵然凤府和柳府的长一辈们有恩怨,可我不想跟你为仇。” “我也从未想过要跟你为仇。”柳清泽的手里握着那个瓶子,两眼目光灼灼看向凤红羽,“就算羽表妹不给我药,我的内心想法还跟当初一样。记得那天在凤府绣庄附近跟你说的话吗?” 凤红羽半眯着眼看向他。 “你会一直是我的羽表妹。”柳清泽微微一笑,“多谢羽表妹送药。时辰也不早了,就不留你多说话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柳清泽又想到了那幅图,“等等,羽表妹。” 凤红羽转过身来,“清泽表哥,你想说什么?” “夜晚路险,当心身后尾巴。”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夜晚路险…… 凤红羽眸色向闪,扬了扬唇,“多谢提醒。” “另外……”他挣扎着从床上走下来,缓缓地走到凤红羽的面前,脸色苍白,却目光灼灼,“能不能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元气大伤的事?” 凤红羽抬眸看他,想了想,点头道,“好。” 柳清泽的神色一松,眉眼舒展开来,微微笑道,“多谢羽表妹。” 。 十月初的夜晚,月光惨淡,不知几时起了浓雾。 离开驿馆后,凤红羽凭借来时记下的路线,一路施展轻功回到了静园。 一路平安,并没有发生什么。 她站在静园的府门口,看向府门前静静的长街,三更天后的街上,空无一人,长街寂静。 她这时想起,临走时柳清泽对她说的话。 夜晚路险,当心身后的尾巴。 这是在提醒她,有人在暗中盯上了她。 会是谁? 她正要跃进府内,府门却忽然从里打开了。 一身墨色披风的慕容墨正面无表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凤红羽眼皮一跳,讪笑道,“你要出门?正好,我也要出门呢,没想到天这么黑了,还起了雾,路都看不清呢。还是算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去。” 说着,她便抬步往府里走。 慕容墨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冷冷说道,“我不是要出门,而是在等你,这么晚了,你不在屋里睡觉,去了哪里?” 凤红羽一怔,慕容墨真是鬼精得很,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我去看柳清泽。”她老实相告。 “你去看柳清泽?”慕容墨的神色一变,“你为什么去看他?柳家的人跟你爷爷已经成仇人了,你居然还去看他?” 慕容墨的脸色冷沉得极为难看。 “他不是柳丞相的儿子。”凤红羽道。 “那又怎样?”慕容墨轻哼一声,“虽然他父子思想相左,但他做事,依旧听着丞相的安排!” “……” “世人说,一日为父,终身为父。他若念着柳家的恩情,要与你为难呢?” “……” “就算他不是柳丞相亲生的,却是柳丞相养大的,若没有柳丞相,哪里会有他现今三品羽林卫头领的官职?谁又认识他?” “……” “他究竟想的什么,你哪里知道,你居然还去见他?而且,柳家已派人来通知他,要他杀了你!” “要柳清泽杀我?”凤红羽一愣。 柳家人居然要柳清泽动手! 若他不动手,他便是与柳丞相生隙了。 再加上他的身份特殊,这样的话,柳丞相就会以为养了只白眼狼,柳清泽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那么,他会杀她吗? “看看这是什么?”慕容墨从袖中,取出一只手指粗细的竹筒来,递给凤红羽。 静园府门的门楣上,悬挂着两只大灯笼。 灯光微黄,照着府前的道路。 凤红羽借着灯笼光,打开竹筒,取出了里面的密信。 一只朱色的凤凰,上面悬着一把刀,四周泼洒着如血的朱色颜料,刺目惊心。 凤红羽的眉尖猛地一跳。 原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柳家人都一直要她死! “柳清泽不会杀我。”凤红羽将密信又装回了竹筒里,递还给慕容墨,“柳家人是柳家人,他是他。” “凤红羽!”慕容墨忽然怒道,“你就那么信任他?你认识他多久?你了解他多少?我派了暗龙卫和百香坊的人暗中查他,却查不出他的真实身份,你居然敢这么信任他?” “慕容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凤红羽心中微微一叹。 她怎么跟他说? 怎么跟慕容墨说她有着前世的记忆? 她认识的柳清泽,在前世里,因为固执地为父亲和哥哥们平反,被恼怒的赵元恒砍了头。 虽然这一世柳清泽的身份让她大为意外,不是柳家的人,她也不猜不出这一世的柳清泽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 但目前,她仍相信,他不会杀她! 而且,他的身体状况非常的差,也杀不了她。 “你跟一个要杀你的人走得那么近,我怎能不激动?”慕容墨伸手拽着她的胳膊,“回府。” 凤红羽甩开他的手,“我凭自觉,他就是不会杀我。” “直觉?”慕容墨惨然一笑,“我竟想不到,你跟他之间,都能以直觉来沟通了?那么跟我呢?” 凤红羽一怔,“慕容墨,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她甩开他的胳膊,大步往里走。 园中黑乎乎一团。 凤红羽皱着眉,慕容墨这一生气,整个府里的人都跟着变胆小了,沿路上居然连灯笼也不见半只。 好在路线熟悉,她摸索着走进了园子里。 进净房洗漱一番,扑到床上倒下就睡。 今天折腾了一天,虽然心事重重,但凤红羽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慕容墨推门进来,见她外衫也没有脱,就这么趴在床上睡着了,纵使心中腾着怒火,还是走过去给她脱了外衫。 又小心的给她胳膊上烫伤的一处抹了药。 窗外,响起韩大发来的暗号声。 一声低低的啸音。 慕容墨眸色一沉,飞快地走出屋外。 韩大站在绿苑的园子中,见到他走出来,忙上前低声回道,“主子,刚刚发现了柳府护卫柳生在金陵城中暗查一个人。” 慕容墨眯起眼眸,“查什么人?” 韩大说道,“名叫罗明正,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罗明正?”慕容墨诧异的扬眉,“这个人没有死?” 韩大眨眨眼,好奇的问道,“主子,罗明正是谁?柳生可是柳府的护卫头领,劳动他来查的人,一定不简单吧?” “这个人当然不简单了。”慕容墨冷笑,“记得救了凤大老爷的人是谁吗、” “京城罗府的一个人,罗银海的叔叔,罗圆罗横的叔公……”韩大惊得睁大双眼,“主子,难不成是那个人?那个人也叫罗明正!” “本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柳生在找的人,正是凤府老夫人当年的情夫,罗明正!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支持(5月1日—10日): 七色彩带,506171818章 phmei666888章 她的那个他是谁,vickyfu,misil, qquser6307602章 WeiXin528843423e,小么呀小刺猬,可可0916章 冉继续努力( ̄︶ ̄)↗ —— 第047章 桃花渡的雪,凤昱 韩大吸了口凉气。 “如果罗明正还活着,那罗家就是欺骗了凤老爷子四十五年!凤老爷子娶凤老夫人,还默许凤老夫人收罗家儿子为义子,正是感念罗明正为救凤大老爷而死!” “……” “这么说来,整个罗家就是个大骗子了!柳府的人也知道这件事,柳府人也是个大骗子!” 韩大一脸愤愤然。 慕容墨轻笑一声,“凤老爷子正是因为罗明正已死,心中对风老夫人和罗家心生愧疚,才一味的忍让着,若是他没有死,凤老爷子会怎么做?” 韩大笑着一拍大腿,“要是凤老爷子知道罗明正没死,一准就休妻了,还要柳府道歉,凤老爷子被柳府骗了这么多年,不将柳府闹个底朝天,就不是凤老爷子了,那可是个连羽小姐受了一点委屈,进宫连皇后也敢骂的人。” “所以,这个罗明正,一定不能被柳生找到!”慕容墨收了笑容,沉声说道,“本王担心,柳府的人是想杀了罗明正,让凤老爷子一辈子的愧疚着!” “那柳府的人当真是卑鄙无耻了!”韩大怒道。 “事不宜迟,你马上多派些人手,暗中跟着柳生!抢在他的前头,将罗明正找到!” “是!”韩大点头,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慕容墨回到绿苑的卧房。 凤红羽还在沉睡,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屋中的烛火已灭,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粒小小的夜明珠照明。 沉睡中的凤红羽,乖巧的像一只猫儿。 喵唔—— 一只小白猫在外间轻轻地叫了一声。 慕容墨皱眉,起身走了出去。 他弯腰将猫儿搂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它脖子上皮毛。 “白天张牙舞爪,到了晚上居然这么乖巧,哼!” 猫儿:“喵唔——” “不是说你!” | 阮府,阮雨宸的园子。 因为都是女眷,阮雨宸为了方便看孩子,在卧房里加了一张床,给翠姨睡。 奶娘背叛她被杖毙后,小羽便将翠姨派来她的身边照顾思晨。 小家伙刚到金陵时,还有点儿不服水土,时常哭闹着不吃东西,大半个月过去了,倒也玩熟悉了,正窝在翠姨的怀里睡得正熟。 手里还抓着翠姨的一缕头发不放。 被窝里暖和,熏得他的脸红扑扑,跟红苹果似的。 阮雨宸在床沿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儿子,一抹忧思又笼上眉尖。 思晨到今天已经整七个月了,早先像她,现在看来,眉眼越发的像她的夫君凤昱。 凤昱…… 想到那如画的男子的脸,那喜欢着一身靛蓝长衫温文尔雅的身影,阮雨宸心头隐隐一痛。 她想起了她与他的初相识。 夫人嫉妒成性,不准父亲纳妾,可越是管得严,父亲越是喜欢流连外头的女人。 便有了她,也因此,母亲这个外室被夫人恨着,她生下来没多久,母亲莫名死掉了。 府里一个老嬷嬷悄悄告诉她,母亲是被夫人一碗毒药毒死的。 父亲怕夫人,母亲只是个无父无女的贫女,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奶奶知道有她的存在,将她收进府里。 好在她对颜色有着天生的悟性,得了老太爷的喜欢,才被老夫人收到身边养着,教她学画,学各种知识,才没有被夫人折磨死。 但奶奶年纪大了,不久也死了。 她又回到了水深火热的日子里。 身为阮家小姐,她过的却是婢女的日子,少吃少穿,做着下等丫头们做的活。 虽有过继来的小叔阮云枫悄悄地帮着她,但夫人的罚,却是无处不在,小叔哪里帮得过来? 那年五妹故意的打碎了夫人喜欢的一只琉璃花瓶,却说是她打碎的。 阮府里都是夫人的人,她的辩解哪里有用? 恼怒的夫人罚她不准穿鞋,命她在落了雪的地上赤脚行走,去寺里拿住持大师新写的经文。 从阮府走到栖霞寺,足足有十二里多路。 她赤着脚,这么一来回便是二十多里路,两只脚就得冻废! 夫人怕她半途穿鞋子,还派了个婆子监视她一路的跟着。 她走得慢了,婆子还打她。 路过桃花渡时,婆子嫌她走慢了,恼恨着将她往水里推。 可怜她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身圆腿粗婆子的用力一推? 她脚下不稳,整个人掉入了结了冰的河水里。 要不是路过金陵的凤昱救了她,将她从水里拉上来,她不淹死也得冻死了。 一件温暖的大氅将她裹着,他温和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她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正看到一张俊美如画的脸,和一双漆黑深遂得让人沉沦进去不可自拔的双眼。 小叔的脸太过书生气,眉眼太过温和。 他的脸七分俊雅中三分刚毅,后来她才知,这是因为他常期带兵的缘故,哪怕不说话,也自带一分威严。 “别怕,我会送你回家的。”他又说了一句,那声音暖暖的直沁心田。 可旋即,她心中却是直泛苦水。 家? 她有家吗? 她忽然想起奶奶临死时说的话,“熬吧,别总想着死。总有一天,会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来接你走,会对你好的。” 她的目光挪到他身侧的那匹大黑马上,马儿正哼斥哼斥的用前蹄刨着泥土。 骑着大马的人…… 对,他便是! 她告诉了她的身世,他并没有嫌弃她。 而且还将前来阻止他带她走的婆子,一脚踢进了一旁的桃花渡,又帮她取了经文,亲自送她回家。 父亲得知他的身份是金陵城知府夫人凤知音的娘家侄儿,凤府大公子凤昱时,便有心巴结,通过凤知音,想将阮家的一个女儿送他为妻或妾。 因为五妹和四妹当时年纪太小,父亲便从旁支中选了五六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同他见面。 他却说,若阮家真心想同京城的凤府联姻的话,就只想娶她阮雨宸。 娶其他人就免谈。 父亲当时很生气,但碍于他的职位和凤知音的身份,只得同意。 夫人更是想将她这个碍眼的庶女快点赶走,二话不说的就同意了。 因为凤昱要急着回京述职,加上父亲和夫人的漠不关心,她和他的婚礼很仓促。 只有寥寥几桌酒席,没有迎亲送亲队,更谈不上喜乐。 她的花嫁,还是在回京后,凤昱操持着在凤府补办的。 她记得,洞房夜她问他,为何只见了她一面就娶她? 他当时说,“我前一晚做了个梦,梦见我未来的妻子,在飘着雪花的桃花渡口等我。” 她从小相貌出众,一直不乏有人或真或假的想娶她。 她以为凤昱也只是贪图她的美色。 因为她不相信,这世间有只见一面就喜欢上的情。 可凤昱做到了。 他宠她护她,爷爷奶奶死,阮家人根本不管她。 她和凤昱成婚时,她身边没有一个仆人,更没有一文钱。 是凤昱一手操办着,替她买了仆人,置办了嫁妆,对外称,是阮府里送的,她才没有招世人白眼。 而且,婚后他还将他所有的财物交与她掌管着,他带他出入京城各大小宴席各家府邸,告诉所有人,她是凤府的少夫人,他的妻子。 他活着的时候,凤二夫人和凤老夫人根本不敢欺负她。 她成婚五年不孕,他也不纳妾。 他常年驻守在益州城,身边也没有收女人,更是连一句流言蜚语也没有传出。 他性情温和,举止儒雅,他能文能武,礼贤下士,十二岁就跟随他父亲凤大将军披甲上阵,少有败仗。 他是京城和益州两城人人口中称颂的凤大公子。 这样一个风评绝佳的男子却娶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庶女,她还有何理由不爱他? 可有人跟她说,他不在了。 可她不信,因为她时常梦到他。 她梦到他就睡在她的身侧,他在她耳边柔柔说道,“宸宸,漠北的雪一点也不美。狂风卷起鹅毛大雪扑到脸上很疼很疼,我喜欢看桃花渡的小雪,和你一起……” 桃花渡的雪…… 她望向窗外,夜风吹着枝叶儿沙沙作响,才刚刚进入十月天,下雪还要过上一些时日。 昱郎, 就让我,替你再看一眼桃花渡的雪吧…… 正在迷糊间的翠姨翻了个身,猛然发现有人坐在床前,惊得睁开双眼。 却见是阮雨宸泪流满面的坐在床边发呆,不禁皱起眉头来,“少夫人,都三更天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阮雨宸慌忙转过身去抹掉了泪水,“翠姨你醒了?我刚才整理思晨的衣物呢,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阮雨宸没有回头,朝自己的床快步走去。 “少夫人。”翠姨在她身后喊道,“大少爷活着的时候,时常跟老奴说,他说他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没有好好陪你,他说将你娶回去,却聚少离多,他说,万一他真的不在了,你可以改嫁。” 阮雨宸心头一颤,没说话,他也要她改嫁吗? 。 这个夜晚,同样没有睡的是阮家兄妹三人。 父亲杀了人,他们想探监根本不允许。 母亲杀人未遂不是大罪,金陵知府允许他们看望母亲。 白天的时候,衙门前来了不少人,一个个声称要金陵知府严惩母亲。 兄妹三人不敢进去,害怕被一直激动的阮家远亲们打骂。 守门的跟他们建议说,让他们晚上三更天时再来。 于是,他们便一直等着。 三人的马车停在金陵城衙门的牢房前,一直等到三更天,牢门大门果然开了。 阮四小姐一直盯着外面在看,她忙推了一下正在打瞌睡的阮庚生,“哥哥,看,牢房的大门开了。有人站在牢房的门口。” 阮五小姐坐直了身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她挑起车帘往前看了一眼,愤恨说道,“哥,阮雨宸和凤红羽给我们阮家带来的耻辱,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加倍的还给她们!” “妹妹,先看看母亲再说吧。”阮四小姐说道,她胆子小,想到凤红羽那双冷戾的杏眼,身子不由得一颤。 “哼,我迟早有一天,要两个小贱人不得好死!”阮庚生的脸上,浮着冷戾。 阮家兄妹三人将风帽沿往下拉了拉,盖住了脸,挡着深秋的寒风,看看四周无人,一起小跑着往牢房大门那儿跑去。 阮四小姐从怀里摸出两个沉沉的荷包,递给看门的两个衙役。 “两个小哥辛苦了,这么晚了还给我们开门。” 两个衙役笑嘻嘻地接在手里,“公子,小姐们请吧,时间不要太长。” “明白。” 三人相携往里走。 刚才进的只是大门,牢房还在里面。 经过两重门,才看到低矮门洞的牢房。 进了牢房,是一间小房子,一个牢头模样的人见到他们,客气的笑道,“阮夫人候着呢,公子小姐们快请吧。” “多谢了。”阮庚生忙拱手行礼,同时,也塞了银子给那牢头。 “好说,好说。” 兄妹三人跟着牢头,继续往里走。 阮四小姐心中诧异,小声的问着妹妹,“妹妹,这牢房里怎么对我们这么的客气?为什么见父亲就见不着,见母亲却是一路开门?” 际五小姐心中也在纳闷,因为牢头就在前面带路,不敢妄自非议,只说道,“母亲跟父亲犯的事不一样。” 阮庚生也是诧异,也不敢多问,只讨好的跟着牢头。 绕过几个走道,进了一间小牢房。 牢房上没有上锁。 牢头敲了敲门,说道,“阮夫人,您的儿女们来了。” 里面有脚步声走到门边,门从里面打开了。 阮夫人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快进来。” 牢头开门还要征求母亲的同意?兄妹三人更是狐疑了,互相看了一眼,走进了牢房里。 里面灯火明亮,不像其他牢房一样阴暗潮湿,里面干干净净的,有桌椅,还有床铺。 桌上有未吃完的几盘饭菜,还有茶壶和水杯。 茶壶中正冒着热气,看那未吃完的菜,居然还有肉。 床铺虽然窄小,但上面铺着的被子居然是新的,而且,分外的整洁。 屋中还有一只小火炉,上面放着一个小铜炉,里面烧着水,正滋滋冒着热气。 这份待遇,根本就不是犯人,屋子比那牢头的还要敞亮。 衙役将兄妹三人领到,朝阮夫人行了一礼,笑道,“夫人,两位小姐和公子送到了,你放心说着话吧,小的不打搅了。” 说着,他还麻利的收走了桌上的碗筷。 阮夫人只朝那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这模样,哪里是牢头对囚犯?分明是主子对仆人。 等着牢头一走,兄妹三人一齐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对你这般恭敬?” 而且,母亲的身上也不见半丝儿受虐的迹象。 衣衫虽然穿的是囚犯的服装,但还算干净。 阮夫人走到床边坐下,伸手端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扬唇一笑,“庚生,女儿们,凤红羽和阮雨宸要我死,我哪能如她们的愿?娘在金陵城的地位,不比知府夫人凤氏的差。” 阮家姐妹听不明白,“娘,为什么这么说?” 阮夫人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将三人搂进怀里。 “你们父亲没用,娘是只指望不了他了,娘的后半辈子就全靠你们三人了。” 阮庚生点了点头,“娘,儿子是您的亲儿子,当然会侍奉您到终老的,你放心吧。” “可有人,不想我活到终老!”阮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戾芒,“娘现在,只能躲到到这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是凤红羽和阮雨宸害的娘!”阮庚生冷笑,“娘,放心吧,儿子会收拾两个贱人的!” “按着约定,阮云枫会在后天约来族里的族老们。”阮夫人一笑,“你们想办法让卫王来参加。” “卫王?为什么?”阮五小姐和阮四小姐同时问道。 “为什么要卫王来?”阮庚生不解的问道。 阮夫人冷笑,“卫王好色,那两个贱丫头的皮相生得不错,卫王就不会在心里惦记着?” 阮庚生的两眼一亮,对啊,娘的主意不错啊。 阮夫人又道,“卫王身份可不比容王慕容墨的差,又长了容王年纪。他看中的女人,容王也不敢去抢的。” 阮五小姐唇角勾起,“我听说,卫王的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彪悍,卫王玩过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全被卫王妃打死了。” “事不宜迟,你们快去办!打发走了凤红羽和阮雨宸,娘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了。”阮夫人得意一笑。 阮庚生忍不住又问,“娘为什么这么说?娘在牢里,是不是有人特意的关照了?” 阮夫人道,“这件事,目前还不能对你们说,等娘出去了,就会告诉你们!总之你们记着,你们三人的身份,是金陵城里最尊贵的小姐和公子。” 三人更是狐疑了,也只得点头应道,“孩儿们听母亲的安排。” | 凤红羽是被饭菜香味熏醒的。 香味勾得她更饿了,一时间瞌睡全无。 心中想着,慕容墨今天为什么这么贤惠? 她转了个身,忽然惊悚地发现身上一丝不挂。 慕容墨又偷偷脱她的衣衫了? “慕容墨!”凤红羽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声。 “醒了就起来吃饭!”外间屋子里,男人凉凉的声音传来,“声音这么响,看来你前晚睡得还不错。” 吃?吃得进去才怪? “我的衣衫呢?凭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脱我的衣衫?”凤红羽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隔着帐子朝外面冷笑道,“您是王爷,你身份尊贵,也得讲道理是吧?” “那身衣衫上,沾有别的男子的怪味,本王闻了恶心,扔进灶堂里引火烧了。” 凤红羽:“……”这是什么怪毛病?她都没有跟别的男人暧昧过,怎么会有味道?“你烧了我穿什么?” “还能少你的衣衫?”慕容墨冷嗤一声。 脚步声从外间往里屋走进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将账子挑起,慕容墨捧着一叠衣衫站在床前,“准备好了,今天穿这身衣衫。” 凤红羽瞄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衣衫上。 这是她平时穿的颜色和样式,但那面料却是昂贵的云锦。 这身衣衫,少说也值上千两了。 他倒是大方。 她抬头看了一眼脾气古怪的男人,原来一早这么贤惠,是因为烧了她的衣衫,才做了好吃的饭菜和买了新衣衫安慰她? 还算有点良心。 “谢了。”她唇角弯弯,伸手接在怀里。 “不用谢,用的不是我的钱。” 不是慕容墨的钱? 凤红羽抬头看他,眨眨眼一脸担忧的说道,“你用了……税银?你不要命了?卫王还在金陵城!被他发现,你会掉脑袋的!” “税银”二字是用唇语说的。 她知道慕容墨从来不将承德帝放在眼里,但也不能这么冒险啊! “不是,用的是你的钱。”慕容墨道。 凤红羽一愣,“我的钱?” “是啊,我翻看了你的行李,箱子里放有两万两银票,这是凤爷爷给你的吧?我便拿出五千两给你买了五套衣裙。嗯,若是上面又沾上其他男人的气味,我还是会烧。” “慕容墨——”凤红羽怒得抓了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你可不可以更不脸一点!” 拿她的钱,买衣送她,还一不高兴就会烧? 亏她还以为他大方! 枕头砸到慕容墨的身上,慕容墨没有躲开,而是愣愣看着她。 凤红羽一低头,才发现刚才护着前胸的被子因为她身子一动,滑下来了,上半身全裸露在他的眼前。 “出去!”她伸手将慕容墨往帐外一推,双手死死的掩着帐子。 “穿好衣出来吃饭。” “我想吃你!” “随时欢迎!”慕容墨脚步一顿,“白天不行,晚上吧。” 凤红羽:“……” 。 确定听不到慕容墨的脚步声后,凤红羽飞快地穿好衣衫,梳洗好,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外走。 慕容墨眉尖一皱,叫住她,“先吃饭,再出门。” 凤红羽偏头看去,那桌上已摆好了五六个碟子的小菜,并两碗粥,还有两碟子水晶饺。 她想不通,身为一个王爷,居然还做得一手好饭,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想到他的不讲理,凤红羽心中腾起火来,还是扭头走了。 才走到园子里,便见竹韵小跑而来,脚步匆匆,一脸凝重,“小姐,有事汇报。” “什么事?”凤红羽不禁眯起了眼,虽然她在静园里不怎么出门。 但她一直吩咐着身边的人,随时关注着城中的动静。 “刚才益鹰送来消息,他说他昨晚上一直悄悄的跟踪着阮家兄妹,见他们在三更天时进了金陵府的牢房里,进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满脸的愁苦,可出来时,却又是个个笑颜。他觉得奇怪,就马上告知了奴婢。” “探监出来还一脸的欢喜?这是盼着他们老娘早点死呢,还是另有蹊跷?”凤红羽眯着眼,“这的确是奇怪,竹韵,你马上去跟益鹰说,让他继续盯着阮家兄妹,有情况再随时汇报!” “是!”竹韵点头离开了。 凤红羽想了想继续往外走,没走两步却被慕容墨一把拽住往屋里拖,“先吃,再出门。” “不吃!”她扯了下唇角。 “吃完了,有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你,不吃,就不说。”慕容墨将她摁到桌边坐下。 他眉眼浮着狡黠。 凤红羽不禁眯了眯眼,“你先说,我再吃。” “呵。”慕容墨的脸一沉,“让你吃东西,居然还要条件。” “条件是你讲的好吧?”凤红羽无语。 “你可以不吃,但这件事,你却不得不知,错过了会后悔。” 他收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凝重起来。 凤红羽一怔,“究竟是什么事?” 第048章 不作死不会死(修错字) 慕容墨将碗筷,推到她的面前,说道,“暗龙卫们发现柳府的护卫头领柳生,秘密来了金陵,而且在暗查一人,名叫罗明正。” “罗明正是谁?”凤红羽眯起双眸。 “凤老夫人当年的相好,你爷爷的贴身护卫。”慕容墨说道,“当年,救了你父亲之人。” “是那个人?”凤红羽吃了一惊,“那个人不是死了吗?也因此,爷爷才感恩罗家,对老夫人将罗家子收为义子而睁一只眼,闭一眼不过问,老夫人拿了不少钱物给罗家,爷爷也是默许了。” 慕容墨一笑,“死了还找什么?柳生这么慎重的找,当然是找活着的人。” 凤红羽半眯着眼眸,想到凤老夫人在府里的跋扈,她真为爷爷可怜,他们居然骗了爷爷四十五年。 罗家人柳家人跟老夫人柳氏,当真是天下最无耻之人! 凤红羽扬唇冷笑,“如果那个人找到了,我一定要将他带到柳氏的面前!我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骗我爷爷!” 慕容墨将筷子塞进她的手里,微微一笑,“我已命韩大吩咐下去,务必赶在柳生的前面,将那个罗明正找到!这件事,还牵扯了柳府!我对四十五年前事,也是分外的感兴趣!” 凤红羽没说话,眼神却是渐渐地冷了下来。 对,柳生在找人,那么说,柳府也知道这件事了。 柳府…… 。 阮府 阮雨宸是睁着眼到天亮的。 她起得比侍女们还早。 翠姨起床给思晨备吃的,披了件衣衫走到外间,发现阮雨宸已穿戴齐整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而这时,才辰时初刻。 翠姨往她身上打量了几眼,不解地说道,“少夫人,怎么起得这么早?您这是要出门吗?” 阮雨宸走到里间看了一眼思晨,亲了亲他的脸,才对翠姨说道,“我去一趟桃花渡口,下午时分回来,你看好孩子。” “少夫人放心,小少爷这几日很乖巧呢,他已经吃得惯羊奶了。”翠姨说道,“只是……少夫人,您今天怎么穿得这么素?” 阮雨宸平常的衣衫,就不是鲜艳的颜色,但至少还有些绣花,头上也有少量的发饰。 可今天她更是去了所有钗环,只着一身没有任何绣花的素白衣裙,外罩一件雪狐狸毛的披风。 加上没有睡好,显得她的脸,格外的苍白憔悴。 阮雨宸神色一暗,“今天……”她免强笑了笑,“翠姨,我出门了。” 来到前院时,阮雨宸又冤家路窄的遇上了她的两个妹妹。 “你高兴了是吧?你将我娘送进牢里,你得意了是吧?”阮四小姐拦在她的面前,怒气冲冲。 阮雨宸淡淡回道,“四妹,你弄错了吧?不是我送夫人进牢房的,是她自己进去的。” “阮雨宸,你不要太嚣张!”阮五小姐气急败坏的怒道,“你这个吃里拔外的贱人,你这个胳膊肘子朝外拐的不要脸的女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难怪你早死了相公,你活该守寡!” 阮雨宸脸色陡然一变。 益青跟在她的身侧,怒得伸手要打阮家姐妹,但这时阮庚生带着一个人正往这边走来。 阮雨宸不想多生事端,一把拉住了益青。 阮庚生朝三个妹妹笑道,“有客人来了,你们怎么不来见礼?” 陪阮庚生来的,正是卫王。 卫王这么一大早的就来阮府? 阮雨宸眯了下眼。 “臣妇阮氏见过卫王。” 阮家姐妹们也是盈盈拜下,“民女们见过卫王,卫王金安。” “都请起,请起。”卫王哈哈一笑。 “多谢卫王。”三人起身立在一旁。 卫王两只眼睛,滴溜溜往阮五小姐和阮四小姐的脸上转了转,最后落在阮雨宸的身上,唇角浮着猎艳的笑。 阮雨宸虽然已过二十,又是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但站在阮家两个刚刚及笄的妹妹们面前,却是一点儿也不逊色。 更多了一股子妇人的柔媚。 她的脸上未施脂粉,眉目精致得堪比画中美人,唇不点而艳,眉不描而黛。 一身如雪白衣,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看得卫王两眼发直。 那天在燕子湖畔,因为人多,他没有特别去看,今天经阮家公子一提醒说阮氏的美是金陵一绝,这么一细看,还果真是名不虚传。 阮雨宸被看得慌忙低下了头。 “卫王,卫王,后院小戏台已搭建好了,请吧?”阮庚生笑着走到卫王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将卫王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已是了然,果然,卫王动心了。 卫王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眯着眼,目光直直盯着阮雨宸看。 他伸手捏着胡子尖,看着阮雨宸笑道,“传闻,金陵阮家有三宝,阮太爷的字,阮家女的貌,阮二爷的琴。那天匆匆一瞥,没看清,今天这么细细一看,果然是一绝。” 当着一个寡妇的面,言语调戏,已然是无理了。 阮雨宸的脸色更加冷沉。 她后退几步,低头说道,“卫王爷,臣妇正在服丧期间,恕不能相陪,告辞。” 说完,她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你不是阮氏药铺的管事么,本王正好有件事同你商议。”卫王说着话,还动手去拉阮雨宸的小手。 阮雨宸大惊失色,将手飞快往身后一藏。 益青伸手将阮雨宸往身后一拉。 卫王抓了个空,身子猛地晃了晃,险些跌倒。 阮家两姐妹和阮庚生一起去扶,“卫王当心脚下。” 阮雨宸当场不给卫王的面子,卫王顿时勃然大怒。 “放肆!” “雨宸,你居然敢顶撞王爷,还不快给卫王跪下陪礼?”阮庚生冷冷说道。 “卫王殿下,您今天怎么这么早的来了阮府?也不提前通知云枫,好让云枫做好迎接您的准备啊?”阮云枫坐在轮椅上,由小仆人云海推着,正往这边而来。 他浅浅而笑,看向众人。 阮云枫不是金陵知府,身望却高过金陵知府陆志昌。 金陵府黑白两道的人,都要卖他的面子。 卫王想到他的身份,一时有些忌惮,讪笑道,“哟,原来是阮二爷啊。” “晚生一介布衣,卫王这番客气,折煞晚生了。”阮云枫微笑,“哦,晚生忽然想起一事,卫王世子上月经过金陵时,向晚上讨要一副百子戏蝶图,说是卫王妃要在年底时送给一位老夫人做寿辰礼。可晚生于画作上,却输于三小姐雨宸。王爷,三小姐这番匆匆离开,便是去寻那百子图的百种颜料,王爷这番拦着她,要是耽误了卫王妃的寿图,三小姐可是要吃罪的。” 一听说是自己的王妃正要阮雨宸作画,卫王哪里还敢拦着? 上回他同钟淮安的小妾一起吃了点酒,就被王妃摁在地上狠揍了一顿,来金陵前几天他身上的痛才好,他可不想再被王妃打。 “咳咳,那么,凤少夫人就请便吧?”卫王讪笑。 阮雨宸心下一松,看了一眼阮云枫,带着益青匆匆离开了。 阮云枫朝卫王抱拳一礼,“小侄庚生在后院搭建了小戏台,卫王,请吧?” “请,请请。”卫王甩袖哈哈一笑,抬步往后院走。 阮家兄妹看了一眼阮云枫,一言不发的跟上了卫王的脚步。 等着众人都离开,仆人云海就抱怨起来,“大少爷又在打什么主意呢?居然将卫王带进了府里,这卫王最是好色,居然敢对三小姐动手。” “阮府想一时太平下来,还需要一些时日。敢对三小姐动手的人……”阮云枫的眸色忽然一沉,“除非他不想活了!” 阮府后院的小戏台上,一个小旦已经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阮庚生扶着卫王,在台子前的正前方坐下。 阮家姐妹挥退了丫头们,亲自倒起了茶水奉上了点心。 “卫王,请吃茶。”阮五小姐将茶水捧到卫王的面前。 卫王只淡淡地瞥去了一眼,“一大早的,不吃茶。” 阮五小姐脸一僵。 阮四小姐捧着点心,“王爷,请……” “刚吃过早点。”卫王心不在焉。 阮庚生朝两个妹妹挥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王爷。这美人啊,得慢慢哄。急了,会吓着。”阮庚生一笑,“明天阮府的人会来阮家祠堂开族人会议,我那三妹妹也会参加。” “三小姐?凤少夫人?”卫王眯了眯眼,又看了一眼阮庚生,两人相视一笑,“好,本王也无事,正好前去观礼。” 。 桃花渡,还跟六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天气晴好的日子,渡口人来人往。 前方河道上,船只来往如梭。 阮雨宸烧了一捧纸钱,朝跟随来的益青点头,“走吧,回去吧。” “是,少夫人。” 她拢了拢披风,两人一前一后往马车方向走。 阮雨宸没走多远,便见前方路口,有一人坐在轮椅上,正静静看着她。 火红枫叶下,那人眉目温和,眼神如水。 “小宸,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阮云枫看着她,微笑说道。 阮雨宸抿了抿唇,“小叔,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得回了。” 她低下头,转身朝马车走去。 “我知道你过几日就要走了,就当最后一次陪我好吗?”阮云枫道。 是啊,她不想回来了。 阮雨宸的脚步一顿,心中微微一叹,点头道,“好吧。” 阮云枫的眸色立刻亮了几分。 “小宸,过来。”阮云枫将手伸手她。 阮雨宸愣了愣,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走到离阮云枫三步远时,阮云枫忽然抓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益青神色一变,阮二爷好快的轻功,居然不输于小姐。 阮云枫的仆人朝益青说道,“益青姐,你别担心,二爷是带三小姐去钟山了,他这是嫌弃坐马车慢。有二爷在,三小姐不会有事的。” 益青没说话,这位阮二爷,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阮雨宸吓得紧紧地抓着阮云枫的胳膊。 “小叔,你要带我去哪儿?”这是她头一次体会腾云驾雾的感觉,整个人吓得脸色发白,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到了。” 阮雨宸睁开眼,这才发现脚已着地。 紧张过后的她,整个人的身子都软了,不由自主地就往地上倒去。 阮云枫慌忙去扶她,“当心,小宸。” 阮云宸却推开他的手,退后两步平复着心情。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睁大眼睛问道,“这是哪儿?” 她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山顶,往远处看,可见金陵古城里错落的房舍。 “钟山山顶。”阮云枫道。 他弃了轮椅,又没有拿拐杖,此时两脚无法着地,只能坐在一块大青石上。 阮雨宸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又生起了愧疚。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哎,你几时习武了?这样也好,没人欺负你了。” “你走之后,我就开始习武。”阮云枫抬头,目光沉沉看向她,她总是躲着他,以前是,现在也是,“要是我当年也会武,你就不会受他们的欺负了,也不会跟着凤昱走了吧?” 阮雨宸叹了口气,“小叔,不仅仅是这样,我跟凤昱……,我是真心喜欢他。你不必这样,我不能嫁你。” 阮云枫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始终浮着温和的笑意。 “我知道,可我不在乎。你喜欢他,跟我喜欢你,有什么冲突吗?” 阮雨宸惊得睁大了双眼,“小叔,难道你要一直这么孤老?你的才学,你的人品,本可以在金陵城找一个家世好的世家小姐做妻子,何必这么执着的记着我?” “凤昱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你却还一直守着他,又是为何?” 阮雨宸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小宸,看那里。”阮云枫忽然说道。 阮雨宸抬头,只见阮云枫正伸手指着山下一处地方。 她顺着他手指的一处地方看去。 今天秋高气爽,她能看得分明,通往桃花渡口的路两旁,种着无数的枫树。 这个季节,枫叶艳红如花,那片枫林蜿蜒不知多少里,如一条朱色的锦缎铺在桃花渡口前。 “那是什么?枫树?” “我为你准备的十里红妆。”他道。 阮雨宸身子不由得一震,赫然睁大了双眼,“十里枫叶林?” 阮云枫看向她,目光灼灼。 “那年你跟着凤昱匆匆离去,阮家人没有给你备下喜宴,当时我手上又无钱,不能给你备嫁妆,我便想,那我就种下一片‘红妆’给你。” “……” “从阮府到桃花渡口的道路两旁,全是枫树。别人的花嫁是喜庆一日,你的花嫁,当喜庆一世!” “……” “你说你没有家,我何不拿下金陵城?让整个金陵城都成为你的家?” 阮雨宸被他的话彻底惊住。 阮云枫又道,“你一直等下去,我也会一直等下去,我会在这个金陵城里一直等着你。” 阮雨宸心头一酸,她现在该拿什么话回答他? 今天,可是凤昱的周年祭! 。 转眼就到了阮府又一次族人大会的这一天。 今天宣布的是阮庚生继承族中事务,以及阮云枫退离阮氏族谱恢复原姓的决议。 阮家在金陵城的地位举足轻重,卫王,金陵知府陆志昌,还有慕容墨都说要前往观看大会。 慕容墨要带凤红羽一同前往阮家祠堂。 凤红羽想着阮雨宸,没有同意跟慕容墨同坐一辆马车。 慕容墨的脸,一下就沉了。 凤红羽好笑,“王爷,您最近总喜欢板着脸。” 慕容墨不作声。 凤红羽更笑了,“我不是跟郑凌风一同走,而是去找大婶。” 慕容墨的神色才缓和下来,“路上小心。” “知道了。” 凤红羽走到前院,往另一侧松月阁方向看了一眼,问着在府门口备着马车的王生。 “郑凌风人呢?有几日没有看见他了,被你们赶跑了吗?” 她深深觉得郑凌风的厚脸皮,和慕容墨的小肚量,均是天下一绝。 王生道,“也不知郑世子去了哪里,前天晚上就不见了。” 竹韵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暖手炉,跟在凤红羽的身侧。 她往身后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小姐,王爷就在你后面跟着呢,你这么问起了郑世子?王爷又得生气了。” “天天生气,他也不怕肚子疼?”凤红羽朝后面缓步而来的男人看了一眼,扯了扯唇角,挑起帘子坐进了马车里。 慕容墨听到她说的话,脸色又是一黑。 竹韵吓了一大跳,慌忙跟着坐进车内。 。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阮府。 阮府的祠堂只是供着阮氏长房的先祖,而族里的大祠堂并不在阮府里。 大祠堂的地方,离着阮府有十里的路程。 凤红羽赶到阮府的时候,阮雨宸刚从府里走出来。 正等着益鹰的马车。 “小羽,你来了?”阮雨宸朝凤红羽笑着走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祠堂。”凤红羽道。 “好。”阮雨宸点了点头。 凤红羽朝王生摆了摆手,“我坐少夫人的马车,你回吧?” “是,羽小姐。”王生赶着空车回静园了。 哪知王生刚一走,益鹰前来回话道,“少夫人,羽小姐,马车坏了。” “马车坏了?”阮雨宸吃了一惊,没一会儿又焦急地说道,“怎么这个节骨眼坏了,王生又走了,我们怎么去大祠堂?” “要不,去租一辆车?”凤红羽提议。 阮府管家这时走来说道,“三小姐,凤小姐,你们也不必焦急,府里还有一辆马车呢!租的马车又脏又破,哪里配得了你们的身份?” 阮雨宸还在犹豫,凤红羽却笑道,“也只好如此了,就麻烦管家了。” 管家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可是府里的贵客啊。” 贵客吗?恨不得她们“客死”外乡吧?凤红羽心中冷笑。 两姑嫂加上两人的侍女,一行四人坐了阮府的马车,一路往阮氏大祠堂而去。 阮五小姐和阮四小姐,这时从府里走出来,两人望着走远的马车,相视一笑。 “走吧,妹妹,一会儿看好戏去。”阮四小姐勾起唇角。 “今天我得好好地羞辱羞辱她们二人。”阮五小姐也冷笑一声。 。 阮雨宸坐进马车后,就皱眉想起了心事,一直默然不语。 凤红羽无聊,从竹韵的背袋里,摸出一本话本子来看。 从阮府到大祠堂,要经过一处集市。 因为才早上,集市上来往的人很多,马车行走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 凤红羽放下手中的书,挑帘看向车外,前方街角有一群乞丐正朝她们的马车看来,小声的说着什么。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浮着冷笑。 竹韵也看到了那些人,神色旋即一变,低声道,“小姐,有情况。” “竹韵,益青。做好准备。”凤红羽低声吩咐。 “是,大小姐。”两个侍女一起点头,双双伸手按向了腰间的软剑。 阮雨宸眉尖一跳,“小羽,怎么啦?” 凤红羽伸手搂着阮雨宸的胳膊,笑了笑,“没什么,大嫂,我来教训两个不知死活的人。” “是谁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凤红羽勾起唇角。 | 马车穿过集市后,绕进了一条小巷。 阮雨宸发觉不对劲,伸手拍拍车壁,大声说道,“老田头,你走错了,这不是去祠堂的路线!” 车夫却回道,“三小姐,另一条道有一家人在做法事,封了路,就只能走这条路了。” 做法事?阮雨宸心中狐疑,她这几日常常走那条路,怎么没有见到? 凤红羽拍拍她的胳膊,朝她点头,小声道,“大嫂,别怕,有我呢。” 阮雨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马车已经走进了巷子的深处。 竹韵和益青的神色更加警惕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忽然停了。 车外,有人叫嚷道,“站住,里面的人给爷下车!” 阮雨宸吃了一惊,她挑起帘子朝外看去,拦着马车的是一群叫花子。 “小羽,我们遇到贼了。”阮雨宸颤声说道,她紧紧地抓着凤红羽的手,“你别乱动,且看他们想干什么?” 车夫一见来人,丢下马车拔腿就跑。 阮雨宸忍着惊慌说道,“你们胆子不小,知不知道车里坐着的人是谁?是京城容王的准王妃凤大小姐!” “京城人?咱不认识,到了咱青衣帮的地界,都是咱们说了算!”一人冷笑,紧接着,马车门忽然被人踢开了,帘子也给扯了下来。 两人拿刀在她们的面前晃着。 凤红羽朝几人各看了一眼,笑道,“好,我们下车,你们先将刀拿开。” “识时务者为俊杰,请吧。”一个汉子呵呵一笑,朝两个拿刀的人挥了挥手。 拿刀的人果真让开了。 凤红羽对阮雨宸道,“走吧,我们且下去,反正马车已走不动了。有我在呢,嫂嫂别怕。” 阮雨宸点头,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两人走下马车,竹韵和益青也随后跟上,警惕的护在凤红羽和阮雨宸身侧。 凤红羽朝周围看去,围着他们的有一二十人,穿着破烂,头发凌乱,脸上抹着黑灰。 但却不是一群真正的花子。 因为他们的指甲缝是干净的,头发上虽然布满了污垢,但头皮却是白的,脸上虽是涂抹得灰一块黑一块的,但眼眶与眼角却也是干干净净的。 化妆的手段并不高明。 凤红羽暗自冷笑。 阮雨宸冷冷看着这些人,“说吧,要多少钱才放了我们?” “我们不要钱,只想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汉子道。 “你们就不怕被容王知道了,砍了你们的头?”阮雨宸大怒。 “哈哈哈,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又不是容王,你少拿容王吓唬我!”汉子朝身边两人一挥手,“把她们带走!” 阮雨宸护着凤红羽,“你将她放走,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汉子眯着眼,冷笑,“放她走?她岂不是会去喊人来?少天真了,一起带走。” 凤红羽抱着阮雨宸的胳膊,“大嫂,且跟着他们走就是了,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对方不放人,围着的人又多,阮雨宸只好点头。 。 主仆四人跟着汉子一行人,七拐八拐后,走进了一间小院。 四人正打量着周围时,从小院正屋里,缓缓走出两人,一脸嘲讽的看着凤红羽和阮雨宸。 “等候你们多时了,凤大小姐,三姐。” 阮雨宸看到二人,顿时又惊又怒,“五妹,四妹,居然是你让人绑架了我们?” “哎,三姐,我这明明是请,怎么是绑架呢?他们可是碰都没有碰你们身上啊!”阮五小姐微微一笑,“我只是请你们二人来,见一个贵客而已。” “见谁?”阮雨宸冷冷问道。 “卫王殿下,他可是心宜你们二人很久了。”阮五小姐哈哈一笑,“阮雨宸,你一直自持清高,不知你被卫王睡过之后,你的小叔叔还要不要你?” “你……你居然将我挟持了送给卫王?”阮雨宸气得身子发抖,“五妹,我哪里对不起你了,这要这般害我?” “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阮五小姐冷笑,“我们才是阮府的嫡小姐,你却一味的在爷爷奶奶的面前撒娇,让他们宠你,却忽视我们姐妹二人!” 阮雨宸气得脸色发白,“五妹,爷爷奶奶教我习画,不是也教你们二人了吗?可你们有耐心的学吗?你们只知玩,学不会,还怪他人不教?这是什么道理?” 阮四小姐也冷笑道,“那么凤大公子的事呢?那年凤大公子来金陵,父亲明明说要将我们姐妹二人送给凤大公子,可你却装着楚楚可怜,博他同情抢走了他!你这个外表可怜,内心满是算计的心机婊!” “不过啊——”阮五小姐忽然得意一笑,“去年,我到知府夫人的面说了一句话,你的凤大公子,就再不可能出现了。” 阮雨宸脸色陡然死白一片,身子狠狠一颤。 凤红羽眯着眼,“你说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哈哈哈——”阮五小姐勾唇一笑,朝周围一招手,“来人,将她们送进屋里去,卫王很快就到了。” “你不说是吗?”凤红羽手一挥,冷笑道,“竹韵,益青!给本小姐打!” “是,小姐!”一直等着凤红羽发话的竹韵和益青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两人抽出身上的软剑,就朝周围厮杀开来。 阮五小姐没想到凤红羽和阮雨宸的两个丫头居然会武,脸色旋即一变,“拿下她们,卫王会有赏!” “嘭——” 院子的门忽然被人踢开了。 阮云枫的仆人正冷冷看着众人。 一个身影忽然扑向阮雨宸,将她带离到安全的地方。 阮云枫冷冷说道,“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吗?谁借你们的胆子,敢劫持某的人?” 那群原本同竹韵益青厮杀的汉子们忽然变了脸色,一齐弃刀跪下,“帮主!” 帮主? 阮云枫? 凤红羽一愣。 第049章 罗夫人找儿媳来了。 阮雨宸惊得睁大双眼看着阮云枫。 凤红羽整个人也是惊住了。 这些人喊阮云枫帮主?会是哪一帮的? 江湖上七大门派,江南占有三门。 分别是管着江南几大码头劳工的青衣帮,和管着岸上各类匠人的玉衣门,以及管着水上渔业的鲸鱼帮。 她知道阮云枫的手里头有着势力,在金陵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连官场的人也忌惮他几分。 没想到,他竟是三帮之一的帮主。 只是眼前有事要处理,凤红羽才没有上前过问。 阮云枫一改往日文弱书生的模样,整张脸都透着肃杀,眼神森然盯着一众跪倒在地的劫匪们。 “说,谁主使你们的?” 那个一直嚷嚷着,嗓门最大的汉子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回帮主,是……是阮大公子。” “阮庚生?”阮云枫的眸色更是一冷,“你们跟他是怎么合作的?” 汉子道,“阮公子给我们一人一百两银子,要我们守在长兴街路口,若看到阮府的马车到了,劫了车上的两个女子送到这座小院就是了。” 阮云枫怒道,“某一直在强调,不准以强凌弱!你们胆子不小,敢无视某的话,居然依仗人多,干起了这等劫持的勾当!云海!” 云海上前一步,“二爷,属下在!” “将沙长老叫来,按着帮规处罚!” “是!” “等一等!”凤红羽忽然喊住云海,她转身看向阮云枫微微一笑,“阮二爷,你罚这些人之前,先借我用一用如何?” “羽小姐请便。”阮元枫点头一笑。 “如此,多谢阮二爷。”凤红羽朝阮云枫抱拳一礼。 凤红羽朝那群汉子们走过去。 她背着手,微微扬唇,“阮家两位小姐说,一会儿卫王会来,可我们姑嫂不想陪卫王。卫王身份尊贵,哪能让人大老远从京城来到金陵,连一个世家小姐的手都没有摸过?岂不是太委屈人家了?” 众人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得老实地回道,“凤大小姐请吩咐。” “好,将她二人的衣衫,给本小姐脱了!”凤红羽转身伸手一指阮家两姐妹,冷冷说道,“本小姐今天心情好,让你们一饱眼福,看看阮家嫡氏小姐光着身子的样儿!” 汉子们一愣,不知凤红羽想干什么,还是点了点头,“是,凤大小姐。” 阮五小姐和阮四小姐,被忽然闯进来的阮云枫吓得早已不敢吱声,正悄悄地往屋里退。 听到凤红羽让一群男人脱她们的衣衫,当下就慌了神。 阮五小姐最是沉不住气,马上尖叫起来,“凤红羽,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你竟敢这么对我们?阮家人不会放过你的!” 凤红羽冷笑,“我的卑鄙无耻也是跟着你们学的!我和大嫂被你们挟持着带到这里,你们不也想这么安排吗?” 阮五小姐一窒,不敢回嘴。 竹韵不耐烦,说道,“小姐,跟这等贱人,多说什么?” 她收了软剑,身影一晃就到了阮家姐妹的面前。 一手一个,两记清亮的耳光扇在她们的脸上。 “居然敢骂我们小姐,找死!” 竹韵是练武之手,又是带着怒气,下手不轻,两人的半边脸马上肿了起来。 “打坏了就不美了,竹韵,住手。”凤红羽扬了扬唇角。 竹韵退开来,“是,小姐。” “你们呢?动作快点!”凤红羽朝汉子们冷喝一声。 “是!” 一二十个汉子,一起撸了袖子就往阮家姐妹们走来。 这些人都是粗蛮之人,盯着两姐妹,个个神色贪婪。 阮四小姐吓得哭了起来,“不要,别过来!” 阮五小姐也是吓得惨白了脸,但她口里却不服输,叫骂起来。 “阮雨宸,我们是你的妹妹,你就眼睁睁看着凤红羽欺负我,无动于衷么?除非你不想回金陵,否则,整个金陵城的人,都会唾弃你!你这个见了自家姐妹受欺负,却冷情不救的恶毒女人!” 阮雨宸的脸色一变,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被阮云枫一拦。 他冷冷一笑,俊美的书生脸上,浮着肃杀,“姐妹?你们害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害的是你们的姐姐?” “……” “她同你们虽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也是同一个父亲!她一直礼让你们,可你们却处处容不下她,几次三番的陷害,有没有想到你们是姐妹?” 阮五小姐嚷道,“我并没有害她,我是受了卫王的托付,都是卫王的主意,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卫王说喜欢三姐,让我请她来这里相见!” “阮五小姐。”凤红羽扬眉冷笑,“卫王看中大嫂,约她来,没有说弄坏她的马车吧?而且,大嫂要不要见卫王,也得是大嫂自己拿主意吧?” “……” “几时轮到你这个做妹妹的替她操心了?何况,她是嫁出的女儿,是我凤府的人!你管得是不是太过了?” 阮五小姐一怔,这个凤红羽怎么什么都知道? 凤红羽看向汉子们,“动作还不快点?阮五小姐说,卫王很快就到了,哪能让他老人家一直等着美人脱衣?” “是!” 汉子们已走到她们的面前。 一群人脱两个弱女子的衣衫,那只是眨眼的时间。 两人吓得尖叫起来。 披风,外衫,中衣,里衣,亵衣,亵裤扔了一院子。 不一会儿,光溜溜,赤滑滑的两具身躯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有那好事的人,还乘机在二人身上摸上一把。 吓得两人尖叫不止,不停的咒骂。 阮雨宸想起六年前,阮五小姐指派人朝阮云枫射了一箭,害得阮云枫落马摔断了腿,便对两人的哭喊漠视不见,将头偏过。 而竹韵和益青两人,则是一脸的讽笑。 “羽小姐,脱完了。”汉子们道。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 她绕着两姐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她们,口里“啧啧”两声。 “哎,长得还不错,可惜了。” 阮五小姐咬牙冷笑,“凤红羽,你……你是容王的准王妃,你行这般卑鄙的手段,你就不怕世人笑你?” 凤红羽伸手捏着际五小姐的下巴。 “你这是警告我吗?”她冷笑一声,“马上回答刚才那个没有说完的问题,否则……” 她的目光往周围那群汉子们身上扫了一眼。 一二十个汉子,正贪婪地盯着二人。 两姐妹虽不及阮雨宸有顷城的姿色,但好在年轻,又是世家小姐,肌肤和身材的保养,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女子,要强上许多倍。 而且,现在又是光着身子,早让这些底层的汉子们垂涎不已了。 “说……说什么?”阮五小姐吓得浑身一抖,再不敢叫嚣了。 凤红羽扬唇一笑,“你跟金陵知府夫人凤氏,说了什么?就是我那位姑姑,你若说实话呢,我就让这几位好汉们走,若不说实话呢……” 她的目光往周围这群汉子们的身上瞥了一眼。 两个妙龄女子一丝不挂的站在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面前,早已让汉子们按耐不住了。 “凤红羽,我是阮府的嫡小姐,你敢害我,我就让你出不了金陵城!”阮五小姐想起母亲对他们兄妹三人的叮嘱,一时底气足了不少,冷冷说道。 “是吗?”凤红羽笑,“我出不去金陵城,可你今天更出不去这个院子。说,你在凤知音的面前,说了我大哥什么?” “你想知道?”阮五小姐得意一笑,“你大哥?凤大公子,凤昱?哼,五品将军又怎样?还不是我的一句话?就让他死得无比的狼狈!” “……” “我对知府夫人陆夫人说,阮家会派得力之人送粮食到赵国北地,支援凤大公子抵抗北燕人。” 阮雨宸听不明白,“五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一直在赵国北地,全程知晓那场战事的凤红羽,脸色却是陡然一变。 “你说什么?阮家亲自送粮食?你居然敢害我大哥!”凤红羽扬手甩了一个耳光给阮五小姐。 “凤红羽,你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我娘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阮五小姐捂着脸叫嚷起来。 “我会等着,我当然会等着,等着你给我大哥陪罪!”凤红羽冷笑。 “桑吉,这两个女人赏你们了!”阮云枫忽然开口。 那个打首的汉子正盯着阮家姐妹目光发直,当下喜道,“多谢帮主!” 阮家两姐妹吓得搂在一起尖叫起来。 “阮二爷,处罚人何必亲自动手?不是脏了自己的名声吗?”凤红羽摆手说道。 阮云枫挥手制止了手下,看向凤红羽道,“依凤大小姐的意思呢?” 凤红羽一笑,“阮二爷,你将阮家姐妹送与你的部下,被阮家人知道了,于你名声不利,悄悄杀了她们,不是太便宜二人了?” “……” “怎对得起。嫂嫂在她们手里吃的苦?眼下就有人很想收拾她们,不如让那人动手。” 阮云枫看了一眼阮雨宸,点头道,“好,就依照凤大小姐的意思办。” 阮五小姐惊得身子发颤,“凤红羽,你想干什么?你不能乱来……” 凤红羽对那个叫桑吉的汉子道,“将这二人扔进屋里去!” 桑吉有些失望,还是点头道,“是!” 一群人将吓得尖叫不止的阮家姐妹,拖进里屋去了。 凤红羽抬步也走进了里屋。 她往屋中四处看了看,不禁扬唇一笑,“你们二位倒是看得起我姑嫂!” 屋子里,正点着催情散,剂量不大,但正好可以调情。 阮四小姐吓得战战兢兢,阮五小姐却已是平复好了心情。 只要不落入那群低等贱民的手里,她们姐妹就不会有事! 她就会翻身要凤红羽不得好死! 凤红羽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冷然一笑,“记着,别惹我!我会要你生不如死!” 她伸手点了二人的穴位,将她们扔到了床上,拍拍手离开了。 院子里,脚步声渐渐地离开了。 阮四小姐才敢大胆地问她的妹妹。 “五妹,现在我们怎么办?那个凤红羽的丫头和阮雨宕的丫头居然会武!还有阮云枫居然是什么帮主,桑吉这些人全都倒戈了!我们两个被困在这里可怎么办啊?” 她又看到身上一丝不挂,和无力的腿脚,心中更是惊悚,万一那群人又来了,可怎么办? 阮五小姐眯着眼,咬牙冷笑一声,“姐姐,别怕,按着哥哥的安排,一会儿来的是卫王!” “……” “卫王一向惜得怜玉,见到我们,哪有不救的?” 她其实想的是,若她们被卫王收了也好,这样,阮雨宸和凤红羽就不敢小瞧她们姐妹了。 做了卫王的侧妾,金陵城里,谁敢欺负她们姐俩? 不知等了多久。 院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有两人边走边说话,其中果然有卫王的声音。 阮庚生正陪着卫王走进了院子里。 “王爷,我大妹妹正等着你呢!”阮庚生笑道。 卫王想到阮雨宸那双秋水眼眸,和婀娜的身段,还有那副仙子般的容颜,心情不由得一漾。 他可是花间老手,将他引到这等地方,绝对不是仅仅说说话那么简单,说不定,还可以抱得美人归。 他想到这里,身子都飘了起来。 阮庚生将他送到外间的台阶下,笑道,“王爷,晚生就不打搅您的好事了,您请自便,告辞。” “哦哦,你也自便,哈哈哈——”卫王甩袖大笑着往里屋走去。 阮庚生扬了扬唇,甩袖离开了小院,因为还有族人会议,他又骑马赶往了阮家祠堂。 阮家姐妹听到哥哥说要离开,心中焦急不安,七上八下。 可她们身子动不了,说话也是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大声喊人。 卫王身子飘飘往里屋走。 里屋的门半关着,隐隐听到里面有女子嘤嘤的声音传来。 他心中更是大喜,飞快地推开了门。 果然,床上躺了两个赤身的美人。 咦,不是只有一个吗?怎么多了一个? 卫王眨眨眼,且不管,有美人就好。 他喜滋滋往床边走来。 “凤少夫人?” 床上的人没应声,却有一人忽然翻了个身,口里娇哼一声,“王爷。” 媚眼如丝朝他看来。 卫王吓了一大跳,嗯,声音不对? 怎么是阮家那两个嫩丫头? 凤红羽点的穴位只有半个时辰,这会儿正好到了时间点。 阮五小姐发现身子忽然能动了,心中大喜伸手就来抱卫王。 “王爷,奴家姐妹等你好久了。” “你家姐姐呢?”卫王还往屋里四处看了看,发现只有阮五小姐,和阮四小姐,有点失望。 “我姐姐命里克夫,王爷沾上她的气息,会有霉运的。”阮五小姐一笑,“让民女服侍你好了。” 屋中点着的催情香,让卫王也身子飘浮起来。 那手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伸手往阮五小姐的身上摸来,另一只手就去解自己的衣衫。 阮四小姐还有些腼腆,退到床边不敢吱声,阮五小姐和卫王已赤条条的准备干好事了。 可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冷喝一声,用一口京城口音的话骂道,“贱人,不要脸!我儿尸骨未寒,你竟敢做起这等不要脸的勾当?” 阮家两姐妹吓了一大跳,双双往门边那儿看去。 只见来的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妇人,正怒气冲冲地往床这儿冲来。 阮家姐妹一直住在金陵城,对说着京城话的妇人并不认识。 那人冲到床边伸手就将卫王和阮五小姐分开。 用力两个大巴掌招呼上了阮家姐妹。 “大胆,你是什么人?”好事被打断的卫王,怒喝一声。 “卫王,这是罗夫人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不记得她了?”从门口,又走进来一人,正是凤红羽,她吟吟一笑,“哦,王爷您抱着的美人,是她的准儿媳,她这是来看儿媳来了,你给让让吧?” 罗夫人? 阮家两位小姐,顿时吓得魂都飞了。 她们二人被卫王指给罗横为妾,罗夫人不止一次在阮府的门口叫骂,母亲在家里时,一直不开门,罗夫人忌惮阮府的家世,不敢闯进门。 是以,她们也没有见过罗夫人。 可会儿,罗夫人怎么来了? ------题外话------ 小羽:阮家两姐妹送给卫王为妾,身份太高贵,还是进罗家为妾吧。→_→ 第050 ,生是罗家妾,死是罗家鬼。(修错字) 阮家两姐妹,忽然想到罗横正是被父亲所杀,心头顿时一凉。 她们两人要是落入了罗夫人的手里,那可就是羊入虎口了。 罗家人不杀了她们,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当下,阮四小姐和阮五小姐一齐拉住了卫王不放手。 双双哭得我见犹怜,“王爷,罗夫人这般擅自闯进您的屋子里,分明是不将你放在眼里,在藐视你的身份。你要是走了,她可是会打死我们的呀!您是王爷,您干嘛要怕她呀?” 卫王中了催情香,两眼迷糊,看到阮家姐妹二人,真个儿如两朵娇花一样。 心中生起一股爱怜。 他拉过衣衫往自己身上一披,朝罗夫人冷喝一声,“放誓!谁准许你进来的?” 罗夫人被卫王吼得一怔,吓得慌忙后退了两步。 卫王虽是闲王,不怎么管政事,每天就是吃喝玩乐,但他的身份却是几个赵姓王中最高贵的。 因为老卫王辅佐先皇早亡,先皇和现在的皇上承德帝就一直关照着卫王一家。 卫王哪怕是杀了个人,皇上也会不治他的罪。 罗夫人被他吼得一时清醒过来,吓在当地不知所措了。 “还不滚出去?”卫王脸上腾着怒火,好事被打断后,怒得想杀人。 罗夫人吓得身子一抖,转身就想往外退。 阮家两姐妹相视一笑,果然,攀上卫王是最明智的。 于是,两人均用带着挑衅的眼光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眸光一沉,她将罗夫人找来,哪能让事情被卫王左右? 她岂不是白忙了? 凤红羽一把抓着罗夫人的胳膊,扬唇一笑,“卫王,金陵城的美人那么多,您怎么就单单看上了阮家姐妹?” “……”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上个月,您不是做媒,将阮家两位小姐许与罗横为妾了吗?” “……” “可这一转眼,罗横一死,他居然要收了两姐妹?您不怕世人笑你连做望门寡的人也收?这事儿要是传到京城里,可于您名声不利啊!” 名声好与坏,卫王倒是从未放在心上,他怕的是他的那位彪悍的王妃。 屋中的催情散,已在凤红羽进屋时,悄悄的掐灭了。 当时,罗夫人正揪起阮家姐妹二人暴打,床上那儿乱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她。 没有催情散控制的卫王,渐渐的清醒过来,他在心中权衡了片刻,将心头串起的火给压了下去,抓起衣衫就穿起来。 阮家两姐妹傻眼了,双双拉着卫王。 “王爷,您别走啊,我们落在她们的手里,会被打死的!” 卫王哪里理会她们? 正如凤红羽所说,金陵城的美人那么多,何必念上阮家这两个已许了婚的小丫头?一时贪恋美色,被王妃打一顿,就太不划算了。 他飞快穿好衣衫,甩袖离开了这里。 阮家两姐妹彻底傻眼,罗夫人在阮府的门口,叫骂可不止一天了,而且,父亲又杀了罗横,她们落入罗夫人的手里,不死也得被打残! 卫王一走,罗夫人的底气更足了。 她将肚子里憋了数天的怨气,一股脑儿的全撒在两姐妹的身上。 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开始厮打起来。 一边打着,还一边骂着。 “贱人,不要脸,堂堂世家小姐,居然大白天的勾引男子?哼,你们家害我儿死,老娘也会要你们不得好死!” 打得两姐妹不停的哀嚎。 凤红羽淡淡看了两人一眼,嘲讽一笑,转身悄然离开了。 屋子里,阮家两姐妹已被打得披头散发,鼻青脸肿, “贱人,还不快穿起衣衫来,到我儿的坟前守孝去!” 凤红羽并没有走远,就站在院子的外头等着罗夫人。 那里,正停着一辆马车,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罗夫人才拖着两个被打得脸上已看不出原样的阮家姐妹走出来。 两人看到凤红羽,眼里露出冷意。 阮五小姐怒得叫嚷起来,“凤红羽,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凤红羽一笑,“阮五小姐,有句话你听过没有?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来这里呢,也是你们姐俩自己来的,卫王也是你们自己请的,屋中的催情散,也是你们自己放的。你们大白天干些不要脸的事,被你们的婆婆抓着了,怪谁?” “死贱人,做了不要脸的事,还想狡辩怪他人?快走!”罗夫人又是一人一巴掌的招呼上了。 她对凤红羽本没有好感,但凤红羽今天居然帮她找到了阮家两个小贱人,大解她心中的怒气,便站到凤红羽这一边了。 对阮家姐妹又是一阵打骂,拖进了一旁的马车里。 凤红羽却是淡然一笑,“罗夫人,我就不送你了,好走。” 罗夫人手里早已没有钱,只租了一辆小油布马车,马车载着啼哭不止的阮家姐妹扬长而去。 凤红羽办完了事,打算去阮家祠堂,才转个身,便见有一人正站在他的马车旁,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凤红羽皱了皱眉,还是朝他走了过去,“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等你。”慕容墨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凤红羽勾唇一笑,“多谢多谢。” 益鹰的马车被阮家人故意的弄坏了,她和阮雨宸是被人挟持而来。 阮雨宸坐了阮云枫的马车离开,去了祠堂后,她则是命竹韵悄悄的去将罗夫人找来。 这会儿,她当然没有马车坐,正想着怎么去祠堂才好,可巧,慕容墨来了。 慕容墨往她脸上看了一眼,拉着她的手拽进了马车。 他伸手弹出一粒石子,马儿一吃痛,自己甩蹄跑了起来。 凤红羽觉得慕容墨真是世上最会享受的人,没人赶车,这马车里的一方天地,就是他私人的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会担心车夫偷听。 慕容墨将凤红羽摁在车内的软垫上,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吻她。 凤红羽一怔,想推又不推动这身子重得跟山一样的男人。 “慕容墨——”当慕容墨稍微离开她的唇片刻,她马上低吼一声。 慕容墨不理她,反而咬起了她的脖子。 凤红羽脸一黑。 竟然一言不合就咬她,这人中邪了? 凤红羽的脖子上忽然一痛,这铁定会留下他的牙印。 唇被他反复的吮吸着,她敢打赌,嘴唇肯定都肿起来了。 直到被他揉搓得身子发软,全身发烫,慕容墨才放开了她。 却仍是俯身看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瞬不瞬看着她。 凤红羽缓和了一下气息,扯了扯唇角,“王爷,今天谁得罪你了?” 每回他一生气,就抱着她上下动手。 这什么毛病啊! 慕容墨轻哼一声,“你今天胆子不小,竟敢跟青衣帮的人较量上!” “青衣帮?”凤红羽眨眨眼,“原来今天那些假扮叫花子的是青衣帮的人?这么说,阮云枫也是青衣帮的人了?” 慕容墨松开她的下巴,说道,“阮云枫是青衣帮的帮主,也让我很意外!不过……” “怎么啦?” 他眸色一沉冷冷说道,“万幸的是,阮家兄妹找的是青衣帮的人,万一找的是玉衣门或是鲸鱼帮的人,你和凤少夫人,就会死得尸骨无存,连本王都忌惮他们两帮的人。” “另外两门派、玉衣门和鲸鱼帮,是什么来头?”凤红羽问道。 她一直生活在赵国的北地,江南的势力,只听说,从未与之打过交道。 慕容墨道,“玉衣门当家人是个女子,传闻脾气很臭,一言不和就杀人,最是嫉妒比她长得美的人,比她美的人,看见就杀。” “……” “鲸鱼帮帮主最是贪财好色,落在他手里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今天的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只身闯入他们的计谋里。下回敢这么大的胆子以身入险,本王就不客气了!” 他伸手又捏着她的下巴,手指用力,目光冷冷沉沉。 凤红羽被他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扯了扯唇角说道,“王爷,我以前在益州城,不也是这么单独来往,少有对手?你担心什么呢?” “江南不比益州,危险处处存在。”慕容墨冷哼一声,脸色一冷下来,又开始揉她。 凤红羽:“……”她伸手戳戳慕容墨的胸口,“王爷,我还要去阮家祠堂。” 求放过! 这般折腾她,让阮家的族老们看到她的样子,慕容墨的脸上很有光? 慕容墨继续咬着她的唇,“族会已经开完了,你还去?” “开完了?”凤红羽一怔,难怪他这般放肆了,“不会吧,这么快?” “又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能说多久?”慕容墨道,见她一脸的失望,慕容墨又道,“阮云枫退出阮家了,正式恢复他的原姓,他现在叫云枫。” 凤红羽点了点头,“他一直想退出阮家,没想到真的做了决定,不过……,”凤红羽眯着眼,“这岂不是便宜阮庚生了?自己老子进了牢里,过继来的小叔退离本家,他就独自称大了。” “怎么可能?云枫哪能随他的意?”慕容墨摇头,“这位云枫公子,想得倒是周全,虽然将族务全部都交与了阮庚生,但阮庚生想行使族长的权利,得同另外的五人一起盖章,决议才能生效。” “六人合议?”凤红羽大为意外,笑了笑,“云枫这么做,是避免阮庚生对族权一手掌控吧。这阮家,一直是云枫一人在打理,阮通判根本就是个无能之人,他这么放手,当然不会就此拱手相让,让人瞎折腾他的心血。” 凤红羽垂下眼帘,唇角浮着冷笑,六人共撑印章? 只怕,那阮庚生,心中定然是不服气的吧? 慕容墨凑近她的脸,微皱着眉头,“你笑什么?” 凤红羽抬眸看他,唇角微扬,“我在等一个人,自掘坟墓!” 。 马车一路前行,到了静园。 慕容墨挑起帘子往外看去,眉尖微微一皱,又将帘子放下了。 凤红羽整理了一下衣衫,就要下去,却被慕容墨忽然扑倒。 “你又干什么?”凤红羽低吼一声,他怎么没完没了? “男人跟女人单独在一起还能干什么?”慕容墨俯在她的身上轻笑,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她的唇。 凤红羽:“……”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慕容墨今天一定是疯了。 也不知将她揉了多久,慕容墨才松开她,“好了,下车。” 凤红羽一阵无语。 慕容墨将她扶起来,替她理了理衣衫,又从车内暗格中取出小梳子给她重新挽了头发。 这才拉着她手,一起走下马车。 “羽表妹?我等你许久了。”马车外,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凤红羽站稳身子抬头看去,只见柳清泽正站在静园的府门口朝她看来,脸色比那晚要正常一些。 天青色的长衫外,罩了一件墨色的大氅,眉目温和,矜贵儒雅。 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冷,他却穿着大氅,显然,身子还没有完全好。 “原来是清泽表哥,你怎么来了静园?”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 柳清泽笑意温和,只是,他的目光飘向凤红羽的唇瓣时,脸色不由得一僵。 他虽然未娶妻,但也不是完全不通人事的少年,他心中了然,凤红羽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慕容墨冷冷朝他瞥去一眼,脸色冷沉,“柳清泽?你来做什么?” 柳清泽看了一眼慕容墨,只对凤红羽微笑说道,“我刚才去了阮家祠堂,发现你不在,便来了静园,今天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 “道谢就不必了,她很忙,没时间跟你闲话,柳公子没什么事请回吧?”慕容墨伸手拽起凤红羽的手,不由分说往静园里拖。 他走得很快,凤红羽几乎被他拖着跑。 凤红羽好一阵无语,“慕容墨,你发什么疯呢?他来找我也许有事。” “本王可不觉得他有什么正经事!”慕容墨冷嗤,“一个男子特意来看一个女子,其心可诛,当本王是傻子?” 凤红羽:“……” 柳清泽站在原地,看着凤红羽的身影消失后,苦笑一声,朝随从柳东升点头,“走吧,回驿馆。” “是,公子。”柳东升走去备马车。 柳清泽坐进马车,主仆二人很快就离开了静园。 马车走上人少的大街时,柳东升忍不住问道,“公子,您身体刚好,何必来静园?” “当然是做给慕容墨看的。”柳清泽道,“若被他继续盯着,就得生出事来了。” | 凤红羽回到绿苑。 人还未进园子的门,就看见园子的门口正站着四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凤红羽心中诧异。 四人看见凤红羽和慕容墨走来,一齐上前见礼,“奴家见过容王爷,羽小姐。” 见凤红羽一脸疑惑,慕容墨说道,“她们是金绣坊技艺最好的四个绣娘,我请来教你刺绣。” “什么?教我绣花?”凤经羽惊得睁大双眼。 她眯着眼,一脸黑线,慕容墨这是来扮她娘亲的角色吗? 居然请了人教她绣花?她可是连针也不会穿的人! 绣什么花?开玩笑! 恩师苍沧月一向宠她包容她,她喜女红,便也不会强行让她学。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捏过针,捏得最多的是剑跟棍子。 “是的。”慕容墨认真点头,“本王希望大婚的喜服,由你来缝制。”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 “大婚?”凤红羽一怔,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还早吧?” 那天,二人虽然接了赐婚的圣旨,但老皇帝却说了一堆的理由来阻止二人尽早完婚,一说江南灾情不断,又说北地战事不断,又说南海边时有倭寇来犯。 言下之意,赵国正是多事之秋,他慕容墨还有心思娶媳妇就是个昏王! “不早,绣娘们说,学会做喜服快的要一年,慢的三年。你连针也不会穿,还不得更早学?要是学个五年十年,让本王等到头发白?” 凤红羽:“……” 一个绣娘见凤红羽一脸不情愿,笑道,“王爷,也有天姿聪慧的小姐,学上半年就会的,其实刺绣和缝制并不难。” “嗯,教会了羽小姐,本王有重赏。”慕容墨颔首,说道。 绣娘们大喜,“是,多谢王爷。” 凤红羽抿了抿唇,没说话,沉着脸没好气的往园子里走。 但愿,她是那个天姿聪慧的人,最多半年就会让她这个捏不稳绣花针的人,学会缝制喜服。 。 绣娘们跟随着凤红羽进了绿苑,慕容墨没有走进去,而是负手看向正往这边小跑而来的韩大。 韩大往绿苑里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主子,商六报来罗明正的情况。” 慕容墨的目光一沉,“讲,他人在哪儿?” “商六暗中跟着柳生,柳生一直查到了城郊,发现确有罗明正这一人。不过,已改名罗明生,他一直生活在金陵城的城郊,近几天忽然回了城,不知去向。属下让商六暗中派人盯着五个城门,只要罗明正还在城里,就不难找到。” “找到死人有什么用?”慕容墨声音一沉,“柳生也在找,被他先找到,罗明正还能活命?羽小姐要活的!” “是!要活的!” 韩大神色一敛,转身就走。 “等等!”慕容墨的双眸微微眯起,他垂目略一思索,“通知商六,多派些人手埋伏在罗家人的附近!若是那个罗明正还跟现在的罗家人有来往的话,罗家死了个罗横,他一定会来!” 韩大眼睛一亮,“主子的办法不错,属下这就去办!” 。 阮府。 从阮家祠堂回到府里,阮庚生全程阴着脸,一回到自己的书房更是怒得狂跳起来。 “云枫,我不会放过他!真是岂有此理,那个小人!居然让六人合议,这是让本公子成了一个摆设!” 六人合议的决策才能生效,哪怕他从公帐上拿一两银子,招一个仆人,买一家铺子,都得另外五个老头都同意了,加上他的公章,才算数。 要是有一人不同意,都不行! 而那五个老头,都是跟了云枫多年的人。 原以为阮云枫退出阮家,成了云枫,他这阮家长房的嫡子就能独自为大了,哪知云枫小人走之前居然摆了他一道,叫他如何不气? 他正气得暴跳如雷,又有仆人来回话,“公子,不好了,五小姐和四小姐被罗夫人带走了!” “什么?”阮庚生大惊失色,“罗夫人怎么找到她们的?是谁告诉罗夫人,她们的行踪?” 自从父亲杀了罗横之后,罗夫人就找来阮府,隔三差五的来府里叫嚷着,要阮家人交出他的两个妹妹到罗横的灵位前守灵。 那罗家对阮家存着深仇大恨,妹妹被罗夫人抓去,就是死路一条! “小人……小人也不知啊!还是府里的厨子去买菜,经过罗家别院时,无意间看到的。” “备马车去罗府!”阮庚生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是!” 。 阮庚生坐了马车到了罗家设在城中的一间别院。 罗家在京城的生意亏了不少银子,一直靠着凤老夫人的接济,哪知凤老夫人居然被凤老太爷关了起来。 这银子的路子就断了。 罗家只得卖了仆人,卖了大房子跟铺子来还债,又将大儿子留下的一点产业折价变卖了,才还清了债务。 这样一来,罗家就是一贫如洗了。 罗家三口人,如今住的是一间二进门的小院,东西两处厢房,一共也只有四五间房。 仆人请不起,全是罗夫人自己在操持着家务。 不过今天她却是松了一口气,带回了阮家两位小姐来做家务活。 罗夫人向来彪悍,阮家姐妹进了罗家,根本不敢反抗,做得慢了,罗夫人的巴掌就招呼上了。 阮庚生找到罗家的时候,两个妹妹一个在扫地,一个在洗衣。 而且,两人身上穿的都是粗布的衣裙。 罗夫人则像个贵妇人一样,做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 阮家姐妹两人身上的锦缎裙子,早被罗夫人当了,换了二十两银子贴补家用。 此时的打扮,跟丫头们没有两样了。 阮庚生怒得冲上前就要打罗夫人,“贱婆子,敢欺负我妹妹?你胆子不小?来人,给我打!” 跟随着阮庚生来的仆人,扬手就要打罗夫人。 罗夫人不傻,马上叫嚷起来,“大胆,这是卫王做的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入我罗家门,生是罗家人,死是罗家鬼!” “胡说,我妹妹还没有同你家儿子拜堂呢!”阮庚生冷笑。 阮家两姐妹一见救星来了,一齐跑向阮庚生就哭诉起来,“哥,快救我们!” 罗银海和罗圆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一齐跑了出来,拦着阮庚生要人。 罗夫人冷笑,“阮公子,她们只是我儿收的妾,要拜什么堂?赵国哪有这样的律法?而且,我们罗家的手里有卫王写的婚书,你敢带人走,我们到衙门里说话去!” “对,衙门里说话去!”罗银海和罗圆也一起嚷起来。 罗家院里的争吵,已经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众人也都知道了罗家的遭遇,一起站在门口指指点点。 “看,阮家大房的人真嚣张,杀了人儿子,还要带走早已许为妾的女儿,太不讲理了。” “就是,听说。阮夫人还要杀阮老夫人呢,关在牢里。真是有其父母,便有其子女。” “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众人一起哄笑。 “怎样,要不要到衙门里去?”罗夫人扬眉冷笑。 阮庚生今天上午在祠堂里已经被族里的长者们训斥了一番,说他不误正业,游手好闲,持强凌弱,若再传出不好的名声,会收了他的印章。 想到今后的前程,阮庚生就不敢再同罗夫人闹了,气得黑沉着脸,带着仆人灰溜溜走了。 罗夫人朝阮家姐妹冷喝一声,“还不快干活?干完活才有吃!” 两姐妹欢喜的看到哥哥,哪知哥哥被罗夫人骂跑了,两人同时一阵绝望。 阮庚生接不出妹妹,心中好一阵急躁。 他的小仆人献计,“公子,您不是可以见夫人吗?同夫人商议一下啊。” 自己母亲? 阮庚生两眼一亮,对啊 母亲说他们兄妹三人的身份,是城中最高贵的公子小姐,他得问问母亲,怎么个高贵。 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第051章 阮夫人的秘密 金陵城平民区,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里。 宅门紧闭,几个黑衣人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神色肃然,一个个竖耳听着屋中人的对话。 正屋里,一个黑衣青年,正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大人,皇上又在催了,您再这般不做任何行动,皇上可是要怪罪下来的。” 青年男子俊眉微扬,一双妖娆的眼,斜斜看着那人,“本官做什么事,几时轮得到你来指点?” “属下不敢!”那人吓得慌忙跪下了,“皇上这番送来密信,已在指责大人行动太慢,大人来了金陵城快一月了,事情毫无进展,反而损失了十一个人,日后回京,大人怎么向皇上复命?属下也是担心大人。” 青年男子又将那封密信看了一遍,脸上表情平静,伸手将密信揉进手里。 片刻,他的手指一松,已碎成了粉末的纸屑,从他修长的手指间,纷纷洒落,一地银白。 这般将纸在眨眼间揉成细粉状的功力,世间少有。 汇报事情的黑衣手下,脸色惊得一变。 “下去吧,本官想静一静!” “是。” 手下人退出了屋子。 青年男子将手枕在身后,撩起长腿搁在面前的桌子上,模样看着虽然懒散,但那双妖娆的双眸里,却透着冷戾。 让门口守卫的几个手下,神色陡然一凛,不由得退开几步。 进屋回话的那人摇摇头,对另外几人小声说道,“大人将自己关在这里三天了,也不出门,他在想什么?” 另一人小声说道,“嘘,你不要命了,敢质疑他的想法?” 一众人往屋里看了一眼,一齐散开了。 。 静园绿苑。 慕容墨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倒叫凤红羽不敢违抗。 四个绣娘倒也十分有耐心。 凤红羽完全没有刺绣的经验,她们也没有嫌弃,从捏针捻线手把手的教起。 凤红羽坐了一下午,也才绣出歪歪扭扭的一只小蜜蜂。 竹韵走进绿苑来看凤红羽,见凤红羽手里捏着针有模有样的刺绣,忍不住好笑。 凤红羽正在不耐烦,听到竹韵的笑声,脸色马上一黑。 她还要去查阮家的事,慕容墨居然让她来绣什么花,真是强人所难! 她捏着一枚绣花针,在竹韵的脸前晃了晃,眯着眼咬牙怒道,“死丫头,居然敢取笑你家小姐?当心我拿针在你脸上也绣朵花!” 竹韵慌忙后退几步,拿手护着脸,吓得小脸一白,“小姐,奴婢不敢笑你。” 不过,小姐绣花的样子真好笑。 “说吧,有什么情况?”凤红羽放下针线,甩了甩发酸的手指。 竹韵这才拿开挡脸的手,说道,“那阮庚生又去了金陵府的牢房。” “哦?”凤红羽半眯着眼,轻笑一声,“他这是想不出办法来,去同他老娘商议去了。两个妹妹在罗家被罗夫人欺负着,自己又没有本事斗过云枫,只好向老娘求救了。” “那阮夫人最是恶毒了,阮庚生去找阮夫人,只怕是又想干什么坏事!”竹韵唇角一撇,冷笑一声。 凤红羽抿了抿唇,“我得去会会那个阮夫人!她进了牢里,她的儿女还这般欢喜着,可着实令人意外。” “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竹韵道。 凤红羽刚站起身来,冷不防从她面前的窗户口处,伸过一只手来。 她一怔,手里刚绣好的那副刺绣被人抢了去。 凤红羽抬头,只见郑凌风正半靠在窗户旁,双眼发直盯着她的绣品,一脸见鬼的表情。 “凤红羽,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刺绣?这只小猪绣得真可爱,送我吧?” 凤红羽气得脸色更黑了,“郑凌风,我绣的明明是蜜蜂,怎么就是猪了?” “蜜蜂?”郑凌风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蜜蜂的腿有这么粗吗?他拿小手指比了比,嗯,都赶上我的手指粗了,世上,没有这么大的蜜蜂吧?” “我扩大了绣出来的,你管得着吗?”凤红羽怒道。 她很想一巴掌拍死他。 谁第一次的绣品会很好看?郑凌风这个大嘴巴居然敢笑话她。 凤红羽伸手去抢绣品,哪知郑凌风竟将绣品塞入自己的怀里了。 “送给我吧,我回去仔细研究研究,看倒底是蜜蜂还是小猪。” 凤红羽一阵无语。 打又打不过他,东西被他抢走,自然是拿不回来了。 她眯着眼咬牙道,“拿去就拿去,不过,你要是对外人说是我绣的,我就跟你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放心,我不会说的。万一真给人看见了,说我自己绣的不成吗?”郑凌风扬眉一笑。 “那最好不过了。”凤红羽伸手拍拍衣裙上的线头,“郑凌风,你来得不巧,我要出门了,你自己去玩吧。” “你去哪儿?一起去。”郑凌风脚尖点地,从窗户里跳进屋里来。 竹韵见郑凌风居然敢跳入凤红羽的屋子里,脸色顿时一黑,拿起桌上的一根鸡毛掸子就来赶他。 “郑世子,你怎么进小姐的屋子里了?快出去!” “你这丫头再多嘴,当心我拿针线将你嘴巴缝住!”郑凌风两眼狠狠一瞪,袖子一扫,桌上一个针线筐朝竹韵飞去。 那小竹筐中的几枚针随着劲道弹起,一起朝竹韵的脸上射去。 “啊——,救命!”竹韵飞快捂了脸,吓得拔腿就跑。 凤红羽黑着脸怒道,“你吓我侍女做什么?” “唠唠叨叨的,老婆子一样!”郑凌风哼了一声。 凤红羽好笑,没理他,而是进了里屋去了。 “你做什么去?”郑凌风施施然坐下来,往屋子四处看了看,慕容墨不在,真好。 “更衣,也想跟着?”屋子里,凤红羽哼哼一声。 想,没那个胆子,郑凌风甩了甩袖子,无聊地坐着,喝茶。 一刻时间后,凤红羽从里屋走出来。 郑凌风往她身上看去,眸光闪了闪,不禁笑道,“你这个样子,倒像是我弟弟。” 只见凤红羽穿了一身青灰色男儿衫,她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了,往外间洗脸架上的一个铜镜里照了照,“好了,我要出门了,你自己请便。” 看看收拾好了,凤红羽朝他点点头,便往屋子外走。 “说好了一起去,你可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去玩。”郑凌风站起身来,飞快地跟上她。 凤红羽想了想,反正她的许多事,他也知道,便点了点头,“好吧,不许惹事就行。” “呵,就算我惹了事,谁敢说我?”郑凌风冷嗤,除了一直不死的慕容墨外。 话说,慕容墨只能活到二十五岁,究竟是不是真的?他还要等四年多的时间他才死,真是好漫长的时间。 郑凌风想到慕容墨还要那么久才死,心情又不好了。 凤红羽忽然想起一件事,偏头看了一眼郑凌风,“我有三日没有看到你了,你去哪儿啦?” 郑凌风的眸光忽然一亮,“凤红羽,我三天不在静园,你也记着?” “当然啊,园里少了一只猫猫狗狗,我都记着,何况是你这么大的一个活人?” 郑凌风:“……”他气得脸一黑,居高临下的冷眸一眯,冷冷看着凤红羽,“凤红羽,我只是个阿猫阿狗?” 凤红羽被他瞪得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仰,眨眨眼说道,“不,不是啦,我是说,像那猫猫狗狗那么小的小不点,丢失了,我都能发现。你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忽然不见了,当然会引起我的注意了,何况……” “哼!”郑凌风哼了一声,甩着袖子大步走开。 “何况我们还是这么好的朋友,我当然会注意你,还让竹韵去打听你,你生什么气呢?” 怒得急步如飞的郑凌风,听到凤红羽这么说,又停下了脚步,脸色一缓和,转身看向凤红羽。 他语气一缓,“凤红羽。你当我是最好的朋友?” “当然了,不然的话,我怎会留你住到静园?”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招招手,“走吧走吧,时辰不早了,还要早回。” 郑凌风的眼角一扬,那双妖娆的双眼,溢满着笑意,整张脸,看着神采飞扬。 他脚步轻快地跟在凤红羽的身后,想了想,问道,“那柳清泽呢?也是你好朋友?” “他……”凤红羽想了想,“算是……亲戚吧。” “亲戚?”郑凌风讶然,显然,凤红羽的话让郑凌风很意外,“为什么当他是亲戚?” “他的姑祖母是我们府里的老夫人,是我继祖母,他怎么就不是亲戚了?” “呵——”郑凌风一笑,“你爷爷都要休妻了,你们凤家跟柳家都快成仇了?你还当他是亲戚?” “难道当朋友?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一步呢!”凤红羽淡淡说道,“我爷爷还没有休妻,目前还是亲戚。休了妻,算是一般的熟人吧。” “你是这么想的?”郑凌风走到她的身侧,偏头看她。 “是,还能怎么想?”凤红羽抬头看向他,眯着眼,道,“奇怪,你今天怎么忽然关心起他来?” 郑凌风收了心神,“随口问问而已,那个柳清泽,表面和善,内心诡计多端,你当心一点,别着了他的道。” “哦,他很坏?”凤红羽斜瞄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说他坏?他得罪你了?” 郑凌风脸上讪讪的,“他那张阴沉诡异的脸,看着就是个一肚子坏心思的人。要不然,年纪轻轻怎么就当上了羽林卫的头领?” “……” “本世子同他差不多大,武功也不比他差,却没有当上任何官职。原因是本世子没有他会耍手段。” 凤红羽笑,“郑凌风,你们武安侯府,在京城一众豪门世家中,可排得上头号。你若是去求皇上,皇上会不给你官职?没有三品,七品六品的官,还是会给的吧?” “为官?算了吧,岂不是要同柳清泽那人天天一同面见皇上?本世子才不想见到他。” 两人说着话,已走到了静园的门口,凤红羽没有坐静园的马车,而是徒步往街上走去。 郑凌风跟在她的身后,一脸不解,“你这是要去哪?怎么走着路出门?” “我现是孟羽的身份,不能坐我的马车,慕容墨的马车更不行了。我去租一辆车。” “你要去哪儿?带上我。” “牢房!” “牢房?”郑凌风讶然,“你进牢房做什么?” “找阮夫人,阮家人一直想我和大嫂死,我得去问问看,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 郑凌风非得跟着凤红羽。 凤红羽见赶不走,只好由他。 两人租了一辆小马车,晃晃悠悠往金陵府牢房而来。 郑凌风付了车费,打发走了车夫。 凤红羽抬头看了看天,“时辰还早,先找个地方等着。”说着,她往牢房对面一家小酒馆里走去,“反正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我请你吃饭。” 郑凌风往那牢房大门口看了一眼,问道,“凤红羽,你要见阮夫人,现在就可以去,为什么要等晚上?” 凤红羽回头看他了他一眼,说道,“我就这么进去,不可能见得到阮夫人。” “为什么?” “凭我的直觉!” 阮家兄妹两人出了牢房后,异常的欢喜着,难道在牢房里有人关照着阮夫人?这样的话,她直接进牢房见得着人才怪。 她不说,郑凌风倒也没再问, 他跟上她的脚步,点了点头,“嗯,也好,天黑去好办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馆。 凤红羽招手叫来酒保,想着郑凌风每回进绿苑,看见肉都是两眼放亮,便点了四盘肉菜一盘青菜,一盘花生米,一小壶酒,两碗米饭。 她吃素,他吃肉喝酒。 郑凌风拿茶水洗着筷子,笑道,“为何请我吃饭?” “你不吃也可以。”凤红羽横了他一眼。 “不吃白不吃,吃吃吃,你请我吃什么,我都吃。”郑凌风笑呵呵说道。 在酒保上菜前,凤红羽看着桌子对面笑得跟个孩子一样的郑凌风,眯着眼问道,“郑凌风,你真的只是做我的护卫?” “那还有假吗?”郑凌风抛给她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凤红羽垂下眼帘,没再说话。 她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郑凌风的存在,不知他的结局怎样。 她想着,他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应该有个好的下场吧。 柳清泽耿直,惹着了赵元恒被砍了头。 郑凌风看似玩世不恭,其实为人机灵,应该不会中赵元恒的暗算。 何况,武安侯府的地位,本来就比丞相府要高出许多。 再加上武安侯府不参与朝政,又影响不了赵元恒的地位。 而丞相府就不同了,柳丞相的门生遍布朝野。 若柳丞相一直站队在承德帝那一边的话,赵元恒他日得势,一定是第一个就铲除柳府。 一双筷子忽然递到凤红羽的面前,“酒菜来了,你不吃?” 凤红羽抬头,面前果然已摆了一桌的酒菜,郑凌风正挑眉看她。 “当然吃了,吃饱好干活。”她微微一笑,拿了筷子就夹起菜吃起来。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郑凌风看了她一眼。 凤红羽没说话,吃得很认真。 郑凌风见她心思重重的样子,也就不过问了。 两人吃好饭,又坐了一会儿,天就黑了。 下午变了天,阴阴沉沉的,晚上便没了月亮。 凤红羽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天,点了点头,“走吧,进牢房。” 郑凌风找了身普通粗布衣在酒馆里换了,凤红羽又用草药水往他脸上抹了抹,遮住了他原来的五六分容颜。 这样一来,他们二人就算被人撞见,也不会有人认出来真实的身份。 两人趁着夜色,翻墙跳入了牢房里。 赵国对待犯人,一向严厉,牢房里的环境极为恶劣,只在过道的墙壁上,凿开一个洞,放上一盏小油灯照明。 加上没有窗户又高又小,因此,整个牢里,都显得格外的昏暗。 凤红羽和郑凌风的武功不差,两人在牢房里身影闪动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何况,晚上来牢里的人并不多。 一个衙役背着手,口里哼着小曲往这边缓缓走来。 郑陵风将凤红羽往暗处一拉。 凤红羽抬手,手指一转,朝那衙役弹出一枚石子。 衙役哼也没有哼一声地倒在了地上。 郑凌风快步跑上前,将那人提起来,拖到了暗处。 她取出一个小瓶子在那人的鼻子下嗅了嗅,衙役很快就醒了过来。 见到二人吓得便要尖叫,凤红羽手指一翻,一枚小刀现于手上抵在那人脖子上。 她压低了声音冷冷说道,“别叫!我们不杀你,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当然,如果你不老实的话,我的手就不客气了。” 衙役战战兢兢的回道,“你想……想问什么?” “阮夫人关在哪儿?” “不知道?” “你敢撒谎?”凤红羽低喝一声,手里的小刀往他脖子上压了压,“她的身份可不简单,进了牢里,你怎会不知道?” 衙役吓得整个人都发抖来,“小人不敢撒谎,她进了牢里后,一直都是刘哥单独一人看管着,小人从没见过她,更不知道她的去向。” “刘哥是谁?”郑凌风问。 “牢头。”衙役回道。 “他在哪儿?带我们去见他。”凤红羽低喝道。 “是……是,可巧了,他一会儿会来巡视牢房,再晚,就不会来了,再要见他就得等到第二天了。” 郑凌风伸手一拍衙役的脖子,点了他的哑穴,嘿嘿一笑,“一会儿,你说的刘哥来了,点个头就好。”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他是担心这衙役见到人会叫嚷起来。 那样的话,他们今晚就白来了,说不定以后都见不着阮夫人。 衙役张了张嘴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了,一脸惊恐地看着郑凌风。 郑凌风咧嘴一笑,“放心,我们办好事,就会放了你!” 衙役更加不敢反抗了。 凤红羽和郑凌风对视一眼,两人提着衙役藏进了一间空置的牢房里。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后,牢房外的过道里,响起了脚步声。 凤红羽从牢房门的门板缝隙里,眯着眼往外看去,只见来了个中年衙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晃悠着脑袋缓步而行,神态傲然。 郑凌风将衙役往牢房门的望风口摁过去,小声问道,“这人是不是牢头?” 衙役点了点头。 凤红羽伸手将那衙役一拍,那人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 郑凌风将他扔到地上。 外面,那个牢头的脚步声,已经走过去了。 两人这才悄悄地开了门,一路尾随着牢头。 只见那牢头,一直走到牢房走道的最里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没有人来之后,伸手握着墙壁上的一个铜灯架转了转。 与此同时,他面前的那堵石壁缓缓地挪开了。 面前又是一扇木门。 他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压低着声音喊道,“夫人,是小人送饭来了。” 门后面有个妇人“嗯”了一声,没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 牢头哈着腰走了进去。 又过了片刻,牢头走出了那间层子,那扇木门从里关了。 牢头伸手将墙壁上的那只铜灯架,往相反的方向转了转,门关上了,牢头这才往回走。 不多时,牢头的人影就消失在牢房。 渐渐地,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郑凌风看了一眼凤红羽,眯着眼说道,“一个牢头对牢里的犯人还么的客气着,可着实的稀奇。” “看看不就知道了?”凤红羽轻笑。 “那牢头提着食盒进去了,一会儿准会来收食盒,我们不如抢在他的前头去收。”凤红羽勾唇一笑。 “好主意!”郑凌风点头。 两人又返回了牢房。 郑凌风从那个打晕的衙役身上,拔下外衫来,抖了抖就要穿上。 凤红羽忍不住笑起来,“算了,还是我来扮衙役。” “不行,危险!”郑凌风摇摇头,说什么也不同意。 凤红羽好笑。 她指了指晕倒在地上的那个衙役,笑道,“这个人身材矮小,你这么高,穿着他的衣衫会短上一大截,任谁看了都会看出来你是偷了他人的衣衫,这样一来,反而会误事。” 听她这么一说,郑凌风低头一看,果真短了半尺。 他将衣衫往凤红羽身上一披,“小心。” 凤红羽笑道,“放心!以前在益州城,我可没少干这事。” 她从记事起,就没有像普通高门的小姐那般生活过,每天都是担心哥哥们和父亲的安危。 跟着哥哥们偷过敌军的情报,粮食,搞过破坏。 可一味的担心自己的生家性命只管自己活命,谁来守城? “你以前……都做过什么?”郑凌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从他第一眼见到她时起,就发现这个小女人同京城的女人们不同。 哪怕是她穿着累赘繁琐的女装,从她的一双眼里,就可看出,她同其他女人不一样。 不是个只会扑蝶的深闺女子,她的眼里浮着淡然,与看透世间事的冷静。 “等我得闲了,就告诉你,反正啊……”凤红羽眸光暗下来没往下说,朝郑凌风点了点头,“得快点,以免事有突然。” “好。”郑凌风见她神色黯然,便也没有多问。 两人又回到那处墙壁旁。 凤红羽按着牢头的手法,在铜灯架上转了几转。 不多时,石门滑开,郑凌风守在门外,凤红羽伸手敲门。 她哑着嗓子说道,“夫人,牢头让小人来收食盒。” 里面没有声音,凤红羽耐心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妇人的声音说道,“进来。” 凤红羽眼神微缩,果然,这是阮夫人的声音。 门从里面打开了,凤红羽低着头往里走。 “今天怎么换了人?”阮夫人走到桌边坐下,捧着一杯茶喝起来。 “刘管事闹肚子了,告了假,才命小人顶他一晚。”凤红羽低着头,哑着声音回道。 她穿着衙役装,梳着男子头,脸上又贴着人皮面具,阮夫人没有认出来。 这副面孔只在燕子湖畔,被阮通判和云枫见过,而这两人此时都不在,自然揭发不了她。 阮夫人点头,并没有怀疑什么,“嗯,我也正好刚吃好,收走吧。哦,对了,下回来的时候,让刘管事给这屋子换种炭,这种炭的烟太多了!本夫人呛得难受。” 凤红羽点头,“是,夫人。” 她走到桌子旁,将碗碟一一收进食盒里。 同时,趁着阮夫人低头喝茶的机会,飞快地打量起屋子来。 这是一间三丈见方的屋子。 屋子并不宽大,桌椅床铺布置得也简单。 但却收拾得极为干净整齐,同外面肮脏潮湿的破败牢房相比,这里简直是神仙居所了。 屋中还焚着淡淡的芷兰香。 一个十足的妇人屋子。 难怪阮家兄妹在牢里见了阮夫人后,出去不见半丝儿忧心。 阮夫人的身上穿得干干净净,脸上还抹着蜜粉,身上也散着淡淡的熏香。 还有牢头送来饭食给她。 凤红羽往这残羹上看了看,发现还有肉末,和鸡鸭肉骨头。 而且,阮夫人还命人换炉子里烧着的火炭,可见阮夫人生活得不错。 她过的仍是主子的日子。 阮夫人哪里是在坐牢?这简直是在享受! 凤红羽心下狐疑,牢头恭敬她,吃的好,住的好,有人服侍,一定有人在暗中保护着阮夫人。 那人会是谁呢? 这可是金陵府的大牢,牢头这么做,不可能敢。 那人的身份,不会低于金陵知府阮志昌。 而金陵城中身份高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人。 慕容墨,卫王,柳清泽,郑凌风,抑或是去了阮姓的云枫? 可这些人,都不想跟阮夫人相熟! 凤红羽哈着腰,正要退出门的时候,忽然看见阮夫人的床底下,有一双男子的鞋子隐在那儿。 她眼睛一眯。 男人? 阮通判已经关进了牢里,被判了死刑,还有十天就要开斩。 阮夫人的床底下,怎么会有男子的鞋子? 而放在妇人屋中的男子鞋子,说明,跟这妇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难道是……阮夫人有个姘头很厉害,官职不低于陆志昌,在暗中保护着阮夫人? 会是谁? 凤红羽的心思飞快地转着。 她走到门口时,故意身子一矮,往地上一扑,做了个摔倒的姿势,这一来,她手中的食盒往床的方向飞了过去。 食盒里的盘子和碗,全都飞了出来,叮叮当当摔碎了。 碎片滚了一地。 阮夫人正在想事情,被这一忽然发生的事情惊得吓了一大跳。 她勃然大怒,“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走个路也走不好,还不赶紧地收拾起来?” 凤红羽诚惶诚恐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哑着嗓子不停地陪着小心,“夫人,小人这就清扫干净,您莫要生气!” “动作快点!清扫干净点!” “是,是是是!” 凤红羽在屋子角找到一把扫把,手脚麻利地清扫起来。 碗的碎片,她是借着力道摔进床底下的。 趁着清扫时,她将那双鞋子捞了出来,回头见阮夫人没有看她,又飞快的塞进了袖子里。 地面清扫干净后,凤红羽这才退出了屋子。 阮夫人关了木门。 凤红羽关上了石门。 门口,郑凌风一直守在一旁,见她平安出来,小声问道,“怎样?”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唇角却是得意的勾起。 “呵,还卖关子!”郑凌风不满意地冷哼一声,伸手就去揉她的头。 凤红羽头一偏,“走了。” 郑凌风的手抓了一个空,手僵在空中,他的人也怔住了。 为什么……他会想抓凤红羽的头发? 。 两人按着原路出了牢房。 牢房外面还围着高高的围墙,围墙的正门口,不知出了什么事,灯火明亮。 一众衙役正站成一堆,个个如木棍状。 陆志昌正点头哈腰的站在一旁,不知在跟谁说着什么。 凤红羽心中疑惑,不免往那儿多看了一眼。 郑凌风却催促她,“别看了,趁着没有人看守,快离开这里。” 凤红羽点了点头,两人在暗处一路小跑,走到院墙边,郑凌风抓着凤红羽的胳膊,一起翻墙跳出了金陵府衙门。 “上车!” 凤红羽的脚才点地,暗处忽然有人冷冷说道。 凤红羽眼皮一跳,慕容墨? 他怎么来了? 她正疑惑着,从声音传来的地方,忽然出现亮光。 慕容墨的手里捏着一只小夜明珠在照明,另一手,正挑起车帘子,目光冷冷看着她。 “啊,你来接我啊?”凤红羽一笑,点了点头,“多谢多谢。” 她笑着往前走,心中更是叫苦,慕容墨的脸色又不好看了,这又是谁惹着他了? 只是,她才走了两步,发现胳膊还被郑凌风拽着。 凤红羽皱眉,郑凌风这是想找打吗? “今晚多谢啊,改日再请你吃饭。”凤红羽掰开郑凌风的手指,往慕容墨的马车走去。 郑凌风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凤红羽坐上了慕容墨的马车,直到那马车消失,他的神色也暗了下来,才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慕容墨的马车里。 凤红羽刚一坐下,慕容墨就扯掉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然后动手扯她的外衫。 “干什么?”一言不和就脱她衣衫,还能不能好好的说话?凤红羽的脸一沉。 “你确定要一直穿着?”慕容墨冷着脸。 凤红羽这才发现身上还穿着牢头的衣衫。 便由着他脱了。 那身衙役服被慕容墨抓在手里,揉巴了几下,很快就成了一堆碎布头,他扯起车帘,扬到了车外。 接着,慕容墨又脱她的从静园里穿出来的男装外衣。 “这个也要脱?这是我的衣衫?”凤红羽没气的说道。 “难看!” 凤红羽:“……” 他手劲很大,伸手一拽,就扯掉了她的外衣。 这时,一双男子的鞋子从她的大袖子里掉了出来。 慕容墨的眼睛一眯,“这是什么?” 凤红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道,“从牢房里顺手拿出来的。” 当下,她将牢房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慕容墨听了。 慕容墨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冷,“凤红羽,下回办事,得跟我说一声,万一你遇到危险……” “你就这么小看我?”凤红羽笑,“不过是进一次牢房,以我的身手,还能怕几个衙役?” “衙役,你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这是金陵府的衙门,是陆志昌的地盘,他可是皇上的人!他会大意得让你随意进牢里?” 凤红羽收了脸上的笑容,定睛看着他,“刚才,牢房前的空地上,有人正给陆志昌训话,会是谁?” “卫王。” “卫王?他怎么会这么勤快了?大晚上的去衙门里训话?”凤红羽诧异的眨了眨眼。 慕容墨轻笑,“当然是本王撺掇他前去的。” 凤红羽心中了然,难怪她今天进了牢里,没有遇上什么人,原来是慕容墨在暗中相助。 慕容墨低下头,看向那双鞋子,“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藏着这双鞋子做什么?” 凤红羽神秘一笑,“慕容墨,阮夫人被关进了牢里,却过得潇洒自在,还有人服侍着,我觉得奇怪,就在她屋子里打量着,发现了这双鞋子,一时好奇,就能顺手拿了出来。” “……” “我想着,那个暗中保护她的人,一定是这双鞋子的主人。这双鞋子可是官靴。厚底,只是不知会是谁的。” 慕容墨低头看了眼鞋子,说道,“赵国有规定,官靴鞋底的厚薄按着官位来定。这种鞋子是四品和四品以上官员才能穿。” “……” “而目前,金陵城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只有本王,卫王,郑凌风无官职却是一等武安侯府的世子,他也可以穿,还有便是柳清泽和陆志昌。” “……” “本王和卫王是王,服饰上可以有龙纹,郑凌风的脚没有这么大,那么,就只剩下陆志昌和柳清泽可疑了。” 听完慕容墨这么一分析。 凤红羽心中豁然开朗,她扬唇一笑,“我知道是谁的鞋子了。” 果然,不负她今天替那阮夫人清扫了一遍屋子,还真的有收获。 “说说看,你猜到是谁的?” “陆志昌的。”凤红羽弯唇一笑,“这双鞋子,是从阮夫人床下找到的,柳清泽是个少年公子,为人又谨慎,怎么可能将鞋子遗失在外?” “……” “那么,就只能是陆志昌的了,而且,阮夫人在牢里,没有受一点的苦头,能将她藏得那么的隐蔽,不受一点的委屈,还让整个牢房的人都不知她关在哪里,除了陆志昌有这样的本事,谁有?” 慕容墨扬眉,“阮夫人藏着陆志昌的鞋子,这件事,可耐人寻味。” 凤红羽狡黠一笑,“明早,我打算会一会我那位便宜姑姑,告诉她,有个妇人藏了陆志昌的鞋子,看看她是何反应。” 。 次日一早。 凤知音和女儿陆冰清才吃罢早点,就有前院的仆人递来贴子。 “夫人,小姐,有人前来拜访!” “是谁?”凤知音抬头问道。 陆冰清从仆人的手里接过贴子,打开来看,不一会儿,她的脸上就阴沉下来。 只见贴子的上面赫然写着,凤氏红羽拜见姑母姑父表姐表哥等字样。 “娘,是那个小妮子,凤红羽来了!”陆冰清冷笑说道。 啪—— 凤知音接过女儿手中的贴子匆匆看了一眼,怒得伸手拍在桌上。 她眸光一冷,扬唇冷笑。 “呵,她叫我姑母?这个死妮子是来看我们的笑话来的吧?冰儿,你外祖母没有出事的时候,不见她前来,这会儿干什么?不见!” 陆冰清也是冷冷一笑,“娘,那个死妮子将阮家搞得鸡飞狗跳的,一肚子坏水,她来咱家,只怕是没安好心!” 凤知音朝那仆人冷喝一声,“将她赶出去!” “是,夫人!” 仆人才转身,却有一人走来吟吟笑道,“姑母,侄女提了礼物来,姑母为什么还赶侄女走呢?” 第052章 找上门(修错字) 052 仆人忙拿眼看向凤知音。 凤红羽已走到她的面前来了,她反倒不好发作了。 自己母亲的事情,凤老爷子只安了个意图谋害子孙,私拿银子给外人的罪,关了起来。 并没有说休妻。 这样看来,凤老爷子根本不知道,她和哥哥凤承志,不是凤家人这件事? 她知道凤老爷子一向爱面子,又最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算真知道了当年的事,也是不会将事情说出来的。 何况,自己的生父为救凤红羽的父亲,已经被刺客杀死了。 更何况,母亲是嫁前怀孕,又不是婚后不守妇道,凤老爷子有什么理由说母亲? 而凤红羽这个死丫头,一直在跟母亲做对,要是知道当年的事,一定会闹出来,但她却依旧喊自己姑姑,这么说来,凤红羽也一定不知道当年的事了? 凤红羽都没有同她闹翻脸,她闹什么? 这不是反而显得自己这一方的人,不够大度吗? 再说了,她若真跟凤红羽闹起来了,传到京城凤老爷子的耳内,那个倔强的死老头子,只不定护着孙女闹出什么来。 他连皇后也敢打,何况是她? 不,她还不能跟凤红羽当众撕破脸,要来,只能是暗中的。 陆冰清见到凤红羽,也想到了自己外婆凤老夫人的事,心中是又惊又怕。 她很怕凤红羽知道那件事,给嚷了出来,这样一来,她的身份就会从高处掉到谷底。 她会被世人耻笑,将来太子还要不要她,也是个未知数。 凤知音看到女儿变了脸色,担心她跟凤红羽吵嚷起来。 她们一家子的脸可就丢完了,忙伸手按着女儿的手,脸上扯了个笑容,看向凤红羽,说道,“你这孩子,看你说的,我怎会赶你走呢?我是在跟仆人说,赶一个要饭的。” 凤知音又朝那仆人说道,“听见没有?别再让花子们来府门前吵嚷了,那哪里是花子,分明是一群骗子,天天给天天来。将他们赶远一点。” 仆人知道夫人是在圆话,点着头,应了一声,“是。”转身下去了。 凤红羽也不揭发凤知音的伪善。 她微微一笑,走到凤知音的面前,盈盈拜下,行了一礼。 “姑母。”又看向陆冰清,“表姐。” 陆冰清看了她一眼,冷着脸将头扭过。 凤知音却是一脸的笑容,上前拉着凤红羽站起身来,笑道,“你来了金陵城,怎么也不来看姑姑?姑姑倒是派人到静园去请了你几回呢。” 凤红羽不着痕迹的,从凤知音的手里抽回手来。 她笑了笑,“原本该是我来看姑姑,可是……,你也知道,嫂嫂的娘家出了点事,她整天忧心忡忡的,我只好陪着她了。” “可不是吗?阮通判这个人啊,做不好自己的差事也就罢了,还连个家也当不好,家里鸡飞狗跳的。”凤知音一笑,说着话时,还拿眼看了一眼凤红羽。 心中想着,阮府的一切,还不是你这个死妮子整出来的? 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长大了可了得? 居然撺掇着嫂嫂跟娘家人翻脸! 陆冰清冷冷看了一眼凤红羽,站起身来,“母亲,女儿发现女夫子布置的课业还没有完成,先下去了。” 凤红羽却拉着陆冰清的袖子,“表姐,别走啊,我带来的这件礼物,你也给看看,一会儿姑母肯定会同你商议的。” 陆冰清要发作,被凤知音使了个眼神给拦住了。 “来就来嘛,你还带什么礼物?”凤知音笑,“应当是我这做长辈的赏你东西才对。” 凤红羽笑笑不语。 那阮家的事情,当然有阮家人自己在做死,但若是没有陆志昌跟凤知音的推波助澜,阮氏夫妇也不会倒得这么快。 凤知音真是表里笑面,暗里磨刀的伪善之人。 她看向一旁跟来的竹韵。 竹韵扬了扬唇角,将手里一个礼物盒子奉上。 一个老嬷嬷接在手里放在凤知音面前的桌上。 “姑姑,王爷还等着小羽呢,小羽先告辞了。”凤红羽也不等凤知音发话,站起身转身就走。 等着凤红羽的人影消失不见了,陆冰清怒得站起身来。 “娘,这个凤红羽是什么意思?不请自来,想走就走?她简直是目中无人!她喊着您姑姑,却根本没有将您当长辈敬着!” 凤知音的眼睛,则是冷冷盯着桌子上的那个锦盒。 她半眯着眼道,“凤红羽今天的举动着实的奇怪,巴巴的送来什么礼物?兰婶,打开来!” “是,夫人!”站在凤知音身侧的一个婆子点了点头,走上前,打开了锦盒。 “这……”婆子怔住。 凤知音也一愣,怎么是双旧鞋子?男子的? 陆冰清皱起眉,怒道,“娘,凤红羽什么意思?居然送来一双旧鞋子?她想干什么?” “夫人,老奴怎么看着这鞋子……好眼熟……,像是……老爷的鞋子?”兰婶伸手拎着鞋子仔细看了看。 凤知音也觉得熟悉,伸手接在手里。 最后,她在靴子左脚的一处地方,看到了证据。 那个地方,因为陆志昌嫌弃磨到腿,让兰婶用线缝了几针。 凤知音怒得扔到地上。 这就是自己相公的鞋子,可是,怎么会在凤红羽的手里? 难道这鞋子有什么古怪?不然,那个死妮子不会巴巴的送来给她。 “娘,这鞋子有什么古怪吗?爹的鞋子怎么在凤红羽手里?”陆冰清也是一脸的疑惑。 这处小厅里,只有凤知音母女,和凤知音身边的一个老嬷嬷。 她目光一凝,冷冷说道,“我且去问问凤红羽,鞋子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兰婶神色一凛,马上低头回道,“老奴不敢多嘴。” 陆冰清也谨慎的点了点头。 凤知音又命兰婶收好鞋子,她则起身快步往前院走去,她要去问问凤红羽,这是什么意思。 。 凤红羽刚回静园,凤知音后脚就跟到了。 守门的一个护卫前来回话时,凤红羽正认真的学着绣帕子,笑了笑,“就说我不在。” 竹韵不解,问道,“小姐,姑太太前来,一定是想问鞋子的事,小姐为什么不见她?” “我呀。”凤红羽笑,“我得磨磨她的性子。” 凤知音吃了一个闭门羹,没有遇到凤红羽。 可她若是这么回去,凤红羽又回来了怎么办? 派人请那妮子再去知府府邸?凤红羽现在是容王的准王妃,身份已不同以往,还不得摆架子? 凤知音急于想知道原因,只好在静园里忍着烦躁等着。 一直等到傍晚,竹韵才来前院小厅里来请她。 “姑太太,小姐回府了,请您过去呢。” 还要她去见那个死妮子?凤知音在静园里,干坐了大半天,早已憋着一肚子火。 但此时,对方揪着她的好几处软肋,她不敢得罪凤红羽。 “按说,就该我去看她。你前面带路吧。”凤知音露了个得体的笑容。 “是,姑太太。”竹韵点了点头,领着凤知音往府里走。 她暗地里扯了下唇角,果真,小姐的做法是对的。 凤知音以为是凤府的姑太太,处处跟小姐做对,同老夫人合起伙来欺负着小姐。 眼下,她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凤府的人,要是小姐揭穿她,看她还有没有脸。 这会儿想知道那双鞋子的事,居然屈尊前来见小姐,呵,自找的。 凤知音跟着竹韵,在府里蜿蜒而行,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静园后院的花园里。 容王果真有钱,一座别院,建得跟凤府的规模差不多了。 凤知音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嫉妒,只盼着太子早日凯旋回京,接走女儿。这样,她就是太子的丈母娘了。 她也要盖一座跟凤府一样大的府邸。 凤红羽笑着站起身来,“呀,姑姑怎的来看小羽了?应当是小羽去见姑母才对的呀?” 凤知音忍着怒火,该死的妮子明明在府里,却不见她,却说什么出门了,分明是在羞辱她。 等她查清了这双鞋子的事,再收拾凤红羽不迟。 “还不是因为你送的那盒礼物?”凤知音往屋外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来,才讪笑问道,“小羽,你送一双旧的男子鞋子给姑姑,是何意思?” 凤红羽眨了眨眼,睁大眼说道,“姑姑,我以为你知道呢,原来你不知道啊?” 凤知音的心头咯登了一下,还果然有问题。 她摇摇头,“你这孩了别逗姑姑了,快说吧,是怎么回事?” “其实……”凤红羽抿了抿唇,浅浅一笑说道,“我也不知是大事还是小事,这双鞋子是从阮府里找到的。” “阮府?”凤知音一愣。 凤红羽又道,“我的奶娘翠姨不是在阮府里服侍着大嫂么,阮府里阮老夫人出事那天,府里搜寻谋杀阮老夫人的证据,给找出来了。” “……” “翠姨说,鞋子像是姑父的。而姑父的鞋子在阮府里找到,难免让不怀好意的人见了传出些说法,就拿来给我,我才送还给姑姑的呀!” 凤知音的心,顿时乱跳起来,“鞋子从阮府的什么地方找到的?” “在阮夫人的床底下,还用一个上等的盒子装着,哦,就是我今天送给姑姑的那个锦盒。” 阮夫人的床底下? 凤知音的脑袋嗡了一下。 那个贱人! “小羽。”凤知音忍着怒火,又问道,“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翠姨,鞋子是她找出来的。” “好孩子,这件事你别说出去,这是阮通判在陷害你姑父呢。” 凤红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说。” 凤知音又随意的客套了几句,匆匆离开了静园。 竹韵从隔壁耳房里闪身出来收茶碗,说道,“小姐为什么说鞋子是从阮家搜出来的?直接说是牢里得来的。让姑太太马上去找阮夫人麻烦呀? ” 凤红羽微微一笑,“我呀,我得让我这位姑姑焦急得日夜难寐。让她死劲的猜去!一个外府的妇人藏着她夫君的鞋子,这里面,任谁想想都会想出一点故事来!” 老夫人柳氏,让爷爷四十五年活在愧疚之中,搅得凤府四十五年不得安宁。 老夫人的女儿凤知音,也跟着老夫人一起欺负着凤府里的人。 她哪能让这些人快活? 凤知音几次三番的暗算她,那些账,她还没一一清算呢,怎能这么便宜那些人过着好日子? 她得让凤知音日日煎熬着。 她得借这一双鞋子,搅得凤知音不得好过。 慕容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 他往前方小径上看了一眼,问道,“小羽,你姑姑来过了?” 凤红羽捧着茶碗嘻嘻一笑,“对呀,我将那双鞋子送给她了,又不说原因,她便火急火撩的赶来问我了。” 慕容墨往她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闲闲替她剥着杏仁,轻笑道,“调皮!你告诉她鞋子的来历了没有?” “为什么要告诉她?”凤红羽一笑,“她们一家子将我爷爷折磨得还不够吗?我得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活在水深火热里。” 。 凤知音离开凤红羽后,只觉得自己的两耳内,翁翁响个不停,脚也似踩在棉花上一样。 兰婶扶着她,“夫人,你还好吗?” 凤知音咬牙,“走,回府!” 她的脸上布满着愤怒与震惊,兰婶吓得不敢多问了。 。 凤知音晕乎乎回到知府府邸的后堂,可巧,陆志昌刚从前面的衙门里下堂,也回了房间。 “你今天怎么啦?怎么闷坐在屋子里?”陆志昌看了她一眼,说道。 他伸手一撩被子,坐到了桌子边,随手拿过一个小火炉放在手里捧着。 凤知音没说话。 陆志昌又道,“哦,对了,卫王说喜欢狩猎,你给准备一下吧。亦清出门游学不在府上,你要是觉得人手不够,可以让阮通判的儿子阮庚生来相助。” “……” “他现在是阮氏新任的族长,我这知府正好借此将他拉到手下。阮通判是个无能之人竟给我惹事,看他儿子还算机灵,将来一定是个有用之才。” 凤知音忍了忍,道,“老爷为什么看好阮家儿子?” 陆志昌脸上讪讪的,说道,“你也知道,阮氏在金陵的地位不可小觑,若是不拉笼着,本府这个知府,哪里好当?” 拉笼,这是看到姘头的份上吧? 凤知音怒得想冲到陆志昌的跟前扇他两个大耳光! 这个伪善的男人,居然背着着她,同那个蕴娘一直来往着! 他当初不是休了她,退了婚吗? 难道是骗她的? “老爷,前几天,为妻给你新定制的那双鞋子呢?”凤知音忽然说道。 也没看陆志昌,而是低着头,编着一只小缨络,装着随口一问的样子。 “鞋……鞋子?”陆志昌一怔,坏了,还在蕴娘那里,“你问这个做什么?鞋子么,自然在书房里,一会儿让陆福找找看。” “为妻想再给你做一双,鞋子店的师傅说,要照着样子做,所以才问你鞋子。” “原来是这样。”陆志昌点了点头,他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水,找了借口说还有要事要处理,匆匆离开了屋子。 凤知音将手里的缨络往桌上狠狠的一拍,“呼”的站起身来,悄悄跟上了陆志昌、 果然,她一问鞋子,陆志昌就变了脸色,这是心中有鬼呢! 凤知音一路尾随着陆志昌。 只见他坐了轿了,竟往牢房的方向而去。 好在知府的衙门与牢房隔得并不远,也只在府邸的一侧,凤知音没有坐轿子,一路小跑着跟着。 陆志昌急于想拿回那双鞋子,命轿夫走得很快,并没有发现凤知音在他身后跟着。 进了牢房,值勤的衙役们看到凤知音,自然不敢拦着,全都放了行。 凤知音跟着陆志昌,一直走到牢房的最里头。 只见陆志昌,伸手在墙壁上的一个铜灯架上转了转,一堵石门滑开了,他又伸手敲了敲,低声说道,“是我!” 一扇木门从里打开了,陆志昌走了进去,但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脸上神色有些焦急。 木门关上后,陆志昌又关了石门。 凤知音一直隐在暗处,等着陆志昌走过去了,她才闪身出来。 她仿着陆志昌的手法,打开石门,伸手敲了敲木门。 木门开了。 一个妇人带着娇啧的声音说道,“你忘了什么东西吗?你呀,总是这般……” 妇人的话没有说完,而是忽然尖叫了一声。 第053章 邀请 阮夫人吓得身子都僵住了。 凤知音一见是她,顿时怒不可遏,冲上前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贱人,你敢勾引我相公,老娘今天打不死你!” 阮夫人一面躲避,一面说道,“陆夫人,你听我说……” “说什么?当初给了你娘家一千两金子,你也收了。说不再同陆志昌来往,现在呢?居然还不要脸地缠着他?你当老娘是死人吗?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凤知音自小便是被人捧着养大的,在她这一辈中,她是凤府唯一的小姐。 因为凤老太爷的身份尊贵,再加上她外祖父是柳大学士,向来都是他人巴结着她,谁人敢欺骗她? 二十多年前,她看中了有才华且一表人才的陆志昌。 谁知陆志昌已有未婚妻林蕴,便是现在的阮夫人。 凤知音利用凤老太爷的身份,强行将陆志昌抢到手里,给了林家一笔钱,让那两人断了关系。 陆志昌也不负她的期望,从小小的书吏,一路官升到金陵城的知府。 谁想到,那个男人的心,还想着旧情人? 怎不让她恼火? 阮夫人虽然也彪悍,但凤知音从小就跋扈,再加上此时她心虚,根本不是凤知音的对手。 只愣了会儿神,她就被凤知音摁倒在地,身上挨了好几下。 她口里慌忙说道,“陆夫人,不是我的错,是知府大人,是他不放手……” “呸,当老娘不知道吗?你少狡辩!”凤知音正在气头上,手上的力道一下重过一下。 阮夫人终于被打怒了,冷笑起来,“凤知音,你才是不脸的,你依仗着权势抢人相公,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凤知音从阮夫人手里抢了陆志昌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中刺。 她恼羞成怒,“死贱人,你敢骂我?你等着!” “我就等着,你敢怎样?”阮夫人冷笑起来,“你不过是有个凤府嫡小姐的身份罢了,还有什么过人的本事的吗?” “……” “你若不是出生自凤府,若跟我一样身份的话,你这种跋扈刁蛮的性格,给志昌提鞋,他都不会要!” 凤知音本不想跟阮夫人闹得太过,对方一个关在牢里的人,迟早要治罪,陆志昌再护着,阮林氏还能翻到天上去不成? 但阮夫人却提到了她的身份,将她彻底警醒了。 她怎么又忘记了这茬? 万一京中的凤老太爷得知了她不是老爷子所生,将事情捅了出来,陆志昌还不得休了她? 而娶这个半老徐娘阮林氏? 不,不不不! 不行,陆志昌今天的成就,都是她凤知音的功劳,她辛苦调教成功的男人,怎么能拱手让出去? 想到这里,凤知音也不打阮夫人了。 打人么,痛在身上一时,她要做就做得彻底! 让这个贱人痛一辈子! 让陆志昌羞辱一辈子。 凤知音冷冷扫了一眼阮夫人,咬牙忍着怒火离开了小屋。 阮夫人以为一番话将凤知音骂得知了羞,傲骄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重新理好了衣衫,朝凤知音的背影骂了一句,“等着瞧吧,谁输谁赢还没定呢!男人是要靠温柔抓住的,不是靠身份!” | 陆志昌没有找到他的鞋子。 他再次看到凤知音的时候,凤知音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提起鞋子的事情,反而温和地笑着,“今儿晚饭做了几样你喜欢的菜,是我亲自下的厨,你尝尝看?” 陆志昌以为她已将事情忘记了,笑道,“夫人的厨艺,哪里会差?御厨也比不上。” 说着,他还倒了一杯酒给凤知音。 夫妻两个,坐在一处把酒言欢起来。 陆志昌吃着吃着,就醉倒在桌上。 凤知音的脸马上一收刚才温婉的笑容,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啪—— 她眼中冷芒一闪,朝里屋冷喝一声,“兰婶!” 兰姨从耳房里快步走出来,“夫人。” “那老鸨来了没有?” “来了,半个时辰前就已候在前院的小厅里呢!” “很好!”凤知音朝醉倒的陆知昌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阮林氏敢抢我凤知音的男人,老娘要她不得好死!” 凤知音和兰婶,将陆志昌扶进了卧房,二人又马上到了前院。 陆志昌被她下了迷迭香,会睡上整整六个时辰。 等他醒来,阮林氏已是卧红院的一位接客的女官婢了! 跟她斗?下辈子! 卧红院的老鸨一见凤知音走来,吓得慌忙拜倒,“陆夫人,您找奴家,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陆夫人凤氏,出身京城勋贵之家凤府。 父亲曾经官拜大都督,母亲柳氏是柳丞相的嫡亲姑姑,凤氏的外祖父太外祖父,都曾做过大学士,哥哥凤二老爷现任工部侍郎。 侄女儿凤红羽是容王的准王妃,侄外外甥柳清泽是羽林卫头领,年纪轻轻已是位居三品,女儿已被皇上钦点为太子良媛。 凤知音这等身份,放眼整个赵国,都不多见。 何况,凤知音的相公,还是金陵城父母官知府大人! 老鸨哪里敢不敬? 凤知音淡淡看了老鸨一眼,说道,“送个人给你,你可要看好了,若跑了,拿你试问!” 老鸨小心问道,“夫人要送何人给奴家?” “阮林氏,阮通判的夫人。” 老鸨一惊,“是……是她?” “怎么?让你为难?” “不……不是,只是有些意外而已。”老鸨惊出了一身冷汗。 心说,这铁定是阮夫人得罪了陆夫人,否则,一个进了牢里的妇人,也不会卖到她的地方。 | 凤知音走后,阮夫人并没有担惊受怕,反而更加憧憬着未来。 陆志昌虽然娶了凤知音,但还是念着旧情找了她。 偏那阮通判又是个无能的人,她便悄悄地给陆志昌生了一个儿子,一双女儿,凤知音虽然也生了一双儿女,但儿子又胖又矮又丑,哪里有庚生长得俊朗? 陆志昌不止一次说,要提携着庚生。 才借这次税银丢失案,将阮通判给抓进了牢里,也治了罪,过不了多久,也会砍头。 将来庚生出息了,她母凭子贵,凤知音身份再高贵,也得给她低头! 只是,她的梦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今晚本来是陆志昌来牢里陪她,但一直等到了二更天,陆志昌也没有来。 却来了凤知音。 而且,凤知音的身侧还跟着那个卧红院的老鸨,和几个衙役。 她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凤知音凉凉的目光往她脸上一扫,厉声喝道,“捆了!” “是,夫人。” 两个衙役冲上前,二话不说就将阮夫人的胳膊擒住了。 阮夫人这下子是真的吓住了,“凤知音,你想干什么?你敢伤我,陆志昌不会放过你的!” “老娘现在就不放过你,兰婶,将她的嘴巴给我堵了!” “是,夫人!”兰婶从屋中桌子上,捞起一块抹布就塞入了阮夫人的嘴里。 衙役们的动作很快,阮夫人已经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凤知音看了一眼阮夫人,得意的扬了扬唇。 她是知府夫人,带走一个犯人,衙役们谁人敢拦着? “走吧,时辰也不早了,说不定,还可以赶到卧红院里接一批客人。”凤知音冷冷一笑。 将她卖到卧红院? 阮夫人又惊又吓,眼皮一翻,晕死过去。 | 静园。 凤红羽甩了甩发酸的手指,捏着一块还算过得去的帕子,得意的扬了扬唇。 竹韵看了很想笑,还是生生忍住了。 小姐这绣的什么啊? 几朵梅花像几个大饼拼在一起,她居然还得意。 凤红羽将帕子认真地叠起来,放入针线筐里,抬头看了一眼竹韵道,“你一直笑嘻嘻的,说吧,可是打听到了好消息?” 竹韵扬眉一笑,“当然了,咱们姑太太,果然不负小姐厚望,马上就找到了阮夫人,而且,将她狠狠地收拾了。” “怎么个收拾法?”凤红羽笑道。 凤知音是老夫人宠大的,从小跋扈不讲理,只有别人听她的,绝对不允许有人背叛和不敬她。 陆志昌背着她同阮夫人不清不楚,这无疑是触犯了凤知音的底线。 而且,这金陵城里,凤知音的身份可是最尊贵的夫人,阮夫人落到凤知音的手里,不可能翻得了身。 “姑太太将阮夫人连夜就卖到了卧红院了。” “哦?”凤红羽诧异,没一会儿又笑了起来,“我这姑姑,动作好快呀,手段也够狠!” 竹韵也笑起来,“阮夫人那是活该,又没有人惹着她,她居然将少夫人和小姐骗来金陵城一再加害,死都不足惜呢!” 凤红羽眯着眼,“阮夫人进了卧红院这件事,我得闹大一点,否则,陆志昌偷偷救走了她,她又要逍遥了,我得让她永不翻身!” “小姐要怎么做?” “请人去围观。” 当下,凤红羽便以慕容墨的名义,广撒贴子。 | 次日。 凤红羽一起床,就直接穿了一身男儿装,走出卧房。 慕容墨也正从小房间里走出来,负着手,死皱着眉头看着她。 “又去哪?”男人语气不太好。 “卧红院。”凤红羽老实相告。“哦,对了,我以你的名义,请了不少人前去听曲。” “嗯?”慕容墨的眉头狠狠皱起,都能夹死蚊子了。 “怎么啦?”凤红羽眨眨眼,慕容墨的脸,真是小孩子的脸,转眼就变了脸色。 他大步走到凤红羽的面前,一把拎着她的后衣领往卧房里拽,“脱衣!” “不!” “脱不脱?” “绝不!”凤红羽怒。 为了穿这身男装,她可是花了大半个时辰。 话说她最近被慕容墨喂得胖了些,束胸时都多用了一寸布。 “你不脱,本王来动手。” 韩大和竹韵正端了早点往正屋走来,一听屋里两个主子的对话,两人吓得转身就跑了。 王爷要羽小姐脱衣,这是要干好事? “慕容墨,你讲点理好不好?我是为了出门方便才穿的男装。”凤红羽抱着床架子,说什么也不让慕容墨脱衣。 慕容墨捏着她的下巴,“为什么要去卧红院?” “那阮夫人被凤知音卖到了卧红院,我得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看她还敢不敢害我大嫂。” “就为了这件事?”慕容墨半眯着眼看向她。 “还能怎样?那卧红院的小倌倌又不漂亮。” “你居然连卧红院里有小倌倌也知道?”慕容墨的脸一黑,“不许去。” “慕容墨,你不讲道理!”凤红羽暴怒。 “看来,你是想提前洞房了?”慕容墨下手很快,连撕带扯,凤红羽身上的外衫就被脱了下来,然后盯着她的胸,“这儿大了一点。” “不要脸!”凤红羽双手护胸,脸腾地红了,身子更是连连后退。 慕容墨今天吃了春*药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还厚言无耻的盯着她的胸看! 话说,他怎么知道,她这儿大了一圈? “不想提前洞房就老实的呆在屋子里。”慕容墨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出大卧房。 而且。还反锁了门窗,又命墨龙卫们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将那身男儿衫从地上一件一件地捡起来,眸光闪了闪,慕容墨今天可着实奇怪,居然要软禁她? 他要做什么? 韩大和竹韵端着早点,站在绿苑的园子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两人正犯愁时,慕容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主子。”两人一起迎了上去。 慕容墨点头,“嗯,早点送进去给羽小姐,韩大跟本王走。” “是。”韩大将托盘放在了绿苑正屋的桌子上后,跟着慕容墨离开了。 竹韵一脸的狐疑。 她走进了正屋里,却不见凤红羽,但那卧房门紧紧的关着。 她一时诧异不已,放下托盘,忙上前敲门,“小姐,小姐?” 卧房里,早已没有声音。 凤红羽穿好衣衫,跃上房梁,又揭开了几片瓦,正坐在屋顶上眯着眼看向前方。 只等前方慕容墨一离开,她就好离开绿苑。 。 韩大紧跟在慕容墨的身后。 “主子,今天要去哪儿?” “卧红院。” “卧……卧红院?”韩大惊得睁大了双眼。 那可是青楼!主子逛青楼,还将羽小姐关起来,就不怕羽小姐生气?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慕容墨冷嗤,“商六传来消息,罗明正藏在卧红院里。而阮夫人又被凤知音卖到了那里,陆志昌也会去那里,若是被他或是柳府的暗卫看见了,罗明正就得丢命。” “罗明正在卧红院,他藏得倒是好。”韩大哼了一声,“这么一来,得多派人盯着他了。” 慕容墨眸光一冷,“不!本王亲自去抓!” 等慕容墨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凤红羽才从屋顶上跳下来。 一直潜在绿苑里的几个墨龙卫,马上闪身出来,一齐拦住她。 “羽小姐,王爷说了,您今天不能出门!” “为什么?” 凤红羽朝八个墨龙卫扫视一眼,慕容墨今天将她关起来,她还非得出门看看情况。 “属下们不知,但主子的吩咐,不得不听,若小姐要离开,就打败属下们再走。” 挑战? 凤红羽眯了下眼。 慕容墨的墨龙卫,她只同韩大罗二以及在益州城的纪三交过手,那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其他人,还没有机会比试。 如此,正好试试慕容墨手下的武功深浅。 “那就来吧。”凤红羽袖子一抖,两只羽翎剑现于手心。 她手指一转,持剑朝最近的一个墨龙卫刺去。 那人神色一变,只得抬剑来护面门。 凤红羽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剑花闪过,她身后一人便被她挑到一旁。 同时,她脚尖一甩,藏于鞋子尖的银针也被甩了出去。 而那些银针的针尖上,都抹了药。 八人有六人已中了银针,纷纷倒地。 凤红羽收了凤翎剑,看向众人弯唇一笑。 “你们八个人都打不过我,还说要护我?怎么护?”她拍拍手,“好了,我出门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哦,对了,你们中了我银针上的毒,睡上一个时辰就没事啦!” 众护卫:“……” 。 陆志昌一早醒来,就接到了容王慕容墨的贴子,邀请他一起去卧红院听曲子。 他揉了揉发昏的头,想着容王不好得罪,只好答应了。 第054章 拦截 凤知音正带着侍女,在外屋摆早点。 她往桌上那份贴子上看了一眼,悄悄地勾唇一笑。 “老爷,您跟容王走得近了,未尝不是件好事,容王不是左都御使吗?经他考核合格的官员,回京的机会比较大。” “嗯,夫人说的有理。”陆志昌此时,也正想到了这里。 凤知音走进里屋,甚是贤惠地替陆志昌更好衣,服侍他吃好早点,又亲自送到了府门口。 望着陆志昌的轿子走远了,凤知音唇角一勾,阮林氏,今天定要让你被全金陵城的人取笑! | 罗夫人这一天打开院门,便见自家小院门口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甚是华丽宽大。 她正纳闷时,一个婆子从车里跳出来,然后从赶车位上取下一个凳子放在车门前,伸手挑起了帘子。 一只手上戴着几只赤目金戒指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婆子的手上。 接着,便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从车里缓缓走下来。 她看向小院门口的罗夫人微微一笑,“罗夫人,好久不见。” 凤知音? 罗夫人脸上一窘,转身就要关院门。 当初在京城,她虽是个生意人家,但家中也算殷实,同凤知音还能坐在一起说话。 这会儿罗家是彻底的败下来,家中连个仆人也请不起了,再见凤知音,她只有自取其辱。 谁知凤知音忽然喊住她,“罗家嫂子你关什么门呢?我是特意来看你来的。” 说着,她朝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从马车里取出两个锦盒下来。 罗夫人的目光瞥向了锦盒,眼神跳了跳,心说,单单那两个盒子都能卖几十文钱了,要是里面装着东西的话…… 她马上露了个笑脸,“哎哟,我这小门小户,竟劳动陆夫人来看我,真是折煞我了。” 她笑得殷勤,凤知音只笑了笑。 几人进了院子里。 罗夫人马上扬着嗓子朝屋里喊着,“人死了吗?有客人来了也不出来端个茶水?” 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从一侧的小耳房里走出来。 走出来的是两个一脸不愤的年轻女子。 凤知音往两人脸上看了一眼,眉梢一扬,“呵”了一声。 阮林氏,居然自不量力的跟她斗? 她不一脚将这些人全踩到脚下,她便不是凤知音。 阮家两位小姐端来了茶水和点心放在桌上,凤知音看也不看,罗家穷得都请不起仆人了,吃的喝的,还能好到哪里去? 她来,只是想羞辱羞辱阮林氏的两个女儿。 “罗夫人客气了,我来你们家呢,只是想找罗夫人商议一件事。”凤知音微微一笑,说着话时,拿眼往阮家两个女儿的身上瞥了瞥。 罗夫人会意,朝二人喝道,“下去,毛手毛脚,碍眼!” 阮五小姐咬着牙,眼底里几乎要射出刀子来,阮四冷静一些,拉着她赶紧离开了。 “陆夫人,你吩咐吧,什么事啊?”罗夫人讨好的笑道,还殷勤的拿帕子拂了拂凳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番奉承着,凤知音很是受用。 她矮身坐下,道,“想借你的这两个儿媳妇一用。” 罗夫人一怔,“借她们?” 跟随凤知音来的兰婶,将两只锦盒放在罗夫人的面前,并打开了。 只见里面各放着几锭白花花的银子。 罗夫人惊得眼珠子都直了,五百两? 发财了! 凤知音却伸手一拦,扬了扬唇角,说道,“这五百两银子,是给阮家两姐妹的嫁妆,我是看到同阮夫人好一场的份上,送给她的两个女儿。” 罗夫人不明白凤知音的意思,抬头眨了眨眼。 兰婶扬眉,说道,“这两人,你可要看好了,若是跑了,夫人可要收回嫁妆了。当然,活人死人,夫人并不在意,只要是她们就是了。” 罗夫人不傻,活人死人都不介意,这是要她往死里整那两姐妹的意思了! 她马上点头,“明白,夫人放心好了,她们家杀了我儿子,不必夫人提醒,我也不会放跑她们。” “明白就好,不过眼下,还有件事要你办,办好了,银子才是你的。” “啊?”罗夫人一愣,凤知音究竟想干什么?但又看到一堆银子,她马上点头,“好好好,夫人请吩咐。” “你么,只需这么……” 罗夫人眼睛一亮,得意得脸上都笑出了花,“夫人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凤知音一走,罗夫人就冲进后院小厨房里喊着两姐妹。 二话不说,一手抓了一个就往外拖。 “走,只知吃闲饭,不会干活的懒货!” 两人走得慢了,罗夫人的拳脚还用上了。 就这么拖出了罗宅,塞进一辆小马车里,一路赶往卧红院。 两姐妹看到那卧红院的招牌,吓得魂都飞了。 以为是要卖了她们,阮五小姐吓得叫嚷起来,“卫王只说让我们做罗家的妾,你敢卖我们,我们到衙门里告你们去!” 阮四小姐也怒道,“我告诉你,要是我娘知道你这般欺负我们,一定会要你不得好死!她的身份尊贵着呢!” 罗夫人笑,“这金陵城里,身份再尊贵的夫人,还能高过陆夫人去?你们就别说大话了,走吧?我可没有时间跟你们耗着。” 罗夫人拖着二人走到卧红院的后门,递了一把铜钱给看门的,说道,“陆夫人让我们来的。你们妈妈知道这件事。” 仆人看了她一眼,说道,“等着。”便走进去传话去了。 卧红院的二楼雅间,老鸨正在招待卫王,慕容墨,以及金陵知府陆志昌,还有阮家新族长阮庚生。 听闻仆人的话,老鸨心下明白这一定是陆夫人凤氏的安排了,便对仆人吩咐道,“让她们在菊轩小阁等着。” “是!” 辰时才过就请听曲子,陆志昌不知这二位王,在想些什么,也不好得罪,只得陪着吃酒听曲。 再次走回来的老鸨,这时笑道,“哎呀,我这地儿新来了个弹曲子和跳舞的,给几位爷带上来一赏吧?” “那还不带上来?”卫王整天无所事事,只知玩,得了慕容墨的贴子,马上就来了,有新舞新曲最好不过,正好打发时间。 “好勒!”老鸨朝身边人一招手,“还不快去叫人上来。” “是,妈妈!” 卧红院同其他的青楼一样,一楼的正厅里,搭着戏台,常常表演各种曲目,供人欣赏。 慕容墨和卫王等人坐在二楼,推开大窗子,就可看到一楼正厅里的一切。 不多时,一个身材微丰的中年妇人,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琵琶被人推上了台子。 她有些腼腆,但看到台下几个虎视眈眈的仆人,吓得慌忙坐下来,伸手拨弄起了琵琶。 很快就有人哄笑起来,“呀,一把年纪了,穿得骚一点,也给勾人啊,哈哈哈——” 楼上雅间的陆志昌,听到楼下的声音马上朝台上看去。 顿时,他整个人身子一僵。 卫王口快,拉了一下陆志昌的袖子,笑道,“陆大人,这不是那个阮通判的夫人吗?她怎么到这儿弹曲子了?咳咳,如此打扮一下,姿色还不错,哈哈哈——,只是不知她接不接客呀?” “她一把年纪了,就算是接客,卫王兄也不嫌弃?”慕容墨正端着一只酒壶,自斟自饮,斜斜瞥了一眼卫王。 卫王大笑,“慕容老弟,你就不懂了,有些女人,是越老越有滋味,像你这羸弱的身子,是受不了这等如虎的中年妇人的。哈哈哈——” 卫王是花间老手,话说得极为漏骨。 陆志昌的脸,气得红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发作,更不敢走,只得生生忍着。 心中更是怒道,究竟是谁将蕴娘弄来了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人被推上了台子。 挥着水袖,扭着腰姿,跳起舞来。 陆志昌更是惊得整个人身子一颤。 老鸨看到陆志昌的表情,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但又一想,这一切都是陆夫人凤氏整出来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心下又放松下来。 卫王又叫嚷起来,“哎,这不是阮通判的一双女儿吗?穿上这衣衫,竟比这楼里的红姑娘还要漂亮,我得问问老鸨,她们接不接客。” 陆志昌听了,更是又惊又气。 只得说道,“世上之人,有不少长得像的,也不一定是阮家人吧?” “可本王觉得就是她们三人啊。”卫王捏着胡子说道。 陆志昌为了提携阮庚生,收到贴子后,也派人请了阮庚生来。 阮庚生也是吓得不如何是好,去认吧,这不是告诉世人,他的两个妹子和母亲在卧红院里卖曲吗? 他跟陆志昌的心一样,不敢上前认母亲和两个妹妹。 面对其他人的调笑,他只能忍着。 阮家母女三人的表演完了,又羞又怒的跑回了后台。 趁着没人看她们,阮夫人拉着二女的手,焦急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也在这?” “娘被抓之后,哥哥也失了权,凤红羽带着罗夫人将我们带到罗家,罗夫人罚我们做丫头。刚才又强行带了我们来这里,说是不上台跳舞,就将我们卖到这里。娘又是怎么回事?” “是凤知音害的娘!”阮夫人怒道,“那对姑嫂!我要是出了这里,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娘,您不是说,您的身份是金陵城里最尊贵的吗?怎么会……”阮五小姐自己受了委屈还罢了,心中想着娘的身份不简单,总有一天会将她们从罗家救出去,谁知娘竟然沦落到青楼里卖唱。 她只觉得这一辈子都完了,再无出头之日了。 “她原本是最尊贵的,只可惜,被人抢了名份。”有人走来,忽然说道。 三人一齐回头。 只见走来一个灰衫少年,身材瘦小,脸色暗黄,一双眼睛却极为明亮,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你是谁?”阮夫人眯着眼看着来人。 “我么……”凤红羽眨眨眼,“容王身边的一个小仆人。”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阮五小姐咬牙怒道,这小子,他知道些什么? 凤红羽微微一笑,“你们娘,最是知道得十分的清楚,是吧阮夫人?阮夫人跟陆大人原本有婚约,却出了点意外,没嫁成。被现在的陆夫人凤氏抢走了陆大人,阮夫人虽然嫁了阮通判,却仍和陆大人藕断丝连,还生了你们兄妹三人。” 什么?她们姐妹和哥哥是母亲跟陆大人的私生子女? 阮五小姐死劲地摇摇头,“娘,你在骗我,这不是真的。” “这当然是真的,否则,陆夫人凤氏,怎么忽然对你们母女三人生起恨来?而以前,她不知真相的时候,却对你们还是很和善的呀?”凤红羽笑微微说道。 凤知音,阮夫人,她且让这二人斗去。 阮家姐妹想到今早凤知音忽然到访了罗家,心头恍然大悟。 原来,陆夫人凤氏,是故意让罗夫人带着她们姐妹来卧红院,来羞辱她们的! “娘,那个凤氏的心,居然这么歹毒!”阮五小姐叫嚷起来。 “吵什么吵?想不想吃饭了?还不换衣衫去,一会儿还有一波客人到。”卧红院的老鸨带着几个仆人前来,将母女三人给拖拽走了。 看着三人啼哭的身影,凤红羽冷嗤,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她转身往后院走打算离开卧红院,只是,她没有走多远,忽然看到一人从她面前闪身而过。 凤红羽眸光一闪,韩大? 韩大为什么穿一身仆人的衣衫,而且跑那么快? 凤红羽悄悄地跟了上去。 要不是她熟悉韩大走路的样子,还差点认不出来,因为韩大的脸上抹了草药水遮住了原来的模样。 只见韩大一路往卧红院的后院走去。 每个地方都不放过,一一在查找着什么。 她追上韩大的脚步,伸手一拍他的肩头,“找什么?” 韩大一惊,急忙转身过来,“羽……羽……” “是孟公子。”凤红羽纠正,她此时穿了一身男儿衫。 韩大一脸哭相,“您怎么也来了这里?” “只许你们来,不许我来?什么道理?”凤红羽双手抱胸,看着他的脸说道,“说吧,你鬼鬼祟祟的,还穿成这样子,在干什么?” “没什么,主子的猫儿丢了,让属下寻找,为了不被人发现而抢走小猫儿,属下才穿成这样。” “寻猫?”凤红羽眯着眼。 “是的。”韩大低着头,老实回道。 “那你接着去找吧。”凤红羽朝他挥挥手。 韩大心中长出一口气,转身飞快走开了。凤红羽却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寻猫儿?怎么可能?慕容墨常常以寻猫为理由,干些秘密的事情。 凤红羽的轻功,比韩大几人高出许多,连慕容墨也追不上她,是以,韩大往后看时,都没有发现凤红羽。 只见韩大拐进了后院的一处柴房,随意看了一看,正打算离开,却有一个老头正背着一捆柴朝这儿走来。 韩大走上前,朝那人忽然喊道,“罗明正!” 老头一愣,没一会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韩大去忽然冲上去一把抓着他的肩头,“你想活命的话,就别跑!” 老头愣愣回过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认错了!” 韩大却不放过他,伸手将他拍晕,扛了就走。 罗明正? 凤红羽一愣,原来韩大发现了罗明正。 韩大找到人后,将老头往肩膀一扛,悄然往卧红院后门方向跑。 哪知有人忽然喊道,“抓刺客,卫王被人行刺了!” 霎时,整个卧红院里,都响起震耳的喊叫声。 原本少有人来,安静异常的卧红院后院,渐渐的有不少人跑了过来。 卧红院的屋顶上,更有不少黑衣人窜来跳去。 凤红羽暗道糟糕,这下子韩大跑不了。 他扛着一个人,又易了容,被人抓住的话,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罪名了。 凤红羽脚尖点地,朝韩大跃来,“跟我来。” 却有一人忽然闪身到他们的面前,慕容墨拉着凤红羽的手,“走这边。” 卧红院四处响起喊杀声,三人带着一个昏死的老头,悄悄地往后院的门边跑去。 第055章 谁死都可以,她不能死! 不知来的是些什么人,凤红羽也不敢贸然跳到屋顶上,只得跟着慕容墨借着后院花枝的遮挡,一路往前跑。 不多时,三人跑到了后院外正等候着的马车旁。 “扔进车里,快!”慕容墨沉着地吩咐起来。 韩大将罗明正往马车里一扔,又快速跳到了赶车的位置。 慕容墨拉着凤红羽的手,也飞快地坐进了马车。 韩大刚将马车赶到大路上,便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从穿着上看,像是金陵府的衙役。 “容王殿下!卫王遇刺,卑职们正在捉拿刺客,请容王殿下打开马车检查!” 凤红羽与慕容墨对视一眼,然后,目光落到了脚前方昏死的罗明正身上。 慕容墨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慌张。 外面被人围着,如何不慌?凤红羽诧异看着他。 只见慕容墨伸手将身下坐着的软垫子掀起来一角,在一处凸起的六角型木头桩上转了几下,罗明正所处的地方忽然塌陷了,人也掉了下去。 紧接着,慕容墨又将六角木桩往相反的地方转了几转,那塌陷的两块马车底板又合拢起来。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不愧是慕容墨,心眼就比别人多个孔,居然在马车里装有暗层。 这样一来,就算是搜寻,也查不到什么。 除非是将马车劈开。 慕容墨的眼波朝说话那人方向看去,声音平静说道,“检查?本王活到这么大了,还没有一人敢检查过本王的马车!这是谁给你的特权?” 他的语气轻缓,却透着冷戾。 “那么就对不住了!” “放肆!”赶车位上的韩大怒喝一声,“你胆子不小,容王有特权,没有官府的文书与皇上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搜查!” “当然有文书!”那人手一招,一个衙役走到了近前,递上一幅画像给他。 凤红羽挑着帘子一角,只见那副画像上画着一个老者,而那模样,正是罗明正的模样。 而她刚才发现,那罗明正已瘸了一条腿,连韩大都打不过,又是一个老头,怎么可能会刺杀得了卫王? 她眸光一冷,这分明是来抓罗明正的,所谓的抓刺客,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这些人,可又为什么要来抓他? 还是…… 罗明正的身份曝光了? 难道,凤知音和陆志昌也知道了罗明正没有死? 韩大也认出了画像上,画的正是罗明正,他心中一惊,却依旧面不改色。 慕容墨又冷然一笑,说道,“本王为了证明清白,可以开车门让你们来查,不过——”他挑起帘子看向车外,目光森然盯着那个打头的衙役,“若是车内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呢?” “若是没有卑职们要找的人,卑职们甘愿受罚!”那人朗声说道。 凤红羽偏头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的另一只手一直抓着凤红羽的手。 他轻笑道,“好,若是没有你们要找到的人,全都给本王就地罚跪五个时辰!” 那打头的怔了怔,还是应道,“是!” 慕容墨放下帘子,那人一招手,朝身边人喝道,“过来搜!” “是,陈捕头!” 一伙人快速地围起了马车。 打头的人将刀往腰间刀鞘里一插,伸手便来推门,接着是掀帘子。 马车很宽,坐着两人,一个是慕容墨,另一个是个瘦个子的少年。 “你要找的刺客,是本王,还是……她?”慕容墨冷冷说道。 陈捕头的脸色忽然变了,额头上也渐渐地浸出了汗水。 凤红羽扬了扬眉,微笑道,“王爷,小人和您早已来到了马车上,却听有人说卫王遇刺了,那刺客分明是另有他人,可这些人却非要查你的马车,这分是藐视您的权威,是在诬陷!” “还不去跪着?”慕容墨清冷开口。 “……是。” 陈捕头慌忙后退,伸手一撩袍子,跪倒在大道旁,其他十来个下属自然不敢违抗,全都跪下了。 韩大朝那些人哼哼几声,扬着鞭子,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凤红羽放下帘子,问慕容墨,“卫王真的遇刺了吗?”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和陆志昌喝酒。”慕容墨道,“我走路的速度不慢,离开才半碗茶水的时间,衙役们就到了,这里面,有文章。” “你怀疑,这根本是个借口,借查刺杀卫王的凶手,抓罗明正?” 慕容墨点头,“正是。” “呵,陆志昌的胆子够大的,居然敢拦你的马车。”凤红羽冷嗤。 慕容墨忽然伸手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半眯着眼冷冷说道,“陆志昌敢拦本王的马车,本王迟早要收拾他,可眼前有一人胆大的敢从家里擅自跑出来,你说,该怎么罚?” 凤红羽脸一黑,“王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不对啊!只许你出来看热闹,就不许我看热闹了?” 慕容墨死皱着眉,盯着她的眼,说道,“你想要公平?” “是的。” “我干了什么,你就要同样的待遇?” “没错。”凤红羽点头。 “每晚都是我脱你的衣,今晚该你了。” 凤红羽:“……” 。 金陵城长兴街上,空气中飘浮着紧张与肃杀的气氛。 一声“卫王遇刺了,抓刺客”,让行人与小贩们如惊弓之鸟,全逃了个精光。 卫王可是当今皇上最宠信的王,他被刺了,金陵城要是找不出凶手,整城的人都会有麻烦。 谁还敢在街上逗留着? 一早还生意兴旺,顾客满店的卧红院,此时只余几个接客的红姑娘和仆人,其余人,趁着混乱全都跑掉了。 长兴街后面,一条窄小的胡同里,长满了青苔的青石路上,一个黑衣斗笠人的身影如鬼魅一样,一闪而过。 那人身材修长,斗笠上飘起的黑色面纱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一双妖娆似女子的双眼。 他的动作很快,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巷子深处。 当然,一般的人是看不清他来到小巷,因为那人的速度太快了。 没多久,他的身影跃进一间小院。 “大人。”马上有人迎上来。 “人呢?” “不在慕容墨的马车上!” “不在?”斗笠人的音量瞬间拔高,“本官明明看见韩大背着一人从卧红院的后门溜走了,接应他的正是慕容墨,而且,卧红院的后门那里,还停着慕容墨的马车,车上怎么可能没有人?” “陈捕头带着人去搜了,里面只有慕容墨和他的一个护卫,并没有老头。” 斗笠人在原地缓缓踱了几步。 忽然,他笑了起来,声音懒懒地说道,“如果本官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罗明正,还在慕容墨的马车里,慕容墨为人谨慎,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走?一定是亲自抓了!” “马车?” “马车里一定有夹层,给本官继续拦截!” “是!” 斗笠人一挥手,院中的十来个人陆续离开了屋子。 。 慕容墨的马车继续往前行。 凤红羽又被慕容墨占了个大便宜,心中郁闷,便开始不理他,装睡。 这小女人! 慕容墨的脸一黑! 马车拐了个弯,正要走入另一条道前往静园时,忽然,从道路两旁的小巷里,又跃出不少人来,拦在马车的周围。 车外异样的声音,惊得凤红羽不敢再装睡。 她忙挑起帘子,隔着透明琉璃往外看去,只见马车已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街角。 拦着马车的,又是一群衙役,不过,这会儿来的人多,其中还有十来个骑手。 坐在正中间马匹上的,是一个穿着黑衣,头戴垂着黑色面纱斗笠的高个子男子。 凤红羽又撩起后面的帘子看向车后,果然,马车后面也有人。 “慕容墨,来的人不少,估摸着有近百人!我们被包围了!”凤红羽蹙起眉低声说道。 陆志昌敢派这么多的人拦着慕容墨? 他哪来的胆子? 凤红羽眸色一凛。 那个黑衣斗笠人,手一挥,他身侧一个黑脸衙役说道,“放下马车,人可以走了!” 韩大冷笑一声,“放肆,谁借你们的胆子,居然敢抢容王的马车?” 黑脸衙役冷笑,“卫王乃是皇亲国戚,身份高贵不亚于容王,在下等人为了不被皇上责罚,只好如此了。” “若是我不给呢?”韩大呵呵一声。 “那就不客气了,上!”黑脸衙役大手一挥,所有人挥刀一起朝韩大冲来。 很快,马车周围,就响起了乒乒乓乓兵器的撞击声。 “坐着别动,我去看看。”慕容墨起身去拉车门,就要往外走。 “我同你一起去。”凤红羽抓着他的胳膊,也站起身来,“你说过给我公平的,你去我也去!” “不行!外面危险!”慕容墨伸手掰开了她的手指摇头不同意。 “对方的人那么多!你和韩大如何应付得了?你要是使出实力,就会被老皇帝警觉。”凤红羽说什么也要下去。 慕容墨多年装病,同顾非墨在京城的玉宁阁茶楼打斗的那一次,也并没有使出全力,倘若这个时候露馅了,将来的麻烦只多不少。 “凤红羽。”慕容墨转身凝神看着她,“老皇帝要疑心,早疑心了。你不必操心。” “慕容墨。”凤红羽又抓上他的胳膊,“你说,要送我一座皇宫,倘若你有事……” “胡思乱想!”慕容墨轻哼一声,忽然将她扑倒在软垫上,伸手一勾她的腰带。 凤红羽吓得一怔。 可就这么愣神的瞬间,慕容墨的身影已闪身到车外,同时飞快的关了车门。 凤红羽心头一恼,这个慕容墨,总是拿这招吓她。 她飞快冲到车门那儿,伸手一拉,拉不动,显然,慕容墨反锁了车门。 凤红羽怒得拿脚去踹,可慕容墨的马车坚固如铁墙,哪里踢得开? 她隔着车窗上装的透明琉璃往外看去,除了韩大和慕容墨以外,还有八个暗中护着的墨龙卫们出现了,十人应战对方近百人。 凤红羽心下一松,难怪慕容墨不要她担心,原来有墨龙卫暗中相随。 不过,她的心才宽慰了一瞬,又发觉了不对劲。 因为那些衙役的武功,居然不逊于韩大! 要知道韩大的武功,可是等同老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 而这些衙役们的武功这般高强,只怕其中有问题。 她焦急的拍着车门,试图引起慕容墨的注意放她出去帮忙。 但拍了许久,已经有一个墨龙卫被刺倒在地了,慕容墨仍不理会马车这里。 凤红羽只得自己想办法。 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银针,找到车门上的机关,开始研究开锁。 虽然那处机关被慕容墨设计得极为隐蔽,好在她幼年时跟着三哥学过机关术,半碗茶水的时间后,门还是被她打开了。 马车外,八个墨龙卫已倒下三个,韩大也是一身狼狈,左臂上,已被刀划了一条大口子。 慕容墨的武功高出韩大和墨龙卫许多,模样略好些,但却有二三十来人围着他。也 是脱不开身。 就算他们武功高,这番车轮战地打下去,不被杀死也得累倒被抓,而且,天晓得还没有援手来? 凤红羽来不及多想,飞快取下绑在袖中胳膊上的凤翎剑。 可还没有等她挥剑,她忽然听到一声异响从屋顶上传来。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侧的屋顶上正站着一人,手中的弓已拉满,正瞄准着慕容墨。 她心头大惊,“慕容墨当心暗箭——” 凤红羽想也没地扑向慕容墨。 可,射出的箭比她猜想的速度要快。 她才扑到慕容墨的身边,那箭便到了。 凤红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只觉得后背上一股钻心的疼,疼得她冷汗直冒。 “凤红羽——”忽然的变故,令慕容墨大惊失色。 一直坐在马上,静静看着这场杀戮的黑衣斗笠男子,惊得身子狠狠一颤。 他脚尖一点,身影飞快朝射箭之人跃去,二话不说,提剑便刺。 “大……大人,为何……杀属下?” 这一剑又狠又准,用着十分的力道,将射箭人刺了个对穿。 “你的眼睛瞎了吗?射向了哪里?”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蹦出来的,森寒似冰。 看着那只羽箭射入她的后背,他忽然感到有四面八方的寒冷朝他扑来,整个人冷得身子都颤抖不已。 射箭人疼得脸色苍白,“大……大人,反正……都是慕容墨的人,不都是……都是得死吗?” “谁死都可以,她不可以死!”他咬牙怒道,“你给本官下地狱去赔罪!” 他飞快拔出剑,又朝那人的脖子上用力的一划,鲜血喷洒开来。 射箭人彻底绝气,掉下了屋顶。 他扔了剑,身子晃了晃无力地坐在屋顶上,斗笠上垂着的黑面纱下,那双妖娆的眼眸里,忽然滚出泪来。 因为,背后受了一箭的凤红羽,已昏倒在慕容墨的怀里,生死未卜。 慕容墨大怒之下,将一个离得他最近的衙役,一剑砍了脑袋。 “谁让你下车的!”慕容墨两眼血红,怒喝一声,抱着她且战且退。 他的目光往那只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射箭人已不知去向,只有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黑衣斗笠人坐在屋顶上,面朝他的方向,静静的坐着。 慕容墨眸色森然,抱着凤红羽脚尖点地跃上了屋顶。 “取下你的斗笠来!让本王知道杀的是人还是狗!”他单手持剑,奋力朝斗笠人刺去。 斗笠人竟然不躲闪,生生受了一剑。 他闷哼了一声,身子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大人!”一群围杀的衙役大惊失色,纷纷朝屋顶处跃来。 “主子小心!”几个墨龙卫们也朝屋顶跃来。 霎时,屋顶上陷入了混阵。 一只淡色的流弹,从斗笠的人手里弹出,“嗖”的飞上天空。 “撤退。”他弱弱说道,慕容墨的这一剑,直刺他的腹部,疼得他的意思开始模糊起来。 “大人!”黑脸衙役有些不甘心,明明占了上风,为什么要退? “退,你们打不过慕容墨的……” 衙役跺了跺脚,“是!” 。 慕容墨并没有坐马车,而是抱着凤红羽一路施展轻功回到静园。 竹韵看到凤红羽的样子吓坏了,“小……小姐……” “烧热水……,取所有伤药来!”慕容墨扔下一句话,人进了大卧房。 “是!”竹韵吓得飞快冲进厨房。 不多久,韩大也回来了。 他站在在门前问道,“主子,属下回来了,罗明正已被安置进了静园里。” “韩大,将金陵城外的所有墨龙卫调来,给本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腹部中剑的斗笠人!找到后,给本王碎尸万段!” “是!” 第056章 亲自动手 金陵城长兴街的背后,是密如珠网的小巷,那些高矮错落的房子便散在这些小巷中。 外城人进了这种走上一个时辰才能走出的小巷,十有八九会迷路。 因此,其间某间小宅里住着什么人,根本没有人会知晓。 郑扬望着躺在简朴床上的郑凌风,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映象中,他的这个主子可是个非常挑剔的人。 屋中没有熏香不住,床小于五尺宽不睡,被子不够软不够新,宁愿站着坐着一晚也绝对不会睡进粗布被子中。 武安侯只生了世子跟小郡主两个孩子,世子作为武安侯府未来的继承人,更是当宝一样的宠着。 虽然侯爷吝啬不给世子钱,但世子的吃穿用度可不比任何一个京城公子差。 可这间小屋里,只有一扇两尺宽不到的小窗户,床上是黑灰色的被子,又薄又粗糙。 床小得只能容他一人睡下。 更别提屋中会摆有鲜花和熏香了。 床架子是原木头色,没有任何雕花,便宜简陋最多只值一两银子。 屋中简陋得比郑府仆人住得还差,世子还睡得下去? 他朝床上的人轻轻喊了声,“世子?” 世子的脸色很苍白,他怎么会将自己弄成这了?护卫们又不说原因。 他只是个小随从,世子的很多事,他都不知道。 郑凌风缓缓的睁开眼来,整张脸少了以往的神采,呈现一副颓败的神色。 “郑扬。”他道,声音嘶哑,“这条胡同的八十九号宅子里,放着一架白玉石屏风,你马上派人运到静园去。” “世子,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操心什么屏风啊?”郑扬一脸不满,也实在不理解他家主子的心情。 “让你送就送……”郑凌风闭了闭眼,“顺便,去看看羽小姐的伤严不严重,记得,不准告诉任何人,我生病的消息。” “明白。”郑扬点了点头,“我出门的时候,只见羽小姐的丫头竹韵慌慌张张的跑出跑进,说是羽小姐受了很重的伤,一直昏睡不醒。” 郑凌风赫然睁大双眼,一把抓着他的胳膊,“马上再去查看情况,查来告诉我!” “世子,可您这儿……” “我没事,快去!” “是!” 郑扬被郑凌风吼得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跑出了屋子。 他心中更是不停的腹诽着,世子怎么会知道羽小姐遇刺了?他不是生病了吗? 。 阮雨宸得到凤红羽遇刺的消息,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片刻也没有耽搁,带着荷影、翠姨和益青匆匆赶到了静园。 翠姨抱着孩子往屋里看了一眼,吓得嘴唇都哆嗦了一下,“这……怎么会这样?” 床上,凤红羽侧身睡着,脸苍白上毫无血色。 床前的一个铜盆里,扔着一只箭头带血的箭,浸着一块布巾,上面沾着血,铜盆里也是红漾漾一片。 屋中散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气。 慕容墨正抓着凤红羽的手,整个人木木的坐在床前。 脸上因为担忧,整张脸显色格外的冷峻。 阮雨宸走到床前,说道,“王爷,您下去休息着吧,这儿让我们来看着。” 慕容墨未动。 竹韵上前轻声说道,“少夫人,王爷不会离开的,您还是回吧。” 阮雨宸叹了一声,“小羽这样子,我怎么安心回去?” “小姐的伤口已包扎好了,吃了药,不久就会醒的。这会儿,还是不要吵着她,让她睡着好了。”竹韵道。 阮雨宸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子。 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 外间,大家并没有放过竹韵。 阮雨宸又问道,“说吧,小羽怎么会遇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竹韵也知道瞒不过去了,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阮雨宸静静的听着,半晌,才道,“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主子在查,少夫人不必担心。” 阮雨宸叹了口气,“我将她带来金陵,却让她受了重伤。我有责任。” 竹韵安慰她道,“少夫人,那些人是要刺杀王爷,是羽小姐挡了一箭。” “刺杀王爷?”众人都一惊,“是些什么人?” “王爷正在查。”竹韵道。 。 竹韵带着阮雨宸往客房里去休息,却见韩大小跑而来,韩大的胳膊也受了伤,衣衫来不及换,还沾着不少的血渍。 “羽小姐醒了吗?”韩大看见竹韵,老远就问道。 竹韵皱眉,“没呢,王爷守在床前看着。你这会子跑得这么急做什么?可是有刺客的消息?” 韩大点了点头。 “有刺客的消息了?会是些什么人射伤了小羽?”阮雨宸忙问。 “只是有了线索,还不能肯定。”韩大道,他朝阮雨宸行了一礼,又飞快往绿苑跑去。 竹韵咬牙冷哼一声,“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伤了小姐,我定要拿剑将他劈成八瓣!” 安顿好了阮雨宸一行人,竹韵和翠姨来给绿苑继续帮忙。 “竹韵,你家小姐醒了吗?”从她们身后,小跑着走来一个人。 竹韵回头,见是郑凌风的小仆人郑扬。 她第一次见郑凌风主仆的时候,那主仆二人就要抓她,第二次在青云庵见到的时候,更是追得她满山跑。 现在,还一直赖在静园里不走。 因此,竹韵对郑家主仆一直没有好感。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家小姐福大命大,死不了呢!” 郑扬被她的话气得一噎,哼哼一声,“死丫头,我家世子也是关心羽小姐,你不识好人心!” “好人?哼!”竹韵继续翻白眼,“平时想吃好吃的时候,你们世子就赖在我们小姐身边,又吃又拿,这会儿我们小姐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你们世子却连个影子也没有看见,还说什么关心?真是个笑话!” “你这丫头,我们世子……”郑扬想起郑凌风对他的叮嘱,不准透露出生病的事,又将话吞了回去。 “你们世子就是白眼狼,吃我们小姐的,住王爷的,这会儿面都不露一个!”竹韵越想越气,再不理郑扬,扭头就走。 翠姨也是一脸的不满,“光口头关心有用吗?也不见来看看。” “谁说我们世子是白眼狼了,你们不识好人心。”郑扬哼哼一声。 竹韵怒得转身又想讽笑他几句,却见郑扬正朝几个伙计在招手。 七八个伙计,正合力抬着一架白石玉的大屏风往这儿走来。 竹韵眨眨眼,她记得这架屏风在阮家的后园里看到过,“你们在干什么?” 郑扬扬眉,得意地指着玉石屏风说道,“记着了,再不许笑我们世子白眼狼,这架屏风是世子送给羽小姐的,他可是花了九万八千两银子。” “九万八千两?”竹韵吸了口凉气,同翠姨对视一眼,“真值这么多的钱?” “不信你去问阮老夫人。”郑扬呵呵一声。 “我才懒得问。”竹韵再不理他,“我家小姐昏迷了,你们送十架屏来,她也不知道。” 说着,她拉着翠姨转身继续往前走。 “喂,别走,屏风摆哪儿?” “随便!爱搁哪搁哪,又没人喜欢!”竹韵哼哼一声。 。 韩大小心地走进绿苑。 大卧房的门前垂着落地的翡翠珠帘。 他不敢挑帘进去,只在帘子外站定,“主子!” “讲!”慕容墨的声音从大卧房的屏风后响起,不知是久不进水米的缘故,还是久不说话的缘故,声音沙哑,冷戾。 “是!”韩大应道,“那个射箭之人的尸体已由人专门看守着,属下从那人脖子上的伤口处查看,发现了异样。” “什么异样?”屏风后,慕容墨的眸光忽然一凛。 “那剑法,和柳清泽的剑法极为相似!” “斗笠人是柳清泽?”慕容墨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目光冷冷看着韩大,“难怪那人一直遮着脸,也不敢说话,是怕本王认出了他?” “可他为什么杀了射箭之人?”韩大眨眨眼,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慕容墨冷笑,“还要问吗?射箭之人也是他的人,本来是要射杀本王,却不料被羽小姐挡了一箭,他担心暴露了才来个杀人灭口!你马上带人去查查柳清泽!看看他这几日都在干些什么,如果说不清形踪,就是他无疑了!” “是!”韩大应道。 “另外,暗中去查陆志昌,看看今天的事,他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 “是,主子!”韩大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这时,屏风后的床上,传来凤红羽弱弱的声音。 “慕容墨……,慕容墨……” “小羽,你醒了?”慕容墨心头一松,飞快奔向屏风后。 但,凤红羽并没有醒,只是昏睡着在说梦话。 她伸着右手在空中晃了晃,似乎想抓着什么。 慕容墨急走了几步来到床前,双手握着她的手,轻轻喊了声,“小羽……” 凤红羽听不到他的声音。 她昏昏沉沉睁开眼来,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前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梅园。 红梅花开似火。 梅园中,有一条小石径向山上蜿蜒而上。 她在哪儿? “慕容墨——” 她喊了几声,没有慕容墨的应答声,她只得自己寻找出路。 凤红羽提起裙袂,顺着小石径往山上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山顶上,出现了一座月老庙。 一个白发墨袍的男子跪在庙前。 那墨袍,跟慕容墨平常穿的很相似。 他是谁? 她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墨衫男子的面前。 他微闭着眼,并未发现她的到来。 凤红羽看到他的脸,大为吃惊。 她这是……来到了未来? 这人分明是几十年后的慕容墨! 一脸皱纹,头发雪白。 他在这儿做什么? 一把年纪还跪在在这儿,他在求什么呢? 慕容墨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茫然看向月老庙,声音沙哑说道,“凤红羽,你个死女人怎么还不回来?” “我回来了呀!”凤红羽笑,伸手便去拽他的胡子。 哪知手却摸了个空,周围所有的人和事物都不见了,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慕容墨……” 又是那片满无边际的黑,她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她厌恶黑暗,这黑暗让她心头压抑。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点亮光。 那亮光朝她缓缓而来,渐渐地近了,她仔细看去,原来是慕容墨来了。 手里提着一盏荷花琉璃灯,他走到她的近前皱着眉,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本王不来接你,你就不回去?你到底要游荡多久?” 凤红羽无语,“慕容墨你又不讲理了,不是我不想回,而是我迷路了,这里又黑,我看不到路!你让我怎么回?” 慕容墨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向她伸过手去,“走吧,我带你回去。” … 床上,凤红羽一直念着慕容墨的名字,可就是不醒。 竹韵和翠姨做好了饭菜,来到卧房的门口喊着慕容墨,“王爷,您该吃饭了。” 慕容墨正坐在床头边,用布巾沾了温水给凤红羽擦手,一根一根手指的擦。 指缝,手指尖,每一处都细心的擦遍。 翠姨心头忽然一酸。 这位可是容王,进进出出多少人跟随着?容王府几百号人,只侍候他一人,这会儿却当起了仆人服侍起了小姐。 “王爷,您去休息一会儿吧,有老奴在呢。”翠姨道。 “不,她刚才在喊本王的名字。”慕容墨道。 “她在说梦话呢,您坐在这儿她也听不见。”翠姨叹了口气。 “本王听见也好。” 竹韵拉了拉翠姨的袖子,对她摇摇头,两人叹了声,还是离开了。 。 从带着凤红羽回来后,慕容墨滴水未进,一直守在凤红羽的床前。 那只羽箭射出的力道太强,而且位置离着她的后心只有半寸,若再往左挪一点。 她可能就……没命了。 慕容墨双手紧紧的握着凤红羽的手,很紧很紧。 按着她的性子,捏得这般紧,她会故意傲骄的皱眉,喊一声疼,可这会儿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凤红羽……”他捏着她的耳垂轻轻的揉着,平常一捏就会泛红,这会儿同样没有反应,“说好了今晚轮到你脱我的衣,本王正等着。” “……” “你总是这般不听话,可怎么办才好?” “……” “你若再敢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 “……” 他闭了闭眼,长长叹了一声。 正屋外,又有急急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儿,那人走到大卧房门前停住了。 来的是商六。 “主子。”商六回道,“发现柳丞相府上的柳生暗中跟陆志昌见过面!就在昨天晚上。” “暗中见面?”慕容墨眸光一凝。 “是!” 慕容墨想起了郑凌风从柳生的身上偷来的那幅图。 两柄大刀下,一只朱色的凤红羽,周围泼洒着斑驳的血滴。 他半眯着眼,冷笑起来。, “本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阮夫人母女三人被人羞辱,陆志昌一定是怀疑是羽小姐的手笔,而那罗明正,他也定然查到了一点消息,便借着卫王遇刺,来刺杀本王或是羽小姐,以解他的恨意!而且,韩大已查出,那个射箭之人,死于柳清泽之手!那陆志昌可是柳丞相的人!” “主子,陆志昌敢杀羽小姐,定不能饶了他!” “福宁街金铜巷九十号的一所宅子里,藏有税银,你让人马上到金陵府报案!让陆志昌去查!” “是!” “这出税银丢失案,该结了!”慕容墨冷笑。 。 很快就到了傍晚。 凤红羽遇刺的消息让陆志昌坐立不安。 这时,仆人前来回话,“老爷,有人找!” “不见!” “知府大人!拒客可是不礼貌的。” 那人轻笑一声,已走到陆志昌的书房前。 陆志昌朝仆人挥了挥手,“下去,没我的允许,不得来打扰!” 仆人忙回道,“是!” 门被仆人关了,那人取下脸上贴着的胡子,朝陆志昌鞠躬一礼,“大人,小人这里有礼了。” “哼!”陆志昌冷笑,“你还敢来?看你干的好事!都说打蛇打七寸,你可好,刺客没有抓到,反将那凤红羽只射了个半死!你就不怕容王来个反击,将你的皮都给拔了?” 柳生哈哈一笑,“陆大人,亏我家丞相大人还夸你多智多谋,你就不知借力打老虎?” 陆志昌眯着眸子看着他,“借力打虎?” “是啊,小人找的那个射击手,又不是柳府的人,谁能查出来?再说人都死了,大人怕什么呢?”柳生得意的笑道,“而且,要杀容王的可是那个斗笠人,容王能查出什么来?是不可能查到你我头上的!” 陆志昌想到这里,焦躁的心,渐渐的平复下来,他甩了甩袖子,往太师椅上坐下,说道,“如果是样的话,就最好了。” 只是,柳生刚走,又有衙役来传话,“大人,出事了,有人发现了丢失的税银!” 陆志昌眼皮一跳,税银根本就没有丢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去看看!” 陆志昌换了朝服往衙门走去。 他最近日子过得很不顺心。 一边是丞相的人来给他施压,要他借机抓住凤红羽和一个叫罗明正的人。 另一边是一个斗笠人,拿的又是皇上的手谕,也要杀罗明正。 罗明正又是谁? 他看了画像,只是一个老头嘛! 若那凤红羽死了也好,她和凤知音合伙羞辱蕴娘母女三人,就该死! 可偏偏又没死! 柳生说出事了,将一切责任往斗笠人的身上推! 但愿能骗过慕容墨。 金陵府的衙门,前堂是办差的地方,后堂是他的府邸,因此,他很快就到了公堂上。 天已近黄昏,堂中点着几只粗壮的蜡烛,堂下跪着一个婆子和一个老汉。 升堂的“威武”声喊过后,陆志昌一拍惊堂木,“跪着的是何人?你们告什么?” 那婆子答道,“奴家是福宁街金铜巷九十号的东家,有人租了奴家的屋子,奴家今天想将那宅门换一个新的。没想到,在院中的杂草堆里,发现了异样。” 说着,她将一锭银子递上。 老汉也道,“大人,小人夫妻二人可是老实人啊,这是税银,小人可是打死也不敢用的,捡到后马上就来了您这儿!” 赵国律法,民间的银子,都是普通银两,而官中的税银,都刻有官府的印章,民众不得持有税银,一经发现,百两以下判监禁。 百两以上可会砍头,更多数额者,可是会满门抄斩。 婆子跟老汉捡到的锐银,是一只大元宝,价值一百两。 两人哪里敢用? 一个衙役接在手里呈了上去。 陆志昌捏在手里惊得眼皮一跳。 果然是税银! 银子的底部刻着“金陵府”字样。 “陆大人,听说税银有下落了?”公堂的门口,有人走来忽然说道。 陆志昌吓了大一跳,慌忙站起身来,脸上勉强扯了个笑容。 “容王殿下?您怎么来了?哦,下官的内侄女,伤得严不严重?这正要去看她呢,哪知有人来报案,真走不开。” 慕容墨拂袖缓步走时公堂,淡然一笑,“多谢大人记挂着,她很好!” 陆志昌讪讪一笑,“那就好,那就好,内人也一直担心着呢。哎呀,也不知是什么人胆大得敢假冒衙役拦截容王和小羽,不过王爷放心,下官已派人全城缉拿去了!” “如此,多谢陆大人了。”慕容墨已走到桌案旁,伸手拿起银子眯着眼一看,笑道,“大人,本王觉得事不宜迟,还是赶紧的派人前去将那所宅子包围起来。” 陆志昌脸上讪讪的,“是是是……” 。 慕容墨在一旁监督着,陆志昌不敢偷懒。 天色已暗,陆志昌仍是带着一队衙役前往发现税银的地方。 这是一条小巷里的一间普通的房子。 罗圆刚从宅子里出来,便被几个衙役堵住了去路。 一人喊道,“大人,抓到了正主!” “带过来!” “是!” 巷子太小,轿子进不去,陆志昌担心偷税银的人是穷凶极恶的人,不敢贸然前去,只派了四个衙役守在门口。 他则和慕容墨坐在各自的轿子里,等在巷子口。 罗圆被一个衙役堵住了嘴巴拖到了陆志昌的轿子前。 陆志昌看到是罗圆,整个人一愣。 怎么会是罗家的人? 一个衙役说道,“大人,正是此人,而且,在屋子的墙壁缝隙里,发现了大量的税银!” 慕容墨轻笑一声,“陆大人,偷税银,数量巨大得满门抄斩,这件事,不可马虎,大人一定要查清具体的数额。” “是,王爷。”陆志昌朝另一乘轿子中的慕容墨拱手回道。 他刚放下手,心头忽然一惊。 满门抄斩? 他的两个私生的女儿还在罗家为妾,没有接出来! 慕容墨哪里理会他的心惊?一个劲的催促着。 银子一只一只的从宅子的墙缝里,从地窖里找出来,装有足足三十箱。 一直到天明,才装完。 罗圆看到那些银子,吓得早已面无颜色。 陆志昌心知那些银子大半是假的,可他不敢说是假的,不然,慕容墨一准会要他继续查做假银子的窝点,这样一来,就查到他的头上。 他替皇上办了一桩事,将自己搭进去,可太不划算了。 只得忍着心痛,将罗圆收进了监狱,又在慕容墨的监督下,写了折子递往了京城了。 。 市井八卦消息传得最快的,便是茶馆,酒楼,青楼。 阮夫人还被关在卧红院里当歌女,罗家要满门抄斩的消息传到她的耳内,她吓得晕了过去。 高兴的是凤知音。 罗家已败,跟她没什么关系了,想到阮夫人的两个女儿要被砍头了,她心中大为欢喜。 。 慕容墨从金陵府回到静园,又着手安排罗明正的事。 韩大要查斗笠人的下落,不能离开。 慕容墨叫出王生,商六。 因为,金陵城中想杀罗明正的人太多了,他得将罗明正尽快地送到凤府。 第057章 一个都不会放过(修错字,加字) 一直到第三日下午,凤红羽才醒。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被人握着。 没一会儿,那只手上的力道握得更紧了。 凤红羽皱着眉,低弱地喊了一声,“慕容墨,……很疼。” 慕容墨飞快地放开她的手,掀起被子,又掀开她的衣衫查看她后背的伤口。 凤红羽一阵无语,“是手疼,你脱我衣衫做什么?” 她睁开眼来,正看到一张倦怠的脸,和一双布满了血丝的双眸,眸光焦灼。 她眨眨眼,“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映象中的慕容墨,矜贵傲骄,可眼前的他,分明是个落魄之人的样子。 “凤红羽,凤红羽……”慕容墨将她的衣衫轻轻地拉好,又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想搂紧,又担心碰到她的伤口。 “你怎么啦?”凤红羽问,她被他搂进怀里,脸靠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带着颤抖的呼吸声, 慕容墨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凤红羽。”慕容墨忽然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怒道,“谁叫要你下马车的,谁准许你挡箭的?你不想活了吗?” “我……”凤红羽张了张口,“慕容墨,那么多的人围杀,你们十个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我是不想你死!” 慕容墨愣住,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本王命大着呢!要你瞎操心?下回绝对不可以这么做!否则——”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凤红羽忽然想起那个梦,梦中有白发苍苍的慕容墨,她想问,前世,他没有娶她人? 但看到此时他这么紧张她的伤,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没有说。 “我饿了,慕容墨,我想吃饭!”凤红羽忽然笑道,“你这般抱着我,想饿着我?我中午饭还没有吃呢!” 慕容墨松开她,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又掩着被子,哼了一声,“你何止是午饭没吃?……我让翠姨端饭菜来。” 她微微一笑,“好。” 凤红羽一醒,慕容墨一直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他掀起帘子走到外间。 翠姨和竹韵都不敢离开,也一直守在外间,随时听候吩咐。 看见慕容墨走出来,又听到屋中刚才有凤红羽的声音,两人马上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慕容墨。 “王爷,可是小姐醒了?”两人一起问道。 慕容墨点头,“嗯,她醒了正喊饿呢,翠姨,你去端些吃的来。” “太好了,小姐终于醒了!”翠姨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飞快跑进小厨房端吃的。 阮雨宸得知凤红羽受伤,便将翠姨又还给了凤红羽。 不过,慕容墨并没有让翠姨服侍,而是亲自端了粥碗喂凤红羽。 凤红羽看着他对她十分体贴,她要什么给什么,也不吼她不跟她急说话轻轻柔柔,她眼角一扬,笑眯眯说道,“忽然觉得生病是件享受的事。” 慕容墨闻言眸色一沉,“再说一遍?” 凤红羽眼皮一跳,这男人,莫名其妙又发火。 她讪讪笑道,“是脚享受,人不享受。” 慕容墨瞥了她一眼,不悦地脸色才松缓下来。 吃了东西,慕容墨又给她换了药,看着她喝下大碗的药,这才放心地出去办事。 吩咐翠姨继续看着她。 翠姨挑帘子走进屋来同她聊天,“小姐呀,你可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翠姨?”凤红羽看向翠姨,揉了揉额头。 “小姐前天中午受了伤,现在都是第三天下午了。王爷可是两宿没睡。”翠姨道,又将一个枕头搁在她的脖子下,让她的头垫得舒服一些 她睡了整整两天两夜?慕容墨却没睡? 难怪慕容墨一脸的倦容! 凤红羽想着昏睡前发生的事,眉尖拧了拧,“翠姨,竹韵呢?我有事问她。” 翠姨一脸的犯难,“小姐,王爷说不让你再插手金陵城的事。”、 凤红羽摇摇头,“翠姨,金陵城的事不简单,有皇上的人参与其中了,我必须得知道事情的发展情况。” “小姐……” “翠姨难道想王爷一人面对所有事情吗?” 翠姨叹了声,“好吧,小姐等着,老奴去找竹韵。” 不一会儿,竹韵来到凤红羽的卧房。 “外面情况怎样?”凤红羽看到竹韵进来,忙坐了起来。 “哎呀,小姐你怎么坐起来了?这伤还没完全好呢!”翠姨慌忙上前扶她。 “我现在没事了,竹韵,快说吧。” “王爷查出金陵知府陆志昌有参与其中,所以,让税银的事情提前曝光了,也当场抓到了罗圆,罗家全部被收监,判了斩刑,只等刑部发文了。”竹韵说道。 “罗家满门抄斩?”凤红羽眯起眼眸,没一会儿冷笑道,“也好,让京城的老夫人哭一会儿去!” “还有罗明正,王爷派人秘密送往京城了。” 凤红羽抿唇不语,想不到,在她昏睡的这两天里,慕容墨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哦,王爷一直在追查那个斗笠人。”竹韵想了想又说道。 斗笠人? 凤红羽眯着眼,那个人,会是谁? 这时,绿苑的外面忽然响起了说话声。 “柳清泽,本王正四处找你呢,你居然自己来了,胆子倒是不小!” “本公子问心无愧,为何不敢来?” “这么说,你是不想活着走了?” 慕容墨的话落,紧接着便是一阵剑风声。 糟糕,两人打起来。 凤红羽眉尖一拧。 一个正在气头上,一个元气大伤,没有完全康复,输赢已定。 柳清泽这个二愣子来什么静园,这不是自寻死路? 凤红羽心中焦急,一把掀起被子,就要起床。 翠姨和竹韵慌忙拦着她,“小姐,你做什么去?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呢!” “我要是不去拦着,柳清泽会被王爷杀了。”凤红羽推开翠姨和竹韵,连鞋子也来不及穿赤着脚就冲往屋外。 绿苑的园子里,慕容墨的手里捏着一柄剑,正将柳清泽打得节节败退。 柳清泽的脸色依旧苍白着,脚步迟缓僵硬,果然,这是身子没有全好。 她心头一惊,急走了两步。 “住手,别打了!”凤红羽身子一跃,拦在柳清泽的面前。 慕容墨惊得慌忙了收了剑,他凝眸看向凤红羽,“你在做什么?凤红羽你在做什么?让开!” 她只着了一身中衣,披散着头发,赤着脚,两眼圆睁着他。 她这是多心急,连鞋子也不穿的跑出来? 慕容墨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眼底怒火腾腾。 “不让!”凤红羽道,“慕容墨,我知道我受伤了,你很难过,可我们不能钻入别人的圈套里!” “凤红羽,这件事不要你管!你马上让开!” 凤红羽摇摇头,“慕容墨,我一直让着你的不讲理,可我现在不能听你的,你不能杀他!要杀他先杀我!” 慕容墨一愣,神色越来越冷,唇角扬了抹冷笑,“凤红羽,你居然帮他说话!” “我帮理不帮人!” 慕容墨放下剑,神色缓了缓,将手伸向她,柔声说道,“小羽,过来。” 凤红羽站着未动,张着胳膊拦在柳清泽的面前。 慕容墨的目光,凉凉瞥向柳清泽,冷笑道,“柳大公子,小羽受伤,昏睡了两天,这会儿才醒,你居然忍心让她替你挡剑?” 柳清泽看到凤红羽穿着单薄的从屋里跑出来,还赤着脚,心中一阵内疚。 “羽表妹?你的伤怎样了?”柳清泽走到凤红羽的面前,叹了口气,“你让开吧,我想,我跟王爷之间一定有些误会,还是由我亲口来说为好。” 凤红羽推了推柳清泽,“你快走吧,他正在火头上,看谁都是凶手,你最好马上离开金陵城!” “他离得开吗?”慕容墨冷笑一声,手一挥,“全给本王出来!” 话落,又有不少人从绿苑的围墙外跃进来,人手一剑,指向柳清泽。 凤红羽怒,“慕容墨,你有必要这样吗?” “柳家的人敢杀你,本王要柳家的人十倍来还!”慕容墨怒道,“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身影一晃,飞快将凤红羽拽入了怀里,提剑又朝柳清泽刺去。 柳清泽并没有躲闪,这一剑直刺他的肩头。 前些日子的内力消耗还没有完全痊愈,加上这一剑,柳清泽承受不住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柳清泽——”凤红羽吃了一惊,拉着慕容墨的胳膊怒道,“慕容墨你疯了?你还真刺他?” “容王,羽表妹!”柳清泽捂着肩头,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涩然一笑,“清泽可以在这里以人格保证,不管这天下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柳清泽,绝对不会和二位为敌!金陵城发生的假冒衙役拦截你们的事,我没有参与!至于有没有柳家其他的人参与,我会去查。” “斗笠人不是你?”慕容墨冷眸微凝,“目前江湖上剑术最高的可是‘一剑青’柳清泽,那个射箭人的脖上了中了一剑,跟你的剑法一模一样,难道不是你杀人灭口吗?” 柳清泽淡然一笑,“王爷,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至于原因么,羽小姐知道。” 慕容墨偏头看向凤红羽。 “那人不是他。”凤红羽点了点头,“我能肯定。” 柳清泽能像正常人一样出入行走,已然是在逞强了,怎么可能在那么快的动作之下,杀一个人? 要不是她给他一粒‘千花髓’,只怕这会儿柳清泽还睡在床上。 元气全伤的人,要闭关调息半月,才能恢复正常行走。 可目前算算时间,今天是第八天。 柳清泽除非有神仙相助,否则不可能提剑杀人。 慕容墨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柳清泽,从袖中取出那只手指粗细的竹筒,紧接着,又从竹筒里倒出一张图纸来。 他冷冷一笑,“柳清泽,你敢说你没有见过这个?” 柳清泽一愣,“王爷,这副图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便说,你也知道这回事了?至于原因么,你就不必知道了,你既然得了你父亲的密令,怎会不听行动?” 柳清泽摇摇头,“王爷,我收到这副图的时候,已经跟羽表妹说了,有人要杀她。试问,我真要杀她,为何还提醒她?那晚羽小姐进了驿馆找清泽,清泽就可以杀他,却为何放走她?” 慕容墨微拧着眉尖看了他一会儿,向那群墨龙卫们挥挥手,围着的人全都收了剑,散开了。 “本王今天看在小羽的份上暂且放过你,不过,柳家其他的人,本王可不会放过!” “其他人若犯事,自有赵国律法惩罚,而且,清泽也不会坐视不管!” “那便最好!” 慕容墨放了柳清泽,凤红羽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处处怜悯他人,他人谁又怜悯你?”慕容墨冷哼一声,将凤红羽抱进了屋子。 翠姨早已铺好了被子,埋怨道,“小姐,你休息着吧,自有王爷在呢!” “翠姨,看着她,若她再跑了,本王可要罚你了。” 翠姨吓了一大跳,“是,王爷。” 凤红羽朝竹韵和翠姨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吧,我跟王爷说会儿话。” “是。”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闪着笑意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了门。 慕容墨一言不发,将她的脚擦净了,塞入被子里,冷着脸坐到了床头上,伸手去探凤红羽的脉搏。 “我自己服了一粒‘千花髓’已经不妨事了。” 慕容墨:“……” “好吧,一会儿晚上脱你的衣,行了吧?” 慕容墨:“……” 凤红羽词穷了,“王爷,男人不可以小气。” 慕容墨:“……” 她无语地扯了一下唇角,“我答应柳清泽替他保守那个秘密,就不会说,反正,那个斗笠人不是他!” “……” “至于剑法相似的事……,也许是他人模仿他,故意挑拨我们跟柳清泽之间的矛盾呢?好来个蟹蚌之争,那人来个渔翁得利!” 慕容墨冷笑,“说来说去,你都在替柳清泽说话!既然身子恢复好了,人也精神了,晚上可以准备着洞房了。” “慕容墨!”凤红羽吓得将被子往身上一搂。 “就这么说好了。”他弹弹袖子站起身来,“哦,对了,记得你来脱我的衣。” 凤红羽:“……” 转眼又是天黑。 卧红院一间雅间里,化妆成商人的柳生,正在屋子里睡觉。 门外,忽然有人来敲门,正是老鸨的声音。 “胡老爷,晚饭给您送房间来,还是您到大厅里吃去?” “送房间来!”柳生翻了个身,说道。 “好勒,爷您稍等片刻哈。”老鸨笑了一声,走远了。 柳生坐起来洗漱,他一直藏身不露面,就怕有人认出他来。 自从凤红羽受了伤后,慕容墨跟疯了一样,满城在找刺客。 虽然他并没有露面,但也怕被慕容墨怀疑上,那他可就必死无疑了。 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住在酒楼客栈里,难免不被人发现,住到这青楼里,又有楼里的姑娘做掩护,他可以高枕无忧。 梳洗好了,重新贴好了胡子,柳生坐等送来饭菜。 明明发现了罗明正的线索,却又忽然不见了,他得再去督促一下陆志昌。 否则,丞相问下来,他可不好交待了。 没有等多长时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妇人声音说道,“胡老爷,您的晚饭送来了。” 柳生站起身来,先是站在门口听了听,确定只有一个人来时,才开了门。 果然,只有一个妇人端着一个托盘,低着头,站在门口。 他将身子让了让,“进来吧。” “是。”妇人迈步进了屋内。 柳生又往屋前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这里,他又飞快关了门。 哪知身后忽然有什么倒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 柳生吃了一惊,慌忙回头来看,原来是那送饭菜的人倒在了地上,口角已溢出血来。 柳生吓了一大跳,忙走上前伸手去探鼻息。 气息全无,已经毙命了。 他掩下心中的慌乱,飞快地收拾起了紧要的物件准备跑路。 可这时,门外却有人说道,“阮娘,你忘记了拿胡老爷的酒了!” 这是老鸨来了,正砰砰的拍着门。 门不开,她还笑了一声,“哟,想不到胡老爷还好这一口啊,阮娘虽然四十有余,可相貌也是不差的,胡老爷好眼光,哈哈哈。” 柳生不敢做声,只盼着她走开,他好逃走。 卧红院的房间跟平民房不同,屋子里全用木板挡着屋顶,想从房梁逃走,除非拆了那层隔板,但那样,时间长,外间又有人在,他根本做不到。 哪知那老鸨却一直不走,竟站在门口絮絮叨叨说起笑话来。 柳生眼底寒光一闪,从腰间拔下一只匕首来。 他轻轻地拉开门轩,伸手便去拉老鸨。 但那手却被人抓住了。 “妈妈,你这楼里,怎么还有带凶器的客人?”匕首被人打掉,抓他的正是韩大。 柳生惊得呼吸一窒,伸手便往回抽。 韩大等的便是他,当下,一个飞腿,朝柳生的下盘踢去。 柳生脚尖一点地,想从屋顶逃走。 可那上面也守了人。 两人跳下来,一左一右擒住了柳生。 “哎哟,这吃酒就吃酒,打什么架呢?”老鸨还娇嗔地往柳生的肩膀上拍了拍,端着一壶酒扭身往他屋里走,人没走几步,就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死人啦——” 她扔了酒壶,拔腿就跑。 卧红楼里发生了命案,又是容王的护卫韩大报的案,金陵府衙门里不敢怠慢,很快派了捕头仵作和十几个衙役前来查案。 案情比较简单,一个妇人中了砒霜身亡,而且,在柳生的被子底下,找到了半包未用完的砒霜。 证据确凿,衙役们将柳生很快就缉拿归案了。 陆志昌见到仵作的验尸单,心中将柳生的八代祖宗都骂遍了。 因为,死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志昌的相好,阮夫人。 陆志昌原本打算等这些事情过了,容王不再盯着他了,他找个机会将蕴娘从卧红院里接出来,哪知…… 韩大将消息汇报给慕容墨的时候,慕容墨正在盯着凤红羽吃药。 “柳生被关了?涉嫌杀人?”凤红羽从药碗上抬起头来,“这个柳生着实狡猾,我找了他许久,都没有找到。” “他擅长易容,你当然找不到他了。”慕容墨道。 “主子,可要到衙门里去催促着陆志昌尽快结案?柳生敢怂恿着陆志昌当街劫杀主子和羽小姐,就得让他不得好死!” 慕容墨轻笑一声,“不必了,因为死的是陆志昌的相好,陆志昌比任何人都急于杀他!而且,包括罗家的人!” 次日,柳生就被砍了头,同一日,不等刑部的文书下来,陆志昌就将罗家人全部正法了。 罗家人盗的那批银子,全是假的,陆志昌担心假银子的事一传出,他得有大麻烦。 这会儿他又杀了柳生,要是柳府不保他,他就必死! 假银的事是柳丞相和皇上命他做的,可背黑锅却是他! 他不得不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杀了罗家人,税银案就结了。 虽然里面有两个是自己的女儿,但他也不敢救,救了,他就必死无疑! 他跟阮夫人的事就得曝光,阮家人哪里会饶恕他? 陆志昌流了一把老泪,亲自送两个女儿上了断头台。 金陵府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京城里。 柳丞相最信任的人被陆志昌砍了头,气得他当场就砸了一个砚台。 “陆志昌是不是不想当官了,敢杀老夫的人?” 他正骂着,有仆人来报,“老爷老爷不好了,凤老太爷要休妻呢,人已进皇宫去了!” 第058章 请旨休妻 “你说什么?”柳丞相惊得身子一颤,“凤家老爷子要休妻?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呢!老爷,这话是他自己放出来的,已经嚷得府里府外人人尽知了,小人往凤府的门口经过的时候,他们家的几个仆人正在议论着这件事情。小人还亲眼看到凤老爷子坐了马车往宫中去了。”仆人回道。 柳丞相恨恨地咬牙,“备轿子,进宫!” “是,老爷!”仆人慌忙应道,飞快转身去备轿子去了。 柳丞相匆匆换了身朝服,伸手抓过帽子往头上一扣,背着手大步往府门外走去。 他眯着眼,一路走一路琢磨着这其中的问题。 事情太突然了,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凤家那个老头子,脾气暴躁是暴躁了一点,但同他姑姑吵了四十多年,一直没有闹到休妻的份上。 要是姑姑真的被休了,柳府的名声就完了! 老爷子闹得这么厉害,难道是他得知了罗明正还活着的消息? 而柳生在死之前传来的密信上说,罗明正本来在金陵城的卧红院中找到了,却又忽然消失不见了。 柳生怀疑被慕容墨藏在马车上,也借了陆志昌的手开了车门检查过,却没有发现罗明正。 难道是慕容墨暗地了搞了鬼,将罗明正藏了起来,再告诉凤家老爷子? 柳丞相又想到儿子去金陵城,正是奉了皇上的密旨查慕容墨,但慕容墨一点事也没有,反让罗家的人牵扯进去了,一家子全被砍了头。 儿子的胳膊肘子一直朝外拐着,让他越想越气。 柳夫人见他匆匆忙忙往府门处走,神色冷峻,赶忙跟上前问道,“老爷,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您不是刚下朝吗?怎么又要进宫?” 柳丞相脚步不停,哼了一声,“不是朝中出事,而是咱们柳府要出事了。” “柳府?”柳夫人一怔,“柳府怎么啦?” “凤家老爷子要休妻,刚进宫去了。” “什么?”柳夫人又惊又怒,“休妻?为何忽然说到休妻?姑姑被他关了这么多天,一直安份地在屋子里念着经文抄着佛经,他居然还要休妻?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这么闹!” “所以老夫才急着进宫去阻止他!不然,我柳府的脸都会被他丢光了。” “对,绝对不能让他休!”柳夫人也道。 | 柳丞相因为急着拦着凤老爷子,命轿夫走得很快。 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宫门口。 他才走下轿子,便听有人喊着他,“丞相表兄!” 柳丞相抬头,原来是凤二老爷凤承志。 凤承志着一身朝服,正从宫里往宫外走来。 “柳表兄,你这是还没有回家,还是又进宫来了?”凤承志已走到了柳丞相的面前。 他神色轻松,像是不知道老爷子要休妻的事。 柳丞相看看左右,发现宫门口只有几个宫卫,并没有其他人走来。 他上前一把拉着凤承志的胳膊,低声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 “何事?” 柳丞相拽着凤承志,一直走进宫门里面的宫墙下。 守卫的宫卫离这儿比较远,他才放心的开口,“你们家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爷子为何忽然要休妻?” “休妻?”凤承志眨了下眼,更是大吃了一惊,“柳表兄,这话是从何说起?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家老爷子都进宫来了,你就没有看见他,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柳丞相怒道。 他的这个表弟,真是木纳的让人恼火。 凤承志摇摇头,“下了朝后,皇后便请了我过去说话,我刚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你也别回家了,先跟我进宫将你家老爷子拦着,一把年纪了还休什么妻?未免伤了两家的和气。” 柳丞相抓着凤承志的胳膊,不由分说往宫里拖。 凤承志也想着万一母亲真被休了,他这面子也没处搁,便跟着柳丞相一起往承德帝的御书房而来。 但承德帝并不在御书房里,两人扑了个空。 这会儿,承德帝正在御花园里散心。 因为金陵城的事,被慕容墨搅得完全失了他的掌控,他心情烦闷。 本想着拿税银的事,将慕容墨给制服,结果呢,慕容墨一点事也没有,还伤了龙影,杀了十几个龙影卫。 心情不好的承德帝,命一个新收的美人弹琵琶给他听。 哪知一只曲子还没有听完,凤家那个会闹腾的老爷子又来了。 承德帝厌恶得狠狠皱起眉。 因为,老头子不是一人来的,还带来了郁翰林和几个御使大夫来,这是有事要谏言? 老头子每回一进宫来,准是没好事。 承德帝忍着心中的不快,只得让美人先离开。 他免强笑着道,“老爷子,您今天怎么来了宫里?这脸色也不太好,可是出了什么事?哎呀,您年纪大了,多休息着呀,有什么事派个人传话给朕,不就行了?万一这路上,您磕了碰了,叫朕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宣宜姑姑?” “皇上!”凤老爷子一撩袍子跪下了,声音朗朗说道,“老夫要休妻!休掉柳氏!” 承德帝一怔,旋即又笑着伸手去扶凤老太爷,“老爷子,您和柳氏的婚事,可是先皇主的婚,她又没有过错,您可不能休她!朕记得那赐婚圣旨上已经写明了。” 凤老爷子并不起身,而是继续地跪着,他倔强的抬着下巴。 “皇上,因为柳氏在未嫁老臣前,已经有了夫君,而且,还怀有身孕!她有夫君有身孕还冒充黄花姑娘嫁老臣,其心险恶,老臣不要!” “……” “老臣将她的一双儿女养大,她却几次三番加害宣宜的儿孙,这等毒妇,老臣一定要休!” 一旁站着的几个御使大夫也纷纷说道,“皇上,柳氏这等做法,分明是在欺君,一个不贞且恶毒的妇人还占着凤府女主人的身份,实在让人难以恭敬,请皇上恩准休妻!” “这等妇人,哪里匹配得了正直英武的凤老太爷?” “她分明是想混淆凤氏的血脉,让自己的儿女继承宣宜公主的财产,这是何等歹毒啊!” “是啊,若是不休,九泉之下的宣宜长公主,也会不安啊!”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承得帝一时头疼不已。 承德帝的眸色渐渐冷了几分,说道,“老爷子,光凭你一面之词,怎能让人信服?再说了,您和柳氏都成婚四十五年有余了,休什么妻呢?” “……” “民间不是有那说法吗?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夫妻吵架,可千万别说休妻的话,免得伤了和气。” “……” “好了好了,老爷子,您心情不好,不如进宫来住两天?太后也念叨着想一直同您下棋呢!住两天再回去,信许就消气了,来人,扶老爷子去太后的慈明宫。” 承德帝说完甩着袖子就要走。 “皇上,请答应凤老太爷请求吧!”几个御使大人试图劝说承德帝。 承德帝不理会他们,袖子一甩,走得步子很快。 凤老爷子哪里肯放走他?他不同意,就休不了柳氏。 “皇上这是不同意老臣休妻了?柳氏苛待宣宜儿孙,曾孙儿孙儿孙女几次被她陷害险些丧命,老臣愧对宣宜,还有什么脸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凤老爷子说完,撩起袍子就朝一旁的湖里冲去。 “老爷子不可以啊!” 几个宫女太监吓得慌忙去追。 但凤老爷子当年可是提枪上过战场的人,更是五十年前的武状元,宫女太监哪里拦得住他? 凤老爷子动作很快,人已冲到湖边了。 承德帝吓了一大跳,这老东西要是死在宫里,北地三城就得乱了。 他也会被天下人给骂死。 “来人,速速拦着老爷子!” “是,皇上!”两个太监将手中的拂尘一扔,飞快地冲上前抱着凤老爷子。 凤老爷子的一条腿已悬在湖边的栏杆外,双手抱着栏杆死活要跳湖。 一声一声的“我对不起你,宣宜,我没脸活了,不如死了算了!”哭得承德帝心中恼火,狠不得一脚将这死老头子给踹进湖里去。 但为了大局,承德帝只能忍着。 他脸上讪讪笑着,走到凤老爷子的面前劝道,“老爷子,您何苦呢?你说要休妻,朕准了就是了。” “真准了?”凤老爷子撩起眼皮看向他。 “真准了。”承德帝点头。 “那老臣就不死了,皇上写圣旨吧。”凤老太爷将腿一撩,又回到了湖岸这边。 承德帝:“……”心中那个气! 他暗自咬牙,心中更是骂了一句,天下最不要脸是凤啸! 居然动不动就以死要挟他! 他伸手招来一个太监,开始写手谕。 “这件事么……”承德帝边写边道,“事关重大,即便是朕准了,也得让柳家人服理是不是?还是移交顺天府审一审吧。” 他将手谕扔给凤老太爷,拂袖便走开了。 “恭送皇上!” “谢皇上恩准!”凤老爷子接过手谕,深深行了一礼。 郁翰林忙伸手去扶他,“老爷子,皇上同意了,事情就好办了。” “回家,将人送到顺天府去!”凤老爷子朝郁翰林和几位御使大夫拱了拱手,“今天多谢几位了。” 几人心中叫苦,只得陪笑,“老爷子客气了。” 每回凤老太爷进宫,都要叫上他们几个御使大夫,凤老爷子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已是练习的炉火纯青。 而他们来,也只是做个陪衬而已。 郁翰林跟凤家,已是许下口头婚约的儿女亲家了。 他亲自将凤老太爷送出了宫。 宫门口,正等候着来接凤老太爷回家的凤昀。 见爷爷平安出宫,凤昀飞快地迎了上去,先朝郁翰林点了点头,忙问道,“爷爷,皇上怎么说?” “给了手谕,让这件事由顺天府裁决。”凤老太爷说道。 “老太爷不必担心,我郁家,会站在您这一边的。”郁翰林道。 凤老太爷叹了口气,“凤家萧条多年,能上门拜访的人,已经不多了。郁翰林,多谢了。” “您这是说哪里话呢?两个孩子的婚事,还是您给许下的,我们两家可是亲戚啊。”郁翰林笑了笑。 凤老太爷一拍自己脑门,“看我这老头子的记性。”又朝一旁站着的凤昀狠狠地瞪眼,“郁翰林没有车马轿子,你还不赶紧着送他回去?” 郁翰林笑了,“老太爷,晚生晚一些回家也无妨,先送您回家吧?您手头上还有要紧的事呢!” 凤老太爷点了点头,“那也成,老夫先回,再送你。” “多谢老太爷了。” 果然,凤昀送了凤老太爷回到府里,老爷子一脚将凤昀踢出了门,“送郁翰林回府,哦,今天没有你的晚饭,在哪儿吃了回来!” 凤昀一回头,那府门已被老太爷“砰”的一声关了。 凤昀:“……” | 柳丞相和凤承志找到承德帝的时候,已得知这起休妻案移交到顺天府审判了。 两人惊得浑身一凉。 顺天府审,那传得更广更快了。 两人再不敢耽搁着,又匆匆往宫外走,打算以“恩情”感化凤老太爷。 凤玉珍进了牢里被保释出来后,入了宫籍,做了太后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 负责跑腿拿东西递个话什么的。 这会儿她得了差事,替姜太后传几句话给承德帝,正巧,在御花园的门口遇到了她的父亲跟表伯父柳丞相。 凤玉珍马上提裙快步朝二人走去,笑着福了福,“父亲,表伯父,你们怎么进宫来了?” “是玉珍啊。”凤承志只朝她点了点头,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柳丞相却是眼睛一亮。 他上前一步低声对凤玉珍说道,“玉珍,你来得正好,表伯父求你一件事,而且,这件事也关乎到你的名声。” “什么事啊,表伯父?”凤玉珍忙问,她的名声已经够不好了,还能怎么坏? 身为凤家的嫡小姐,她却只能在宫里做个宫女,而且皇上发了话,不到二十五岁不准她嫁人! 那个时候,她还怎么嫁人? 谁会等她,就算寻到家世好的,也只能做个填房。 想到这里,凤玉珍心中将凤红羽恨死了。 要不是凤红羽报案,她怎么会被关进大理寺,又怎么会在保释后进了宫做宫女?不得自由? “你爷爷要休了你奶奶。刚才进宫请示了皇上,皇上同意了,已着手让顺天府审这个休妻案。” “什么?”凤玉珍惊得脑袋“翁”了一下。 休妻?休掉奶奶? 不,不可以,爷爷不能这么做! 虽然她进宫当了宫女,身份跟以前比,已是地上天下的差别了。 但她有着凤啸大都督孙女的身份,在宫里,就连那些有品阶的嬷嬷和大太监们,也不敢对她大声呵斥,将她当个小主子的敬着。 要是她失了凤氏孙女的称号,她还怎么在宫里立足? 她就会永无出头之日了。 “表伯父,不能让爷爷休了奶奶啊,千万不可以!”凤玉珍焦急的拉着柳丞相的胳膊。 “表伯父当然知道,这样一来,你们姐妹几人在府里的地位就会变了,表伯父也心疼你们,刚才还和你父亲去求过皇上。但去得迟了些,皇上已经写了手谕了。” “柳表兄,你跟玉珍说什么呢?她一个孩子家的。”凤承志见二人还在说话,又走回来了。 他为人憨厚,想着,父亲要休母亲,是父亲的事,做儿女的还是尊重他们的意思好了。 “凤表弟,依我看,不如让玉珍去求求太后娘娘?”柳丞相说道,说着,还看了眼凤玉珍。 因为当年宣宜公主同姜太后的关系比较亲密,凤老太爷对姜太后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凤玉珍得了柳丞相的提醒,马上赶回了慈明宫。 只是不巧的是,姜太后刚刚进了佛堂里。 按着姜太后的习惯,她进了佛堂后,通常都会呆上一天,而且,不喜任何人打扰。 而那个时候,只怕老太爷已闹了顺天府,事情已经结了。 凤玉珍站在慈明宫的小佛堂前,心急如焚,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同她一起被贬为宫女的,还有柳清雅。 柳清雅装着关心的样子,问她原因,“怎么啦,玉珍表妹?” 凤玉珍一向对柳清雅十分的依赖,便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柳清雅一愣,凤家老爷子要休妻? 虽然休的是凤玉珍的奶奶,但也是她的姑祖母。 柳清雅一向要面子,也觉得不能让老太爷得逞。 “玉珍,你就甘愿被世人笑话,说你奶奶被休了?被凤红羽那个死妮子取笑一辈子?” “当然不愿意了!同为凤家女,凭什么我总是得仰望她鼻息?”凤玉珍恨得咬牙。 “所以,你得先手下为强,不让老爷子休妻!”柳清雅说道。 凤玉珍烦躁地绞着手指头,“清雅表姐,我也想啊,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丞相表伯父说让我求太后,可太后又进佛堂去了。” “我有个主意。不如……”柳清雅眯着眼,对凤玉珍耳语了一番。 凤玉珍吓了一大跳,“表姐……”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再说了,出了事,不是有别人顶着吗?” 凤玉珍只纠结了小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对,清雅表姐,你说的对,事不宜迟,我得赶紧的回家一趟。” 望着脚步匆匆离去的凤玉珍,柳清雅得意的勾唇一笑,“凤红羽,你们家待我不仁,休怪我待你不义!” 凤玉珍是二等宫女,加上她凤家嫡孙女的身份,拿到出宫去采买的通行牌,并不是难事。 她借此机会,马上回了凤府。 让她放心的是爷爷还没有去顺天府,而是进了府里的一处神秘的小园子——宜园。 此时,才刚到吃午饭的时间。 凤玉珍找到以前自己的几个心腹之人,对他们吩咐起来。 众人都不敢违抗她的吩咐,纷纷点头。 因为,不管老太爷要不要休老夫人,二老爷的身份还在呢,仍是朝中三品大员。 凤玉珍仍是小姐的身份。 半个时辰后,凤老太爷从宜园走出来了,神色略微倦怠。 他背着手,手里横拿着拐杖,一言不发低着头大步往前走。 长随贵祥一直在园子的外面等着他,忙跟上他的脚步说道,“老太爷,吃了午饭再去顺天府吧?这案子审起来,只怕不是一时片刻的事。” 林氏带着丁嬷嬷和九福也来接老太爷吃饭。 容王府的暗卫,今日一早悄悄送了一个人给老太爷。 那个人见到老太爷,当场就哭着跪下了,连连喊着对不起,愿以死赔罪。 老太爷身子发着颤,只吼了一句,“老夫四十五年的委屈,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了吗?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要不是凤昀拦着说那人还有用,只怕老太爷的一拐棍就将那人打死了。 老太爷气得扔了拐杖,一言不发地冲进皇宫去了,一路走一路嚷着要休妻。 而凤昀更是将那人悄悄地藏了起来,对她和老太爷身边的几人都作了吩咐,事情不到结束,不得外传。 林氏便知道,只怕那个老头的身份,不简单。 而老太爷和柳氏的婚姻,也并不是说想休便休得了的。 她上前挽起老太爷的胳膊,说道,“老太爷,一会儿,媳妇,还有府里的人,都会陪您去顺天府,先吃点饭吧。” 凤老太爷抿着唇,没有说话,迈步走向瑞园。 瑞园西厢房里,早已摆好了酒菜。 凤昀,还有林氏的儿女凤昊和凤玉琴,都候在瑞园里。 三人看到他前来,一齐迎了上去,“爷爷。” 凤老太爷依旧没说话,只朝三人点了点头,见那桌上有酒,也不及坐下,抓着酒壶就着壶嘴便往嘴里倒起来。 凤昀叹了口气道,“爷爷,你这般喝酒会醉的。” 谁知,他话刚落,凤老爷子果真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子往地上倒去。 第059章 休妻 “爷爷!” “老太爷!” “来人!快扶起老太爷!” 屋中众人吓得尖叫成一团。 丁嬷嬷指挥着长随贵祥,将凤老太爷背到了一旁的小榻上躺下。 凤昀蹲下身去查看老太爷的脉搏,眉尖渐渐地拧起。 林氏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担忧地看着他,“阿昀,怎样?老太爷是醉倒了还是怎么啦?这怎么喝一点酒就人事不醒了?” 凤昀还未说话,门口有人忽然说道,“老太爷怎么啦?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进来的是凤二老爷凤承志,和他的三个女儿,以及两个姨娘。 林氏的目光淡淡看了一眼走来的几人,皱了皱眉,没说话。 凤玉珍却马上惊呼一声,“爷爷!”然后,脚步飞快地扑上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太后娘娘今天恩准,同意孙女回家看望爷爷,却不想,这一进门,就看到爷爷病倒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她边说边哭。 一旁的凤昀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他站起身来,神色冷俊,吩咐丁嬷嬷速去请大夫。 “是,昀少爷。”丁嬷嬷马上带着人离开了。 “究竟是怎回事,你倒是说话呀?”凤承志焦急地又问了一句。 这时,林氏的儿子,凤府四少爷五岁的凤昊人小口快,忙说道,“大家和爷爷一起吃饭,爷爷看到桌上有酒壶,抓起酒壶就喝了起来,然后就倒地上了,就这样一直不醒。” “难道是酒水里有毒吗?爷爷才会晕倒的?”凤玉珍的目光,往屋中几人身上扫视一遍冷冷说道。 请老爷吃饭的是林氏,凤玉珍的一句“酒水里有毒药”分明是在指责林氏下毒害人了。 林氏当即怒道,“怎么可能有毒?我们都是他的亲人,怎么可能会害他?你在胡说!” “三婶婶,我只是猜测一下而已,又没有说是三婶婶下毒害爷爷,三婶婶这么慌做什么?还是你心中有鬼,赶紧着辩解?”凤玉珍扬唇冷笑,“再说了,三婶婶是我们凤府的人吗?三叔都是抱养来的,三婶婶你是我爷爷的哪门子亲人?” 林氏一直贤惠持家,就怕旁人说她和凤镇川不是凤府的人,来窥视凤府的财产来苛待老爷子和府里其他人。 凤玉珍的话,无疑是直戳她的软肋,气得她整个人发抖,脸色都变了。“哎,二小姐说的有些道理啊。”凤二老爷身边的一个姨娘,捏着帕子掩了掩唇角,意味深长一笑。 “是呀,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二小姐又没有说你,三夫人紧张什么呢?” 凤承志的姨娘们,本想借着凤承志的手,捞个管事姨娘当当,哪知凤承志就是个木头脑袋,压根不开窍。 说什么,府里不是有林氏管着事吗?二房三房她也忙得过来呀,何必再多事? 林氏节俭,连带着府里所有的开支,都不许铺张浪费着。 姨娘们以前跟着凤二夫人一向讲究惯了,被林氏管得严哪里受得了? 见二小姐话里之意,说是林氏有害了老太爷的嫌疑,马上跟着起哄起来。 直将林氏气得脸色发白,身子发抖。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是衙门里的老爷来断案,我也不怕!”林氏被人冤枉,特别是二房的这几个嚣张的姨娘冤枉她,早已心存怒火。 老太爷都要休妻了,二房的人,也不知哪来的底气跑来闹。 凤承志朝几人喝道,“行了行了,别吵了,一会儿大夫来了,看看大夫怎么说,是不是中毒,还是老太爷年纪大了晕倒了,查清了情况再说。” 老太爷虽然嚷着要休妻,但是并没有对府里人说原因,凤府的人,仍是有几分畏惧凤承志的命令。 当下,都不敢吱声了。 凤昀静静听着几人的吵闹,依旧是不发一言。 不多久,丁嬷嬷带着一个老大夫来了。 “昀公子,大夫来了。”丁嬷嬷带着那人走到凤老太爷的小榻前,“城中医术最好的庆和堂的刘大夫。” 凤昀这才起身站起来,朝那大夫客气一礼,“有劳大夫看看家祖父。” “公子不必担忧,让老夫看看。”刘大夫坐到了小榻旁的椅上,认真的把起脉来。 不一会儿,他惊讶的说道,“老太爷的确是中了毒了,这种毒名叫‘万日睡’,意思是人中了这种毒,重者丧命,轻者会睡上万日,万日可是二十七年了,这人要是睡上二十七年……” 林氏焦急说道,“你只管说,我们家老太爷现在的情况,究竟怎样了。” “会一直昏迷着。”刘大夫叹了口气,说道,“除非有那独孤傲神医的‘鬼手神针’,不然啊,就会一直这样了。” 林氏脸色大变,“大夫,神医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难道,我们老爷子就只能这样了?” “容老夫先喂他一些解毒丸缓缓毒,你们再着人赶紧着去寻神医,这诊金啊,老夫也不收了。”刘大夫说着,从药箱里翻出一个药瓶来,倒了两粒药给老太爷吃了,又说道,“切不可拖过三日去,否则,别说是神医了,神仙也救不了了。” 他朝众人拱了拱手,便离开了屋子。 京城最好的大夫都不看不好,只能寻赵国的神医独孤傲,还只有三天期限,屋中的一众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凤玉珍听完刘大夫的诊断,唇角轻轻地一扬。 她眼波往众人的脸上扫了扫,对凤承志说道,“爹,爷爷忽然中了毒,这事儿可有些奇怪,得仔细的查一查。谁买的酒,都经了谁的手,一个也不放过。” 凤承志捏着胡子,看向凤昀,“阿昀,你的意思呢?” 凤昀回到凤府后,老太爷马上召集了凤氏的族人与京城一些世家大族的当家老爷,给凤昀办了认亲礼。 记名在已故长子凤继业的名下,姓不改,仍姓孟,名昀。 因此,他的身份是凤家公子,凤承志才问他的意思。 “查,仔细查!”凤昀道,他看向丁嬷嬷,“劳烦嬷嬷将府里所有人都叫到瑞园来!” “是,昀少爷。” “贵祥,你马上到顺天府请府尹大人来凤府,请他来查老太爷中毒这件事。” “是。”老太爷的长随贵祥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离开了屋子。 凤承志想起老太爷要休妻的事,正是要顺天府的府尹审理,他皱眉说道,“阿昀,只是家里的事情,何必闹到顺天府?” 凤昀冷笑,“有时候,身边之人的心,才是最恶毒的!” 他说着话,目光清冷的往二房众人的脸上扫了扫。 凤玉珍吓得忙将脸挪开,不敢同他正视。 老太爷中了毒,凤昀执意要报案,再加上老太爷要休妻一事,若是二房的人再拦着,倒显得别有用心。 因此,凤承志只得同意了。 林氏为了以证清白,当然是没有话说。 瑞园里,自从老太爷将老夫人赶到凤二夫人的四祥阁去了之后,就更宽敞了。 府里所有的仆人,得到丁嬷嬷的通知后,除了看门的管家贵喜与老六,其他近百人,全都来了瑞园,乌压压站了一院子。 院子的正中间,早已摆了几张椅子,并桌案,只等顺天府的莫府尹到来。 。 凤家老爷子要休妻,再加上老爷子忽然中了毒晕倒不醒,也才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传遍了大半个京城。 武安侯府里,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一早刚刚从金陵城紧急赶回京城的郑凌风,听到府里仆人们议论起凤府的事,大吃了一惊,连忙掀起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郑扬!拿衣衫过来!” 郑扬小跑着来到床前,哭丧着脸道,“世子爷,您这刚回来,又要去干什么?” “速去备马车,去凤府。” “世子爷,夫人知道你出门了,会打断小人的双腿的,您就安心养养病吧,等身体好了再出门也不迟!” “备马车,否则,爷将你卖了!”郑凌风怒道。 “是。”郑扬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跑。 心说世子从金陵城回来,人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爱笑了,老是发呆。 他是不是带了一个假冒的世子回家? 郑扬没走多久,得知他要出门的郑夫人,吓得慌忙来到他的屋子。 见他坐在床上,快走了两步,一把将他摁回进被子里。 “你不要命了?病得这么重,你又要去哪?你说你去了趟金陵城,没替你爹找回一门生意,倒将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你究竟干了些什么?”郑夫人红着眼睛,抱着郑凌风都哭了。 因为是紧急赶路,郑凌风和郑扬是骑马回的京城。 一路的颠簸,将上受的重伤,将原本一个矜贵俊美的青年,生生折磨成了一个病入膏肓的花子。 郑凌风的下巴蓄起了短短的胡茬,眼眶深凹,绯衣上布满了灰尘,一向被他宝贝着的头发没有束着,散乱着披在身上。 整个人狼狈得跟个叫花子一样。 郑夫人看到他时,半天才认出来。 “娘,我只是去看看凤府的二小姐,一会儿就回来,也不跑远。”郑凌风勉强笑了笑,拍拍郑夫人的后背,掀开被子又要起床。 他在金陵城的事,没有对家里人说,连受伤的事,也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小仆人郑扬一直以为他是得了较重的风寒。 郑夫人讶然,忙坐正了身子捧着儿子的脸仔细地看着,“你去看凤府的二小姐?你几时跟她有来往了?你喜欢她?” “我只是……”郑凌风眨了下眼,他居然都想不起凤玉珍的样子了,但恩师所托,他不敢违抗,“娘,我是受人所托,你瞎想什么呢?” “风儿。”郑夫人唇角动了动,又哭了起来,“你……别让囡囡的事,成你心中的疙瘩,都过了十二年了,娘都忘记了,你也忘记吧!” 郑凌风眼底闪过一抹痛楚,强笑道,“娘,你又在瞎担心,都说了我只是受人所托着照顾她,凤家老爷子要休妻,凤二小姐心中定然是难过的,我去安慰安慰她。” 郑夫人道,“安慰她可以,别将她当囡囡,她是凤二夫人生的,她出生的时候,娘还去看过,她长得跟凤二夫人有八分相像,不是我们家的囡囡。” 郑凌风点头,笑了笑,“儿子明白,娘放心,儿子只是去看看。” 这时,房间门口一个少女的声音欢快地说道,“哥,哥你醒了没有?” 郑夫人马上偷偷抹掉了泪水,神色一凛站起身来。 郑凌风也收了脸上的笑容,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声音的方向。 外间珠帘子一阵脆响,紧接着,一个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绕过了屏风,向郑凌风的床这儿走来。 这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子,穿一身翡翠色的裙袄。 她的身材微胖,皮肤微黑,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郑夫人,又看向郑凌风。 她眨了眨眼,“娘,哥,怎么我一进来,你们就不说话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娘让你哥哥多休息呢!他刚回家,又病着,你别吵他了,走吧,娘给你做好吃的去。”郑夫人没什么表情地向女孩子伸过手,拉着她的手要带走她。 女孩子甩掉郑夫人的手,脸色马上就变了。 她扬眉怒道,“我不走,我要哥哥陪我玩。” 郑夫人压下心头的火气,道,“他病了,怎么陪你玩?” “娘又在骗人,他都让郑扬备马车要去凤府了,怎么就没力气陪我玩?” 郑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张了张口,将想吐出的话又吞了回去。 郑凌风看向女孩子,“兰兰,你要去也可以,到了凤府后,不可多话,老实的跟着我。” “是,哥哥。”郑兰高兴地咧嘴一笑。 郑夫人看着郑凌风,眼底闪过一丝凄然。 | 郑凌风穿戴齐整后,带着郑兰离开了。 郑夫人却仍坐在郑凌风的屋子里,发呆。 身材圆胖的武安侯背着手,走了进来。 见郑夫人两眼发直的坐在儿子床边,他眉头一皱说道,“找你半天呢,你怎么在这儿发呆?凌风不是生了重病吗?你居然还让他出门?有你这么做娘的?” 郑夫人唇角动了动,眼眶便红了。 “他去找囡囡了。” 武安侯怔住了,回头看看发现下人们都不在,忙小声朝郑夫人呵斥一声。 “囡囡的事,不是跟你说了千万次了吗?不许再提!否则咱们整个武安侯府都会有灭顶之灾!” 郑夫人抬起头来冷笑一声。 “他们当着我儿子的面,弄断囡囡的手指头,抢走她,又塞了个假女儿给我们,还不许我抱怨几句吗?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 武安侯急得跳脚,“他便这是天下的公理!他说一谁敢说二?你看看凤府和容王府,跟他对着干的下场,便是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 “……” “凤府更惨,连个哭坟的地方都找不到!建的还是衣冠冢!你想害死儿子吗?你个败家娘们!” 郑夫人冷笑,“我没有跟他对着干的意思,我只想抱怨几句!我不忍心看着儿子着了魔,一看见十五岁的小姑娘就要认妹妹!” “……” “自己都病得走不了路了,还去看什么凤府二小姐?他这准是将人家当成了囡囡了。” “……” “二十岁的人了,媳妇不娶,只管找妹妹,我这做娘的心中能好受吗?儿子变成这样,全是那人害的!” “啪——”武安侯终于怒了,一巴掌打在郑夫人的脸上,他睁大双眼,又惊又怒,“你再说,你你你……” “我忍了十二年了!今天吼一句不行吗?你打死我,我也要说!”郑夫人咬牙怒道,没一会儿那泪水又哗哗地落了下来,扑到郑凌风的床上大哭起来。 武安侯心头一软,抱着她内疚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打你。要是当年我强势一些,也许他们就抢不走囡囡。” 郑夫人抬起头来,将他一把推开了,讽笑一声,“你强势又怎样?能改变什么?凤老爷子够强势了吧?连皇后的袍子也敢打,太子也敢骂!结果呢?” “……” “他的发妻宣宜公主前月死,后月先皇塞了个女人给他,他不喜欢也得受着。现在闹到要休妻了,在宫里头寻死了一番,皇上才同意。” “……” “试问,相公同凤老爷子一般的强势,就一定能护得了女儿么?” 武安侯一时哑口。 “人人都羡慕武安侯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哪知我们心里头的苦处?”郑夫人又哭了起来,“相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儿子就这样被他们控制一辈子么?” …… 郑凌风同郑兰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凤府。 他挑起帘子看向外面,府门前两侧,已停了不少的车轿。 看那车夫和轿夫的模样,都是来自京城的一些世家。 看来,凤老爷子这次的休妻一事,果然引得不少人在关注着。 郑兰是头一回来凤府,欢欢喜喜的扶着丫头的手跳下了马车。 郑扬从赶车位上走下来,看着只管自己玩不管生病的世子,他忍不往皱了皱眉。 郑兰望着紧闭的大门不满的嘟着嘴,“怎么还关着门呢?流苏,敲门。” “是!” 丫头狠敲了几下门,门才开了条缝。 凤府的门房老六,眯着眼往郑兰的脸上看了看,“姑娘是……” “听说你们府上老爷子今天要休妻,我来看看热闹啊,快让开!” 老六的脸一沉,这谁家的丫头,怎么说话的呢?居然说来看热闹,合着一早盼着人休妻了? 他正要发火,又见郑凌风从马车上走下来了。 老六心知这是郑家的人,不敢得罪,忙将门打开了,笑着朝郑凌风行礼。 郑兰没管郑凌风,抬着下巴,招手叫过丫头,大步走了进去。 “呀,是郑世子呀,小的给郑世子开门,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凤府里?”老六笑道。 今天凤府休妻,来的人不少,郑家是第二十八批,但老六还是随口一问。 郑凌风朝老六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大小姐……可有信送回来?” 老六摇摇头,“这个小的不知,如今府上管着前院是昀少爷,管后宅是三夫人,得问他们二位。” 郑凌风心中失笑,他跟一个下人问起凤红羽,下人如何知道凤红羽的消息? …… 郑凌风跟着管家贵喜来到瑞园。 此时的瑞园,园里园外,都站满了人。 郑凌风站在园子的门口,很自然的去寻找他的那位丑面义兄,哪知没见着。 倒见着一个相貌十分英俊,气度不凡的青年公子,站在顺天府尹与凤二老爷凤承志中间,那沙哑的声音又分明是孟昀大哥的。 见他一直好奇盯着凤昀在看,管家贵喜说道,“郑世子,那位就是老太爷新收的义孙,孟昀公子,是不是跟以前的相貌不一样了?他修了容貌呢!上月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 上个月,他还在金陵城。 郑凌风心中大喜,想着孟昀大哥心地善良,当然应是一位翩然佳公子才对。 他跟他八年后相见,孟昀是头戴斗笠遮着面的,这是自愧面不如人吧。 好在现在孟昀大哥的样子,不输于京中任何一个公子。 他正要上前,又听什么凤老太爷中了毒。 郑凌风一把拉着贵喜,眸色沉沉问道,“你们老爷子中了毒吗?谁下的毒?” 贵喜叹了口气,“不知道呢,这不,顺天府的莫府尹正审问着呢。” 郑凌风心头一时五味繁杂,凤红羽受了重伤,他离开时,听说她还未醒,过了七八天了,也不知她怎样了。 这会儿凤家老爷子又中了毒…… “我去看看你们家老爷子。” 凤昀正静静的站在顺天府莫府尹的身侧,听着他审问府里的一众下人。 这时,听到有人喊他,“孟大哥。” “郑凌风?你怎么来了?”凤昀讶然,“你不是在金阮城吗?哦,我妹妹怎样了?便是凤红羽,那丫头没惹事吧?” “她……”郑凌风一时怔住,不知该怎样回答,他不敢直视凤昀的眼睛,“还是先看看老爷子吧,我这手里头有解药。” 凤昀摇摇头,“神仙药也不行了,他中了‘万日睡’” “‘万日睡’?”郑凌风愣了一瞬,“要是有‘千花髓’的解药就可以救他。” 他真后悔,不该将最后两粒“千花髓”吃了。 “郑世子。”凤玉珍见到郑凌风来到凤府,一脸欣喜地跑上前。 自从她被罚为宫女后,就天天盼着郑凌风来找她。 因为她知道,武安侯的地位,可比她凤府比她舅舅崔家,比表伯父柳丞相家都要显贵,是皇上跟着的宠臣。 郑凌风想起她可能是师妹,美人师傅苍泠月的小徒弟,便说道,“二小姐,你的手里应该有‘千花髓’吧,快拿出两粒来,你爷爷的毒就能解了。” 凤玉珍眨眨眼,一头的雾水,“‘千花髓’?是什么?” 郑凌风半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忽然出手捏向她的手腕。 凤玉珍手上忽然一麻,紧接着,感到整条胳膊都麻木了。 她吓得身子一抖,“郑世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郑凌风松开她的手腕,扬唇冷笑,“二小姐,你不是我要找的人,现在,请你离我远一点!” 苍师傅的所有解药毒药,都会交与小师妹打理,凤玉珍居然不知有“千花髓”?她居然骗他? “郑世子……”凤玉珍一时接受不了,郑凌风为什么忽然翻脸了?她还盼着他,将她从宫里救出去呀。 “滚开!”郑凌风清冷开口。 他闭了闭眼,心中极为失落地转过身去,拂袖走进了瑞园里屋,看凤老爷子去了。 而另一边,忽然又有人叫着凤玉珍,“凤二小姐!” 凤玉珍回过身来,只见顺天府的莫府尹,正捏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冷冷看向她。 她眼皮一跳,只得走了过去,“府尹大人,你问小女何事?” 今天府里审案子,不管是何人,都得听顺天府府尹的审问。 “这个小瓶子,可是你的?”莫府尹冷冷问道。 凤玉珍吓得身子一颤,拼命摇摇头,“不是!” “那么,你能解释一下吗?为什么凤府里出现了慈明宫的小瓶子?” “小女解释不出来,兴许是其他人带进来的!今天来了这么多的人,谁丢下一个瓶子,又哪里知道?”凤玉珍平复了下心情,说道。 “说得好,不!是掩饰得好!”莫府尹冷笑一声,然后,他转身看向人群里一个老嬷嬷,“万嬷嬷,您是慈明宫的人,可知慈明宫里的东西,能随便拿出来吗?” 万嬷嬷是慕容墨的人,但也是姜太后比较宠信的人之一,姜太后得知凤府老爷子要休妻,马上派了她前来凤府听结果。 是以,万嬷嬷又哪里会放过凤玉珍? 她马上说道,“回府尹大人,慈明宫里,哪怕是用了几只牙签,用到了哪里,都会一一登记着,何况是这种上等的白玉瓷瓶?” “……” “老奴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凤二小姐昨天曾领过两个瓶子吧?瓶子的底部有编号,写着‘五’和‘七’。表示,领出的第五与第七只小瓶子。大人,请查看瓶子底下,是否是这种编号。” 莫府尹翻过瓶子底,笑了一声,“万嬷嬷,这只瓶子的下面,刻着一个‘五’字。” 凤玉珍的脸色变了变,仍佯装镇定的说道,“一个瓶子而已,又能说明什么?” “当然能说明问题了!”莫府尹冷笑一声,“这只瓶子里,曾装过‘万日睡’!而‘万日睡’这种古老的毒药,只有宫里头才有,凤二小姐,你又作何解释?” “不,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凤玉珍尖叫着耍起赖来。 凤昀又看了一眼丁嬷嬷。 丁嬷嬷朝她身后站着的几人招了招手。 那几个仆人纷纷指着凤玉珍说道,“府尹大人,昀少爷,是二小姐命小人们将毒药下到老太爷的酒水里的,当时,她只说是安神的药,奴婢们想着老太爷这几日精神不好,就放进酒水里去了,再说了,她是主子,小人们是下人,不敢不听啊。” 另一个仆人又道,“她还赏了不少东西给小人们呢,看,这便是!” 那个仆人将一个荷包拿了出来,往地上一倒,叮叮当当的掉出了不少的珠玉。 凤玉珍吓得身子晃了晃,“胡说,我没有指使你们放药!也没有给你们珠玉!” 万嬷嬷继续说道,“二小姐,这正是太后平时赏你的,试问,你们凤府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慈明宫的东西?而你进宫后,这是第一次出来吧?还是,你私自将宫中的东西偷了出来,赏了你家的仆人?” 凤玉珍又气又吓,一张脸白如死灰。 因为,无论她认了还是不认,都是罪! 可她明明给的是银票,怎么会有珠玉? 她的这些珠玉,不是藏在慈明宫她自己的住处吗? 她在箱子上上了锁,藏在床底下呀! 怎么会到了凤府里? 她也只是指使这些人将林氏的人支开,药是她亲自放的,为什么这些人都说是她指使他们的? 该死的,拿了东西还敢反悔! 可她哪里知道,从她同柳清雅在一起商量时起,就被万嬷嬷全程盯上了。 万嬷嬷是慕容墨的人,哪里会让她得逞?马上赶在她的前面将事情告诉给了凤昀。 才有了凤昀一定要留老太爷吃饭喝酒一事,来个将计就计。 因为凤昀知道,老太爷要休妻,柳府的人一定会干预着,不如将事情闹得大一些。 老爷子养大了老夫人的儿孙们,老了还被对方下毒,这种人,没有哪一人会同情他们吧? 果真,下毒的事情查出真相后,前来观看老爷子休妻一事的各世家的夫人老爷小姐公子们,一个个都开始指责起了凤玉珍。 凤二老爷凤承志更是气得要踢死凤玉珍,这个节骨眼上,这个拖后腿的女儿究竟在干什么? 这是让他们二房的人被整个京城的人唾弃吗? “莫大人,这……信许是误会吧,小女怎么可能害她爷爷呢?”凤承志说道。 “她当然会下毒手杀老爷子了。”凤昀又冷冷开口,俊美似星子的双眸,清冷的扫了一遍凤府二房的人,“因为,老太爷要休妻,而二小姐不想她奶奶被休。所以,才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柳丞相也来了凤府,他冷笑一声,“孟昀公子,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也许是她人陷害她呢?偷了她的珠玉给了你们府里的人,再陷害栽赃她?” “那么,她从慈明宫回家来,也是有人赶着她回家被陷害的咯?”凤昀目光清冷,又问万嬷嬷,“嬷嬷可知二小姐出宫前,跟谁说过话。” 万嬷嬷朝凤昀点头说道,“跟柳丞相的女儿柳清雅,在一起聊过天,然后凤二小姐才匆匆请了假。” “哦,这么说来,是柳大小姐怂恿着凤二小姐回了凤府,再来个陷害栽赃了?”凤昀淡淡说道。 柳丞相气得一噎。 “喂,证据证人都有了,还审什么?像这等歹毒的女人,就该拖着去游街!” “就是,没良心呢!” “她呀,为了自己的面子居然敢害人!万死都不足惜!” “好歹是老爷子的亲孙女啊,怎么会下得了手?” 人们七嘴八舌头的又议论起来。 “错了,她不是凤老爷子的孙女!”凤昀忽然大声开口。 凤玉珍吓了一跳,她怎么会不是凤府的孙女呢? 凤二老爷凤承志走到凤昀的面前,说道,“阿昀,你恨玉珍下毒手,但也不能侮辱她的名声啊?她是我凤承志的女儿,我是老太爷的儿子,她怎么会不是老太爷的孙女了?” 凤昀目光冷冷看向凤承志,“她当然不是了,因为。大人您也不是老太爷的儿子!还有姑太太凤知音,也不是老太爷的女儿!” 哗—— 这可是重磅消息。 老爷子养大的一双儿女,怎么会不是他的? 柳丞相的脸色一白,凤家,果然知道了真相! “昀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能乱说话呀!这不是给老爷子戴绿帽子吗?” “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也比被人一直欺骗着好受一些!”凤昀朝留在在凤府的益州五个暗卫之一的益虎一招手,“虎子,将人带上来!” “是,昀少爷!” “阿昀,你究竟想干什么?老爷子昏倒了,你何必这么折腾他的名声?”凤承志有点不满意凤昀的做法了。 凤昀冷笑,“凤大人,试问,你的妻子在嫁你前,同他人有了首尾,有了身孕,却冒充黄花处女嫁与你,还将你府里前妻的儿孙,往死里打压,想一除为快,好让自己的儿女继承家业,你作何想法?” 凤承志一怔。 凤昀不再理他,因为,益虎已提着一个老头来到他的面前。 “昀少爷,人带来了。” 凤昀看向凤承志,冷笑一声。 “凤大人,以后,不要喊我爷爷为父亲,他听了心中会膈应,你面前这个人,才是你的生父,他叫罗明正!” “……” “是当年凤老太爷的护卫。他同现在的凤老夫人柳氏,在四十六年私定终身,柳氏怀上了他的一双儿女。一次凤府里进了贼,罗明正同贼子厮打一番后假死,博了凤老太爷的同情。” “……” “又恰遇先皇指婚柳氏,凤老太爷便娶了柳氏,照顾了柳氏的一双儿女四十五年!这个罗明正却是躲了起来。心中一直内疚的老太爷,才无私的对柳氏的一双儿女好!” “……” “哪知,好人没有好报,柳氏几番陷害凤府大房的子孙,柳氏的孙女还给老太爷下毒!” 哗—— 围观的人又沸腾了。 想不到,凤府里还有这么一出内幕。 更多的人,都将目光看向凤承志和罗明正,没有一人怀疑凤昀的话有问题。 因为,不用什么滴血认亲,就可以认出,这就是两父子。 凤承志跟罗明正太像了,除了罗明正的头发花白一些,脸上多了些皱纹以外,任谁看了都会说是父子俩。 身材的胖瘦,高矮,五观,看人的眼神,都有九层以上相似。 有人就说道,“难怪凤二老爷和凤家老爷子的脾气不一样,原来不是亲生的啊!” “脾气一样,又英勇善战的那是死去的凤大老爷!哦,还有大房的三个公子!” “柳氏跟这个罗明正,是不是串通好了,故意要夺凤府的家产吧?” “是不是故意这么做,得问柳丞相大人了。”凤昀淡淡看向柳丞相。 柳丞相哪里敢接他的话茬?一直往人群里躲。 凤承志看着罗明正惊在当地,不知该说什么了。 罗明正羞愧的低着头,长长叹着,“老夫有罪,老夫有罪呀,不该躲避起来,承志,我才是你父亲。” 凤承志的三个女儿,一个个吓得脸色大变。 龙其是凤玉珍,马上尖叫起来,冲上前就去踢罗明正,“你是哪里跑出来的老东西?你敢胡说八道,我叫我舅舅表伯父砍了你的头!” 她绝对不可以失去凤氏女的身份,绝对不可以! “放肆!他是你祖父!”凤承志狠狠地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 下毒害人,当众踢亲生祖父,这个女儿真是丢他的脸! 凤玉珍被打得一时懵了。 完了,她真的是这个糟老头的孙女? 凤昀嘲讽的看了一眼凤承志的三个女儿,对顺天府的莫府尹的道,“大人,凤老太爷要休妻,您准,还是不准?” 莫府尹看向柳丞相。 柳丞相此时,狠狠地盯着罗明正,该死的,他怎么还活着。 凤昀又将凤老太爷请到的圣旨拿出来,“上面可写着,柳氏不贞,就能休,莫大人,现在证人都在,圣旨也有,您敢抗旨不判吗?” 柳丞相这会儿还跟凤昀争的话,就真的是丢脸了,他袖子一甩,悄悄的跑掉了。 莫府尹找不到柳丞相了,只得提笔一挥,“准了,休妻!” 第060章 请罪 瑞园西厢房里。 郑凌风走进去的时候,凤老太爷的长随贵祥,正守在老太爷的小榻前。 郑凌风心头一窒,心头沉沉地往前急走了两步。 “凤爷爷。”他伸手就去探老爷子的脉搏。 可这时,老太爷忽然睁开眼来,正看见郑凌风眼角泛红的看着他。 他扯了下唇角,吹着胡子说道,“混小子,你这是来哭灵来了?哼!算你有点良心,我老头子就不打你了。” 凤老爷子精神抖擞的掀开被子,贵祥忙着扶起他坐起来。 郑凌风愣住了,“凤爷爷,你没有中毒?” 凤老爷子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怒道,“怎么?你盼着老夫中毒?你个死小子,是不是你家那个死鬼爷爷托梦给你,要你盼着老夫早死?” “不,不是的,是……”郑凌风急忙辩解,“是意外,我这不担心你吗?” “哼!老夫偏不死!气死你们这群人!”凤老爷子哼哼着坐在小榻上,吹着胡子一脸傲然地瞪眼看向窗外。 那院子里,聚集着京中二十几户显贵世家,都来看凤府的笑话。 笑话吗? 凤老爷子冷笑一声。 “凤爷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要装中毒?”郑凌风问道。 万幸,老爷子没中毒,否则,他将来如何面对凤红羽? “为什么?你看不出来?你爷爷虽然长得不怎么的,矮了点,胖了点,丑了点,但脑袋瓜子还是很灵光的,你就没有遗传一点他的机灵劲?” 郑凌风:“……” “只许他人假死,就不许老夫假死?哼!” | 院子里,顺天府莫府尹的一句“准了”,让凤府二房的人彻底心凉。 凤承志虽然也是朝中的三品官员,但跟凤府老太爷比,跟去世的凤大老爷比,却是差得太远。 凤老太爷四十年前,身份是赵国的大都督,掌管北地三城的八十万大军,又是宣宜长公主的驸马。 虽然他四十年没有做官,但早些年收的部下,还在朝中担着要职,北地三城十万凤家军依旧听服于他。 再加上宣宜公主当年的崇拜者众多,多多少少看在凤大老爷的份上,对凤府有着照拂。 而离了凤府,这所有的荣耀就没有了。 凤承志倒是没有觉得会怎样,他担着官职,去与留,都没什么损失。 但姨娘们和三个女儿,个个都如遇大劫。 一个个拉着他的袖子,求他不要同意。 凤承志将众人一把推开,漠然不语。 凤昀讽笑一声,又对益虎道,“去请柳氏,让柳氏夫妇相见。” “是,昀少爷。”益虎转身,朝四祥阁方向飞快跑去。 他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带来了凤老夫人。 凤老夫人被老太爷关了近一个月,一直也想着寻死,好让凤老太爷背个杀妻的名声,柳府也曾暗派杀手进入凤府行刺柳氏。 但都被凤昀巧妙地化解了危机。 凤昀早料到柳府会作出行动,在四祥阁的附近,一直派了暗卫值守。 柳氏被扔在地上,猛然见到瑞园里来了这么多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又看见自己的三个孙女和儿子的两个姨娘,个个用着怨毒的眼光看着她,她更是一头的雾水。 凤玉珍咬着唇,两眼通红地指着她骂起来,“你为什么看上的不是凤府的老爷子?为什么是那个又矮又胖又丑又瘸的老东西?你害死我了!你怎么不去死?” 她的这番话,引起围观众人的取笑,又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凤承志大怒,扬手又打了凤玉珍两巴掌,“你这个逆女!你怎么能说你奶奶?” 今天来的客人,主子加仆人有百余人之多,加上凤府的仆人,二百来号人在这里看着,女儿骂了亲祖父,又驾亲祖母,她还嫌丢脸不够吗? 柳氏气得身子发抖,自己的孙女居然当众骂她去死! 她大怒着指着凤玉珍,“你……你你,玉珍,你居然这么说你奶奶?奶奶平时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这么不孝?平时的教养哪儿去了?” 柳氏也是怒极了,也不管有人没人在场,将心中的怒气一股脑儿的吼了出来。 她受着委屈也罢了,居然被自己的孙女嫌弃,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凤玉珍冷冷看着柳氏,心中更是委屈无比。 她为什么不是出身在凤府? 为什么不能一直姓凤?她的爷爷怎么就成了凤老爷子的护卫了? 这样一来,她不就成了凤府的家生奴才了吗?不是得喊一声凤红羽为大小姐了吗? 不,不行…… 反正自己已被判为有罪,她何必都忍着? 凤玉珍看着柳氏冷笑一声。 “奶奶?你有资格做我的奶奶吗?你居然跟一个下人私通有孕!你丢了柳氏的脸!丢了我的脸!” “……” “身为世家闺秀,你居然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还有什么资格说我没有教养?我就算是没有教养,也是受了你的影响!上梁不正下梁才歪!” “啪——”柳氏怒得打了她一耳光。 “你打我,我也要说!”凤玉珍冷笑,“要不是你,我哪里会给老太爷下毒?哪里会被人定为有罪?我这辈子毁了,都是你害的!天下那么多的好男儿,你居然看上了一个下人,你怎么不去死?” 柳氏气得整个人的身子都颤抖起来,“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冤枉你,你看看那个人是谁?”凤玉珍被现实折磨得快要疯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柳氏一来这里,便被凤玉珍一直吼着,并没有留意到还有什么人来了。 此时,她顺着凤玉珍手指的方向看去,惊得身子狠狠地晃了晃。 凤承志忙扶着她,她才没吓得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柳氏的手指,颤颤指着那人。 “春娘,是我呀,我是明正,罗明正。四十五年了,你……你还好吗?”罗明正叹了口气,缓缓朝柳氏走来。 他的一只脚,因为不久前打猎时受了点伤,此时走路一瘸一瘸的。 柳氏更是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不,不不不…… 她一定在做梦,这个人,当年那么的英俊,现在怎么会变得又老又渣? 在她心中,罗明正身材壮实,比书生模样的凤啸要英武多了。 可谁知过了四十五年了,罗明正的身上,哪里还有一半丝的英俊? 比这凤府里守门的老六还要难看。 柳氏成日在高门大户间来往,见的是衣着得体的人,凤老爷子凤啸虽然已是七十高龄,但为官带军多年,又加上自身散着一股子傲然之气,就算是老了也比一般老者有气韵。 罗明正的英俊只停在当年,过的又是百姓的生活。 年纪一大,再加上常年生活的操劳,哪有英俊可言? 跟凤老太爷相比,那可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柳氏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认他的。 她指着罗明正怒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老东西?居然敢假冒罗明正?来人,来人,将他给我哄出去!” “春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们还有孩子啊?”罗明正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来,“看,这是你绣的。” 柳氏的身子又颤了颤,“罗明正被刺客杀死了,你这是捡了他的东西来假冒的。”她推着凤承志的胳膊,“快,将他抓起来,将他乱棍子打死!” 罗明正摇摇头,“春娘,当年我只是受了伤昏迷了,但大家都以为我死了。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家里还设起了灵堂。” “……” “家里人已收了不少先皇和凤老爷子送来的赏赐,还跟我说,凤老爷子会对整个罗家人的生活负责到底。” “……” “要是我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便是欺君了,哪里会有赏赐?凤老爷子也不会照顾罗家了,罗家就依旧会贫穷。” 罗明正的话一落,人群里马上响起一阵讽笑。 “仅仅是为了贪图先皇的一点赏赐,就装死躲避起来?罗明正,你还是当年那个正直的少年吗?”凤老爷子忽然吼了一声。 正凝神看着柳氏与罗明正相会的众人,又将目光挪到声音的方向。 瑞园西厢房的门口,拄着拐杖站着凤老太爷和郑凌风。 凤老太爷子胡子轻颤,两眼如剑般盯着柳氏与罗明正。 柳氏吓得脸色一变。 罗明正惭愧的喊了一声,“主子。” 凤昀迎了上去,“爷爷,你没事了?” 老爷子只是中了嗜睡药,那个刘大夫,也是他事先安排好,请来糊弄众人的。 至于凤玉珍放了毒药的酒,早被他悄悄地拿一个一模一样酒壶给替换了,放了嗜睡药。 不过,此时瑞园的人多,凤昀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做做样子。 凤老爷子点了点头,“嗯,多亏了郑家小子,我老头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让某些人,失望了!” 凤玉珍吓得不敢看凤老爷子。 凤承志一脸愧疚的走上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对不起,老太爷。” “你起来!你有什么错?”凤老太爷拿起拐杖朝凤承志的后背狠敲了一下,“子女出生在何家,是父母的事,不是你的事!” 凤承志却依旧跪着不动。 罗明正低着头,也走到凤老太爷的面前跪下了,“主子,你打死小人吧,小人有错,不该贪图银钱装死。” “别叫老夫主子!老夫也不是你的主子!”凤老太爷抬起下巴冷笑一声,“你的一时贪婪,让老夫一直活在愧疚里四十五年,让某些人钻了空子,控制了老夫四十五年,老夫的委屈,跟谁说!” 凤老太爷厌恶的扭过头去。 柳氏本就厌恶起了罗明正,这会儿罗明正与凤承志一起跪在凤啸老头子的面前,更让她觉得是一种嘲讽。 她冷冷一笑,“罗明正,你跪他做什么?当年要不是他搞的鬼,那武状元就是你的!哪有他什么大都督的身份?说不定,宜宜公主也不会看上他!” “……” “是他下了毒,让你昏睡了三天,错过了比试,你明明比他厉害,他得了头名了,你什么也没有,你居然还做起了他的仆人,你现在还跪他?你有没有一点自尊?” 罗明正伸手将柳氏拉到凤老太爷的面前也跪下了,又拉着凤承志的几个女儿也一起跪下了。 接着,他叹了口气,对柳氏说道,“春娘,我哪里是主子的对手?我是为了哄你开心,才说要去考武状元。” “……” “可真到了那一天,我怕谎话揭穿丢脸,伤了你的心,就自己找了药吃了,装病三天躲过了比试。” “……” “我的那点三脚猫武功还是主子教的,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有两次我赢了他,那都是因为有你在场,我要面子,事先求了他让着我的。” “……” “不然的话,那天刺客进府里偷大少爷,我怎么会受伤?而那刺客还是被主子杀死的,谁强谁弱,已看出来了。” “你说什么?”柳氏惊得彻底软倒在地,“你是装的?” “是,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你瞧不起我。你喜欢我,可我出身贫家,要是连武功也很差的话……”罗明正又是叹息一声。 “你个大骗子,你滚——”柳氏彻底怒了,站起身来对罗明正是又打又踢,跟疯了一样。 心中的英雄,变得又丑又挫又穷就罢了,连当年她引以为豪,自认罗明正比凤啸强的幻想也破灭了。 她的脸可是生生丢完了。 她心心念了四十多年的男人,居然是个大骗子! 虽然没有听到人们大声的哄笑,但今天来凤府的人,看着她都是一脸的嘲讽,一个个在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她敢打赌,这些人离了凤府,不出半日,她的丑事可传遍京城。 凤承志可不能由着柳氏打死罗明正,“娘,他是父亲啊,你不能打他。” “你滚开,我要打死他这个大骗子!”柳氏疯了一样的叫嚷起来。 “阿昀,爷爷累了,想进宜园坐坐,跟你奶奶说说话。你去送送府里的客人。”凤老太爷闭了闭眼,神情倦怠转身往宜园走去。 长随贵祥忙跟上前,去扶着他。 “是,爷爷。”凤昀应了声,他正要离开,又看到凤承志,声音冷冷开口,“侍郎大人,从现在开始,这凤姓你还是不要用了,一会儿族里会请族谱清除你的名字!” 这便是将凤承志赶出凤氏一族了。 凤承志的父母做了对不起凤老太爷的事,还赖在凤氏一族里,未免引人耻笑。 当下,凤承志点头,“对,你说的没错,我是罗承志,不是凤承志!” 二房的人,彻底心凉。 事情已了,结果已出,看热闹的人纷纷带着自己的仆人离去。 不用凤昀送客,一个个走得飞快。 人们都在心中庆幸今天没有白来一趟凤府,凤家凤老夫人柳氏和凤老爷子和罗明正,这三人的故事可以在茶余饭后说上一个月的啊,有木有! 凤昀身为掌家公子,一一派仆人相送,将二房的人丢在一旁并不理会。 顺天府尹朝罗承志拱了拱手,讪讪一笑,“对不起了,罗大人,这会儿事情真相已大白,本府要带走你的女儿凤玉珍小姐了,哦不,是罗玉珍小姐!” 他朝几个衙役一招手,冷喝一声,“带走!” “是,大人!” 衙役们毫不客气的拖走了罗玉珍。 “爹,救我啊,爹!”罗玉珍一路尖叫。 罗承志哪里敢救她?又哪里救得了?连她舅舅崔家的人看见她惹了祸,也是个个走得飞快。 当众打骂亲生祖父母,意图毒杀义祖父,这可是大不孝,当判重刑。 等着客人们一走,林氏马上朝丁嬷嬷吩咐道,“丁嬷嬷,今天来府里的人多,着人仔细的打扫,将西院里不相干的人,全部清除出去。哦,对了,有外人在府里打架,将他们赶出去,免得吓着了府里的其他人!” 西院不相干的人,除了罗承志一家子的人,还有谁? 正在厮打的,正是柳氏跟罗明正,罗承志夹在二人中间不停地劝着架。 郑凌风的妹妹郑兰看了一会儿热闹,异常地兴奋,拉着郑凌风离了凤府,要去讲给其他人听。 凤家二房的人,全被丁嬷嬷雷厉风行地赶了出去。 凤府的大门大开着。 所有的仆人都站在府门口看着笑话。 罗承志等人,丁嬷嬷不许他们拿走凤府的任何一件东西,而且,连仆人也不许带走。 姨娘们个个不服,扯着嗓子叫嚷起来,“那是老爷赏我们的,我们要带走!你们凭什么扣着?” 丁嬷嬷拿着算盘拨弄起来,木着脸道,“你们老爷从出生就在凤府里……,后来上学堂,为做官打点上下,给他娶媳妇,给他养女儿,而他半点儿银子也没有拿给老太爷,你们一共用了……” 她将算盘拨得飞快,然后说道,“除掉所有开支,还要付给我们凤府七万八千五百二十两银子!老爷子没找你们要银子就已格外开恩了,你们还要从府里带走一点?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还不快滚?再敢嚷嚷,当心告你们一个敲诈欺骗罪!” 姨姨们吓得再不敢吱声了。 更有街坊们得知凤府要休妻,一早就候在门口等着看笑话。 这会儿见姨娘们还要拿东西走,更是哄笑起来。 “吃凤家的,住凤家的,完了还要害凤家,这罗家人真是天下第一不要脸之人家!” “谁说不是呢?天晓得柳氏从凤家拿了多少银子贴补到罗家去了?这会儿还要拿,这脸得多大啊?” “要不是凤老爷子的儿孙们和凤家军们守着赵国北地,咱们临安城有这么安宁吗?只怕那北燕靼子们早就南下践踏江南之地了,这等无耻之人只顾小家利益,不管天下大局,打死他们算了!” “对,打死他们!为凤老爷子报仇!为凤大爷报仇!” “一群鸠占鹊巢的贼子们,打死不足惜!” 一个个拿臭鞋子往罗家人的身上扔去,更有甚者,回家拿扫把棍子去了。 姨娘们,罗承志的两个女儿们哪里再敢要东西?吓得尖叫着拉着罗承志就跑。 罗承志跑了两步,回头发现父母还在凤府的门口吵嚷着,只得又回去拉自己的父母。 罗明正腿瘸,走得慢了,身上挨了好几鞋子。 事情还没有结束。 罗家原来在京城还有房子,但罗玉珍和柳清雅烧了他们送兵的冬衣,被皇上一并罚了。 加上赔的银子,罗夫人只好卖了祖屋和所有铺子。 再后来罗圆要到金陵城盗墓缺盘缠,将小屋也卖了。 罗承志只好带着父母女儿姨娘,到京城临时买房子。 倘若是以前,罗承志还是凤家二老爷的时候,别说是买房子了,只要一开口,人家看着他的身份,还会送上一座宅子给他。 可这会儿,随着柳氏的事情曝光后,满京城的人厌恶起了他们一家子。 别说是买房了,只要看到他们,一个个都翻着白眼讽笑起来。 而且,连马车也租不到。 一家子走到一间破庙里,歇着脚想办法。 罗承志打发少有露面的安姨娘去买吃的,才解决了一家人的肚皮。 罗明正看着大家落魄的样子,说道,“金陵城还有横儿的一点产业,老二银海他们一家子还在那儿,大家不要担心。” 罗承志一怔,“父亲,银海他们一家子都已被正法了呀。你从金陵城来,没有听说吗?” “什么?正法了?”罗明正的脸色惊得一片死白。 罗家人被陆志昌砍了头的那会儿,罗明正被慕容墨藏在静园里,他哪里知道? “是呀,罗二郎罗圆偷了税银,被金陵知府当场拿住了,偷税银可是死罪,他们也就全被砍头了。”罗承志说道。 “哎呀……,承志呀,罗银海是你弟弟呀,陆知昌杀的是他的嫡亲小舅子呀!”罗明正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什么?罗银海是我的弟弟?父亲,这又是怎么回事?”罗承志听得一头的雾水。 罗明正道,“当年,我自认不能与你母亲相认了,便又娶了一房妻子,生了罗银海,再之后,担心京城有人发现我,我才离了京城,去金陵避祸去了。” “你个老东西去死好了!”一直不吭声的柳氏大怒,一脚踢向了罗明正。 “母亲,不可——,那是父亲呀!”罗承志忙着去拉柳氏。 从天上掉到地沟里的柳氏,一直忍着怒火。 这个男人骗了她,又另娶妻室,怎叫她不恼火? 罗明正腿瘸,躲慢了一步,那心口正被柳氏一脚踢中。 疼得他大吐了一口血,身子猛地往地上倒去。 这处破庙前堆着不少石块,罗明正的头正好撞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咚—— 一声巨响,鲜血四溅。 再看罗明正,脑袋一侧已出现一个大洞,正汩汩的冒着血,人却睁着两眼,一动不动了。 罗承志的两个姨娘和两个女儿吓得尖叫起来。 罗承志大着胆子弯腰去看,心头大吃一惊。 糟了,父亲没气了。 “娘,他死了。” 柳氏吓得身子颤了颤,她慌忙推着儿子说道,“快走,这里由娘担着!” 两个姨娘怕惹事,提着裙子就跑掉了。 “怎么,杀了人就想跑?哈——,还以为自己是凤家老夫人吗?我呸——”一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年轻妇人,拢着袖子大笑一声,又朝小庙旁一株树后招了招手,笑嘻嘻说道,“大人,看,我说吧,这里会出人命案就一定会出人命案!” 罗承志和柳氏,以及两个两女儿大吃了一惊。 “是你?你这个贱人!”柳氏看到来人又惊又怒。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柳氏怂恿着去勾—引凤昀,反被凤昀识破,赶出了凤府的丽姨娘。 丽姨娘无路可去,又回到百香院唱曲子了。 而百香院是慕容墨的产业,墨龙卫李五扮成的老鸨云纤纤马上给她牵线搭桥,让她成了顺天府莫府尹的一位小妾。 是以,莫府尹今天审理凤府的投毒案与休妻案时,全程站在凤府的这一边。 当柳氏等人被凤家扫地出门后,丽姨娘也一直跟着他们,只等着找机会下手,以报当初利用一把反被赶走的仇恨。 丽姨娘妖娆一笑,“柳氏,我虽是出身青楼,但行事光明,从未在人背后使暗招!可不像你,为人阴险,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也没有未嫁就同下人勾勾搭搭,呸!还说我下贱,真是不要脸!” 莫府尹扶着丽姨娘的肩头,说道,“丽娘,跟一个犯人,多说什么呢?这不是自掉身份?” “老爷说的对。”丽姨娘柔柔笑道。 罗承志一把推开母亲柳氏,对莫府尹说道,“莫大人,杀我父亲的,是我,不是我母亲。” 柳氏慌了,“不,杀罗明正的是我,不是我儿子。” 莫府尹才懒得理他们的推让,朝身后的几个衙役招手,“将两人都带走,两人合伙谋杀了罗明正。先关进死牢里。” “是,大人!” 柳氏傻眼了,“不对,我儿子没有杀人,你们搞错了。” “错不了,我们可有证人。”莫府尹让开身来,只见两个过路的农夫正站在附近看着这里。 两人纷纷点头,“对,是这两人合伙杀的人,两人一齐打地上那个死的老头,老头被他们推倒摔死了。” “怎么样?还想说什么?”莫府尹冷笑一声。 | 罗明正被二人误伤而死,柳氏和罗承志被收了监,判了流放罪,地点是岭南的大山里。 柳氏年纪六十余数,罗承志也有四十五了,流放到赵国最南端最贫瘠蛇虫满地的岭南,两人能活下来就不错,更别想他日飞升了。 消息传到柳府,柳丞相唯有气得大骂罗明正死得太晚,早死几年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又骂着凤府老爷子的狡猾。 但事已成定局,却是无可奈何。 因为丽姨娘的挑拨,加上当初罗承志的女儿罗玉珍,被告发火烧了兵库司的军衣时,罗玉珍曾想拉着莫府尹的女儿莫芸一起担责,而被莫府尹一直记恨着。 是以,莫府尹判罗玉珍的投毒罪和私拿皇宫物品罪时,没有一丝儿的手软,判了个充军的罪。 男人充军是上战场杀敌,女人充军年老的烧饭打杂,年轻的,不用说,只能是随军妓了。 罗玉珍得知自己的判决结果时,眼皮一翻,晕死了过去。 虽然她的身分改了,不再是凤家嫡孙女,可依旧是崔家的外孙女。 但这一次,崔家人没有保她。 一个屡次坏了名声的女子,还能给家族带来什么? 崔家的人在她进了牢里后,从未派人去看一眼。 崔老夫人捏着佛珠,脸色冷冷对罗玉珍的舅舅崔太傅说道,“要接,便去将另两个女儿接过来,牢里那个,当她死了。自己没本事,还想着害人?真是找死!救了她,没得丢了崔家的脸!” 崔太傅点了点头,“是,母亲!” 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的凤府原三小姐四小姐,现在的罗玉珞罗玉玟因祸反而得了福,被崔家的人接走了。 。 凤府里,自打二房的人走了后,府里一时安静了不少,也祥和了不少。 再没有以前的鸡飞狗跳和勾心斗角。 金陵城的税银案查清后,陆志昌再没有理由关着郁翰林的小舅子宇主薄了,放了出来。 心情大好的郁翰林,时不时的来凤府串串门。 凤老太爷却更加沉默了,常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宜园里,一关便是一天。 凤昀知道他的心结,却不知怎么安慰。 这一天,老爷子没有进宜园,而是换了身骑装,叫上长随贵祥说是出门去骑马。 凤昀吓了一大跳,一把年纪还要骑马,就不怕老骨头给跌碎了? “爷爷,骑马危险。” “死不了,老夫当年的马技,全赵国第一。” 凤昀:“……” 老爷子捏着马鞭子,倔强地往府门口走。 门一开,却见一人赤着上身,肩背荆条跪在凤府的大门口。 看见凤老太爷出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凤昀皱了皱眉,这是……负荆请罪? 第061章 有去无回 凤昀怔住了,这是……容王府的二叔公?慕容博? 一旁还站着容王府的胖管家,替他抱着脱下的衣衫。 木管家见到凤老太爷出来,马上一脸堆笑地上前行礼。 “老太爷好。” 凤老太爷没理木管家,而是看着慕容老爷子哼了一声,没一会儿就冷笑起来。 “慕容博,你不是说,除非我死,你才会到我凤府来的吗?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老头子没有死呢!你跑来做什么?就不怕老夫我打死你?” 慕容老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凤老太爷,又将头低下了。 他脸上满是尴尬,吹了吹胡子,道,“凤啸,当年我误会你了,不该说你薄情寡义,娶了新欢忘记了旧爱的混话!你对贞儿的情义,天下无人能比,我自愧不如。你……你打我一顿好了。” 说着,他从肩膀上取下荆条来,递向凤老太爷。 凤昀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寒风瑟瑟里,瘦削的老头儿赤着上身,跪在石板地上,倔强的挺着背,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相当年,慕容博也是翩翩佳少年,只为了一个输掉了的赌注,甘愿当了宣宜的马僮。 凤老太爷的唇角动了动,没理他,低着头,背剪着手一言不发地往府门前的大路上走去。 慕容老爷子转过头来,朝他的背影喊道,“凤啸,你不原谅我,我就天天来跪!” 凤昀去扶他,说道,“爷爷最近心情不好,要不,您改日再来?” “不,我等他!” 凤昀一时头疼。 京中有两个倔强的老头,一是凤府的老太爷凤啸,二是容王的二叔公慕容博。 两人因为同时喜欢上了先皇的胞妹宣宜长公主,而明争暗斗。 凤老太爷胜出娶了宣宜,慕容老爷子败了甘当马僮。 结果宣宜死,两人成了世仇,四十五年来,见了面就打,不见面就互相咒诅对方早死。 偏偏两人越活越精神,谁也没有要死的迹象。 柳氏的事传遍了京城,从外地远游回来的慕容老爷子得知了真相,才知误会了凤老太爷,片刻也没有停留地来了凤府负荆请罪。 之后的几天,慕容老爷子说话算话,果真天天来凤府的府门前跪着。 到第五天时,凤老太爷终于怒了。 “你想死?美得你,你死了好到地下去找宜宜?老夫才没有那么傻的成全你!哼!” 慕容老爷子低着头,一脸的委屈,“凤啸,我不早死行不?我一定会在你后头死,我还要将你与贞儿合葬呢,我答应不介入你们的婚姻,这辈子守诺言,下辈子也守诺言。” 凤老太爷一怔,唇角颤了颤。 他叹了口气,“算了,老夫跟你呕气干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在误会老夫,不差你一人。” 慕容老爷子一脸地欢喜,“那你原谅我了?” “老夫又没有怪你。” “那太好了,走,一起喝酒去,我容王府夕颜苑里种着不少花,赏花喝酒。” “大冷天的,你那夕颜花早死绝了,还看什么?再说了,就算还开着,也是白花花的一片,看着渗人。不如去老夫的宜园,四季花开不断,姹紫嫣红,花开得热闹的很。” “也行,那就走吧。”慕容老爷子扔了荆条,接过木管家手里的衣衫穿了,欢喜地走了凤府的台阶。 凤老太爷抬着下巴,“不过,我要吃你做的白斩鸡,四十五年没吃了,怪想你的厨艺,你做的那酱料味道就是好。” 慕容老爷子点了点头,“没问题,当年宜宣就不会做饭,天天吃的都是我做的饭。” 吵了四十五年的两个老头,今天不吵了,还欢喜着拉着手,一起走进了凤府。 看得容王府和凤府的两个管家目瞪口呆,凤昀也是一脸惊愕。 | 皇宫,承德帝的御书房。 天已入秋,御书房的空气中,散着淡淡地龙涎香,屋中生起了地龙,暖哄哄的。 但立于龙案前的几位臣子们,并没有感觉到暖意。 被承德帝的训话,惊得浑身冰冷。 因为,此时的承德帝,正一脸的阴沉。 柳丞相和几位大臣,正垂手立于龙案前,听着承德帝的问话,大气不敢出。 “二皇子八百里加急送来战报,要朕派人送粮食前去。说是北地三城大雪封城,粮食紧缺,兵士们已经开始喝粥了。” “……” “而且,要赶到年前送到,否则,他们难以应对北燕人每年一次除夕之夜的掠夺。” “……” “现在已是十月中旬,加上收集粮食和运粮食,余下的时间并不多,可偏偏今年江南大水频发,粮食减产了!” “……” “京中的储备战粮也不多,若送给了北地的将士们,朕跟你们就得空着肚子过年了。再说了,还有西山的十万禁军,也要吃粮食。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守京城。” “……” “你们说吧,怎么办?” 柳丞相低着头,脑中飞快地想着主意。 承德帝盯着户部尚书,“宋大人,你说呢?” 户部尚书宋大人头皮一紧,说道,“皇上,如此看来,还是只能从江南想办法了。” 一个大学士说道,“皇上,江南粮多,再怎么闹水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壮,江南三城的粮库里,多少应该有一些存粮,让他们交上来就是了。” 承德帝蹙着眉头,“可江南三城的知府们个个递了折子上来,说是库存也不多。你们逼迫他们,也没有用。”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丞相,心头闪过一计。 他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臣有个主意。” “哦?丞相有什么好主意?快说!” 柳丞相道,“官家的粮食少了,不是还有民间么?江南乡绅大户众多,每家哪怕是出一千斤的粮食,千户乡绅的粮食加起来,就不是小数了。” 郁翰林马上转头看了一眼柳丞相,眉尖一皱。 他忙对皇上说道,“皇上,柳丞相的意见不错,但江南的乡绅一直是三城中的地头蛇,想从那些人的手里夺粮食,无疑是从老虎嘴里拔牙,成功则已,不成功,会被江南乡绅群起攻之,造成暴乱。” 柳丞相冷笑,“郁大人,你这般说来,那些人就是暴民了,身为大赵国的子民,当以为皇上分忧为己任,屯着粮食不放还发起暴乱,这是想造反吗?” 郁翰林一噎,又道,“丞相大人,江南三城的知府,哪一个不知他们城中的乡绅们屯着粮食,谁敢上门去要啊?” 宋尚书点了点头,也说道,“乡绅们交了税粮,余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口粮,上不上缴,是他们自己的事,官府去征粮,他们哪里会给?” “没用的人才要不到,派个有能力的人去要,哪有要不到的?”柳丞相不以为然。 承德帝正踱着步子,闻言忙问柳丞相,“丞相可有好的人选?” 柳丞相回道,“有,凤老爷子新收的义孙,孟昀,臣见那人一表人才,谈吐不凡,智慧超群,武功也好,一定能胜任此事。” “哦?”承德帝笑了笑,“朕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凤府里的投毒案,正是他配合着莫府尹审出来的吧?” “正是。”柳丞相回道。 “那就宣他进宫来,先让朕瞧瞧,周公公,速去凤府请孟昀公子。” 周公公站出来,应道,“是,皇上!” 郁翰林眼皮一跳,让孟昀去江南征粮食? 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郁翰林忙道,“皇上,孟昀只是个普通的青年,他一个连官都没有做过的人,如何应付得了江南刁蛮的乡绅?” 柳丞相拂袖冷笑,“怎么?郁大人,身为赵国子民,难道不应为皇上分忧吗?” “……” “咱们二皇子和太子,都没有上过战场,眼下,他们不是一样的上阵杀敌去了?” “……” “你这般不让孟昀前去江南,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准女婿?你在故意的袒护他?” 柳丞相的话一落,承德帝的脸色立即一沉,“郁大人,你在存着私心?” 郁翰林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了。“臣不敢,臣只是担心会延误了军情。” 柳丞相冷笑一声,“郁大人,你是在质疑老夫推荐的人有问题还是质疑皇上的决策有问题?” “好了,就这么定了!”承德帝清冷开口。 柳丞相的几番话说下来,已让承德帝对郁翰林极为不满了。 户部尚书宋大人悄悄拿脚踢了踢郁翰林,用眼神示意他别再争了。 郁翰林只好闭了口。 。 议完事,众人离开了御书房各自散去。 看着趾高气扬的柳丞相渐渐地走远了,郁翰林冷冷的“哼”了一声。 同他交好的户部宋尚书,慌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老弟,你今天怎么啦?怎么跟皇上跟丞相对着来了?” “……” “你这不是找事吗?柳丞相的姑姑刚被凤老太爷休掉,柳丞相明显的对风家人存着怨恨,你还跟他杠上护着凤家的义孙,他会记恨你的。” “老夫看不惯公报私仇之人!”郁翰林讽笑一声。 “你看不惯又怎样?他是丞相!而且,皇上也同意了!” 郁翰林看了一眼宋尚书,气息沉了沉,“多谢提醒,老夫得跟孟昀交待一下。” | 凤昀接到凤红羽的信,让他在京城里密切地关注着柳府的动向。 其实早在妹妹提醒之前,他已派人暗中监视起了柳府。 柳氏被休,柳丞相居然一言不发的走了。 他知道那只是柳丞相面子上过不去,碍于当时人多,没有同凤府闹起来,心中定然十分恨着凤府。 凤府跟柳府走到对立面,那是迟早的事。 他当然得先下手准备着。 只是柳丞相的门生众多,儿子是皇上跟前的宠臣,又掌管着京城的两万羽林卫,凤府虽有凤家军,但却在北地,远水救不了近火。 凤府里都是些老弱妇儒,此时跟柳府来明的,吃亏是凤府。 而他目前做的,不仅是要监视着柳府,更多的是培养起势力来。 如今凤府里,只有爷爷暗中建立的一只一百来号的暗卫,人手还远远不够。 凤昀吃过午饭,打算出门去一趟西山军营查看一下,有多少人还感念着他父亲的旧情。 假若人多,倒是一只不小的力量。 哪知他才走到府门口,便见一顶黄门小轿朝凤府走来,最后停到了凤府府门前的台阶下。 他眸光闪了闪,宫里的人? 轿夫走到轿门那里,伸手挑起帘子,一个秀气的小太监,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那太监往凤昀的脸上看了看,心中好一阵惊奇。 心说那容王就已生得十分的俊美,这位也毫不逊色呀,不用问,一定是凤家老爷子新收的那位品貌不凡的义孙了。 “敢问,公子可是孟昀公子?” “正是!” “那正好,请随咱家进宫吧,皇上找你呢!” 皇上? 凤昀一怔,会找他什么事? 他跟管家贵喜吩咐了几句,“别告诉爷爷我进宫了,也管住府里其他人,谁多嘴,本公子回来,定不轻饶!” 贵喜点了点头,“昀少爷放心去吧,府里有老奴呢。” 对于皇宫,凤昀并不陌生。 少年时,他常随父亲进宫赴宴,再大些时,便是跟着父亲进御书房议事。 那个地方,他一直是万分景仰的,无上尊敬着那里面的人。 只可惜,有人将他们父子的景仰踩到尘土里,捻碎了。 小太监坐轿子,凤昀骑马,不多久,便到了皇宫。 宫门口,有人一见他到来,马上快步迎了上去。 “孟昀!”一直在宫门口等着他的郁翰林朝他招了招手。 “郁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凤昀讶然,忙翻身下马,朝他走去。 郁翰林朝那小太监道,“皇上命老夫在此迎接孟昀公子,你不必跟随了。” 翰林院是承德帝的幕僚阁,郁翰林为人正直,从不营私舞弊,是承德帝较宠信的几个臣子之一,在朝中声望较高。 小太监当然不敢质疑了,他笑着朝郁翰林行了一礼,“有劳大人了,奴才告退。” 等着小太监一走,郁翰林拉着凤昀便往御书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两人没有坐宫中的换乘轿子,而是边走边说。 “郁大人,您这般神情慌张,是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瞅见左右无人,凤昀忙问道。 郁翰林也朝附近看了看,捏着胡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就在刚才,皇上收到了北地二皇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 凤昀眯了眯眼,“战报?战事吃紧了?” “战事还是老样子,人家北燕人压根就不应战,但是呀,封锁了各条大道。” “……” “加上北地连日的暴风雪,冻死了不少牛羊,城中更是缺少粮食了。” “……” “二皇子请求皇上速送粮食到北地,而且要在年前送到,说是三军们都已在喝粥了。” 郁翰林说完,拂袖讽笑了一声。 凤昀看了一眼郁翰林,心中不由得讶然,原来他也看不起二位亲征的皇子。 赵氏子弟,早已没有他们先祖的血性,从承德帝起,只知吟风咏雪,悲春思秋的吟诗填词。 到了战场,那一肚子的经文诗词和纤细的胳膊腿,哪里能同能征善战的北燕人抗衡? 他之所以没有跟着去应征入武,便是想让那两个绣花枕头,好好的吃吃苦。 让他们吃吃北燕靼子的拳头。 让赵家人知道,江山不是这么好守的! 他这么想着,心中忽然一震,老皇帝叫他来,难道是…… “郁大人,不知皇上找晚辈,会是什么事?” “哼!”郁翰林冷笑一声,“北地缺粮食的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到皇上的手里,皇上便让老臣们想办法。” “……” “后来,大家说到江南三城是赵国的粮仓。但你也知道,江南今年多雨水,田地早就淹没了大半,粮食减产了七成。” “……” “这让江南三城的知府们如何拿得出余粮来?柳丞相便出了个主意,派一人去江南三城,向当地的乡绅们征粮。” 凤昀停了脚步,唇角扬起,冷笑说道,“所以,那个人便是晚辈了?是柳丞相推荐的?” “正是他,老夫说你无官无职无威望,到了江南,哪里能让乡绅们臣服?但柳丞相却同老夫吵起来,还挑拨了皇上。” “……” “老臣官位低他两级,说服不过他,让你……受委屈了。”郁翰林内疚的叹息一声。 凤昀却笑道,“不,大人,晚辈倒不觉得,人在逆境中行走,方显得出真本事,不是吗?” 郁翰林抬头看向他,青年公子虽然换了副过于女气的脸颊,但那目光凛凛,带着军士的威严。 他微微一叹,“话虽是这么说,但老夫……” 毕竟孟昀是女儿看上的,他也不希望这孩子有什么意外发生。 凤昀看出他的忧虑,笑了笑,“大人不必担心,晚辈自会保护自己。” “嗯,你们凤府跟柳府算是彻底结了仇了,要随时的当心柳丞相啊!老夫在朝中能为你挡一时,但在外头,你得要多当心了。” “多谢大人关心。” “傻小子,老夫不关心你,关心谁呢?” 凤昀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却马上错开了。 他受得起郁家的关心吗? 两人说着话,不多久,就到了承德帝的御书房前。 郁翰林朝他点了点头,“孟昀,老夫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跟皇上说话,要小心,别冲撞着。老夫在宫门口等着你。” “多谢大人相送。” 郁翰林拍拍他的肩头离开了。 凤昀抬头看了眼御书的门楣,御书房三个硕大的赤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记起他第一次,跟着父亲哥哥来到御书房见承德帝时,承德帝对父亲一直喊着继业表弟,还夸他们兄弟是青出于蓝。 还说要许一个公主给大哥,只是公主们的年纪不是太大,便是太小,才作罢了。 凤昀想起往事,心头一阵嘲讽。 这便是赵家人的恩情,表面上多么的关心着,口里时不时的论着亲戚,背后呢? 天狼山的战役,钟家人和陈家人真的有哪么大的胆子,敢同北燕人私通,将他们兄弟送给对方围剿吗? 就算是真的是一场意外,死了三千人,三个参军,两个副将怎么就没有人过问?没有人追查? 他让人写的折子,更是石沉大海。 由此可见,承德帝对三千人之死,并不意外,而是“意料之中的”。 凤昀的手心渐渐地生凉。 他忍着怒火,缓缓踏步走上了台阶。 守门的一个小太监马上问道,“你是什么人,可有皇上圣旨?” “在下凤府义孙,孟昀,正是奉了皇上旨意前来。” “等着。”太监往里飞奔而去,没一会儿就跑了出来,“孟公子,请进去吧。” 凤昀看了他一眼,撩起袍子缓缓地走了进去。 御书房很大,推门就可见一张宽大的龙案,龙案后是一架赤金屏风。 上面刻着赵国北地三城的风景。 那架屏风,是当年宜宜公主率兵攻下北燕的一座城池后,将那城中北燕官员所藏的金子搬了出来,打造了这架重约三百余斤的大屏送到宫中。 先皇引以为豪,一直供在这里。 御书房的一侧,是一架高过人头有半张屋子长的大书架。 另一侧,摆着几张小几和椅子。 屋里焚了香,没有一人在。 凤昀的目光往四周扫了一番,微皱起眉来。 承德帝不在?那个小太监又为什么放他进来? 他正纳闷时,从御书房小侧门那里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珠帘子一晃,一个年轻的妇人走了进来。 看她的穿着打扮,应是承德帝的宫妃。 宫妃们不管是几品,都是臣子们不得直视的。 凤昀忙低下头来,朝那宫妃俯下身拱手行礼,“娘娘金安。” 那宫妃倒也胆大,一直走到凤昀的面前来,还饶着他走了一圈,笑道,“哟,你是哪来的?模样儿长得倒是不赖。” 凤昀微皱着眉,心中闪过一丝厌恶,回道,“小人是凤府老爷子收的义孙,名叫孟昀,奉皇上旨意,来见皇上。” “哦。来见皇上呀。”她吟吟一笑,忽然,她身子一软,往凤昀的身上倒去,伸手就抓凤昀的衣襟。 而这时,御书房外的台阶上,又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一叠声地唱诺,“皇上驾到!” 第062章 柳家后手 凤昀眼疾手快,伸手往那宫妃的脖子上一拍。 宫妃便软倒在地。 紧接着,他身子一跃,随手从龙案上抓了两份信函,飞快地塞入进宫妃的衣襟内。 又从那宫妃的头上拔下一只金钗,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划,再将金钗塞入到宫妃的手里。 然后,又伸手拍醒宫妃,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 宫妃晃了晃发晕的头,一听外面的脚步声要走进来了,她又往凤昀的身上扑来。 凤昀冷笑一声,抓着她的手腕,将金钗尖朝向自己的脖子。 很快,几个脚步声,进了御书房。 “大胆,你是何人,你在干什么?”周公公朝凤昀冷喝一声。 凤昀忙松开宫妃的手腕,抬头时,又见承德帝正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与承德帝一同进来的,还有柳丞相,户部宋尚书和郁翰林。 郁翰林本已离开,但见柳丞相同承德帝往御书房方向一齐起去,担心凤昀吃亏,便又找到好友宋尚书,也一起跟来了。 凤昀垂下眼帘,一撩袍子摆跪下了,拱手行礼,“小民凤府义孙孟昀,参见皇上。” 而那宫妃忽然哭了起来,“皇上,这个人要非礼嫔妾啊,皇上,嫔妾没脸见人了,不活了!” 宫妃哭哭喊喊着,伸着头,往一旁的柱子上猛地撞了过去。 郁翰林大吃了一惊,调戏,怎么可能? 这个妃子美则美已,还不如他女儿敏柔长得好看呢! 孟昀面对如花似玉的敏柔,一直都是恪守礼仪,规规矩矩,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姿色不如敏柔的妇人? 只怕其中有问题。 周公公等人吓了一大跳,同几个宫女太监一齐扑向宫妃。 几个人抱着她,劝说道,“如娘娘,有什么事,会有皇上替您做主的,您何若寻短见呢?” “皇上做了主又如何?脸面已失,名节已无存,死了算了!”宫妃哭道。 她年纪只有二十岁左右,嗓音柔美,身段苗条,容貌秀丽,这般哭起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让人不免动容。 凤昀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地表演,心中冷笑,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郁翰林与宋尚书对视一眼,一起说道,“皇上,这……其中有误会吧?孟昀公子的为人,微臣们还是信得过的。” “……” “他进凤府大半年了,一向本本份份,从未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情,这其中只怕是另有隐情。” 柳丞相冷笑,“大家都看见了,孟昀正抓着如娘娘的手不放,怎么就只是误会?你们这是想袒护他?就一点不顾及皇上的尊严吗?” 承德帝站在原地,没有上前,而是冷喝一声,“来人,将这个意图调戏皇妃的恶贼,给朕捆起来,送往慎刑司,严刑斥候!” “是,皇上!” 几个太监一齐朝凤昀冲了过来。 凤昀忽然朗声说道,“慢着!” 他朝承德帝拱手道,“皇上,审问审问,都是审问双方,皇上为何只听这位娘娘的一面之词,不听小人的辩解呢?” 承德帝还未开口,柳丞相又冷笑一声,“孟昀公子,还要审问吗?大家都看见了,你胆大包天地调戏了如贵人,当是死罪!” 凤昀见到宫妃的时候,以为是个胆大的不甘寂寞的妇人,对他这个无名无品之人调戏。 他修复过的容颜,美若女子,近些日子早已见多了别人异样的目光。 但他现在看到柳丞相,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 他进了某些人的局。 “小民并没有调戏。”他平静说道。 “那你为何抓着她的手腕?”柳丞相冷笑道。 凤昀的眼波往那宫妃身上淡淡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是啊,丞相大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 “那是因为,小民被御书房前的小公公请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位娘娘在御书房里行窃,才抓了她的手腕。” “……” “而且,她反抗时,还拿发钗刺伤了小民的脖子。” 众人往他的脖子上看去,果然有一条血痕,而那地上也掉了一只发尖带血的金钗。 如贵人吓了一大跳,也不哭了,定她一个行窃的罪,她就没命了。 她“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丞相大人,这个人在胡说,嫔妾怎么可能进来行窃呢?嫔妾是来给皇上送点心来的,谁知皇上不在御书房里,倒有一个登徒子在,一见嫔妾就开始动手动脚的,呜呜呜呜——” 她捂着脸大哭着又要去撞柱子。 却不料,这扑上前的动作大了些,那两封信函从她衣衫里掉了出来。 郁翰林,一指地上,“那是什么?如娘娘如何有老臣刚刚写给皇上的密函?” 那密函离宋尚书近,他紧走了两步捡了起来。 也是“呀”了一声,“有一封正是老臣写给皇上的折子。” 宫妃的脸,“刷”的变得死白。 她哆哆嗦嗦的说道,“皇上,嫔妾不知道啊,嫔妾……嫔妾……” 郁翰林心下大松了一口气,朝柳丞相冷笑一声,“丞相大人,原来,所谓的调戏,只是孟昀公子想抓贼而已。” 柳丞相的脸,已然是极为难看。 郁翰林趁热打铁,朝承德帝说道,“皇上,如娘娘行窃之物,正是微臣递的明年春试的主考官人选,万一泄漏了出去,可会出大乱子,应将如贵人抓起来,审审他背后的主使是谁!”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丞相。 如贵人吓得不停的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承德帝全程脸色阴沉,他冷喝一声,“来人,将如贵人拖下去,关进慎刑司去!” “是,皇上!” 周公公手一招,上来两个太监,将啼哭不止的如贵人拖了下去。 凤昀只淡淡地扯了下唇角,垂下眼帘来。 承德帝轻咳了一声,说道,“好了,好了,一场误会而已,朕就说嘛,凤老爷子人品端正,凤家的家风也极好,怎么可能会收一个品行不端的义孙呢?” 说着,他亲自去扶凤昀。 “起来吧,让朕仔细瞧瞧凤老爷子的新孙子。” 凤昀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多谢皇上相信小民。” 承德帝站在凤昀的面前,笑着仔细打量他,“嗯,一表人才,不输老爷子的三个孙子。老爷子也算个有福之人,失了三个孙子,又得一个更好的。” 凤昀忙道,“皇上过奖了,小民哪敢同凤家的三少们相比?他们可是我赵国的守城将军,为赵国江山英勇就义了,而小民只是个无名小辈。” “不不不。”承德帝摇头,“只要你好好的表现,将来的功绩,一定不输于凤老爷子的三个孙子。” 说着,他爽朗地笑起来,又问了凤昀的一私事。 比如,生父母是谁,何时习的武,有没有入过职,志向是什么。 凤昀一一回道,说他只是益州城的一个普通臣民,父母早亡,今天春来到京城寻亲人无果,被凤家大小姐收留,才被凤老爷子看中收作义孙。 他的容貌已换,嗓音又被烟火灼伤过,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凤昀的模样了。 承德帝根本认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承德帝笑着点了点头。 承德帝轻松的笑声,让人觉得,仿佛这里并没有发生过一起“偷窃”之事。 他和凤昀闲谈,神情轻松。 凤昀试探着说道,“皇上,小民去年在益州城时,听那里不少的城民们都在议论着,凤家大郎和二郎战死之事。说那起战事,败得蹊跷。” 柳丞相冷冷一笑,“黄口小儿,你懂什么战事?分明是那两兄弟狂傲轻敌,才败了战事!为什么其他人,就打败了杀他们的北燕大将?” 承德帝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一双眼冷冷地看着凤昀,紧抿着唇,重重地哼了一声,甩着袖子朝龙案处走去。 郁翰林慌忙拉了一下凤昀的袖子。 宋尚书也连连朝凤昀使眼色。 凤昀垂下头来,心中冷嗤一声。 难怪没有人去查那三千将士之死,在承德帝的面前,提上一句天狼山的战事,他就变了脸色。 谁还提呢? 这朝中,有多少人,会为凤家人说话? 正直之人言轻官小。 权高位重之人,又都是承德帝的人。 比如柳府,比如凤二夫人的娘家崔府和太子舅舅家沐府,这些人,巴不得凤家人死绝! 凤昀的气息一沉,因为愤怒,袖子中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 他只要一闭眼,就能听到耳旁那惨烈的喊杀声,和妹妹找不到他们两兄弟尸骨的哭声。 “那件事,以后不准再提!”承德帝已坐到了龙案旁,清冷的开口。 “是,皇上。”凤昀忍着怒火,应道。 “今天朕让人传你来,是有件要事要你去办。” 凤昀抬头看他,“皇上请吩咐。小民当尽心去办。” “北地三城大雪封山,粮食紧缺,但江南粮多,朕决定派你去江南征粮,务必要征齐二十万石粮食,赶到年底送往益州城。” 二十万石? 年底送到? 凤昀的气息更加一沉。 时间紧迫不说,关键是,他能征得到这么多的粮食吗? 但承德帝贵为天子,话语出口便是圣旨,不尊者,当以反贼论。 轻则自己被处罚,重则连累家人。 凤昀只好点头,“是,小民遵旨。” 承德帝笑了笑,又说道,“你也不必小民小民的自称,朕现在封你为征粮使,享七品俸禄,录属于户部,即日起程去江南征粮。” 说着,他提笔一挥,马上写起了圣旨。 周公公接到手里念了一遍。 凤昀只得俯身拜下,接了圣旨。 “微臣,谨尊皇上旨意。” …… 议事毕,众人纷纷离开了御书房。 郁翰林和宋尚书,同凤昀走在一起。 看看走得离御书房远了,凤昀朝二人拱手一礼,“今天多谢两位大臣替在下说话了。” 宋尚书拍拍凤昀的肩膀,说道,“不必言谢,中秋节后的一天,小女婉儿同郁翰林的女儿上法安寺游玩,被那罗家小儿强行掳到马车上,还多亏你相救。今天老夫不过是实话实说,也谈不上相助。” 凤昀这才想起那天郁敏柔追着他要曲谱的事,记得的确从罗圆的马车上救了两个女孩儿,一个郁敏柔,另一个也是个世家小家,他没记住是谁,原来是宋尚书的女儿。 郁翰林马上笑着说道,“宋兄,看,多好的青年,不畏强权,路见不平。老夫可就要拜托你照顾了。” 宋尚书哈哈一笑,“郁老弟,看你说哪里话,咱们两人同窗多年,又同朝为官多年,我们两家的女儿又是手帕交,你这般说,不是见外了吗?你的准女婿,我还能看着他受人欺负不成?” 郁翰林心下大喜,忙拉着凤昀给宋尚书行礼,“孟昀,还不快多谢宋大人?你被皇上派到他的名下,往后,就得归他管了。” 凤昀并不打算为赵氏皇族长期卖命,对于当官,也并不放在心上。 打算办完这趟差事后,依旧回家陪爷爷,守着凤府安稳的过日子。 但郁翰林这般做,明显是为他的前程铺路打点。 凤昀不好驳他的意,便朝宋尚书认真的行了个礼,“往后,有劳大人提携。” 宋尚书扶起他,笑道,“好了,你再礼来礼去,天都要黑了。皇上说要求你即日起程,此时晌午已过,你就速速跟老夫去户部办好入职登记,老夫派个人协助你,你好早点起程去江南。” “是,宋大人。” …… 郁翰林的翰林院里还有公务,同二人告了别,便离开了。 凤昀跟着宋尚书出宫往户部的衙门里去的时候,在宫门口被一个相貌清秀的小个子太监拦住了。 那小个子太监穿一身靛蓝色的总管太监服。 凤昀想着,这想必是哪宫的管事太监,各宫的总管太监,享有四品官员的俸禄。 因此,二品大员宋尚书看到他,马上笑了起来,咦了一声,“咦,这不是戚公公吗?” 小个子太监咧嘴一笑,上前认真行了个礼,“宋大人,正是咱家呢,咱家听说孟昀公子要去江南了,想求他带点东西送给江南的亲戚。” “呵,想不到公公在江南还有亲戚呀,你不是京城人氏吗?”宋尚书笑道。 “亲戚最近去了江南,咱家走不开呀。”戚七笑了笑。 “行了,你们聊吧,老夫在一旁等着就是了。”宋大人果真走到一旁去了。 宫中的管事太监们,朝臣们一般都不敢得罪,平时还要送礼给他们,以求得到一点宫中的最新消息。 宋尚书自然也不例外。 戚七见宋尚书走开了,忙一把拉着凤昀的胳膊,往人少的宫墙处走去。 不等凤昀开口,戚七低声说道,“二公子,在下行七,是主子身边的第七名暗卫。” 行七,暗卫? 凤昀的眸光眯起,他记得,小羽跟他说过,慕容墨的身边有八大高手,按着武功的高低,从一排到八。 分别被慕容墨派往赵国各地,收集着情报。 这个小个子太监说他行七,难道是慕容墨的人? 而且,这太监居然喊他二公子,这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凤昀沉声问道,“你是容王的人?” 戚七点头,“正是,二公子。” 果然。 “你找我什么事?” “二公子,主子说,二公子进宫的时候有事可找慈明宫的万嬷嬷,和紫宸殿的咱家。” 凤昀这才了然,原来那天来凤府的慈明宫的老嬷嬷,也是慕容墨的人。 怪不得会告诉他,凤玉珍想下毒害爷爷。 慕容墨居然敢在宫中安着眼线,还是担着要职的两人。 小羽说,慕容墨在暗中做着谋划,难道是…… 戚七又说道,“今天那个如贵人,是柳丞相安排的,但是,却是周公公带进御书房去的。” 凤昀的眸光顿时一寒,周公公带进去的人? 周公公可是承德帝身边,极为宠信的一个内臣。 这么说来,那个如贵人陷害他,承德帝是默许的! 难怪他说事情了结了,不许再提,这是担心那个如贵人嚷出他和柳丞相来。 他心中冷嗤,想不到一国之君的承德帝,居然默许下臣以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害人! “多谢戚公公提醒,我知道了。” “二公子客气了,您叫我七七就成了。”戚七笑道,“还有,公子可放心去江南,咱家已写了密信给了主子,二公子到江南的时候,说不定主子也将事情安排好了大半。” 凤昀淡淡的看着戚七,“你们为何这么帮我?” 戚七讶然,“二公子,您是主子的舅子哥,不帮你,帮谁?” 舅子哥? 凤昀没说话,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容王府跟凤府联姻,只怕不是件容易成功的事,承德帝虽然被慕容墨威逼着许了两府的婚约,但大婚日不一定会许下。 再加上柳府的不罢休,凤府和容王府只会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 。 出了宫门,凤昀跟着宋尚书去了户部作了登记,宋尚书又指了个副手跟着他。 凤昀想着还要同爷爷道别,还要对府里的事安排一番,便同宋尚书告辞,匆匆赶回凤府。 他回到凤府的时候,竟发现凤府的府门前,停着容王府的两辆马车。 有四个仆人正往凤府里搬东西。 守门的老六见他一脸诧异,忙上前说道,“昀少爷,是容王府的二叔公说要住到咱府上,正往府里搬行李呢。” “慕容老爷子要住到凤府来?”凤昀惊讶问道,“他们这算是彻底的和好了?” “是啊,住到瑞园了。” 凤昀一时哭笑不得,两个老头居然还住到了一起? 。 凤昀来到瑞园的时候,看见原本住着柳氏的东厢房,丁嬷嬷正着人在打扫,慕容老爷子和爷爷正看着仆人们搬东西。 “爷爷,二叔公。”凤昀走上前,同两个老头打着招呼。 凤老太爷子看到他,一愣,说道,“你怎么还没有走?天都要黑了。江南路远,早去早回。” “爷爷,你知道了?”凤昀诧异的问道。 “你一进宫,老夫就猜到了,他们准没有好事派给你。”凤老爷子冷笑一声,“他们不将我凤府的人,折腾得一个不剩,是不会罢休的!” 慕容老爷子拍拍凤昀的胳膊,“放心去吧,老夫将容王府的护卫调了两百人到凤府来了,老夫住到凤府里,帮你看着你爷爷。哼,老夫倒要看看,谁不想活了敢来凤府闹事!老夫见一个打死一个!” 凤昀:“……” 果然如慕容老爷子所说,凤府的暗卫头领跟他来汇报,容王府的两百名墨羽卫,已暗守到了凤府的各处。 凤昀原来还担心着,他走了府里没人看着怎么办。 三叔还在镇江,他这一走,就只剩了爷爷跟三婶母子三人了,将来嫂嫂和妹妹还有侄儿要回来,全是老弱妇儒了。 没想到,容王府居然替他解决了他的顾虑。 。 府里安排好,凤昀便带着宋尚书派给他的一个副手,骑马往北城门而来。 他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被一个穿着墨色大氅的女子拦住了。 第063章 棒打鸳鸯 凤昀往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她一人,不禁皱起眉来,“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侍女呢?” 她穿了一件男子的大氅,宽大的墨色风帽下,露出巴掌大的粉白色小脸,大约是吹了冷风,小鼻子冻得红红的。 正睁着两只墨玉石般的眼睛,兴奋地看着他。 “孟哥哥,我等你好半天了。” “嗯,多谢你来相送。”凤昀朝她点了点头,“天也快黑了,快回家吧。” 郁敏柔摇摇头,“不,我不是来送你的,我要跟你一起去江南,特意地在这里等你。” 凤昀一怔,语气冷冷说道,“我要去江南办事,不是去玩,你跟着我做什么?再说了,江南路远,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跑出来,你父母得担心了。” “他们不反对我跟你去江南。”郁敏柔笑眯眯看着他,“要不是爹爹跟我说,你要去江南了,我还不知道呢!” 大家都住在京城,他却从不去找她,这离了京城,他会不会将她忘记了? 郁敏柔心头酸酸的。 虽然他不再像未换容貌前那样,对她直接漠视,但也不见热情增加。 郁敏柔脸上浮着微笑,其实心里头直泛苦水。 “你爹爹就放心你独去江南?”凤昀拧眉看向她。 “孟哥哥,你这话语里怎么都是一副瞧不起我的语气?”郁敏柔拉下脸来,“小羽还带着阮嫂嫂去了金陵城呢,你不也放心她?” “她跟你不一样,她从小在军中长大,是散养着长大的,跟男孩儿性格一样,你可是极少出门的娇娇小姐,万一你有什么闪失……” 郁敏柔眨眨眼,虽然在说她不如凤红羽,但郁敏柔听了却并没有生气。 她心里头反而甜滋滋的。 原来,他是在关心她,不放心她。 “孟哥哥。”郁敏柔道,“那年在益州城,我不惧落水被你救了之后,就苦学马术,虽然比不上你和小羽,但一般的骑马远行,我还是不在话下。” 凤昀摇摇头,“我此番去江南,最先到的是金陵,离这里也有好几百里路,而且我时间紧,可能晚上都要行夜路,你吃得消吗?” 郁敏柔认真的点了点头,“孟哥哥,就像我决定要嫁给你一样,我每做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这次跟你出门也是一样,我虽是家中独女,但并非是娇养长大的,我小时候也常常跟着益州城的小舅舅爬山和骑马。” 凤昀叹了口气,“我到江南征粮后,还要将粮食运往北地,你也要跟去?” “是的。”郁敏柔点了点头,“从现在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除非我死!” 凤昀一怔,她居然这么执着? 就在他发愣的片刻,忽然从郁敏柔的唇角响起清脆的笛音。 他的马儿竟然自己往郁敏柔的方向走去。 原来,郁敏柔正拿着一只一寸长的小骨笛,轻轻地吹起来。 她的马儿不用策马,自觉地往前走,凤昀的马儿晃着头,老实地跟在后头。 宋尚书派给凤昀的那个部下,见二人往前走,他也拍拍马背,打马跟上。 郁敏柔吹着笛子,还不时回头得意地看一眼凤昀,笑得眉眼弯弯。 凤昀大为意外,郁敏柔吹出的笛音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一种音控术。 她在控制着他的马儿。 她这般吹下去,他不带她走,他却要跟着她走。 凤昀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头,说道,“敏柔,别吹了,去江南的路途遥远,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能将音控术操纵自如,是需要内力的,郁敏柔根本没有内力,吹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得累倒。 郁敏柔听出凤昀的话里有话,她心下大喜,马上停了吹笛子。 她开心点了点头,“是,孟哥哥。” 郁敏柔拉了拉马缰绳,让马儿停下来,等着凤昀的马走到她的跟前来。 看着她脸上浮着兴奋的笑容,凤昀摇摇头,打马走到她的面前,说道,“路途遥远,路上遇上陌生人,不要多话,听我的安排就是。” 郁敏柔笑得两眼晶晶亮,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我听孟哥哥的,我穿着男儿装呢。” 说着,她抓着大氅往上提了提,露出身上的男儿装,和脚上的一双男式小鹿皮靴子。 倒是个精灵的小姑娘,凤昀心中欣慰。 “另外……”他往她脸上看了看,“还得将脸蒙起来,你的脸可不像个男儿。” “脸?”郁敏柔摸摸自己的脸,心下暗喜,这是夸她好看吗? 她点了点头,便在身上兜里找帕子遮脸。 谁知翻了翻,发现只有几块桃粉色的女子帕子。 她捏在手里开始犯愁了。 凤昀摇摇头叹了口气,刚夸她机灵,又犯糊涂了。 她穿着男儿装,拿着女子帕子,这不是更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吗? 凤昀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两块男子的帕子递给她,“先用我的。”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帕子递到她的面前,帕子上散着淡淡的萱草清香,郁敏柔心跳开始加速,没一会儿,耳根也开始泛红了。 凤昀递给她的是两块浅青色的帕子,上面没有任何的绣饰。 郁敏柔抿了抿唇,上回送给他的几套衣物,他都没有用,这又是谁给他做的呢? 凤昀见她微蹙着眉尖,以为是嫌弃不好看,说道,“这是三婶做给我的,没有你绣的精致,先将就着用吧,到了金陵城,你自己再做好的。” 原来是凤三夫人做的。 凤三夫人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还要照顾着凤老太爷,兼顾着给他做衣衫,那实在是忙,哪有时间在上面绣纹饰呢? 她微微一笑,点着头说道,“不,我喜欢这种无花纹的,多谢孟哥哥。” 郁敏柔欢喜地接在手里。 她挑出一块要往脸上蒙。 凤昀却从行李包里,又翻出一块藏蓝色的围巾递给她,“帕子是给你用的,遮面用这个,围上还可以御寒。” 围巾是男子样式的,又宽又长,她笑着点了点头,掀开风帽便围在脖子上。 一圈一圈,果然,既挡住了骑马时迎面吹来的风,又将脸遮住了大半。 凤昀又将她马背上的行李,重新捆了捆,这才说道,“走吧,得赶到天黑前,到下一个镇子上投宿。” “是,孟哥哥。”郁敏柔欢喜地点了点头。 凤昀朝自己的副手招了下手,三人三骑,快马加鞭,一路往北而去。 凤家男儿十岁起开始出门历练,因此,郁敏柔一路上跟着凤昀倒也没有吃亏。 哪怕是在野地里露宿,凤昀也能找到避风的山洞,做出香喷喷的烤野味来。 …… 皇宫,承德帝的御书房。 郑凌风跟着周公公进来的时候,承德帝正捧着一封折子在看。 他敛了心神,快走了两步,上前俯身拜下,“微臣参见皇上。” 承德帝将折子丢开,微笑着指着龙案旁小几上的一个锦盒说道,“这是你妹妹写给你的信,还有几件她做的绣品和画的画,你拿回家给你娘和你父亲看看,让他们二老也高兴高兴。” 囡囡的东西? 郑凌风的心头,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算算日子,这个月的月末便是囡囡的及笄日了。 囡囡…… 他闭了闭眼,心头沉沉朝承德帝行了一礼,“是,皇上。” 郑凌风站起身来,走向小几。 他的脚如捆着大石头般,每挪一步都感到困难重重。 他希望里面装着真正的囡囡的东西,但每一次都失望。 字?画?绣品? 囡囡被他们带走时,只有三岁,这些真的是她的东西吗? 有一次,他向皇上要一副囡囡的手指印。 他相信,人的手印是一辈子不会改变的,家中就留着囡囡三岁生辰日时印下的手指印。 比对一下,就知道囡囡是不是还活着。 但皇上那天却大怒了,拍了一下龙案甩袖离去。 当天,父亲手头上的铺子便被顺天府强行关闭了一半。 给出的罪名是倒卖假货。 差点让爱财的老父亲急得跳了楼。 还是他到御书房前跪了一天,那些铺子才又重回到父亲的手里。 从此后,京中人便说,郑家人果然得宠,别人家铺子倒卖假货,会被抓去坐牢罚银子并没收铺子。 而郑家出了事,他郑世子只是罚了下跪,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便所谓的宠! 郑凌风心中讽笑。 拿了锦盒,郑凌风叩谢后便要退下离去。 承德帝又道,“上回你在金陵城受了重伤,朕因为忙着处理北地的战报,没有时间去看你,委屈你了,这里有高丽国进贡来的几只老人参,你拿回去让你娘熬了给你补身子。” 郑凌风微微扯了下唇角,又撩起袍子跪拜下来,“多谢皇上赏赐。” 周公公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锦盒递向他,笑道,“郑世子,这京城中的一众公子,皇上最宠的便是你了,其他人,可从没有得过这种赏赐呀,就连羽林卫的柳清泽,也没有得到过。” 一面是虚情假意的赏赐,一面是扣着他的妹妹不还,还时不时的威胁一下,让他一家子时时处于神经崩溃的边缘,这是哪门子的宠? 但上面那个人是君,他是臣,妹妹又在对方的手里。 他该怎么做? 他忍着心头的厌恶与恨意,又给承德帝磕了个头,“皇上对微臣一家的恩典,微臣会铭记在心。” “好了,起来说话吧,身子刚好些,就不要跪来跪去的了,周公公,看座,朕还有些要事跟世子商议一下。” “谢皇上。”郑凌风站起身来,坐到了周公公搬来的一张椅子上。 周公公则退出了御书房,将门关上了,守在了门口。 承德帝抬眸看向郑凌风,忽然开口。 “龙影!” 郑凌风不敢坐着,又慌忙起身行礼,“臣在。” “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是凤红羽受伤,而不是慕容墨?”承德帝一收刚才脸上温和的笑容,厉声问道。 郑凌风低着头,“皇上,是臣失算了,臣也没有想到凤红羽会坐在一旁的马车里,而她忽然冲出来替慕容墨挡了一箭。” “打虎要一击毙命,否则,他会警觉起来,会反扑的!你身为龙影卫头领,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请皇上放心,臣伪装得好,慕容墨并没有发现臣。” 承德帝冷哼了一声,“陆志昌写来折子,说慕容墨在金陵城里掘地三尺地在找你!杀了好几个疑似你的人。倘若你被他发现了一丝破绽,你还怎么接近他?” 郑凌风道,“皇上,他不会发现臣的身份的,臣将视线引到柳清泽的身上去了。” “哦?引到了他的身上?”承德帝眯着眼,“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凌风说道,“柳家在凤老爷子将柳氏关起来后,就对凤家人起了恨意,便趁着凤红羽独自在金陵城的机会,下了杀手。” “……” “臣将柳家的密信偷了出来,给了慕容墨。所以,凤红羽遇刺,慕容墨只会怀疑到柳家人的头上,柳清泽武功高强,慕容慕找他麻烦,无疑是自寻死路。” 承德帝眯着眼,忽然笑了笑,“嗯,在朕的眼里,你和柳清泽两人,朕一直最欣赏你,也对你最为器重。柳清泽性子太直,容易树敌。朕不喜欢他的性格。” “多谢皇上的厚爱,臣定然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番栽培。”郑凌风朗声说道。 “好了,好了,感激的话还是变为行动吧。”承德帝摆了摆手,“凤家义孙孟昀去了江南征粮,朕想将那份功劳给你。” 郑凌风赫然抬头看向承德帝。 “你明白朕的意思吗?”承德帝两眼冷沉看向郑凌风。 “是。” “那便去吧。” “臣告退!”郑凌风表面神色平静,但袖中紧握双拳,忍着恨不得抽刀的怒意,离开了御书房。 他如何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要他在孟昀大哥即将成功之时,将功劳抢到手里,再来个栽赃陷害。 郑凌风身高腿长,走路的走子极快,很快,他便走到了御书房门外。 望着远处高低错落的皇宫殿宇,他怒得想仰天长啸。 谁能告诉他怎么办? 父亲看穿皇帝的心思,找了个只爱财不爱权的借口,一门心事的做着生意。 可他不能。 他是郑家嫡支的独子! 父亲年纪大了可以混沌着度日,他不能! 郑家的旁支数百口人,还要靠他来扶持着! 捏着两只锦盒,郑凌风心头沉沉回到武安侯府。 他没有对家里人说,皇帝又给了囡囡的物品,做着假意的关怀,而是带着郑扬又匆匆赶去金陵城。 …… 凤红羽受伤后,慕容墨成了二十孝好王爷。 她吃饭,他喂。 头发,他梳。 洗澡……也是不要脸的包了。 换衣,当然也是不要竹韵和翠姨帮忙,脸皮无比厚的包了。 凤红羽深深觉得,慕容墨想让她一直这么伤下去,好天天占她便宜。 给她洗澡的时候,他指不定趁机摸了她几把。 “王爷!”凤红羽望着屋顶无语。 “说。” “咳咳,这种活还是我自己来吧。”凤红羽抓着亵衣不放手,“我的胳膊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你伤的是后背,你乱系一通带子,碰到伤口会疼的。”慕容墨蹙着眉。 “我哥来了,让他知道了,他得骂我,我还没有嫁给你,就被你这番动手动脚!他准会发火。” “这屋里只有我们二人,你不说,本王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慕容墨坦然说道。 凤红羽:“……” 算了,跟不要脸的人说话,气死的是自己。 凤红羽彻底妥协。 …… 凤红羽穿戴好,被慕容墨扶着刚走到外间,便见一位俊美非凡的青年男子,同郁敏柔一起往绿苑的正屋走来。 这是…… 男子看到廊檐下站着的红衣女子,马上温和地笑起来,脚下步子快走了两步。 “小羽,是我呀,二哥。”他温声说道,“你身子好些了吗?” 对,声音没有变。独孤傲的医术果然高明。 凤红羽眼眶一热,她的二哥,终于不用被人叫做丑八怪了。 “哥!”凤红羽朝他飞扑过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喊他哥哥了。 郁敏柔眨眨眼看着二人,一脸狐疑。 凤红羽怕她误会,拉着凤昀的手笑道,“敏柔,其实,他是我的亲哥哥。” 京中益虎发来飞鸽传书,将柳氏被休的事情,以及哥哥被老皇帝为难,郁翰林不惜跟柳丞相作对也要帮哥哥说话的事情,都详细的说了。 郁家既然已经完全的站在了凤府的这一方,她没有必要再将哥哥的身份瞒着郁家了。 人家坦诚,她也要做得坦诚。 “什么?”郁敏柔一时不明白,“他不是姓孟吗?小羽你姓凤呀?怎么会是你亲哥哥?” “敏柔,哥哥是用了我母亲的姓。”凤红羽敛了笑容,说道,“还记得那天我到你家,跟你说的那番话吗?我说,他是我的一位至亲,他曾经受过伤害,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 郁敏柔点了点头,“记得。” “他是我二哥,被仇家追杀而毁了容,毁了声音。被人取笑丑八怪,难得你不嫌弃他执意要嫁他,你敬我哥哥,我当然敬你,不再瞒着你他的身份。” 郁敏柔心中是震撼的。 她常听父亲说起凤家的事。 凤家父子四人的战败,败得蹊跷,死的莫名,但皇上不追查,无人敢提。 凤红羽对她说出真相,这便是十分的相信她了。 “凤昀”已死,现在是“孟昀”,若泄漏出去,凤家便有欺君之罪。 郁敏柔点头,“小羽,我明白你的意思,感谢你信任我,你放心吧,郁家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翠姨端着托盘,站在正屋的廊檐下朝众人笑道,“天怪冷的,这风又大,你们怎么都在外面说话?快进来喝热茶。” 她笑着走进去了。 慕容墨扶着凤红羽,朝凤昀点头笑道,“二哥进屋说吧,你来金陵的事情,京中已有密信送到,本王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不必了,不敢劳动王爷。”凤昀将凤红羽拉到身后,忽然变了脸色,冷冷说道。 慕容墨愣了愣,旋即又微笑道,“二哥为何要拒绝本王呢?二十万石粮食征齐且要运到益州城去,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凤昀冷笑,“王爷既然这么闲,何不去查那个伤了小羽的幕后之人?” “哥,他在查!只是那人太狡猾,一时没有查到而已。”凤红羽拉了拉凤昀的袖子。 “你闭嘴!现在是男人之间说话!”凤昀冷喝一声,“还没嫁人就帮夫家说话,将来有你苦头吃!” 凤红羽:“……” “敏柔,带小羽先离开,翠姨竹韵,将小姐的行李马上整理好,送往长兴街金柳园,小姐会住到那里。” 凤红羽头皮一紧,二哥这是来找慕容墨兴师问罪来了? 郁敏柔不敢违抗凤昀的命令,拉着凤红羽就走。 凤红羽见二哥发火了,也不敢不听凤昀的话。 慕容墨想伸手去抓凤红羽的胳膊,抬了抬手,还是放下了。 竹韵和翠姨听到凤昀在叫她们,忙从绿苑的正屋里跑了出来。 见凤红羽被郁家小姐带走了,王爷正被二少爷拦着训话,两人心中大叫不妙,吓得慌忙跑进屋里去收拾凤红羽的物品。 慕容墨叹了一声,“对不起,二哥。” “假若人死了,你跟我说一句对不起,有用吗?”凤昀声音清冷,“王爷,你可还记得那一晚,我拦在你的马车前,说的话吗?” 慕容墨深吸了一口气,“记得。” “那么小羽为什么还会受伤?”凤昀冷笑,“王爷既然给不了我妹妹的安全,请远离她!作为她的亲哥哥,并不希望她嫁到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活着。” “……” “从现在开始,王爷不必再去找她,除非王爷将那个刺客送到本公子的面前来。” 凤昀说完,拂袖转身便走。 。 等到凤昀的身影消失了,慕容墨才朝绿苑的围墙上冷喝一声,“给本王都滚出来!” 韩大带着商六战战兢兢地从墙头上跳下。 两人心头一阵呜呼哀哉,暗叫一声糟糕,主子被二舅哥骂了,心情不美丽呀,他们这些下属要完蛋了。 “查的人呢?” “人没查到,不过有线索了。”韩大低着头说道。 “讲!” “便是这个!”韩大递上一角半个手心大的丝帛,“很奇怪,那个斗笠人的身上,为什么会有绿苑的丝织物?” 第064章,刺客的证据 慕容墨半眯着眼,伸手将韩大手中那半块染了血色的绢布捏在手里。 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这种乳白色的绢布,是他从镇江带来金陵,是专门请人纺织的一种织品,是为了方便小羽学刺绣而特制的。 布料略粗,并不适合制成衣衫,却适合学刺绣。 世间绝无第二家有。 “另外,跟这块绢布连在一起的,还有一块墨色衣料。”韩大又递上一块手心大小的衣料,两块布料上,都沾有血渍。 “……” “两块布料在现场两间房子的连接缝隙里发现了。大约是被风吹进去的,属下们在那里找了这么多天,仅仅发现这两件物品。” 两块布料的一侧都极为齐整,是被利器削割掉的。 显然,那是他那天一剑刺下时,恰巧削掉的。 静园里的东西为何在刺客的身上? 慕容墨伸过手去,将两件织品捏在手里,目光渐渐地变得森冷。 “马上将静园里所有的人,叫到绿苑园子前听候审问!”他冷喝一声。 韩大不敢大意,神色一敛,“是!” “商六,你去看门,让守门的四个人,也给本王滚过来!” 商六眼皮一跳,“是,主子!” 慕容墨发火,谁也不敢大意,两人飞快地跑走叫人去了。 竹韵和翠姨已收拾好物品,一人拎着一个藤条箱子,吓得不知要走,还是不要走。 “你们也先等等!”慕容墨厉声开口,“将那四个绣娘也叫来。” 两人吓了一大跳,“是,王爷。”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竹韵和翠姨对视一眼,只得将箱子放下,叫来四个绣娘,大家一起站在廊檐下,不敢走动。 慕容墨对手下一向管得严格。 韩大离开,只有半碗茶水的时间,守在静园里的八十名墨龙卫,全都聚集到了绿苑的园子门前。 这些人,个个年纪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正是人一生中体力最佳的时期。 加上韩大王生,一共八十二名墨龙卫,全都整齐的站在绿苑的门口,听着慕容墨的审问。 竹韵和翠姨,以及四个绣娘,也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一侧站定。 慕容墨缓缓走到门口,目光清冷看了一遍众暗龙卫。 “全给本王将上身露出来!” 八十二名墨龙卫齐齐一震,一齐回道,“是。” 唰唰—— 剥掉上衣,也只在眨眼之间。 瑟瑟寒风里光着上身,谁也不敢哆嗦一下。 慕容墨的目光,飞快地朝众人一一扫去。 这些人,都是从孩童时起,就跟着他,历经过大大小小的刺杀,也同北燕人在战场上厮杀过。 他可以给他们金钱给他们地位,甚至是女人,可是,他绝对不给容忍他们背叛! “韩大,检查!” 韩大也光着上身,应声回道,“是!” 他的动作很快,片刻后回道,“主子,没有腹部受伤的人!” 慕容墨点了点头,“穿起来吧!” “是,主子。”十月下旬的天气,寒风瑟瑟,墨龙卫们没有半丝儿畏惧寒冷的样子,又是整齐划一地穿上了上衣。 竹韵在益州见过慕容墨的雷厉手段,但像今天这样,连自己人也查,还是头一次见到。 她与翠姨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 四个绣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战战兢兢。 慕容墨这时转过身来,右手捏着两角布料,盯着竹韵和翠姨几人。 “虽然你们是羽小姐的人,但是本王也要问!”他声音冷沉,凌厉的目光朝六人扫视一番,“本王的墨龙卫们没有经过允许,是不得随意进绿苑的屋子的,那么,就只有你们了!说,小姐的绣品被什么人拿走过!” 四个绣娘纷纷说道,“奴家们不知道。” 翠姨吓得身子一抖,“王爷,老奴可是在小姐受伤后才来的绿苑,什么也不知道啊。” “竹韵!” 竹韵眼皮一跳,“王爷,奴婢……”她脑袋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郑世子来过,抢走了小姐绣的一块绣品。” “是他?”慕容墨眯着眼,眸光中渐渐地浮起了寒冰。 他朝墨龙卫们挥挥手,“退下,各司其职!” “是!”除了韩大和五生,其他人全都很快闪去。 绣娘们松了口气,也退下了。 慕容墨的目光又落在竹韵的脸上,“继续说,是怎么回事?” 竹韵不敢再瞒着,“是,王爷。”遂将那天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韩大眨了眨眼,“主子,难怪羽小姐出事那天,郑凌风也忽然不见了。他的小仆人只说郑凌风染了很重的风寒,就再没见他们主仆二人出现过。” “他后来回京城了,凤老爷子休妻那天,他还去看过热闹。”慕容墨的唇角一扬,冷笑道,“如果是他,就说得过去了。” “主子可看出了什么?” 慕容墨朝竹韵和翠姨挥挥手,“你们接着去忙,将小姐的行李收拾好,让王生送你们去金柳园,另外,让那四个绣娘回绣庄吧,羽小姐不需要她们了。”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是,王爷。” 王生送竹韵和翠姨离开后,慕容墨马上对韩大吩咐,“马上给本王去寻找郑凌风!” “是!” 哪知韩大才转了个身,守在静园院门处的商六又来了,还带了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 慕容墨的眉尖一皱,目光清冷看着那人。 “奴才见过容王。”一口京腔,显然,是宫里的太监。 “皇上有何事派给本王?”慕容墨抬起手,示意对方起身,他轻轻地转着手上的碧玉扳指,脸上没什么表情。 “容王听旨。”那中年太监从身上背着的一个大竹筒里,取出一份圣旨来。 慕容墨负手而立,闲闲说道,“本王听着呢,念吧。” 容王府的历代王爷,可享不跪君主只跪天地的权利,是以,慕容墨才坦然地站着,只是,那目光中不见半点的温度。 太监知道他有特权,也不敢说他,便念了起来,“镇江扬州两地瘟疫四起,朕要处理北地战事,分身乏术。御弟能干多才,又精通医术,一定能解决瘟疫之难题。望御弟见到圣旨后,即日起前往镇江扬州安抚瘟疫区之灾民,钦此。” 他念完,恭敬地递给慕容墨,“王爷,接旨吧。” 慕容墨扬着唇角,轻拂衣袖,笑道,“皇上可真是看重本王啊,忽而是治洪水,忽而是查税银丢失,这会儿又是去治瘟疫!” 那太监忙讪笑道,“王爷,这说明您有才干啊,皇上就没有派其他人呢!” “是啊,本王多谢皇上器重。”慕容墨浅笑。 太监笑道,“王爷,您尽快起程吧,咱家们就在您园子的外头候着,皇上说,您身子娇贵,担心您来回奔波身子累着了,还派了两个太医来呢!” “哦,如此,多谢皇上了。”慕容墨笑,“公公和太医们请稍等,容本王将别院的事务处理一下,就随公公前往镇江。” “那咱家就先告退了,等着王爷。” “公公请。” “王爷请留步。” 等那太监一走,慕容墨马上将圣旨扔给了韩大,抬步往绿苑正屋走。 韩大和商六两人挤在一起,匆匆将圣旨看了一遍。 两人心中将承德帝的上下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居然让主子去发了瘟疫的镇江,这是嫌主子活得太舒坦吗? 还派了人跟着,说的好听是太医,谁知是不是会武的密探? 主子就懂医好不好,要他什么太医? 韩大将圣旨揉巴着塞进袖子里,忙跟上慕容墨的脚步,“主子,接下来您怎么安排?是要去镇江,还是查郑凌风?” 商六翻着眼皮,“老皇帝是不是有意的?二舅哥刚来金陵城,他便赶来一道圣旨将主子调走,是不是防着主子帮着二舅哥征集粮食啊?” “哎,商六,你这么说,似乎有点儿道理,老皇帝将主子调走,明显的是不想让主子跟凤家合作嘛!” “我呸,他能不能更不用脸一点!”韩大怒得啐了一口,“瘟疫区,那是会死人的!” 慕容墨默了片刻,说道,“凤三爷还在镇江。” 韩大和商六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敢说话了。 “所以,本王得去镇江,否则,被羽小姐知道镇江扬州出了瘟疫的事,以她的性子,一定会赶去的,可她刚刚重伤才好……” “……” “商六,你扮着本王的样子,韩大,你负责赶车。你们俩跟着宫里来的人,即刻往镇江方向走,本王处理好郑凌风的事情后,随后就会到镇江跟你们汇合。” 韩大商六两人神色马上一敛,“是!” | 韩大准备马车去了。 商六跟着慕容墨进了绿苑的屋子,他的身材外形跟慕容墨差不多,而且会口技模仿他人的声音,不止一次做过慕容墨的替身。 慕容墨拿了几件自己的外衫出来,商六一一装在箱子里。 然后,慕容墨开始给商六易容。 商六的脸比慕容墨的微胖。 好在现在是深秋,宽大的披风帽子遮了大半的脸,就算脸型不一样,倒也不易被人发现。 慕容墨刚取了画笔,正准备动手易容,便听园子里有一个急促脚步声走来。 他忙放下画笔,走到窗子边看。 只见凤红羽正快步往绿苑的正屋走来。 他转身朝商六点了点头,忽然朗声开口说道,“商六,速去准备行李,时辰不早了,本王要即刻赶往镇江江家。” “……” “江家这次将婚事重提,慕容氏当年又许下承诺,也不好完全退掉这门婚事,不如……许江二小姐一个侧妃之位吧。” “……” “江大小姐嫁了大公子,本王许二小姐侧妃之位,倒也不辱没他们江家,也能安抚镇江其他世家。” 园子里的那个脚步声,忽然停下了。 商六一脸狐疑地眨了眨眼,还是回道,“是。” 慕容墨的目光继续看向窗外,凤红羽正站在廊檐下,双手紧紧地抓着裙子,两眼发直看着屋内。 他无声一叹,又道,“另外,这件事不要让羽小姐知道。毕竟正妃未进门,先纳侧妃,对她名声不好。” 商六还未开口,半掩的屋子门,被人“砰”地一声踢开了。 一抹殷红的身影忽然闯了进来。 商六吓了慌忙站起身来,“羽……羽小姐。” 心说坏了,主子的话是不是被羽小姐听到了? “慕容墨——”凤红羽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目光冷冷看着慕容墨。 她的身子整个儿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她张了张口,想问他几句,却又将话吞回去了,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他刚才说什么?侧妃? 是啊,他要夺这天下,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呢? 古往今来,可没有哪个君王只有一个女人的。 慕容墨却眉目温和的看着她,“小羽。你怎么来了?二哥呢?” 凤红羽唇角颤了颤,冷笑道,“我以为二哥来了你这里,没想到不在。既然王爷在商议要事,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她转身就走。 不知是不是走得急了,走到门槛那儿时,脚还在上面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慕容墨的脚动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有走上去。 好在凤红羽很快就站稳了身子,又快步继续往前走。 殷红的身影在门口一晃,不见了,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很快也听不见了。 商六吓得不轻,主子刚才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分明是说与羽小姐听的啊! 他回头看向慕容墨。 只见慕容墨的脸色也极为不好看,目光发直看向门口那儿。 “主子?” 慕容墨回过神来,哑着嗓子道,“继续。” “是。”商六暗自叹了口气。 已备好车马的韩大也回了屋子,他看了一眼慕容墨,小心说道,“主子,属下看到羽小姐脸色不大好地跑出去了。” 慕容墨没有说话,继续调着易容的药膏。 韩大不明白怎么回事,眨眨眼看向商六,商六朝他直摇摇头。 慕容墨的手法很娴熟,很快将商六打扮成了他的样子。 商六穿上他的斗篷,试着在屋中走了几步。 慕容墨点头,“可以了,去吧。记住,所有的事情都听韩大吩咐,等本王处理好了郑凌风的事情,再去镇江。” “是!” 韩大带着商六离开后,送竹韵和翠姨到凤昀住处的王生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喊着,“主子,发现郑凌风了,他今天刚到金陵城。” 慕容墨正负手而立站在窗着沉思,闻言马上眸光一沉,厉声问道,“他人现在在哪儿?” “带着羽小姐出门了。” “什么?”慕容墨大怒,郑凌风居然不怕死的又跟着凤红羽?“备马车,本王要亲自去劈了他!” 王生眼皮一跳,“是!” …… 金陵城中一间小酒楼的二楼,凤红羽正一杯一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郑凌风坐着她的对面,叹了一口气,忙伸手去按着她的胳膊,“别喝了,你酒量也不行,喝什么酒啊?说吧,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收拾他。” “慕容墨,你替我去宰了他。” 郑凌风:“……”他愣了愣,“他怎么欺负你了?你们两个不是很好的吗?” “哼。”凤红羽半睁着醉眼,扯唇冷笑,“郑凌风,你该听过他慕容氏的传说吧。” “听过一点。”郑凌风点头,“怎么啦?他以他的身份管制你?” “被你说对了。”凤红羽又往嘴里倒了一杯酒,冷笑道,“他说,镇江的江家于他慕容氏有恩,早先年许了婚约不得违背,江大小姐被慕容墨安排着嫁给了他堂哥慕容大公子了,还有江二小姐。说为了安抚江家,要许他们家一个侧妃的位置。” 郑凌风一拍桌子,“什么?他这么说?” “对呀,我亲耳听见的。” “小羽,你坐着,我替你去打他一顿!真是太不要脸了,什么玩意儿?还敢娶侧妃,本世子要打得他半身不遂!” 郑凌风撸起袖子,“霍”的一下站起来,抬脚就要走。 凤红羽吓了一大跳,酒也醒了大半。 “你干什么?不许去!”她死死地抱郑凌风,怒道,“你敢伤他,我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不是你让我去揍他一顿的嘛?” “我……我随口说说,你还来真的?”凤红羽抓着他的胳膊往回拽。 郑凌风怒道,“凤红羽,你有一点骨气好不好?天下男人死绝了吗?就赖着他一个渣男?你要是我妹妹,我立刻打你一顿!” 凤红羽不说话,闭了眼将头靠在郑凌风的胸口。 郑凌风静静看着她乌黑的头发,心中很是享受这样的安宁,便由她抱着。谁知没一会儿,凤红羽竟睡着了。 “服了你了。”他叹了一声。 郑凌风摸出一角银子丢在桌上,背着她往楼下走。 他刚到金陵城,属下便将打听的消息告诉他,凤红羽搬到孟昀大哥的住处去了。 他便一路寻了过去,没想到一见凤红羽,便被她拉来喝酒。 他走出酒馆,看了看天,发现太阳已快落山了。 凤红羽的头靠在他的肩头上,睡得正沉。 朱红色的大袖子垂在他的胸前,被风吹得轻轻的飘着。 他忽然想到了喜欢穿一身红衣的囡囡。 郑凌风扭头看向身后的凤红羽,“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去看晚霞?” 凤红羽没反应。 “那就走吧。”郑凌风自作主张的说道。 他背着着凤红羽,脚尖一点,朝金陵城的最高山钟山一路跃去。 到了山顶,凤红羽还没有醒。 郑凌风将她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自己坐在她的一侧,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膝盖上。 他拿着大袖子盖在她的身上挡风。 凤红羽睡得很沉。 郑凌风的目光又看向远方的晚霞,一个人自语说道,“囡囡,看,晚霞,跟你的红衣一样美丽。你那里,有晚霞吗?为什么不画一副晚霞的画给我?” 他静静的看着前方,一会儿后,又伸手去抚凤红羽的手指。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非常的完美,指腹有薄茧,显然,这是长期捏剑的缘故。 他一直捏着凤红羽的左手小指,心中苦笑,凤红羽怎么可能是囡囡呢? 囡囡左手的小手指,在三岁那年被人拧断了。 大约是山顶风大太凉,凤红羽被冻醒了。 她晃了晃头,发现靠在郑凌风的怀里,两人坐在山上,“郑凌风,这是哪儿?” “钟山。” “钟山?你带我来钟山干什么?”凤红羽坐正身子,眨了眨眼。 郑凌风从怀里摸出一根梅花型的雕花金簪,插进她的发髻,“想送你件东西。” 凤红羽摸摸头上,皱着眉头说道,“郑凌风,好好的送我东西做什么?” “今天……是一个人的生辰日,我找不到她的人,……你能不能替我收下?”郑凌风目光温和看着她。 “谁呀?” 第065章 胆大包天 郑凌风没说话,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将她搂进怀里。 闭了眼,落下泪来。 凤红羽伸手便去推他,怒道,“郑凌风,你干什么呢?” “好了,走吧,天快黑了。”他忽然又松了手,站起身来,趁她没看见,将泪水抹掉了。 凤红羽歪歪扭扭站起身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尘,哼哼一声,“你中邪了?莫名其妙。” 见她还是站不稳,索性又来背着她。 “山路不平,我带你下山。” 凤红羽正要说他敢小瞧她,四周忽然跃出不少人出来,个个手里捏着森寒的大刀。 “将这二人捆起来!带走!” 凤红羽朝那人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矮胖的青年公子,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冷风一吹,加上郑凌风奇怪的举动,将凤红羽的酒已惊醒了大半。 她正要开口,一旁的郑凌风忽然说道,“原来是陆大公子,你这是想干什么?嗯?” 围上来的有十来个汉子,个个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正凶神恶煞的盯着二人。 陆公子?姓陆的人?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心中想起了这人是谁,原来是陆志昌和凤知音的儿子! 难怪她看这矮胖男子有些眼熟呢。 凤知音是罗明正和柳氏的女儿,她的儿子,当然长得同罗家的罗圆很像了。 她回凤府的时间不长,与凤知音的儿女接触的不多,陆亦清一直在金陵城,是以,她并没有见过他。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郑世子,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你。”陆亦清“呵呵”笑了两声。 郑凌风冷笑,“陆大公子,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既然已经认出我是郑凌风,该知道我的身份吧?你居然敢挟持我?” “郑世子,在下客气话已经说了,你别不识抬举!”陆亦清的手一挥,已经有五六个人举起大刀,往郑凌风和凤红羽这边围了过来。 “本世子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对我这么说过!”郑凌风的脸上已腾起了杀气,他缓缓地抬起手,掌力开始在手心聚集。 眼看那一掌要拍下来,陆亦清就得成一堆血肉,凤红羽眸光一闪,忽然按住了郑凌风的胳膊。 郑凌风一愣,“凤红羽,你干什么?” 凤红羽朝他眨了下眼,扬着眉对陆亦清说道,“陆公子,你说要我们两个跟你们一起走,去哪儿?” 她身材娇小,杏眼妖娆,一副不谙世事的表情。 陆亦清心中冷嗤,母亲说这凤红羽一肚子坏水,狡猾奸诈,哪里有她说的那么厉害? 几个人举起了刀,就将她吓住了,分明是草包一个。 “受人所托,有个庄子的庄主请你们前去做客。”陆亦清傲然笑道,“放心,也不会将你们怎么样的!只是要委屈一下你们的手脚罢了。” 什么叫委屈?那便是要捆起来! 郑凌风一向傲骄,几时受过这等屈辱?他冷笑一声,“跟你们走可以,在下要自由。” 凤红羽却道,“我们听你们的就是,你叫他们将刀拿开!” 郑凌风狠狠地瞪向凤红羽,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凤红羽的唇角却是浮着狡黠的笑。 郑凌风只好听她的。 陆亦清得意洋洋,挥手叫来几个人,将二人的手给捆了,押着二人往山下走。 郑凌风见凤红羽摇摇晃晃的走着,心中恼恨陆亦清居然让二人走路而没有轿子,他真担心凤红羽一个站不稳,而掉到山坡下去了。 遂小声问凤红羽,“要不要我背着你走?” 凤红羽唇角一扯,斜斜瞪他一眼,“你想死?想占我便宜?” 郑凌风愣住,旋即竖眉怒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不是担心你醉酒后,脚下踩空掉到山下去吗?” “呵,放心吧,不会的,我这点儿本事也没有,还敢跟着他们走?”凤红羽轻笑。 她的酒早醒了大半,打这群家丁,她根本不在话下。 “你的伤全好了?”郑凌风又问,刚才见到她一时激动,竟然忘记问她了。 凤红羽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伤,你不是回了京城吗?” 郑凌风一愣,没一会儿讪讪说道,“我是听郑扬说的。” “哦。”凤红羽恍然大悟,“多谢你送的屏风啊,还真被你说对了,那屏风的字体里,的确藏有玄机。” 她仔细琢磨一番后,发现里面藏有一套养身拳法。 那一箭的力道射得不轻,她足足躺了七天才能正常行走,每天演一遍那套拳法,加上吃些大补的药材,半月以来,体力竟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小声地说话。 陆亦清发现他们走得慢了,怒道,“快走!” 郑凌风和凤红羽说得正开心,被他打断话,心中一怒,抬脚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朝他踢去。 陆亦清的腿肚子一疼,“哎哟”一声,身了一矮,整个人摔倒在地。 他马上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蛋踢了爷一脚?” 敢骂人?郑凌风大怒。 趁着天已黑,四周一片模模糊糊,和其他的人七手八脚的去扶陆亦清的时候,郑凌风干脆又朝陆亦清补了一脚。 陆亦清直接被踢到一旁山沟里去了。 嗷唔—— 好一阵惨叫。 好在山坡不高,陆亦清并没有被摔死。 凤红羽暗暗踢了一脚郑凌风,低吼一声,“你踢死他了,我还怎么利用他?” 郑凌风眯着眼,“这种不可一世,狂傲的家伙,踢死算了,哪有值得利用的价值?” “我自有用处,且让他嚣张一会儿!”凤红羽叮嘱郑凌风,“别杀他!” 陆亦清说庄主请他们,会是谁?他们想干什么? 柳氏被爷爷休掉了,凤知音那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怕是不正常。 现在凤知音的儿子拦着她和郑凌风,是要报复了吗? 也好,她正要找凤知音清算呢,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要不是慕容墨说她伤没有好,管得严,她早跑去找凤知音一家子算帐了。 郑凌风见她表情凝重,只好点头,“是,听你的。” 凤红羽假装看热闹,走到那处山坡处,陆亦清已被人扶了起来。 她眼皮一跳,陆亦清这一跤,摔得可着实不轻,脸上都糊了血,显然,摔破了鼻子了。 郑凌风得意的“呵呵”了一声。 有人在安慰他,“大公子,天色晚了,您当心脚下。” “快燃一个火把起来照明,蠢货!”陆亦清骂了起来,“天都黑了,没看见吗,瞎了眼的一群人!” “是,大公子。” 很快,有人点着了火把。 陆亦清回头往凤红羽和郑凌风这儿看来,发现二人老实地跟在他们中间,并没有跑掉,遂放下心来。 他哼哼着,由仆人们拍掉衣衫上的灰尘,向二人一招手,“走快点,老话听话,还会赏你们一顿晚饭。” 。 一行人走到了山脚下。 那里已停了两辆马车,一大一小,还有几匹马,四个提刀的人守在那里。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陆亦清一指小的那辆马车对二人说道,“上车。” 那马车很小,勉强能坐两人。 郑凌风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不肯坐。 凤红羽朝他腿肚子踢了两脚,低吼一声,“快点。” 他没好气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唇型吐了几个字,“这么小的车,你愿意坐?” “不想挨打就快点!”有人已提了刀在二人的身后催促起来。 凤红羽的目光冷冷朝周围人看了一眼,弯腰钻进了马车。 郑凌风无法,只得跟着坐了进去。 随后,车外的人吆喝一声,马车疾驰起来。 郑凌风这才问凤红羽,“凤红羽,你什么要答应那个陆亦清?他耀武扬威的,只怕带我们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且看看。”凤红羽微微一笑,“反正很闲不是吗?” 郑凌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就是了。” 天已黑,马车里很暗,他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得到她狡黠地轻笑了一声。 深秋的野外格外的静,只听到单调的车轱辘声,和几声马匹的哼哧声。 凤红羽半眯着眼,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郑凌风张了张口,想跟她那天的事,可还没有勇气,又将话吞回去了。 。 不知走了多久,车停了。 “下来下来!”车外有人吆喝着。 紧接着,车门忽然打开,帘子被人猛地扯起,“跟我们走!” 凤红羽朝车外看去,发现这里是一处庄园。 围在马车周围的人不少,个个都身形彪悍。 十几个火把,将院子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有人拿了刀在车门前晃着。 郑凌风冷喝一声,“既然请我们来,那就将刀拿开,把我们手上的绳子割开,我们才下去。” “少废话,到了黄老爷的地儿,还敢讲规矩?是不是不想活了?”有人冷笑一声。 陆亦清刚才摔了一跤,一只鼻子孔里插着棉花堵着往外流的血。 他将众人扒拉开,呵呵笑了一声,“当然,你们不怕饿死,不怕冻死,在马车里呆着也行。” 凤红羽推了一把郑凌风,看了一眼四周,嫣然笑道,“我们当然怕死了,陆大公子,你让人将刀拿开,我们跟你们走就是了。” “还是凤大小姐识时务。”陆亦清大笑一声,“将刀拿开!” “是!大公子。” 家丁收了刀,纷纷让开道来。 郑凌风当先跳下马车,随后,他站在车门边,等着凤红羽。 两人被捆了手,凤红羽跳下时,扯动了一下后背上的伤口,疼得她眼皮跳了跳。 郑凌风神色一变,忙问,“你怎样。” 她勉强笑了笑,“还好。” 但她马上收了笑容,目光冷冷看向四周,看这些人喊着陆亦清大公子,难道,陆亦清将她和郑凌风带到了陆家的别庄吗? …… 两人被一众家丁押着,往宅子里头走。 不多时,来到一间大屋子前。 凤红羽嗅了嗅鼻子,眉尖不禁皱起来,怎么会有谷子的清香? 前方这间屋子是间粮仓? 陆亦清带他们来这里,想干什么? “进去!”陆亦清冷喝道。 郑凌风的目光,如剑般朝身后一众人看了一眼,咬牙冷哼了一声,同凤红羽一起走了进去。 紧接着,两人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了。 “哗啦”一阵铁链子的声音响起来,显然,这是落了锁。 “老实地呆着,一会儿黄老爷会来见你们!”陆亦清冷喝一声。 郑凌风手指一松,捆在他手上的绳索就散开了。 他回头看凤红羽,借着外面射进门缝里的火把光,他看见凤红羽也甩掉了绳子,正揉着发酸的手指。 他冷冷哼了一声,咬牙低声骂道,“呵呵,一会儿,本世子一定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陆大公子给吊着打一顿!胆子不小,敢劫持本世子!”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在打量着四周。 借着门缝隙处的一点火把光,她发现她和郑凌风呆的地方,果然是一间粮仓。 四周都堆着高到屋顶的一包包的粮食。 这里少说也有上万斤。 屋子中散着新谷子的清香。 她心中泛着狐疑,陆亦清将她和郑凌风关在一间大谷仓里来,想做什么? “凤红羽,怎么啦?”郑凌风大步朝她走来。 凤红羽没有说话。 她眉尖忽然一拧,朝他摆摆手,一指外面,低声说道,“别说话,将口鼻捂住!” 郑凌风也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门缝那儿,有人正用一只竹管往屋子里吹迷迭香。 他朝凤红羽点了点头,抓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跃上了屋顶。 同时,他揭开两片瓦,两人一起跳了出去。 凤红羽趴在屋顶上往下看去,果然,那陆亦清正指挥着一个仆人往屋子里吹迷迭香。 郑凌风眸光一沉,撸了袖子袖子就要跳下去。 凤红羽按住了他,朝他摇摇头,小声说道,“且看看陆亦清想搞什么鬼。” 郑凌风点了点头,没反对。 下面,那仆人吹完了迷迭香,收了竹筒对陆亦清说道,“大公子,不出片刻,屋子里的二人就会昏睡过去。” “很好!一会儿,等那孟昀来征粮食,你们马上给本公子点火。” “是!” 两人离开后,凤红羽和郑凌风从屋顶跳了下来。 一起尾随了那陆亦清而去。 陆亦清挥退了仆人,一个人走进了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子。 凤红羽朝郑凌风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跃上了屋顶。 郑凌风轻轻地揭开一片瓦往里来。 一线灯光射出来,凤红羽探头往里看去。 只见屋子里坐着一个妇人,和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妇。 妇人正是柳氏和罗明正生的一双女儿中的凤知音。 不过,凤红羽在心中已叫她罗知音了。 益虎传来的飞鸽传书中说,柳氏被休后,她的一双子女已被老太爷除了族。 “人抓来了吗?”罗知音问着儿子。 “已经关起来了。”陆亦清道, 罗知音朝那对夫妇笑道,“有了凤红羽做挡箭牌,量那孟昀也不敢乱来,黄老爷的粮食也可保住了。” “但愿如此吧。”黄员外松了一口气,说道,“老夫每年的税粮,可是半斤也没有少缴,朝廷还要老夫额外的拿粮食出来供他做业绩。哼,门都没有!” 黄夫人也说道,“最近呀,有不少京城来的官员,打着征粮的旗号,肆意地搜刮百姓的财物据为己有,这个叫孟昀的,八成也是这样的。” 黄员外冷笑一声,“只要凤红羽在我们的手里,到时候粮库起了火,哼,老夫就告他们兄妹一个明收不成暗抢纵火的罪名!” 黄夫人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老爷,那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征粮员,有什么可惧怕的?” 罗知音也跟着附和说道,“黄夫人说的不错,我相公也会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黄员外朝陆亦清拱了拱手,“今晚,就有劳陆大公子了。” ------题外话------ 感谢近日送花的亲们: 云墨微凉,misil ,无法搁浅的记忆,天使一护 以及送了月票的亲们 书院27号—31号10:00有投月票奖励活动,有票子的亲们赶紧投了抽奖去,祝大家都抽到大奖!。^_^ 。 第066章 请君入瓮 陆亦清忙笑道,“黄老爷,看您说的,在下的未婚妻喊您一声堂叔,如此算来,您也是在下的堂叔,不是吗?” “对对对,看老夫什么记性呀,上个月你们都订下婚期了。”黄员外哈哈一笑。 “所以啊,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人呢!自己人哪有不帮着自己的人的?你们呀,放心好了,我们一家不会看着你们被那京城来的孟昀欺负着,而不管。”罗知音拍拍黄夫人的手笑道。 她的目光往黄员外和黄夫人的脸上,各自转了转,心下得意。 果然,只要稍加挑拨,这些乡下土包子们,就个个紧张起来。 孟昀,敢将她娘亲抓起来,还怂恿凤老爷子休妻,她怎可饶得了他! 屋子里的四人又说笑了一会儿,罗知音便和儿子陆亦清相携离开了。 两人听说孟昀来了金陵城要征粮食,马上来到城外的黄庄假意做客,实则游说黄员外不要给孟昀粮食。 黄员外是金陵城外十八个庄子中的首富,平时对其他的庄子也多有照顾。 黄员外说什么话,其他庄子的人都不敢不从。 陆亦清扶着自己母亲的胳膊,由黄庄的一个仆人引路,往客房走来。 打发走了仆人后,罗知音又对儿子说道,“事情呢,要做就做得狠一些,才能让黄员外彻底的恨上孟昀。” 陆亦清道,“娘,我都将凤红羽关起来了,纵火烧粮食的罪名还不够吗?” “不够!”罗知音咬牙切齿,“你的外祖母,被孟昀蛊惑着老爷子休掉了,如今发往岭南生死未卜。” “……” “孟昀只是受一个收不到粮食的惩罚,怎么够?还有凤红羽,这个小贱人将你妹妹害得只做了个太子的良媛,早就该死了!” 陆亦清眨了眨眼,“那么,娘说还要怎么做?” 罗知音低着头,伸手拿起小火剪拨弄着手里的一个小火炉。 火炉里的火星跳了跳,飘出一缕轻烟来。 她勾起唇角,眼底散过一丝戾色,“黄员外有个五岁的儿子,他中年得子,宝贝得很,而且,是独子。” 陆亦清听不明白,“娘,咱们今晚的事,跟他五岁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儿子被火烧死了,黄员外一定会认为是凤红羽烧的,凤红羽还能活命?就算她有容王护着又怎样?一个杀人犯,谁也救不了她!” 陆亦清的眼睛一亮,“对呀,这个主意不错,娘,儿子就去准备去。今夜粮仓失火,凤红羽放火烧粮,不小心烧死了黄员外的儿子!哈哈哈——” “事不宜迟,快点去,算算时间,孟昀就要到黄庄了。”罗知音催促起了儿子。 陆亦清点点头,“是,儿子这就去办!” 。 凤红羽和郑凌风一直尾随着这母子俩。 见这母子二人赶走了仆人,坐在灯下低声说着话,神色肃穆,她便起了疑心,跳上屋顶去偷听。 不多久,陆亦清又走出客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她半眯着眼,冷笑一声。 罗知音居然敢阻挠二哥征粮?还要陷害她? 她在金陵城住了近两个月,对城中的几个大户,也听说过一些。 城中最有钱的是阮家。 而金陵城外,散居着不少庄主大户,这个黄员外便是最有钱的一个。 二哥来金陵城征粮,若是得罪了黄员外,那么,其他乡绅又都以黄员外马首是瞻,二哥在金陵城,可就一粒粮食也征收不到了。 二哥的时间又紧,征收不到粮食,不仅会被老皇帝责罚,金陵城也会对凤家人厌恶起来。 不仅是她,还有阮雨宸,以及同凤家如今走得近的云枫,都会受到金陵人的唾弃。 罗知音使的可谓是一出毒计! 她想一石四鸟! 郑凌风呵呵一声,“凤红羽,我说的没错吧,你爷爷休掉了柳老夫人,柳家以及柳氏的儿女,都不会罢休的,看看,才几天呀,这就算计上了。” “……” “要是他们在孟大哥征粮的时候搞鬼的话,孟大哥可是一粒粮食也征收不到了。” “……” “这金陵城的几个大庄主之间,可都是姻亲关系,一个反对,会个个都反对的。再说这黄员外的声望在金陵可不低。” 凤红羽笑了笑,“算盘打的倒是不错,我哪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陆亦清惹着我了,我今晚可饶絮不了他!” “他还欠我一顿吊打!”郑凌风冷哼一声。 “那就快走吧!”凤红羽拽着郑凌风的袖子,两人从屋顶跃下来,又朝那陆亦清追了上去。 趁着夜色,凤红羽和郑凌风一路尾随着陆亦清。 只见陆亦清又走到了那个堆着粮食的仓库前。 几个家丁朝他走来,低声说道,“公子,都准备好了。” “里面的人呢?”陆亦清问。 “两个人很老实,没有动静。中了迷迭香,不睡上三五个时辰,是不会醒的!公子放心好了。”一个家丁说道。 “很好!”陆亦请点了点头,同时还得意地笑了几声,“你们注意听动静,庄子的门口那里有人吵嚷起来,就给本公子马上点火!” “是,大公子!”家丁们一齐回道。 陆亦清吩咐完,又绕进了黄庄的后宅。 不多时,便见他的手里拎着一个昏睡的小孩儿。 鬼鬼祟祟的,一路走,一路看。 躲在暗处的郑凌风对凤红羽轻笑一声,“看我的!” 他脚尖点地,朝陆亦清跃去,只一个手刀,就将陆亦清打晕了。 凤红羽紧跟其后,将那小娃儿抱在手里。 她忍不住低骂了一句,“罗知音母子想害我,居然不惜牺牲一个小孩儿来害我,真是丧心病狂!” 郑凌风怒道,“所以,对这等人还客气什么,打死算了!” 他将昏死的陆亦清扔在地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陆亦清被他点了昏睡穴,一时没有踢醒。 但凤红羽怕他一脚踢死了。 她忙伸手拦着他。 “行了,别踢死了,他不是要将我们关起来陷害吗?那就关他自己好了。把他扔进那粮仓里去!” “哼!真是便宜他了!”郑凌风又踢了他一脚,将陆亦清又提在了手里。 他正要离去,凤红羽又叫住了他,“等等!” 凤红羽狡黠一笑,从陆亦清的身上拽下一只玉佩下来。 同时,她又将那娃娃塞给郑凌风,“还有,这个小孩儿也放在他身边,想害本小姐,我要让他自己掉进自己的坑里。” “对,就该这么做!”郑凌风呵呵一笑。 他抱着黄员外五岁的儿子,另一手提着昏睡的陆亦清,同凤红羽又回到粮仓前。 然后,郑凌风脚尖点地,跃上了屋顶。 他又顺着屋顶上揭开了瓦片的一个洞,跳了下去。 郑凌风将陆亦清到谷堆上,将那小孩儿也放在一旁。 凤红羽一直趴在屋顶上看着,见都差不多了,忙说道,“行了,就这样吧,快上来。” 她站得高,看得远,已看到不少火把停在庄子的门口前,显然,二哥带着人来征收粮食来了。 “好!”郑凌风得意一笑,拍拍手,又跃上了屋顶,同时,又将几块瓦片给重新塞了回去。 做得跟原来的一样。 郑凌风拂了拂袖子,扬着眉得意地对凤红羽笑道,“走,看热闹去!” 凤红羽却晃着手里的一块玉佩,笑道,“还有这个证据,还没有放回去呢!” 郑凌风笑了笑,“你这一招,管叫这陆大公子逃不掉!” 凤红羽冷笑,“他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 时间已是二更天了,天上只挂着一弯月牙儿,四处都静悄悄的。 好在二人的武功不弱,踩在屋顶上,倒也不难找到刚才陆亦清偷出孩子的屋子。 而且,这处庄子里只是些普通的家丁,没有高手,并没有人发现他们。 屋子里没有点灯,这个时间点,加上天又冷,大约里面的人都睡了。 想着跟孩子睡在一起的,不是奶娘便是丫头,让郑凌风进去,他大抵不愿意。 凤红羽便让他守在屋子的外头,自己从头上拔下一只发钗来翘门。 谁知拿的不是她的血玉发簪,而是一只雕花的金钗。 她一时愣住了,金钗? 貌似,郑凌风曾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今天是一个人的生辰日,只是找不到她的人,你能不能代为收一下?” 他还一直叫着她囡囡。 囡囡是谁? “郑凌风。”凤红羽抬头看他,“这是你送我的?” “嗯。”他点了点头。 凤红羽心中泛着疑惑,“你为什么送我金钗?囡囡是谁?” “凤红羽……”郑凌风叹了一声,“能替我收着吗?” 夜色太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发觉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哽咽。 凤红羽越发地疑惑了,“你不说清楚,我不收,我不收不清不楚的东西。” “凤红羽。”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我想告诉你,不过……,今天时间紧,你想听故事,还是想让事情泡汤?还有,你不怕将这屋子的人吵醒?”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吧。我且记着这件事。” 她走到屋子的面前,用发钗轻轻地拨弄门轩。 她的机关术得自三哥真传,这等普通的门轩根本不在话下。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屋子里的人睡得正死,凤红羽暗忖,这黄员外都请了什么人看着孩子? 孩子被偷了,这些人居然不知道? 这黄员外夫妇俩也太大意了。 凤红羽轻手轻脚的走进了里屋,她摸索到一只小床,便将那只从陆亦清的身上扯下来玉佩,放在了床前的地上。 然后,又悄悄地退出了屋子,掩好门。 郑凌风抓着她的胳膊,低声说道,“快走,到庄子的门口那里看热闹去。” “好!” …… 黄庄的庄子门口,黄员外正带着庄子的家丁管事,同前来征粮的凤昀在客套寒暄着。 陪同凤昀来的,还有金陵城的知府陆志昌,以及金陵府衙门的一些主薄执事们。 凤昀的身边,跟着的只有那位从京城来的副手。 郁敏柔想跟来,凤昀担心路远天黑,加上可能会发生冲突,担心她的安全,便让她留在了阮雨宸的身旁。 而阮雨宸的身旁则有益青和荷影,还有一个车夫益鹰三个高手相随,相对来说,安全一些。 黄员外见到凤昀,老上笑着拱手相迎,“久候了,孟大人,天黑夜凉,请来庄子里吃杯温酒吧。” 凤昀想着正事,便说道,“黄老爷,还是议正事吧。” 说着,他将户部的文书,拿出来念了一遍。 陆志昌在一旁笑道,“黄老爷,你看,如今北地战事吃紧,军中缺粮呀,孟大人奉了皇上的旨意,连夜前来征粮,也是为了大赵国边地的安危。” 陆志昌陪着凤昀前来,也只是做做样子。 柳丞相已发来密信,要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孟昀,不准孟昀成功。 陆志昌将柳府的护卫头领砍了头,砍的时候心里无比的畅快,砍了之后就后悔了。 所以,柳丞相拿他的前程作威胁,他不敢不听,便派了儿子来了这里,事先通知了黄员外,让黄庄的人做好准备。 果然,经过陆志昌一家三口的挑拨离间,以为凤昀要将整个黄庄的粮食都搬空还要出银子的黄员外,脸色马上变了。 任谁辛苦一生攒的银粮,都不愿被朝廷征收去。 黄员外干干的笑了一声,“孟大人,老夫也想为朝廷出一份力,可今年的江南四处发大水,冲毁了不少的粮田。” “……” “老夫的庄子里,也没有幸免,实在拿不出太多粮食来啊,最多,也就只有三五千斤粮食吧,还是减了几个长工省下来的,孟大人,先收下吧。” 凤昀眸光微凝,“黄员外,你的庄子里有良田千顷,怎么可能只有三五千斤的粮食?一个十口之家,二十亩地,也会存下这么多吧?员外是没有说实话吗?” 黄员外早料到他会发火,冷笑起来,“孟大人,你这是不信老夫吗?如不信,你尽管进庄子去搜!” “对,谁不知今年江南发大水了,谁的庄子上会有存粮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一众家丁开始起哄。 几人闹,很快,一群人就开始围着凤昀起哄起来。 凤红羽和郑凌风一直躲在暗处,静静的看着庄子门前。 她鼻子天生异禀,没一会儿,就闻到了烟火味。 凤红羽身子一翻跃到一旁的大树上,往那烟火味的方向看去,果然,这边一闹,粮仓的附近,就腾起了烟火。 有几个庄子里的人,朝庄子的门口跑来喊道,“孟大人,这处庄子里有粮食啊,他们说假话呢!庄子里起了火,发现是烧的是粮食。” 与此同时,就听到不少人喊着,“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黄员外往声音方向看去,马上指着凤昀大怒,“孟大人,你敢烧老夫的庄子,老夫跟你没完!” 凤昀一怔,说道,“黄老爷,在下刚来,也只有在下跟一个副手,怎么可能会烧你的庄子?” “哼,怎么不可能,里头都有人喊起来了。”黄员外冷笑,“老夫算是明白了,你征不到粮食,就在老夫的庄子里放火,逼着老夫拿出粮食来,你真是太歹毒了!” 他又朝一旁的陆志昌拱手说道,“陆大人,你来的正好,请做个见证!” 陆志昌说道,“黄老爷,还是先灭火吧,再决断不迟!” 凤昀半眯着眼,看着这群人,果然如他想的一样,征粮食一职,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明明没有让人放火,怎么会说是他的人放的火,还是,这就是一个局? 一伙家丁将凤昀围了起来。 黄员外冷笑,“对不住了,孟大人,灭火之前,你不能走!” 凤红羽站在暗处冷笑一声,对郑凌风说道,“看,陆志昌站在一旁什么也不帮孟昀说,分明跟那黄员外一伙的!” 第067章 清算 凤昀带来的副手,是个老实的中年汉子,眼见被一众手持棍棒的乡下刁民围住了,吓得马上慌了神。 他不住地往凤昀的身后躲。 “孟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副手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他一直待在京城,京城的官员富户们虽有尔虞我诈,但都是话语间的唇枪舌剑,明面上拿着刀棍的阵势,可是没有见过。 是以,不知如何是好。 凤昀是军人出身,见惯了杀戮,战场上人头乱飞,血流成河都是家常便饭。 这几十个乡下汉子家丁,他哪里放在眼里? 但此时却不是动武的时候。 否则,一石激起千层浪,这金陵城,他就征不到半粒粮食了。 凤昀对那副手小声说道,“你跟着我就是了,别乱说话,也不要冲动行事,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他且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副手心中早已慌乱,没有一丝儿主意,只得点头道,“是,属下听大人的。” “带走!事情不查清楚,孟昀不准走!”陆志昌朝跟随来的衙役们喝道。 “是,大人!” 七八个衙役将两人扭捆起来,往庄子里推去。 藏在暗处的郑凌风问凤红羽,“看,孟大哥被他们抓起来了。哼,这些人皮痒痒了是不是。” “哥哥不反抗,他定然也明白,此时不是动武的时候。”凤红羽目光微凝说道,“黄员外本来就对京中来的官员们持有敌意,我们当先闹,只会让他抓着把柄挑起事来。” 郑凌风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 后宅里起了火,庄子里的人四散奔跑灭火。 罗知音扶着黄夫人,和几个庄子里的管事婆子,脚步匆匆正往这边走来。 一见孟昀被捆了,罗知音的眸光马上一亮,整张脸都浮着得意之色。 罗知音和黄夫人对视一眼后,说道,“庄子里面怎么会忽然起了火呢?太奇怪了。有没有别的什么人闯进来,恶意的纵火行凶?” “得到提醒”的黄夫人,假意地“呀”了一声,“不好!老爷,刚才为妻好心收留的凤大小姐和郑世子不见了,是不是他们两个跑到庄子里放的火?” 罗知音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黄夫人,你呀,你就是心善,那凤红羽是京城凤家的大小姐,从小没了爹娘,一直纨绔不化。” “……” “打人骂人干坏事情,从来少不了她,在益州城,她就是个女土匪!杀人放火无所不做!” “……” “孟大人今天来你们庄子里征粮食,黄庄主说没有,她是不是认为黄庄主说慌了,一气之下烧了?孟昀大人可是她爷爷收的义孙啊!算来他们也是兄妹呢!” 黄夫人怒道,“我看到她同郑世子在山间迷路了,好意让人带她来庄子里,她竟然为了找粮食,来烧我家的庄子?这等恶女,陆大人,你一定要抓起来!” 黄老爷看着自家夫人甩袖佯装大怒,“真是妇人之见,谁让你收留她的?这等恶女你收留她做什么?她人现在在哪儿?” 黄夫人眨了眨眼,“老爷,为妻……为妻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刚才还在小花厅里坐着同郑世子一起喝茶呢,谁知眨眼就不见了,为妻担心她在庄子里迷路了,才出来找她的。” “这等恶女,下回一定不准放入庄子里来!她在野外被冻死,那是活该!”黄员外冷哼一声。 又对身边的仆人说道,“还不快去找!哼,若是发现是她放的火,老夫绝对不轻饶!” “是,老爷!”七八个家丁应道,提着灯笼飞快地四散开来寻人去了。 黄员外又朝陆志昌拱了拱手,恳切说道,“陆大人,要是老夫找到了凤红羽和郑世子这两个纵火犯,请您一定要严惩不贷!” “可是,她是容王的准王妃呀。”黄夫人脸上浮着担忧。 陆志昌捏着胡子说道,“私闯民宅纵火,就算是亲王来了,也要判为有罪!何况只是一个准王妃而已,哼,相信容王来了,也不会这般包庇一个纵火的女子吧?” “有大人一句话,老夫就放心了。”黄员外朝陆志昌拱了拱手。 凤昀一直静静地看着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凤红羽,神色平静。 但心中却在暗忖,小羽怎么会来了这里? 那丫头在干什么? 小羽纵火?怎么可能? 他熟悉妹妹的脾气,虽然不似大家闺秀那般温婉,便也并不是个纨绔。 还是郑凌风那个纨绔,带着她在干坏事? 同样的,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在没有找到妹妹之前,凤昀保持着沉默,他且看看,这些人在演一出什么戏。 跟他们说道理,只会将气氛越闹越僵。 | 庄子里的众人,四处奔跑着,假意地寻找着凤红羽和郑凌风。 哪知两人就坐在庄子里的一株大树上,静静地看着下面那些人的表演。 “你说,我数到几,他们才发现黄小少爷不见了?”郑凌风眯着眼说道。 他嘴里刁着一根草茎,饶有兴趣地盯着一群假意忙乱的仆人。 凤红羽拢着袖子,轻笑了一声。 “我只关心黄员外会杖毙几个仆人,会怎么个罚陆亦清。” “……” “这黄员外自认自己精明,想尽办法守着自己田地里收起来的粮食,哪知,他的这等小伎俩,在官场人的眼里,根本是个笑话。人家可是将他也算计进去了。” 郑凌风拉了拉凤红羽的袖子,扬着眉梢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说道,“凤红羽,快看,庄子的几个女仆朝黄员外和黄夫人跑来了。” “走,走近一点,看得仔细。”凤红羽抖抖袖子,从大树下跃下来。 郑凌风也随后跟上。 两人避开庄子里的家丁,脚步轻轻来到黄员外的附近,藏在暗处看着热闹。 两个婆子两个丫头,大哭着扑到黄夫人和黄员外的面前。 “老爷,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你说什么?少……少爷……”黄夫人心头一惊。 她伸手一捂心口,身子狠狠地晃了晃。 儿子是她近四十岁才生下的,是老爷和她的独子。 黄员外更是吓得浑身一凉,今夜事多,儿子千万别出事了。 他跺了跺脚,颤抖着声音怒道,“还不快去找!要是少爷有事,你们一个个都仔细身上的皮!” “是!”婆子丫头并几个仆人吓得脸色大变,一众人慌忙去寻人去了。 罗知音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开始落井下石,“呀,别不是凤红羽偷走了孩子,来威胁黄员外您吧?” 黄员外的身子气得发起抖来,“老夫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定要凤红羽那个小贱人不得好死!” 一直藏在暗处的郑凌风,半眯着眼眸冷笑道,“凤红羽,看,这黄员外要你不得好死呢!” 凤红羽不以为然,淡然笑道,“让他骂吧,他骂得欢,说明心中气得急,一会儿找到了儿子,一定更是暴跳如雷,陆亦清可就有得好受了。” 凤昀被黄员外冤枉着,并没有生气,但是黄员外骂到了自己的妹妹,他便沉不住气了。 他冷冷一笑,“黄员外,舍妹虽然纨逆,但并不会加害孩子,不可能是她!” “是不是,找到人不就知道了?孟大人,一切都要事实说话!”罗知音轻笑一声。 这边正说话,有仆人飞奔来报,“老爷,找到少爷了,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黄员外和黄夫人一齐抓着那个仆人,焦急地问道。 “少爷被困在粮仓里,粮仓起了火!”仆人颤声回道。 “我的儿啊——”黄夫人一惊,眼皮一翻,昏死了过去。 “夫人!”丫头婆子一阵惊慌,扶着黄夫人一阵忙乱。 罗知音也假意的关怀着,招呼着黄庄的仆人,“快,扶起你们夫人来,你去拿嗅盐来!,你,拿件披风来给夫人披上!” 黄员外没有吓晕,但那脑袋却是惊得“翁”了一下。 他不是和陆亦清商量好了,只在外头放火做个假象的吗?怎么里面会起火? “你说什么?少爷怎么会在粮仓里?粮仓还起了火?不对呀……” 儿子怎会在里面? “小人,小人们也不知道啊。”仆人吓得哆嗦起来。 黄员外的确是跟陆亦清商量的是在外头点烟火,弄一点烟做做样子而已,他才不会舍得真的去烧粮食。 可他哪知凤红羽才不会只要个假像,她让郑凌风从外面拖了几根淋了火油的木柴,扔进了粮仓里。 外头起火,里头再点火,这一来,闹得就更大了。 黄员外心疼粮食,一准会急。 果然,黄员外心乱如麻了。 他急得将那仆人踢了一脚,“少爷要是有事,老夫就打断你的腿!快去救人!” “是!”仆人吓得拔腿就跑! 可没一会儿,又有一个仆人跑来说道,“老爷,火太大了,进不去粮仓啊,怎么办?” 黄员外惊得身子抖了抖。 他一把将那仆人抓着手里,怒吼一声,“冲进去救!少爷有事,你们都得死,不,全家都得死!” “是!”仆人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陆志昌和罗知音,则忙安慰着黄员外,“黄老爷,你不必太过担心,黄少爷吉人天相,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凤昀心下疑惑,今天的事可有些蹊跷,会是小羽的手笔吗? 他手上指骨一缩,手指从绳子里滑了出来。 凤昀扔掉绳子身影一晃,飞快追上那仆人跑去。 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想不到凤昀的身手这么好,他们居然还抓他! 陆志昌咬牙眸光一沉,朝众衙役喝道,“孟昀想跑掉,快,将他抓住!” “是,大人!” 一众人很快到了起火的粮仓前。 黄庄的仆人们,一个一个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站在粮库前面面相觑。 因为库房里的烟火很大,听到孩子的哭声,却没一人敢进去。 凤昀忽然大喝一声,“听我口令,所有的仆人排成队,将水桶装水接力传来!” 黄员外此时,已然是六神无主了。 他什么也不管了,只想着儿子没事才好,管他是谁在救人呢? “对对对,都听他的!快,快将水桶装了水,一只只地传来!” 黄庄是农庄,做农活的长工,和在庄子里当差的仆人自然也不少。 很快,近百个仆人排成了两队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处水塘边。 几个人打水,一只只装了水的水桶,由一个个仆人传递了过去。 凤昀身子一跃,跳到了屋顶上。 郑凌风这时闪出来,将水桶一只只地扔给他。 凤昀站在屋顶上,将水往起着烟火的粮仓里淋下去。 两人做着接力,不多久,烟火小了。 同郑凌风一起走来的凤红羽,身影一晃,冲了进去。 很快,她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走出来。 那孩子眼泪混着脸上的烟灰,被他小手一抹,跟个花子一样。 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哭声,那衣衫,黄员外夫妇自然是不会认错的。 两人一齐冲凤红羽跑过去。 黄夫人哭着抱在怀里,口里“心啊肝啊”好一阵念叨。 陆志昌和罗知音对视一眼,怎么回事?凤红羽没有被关在粮仓里? 这几人还扑灭了火,今晚可是失算了。 凤红羽又走进了粮仓,将里面吓得不知所措的陆亦清给拽了出来。 罗知音吓得脸色一白,儿子怎么在里面? 陆志昌更是两眼如剑的狠狠的瞪了一眼罗知音。 凤红羽才不理会他们的眼神官司。 她看向黄员外,声音清冷说道,“黄庄主,黄夫人,刚才你们说,我是纵火犯?试问,这个人怎么在粮仓里?” “……” “还有,粮仓里还有不少淋了火油的木材。我和郑世子可是被你们捆着走进庄子来的,有那本事自己找来火油和木柴吗?” “……” “我们刚来贵庄,可是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仅仅凭借我们两人的力气,如何搬来几十捆的木柴?还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 烟火已扑灭,听出凤红羽话里有话的凤昀,马上来到她的身边,冷冷看着黄员外。 “黄员外,你刚才将我妹妹捆进庄子里来了?她如何得罪你了?”他的声音被烟火灼伤过,这番厉声的质问,透着鄙人的威严。 “这……这……”黄员外一时语塞。 看到被凤家兄妹救出火海,安然无恙的儿子,他好一阵羞愧。 点着木柴,本是栽赃凤红羽,哪知凤红羽在外头,屋子里却是陆亦清。 凤红羽扬唇冷笑,“昀哥哥,我来说吧。我和郑世子在钟山看落日呢,被陆大公子派人给请来黄庄了,哪知他却将我和郑世子扔在这粮仓里。” “……” “没有人送来吃的,我们只好出去寻吃的。天又黑,又看不清路,一来二去的就迷路了。” “……” “谁想到这里起了火,我们就赶来帮忙了。所以,这件事,得问问陆大公子,你为什么要将我和郑世子骗到这里?” “对,本世子也想知道,你请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嗯?”郑凌风的一张俊脸,已经腾起了杀气。 陆亦清被烟火熏得早已火冒三丈。 他明明只让人点着三五捆木柴,哪来这么大的火? 差点烧死他了。 他一直住在金陵城,老爹是金陵城最大的官儿,一向狂傲自大惯了,不知郑凌风和凤红羽的本事,傲然地甩甩袖子,冷冷看着两人。 “凤红羽,郑世子,本公子不是说了吗?我和你们是巧遇,只是想请你们来庄子上吃吃酒而已,不料,今晚出了点事。” “是呀,是呀,一场误会而已。算来算去,大家都是熟人,何必这样闹得跟仇人一样呢?”罗知音八面玲珑地开始为儿子解围。 哪知这时有个仆人跑来,老远就喊着,“老爷老爷,在少爷的床边捡到一块小偷掉的东西。” “拿来给老夫看看!”黄员外伸过手去,从那仆人的手中接过一块玉佩来。 罗知音和陆亦清的脸色顿时大变。 尤其是罗知音,一颗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坏了,那不是儿子的玉佩吗?难道是儿子刚才抱黄员外的儿子时,不小心掉下的? 黄员外自然是认得这块玉佩的,那可是他侄女儿和陆亦清订下婚期后,黄家送给陆亦清的定婚信物。 世间只此一块,绝对没有第二件。 “陆大公子,这可是你的东西?”黄员外的脸上,已不见客气的表情,变得森然。 他四十多岁生了个独苗苗,差点死在火海里,如此不气? 小孩儿刚才被吓着了,这会儿还一抽一哒,显然是哭累了。 黄员外心疼的不得了。 他一心疼,对陆亦清更恨了。 陆志昌还不知道罗知音又另外出了主意,让儿子偷了黄员外的儿子,忙说道,“这是小儿不慎掉的,他怎么可能是小偷呢?黄员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黄员外为了儿子,什么也不管了。 他冷冷一笑,“陆大人!那么,我儿怎么会在粮仓里?还有这庄子里的二十三个仆人,可不是老夫家的,而是陆大公子的!” “……” “这些木柴堆也不是老夫庄子里的人搬来的,而是陆大公子带着人搬的。” “……” “他说要假意放火栽赃给凤大小姐和郑世子,这样一来,孟大人兄妹就得个征粮不成,纵火抢粮的名声!” “……” “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陆大公子所谋,老夫只是听命于他,借了他一块场地而已,可没想到,他居然还要烧死的我儿子!” 陆志昌气得脸一白,这个黄员外居然翻脸不认人,将所有的底细都抖出来了! 黄员外当然会翻脸了,儿子和一堆粮食比,当然是唯一的儿子重要了。 他帮着陆家人对付孟昀,结果可好,对方居然要他儿子的命。 谁要他儿子的命,他就要谁儿子的命! “你……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陆亦清见自己老爹在场,开始耍赖。 “你敢让你的二十三个仆人,全都出来说话吗?”黄员外将庄子做到金陵城最大,也不是昏庸之人,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来,冷笑道,“这上面可有你的字据,欠银五千两,来弥补今晚老夫烧了一间屋子的损失,和仆人的劳苦费用!试问,你为何要补老夫的银子?” 陆亦清彻底不敢说话了。 “呵呵呵——”一直袖手站在一旁的郑凌风忽然冷笑起来,“陆大人,公然绑架准王妃,和一品武安侯世子,罪是几等?” 不等陆志昌回答,凤红羽微微一笑,“还有纵火罪,偷窃小儿罪,三样罪加起来,陆大人,你不会包庇着不羁押不审判吧?今天晚上见到这起闹剧的人,可不少哦!” 罗知音气得恨不得冲上前将凤红羽狠狠地抽打一顿。 凤红羽这个小妮子果然狡猾! “陆大人?在下的妹妹还被人诬陷是纵火罪,怎么算呢?”凤昀也清冷开口。 如果这里只有黄员外庄子上的人倒还罢了,陆志昌想着,他也有办法将事情摆平。 可有个爱管闲事的郑凌风在,他就没法存在私心了。 陆亦清看到自己老爹将头扭过,心中大惊,“爹,救我,儿子不想坐牢啊!儿子还没有将媳妇娶进门啊,儿子死了,谁给你送终啊!爹爹呀——” “如果陆大人狠不下心,不如由本钦差来决断如何?”众人后面,又有人清冷开口。 凤红羽抬头朝声音方向看去,发现说话的人竟是柳清泽。 她心中暗忖,柳清泽怎么也来了城外? 柳清泽受命钦差大臣,来金陵城查税银案,还没有离去。 因为城中阮家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承德帝让他盯着阮家,要他想办法将阮家的族务从族老们的手里夺过来,让阮庚生当家。 与他同行而来的,还有他的随从柳东升,以及自主退出阮家恢复本姓的云枫。 柳清泽穿一身黑灰色的大氅,衬得他微微苍白的脸,越发清瘦,唯有一双眼眸,一如往常那般,灿若夜星。 他看了一眼凤红羽,微微颔首后,朝陆志昌缓缓走去。 郑凌风却朝他翻了个白眼,一脸的嫌弃。 云枫还是老样子,他坐在轮椅上,由他的仆人云海推着他。 青年公子着一身紫青色的披风,矜贵俊朗。 “羽小姐。”他朝凤红羽点了点头。 “想不到,你们也来了庄子上。”凤红羽朝他微微一笑。 “受人所托来看羽小姐和昀公子,不敢不来。”云枫微微一笑。 凤红羽好奇,“谁呀?” 云枫笑笑不语。 “是我大嫂吗?”她又问道。 “我答应不说,就不会说。”云枫只是神秘的一笑。 凤红羽知道他们江湖人的规矩,替人守口,就终身不会说。 便不再问他。 陆志昌看到柳清泽,忙迎了上去。 因为,他有今天的成就,可都是柳家人提携的,他哪里敢得罪? “怎敢劳动柳公子?本官自当秉公办案。”陆志昌陪笑说道。 罗知音不干了,秉公? 秉公的话,儿子还有得活吗? 柳清泽可是她的表侄子,是亲戚就好说话。 她拉着柳清泽哭道,“清泽,算来,你跟亦清也是兄弟啊,你怎么能让人抓他呀?表姑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啊!” “呵,陆夫人,你的儿子是命,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命了?”郑凌风冷笑一声,拢着袖子闲闲看向黄员外,“看,当官就是好,随便杀人儿子,都不是事,你的儿子不值钱呢!他们要官官相护!” 黄员外大怒,他一把拉着郑凌风,“郑世子,只要你帮忙告倒陆亦清,你们将老夫庄子里的粮食全搬空,老夫也没有意见!而且,老夫还会动员金陵城其他的庄子都来献粮!” 云枫这时开口说道,“黄庄主,错了,孟大人并不是单纯的征粮,而是来买粮!” “……” “他是益州城北地凤家军的人,凤家军从来都不会白拿粮食,哪怕是朝廷不给银子,他们也会自己出钱来买。” “……” “他前一步来是看粮食,在下后一步来,是送银子,黄员外有多少余粮,报个数吧,稍后到云家钱庄里支取就是了。” 凤昀狐疑的看向他,“云枫公子……” 云枫伸手打断他的话,“昀公子,这是你大嫂的意思,你不必多问了。” “原来是大嫂的银子?”孟昀这才放下心来。 凤红羽看了一眼云枫,心中透着狐疑,想问,还是放弃了,眼下,得先将二哥的粮食弄到手再说。 黄庄主一听云枫说是买粮食,更是怒了。 他一指陆亦清,“陆大公子,你居然敢骗老夫?孟大人明明是来买粮食的,你却说他是想征粮食,还说他只为个人的业绩并不记下庄子的功劳!你为何骗老夫?” 郑凌风冷笑,“呀,这又多了一项欺骗罪。柳清泽,你既然是来抓人的,还不动手?” “陆大人?”柳清泽看陆志昌,冷冷开口。 有证据,有郑凌风和黄员外不罢休的催促告状。 陆志昌只好咬了咬牙,朝衙役们喝道,“将……陆亦清,给本官抓起来,带走,送金陵府大牢!” “是,大人!”原本是锁凤昀的几个衙役,就着绳索,又捆起了陆亦清。 陆志昌的儿子得罪了城外第一大庄黄员外,险些烧死了对方的儿子。 夫妇俩再没脸在庄子待下去了,连夜离开了黄庄。 而黄员外,儿子无事,粮食并没有损失,还识清了陆家人的嘴脸,他心情大好,当夜就请宴凤昀,凤红羽一行人。 晚宴过后,黄员外知道凤昀的时间紧迫,又连夜派了几个管事的清点粮食。 加上黄员外自己的和几个亲戚庄上的粮食,这一夜,就已筹集到了三层粮食。 大家一直忙到了快天明。 黄员外又让仆人整理出客房来,让众人休息着,天明好回城。 凤昀和云枫住着相邻的两间屋子。 云枫见凤昀的屋子里一直点着灯,便拄着拐杖走去敲门。 才敲了两声,门便开了。 凤昀打开门来,见是他,不禁疑惑的问道,“云枫公子?是你?” “怎么?意外?”云枫笑了笑,径直走进了凤昀的屋子。 凤昀来到金陵城,凤红羽便将城中发生的大小事,全都对他说了。 是以,凤昀对这位金陵城的传奇人物,青云帮帮主云枫还是很好奇的。 云枫走进屋后,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了,将拐杖放在一旁。 凤昀看了他一眼,在他的对面坐下,扬眉看向他。 这位云枫云帮主,长着一副书生气的脸,文文弱弱的模样,竟然是江南三大帮之首的青云帮主,真是让人意外。 而且,妹妹说他武功并不低。 这样一个实力不输于王侯的人,却甘愿做着大嫂背后的守护人,他实在想不透云枫的真实想法。 “刚才人多,我便没有细问,云帮主为何拿出这一大笔钱来替孟某买粮食?你刚才说是我大嫂的银子,据我所知,她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吧?”凤昀问道。 “受人所托而已。”他坦诚回道,“银子也并非是在下的。” “哦?”凤昀大为意外,“是谁?能拿出数万银子送人的人,定然不简单。” 云枫笑了笑,“抱歉,对方不让说,我便也不能说。” 凤昀站起身来,眸光冷了几分,“我凤家人,不受来路不明的恩惠!云枫公子既然不说,那么就请收回银子!” 云枫微微笑道,“昀公子,那人说,他欠羽小姐的恩,不知还什么,就还银子,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吗?” “我妹妹认识的人,是谁?”凤昀更是好奇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说,江湖规矩,拿人钱财,替人跑腿当差,我不能坏了规矩!”云枫笑道,“昀公子也大可放心,那人的人品,以枫阅历多年的经验,还是不会看差的。” 凤昀不是江湖人,但也同江湖上的人,打过不少交道,自然知道规矩。 守信诚实,便是他们立足的根本。 凤昀点了点头,“云帮主,在下,相信你就是!” “好,多谢昀公子信任。”云枫笑道。 凤昀撩起袍子,又坐下来,伸手倒起了茶水。 云枫又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来,说道,“昀公子,你也不必担心,这才刚刚开始呢,金陵城还有不少庄子,明天再议,而且,还有镇江扬州等地,也有不少大户。我已写信给那两城的旧友,他们不敢不帮的!” 凤昀抬眸看他,“这些,你也是受人所托来帮我?” “这回是我自己要帮你。”云枫道,“我是帮羽小姐,她救了小宸母子,我无以为报,我这是尽自己的能力范围之事。昀公子千万不要推卸。” 凤昀对阮雨宸和云枫的事,也听凤红羽说过。 对于两个执着的人,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云帮主,小羽救大嫂,因为大嫂是凤家的媳妇,这是小羽应该做的,你不必这样。” “不。”云枫摇摇头,“她是你们凤家的媳妇,可却是我云枫的亲人,你们帮她是理所应当,而我帮她,爱护她,也是理所应当。” 凤昀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只好点头,“好吧,如此,多谢了。” 云枫这般执着,只怕他再怎么拒绝,云枫也要帮忙了。 凤家唯有做的,便是对大嫂和侄儿千百倍的好了。 凤昀和云枫商谈好,两人各自回屋去睡下了。 凤红羽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她的屋子两旁,一个住着柳清泽,一个住着郑凌风。 两人的屋子根本没有挨着,却不知怎么的,两人一同走出屋子,在她的院子里打了起来。 她恼火的提着凤翎剑冲向院子里,一剑指着一人,怒道,“吵本小姐睡觉着,永世为仇!”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扭头,两看两生厌,各自回房。 “什么毛病的两人,真是不打不老实!”凤红羽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屋里,担心两人又打起来吵着她,拿枕头蒙着头,渐渐地睡去了。 柳清泽直到听不到凤红羽屋里的脚步声了,才安心的躺下。 但没一会儿,门又被人推开了。 郑凌风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身子一矮,往椅内坐下了。 柳清泽眉头一皱,“郑凌风,你怎么又来了?羽表妹被吵醒,她可是会发火的!” “羽表妹?”郑凌风皱眉,冷冷一笑,说道,“她是你哪门子的表妹?你家那位姑老太太,不是被凤家老子休掉了吗?你跟她,不再是亲戚了吧?” 柳清泽一进黄庄,便见郑凌风同凤红羽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心中就是吃味。 相比郑凌风,凤红羽对他就要冷淡得多,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叫着“柳公子”,直到来到金陵城,经过他的要求,她才改口叫他“清泽表哥”,言语之间更是尽显疏离。 而对郑凌风,她却是熟得像是两个多年的朋友。 “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是你郑世子该管的闲事吧?”一向极少发脾气的柳清泽,这会儿面对不讲理的郑凌风,头一次脸色黑沉。 “我就要管呢?”郑凌风斜倚在椅内,将两条长腿搁在面前的桌子,一副纨绔的模样。 柳清泽皱眉,冷冷一笑,“郑世子,要管,也是容王来管,你算她什么人?” “我……”郑凌风“呼”的站起身来,他想到了凤昀,得意的笑道,“我是受孟昀大哥所托,来照顾她的!” “……” “我将她当成妹妹。反而是你,心思不纯,值得怀疑!” “……” “你们柳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害她,最好离她远一点!” 柳清泽对于自己父亲和妹妹一直在加害凤红羽,而心生愧疚,被郑凌风嚷出来,他脸色陡然一变,一时竟僵住了,不知怎么反驳郑凌风。 郑凌风得意的站起身来,拂了拂袖子便往门外走。 他回到自己屋子前,刚推开门,便惊觉屋中多了一人。 那人正站在帏幔后,呼吸轻浅,很显然,武功不差。 而且,甚至在他之上。 是谁? 郑凌风下意识地便去抽身上的软剑。 谁知,帏幔后的那人却清冷开口,“郑世子,本王等你很久了!怎么,一见本王就抽剑,这是心虚吗?” 帏幔被人挑起。 那人一身墨衫,长身而立,正冷冷的看着他。 此时,天已微微亮,深秋的清晨异常的寒冷。 慕容墨的眼神更是冷如屋外草叶上的寒霜。 “原来是你?”郑凌风松了手,呵呵了两声。 他一撩袍子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笑道,“你不是去了镇江了吗?怎么还在金陵城?你这是欺君呀!” 慕容墨放下帏幔,缓缓朝他走近两步,冷笑道,“因为,本王还有一件事没有处理完,怎么能安心离开?” 郑凌风目光一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慕容墨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块白色的染了一角血渍的绢布,和一块墨色的布料,捏在手里,冷冷看着他。 “郑凌风,能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吗?” 第068章 对决 郑凌风愣了愣,那双妖娆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黯然。 袖中的手指也僵住了。 他收了脸上一向不羁的嬉笑,整个人僵在那里,看着慕容墨手中的两片衣料,目光有些发直。 慕容墨又朝他走近了两步,声音缓缓,却透着森然,“或者,你告诉本王,小羽受伤的那天,你去了哪里?之后又去了哪里?” 郑凌风没说话,脸上表情平静,但那眼眸里浮着悲伤。 慕容墨冷笑一声,“你不说,本王来替你说。小羽受伤的那天,你带着人在围杀本王和她对不对?” “……” “你伪装得甚好,可都逃不过本王的眼睛。当你将那个画有一只朱色凤凰的图纸送给本王的时候,你就露馅了。” “……” “你一直对本王说着柳清泽的种种不是,可知,本王虽然不喜欢柳清泽,但却信他的为人!” “……” “他杀人,一向光明正大的杀上门,从不会藏着掖着拐着弯的利用他人。而且,他受了很重的内伤,虽然他不说,但骗不过本王这个久病成医的大夫。” “……” “他连走出门的力气都是靠着毅力,如何能提刀杀人?” 郑凌风抬起眼眸来,半眯着眼眸看向他,却依旧沉默着。 慕容墨又道,“本王之所以没有揭穿你,是因为,本王想证明一件事,你是不是那个龙影!果然,凤老爷子的护卫罗明正一出现,你就沉不住气了!” “……” “那个人,可是皇上派人追杀了多年的人,此时在凤老爷子和柳氏闹翻的时候出现,一定会让咱们的皇上焦虑,所以,皇上也派你追查了罗明正,对不对?” “……” “柳清泽跟他父亲一向不和,他父亲也派了人杀罗明正,是以,他是不会出手的。那么,就只有你了!” “……” “只是本王没有料到小羽会是那个变数!就算你杀了那个射箭之人,但你还是留下了证据!” “……” “这种白色的绢布,是本王专门请人纺织出来给小羽学刺绣的,是世间唯一,也只有你拿了她的东西,却又在现场找到了,而且,还带有血渍!” “……” “小羽的鼻子天生异秉,你敢让她闻一闻这上面的气味吗?” 郑凌风的脸色陡然大变,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两眼愣愣看着那两块布料。 慕容墨将两块布块揉进掌间,不出片刻,就已成了一堆粉末。 他随手一扬,那捧粉末纷纷洒洒的落到了地上。 接着,慕容墨宽大的袖子一晃,一枚软剑“哧溜溜”滑落到他的手间。 他脚尖点地,身子一晃,持剑便朝郑凌风扑去,目光凌厉说道,“不管你是龙影还是什么人!这世间,谁敢伤她,本王绝不会放过!” 慕容墨的动作很快,片刻就到了郑凌风的面前。 本能的反应,让郑凌风不得不抽出软剑来迎上慕容墨的挑战。 就算他得到指令真要杀慕容墨,可这会儿慕容墨就在他的面前了,他竟犹豫了。 因为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天凤红羽不顾一切扑向慕容墨的身影。 他的手中只有还击,没有进攻。 慕容墨诧异,正要开口发问,忽然,他听到这间屋子的前面,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郑凌风也听到了,两人同时收手。 那个脚步声很快就走到了门前。 慕容墨正要跃上房梁离开,但门前有个声音忽然说道,“羽小姐怎么没有休息着?前晚忙了大半夜呢。” 这是云枫的声音。 “我听到这里有奇怪的声音,便来看看。”凤红羽道。 “不会有什么事的,这附近,有在下的暗卫护着,羽小姐大可放心去休息着。”云枫说道。 “那还真多谢你了,又是出银子,又是出人。”凤红羽笑道。 “羽小姐帮了在下,在下这是回报羽小姐,羽小姐不必言谢。”云枫道。 两人说着闲话,渐渐地离开了。 不多时,一个拐杖的声音和一个脚步声,便听不见了。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慕容墨这时一把抓过郑凌风的胳膊,“有种就出来!” 郑凌风没有反对,两人推门走到屋外。 东边天已微微露了抹彩霞,草叶上落着薄薄的白霜。 慕容墨往凤红羽的屋子方向看了一眼,抓着郑凌风的胳膊,脚尖一点,朝黄庄外的野地跃去。 这二人一离开,凤红羽又从自己的屋子里跳了出来,往郑凌风的屋子这里飞快地跑来。 但屋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地上,洒了一些奇怪的粉末。 她伸手捏了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眉尖顿时一拧,血? “羽小姐?”云枫又跟来了,站在门口看着她,“怎么啦?” 凤红羽往屋子里四处打量了一下,转身看向云枫,“你难道没有听到郑凌风的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响起吗?” 云枫眨了下眼,摇摇头说道,“不曾听到,羽小姐听到什么声音了?” “你没听到这屋里有人在打架?” “没有,我听到不少公鸡打鸣的声音,天快亮了么。”云枫微微一笑,说道。 凤红羽抬眸看向他,心下生疑。 他们住的这排房舍,从最左边数起,依次是:凤昀,柳清泽,她,郑凌风,最右边是云枫。 她和云枫住在郑凌风屋子的一左一右,为什么她听到有人来找郑凌风来了,云枫听不到? “羽小姐是不是睡不着,产生了幻觉?”云枫微笑道。 “幻觉?”凤红羽又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没说什么,离开了郑凌风的屋子。 慕容墨和郑凌风的轻功都不差,不多久,两人就已在五里地之外了。 黄庄的四周有不少田地,还有几座低矮的小山。 此时,天才刚亮,秋粮已收割,田地间并没有农夫前来。 这里又远离房舍,四处一片静谧。 慕容墨抬剑指着郑凌风,冷笑道,“为何不还手?” 郑凌风不作声。 慕容墨眸光一寒,手中软剑轻抖,飞快往郑凌风的心口刺去。 郑凌风依旧没有躲避,那一剑直刺他的心口。 他脸上一白倒在地上。 “大人!” 从一侧的矮山上,忽然跳下十来个黑影子,一齐持剑朝慕容墨扑来。 慕容墨只得将剑转了方向,迎上那十来人。 他粗略数了数,发现围攻他的黑衣人有十二人,是他从未遇上过的龙影卫,身手比之前他杀掉的那个白银死士要高上许多。 难道是龙影卫中的最高手,十二黄金死士? “你不出手,原来是让你的部下出手?”慕容墨眸光微凝,冷笑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黄金死士?郑凌风,你还敢不承认你是龙影吗?” 黄金死士的武功高不可测。 慕容墨也不敢大意,拼尽全力与他们博杀。 他着墨衫,这些人也是一身墨衫,但他的身影更快。 十三个人,厮杀在一块,只看得清一个个舞动的影子,谁是谁,根本看不清。 高手对决,赢的是快。 郑凌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静静地看着他们厮杀。 他心中顿觉惊愕,慕容墨的武功果然高出他不少,居然能同十二黄金死士对杀。 要知道,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同十二黄金死士对杀过三十招。 而慕容墨已同他们对杀了五十招了,却还没有败的迹象。 难怪皇上对慕容墨一直不放心,一直想暗杀,原来,慕容墨果然藏有一手。 所谓的从小生病,只是为了迷惑世人而已。 郑凌风将手指放在唇角尖啸一声,十二黄金死士,全都退散开来,又消失不见了。 慕容墨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收了软剑,目光清冷看向郑凌风。 郑凌风的胸口又被刺了一剑,鲜血从他捂着的手指尖缓缓地滴落,落入地上的草叶上。 因为疼痛,他的脸上微微有苍白。 “你猜的没错,我是龙影!”沉默了许久的郑凌风,终于开口说道,“那天带人围杀你的,也是我!” 慕容墨的目光马上一冷,他轻笑一声。 “本王很好奇,你为什么杀了那个射箭人?那人的一双臂力,可为神勇,箭快又狠!” “……” “小羽的轻功在世间少有对手,他的箭居然能射伤她,可见箭法高超也是世间少有,这么好的一个人才,你舍得杀了?” 话语里带有讥讽。 郑凌风唇角颤了颤,“杀错了人,就该死!” “那么,你的目的是杀本王?” “对!” 慕容墨冷笑,“你倒是坦诚!不过,你杀得了本王吗?论单打,你不是本王的对手,论围攻,你最强的部下十二人也一时杀不了本王!” “……”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打虎要一击毙命,否则,反扑来,更是凶猛?你不怕本王杀了你?” 郑凌风一愣,皇上就这么说过慕容墨。 看来,慕容墨对皇上的心,是了如指掌了。 他惨然一笑,“为人当差而已!王爷,我今日落在你的手里,你想杀便杀吧。只求你放过我父母,他们并不知道我的事情。” 慕容墨朝他走近两步,冷冷看着他,“你的部下伤了小羽,你受了两剑,算是抵过。” “……” “本王可以放过你,也可以放过你父母,不过……以后会不会放过你父母,得看你的表现了!本王的底线是小羽,你该清楚!” “我不会害她,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慕容墨盯着他的双眼,“你敢发誓?” “有何不敢?”郑凌风笑,“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妹妹?”慕容墨垂目略微沉思了片刻,又抬眸冷冷看着他,“若今后本王发现你敢对她有半丝儿不敬,你们武安侯府和整个郑氏,等着给她陪罪!” 说完,他转身往黄庄方向走去。 “慕容墨!”郑凌风朝他的背影忽然喊道。 慕容墨停下了脚步,微微偏头看他,“郑世子还有什么要说?” “多谢不杀之恩!我便透露一件事给你。” 慕容墨转过身来,目光微凝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皇上知道你有反意,一直派了人暗查你的势力,本世子是他的暗卫,是密线,还有一人也在查你。” “你是说柳清泽?”慕容墨轻笑,说道。 “你知道?”郑凌风诧异地看着他。 慕容墨轻拂衣袖,洒然一笑,“你们所有人的一切,都被本王了如指掌,本王又如何不知他来金陵的意图?” 郑凌风还在琢磨他说的话中的涵义,慕容墨的身影一晃,人已消失在原地。 这片田野,又恢复了静谧。 郑凌风涩然一笑,从衣兜里取出一粒药丸自己吃下了。 慕容墨的那一剑,留有余地,没有刺中他的要害,否则,他早毙命了。 他朝虚空处喊了一声,“都出来!” 十二个龙影卫一齐闪身出来。 一人问他,“大人,你为什么放走了慕容墨?今天大家伙围攻他,一定能杀得了他!” 郑凌风冷冷看着那人,“刚才你们十二人围攻他,也试过他的身手了,打了半个时辰,有没有将他制服?” 众人不说话,“……” 他冷笑一声,“围攻?你以为他会蠢得只身出来,身边不带着暗卫?他刚才是在试探你们的底细!若真要杀你们,他也会叫出暗卫来,你们还能活命?” 那人沮丧着脸道,“属下们也是为大人担忧,皇上让你杀他,可一直没有成功,只怕皇上会怪下来!” 郑凌风轻笑,“不要你们操心,我自有主意。” …… 慕容墨悄悄地回到黄庄。 此时天已亮,庄子里只有几个早起的仆人在洒扫,整个庄子,还是很安静。 前一晚,闹的事情很大,显然,庄子里的仆人都累着了。 他找到云枫的屋子,敲了三下门,门很快就开了。 云枫的仆人一见是他,马上朝屋里喊了一声,“公子,墨阁主来了!” “嗯。”云枫正坐在桌边独自对弈,随口应了一声。 云海则马上退到外面守门去了。 慕容墨走到他的对面坐下,说道,“云帮主和本阁主下盘棋如何?” “舍命陪君子。”云枫笑了笑。 两人一黑一白你来我往的执起棋来。 云枫一边走棋,一边说道,“墨阁主为什么做了好事不留名?要在下瞒着羽小姐?以羽小姐的聪慧,她迟早有一日会知道的吧。” “那就到了那一天再说。”慕容墨放下一枚棋子说道,“另外,也不要告诉孟昀!” 云枫揉了揉额头,“瞒别人还好,瞒羽小姐可谓是头疼,刚才,她就发现阁主去找郑世子了,要不是在下一直跟着她,将她支开了,她一准会追上你和郑世子。” “云帮主好事做到底吧,只要她一日在金陵城,你就替本阁主一直瞒着。” 云枫笑道,“阁主帮小宸除了罗家人,这点小事,在下当然会帮了,再说了,银子都是你出,在下可是未动一文钱。” 慕容墨吃掉他一枚棋子,抬头看他,“以金陵知府之位,换你五百名手下护送孟昀的粮食到益州城,如何?” 云枫一怔,半眯着眼看向他。 慕容墨轻笑一声,“那陆志昌,最迟下月,最快这月底,本王就会让他滚蛋,那么金陵知府的位置就空了。” “……” “本王希望下一任知府是云枫云帮主你!” 云枫看向自己早年摔坏的腿,苦笑一声,“王爷,区区一个金陵知府,在下还不在话下,定能胜任。只是在下的腿……哪有拄着拐杖,或是坐着轮椅办差的?” “……” “金陵知府位居四品,当选之后,要进京面圣,在下的模样,皇上一定不喜。只怕阁主是白操心了。” 慕容墨道,“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羽小姐已在为你的双腿想办法,相信这一二两日,那人就会来找你治腿。” 第069章 慕容墨的一盘棋(二更) 云枫坐正了身子,朝慕容墨拱手。 “如果在下能行走了,阁主的事,请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尽全力去办。这金陵知府,当与不当,在下都不放在心上。” 慕容墨却按着他的手,目光凝重看着他,“不,这金陵知府,只能你来当!而且,还一定要当好!只有你,本阁主才信得过!” 云枫诧异地抬头看他。 慕容墨又道,“还有一事,要跟帮主说明。” “……” “帮主帮着孟昀护送粮食,一定要打着你云枫的旗号。” 云枫笑道,“阁主的意思是,让在下做好事,不要锦衣夜行,而要宣扬出去?” “正是,你速去准备车马,那十万两银子,你只管支配。每队车马的上面,你只管写着你云家的名字!” “……” “这一路宣扬出去,又是免费送粮,相信,沿路的百姓,都会记着你云枫的名字!” “……” “本阁主再写折子举荐你,加上京城中本阁主的打点,你的知府之位,就不难得到了。” “……” “一个金陵知府之位,虽然管辖的没有你青云帮管辖的范围广,但青云帮说出来,只是个江湖帮派,入不了主流,而金陵知府,足以让你光耀门楣。” 云枫当然知道这一层含义。 否则,他也不会被姑姑带着认了阮老太爷做义子学书法和生意,为的还不是有朝一日,他能自立门户,好重振他没落的云家。 云枫朝慕容墨又拱手一礼,神色凝重说道,“阁主对在下的帮助,云枫没齿难忘,我云家也会记在阁主的大恩。” | 一盘棋下完,天色已完全大亮,屋子外头,已响起不少黄庄的仆人说话的声音。 慕容墨悄悄地离开了。 云海走进屋来,见自家公子正盯着面前的一盘棋发怔,不禁诧异地问道,“公子,是不是墨阁主吩咐了让公子为难的事?” 云枫摇摇头,一指面前的棋局说道,“不是,而是在看墨龙阁主刚才下的一盘棋。” 云海也略通棋艺。 他一时好奇,走到棋盘旁,往那黑白错落的棋子间看去。 没一会儿,他大吃了一惊,“公子,这局棋……黑子的布局好奇妙。” “墨阁主执的是黑棋。”云枫道。 云海眨眨眼,惊异说道,“公子,墨阁主的这盘棋,在天元四周布着大大小小的阵,将白子牢牢的围困了,白子可是死局啊!毫无出路。” “古人说,以棋观人,他特意下了一盘棋,分明在告诉我,他要在四处布阵,围攻一个地方。” 云海抬头看向自家公子,“那处地方是……” 云枫微微一笑,没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棋盘上的天元方位。 天元方位! 天下至尊! 慕容墨居然敢对他说出心中的想法,这是狂傲,还是对他有十二分的信任? 知道他不会说出去? 云枫微眯着眼眸,沉思起来。 。 慕容墨悄悄地离开云枫的屋子,他往凤红羽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走近。 因为凤红羽的感知太强,些微熟悉的气息,都瞒不了她。 躲过黄庄的仆人,慕容墨来到庄子附近停着的一辆马车旁。 王生正坐在马车的赶车位上等着他。 见他来了,马上跳下赶车位来拉开车门,又挑起了帘子让慕容墨坐了进去。 “回城!”马车里,慕容墨闭目靠在车壁上,说道。 一夜的奔波,他的神色微显疲惫。 “是,主子!”王生扬了扬马鞭,马车飞快往城中奔去。 乡间田野路宽车少,马车驶得飞快。 想着刚才他偷偷观看慕容墨和郑凌风对决,王生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何放了郑凌风?他都承认自己是龙影了,主子还留着他,只怕将来还会来杀主子。” 慕容墨睁开眼来,轻笑一声,“他不会!也没那个本事!” “为什么?主子为什么这么认为?” “郑凌风这个人……”慕容墨半眯着眼轻笑一声,“他有把柄在老皇帝的手里,只是在替老皇帝当差而已。其实,他比本王还要厌恶和憎恨老皇帝,只是,他没有实力反抗。” “他会有什么把柄落在皇帝的手里?”王生好奇地扭头看向马车,说着,他又骂了一句,“老皇帝真是太不要脸了,先是将罗明正的事瞒起来,让凤老爷子内疚了一辈子,这回又是威胁郑凌风,他还是不是人啊!” 王生原本厌恶着郑凌风,郑凌风没事老是带着羽小姐四处乱跑,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让人生厌。 听说他被老皇帝威胁着,王生又不那么厌恶他了。 “这个,本王也不知道,也一直想知道。”慕容墨轻笑一声,“所以,本王得查一查,郑凌风究竟有什么把柄,被老皇帝拿捏着。” 王生笑道,“对呀,主子将郑凌风策反,老皇帝就控制不了他了,他可是龙影呀,老皇帝最得意的暗卫头领,郑凌风要是倒戈了,咱们的皇帝万岁爷一准会气得跳脚!” 慕容墨没再说话,而是微眯着眼眸陷入了沉思。 是的,这些人的结局,他都了如指掌,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出现了凤红羽,以及,她的出现,所产生的变数。 这些变数,便是所有的人,对凤红羽的态度。 是会一如既往的好,还是会从中作梗,让他不得不担忧。 柳清泽和郑凌风…… 慕容墨的眸光中,忽然闪过一丝戾色,绝对不能被承德帝利用着。 他伸手往车内的一处暗格上弹了一下。 那里放有纸笔。 他用母亲冷姝那一族的文字写了密信,装入一个小竹筒里。 又将手指放在唇边尖啸一声,不一会儿,一只墨色的小鸟叽叽叫着停在了车窗口。 他挑起帘子放鸟儿进来。 鸟儿很是乖巧地走到他的面前坐下,睁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 慕容墨将那只装有密信的小竹筒捆在了鸟儿的腿上,又挑起帘子放它出去。 鸟儿的翅膀扑腾了几下,顷刻间,就只见一个小墨点,没一会儿,小墨点也没有了。 王生知道这是他写了密信送出去。 要么是给益州城的纪三,要么是给京城的那一对段袖李四李五,也便是百香楼的云纤纤和冷丝丝。 …… 黄庄。 收到凤红羽的飞鸽传书火速赶来的孤独傲,在风红羽住的小屋子里看了一圈又一圈,发现没有他想见的人,马上发起火来。 他睁大双眼怒道,“我说丫头片子,你师傅苍泠月呢?” “不在。”凤红羽眨眨眼,老实说道。 “不……不在?”独孤傲气得跳起脚来。 他恨不得将这个几番骗他的小丫头片子,抓起来暴打一顿。 “是啊,我又没有说我师傅在这儿,我只是说,我收到我师傅的信了,她老人家说,会来金陵城看我,我想着呢,你那么喜欢她,一直在找她,就写了信让你来!哪知你自己的脑子笨了点,看不懂我写的信,误会成了我师傅已经来了。怪谁?” 独孤傲:“……” 他气黑了脸,甩了甩袖子扭头就走。 凤红羽好不容易找到他,哪里肯放他走? 她飞快踩着他袍子角,怒道,“你敢走试试,我就将我师傅嫁给幽冥谷对面幽冥山的天一道长。” 独孤傲抽回袍子冷笑一声,“丫头片子,那是个道长,长得还没有我好看呢,你师傅会看上他?你别骗我了,我不信!” 凤红羽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他做得一手好饭菜,你会吗?我师傅吃了他做的菜,一直赞不绝口。而且,他还出了十万两银子的聘礼,我也收了。” 独孤傲急了,“你……你个丫头片子,你师傅的婚姻大事,你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你不是会害她一生?有你这么做徒弟的吗?那天一道长又矮又挫又老……” 凤红羽弹弹指甲,“行啊,只要你医好了一个人的腿,我就退了那天一道长的聘礼,将师傅嫁给你。” 独孤傲一喜,“当真?” “我什么时候讲过假话?”凤红羽眨了眨眼,咳咳,不对,对待师傅的婚姻,她从来只说假话。 “成交,你要说话算话。” “嗯,当然!” 。 凤红羽将独孤傲哄着来到云枫的屋子。 独孤傲眯着眼看向云枫,“就是他?” 凤红羽点头,“对,医好了他的腿,我就将师傅嫁给你!” 独孤傲冷嗤,“上回医你哥哥的脸,你也说嫁师傅,现在都过了一个月了,还没嫁来,我新房都整理好了。” 凤红羽:“……”顿了顿,她怒道,“女儿家金贵,不得商议一下各项礼仪?哪能随便嫁到男方家?” 孤独傲被她吼得不敢吱声了。 说是说不过这丫头片子了。 独孤傲只好老实的给云枫看腿。 凤红羽对云枫道,“云枫,这位是益州城的孤独傲,医术精湛,相信,他能治得好你的腿。” 云枫自然听过独孤傲的名,这人医术高,却极能请到,想不到凤红羽居然能将独孤傲治得服服贴贴,让他大为意外。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羽小姐了。” 凤红羽笑道,“你帮了我哥哥这么大的忙,我请人来帮你医腿,你不必言谢。” 云枫想到这买粮食的银子,并不是他出的,心中倒是愧疚起来,却不敢说出口。 独孤傲看了一会儿云枫的腿,说道,“伤得年代久了,治不好。小骨头全断了。” 云枫闻言,神色马上一黯。 凤红羽马上揪起独孤傲的胡子,“那你就永远别想娶我师傅,不,见也不会给你见一面!哼!” 独孤傲急了,“治不好,可是还有个办法能让他行走自如。” “快说,什么办法?” “装一副假腿,反正他穿的是长衫,又不要像农夫一样挑重担子,只是一般的行走,装一副假肢就可以了。跑跑跳跳不成问题。” 凤红羽心下一松,“那你赶紧着,限你半个月,让他行走自如!否则……” 独孤傲叹了口气,“是,否则你不嫁师傅了。老夫怕你还不成吗?” …… 凤昀粮食的问题,基本上是解决了,有黄庄主的帮忙,加上云枫的协肋,凤红羽便放下心来。 还有云枫的腿,也不成问题了。 凤红羽找郑凌风一起回金陵城,却没找到,黄庄的仆人说他有急事早一步走了。 她忽然想起他屋中散着的那一抹奇怪的带着血味的粉末,那上面有郑凌风身上的气味,会是他的吗? 凤红羽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只身来同凤昀道别。 凤昀揉了揉她的头发,“路上小心。哥哥有任务在身,不能陪你了。” 凤红羽笑道,“我都这么大了,你还多操心?” 凤昀目光一沉,“越大越是担心你,小时候你什么都听哥哥的,可长大了,心事多了,心中哪里还有哥哥?” “怎么会没有?满心都是哥哥。”凤红羽笑起来。 凤昀冷哼一声,“慕容墨呢?” 凤红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抿着唇不说话了。 “他一日不将江家的事处理好,你一日不许见他,听见没有?还有那个伤你的刺客,他一直没有处理好,不配娶你!” 凤红羽低着头,“……” “慕容氏身份尊贵,镇江扬州那些慕容氏的旧臣们,可在时时盯着慕容墨的后院。” “……” “那时你小,不记事,可哥哥记着呢,哼,慕容墨五岁时,那些江南遗臣们就个个想往容王府里塞女人!” “……” “只是后来慕容墨忽然生了一场病,他们才没提起,这会儿他病好了,慕容墨又要去镇江了,只怕不会让他空手而回。” 凤红羽叹了口气,“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等他从镇江回来再说,这期间,你不许去镇江!过几日,你送你大嫂回京城吧,好好的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了。” “是,知道了。”凤红羽道,说话气力不足,语气中透着无奈。 凤昀又叮嘱她路上小心,给了她一匹黄员外送的马。 凤红羽骑马才走到庄子的门口,便见柳清泽同他的仆人以及黄员外带着两个仆人,也正骑马往庄子外走来。 “羽表妹,可巧了,你也回金陵城吗?”柳清泽朝她点了点头,笑道。 凤红羽点头,“嗯,金陵城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得急着赶回去。” 柳清泽笑道,“正好,我们也要回城,不如一起走吧?” “也好。”凤红羽微笑道,又朝黄员外点头一礼,笑道,“黄员外。” 黄员外想起昨晚的误会,愧疚地地朝她抱拳说道,“凤大小姐,昨晚还多亏你救了老夫的儿子。” 凤红羽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黄员外记着下回不要让有心之人进庄子就是了。也千万要看好黄公子。” 黄员外咬牙“哼”了一声,“凤大小姐说的对,所以,老夫现在进城,便是去金陵府衙门,盯着陆志昌办案,他的儿子他来审,老夫不放心!” 凤红羽看了一眼柳清泽,说道,“黄员外,不是还有柳公子吗?他是钦差啊,钦差的手里有特权,不管官大官小,都能管!” 黄员外自然知道这个理,忙朝柳清泽抱拳行礼,“那就有劳柳大人了。” “黄员外不必言谢,本钦差这是行分内之事。”柳清泽微微一笑,“时辰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快赶路吧。”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金陵城。 有柳清泽出面,陆志昌自然不敢包庇着自己的儿子。 数罪重罚,判了流放。 当天就由差官捆着他发往岭南。 罗知音心中恼火,却无可奈何。 因为,除了有黄员外的状纸,和柳清泽铁面的监督外,陆志昌还收到了郑凌风的实名状纸,告了陆亦清。 郑凌风都告了,陆志昌哪敢不判? 罗知音哭了一阵儿子,只好认了,好在只是流放,人还活着。 可她哪里会想到,押着陆亦清的马车才走出金陵城没多远,便遇上了郑凌风。 郑凌风一身墨衣,戴着一顶黑纱斗笠,懒懒散散坐在一匹黑马上。 他遥遥一指囚车里的陆亦清,对身旁的一个龙影卫说道,“将他给本官抓来,吊打一百下,然后砍下他的头来,送给罗知音。” “是,大人!” 押车的衙役以为是强盗,吓得拔腿就跑,哪里会管陆亦清? 。 罗知音还在庆幸儿子只是流放的时候,却收到了头颅,她吓得眼皮一翻,昏死过去。 丫头婆子正忙着侍候罗知音的时候,死了儿子心乱如麻的陆志昌又收到了一件让他更是震惊的物件。 他留在阮夫人蕴娘那儿的一双鞋子。 鞋子里有一张纸条,“想知道鞋子的故事,来长兴街福宁茶楼。” ------题外话------ 下一章轮到罗知音了。 第070章 罗知音被休了 金陵城,静园。 凤红羽搬出去了,郑凌风主仆也走了,八十名墨龙卫分出六十名给了云枫。 云枫让墨龙卫们混在他的青云帮里,组成了车马队,跟着凤昀筹粮。 一向叽叽喳喳的竹韵和韩大,也各有任务离开了静园。 少了不少人的静园,今夜异常的静谧冷清。 这几日的天气格外的冷,入夜时,还刮起了大风。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将树枝吹得拍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屋中没有烧炭火,一只细红烛燃着昏黄的光,照亮着大卧房。 慕容墨独自一人站在绿苑的大卧房中,望着凤红羽遗落的几件物品出神。 几块帕子没有绣完,胡乱扔在桌上。 上面绣了些歪歪扭扭的花朵,和看不出是是什么动物的图案。 颜色搭配得格外的怪异,红红绿绿,炫丽一片。 她和以前一样,总是喜欢夺目的颜色,厌恶一切素色。 他捡起一块还算完好的男子式样的帕子,塞入袖中。 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的王生,走到卧房的门口,见慕容墨站在屋子中发怔,不敢上前。 王生伸手挠挠头,轻手轻脚地又往后退。 “打听到了什么?”慕容墨听到脚步声,并没有回头,问道,手里捏着凤红羽的一块绣品细细的端祥着。 王生不敢走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回主子,那陆亦清被判了流放,不过,被郑凌风拦在城外砍了头。” “哦?”慕容墨转过身来,眉梢微扬看着王生,显然,他对这件事很是意外,“他这是报那天陆亦清捆了他一场的仇恨吧。也好,省得本王动手。” 王生道,“主子,这么说来,郑凌风还是站在主子这一边的?要知道,那陆志昌一家子是柳丞相的人,而柳丞相又是皇上的人。” “是不是,还要往后看。本王也希望他不要站在承德帝的那一边。” 王生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事,关于羽小姐的。” 慕容墨眸光闪了闪,“讲。” “她派人送了件东西给陆志昌。” “给陆志昌东西?”慕容墨目光微凝,“她这是想出手吗?” “属下猜想着,大约是的。属下暗中跟着陆志昌的时候,发现他收到了羽小姐的一件东西,然后马上命仆人备好了马车,说是明天辰时末会出门。” 慕容墨略思量了片刻,点头道,“知道了,继续跟着陆志昌。” “是。” 。 凤昀去了乡下征粮,没有回城,他临时租的宅子金柳园里,只住着郁敏柔和凤红羽,以及搬出阮家的阮雨宸。 三人都是女子,便住在一间大卧房里。 加上几个侍女和开始咿呀学语的凤思晨,倒也显得热闹非凡。 郁敏柔对小孩子很是喜欢,一直在逗着凤思晨玩。 故意惹得他哈哈大笑。 小家伙快八个月了,下牙床上冒出两颗白白的小牙来,正咬着一个磨牙的玉棒玩。 凤思晨能在床上自如地爬来爬去。 阮雨宸担心他爬到床边滚到地上,让益青和荷影轮流着看着他。 屋子那一头热闹非凡,独有凤红羽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郁敏柔朝凤红羽看了一眼,从小床上捡了个小布偶塞入小思晨的手里,起身往凤红羽这边走来。 “你怎么啦?怎么一个人坐着发呆?” 凤红羽往阮雨宸母子那儿看了一眼,拉着郁敏柔的手站起身来,“陪我走一会儿。” 郁敏柔点了点头,“好!” 两人没有带侍女,一起走出了屋子。 屋外刮着大风,吹得两人的裙摆鼓起,如两朵胜开的花儿。 两人站在廊檐下。 “小羽,你是不是在想王爷?”郁敏柔偏头看向她,问道。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低下头来,伸着脚用鞋子尖踢着青石地上一块突起的石头。 郁敏柔看着她浮着忧思的脸,叹了口气说道,“小羽,我觉得吧,王爷忽然离开,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 “竹韵和翠姨说,你受伤时,他那么紧张你,四处请药几天几夜衣不解带的照顾你。” “……” “他可是王爷呀,都是旁人照顾他,几时见一个王爷照顾他人的?” “……” “他这么紧张你,怎么会去答应江家娶什么侧妃?你不应该怀疑他!” “我并不怀疑他对我的好。”凤红羽长长叹了一声,“而是恼恨他许多事都瞒着我。” “……” 郁敏柔抿了抿唇,说道,“小羽,他是男子,男子志在天下,也许,他有他的苦衷呢?是不想你担心他呢?” 凤红羽抬起头来,不经意地看到廊檐下,一只琉璃灯笼。 夜风很大,吹得树枝乱响,但那琉璃灯笼里的烛火,因为有琉璃挡着风,烛火没有摇曳,静静的燃着。 琉璃灯笼…… 凤红羽忽然想到了一个常常做起的梦,她的心头狠狠一跳。 “敏柔,我出门一下,你别跟大嫂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匆匆走出廊檐,来到院墙下,脚尖点地,身子轻轻一翻,人已不见了。 郁敏柔跺了跺脚,却无可奈何。 。 傍晚就变了天,北风一阵一阵地吹着。 此时已是二更天,因为天冷,整个金陵城一片寂静。 偶尔有敲着更鼓的更夫,独身走过。 凤红羽凭借着记忆,施展轻功很快就找到了静园。 她站在园子的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 凤红羽脚尖一点,轻轻地落入了园子里。 两个墨龙卫发现异常马上闪身出来,凤红羽扔下一只从路边抓到的野猫扔了过去,身子一闪,便往绿苑方便而去。 那墨龙卫走到有声音的地方,发现一只猫儿,恨恨地转身走开了。 她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已到了绿苑。 同样,绿苑里也是漆黑一片。 凤红羽在廊檐下站了一会儿,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慕容墨,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凤红羽叹了口气,“出来说话。” 没人应声。 凤红羽从衣兜里,摸出一只小夜明珠来照明,她在绿苑的几处屋里看了看,没有看到一个人。 真走了? 凤红羽涩然一笑,正转身时,忽然,她鼻间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蜡烛烧过的气味。 她眉心一跳,飞快往大卧房跑去。 “慕容墨!你躲着我什么?你出来说话!” 凤红羽将卧房的每一处角落都翻了个遍,还是不见他的人。 她茫然地站在屋子的中间。 目光落在桌上,那小半截未燃尽的蜡烛上面。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飞快走过去。 她伸手一摸烛油,温的? 刚离开? “慕容墨!”凤红羽朝虚空喊道,“你躲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不就是纳个侧妃么,我给你纳就是了!你给我出来说话!” “……” “还是,你想退婚?不敢跟我说?” 凤红羽怒得伸手就去拔头上的血玉发簪。 一直站在暗处的王生,终于沉不住气了,吓得急急冲了过来。 “羽小姐,你怎么来了?这,这……主子不在啊!”他摸索着点燃了烛火。 凤红羽放下手,半眯着眼盯着他,“你们主子去了哪里?” 王生眨眨眼,“去了镇江啊,镇江……江家……” 凤红羽往那蜡烛上看了一眼,盯着王生问,“刚才是你这里?” 王生想着慕容墨的叮嘱,点了点头,“是啊,是属下。” 凤红羽心中好一阵失落,“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 “主子走的时候吩咐过了,要属下看园子,防着野猫进来捣蛋。刚才,是属下在扫地呢。” 凤红羽一阵狐疑,“窗子还开着,外头的风大得能将人吹着跑了,你怎么扫地?不是让灰尘满屋飞?” 王生一愣,发现说漏了嘴,他讪讪一笑,“是……下午清扫过了,刚才在擦桌子,桌上有水,开窗吹吹干。” 凤红羽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心中微微一叹,转身往外走。 王生心中则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提了一只灯笼跟在凤红羽的后面,“羽小姐,天黑路不平,让属下送送您吧?” 凤红羽没理他,脚尖一点,身子翻过院墙,片刻就不见了。 这时,慕容墨从绿苑小房间的地下室里走出来,只穿了一身便服,垂手立在正屋里,一瞬不瞬地看着绿苑的院子。 王生听到脚步声,忙迎了上去,“主子,羽小姐走了。” “嗯。”慕容墨点了点头,又走回了大房间,“事情安排的怎样了?” “消息放出去了,卫王会去那片山林狩猎。相信,那制假银子的窝点,一定会被发现。” “还有那十一个被杀的龙影卫的尸体,记得放进去。” “是,都已安排好了。” 。 凤红羽站在静园外,朝这座园子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朝二哥凤昀安排的宅子快步而去。 回到金柳园,她简单的梳洗后,闷闷地踢掉鞋子就往床上倒去。 众人知道她的心结,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翠姨关了门,让她一个人睡下了。 。 晚上睡不着的,还有陆志昌罗知音夫妇。 两人因为儿子被判刑和被杀,已从下午吵到了晚上。 陆冰清上前劝架,也根本劝不开。 丫头仆人们,一个一个更是吓得全躲开了。 陆志昌心中想着的是,那双鞋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给他的? 又是谁拿走了? 那个人想干什么? 蕴娘的东西忽然不见了,怎么又忽然出现了? 罗知音儿子死了,不见丈夫安慰她,陆志昌反而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更让她恼火。 她怒气冲冲地闯进了书房。 “你看看你管的金陵城,城外强盗横行,儿子的头被人砍下来了,你还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你真是铁血心肠!” 陆志昌正为自己的姘头阮夫人莫名进了卧红楼当歌女,又莫名丢命,而心中烦闷,罗知音又在一旁唠唠叨叨起来,更让他恼火了。 他“噌”地站起身来,指着罗知音怒道,“那黄员外的儿子是你让亦清偷去的对不对?” “……” “你难道不知那黄员外宝贝他的儿子,宝贝得跟祖宗似的吗?你居然打起了他儿子主意?” “……” “儿子死了,最大的责任是你!” 罗知音心中正懊悔这件事,被陆志昌挑起,更是恼羞成怒。 她冷笑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皇上不想孟昀征粮成功,你一个知府出面未免引人注意与揣测,我体谅你才亲自出面的!” “……” “你真当我闲着没事做大老远的跑到城外去吗?我怎知那凤红羽狡猾跑掉了?黄员外又全抖了出来,又不是我让他说的!” “……” “这二十几年来,我勤勤恳恳的帮你,要不是我,哪有你今天的知府之位?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过河拆桥!” 每回吵架,罗知音吵不过时,就拿自己给陆志昌的帮助来说事。 人便是这样,得了恩惠时拿的高兴,却不喜欢人说。 何况?没有哪个男人,喜欢总被自己夫人说是靠娘家关系上位的。 是以,陆志昌怒得甩袖而去。 他是贫家子弟出身,罗知音的表哥是丞相,又因为曾是风老爷子的女儿,因着这两层关系,他的仕途一帆风顺。 可靠夫人上位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被夫人反复说起,只会让他更加厌恶罗知音。 …… 前一晚同罗知音吵架,陆志昌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按着那张纸条上说的时间,陆志昌坐了马车来到福兴街的福宁茶楼。 他穿了一身便服,拿着扇子遮着面。 小二见他衣实不俗,忙上前问道,“客官几位?可有订座?” 一身男儿装,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的凤红羽,探头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笑道,“大人可真准时,在下久候多时了。” 陆志昌抬头往她脸上看去,发现是容王慕容墨身边的一个随从。 他眯着眼问道,“是你约的老夫?” “正是,大人见了那双鞋子,可是欢喜?” 没错,一定是这个人! 陆志昌打发走了小二,快步往二楼走来。 凤红羽将一间雅间的门推开,将他请了进去,又随手关了门。 陆志昌这才放下遮面的扇子,一撩袍子往上首坐了,目光冷冷看着凤红羽。 “你怎么会有那双鞋子?” 凤红羽哑着声音微微一笑,在他的下首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推到陆志昌的面前。 “在下亲戚家中刚收的一个仆人,曾在金陵城牢里做过衙役,他说您的夫人正派了人在追杀他,求在下救他。在下好奇,就问了原因。” “……” “原来,您的夫人从他的手里将那阮夫人抢走,卖到卧红楼里去了,您夫人要杀他,大约是怕他将事情抖出去。” 陆志昌的眸光一沉,“你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凤红羽道,“可巧了,老鸨因为怕事发惹祸上身,不敢当老鸨了,当了仆人,也被在下的亲戚收了。” “……” “在下想着,要是告到衙门里去,说您的夫人派人追杀他们,他们将知道的一抖出来,于您的名声也不好听。” “……” “不如大家私下解决好了,他们二人不会说出阮夫人和您的事,也求大人同您的夫人说一说,别再追杀了。闹出来,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那二人在哪儿?”陆志昌咬牙切齿。 凤红羽伸手敲敲雅间的门,没一会儿,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胖妇人。 这二人,陆志昌当然认得,一个是在金陵府牢里当过差的衙役,众人喊他刘头,另一个是卧红院的老鸨。 就在阮林氏蕴娘出事后,这二人忽然不见了。 原来是罗知音派人在追杀他们? 罗知音是想杀人灭口吗?陆志昌心中的怒火直冲脑门。 “说!将你们知道的阮夫人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是是是。” 两人的确是被罗知音在追杀着,也一直在逃亡,就在昨天,刚刚被竹韵找到了。 陆志昌听完二人的话,脸色已是气得铁青。 原来那双丢失的鞋子,果然是罗知音那个贱人拿走的,他还纳闷呢,谁的胆子这么大,敢从牢里劫人? 罗知音! 凤红羽见他脸上腾起了怒火,唇角浮了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罗知音,这是你自己找的,休怪别人太心狠! 。 罗知音因儿子已死,整个人如丢了魂魄一样。 知府衙门的后堂里设有灵堂,可她不敢去,白发人送青发人,让她受不了。 正哭着儿子时,仆人来传话,“夫人,老爷请您去百福堂正厅。” “他想干什么?”罗知音心中没好气,“儿子死了,也不去灵堂去看看,一早竟然跑出去喝茶!天下哪有他这样心狠的父亲!” 丫头不管多话,只说道,“夫人,您快去吧,还有族里的几位老太爷老夫们也来了。” 罗知音哼了一声,口里没说,心头怒道,陆志昌难不成想让阮林氏那个贱人生的儿子阮庚生进陆家? 门都没有! 她“噌”的站起身来,扶着丫头的手,招着下巴,一脸傲然的往正厅走,“走,去见见族老们。” 正厅里,几位族老见她进来,一个个面色不善,目光冷沉看着她。 罗知音松开丫头的手,朝几人微微福了福,“大老太爷,二叔公,四叔公,三老夫人,四老夫人,您几位都来了?” 当中坐着的最长者冷哼了一声,“十年前志昌屋里的宇姨娘死于难产,两前年,你家小小子出生才一月,母子俩双双死于屋中失火。” “……” “还有这一堆亏空的帐本,你说吧,都是怎么回事?” 罗知音一下子瘫软在地。 。 金柳园。 凤红羽懒懒地坐在小亭子里,看着一丛开得热闹的紫菊发呆。 竹韵一脸兴奋地跑来。 “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志昌将罗知音休掉了,说她残杀小妾毒杀陆氏子孙,还私吞府里的银子,被陆志昌赶出金陵府了,奴婢离开的时候,她正被围着看热闹的人,追着打呢!” 凤红羽随手掐了一只紫菊捏在手里玩,冷笑道,“罗知音有没有毒杀小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杀了陆志昌的心上人,那可是陆志昌的底线。” 竹韵眨眨眼,“她被休了,小姐不高兴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凤红羽无聊的看着天。 荷影走来白了一眼竹韵,“一个不是小姐对手的人,败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她将一只锦盒递给凤红羽,“小姐,这是郑世子的仆人送来的,说是郑世子给小姐的。” 竹韵没好气的翻着白眼,“小姐,那郑凌风说是个白眼狼,小姐受伤了,他都不来看小姐,这会儿献什么殷勤呢!” 凤红羽打开来,发现是一副雕刻精美的赤玉头面。 她那天说,不喜欢金子的饰物,郑凌风就送她一套玉的? 还选的是她喜欢的红色。 她关了锦盒,抬头看向荷影,“郑世子现在住在哪儿?” 荷影摇摇头,“不知道,那个郑扬不说。” 凤红羽揉了揉额头,“算了,不理他。竹韵,咱们出城一趟,去看看二哥。” “是。” | 凤红羽带着竹韵刚走出金柳园,便见陆冰清带着四五个婆子怒气冲冲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一见凤红羽,她马上怒道,“凤红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先是送一鞋子给我娘,引着我娘去抓了阮林氏那个贱人,接着,你又告诉我父亲,说阮林氏是我娘抓的,让我父亲对娘生了恨意,才休了她,是不是你搞的鬼?你这个走一家害一家的恶毒女人!” 竹韵怒得撸起袖子要打她。 凤红羽发现有不少路人正往这里看,忙伸手拉着竹韵。 陆冰清已被封为太子的良媛,品阶为四品,竹韵一个丫头当众打了她,只怕会惹事。 但陆冰清拦着骂人,凤红羽可不会就此由着她。 她微微一笑,“陆大小姐,谁家的父母,会因一双鞋子就成了仇人?谁家父母会因一个不相干的妇人,而成了冤家?” “……” “我无意间捡到一双鞋子送回你们家,也有错?我哪知道,那阮林氏也收藏过那双鞋子?我哪儿知道,陆大人和阮林氏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 “我好意送回一双鞋子,哪知这鞋子背后的故事?你娘杀了你父亲的相好,你父亲护着相好要为相好报仇休了你娘,怪我咯?” “呀——”陡陆冰清的一张粉脸,气得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因为,金柳园的前面便是菜市场,这儿一吵,早已围了不少人。 知府夫人被知府休了,早已让人分外好奇原因。 凤红羽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有这么一个内幕。 有人就说了,“陆大小姐怪错了人吧,自己父母做出的丑事,还怪他人?这可有点不讲理。” “老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家中的丑事抖出来,还怪他人?那就不要有丑事发生呀” “说的没错!” 一群市井闲人,陆冰清哪敢再找凤红羽的麻烦,飞快的钻进了马车,带着丫头婆子灰溜溜的跑掉了。 竹韵翻了个白眼,“见过上门讨钱的,没见过上门讨骂的。” 凤红羽牵着马往大道上走,“走吧,时辰不早了,还要去看二哥。” “是,小姐!” …… 金陵城城郊的小路上。 缓缓走着一匹毛驴,上面坐着一个容颜美如天人的白衣女子。 女子的年纪大约有二三十岁的样子,一双眼眸温柔似水,看谁都是三分笑意。 她没有挽发髻,任由长长如墨色锦缎的头发垂于身后。 手中捏着一管玉笛,正悠然地吹着。 笛音清亮,听之让人心情愉悦。 她所到之处,都引起不少路人的围观与议论。 人人都在惊呼,那是仙女吗? 白衣女子骑着毛驴进了城,在城中一处宅子前面停下。 她没有敲门,而是吹起了笛子。 不一会儿,宅子的门猛地开了。 郑凌风秉住了呼吸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她温柔看着他,问道,“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第071章 凤红羽,那个黑衣斗笠人是我。 郑凌风心头狂跳,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师……师傅?” 苍泠月温柔一笑,“你叫我师傅,这么说,你找到我徒儿了?” 郑凌风摇了摇头,有点了沮丧,“还没有。”他让开道来,“师傅既然来了,进来喝杯茶吧。” “我不喝茶,我要吃饭。”苍泠月微微一笑,说道,“嗯,有肉有酒最好。” 郑凌风眸光一亮,“一定给您准备丰盛的午饭。” 他心中不禁腹诽,明明是一张仙子脸,却成天嚷着要吃肉,世人都被苍师傅的脸给骗了。 苍泠月跳下毛驴,郑凌风受宠若惊的牵着她的小毛驴走进宅子内。 她轻拂衣袖也跟着走进去,一双眼眸四处瞧着,浮着好奇。 她年近四十,却有着二三十岁的容貌,和一颗不谙世事的少女心,这便是江湖上人口相传的第一美女,苍泠月。 医术高超,心善如菩萨,也是郑凌风喜欢她的主要原因。 三年前他到益州城,因为刺杀失败,他反被对方追杀,身受重伤几乎丧命。 谁知醒来后,看到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和温柔似水的眼,还有能让人烦躁的心瞬间安宁下来的温柔嗓音。 他以为他已死了,自己正处在极乐世界,看到的美人脸是仙子。 后来,苍师傅告诉他,他没有死,被她救了。 救他的代价,便是要天天给她做饭。 可她一个活到四十岁的女人都不会,他一个大男人更不会了。 山谷里只有她一人独住,于是,两人只能吃野果度日。 她与世无争,恬静度日,外出替人看病,拿回来的并不是诊金,只是一堆吃食。 她武功深不可测,潇洒来去,让郑凌风极为羡慕,真想同她一起在谷底一直住下去。 听她抚琴,替她摘野果。 管他什么乱世红尘,皇权的护卫,又与他何干? 可苍师傅在他伤好后却将他赶走,要他帮她找一个淘气外逃的女弟子,找到后,才会收他为徒。 也允许他常住幽冥谷。 苍泠月却又少女心一般的捉弄他,不告诉他名字。 没名字,不知相貌,只说抚琴的琴音惊天地泣鬼神,实在让人为难。 她笑微微看了郑凌风一眼,“你说你怎么找个人也找不到?还夸大海口,包在你的身上。” 郑凌风低着头,将毛驴往院中的一株树上系好,走到苍泠月的面前,认真地行了一礼,“对不起。” 苍泠月却摆了摆手,笑道,“算了,那孩子也是皮得很,你不见她也罢了。没准呀,你也会很厌恶她。” 郑凌风挽着她的胳膊往屋里走,说道,“怎么会呢?您的爱徒,我也一定会喜欢的。” 苍泠月偏头看向他,笑道,“她打架,吃酒,抢过男人女人,放火烧过人的寨子,在益州城,人人听到她的名号,都会头疼不已,她的几个哥哥也是很厌烦她。你也喜欢?” 郑凌风更是好奇了,“您说的,究竟是谁呀?京城的年轻女子,我也认识大半,没有您说的这样……这样纨绔的人。” “京城凤老爷子的孙女,凤红羽,你没见过?” 郑凌风惊在当地。 苍泠月只当他被凤红羽的惊人事迹吓着了,倒也没在意,提裙径直往屋里走。 一个人自语说道,“我瞧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受了伤?进屋来让我给你仔细瞧瞧,我正好带了不少伤药来。” 凤红羽是小师妹? 郑凌风在脑中飞快地想着这件事情,他怎么会没有想到? 他追上苍泠月,“师傅,您说小师妹的琴声惊天地泣鬼神,何为惊天地泣鬼神?” 苍泠月回头看他,眨着一双清澈如少女的眼眸,温柔说道,“她不愿学琴,每回让她练琴时,她都抱怨不已,为了表示不满,常常用内力将琴音推出去,结果可好,我那幽冥谷底,从此不见一只野兽,让为师一连几月吃不到肉。可不是令人憎恨么?” 惊天地泣鬼神,原来是这么个说法? 郑凌风心中大为懊悔,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能令鬼神哭泣的琴音,一定是音杀。 而能操控音杀的人,没有内力,是做不到的。 他起初怎么会以为是凤玉琴那个草包? 郑凌风朝屋内喊了一声,“郑扬,做最好吃的来款待苍师傅,我出门一下!” 郑扬听到郑凌风叫他,飞快从屋里跑出来。 郑凌风身影一闪,已离开了小院。 苍泠月不解地眨了眨眼,“这孩子,跑什么呢?” 又见郑扬身上系着围裙,笑着点头,“会做好吃的红烧肉不?会的话,教你一招武功。” 郑扬喜得连连点头,“我在御膳房里待过三年,会做皇上吃的菜。” “那还不快去?” 。 金陵城郊的黄庄。 凤昀和云枫虽然带着人在庄子里吃住,安排事务,但他管人,依旧是军中的那一套,没有指令,不得擅自行动。 在哪儿吃饭,在哪儿休息着,全都步调统一,违者军棍处罚。 他武功又好,通身散着无形的威严,谁也不敢不从。 再说了,几百名的青云帮成员中,还混有六十名墨龙卫,暗中维持着秩序。 凤昀管人的雷霆手段,让云枫分外惊叹。 因为秩序井然,几百人并没有对庄子带来骚扰,是以,黄员外对他们分外的友善。 因为黄庄只是出了一些场地,并没有出一文钱,粮食是凤昀出银子买的,大家伙吃的饭,也是出了钱的。 他没有亏损,再说人家还帮他救了儿子,他哪会不感激? 更是热情地联络其他的庄子来献粮。 凤昀全都按市价购买。 而且,凤红羽还给他出了个主意,谁家出了多少粮食,全都写在一块公告板上,且对外说明,会挂在头马上,一路展示着到益州城。 虽说庄户们也收了银子,但凤昀却不说给了银子,只说收了多少粮食,等于是宣扬庄户们的大义与善心。 人活一世,谁不想扬名于世,留名千秋被世人称赞着? 这样一来,短短两三天,就有更多的庄子前来献粮。 二十万石,已筹集了一大半,只等云枫那一批镇江和扬州的粮食到来,一起运往赵国北地。 黄庄的事情,传到了金陵城陆志昌的耳里,他又急又怒在屋里转着圈。 柳丞相让他阻挠凤昀征粮,谁想到风昀的本事竟然这么大,短短几日,就已筹集到了十多万石。 要是凤昀成功了,他如何向柳丞相交差? 陆志昌此时又后悔休掉了罗知音,罗知音此时准是跑回京城,向柳丞相去告状去了。 他的师爷见他一直愁眉不展,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还不是因为丞相大人的那封信,偏偏老夫又休了妻,担心丞相那儿有想法,老夫就更麻烦了。” 师爷却笑道,“大人的担心可是多余了,夫人的身份早已是一落千丈,早已不是凤家女,而且夫人的母亲柳氏已被休,名声已坏。” “……” “再说了,夫人残杀姨娘庶子,私挪府里的银子,且数额巨大去路不明。这些都有证有据,就算是丞相大人追究下来,大人也是有理的一方。” “……” “在下倒是认为丞相大人是个观大局的人,才不会将心事放在这等无用的亲戚之上,大人想要弥补,还不如对大小姐好。” “……” “大小姐的身份可是皇上封给太子的良媛,而且,太子还没有正妃,可是前程似锦呀。”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才清。 师爷的一番话,顷刻将陆志昌心中的一团阴云,吹开了。 “对对对,你说的对,老夫怎么就没有想通呢?”陆志昌心下一松,轻松地笑了起来。 “还有一人,在下倒觉得大人切不可忽视了。”师爷上前一步,神情凝重说道。 陆志昌忙问,“师爷说的是谁?” “卫王。” “卫王?”陆志昌捏着胡子的手一顿,对呀,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怎么忽视了呢? 师爷道,“柳丞相权力再大,也是会昙花一现,他必竟只是个臣子。而卫王,可是赵姓王,是皇家的人,是皇上的堂弟。” “……” “他不会舞弄权术,没有结党营私,又没有掌权,很得皇上的喜欢,大人为什么不去另择良枝呢?做个双手准备呢?” 陆志昌顿时茅塞顿开,笑道,“师爷说的太对了,只要傍上了卫王,哪怕柳丞相不帮忙,老夫回京之路也不会等得太长久。快,写个贴子请卫王来府里吃酒。” “是,大人。”师爷应道。 。 凤红羽去城外凤昀那里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心中一松。 因为云枫充分发挥着他青云帮帮主的能力,和二哥一起,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连车马队都准备好了。 云枫找来的人,全都呼吸轻浅,双目有神,年纪都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一看便是练家子。 有这些人扮作车夫跟着凤昀,凤昀一路往北去益州城,她就放心了。 凤红羽离开黄庄刚回到金柳园,一直在外打听消息的荷影进来回话。 “小姐,奴婢发现那陆志昌请了卫王进了知府衙门。” 凤红羽脱下身上的男儿装,将头发打散,重新梳着发髻。 她偏头看了一眼荷影,“卫王身份尊贵,陆志昌巴结着他,是想找个靠山吧。那两人说了些什么?” “卫王身边的几个暗卫武功很高,奴婢不敢靠太近没听见二人说什么。不过,两人散后,卫王马上派了人发出贴子送去给黄庄的二公子了。” “送贴子给二哥去了?卫王想干什么?”凤红羽眸光一凝,“我刚从黄庄回来,没有遇上卫王的人,这是错了道?” “奴婢偷偷跟着卫王,听他对身边人吩咐说,要准备着出门狩猎的衣装,说后日辰时就出发。”荷影说道。 凤红羽捏着梳子的手一顿,狩猎? 卫王和陆志昌约了二哥一同前往? 她和哥哥在几日前,将陆志晶的儿子送进了牢里,陆志昌这会儿又约了二哥出去狩猎,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竹韵捧着一个暖手炉放在凤红羽的面前,问荷影,“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凤红羽已挽好了发发髻,冷笑道,“那卫王来了金陵城这么多天,现在才说去打猎,这样看来,主意并不是他出的,一定是陆志昌!” 竹韵“呀”了一声,“小姐,陆志昌的儿子入了监狱,又死在了城外强盗之手,陆志昌是不是想为他儿子报仇,借卫王之手约了二哥想陷害?” 荷影忙道,“小姐,那咱们得赶紧着通知二公子,要二公子做好准备,免得中了陆志昌的诡计!” 凤红羽伸手将竹韵送来的暖手炉,捧在怀里,眯着眼想起一件事来。 她记得慕容墨跟她说过,一直在找陆志昌做假银子的窝点。 仿佛是在城郊,却不知在哪儿。 这卫王忽然要出城打猎,是不是慕容墨在暗中推波助澜? 慕容墨果然没有走! 他藏起来了! 她望向荷影,“去跟益鹰说一声,让他马上出城去找二公子,要二公子做好准备,有人下了战书,我们得防着。” “是,小姐!” 荷影刚出门,就吓得尖叫了一声。 竹韵下意识地就去抽腰间的软剑。 凤红羽却没有惊慌,反而气定神闲的看向门口,抱怨说道,“郑凌风,你又吓我的侍女做什么吗?” 郑凌风? 竹韵更没好气了,将剑牢牢的抓到手里,站到凤红羽的面前。 只见门口光线一暗,一个人影飞快闪身进来。 郑凌风依旧是一身绯色的长衫矜贵俊朗。 头发也同往常一样,懒懒散散的散着,斜斜挽了个发髻。 只是,那看凤红羽的眼神,同往日比,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而且,脸色有些苍白。 竹韵没好气的看着他,“郑世子,你又来做什么?我们小姐受伤了,你看也不来看一眼,小姐的伤一好,你倒是来了。” “……” “来了也不干好事,竟然带着小姐去喝酒,还被那陆志昌捉了去,你也不出手相救!你吃我们小姐的,拿小姐的,你好意思这么做?” 郑凌风冷冷扫了一眼竹韵,低喝一声,“出去!” 竹韵捏着剑,站着不动。 郑凌风的目光更冷了,“再不走,便将你扔出去!” 凤红羽沉下脸来,“郑凌风,你发什么疯呢?我的侍女又哪里得罪你了?” “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郑凌风的脸色缓和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 凤红羽往他上看了一眼,郑凌风今天的表情特别的怪异。 她朝两个侍女点了点头,“你们下去吧。” “是。”竹韵和荷影看了一眼郑凌风,小心的离开了。 “好吧,她们走了,你想说什么?”凤红羽抬头看他。 郑凌风没说话,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她一下子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满眼都是怜惜。 凤红羽眨了眨眼,“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的侍女们没有对得我的允许,是不敢偷听的。” “……” “哦,对了,多谢你送的那套赤玉头面,很漂亮,花了你不少银子吧?” 郑凌风还是没有说话,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声,依旧怔怔看着她。 那目光里浮着对世事的无奈与悲伤。 凤红羽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挑眉说道,“那天在黄庄,你怎么忽然离开了?你现在住在哪里?在忙什么呢?” 郑凌风抬起手,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块乳白色的绢布出来,递向凤红羽。 那块绢布,正是郑凌风从她手里抢去的一块,上面绣着一只蜜蜂,却被他嘲笑说是小猪。 原本干净的绢布,此时有一半染了黑褐色,像是干涸的血渍。 而且有一角被齐整的削去了。 “凤红羽,对不起。”他嗓音低哑说道。 “对不起什么?”凤红羽听不明白。 “那个黑衣斗笠人是我。” 第072章 郑凌风的表白(二更) “对不起。”他神色痛楚的又说道,声音带着颤抖。 凤红羽的脸色马上变了,沉声问道,“你说什么?那天那个人是你?你为什么要杀慕容墨?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你就不怕我伤心?” 她站起身来,目光直直盯着他。 心中满是惊愕与痛楚。 郑凌风几番帮她,她这么信任他,他居然要杀慕容墨! “他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杀他?”她又问了一句,“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一个陌生人,你却身藏不露的暗算我和慕容墨!” 自重生以来,除了前世熟悉的人,她就没有信任过谁,唯有郑凌风。 郑凌风长长叹息一声,“凤红羽,我跟他没有仇,我也不想害你,我只是……” 是的,看到她义无反顾的扑上去替慕容墨挡了一箭时,他就后悔了。 所以,那算那个人是天下第一神射手,他也不惜一剑砍了。 “说——,我想知道真相!”凤红羽冷冷问道。 “我受命于人!” 凤红羽怔住,“谁?” “我不能说,否则,于你,于慕容墨,于……我的家人都会有麻烦。” 凤红羽忽然想到一人,眼底眸光微闪,嘲讽一笑,“你说的是京城的那个人,对不对?咱们大赵国身份最尊贵无上的——皇上?” 郑凌风静静看着她,没有反对。 凤红羽一笑,“看,我说对了。” “凤红羽。”郑凌风暗叹一声,说道,“虽然我受命于他,但我不会伤你,今后也不会同慕容墨做对。” 是的,让所有的事情都由他来承担着。 他已失去一个妹妹,不能再失去一个妹妹。 凤红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双眼,“我并未听说你有什么官职,他派给你什么职务?” “我是龙影。” 凤红羽心头一惊,龙影卫的头领? 她忽然记起前世的一件事,五妹失踪了,后来发现赤身裸体死于京城郊外的山林里,而且,已遭人欺辱。 她赤红着眼提剑杀进匪徒窝,有个黑衣蒙面人忽然出现相助她。 听那些山匪们喊了一声“龙影来了!” 当他看见不着衣衫的五妹的尸体时,整个人都怔住了,飞奔上前脱下身上的衣衫盖住了五妹。 他走时还责怪了她一句,“有个妹妹是件幸福的事,为什么不护好?若我有妹妹的话……” 他说了半截话,冷冷转身走了。 郑凌风明明有个妹妹,为什么说假如有个妹妹的话……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是,这个妹妹不是他的妹妹? 再后来,承德帝忽然派人将京郊几处山匪窝点,全都剿灭了。 据说,也是一位叫“龙影”的人带人去的。 凤红羽默了片刻,问他,“你很喜欢你的妹妹吗?” 郑凌风的脸色忽然大变,身子颤了颤。 果然,有问题。 “郑小姐不是你的妹妹?”凤红羽又问。 “凤红羽,你为什么这么问?”郑凌风颤声问道。 “猜的。”她道,“我没见你带她出门玩过,你们俩不像兄妹。” 她一直盯着郑凌风的双眼,捕捉着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在躲闪,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们俩的性格不和,所以我不喜欢和她玩。” 破绽越来越多。 前世,他明明说假有个妹妹会好好的护着,今世,他却说是性格不和,不喜欢同这个妹妹一起玩。 她的性格也和哥哥们完全不一样,可三个哥哥口里说厌恶她,发起怒时恨不得将她扔了,却在她受伤时,受欺负时,受委屈时马上挺身而出护着她宠着她。 还是,郑凌风的妹妹,有别的什么古怪? “凤红羽。”他道,“你能原谅我的吗?” 凤红羽看了他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我不怪你了。真正的仇人又不是你。” “多谢。”郑凌风忽然上前一步将凤红羽抱进怀里,紧紧地,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萦绕在心头,“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凤红羽未说话,任由他抱着。 她又想起那天她醉酒后,隐约听见他在一旁说道,“假如你是我妹妹……” 哎,这个人…… 院子里的屋顶上,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极轻地脚步声。 有人在温柔说道,“小凤凰,为师来了,快出来迎接。” 凤红羽大吃惊一惊,马上一推郑凌风,小声说道,“拦住我师傅,我就原谅你!” 郑凌风一脸不解,“你为什么怕她?” “来不及说了。”凤红羽转身就跑,“哦,对了,你喊一声‘孤独傲来了’,她就会跑,我先躲躲。” 凤红羽说完,身影一晃,往另一侧的小门那里跑去。 不一会儿,苍泠月从屋顶跳下,缓缓走进屋来。 她容颜倾城,白衣墨发翩然,笑意温柔,似落入尘间的仙子。 苍泠月的目光往屋里扫视一番,眨着清澈如湖水的双眸看着郑凌风,“我刚才似乎听到我那小凤凰的声音,怎么,人呢?” “师妹不在,师傅是不是听错了?”郑凌风忙走上前,扶着苍泠月坐下,“哦,对了,独孤傲说一会儿就要来找小师妹。” 苍泠月惊得赫然站起身来。 “别告诉独孤傲我来过,替为师挡着他,我就收你为徒!”她扔下一句话,一抹白色的身影一晃,眨眼就不见了。 郑凌风一头雾水地站在当地。 又过了一会儿,凤红羽挑起一侧的帏幔,探着头往屋里瞧。 发现苍泠月离开了,她才吐了口气走过来。 她半眯着眼看着郑凌风,“你刚才喊我师傅什么?” “师傅啊?”郑凌风老实说道。 “她怎么是你师傅了,你是我师哥?”凤红羽踮起脚盯着郑凌风的双眼,“她那么不好应付的一个人居然收你为徒?” 郑凌风揉了揉额头,“说来话有点长。” 凤红羽以手托起下巴,“好吧,如要你将我师傅赶出金陵城,我就认你师哥了,否则,我也不原谅你!” 郑凌风马上喜道,“好,我这就去。” 等着郑凌风走后,躲在暗处的竹韵战战兢兢的走进来,一脸苦相的说道,“小姐,这下好了,苍师傅找你算帐来了,你将苍师傅一女许多家,她不生气才怪。” 凤红羽的神色暗下来,说道,“你懂什么?她一直不嫁,我心中不安啊。” 竹韵眨眨眼,“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她在等一个人,可那人不可能会活着,她何苦为难自己?” “是谁?” 凤红羽看了竹韵一眼,没说话。 师傅在等父亲,从不相信父亲已死。 可父亲的尸骨,明明被北燕萧太后扣在思君崖。 她曾冒险去看过,父亲的尸骨被装在一个透明的玄晶冰棺里,那里地势险峻,四处机关关重重,而且还布着重兵。 北燕…… 凤红羽闭了闭眼,袖中拳头紧握,她此生一定要再冒险去一次思君崖,父亲绝不能客死他乡! …… 接到贴子的凤昀,在第三天清晨回了城。 看到金柳园的众人都平安无事,他心下一松。 凤红羽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准备出城穿的衣着。 狩猎要穿短打衣衫,她只有两身男子长衫,出门买,一时买不到合身的,凤红羽便央求翠姨替她将长衫改短了。 凤昀走进她的屋子,见她忙着试穿衣衫,不禁皱起眉头,“小羽,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一会儿好跟你去打猎呀。”凤红羽看了他一眼,笑眯眯说道。 “不行,狩猎场危险,万一遇到野兽呢?”凤昀说什么也不同意,还伸手过来抓她已穿上身的短打男子衣衫。 “哥,你不讲理!”凤红羽飞快躲开他的手。 凤昀又去抓。 哪知凤红羽身影诡异的快,凤昀连她的半片衣角也没有抓着。 “鬼丫头!”他恨恨地抱怨了一句。 凤红羽笑微微的弹弹袖子,“哥,论剑术枪术,我不是你的对手,可论轻功。你可是差我一大截!” 凤昀头疼的看着她,“记着,不许乱跑。” “是!” “不准单独行动!” “是,我有跟班,哥哥放心好了!” 兄妹二人出门的时候,一身小仆装的郁敏柔也牵着一匹马,跟着走来。 “孟哥哥,我也要去。” 凤昀的脸色马上沉下来,“不行!女孩儿去狩猎场危险。” 郁敏柔一指凤红羽,不满地说道,“她也是女孩儿家,你为什么同意他跟着?” “她会武,你会吗?”凤昀打马往郁敏柔身边走来。 郁敏柔撇了撇唇角,“孟哥哥又在小瞧我!” 她从领子里扯出一只系在红绳上的小骨笛出来,刚放在唇边,凤昀的脸色就变了。 他叹了口气,“好了好了,答应你就是了。” “是,我保证不会添乱!”郁敏柔一脸兴奋的说道。 凤红羽往她脖子前看去,见那一寸长的小骨笛上刻着五个小孔。 一时好奇地问道,“敏柔,你那是什么?” “我的秘密武器。”她得意一笑,“我有这个,孟哥哥的马儿就得听我的话。” 能控制马匹? 凤红羽的眸光一闪,郁敏柔难道懂控音术? “敏柔,谁教你的控音术?”凤红羽好奇问道。 会控音术,任何凶猛的野兽在控音师的面前,都会温顺得如一只猫儿,难怪郁敏柔不怕去狩猎场了。 “没人教我,从小我就懂了。” 天生的?就像荷影一样天生会控虫术? 凤红羽讶然,郁敏柔会控音术,倒也是二哥的一个好帮手。 二哥的官职一直都是骁骑校尉,专司马战,最大的职责便是管控马匹,演练马阵。 这便是天生一对? 凤昀对郁敏柔和凤红羽又叮嘱了一番,带着二人往城外的狩猎场而来。 …… 陆志昌和罗知音的儿子已死,他便开始着重陪养起与阮夫人阮林氏生的私生子阮庚生。 当他请了卫王到府邸里吃酒时,卫王一时提意来狩猎。 此时是秋冬时节,城外林中的獐子野兔不少,陆志昌很快就同意了,因为,正好可以让阮庚生同卫王多接触接触。 而且,借机让那个凤昀老实一点! 凤昀一行人到了城郊的时候,卫王正和陆志昌阮庚生,以及几个乡绅们相谈甚欢。 凤红羽低声对说凤昀说道,“哥,陆志昌居然请了阮庚生!这个人,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 关于阮家的事,凤红羽早对凤昀一五一十的说明了。 凤昀当然不会放过阮庚生,他微微一笑,“妹妹,他居然设下毒计陷害你和大嫂,我今天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轻扬马鞭往卫王和陆志昌等人跟着打马而去。 “卫王爷,陆大人,各位庄主们,在下来迟了。” “不迟不迟,本王也刚到。”卫王随和一笑,“孟大人,听说你在益州城当过猎户,这身手一定不凡咯?” 孟昀微微一笑,“王爷,那是下官的一点谋生手段,打的都是些小野味,像獐子和鹿,还没有运气遇到。卫王山谬赞了。” “哪里哪里,一会儿你可不要这么谦虚呀!”卫王大笑起来。 “孟大人是猎户出身,卫王又是狩猎高手,几位庄主平时也常常出城打些野味练手,今天不如来个比赛如何?”陆志昌提议说道。 “那最好不过了,不知彩头是什么?”卫王一听说比试,心马上痒痒起来。 “一只雪白的老虎皮!”陆志昌手一抬,两个衙役抬着一张晒干的老虎皮走到众人的面前。 卫王看得两眼放亮,“就这么说定了,开始吧。” “为了以示公正,大家全都用本官安排的箭如何?”陆志昌道,说着,他抬了抬手,几个衙役抬着几捆羽箭走来。 凤红羽往那些箭上看去,分别刻着大家的名字。 陆志昌笑道,“王爷请大可放心,箭的材质都是一样的,下官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万一两人同时看中一只獐子,又同时射出了羽箭,一时不好区分谁先出箭,才用了刻着名字的羽箭。” 卫王捏着胡子朗声笑道,“陆大人,你这主意不错,以箭代替署名!” 卫王说好,其他几个金陵城的乡绅为了讨好他,也个个跟着附和。 这边正说笑着,又有几人打马而来,正是郑凌风和柳清泽和两人的随从。 两人看到一身男儿装的凤红羽,纷纷朝她点了点头。 卫王见又有人来,大喜道,“郑世子,柳公子,来得正好,参加的人越多,越是有趣。” 陆志昌笑道,“下官猜想着两位公子要来,羽箭也准备好了。” 他一招手,几个衙役分别将羽箭分给大家。 凤红羽的身份是慕容墨的随从。 慕容墨跟凤家的关系,众人自然是明白的。 当下,凤昀的那一筒羽箭由凤红羽领了来。 她往箭筒里看去,一共三十只羽箭。 又看向其他人,也是同样多。 说好规矩,众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仆人骑马散了开来。 郑凌风和柳清泽不约而同的要跟着凤昀。 凤昀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 但又赶不走,只好由他们。 密林中的荒草莫过了马腿。 凤昀带着郁敏柔走在一起,凤红羽和郑凌风柳清泽走在最后。 郑凌风骑马走进林子,却又忽然施展轻功离开了,再现身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羽箭。 他扬眉一笑,“孟羽,看,我找到了什么?从那阮庚生的身上偷来的!” 凤红羽还未说话,柳清泽当先开口,“孟昀公子的羽箭?他还没有射出羽箭,这一只又是怎么回事?” 凤红羽眯起眼来,冷笑一声,“还看不出来吗?有人设了一出毒计!” “……” “有人会用刻着我哥哥名字的箭,做什么坏事!” 柳清泽和郑凌风互相看了一眼,又一齐看向凤红羽,“你认为会是什么坏事?” 凤红羽微微一笑,“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身影一晃,人已消失在马背上。 林中的另一处,阮庚生正和陆志昌说着话。 陆志昌低声说道,“卫王会去前方那片坡地,你要把握好时机。” 阮庚生点了点头,“是,大人!” 陆志昌叹了口气,“过了今日,老夫就收你为义子,以后,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白的喊为父了。” 阮庚生不傻,这便是陆志昌认他的意思了,有了知府大人做父亲,他何惧什么云枫? 当然,还有凤红羽和阮雨宸那个贱人,害了他的两个妹妹,这二人都要她们不得好死。 凤红羽隐在暗处,忽然朝二人跃来。 ------题外话------ 《引妻入帐:魅王枭宠小狂妃》作者:洪瑞 她是现代跆拳道女教练,一朝穿越,成了齐国公主韩非烟。 和亲路上惨遭毒手,坠崖失忆,再睁眼竟然昏睡在楚国奴隶市场,阴差阳错,她成了楚国霆王府的一名带刀护卫。 他乃圣上骄子,手握重权,跺跺脚风云将变,却清冷寡言,视女人如蛇蝎毒物,唯独对身边那个面若桃瓣的护卫照顾有加。 狠毒庶妹冒名顶替而来,那一夜她清白莫名被夺。 “霆王爷,想知道那晚的女人是谁吗?哈哈哈,就是你最心爱的小护卫!” 真相来临,为时已晚,滔滔江水,玉殒香消。 从此再无韩护卫的大名,再归来,她身骑猛虎,手持折扇,一身白衣,惹的乱世风云变! 第073章 密林诡计 她袖风一扫,两人的马匹忽然受惊,狂奔起来。 “大人!小心呀,马儿受惊了!”阮庚生慌忙去拉陆志昌。 陆志昌只是个文官,几时受过这样的惊吓? 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地抱着马脖子。 因为狂奔,一旁的枝丫将他的头发扎散了,一身的狼狈。 马儿跑得飞快,没跑多远,将两人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陆志昌和阮庚生疼得一阵惨叫。 好在林中荒草丛生,两人才没有摔死。 站在附近守卫的几个护卫,听到这边的叫喊声,一起跑了过来。 “大人,阮大公子!出了何事?”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马!”阮庚生朝扶他的护卫踢去一脚。 “是!大公子。”那仆人飞快朝跑走的马儿追去。 其他的几个仆人扶起陆志昌,揉胳膊的揉胳膊,揉腿的揉腿。 凤红羽扯唇冷笑一声,这二人这般无用,居然还敢算计他人? 真是自不量力! 她又飞快跃下树梢,朝那两匹马追去。 护卫们的武功都不高,那两匹马又跑得飞快,一时根本追不上。 眨眼间,马儿就没了踪影。 凤红羽抢在他们的前头,身子轻轻落在一匹马上扯住了缰绳,同时将另一匹马也拉住了。 林中树多草深,马儿跑得又远,没人看见她。 凤红羽这才从阮庚生的坐骑上,扯下那只装箭的箭筒。 她往手中的箭筒看去,果然,这一筒的箭尖上,全都是刻着“孟昀”二字。 好一出栽赃陷害! 今天卫王在场,要是卫王出事,二哥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她暗自冷笑一声,伸手运用内力将箭尖上的刻痕抹掉了,又将陆志昌和阮庚生箭筒里的箭调了个位置,接着身影一晃,又飞快地跃上了树梢藏了起来。 不多久,陆志昌和阮庚生的护卫们朝这边追了过来。 有人道,“看,马儿还在。” “快牵去给大公子和大人。” 几个护卫将两匹马往回牵。 凤红羽又悄悄地跟了上去。 “大人,阮公子,马儿找回来了。”一个护卫说道。 阮庚生忙道,“快去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是!”说话的护卫马上去检查,一会儿后,朝阮庚生道,“回大公子,没有丢失东西,箭筒,水袋都在呢!” “奇怪了,这马儿怎么会忽然受惊?”陆志昌拂拂袖子狐疑地说道。 阮庚生扶着他的胳膊,说道,“大人,您身子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不妨事,就是吓了一吓。”陆志昌道,“看,好在马儿还没有跑远,东西又没有少,误不了事。” 他恨恨地哼了一声,“走吧,抓紧着时间,今天老夫一定要孟昀那小子死在这里!” 阮庚生扬眉一笑,“放心吧,大人,都准备好了。” “那便快去!小心行事!” “是!” 阮庚生离开后,凤红羽眸光微闪,心中冷笑。 她果然猜得没错,陆志昌死了个儿子,看似不动声色,依旧同卫王谈笑风声,实则早已在恨着二哥,设着陷阱。 …… 凤红羽很快又回到了凤昀等人的身边。 他蹙眉看向凤红羽,“说好了不能单独行动的呢?怎么又不听话了?” “几个花拳绣腿的护卫而已,我还不放在眼底。”凤红羽调皮一笑。 郑凌风骑马坐在她的一侧,见她笑容明媚,娇俏可人,总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又一眼撇见柳清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他扯唇“哼”了一声,傲骄着将头扭过。 。 另一处。 卫王带着自己的护卫们,同几个乡绅在林中寻着猎物。 忽然,一只梅花鹿从前方跑过。 一个护卫欣喜的说道,“王爷,看,梅花鹿!” 梅花鹿天性胆小,听到人声马上往密林中跑去。 卫王怒得踢了那护卫一脚,“废物,那么大的声音做什么,猎物都被你吓跑了!还不快去追!” 护卫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回道,“是!” 几个人往梅花鹿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个乡绅这时说道,“王爷,咱们也去看看吧,可别让这只梅花鹿被其他人射了去。” 卫王好胜,当下就点头同意了,“走,跟着看看去!” 一行人簇拥着卫王往前追去。 只见梅花鹿一直往前跑,不多久,往一处山坡下跑去。 山坡前面有一条小溪,梅花鹿停在小溪边喝起水来。 卫王担心身边的人又吓跑了梅花鹿,低声道,“都给本王站在这里别动!” 大家刚才惊跑了梅花鹿而惹得卫王不高兴了,哪里还敢跟去惹事? 一齐点头说道,“是,王爷,在下们都等在这里。” 卫王将袍子撩起扎进腰间玉带上,伸手搭起弓箭,轻手轻脚独自一人往山坡下走去。 可正当他要拉弓时,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羽箭朝他射来。 他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却因身子矮胖,躲避不及时,被飞来的羽箭射中了肩头。 卫王疼得大叫了一声。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孟昀,你为何要射卫王?你好大的胆子!” 卫王的护卫们有一半向卫王冲去,有一半在林中寻起人来,“大胆孟昀,居然敢射杀亲王!” 凤昀和凤红羽一行人听到这边的声音,也正往卫王方向走来。 凤红羽听到有人喊着凤昀射杀了卫王,她的眉梢一扬,如她猜的一样,开始栽赃了。 郑凌风怒道,“这是谁敢诬陷孟大哥?” 柳清泽这时眉尖一拧,忽然说道,“羽表妹,当心,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响起来了。”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朝那声音看去,只见两只成年的金钱豹正往这边走来。 “大家小心!”凤昀已开始搭弓,往那两只豹子方向瞄准了箭头。 凤红羽忽然眸色一闪,笑着对郁敏柔道,“敏柔,我想听听你的骨笛声。” 郁敏柔何其聪明,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她又对凤昀道,“孟哥哥,羽妹妹要听骨音,你暂时少两只猎物吧!” 凤昀偏头看向她,点头道,“好。” 却又担心郁敏柔御不了猛兽,而不敢大意,依旧拉满了弓箭。 郁敏柔却是一脸的轻松,笑眯眯地拿着小骨笛吹了起来。 很快,听到骨笛声的两只豹子竟卧倒在地,乖顺如猫。 凤红羽朝郁敏柔招了招手,“让豹子去追去那个卫王,将卫王赶到前方一处白扬林里。” 众人不解,纷纷好奇的看向她。 郑凌风忙问,“凤红羽,你要做什么?” 凤红羽却是笑微微地扬着唇角,只说道,“敏柔,快按着我说的做,有人快要救走卫王了,现在。还不能让他离开。” 郁敏柔对凤红羽一向崇拜,当下点了点头。 她的笛音曲调一变,那两只豹子忽然站起来狂吼了一声,往山坡下的卫王冲去。 卫王受了伤,几个护卫正围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两只金钱豹往大家冲来,吓得拔腿就跑。 阮庚生将箭射出去后,已走到山坡处,还没等他们向卫王告凤昀的状,卫王一见豹子来了,吓得拔腿就跑。 “快,保护卫王。”众人吓得大惊失色,一齐追了上去。 “快射豹子!”有人又喊道。 但这些人平时都是养尊处优的人,哪里见过这等猛兽?一个个吓得连弓都拉不开了。 护卫们平时也缺少训练,也是半点主意也没有了。 陆志昌骂了一句“废物”,只得带着人先追上去看看再说。 凤红羽向大家一招手,“走,都跟我来!” 说完,她弃了马,身影一晃,往卫王方向跃去。 凤昀不知凤红羽想做什么,却也不反对,伸手一揽郁敏柔的腰身,跟在她的后面。 郁敏柔被凤昀头一回搂在怀里,身心都飘了起来,更是不惧危险了。 郑凌风斜斜瞥了一柳清泽,冷冷道,“走吧,柳大公子。” 柳清泽依旧是好脾气,对郑凌风的冷眼并不在意。 两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仆人柳东升和郑扬,紧跟在凤家兄妹的后面。 卫王捂着受了伤的肩头,被豹子追着没命地往前跑。 那只箭一直射在肉里,他也不敢拔出来。 又吓又痛,别提有多狼狈了。 不知跑了多久,被一片山岚挡住了去路。 而那两只豹子还在狂追着他。 一路跟来的凤红羽,往前方两块巨石那儿看了一眼,眉梢扬起对紧跟在她身后的孟昀道,“哥,可以射了,最好在豹子一口咬下卫王的时候。” 凤昀放下郁敏柔,笑了笑,“妹妹,那卫王只怕吓得魂儿都丢了。” “他越是害怕,会越恨!”凤红羽半眯眼,冷笑一声。 凤昀是军士出身,射击这等最常见的技能,自然不在话下。 只见他取出两只羽箭来,搭于弓上。 弓满,瞄准,箭放。 嗖—— 嗖—— 两支羽箭同时射出。 凤昀的箭是用内力发出,两支箭将两只豹子的脖子射了个对穿,瞬间一命呜呼。 狂吼不已的金钱豹子,忽然没了声音“嘭”地一声倒地。 而且,就倒在卫王的面前。 卫王吓得魂不附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半尺,两只豹子只离着他半尺远,要是射箭人再晚一步,他就会被豹子一口咬下了。 凤昀收了弓箭,要往卫王那儿走去。 凤红羽却忽然拉着他的胳膊,笑微微说道,“哥,别急,让某些人先得意一会儿。” 凤昀偏头看向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会意一笑,“好!” 郑凌风伸手托着下巴,呵呵一声,“看,那陆志昌和阮庚生来了。” 阮庚生和陆志昌一路追着卫王跑,因为他们担心卫王身上的箭,被凤昀郑凌风他们取走就栽赃不成了。 看到卫王坐在地上,捂着肩头上的那只羽箭时,两人心下同时大松了一口气。 陆志昌一脸担忧地走上前扶着卫王,“王爷,这……这是谁射的您啊?” 一旁跟来的一个乡绅说道,“难道是想借围猎而谋杀卫王?” 另一个乡绅说道,“陆大人,您发下的羽箭上都刻有名字,拔下王爷的羽箭,一看便知。” “对,对,庚生,快,着人去请大夫来!” 阮庚生点头,“是。”他对跟着的一个护卫道,“快去这附近寻大夫来!” “是,大公子。”护卫领命转身飞快离去。 这时,有人咦了一声,“怎么唯独不见孟昀大人?” 一人吸了口凉气,“呀,在下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喊了声,‘孟昀为何射向卫王?’难道是……” 卫王中了箭,被豹子追着又跑了一阵,又疼又累又吓,这会儿一想,还的确不见孟昀,难不成是孟昀放的冷箭? 他顿时大怒,“去,找那个孟昀去!他敢杀本王,本王要他不得好死!” 站在他们附近的凤红羽朝凤昀点了点头,“哥,我们可以现身了。” 她就是要让卫王怒起来,怒火越大,卫王下手就会越重。 凤昀一手拉着郁敏柔的胳膊,一手拉着凤红羽,“都跟着我走,小心一点。” 凤红羽却拂开他的手,笑道,“哥哥还是看好你的人吧,你都追不上我,还要护我?好笑呢!” 说完,她当先往前走去。 郑凌风朝凤昀点头道,“孟大哥,不是还有我吗?我看着她。” 他将柳清泽挤到一旁,讨好地跟在凤红羽的后面。 柳清泽依旧大度的没有在意。 倒是凤昀脸色不大善意的看着柳清泽,伸手拦住了他,“柳公子,本公子心中早有疑惑,你为何总跟着我妹妹?郑世子是我托付他照看着小羽的,你呢?我凤家跟柳家,现在谈不上是亲戚了吧?” 柳清泽并不在意凤昀的冷语,平静说道,“昀公子,我知道你会将我同柳府混为一谈。可我想说,柳府是柳府,我是我,我虽然冠着他们的姓,但不会走他们的路。” 凤昀微眯着眼眸看向他,“但愿你不是个口事心非两面之人!” “清泽一定不会让昀公子失望。” 凤昀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拉着郁敏柔往卫王那儿走去。 他问柳清泽,是因为是他是小羽的哥哥。 名义上是,实际上也是。 以小羽的机灵,不会看不清人。 但是,他还是得警告一番柳清泽,要让柳清泽知道,虽然他只是小羽的“义兄长”,也一样会护着这个妹妹。 凤昀一行人来到卫王的面前。 阮庚生看到他们,马上冷笑起来,“孟大人,刚才你们一行人去了哪里?” 孟昀淡淡回道,“在林子里。” “能否让再在数一数你的箭筒?”阮庚生道。 郑凌风拦在凤昀的面前,扬眉说道,“阮大公子,为什么要捡查孟大人的箭筒?” “为什么?”陆志昌冷笑一声,“有人看见孟大人朝卫王射了一箭,若你的箭筒里少了箭,便是你射的。” 凤昀的目光淡淡瞥了一眼陆志昌,朗朗说道,“在下并没有射卫王。” “你狡辩也没有用,一会儿大夫来了,拔出箭头就可看到箭尖上面刻的字!”陆志昌冷笑。 郑凌风走到那两只豹子的身旁,忽然抓起两只箭来伸手一拔,又将箭头往豹子毛皮上擦掉了血渍。 他举起箭说道,“孟昀公子的箭在这里。这两只豹子是他射死的。” 陆志昌一愣,豹子是孟昀射的? 他又冷笑道,“能同时射出两支箭,且将豹子的脖子射了一个对穿,箭术一定高超!那么,卫王身上的箭也一定是你射的。哼,来人,将孟昀捆起来!谋杀亲王,本官一定要重罚。” “慢着!”郑凌风伸手拦在凤昀的面前,冷冷看着陆志昌,“卫王身上的箭都没有拔出来,没有看到证据,大人就武断抓人?” “有人看到孟昀射箭了。”陆志昌冷笑道,“再加上卫王受了伤,孟昀又出来得最晚,不是他是谁?” “谁看见某射箭了?”凤昀清冷的目光朝所有人扫视一番,冷冷开口。 他虽然容颜俊朗若女子,但声音依旧暗哑诡异,特别是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时候,更显得渗人。 “就是本公子!”阮庚生冷笑一声,朝陆志昌道,“大人,就是孟昀射出的箭!” “试问,孟昀射出的箭上面,为什么刻着陆大人的名字?”凤红羽忽然开口说道。 当众人在吵闹的时候,凤红羽已拔出了卫王身上的箭。 她举起带着血渍的箭,冷冷看向陆志昌。 第074章 慕容墨有意那么说的? 陆志昌的脸色陡然一白,阮庚生也吓了一大跳,不可能呀,明明是孟昀的箭? “不可能,本官怎么可能射杀卫王?”陆志昌拂袖冷笑,冷冷看向凤红羽,“你敢诬陷本官?来人,将他们都抓起来!” “谁敢动手试试?”郑凌风目光凌厉朝一众护卫扫视一眼,“卫王还没有发话呢,你们想干什么?哼!” 卫王莫名其妙被人射了一箭,疼得他几乎要晕过去了,心中早已窜起了怒火。 “拿来给本王看看!”他咬牙切齿说道。 “是,王爷!”凤红羽恭敬地递上那只羽箭。 卫王往凤红羽的手里看去,只见那箭尖上赫然刻着一个“陆”字。 他抬头看向陆志昌,一脸杀气冷冷一笑,“本王不识字,陆大人,你过来看看。” 陆志昌看到卫王的脸色变了,心中早已“咯噔”了一下。 他强按下心中的恐慌,走上前几步。 那个“陆”字,惊得他的头“嗡”了一下,只觉得后背一阵凉嗖嗖。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额头冷汗直冒,“王爷,这……这一定是误会,一定是有人捡了本官的箭……” “哼,那你说谁捡了你的箭?你找不到那人,就是你!”卫王暴怒,又看到柳清泽也在场,他冷冷开口,“柳公子,你来的正好,谋杀亲王,是何罪!” “除官,削爵,没收家产,流放!九族之中,男子全部充军!女子入贱籍为婢!”柳清泽淡淡说道,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他的御赐钦差大臣的腰牌,递向陆志昌的面前,“陆大人,有什么问题,还是到公堂说吧!东升!” 柳东升走上前,“属下在!” “将陆大人锁起来!” “是!” 柳东升从腰间扯下一根链子,将陆志昌反手一锁。 卫王的两个护卫,马上一左一右地擒拿住了陆志昌。 一众跟随来的乡绅吓得大气不敢出,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凤红羽往前方不远处的那两块石壁方向看了一眼,又说道,“王爷,您身上的箭头虽然取出来了,但您失血过多,需要清洗包扎,可这里没水没伤药的……,在下担心您的身体。” 她一直随身带着伤药,但没拿出来,要的便是卫王让人去寻药,找到那处秘密之地。 卫王的一个护卫正往四周看,忽然说道,“王爷,那儿有一条小路,前方一定有人家,容属下去寻伤药来!” “那还不快去?”凤红羽喝道。 她顺着那护卫的目光看去,正是那处秘密之地。 护卫朝另两人一招手,三人朝那里拔腿跑去。 陆志昌的脸色吓得更白了,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那个地方,可千万不能被发现! 阮庚生想去扶他,又担心受牵连,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才好。 直把陆志昌气得咬牙切齿。 他心思飞快地转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卫王中的箭是他的名字? 他转头死死地盯着阮庚生,难道是这个不孝子,认为没有认他,而来报仇吗? 气死老夫了! 寻药寻水的三个护卫,往两块石壁间的小道走去,可没一会儿,一个个吓得面无死色地跑了出来。 卫王疼得心情不好,马上骂道,“见鬼了是不是?寻的伤药呢?” 三个护卫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个个一脸的惶恐,“王……王爷,不好了,……好多……好多死人啦……” “死人?”卫王一愣,看向柳清泽,“柳公子,你去看看!” 柳清泽点了点头,“是。”他朝卫王的几个护卫招手,“都跟本公子来!” 卫王朝众人点了点头,“跟去看看!” “是!” 七八个护卫跟着柳清泽往石壁那儿走去。 约摸着过了一刻的时间,柳清泽走出来了。 他从腰间拔出一只流弹弹上天际。 一抹幽蓝色的光闪了一闪,顷刻又不见了。 凤红羽眸光微闪,柳清泽这是在呼叫属下吗? “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这枚蓝色流弹,是羽林卫的暗号。”郑凌风在她耳旁低声说道。 凤红羽的唇角微微一扬,当然会发现什么了。 前天晚上,她拆发髻的时候,发现她的梳妆盒里多了一张图纸,上面画了这处地方,只写了几个字,“引卫王来此”。 那是王生的笔迹,但一定是慕容墨授意的。 因为,前方那处石壁后,便是陆志昌做假银子的地方。 而卫王忽然说要狩猎,也一定会是慕容墨在幕后推波助澜。 卫王见柳清泽一脸的肃然,忙问道,“出了何事,那里面是什么?” 柳清泽看了一眼陆志昌,对卫王说道,“王爷,您来一次金陵城可谓是来对了,居然有人在做假银子。而且,还杀了不少人。” 柳清泽说着,将一锭断银递向卫王。 那锭假银子,里头是锡,外头镀了一层银。 底下赫然可见“金陵府”字样,刻着官府字样的银子,可是官家流通的银子,寻常百姓不可能有,也不敢用。 那么,这等银子做出来,也只是官家的人干的。 各城的税银刻着各城的字样,刻着“金陵府”字样的银子,也只有金陵城衙门里的人可用了。 不要细想,就可知,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 卫王看到假银大吃了一惊,又扭头看向陆志昌,厉声问道,“陆志昌,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做假银!” 陆志昌吓得早已说了不话来。 阮庚生更是害怕了,这个父亲不要也罢,连连往外挪着步子。 。 柳清泽的羽林卫来的很快,不到半个时辰,齐齐整整地百十来个人来到他的面前。 “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搬出来!”柳清泽沉着吩咐。 “是,大人!” 一箱箱的假银,全都搬了出来,足足有三十八箱! 石壁后面的十一具尸体也一一被抬了出来。 郑凌风的目光微凝,那是他的龙影卫! 他心中暗忖,正不知如何找个替死的,现在在这里发现了,就全赖在陆志昌的身上好了。 他闲闲看向陆志昌,“陆大人,那些装银子的箱子,不是金陵府衙门装库银的专用箱子吗?怎么在这儿?” “……” “还有这十一具死尸,呀,身上有龙纹图腾,这是……皇上的龙影卫,怎么会死在这?” 陆志昌想说,他并不知道死尸的事。 但凤红羽却抢先一步说道,“在下有个推断。” 卫王马上说道,“讲!” 卫王虽是个不管事的闲王,但关乎他赵氏江山社稷的事,他还是要管的。 杀皇上的龙影卫,做假银子,这分明是想造反! 凤红羽看了一眼陆志昌,扬唇一笑,说道,“卫王殿下可记得两月前发生的税银丢失案?” “记得!那银子不是在那罗家小儿的别院里找到了吗?二十万两,分文不少呢!”卫王点头说道。 凤红羽又道,“那么卫王又是否听说京中的凤老爷子为何休妻,休掉了柳氏?柳氏真正的夫君又是何人?” 凤家虽然没落,但名声在外,凤老爷子当年可是闻名整个赵国的人物,他休妻一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京城,不到半月,京城周围的几个城池都已知晓了。 卫王虽然人在金陵城,但却是时时与京城保持着通信,当然知道了凤家的事。 他点了点头,说道,“柳氏早先年和一个罗姓男子相好,生的一双儿女也是他的。凤老爷子被戴了绿帽子,一气之下当然会休妻了,你为何这么问?” 凤红羽帮他取了箭头,虽然伤口只是简单的包了一下,但好过刚才被箭头一直扎着。 是以,卫王对凤红羽很有好感。 凤红羽笑道,“王爷,那罗家小儿罗圆的祖父,实则是柳氏的男人。而陆大人刚刚休掉的夫人,原本姓罗,这样算来,和罗圆是一家人,是罗圆的姑姑。” 卫王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凤红羽道,“陆大人将税银子转给了罗圆,来讨好夫人罗氏,那么银子少了怎么办呢?便来做假的替上。不过,他主意失算了,罗圆的真银子被找到了,这些假银子就没什么用了。” “不,本府怎么可能会讨好罗氏,本府已将她休了!你说的不是真的!”陆志昌叫嚷起来。 凤红羽冷笑,“陆大人,可当时,你不是还没有休她吗?那个时候,你们还是很恩爱的夫妻啊!” 陆志昌此时又急又怕,这假银子,是皇上和柳丞相的意思,他只是个替死鬼! “卫王,本官要求进京求见丞相大人!” 他的算盘,凤红羽当然知道了。 她马上对卫王说道,“王爷,陆大人在这里做了假银子,大家伙不小心的跑来了这里,王爷被豹子追着跑,最先来的是这里,陆大人分明是害怕王爷发现了他的制假银子的窝点,才射杀王爷的,这和京城的柳丞相有什么关系?” 卫王细细琢磨这里面的因果关系。 对呀,他发现了陆志昌的错处,陆志昌分明是想杀人灭口。 卫王是越想越害怕,马上朝柳清泽喝道,“柳公子还等什么?将陆志昌给本王关进牢里去!” 柳清泽自然认得那些龙影卫,若不将陆志昌治罪,皇上那里也不好交差,他不敢大意,忙道,“是。” 郑凌风心下一松,施施然的拂着袖子。 卫王发火了,陆志昌的辩解就显得苍白。 当天,他就被关进了金陵府的大牢。 卫王命柳清泽临时管着金陵知府。 …… 金陵府衙门的地牢里。 陆志昌被昔日的属下推进牢房里看守着,并没有太大的焦躁。 因为,四品官员犯事,卫王并没直接处罚的权利。 只能由京城的皇上和内阁们做决定,再经大理寺审判定罪。 而他做假银子,可是皇上与柳丞相让他做的,又不是他的本意,他怕什么? 是以,从刚开始的惊吓,已变得心情平静。 深秋的地牢,阴冷潮湿,陆志昌在窄小的牢房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想着事情。 这时,牢房的门忽然开了,一高一矮两个男子走了进来。 陆志昌往来人看去,发现是孟昀和慕容墨身边的那个小个子的护卫,叫做孟羽的小厮。 他半眯着眼看向他们。 两人走到他的牢房前停下了,目光冷冷隔着栅栏门看向他。 “你们想干什么?”他发现孟昀的眼神不善,警觉问道。 “我们不干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凤红羽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用平常说话的声音说道,“陆大人,可记得去年秋天的天狼山之战?” 陆志昌一惊,“凤红羽?是你?” “对,是我!”凤红羽冷冷看着他,“我只想跟你证实一件事。为什么我的大哥忽然收到了阮家送的粮食后,就死于天狼山一战?” “你想知道?”陆志昌哈哈一笑,“那是因为柳丞相担心阮家支持你们凤家,凤家兄弟一直主战,让主和的丞相大人在朝中没有了话语权,他才命人不去援救的。” 陆志昌带着一丝得意之色看向凤红羽。 事情的真相其实是柳丞相和皇上两人的意思。 但他只说柳丞相,让凤家人跟柳家斗去,柳丞相一定不会放过凤家人! 孟昀,害死他儿子,他不会罢休! 凤红羽的心头腾起了怒火。 果然,如她猜的一样。 阮家是江南大户,嫂嫂为了不让皇上猜疑她的娘家人支持大哥,嫁给大哥六年都没有回娘家。 却因阮五小姐嫉恨阮雨宸,而怂恿着阮夫人派人送了粮食到益州城而害了大哥。 而阮五小姐是陆志昌的私生女,阮夫人是他的姘头! 那两人干什么事,一定是陆志昌授意的! 阮家一送粮食,柳丞相当然不放心了!担心凤家越来越强大而下了杀手。 陆志昌,等于是间接的杀了大哥! “阮家送粮食是你的授意对不对?”凤红羽冷冷问道。 阮志昌不说话,抬头傲然看向屋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凤红羽问。 她心中是愤怒的,这些政客们杀人,有时只是一句话,一件小事,却会要人的命! 谁又想到,仅仅是送一次粮食,就让大哥二哥被人暗算! 陆志昌冷笑,“老夫受尽了你们凤家人的嘲讽,说一句话又怎样?谁叫凤老爷子一直瞧不起老夫的。” 凤昀大怒,隔着栅栏的缝隙,飞快伸手擒住陆志昌的脖子。 他冷冷笑道,“我爷爷哪有瞧不起你过?你只是一个贫寒书生,当年娶妻,我爷爷送你宅子送你银子,送你仆人,你还想怎样?你这个忘恩负义老匹夫!” “凤老爷子几时真正喜欢过老夫?他尚武,可老夫是文官,求他将老夫调往京中,他竟然还发火,将老夫赶出了凤家。这算是好吗?” “所以你将心中的怨恨,撒在我的两个哥哥身上?你想升官想入朝中内阁,自己努力去,却让我七十岁的爷爷替你奔走求人,你有脸说出这等话来?活该被我爷爷赶走!”凤红羽怒道,“哥,给他一点教训!” 凤昀的手往他锁骨上一滑,只听咔嚓一声,陆志昌的锁骨断了。 他疼得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陆志昌冷笑道,“别得意太早了,小丫头,老夫的背后有皇上,卫王也不敢将老夫怎样的。” “是吗?那我就等着皇上来审你!”凤红羽一笑,“不过,只怕你活不到那一天!” 陆志昌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死死盯凤红羽,“你想杀老夫?老夫虽有罪,但却不是由你来决定生死!连卫王也没有权利!” 凤昀冷冷开口,“杀你?会脏了我兄妹的手!” 凤红羽弹弹袖子,对凤昀笑道,“走吧,哥哥,跟这种要死的人多说什么?知道事情的真相,已经够了。” …… 本以为会安静的过一天,哪知到了晚上,牢房的门又开了。 陆志昌半睁着眼朝牢房的门口看去,发现来是的阮庚生。 他喜得坐正了身子。 “庚生,你来看为父了?” 阮庚生没说话,而是将手里的提盒放在他的面前,从里面取出两盘菜并一壶酒一只酒杯和一双筷子来。 陆志昌自从被关进来后,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吃东西。 不是牢里不给,而是牢里的饭菜令人难以下咽。 此时见到阮庚生的酒菜,他马上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哪知吃了一半,脖子上忽然被什么东西勒紧。 陆志昌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阮庚生抽掉了他身上的腰带,正在用力的勒他的脖子。 他双手死死的抓着勒他的腰带,喘息说道,“你……庚生,你要干什么,我是你生父啊,你……为什么?” 阮庚生冷笑,“正是因为你是我生父,我才要这么做,你做假银,设计刺杀卫王,会诛连九族的。有人已查到了我娘那里。” “……” “卫王已怀疑我的身份了。我不想死,不想被你牵连,所以,你要是死了,就死无对证了,我就没罪了!” 陆志昌又怕又气,拼命地去推他。 可阮庚生已在他的酒水里下了迷迭香,陆志昌根本使不上力气,不多久,扑腾的手脚便不动了。 阮庚生吓了一大跳,但想着陆志昌死了,他就不用受牵连了,心下又一松。 他遂壮着胆子将陆志昌脖子上的腰带扯了下来,系了个结,挂在一旁的栅栏柱上。 又隔着栅栏将陆志昌抱起来,往那系成圈的腰带上挂。 可这时,牢房的门口忽然走来几个衙役,见阮庚生正将陆志昌往套圈里挂,马上扯着嗓子喊起来,“杀人啊!有人杀了陆志昌!” 这一喊,更多的人来了,阮庚生被当扬拿住。 就算是陆志昌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也只能是官府来处决他,而不是其他的普通人等来决定他的生死。 是以,阮庚生杀死了陆志昌,被判了死刑。 卫王为报一箭之仇,递给承德帝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往极大恶之处说着陆志昌的坏话。 承德帝收到折子之后,知道一定是陆志昌的大意,才让事情曝光,这等愚蠢之人,死了就死了,因此,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下一任的知府人选,他有意从京城调派人过去。 哪知卫王又递了折子,推荐了金陵城一个叫云枫的人。 而且,还有不少乡绅联名推举云枫。 承德帝马上让人叫来柳丞相商议。 “云枫?”柳丞相想起这个人,说道,“他曾是阮家的义子,自请退出阮氏,恢复了原姓。这个人,在金陵城倒有些声望。” “你只说,这个人同慕容墨有没有什么来往!”承德帝问道。 江南不少世家大族,一直感念着慕容氏,他选人,绝对不能用慕容墨的人。 柳丞相道,“据清泽送来的消息,他同慕容墨没有来往,而且,同凤家人关系也不太好。” 承德帝眯着眼,“哦,说说看,同凤家有什么恩怨?” “他喜欢阮家的一个庶女,可那庶女被凤家大郎凤昱抢走了,而且,据说他的腿还是因凤昱和那庶女断的,对二人一直记恨在心,阮家庶女这次回了阮家,又闹了一些事来,让他在阮家无法立足,他便被迫离开阮家了。” 承德帝点头,“这样看来,他对凤家还真的有仇,在金陵城声望又高的话,倒是个合适的人选。那就宣旨吧,让他先进京面圣。” “是。” …… 又过了些日子,凤昀的粮食已筹集完毕。 云枫也收到了京城的旨意,让他即刻进京。 独孤傲做给云枫的假肢,也在凤红羽提着剑的威逼下做好了。 望着一对怪异的似腿的物件,就算是云枫这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也惊异不已。 “试试看呀。”凤红羽笑微微说道,“孤独傲可是医界的怪才,什么稀奇古怪的病,他都有法子治。据他说,已经有人戴过这种假腿正常行走了。” 云枫朝小仆云海点了点头,“试试看。” 云海早在期待了,要是公子能走了,一定是翩翩佳公子一个。 公子长得这么好看,不能走路,真是太可惜了。 主仆两人在独孤傲的指挥下,倒也没费什么力的装戴好了。 云枫试着走了走,虽然感觉怪异,但的确跟正常一样。 “我出去走走。”他朝几人微笑道。 “去吧去吧,除了不可挑重担子,不能走得太久,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孤独傲得意的笑道。 云枫朝几人点了点头,拂袖翩然离去。 独孤傲这才一脸愤愤然地看向凤红羽,“丫头,我答应你的事完成了,你什么时候将你师傅嫁给我?我新房也备好了,彩礼也预备好了,只等你同意,我马上向江湖上广撒喜贴。” 师傅一听独孤傲的名字就跑,怎么愿意嫁?凤红羽一时头疼。 “容我想想啊……”她揉着额头,眯着眼看向独孤傲,“你觉得云枫长得怎样?” “嗯,绝美俊朗,算美男子吧。”孤独傲捏着胡子点头。 “那你觉得你比起云枫呢?” 独孤傲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往一旁桌上的铜镜里瞅了瞅,“老夫要是年轻十岁,一定不输于他,哼,想当年,老夫也是江湖一美男。” “所以呀,我师傅爱美,你这样子,她看不上啦,你准备其他的有什么用,你得将自己打扮打扮呀,对了,照着云枫或是慕容墨的样子打扮去,我师傅一喜欢,就不讨厌你了。” 孤独傲眼睛一亮,“对呀,好主意,老夫去也!” 人影子一晃,人已消失在原地,凤红羽终于松了口气。 她走出屋子,发现外面下雪了。 是啊,已经是十一月的天了,当然会下雪。 凤红羽披了件斗篷,也没有叫侍女,独自一个人走出了金柳园。 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就这么习惯性的往静园方向走。 没有走多远,便有一辆马车朝她直直撞过来。 她眉尖一拧,脚步在原地飞快地一转,让开了那辆马车。 停在街对面的一辆马车里,一个素衣女子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该死的,居然没有撞上凤红羽。” 她一掀帘子走下马车,朝路对面的凤红羽走来。 凤红羽站在路旁,正伸手弹着被刚才那辆马车溅到身上的雪花,抬头时,发现有人正朝她走来。 素衣素服,冰清似雪。 只是,那女子的眼底闪着杀气,一张秀美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狞狰。 凤红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微不可察的嘲讽一笑。 陆冰清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这是找她来兴师问罪来了? “陆大小姐,何事?”凤红羽笑微微看向她。 陆冰清半眯着眼,冷冷看着凤红羽,这个贱人总是这样,总是一副骄傲自大的样子,明明她长得比她好看,比她苗条,比她个子高,为什么凤红羽的身边有那么多的人跟着?她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到了如今,她还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凤红羽,我问你,我父亲死前,你是不是去找到阮庚生?” 凤红羽也不撒谎,点了点头,“没错,我找过他,问了他一些事情。” “你撺掇他杀了我父亲对不对?你这个恶毒女人!”陆冰清气得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凤红羽嘲讽一笑,“陆冰清,阮庚生要杀你父亲,关我什么事?要怪,也只怪你父亲射杀了卫王,做了假银子!” “……” “阮庚生生为你父亲的私生子,不想被牵连进去,才下了杀手!你身为太子未来的良媛,才躲过了一劫,可阮庚生只是个普通人,他得想办法保命!” “……” “怎么,这也怪到我的头上?要怪,你就怪你父亲不要生下阮庚生阮家姐妹这些私生子女!” 凤红羽淡淡然看了她一眼,觉得跟这个无知女人废话真是浪费时间,她拂袖转身就走。 陆冰清看着她傲然的背影,忽然冷冷一笑,“凤红羽,你也别得意的太早!容王已经不要你了,去了镇江找江家小姐去了。” 凤红羽袖中的手指握紧,闭了闭眼,强忍着伤心淡淡说道,“这是旧闻,陆大小姐,我知道,是我让容王去的,去纳个侧妃而已!” “那你可真是狠心呀,镇江现在瘟疫横行,你居然让容王去送死?”陆冰清站在她的身后嘲讽一笑,“都说你们感情好,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凤红羽惊得赫然转身。 她睁大双眼死死盯着陆冰清,“你说什么?镇江在暴发瘟疫?” 陆冰清看到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情大好,扬唇笑道,“是呀,现在的镇江城,只准进人,不准出人!你就等着给你那容王收尸吧!” 她说完,得意地转身离去。 凤红羽整个人惊在当地。 镇江都在暴发瘟疫了,慕容墨不可能有心情提什么侧妃的事,而江家只怕也不敢。 这么说,是慕容墨有意那么说的? 故意在她走进绿苑的时候,说来给她听的? 她生气之后就不会跟着去镇江? 他这是在担心她染病吗? 凤红羽只觉得一阵凉气直袭她全身,一直凉到了指甲尖。 陆冰清坐进了自己的马车,看着路对面吓白了脸色的凤红羽,心情更是大好,凤红羽,去吧,去镇江,跟你那容王一起死在那里才好! 第075章 赴镇江 凤红羽的心,仿似被什么扯起,悬在那儿。 雪越下越大,落在她的墨发上,眉睫上,没一会儿,又融化了,成了冰凉的水,缓缓滑落进她的脖子里浸湿了衣领。 可她浑然不觉得冷。 凤红羽木木然,僵在那里。 因为风雪太大,没人注意她的狼狈。 有人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凤红羽,你这是怎么了?你见鬼了?”郑凌风俯身看着她,眉眼间浮着疑惑与担忧,“孟大哥正派人四处找你呢!他马上要出发了,说有些事情要跟你交待。” 被风雪一冻,她的脸微微泛红,如抹了胭脂般俏丽可人。 郑凌风的眸光微闪,抓着她胳膊的手指微微用力。 只是凤红羽的目光发直,整个人如失了魂魄一样,又让他不禁皱起眉头来,“你究竟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他拿出帕子要给她擦脸上的雪水,被凤红羽偏头让开了。 “那来那么多的计较?”郑凌风皱眉,语气间带着不满,“我是你师哥!” “我先回金柳园一趟,一会儿,我要离开金陵了。”凤红羽道,声音带些颤抖,“你遇见昀哥哥跟他说一声。” 说完,她挣脱他的手,又飞快往金柳园方向跑去。 “我跟你一起去!” 郑凌风脚尖一转,飞快地追上了她的脚步。 “能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了吗?”郑凌风看着她,皱眉问道。 在他的映象中,凤红羽一向行事潇洒,少有惊慌失措的样子。 就算是那天在容王府遇到慕容墨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她也没有慌乱,行事照例洒脱不羁。 该罚的罚,该骂的骂,该还手的还手。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还是没说,闷闷地回到了金柳园。 竹韵见到她狼狈的样子,好一阵吃惊,恨恨对郑凌风怒道,“郑世子,我们小姐大伤刚好没几天,你就带她到外面吹冷风?” 郑凌风气得一噎,俊眉竖起,睇了竹韵一眼,“你这丫头还讲不讲理?要不是我带她回来。她指不定站在街上发多久的呆呢?” 竹韵一阵惊愕,“小姐,你怎么啦?” 凤红羽的嘴唇紧抿,盯了一会儿竹韵,冷冷开口,“我问你,我是不是你的主子?” 竹韵吓了一大跳,小脸发白,“小……小姐,你当然是我的主子了,奴婢从记事起,就认定你是主子了。” “那么,镇江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凤红羽目光凌厉地盯着竹韵。 竹韵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小姐,是王爷不让说啊。他说,要是奴婢敢透出镇江城的半个字来,就将奴婢杀了。” 凤红羽暗叹一声。 果然,是慕容墨安排的。 她刚才就怀疑呢,连陆冰清都知道了镇江的事,她居然毫不知情,感情是慕容墨在背后动了手脚。 竹韵不说,那么,荷影益青益鹰更不会说了。 她这几日,将陆志昌的事情处理之后,就是关心风昀筹粮的事,没有上街打探城外的消息,要是身边的人都瞒着她,她如何会知道城外的事? 凤红羽咬了咬牙,冷笑道,“要是他在那儿有什么事,我也会杀了你!” 竹韵吓得更哭了,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郑凌风挑眉问道,“凤红羽,你吃错药了?” 凤红羽斜斜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郑凌风,镇江的事你知道吗?” 郑凌风眸睫闪了闪,“镇江什么事?” 凤红羽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她一把推开郑凌风扭头就进了里屋。 慕容墨呀慕容墨。 他居然连郑凌风也收买了。 她能知道郑凌风是龙影卫的头领,按慕容墨的机警,不可能不知道。 郑凌风跟慕容墨一直不对卯,镇江出了那么大事,郑凌风居然没有幸灾乐祸,这委实蹊跷。 那就说明,慕容墨跟郑凌风已经达成某种协议了。 事已至此,责怪这些人也没有用。 凤红羽进屋换了身男儿装,将湿搭搭的头发随便抹了抹,挽了个男儿的发髻,又抓了几件贴身的衣物,简单的包了个小包提在手里。 她瞥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竹韵,“去将所有的人都叫来!” “是,小姐。”竹韵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飞快跑了出去。 郑凌风挑眉看向她的手里,“你这是要去哪儿?连行李都收拾了?” “镇江。” “镇江在暴发瘟疫,你去哪里做什么?”郑凌风怒道。 凤红羽更怒了,“郑凌风,原来你知道镇江出了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郑凌风微微叹了一声,“我不想你出事。” “可我不想慕容墨出事!”凤红羽怒道,“你该知道,我在担心他,为什么都瞒着我?” “凤红羽……”郑凌风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可我不想你出事。” 凤红羽闭了闭眼,没理他,径直走出了屋子。 荷影几人已被竹韵找来了。 站在小院中,一个个面面相觑。 阮庚生在牢里谋杀了陆志昌,当场被人抓住,已被判了斩刑。 阮家的族务,等于又落到了阮老夫人的手里。 阮老夫人为了避嫌,担心有人非议她会将族务又转交到侄儿云枫的手里,除了管着后宅,其他诸事不管。 她将族里的事,全部摊派给了几个族里的长者。 而那些人,又实际听命于云枫。 陆志昌已死,金陵知府一位,据说会让云枫接替,云枫也已收到了京中传来的圣旨。 这样一来,金陵算平静了,阮雨宸也打算即刻回京。 凤红羽对几人一一做了吩咐,因为她不在,便没有带任何一个侍女,让所有人都跟着阮雨宸回京。 “少夫人那里,你们一个一个的仔细点。” 竹韵担忧她,“小姐,你一个人去镇江,奴婢不放心。” “再让你跟着跟我作对吗?”凤红羽没理她。 竹韵吓得再不敢跟她顶撞。 凤红羽只身一人匆匆离开了金柳园。 在金柳园的门口,凤红羽刚翻身上马,便见郑凌风打马朝她走来,拦在宅院的门口。 他的马背上挂着一个小包,一身绯色的披风,俊美翩然。 凤红羽挑眉,“郑凌风,我拦着我做什么?” “一起去。” “那儿在暴发瘟疫,你不怕传染上?”凤红羽挑眉看他。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郑凌风轻松一笑,将一件蓑衣和一顶斗笠扔给凤红羽,“披上,挡风雪。”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他倒是想得周到。 今天的雪下得很大,才一上午的时间,雪已没过了靴子,她这般顶着风雪骑马远行,不出一二个小时,衣衫就得湿透。 她朝他点了点头,“多谢你。” 郑凌风坐在马上,将身子前顷伸手揉揉她头上半湿的头发,笑道,“谢什么,师傅和孟大哥都托付我照顾你,我是职责所在。” 凤红羽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一抹的异样的光一闪而过。 她匆匆挪开眼,将蓑衣和斗笠穿戴好,一勒马缰绳,“时辰不早了,走吧。” 赶他走,估计是赶不走的,那就随他好了。 她调转马头,当先往东城门方向而行。 郑凌风扬鞭策马,随后跟上。 …… 凤红羽离开的时候,阮雨宸正被云枫拦在金柳园一处风雨亭里说话。 他静静地站在亭外,眉目温和看着她。 阮雨宸扶着亭子的柱子,一时呼吸骤停,整个人惊得僵住了。 他终于可以如正常人一般行走了。 小羽跟她说,有个神医会做假腿,能让腿折的人一样如正常人般行走。 面前的云枫,依旧是六年前的那个翩翩少年郎。 一身浅紫色的衣袍,素净俊朗,眉眼如画,笑容温和。 “小宸,看,我可以走了。” 他抬起袖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眉眼里闪着欣喜。 雪落得很大,将他的一头墨发浸湿了大半,他也浑然不觉。 看着他身后两行鞋子印,阮雨宸的眼眶湿润了。 六年,整整六年,他的脚没有着过地。 他缓缓走进亭子,含笑将手伸向她。 阮雨宸一惊,忙后退了两步,“小叔,你找我有事吗?” 云枫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还是温声说道,“羽小姐说你要回京了,正好,我要进京面圣,一起走吧,大家路上也可以相互照顾。” “你要进京?”阮雨宸讶然。 云枫点了点头,“嗯,也正好去看看凤老爷子。” 阮雨宸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阮家长房的人都死了,没人再逼迫她改嫁了。 小羽说,陆志昌也是害了昱郎的凶手之一,不过也死了。 这金陵城,不再有人害她。 她从此可以随时回来。 但没有昱郎陪她看桃花渡的雪,她回来做什么? 半晌,阮雨宸才道,“我出来得久了,得回去看思晨。” “我同你一起吧,正好同小家伙一起建立建立感情。”云枫笑道。 说着,他伸手来牵阮雨宸的手。 阮雨宸吓了一大跳,将手藏在身后,惊慌说道,“小叔,这有违礼制。” 云枫眉眼笑得更弯,“我现在是云家公子,不是阮家的人,你还叫我小叔?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同六年前一样。” 阮雨宸一愣,心头涌起一阵酸涩。 他们,回得去吗? 云枫见她面露犹豫,便也不勉强她,点头道,“走吧,我跟在你后头就是了。” 阮雨宸脸色窘迫,像个受惊吓的小兔子,提着裙子,快步冲进了大雪里。 一路小跑往金柳园的正屋而去。 云枫却收了笑容,长身而立站在原地,望着前方阮雨宸纤细的身影略有所思。 金柳园的人少,这处地方四处种着花木,更是少有人来。 加上大雪天,更是静谧异常。 他抬起手来,一块半个帕子大的羊皮卷自动散开。 羊皮卷有些年头了,周边磨损得厉害,泛着黄黑色。 上面画了一幅图,一朵绽放的兰花。 这块羊皮图,是六年前他断腿的那天晚上,一个蒙面的黑衣斗篷人给他的。 那人跟他说,会让他成为金陵城令人仰慕之人,不再受人欺辱。 但前提是得听那人的命令。 至于命令是什么,当兰花图再现的时候,便是新的指令下达时。 那人治好了他的腿伤,每晚来教他习武,更甚者,杀了青云帮的老帮主,助他上位。 让他坐拥江南三大帮之一的帮主之位。 他借帮中部下之力,又将阮家的财力控制在手。 几年下来,让他从断腿时的惶恐迷茫变得自信强大。 金陵城里,哪怕是陆志昌,也不敢小觑他。 他以为那人会要他做些什么杀伐之事,但六年来再未出现。 可就在阮雨宸来金陵城的前一天,他的屋子里又莫名地出现了同样的兰花图。 同时,上面写着指令,要他务必娶了阮雨宸,否则,便要杀了阮雨宸。 可是,他一直都喜欢着阮雨宸,那人何必多此一举的要他一定去娶? 那个人又是谁? 六年的安排,只是让他娶阮雨宸? 还是,那个人另有谋划? 云枫将那张羊皮图纸悄悄的揉碎了,撒向一侧的小池塘里。 羊皮碎末,很快就和落下的雪花混在了一起,看不见一丝儿的痕迹。 云枫敛了情绪,朝阮雨宸的方向走去。 …… 凤昀筹集的二十万石粮食,数量一石不差。 云枫按着慕容墨的指示,调派的五百名青云帮弟子,很是尽责,再加上慕容墨派的六十名的墨龙卫混在其中,护送车马队不在话下。 一切准备就绪,虽然遇上大雪天,但时间只有五十多天了,加上路遥遥远,也不得不出发。 凤昀不放心凤红羽,来到金柳园寻她,哪知几个丫头来回话,凤红羽带着郑凌风已往镇江城去了。 而且,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凤昀怒得将几个丫头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那里瘟疫暴发,谁让你们放她走的。” 竹韵欲哭无泪,真是几面都不好做人啊。 “二公子,小姐自己要走啊,奴婢哪里拦得住?” 人都走了,发火有何用? 凤昀手头上的事情也重要,他一指竹韵,“小姐不让你跟着,你就不跟着?真是越大越糊涂,还不快赶往镇江去?” 竹韵吓得慌忙应道,“是!” 三下两下卷了个包,跑出了金柳园。 阮雨宸这边也收拾好了行李,凤昀将她的马车送往南城门外的官道上。 云枫要进京面圣,也坐了马车跟在阮雨宸的后面。 想着他二人从小相识,关系也好,凤昀便放下心来,目送一行人离开后,他才匆匆回到送粮车马队。 走到头马那儿,一眼瞥见一个瘦小个子的青裤青袄的少年,坐在头马的马车上,悠闲的拢着袖子,正笑嘻嘻看着他。 凤昀眉头一皱,“敏柔,你不是到你大舅舅宇主薄家去了吗?怎么又跟来了?” 郁敏柔跟凤红羽学了一套简易的易容术,脸上抹了遮去白皙脸色的草药水,又服用了一粒哑声丸,加上貂皮大帽子一扣,又穿一身小厮的衣袄,任谁看了都认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她笑嘻嘻道,“我要跟孟哥哥去益州啊!” 凤昀脸色一沉,“不行,现在天越来越冷,一路往北,日日都是冰天雪地的天气,你吃得消吗?” “能!世人说,夫妻要同甘共苦,孟哥哥大雪天送粮食,我哪能坐在暖房里享福?” “夫妻”二字头一次被她说出口,又是当着凤昀的面,郁敏柔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眨了下眼,慌忙将头扭过。 连凤昀也愣了一瞬。 想着这丫头倔强的脾气,若是不让她跟着,她一吹那只古怪的笛子,这车马队就走不了了,凤昀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只得说道,“我记得你小舅舅也住在益州城,到了那里,就不要再跟着了,你先到你舅舅家吧。” 舅舅家在城里,离着城外驻军地并不远,郁敏柔欢喜的点了点头,“是!敏柔听孟哥哥的!” 齐齐整整的车马队,每车的车架上,都按着慕容墨的指示,挂着云枫家族的云氏徽章,一路浩浩荡荡的往北而去。 …… 凤红羽和郑凌风两人快马扬鞭,一路上风餐露宿,到了第五天傍晚时,走到了扬州城附近。 却被前方一座断桥拦住了去路。 桥断,下面有湍急的河水。 两人正寻另外的道路时,忽然听到身后有大队人马往他们这儿跑来。 “女人留下,男人留下财物滚蛋!” 凤红羽回头来看,原来是一众持刀的汉子,个个面貌狞狰。 她眉尖微拧,这是……打劫? 呵,可知她是打劫的祖宗? ------题外话------ 推荐友文【重生名门:老婆乖一点】蜗牛壳著 当她变成了她,沈辛萸满脑子想的不是报仇,而是吃饱,睡好,紧抱唐先生的大长腿…… 许久以后。 记者问沈姑娘。 “听闻自您结婚以来,唐先生一直称呼您为姑娘?” 沈姑娘巧然一笑,点头称是。 记者追问,“为什么?私下里不叫老公老婆吗?” 某女娇羞一笑,:“因为他说将我当女儿养。” “……” 这是一个很暖很宠的重生宠文,感兴趣的小天使就戳进来吧O(∩_∩)O 第076章 英雄救美人 凤红羽头三天穿的都是男装,可在昨天,雪停了,竟变成了下雨,她急着赶路,几个时辰不停歇,结果一身男装全淋湿了。 她住在金陵城的静园时,原本有几套男装,不知几时被慕容墨扔了。 身上唯一一套完整的男装一湿,她只好又穿回了女衫。 一身石榴红的裙装,策马时,裙袂翩飞,就算是在两三里外,也会看得分明,是个女子在骑马。 前面有断桥,桥下河水深得看不到底,骑马而过可谓冒险。 凤红羽只得将马头调转,扬眉看向那群汉子。 来的人有二三十人之多,将一条小道堵了个严实,两旁都是参天的大树。 除了将这群人打倒赶走别无他法。 汉子们看到她顷城绝色的脸,个个惊得两眼滚圆,面露贪婪之色。 凤红羽抖了抖长久握马缰绳而麻木的手指,阔袖子一甩,一双凤翎箭滑落于掌上。 她目光凉凉地扫了一遍这群人,正要提剑上前,一旁的郑凌风“呵呵”冷笑了一声。 “滚?你谁呀?哪家的狗没有拴牢,跑来乱叫一通?” 一个看似打头的胖汉子冷笑一声,“你小子想死了?敢骂你爷爷是狗?兄弟们,给老子揍他!” 郑凌风扬眉冷笑,“爷爷?你是我曾孙子的曾孙子的爷爷吧?” “呸!胆子不小敢骂爷们?” 一伙汉子们怒了,目光往凤红羽的脸上贪婪地瞄了一眼,一齐扑向郑凌风。 郑凌风一张妖娆的脸,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是个武功高手。 偏偏他又穿得华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像个十足的纨绔。 那群汉子们径直向他扑去,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当然,也没将个子娇小的凤红羽放在眼里。 “郑凌风,你烦不烦?遇到挡道的狗,直接揍了就是了,啰嗦什么样?”凤红羽冷嗤一声。 话未落,人已从马背上跃起,凤红羽提剑直扑那群汉子。 连日的赶路,加上不知镇江城里的情况,让她内心焦急。 偏偏这群不知死活的人,敢拦她的路,凤红羽哪有心情跟他们废话? 从这些人提刀的动作来看,武功并不高。 凤红羽双手的短剑快如闪电,只片刻间,便有三人的头发,被她持剑将头顶的发髻削掉了。 冷剑贴着头皮而过,被削了头发的人,吓得身子一凉。 凤红羽身子一矮,又是连续地几个横扫腿,五六个人被扫倒在地。 其他的人,不是被踢飞了大刀,就是脸上被踢了一脚。 一个个被点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最先叫嚷的那个胖汉子吓了一大跳,这是遇上了高手了? 他悄悄地往人群后退,转身拔腿就跑。 郑凌风早盯着他,脚尖在马背上一踩,抬脚朝那胖汉子踢去。 只听“嗷唔”一声惨叫,胖汉子被郑凌风连踢了两脚踩在脚下。 凤红羽踢开一旁被她踢得鼻青脸肿的两个汉子,双手提剑走到胖汉子的面前。 她蹲下身来,将两柄短剑往泥土里一插,拍拍手说道,“看着这对短剑,老老实实的说实话,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打劫我们?” 郑凌风半眯着眼看着风红羽,“打劫还有原因?”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当然有原因了!”说着,她又朝汉子厉声喝道,“本姑娘时间紧,快说,不然的话,我就跺了你的一双手!” 胖汉子被郑凌风踩在脚下,早已吓得脸色一白,这会儿见到这一对双翎剑剑柄上的图腾,更是额头冒汗。 这个红衣小丫头,居然是火凤凰? 这下子可死定了! 胖汉子恨不得时光能倒流,他根本没来打劫。 “小人有眼无珠,不该冒犯了火凤凰,小人该死!” “既然认出了本姑娘,就该知道本姑娘的脾气,快说实话,你们是哪来的?为什么打劫?谁人指使你们的?”凤红羽厉声喝道。 胖汉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是,在下们是这附近五虎寨的人,小人是五虎中的老大,小人叫陈虎。是飞云山庄的少庄主,指使在下们在这儿拦截两位的,要在下们一定拦着一对红衣男女中的女子。” 郑凌风看了一眼凤红羽,心中暗叹,凤红羽怎么会看出这些人是被人指使的? 凤红羽眸色一凝,飞云庄是什么地方? 她这是头一次来镇江城,也根本不认识镇江的什么人。 怎么会有人劫持她? “飞云庄少庄主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持我们?”凤红羽又喝问一句。 “离这里十里远的一个庄子,是镇江城外最有钱的庄子,少庄主姓叶,人称叶二少。” 叶二少? 凤红羽看了一眼郑凌风,郑凌风也是摇摇头,一脸的疑惑。 凤红羽站起身来,收了双翎剑,又问道,“然后呢,劫持我之后,他要干什么?” 胖汉子摇摇头,道,“没说,只说让在下们一定拦着姑娘。” 凤红羽和郑凌风对视了一眼,两人更是疑惑了。 她朝郑凌风点了点头,道,“先放了他。” 郑凌风脚一松,胖汉子心中松了一口气,慌忙从地下爬起来。 “就你们这样儿,还五虎?五鼠吧?”郑凌风拂袖冷笑一声。 | 凤红羽又一一松开了另外一群人的穴位。 二人轻轻松松的将他们二三十人打得没有一丝儿还手能力,面对郑凌风的讽笑,根本不敢还嘴,只老老实实的站在当地。 陈虎心中将叶二少的全家都骂了个遍,让他打劫的人居然是火凤凰,这不是让他来送死吗? 天下占山为王的,谁人不知火凤凰的名号? 这位主,在北地三城名号太响,占山吃饭的见了她都是让道走,他倒好,主动送死来了。 火凤凰是谁?专抢人寨子,被她瞄上的,她一准抢了。 财物被她占了,寨子的人会被她赶往北地充军。 而且,她身后还有墨龙阁的阁主,那可是个活阎王。 陈虎苦着脸向凤红羽陪不是,“凤凰姑娘,只要姑娘放过在下们,今后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下们上刀山下火海……” 凤红羽弹弹指甲,笑道,“好说,不过,眼下你们配合我一下。” 陈虎听出凤红羽不杀他们了,放下心来,“姑娘请吩咐。” 一到镇江,便被人算计上了,若不查出原因来,将来只怕更有麻烦。 凤红羽笑道,“既然叶二少让你们劫持我,那就听他的安排好了,这样,你们也交了差,我也可以见识见识那个叶二少。” 陈虎不傻,听出了凤红羽话中的意思,当下点头,“愿听姑娘的安排。” 郑凌风看向凤红羽,眸光微闪,这丫头,真是精明得很。 当下,按着凤红羽的指示,陈虎等人将郑凌风和凤红羽做了劫持的样子。 有人捆起了凤红羽,郑凌风装着相救的样子,提着一柄刀同陈虎对持。 刚吩咐完毕,凤红羽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郑凌风朝凤红羽眨眨眼,然后俊眉一竖起,装成大怒的样子,“放了她,否则本世子不会放过你们。” “想放人,拿一万两银子来!”陈虎按着凤红羽的吩咐朝郑凌风喝道。 “光天化日之下,敢打劫,胆子不小,我跟你们拼了。”郑凌风晃了晃手里的大刀,装着要拼命的样子。 很快,那阵马蹄声近了。 凤红羽扭头看去,来的有十一二人,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公子。 那人穿一身银灰色的狐狸毛大氅,墨发玉冠,容颜俊美,腰持长剑,策马的身姿俊逸翩然。 他朝陈虎等人冷喝一声,“住手,竟敢在我飞云庄的附近打劫?一个个活腻了吗?来人,快救人?” “是,少庄主!” 十来个人一齐朝陈虎等人冲来。 飞云庄? 难道这位就是指使陈虎的叶二少? 凤红羽眸闪了闪,原来,这两伙人使了个计,一方打劫,一方来救? 这飞云庄叶二少,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两方人就拼杀到了一起。 陈虎装作打不过的样子,同叶二少对杀了一阵,连连喊着,“打不过了,撤!” 五虎寨的二三十人丢下凤红羽和郑凌风,四散逃掉了。 叶二少翻身下马,当先朝凤红羽走来。 他亲自伸手来解凤红羽身上的绳索,“姑娘,没事吧?贼子们被在下打跑了。” 郑凌风嘴角抽了抽,扶起凤红羽站在一旁,目光清冷看向他,故意装作不知情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叶二少朝郑凌风和凤红羽拱手一礼,温和笑道,“在下是这附近飞云庄的少庄主,姓叶,名欢。在兄弟中行二,世人喊在下一声叶二少。” 凤红羽的唇角弯了弯,这个人便是叶二少? 她敛了眸中的一抹嘲讽,朝叶二少俯身一礼,“多谢公子相救,要不是公子赶走了那些强盗,只怕小女子的清白都不保了。” 她装作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低着头。 叶二少往她脸上看去,虽然这女子的脸色略显疲惫,但难掩倾城之色。 竟然比大表妹江映雪更妩媚几分,难怪大表妹心中一直不安,要他来亲近这女子了。 放在床上,一定非常销魂。 他收了心神,微笑说道,“路见不平,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道谢。” 凤红羽心中暗讽,低着头没看这人,伸手悄悄拽了拽郑凌风的袖子。 郑凌风忍着心中的厌恶,也朝叶二少拱了拱手,“多谢叶二公子救了在下跟师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叶二少长相不俗,风度翩翩,一双眼往凤红羽脸上,时不时看上一眼,郑凌风很想一拳将他揍成肉饼。 他郑凌风天天跟凤红羽待一块儿,都不敢这般赤果果的看她,这家伙算什么玩意儿? 但他同凤红羽的想法一样,想看看这叶二少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便没有发作。 “你们太客气了。”叶二少温和一笑,“哦,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二位姓名呢?” 凤红羽想着,这人敢设计一出英雄救美的戏,一定是认出了她的身份,便实话实说了。 “小女子是京城凤府的嫡长女,凤红羽。这位是武安侯府的郑世子,是我师哥,我们要前往镇江城看望我三叔,不想,走到这儿遇上了断桥,又遇上了劫匪。” “呀,原来是京城凤府的大小姐和武安侯世子,真是久仰久仰,此时天已快黑了,看这天,可能还会下雨,这儿离村镇又远,若是二位不嫌弃,不如到在下的庄子上住上一晚如何?” 凤红羽和郑凌风对视一眼,假装打着眼神商议,“你的意思呢?” 郑凌风装作想了想的样子,说,“也好,你一个姑娘家跟着本世子这般连夜赶路,着实辛苦了,既然叶二公子相邀请,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二少大喜,“好,请二位上马,随在下回山庄。” 凤红羽朝郑凌风点了点头,两人翻身上马,跟着叶二公子往他的飞云山庄而去。 | 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天完全黑时,到了一处庄子。 隐约可见庄子建在山脚下。 从一座高高的牌坊下往里走,依稀可见道路两旁是成排的大树。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便见一座紧闭的大门,门上挂着两个硕大的红灯笼,上面均写着“飞云山庄”几个大字。 府门高大阔气。 叶二少的一个随从马上翻身下马,上前拍了拍门,“快开门,少庄主回来了。” 很快,门从里开了,几个打着灯笼的仆人,站在门的两侧相迎,纷纷喊道,“少庄主回来了?” 叶二少点头,“嗯,让平管家马上整理出两间上好的客房,有客人来了。” “是。”一个仆人提着灯笼飞快地往庄子里跑去。 庄子门大开,叶二少偏头来朝凤红羽点了点头,微笑道,“凤大小姐,到寒舍了,庄子简陋,还望不要嫌弃。” 虽是天黑,但隐约可见庄子的围墙一直延伸出去很远,少说也有几十亩地。 叶二少说是简陋,这只是谦虚的说话。 凤红羽笑道,“我和郑世子若不是被叶二少搭救,只怕已被强盗掳进贼窝了,哪会嫌弃?叶二少客气了。” “如此,便请吧?”叶二少含笑朝二人点了点头,当先打马往庄子里而行。 凤红羽看了一眼郑凌风,两人随后跟上。 进了庄子,众人下了马。 马上有仆人前来将凤红羽和郑凌风二人的马匹,牵走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少庄主,客房备好了,酒宴也备好。” 叶二少点了点头,朝凤红羽笑道,“你们从京城远道而来,一定辛苦了,在下备了点粗茶淡饭,先吃点再去歇息吧?” 凤红羽点了点头,笑道,“多谢了。” 酒宴备的还算丰盛,凤红羽朝郑凌风使了个眼色,告诉他,吃饭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郑凌风听慕容墨说过,凤红羽的鼻子异常灵敏,有毒无毒,闻一闻便知。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凤红羽一一检查发现,菜饭并没有毒,她向郑凌风打了个眼色,两人放心地吃起来。 叶二少对凤红羽格外的殷勤,不时的布菜,惹得郑凌风全程阴着脸。 凤红羽却在心下沉思,这个叶二少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她一进镇江地界,就被他盯上了? 一顿饭吃起来,三人各怀心事。 饭后,叶二少又亲自送二人进客房休息。 郑凌风和凤红羽两人的客房相隔几十丈远。 郑凌风不大乐意,凤红羽却没有计较,向叶二少道了谢。 叶二少看着她温和一笑,“天不早了,凤大小姐早点休息。” 凤红羽点了点头,“多谢叶二公子款待。” 一个丫头领着风红羽走进了她的客房小院。 叶二少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唇角斜斜勾起一抹冷笑,转身离开了。 | 叶家前院小花厅里,一个穿着一身白狐狸轻裘的女子正坐在桌边饮茶。 见叶二少进来,她抬眸扬唇一笑,“二表哥,怎样,那凤红羽的姿色如何?” 叶二少撩起袍子坐到她的对面,薄唇勾着一抹邪笑,“映雪表妹,你介绍的这个美人,表哥甚是满意。” ------题外话------ 这章过渡,为了引出墨墨。 第077章 毁掉形象。 引着郑凌风的仆人走了之后,郑凌风抖开被子,将一个大枕头塞了进去,装成有人睡觉的样子。 他轻轻地掩了门,躲开这座庄子的护卫,悄悄地朝凤红羽的客房而来。 凤红羽住的屋子里点着灯,也不知那丫头睡了没有,郑凌风不敢贸然进去,只伸手敲了敲窗户棂。 “凤红羽。”他轻声地喊道。 凤红羽并没有睡,而是站在屋中正观察自己的卧房。 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习惯如此。 听到郑凌风在外面叫她,她马上将窗子打开。 郑凌风看看四周没人,身子轻轻一跃,跳了进去。 他弹弹袖子说道,“凤红羽,还真被你猜对了,那个什么五虎寨的人拦路劫持我们,果然有着目的,不过,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不是一般的劫匪?而是有着目的?” 这个问题,郑凌风刚才就想问她,当时人多,他便没问。 凤红羽的机警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狡黠一笑。 “因为我跟占山吃饭的人,打交道的时间长,对那些人的习性已了解了七七八八。” “……” “我们只是两个过路人,出门能带有多少钱物?他们却出动那么多的人,一定有问题。” “……” “按着他们的规矩,出动十人以上,一般都是要劫持车队的,刚才却只拦着我们二人,所以,我才发现了蹊跷。” 郑凌风笑了笑,赞许地看着她,“我竟不知,你还是益州城的火凤凰,难怪师傅说,她的小徒儿是个……是个……” 想起苍泠月说起凤红羽的种种光辉事迹,他赶紧闭了嘴。 凤红羽半眯着眼,看向他,“我师傅说我什么?” 郑凌风讪讪一笑,“没什么。” 凤红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这叶二少诡异得很,我想去看看他的底细。” 郑凌风点头,“嗯,我也正想去,一起。” 凤红羽抬袖挥灭了烛火,放下帐子。 两人趁着夜色,往庄子的前院而来。 凤红羽不敢找人问路,而是一直尾随着仆人,从仆役聊天的话语中探听消息。 她带着郑凌风在庄子里四处转悠,终于遇到两个丫头一边走着一边在小声地说着叶二少。 “都说江家两位表小姐漂亮,是镇江城的双姝,可依我看啊,今天来的这个凤大小姐。比江家两位表小姐还要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了让人挪不开眼。” “……” “容王不要江大小姐,而请旨求娶了凤大小姐,是不是因为凤大小姐比江大小姐漂亮?” 另一个压低了声音说道,“嘘,小点声,江家大小姐正在庄子里呢!她表面和善,内心可是毒辣得不得了,你不要命了?” 前一个说话的仆人吐了下舌头,吓得赶紧闭了嘴,“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好了好了,姐姐可千万不要将我说的话传出去呀!” “放心吧,我跟你是什么样关系?”另一个丫头嘻嘻一笑,“走吧,江大小姐还等着吃这水晶糕呢!” 两人又小声地低估了一会儿别的事情,快步离开了。 跟在两个仆人后面的凤红羽,眼睫闪了闪,江大小姐? 难道是她见过的那个江映雪?一定要赖着嫁给慕容墨的那个镇江江家的江映雪? 等着两个仆人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郑凌风一手环胸,一手托起下巴,“咦”了一声。 “江映雪?这两个丫头嘴里说的,不是上回到过容王府的那个江映雪吗?” “……” “江映雪是这庄子里的表小姐,叶二少又请人导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本世子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凤红羽轻笑一声,“那就去看看。” 两人暗中跟着丫头,一路往前院而来。 只见两个丫头走到了一间小花厅前,里面亮着灯。 一个丫头掀起挡寒风的布帘子,两个丫头一起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又空着手出来了。 郑凌风一拽凤红羽的胳膊,“上来看。” 两人轻轻地落在屋顶上。 郑凌风小心地揭开一片瓦片,一线光亮透了出来。 他朝凤红羽眨眨眼,伸手一指里面。 凤红羽探头往里看,果然,屋子里的茶桌旁,坐着叶二少和江映雪。 江映雪一直喊着叶二少为二表哥。 “二表哥,妹妹能不能出这口恶气,就全指望表哥了。” 江映雪左手挽着右手的袖子,右手捏着一只精致的茶壶,朝叶二少俨嫣然一笑,殷勤地倒着茶水。 “你是我的亲姨表妹,我哪能看着你受了委屈,不帮你?”叶二少伸手去端茶杯,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的右手小指轻轻地勾了一下江映雪的手背。 江映雪的脸色陡然一变,忍着心中厌恶,慌忙将手拿回来。 放在桌下,死劲地擦着手。 叶二少斜斜倚在椅内,目光睇向江映雪,唇角浮着一抹斜笑。 江映雪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与他对视。 她强按下心中的怒火,说道,“明天上午辰时,慕容墨就要来你的庄子里了,你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厌恶起凤红羽。” “小事一桩,我叶二少追女人,没来就没有失过手。”叶二少扬眉一笑。 放下茶杯时,又拿胳膊轻轻地碰了一下江映雪微微坟起的胸。 江映雪只觉得那块肉如被火撩了一般,她的脸顿时变得铁青。 她“噌”地站起身来。 叶二少脸不红,心不跳,悠哉悠哉地自己倒起茶喝起来,望了一眼江映雪,薄唇勾起浅笑。 “映雪表妹,其实,我娘还是很看好我和你的,你说你为什么偏偏记着那个病鬼王爷慕容墨?结果呢,被慕容墨无情的手一挥,将你给了他的堂哥慕容民。” “……” “那慕容民长得跟个瘦麻杆似的,也不知将来能不能侍候好你。” 若说刚才的两下无意地撞着她,让她心中不快,最后这句话就是赤果果的侮辱了。 “表哥,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了,表哥想抱得美人归,记着明天辰时一定请凤红羽去庄子后院的碧波湖。” 说着,她转身便往花厅外走。 叶二少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放心吧,映雪表妹,我一向爱美人,凤红羽跑不掉的。” 江映雪抿着唇,快步走出了花厅。 丫头倩儿提了一盏灯笼,正候在小花厅外面,见她出来,马上上前扶着她的手。 “小姐,天黑,昨天又下过雨,您小心脚下。” 江映雪咬了咬牙,将手搭在倩儿的手上,快步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看看左右无人,倩儿忍不住说道,“小姐,您何苦来找表少爷?他风流成性,比那慕容大公子的女人还多。” “……” “被他盯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保住清白的,他毁人清白后,又毫不怜惜地甩了人家姑娘,不知引得多少姑娘羞愧得自尽了。” 江映雪怎不知自己这个姨母表哥的德行? 她瞪了一眼倩儿,低吼一声,“都怪你!要不是你在容王府没有办好事,让我被那凤红羽算计一场,我何至于来求表哥?” 倩儿听她提到容王府的事,吓得不敢吱声了。 江映雪心中有怒火没处发,便将怒火撒在丫头的手上。 江家现在不比从前,家中只有一个空架子,十几万银子的高利贷越滚越多,不允许她换丫头,不然,她早将这个蠢丫头赶走了。 倩儿的胳膊,几乎要被她捏断,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不敢哭出来。 主仆两人各忍着怒火,往客房走去。 凤红羽却盯着倩儿,微眯起眼来。 难怪她被叶二少盯上了,原来,是江映雪的丫头认出了她。 今天一早,在前方一个镇子上,她和郑凌风去换马匹的时候,有个丫头模样女子从隔壁一间茶馆里走出来,一直在盯着她看。 起初,她以为是本镇的人在好奇她这个外乡人,才盯着她看,因为她要急着赶路,便没有在意谁在看她,谁想到,她由此被叶二少与江映雪算计着。 看来,江映雪对她一直怀恨在心。 明天等慕容墨来,让她丢丑? 她且等到明天! 郑凌风见她一直盯着江映雪的丫头在看,小声问道,“那丫头有问题吗?” “当然。”凤红羽冷冷一笑,“今天一早在牛镇时,我们被这丫头盯上了。” 郑凌风眸色一沉,“原来是这样?要不要我去收拾一下那个丫头?” “等机会,你现在去,会让江映雪起疑心,我们就不知道他们明天究竟想干什么了。” “行,听你的。”郑凌风没有反对。 小花厅里,叶二少又喝了一杯茶,起身拂袖也走出了小茶厅。 没一会儿,脚步声就听不见了。 屋顶上,郑凌风将瓦片重新塞了回去,拍拍手对凤红羽小声笑道,“看,这江映雪来报复你来了,她也不笨呀,居然用以牙还牙的方法。” “……” “上回在容王府里,她一定知道是你搞的鬼塞了她一个男人,今天她有样学样,让她的这个与慕容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风流表哥来缠上你。” “……” “听这二人说的意思,明天慕容墨会来庄子上,这是让慕容墨来捉你的奸?” 凤红羽斜斜瞥了他一眼,“奸夫都没有,捉什么捉?我是那么好上当的吗?” 郑凌风点头,笑了笑,“那到也是。” “走了,赶了几天的路,也正好累了。”凤红羽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睁着迷蒙的双眼跳下屋顶。 郑凌风见她走路的步子歪歪扭扭的,不禁又笑道,“还是我送你吧?你这样子,我担心你踩进沟里了。” 凤红羽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我有那么娇弱吗?” 郑凌风从屋顶上跳下来,走到她身旁伸手抓过她的手,俊眉一扬,冷嗤一声,“别逞强了,走路的脚直晃,还说没事?” 凤红羽往回抽手,发现抽不动。 她叹了口气,只好由他。 。 凤红羽和郑凌风回到她的客房前,竟意外地看到,叶二少坐在她的客房附近的小亭子里抚琴。 一盏桔黄色的小灯笼,挂在亭子一旁的腊梅花枝上,泛着幽幽的光。 叶二少已换了身洁白无尘的白色轻裘。 他半散着墨发,微阖眼眸,十分陶醉在琴声里。 郑凌风朝天翻了个白眼,唇角一扯,冷笑道,“我敢拿我的宝贝头发打赌,他在勾、引你。” 说完,他心中暗骂了一句,要勾引也是他郑凌风来勾引凤红羽,这个叶二少是个什么东西? “让他勾吧,我不会心动。”凤红羽闲闲说道,“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鬼。在我听来,所有的器乐声,统统是噪音!” 郑凌风一怔,想起凤红羽不懂琴的事,他笑道,“对呀,你是琴盲。” “所以,他这大冷天的不睡觉,以琴音悦我,根本是吃力不讨好,他不怕冻死,就让他弹吧,最好此时下一场大雨来,冷死他!” 凤红羽甩甩袖子绕道往客房走去。 郑凌风却一把拉着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凤红羽,现在都快二更天了,他坐在你屋子前,这般乱拨弄一通琴音,你睡得着?” 凤红羽眯着眼,想了想,“的确是很吵,我得使个法子赶走他!” “我有一计。”郑凌风阴阴一笑。 “什么计?” “你听我说……” 郑凌风朝凤红羽小声地嘀咕了几句,然后扬眉一笑,“怎样?” 凤红羽嘴角抽了抽,“好,听你的。” 。 两人商议好,凤红羽绕道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她打散了发髻,脱了外衫,披了件披风在身上,装着刚起床的样子,站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叶二少抚着琴,不时地抬头朝凤红羽的客房那儿看一眼。 没一会儿,客房里亮起了烛光。 他心头一喜,果然,他的这只《碟恋花》的曲子,引起了凤红羽的注意。 要知道,他每每抚起这只曲子,总有女子会做起春梦。 凤红羽正值青春年少,不会不心动。 因为《碟恋花》写的是一个男子思慕女子成疾的故事。 然而凤红羽站在客房的门口,听着他那有气无力的琴音,暗自扯唇冷笑。 这是什么鬼琴音?叶二少昨天晚上陪姑娘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手下没力? 就这等连慕容墨十分之一都及不上的琴音,还想勾、引她? 叶二少是不是太自大了? 这时,凤红羽听到一声野猫的叫声。 她心下了然,郑凌风做好准备了。 凤红羽轻轻地打开门,脸上挤出十分仰慕感动的样子。 她还没有挪出一步,只听“哗啦”一声响,紧接着,一股奇臭传来。 凤红羽的鼻子本来就异常的灵敏,她恶心得马上屏住了大半的呼吸,才没让自己被熏得晕倒。 叶二少正陶醉在琴音里,听到凤红羽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心头正大喜着,哪知一瓢大粪水从天而降。 他又惊又怒地跳了起来,可这时,凤红羽走来了。 正睁着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杏眼,惊愕地看着他。 “叶……叶二公子,你这是……掉进茅坑了吗?” 只见叶二少从头到脚,一身狼狈,头发上和那身原本洁白无尘的一身轻裘上,挂着不少黄的黑的什么东西,还伴有阵阵恶臭传来。 凤红羽故作关切地看着他,忍着恶臭没有跑掉。 叶二少一张俊美的脸,又气又窘迫,五观都扭曲了。 在凤红羽面前保持了两个时辰的完美形象,此时彻底毁坏。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发现有臭水流入口里,便也顾不了那么多,连那张价值不菲的焦尾琴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凤红羽后腿了几步,朝亭子上方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子低喊了一声,“行了,快下来。” 她忍不住嘴角一抽,郑凌风说捉弄一下叶二少,将他俊美公子的形象给毁掉,她还一时好奇是什么,原来是这般毁坏。 郑凌风扔掉了手中舀大粪的一个长柄葫芦瓢,从亭子上跳下来。 他拍拍手,扬眉一笑,“怎样?管叫那叶二少会一连几天见你都自惭形秽!也一定会藏起那份勾起引你的心,说不定会整天呆在屋子里一遍一遍的洗澡,哈哈哈——” 凤红羽:“……” 她有点儿哭笑不得,这郑凌风的想法就是跟旁人不一样。 她挥挥手,低声道,“好了,叶二少在我面前丢了丑,今晚是不会再来了,也吵不到我了。你快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当心他发起火会搜园子找那个暗算之人。” 郑凌风点了点头,忍着笑道,“你说的对,不过,本世子哪会让他发现?我得栽赃他人。” 凤红羽这时眸光一寒,说道,“要栽赃么,就栽赃到江映雪的身上,你将这长柄瓢扔进江映雪屋子的附近。” 郑凌风眸光一亮,“对,江映雪敢害你,就应该收拾收拾。” 他从暗处又捡起那只舀粪水的五尺长的葫芦瓢,身影一闪,快步离去。 凤红心敛了神色,也转身回了房。 。 叶二少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怒气冲冲地叫出贴身仆人。 他怒喝一声,“连夜给本少搜!刚才谁进过茅房拿过粪瓢!去过凤大小姐客房前的风雪亭!” 仆人见到他狼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应了一声就下去忙去了。 果真如郑凌风说的,叶二少一气洗了五遍澡,洒了三瓶用玫瑰花提炼出来的香油,又在身上的大氅里,挂了七八个香囊。 虽然如此,他一看到仆人在看他,又疑神疑鬼的以为身上还有臭味,又赶紧回去洗了六遍澡,不住地往身上洒香粉。 他的仆人同他一起折腾到天亮。 烧了二十锅水,扔了十三个澡盆,用了六块手心大的皂角泥。 而凤红羽和郑凌风两人,在各自的卧房门口布下机关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叶二少睁着一双布着血丝的眼,一直朝身边的人喝问,“找到那人没有?” 问了七八个人,终于有一人匆匆跑进来回道,“少庄主,找到了。” “谁干的?” “少庄主……”仆人犹豫了一下,“在江大表小姐的屋子附近找到了。” “什么?”叶二少怒不可遏。 难道是他前一晚占了点江映雪的便宜,那个女人就怀恨在心了? 叶二少气得脸色阴沉。 他帮她,她居然敢这般对他? 还是当着凤红羽的面让他形象大毁?真是岂有此理! 他“噌”地站起身来,带上人冲进江遇雪的客房。 江映雪的身份高贵,他不敢动她,便将江映雪的丫头拉出来出气。 “给本少杖责五十棍子!” “是,少庄主。” 几个仆人将吓得不知所措的倩儿拖了出去。 当凤红羽起床梳洗完毕,由庄里的丫头带着散步,“不经意”走到江映雪的客房附近时,正看到江映雪的丫头在受罚。 江映雪站在一旁漠然不语。 一来,这丫头坏了她的事,她正在气头上,二来,江家只有身份,没有财力,她不敢得罪表哥一家。 凤红羽故作惊讶地问道,“呀,这是怎么回事?” 又看到江映雪,她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江大小姐,哦,对了,不知慕容大哥哥还在不在镇江,听说镇江城中在闹瘟疫,慕容大哥的平妻,还挺关心他的。托我带话给他,要他注意着身体。” 江映雪气得咬了咬牙,将头扭过。 慕容民那个纨绔,居然说动了家里人,两家将亲事订下了。 慕容民将家里的正妻降为了平妻,说是娶她为正妻。 家里有平妻,还要娶正妻,江映雪想不嫁,可名声已丢在京城,慕容民的一张大嘴巴又逢人便说她与他已有了夫妻之实,让她不得不妥协了。 这几日她一直躲着慕容民,试图忘记掉这件事,但凤红羽该死的,居然故意提起来。 凤红羽看着江映雪怒得变型的脸,讽然一笑。 她又将目光没有半丝儿温度的瞥向倩儿,倩儿迎上她的目光吓了一大跳,想呼叫提醒江映雪,但叶二少嫌弃倩儿的喊叫声太吵,命人堵住了嘴。 打了二十多棍子,倩儿支持不住,死了过去。 江映雪吓得不敢再看,匆匆跑进了自己的客房。 。 到了辰时末时,凤红羽吃罢早饭,有庄子里的丫头来请凤红羽。 “凤大小姐,少庄主说有要事同凤大小姐商议。” “哦,你们少庄主找我?他在哪儿?” “在碧波湖。” 第078章 相会。 这便是……开始了? 她分外好奇,那个叶二少要怎样地离间她与慕容墨? 凤红羽垂下眼帘,敛起眼底的讽笑,说道,“好的,我这就前去,请带路吧。” “是。” 凤红羽跟着丫头往外走。 不多时,便到了一处湖边。 因为前几天下过雪,湖边的荒草间,还有未融化的雪。 今晨的天气更加的寒冷,依稀可见湖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 湖边有座九曲桥,不见叶二少,却见一身如雪衣裙的江映雪站在桥上。 有风拂来,江映雪的白衣裙翩然似仙。 仙,是表面,歹毒却藏在里面。 丫头紧走了两步上前回话,“回表小姐,凤大小姐来了。” “下去吧。”她转过身来,轻轻应了一声。 “是,大小姐。”丫头退下。 凤红羽轻拂衣袖,淡淡看向她,“原来是你找我?不是叶少庄主?” 江映雪挑眉,一双清丽的眼眸里,浮着讽笑,“我表哥是镇江第一公子,有学识,有钱有貌,怎可会约你?你太作自多情了。” 凤红羽笑,“他有钱有貌,有学识,与我何干?我是容王的准王妃,其他所有的男子,在我面前,皆如草木。” “哦?其他男子皆如草木?”江映雪大笑起来,“那么,那个郑世子呢?你天天跟他在一起,还有清白可言?” 凤红羽眯了眯眼,这江映雪找她来,就是为了骂她? 想起昨晚那叶二少盯着江映雪贪婪的眼神,凤红羽扬眉笑了笑,“我和郑世子光明磊落。我们各行各路,各做各事。” “……” “可不像某些人,打着商议事情的借口,屏退了丫头,孤男寡女坐在屋里一起拉起了小手。” 江映雪闻言,俏脸一下子涨红了。 凤红羽怎么会知道她被二表哥强行摸了手?难道是倩儿那个死丫头泄露的? 眼下倩儿已死,她问也问不到了。 江映雪暗自咬了咬牙,想着同表哥商议好的事情,生生忍住了怒火。 “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说件事。”江映雪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容王说,会纳我二妹为侧妃。” 凤红羽眸光微闪,淡淡说道,“容王看中她,一定是她有过人之处,是江氏女中的翘楚,你说呢,江大小姐?” 说着,她好整以暇的看向江映雪。 江映雪的脸又陡然变白。 这个凤红羽是在拐着弯的骂她不如堂妹! 该死的! 江映雪气得咬牙,她盯着凤红羽的脸,为什么这个女人不生气? “容王前两天生了病,都是我二妹妹衣不解带地服侍他。二妹性情温柔,很得容王的喜欢,而且,他们在一间屋子里,相处了三天了。” 说完,她的眼里浮着幸灾乐祸。 凤红羽的眼睫又闪了闪,微笑道,“既然被纳为侧妃,当然要性情温柔了。能识大体的是正妃,你说是不是?江大小姐?” 她怎么还不生气? 江映雪抿了抿唇,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出来,“这是容王写给我家的,说明了纳侧妃的原因。” 她捏着一份信函,目光往所站九曲桥的栏杆一处瞥了一眼,又很快挪开,继续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顺着她的目光往那儿看去,微眯起眼眸,那栏杆有什么古怪? “凤大小姐,映雪表妹,你们在聊什么?”叶二少的声音从桥的另一方传来。 凤红羽偏头看去,见他正缓缓朝二人走来。 叶二少今天穿了一身浅青色的锦袍,外罩一件紫貂大氅。 头发齐整的束于头顶,戴一副紫金冠。 湖边芦苇随风轻扬,男子的袍服同样被风吹得翩然。 他身姿欣长,风度翩翩,整个人俊美得如同画中人。 凤红羽微微扬眉,想着,这人要是思想正经些,她也不会厌恶。 但这样一个外表儒雅俊美,内心却是藏着龌龊心思的人,让凤红羽只感到恶心。 叶二少见凤红羽朝他看来,眸光顿时一亮。 凤红羽一身红裙,妖娆妩媚,却又不娇柔做作。 肌肤雪白,一双杏眼清澈如秋水,樱色唇瓣娇艳若滴。 这等女子,最是让人心神荡漾。 都说江映雪貌美,可此时两人站在一处,明显是凤红羽更胜一筹。 作为花间老手,叶二少的心早已按耐不住了。 一张脸藏着猎艳的神色。 凤红羽暗自讽笑,这么快,他就忘记了昨晚的事了? 果然好色的男子,脸皮都厚! “我们在聊,容王已纳了我二妹为侧妃之事。”江映雪道。 叶二少边走边说道,“凤大小姐莫要伤心,容王位高权重,爱慕他的女人自然不会少,像在下,身份卑微,却是连个正妻还没有娶到。” “凤大小姐,你看看吧,作为未来正妃的你,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江映雪将手中那份信函又往凤红羽的面前,递了递。 凤红羽眯了眯了眼,朝江映雪走了两步。 当她将信函接到手里后,江映雪忽然抓着她的手腕,眸光一寒,脚下一个踉跄,“呀,我的脚……” 然后整个人都扑到凤红羽的身上。 凤红羽这时忽然听到,她们二人所站地方的一侧栏杆处,忽然发出一声断裂的声响。 叶二少朝二人走来,惊呼一声,“表妹你怎么啦?” “我的脚,崴了。”江映雪痛苦地说道。 叶二少紧走了两步,上前去扶江映雪,却将手伸向凤红羽的腰。 凤红羽眸光一沉,她就站在湖边,这二人一个抓着她的胳膊,一个向她的腰抓来,想干什么? 她不及细想,伸手往江映雪的腰间穴位上一按,江映雪身子一软,正好撞向了那处断裂处。 同时,她又装着惊慌的样子,将叶二少用力地撞了一下。 叶二少见她扑来,心中还欢喜了一下,哪知凤红羽的力气太大,将他给顶进了湖里。 江映雪也收不住脚,身子往湖里倒去。 扑通! 扑通! 两声巨响,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另一边,郑凌风正急急匆匆往这边走来。 一见凤红羽站在岸边上,正拢着袖子往湖水里看,他拂袖笑了笑,就知道这丫头不会上当。 “凤红羽,你没事吧?”郑凌风朝她眨眨眼,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她微微弯了下唇,然后看向湖里。 湖水又冷又深,江映雪在水里扑腾着,已呛了好几口水。 叶二少也是一身的狼狈,同挂在身上的一堆水草绞劲。 他心中暗骂,江映雪的个头比凤红羽高出一寸,怎么就不是凤红羽的对手? 凤红羽没有掉下水,她自己倒掉进水里了? 这么没用,还想着算计他人? 想着这个表妹的身份不好惹,万一淹死了,他可有责任了,便奋力往江映雪的身边游去。 “映雪表妹,我来救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身上累赘的大氅,奋力朝江映雪划水。 “不!不要!”江映雪慌了,她虽爱惜命,可更爱惜名声。 他这个表哥一直对自己存着非分之想,她可不想被他暗中占便宜。 她又扑腾了几下,忽然看见郑凌风正站在桥上往下看,顿时一喜,高声叫着,“郑世子,救命啊!” 郑凌风虽是个纨绔,溜狗逗鸟吃酒打架样样都干过,但没听说跟女人不清不楚,被他救,强过被有数不清女人的二表哥救。 可郑凌风才懒得理她,他皱着眉头,故意装作纠结样子,“抱歉得很,在下不会游水。” 江映雪听了气得要吐血。 这边正闹着,另一方又有几人走来。 听到话语声,凤红羽忙偏头去看。 那人也正朝她看来,脚步似乎还顿了一下,没一会儿,又加快了步子朝她走来。 郑凌风也看到了来人,傲骄着“哼”了一声,将头扭过。 凤红羽睁大双眼看着走在最前的那人。 他依旧是一身墨衫,穿着一件厚大的毛裘。 只是那脸颊比几日前要清瘦一些。 慕容墨—— 他安然无恙! “你怎么在这儿?”慕容墨走到她的面前,握着她的双手,声音暗哑,带着关切。 凤红羽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那深遂的目光里,隐着浓浓的欣喜。 她弯起唇,柔声道,“来看你。” 是的,没有别的理由,只为来看他,冒着雨雪严寒策马奔走了五日,只为来看一人。 他的眸光跳动了一下,伸手抚向她的脸,微皱着眉头,道,“记得走时,你这儿还有些肉,现在,肉呢?” 凤红羽脸上一窘,这周围这么多的人,他竟然就动手动脚? 握手就算了,还将手伸向了她的脸? “天这么冷,怎么不穿件披风?手脸冷得跟冰块一样。”慕容墨不满说道。 说着,他将身上的毛裘脱下,披在了凤红羽的身上。 带着他的体温的毛裘,将个子娇小的凤红羽,包了个严严实实。 郑凌风朝天翻了个白眼。 江映雪看到凤红羽被慕容墨呵护着,心中腾起了是嫉妒。 彼时,她已被叶二少从水里救起。 同慕容墨一起来的,也有江家的人,早已迎了上去。 正在指挥着仆人忙着拿火炉来驱寒。 “放下她!谁让你抱本公子未婚妻的?”有一人冷喝一声,大步冲叶二少跑去。 这人正是慕容民,二话不说,冲向叶二少就是一拳头。 叶二少会些拳脚,竟让开了,慕容民的一拳去得太猛,收不住脚差点摔倒。 被郑凌风适时地扶了一把。 叶二少掉进水里,差点冷死了,还被慕容民骂,心中早已腾起了怒火。 但碍于慕容墨在场,他不敢发作,只得放下江映雪。 浑身趟着水的江映雪,站在众人的面前,一脸的窘迫。 湖水又冷,冻得她牙关直打颤,但慕容民却因她被叶二少抱过,在气头上,一直在喝骂她,不让她走。 有江家人不满地劝道,“慕容大公子,我们家小姐衣衫已湿,难道不是先让她下去更衣?为什么还要呵斥她?” 慕容民的目光冷冷朝那人扫了一眼,冷笑道,“怎么,自己的未婚妻被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了,还不能骂吗?” “……” “还是你们江家的规矩便是,女子可以忽而跟这个男子,忽而跟那个男子?” “……” “抱歉,我慕容氏的女子,都是十分尊守规矩的,绝不水性扬花。若你们要护着你们的大小姐,那么恕在下不能接受你们江家的这种规矩,不如将婚事作罢!” 婚事作罢? 江映雪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原本冻得发白的脸,此时更是白如一张白纸。 未嫁先休,还不如让她去死。 江映雪咬了咬唇,说道,“大公子,并不是公子想的那样。是……” 她抬眸看了一眼凤红羽,眼底一抹冷芒闪过,“是凤大小姐将我推下了湖,凤大小姐听说容王殿下要纳二妹妹为侧妃,将怒气撒到了我的身上,二表哥是好心救我,并不是大公子想的那样。” 原本处于下风的江家人,一听说凤红羽下的毒手,一个个马上怒指凤红羽,“凤大小姐,你为何要害我们家大小姐?纳侧妃可是容王的意思!与她何干?要是我们大小姐冻出了个三长两短,我们衙门里说话去!” 有人走到慕容墨的面前,抱拳一礼说道,“王爷,肯请王爷做主,大小姐虽是大公子的未婚妻,将来的身份比凤大小姐的要低上许多,但大小姐却是我江家的嫡小姐!凤大小姐欺负大小姐,便是欺负了贞元皇后的后人!” 贞元皇后是慕容墨的曾祖母,未嫁前是江家的嫡长女。 这便是挑拨了? 凤红羽抬眸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握着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他的目光又淡淡瞥向那个说话之人,清冷开口,“那处栏杆忽然断掉,凤大小姐的手是斧头吗?能劈开栏杆,推江大小姐落水?” 栏杆? 江家几人对视一眼,一齐往栏杆那儿走去,果然,断开的地方,是齐齐整整的。 栏杆高约半人高,也因为这儿断开了,凤红羽只使了一指力,便将江映雪推入了水里。 同样,若她不先下手,落水的便是她了。 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郑凌风,忽然“呵呵”一笑,“断得可真是蹊跷啊!是不是呀,叶二少?要不是这里断开了,江大小姐也不会落水吧?所以呀,你们江家人,要怪,就怪叶二少家里这处栏杆不结实,江大小姐的身子靠上去,就不慎落水了。” 他轻轻巧巧的将矛盾转向了叶二少。 江家早已没落,平时还靠着叶家来贴补,哪里敢得罪? 这几个江家仆人和几个远亲,一下子全都闭了嘴。 而那处地方,是叶二少与江映雪合谋之后,他命人连夜锯开的,哪敢让人查? 被慕容墨一语挑破,他也不敢吱声了。 慕容墨并不想站在这里,断这场无聊的官司,拉着凤红羽的手,转身便走。 一行陪同的人,只得跟上。 慕容民可不会对江映雪惜香怜玉,冷冷道,“还不快回房去换衣衫?” 说完,他甩着袖子,跟在慕容墨的后面离开了。 凤红羽被慕容墨一叫走,郑凌风顿感日子无趣,也往自己的客房而去。 叶二少自己的衣衫也是湿的,正冻得发抖,慕容墨一走,他也赶紧跑了。 独留江映雪,和江家的仆人站在九曲桥上。 偏偏她的丫头一早被叶二少杖毙了,奶娘又没有跟来,面前几个都是男子,没法帮她。 庄里的仆人去叫丫头婆子来帮忙,可人还没有来。 江映雪只得拖着湿搭搭的裙子,气急败坏的往自己的客房走。 这会儿太阳虽然出来了,可湖水里还浮着冰块,江映雪走得慢了些,那裙子摆都结了些冰渣。 她心中怒得咬牙,凤红羽,敢推她落水,走着瞧! 。 凤红羽被慕容墨带进了客房。 慕容民只跟了一小段路,实趣地跑掉了。 慕容墨脚一勾,将门关了,双手搂着凤红羽的肩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凤红羽见他眼底浮着血丝,两眼眶下浮着淡淡的青色,正要开口问他城中情况如何,慕容墨低头便吻了下来。 唔—— 这男人,凤红羽无语。 吻得她差点背气。 “怎么来镇江了?什么时候来的?” 慕容墨伸手抚着她的脸,下巴变尖了,跟个锥子似的,捏着手疼。 他皱了皱眉。 凤红羽忽然打开他的手,冷冷看着他,“王爷的谎话,如今可谓练得炉火纯青了,早先日子,是骗我大病在身,又瞒着我你的另一个身份。这会儿,又说来纳什么侧妃!” “侧妃的事,的确有人提起。”慕容墨盯着她的脸,静静看着她,心中有些恼恨,这小女人怎么不生气了? 凤红羽冷笑,“王爷,谎话说多了,就没人信了,懂不?” 慕容墨:“……”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本王纳不纳侧妃,关其他人什么事?就你这么个小女人,已让本王操碎了心,哪还有心思纳侧妃?” “所以呀,你说来纳侧妃,就以为我会信了?”凤红羽推开他,冷冷说道,“你是来治瘟疫的对不对?” 慕容墨将她搂进怀里,低低说道,“镇江城中有不少人感染了瘟疫,已死了好几十人了,本王不想你跟着,怕你染病。” 凤红羽恼恨地抬脚,在他脚上狠狠地踩了一脚,怒道,“你可知,你要是染病了,我也会担心?” 慕容墨一怔,伸手抚向她的脸,笑了笑,“本王出生时,有相士给本王卜过一卦,说本王可活九十九岁,再大的风浪也不会折损寿命,你瞎担心什么呢?倒是你……” 倒是她,是个变数。 慕容墨的眼底,又浮起了隐忧。 “我会保护我自己,王爷,你真是杞人忧天!”凤红羽怒,“从现在开始,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不许将我丢下。” 慕容墨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倦的脸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 “现在,本王要睡觉,小凤凰速来相陪!” 凤红羽眨眨眼,她给自己挖了个坑? “床上不算。” “不许出尔反尔!” 慕容墨伸手将她一勾,带着她倒向床上。 凤红羽以为他会将她狠狠的揉搓一番,哪知他闭了眼,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眯起眼,这是睡着了? 凤红羽轻轻地从他的身上抽回胳膊,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小心地走出了屋子。 这时,慕容民也往这儿走来。 凤红羽关了门,上前叫住他,“大公子。” 慕容民马上紧走了两步,一脸地讨好,“羽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王爷多久没睡?” 慕容民掐指数了数,“三天两晚了吧,他偶尔在马车里打个盹。” 这么久没有睡?凤红羽抿了抿唇。 “城中的情况如何?我三叔呢?他好吗?” “凤三将军在城中协助镇江的知府维持着秩序,三弟原本也一直在那儿,他听说你来镇江叶家这儿借住,马上赶来了。” “封城了吗?”凤红羽问。 “东城封了,西城没有封。东城死了好几十人,西城地方宽阔,住的人少,倒还没有事。” 情况还算乐观。 凤红羽放下心来。 。 江映雪想将凤红羽推入水里,让二表哥来个英雄救美。 哪知凤红羽狡猾,她自己反而掉入了水里。 大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回到客房里,她的手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这会儿,她正坐在被子里,裹着大氅,抱着一个暖手炉,正怒气冲冲地呵斥她的奶娘。 “还没有来吗?” “大小姐,在下来了!”江家的一个管事,站在她的客房门口回话。 “你马上给我去准备,将城中那些治瘟疫的药材,全部藏起来!” 管事一惊,说道,“大小姐,这可是会大出事的啊,东城的人没有药材,这病情不是会蔓延么!” “你敢不听我的话了吗?”江映雪大怒。 管事顿了顿,还是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江映雪冷眸微眯,凤红羽,敢害她?走着瞧! 凤镇川没有了药,看他怎么完全任务! 第079章 夫唱妇随 慕容民往凤红羽身后慕容墨的客房看了一眼,小声对凤红羽道,“羽小姐,你放心,那个江映雪我会好好地管管她,下回,她绝对再不敢惹着你了。” 凤红羽笑了笑,“对于她,我还不会放在心上。” 一个骄傲过头的女人罢了。 慕容民却摇摇头,说道,“羽小姐,你可有所不知,她仗着自己是江家嫡小姐,总是对三弟使绊子,她自己嫁不了三弟,竟怂恿着她的堂妹来勾引三弟。” “……” “好在,堂弟只对你倾心,对其他的女人不放在眼里。尽管她们姐妹俩没有成功,仍让人厌恶不是吗?” “……” “江家早先年出了一位皇后,手头上又持有慕容氏先祖的圣旨,三弟一时不好将江家怎么样,不过你放心,江家人只要被我抓着一点小由头,我一定会替三弟和你出一口恶气!好好地收拾他们!” 他一脸的讨好,凤红羽笑着道,“嗯,多谢大公子的好意,江家的事么,的确棘手,但我相信王爷自有安排。” 慕容民却摆摆手,说道,“羽小姐,对于君子,你便讲理,对于小人,讲什么理呀?他们家的人,说得好听是江南大儒,呀呀呸,一个比一个手段阴险不要脸,你是没有领教过。” 凤红羽一时好好奇,“哦,怎么个阴险?” 慕容民哼哼两声,“前几天三弟生病的时候,他们家将二房的一位未嫁小姐派到三弟身边照顾。” “……” “谁知,到了晚上的时候,那女人竟然主动想侍寝。” 凤红羽眯了眯眼,“然后呢?” 按着慕容墨的机警,一定不会让人得逞,但她很想知道江家人的嘴脸是如何暴露的。 慕容民嘿嘿一笑,“三弟将女人打晕了,自己从屋顶逃掉了。抓了个江家小厮扔在床上。江夫人和江老爷装着进来看三弟,哪知三弟不在。” “……” “他们家将事情瞒了起来,将那小厮悄悄地除掉了,发生这件事后,才不敢再派女人来骚扰。” 凤红羽冷笑,“江家人,为何这么想送一个女儿进容王府?” “还不是看上了三弟的钱?”慕容民讽笑,他一手托起下巴,一手环胸,“江家人,你和三弟因为身份特殊,不便亲自出手,不如由我下手如何?” 凤红羽抬眸,“你出手?” 慕容民笑道,“对呀。三弟是容王,容王府和江家的关系,不好直接闹翻,毕竟,镇州城里,还有不少大周国的遗臣,惹着一个,便是惹着一群!” “……” “除非江家做了什么有损慕容氏尊严或危害慕容氏族人的事,否则,江家就得一直被慕容氏尊敬着。” “……” “而你身为凤氏的嫡小姐,宣宜公主的后人,也不好同江家公然为仇吧?” 凤红羽眯着眼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对,然后,你想怎么做?” 她的确是不能来明的,除非是下暗手。 慕容民拂袖得意一笑,“我的身份就不那么重要了。我们祖上,只是慕容氏的庶出,同容王府在六十多年前,就已分开了。做些什么,是不会影响到容王府的。不过……” 他皱着眉头,带一点为难。 “不过什么?”凤红羽问,若慕容民能让江家消停下来,确实能让慕容墨少操些心。 “我手头上缺钱子。”他老实相告。 凤红羽笑了笑,一早就听说,慕容墨的这位堂哥,不学无术,就会玩乐,家中的老爹跟他一样,父子俩常常靠慕容墨接济着。 他说了半天,原来是找她借钱。 看来,他没有将江映雪彻底管好,慕容墨断了他的财路了。 凤红羽心中好笑,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塞到他的手里。 “我的手头上只有这么多,你先用着。” 慕容民大喜,“羽小姐,哦不,弟妹,你放心,我一定将江家那两个不安份的女儿收拾掉!” 凤红羽向慕容民又打听了一些凤镇川的事,慕容民便离开了。 凤红羽却收了脸上的笑容,飞快走进慕容墨的客房。 江映雪和慕容民都说慕容墨前几天生过病,看他脸色不大好,也不知病好了没有。 慕容墨还在睡。 凤红羽轻轻地走上前,想脱他的鞋子,又担心吵着他,便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刚才慕容民说城中的情况还算好,凤红羽后知后觉的一想,慕容墨喜欢瞒着她一些事,慕容民不敢惹他这个王爷堂弟,会不会也跟着对她隐瞒? 凤红羽敛了心神,伸手去探慕容墨的脉博。 她的手指刚按上他的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小羽,你做什么?”慕容墨已睁开了双眼。 这男人,怎么这么警醒? 凤红羽不禁腹诽。 “我见你脸色不大好,给你看看脉象。”凤红羽说着,伸手又往他的手腕按去。 慕容墨却忽然用力一拉,将她拉向床榻,扬眉讽笑,“你的那点三脚猫的医术,能看出什么来?” “谁说我不会看病了?我从五岁就开始跟着苍师傅学医。”凤红羽挑眉,虽然她的医术比不过慕容墨的,但也不至于连个脉象也不会看吧? “学是学了,不过,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慕容墨毫不客气地揭发她的老底。 凤红羽怒目,“……”顿了顿,她眯着眼问道,“你真没事?” 慕容墨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有点儿累。不是说好了陪我睡一会儿吗?又跑了?” 凤红羽笑,“好,陪你。” 她在慕容墨的身边躺下,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城中在闹瘟疫,慕容墨这般辛苦的奔波…… 她想起还有师傅留下的药丸,便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个药瓶来,取了一粒药丸便往慕容墨的嘴唇送,“千花髓,吃下!解百毒的。” 慕容墨一愣,“你的药也不多,留着自己用。” “吃了!”凤红羽不理会他的拒绝。 “小羽——”慕容墨紧抿着唇,不张口。 凤红羽灵机一动,将药塞入自己的嘴里。 然后,她俯身下来就着他的唇吻下,舌尖一顶,药丸很快就送入他的口里。 “再吐出来就浪费了。这可是千金一粒的药。”她捏着他的下巴,狡黠一笑。 慕容墨皱了皱眉头,无奈一叹,只好吃下了。 没一会儿,又扬眉说道,“刚才那一招,再来一次。” 凤红羽眨了眨眼,“刚才哪一招?” 慕容墨唇角微勾,“便是你喂我吃药的那一招。” 凤红羽:“……” 他居然得寸进尺了? 她扯了下唇,推开慕容墨坐了起来,“屋子里有点儿冷,我去找个火炉来。” “这里便是火炉,去哪儿找?”慕容墨将她又拉回怀里,道,“哪儿冷,我给你暖暖。” 说着,将她整个人往被子里塞进去。 凤红羽一阵无语:“……” 果然对慕容墨就不能心软啊,衣衫又被他脱光了。 大约怕她再来探脉搏,慕容墨一直摁着凤红羽的手。 都是急匆匆连夜赶路,一连几日的劳累,没一会儿,两人竟一起睡着了。 他们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 凤红羽在屋子里,正陪着慕容墨吃午饭。 早一步来到镇江的韩大来了。 见凤红羽坐在桌边吃饭,他欲言又止。 凤红羽抬眸看他,“说,你们主子说了,从此以后,你们所有事都不会瞒着我。对吧,王爷?” 她连睡都陪了,再瞒着她,她就要翻脸了。 她睇了慕容墨一眼。 想着这个小女人的脾气,若是再瞒着她,也是瞒不住的,还会发怒,慕容墨便点了点头,“嗯,今后有什么事,都直接说,不必再瞒着羽小姐。” 韩大松了口气,心说他早就不想瞒着了,瞒来瞒去,慌话一穿,羽小姐发火了,还是他们这些手下人遭殃。 “是!”韩大神色凝重道,“主子开的那个治瘟疫的药方中,有五味药短缺了。” 慕容墨正给凤红羽挑一条鱼里的刺,闻言马上抬起头来。 他眸光一寒,声音沉沉问道,“你说什么?药材没有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掌柜的说,如今城里人多,家家都用主子开的药方熬药水喝,药材不够呀。” 凤红羽放下筷子,微眯起眼眸,说道,“那么,到城外的一些集镇上去收集一些,先渡过难关,再派人到其他城池里去寻药。” “这几味药,正是从其他城里寻来的。”慕容墨道,“若要寻药,只得往更远的地方找了,而且,瘟疫蔓延的很快,若是一天缺药,只怕会波及更广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将筷子放下了,拧眉沉思起来。 凤红羽略一思量,说道,“韩大,事不宜迟,派人往北或是往南的其他的地方再去寻药,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慕容墨点了点头,朝韩大挥手,“这件事,你让商六带人马上去办。” “是!”韩大应道,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慕容墨再无心吃饭,漱了口,接过凤红羽递来的布巾拭了嘴,“我去城里看看。” 凤红羽马上站起身来,“我也去。” “这天看看又快下雪了,你不要去。”慕容墨将她摁在椅子上,“除了进城,其他的事都答应你。” 凤红羽却怒道,“慕容墨,若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绝交!” 说着,她站起身来,抢先一步走出了屋子。 “小羽,虽然死的只有几十人,但却有近千人都有病发的征兆。”慕容墨上前一步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我担心你。” 凤红羽抬头看他,摇摇头,说道,“慕容墨,你是真心要娶我吗?” 慕容墨一怔,点了点头,“是的。” 很早以前就做了决定。 “那么,夫妻的意义是什么?”凤红羽问。 慕容墨愣住了,目光沉沉看着她。 凤红羽叹了口气,又道,“慕容墨,你不说我来说。所谓夫妻,难道不是一同享福,一同共患难吗?” “……” “如今你只身一人进城,却将我丢在城外,你认为这是对我好?我会安心的留在这里?” 慕容墨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的唇角忽然扬起,伸手抚向她的脸,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带你进城。”顿了顿,他又笑道,“小羽想夫唱妇随,为夫当然欣慰了。” 凤红羽心下这才一松。 “不过……”慕容墨的神情又凝重起来,“不许乱跑。城中有些地方已做了圈禁,你不熟悉标记,不要乱走动。” 凤红羽点了点头,当然明白他的苦心,说道,“我明白。” 。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往飞云山庄的大门处走来。 叶二少和庄子的管事,早迎在庄子的门口。 他无比恭敬的上前一礼,“容王殿下,您这般辛苦的进城,实乃是我镇江城民的福祉。” 凤红羽淡淡瞥了他一眼,这叶二少,真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今天一早,还想着算计她,这会儿又拍起慕容墨的马屁。 “知道容王在为镇江城的城民安康而奔波,那就对容王的身边人好一点,别让咱们容王殿下分心。”不远处,有人不咸不淡说道。 叶二少看到来人,那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来的正是郑凌风。 郑凌风穿一身绯色的锦袍,外罩一件深褐色的貂皮大氅,头上戴着同色的帽子。 那帽子上,还镶嵌着一颗龙眼大的红宝石。 手中摇着一柄白纸大折扇,步伐轻快,一派风流。 凤红羽嘴角一抽,这冬天的,他居然摇着一把扇子,也不怕扇来的风将他冻着? 很快,他就走到了叶二少的一旁。 他吸了吸鼻子,“呀,什么怪味?” 说着,他拿着那柄大折扇,狂扇起来。 叶二少的脸上,更加窘迫。 但郑凌风的身份尊贵着,他哪里敢得罪? 凤红羽暗自扯了扯唇角。 郑凌风和叶二少,都是风流俊美的翩翩美男子,但一个肆意潇洒,一个行为龌龊表情猥琐,两人站在一块,那美丑就比出来了。 对于今天早上的事,事后慕容墨虽没有再提起,但他让王生找了叶二少,不带任何客气言语的问了那处栏杆的事,又问了凤红羽为什么会在湖边。 叶二少心知,慕容墨起疑心了。 他再不敢拿眼看凤红羽,只说道,“王爷,在下会在庄子里备下酒宴,等王爷晚上归来洗尘。” “有劳叶二少了。”慕容墨不带任何温度,冷冷看了他一眼,拉着凤红羽的手,坐进了他的马车。 赶车的王生将马鞭子一扬,马车飞快往城里而去。 郑凌风依旧拿着扇子狂扇着,“怪味好重,本世子还是离开这里去透透气。” 叶二少:“……”他气得脸都白了。 郑凌风朝他翻了个白眼,骑着马跟在慕容墨和凤红羽马车的后面,也往城里而去。 一个时辰后,慕容墨的马车走到了城门口。 凤红羽挑起帘子看向外面,只见城门口守着不少兵士。 城门口行人稀少,冷冷清清。 镇江城的繁华不亚于金陵城,但因城里有人染了疫情,而变得冷冷清清。 兵差们自然认得慕容墨的马车,很快就放了行。 “先去知府衙门。”慕容墨道,“药材用光,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 正挑起帘子看街景的凤红羽,闻言转头看向慕容墨,“有什么蹊跷?” “其中有一味药,并不是特别的重要,但我为了让人更相信我的药方,特意加进去的,哪知也缺少,不得不让人起疑心,那种药十分的常见,怎么可能缺?” “什么药?” “甘草!” 凤红羽微眯起眼,“这的确很常见呀。” “所以,得让陈知府查一查这件事。” 马车往知府衙门而行。 可没走多远,凤红羽便听到不时有人在哭,更多的是在咒骂官府,咒骂慕容墨。 凤红羽皱眉,忙转头看向慕容墨,“怎么会有人骂你?为什么?” 慕容墨看了一眼窗外,淡笑一声,“因为,我将那些发热的,咳嗽的,还有胸闷这些症状的人,隔离到了东城区。” “……” “而其他身体暂时没有异样的人,全都聚集到西城区。” “……” “比如有些家庭,有的孩子发病,大人无病。孩子被隔离到东城区,母亲焦急担心,才会痛哭。有的是夫妻分开。有的是年长的父母与子女分开。” 凤红羽沉默下来,一场疫病,的确会让人妻离子散。 天上,有点点的雪花落下来。 冷风卷起碎雪,吹进了马车内。 没一会儿,那碎雪渐渐变成了鹅毛般大,将路两旁的街景也遮住了,视线一片模糊。 又下雪了。 凤红羽抿了抿唇,说道,“好在是冬天,不然的话,这疫情传得更快。会不会跟几月前的那场洪水有关?比如,将各种死尸乱扔?污染了水源?” 加上暴雨,将腐烂的尸体乱扔,污染了水源,过上一些时日,的确会暴发疫情。 “有这方面的原因。”慕容墨。 “这样看来,就是知府不作为了。”凤红羽眸光一沉,“那么,那个知府得好好地教训一下了。” “教训他,得找个充分的理由,目前看,他还算是个‘好官’。”慕容墨目光微凝说道。 马车还没有走到镇江知府的衙门门口,忽然停了。 不少人忽然叫嚷起来,“请容王殿下下马车!” “容王殿下今天必须给说法!” 凤红羽忙朝外看去,只见不少人将马车围住了。 “主子,是城里的百姓!来了百十号人!”赶车的王生敲了敲车壁说道。 居然有人敢拦慕容墨的马车?难道是出事了? 凤红羽眸光微闪。 “我出去看看。”慕容墨挑起了帘子,便要下马车。 凤红羽伸手抓着他的胳膊,“一起去。” 这个小女人,慕容墨无奈地笑了笑,“好,一起。” 两人一起走下了马车,马上便被一群普通的百姓们围住了。 有人大声嚷道,“容王殿下,在下们按着您说的方子吃药,为什么有人出现了腹痛?还有不少人都吐了。” “您得给个说法!” “施粥的粥,一定有问题!” “那是凤三将军负责的,是不是他不负责,弄错了药?” “这是想害死我们镇江城的人吗?” “您开的方子根本没有用,越来越多的人病了!” 慕容墨将凤红羽护在身后,面色波澜不惊的看着一众人,“新发病的病人,如今安置在哪儿?” “被知府老爷赶到东城区了。” “出什么事了?”一路跟随的郑凌风,也骑马赶到了。 慕容墨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一副纨绔懒散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来得正好,去将凤三将军请来。” 郑凌风挑眉,“慕容墨,我怎么成了你的跑腿的?” “难道让小羽去?还是让本王的车夫去?车夫走了谁赶车?小羽去传话,你就忍心?” 郑凌风:“……” 他冷哼一声,掉转马头往东城方向策马而去。 “你们说的有问题的粥在哪儿?”慕容墨问其中一人。 “就在前面!” 第080章 蹊跷的瘟疫 因为东西两城被隔离开了,有不少家庭被拆散,生活吃饭成了问题。 慕容墨便命镇江知府在每条街上,都设了施粥棚,将脱离家庭的人,集中安置在一起。 凤红羽和慕容墨跟着那群人到了一处施粥点。 施粥点设在一个菜市口,支起一块大毛毡挡着风雪。 下面用砖头堆砌着两个简易的灶台,各放有两口大铁锅。 锅里装着满满的粥,正腾着热气。 这个时候,已过了饭点,锅里的粥还有这许多,显然,大家伙吓怕了,不敢吃。 一人走上前,指着大铁锅说道,“王爷,便是这两口锅里的粥有问题。” 凤红羽朝慕容墨道,“我去看看。” 慕容墨知道,任何药的气味,都躲不过的鼻子,便点了点头,微笑道,“好。” 凤红羽走到大锅前,伸手舀起一勺粥放在鼻下闻了起来。 她眯了眯眼,这粥,果然有问题。 粥里加了几味清热解毒的药,用于瘟疫期服用,抵抗疫毒,但里面又加了一味与疫情毫不相干的药。 对于有病症的人,是良药,对于本身体弱的人,却是摧毁身体的猛药。 这是谁人下的暗手? 凤红羽眼底的眸光,冷了几分。 那边的百十来号人,还围着慕容墨在询问。 凤红羽离开粥锅,朝站在慕容墨身旁的王生点了点头。 王生眨了眨眼,小跑着走过来,“羽小姐,可有事情吩咐?” 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 “认识番泻叶吗?”凤红羽小声的问他。 王生点了点头,“属下小时候常常跟着主子外出寻药,认得。” “那便太好了。”凤红羽心下一松,她还担心王生不识药,“你去找家药铺,悄悄地寻些番泻叶来,不要让人发现你。” “羽小姐,你发现那锅粥里有问题了?”王生眯着眼问。 “当然了,任何药,都逃不过我的鼻子!”凤红羽眸光中闪过一抹冷芒,“有人在捣乱。” “啊?是谁?谁敢害主子?”王生惊得睁大了双眼。 “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暗手。那人是想害我三叔,还是想害王爷,还不得而知,不管是谁,王爷在城里,出了事情,于王爷的名声不利。”凤红羽半眯着眼,“不过,我哪能让人这么得逞?先将粥点的事处理好再说,你现在赶紧去,越快越好!” 王生不敢大意,点了点头,“是!”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王生是神偷手,想拿点什么东西,一向是手到擒来。 找番泻叶不能让人知道,万一被人反咬一口,麻烦更大,只能来暗的。 凤红羽又回到慕容墨的身旁,她伸手握向慕容墨的手。 慕容墨偏头朝她看来。 只见她眼底浮着狡黠的笑意。 他心领神会,一定是这个小女人,发现了什么。 凤红羽走到大锅前,向众人扫视一眼说道,“吃了粥后,肚子不舒服的原因很多,可能是这水有问题,可能是米有问题,也不全怪王爷加入粥里的药汁。” “从没听过吃粥会生病的,一定是药汁有问题!”有人忽然大声嚷道。 “老夫也这么认为,昨天没有加药汁,吃了粥一点也没事,今天加了药汁,老夫的小儿就上吐下泻,这会儿还躺在床上,现今天气又冷,又远离家,这不是要活活折腾死他么?我的儿啊——” 那老汉哭了起来。 一人哭喊,又多了几人哭喊起来。 城中闹着瘟疫,本就让人心神不安,人心惶惶,这一哭闹,引得更多的人朝这里围观起来。 而这时,郑凌风带着凤镇川也往这儿走来。 还没等到凤红羽上前问他的情况,更多的人将凤镇川围了起来。 “凤将军。大家伙吃了这里的粥点,不少人出现了上吐小泻的情况,凤将军你得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凤红羽看向凤镇川,两三月不见,他人也变黑了,脸颊也消瘦了不少。 从治水到如今的瘟疫,日夜操心,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有多大。 这番样子,三婶看了一定会心疼。 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围着凤镇川。 凤镇川本来不善于言词,面对这群可以说是暴民的人,他皱了皱眉,只说道,“生病的人,自有王爷安排的大夫会来看病,大家伙不必担心。” 有人冷笑,“这粥中药汁,也是王爷命人放进去的,可现在吃了,有大半人都生病了,如何解释?试问,我们大家伙,还敢相信王爷吗?还敢吃他的药吗?” 凤镇川被问得哑了口。 郑凌风跳下马,走到凤红羽的一侧,小声问道,“怎么还在闹?” “事情没处理好,他们能不闹吗?”凤红羽道。 这种疫情,在赵国每年都会暴发。 时而是这座城,时而是那座城,年年有不少人死亡,区别在于,死的人,多与少的问题。 此时疫情又没有得到控制,他们不闹不慌才怪。 “煮粥的人在哪儿?”慕容墨忽然问道,“本王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将药汁放进去!” 有三人站在人群外看了一会儿热闹,正要悄悄地跑掉。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这些人有问题? 慕容墨也发现了他们,眸光一寒,他朝暗中跟随的几个墨龙卫点了点头。 那几人马上悄悄围住了三人。 三人吓了一大跳,不敢跑了。 有人指着他们道,“便是他们!” 此时,王生寻药也回来了。 他悄悄地来到凤红羽的身旁,捏着一片叶子,小声问道,“羽小姐,看,找到了。” 凤红羽唇角一弯,粥中多的便是这一味药的气味——番泻叶。 “对,正是这个,你马上拿去放在那三人的身上。”同时,她将三张银票塞入王生的手里,“一并放进去。” 王生裂嘴一笑,“是,这是小事一桩。” 郑凌风半眯着眼,悄悄问她,“凤红羽,那是什么叶子?” “有人在搞鬼,我要收拾收拾那几人。”凤红羽冷笑一声。 三个煮粥的人,被众人拦住了。 王生趁着混乱,将那些番泻叶的叶子,悄悄地塞入到三人的身上。 他是神偷手,偷东西,与放东西,少有失手。 “你们为什么要跑?”慕容墨面色冷沉盯着那三人。 有一人讪笑道,“小人忙了半天了,想去茅房。” 王生这时忽然朝那人撞了一下,那人身子晃了晃,从身上掉出一个小布包来。 一个打扮成普通百姓的墨龙卫心领神会,从地上捡了起来,对那煮粥人说道,“老兄,你的药包掉了。” 他拿着药包时,还故意地抖了抖,里面有几片灰绿色的叶子掉了出来。 另一个暗龙卫扮的百姓故作惊奇的说道,“咦,这是什么叶子,大家伙都病了,你们三人倒是安然无恙,是不是这种叶子可以避邪气?” 百姓中,也不乏有普通的大夫。 番泻叶,并不是难寻的草药,一般的大夫都认得。 一个大夫大声道,“那不是避邪避毒气的叶子,那是番泻叶,肝火旺盛肠气郁结的人,吃这种叶子煮的水,可通便。” 这人的话一落,王生咦了一声,“能通便,不就是泻药了?” 大夫又道,“这种草药,药性极为猛烈,吃多了,会头晕腹痛,上吐下泻!体虚的人吃多了,还会丧命!” 又吐又泻,身体不好的人,当然会被折腾死。 王生和那个大夫的一问一答,让围观的百姓,已听出了话中的含义。 他们大半部分的人,的确是上吐下泻。 这种草药叶子,又出现在煮粥人的身上…… 难道说……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那三人。 慕容墨的眸光顿时一沉,朝那几个煮粥人冷喝一声,“说,你们是不是在粥里放有番泻叶?” 一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王爷,没有,没有啊。小人没有做。” 另外两人,被人推攘着,有一张银票从一人的身上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江氏?”有人捡了起来,一脸狐疑。 有人嚷道,“那是江家的银票!” 郑凌风“啪”的一声抖开了折扇,扬眉一笑, “呵,这件事情的背后,可有些故事呀。” “……” “你们说吃了这两锅粥,上吐下泻,肚子疼。这三人的身上,又掉出了能使人上吐下泻的草药番泻叶,还有江家的银票。” “……” “哎呀,本世子可怀疑,是不是江家人在指使这三人故意这么做的?” 有人道,“不会吧?江家早些年,可是慕容氏的家臣,怎么会害容王爷?” 郑凌风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 “因为江家主动退了与慕容氏的婚约,容王殿下又不能不娶媳妇,便请婚凤大小姐。” “……” “可江家又反悔了,三个多月前,江大小姐还到凤府去大闹过一次,死活要嫁容王。” “江大小姐跑到凤府去闹过?这……这……,这和凤府又有什么关系?”爱八卦人的,马上又追问。 “怪凤大小姐不该答应容王呗,还能有什么?”郑凌风笑,“请婚是容王,下旨是皇上,关人家凤大小姐什么事?” “……” “可有人就不乐意了,便来下个暗手,因为凤大小姐的三叔在镇江城里,负责协助知府大人,治理疫情。假若出事了,凤大小姐的三叔,就有罪了。江家,便是出了口恶气。” 郑凌风嘴快,三言两语,便将这场恩怨说明。 那些家中有人吃了粥而生病的人,马上围起那三人。 一个个怒不可遏,恨不得撕了那三人,“快说,是不是江家人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我们……” “问什么问呀,有证据,还用问吗?” “打死这三人,为了得到几百两银子,居然害了半城的人。” 三人抱着头,吓得脸如土色,大声地求饶,“饶命啊,我们也是受命于人,是江家人让我们这么干的。” 终于承认了。 人们的怒火再次腾起。 一个个挥着拳头,将三人摁在地上暴打起来。 等着打得差不多了,慕容墨朝那几个墨龙卫点了点头,那几人飞快地将三人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王爷,为什么不让我们打死他们?这三人太可恨了。” 有一个老者说道,“打死了,怎么到衙门里告去?这可是证人!” “对,到衙门里告去!”一伙人拖着那三人,往衙门里跑去。 这回慕容墨没有制止他们,只派了两个墨龙卫们暗中跟着。 凤红羽见到慕容墨后,就一直粘着慕容墨,完全将郑凌风忘记了。 郑凌风心中空落落的,无事可做,便翻身上马,跟着众人往镇江知府衙门而去。 一直紧绷着心弦的凤镇川,终于松了一口气。 凤红羽朝他走去,笑道,“三叔。” 凤镇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这孩子怎么来了镇江了?”旋即,又将脸沉下来,“城中暴发了瘟疫,你来这里做什么?” 凤红羽笑道,“三叔在这里,我也担心呀,我替三婶来看你。” “三叔风里雨里三十多年,要你这丫头片子操心?”凤镇川不满的直瞪眼,又笑道,“哪里是三婶担心三叔,是你担心王爷吧?尽找借口。” 慕容墨伸手敲敲凤红羽的额头,“小羽,看吧,三叔也不同意你来。” “我也不是小孩子,你们不用多操心。”凤红羽扯了下唇角。 凤镇川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众人都离开了,没人注意他们这里,他马上敛了神色,目光凝重说道,“王爷,下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慕容墨的眸光微凝,“三叔发现了什么?” “下官从那些发病之人的口中,听到一致的说法,这些人都曾去过一个地方,才发的病。”凤镇川道。 “是哪里?”慕容墨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城外的南山。” “南山……”慕容墨的眉尖微微皱起,略一思量后,朝身旁的王生道,“马上去查查南山,看看那里有什么古怪。” “是!”王生转身离去。 凤镇川又道,“下官今天一早,也差遣您身边的罗二往南山查探去了。” 凤红羽眯起眼眸,“难道这场瘟疫,是人为的?” 慕容墨的神色一片凝重,“本王刚来镇江城,就已发现了异样,只是一时忙着应付江家的事,倒没有来得及去查,三将军及时发现,应该还来得及补救。” “究竟是怎么样的异样?”凤红羽好奇问道。 凤镇川说道,“若是因人和动物的尸体霉变,而污染了水源,引发疫情,早就发了,为什么会到冬天才发?” “……” “再说了,王爷虽然离开了镇江一些时间,但也吩咐城中各处严格遵守规矩,不得乱扔尸体,违者当即处死。” “……” “而且,那些人发病,也发得太快了,几乎是一夜之间的。” 凤红羽抬头看向慕容墨,“难道是有人投毒?” 慕容墨没说话,只朝凤镇川道,“发病的人有没有增加?” 凤镇川道,“按着王爷的指示,将两城分开后,没有再增加病人,不过,死亡的人,却是天天有增加。” 凤红羽抿了抿唇,“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一城的人?目的又是什么?” 慕容墨是接了圣旨来的镇江城,难道是承德帝搞的鬼吗?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一冷,“慕容墨,会不会是……,京城的那个人,暗中下的手?” 凤镇川听不明白,“京中的谁?” 慕容墨的气息沉了沉,没接他们的话,只说道,“三将军,缺药的情况,查清楚了吗?” “还没有。” “暗中查一下江家。”慕容墨冷冷说道,“这城中,只有他们敢下手。” 凤镇川想起刚才的事,冷冷说道,“若是江家人搞的鬼,那可就太卑鄙了!” 。 东城住的都是平民,因为染病的人多,被封了。 江家是大户,自然和城中的富户和官员们住在西城。 西城住户少,依旧是畅通的。 江映雪刚从城外回到城中家里,便被自己的父亲抓住狠狠地一顿骂。 “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居然敢派人往粥里下药,这是想将江家推向谷底吗?” 江夫人马上拦在江老爷的面前,“你吼映雪做什么?映雪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江家?” “……” “要不是凤家那个小贱人,映雪能被容王无情的甩掉吗?她这么做,也只是教训一下凤家人!” “……” “只是凤家人太狡猾了,你怎么能怪映雪?” 江映雪躲在自己母亲的后面哭道,“父亲,容王不要女儿,你怎么总是怪女儿?” “……” “要不是你们在女儿一岁的时候,将婚事退了,那慕容墨能对女儿冷脸吗?” “……” “上回进京,女儿几乎是丢下江氏嫡长女的身份进的容王府,可结果呢?不仅是慕容墨,连京城其他家的人,也都在笑话女儿退婚又逼婚!” “……” “父亲只知在这里训斥女儿,可知女儿的为难?” 说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一番话,让江老爷江恒愧疚得收了怒意。 他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哭了,为父只是生气狡猾的凤镇川识破了诡计,反让城中人恨起了江家。” “……” “好在知府大人是你爷爷的门生,才替你瞒下了这件事,将府里的一个管事抓去顶了罪,否则,你就得坐牢了。” 江夫人冷笑,“老爷,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凤家人太猖狂了,欺负女儿居然欺负到镇江城来了,今天一早,那凤红羽还将映雪推进湖里,要不是映雪命大,早没命了。” 江恒捏了捏胡子,“不急,老夫自有主意。” 江恒又叮嘱女儿不可再乱生事,便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他的脚才踏进书房的门一步,就听里面有一人清冷的声音传来,“江老爷,在下等你多时了。” 江恒的脚一顿,小心谨慎地走了进去,“原来是阁下到了,不知还有何事吩咐?” “也没有什么要吩咐你的,只是提醒你一下,南山的事,慕容墨和凤镇川都起了疑心,你可要小心一点。”男子目光清冷看着江恒。 江恒神色一敛,“是,老夫自当小心处理。” 男子又道,“而且,你若是敢将本阁主的消息透露出一份消息来,你们江家……” 这是一位脸上蒙着黑面纱的男子,身姿欣长,看不出年纪,声音温润,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江恒见过他的手段,吓得身子一抖,“是,您放心,老夫自会处理好这件事。” …… 一直到了傍晚,到城外打探消息的罗二和王生才回城。 只是两人都受了伤。 凤红羽眉尖皱起,“那南山上有什么人?怎么会将你们伤成这样?” 慕容墨身边的八大暗卫,个个武功高强,这会儿两人一个被打折了胳膊,一个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内伤。 两人没回答凤红羽的话。 王生则是递了一份图纸给慕容墨。 “主子。”慕容墨接在手里,看了一眼凤红羽后,离开她三步远飞快打开来。 他的神色马上一变。 兰花图? 第081章 慕容墨的夫纲(修错字) 凤红羽见慕容墨抖开一张纸后,脸色忽然变了,眉眼渐渐地浮起忧色。 她眯了下眼,心中疑惑起来,忙问道,“怎么啦?上面写的是什么?” 说着,她将手伸过去,想接过来看看。 哪知慕容墨飞快将手指一缩,然后运力将图纸揉碎了。 随手一撒,一抹雪白的纸屑从他的指尖飘落。 凤红羽的脸,马上沉下来,“慕容墨,你居然不给我看?你又瞒着我什么?” 慕容墨伸出一根手指,朝她气鼓鼓的脸上戳了戳,笑道,“信是王生从叶二少的身上偷来的,上面画了些淫秽露骨的画,你也想看?” 凤红羽眯起眼眸,“叶二少的?” 慕容墨点了点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嗯,还写明是给你的。” “给我?呵!”凤红羽冷笑,“他掉湖水里没冻怕?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德行!” 空有一副皮囊,里面却是败絮其中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会看上得? 凤红羽心中甚至想着,下回见到他,要不要将他暴打一顿? 慕容墨又似笑非笑地盯着凤红羽的双眼,“我竟不知,你才来镇江城,就惹了一株桃花,人家这是思慕成疾呀,情书不写,改画画了,说吧,你是怎么招惹他的?” 凤红羽扯了扯唇,“慕容墨你胡说什么?我几时招惹他了?” “没招惹他,为什么给你情书?”慕容墨伸手又捏起了她的脸蛋,这个小女人,掉的肉什么能时候长回来? 养了几月,十天不到就掉了大半,慕容墨皱眉,一点手感也没有。 凤红羽冷嗤一声,“哪里是我招惹他,是他惹我!昨天傍晚,我和郑凌风骑马往镇江城赶,在西城门附近,遇上了断桥。谁想到,那叶二少居然买通一伙劫匪,合伙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 “我想探出他的意图,便来了个将计就计,带着郑凌风住进了他的庄子。怎么叫我招惹他?” “……” “慕容墨,明明是你惹的事,你招惹了那个江映雪,江映雪对你不死心,便叫她的表哥叶二少来勾引我!你现在反而说我,你还讲不讲理?” 凤红羽朝他翻了翻眼皮。 慕容墨眯着眼,“是这么回事?” “还能是哪样?”凤红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慕容墨眸色沉下来,叶二少,叶欢…… 他走到外间,“韩大。” 韩大从暗处闪身出来,“主子您吩咐。” 慕容墨半眯着眼眸,冷冷说道,“本王不喜欢那个叶二少,你去告诉大公子,让他想办法让叶二少滚蛋,办好这件差事,本王会奖励他五千两银子,如若办不好,罚他五千两银子。” 韩大嘴角抽了抽,“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忍着笑,飞快跑向沁园的另一处小院。 那里住着慕容民。 慕容民想回京,但慕容墨说,江家的女儿们没有制服好,不准他回,而且,断了他的财路。 于是,慕容民整天想的便是怎样收拾江家长房的两个女儿,以便得到他堂弟王爷的奖励。 韩大找到他,说明慕容墨的新吩咐。 慕容民气得跳起脚来,“堂弟留着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不给我,还要罚我的?” “办好差事,就要奖励,大公子,五千两啊,不少了!”韩大劝道。 慕容民闭眼想了想白白花花的银子,只得同意了。 。 凤红羽和慕容墨在沁园里吃罢晚饭,镇江知府便被郑凌风带来了。 沁园的面积没有金陵城的静园宽大,但比一般富户的宅院,却要富丽许多。 镇江知府抬脚走进沁园的正厅,脸上马上堆满了笑,“王爷,这大晚上的,您还要办差,着实辛苦了。” “知道本王辛苦,就得多办差,替本王分忧。”慕容墨闲闲地转着手上的一个碧玉扳指,目光清冷看向镇江知府,“本王有必要提醒陈知府一件事,本王早在半年前,就已被皇上封为左都御使。” “……” “陈大人今天的考核是否合格,全由本王说了算,陈大人,你不会忘记了吧?” 慕容墨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给镇江知府施加了压力。 镇江知府当然知道慕容墨问的是什么意思,大冬天的,额头居然淌下了汗水。 他脊背一凉,将脸上恭敬的笑容又多挤了一分出来,却装着糊涂,“下臣明白,王爷尽管吩咐吧。” “怎么,郑世子没有对你说吗?”慕容墨凉凉看了镇江知府一眼,眸色沉了下来。 郑凌风不想被慕容墨指责,一指那知府,“慕容墨,本世子哪里没有说?是陈知府忘记了吧?” 慕容墨盯着镇江知府,“郑世子说提醒你了,你记性这么不好,还怎么当知府?” “不不不,下臣记得。”镇江知府再不敢装糊涂了,小心应道,“下臣一定查出药铺少药之事。” “那就快去!”慕容墨冷冷地挥手赶他。 知府吓得转身就跑。 凤红羽抬眸往那知府的背影看了一眼,那人明显的是在装糊涂,这是怕惹事,还是别的原因? 慕容墨偏头,又看向郑凌风,只是那看人的眼神不善。 郑凌风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无意间看到慕容墨不太友善的脸,他眨了下漂亮的眼睛,没一会儿怒气冲冲地跳了起来。 “慕容墨,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帮你将那狡猾的陈知府找来,你居然要赶我走?” “本王正是这个意思。”慕容墨表情不惊。 郑凌风更怒了,“靠,慕容墨你就忍心赶我走?外面已在下雪了,谁知还有没有染上疫病的人,在西城区游荡,万一我染上病怎么办?” “镇江知府的衙门里,房子不少,他不会看你流落街头而不管。”慕容墨淡淡说道。 郑凌风恼火地甩了甩衣袖,不经意地迎上凤红羽清澈如秋水的眸子。 想着不久前,因为他,她中了一箭险些丢命,郑凌风便不敢跟慕容墨吵了。 他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我去找凤三将军借宿,慕容墨,你就留着你的空屋子养猫吧!哼!” 门被他一脚踢开,冷风卷起飞雪往屋子里窜进来。 凤红羽心头一个激灵。 这感觉,她不喜欢…… 她闭了闭眼,想起前世的那一天,柳清雅扯开帐篷的帘子时,也是这般的天气。 此时的北地三城,天气应该更冷。 又过了几天了,也不知二哥的车队走到了哪里? 赵元恒和赵元吉两兄弟,会不会为难他? 前世,是赵元恒为帅,统管一切兵马。 他一意孤行,三叔身为他的部下,提的建议,赵元恒一律不采纳,结果,大败给了北燕人。 赵元恒被俘虏了,却将责任推到三叔的头上。 这一世,赵元恒只是副将,兵马元帅是二皇子赵元吉,这二人的命运,这一世,又会怎样? 慕容墨见她一直愣愣地盯着屋子口,伸手抚向她的手背,温声道,“小羽,怎么啦?” 凤红羽收回心神,低低说道,“慕容墨,你说,太子是会败,还是会赢?” 慕容墨眸光一凝,微眯起眼眸看向她。 凤红羽正看向窗外,眼底浮着一抹焦虑。 他轻笑一声,“小羽,你要记着,太子不是兵马元帅,只是副将,一个副将的生死,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凤红羽偏过头来看向慕容墨,“……” “二皇子,目前才是皇上一向喜欢的皇子,而且,二皇子会甘心的被太子管制着?” 凤红羽默然,没有说话,心下想着,但愿太子败! 还在两位皇子在京城的时候,她已在二人之间挑拨了几次。 那两人,看着还算和睦,但背后早已在互相捅刀。 慕容墨起身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抓着她的手往后宅走。 “天晚了,该睡觉了。” 凤红羽往回抽手,一脸无语,“才刚刚天黑而已,你刚吃过晚饭,就睡?” “雪夜寒冷,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慕容墨认真说道。 “可我不困呀。” “我困了。说好了睡觉也要陪的!” 凤红羽无语:“……” 慕容墨将她披风上的帽子掀起来,遮着她的头发挡风雪,拖着她的手一直拽到了后宅。 后宅里静悄悄的。 雪还在下,将小花园里的花木盖了个严实。 一间精致的小院子里,有微弱的烛光传来,里面似乎还有人。 凤红羽和慕容墨走上了台阶,里面那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飞快从里跑出来。 “小姐。”竹韵怯怯地站在二人的面前,低着头,不敢看风红羽。 凤红羽想着这丫头瞒着她慕容墨来镇江城的消息,心中恼恨,没理她,直接往里走。 竹韵难过的都要哭了。 慕容墨倒是开了口,“先站在这里守在,一会儿有事情吩咐。” 竹韵这才松了口气,“是,王爷。” 凤红羽走进屋子,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挂在一旁的檀木衣架上,瞥了一眼慕容墨,“你又在指挥我的丫头?” 慕容墨笑了笑,“我在罚她的站!” 慕容墨不喜屋中有随侍的人。 二人进了屋子里,暗守的墨龙卫们都识趣的离得远远的。 竹韵也在院子的门口罚站,屋中只有二人。 他便不老实了。 忽然打横将凤红羽抱了起来。 凤红羽正往卧房走呢,吓了一大跳,拿起胳膊肘子就去捅慕容墨的胸口。 她半眯着眼,咬牙怒道,“王爷,你想干什么?” “本王倒是想干点什么事,小羽让不让?”慕容墨扬眉,目光灼灼盯着她的双眼。 凤红羽的脸“腾”地一红,跟他耳鬓厮磨这么久,他的那点小心思,她还不知? “你敢!”她咬牙切齿,一点准备也没有。 她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好细,要是他使一下力,估计就会被掐断。 “本王思量着,有必要提前跟你说说容王府的夫纲。”慕容墨将她一直抱到了里间的床上。 凤红羽身子一翻,马上坐直身子,一脸警觉地盯着慕容墨,心中则是飞快地想着,她要不要问师傅要一味抑制男人发情的药? 慕容墨一发情,她就喂他一颗? “第一,”慕容墨开口说道,“本王睡觉的时候,你得陪。第二,本王说一,你不得反抗提意见,第三,出门你为大,在家……本王为大,第四……” “行了,先这么多,第四你想好了再说。”凤红羽咬牙暗自发火,这哪是夫纲,这是奴役的规矩。 一二三条有区别吗? “那么,现在行使第一条,洗澡睡觉!”慕容墨将她拎进了净房,里面已放好了热水。 然后,他轻车熟路地来扯她的衣衫。 凤红羽咬牙护着胸口,怒道,“不许动手动脚。” “现在行使第三条,本王为大!” 凤红羽闭了闭眼,忍吧,明天出了这所宅子,她再讨要回来。 慕容墨说,出门她为大,她要不要让他立个字条,万一他翻脸不认帐了呢? 毕竟,他一向说话不算话。 凤红羽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的打起了哈欠。 慕容墨将她抱进浴盆里,凤红羽歪着头靠在浴盆沿上,没一会儿,竟睡着了。 他抚着她的脸,想起那幅兰花图,神色冷凝。 竹韵一直站的小院的院门口,不敢走。 心中想着,男主子和女主子不是一条心,她这做丫头的夹在中间好难呀。 半个时辰后,慕容墨才从屋里走出来。 竹韵慌忙迎了上去,“王爷。” 慕容墨已换了身轻便的衣袍,没有穿大氅,外面只罩了件挡风雪的墨色斗篷,手里提着一柄剑。 他朝竹韵沉声吩咐,“小姐睡着了,这所宅子里四处都有墨龙卫守着,不会有人敢闯进来。你只需在屋里守着小姐就好。本王要出城,回城的时间不定,若小姐问起,就说……”他顿了顿,“处理大公子的事情去了。” 竹韵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快进去!” “是!” 竹韵长出一口气,提裙往正屋飞快跑去。 慕容墨敛了神色,将斗篷盖住头发,大步往宅院外走来。 府门口,韩大赶着马车正候在那里。 “出城!”他弯腰坐进了马车。 “是!” 夜色沉沉。 一辆暗棕色的普通马车往南城门疾驰而去。 城门口,守卫的兵士见到韩大手里容王府一等护卫的令牌,马上放了行。 。 南山离着镇江城并不远,慕容墨的马车疾驰了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山脚下。 山路崎岖,加上天黑,再坐马车,行路便危险。 慕容墨弃了马车,带着韩大施展着轻功往王生和韩二探到地方飞奔而去。 半山腰上,有座较大的空地。 雪夜里,依稀可见那里耸立着一座高约两丈的石头大佛像。 他提剑缓缓地走了过去。 这时,从一侧的林木间,忽然跳出一个人来,轻飘瓢地落到了石像的面前。 慕容墨忽然抛出一粒硕大的夜明珠,弹向佛像。 因为带着内力弹出,那粒夜明珠镶嵌进了石像的额间。 这片昏暗的空地上,霎时亮堂起来。 韩大看出,来的人是个男子,他蒙着黑面纱看不清面容,不过,却能看出,他不是中原人,因为,他有一双浅碧色的眼睛。 而且,那人的气息很轻浅,看样子,武功不弱,这人是什么人? “等你好久了,容王!”男子轻笑。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声音听着很年轻。 “你的主子呢?”慕容墨清冷开口。“本王不喜跟狗打交道!” 那人目光一冷,冷笑道,“主子说,他不会见你,只见羽小姐。” “他是在白日做梦!”慕容墨冷冷说道,“除非本王死!” 男子大笑起来,“容王,主子说,年底他会来京城,给羽小姐过生辰日,去年错过了她的及笄日,这一年,绝对不会错过。” “他若不怕死,只管来!” 第082章 设局 慕容墨此时虽然穿着朴素,但仍难掩通身的尊华。 男子眼皮跳了跳,心中腹诽着,难怪他的主子会心生嫉妒了,慕容墨这样的人,虽不是至尊,但身上散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让人心生臣服。 不过,他的主子是他人! 他是慕容墨的仇人。 男子听了慕容墨的话,大笑起来。 笑声狂傲,肆意。 韩大听在耳里,有种想拿剑劈了他的冲动。 这天下,还没有什么人敢在主子的面前这般放肆大笑,他究竟是什么人? “容王殿下,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可能赢!因为,你输在了年龄上,我们主子长你五岁。十五年前,他十岁,可你只有五岁!” “……” “十岁的他可以带军了,可五岁的容王殿下,能干什么?” 男子大笑,慕容墨只静静地看着他,没说一句话。 但男子以为说到慕容墨的痛点上去了,越发得意,又道,“十五年前,十岁的他已被封王,有一只十万的大军归他指挥。他曾带军上阵同凤家军在沙场拼杀过。” “……” “可十五年前,五岁的容王殿下,才刚刚断奶而已!哈哈哈——,就算你狂妄的说出,要娶羽小姐,哪又怎样?你是娶不到的!比的不是誓言,是实力!” 慕容墨依旧没有说话,表情平静。 韩大却忍不住了,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子并不看韩大,只盯着慕容墨,肆意笑道,“主子说,今生遇上一个对手,他心中甚是欣喜,过不了多久,他会亲自来会见容王殿下。” “还有遗言要交待吗?”慕容墨终于开口,神色平静,目光却森寒如冰,“没有的话,可以闭嘴了!” 他缓缓抬手,“唰”一声抽出长剑,将剑鞘扔掉,举剑便往那男子刺去。 男子也抽刀迎上。 慕容墨的动作很快,只闻剑风,看不清他的人。 虽然有着夜明珠的照明,但毕竟场地太大,只照见二三丈的地方,两人厮杀在一起,只见两团影子。 但明显的,慕容墨的身手高出男子许多。 半个时辰后,男子已无抵抗之力了,连连倒退,而且,他的身上已被慕容墨的剑刺了七八个窟窿,鲜血直冒。 虽然如此,但那男子却是一直狂笑着,口里不停地讽笑着慕容墨。 “容王殿下,你做再多也无用,‘噬血骨毒’,已深入你的骨髓,每月初一,会让你生不如死,这场比试,你注定是输的!” “本王现在就可以叫你生不如死!”慕容墨手中的剑虽然没有慢下来,便他的脸色却渐渐地变得苍白。 韩大一直盯着他的脸在看,听到男子提到“噬血骨毒”,脸色大变,初一…… 初一那天,江家设计陷害主子,在屋里燃起了媚香。 主子不想跟那个江二小姐发生关系,自己运力逼走了媚香,才得以离开。 至此后,一连几天,主子的身体就虚弱不堪。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的? “主子,当心!” 对方既然知道了主子的秘密,就一定知道十五年前的事。 韩大提剑相助慕容墨。 慕容墨却将韩一掌劈开,“站到五丈远去!” “为什么?”韩大不明白,为什么慕容墨不要他帮忙。 “哈哈哈——”男子大笑起来,“那就让在下告诉你们,我的身上全是疫毒,若我的血洒出来,疫毒就会散出,慕容墨,你来杀我,就是自寻死路!” 什么?韩大大惊失色。 “主子!” “站开!”慕容墨尽管面色微微苍白,但依旧沉着不惊。 手中的剑刺得更快。 那男子尽管被刺身浑身血淋淋,依旧肆意地笑着。 但,尽管他强撑,毕竟不是神仙,血流多了,都得死。 渐渐地,男子手中的刀,已疲软无力。 慕容墨抬脚将他的刀踢飞,又用力踢向男子的心口。 男子的身子撞向石雕佛像,大吐了一口血,彻底倒在地上,不能动了。 他笑着吐了几口血后,说道,“容王,我们主子派我来中原,我就知道迟早会被你抓到,左右是一个死,所以,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韩大终于忍不住了,提剑冲那人冲去。 却被慕容墨伸剑一拦,“韩大,本王还等着你赶车!站后面去!” “主子!”韩大急得跺脚。 “退后!” 韩大咬了蛟牙,“是!”这是主子怕他们两人都会染上疫毒吗? 韩大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墨冷冷看着那人,说道,“输赢还未定,我且等着你们主子输的那一日。” 说完,他取出一枚火镰,“嚓”的一声点着了火。 那人还没有完全绝气,身上着了火,被火活生生的烧着,刚才的狂傲不见了,只听见声声惨叫。 慕容墨的唇角微微扬起,“本王,会将你们一个个的烧死!你们王,且等着!” 男子的惨叫声响了一刻钟后,停了。 慕容墨绷紧的神经一松懈,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韩大吓了一大跳,“主子,你怎样了?要不要紧?” 慕容墨挥手赶走他,“死的这个人是北燕大巫师的大弟子,善于用毒,他这般说,加上城中不少的人到过这里,才染的疫病,不得不提防。你现在马上在山上查看一番,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人在山上,若没有,将这座山烧了,疫毒怕火。” 韩大不敢大意,忙点头应道,“是!” 。 半个时辰后,韩大来回话,“主子,这里是一座荒山,这个天气天寒地冻,山上并没有人。不过,却有死人,数量还不少,有十来具尸体。” “死人?”慕容墨的眸光一沉,“在哪儿?” “就在北边山坡一处凹地里,一只熊将尸体拱出来了,看那些尸体上的土堆的样子,应该是埋了十天以上。” “去看看。” “是。” 两人匆匆赶往韩大所说的地方。 慕容墨又取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 果然有十来具尸体全堆在一处,雪将这些人盖了大半,要不是堆得高,只怕还看不出这里有个尸体堆。 他对韩大吩咐说道,“将口鼻用布遮起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身份的标志,记着,不要用手,找一根棍子翻看,以防有疫毒。” 韩大点了点头,撕了自己衣衫的一块布将口脸遮住,又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一根枝丫,拿着枝丫挑弄这些尸体。 慕容墨也取了一块帕子捂着了口鼻。 韩大翻了七八具之后,终于在一具尸体上,挑出一块腰牌来。 “主子,看!” 慕容墨举起夜明珠,半眯着眼往那腰牌处看去,旋即,他的眉尖皱起来。 韩大咦了一声,“腰牌上刻着‘江’字,应该是江家的护卫。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江家护卫的尸体?” 慕容墨眸光冷凝,漠了片刻,说道,“十多天前,城中有人染上疫病,十多天前,那些染了疫病的人都来过南山,而这十几具尸体,又死于十多天前,可以看出,江家的人,参与其中了。” 韩大怒道,“江家人疯了吗?镇江城里的人染了疫病,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所以,本王得会会江家的家主!”慕容墨的眼底,已浮起寒意,“没有活人在的活,马上烧山!这座山上四处都洒有疫毒,再让不知情的人闯进来,更会扩散。” “是!”韩大应了一声,转身飞快地忙去了。 尽管天飘着雪花,但因是冬天,四处可见枯木荒草。 寻些干燥的柴草来引火,也不是难事,山洞旁,就有不少。 韩大从一处小山洞旁开始引火。 又将一些木棍扔到那十来具尸体上,引燃了尸体。 接着,他便四处点火。 南山是一座小山,方圆只有五六里,很快,火势就蔓延了整座山。 一直烧到快天亮,火势才小。 慕容墨这才朝韩大点了点头,“回城。” 韩大看着他的脸色,“主子,要不要紧?” 慕容墨笑,“相士说本王是长寿,死不了!” 韩大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但每回问主子,他总是含糊过去,只得将回城的马车赶得飞快。 赶到城门时,天已亮正好遇上开城门。 马车又是一点也没有耽搁,真奔沁园。 慕容墨走下马车,往凤红羽住的小园看去一眼,没往那儿走,而是转身走向了另一处,同时对韩大吩咐道,“不得跟羽小姐提起本王,也不得提起昨晚的事!” 韩大伸手挠挠头,硬着头皮答应了,“是!” 。 郑凌风离开沁园后。 被一路跟来的龙影卫,黄金死士们拦着了,十二人,又苦口婆心的说了他的处境。 他知道,这几个与他一起长大的暗卫们是为了他好。 可他有他的想法。 几人一直商议事情到了天亮。 郑凌风才往凤镇川住的地方——镇江城的驿馆而去。 到了驿馆,他刚要跳下马,猛然看见有几个人影从凤镇川住的驿馆里跳出来。 贼人? 郑凌风弃了马,悄悄地跟着那些人,跟了半个时辰后,发现他们进了一处宅子。 他悄悄地潜入进去。 只见那三四个人,对屋中的人说道,“老爷,都安排好了,明早您就可以到镇江府的衙门里报案了。” “嗯。”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郑凌风半眯着眼,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 他悄悄地翻身跃上屋顶,掀起一片瓦往里看去,发现坐在屋中的是江家的家主江恒,面前站了几个护卫打扮的男子。 江恒对那几人吩咐几句不得泄漏的话,便让众人都散了。 郑凌风摸下巴,江家在害凤镇川?会是什么? 他想了想,决定先告诉凤红羽。 。 凤红羽睡到天亮,只见屋中坐着竹韵,不见慕容墨,床一侧是冰的,她穿的也齐整。 竹韵见她醒来,马上笑道,“小姐不多睡会儿吗?今天还在下雪呢,比昨天更冷。” “王爷呢?”她往外间看去,也不见慕容墨。 竹韵想起慕容墨的叮嘱,心中一阵呜呼哀哉,只得说道,“慕容大公子又惹风流事了,王爷去处理去了。” 凤红羽的目光往她脸上溜了一圈,“是吗?” “当然是啦,要不然,奴婢怎么会来这儿?要是王爷在的话,才不要奴婢进来。” 凤红羽点了点头,将信将疑,“拿衣衫过来,我要起床了。” 穿戴好,吃过竹韵做的早点。 凤红羽走出屋子,她抬头看天,果然还在下雪,屋顶上已堆了一尺厚的雪了。 她刚拢好披风,一个人影从屋顶上忽然跃下来,站在她的面前。 黑煞煞的一个人,手里还提着一柄剑。 竹韵吓了一大跳,“刺客!” 凤红羽却是面色不改,站着不动。 第083章 慕容墨生病了 凤红羽看着来人,挑了挑眉,沉着脸说道,“郑凌风,你又吓我的侍女!” 竹韵更是没好气地直直瞪着郑凌风。 心说这郑凌风,就是个不讲理的纨绔,动不动的就爬小姐屋子的院墙。 郑凌风才懒得理会一个丫头,对竹韵的冷眼直接无视。 他伸手就来拽凤红羽的手,急急说道,“快跟我走,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凤红羽跟着他往外走,“你怎么不走正门,又爬墙?” “这不是赶时间吗?快走,到了地儿再说。”郑凌风提着凤红羽就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人就不见了踪影。 “小姐!”竹韵跑到院子里,哪里还看得见他们二人的人影。 她跺了跺脚,恨恨地咒骂了几句郑凌风。 郑小白脸又将小姐带跑了,一会儿王爷问起她来,她怎么交待? 。 郑凌风带着凤红羽跳到沁园的院墙外,几个墨龙卫马上追了出来。 但他们哪里是二人的对手? 只片刻间,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风雪里。 一大早,加上正是风雪天,没人注意到,两人身影在屋顶上跃过。 一红一黑两个人动作很快,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驿馆。 “驿馆?你带我来三叔这儿?”凤红羽眨眨眼,“我三叔怎么啦?” “半个时辰前,我看见江家的几个护卫偷偷进过驿馆。” “江家人?他们想干什么?”凤红羽忙问。 “不清楚,只说一会儿会到衙门里报案。”郑凌风道,“我怀疑是陷害,你找东西比我厉害,我才先找你来。” “陷害?”凤红羽眯起双眼。 想着昨天江家人居然在施的粥里放有番泻叶,而诬陷三叔,她心中担心,身子一翻跳进了驿馆里。 郑凌风随后跟上。 驿馆里,因为是公家盖的宅子,房舍是一间一间的一溜排开。 分东西两处厢房。 因为才刚刚辰时,加上是大雪天,驿馆里静得很,凤红羽没看到人。 “三叔?”凤红羽边走边喊。 一间屋子的门开了,凤镇川手里抓了顶貂皮帽子走出来。 见到凤红羽,他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笑着招手道,“小羽,你怎么来了?” 他将帽子扣在头上,一边系着下巴下的带子,一边朝凤红羽走来,满脸的慈祥。 又见郑凌风也在,朝郑凌风点了点头,“郑世子。” “郑世子跟我说,看见江家的几个护卫来过驿馆,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凤红羽说道,同时,拿眼四处打量着驿馆。 凤镇川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异样呀?这雪上还没有脚印呢。有人来过吗?蒋威也没有发现。” 凤镇川从凤府带出来的小仆人蒋威,提着把扫把从屋中走出来,“大小姐,小人也没发现什么呀!” 凤镇川武功平平,要是高手进来,或是给凤镇川暗中下了药,迷倒他,他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雪下得大,就算有脚印,也很快会盖上。 凤红羽不敢大意,一间一间屋子地搜起来。 镇江城繁华,驿馆修建得堪比一般富房的客房。 因为城中正闹疫情,驿馆里只住着凤镇川和他的随从蒋威,另外,便是跟随慕容墨来到镇江的一个太监和两个御医。 凤镇川住东边的厢房,那几人住西边,东西两边的房舍中间,隔着一座假山。 此时,那几人还没有起床,西边一排房子,全都关了门。 既然江家人要害,当然是害凤镇川,也不敢害到承德帝派来的人。 “三将军,一定要仔细找找,江家人说一会儿会到知府那里报案,只怕是放了不好的什么东西。”郑凌风神色凝重朝凤镇川道。 凤镇川的脸色马上变了,怒道,“他们又想干什么?” 郑凌风目光微凝,道,“本世子猜想,应该是江家的不死心。” “不死心?什么不死心?”凤镇川是个粗人,对于一些阴谋陷害,弯弯绕绕,十分不耻。 “三将军,容王慕容墨早先年同江家有婚约,因为他五岁生了场大病,江家主动退了婚,慕容墨便求娶小羽,江家现在又后悔了,几番派了女儿来勾搭慕容墨,慕容墨从了也罢了,偏偏没理江家,江家一定不甘心,便将怨恨记在凤府。” 凤镇川来到镇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慕容墨先祖与江家的一些事。 他嘲讽一笑,“江家是江南大户,居然也使这般阴险手段?” “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郑凌风呵呵冷笑一声。 凤红羽的动作很快,已从凤镇川的屋子里搜出了五包药材。 正是昨天韩大向慕容墨汇报丢失的五种药材,另外,药材包里,还夹带着几张银票,没有写明是出自哪一家,只印了存银子的钱庄。 这样看来,如果衙门里来查,便会认为是凤镇川将药藏了起来,自己又倒卖掉了。 这个节骨眼上,说凤镇川以权谋私偷药卖,估计会被镇江城的城民打死。 她抱着几包药材,走到凤镇川的面前,“三叔,看。” 凤镇川随手打开一包药材,不禁吸了口凉气,“小羽,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三叔屋子的阁楼里发现的。”凤红羽冷笑,“刚才,郑凌风又说江家的护卫悄悄地来过,江家又要往衙门里报案,这样看来,便是想陷害三叔了。” “江家人,真是卑鄙无耻!”凤镇川怒道。 “我有个主意!”凤红羽眸光微闪,狡黠一笑,“可以狠狠地敲打一下江家人!” 然后,她盯着郑凌风看。 郑凌风见凤红羽看他,心中欢喜的冒着小泡泡,“小羽,你要我做什么?” 凤红羽狡黠一笑,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郑凌风笑了起来,“也好,让他们自己吃个大亏才好。” 凤红羽将几包药材交与郑凌风,郑凌风身影一闪,便离开了。 。 郑凌风刚走,驿馆外便响起了不少脚步声。 凤红羽眸光一沉,这是来了? 凤镇川挑眉怒道,“小羽,看,果真有人来了。” 凤红羽眸光一转,笑道,“三叔去拦着来客,到郑世子来时,你再放人进来,我去会会京里来的人。” “好!”凤镇川去了驿馆的门口迎客人。 凤红羽则是绕进那个太监和两个太医住的西厢房。 她刚绕过假山,那三人也从屋里走出来了。 一个个睡眼惺松,神色懒懒。 同样是办公差,慕容墨劳累的脸色苍白,凤镇川瘦了一大圈,这三人,居然长得白白胖胖了。 凤红羽心中鄙夷。 那个中年太监自然是认得凤红羽的,马上挤了一脸的笑容,小跑着迎上前,“呀,这不是凤大小姐吗?您这金贵的身份,怎么来了这简陋的驿馆?咱家给凤大小姐请安。” 太监走到凤红羽的面前,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 另外两个太医模样的人,也双双上前行礼,“下臣,见过凤大小姐。” 凤红羽盯着两个“太医”,半眯着眼,这两人的呼吸清浅,不可能是太医吧? 只怕是来盯着慕容墨的。 “我只是来看看凤三将军,不料,竟遇上了公公。”她含笑朝三人抬了抬手,“都不必客气,请起吧,你们可是有职位在身,我只是个无职的闲人。” 太监会说话,笑道,“凤大小姐,您可是容王的准王妃,在下们只是皇上跟着跑腿的人,哪能跟您比?” 凤红羽笑了笑,拦着太监说些有的没的,聊天气,聊聊这镇江城的美景和美食,拖延时间。 太监也想从凤红羽的口里套些慕容墨的意外消息,便也站在这里同凤红羽闲谈。 凤红羽当然猜得出他的想法,也故意的透露一丝半点儿的消息给他。 让这太监一时起了兴趣,同她一直说起来。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隐约见到一个人影进了太监的屋子,心中松了口中气。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一群人往驿馆的前院往这里走来。 凤红羽转身来看,见是凤镇川和郑凌风带着一群镇江府的衙役们走进来了。 郑凌风朝凤红羽点了点头,眼眸里闪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太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从宫里出来的他,见了这下面的小衙役,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冷着脸下巴一抬,朝衙役们怒喝一声,“干什么?居然敢闯入咱家住的驿馆,惊扰了凤大小姐,你们该当何罪?” 衙役们走到太监的面前,纷纷拱手行着礼,“公公,在下们并不是有意要打扰公公,也不敢惊扰凤大小姐,实在是接到有人报案,说这里有人私藏了抑制疫情的药材。” “胡说!你敢怀疑咱家藏药?谁借你的胆子?”太监大怒,扬手就给了那个衙役一耳光。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呀!”人后,又有一人走来,满脸的堆笑。 凤红羽抬眸,发现来的是镇江的知府。 她心中暗笑,镇江知府亲自来查案,这是想将三叔治一个重罪? 太监怒道,“哼,知府大人,要是咱家这里没有你说的药材,你该当何罪?你诬陷咱家的罪,该怎么罚?” 知府一副自在必得的样子,笑道,“本府是信得过公公的,只是这驿馆里,人多房间多,除了公公和两位太医大人,还要凤三将军主仆,还有驿站里的主副管事及杂役等人。公公没有藏,其他人等呢?” 那太监瞥了一眼凤镇川,心下想着,莫非是皇上另有旨意下来,要这知府查办凤镇川? 如此一想,他便不说话了。 凤红羽也说道,“清者自清,知府大人,我三叔光明磊落,定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藏有药材。大人要查,我十分欢迎!” 凤红羽放了行,京城皇宫来的太监也放了行,驿馆的主事只是个编外人员,更是不敢拦着。 凤镇川已知晓这些人来的目的,想看个究竟,也不拦着,只道,“在下问心无愧,知府大人要搜,便尽管搜好了。” “好!”镇江知府朝衙役们一招手,“搜!” “是,大人!” 十来个衙役,马上散开来,往驿馆的各个房里搜寻起来。 不多时,果然搜出了两包药材。 镇江知府顿时大怒,“这是从哪里搜出来的?”然后,他盯着凤镇川,“凤三将军,你在城中,负责督办治疫情之事,为什么有药材藏在驿馆里?是不是你监守自盗?” 凤镇川人虽憨厚,但也不是软弱得随便被人欺负的主,他冷冷一笑,“大人,驿馆这么大,有人偷偷藏了药,下想哪里防得住?” “……” “就像大人管着这镇江城一样,城中出了疫情,这是能防范的么?” 镇江知府气得一噎。 太监这时不阴不阳的说道,“从哪儿搜出来的?” 凤镇川跟这知府吵起来,只怕是心虚吧?会不会是凤镇川监守自盗? 凤家跟容王府都是皇上不喜的,他正好借此来敲打一下。 一个衙役上前回道,“从西边那一排房子里,一间门上贴着一个倒‘福’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太监的头“嗡”了一下,怒道,“你说什么?可有查错?” 衙役道,“回公公话,好几人一起看到的,两个药包掉在床边的帏幔后。” 太监的脸色马上变了,他是来盯梢慕容墨的,可慕容墨的罪证还没有找到,自己倒是惹事了。 该死的,这是谁想害他? 待发现是谁,他绝对不轻饶! 凤红羽将太监的表情看在眼底,说道,“知府大人,一个药包能说明什么,万一是贼子们故意陷害呢?公公可是皇上的人,怎么会稀罕偷两个药材包,这能卖多少钱?还不及公公的一顶帽子值钱呢!” 公公正不知怎么辩解,听凤红羽这么说,马上说道,“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再去其他的地方搜,说不定会有贼子掉下的证据。” 镇江知府看见药包从太监的屋里搜出来,也吓得不知怎么圆话了,凤红羽这么一说,他也马上附和,“再到其他地方,仔细的搜一遍。” “是,大人!” 搜寻重新开始。 郑凌风道,“本世子也看看热闹。”然后叫过凤红羽,“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反正闲着。”凤红羽扬唇一笑。 郑凌风冲她眨了眨眼,两人跟在几个衙役后面,看着那些人搜寻证据。 到了那个太监住的屋子,郑凌风装着左看看右看看的样子,然后,“咦”了一声,一指屋子的阁楼处,“那是什么?” 衙役们也看见了,那里,正有血往下滴。 有人喊道为,“抬梯子来!” 很快,梯子抬来了,一个衙役爬了上去,没一会儿,他惊慌地喊道,“这儿有个人,受了伤,晕倒了,还有三包药材。” 太监和镇江的知府也跟着衙役们来到了这里。 太监马上怒道,“哼,咱家就知道,有人在陷害!” 镇江知府眯着眼,想不出所以然来。 衙役们的动作很快,将藏身阁楼的人给拖了下来。 捕头上前搜寻,从那个受了昏迷之人的身上搜出了腰牌。 太监马上冷笑起来,“知府大人,这是江家的护卫,偷了东西,被人打伤,逃到了咱家的屋子里,掉了两包材下来,你居然还怀疑起了咱家?” 凤红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时开口说道,“知府大人,城中的药铺里少了五味药,而这个江家的护卫身旁,却发现了这么多的药材,难道,不可疑吗?” 她没有惹着江家人,江家人居然敢陷害三叔,她饶不了他们! 这个护卫,便是她叫郑凌风抓来,有证据,有嫌疑犯, 太监差点被定罪,怒道,“知府大人,凤大小姐说的没有错,一定是江家人干的!” 太监的手里可持有皇上派来的手谕,镇江知府不敢大意,只得带了人,又赶往了江家。 。 江映雪的父亲江恒吩咐好了事情,正在屋里休息,等着衙门里抓捕凤镇川的结果,哪知仆人来回话,说衙门的人来了府里。 江恒心中纳闷,忙整理了衣冠匆匆来到前院。 京城来的那个中年太监正和镇江知府,站在前院的正厅里。 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府里的一个护卫,正被绳子捆了,由两个衙役们押着,身上还受了伤。 江恒心头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开口,镇江知府朝身边的衙役挥挥手,“江恒指使家丁偷窃治疫情的药材,带走!” 江恒吓了一大跳,“大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 紧跟镇江知府前来的凤镇川,冷着脸,将几包药材扔到了他的面前,冷冷开口,“江老爷,这便是在你家护卫的身边发现的。你还想说什么?而且,你家的护卫,也招了!说是你指使他偷的!” 江恒彻底傻眼。 知府带着衙役进了府里,自然也惊动了江家的其他人。 衙役们正要带着江恒,忽然有人冷喝一声,“住手!你们抓错了人!” 江家老太爷正拄着根拐杖,由仆人扶着走了过来。 老头子锐利的目光看了一眼左右,说道,“吩咐护卫的,是老夫,不是老夫的儿子。” 镇江知府想着,反正是抓一个江家的人,是谁不重要,江恒是家主,抓了他麻烦多,便朝左右喝道,“将人带走!” 江家老太爷傲慢的甩开了衙役锁上来的链子,盯着江恒说道,“记着,我江家,不能输给他人。” 说完,还将目光往凤镇川的脸上狠狠地射去一眼。 江恒明白,自家父亲是不想输给凤家人的意思。 “儿子,明白!” 江家老爷子被带走了。 凤镇川也跟着离开了。 江恒咬牙切齿,凤镇川—— 。 凤红羽没有进江家,只站在江家的府门前看,果真见镇江的知府抓了江家的人出来,她才放心的回了沁园。 才走进园子门,就见竹韵一脸惊慌的跑向她,“小姐,你可回来了,王爷他——”说着,眼圈儿还一红。 凤红羽呼吸一窒,“王爷怎么啦?” 她紧紧的抓着竹韵的胳膊。 “不好。韩大一直不说,奴婢悄悄地从窗子里往里看,发现王爷正昏睡在床上。奴婢被韩大发现后,还非要奴婢吃了一粒解毒丸。” “他现在哪儿?”凤红羽哑着嗓子死死的抓着竹韵,两眼血红。 “在西边一间小园子里。”竹韵往一处方向指去。 凤红羽提裙就往前跑。 慕容墨昨晚不见了,他究竟去做了什么? 脚下步子飞快,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 她脑中一片空白,慕容墨—— 凤红羽跟着竹韵很快就到了慕容墨住的那间小园。 韩大正沮丧着脸,坐在一间屋子门口的台阶上。 猛然见到凤红羽跑来,他吓了一大跳,上前伸手拦着凤红羽,“羽小姐,王爷并没有大碍,你回去吧!” 凤红羽一把拉开韩大,“让开!” “羽小姐,请回吧,让主子知道了,属下会被罚的。” “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杀了你!” 第084章 江家亡 凤红羽抽出一双羽翎剑,抵在韩大的脖子上,目光凌厉地盯着他,“让开!” 谁知韩大居然抽出软剑来,一剑将凤红羽的剑劈到一旁。 凤红羽愣了愣,“韩大,你居然敢不听我的命令!” “对不起,羽小姐!您不能进去!”韩大咬了咬牙,拼尽全力同凤红羽厮杀起来。 凤红羽更怒了,冷笑起来,“韩大,你是我的对手吗?你们八个人合力,我也不惧你们,何况只有你一人?” 韩大却不理会凤红羽,仍旧咬着牙奋力的同凤红羽拼杀。 他这样子,让凤红羽心中更是生起了疑问。 难道是慕容墨真的不好了吗? 否则,韩大也不会这么拼死的拦着她。 凤红羽心下焦急,手下掌力用力,一掌拍向韩大的肩头,将他打飞出去。 韩大的身子撞出一棵树,才停了下来,肩头一掌,后背一撞,疼得他差晕死过去。 “羽小姐,主子可能染了疫毒!”韩大忍着疼,忽然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疫毒?”凤红羽惊得浑身一凉,“他是用毒的高手,怎么可能会染疫毒?不,韩大,你在骗我!” 韩大哭了起来,“主子每月初一,体内的‘噬血蛊毒’就会复发,内力会消失大半,偏偏这月初一,主子到江家会见江家老太爷的时候,江家人在他休息的屋中洒了媚香,又指使江家的二女儿来勾引主子。” “……” “主子不想中计,运力逼走媚毒,这样一来,他的元气几乎消失殆尽了。昨天,他又去南山杀了一个北燕巫师的大弟子,那人的身上带有大量的疫毒,主子也许是那个时候染上的。” “……” “而且,主子怀疑,城中的这场疫毒,可能是江家人和那个北燕巫师的大弟子一起搞的鬼,羽小姐,主子瞒着你,是不想你染上疫毒。” 韩大也不敢再瞒着了,将慕容墨查出的事情全都说了。 “‘噬血蛊毒’?”凤红羽惊得睁大双眼,“他是什么时候中的?” “五岁那年,老容王夫妇遇刺的时候,主子也在场。他被一个神秘人打了一掌。” 原来如此。 凤红羽心中迷团解开了。 慕容墨所谓的五岁那年大病一场的事,是中了“噬血蛊毒”,也难怪,他有时看着病入膏肓的样子,有时却是武力超群。 侄儿凤思晨是初二生的,他初二那天到凤府,也的确是脸色苍白,走三步喘三喘。 初一毒发,他得运功疗毒,初二没有完全恢复的话,确实会体弱。 不,不对,他那时中了毒掌,怎会赶着娘亲的马车回凤府? 难道是一路撑着去的? 凤红羽心中一时乱如麻。 慕容墨,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瞒着她? 他要瞒到死吗? 她又急又怒,转身便往屋内走。 “羽小姐!”韩大在她背后叹了口气,“主子说,他不想你有事。” 凤红羽没有回头,哑声说道,“韩大,亲人之间,最大的痛苦便是,他死了,你却毫不知情。” 就算慕容墨活不了了,她也要看着他。 哥哥们,娘,父亲,一个一个的离去的时候她毫不知情,她不想慕容墨也是那样悄然的离开她…… 不,他不会有事的! “可这是疫毒!”韩大被凤红羽打得倒在地上动弹不了,心中焦急,只得试图说服她。 “要死一起一死,要活一起活!” “羽小姐——”韩大无可奈何地捶着地。 凤红羽没再理他,推门走进屋里。 里屋的门半掩着,散着药香。 慕容墨闭着眼,昏睡在床上,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此时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绯色。 他一人去处理事情,他不想她有事,他可知,他有事了,她怎么办? 凤红羽心头颤了颤,快步走了过去。 竹韵走进院子里,便见韩大一脸苍白的倒在地上,口角边还挂着一抹血渍。 她惊异问道,“韩大,你这是怎么啦?” 韩大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你就管不住你的嘴?你怎么又跟羽小姐说了?” 竹韵要哭了,她怎么左右不是人啊,要是王爷真有事,小姐会杀了她。 她抬头见那正屋的门半开着,抹了把泪也跟着走了进去。 韩大咬了咬牙,也从地上挣扎起来,跟着走进正屋。 凤红羽站在慕容墨的床前,不知是该怒,还是该伤心。 他都病成这样了,还瞒着她? 她伸手抚向他的额头,手指不由得一颤,这是发烧了? 来不及多想,凤红羽连忙从随身带的小药瓶里,倒出一粒‘千花髓’喂入慕容墨的口里,伸手一按他脖子的穴位,让药滑入他的喉间。 药入喉咙后,就会自动融化,也不需喝水送服。 大约药物忽然刺激了喉咙,慕容墨猛然咳嗽了几声。 “慕容墨!”凤红羽慌忙上前扶他。 可,他只咳嗽了几下,吐了点血沫又昏睡过去。 竹韵怯怯地走到她的身后,小心地问她,“小姐,奴婢能帮什么忙吗?” “马上去烧热水来,另外,叫韩大进来。”凤红羽的目光如屋外的风雪,冷寒渗人。 “是,小姐。”竹韵叹了口气,走出去忙去了。 江家—— 凤红羽双手死死地抓着袖子。 若慕容墨死,她会要江家陪葬! 竹韵才转了个身,便见韩大也跟来了,“小姐找你!”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韩大耷拉着头,走向床边,刚才被凤红羽打了一掌,浑身都在疼。 凤红羽扔给他一个瓶子,“补内伤的,拿着。” 韩大捏在手里,叹了口气,道,“羽小姐,下回要打属下,属下自己打自己好了,不用你自己动手。” “行了,你马上去熬药。药材找三将军要。”凤红羽说道,同时扔给韩大一张药方。 韩大将药方捏在手里,说道,“羽小姐别担心,主子知道自己病了,已经飞鸽传书找独孤傲先生去了。” 凤红羽怒道,“这是疫病,来得凶猛,等独孤傲来得及吗?快去,照着我说的办!” 韩大不敢大意,拿了药方飞快离开了。 不多时,竹韵端来了热水。 凤红羽扶起慕容墨,开始给他擦洗身子。 竹韵知道慕容墨不爱侍女服侍,知道帮不上忙,便去寻慕容墨的衣衫。 凤红羽将布巾浸湿,一点一点的擦洗,脸,手指。 期间,他还吐了一口黑血。 她心中苦笑,“慕容墨,这算是我还你的恩情吗?” 上月她受伤,他服侍她半月多的时间,今天又是他病了。 韩大回来时候,将怀里抱着的几包药拿给凤红羽看,“羽小姐,你看看,是不是这些药材。” 慕容墨又病倒了,城中的大夫们,韩大信不过。 凤红羽就着他打开的一包药,一一检查,点了点头,“对,是这些。快去煎好拿来。” 。 慕容墨病重的消息,到底是传了出去。 是凤红羽故意让韩大散出去的。 到了晌午的时候,陆续地来了好几拨人。 有镇江知府,以及江家的人,还有一些城中的世家族长。 韩大进来回话,“羽小姐,他们想知道主子的病情。” 凤红羽正在给慕容墨喂药,他昏睡着,根本吃不进去。 她只得拿了布巾,一点一点的往他嘴里滴。 加上她输了些真气给他,将烧倒底是逼退了下去,但人还是昏睡不醒。 她的目光往窗外瞥去一眼,冷冷一笑,“想知道王爷的病情,让他们自己进来瞧,探望病人,哪有隔着屋子瞧的!” 韩大对来的一拨人,也没有好感,他恨恨地说道,“那些人,哪里有来看望主子?是来看主子的笑话的吗?” “那就让他们来看!” 镇江知府与江映雪的父亲,对视了一眼,听着韩大传着凤红羽的吩咐,眉头不禁皱了皱。 谁也不敢进去。 韩大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生起一股厌恶。 果然,如他猜的一样。 那些人找了些借口,又一个一个的溜走了。 韩大更是瞧不起。 这几人一走,从京城来的那个太监和两个太医也来了。 凤红羽听到他们的声音,走出了屋子,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 “原来是李公公!王爷要是知道李公公百忙中还来看他,一定甚是欣慰。公公既然来了,请屋中坐吧。” 李公公的脸色僵了僵,讪笑道,“咱家是带人来给王爷瞧病的。羽小姐,你不必担心,王爷的病一定会好。” 两个太医模样的人,朝凤红羽行了一礼。 凤红羽微微扯唇,没有拒绝,让了进去。 看病?这是打探虚实吧? 两人进屋,其中一人给慕容墨把了一会儿脉,说道,“王爷的病情,还算乐观,容在下开副方子,按着方子的药吃了,病情就会马上好。” 凤红羽也不拒绝,只淡淡道,“有劳两位太医了。” 李公公朝那人挥手,“还不快去,王爷的病等不及呢!” “是!”太医快步离开。 他的动作很快,一刻的时间,便抓来了药。 又向韩大要了药罐子,亲自去煎药。 凤红羽平静的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等着药煎好,李公公亲自端着药走到床前。 “羽小姐,让咱家来服侍王爷吧,您一人守在床前,也该歇息了。” 凤红羽望见他的眼睛里,淡淡应了一声,“好。” 起身的时候,她却故意地撞了一下李公公的胳膊。 那碗药又是满,且是烫的。 李公公吓了一大跳,手抖动时,药汁洒到了手上。 结果,他被烫得惊吓之间,丢了药碗。 凤红羽扬眉,“李公公,你将王爷的药洒了。” 李公公明知是凤红羽搞的鬼,却不敢发作,只对那个煎药的太医说道,“还不快去再煎一碗来!” 凤红羽朝韩大点了点头,她跟着那太医走了出去。 韩大便坐在凤红羽刚才坐的凳子上,守着慕容墨。李公公看了眼韩大,阴沉着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恼恨。 凤红羽不过是个小丫头,居然这么机警?还派了个人监视着他? 太医走到一侧的小耳房里,因为这里离着厨房较远,为了随时煎药,韩大在屋里临时堆了一个小灶台,用来煎药。 上面放着一个药罐子。 太医从从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些水倒进药罐里,开始生火煎药。 药可以煎两次。 刚刚的那碗洒了,现在是煎第二次药。 凤红羽装着随意看的样子,走到灶台边打开了药罐上的盖子。 忽然,她眉尖一拧,冷喝道,“你的胆子不小,居然对王爷下毒!” 说着,她一把拽起那太医的胳膊,同时,又将那个装有药渣的罐子拎在手里,拖着太医走到了李公公的面前。 “李公公,我竟不知,你们敢下毒毒杀王爷!这是谁借你们的胆子?”凤红羽冷冷一笑,将那药罐子放在李公公的面前。 李公公愣了一瞬间,讪笑道,“羽小姐,这不可能呀?” “那么这是什么?我虽不识药,但草乌还是认识的。”凤红羽冷笑,“要不是刚才,李公公没有端碗药,将药洒了,说不定王爷已喝下了掺有草乌的药。王爷本就在病中,如何经得起草乌毒的侵蚀?这便是等于谋杀!” 谋杀容王的罪,可不轻,那太医吓了一大跳,“不,凤大小姐,这一定是误会,在下是从外面抓的药,也许是药房里弄错了。” “那你就更该罚!”凤红羽冷笑,“身为皇上派来服侍王爷的太医,居然认不出草乌,分明是庸医!倘若王爷有事,你负责得起吗?” 太医吓得慌忙跪倒。 李公公担心太医的事,会引火到他的身上,便讪笑道,“凤大小姐,你放心,咱家一定查清这件事!” 凤红羽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等机会? 让李公公查,只怕会包庇。 她冷笑一声,“李公公,杀人未遂,也是有罪的!若李公公不将这件事从重处理,本小姐会写折子请示皇上来判!” 请示到宫里头,这事情就得闹大,涉嫌毒杀容王,虽然是太医的事,但也会牵扯他到李公公的头上。 容王府不会罢休! 李公公略一思量,将手一挥,“凤大小姐,这个人,单凭你们处置!” “好,李公公如此为王爷着想,王爷醒后,本小姐一定会告知王爷!”她朝韩大招手,厉声道,“将这个庸医,拖出去,直接处死!” 太医也是会武的,被韩大拖到了外间,他便伺机想跑。 但这沁园里暗守着不少暗龙卫,哪里会让他跑? 五六个人从暗处跳出来,一齐擒拿住了那个假“太医。” 韩大操起棍子就开始打。 一直打得断气。 凤红羽坐在屋里,脸色平静。 倒是将李公公吓得不轻,再不敢给慕容墨诊治了,找了个借口,带着另一个太医灰溜溜跑掉了。 韩大拍拍手从外间走进来,哼哼一声,说道,“羽小姐,皇上也不是东西了,居然敢在主子病生的时候落井下石。”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又开始给慕容墨把脉。 烧退了一些,但还是不见醒,时时说些糊话。 她朝韩大摆了摆手,“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 到傍晚时,郑凌风也来了。 见凤红羽脸色极为不好,忍不住皱眉,“凤红羽,你这般坐在这里,病倒怎么办?” 凤红羽不说话,木木的坐着。 郑凌风的火气便上来了,伸手拽了她的胳膊就走。 “你坐在这里有什么用?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 被郑凌风摇了几下,凤红羽这才红着眼抬头看他,“倘若他死了……” 望着她泛红的眼角,郑凌风的心一阵抽痛,他叹了口气,道,“凤红羽,慕容墨一直说他会长寿,就不会有事。” 凤红羽咬了咬唇,“郑凌风,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郑凌风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笑道,“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能办的,都替你办。” “慕容墨染的是疫毒,你怕不怕在这里守着他?” 郑凌风一怔,看着她杏眼中又滚出的泪水,点了点头,扯了个笑,说道,“要是我病了,你会不会同样的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了。”凤红羽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郑凌风的唇角扬起,看了她一会儿,轻轻说道,“好,我替你看着他,你去休息一会儿,韩大说你从上午一直坐到现在,连午饭也没有吃。” “我不休息,我要去教训两个人!” “谁?”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转身就往屋外走。 郑凌风却伸手将她拉住,“小羽。你等一会儿。”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塞到凤红羽的手里。 “这是什么?”凤红羽眨眨眼。 “打开来看。”郑凌风松开她的胳膊,唇角微扬看着她。 凤红羽一脸狐疑。 她依言打开半张书页大的图纸,只见上面画着一幅地图,确切的说,目的地,是一座宅子。 “这是哪里?”她不解的问道。 “这所宅子的主人,是江家长子刚刚买下的。江家的人,并没有一人住在里面,宅子里守着的也不是仆人,而是十来个护卫,武功并不高。” 凤红羽眯着眼,“郑凌风,你告诉我一所宅子,有什么古怪?” “宅子里,藏有大量的药材。”郑凌风扬眉说道,说着,又递给她几块干草药。 凤红羽的眼皮一跳,正是城中丢失的药材。 她心中大喜,江家,这是在自掘坟墓! “多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里,劳烦你看着!”罗二和王生受伤,竹韵的武功不高,她还要用上韩大。 宅子里的墨龙卫们,又不能全都出来抛投露面。 “你去吧,当心一点。”郑凌风揉揉她的头发。 凤红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郑凌风收了脸上的笑容,坐到了慕容墨床前地小椅子上面。 他扯了个笑容,对着昏睡的慕容墨道,“慕容墨,我郑凌风可是豁出去了,拿我的性命和整个郑家在赌将来,你要是不好起来替我郑家出头,我依旧会将你大卸大块,骂你一句不早死的病鬼!” 骂归骂,想着凤红羽泛红的眼,他叹了口气,伸过手,运用真气替慕容墨疗毒。 。 韩大见凤红羽居然将郑凌风留在了屋子里,又惊又吓。 “羽小姐,万一郑凌风对主子下暗手怎么办?” 凤红羽摇摇头,“放心吧,他不会的。有他在,王爷可多挺一些日子等着孤独傲来解毒。” “……” “他体内又是疫毒,又是‘噬血骨’毒,没有真气不时的给他运功,他支持不了多久。” “……” “可我还要处理江家的事,分不开身。郑凌风的武功又高出我许多,由他暂时的看着王爷,是最好的选择。” 韩大见凤红羽做了决定,只得答应。 “另外,你带上五个墨龙卫,悄悄地来到这里蹲守起来。”凤红羽将郑凌风给她的那张图纸递给韩大。 “是这哪儿?” “江家的别院!江家在镇江城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我岂能放过他们?王爷中了疫毒,全是他们害的,你动作要快!” 韩大也早就想要收拾江家,但一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眼下听凤红羽吩咐,他马上带人赶往江家别院。 慕容民也住在沁园里。 慕容墨生病了,他只觉得日子倍感无聊,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喝着酒。 这时,门忽然被人踢开了。 凤红羽红着眼盯着他。 慕容民吓了一大跳,“弟妹?你找我有事吗?” “我昨天给了你两千两银子。”凤红羽冷冷开口,“你说收拾江家的两个女儿,收拾得怎样了?” 慕容民挠挠头,“弟妹,一时没有找到机会,你放心,那两个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现在就给你机会,跟我出门!” “啊?” 慕容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凤红羽一把从椅子上扯起来往屋外拖。 “弟妹,弟妹,我的帽子还没有戴呢!”慕容民伸手去掰凤红羽的手指头,这弟妹妹风风火火的,又想干啥? 凤红羽忽然停了脚步,冷冷盯着他,“慕容大公子,你可知,你如今的荣华富贵,谁给的?” 慕容民眨了眨眼,“弟……弟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慕容氏的的富贵么……,当然是因大周圣武帝的福祉,慕容氏世袭了富贵。” 凤红羽却摇摇头,“大公子,若是你堂弟慕容墨不在了,你们慕容氏还有现今的富贵吗?你以为,皇上,还会容下你们慕容氏吗?” 慕容民不说话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凤红羽又道,“赵氏皇族一直对慕容氏不喜,之所以没有除掉,是因为早先年有宣宜公主照拂慕容氏,后有老容王夫妇。他们都去了之后,现今管着容王府的是你堂弟王爷,若王爷也不在了,你说,皇上还会让容王府存下来吗?没有容王府,你们三房也不会存下!” 一向浑浑噩噩度日的慕容民,赫然惊醒。 “弟妹,我懂了,堂弟不能有事,可我不会看病呀,我也只能在心里祈盼他平平安安。” “光祈盼有何用?有人害你堂弟,你就无动于衷?” “谁?” 凤红羽冷笑,“昨天,你不说是江二小姐想爬王爷的的床吗?就是因为那一天,王爷耗费了元气,才导致他身体变弱染了疫毒!” “是那个贱人!”慕容民咬牙咒骂了一句,“弟妹,你说吧,怎么收拾她?” “跟我来!” 。 凤红羽拽着慕容民走出沁园。 两人坐了慕容民的马车,直奔江府。 凤红羽让慕容民坐在马车里等他,她只身一人潜入江府。 江映雪也得知了慕容墨生病的消息。 她也知道镇江城里的这场疫病,是怎么引起的,父亲都是为了江家,才答家了他人,那人给了一大笔钱,让江家渡过了难关。 可谁想,慕容墨竟也染病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看慕容墨,这时,她的窗子忽然被撞开了。 一个绯红的身影落入她的屋子里。 江映雪抬起头,正望见一双似秋水般清澈的杏眼。 杏眼的眼角微微上扬,妖娆生媚,但眸子里浮着的不是媚像,而是冷戾。 那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仿若要将她盯出几个窟窿来。 江映雪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她强装镇定抬了抬下巴,“是你?凤红羽?你来干什么?这是我江家的房子,你居然敢私闯民宅?就不怕我到衙门里告你?” 凤红羽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告我?他们抓得到我吗?”凤红羽上前一把抓住江映雪的胳膊,冷冷一笑,“江大小姐,六十多年前,江家出了位皇后,那位江皇后,体恤百姓,心地善良。悲悯天下,才得到圣武帝的喜欢与敬重。” “……” “也因此,圣武帝爱屋及乌,对你们整个江家都敬重起来,才下了一道圣旨,要慕容氏的继承人,务必娶江氏女。” “……” “你们江家,却践踏了圣武帝的诚意,居然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为了一个容王王妃之位,不惜拿一城的城民来牺牲,从而换你们的富贵荣华!” “……” “我三叔在镇江城勤勤恳恳的操劳,你们却想陷害他,我凤红羽岂能饶你们?” 凤红羽知道这件事了?江映雪被凤红羽咄咄逼人的目光,盯得神色慌乱。 但她从小被当成容王妃来培养,就算被凤红羽识破,也绝不低头。 “你胡说!凤红羽!”江映雪尖声嚷道,“你敢诬陷我,我要到衙门里告你去!” “看来,江大小姐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呀。”凤红羽笑眯眯地弯着唇角,袖子一抖,右手臂膀上的凤翎剑现于掌心。 江映雪吓了一大跳,“凤红羽,你想干什么?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容王可不会娶一个杀人犯为王妃!” “杀你?”凤红羽笑,“我的双翎剑,杀过土匪,杀过北燕人,却不屑杀小人!” 她的手腕一晃,剑尖抵在江映雪的脸上。 江映雪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讽笑道,“你刚才都说不杀我,为何还要拿剑抵着我的脸?” 凤红羽笑起来,“江映雪,我说不杀小人,你居然说不杀你,莫非你承认了自己是小人?” 江映雪被她拐弯骂了,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是,我不杀小人,但是,我却喜欢在小人的脸上写上‘小人’二字!江大小姐,你想不想?” 江映雪被凤红羽吓得快支持不住了,两腿发软,腿间更有一股骚味传来。 凤红羽的鼻子灵敏,马上闻出了味来,她更是笑道,“咦,你吓得尿裤子了?” 江映雪羞愤得恨不得挖坑将自己埋了。 凤红羽拿剑拍拍她的脸,说道,“跟我走一趟,我不会为难你,否则,我心情一不好,真的会在你的脸上刻下两个字来,镇江第一美女的脸上有着‘小人’二字,一定会是一件哄动全城的事!” 江映雪吓得不敢动了,“凤红羽,你要带我去哪儿?” 凤红羽拿剑抵在她的腰间,微微一笑,“我不会为难你!” 但是,自有人收拾你! 江映雪看了她一眼,只得老实地跟着她走。 凤红羽的大袖子挡着短箭,根本没人看出来,是凤红羽在挟持着江映雪。 二人走出了屋子。 有江家的仆人看见她两人,心中生疑,但江映雪没有说什么,他们也不好问。 这样,凤红羽一直拖着江映雪走出了江家府邸的大门。 慕容民的马车,正等在府门口。 凤红羽一把将江映雪推了进去。 “大公子,看着她,若是她不听话,你现在就将她办了!她反正是你的未婚妻,提着行夫妻之事,也是合理的!” 江眏雪吓得脸色一白,怒道,“凤红羽,你是小人!” 凤红羽拿剑拍拍她的脸,“江大小姐,我凤红羽再小人,没有拿一城人的性命,来供自己泄私恨!你说,是我小人,还是你们江家小人?慕容民,看着她!若她不听话,你就在她脸上画图画!” 凤红羽丢给慕容民一把小刀。 慕容民接在手里,笑嘻嘻说道,“放心吧,弟妹,我会看着她的。” 慕容民充分发挥起他的风流本色,将江映雪猛地推倒,一屁股坐在她的大腿上,两只脚踩着她的左右胳膊,让江映雪动弹不得。 他笑嘻嘻的看着江映雪,右手捏着一把刀,左手开始在江映雪的身上四处揉捏。 江映雪吓得僵住,再不敢骂凤红羽。 凤红羽讽笑一声,爬下马车,又悄悄地潜入了江府。 还有个二小姐,她今天一并收拾了! 再次潜入江府,凤红羽没费什么力的将江二小姐抓了出来,一并扔进慕容民的马车里。 江二小姐是江映雪堂妹,长得虽然没有江映雪姿色艳丽,但身材却更加的苗条。 不然,也不会自荐枕席的想着要爬慕容墨的床。 江二小姐一见慕容民正一脸诡异笑容的盯着她,还有一个一脸杀气的凤红羽提剑坐在一旁,吓得脸色大变,“你……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凤红羽闲闲说道,“当然,若你们不老实,我这大伯子可真会对你们干什么了?” 江二小姐往江映雪的脸上看去,只见江映雪的下巴上,脖子上全是牙印,便知是慕容民咬的,她吓得再不敢吱声了。 凤红羽赶时间,也懒得跟二人废话,她伸手敲敲车壁,“出发!” “是!” 赶车的是慕容墨的一个墨龙卫,去哪里,凤红羽已吩咐好了。 马车一路往江家别院而行。 经过东西两城的警界线时,透过飘起的帘子,凤红羽看到路边又摆出了不少尸体。 这里本是一处街市,却因停着尸体,而没有行人敢来行走。 仿若坟场一般,透着沉沉的死气。 凤红羽朝赶车的墨龙卫道,“走近些,两位小姐想看看那些死尸。” “凤红羽,我没有说要看!” “凤红羽,你究竟想干什么?” 两人同时叫嚷起来。 慕容民一手一个将二人摁倒,“居然敢不老实了?是不是想在这里洞房?” 两人又吓得不敢吱声了。 马车停在那些尸体三尺远的地方,凤红羽故意将帘子挑起得高高的。 她扬唇冷笑,“两位小姐,请看,这便是拜你们江家所赐,而无辜死掉的百姓。他们一个个的死不瞑目,眼睛还睁着呢!” “……” “他们在问你们,他们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家要害他们的性命?” 两人哪里敢睁眼看?双双将头扭过。 慕容民一手一个将二人的头往窗边摁去,“看!看到什么跟本公子说,不然的话……” 两人吓得只好睁眼。 正巧,有人来抬这些尸体去焚烧,一个年轻女子的脚被人拖起,头在一块石头上磕了一下,那女子的眼睛正巧睁着,唇角似乎动了动了。 江映雪吓得又尿了裤子,被慕容民嫌弃得踢了一脚。 在二人吓得嘤嘤哭泣的声音中,凤红羽放下了车帘子,“继续走!” 车帘子一放下,挡住了外面的恐怖,江家两位小姐很快又恢复了神情。 江映雪的目光转了转,停在凤红羽的脸上。 她冷笑一声,“凤红羽,你别得意太早,实话告诉你,我母亲的姐姐,可是丞相夫人,我那姨母表哥,是柳清泽。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以为柳丞相会放过你?还有我那柳表哥,他会放过你吗?你们趁早放了我们姐俩,我会替你到我丞相姨夫的面前,说几句好话。” “你是柳丞相夫妇的姨侄女?”凤红羽讶然。 江映雪刚才被凤红羽忽然一吓,一时忘记了将柳家人说出来。 这会儿将凤红羽惊讶的表情看在眼里,以为凤红羽怕了,更是得意一笑,“没错,实相的话,就放了我们。” 江二小姐,也跟着附和,“对,信许还会饶你一命!凤红羽!” 凤红羽却忽然大笑起来。 没一会儿,她又收了笑容,目光凌厉地盯着江映雪。 “那可是太好了,我一时回不了京,没法找柳家人出气,正好先拿你开刀!柳家人欺负我爷爷四十五年之久,那笔帐,我还没有清算呢,你居然自己撞上来寻死,休怪我不客气了,成子,将马车赶快点!” 赶车的墨龙卫应了一声“是!”,马车飞奔起来。 江映雪一时傻眼,凤红羽居然不怕她的姨夫柳丞相? 她心中开始七上八下,脸上的那股子傲然,马上收了。 江二小姐见她不敢吱声,她也不敢说话了。 慕容民哼哼地骂了一句,“贱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江家别院。 她将二女拍晕了,和赶车的墨龙卫成子,一人拎了一个江家女,翻墙跳入了别院里。 一直等着凤红羽的韩大,则将慕容民带进了别院。 “都准备好了吗?”凤红羽看了一眼四周,问韩大。 韩大点头,“羽小姐,都准备好了。这宅子里的护卫们,全被属下们放倒了不会有人来坏事。而且,属下发现这里居然藏有不少药村。果然偷药材的是江家人!不如现在就去报官!” “不,报官的话,会让他们狗急跳墙,来个死不认账!今天一早江家护卫偷了药材,也只是江家老太爷进了衙门里一趟,结果,只是罚了点银子,说是护卫偷的,一时屈打成招供出江家来。只得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小罚而已,要让他们彻底不嚣张,要得下手痛快。” 韩大对凤红羽的主意,一向都听得进去,江家将王爷害得昏迷不醒,害了一城的人,他早就想杀了他们了。 “羽小姐请吩咐!” 凤红羽狡黠一笑,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江家二女,招手叫过众人,“来,听我的吩咐!” 。 天刚掌灯的时候。 江家的别院里,忽然起了火。 雪夜里,那火光老远就看得见。 很快,镇江城负责值夜的衙役们,来了好几十人协助左右的邻居们扑火。 扑火,当然会闯入宅子的屋子里,一间一间的屋子搜寻隐火,顺带着,顺手拿个值钱的物件。 这样一来,锁在别院密室的那数百包药材,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前两天说城中所有的药铺都断了五味抑制疫情的主要药材,这里却藏有几百包,也正好是那五味,只怕有鬼。 衙役们不敢大意,连夜报与镇江知府知晓。 镇江知府早先年的授业恩师是江老爷子,本想将事情压下,奈何有个铁面的凤镇川在。 凤镇川的背后还有慕容墨。 他不得不同凤镇川来到江家的别院查案情。 彼时,早有不少看热闹的左右邻居们黑压压的挤在别院前。 同时,衙役们还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同慕容民一同睡在一床被子里的江家二女。 慕容民一向风流惯了,被人看见他和二女只穿着贴身小衣睡在一起,丝毫不觉得什么,挽了挽袖子,一派闲适。 他朝赶来的镇江知府说道,“知府大人,本公子是被她们二人请来的,说是请本公子来这宅子里睡几天,替江家挡挡事。本公子想着,反正是江家的准女婿,但同意了,至于你们所说的药村,本公子一概不知。” 凤镇川往慕容民的脸上看了一眼,朝镇江知府说道。“知府大人,伊下臣看,一定是江家担心药材被人发现,担心有人来搜,便故意请了大公子来宅子里。这分明是有意的!只是不料起了火,暴露出来了,今天一早,不是还有江家护卫偷药材么?” “大人,现在城中闹着疫情,江家居然将城中的药村藏起来,他们想干什么?”有围观的人义愤填膺的质问起来。 江映雪两姐妹这时是又羞又怒,不住的辩解,“不,慕容民在撒谎,不是这样的!” 但围观的人加上衙役们,有一二百人了,从屋子里,一直排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人们七嘴八舌的嚷叫声将二人的声音很快就淹没了。 “不是又是怎样?一早还有江家护卫偷药,这会儿这里又藏有这么多,江家分明是想拉着慕容大公子替他们掩饰罪名。” “江家明里是大儒,实则最是阴险!” “求大人一定要严惩!” “最好打死江家人!” “他们藏了药,这简直是要害死一城的百姓!” “不能放过江家人!” 场面一下子失控了,一伙人全朝江映雪姐妹冲了过去。 要不是镇江知府顾及和江家的交情,江映雪姐妹,只怕就得被踩成泥。 但二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挨了好几个大脚印后,被押往大牢关起来了。 。 事情也惊动了承德帝派来的李公公。 李公公想到一早江家的护卫居然偷偷将东西藏到他的屋里,他差点成了个私藏药材的贼子,心中恨着江家,连夜赶往镇江府衙门里,也要求严惩江家人。 镇江知府知道再包庇不了了,只得将江映雪的父亲江恒也关了起来。 江家的门口,已被愤怒的人们泼了脏水,油漆,更有不少人,一直徘徊在江府的门口,只等门一开,就冲上前打江家的人。 一时间,江家的仆人们怕惹事,全跑了个干净。 只剩了江夫人和两个老仆妇。 江夫人又惊又怒,连夜写信给京城的姐姐姐夫柳丞相夫妇求救。 。 亲眼看到江家父女被关进了镇江府衙门后,凤红羽才放心地回到沁园。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了。 慕容墨住的小院子里,还燃着烛火。 凤红羽提裙飞快地跑进了里屋。 “郑凌风,他醒了吗?” 她迫不及待地往床上看去,慕容墨沉睡在一室淡渺的烟气里。 烟气背后,是他退了绯色,而微微苍白的脸。 不用郑凌风回答,她知道,他没有。 她袖中的手指,又开始发起抖来。 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郑凌风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上前扶着她,蹙眉说道为,“快休息一下,你看你,脸都憔悴了。这才一天没见你就这样,再……”再等下去,要是慕容墨真死了,她会不会崩溃? 他叹了口气,除了将凤红羽的肩头轻轻地搂着,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他知道他替代不了床上那个病鬼王。 “多谢你,你去休息吧,我看着他。”凤红羽推开他的胳膊,坐到了慕容墨的床侧。 郑凌风低低叹了口气,说道。“他一时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 凤红羽没说话,拿了一旁的布巾来,给慕容墨擦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很细心。 郑凌风心头莫名堵得慌,扭头转身走了。 水冷了,凤红羽又命竹韵添热水。 给他又换了身里衣,凤红羽也不去睡,就这么坐在床前。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看。 她自小逍遥惯了,他忽然出现来管着她,让她极不适应。 她想尽各种办法摆脱他,他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听话。 想起长大后第一次见他,是无意掉进他的澡盆里。 现在想来,他一定是有意在那儿洗澡而等着她的,那么简陋破旧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精致的澡盆?和身份尊贵的他? 可惜,当时她不懂。 “慕容墨,我听话,你醒来吧。” 他听不见。 凤红羽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 “我愿折一半寿,换她活——”慕容墨说道。 她心头一惊,他在说谁? 第085章 折寿换命!(卷二完) 凤红羽觉得身子忽然轻了起来。 人也渐渐地陷入了混沌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地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又置身于上回来到的那处红梅林。 满天花海依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是来到了自己的梦里吗? 凭借之前的记忆,她寻到了林中的小径。 她记得,顺着小径往山上走,就能看到慕容墨。 是老年的慕容墨。 她走到了山顶,果然,前方还是那座月老庙,庙前的石板地上,发丝如雪的慕容墨仍跪在那里。 不过,这一次他的面前多了一人。 那人站在他的面前,银丝青衫,手执拂尘,像个世外隐修的谪仙。 “折寿换命?”青衫道长慈眉善目,看向面前跪着的慕容墨,目光中透出一丝讶然,“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早已成了一堆白骨。为师没法帮你。” “师父是世外仙人,一定有办法,师父说,只要我诚心祈求,金石可开,我求了二十年,若不够,再求二十年,求到最后一口气为止。” 青衫道长叹了口气,“你何苦这样,将江山收复,却拱手让与你堂哥?只为一个女子?” “求师父了。”慕容墨虔诚一拜。 “好吧。”青衫道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点了头,“不过,你可要吃些苦了。你可愿意?” “只要她活,再苦都愿意。” “你且听为师说仔细些,再作决定。”青衫道长神色凝重说道,“为师也不忍心你一直在这儿天天受苦祈求。这一世,为师是没法救她了,看着你这般执着,只好行使古法逆天改她命格,不过……” 他话语一止,面露难色。 “改命格?”慕容墨抬头,神情肃然,“师父请说详细。” “这一世,你的‘噬血毒’,由为师治好了,但你重活一世,为师就无能为力了,因为,你的命格为师改不了。再活一世,你每月初一,会受‘噬血毒’的锥心之痛,你怕不怕?” 慕容墨摇摇头,“不怕,这一世,也疼了二十年了,再疼一世,也没什么大不了。” “还有。”青衫道士又道,“她再活一世,不会记着你。你们之间,姻缘浅薄,她会不会与你白首偕老共结连理,为师没有把握。因为,为师推算她来世的命格,会有人从中作梗。” “是谁?”慕容墨的眸光冷沉下来。 青衫道长摇摇头,“为师算不出来。你自己做决定吧。” “师父,徒儿相信有能力,排除一切艰险,与她共赴一段姻缘。” 青衫道长长长的叹了一声,“那么,进来吧。” 青衫道长转身,走进了月老庙里。 慕容墨随后起身,也跟了上去。 他那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凤红羽担心他跌倒,忙喊了一声,“慕容墨当心脚下。” 白发佝偻的慕容墨,缓缓转身看向她,目光中浮着惊喜,“小羽?你怎么在这儿?”不等凤红羽说话,他又道,“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凤红羽只愣了会儿神,慕容墨的身影已进了月老庙。 眼前,忽然出现一团迷雾,只余一株参天古树与一座荒庙,树枝上面挂满了写了人名的红丝带。 一阵狂风骤起,满天红梅花瓣将凤红羽层层缠住,她辩不清方向,更看不到来时的小路。 耳旁又有慕容墨温柔的声音传来,“闭上眼睛,我带你回去。” 她依言闭上双眼,手被人牵着,掌心的温度与指力,正是慕容墨的。 “慕容墨。”她道,“折寿换命是什么意思?” 慕容墨没有回答。 “回答我!”凤红羽睁开眼,他瞒着她,什么都瞒着她! 可眼前的梅林忽然消失了。 手上也同时空了。 她又回到了沁园里,又回到了现实。 凤红羽心头一阵压抑,那个梦,很真实。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 她惊愕地看着床上沉沉睡着的慕容墨。 她有前世的记忆,她是两世人。 她的重生,是因为慕容墨拿一半的寿命换的? 只为换他与她一世的姻缘? 凤红羽是震惊的,慕容墨——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慕容墨,就感觉他认识她,他知道她的一切。 可她不记得他。 逆天改命,她被抹去了前世对他的记忆。 。 江家父女入了监狱。 有那个京城来的李公公在,凤红羽倒不担心江家人会翻案。 但慕容墨一直昏迷不醒,明而低烧,时而说糊话,时而呕吐,让整个沁园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凤镇川来了几回,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劝着凤红羽也要注意着身体,她又哪里听得进去? 凤红羽不吃不喝,不时地派慕容墨的墨卫们寻找独孤傲。 “告诉他!要是他明日不来,我会烧了他的庄子!我见一次打一次!”她红着眼朝众人怒喝。 竹韵韩大,罗二还有王生,以及在外城寻药回来的商六,个个不敢多话。 见了面,都是匆匆而过。 煎药的煎药,巡防的巡防,找人的找人。 又担心独孤傲去了北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延误了诊治,韩大又差人到镇江城及其周边城池寻找名医。 郑凌风担心她累倒,劝她去睡觉,凤红羽一句也不听。 就连郑凌风也守在房中时,凤红羽也不离开。 竹韵知道她固执,只得抹着泪跟在她的身后,随时听她差遣。 独孤傲没有来,韩大寻来的大夫却来了三个。 开出的药方送到凤红羽手里过目,她仔仔细细的看了方子后,命竹韵煎药,可药水灌下去,丝毫不见起色,被凤红羽一脚一个全撵了出去。 凤红羽数不出慕容墨昏睡了几天,但竹韵数得出。 她也是几日未睡好,红着眼问韩大,“小姐这样,会不会累倒?该死的独孤傲怎么还不来?” 郑凌风走到他们身侧,脚步顿了顿,薄唇紧抿走进屋中,一言不发地猛然朝凤红羽拍了一掌。 凤红羽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 他低低一叹,抱了她放在隔壁的耳房里。 竹韵这回没有跟郑凌风冷脸,而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在沁园里,也只有郑凌风打得过小姐,其他人来劝,全被小姐打出去了。 但凤红羽机警,法子只用了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 在郑凌风下手时,她早有防备,身子一偏,就让开了。 “郑凌风,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吗?”凤红羽哑着声音,“我担心我睡着了,他几时死去我都不知道。我怕……” 郑凌风怔住,目光怔怔看着她。 见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往下落,郑凌风不禁一叹。 “凤红羽,你为什么这么在乎他?你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他的声音温柔,“你愿意守在这里,可我不想你看到一个生命悄无声息的离去而痛苦。” 他记得,他遇上凤红羽的时候,凤红羽并不喜欢慕容墨。 可如今,她这么在乎他! “他不会死!”凤红羽口气坚决,“因为……” 因为他前世能活到白发苍苍,这一世,怎么可能会英年早逝? 他前世活了九十九,折掉一半的命数,也有五十岁! 。 屋子外,脚步声日夜都没有停过。 不时有竹韵问韩大的声音,“要不要通知京中的容王府?” “通知什么?王爷不会有事,再敢胡说,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可是,王爷一直不醒啊,那气息也越来越弱了。药汁一滴都喂不进去了。”竹韵的声音说到最后变成了颤抖。 韩大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低喝一声,“他吉人自有天象!” 吉人自有天象的慕容墨,依旧不醒,脸色越来越苍白。 凤红羽的眼眶越来越深。 落了几日的雪,这一日停了,冰渣子从屋檐上垂下来,如同一个一个的钟乳石。 晶莹剔透。 竹韵记得,以往小姐见了冰柱子,每回都乐得像个小孩儿一般,今天她却是半丝眼神也没有瞥去一眼。 竹韵端着热水走进里屋。 王爷不醒,小姐还是天天给王爷擦洗更衣。 算算日子,也有六日了。 王爷早先日子定下了严格的规矩,城中还算平静——东城区病好的人出入必须得带双层以上的面纱。 生病的人住一处,病重的人住一处。 东城区没有发烧咳嗽的人超五天以上,再另行住单独劈出的住处。 再没有咳嗽发烧,就可搬出东城,到西城区居住。 不管是什么人家,家门口一律洒上石灰,屋门口,日日夜夜不间断的准备水和皂角泥块,进门之后,不净手,不准进家门。 发现死尸,必须挖深坑焚烧。 赵国风俗,除非十恶不赦之人的尸体,才会焚烧让他的魂灵不得投胎转世。 但现在良民病死,也焚烧成灰烬,让不少百姓反对。 慕容墨早料到这一点,责令镇江知府贴出告示来:凡是阻扰者,一律杖责三十棍子,但若是不反对的,家中有人死亡,还会发抚恤金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银子在镇江城里,可以买下一所带院子的小宅子了。 这样一来,城中倒也没有闹出乱子。 虽然时时听到死去亲人的哀嚎声,城中还算平静。 江家的罪在李公公的监督下,判下来了,判的是藏匿药材,试图高价卖出谋取差价的罪,罚没家中所有财产,判江家父女监禁两年。 只是,慕容民在凤红羽的授意下,坚决不同意这么判,一定要判流放罪。 而且,城中的百姓闹得也很凶,镇江知府不得不改判,公文发往了京城的刑部,只等通知下来,就可定罪了。 竹韵将打听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凤红羽听。 “现在镇江城的百姓都在骂江家人,早些年和江家人有来往的慕容氏的旧臣们,全和江家人绝交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再赖上王爷。” 凤红羽只微微动了动眉毛,她目前只查到这些罪证,江家判得太轻,不过,等慕容醒,她一定要江家人全死来赔罪! “知道了,给王爷找身干净的衣衫来。”她无力的说道。 “是!”竹韵叹了口气,下去拿衣衫。 床前放了架屏风,凤红羽照旧将慕容墨的衣衫全脱下来。 以往看着这身子,她会脸红,也会调侃。但这会儿,他在她的眼里,只是个病人。 手里拿着布巾轻缓地擦着,凤红羽的眼圈又红了。 “慕容墨。”她叹了口气,道,“回京后,我们就成亲吧。日子你选,选什么时候都行。你想提前洞房也行。总之……” 她哽咽了一下,“我都听你的。” 心中想着事,手下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擦到了哪里,她也没注意。 “你再这么擦下去,那处地方的皮就会破了,再用力点,本王可能会成太监。”头顶上,一个暗哑的男子声音,突然说道。 凤红羽赫然抬头,只见慕容墨正睁着眼看着她,目光灼灼。 因为沉睡了几日,他的眼眶凹陷下去不少,但那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浮着浓浓的爱怜。 “慕容墨——”凤红羽怔怔地看着他。 她又做梦了吗? 没一会儿,她如遭了雷击一般。 她脑袋浑浑沉沉的,刚才竟一直揉着慕容墨的宝贝。 她想跳起来,可慕容墨却将她的头按向他的身上。 “小姐,奴婢能进来吗?”竹韵捧着衣衫,站在屏风外怯怯地喊着她。 小姐给容王擦身子,会将容王的衣衫全脱掉,她不敢进去。 “不能,你……你走远点!”凤红羽低吼了一声。 竹韵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敢顶嘴,默默转身离开了。 “是,奴婢先将王爷的衣衫放在外间的椅子上,小姐喊奴婢,奴婢再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竹韵离开了。 凤红羽没法不发火,因为,她被慕容墨按在小腹上,有啥玩意儿正抵着她的脖子。 他病了六天,六天没有吃饭,差点死掉的人,两腿中间那玩意儿居然还有反应? “慕容墨。”她伸手捏着他腰间的肉,心中那股子伤心,已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是满脑子的羞愤。 “嗯,还好,没有揉坏。”他轻笑一声。 凤红羽耳根一热。 慕容墨醒了就取笑她。 而且,他早不醒来,晚不醒来,她拿着布巾擦他的大腿根部时,他醒来了。 醒来后,就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凤红羽一把推开他,将手里的布巾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扭身就走。 止不住的泪水哗哗地往下落。 大悲后的大喜,让她控制不住情绪。 守了慕容墨六天,这是风红羽头一次出屋子。 只见园子四处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了。 几只前来院中觅食的鸟雀,欢快地叫着,在院子里盘旋了一会儿,发现什么吃的也没有,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韩大罗二几人见她忽然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言不发,红着眼睛一个劲地落泪,纷纷吓得腿一软。 连一向浑浑噩噩过着日子的慕容民,这两日也时时的来院子里看一会儿,这会儿正走来,见凤红羽哭得稀里哗啦,失声问道,“弟妹?三弟……他走了?” “主子——,你怎么英年早逝呀——”韩大号哭一声,往屋里冲去。 罗二王生商六反应过来,也纷纷大哭着一齐冲了进去。 “主子啊,你不要走啊,你走了属下们怎么办啊?属下们就成孤儿啦!” 一个个哭得声嘶力竭。 郑凌风双手抱着胳膊正倚在廊檐下,他愣了愣,一双妖娆的眼里,浮着关切,缓缓地走向凤红羽,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小羽——” 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一个人从屋里飞出来,“嗷唔”一声惨叫,落到了院中的空地上。 好在地上落了一尺多深的雪,他的骨头才没有摔断。 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脸见鬼表情盯着正屋门口的,正是韩大。 郑凌风愣住了。 紧接着,又是几个人被扔了出来,正是刚刚冲进屋子的罗二王生和商六。 这几人的表情,也是个个惊愕。 郑凌风眸光微闪,进去的这几人全被扔出来了? 谁干的? 心中正思索着还有谁在屋子里,且那人武功超群,能随手扔一个人出来时,哪知他的后衣领忽然被人抓起,接着他身子一轻,脚已离地。 要不是他反应快,也会像韩大一样被扔在地上,啃一嘴的雪。 他的身子在空中轻盈地翻了两个跟斗,阔袖子甩了甩,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郑凌风转身来看,就见慕容墨正搂着凤红羽,站在正屋的门口。 几日的昏睡,他的脸颊瘦削了不少。 但一双眼眸更加的锐利。 薄唇更薄,唇角的浅笑里,隐着几分冷戾。 他的头发未束,随意地倾泻于身后,身上只穿着中衣,外面罩着一件墨色的大氅,虽然一派闲适,但仍是那个尊贵得堪比皇的慕容墨。 慕容民首先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走上前,“三弟,你的病好了?” 慕容墨轻轻地“嗯”了一声,微微一笑,“这几日让大哥操心了。” 慕容民谦虚一笑,“还好还好,操心的是弟妹和郑世子。哦,还有你的属下们。” 郑凌风的闲闲撩了下眼皮,口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也好,省了一副棺材板,本世子也不必操心要去抬棺了。” 他傲骄地将头扭过,转身就走。 慕容墨望着他的背影,道,“郑凌风,多谢。” “不必,我是看在小羽的份上才救你,我怕你死了,她会哭死,本世子见不得她哭。”郑凌风腿长步子大,很快就走出了小园。 慕容民风流公子哥一个,却也是个识趣的,将园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赶了出去。 韩大罗二竹韵等人也很自觉地退离了这里。 园子里不再是死气沉沉,而是笑声不断,个个欣喜得如同过年一般。 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药香,还是一丝冷梅香。 凤红羽朝墙角望去,原来这园子里的两株红梅花,不知几时开了,热热闹闹的开满了枝头。 白的雪,映着红的梅,煞是好看。 “来,进屋吧。” 耳旁有温柔的声说道,凤红羽的手被人柔柔的握起,而眼中,又忽然滚出了泪来。 慕容墨笑了笑,目光温和看着她,低头吻去了她的泪水。 她将头扭过,冷着脸走进了屋里。 慕容墨吻了个空,眉头皱了皱,唇角却依旧浮着笑,跟着她走了进去。 他从后面怀着她的腰身,“小羽,我刚才听到你说,可以随时洞房。” “你想得美,我几时说了?”凤红羽拒不承认。 “刚才,你帮我擦身子的时候。嗯,看来小羽要多加怜惜,有些东西险些被你揉坏了。”慕容墨轻笑。 凤红羽忽然转过身来,红着眼怒目看着他。 “慕容墨,你可知,你昏睡了多久?” “多久?”慕容墨眸光闪了闪,认真看着她。 眼波如秋日湖水般清澈。 “六天,我们都以为你……”她低下头去,咬了咬唇,没往下说。 慕容墨抚着她的脸,轻声说道,“最后一次,再不会让你流泪。” 凤红羽抬起头,不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单独行动?倘若我在的话,我们联手,你哪里会这样?” “那人是用毒高手,毒药洒下得会令你防不胜防。”慕容墨拉着她的手,又微笑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慕容墨。”凤红羽想起了那个梦,抬头望进他的双眼里,“你可曾听过,折寿换命一说吗?” 慕容墨赫然睁大双眼。 他昏睡了几日,眼眶本就深陷,此番看着凤红羽,更显得目光锐利。 见他没有说话,凤红羽又道,“我做了个梦,梦见白发苍苍的你跪在一个月老庙前,向一位道长祈求说,愿折损一半的阳寿,换我再活一世,你喊那人师傅。” “……” “慕容墨,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我是不是真的有前世?” “……” “我们前世真的认识吗?倘若是真的,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何德何能要你折损一半的寿命,换我重生?”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在颤抖,她知道慕容墨喜欢她。 可没有想到,他竟然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救她。 慕容墨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除了有震惊,还有痛楚。 他伸手将凤红羽拉进怀里,柔柔的搂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髻上。 “小羽……” “是真的吗?” 慕容墨默了良久,“不过是几年的阳寿而已。” 不过是…… 他倒是大方。 凤红羽闭上眼,将脸埋入他的胸口,两颗大大的泪珠滚出了眼眶,果然…… 。 虽然慕容墨醒了过来,但毕竟染的是疫毒,来得凶猛,又昏睡了六天。 他的脸,显得更加的苍白。 到下午时,独孤傲才背着一个药箱风尘仆仆的赶来。 他一进院子,便有几柄大刀朝他砍来。 韩大同罗二还有商六王生,四人一齐恶狠狠的盯着他。 独孤傲眼皮跳了跳,目光往四人的脸上撩了一遍,嗯,个个神情倦怠,眼露凶光,“慕容墨死了?” “你爷爷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凤红羽大怒,“韩大,给我打!” “是!”韩大四人提了刀,更加凶狠的朝独孤傲砍去。 独孤傲也会些拳脚,抱着他的宝贝药箱子,左躲右闪的,逮着一个喘息的机会,忙问道,“一个个的干什么?像有人杀了你们的老子娘一样,老夫得罪你们了?” 凤红羽冷着脸,“飞鸽传书六天了你才来,要不是王爷命大,只怕……”想着她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没死呀?老夫就知道他不会死,所以才在半路上又采了些药来,专门给他研制了一种新药。” “不需要,你从哪儿来,就滚哪儿去,我也不会将师傅嫁给你!”凤红羽说完,冷冷转身就往里走。 “小丫头,你懂什么?慕容墨中的那个‘噬血毒’虽然每月要让他生不如死一次,但却是能吞噬身体中其他的毒,这个疫毒,在他体内过不了几日就会被自动吞噬掉,所以老夫才不担心。” “有这回事?”凤红羽讶然,这么说,慕容墨是因祸得福了? “不信的话,让老夫给那小子把把脉,输了老夫出家当和尚。” 论医术,江湖上三大神医分别,苍泠月,孤独傲,还有便是慕容墨的另一个身份墨龙阁主。 她眸光闪了闪,让开一旁,“进来看,量你也不敢糊弄他。” 凤红羽发话,韩大几人才收刀,尽管如此,看向独孤傲的眼神依旧不好看。 独孤傲伺机拔腿就往屋里跑。 经过凤红羽身边时,更是小心翼翼。 里间屋里,慕容墨正靠在床头翻看京中百香楼送来的密信。 慕容墨醒了后,吃了些药粥,精神也好了许多。 凤红羽让他休息,他却说睡了六天,误了六天的事,说什么也不肯。 孤独傲往慕容墨的脸上看了看,捏着胡子笑道,“老夫说吧,气色哪里像个得了疫病又好转的人?” 他把了脉,点了点头,没一会儿,一脸惊异地看着慕容墨,“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好,是你体内的‘噬血毒’救了你。” 慕容墨也讶然,没一会儿,又抬头笑着看向凤红羽,“小羽,看,我说没有事,就没事了,你还担心?” 凤红羽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能不担心吗?前几天一天比一天的气息弱。 。 慕容墨病好的消息传出去时,凤红羽命韩大改了说法,只说慕容墨体内的疫毒去除了,但身体更弱。 反正他常年装病,因此也躲过了京中老皇帝的不少眼线,继续装下去,没人会不相信。 镇江知府和城中的世家大户们,象征性在来到沁园看望了慕容墨,都被凤红羽客气的赶走了。 他们哪里是来看望?一个个都揣着心思呢! 凤红羽心中只有鄙夷。 凤镇川得知慕容墨醒后,也于百忙之中来沁园探望他。 并向慕容墨汇报了城中的最新情况。 “按着王爷的指示,两城的人分开居住,西城那些早一批染病的人,只活下来十二人,死了一百八十三个,第二批有二百三十人是轻微的病症,有三十三人病得较重。不过,已经有四日没有新增病人了。轻微的病人,日日都有病好的人转往其他地方居住。”凤镇川道。 疫情没有蔓延开来,没有新增病人,且有好转的人,说明疫情抑制住了。 慕容墨微笑朝凤镇川点了点头,“三将军辛苦了。” 风镇川憨厚的笑了笑,“王爷,在下是职责所在,要说辛苦却是王爷,王爷都将自己累得病倒了。” 他又说了江家的事,原来,镇江知府一直在江家的事上和着稀泥。 凤镇川一走,慕容墨的目光马上冷凝了起来。 “看来,还得本王亲自出手了。” 凤红羽担心他身体,说什么也不同意,“你不能出门,你得多休息着。” 慕容墨却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那更加尖下来的下巴,“小羽这是担心会嫁个病鬼相公?放心,身上没一处坏掉,全是好的,不信,你来检查。” 说着,慕容墨便掀开了被子,伸手要去扯腰带。 她脸一红,吓得拔腿就跑。 查你个头! “我去送三叔了。”凤红羽找了个借口没再进屋。 果然,他的病一好,本性就露了,凤红羽心中直腹诽。 “你说好了随时可以洞房,小羽。” 凤红羽装耳聋。 难道他早醒了?偷听了她的话?这个慕容墨—— 凤红羽的脸都黑了。 。 次日一早,镇江知府收到了慕容墨的贴子,请他晌午后到沁园听戏。 还说,要借一借江家家主江恒一用,要他扮个角色。 镇江知府捏着贴子沉思了许久,容王请听戏?容王的病才好,就急着听戏?他不是不爱听戏的吗? 为什么借江恒? 但想归想,镇江知府不敢不去。 又命衙役将江恒用链子锁了,送往沁园,他则是坐了轿子随后跟上。 镇江知府的轿子停在了沁园的门口,又见不少城中的大户们也纷纷前来,心中更是摸不透慕容墨的想法了。 。 沁园前院的一处空地上,已搭起了一处戏台。 戏台并不大,中间拉着藏蓝色的幕布,幕布前摆着一张桌子,并一把椅子。余者,并无他物。 没有抚琴的,也不见小旦和生角。 前来赴宴的众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慕容墨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多时,慕容墨由凤红羽扶着走来了。 男子步伐轻缓,依旧尊华无比,着一身墨色的锦袍,外罩一件墨色的貂皮大氅,墨色的貂绒帽子上,镶嵌着一粒龙眼大的金色东珠。 手上一枚成色极好的碧玉板指,在冬日的阳光照射下,耀眼炫丽。 他的脸颊虽然因病瘦削了一些,但那双眼,看人时,更加的锐利。 女子一身红衣妖娆,一双杏眼,似笑非笑,闪着睿智的光芒。 大家都想着,这二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都说江家大小姐美,那种美,美在外面,是死鱼眼,而凤红羽的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众人见他们前来,纷纷起身拱手行礼,“参见容王,凤大小姐。” 慕容墨朝众人虚虚抬手,浅浅笑道,“本王睡了这么久,想散散心,便搭了个戏台子,请大家一同听听戏。” “多谢容王厚爱。”又是一番客气话。 凤红羽也一一谢过。 她冷眼看着众人,今天被慕容墨请来有三十多人,他说,除了镇江知府外,其他的人,不是当年慕容氏的旧臣,便是现今城中的世家富户。 凤红羽问他搭戏台的原因,他只笑笑不语。 他越是不说,凤红羽越发好奇。 当然,好奇的还有来听戏的。 问安过后,各人落座。 慕容墨也没有怠慢大家,仍有好茶点心果子一一奉上。 昨天雪停了,今天的天还洒了点儿阳光下来,此时是晌午刚过,暖暖的阳光照在沁园里,听着戏,吃着热茶,倒也惬意。 慕容墨和凤红羽在主座落座。 不多时,戏台上缓缓走来了一人,书生的打扮,正是商六。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商六唱戏? 她记得商六最擅长模仿他人的声音,商六莫不是模仿哪个红角的戏? 慕容墨拍拍她的手,笑道,“商六的业余爱好便是唱戏,你且听听看。” 凤红羽瞄了他一眼,想着,只怕今天的戏文唱得不简单。 商六朝台下的众人拱了拱手,便一撩袍子,坐下了。 “小生唱戏时,还请各位不要发出一丝声音来,否则,这戏便唱不了了。” 慕容墨也道,“各位听清规矩了吗?” 来的人,不知慕容墨在搞什么名堂,他身份又尊贵,谁敢不听? 一个个的纷纷点头,“容王请放心,在下们不会喧哗。” 不多时,幕布后面,传来一声击掌声。 商六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道,“江家主,本阁主差遣你办的事,如今办得怎样了?” 这是带着北燕腔的中原官话。 商六最拿手的绝活便是模仿他人说话,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台下的众人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慕容墨的目光忽然凉凉朝众人扫了一遍,大家连呼吸声也给压了下去,又专心看向台上。 幕布后,那人静了静,说道,“阁主,老夫不是按着你说的办了吗?老夫将城中的人尽数骗到南山,让一部分人染上疫毒,再传遍整个镇江城。” “……” “如今城中染了疫毒的人有二三百人了,按着这样的情况,不出一月,镇江城便是一座鬼城,到时候,你们再以治疫情的借口,将你们的人安插进城中。” 这是江恒的声音,江恒可是镇江城的世家大族的家主,他的声音并不陌生,大家都听出来了。 这下子,更让来听戏的人惊骇不已了,一个个的脸色大变,心中更是在不停的腹诽着,怎么,江家同北燕人有来往? 可这分明是容王的一个护卫,装成北燕人在套江恒的话。 为了想听到下面的,一个个更加配合的半丝儿声响也没有发出。 商六又道,“哼,你拿了我们北燕烈王的五十六万两银子,却要一个月才将事情办好,太让烈王失望了,时间太久,本阁主等不及!” 幕布后的江恒道,“阁主,不是我江家不努力啊,实则是容王忽然来了镇江城,他已经怀疑阁主和老夫了。” “放心,本阁主已在南山设了一个局,他自然会找到那里,到时,他会有去无回。” 江恒喜道,“如此,那可太好了,他既然不娶老夫的女儿,他就不再是老夫的主子了,你们最好杀了他!以血他不娶之辱!” 嘭—— 有慕容氏的旧臣实在听不下去了,大骂起来,“江恒,原来镇江城的瘟疫,是你们江家搞的鬼!” “这等小人,让老夫打死他。” “最好是千刀万剐!” “识人识面不识心,说什么是江南大儒,分明是个阴险小人!” “你居然还有脸说容王不娶你儿女,你们江家,早在十五年之前,不是退婚了吗?” “为了面子和银子,你居然害我们一城的人?江恒,老夫要将将扒皮抽筋!” 义愤填膺的人们,一一纷纷冲跳上了高台,扯开幕布进了幕后。 脸上蒙着黑布双手被捆的江恒,在牢里时,商六扮成的阁主假意救出他,又将他点了穴。 因此,等他醒来时,只听到“北燕阁主”的声音。 此时,他正专心的同“北燕阁主”说话,谁想到,竟听到了旁人的声音,他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脸上的黑布被扯掉了,脸上身上挨了好几拳。 他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北燕阁主”,是慕容墨的一个护卫扮的。 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在江家宅子里搜出药材,只判的是藏匿药材罪,罪并不重,不会砍头,但这下子说出了同北燕人有勾结,江家就会满门抄斩! 。 江家的确是判了满门抄折,镇江知府想保,也再保不住了。 三日后,凤红羽听着竹韵眉飞色舞的汇报,只淡淡的笑了笑,“他们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又休息了几天,慕容墨的气色明显的好了许多。 他正看着一封密信,眉头微皱。 “怎么啦?又出什么事了?”凤红羽最近几日在学刺绣,她放下针线走了过去。 “小羽,看看。”他将密信递给她。 凤红羽接到手里,脸上也跟着一变。 “柳清泽——果然不是柳丞相生的,他是柳丞相的侄子?那他父亲呢?” 第01章 婚期定 慕容墨伸手要端茶碗,凤红羽先一步端起,递到他的手里。 因为他还在吃药,凤红羽只许他喝甘草泡的水,不准喝茶。 慕容墨起初表示反抗,凤红羽说再反抗,她选择搬走。 他皱了皱眉,便老实地接受了,独守空房哪有软玉在怀舒服? 慕容墨喝了一口水,展眉笑了笑,“娘子甚是贤惠。” 休养了三日,虽然他身体瘦了些,但他的精神已好了许多。 好了之后,就时时拿她说笑。 凤红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道:“别笑了,说正事呢!我早就知道柳清泽不是柳丞相亲生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柳丞相的侄子!” “……” “可柳丞相不是家中独子吗?柳清泽怎么又是他的侄子?还有柳夫人,难道是改嫁?还是另外有隐情?比如一女二夫?他父亲又在哪里?” “是一女二夫。”慕容墨道。 “一女二夫?她带着柳清泽嫁给柳丞相,柳丞相还能接受,心胸倒是宽广。”想着柳丞相的为人,凤红羽揶揄一笑。 慕容墨道,“柳清泽是在丞相府出生的。柳夫人早先年嫁的是柳丞相叔叔的儿子,柳丞相的叔叔只是柳家庶子,不过,柳夫人嫁进门后两个月,柳家那位庶子的儿子莫名死了。” “……” “柳夫人顶着家中另一个女儿的名字嫁给了柳丞相。所以,她的名声是没有受损的。又因为柳家庶子一家住在京郊,柳家庶子又极少同京城中的嫡长房有来往,因此,柳夫人的事,并没有传开。” “……” “而且,那庶子之子死后,庶房原本少得可怜的人,也在同一月,相继去世。” “……” “让我不解的是,柳丞相为什么会认这个不是自己儿子的柳清泽。” 慕容墨说完,目光微凝,沉思起来。 凤红羽也垂下眼帘,将这件事在心中仔细在想了想,说道,“慕容墨,我凭直觉,只怕柳家的事不简单。庶子之子莫名而死,柳夫人怀着身子改名嫁柳丞相,庶子一家的人一个月全死了。只怕,这里面大有文章。” 慕容墨也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认为,但因为年代久远,事情又发生在二十年前,墨龙卫们只得到了这么多。” “不如,将这件事告诉给柳清泽?”凤红羽忽然一笑,“让他们柳府起内讧。” “柳清泽这个人……”慕容墨看了她一眼,目光往暗里沉了沉,眉尖微皱,陷入沉思。 凤红羽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道,“慕容墨,我记得前世的一些事情。” 慕容墨马上收回神思,抬眸看向她,目光也变得温和起来。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你记得多少?” “我记得我哥哥们的死,记得父亲的死,还记得柳清泽,他为我凤家平反,却被赵元恒砍了头。” 唯独不记得他,她没说,怕他伤心。 前世的记忆中,不记得他的样子。 凤红羽心中有些失落。 慕容墨却蹙眉说道,“可在我的记忆中,他居然活到了子孙绕膝。” “怎么可能?”凤红羽讶然,“柳家得罪了赵元恒,被满门抄斩了,柳清泽上了断头台……” 慕容墨目光微凝,“那可能只是你的幻想,必竟当时你……” 他没往下说。 她明白,前世柳清泽断头的时候,她已死了多年了。 难道是她的臆想? 两人的记忆出现了差别,凤红羽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还是如那个道士所说的?她前世的记忆只余残缺? “别想了,让墨龙卫们接着查就是了。”慕容墨道,“今生的许多事,都改变了,不可能样样和以前一样。” 凤红羽想了想,也对,她一重生,许多的事情都变了。 慕容墨掀开被子,伸手拍拍床榻,眸光微闪看着她,“该睡午觉了,过来陪我。” 凤红羽头皮一紧,目光往窗外瞥了一眼,死皱起眉头。 “慕容墨,刚吃完午饭就睡,会积食。外面太阳很好,不如……我陪你去园子里走走?园子里新开了不少梅花,煞是好看。” “景色不如容王府,连金陵城的静园也比不上,有什么好看的?”慕容墨伸手来拉她,“外面虽然有阳光,但似乎更冷,天冷适合睡觉,上来。” 凤红羽:“……”她慢慢往外面挪,“韩大和竹韵几人还在园子里呢,我先赶走他们。” 慕容墨却将她拉回,伸手拔下她头发上的发钗,她的一头青丝顷刻散了下来,“吃饭的时候,韩大悄悄捏了一下竹韵的手,竹韵没有拒绝,你觉得这会儿他两人会老实的干坐在我们这屋子前守着?” 凤红羽眨了眨眼,“他俩几时好上的?” “是啊,本王的护卫都有相好的姑娘陪了,本王还没有,你忍心?”慕容墨伸手勾她的腰带。 “我想起今天的绣品还没有绣好。” “今天放你一天假。” “我吃得太饱了,睡着不舒服。” “我给你揉揉。” “……” “还有什么借口?” 凤红羽咬牙,“……” 低头一看她身上,脱得只身一身里衣了。 她无语的站在床前。 “上来。”他拍拍身侧。 凤红羽心中灵机一动,扬眉说道,“慕容墨,你说过的,在屋里我为大。你得听我的,我刚吃完饭,不想睡觉。” “为夫现是在病人,病得很重的人,需要人随时看护。” 凤红羽:“……” 想了想,她妥协了,不就是陪睡么,又不是没有陪过。 凤红羽踢掉了鞋子,爬上了床。 慕容墨将被子往她身上一裹,一股温暖顿时袭满她全身。 被中温暖如春,虽然跟他挤在一起,让她浑身不自在,但,的确舒服。 外面虽然有微微的阳光,但比下雪那几日还要冷,水泼到地上,不到一刻的时间,就结成了冰。 两人这么躺了一会儿,他的手便不老实了,往她身上伸来,凤红羽整个人都僵住了。 慕容墨莞尔一笑,“不是说吃得太饱吗?给你揉揉。” “只揉揉肚子?”她挑眉。 “嗯。” 凤红羽同意了,那就揉吧,“好。” 但显然,她错了,明明被揉的是她,但撩起的是慕容墨的火。 他的手就不只在她肚子上揉,上升到了胸口。 凤红羽僵住了,伸手在他腰上掐,低吼了一声,“揉错了。” “这里手感好。” 凤红羽:“……” 然后,他的手又往下,一直伸到她的大腿处。 她吓得两腿一夹,将身子僵成一根棍子。 慕容墨不满地皱眉,忽然翻了个身,压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腰身,轻轻地吻着她的唇,又用膝盖将她的腿顶开。 “小羽……”他在她唇上吻一下咬一下,“是不是可以洞房了?” 凤红羽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慕容墨那玩意儿正顶着她的腿,话说,她现在该怎么做? 男人跟女人的洞房到底是怎样的? “慕容墨,你只说让我陪你睡,你不能……。” “陪睡就只能单纯的躺在床上?”慕容墨低头看着她,小女人惊吓得跟只小兔子一样,唇被他吻得红润似樱。 凤红羽:“……”果然,她想得太简单了。“我来葵水了。”她灵机一动说道,心中为想到这个想法暗自庆幸。 “……”慕容墨呆住了,双目沉沉死死盯着她,眉毛皱起得能夹死蚊子,过了一会儿,他又道,“眼见为实。” 说着,他居然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伸手来拔她的亵裤。 凤红羽欲哭无泪,慌忙坐起身来,按着他的手,“男人不可以见女人的葵水,会不吉。” “谁说的?” “那个……”她编的。 “主子,羽小姐,苍师傅来了。”外面,韩大的声音忽然喊道。 凤红羽松了一口气。 慕容墨的脸更黑了,他磨了磨牙,“你要是敢骗本王,本王会打断你的腿,不,打断你的第三只腿,将竹韵嫁给罗二去。” 韩大要哭了,他昨天才表白竹韵呢,罗二那小子哪里配得上竹韵?“属下没撒谎,苍师傅真来了。” “小羽,为师来了。”苍泠月的声音也在外间响起。 两人同时愣了愣。 凤红羽虽然惊吓了一下,但着实感激师傅来的可真是时候。 她飞快推开慕容墨跳下床,捡起衣衫匆匆忙忙穿起来。 回头又见慕容墨面色不惊地将被子一抖,重新盖好,施施然靠在床架上,她忍不住低声问他,“你不起床?” 慕容墨却淡淡说道,“两人同时穿衣,才会让人怀疑。你一人穿衣,顶多让苍师傅认为你将我欺负了一番,毕竟我现在是病人。” 怀疑?他居然也怕被人怀疑? 这个死男人! 要想不被人怀疑,就别碰她呀! 凤红羽白了他一眼,他居然厚颜得说是她欺负他? 明明是他在诱骗她。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关着门?”苍泠月在门外拍着门。 “咳咳,师傅,天冷,所以才关了门。”凤红羽已穿好了衣,正拿着梳子飞快梳头。 转身不经意看到慕容墨,他正促狭看着她。 凤红羽心头郁闷,要做坏事的明明是他,为什么圆话的是她? 这个腹黑的男人。 收拾好,凤红羽又往镜子里照了照,除了嘴唇被他咬得殷红一片没法遮掩之外,其他还好。 她飞快打开屋门。 苍泠月依旧是白衣白裙,她眨眨眼,往凤红羽的脸上看了看,疑惑的问道,“小羽,你嘴唇怎么啦?” 凤红羽脸一红,“吃了辣椒。” “原来是吃了辣椒呀。”苍泠月并没有细想,她心思单纯,从不怀疑他人的话。 “苍师傅。”慕容墨捂着心口咳嗽了一声。 苍泠月往床边紧走了两步,“小墨,你躺着别动,病了这么久,要多休息着。” “多谢苍师傅关心。”慕容墨看了一眼凤红羽,用目光示意她,他是病人,要人服侍。 凤红羽扯了下唇,心中腹诽着,刚才那么大的力气,哪是个病重的病人? 但她还是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拿了个枕头放在他的身后。 “我去了一趟东城区,还有不少人正病着。”苍泠月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了二人一眼,说道,“那些人染的疫毒,跟中原每年暴发的疫毒不一样。” “是北燕人带进来的,我已经杀了那个散毒之人。”慕容墨说道。 “我也仔细查看了你们配制的药方,药效是有的,但甚微,好起来的人并不多。虽然没有人再染上,但继续有人死亡,会让城中百姓更加的惶恐不安。” “师傅有好的方子吗?”凤红羽忙问,苍师傅这样说,一定有更好的法子。 “我带了些幽冥谷的草药来,加入你们开的方子里,可提高药效。” 凤红羽眸光一亮,“太好了,师傅,事不宜迟,我命人现在就重新熬药。”她看向床上的慕容墨,“我跟师傅去忙了,你这里……,让韩大来服侍如何?” “不要。”慕容墨冷冷的开口,好事被打断的某人,心情很不美丽,急需做事来灭火气,“更衣,我也去看看。” 凤红羽:“……” 苍泠月拉过小徒儿走到一旁,小声问道,“小羽,小墨儿为什么黑着脸?难道不欢迎为师来?” 凤红羽却笑眯眯说道,“不,他非常欢迎你,师傅记得常来看我们。” “嗯,为师也这么想。独孤傲追着为师跑,为师很烦他。今晚你陪我睡,他就不敢再爬为师的窗子了。” “嗯,好。”凤红羽爽快地点头。 站在屏风后正冷着脸穿衣的某男,脸色更黑了。 。 按着苍泠月的方法,凤红羽命韩大重新煎药,凤镇川带着人,重新分发了下去。 慕容墨休息了三日,也跟着他们出了门。 一身墨袍的慕容墨,脸色苍白地走下马车,马上有人欢呼起来。 让原本死气沉沉的东城区街道霎时沸腾了。 “看,容王殿下来了!” “容王殿下自己的病才好,居然来看大家,大家可要记着他的恩情啊!” “愿苍天偌殿下长生不老。” 慕容墨亲自诛杀了散播疫毒的北燕人,而染了疫毒,昏睡了六日,事情早已传遍城中。 人们心中是感激他的,要不是他,只怕有更多的人,会染上这种可怕的病。 眼下他大病刚才才三天,又亲自来看城中的百姓,怎会不让人感激? 慕容墨走进人群,一一询问了情况。 这样一来,让更多的人记住了他的恩情。 凤红羽和苍泠月,还有孤独傲,带着韩大竹韵等人,亲自给病人诊治。 慕容墨带着沁园的人,每天都来东城区,查看情况。 镇江知府得知慕容墨来到东城,他也带着人来了,一副体恤百姓的样子,客气地问寒问暖。 只不过,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出力多,谁出力少,他们看得清楚,没一人理他。 知府讨了个没趣。 又过了两日,刑部的公文批下来了,江家一家举家被推上了断头台。 数以千记的百姓冲到了断头台前,无数的石头,砖头,臭鞋子扔往了断头台,不等刽子手的刀举起,那一家子的人已被乱民的拳脚揍成了肉泥。 菜口一处角落里,有个打扮成小厮的年轻男子,正咬牙冷冷地看着前方那一幕。 他身旁的一个老仆死死的拦着他,“公子,冬子替你死了,你得好好的活着,为老爷夫人和大小姐报仇!你千万别冲动呀!” “桂叔,我不冲动,我要将这仇恨记在心里。走,我们现在就进京,找姨父柳丞相相助去。” 年轻男子正是江映雪的哥哥,江明轩。 他一直在北地,听到家中出事才急急匆匆赶回镇江城,谁知家中的人已被推上了断头台,他的贴身小仆替他赴了死。 。 到了这月底,城中只余少数几个体弱的人还没有痊愈,其他人都已和家人团聚了。 慕容墨便计划启程回京。 镇江知府得知他要回京了,马上来到了沁园。 彼时,凤红羽正陪慕容墨坐在园子的廊檐下下棋。 她抬眸看了一眼那知府,心中暗嗤,这知府倒是个圆滑的人,出事了,别人冲在前头,他躲在后方。 眼下城中太平了,他倒是天天跟着慕容墨。 “王爷,听说您要回京城了,下臣特意准备了酒宴,宴请王爷。”知府一脸堆笑,哈着腰,双手递上了拜贴。 凤红羽淡淡看了一眼,没接。 慕容墨更是理都懒得理他,慢悠悠走了好几枚棋后,他才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扔给镇江知府,“陈大人来得正好,看看吧。” 镇江知府一头雾水,小心地接在手里。 他拆开信封,抖抖信纸看起来。 一看不打紧,他的脸色“唰”的变白了,马上“扑通”跪拜在地,战战兢兢说道,“王爷,这分明是江恒在诬陷下臣啊,下臣怎么会同北燕人勾结?绝对没有此事!” 现在江家一家已在数天前,全被处斩了,慕容墨忽然拿出一封江恒写给他的,说他也同北燕人有来往的信,这不是会要了他的命吗? 这上面的字迹又分明是江恒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镇江知府吓得大冬天里出了一身冷汗。 慕容墨唇角微勾,桃花眼浮着一抹冷戾。 他闲闲地拂了拂袖子,起身走到镇江知府的一侧,从知府的手里抽回了那封信,又慢条斯理的折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本王自然是信你的,但是皇上那儿,本王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怀疑你。” 镇江知府不停地磕头,额头上更是有大滴的汗水往下掉,“王爷,下臣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听王爷差遣,只求王爷救下臣一命。下臣愿将十三岁的小女送与王爷为妾,将姬妾五人送与王爷为侍从,将家中所有财产尽送与王爷,只求王爷保下臣一命。” 送十三岁的女儿给慕容墨为妾?送老婆姨娘做老妈子?送财产保命? 凤红羽想跳起脚来暴打这个知府一顿。 镇江知府真是天下第一渣父,第一渣男,居然送妻女给别的男人享用只想自己活命。 慕容墨却是冷笑一声,“本王不需要妾,也不需要仆人,更不缺钱。” “啊?”镇江知府傻眼,整个人更是惊吓不已,容王什么也不要,莫非真的要揭发他?“王爷,您说,你要下臣怎么做,下臣就怎么做。” “本王缺一个治理好镇江的能臣。” 镇江知府不哭了,一脸不解地看向慕容墨,“王爷,您的意思是……” “你给本王牢牢地坐着你的知府之位就可,至于这封信么,本王暂时不往上递,谁人没个过错呢?” 知府不傻,这是听出了慕容墨的意思了,慕容墨在以一封信要挟他,从而拉拢他。 反正横竖是一死,且听他的再说,没准他不上交呢? 毕竟,一个慕容氏的后裔,是不可能完全听命赵氏皇族的。 “是,是是,下臣谨听王爷之命!” “很好,本王不死,你若听话,便可一直富贵下去。”慕容墨朝他虚虚抬手。 镇江知府才惶惶不安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千恩万谢,誓言发了一个又一个,才小心地离去。 待听不到镇江知府的脚步声后,凤红羽抬头看向慕容墨,“他会听话吗?” “当然,因为,他虽然没有为北燕人办事,却收了那个北燕阁主的银子。只是北燕阁主被我杀了,他以为从此可以逍遥,但我却让江恒临死前写了一封信。江恒一死,死无对证,我手头上拿着这封信,他不敢不听话。” 镇江知府果然被威慑住了,次日,不仅请了慕容墨到他的府邸里赴宴,还将镇江城的税负,人口,兵防等重要机密之事,全告知给了慕容墨。 这样一来,镇江城明面上是臣服于赵氏,其实,私下里已被慕容墨收服了。 。 晚上,凤红羽给慕容墨铺好了床,暖好了被子,便被苍泠月催促着快去睡觉。 慕容墨目光不善,死死地盯着苍泠月。 偏偏苍泠月人大心没开窍,“小墨,你对我有意见?” 慕容墨挪开目光,往凤红羽的身上转了转,他气息沉沉说道,“没有,想着床上可能会冷,心情不好。” “哦,这个不是大问题,小羽,给小墨子再搬来一床被子。” “是,师傅。”凤红羽忍着笑。 慕容墨的脸更黑了,那床上已经有三床了。 现在凤红羽又搬来一床,这是打算压死他?他宁可被凤红羽这小女人压。 “应该不冷了,要不,再往屋里再添一个炉子?你这病刚好,可得保养好了。”苍泠月伸手摸摸床上的被子,无比关怀地拍拍慕容墨的肩头。 慕容墨:“……” 未婚妻的师傅,等于丈母娘,丈母娘不能得罪,慕容墨如此想。 况且,苍泠月不仅是凤红羽的师傅,还是他母亲冷姝的师妹,是他的师叔。 凤红羽被苍泠月拉进屋里睡觉暖被窝去了,慕容墨盯着冷冷清清的屋子,心情不美丽,甩袖走出屋子来看月亮。 抬头时,便见前方院门口,韩大正与竹韵头碰头的说着悄悄话。 护卫都有人陪,他没有。 “韩大!” 韩大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到慕容墨的面前,“主子,可有事情吩咐。” “没有,陪本王下棋。” 韩大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竹韵。 竹韵眨眨眼,猛然看见慕容墨黑着脸瞪着她看,她吓得拔腿就跑。 她最近没说王爷坏话,王爷为啥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她? 韩大被慕容墨叫进屋里,一封折子就扔进了他怀里。 “你亲自将这封折子送往京城,就说本王体内的疫毒虽然去了七七八八,但身体本身较弱。现在昏迷了六日后,更弱了,急需喜事来冲这病体的霉运,年关将至,本王想以正常之躯给皇上拜年请安。” 韩大;“……” 他嘴角抽了抽,主子拐弯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说,他想娶媳妇了,皇上给个准确的日期,让他好和羽小姐拜堂。 因为,他手里这封折子上,写着“请旨赐婚期”! 。 京城皇宫,承德帝的御书房。 慕容墨的折子正摆在龙案上,承德帝的目光阴沉一片,目光冷冷盯着龙案前站立的几人。 有郁敏柔的父亲郁翰林,有柳丞相,有户部宋尚书,有崔太傅和沐国舅还有几位御使大夫。 “容王请旨定婚期,你们怎么看?” “婚期定在哪一日,得由钦天监测出好日子,臣说不上来。”柳丞相圆滑,拱手说道。 崔太傅是原凤二夫人的哥哥,对凤家人害死他妹妹一直怀恨在心,容王要娶凤红羽,他当然不会同意,“现在北地的战事正吃紧,容王却有心情娶妻,不是让皇子们寒心?他做为臣子理应随同皇子们一同奔赴战场,却只流连后方的温柔乡,分明是没有替皇上分忧。” 郁翰林却冷笑道,“崔太傅说的话太偏颇,容王这几个月都奔走于江南,查出了税银丢失案,又奔赴镇江带着自己的人亲力亲为的治瘟疫,怎么说他只知沉迷于温柔乡? 现在他大病了,折子上说,不知能不能挺过年关,想得到具体的婚期告慰先祖,给他的病冲冲喜,倘若不同意,他必然会寒心。 要是病得更重了,江南的百姓是必会有异议,说皇上无情。不体恤臣子,这不是有损皇上的英明形象吗?” 沐国舅讥笑,“他是臣,皇上是君,一切都由皇上说了算!” 郁翰林反驳,“君一意孤行,不体恤臣子,臣子寒心,百姓寒心,会让诚心想辅佐的人越来越少。” 崔太傅冷哼一声,“不诚心辅佐,他想反不成?” 宋尚书甩袖冷笑,“容王病重,手头又无兵无臣无权,如何反得起来?崔大人想定个‘莫须有’的罪给容王不成?” 臣子们几乎站成了两派,柳丞相和崔家沐家站成一派,郁翰林和宋尚书几个御使大夫站成一派。 承德帝一时拿出不主意。 恰巧这时,龙影的密报送到了。 “慕容墨昏迷了六日,虽然已醒,日日吃着药吊着命。若没有千年的血灵芝草,恐怕活不过明天夏天。” 病得这么重了? 承德帝捏着胡子沉思,倘若慕容墨真死在大婚前,只怕江南的那些人会说他赵氏无情。 这么一想,他便做出了决定,“让钦天监马上合一合他二人的八字,选个最近的日子给容王。” 慕容墨一天一封请赐婚期的折子。 郑凌风十分的配合,一天一封慕容墨病得快不行的密报送往京城。 到了腊八节这一日,慕容墨终于收到了承德帝从京城派送来的圣旨,婚期定在四月八日。 嗯,春暖花开,适合大婚。 收到圣旨后,慕容墨片刻也没有停留,马上让韩大吩咐下去,整理马车回京。 凤红羽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不免问他,“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慕容墨捏着她的小脸,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眉眼含笑,“是的,容王府里出大事了,所以,我们必须得马上回京。” 凤红羽是九月一日离开京城的,现在是腊月了,她也想爷爷,遂点头道,“好,一起回。” 凤镇川也想妻儿,当下,大家收拾得很快。次日一早,就一齐出发回京。 。 凤红羽和慕容墨同坐一辆马车。 城中的百姓得知他们要回京,有不少人在南城门口夹道相送。 凤红羽挑起帘子看向外面,笑道,“虽然你在这儿大病了一场,却收了民心,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而且,他的“噬血毒”也好了。 但慕容墨却没有笑。 他将一份密报递给凤红羽,“太子昨天被俘了。” 凤红羽收了笑容,木木然接到手里,手却被慕容墨忽然抓住,接着,她被他拉进怀里搂着。 他的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她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他的心狂跳起来。 没有旖旎,只有担忧。 “慕容墨。”她道,“今生,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去和亲,绝对不会去!” “小羽,别怕,你不会去和亲的!”他低低道,担心她怕,又温柔地吻着她。 “我二哥呢?他怎样?”凤红羽想到了凤昀。 前一世,是憨厚的三叔跟着赵元恒去亲征。 结果,大败,赵元恒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三叔的身上。 慕容墨这回笑了起来,“他去北地后,马上被赵元恒二兄弟编派到军中,不过,郁家小姐聪明,出征的前一天。她将二皇子赵元吉的爱马给放跑了。” “……” “二皇子急得跳脚,二哥便自告奋勇的说,他熟悉益州城的山林地形,赵元吉便让他去寻马。赵元恒只是副将,赵元吉开口了,赵元恒哪里敢反对?这一寻,便寻了三日,等马找到,太子已被俘了。” “哦?原来是这样?”凤红羽笑起来,想不到,郁敏柔倒是个机警的女子。 大约,郁敏柔也看出了陪那两个草包皇子上战场,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 车马队不带停歇地赶路,在小年前赶回了京城。 慕容墨没有回容王府,而是直奔凤府。 早已得到消息的凤老爷子与慕容墨的二叔公慕容博,二人并排站府门口相迎。 “回来了。”凤老爷子一脸乐呵呵的看着众人。 “路上还顺利吗?”慕容老爷子也是一脸笑容。 凤红羽走下马车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这二人……不打了? 她偏头看向慕容墨,“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和好了不好吗?难道让他们一直成仇?”慕容墨笑道,再仇下去,他几时能娶上媳妇。 苍泠月没有跟来,而是在半路上又悄悄的离开了,她一走,独孤傲也走了。 凤红羽见慕容墨的病已全好,倒也没再意。 郑凌风进了城,也没有跟着凤红羽,在她没留意时,也悄悄的走了。 “他倒是识趣。”慕容墨只说了一句。 凤红羽和慕容墨的到来,加上凤镇川也回来了,让久已沉寂的凤府又热闹了起来。 晚饭过后,凤老爷子将凤红羽拉到一旁,“现在有了吗?” 凤红羽眨眨眼,“爷爷,什么有了?” 老爷子一副你是笨蛋的表情,拿拐杖往她小肚子上指了指,“这里面,就没有多出一点?你就没给爷爷弄出个曾外孙出来?” 凤红羽的脸“唰”的红了,“爷爷——。” “没用的东西,两人腻歪在一起几个月了,就没有睡了墨子?” 凤红羽:“……”她瞅瞅左右无人,低声道,“爷爷,我是女儿家,哪有女儿家主动的?” 凤老爷子不以为然,“想当年,也是你奶奶主动的!所以,我凤家人哪能被动?” 凤红羽哭笑不得,“爷爷,奶奶她不姓凤。还有,您不觉得你被奶奶主动了,很丢脸么?” 爷爷居然还拿出来说,她都觉得好丢脸啊。 “丢什么脸?”老爷子头一昂,“亲她一口可是老夫主动的!” 凤红羽:“……” 凤老爷子不耐烦,“今天晚上不必回来睡,不将那小子睡了,你不要叫爷爷,真给你奶奶丢脸。” “小羽,你给你奶奶丢什么脸了?”慕容墨的声音从二人后面响起。 凤红羽脸一红,“你听叉了,什么也没有。” “小羽,小墨的身体不好,你给送送,天黑路不好走,务必送他进容王府。”凤老爷子很识趣的溜走了。 当然,识趣的还有府里的仆人。 远近只有她和慕容墨。 慕容墨穿了一件连帽的披风,走一步晃一晃,半喘着说,“病得很重呢,不送送?” 他将手伸向她。 凤红羽好笑,又没人看见,他还装。 “是,王爷。” 。 行李等物品,早被韩大一行人搬去了容王府。 凤红羽想也不必想,她的东西也一定是一起搬去了。 不多时,马车到了容王府。 为了掩人耳目,凤红羽甚是贤惠的扶着“病得不轻”的慕容墨。 进了容王府,他却依旧靠在凤红羽的身上,脚步蹒跚的走着。 凤红羽的肩头快被他压断了,没好气的说道,“王爷,到家了。” 慕容墨没说话,而是忽然搂着她的腰身跳开一步,朝暗处一人冷喝一声,“谁,出来!” 那个人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挪着脚步走出来,“别杀我,别杀我,状元让给你就是了。” 凤红羽认出那人,正是她上回见过的那个丑面老头,罗二说他是二叔公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痴傻儿,作得一手好画,写得一好手字,只是人是糊涂的,脸也被人毁容了。 慕容墨也认出了他,冷冷道,“回你屋子里去,晚上再出来吓人,便不给你饭吃。” “王爷,羽小姐。”木管家从前方小路上走来,他手里拎着一个灯笼,见到那老头,也呵斥了几句,“快走,吓着羽小姐了,小心挨板子。” 老头一连被两人恐吓,慌忙往前跑,天黑看不清路,他跌倒在地。 木管家只得伸手去拽他,这时,一卷画从他身上掉了下来,慢慢地展开来。 老头儿伸手要去捡。 凤红羽目光一闪,抢先一步抓在手里,她扬眉一笑,“送给我,我给你好吃的肉馍馍。” 老头听懂了吃,喜道,“真的?” “当然。我从不骗人。”凤红羽笑眯眯说道。 “不,我不信,长得好看的女人都是骗子!骗子!”老头跳着脚叫嚷起来。 因为激动而脸色涨红。 木管家怒道,“大胆,这是府里的准王妃,她怎么会骗你?再敢胡说八道,三天不给你饭吃!” 木管家拿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老头儿吓住了,抱着头就跑走了。 木管家愧疚说道,“王爷,老奴去将他关起来,下回一定不让他乱跑。” “关起来就算了,别伤着他。”凤红羽想了想,说道。 “照羽小姐的吩咐去做。”慕容墨朝木管家摆了摆手。 木管家朝二人福了一福,将灯笼留给二人,很快离开了。 凤红羽走到灯笼旁,摊着那幅画,仔细看起来,渐渐地,她的眉尖皱起。 慕容墨见她捏着画看得很是认真,忙问道,“小羽,这幅画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她半眯着眼,唇角勾起,“这幅画,同柳丞相书房里的一幅画,极为相似,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题外话------ 前一章后面加了两百字,觉得两章连接不起来的,可回头看看,订阅过的亲,不会多收钱。^_^ 第02章 落入容王澡盆的白衣少年 慕容墨闻言,眸光微缩看着她,诧异问道,“你在哪儿见过柳丞相的画?” “我去过一次柳府。”凤红羽道。 当下,凤红羽将那天潜入柳府,只为拖住柳清泽不去追罗二等人,却无意偷听到柳丞相夫妇对话的事,又看到柳家书房那幅雪压青图的事,说给了慕容墨听。 慕容墨凝神想了想,“你说的有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画和字一样,哪怕是顶级高手模仿,也会有区别,而且,柳丞相收着他人的画供在书房的正中间,让人费解。” 两人决定,先到那个丑面男子的住处看看情况。 那人住在二叔公慕容老爷子的院子里。 慕容墨拉着凤红羽的手,边走边说道,“二叔公一直没有娶妻,出入都是孤身一人,多年前的一天,他出门游历归来时,带来了这个老者,说是那人作的一手好画。” “……” “我见那人虽然脑子糊涂了一点,脸也毁容了,但脾气还算温和,老老实实地也不惹事,也不乱跑,便同意留下了,好歹是二叔公的一个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王府最角落的一处园子。 园子小巧,却极为幽静,园子的门口,种着几株红梅。 从低矮的院墙往里看,里面种着不少常青树。 院门半掩着,慕容墨推门,带着凤红羽走了进去。 院门一侧有间小屋子,从半开的窗子里透出微微的烛光来,屋子的门大开着,那个丑面老者就在里面。 冬日的夜里,寒风瑟瑟,滴水成冰,老头儿也不生火炉,拢着一件破旧的大氅坐在屋里看书。 屋中只点着一只细蜡烛,光线很暗,他坐在那昏黄的烛光里,看一页书,便吟诵几句。 不是诗句,听着像是某种政论。 两人站在门口,老头儿又是背对着门坐着,没有发现他们,念得很是专心。 凤红羽听了几句,便抛开一旁,拿眼睛打量起小屋来。 这老头儿人虽长得丑陋,但两丈见方的屋子里,收拾得极为齐整,地上不见半点儿灰尘。 左边的墙壁一侧摆着一个大书架,粗粗的数数,足有千册以上,书架旁是一张长约三尺的桌子,上面铺着宣纸,一旁搁着颜料和画笔。 书架的对面是一张仅容一人睡的小床。 床上的被子是老人们喜用的蓝灰色,也是叠得齐齐整整。 耳旁忽然有热气吹来,慕容墨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他刚才念诵的是二十年前新科状元参加殿试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被刚刚登基的皇上当殿夸赞了许多天。” 凤红羽的目光闪了闪,拉着慕容墨轻手轻脚地走出小屋。 估摸着那老头儿听不见后,凤红羽小声说道,“慕容墨,我上回来容王府,偶然撞见这老头儿时,他口里一直在念念叨叨着,说‘我是壮元了,阿沁,你可欢喜’。” “状元?他说他是状元?”慕容墨的眸光中闪过诧异,“二十年前,新科状元是柳丞相柳宏。这个人怎么说是状元?而他又念着柳丞相及第的文章……” 慕容墨的眉尖微皱,沉思起来,“他是脑子糊涂了,还是……” 他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心中,同样是有个大胆的想法一闪而过。 “再进去看看?”凤红羽往那小屋看了一眼。 “嗯,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一定跟柳丞相有什么渊源。”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小屋。 老头儿已经不念文章了,改为站在桌边作画。 凤红羽曾见苍泠月作过画,苍泠月的画作,慕容墨说技法一般。 现在她看这老头挥着狼豪,轻沾一点墨汁,捏着大袖子,洒然几笔,一副雪压青松图,便赫然于纸上。 整幅图,气势磅礴。 颇有大家的风范。 “这人必是从小习画,看他的这画功,少说也有三十年了。”慕容墨小声说道,“正因如此,他虽然长得难看,二叔公却一直喜欢他。” 老头儿画好画,又在画上题了词,便站在桌前仔细的端祥起来。 忽然,他听到屋子里多了脚步声,他吓得忙抬起头来看,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浮着警惕与惊慌。 只见一个墨色锦袍的男子和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一起走进来了。 两人都很年轻,看着像金童玉女一般。 他将桌上的画卷一把抓在手里,飞快地藏在身后,怒目而视看着慕容墨和凤红羽,“你们想干什么?我不会给你们画。” 凤红羽看了一眼慕容墨,慕容墨的眼里也是浮起越来越多的迷惑。 凤红羽偏过头来,看着老头儿扬唇笑眯眯说道,“别怕,我们不抢你的画,我们是来……”她眼珠子转了转,“送你银子的。” 说着,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银子来,捏在手里,示意他拿去。 老头儿愣了愣,没一会儿跳起来,“你骗人,我收了你的银子,你就要杀我,我才不上当!” 慕容墨的眸光一沉,“谁要杀你?” “谁杀我?谁……谁要杀我?”他喃喃地念起来,然后双手抱头,一脸痛若的坐在地上,没一会儿竟然哭起来了。 慕容墨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声音温和的说道,“你别怕,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是这府里的主人,我是慕容氏的后裔,容王。” “……” “容王的权势可以帮你,保护你不被人欺负。你每日吃的饭,平常穿的衣,都是本王提供的。” “……” “有个瘦个子的老者时常同你说话,他是本王的二叔公。没有本王的授意,他也不会留你在这儿住下来,你就会饿死,会被人拿东西烫你的脸。” “不要烫我的脸!你们要什么拿去,都拿去!”老头儿又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身子往桌子下藏去。 凤红羽拉了拉慕容墨的手,说道,“算了,他的神志已乱了,问不出什么的,我觉得倒是可以去柳府看看情况。” 慕容墨点了点头,“他住在这里,下回来问好了。” 两人相携走出了园子。 腊月的夜晚格外的冷。 凤红羽走得急没有穿披风,慕容墨见她肩头抖了一下,忙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俩人供顶着他的大氅。 晚上没有月亮,暗沉沉的,凤红羽手里拎着一只小灯笼,照着两人脚下的路。 远处有更鼓声敲了两下,还不算太晚,才二更天。 “慕容墨,我想去柳府看看。” 慕容墨不满地挑眉,搂着她肩头的手,加重了力道,声音低哑地说道,“不急,谜团迟早有一天会解开,现在,陪我去一个地方。” 凤红羽抬头看他,一向天塌不怕的他,目光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着。 “慕容墨,你怎么啦?”凤红羽伸手抚他的脸颊。 纤纤手指触摸着他的肌肤,他心神一漾。 慕容墨停了脚步,转身搂着她的肩头,“小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凤红羽眨了眨眼,“腊月十九,小年夜还没有到,很普通的日子。” “今天是你十六周岁的生辰日。” 凤红羽的呼吸停住了。 从来没有一人,告诉她的生辰日是哪一天,因为,她的出生,便是母亲的死。 大约是怕她伤心,父亲也伤心,所有人都瞒着她。 她只知道是在腊月里,却不知具体是哪一天。 而且,十六年前的这一天,慕容墨的父母,也在同一天被人暗杀,到如今,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杀手。 “原来,都过去十六年了。”凤红羽低头一叹。 “他们也等了你十六年,走吧。” “他们?他们是谁?”凤红羽眨眨眼看着他。 慕容墨偏过头来,看着她温柔一笑,没说话,而是忽然搂着她的腰身,脚尖点地跃出容王府。 夜色已深,加上是大冬天,街市上没有行人,没人发现一个墨衫的男子和一个绯衣的女子在屋顶上一跃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墨才轻声说道,“我们到了。” 凤红羽抬头,发现她正置身于城中兴福寺前。 夜色沉沉下,寺庙与众不同的山门紧闭着。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们两个这样身份的人,去叨扰人家玄真大师你不怕看穿底细?”上回来山寺时,她见了那个眸光锐利的老和尚,掉头就跑,担心对方识破她不是个正常人。 得道的和尚和道士,可以说是个半个神仙了,掐指能推算人的命格。 “他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况且,我们现在不是去见他。” “那见谁?” 慕容墨牵着她的手,没有上前敲寺庙的山门,而是带着她走进寺庙一侧的树林子里。 两人在林子里绕行了一段路,走到了林中深处。 她记得,钟家人在这里请了杀手埋伏她和三叔时,他说最好不要来这里,为什么今天又带她来了? 又走了一段路。 他道,“到了。” 他从衣兜里取出一枚夜明珠来照明。 凤红羽抬头看去,发现两人正站在一株合欢树前。 正是上回,她看见他站在这里沉思的地方。 慕容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望向树前地上的一丛荒草,低哑说道,“娘,父王,儿子将你们的儿媳妇带来了,是你们一早就相好的。当初你们走得早,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儿子替你们看着呢,长得跟凤大夫人很像。” 老容王夫妇埋在这儿? 凤红羽惊讶地看了地上一眼,又抬头看向慕容墨,“慕容墨,慕容伯伯和伯母……” “该改口叫公公婆婆了。”慕容墨温和一笑,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圣旨来,抖开在她的面前,“婚期定了,明年四月八日,那时候,你二哥也回京了,可以送你出嫁了。” 凤红羽呆呆地看着他。 “时间很仓促,不过你不必担心,一切都有我安排着。”慕容墨的声音温柔地响在耳边。 凤红羽恍若置身于梦里一般。 她要嫁人了?再不用和亲了? 她想起她头上的血玉发簪,和慕容墨手上的碧玉扳指,慕容墨告诉她,说是两家长辈一早给他们定的亲。 “慕容墨,当时我娘还没有生下我,慕容伯伯……不,父王和娘怎么会同意定婚约?万一我娘又生了个儿子呢?毕竟她都生了三个儿子了。” 慕容墨望着她,目光沉沉,“因为,我记得前世,我知道,岳母大人只会生下你,是我劝我父母定下两家的婚事,只可惜……” 只可惜,他重生时的力量太小,他还是无法救回父母和凤红羽的母亲。 甚至,连那个杀手,也不知是什么人。 凤红羽望着他的呼吸一顿。 慕容墨,从她一出生,他就开始要娶她? 那句“今生非她不娶的话”,竟不是戏言! “父王和娘为什么会葬在这儿?” “这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他们喜欢清幽,娘临终前说,就葬在这里。为了不让人打扰他们,我没有立碑,只种了一株合欢树。” 凤红羽看向合欢树前的荒草,缓缓地跪下。 “父王,娘,小羽来看你们来了。” 。 回到容王府,已是三更天。 慕容墨专门安排给凤红羽的两个丫头蓝燕紫燕,一直候在问梅居的门口。 “王爷,净房的热水准备好了。” “嗯。”慕容墨只点了点头。 两个丫头便识趣的退下了。 慕容墨的奶娘文嬷嬷乐呵呵地从屋里走出来,“王爷,屋里已升起了暖炉,晚上睡觉不会冷。” 慕容墨同样只“嗯”了一声。 见他们二人进了屋,文嬷嬷笑着关了门。 凤红羽被他抓着手往屋里拖,她心里七上八下,一颗心咚咚地跳起来。 婚期定了,他不会真的要洞房了? 她还没准备啊,她是不要回凤府问问三婶或是阮雨宸,洞房时,她该怎么做?还是如死鱼一样,任由慕容墨折腾? 可她瞧见慕容墨那玩意儿不是一般的小啊,她会不会受不住死掉? 她要是在洞房时被折腾死掉,那可是丢人丢大了。 可是,她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做,她不想死。 “怎么啦?”慕容墨见她走一步停三停,索性停了脚步,转身来看她。 见她一张脸红如胭脂,目光发直地盯着地上,不禁莞尔,便俯身问道,“你在想什么?” 凤红羽的脸更红了。 她飞快将头一偏,“什么也没想,文嬷嬷的火炉生得好,好热好热。” 她甩开慕容墨的手,拿大袖子不停地扇着风,快步走到桌边抓起一杯茶水就喝起来。 喝了一半发现不对劲,慌忙吐掉。 茶水里被谁下了媚香? 她琢磨着是文嬷嬷还是那两个丫头,还是木管家下的药时,慕容墨已喝掉了同一茶壶的水。 凤红羽吓得慌忙去夺他手中的杯子,又用手去掐他的脖子,“快,茶水里有毒,快吐出来。” “毒?”慕容墨眸光闪了闪,然后摇摇头,“没有,你的感知变差了。” “里面放了……放了……” 慕容墨已伸手抓着她的手往净房里拖去。 “坐了一路的马车,又去过城郊,还不赶紧着洗洗身上的尘土好睡觉?” 他的手劲很大,凤红羽挣脱不开被他拖着跑。 走到净房的门口,他只一脚就踢开了。 凤红羽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净房里的大浴盆里,装着满满的热水,水里有阵阵清香传来。 一侧的檀木小几上,叠放着两人更换的干净衣衫。 文嬷嬷倒是细心,连她的亵衣亵裤都准备好了。 绣着折枝梅的玫红缎面亵衣亵裤,娇艳似火。 “冬天洗澡就要快,水很快就会凉。”慕容墨说着话,已扯开了她的衣衫。 “慕容墨,让我自己来,这个……我洗澡你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慕容墨半眯着眼看着她,“现在是为夫洗澡,你来服侍,为夫是病人,病得很重的人。” “病得很重的人”只一只手便将她拎进了浴盆,然后他伸手一扯,只一下,他身上的衣衫便全退了。 一个全裸极具诱惑的美男子便呈现在她的面前,她赶紧地闭了眼。 慕容墨富有滋性的嗓音,低哑说道,“为夫是病人,无法自己洗澡,娘子快来服侍。” 凤红羽:“……” 净房里燃着三支儿臂粗的蜡烛,照得屋中亮堂堂的。 男子慵懒地躺在浴盆里,墨发散在外面。 他微闭着眼,一手拉着凤红羽的手防着她跑了,一手闲闲搭在浴盆的边沿上。 整个一幅男色妖娆图,上书几个大字:为夫已熟,欢迎娘子来吃。 凤红羽无语。 慕容墨这是在——勾引她? 跑不掉,只得老实的拿着布巾替他擦身子。 想着他究竟有没有喝进放入媚香的茶水,她不时地凑近他的脸上来瞧。 万一他真的喝进肚里了,她又打不过他,只有老实被吃的份了。 心中不禁一阵哀嚎。 感觉到她近身前来,慕容墨伸手揽着她的腰身,忽然与她倒了个个儿,扑在她的身上。 两人的衣衫本就全部脱了,又是在水下,肌肤和肌肤之间,贴得更加的严实了。 凤红羽吓得身子僵住,愣愣地看着他。 慕容墨的鼻息渐渐地变沉,他果真饮下了有问题的茶水。 文嬷嬷这是想她早点洞房? 慕容墨半眯着眼,开始啃她的唇,像吃东西一样,一点一点地咬。 咬得人心中痒痒的,一团火直往下窜。 在小腹处打着转,让人欲罢不能,不知如何是好。 而慕容墨的身下之物,慢慢地往她这儿顶来。 “慕容墨。” “嗯?”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嗯。” “……有人在偷看。” “少打叉,专心点。”慕容墨皱起眉头往她腰上掐了掐。 凤红羽腰上一疼,主动往前一迎,迎上去又后悔了。 她被他的大手托着下肢,前方一物顶着她的门户,这是退无可退? “真的有人在看,你沉得住气能静心,我……我静不下心来。”凤红羽在下方,她抬起头往两人头顶上方的屋顶处看去,总觉得有一人坐在上面偷听他们说话。 没准揭开了一点瓦片往下方看来。 慕容墨在上方,又喝了那茶水,神思正迷糊,一时听得慢了些。 但他自控力也强,听出凤红羽的声音极为认真着,飞快拉着她出水,将两人的衣衫一抖,凤红羽和他各自用最快地速度的穿戴起来。 两人的武功本身就高,出水,拿衣,穿衣,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平常难穿的亵衣,也被她只用片刻时间就系上了带子。 里衣,中衣,外衣,一件不落的穿了个齐整。 慕容墨也是同样如此。 刚穿好,两人头顶的地方忽然塌陷,一个人掉了下来。 慕容墨拉着凤红羽闪身到一旁,同时,他袖风一扫,将一只烛台拿在手里,用插蜡烛那一头的尖端,对着来人。 那人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两人刚才洗过澡的澡盆里。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水花溅起,湿了一地。 “抱歉,一时迷路闯入贵府,脚下踏空,惊扰了两位,你们继续。” 慕容墨的脸一黑。 凤红羽:“……” 恐怕天下没有哪两人,能在有人旁听的情况下,还能心情愉快的洞房吧? 慕容墨是个极为讲究的人,看到闯入者,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凤红羽往那个不速之客身上看去,这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模样生得十分的俊美。 一双双眼皮的眼睛,笑意浅浅看着他们,灿若夜空的星子。 他神态怡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断了别人的好事,脸上没有半点儿的愧疚。 少年穿一身玉白色的锦袍,料子看着十分的华丽,头上戴着镶嵌着一颗龙眼大小白色东珠的玉冠,由两根玉色的带子系在下巴的下方。 他的左手里捏着一管翡翠的玉笛子,腰间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垂在浴盆边上,玉佩上面刻着些古怪的文字和图案。 看他的装扮,应是位富家公子。 而且,身家不输于郑凌风,柳清泽之类。 能躲开容王府的墨龙卫,趴在慕容墨洗澡的屋子上头,听了半天两人的对话,这人的武功,显然不低。 京城中,有钱长得又俊美,且武功高强的公子,只有郑凌风和柳清泽,这人又是谁? 还是哪家的亲戚? 毕竟,年关到了,来亲戚家过年,也是说得过去的。 一山还有一山高,京城之外的贵公子,她就不得认识了。 “你是谁?”慕容墨的目光,可以用寒如冰刀来形容了。 凤红羽看出这少年出身不凡,慕容墨当然也注意到了,因此,他没有急于出手,只暗中观察他的举止,猜测着他的身份。 少年的唇角噙着不羁的笑容,清澈的目光往慕容墨脸上转了转,下巴朝凤红羽抬了抬,“她是你媳妇?” “你说呢?能在一起洗澡的不是媳妇是怎么?”慕容墨看着少年的目光不善,手中握着烛台缓缓地朝少年走去。 凤红羽也从一旁的小几上,随手抓起一件物品拿在手里防御。 “呵——”少年冷笑一声,“你说她是你媳妇,就是你媳妇啊?谁同意了?” “有赐婚的圣旨发下。”慕容墨冷冷的看着他。 “圣旨在本少爷的眼里,就是狗屁!”少年往一旁啐了一口,矜贵俊美的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慕容墨已走到澡盆前方三尺远的地方,只要他一出手,很少有人躲过得去。 少年往他手里的烛台上看去一眼,“本少爷么……” 他慢悠悠地从澡盆里爬出来,拧干了袍子上的水,不等慕容墨出手,袖风忽然朝凤红羽一扫。 凤红羽只觉得身子一麻,却动不了了。 她心道一声糟糕,这少年居然点了她的穴位?还是隔空点穴? 她居然没有躲开? 他究竟是什么人?能将她制服的人,可不多。 少年抢到慕容墨的前头,伸手将凤红羽拽了过去,搂在怀里。 “容王殿下,你敢追来,我便杀了你媳妇。”少年拎着凤红羽就跑。 慕容墨大怒,扬起烛台朝少年追去。 少年动作也不慢,一手揽着凤红羽,另一只手拿着玉笛同慕容墨对打。 他动作极快,碧玉色的笛子晃得人眼花缭乱,竟将慕容墨一时挡住了。 “容王殿下,告辞!”说着,他脚尖一点,人已往屋顶跃去,顺着那处破洞跳出了净房。 慕容墨眸光一沉,也紧跟其后。 沉沉夜色里,只见一抹灰白的身影,飞快地往容王府外逃去。 慕容墨提起一口真气,奋力往前追。 只是,他追了一段路后,渐渐地发现,那少年奔走的步伐似曾相识,便不追了。 发现府里有刺客闯入的韩大等人,也跟着一齐追了上来。 看见慕容墨竟然不去追了,而是施施然地往回走,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韩大眨眨眼问道,“主子,有人劫持了羽小姐,主子为什么不去追?” “不能追。”也不敢追。 “啥?为什么?”韩大一时糊涂了,主子胆小怕事? 媳妇丢了也不管? 慕容墨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表情平静地走进了王府,将几个墨龙卫留在王府外,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 凤红羽被那少年拎着跑,心中直泛疑惑,他居然能将慕容墨甩掉?这人的轻功显然不比慕容墨低。 江湖上,有这号人吗? “我说……你究竟是谁?你抓我干什么?”她张了张口,发现能说话了,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年问道。 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夹着她这个年轻姑娘半夜三更在路上奔跑,也不见他起歹意,令人费解。 少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脚下步子不停,直奔凤府。 凤红羽心中更是疑惑了。 而且,他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府里的暗卫,寻到了鸾园。 现在三更天都过了,鸾园里静悄悄地。 他伸手拍拍她的穴位。 凤红羽忽然发现能动了,马上伸手来擒他。 她发现,少年的武功并不比她高多少,只是多了一门隔空点穴。 不过,她会毒,她的耳环里就随时藏有毒粉。 凤红羽悄悄地扯下一粒耳环,捏碎了,往少年的身上扬去。 少年脸色一白,慌忙地往后退,“死丫头,我好心救你,你居然恩将仇报,哼,不玩了,小爷走人!” 他身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本着穷寇莫追的原则,凤红羽任那少年跑掉了。 她坐在墙头上拧眉沉思,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面孔却又是陌生的,会是谁? 她轻轻地跳下院墙,又发现手里竟抓着一幅画卷,是在那少年闯入慕容墨的净房时,她随手在净房的桌子上抓起来的。 正是那个丑面老头今天掉的画卷。 她捡了画卷后,又被慕容墨带到郊外拜了老容王夫妇的墓地,然后回到容王府直接进了净房洗澡,换下的衣衫和画卷都扔在小几上。 没想到,她随手一抓居然带出府来了。 雪压青松图—— 凤红羽的眸光微闪,快步进了自己的卧房。 鸾园里的人并没有被惊醒,四周静悄悄地。 凤红羽重新换了身衣衫,梳头发时,发现血玉发簪竟然掉到慕容墨的屋子里了,她只得随手从梳妆盒里抓了一只极细的金钗挽了头发,又悄悄地出了府。 金钗尾端尖,对于她来说,可是一枚开启机关的绝好钥匙。 。 凤红羽没有骑马,而是一路施展轻功,直奔柳府。 慕容墨告诉她,金陵已安定下来,知府一职,由云枫接替了,老皇帝对云枫十分的满意。 卫王和柳清泽完成了任务,已于半月前回到了京城。 她来过一次柳府,对于柳府里的路线有些印象。 一路上避开府里的暗卫,凤红羽直奔柳丞相的书房。 彼时已是四更天了,又是寒冬之日,府里的人都在沉睡,四周很净。 她拔下头上的金钗撬开了书房的门,不敢点灯,只拿出一枚小夜明珠来照明,将那卷画,同书房墙壁上挂着的画作起了比对。 果然,这两幅画,极为相似。 墙壁上的画有些年头了,画法略显生疏,她手里的一幅画,运笔老练,正如慕容墨所说,有三十年以上的画龄。 得到肯定后,凤红羽便退出了书房,悄悄拄柳清泽住的园子走来,只是,她并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身后忽然有剑刺来的声音。 凤红羽眉尖一拧,身子飞快地一偏让过了。 “柳清泽!”她退开一步,转身过来微笑看着来人。 柳清泽只穿了一身中衣,提剑指着她,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愣了愣。 他忙打开火镰,发现果然是凤红羽站在他的面前。 有些日子没有见着她了,他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羽……”他一张口,才发现她已不是他的表妹了,只得又改口,温声问道,“小羽,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你来柳府做什么?” “我来送一件东西给你。”她递上那卷雪压青松的画,“看看,有个人作的画,同你父亲书房里挂着的一幅画很相似。” 柳清泽接在手里,眸光闪过一抹诧异。 他单手一抖,画卷抖开了,没一会儿,柳清泽的脸色一变。 凤红羽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说道,“这幅画是在近些日子作的,墨迹还很新,画画的人是个年长的男子,因为脸上被毁容了,看不出有多大年纪。” “……” “我听那声音,估摸着,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吧。他早些年似乎被人虐打过,脑子不清不楚的,除了会画画会临摹写写字,其他的……连一同生活多年的人都分不清。” “……” “对了,他还能十分完整的背出二十年前状元在殿试时作的一篇文章《论税负》,我听他含含糊糊的说,他才是状元,可二十年前的那个状元,不正是柳丞相吗?《论税负》也正是柳丞相所作呀。” 柳清泽捏着画,目光紧紧的盯着画面,眉头越来越紧锁。 没一会儿,他往柳丞相的书房里冲进去。 凤红羽没有跟去,远远的,她看见那书房里一直亮着烛光。 大约过了一刻的时间,柳清泽才走出来,来到凤红羽的面前。 “小羽,画这幅画的人,在哪儿?” 凤红羽也不瞒着他,“容王的二叔公,喜欢四处游山玩水,多年前,他从外面捡回来一个人,那人糊糊涂涂的,却画得一手好画,二叔公心地善良,也喜欢他的画,便将他留在了容王府,做了个长随。因为他脸上毁容了,又是个老者,容王府里担心他出门吓着他人,一直没让他出府。” “在容王府?”柳清泽讶然看向凤红羽,他收起了画卷,“小羽,多谢你送我这幅画。” 凤红羽微微一笑,“不必客气,时辰不早了,我得回了。” 柳清泽朝她点了点头,“我送你。” “不必了。你留步吧。”凤红羽身影一闪,离开了柳府。 她站在柳府的大门前,抬头望向宽阔而气派的府邸大门,扬唇冷笑,“柳府,前世夺我命,今世害我爷爷,我必跟你誓不两立!” 柳丞相是权臣,只要找到错处,他就必死! 她其实最担心的是柳清泽,柳清泽武功高强,善于谋略,又是老皇帝的宠臣。 慕容墨说,柳清泽前世的命运极好,她担心柳清泽另择靠山跟慕容墨作对。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要将柳清泽拉拢到慕容墨这一方来。 。 凤红羽离开后,柳清泽彻底失眠了。 世人都说父亲的画技,不比江南镇江城江家的老爷子画得差,但他却从未见父亲画过画。 父亲书房墙壁上的画,挂了已有二十年了,颜色已有退色。 两年前,他曾求父亲画一幅同样的画,挂在自己的房间里,父亲却说手指在多年前出了一次意外,捏不稳画笔,作不了画了。 可这一幅画,同书房的画这么相似,又是怎么回事? 若说一个正常人仰慕父亲,而临摹了父亲的画,还说得通,毕竟,父亲的书房并不是一个机密的场所,不时有同朝为官的同僚来拜访他。 那么,一个疯子临摹一幅画,又是为何? 他捏着画卷,走到父亲和母亲的屋子前,静静地着着。 直到东边天发白,府里有早起的仆人来清扫院子发现了他。 “公子,您怎么一大早的只穿了件中衣站在这儿?可别冻坏了呀。” 仆人的声音,惊动了屋中的柳丞相夫妇。 很快,屋子的门开了。 柳夫人由一个老嬷嬷扶着,披着一件披风走出来。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柳清泽,“儿子,你怎么啦?这天这么冷,怎么穿得这么少?” 柳清泽的唇角动了动,目光淡淡看向自己的母亲,“父亲呢?” “这才卯时初刻呢,离上朝还早,他还没有起,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早的找你父亲?” 柳清泽没说话,而是往柳夫人柳丞相住的屋子里走进去。 屋子里响起两声轻咳,“清泽,何事呀?一早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柳丞相挑起挡风的厚实布帘子,从里屋走出来,睡眼惺忪的看着柳清泽,脸色不大好。 “昨天你妹妹带话回家,让你进宫一趟看她,你怎么没去?这一大早的,穿得这么少,脸色这么难看,又在闹什么脾气?” 柳清泽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柳丞相。 看得柳丞相直皱眉头,“问你话呢,你脑中的哪根筋又犯了?” 柳清泽唇角动了动,缓缓抬手将画卷抖开,声音颤抖问道,“父亲,柳向阳是谁?” 柳丞相的脸色陡然一白。 第03章 柳清泽的身世 他半眯着眼,往柳清泽手上的画像上看去。 这是一副雪压青松图,悬崖峭壁上,一株不屈不挠的歪脖子松树,从石头缝隙里钻出来,顽强地生长着,厚厚的积雪压在松枝上,松枝也不低头,傲然挺立迎着寒风。 跟他书房正中间挂着的那副画,一模一样,不,也不完全一样,他面前的这幅画,笔力更苍劲些,笔墨的运用,更加的娴熟。 书房的那一幅,笔法生疏。 这幅画上,用三个古篆体字署了名:柳向阳。 柳向阳! 他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字,恨不得盯出三个大窟窿来。 若说画可以模仿,但这字迹,多少年也没有变。 柳丞相的目光频繁闪烁,内心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问谁?柳向阳?”柳丞相躲开柳清泽锐利审视的目光,转过身往里屋走去,“为父不知!” 毕竟是在官场里浸淫多年的人,他柳宏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爬到了这丞相之位,且在这丞相一位上,一坐便是十年,再大的风浪都经过,现在只不过是看到区区一个名字,还不会将他击垮。 柳丞相的脚步平缓,步伐轻松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里屋,又高声地喊着柳夫人来给他更衣。 柳夫人见他父子二人在说话,一直站在门外,听到唤她,忙带着丫头嬷嬷走进屋里来。 丫头嬷嬷朝柳清泽福了一福,走进里屋里去服侍柳丞相穿衣去了。 柳夫人走来,捏了捏发着呆的儿子的手。 她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事不能等到你下朝后再说?你看你,这天才朦朦亮呢,你怎么就忍心将你父亲吵醒?他一会儿还要上早朝呢!” “……” “北方传来消息,太子刚刚被俘虏了,皇上一准会召集群臣议事迎救太子,你父亲身为丞相,必然得尽心替皇上分忧,你现在吵着他,让他怎么上朝?” “……” “他是柳家的顶梁住,嫡房里又只有他一人,整个柳氏,都得靠他照拂!你也不例外!” 柳丞相穿戴好朝服,从里屋走出来。 他淡淡瞥了一眼柳清泽,同柳夫人打了个眼色,便走屋子离开了。 柳夫人收到柳丞相警告的目光,心中疑惑了一下。 她拍拍柳清泽的手,声音温柔说道,“天冷呢,快回屋穿件衣衫,有什么话,等你爹下朝再问他。” 柳清泽将丫头婆子赶出了屋子,回过头来,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柳夫人。 “娘可听过柳向阳这个名字?” “柳……”她心头狠狠地跳了一下,没有勇气将那个名字说出口,脸色也陡然一变。 柳夫人倒底只是个深闺妇人,不及柳丞相那般沉得住气,听到儿子提到的名字,柳夫人吓得身子晃了晃。 “你……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娘也不知道啊?” 柳清泽从她手中抽出手来,抖开手中的画作,一指上面的署名。 “柳向阳便是这幅画的主人。父亲说,那幅雪压青松图,是他的原创,为什么有人会画一模一样的,还比他画得要好?” “……” “父亲年轻时不是画得一手好画吗?他是几时歇笔的?柳向阳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画父亲一模一样的画?” “……” “父亲为什么见到这幅画,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就变了,他究竟是什么人?也姓柳,是不是柳家的亲戚?” “……” “画又这么出色,家族中出现这样的人,父亲怎么说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不是瞒着儿子什么?” 父亲与母亲,似乎瞒着他什么,让他心情烦躁。 因为,他一提“柳向阳”这三个字,两人都是神色大变。 他是他们的儿子,且是独子,有必要瞒着他吗? 柳夫人认出那三个字的笔迹,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儿子的句句逼问,让她不知该怎样回答。 他现在穿着一身单衣,一大早的站在寒风里,这是不问出个结果,不罢休的意思了? 柳夫人咬了咬牙,忽然捂着心口,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侍立在门口的随侍嬷嬷,吓得忙跑进屋里来伸手去扶她,“夫人,你怎么啦?”嬷嬷抬头看向柳清泽,语气急促说道,“少爷,夫人最近总嚷着心口疼,你怎么还故意问些刁难的问题?” 柳清泽闭了闭眼,弯下腰,将柳夫人抱起送回了里屋的床上,扯了被子盖好。 又命嬷嬷去寻大夫,一番诊治后,柳夫人总算醒了过来,只是脸色不大好,目光涣散。 柳清泽纵使心中有疑问,也不好再问了,吩咐了仆人好生服着母亲,便离开了正房。 柳清泽一走,嬷嬷忙遣散了屋中随侍的仆人,叹了口气小声对柳夫人道,“公子这是不是知道了?” 柳夫人根本没有病,她是吓得,故意晕倒在地。 她都晕倒了,量儿子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我也不知道。”柳夫人咬了咬唇,“老爷说,当年他将事情处理得极为干净了,不可能还活着呀!可是……” “……” “他手中的那幅画,同那个人的画风极为相似,还有那字迹也是十分的相像,元婶,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是他还活着没有死,还有人故意故意画了这样一幅画,来吓我和老爷?” 元婶想了想,道,“夫人,是不是有人挑拨少爷跟您和老爷之间的关系?毕竟,人都死了,哪里会跑出来画一幅画?再说了,冒充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 “当年那人手脚被捆,扔在船上,船上起了火,他不被烧死,船一沉也会淹死。他又不会游泳,那片湖又是个偏僻的地方,活着的可能绝不会有。” 柳夫人半眯着眼,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被子,陷入了回忆里。 当年那人是她的耻辱,只要一想起那人,就让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愚蠢。 半晌,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戾色,“你去将轩少爷叫来。清泽虽是我亲生的,但他最近一直对我和丞相冷着脸,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正如你说的,一定是有人在挑拨了,我得查清是谁在坏我柳家的事,我绝对不会轻饶那人!” “是,夫人。”元婶应声退下了。 不多久,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公子走进了柳夫人的卧房。 元婶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姨母身子好些了吗?轩儿刚才听元婶说姨母病倒了。”青年公子一脸关切地,走到柳夫人床头坐下。 “轩儿。”柳夫人直起身拉着青年公子的手,“幸好姨母还有你,否则呀,这后半辈子不知指望谁了。” “姨母不是有清泽表弟吗?怎会这么说?”青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镇江江家,江映雪的哥哥江明轩,江家出事被满门抄斩,他因游历在外,由小厮替死,躲过了一劫。 现在来到京城中,寄居在母亲的妹妹家柳夫人的府上,化名宣明。 柳夫人看到他到来,沮丧说道,“哼,别提了,也不知是什么人,在挑拨着他跟你姨母和你姨父做对,清泽他总是对我们两老冷脸,刚才姨母生病,就是被他气的,你姨父更是气得连早点也没有吃,就匆匆上朝去了。” “居然有人敢挑拨表弟和姨母姨父的关系,实在太可恨了。姨母放心,不管那人是谁,只要被轩儿知道了,一定不放过那人,一定会替姨母姨父出口恶气。”江明轩义愤填膺的说道。 同时,他目光微缩,很快在心中盘算起来。 母亲的姐妹好几人,江家出事后,他首先想到便是丞相府。 柳丞相其实并不喜欢江家,因为江家早先年跟容王府有婚约,柳丞相大约不想跟容王走得近,怕惹来非议,一并冷着江家。 妹妹来京城受凤府凤红羽的欺辱,柳丞相都没有出面相助。 虽然不被柳丞相喜欢,但他还是来到了丞相府,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姨父的权势最大。 他得利用丞相府,来一血他江家被满门抄斩的血海深仇! “姨母也不知道是谁,轩儿,你替姨母悄悄的查一下,好吗?”柳夫人一副无比依赖的表情,拉着江明轩的手。 “好,姨母放心吧,轩儿一定会查出来的。” 江明轩走后,元婶又来到柳夫人的床前服侍。 “夫人,轩公子会帮着夫人吗?” 柳夫人扬了扬眉,“会的,他家里只有他一人了,他不尽心帮忙,便没有寄身之所。” 。 柳清泽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匆匆洗漱穿好了外衫,他到衙门里告了假,便直奔容王府。 辰时时分的容王府,府门已大开,有两个仆人在门前清扫道路。 他刚翻身下马,便有一个胖得如弥勒佛的中年男子,从府里走出来。 看到他,便上前拱手一礼,“柳公子好。” 柳清泽认出他是容王府的大管家。 “柳清泽,前来拜访容王殿下。”他从袖中取出贴子递上。 木管家笑微微地相迎,“柳公子,我家王家等候公子多时了。猜出公子一准会来,一大早就吩咐在下在这儿迎接公子。” 慕容墨知道他要来? 看来,昨晚上凤红羽来柳府,也定然是慕容墨授意的。 他点了点头,将马匹交给容王府门前一个清扫道路的小仆,跟随木管家往王府里走去。 容王府华丽堪比御花园。 四处都是奇花异草,雕栏画栋,府里的仆人,个个神情精神,没有一人在偷懒背后聊主子坏话,见了柳清泽,纷纷客气地行礼。 但柳清泽想着心事,无心打量王府。 绕过一处处回廊,穿过几处假山,两人来到了一处精致的小园子前。 慕容墨正负手而立,欣赏着墙角的一株红梅。 男子同往常一样,依旧是墨袍墨冠,矜贵俊朗。 清晨的阳光洒在慕容墨的墨袍上,渡一层浅金。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慕容墨缓缓地转身过来,看向柳清泽的目光微凝。 木管家朝他俯身行了一礼,“王爷,柳公子来了。” 慕容墨含笑朝他点了点头,“这里不必服侍了。木叔抽空整理一下礼单吧,本王要以凤府女婿的身份,正式到凤府拜见凤老爷子和凤三将军了。” 木管家的包子脸,马上笑得不见眼只见牙,“是,一定不会让王爷失礼数的。” 木管家乐呵呵地离开了。 柳清泽抬眸看向慕容墨,只见男子的脸颊比几月前清瘦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却依旧神采奕奕。 老话说的好,人逢喜事最精神爽。 想着他要娶的是凤红羽…… 柳清泽的心里头,莫名生起一股失落来。 “王爷。”柳清泽朝他拱了拱手,“羽小姐送了在下一幅画,说画这幅画的人,住在王爷的府上,所以,今天特意来叨扰,求见一面。” “她昨晚走时,拿走了那幅画,本王就料到她会送与你。本王也等着你呢。毕竟这与你家有关,本王做个人情而已。” “如此,多谢王爷了。” 慕容墨朝他点了点头,“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侧的小园。 慕容墨并没有往园中深处走去,而是带着柳清泽走进门侧的一间小耳房里。 屋子不大,只有两丈见方,却收拾得极为齐整。 一侧摆着大书架,一侧摆着床,另一面墙壁边,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画笔和各种颜料等物。 一个脸上毁了容的老头儿,坐在一张半旧的藤椅里,低着头抱着一本书在看,口里还在念念有词。 “正是这人。”慕容墨看向那老头儿,说道。 柳清泽站在门口,没有走上前,而是惊异的看着老头儿。 因为,这人居然在念二十年前,父亲在殿试上所作的文章《论税负》。 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居然还有人背得出? 如今考状元的题目,早已不围绕时政出题了,这人还拿出来念做什么? 老头儿念完了,抬起头来,发现柳清泽和慕容墨站在他的屋子里。 他一脸警觉的盯着二人,“你们要干什么?” “老杨头,你怎么又不记得本王了?”慕容墨开口说道。 老头儿朝慕容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记得你,你刚才给了我两个肉馍馍,好吃,我还想吃。” 慕容墨笑道,“好,王府里的肉馍馍很多,你跟这位青袍公子好好的说说话,本王再命人送来两个肉馍馍给你,如何?” “真的?说话算话?” “当然,刚才有只猫儿来惊吓你,不是本王赶走了吗?本王救了你,所以,本王是好人。” “嗯,你是好人。”老头儿点了点头,又朝柳清泽看来,“小子,你想跟我说什么?” 柳清泽心中的疑问越为越大,这人是个傻子?一个傻子怎么会知道二十年前父亲所作的文章? 还画得一手好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人模仿了父亲的画,还是父亲模仿了他的画? 不管是哪样,他们一定都认识对方才对,为什么父亲会说不认识? “王爷。”柳清泽掩下心中的情绪,“我想单独同他说几句话。” “可以,本王暂时先避开。”慕容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小园,走到外面又看梅花去了。 韩大从暗处闪身出来,“主子,这柳清泽会不会对老头儿下毒手?”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面对身手跟主子差不了多少的柳清泽,那不是如刀下肉吗? 慕容墨摇摇头,道,“他不会。这个老杨头身上的故事很多,同他父亲有密切的关系,而他,并不是柳丞相所生。” 屋子里,柳清泽走到老头儿的面前,轻轻地喊道,“你认识柳宏吗?” 老头儿看着他眨了眨眼,“柳宏?柳宏?”他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笑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就是柳宏。” 柳清泽半眯着眼,“胡说,柳宏是当今的丞相大人!” “不对,不对,我才是柳宏,我才是呀!”老头儿焦急地辩解起来,“我是柳宏,这名字是我爹取的,我太爷爷的墓碑上,还刻着我的名字。” 柳清泽心中大为疑惑,这人为什么说自己是柳宏? 他一指手中的画,“你说你是柳宏,可你为什么在自己作的画上,写上柳向阳的名字?你应该写上自己的名字呀。” “那人不让我写‘柳宏’二字。”老头儿低下头,脸上是一脸的恐惧。 “谁?” “谁?”老头儿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了。” 柳清泽抿了抿唇,又问道,“我刚才听你在念一篇文章,嗯,写得很好,是你写的吗?” “对呀,我还因此得了状元呢。” “胡说!你敢骗本公子?” 老头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了,“别杀我,别杀我爹,别杀我妻子,我听你的就是了,你要状元之位,我让你就是了,求你放过我家里人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老头儿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柳清泽惊骇地后退了两步。 这个人才是状元? 那父亲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谁是柳宏,谁又是柳向阳? 柳清泽又反复问老头儿柳宏和柳向阳究竟谁是谁,可老头儿更糊涂了,一会儿说他是柳向阳,一会儿说他是柳宏。 此时,他忽然想起了母亲,母亲听到‘柳向阳’的名字时,也是脸色大变。 他们三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甄贞’?是个女子。” “甄贞?阿贞?”老头儿想了想,“不记得,我只记得甄沁,我妻子,我叫她阿沁。可阿沁不喜欢我了,喜欢上了向阳。” 老头儿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柳清泽只觉得一块石头将心头死死的压着,他理不清这三人的关系。 谁是柳向阳,谁是柳宏? 甄沁是谁? 母亲甄贞喜欢的是父亲柳宏,可这人又说自己是柳宏? 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柳清泽没有再问下去,他转身离开了屋子,离开了这处小园。 小园的门口,慕容墨仍站在刚才的那株梅花树下,听到脚步声后,偏过头来看向柳清泽微微一笑,说道,“清泽公子这是要离开么?” 柳清泽朝他走近了两步,“容王殿下,我可不可以带走这个人?” “不可以。”慕容墨收了笑容,直接拒绝他。 “为什么?这个人……”柳清泽深吸了一口气,“他可能……跟我们柳家渊源颇深,他一个外姓人住在你们容王府里,并不妥吧?” “可本王认为,只有容王府,才是他最好的栖身之地,因为,有人曾追杀过他。他也一直嚷着,有人要杀他。” 柳清泽沉默下来。 他在心中反复想着老头儿的话,若说老头儿让出了状元之位,难道是父亲抢了那人的状元之位?要除掉? 若是丞相…… 他的眸光沉下来。 “还有一件事,本王觉得应该告诉你。”慕容墨目光微凝,“你并不是柳丞相所生。” “你说什么?”柳清泽心头大惊,赫然看向慕容墨,“王爷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是小羽无意间偷听了柳丞相和柳夫人的对话,你是柳夫人所生,却不是柳丞相亲生的。” 柳清泽的脸色大变,他身子颤了颤,两眼无神的看着脚下,心中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 难怪,他的那个丞相父亲一向对他不冷不热,府里有重大的事,派给暗卫也不让他知晓。 时时说是白养他了。 原来,他不是亲生的! 可他的父亲究竟是叫柳宏,还是叫柳向阳,母亲究竟是叫甄贞还是叫甄沁? 他茫茫然地转身,脚步匆匆地往容王府府门奔去。 韩大从暗处闪身出来,等柳清泽走远了,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他的父亲可能是这个老头?” 慕容墨摇摇头,“不,柳清泽为人机警,这样一来,他会认为,容王府有意干预他柳家的事。不管是柳向阳也好,柳宏也好,总归都是他柳家的人。” “……” “我容王府要做,只做个善意捡了个弱智老者收留一场的局外人就好。他刚才对老杨头问了一番话,相信,他心中有数,谁是他的父亲了。” 韩大点了点头,“那么,要不要属下派人跟着他?” “不必了,他准是回家问柳丞相去了,柳丞相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好过了。”慕容墨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戾色。 韩大扯了下唇角,“也好,让柳府起内讧起来,将羽小姐的一家害得还不够吗?柳府败了才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柳府,多年来一直是皇上的心腹。”慕容墨随手一扬,将手中抓着的一把红梅花瓣扬到地上,“别人家出了乱子才好,正好没人吵着本王娶妃。” 韩大裂嘴一笑,“主子说的对,眼下太子被俘虏,皇上一准操心着怎样救太子,皇后娘娘那儿也一准心中焦急的担心着儿子,国舅府和崔太傅的府上,都是沐皇后的亲戚,也一定跟着焦急,都不会有心思来干扰主子了。” “嗯,去看看木管家准备的礼单准备好了没有。” “是!” … 柳清泽被自己的身世惊住了,都忘记了自己是骑马来到容王府的,一出府门,便往丞相府里飞奔而去。 他轻功不差,很快就到了家中。 彼时,柳丞相还没有下朝。 仆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的问道,“公子,怎么啦?” “夫人呢?” “夫人在后花园呀,哦,夫人好多了,二小姐正陪着夫人赏梅。” 柳清泽又是一路狂奔来到花园。 柳家是百年书香门第,府里虽然比不上容王府的奢华,也比不上凤府府邸的气派,但毕竟是丞相府,花园建得在京城中也算比较有名。 柳清泽寻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处开着白梅花的小梅林里,找到了母亲。 他静静的站着,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笑得温婉的中年贵妇人。 衣食无忧的她,保养甚好,四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 她待府里的人温和,奖罚一律公平,她是那个抛弃他人再嫁的女子吗? “娘。”他张了张口,朝柳夫人喊道。 柳夫人抬头,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皱眉,“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柳清雯眨眨眼,“哥,这一大早的,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下去,我跟娘说几句话。”柳清泽目光清冷的盯着柳夫人。 柳夫人吓了一大跳,想着刚才他问的事,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柳夫人推了推柳清雅,“你先离开,娘同你哥哥单独的谈谈。” “娘……”柳清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一眼柳清泽又看一眼自己母亲,不肯走。 “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柳清泽怒道。 柳清雯不敢再留着,吓得提裙跑掉了。 “泽……泽儿,你……想说什么?”柳夫人的目光在躲闪。 “母亲的名字,是叫甄贞,还是叫甄沁?” 柳夫人的脸色大变,“你……你这孩子,怎么敢直呼为娘的名字?” “娘叫甄沁对不对,早年嫁过一个叫柳宏的人,可丞相大人杀了那人,将他的名字抢了过来,又娶了娘对不对?” 柳夫人身子一软,跌倒在一株歪枝梅树上,抖落了一树花瓣。 她脸色死白,愣愣看着柳清泽,“泽儿,谁跟你说的这件事?这……这不是真的,你不要怀疑你父亲。你要想着,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父亲给你的。” 对,是丞相大人给的,却是从他人的手里抢来了,再给他的。 柳清泽冷笑,“母亲只需说出当年的真相就可,不必问是谁,世间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难道不知?儿子,只想从母亲的口里知道真相!” 柳夫人唇角抖了抖,目光变得冷戾起来,“泽儿,那人不配为你父!不配!他只知读书买书,花上千金只求一个独本名著,不知经营养家。” “……” “他坐吃山空,将好生生的一个家给败完了,让娘天天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粗布衣衫,娘出身富户之家,怎能过那样的日子?” 柳清泽冷冷道,“所以,你将他抛弃了,喜欢上了他人?” “……” “他一直念着‘阿沁’二字,这是母亲曾经的名字对不对?他痴恋着母亲,母亲为何说不配?他寒窗苦读还不是为了母亲?” 柳夫人唇角颤抖,“不是……,他是个自私的人,只知读书,不知关心身边人?” 柳清泽冷笑,“所以,别人一勾引,你就移情了?” “不,你怎能这么说你娘!娘也是想让你生活得好!” “可那人考上了状元,儿子也会生活得很好!” 柳夫人摇摇头,歇斯底里的嚷道,“不!他不懂风月,不知关心身边人,就算是考了状元又怎样?娘还是不幸福!” “那你当年又为何要嫁给他?嫁了又嫌弃,究竟是为什么?”柳清泽的心在滴血。 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似乎等不及了,发动起了意念,目光直直盯着柳夫人。 “说吧,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甄沁。”柳夫人的目光茫茫然看着他。 柳清泽的唇角颤了颤,又问道,“谁是柳宏?二十年前的状元究竟是谁?” 柳夫人木木然地回道,“你的生父,是你太爷爷所生庶子的儿子,住在城郊,二十年前,他考上了状元。” 柳清泽的眼角红了,“柳向阳,又是谁?” “你现在的父亲,丞相大人。” 柳清泽深吸了口气,颤声又问道,“他二人,怎么会调换了?” “丞相的学问不好,柳宏的学问好,可柳宏是个书呆子,娘不喜欢他,娘喜欢上了柳家嫡子柳向阳。当得知柳宏考取了状元之后,娘将他骗到一条船上,丞相将船划到僻静处,点着了火,将他烧死了。” 什么? 柳清泽身子晃了晃,心头忽然一痛。 震惊,加上前一次元气大伤后,并没有完全的复原,让他一时支持不住,大吐了一口血。 但他还是支持着又问道,“两人当时都已经成年了,殿试时,人已被皇上见过,又如何调换得了?” “柳宏是个不修边幅的人,当时虽然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却留着一脸的大胡子,柳向阳在他殿试成功之后,便杀了他,自己贴了大胡子顶替了。他两人说话的口音差不多,身形差不多,没人怀疑。” “……” “当被皇上正式启用后,柳向阳扮成柳宏才对世人说,为了朝廷的形象剃掉了胡子。因为柳向阳常年住在益州城,京城几乎没有人认识他,就这样顶替了。” 柳清泽又问,“那么,爷爷呢?侄子跟儿子调换了,他不知道么?” 柳夫人回道,“他知道,一个庶子之子比长房的嫡子本事强,让他不能接受。” “……” “他同意了两人的调换,假称亲生的嫡子已死,将庶出堂弟之子收养了。实际上,还是这个儿子。” “……” “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加上柳向阳喜欢我,我帮着他们将柳宏骗到了船上,才留下了我。娘顶着你小姨母的名字嫁进柳府长房,七个半月时生下了你。” 柳清泽的眼里滚出了泪水。 他的父亲,生性木纳,不懂风月,家境贫苦,被出身富家的母亲嫌弃了,伙同他人抢了父亲的功名,又一起杀死。 别人的父母恩恩爱爱,他的父母为何是这般的人? 得知当年真相的柳清泽,再也支持不住了,他收回意念闭了眼,一头往地上载去,昏了过去。 没有意念控制的柳夫人,过了一会儿,自己清醒了过来。 她愣了愣,待发现胸襟前满是血渍的儿子倒地不醒时,大吃了一惊,惊慌着叫仆人。 “来人,公子晕倒了!” 第04章 纳征礼 很快,就来了几个仆人将柳清泽抬往了他的屋子。 柳夫人一路跟随了过去。 她心中乱如麻,儿子这是全知道了? 可她是他的亲娘! 不管她做什么,她都是为了他好! 难道让她一直跟着那个书呆子过苦日子?考了状元就能富贵一生了? 怎么可能? 前朝一个状元郎,不会为人处事,说话太直,才入职两年,就得罪了权贵,反落了个满门抄斩。 他那妻儿跟着莫名丢命! 按着那个死鬼,固执的性格,他没准当不上官,还会连累她母子! 她不想像那个被男人连累的妇人一样,无端丢了性命。 而丞相就不同,这朝中,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门生,他说一句话,皇上都会听。 该选什么样的男人过一辈子,这一比较,就出来了。 清泽的固执,真正是遗传了那个死鬼的,不容变通,不会审时度势。 夫妻之间,光有爱情就能饮水饱吗?真是愚不可及! 柳夫人恨着固执的儿子,却又不敢当面质问他。 儿子已成年,她已管不住了。 柳夫人也不敢在柳清泽的屋子里继续的呆着,吩咐好仆人好生的服侍着,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正屋里。 却是心神不宁,茶饭不思。 到了中午时,柳丞相还没回府,柳清泽也没有醒,但江明轩回柳府了。 一听说柳清泽晕倒了,江明轩眸光闪了闪,马上来找柳夫人。 “姨母,表弟不会有事的,你不必担心。”江明轩走来扶着柳夫人的胳膊,忙着安慰她。 柳夫人想起一早吩咐江明轩的事,“轩儿,你查出来没有?你泽表弟被什么人挑唆的?” “凤府的人。”江明轩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戾。 “什么?凤府的人?”柳夫人双眸眯起,银牙咬起,一脸的戾色,“哼,居然是他们!这是想为凤家那个老头子报仇吗?他们妄想!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因为凤家老爷子心中对柳府里的姑老太太一直心存怨恨,便一直唆使着他的孙女风红羽跟咱们几家作对。” “……” “先是让金陵陆家一家家破人亡,接着,又是我江家莫名其妙飞来横祸。还有上回清雅表妹被陷害进了宫里做宫女之事,可都跟凤红羽脱不开干系!” 江明轩根本就没有查出,是谁在挑拨柳清泽。 但他想着,凤府跟柳府已成了冤家,而凤红羽与慕容墨害得他江家满门抄斩,这个仇他可一直记着。 他何不借柳府来报仇呢? 慕容墨他不敢动,他还怕一个凤红羽不成? “是凤家的人!”柳夫人半眯着眼,心中作着行算。 “姨母就没有发现,清泽表弟对凤府的那个凤红羽与众不同吗?”江明轩又说道,“有好几次,他帮着凤红羽却不帮着两个表妹。” 同时,他的目光一直看着柳夫人的表情。 他一人对负凤府,不敢有十足的把握,但若将柳府拉进去,他就不信,凤府的人能一直蹦哒下去! “对,你说的有理。”柳夫人将手里一个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搁,冷笑道,“凤府的那个凤红羽就是个狐狸精!泽儿一准是被她迷惑上了!” “……” “在金陵城,他居然不帮着陆家人而帮着凤红羽!” “……” “我真是白养他了!竟然帮着外人来对负他的亲人!” 见挑拨起了作用,眼下便是出手了,江明轩讨好的给柳夫人的茶杯里续茶水。 “姨母,清泽表弟只是受了外人的迷惑而已,我们当罚,就罚那个惹事者!” 柳夫人看了他的一眼,“对,凤府,尤其是那个凤红羽,上回就想收拾她,她居然跑到江南躲了几个月!” “……” “不过,她现的身份不同了,想要收拾她,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明轩笑道,“姨母,我们可以借外力呀,侄儿可记得,皇后娘娘和崔家还有沐家,可都不喜欢她呢!” 柳夫人被江明轩一提醒,眼睛一亮,“对,你说的没错!我真是一时急糊涂了,居然将皇后娘娘忘记了!我现在就进宫一趟!” 。 柳夫人带着贴身的仆人,急匆匆地赶往了皇宫。 在宫门口,她正遇上下朝准备回家的柳丞相。 柳丞相见到自己的夫人,疑惑了一瞬,“夫人,你怎么进宫了?来见皇后还是太后?” 柳夫人朝左右看了看,朝丞相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站定下来。 “究竟出了何事,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柳丞相低声问道。 “相公,为妻琢磨着,清泽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柳夫人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什么?”柳丞相大吃一惊,“难怪今天一大早,他就站在老夫的房前,目光冷得跟外面屋檐上挂着的冰柱子一样,是他逼问你的?” 柳夫人哪里敢说,是她害怕儿子那咄咄的目光,而透露了大半的真相? “没有,不是为妻说的,是他自己说的,他反过来问为妻是不是真的,为妻没告诉他。”柳夫人撒谎说道,“为妻怀疑是凤府的人在煽风点火,在故意地挑拨他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柳丞相的目光中露出冷戾来,“凤府?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具体的!” “明轩看见清泽同凤府的凤红羽一直有来往,凤府又恨着姑姑害过他们府里的义孙和曾孙,还不得报复?相公想想看,姑太太的事情没有发生以前,咱们的儿子,对咱们不是很孝顺吗?” “居然是凤府!”柳丞相暗暗地咬了咬牙,“老夫会绝对不轻饶!” 终于将祸水东引了,柳夫人松了口气。 她叹了口气,又说道,“为妻想着,相公又要操心朝中的事情,又要为清泽的事情操心,一定分身不过来,便来到皇宫,想找皇后娘娘帮忙,好好地收拾一下那个凤红羽。” 柳丞相的确是为朝中的事心烦着。 太子一意孤行,结果大败被俘。 二皇子派了使臣前去求和,求对方放人。 对方也同意了放人,却要送一个和亲公主过去,还要每天送贡币。 送和亲公主,也不是难事,皇上不会送亲生女,臣子的女儿们可不少,随便挑一个封为公主,送去就是了。 只是这贡币,开的数额较大,让皇上心烦着。 因为国库里正在吃紧,江南又发生过水患,今年粮食又减产了,这一年可谓是个灾年,要是再送贡币,宫中今年就过不了年了。 皇上一烦心,就将棘手的事扔给臣子们。 让臣子们想办法筹集银子。 是以,柳丞相也正烦着。 “老夫有个主意。夫人可以一箭双雕!”柳丞相捏着胡子,冷然一笑。 柳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相公快说,是什么计?” “如今国库里吃紧,夫人不如向娘娘献计……” 说着,他往四周看了看,对柳夫人小声地耳语起来。 “夫人,若这一计成功了,也让柳府报了仇!一雪耻辱!” 柳夫人紧皱的眉尖,渐渐地舒展开来,她笑了笑,“相公说得太对了!” 柳丞相又叮嘱了柳夫人几句,两人便分开了。 柳丞相却没有轻松起来,他捏着胡子站在原地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走出宫门后,柳丞相马上叫出自己的贴身护卫,“去给老夫查查,公子都见了什么人!” “是,老爷!” 。 柳夫人唤出自己的随侍仆人,坐了宫中专门给臣子们及其家眷们,预备着的换乘轿子,匆匆往沐皇后的坤宁宫而来。 坤宁宫同以往相比,显得格外的安静。 宫苑的门大开着,有几个宫女太监站在门外守着,却没有一人敢说话。 柳夫人将拜贴递上。 没过多久,里面传出话来,沐皇后请她进去。 元婶只走到宫苑的门口,便被拦下了,这是规矩,外面的仆人不得进去。 柳夫人跟随一个小太监进了坤宁宫,正殿里面,门口左右各一个鹤型的大铜炉里,正瓢着醉人的兰芷清香。 殿中很静。 靠窗子边的软榻上倚着一身家常衣的沐皇后,沐皇后的身侧,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衣着华丽年轻妇人。 相貌和沐皇后长得很像,只是脸颊微微瘦削些,一双眼眸带着勾人的媚态。 她穿一身翠碧色的华美宫装,手捧一只精巧的铜炉斜倚在椅上,身段苗条,柔弱无骨。 柳夫人小心地走上前,行着大礼,“臣妇柳甄氏,见过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娘娘金安,长公主殿下金安。” “起来吧。”沐皇后朝她虚虚抬了抬手,“看座。” 柳夫人谢了恩,直起身来。 有宫女搬了椅子放在她的身后,她小心地坐下了。 长公主赵菁看着柳夫人笑了笑,“柳夫人今儿怎么见母后来了?” 柳夫人朝长公主俯身一礼,说道,“回长公主,听闻太子殿下被困北燕,朝中都在为太子的事筹银子,臣妇也想尽一点微薄之力,相助娘娘,为娘娘分忧。” 沐皇后的确正在忧心着,而且烦得茶饭不思。 儿子被俘虏了,且不说堂堂太子居然当了俘虏,将来怎么登基称帝?这不是会让天下的人笑话他吗? 而且,那北燕人个个凶残,太子落到他们的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的? 儿子的事还没有解决好呢,女儿长公主又给她添乱了。 昨天,女儿居然将驸马折磨死了! 为了不让刁家人知晓真相,她只得收买了顺天府,说刁驸马是玩弄丫头吃了太多的媚药而毒发身亡了。 这件事才过一晚,可谁知女儿居然说,要嫁凤府的三爷凤镇川。 那凤镇川的年纪并不大,只有三十出头,人也生相貌堂堂,家中没有妾室,人品也好。 可人家有妻有儿女了,女儿嫁他这是脑子犯浑了吗? 让凤镇川休了他夫人再娶女儿,凤镇川只怕是不会同意。 若不同意,女儿又执意要嫁,就只能是平妻。 长公主嫁人为平妻,女儿不嫌丢脸,她会嫌弃! 她还不得被蒋贵妃那个狐媚子笑死? 沐皇后看了眼柳夫人,道,“难为你替本宫操心,只是,以你一人之力,能帮多少?” 柳夫人料到沐皇后会这么问,微微一笑,说道,“娘娘难道就没听到,积水成多的说法?” 沐皇后坐正了身子,凝眸看向她,“怎么说?你有什么好计策?” “娘娘可以召集众命妇们,众世家们前来献银,不就积少成多了吗?相信,娘娘发出邀请,没人会拒绝吧?毕竟,这可是为了国事!” 沐皇后的眸光一亮,柳夫人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她身为国母,谁敢拒绝? 长公主的目光也闪了闪,心中作起了盘算,她想到了凤镇川的夫人林氏,那个霸占着凤镇川不放手的三十岁的老女人! 她抿唇笑道,“母后,三品以上的官员太少,不如五品以上的都约来如何?母后也不要小看那些五品官员之家。不少人家的家中,都做着大生意,捐上几万几千两银子,那只是拔了九牛之一毛。” 柳夫人跟着附和,“长公主说的对,比如那凤府的林氏,虽是个五品的诰命,但手头上管着凤府的若干个铺子,很是有些钱。” 凤府! 沐皇后的眸光往暗里一沉,她点了点头,“如此,就这么做决定吧。桑嬷嬷——” 桑嬷嬷快步走上前,“皇后娘娘,老奴在。” “马上发贴子下去,请京中五品及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命妇们,到宫中坤宁赴宴。” 桑嬷嬷正要答应,长公子赵菁的眼波一转,拉着沐皇后的胳膊说道,“母后,父皇近来心情不好,请这么多的人进宫,要是出了点差池,又会被蒋贵妃拿来说事,父皇对母后就更有成见了,不如将众夫人们宴请到我的府邸里如何?” 柳夫人往长公主的脸上看去一眼,低下眼帘来,唇角浮着得色。 相公说,长公主跟凤府的三夫人林氏之间,闹了点不愉快,正好,她可以借她们相斗时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虽然不太喜欢沐皇后,但却对沐皇后生的女儿长公主十分喜欢。 据说,皇上还身为皇子时,府里夜遇刺客袭击,还是婴儿的长公主忽然一声大哭,惊得刺客吓掉了手中的武器,被护卫们捉住一齐杀死,皇上躲过了一场刺杀。 而且,长公主和皇上是同一天的生辰,长公生出生的那一天,皇上被封太子。 于是,皇上认为长公主是他的福星,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的宠着。 长公主荒淫无道,折腾死了五个驸马了。 相公刚才对她说,长公主最近又看上了凤老三凤镇川! 沐皇后看了一眼女儿,心中哪会不知她的想法,知女莫若母。 不过,那凤府的人,她也不喜,让女儿治治他们的傲气也好。 这么一想,沐皇后便同意了,“那就这么定吧,日期定在后天吧。” 。 柳府前一间茶馆的二楼,一身男儿装,脸上贴着人皮面具的凤红羽,坐在窗边闲闲地喝着茶水。 昨天晚上,她被人从容王府劫持出来后,慕容墨居然没有来到凤府找她,她安稳地睡了一觉。 吃过早点,她就来到这座茶馆里。 虽然身边有竹韵荷影益鹰他们几个武功不弱的人会替她跑腿,但她还是喜欢亲自动手。 茶水喝了两杯,凤红羽忽然看见,前方柳府里有宫里的御医进去了。 御医? 柳丞相位居一品,请得动御医,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会是谁病了? 柳府前看门的人说,柳丞相一早上朝去了,柳夫人倒是晕倒了一次,却没有大碍。 那又是谁?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离开了座位往楼下走来。 才走到一楼,便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好巧!”那人靠在一楼楼道口的一根柱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凤红羽眨眨眼,刚想暴跳起来,又一起,不对,她穿着男儿装呢,脸上又贴着人皮面具,他不应该认识她呀? 堵住她的,正是昨晚将她从容王劫持出来的白袍少年。 “抱歉,你认错人了。”凤红羽侧身往他旁边走。 随知少年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一抖,一副画像现于手上,正是她现在这身装扮的容貌。 “没认错,找的就是你!”少年扬眉一笑。 凤红羽吸了口凉气,这少年知道她的底细?“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我姓司空,是西秦太子!几日前来赵国游历。一回生,二回熟,下回你就记着我了。”少年将画像一抖,又收进了袖子里。 西秦太子? 凤红羽眯着眼,她的印像中,几时跟西秦人打过交道? 西秦在赵国的西边,在赵国和北燕打得不可开交的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中立。 国土面积和赵国不相上下,但国内人口却只有赵国的一半。 国中盛产黄金和宝石,比较有钱。 前一世,西秦的老国主想娶继妃,赵元恒就骗她,让她嫁去联姻,她想着西秦国有钱,老国主估计活不了多久,那时,西秦便是她的了,国中的财富也是她的。 她可以用来相助赵元恒,完成他一统天下的志向。 便欣然同意了赵元恒的建议。 谁知—— 那不过是场骗局。 “你们老国主身子好吗?”凤红羽想起往事,忽然问道。 赵元恒说老国主人老体弱,她想知道真相。 “他很好!日日上朝。否则,做为他儿子的我,怎么能跑出来游历?”司空睿笑道。 凤红羽眸光微闪,可不是么?家有病父,不远游,这司空太子一副逍遥的样子,可见他国内政事太平。 家人身体康健。 国内太平,仅凭她一个弱女子的手,怎么能轻易地将西秦夺在手里? 杀一二人,她可以做到,谋一个国,对于她来说就难了。 前世,她倒底有多冲动?听信了赵元恒的话,去和亲西秦意图颠覆那个富有的国家? 而且,西秦还有这个武功高强的太子! 凤红羽敛了心中的情绪,朝司空太子点了点头,“好吧,下回记着了。不过,司空太子,今天我有事,得先离开了,失陪!” 司空睿伸手将她一拦,微微一笑,“我走得急忘记了带仆人,不如,你委屈一下,做一回我的仆人怎样?我想进一趟柳府拜访一下传说中的‘一剑青’柳大公子。” 凤红羽愣了愣,这少年莫非在跟踪她?她要进柳府,他也要进柳府? 见她一脸的警觉,少年拿袖子挡着嘴唇,小声说道,“我可知道你的底细,你若不答应,我就撕了你脸上的皮,凤大小姐!” 果然! 这家伙认出了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凤红羽半眯着眼盯着他,低声问道。这人声音听着耳熟,模样又是陌生的。 “都说了我是西秦的太子,走吧,快晌午了。” 被人知道底细,而且还不一定打得过他。 凤红羽只好跟着他走,再说了,她正好也要进柳府。 晚上她可以偷偷潜入进去,白天想进去,只能换个身份,由司空太子带着,倒也不错。 司空睿一身华丽的衣袍,凤红羽穿得朴素,的确像是主仆二人。 两人来到柳府的门口,司空睿递上了贴子。 西秦太子带着使者早在十日前就来到了京城,他四处游玩,广交朋友,人生得又美,出手又阔绰,京城一些大户,早已知晓他。 因此,他没有费什么力的进了柳府。 柳府管家听说他要见柳清泽,有些为难,“我们公子生病了,司空太子来得可不巧了。” 司空睿却笑道,“正好,本太子这位随从就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不如,由他看看?” 凤红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是胡乱说的,还是知道她懂些医术? 柳府管家想了想,公子忽然晕倒,也不知是什么病,宫里的太医来看过了,就是醒不过不,大家都急坏了。 想着,也许这位西秦太子果真带有神医,柳管家便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太子了。” 凤红羽和司空睿,跟着柳府的管家,进了柳清泽的屋子。 屋子里摆设简单,除了墙壁上,挂着一柄剑,没有任何的饰物。 里屋里的床上,柳清泽昏迷着,他的小仆柳东升守在他的床前。 柳管家说明了来意,柳东升才让开来,让凤红羽诊治。 凤红羽往柳清泽的脸上看去,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将手搭上他的脉搏,细细地把着脉。 没一会儿,她心中咯登了一下,这柳清泽怎么又将自己弄得元气大伤? 凤红羽喂了一粒“千花髓”给他,又悄悄地输了点元气。 过了一碗茶水的时间,柳清泽幽幽醒转过来。 这下子,柳府的管家可高兴得不得了,连连说道,“司空太子,你可是我们公子的大恩人啊。” 柳清泽看清救他的人是凤红羽,眸光闪了闪,对其他人道,“我有话跟这位小公子说,你们都退下。” 司空睿也不计较,“行,你们说吧,本太子到柳府讨杯茶水吃吃。” “好的好的,司空太子请。”管家带着司空睿离开了,柳东升走出屋子,把守在门口。 “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柳清泽朝凤红羽点了点头。 “不必谢,大家相识一场,我哪能见死不救?”凤红羽洒然一笑。 “还有容王,改日等我大好了,我必登门送上大礼感谢。” 凤红羽笑了笑,“不必了吧?你已经谢过我了,我和他马上要成亲了,我们两可以算是一个人。” 柳清泽摇摇头,“不,我说的是另外的意思。他救了我父亲,救父之恩,无以为报。小羽,我柳清泽在有生之年,一定会誓死站在你们这一边。” 凤红羽微怔,“救了你父亲?” “容王府的那位老者,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凤红羽沉默了,果然,她猜对了。 “清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凤红羽看着他问道。 养父毒杀生父,这件事,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吧,她得知道他的想法。 有人说,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柳丞相毕竟养了他二十年。 柳清泽没说话,而是抬目看向头顶的屋梁,“上面有个紫檀木的锦盒,小羽,能帮我拿下来吗?”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脚尖点地,朝梁上跃去。 果然,上面一个角落里,搁放着一个书本大的雕花木盒子。 她拿在手里跳下了房梁。 “打开看看。”柳清泽道。 凤红羽依言打开来,旋即,她睁大了双眼,里面放着一块令牌,与一份图纸,“这是什么?” “送给你。柳府在京城郊外有座矿山,这是路形图,和出入的令牌。”柳清泽道。 他神色淡淡,却令凤红羽心头大吃了一惊。 矿山? 赵国律法,矿山只能是朝廷持有,臣子们私占矿山,可是要杀头的。 柳清泽将图纸和出入令牌给她,是自己不忍下手,让她动手了? 毕竟,那个人养了他二十年,喊了二十年的父亲! 可于她来说,只是仇人! 当然,他将柳丞相的底细告诉她,也等于是同柳丞相划分界线了。 “清泽。”她道,“你还会继续留在柳府吗?万一柳丞相出事,你也会受牵连,必竟,他现还是你的父亲。” “我会保护好自己!小羽不必担心。”他免强扯了个笑容。 司空睿像是猜出她是特意来看柳清泽的,柳清泽一醒,他便吵着要走。 凤红羽只得随着他离开。 看看时辰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凤红羽说道,“我得回家了,你自便。” 她也不知招谁惹谁了,总有人赖着缠着她。 “呀,肚子好饿呀,忘记带钱了,不如,去你家吃饭。”他笑嘻嘻拿大袖子挡着嘴唇,小声说道,“听说。凤府的厨子烧得一手好菜。” 凤红羽眯着眼死死的瞪着他。 可这么瞪眼又瞪不死人。 凤红羽忍着怒火,干脆不理他,抬步往家里走。 司空睿有马匹,将凤红羽拽上了马背,“骑马快!” 凤红羽心中想着,等郁敏柔回京,她一定要将那御兽的本事学来,这样,就没有人敢将她拽到马匹上来了。 。 不多时,两人到了凤府。 凤红羽正要从马背上跳下。 哪知那司空睿忽然脸色一变,掉转马头又策马狂奔起来。 凤红羽狐疑的问道,“都到我家了,你为什么不让我下马?” “死丫头,没看到容王的马车停在府门口吗?你想被他抓走洞房?” 凤红羽好笑,“我是他未婚妻,他带走我,很正常呀。” “想得美,没有经过本太子的同意,他休想娶你!” “可我现在饿了。” “我请你吃饭。” 凤红羽:“……” 。 凤府的府门口,管家贵喜正在府门口候着凤红羽,心中想着容王都来送纳征礼了,羽小姐怎么又走了? 还跟着一个男子? 坏了,容王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怪羽小姐。 本着娘家人得帮自己姑娘的想法。 贵喜选择闭上嘴巴。 其结果是,慕容墨在凤府里一直坐到天黑,同自家叔公和凤老爷子下了一盘又一盘的棋,都没有等到凤红羽。 直到快三更天时,他才黑着脸起身回府。 贵喜一脸堆笑亲自送慕容墨走到府门口。 可巧了,凤红羽回来了。 而且,还不止她一人回来,还带了郑凌风和司空睿。 贵喜的头大了。 麻烦了,一抓便是两,还是当场撞见了。 贵喜忙着打圆场,“容王殿下,这……小姐想必是迷路了,他们这是送小羽回家吧?” “天天住在京城的人怎么可能迷路?”司空睿冷笑,“本太子现在是来抢亲的,容王殿下,有本事从我手里抢走凤大小姐,本太子就让你娶她,抢不走……” 凤红羽一推郑凌风,“郑凌风,你说你帮我收拾这个白毛太子的,现在,赶紧赶走他。” 郑凌风往慕容墨的脸上看了看,“天黑,夜冷,本世子选择睡觉。” 司空睿笑道,“郑世子,多谢啊,你不同本太子抢凤大小姐,本太子记着你一个人情。” “你抢来了便是人情,抢不来就没有人情!”郑凌风扔下一句就走了。 司空睿心情大好,一挽袖子,朝慕容墨抬了抬下巴,“快点,挑战开始!” 慕容墨没有看司空睿,而是盯着凤红羽看,脸色黑沉沉,说道,“小羽,我可等了你一天了!” 前来送纳征礼,媳妇居然不见了。 凤红羽头疼的揉着额头,“我早就要回家,是这个一身白皮的西秦太子不让我回。” 司空睿横了她一眼,“死丫头,嫁人要矜持一点,人家男人一求,你就嫁?将来有得你的苦头吃!” 慕容墨的脸更黑了。 司空睿慢慢地走到凤府的台阶上,一人当关,万人莫开的阵势,一脸傲然看向慕容墨,“打倒本太子就进去,打不倒本太子,马上走人!强者娶妻,弱者抱枕头。” 慕容墨:“……” 。 为了不伤和气,本者和为贵热热闹闹好过年的原则。 慕容墨选择离开。 凤红羽讶然,他居然怕这个西秦太子? 管家贵喜也是一脸惊异。 记他更惊异的是,这西秦太子死活要住进凤府。 他请示了凤老太爷,老太爷也没有反对,贵喜便由着他了。 当贵喜引着司空睿去见凤老太爷时,凤红羽悄悄的溜回了自己的鸾园。 园中的丫头们见她回来,一个个兴奋的跟过年似的。 竹韵笑道,“小姐,你知道吗?容王送来了好多礼品。” 荷影也是一脸的兴奋,“奴婢敢打赌,容王府一定是京中送纳征礼最多的人家。” “行了,行了,你们两要是嫁人,本小姐也会送上更丰厚的大礼。”凤红羽托着沉沉的身体走进了净房。 刚才,那个白皮司空太子,将她当成了陪练,一直缠着她练拳,打了一下午,一晚上,她都快累得散架了。 凤红羽洗漱毕,一头扎进床上,就不想动了。 正当她要睡着的时候,帐子被人撩起,一个人爬上了床。 熟悉的气息向她袭来。 “慕容墨。” “哼!”男子心情不好,“今天去了哪里?”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太困了。 慕容墨推了推她,凤红羽低喃了一句,“很累,想睡。” 他皱着眉头,“你今天去了哪里?” “去了……”凤红羽想起了柳清泽,一时困意全无,“慕容墨,柳清泽给了我一件东西。” 她从床下取下那个锦盒递给慕容墨。 慕容墨打开来看,眸光微闪,“矿山图?” 凤红羽扬唇一笑,“对,柳家的。” 。 次日醒来,床上不见慕容墨。 凤红羽发现前一晚发酸的胳膊腿居然不见酸痛。 而且,她整个人还神清气爽。 她心中明白,这是慕容墨帮她做了按摩。 对着睡如烂泥的她,慕容墨居然还没有趁人之危,真是难为他了,凤红羽忍不住莞尔一笑。 梳洗毕,凤红羽便往瑞园来看爷爷,却被管家喊住了。 “大小姐,昨天有宫里的贴子送来,小姐回府晚,没有送来。” “宫里的?”凤红羽伸手接过,没一会儿,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凝,“长公主请客?” 她又想起昨晚跟她回府的那个司空睿,“贵喜叔。那位西秦太子呢?走了没有?” “你找我?在这儿!”司空睿的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从一条小径朝凤红羽走来。 想着昨天差点被他折腾得累死,凤红羽的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司空睿丝毫不觉得自己得罪了人,施施然往凤老爷子的瑞园而去。 凤红羽来到玉兰堂看林氏。 林氏正一脸愁容的坐着发呆。 “三婶。”凤红羽笑着走上前。 林氏回过神来,见是凤红羽来了,笑道,“昨天王爷等了你一天了,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她脸上免强扯了个笑容,起身拉着凤红羽走到桌边坐下,将桌上一个锦盒打开来,说道,“这是王爷送礼的单子,你看看。” 慕容墨送的礼,她自然是信得过的,凤红羽接了单子,又放下了,只问着林氏,“三婶,怎么啦?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氏讪讪笑了笑,将头扭过,“没什么。跟你三叔绊了几句嘴而已,你别瞎操心。” 凤红羽往她脸上看去一眼,心生疑惑,三叔出门三个多月刚回来,两人就吵架了?“三婶,你和三叔恩爱多年,怎么忽然吵架了?却为何事?” “没……哎,你这孩子操心大人的事,做什么?” 丫头益紫嘴快,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长公主想嫁三老爷,要三老爷休妻呗!三老爷不肯,长公主说,不同意的话,会……” “会什么?”凤红羽眸光一沉。 赵家的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第05 慕容墨:本王究竟有几个舅子哥? 凤红羽的目光,马上沉了下来,三叔三婶恩爱多年,又生有一儿一女,长公主居然要横插进来一脚? 林氏低着头,整理着桌上慕容墨送来的纳征礼礼单,叹了口气,“算了,人家是公主,惹不起的!” 她只是富春县一户商人的女儿,的确是惹不起一个皇家公主。 “凭什么忍,凭什么让着她?长公主就了不起了吗?就能随意抢男人?”凤红羽怒道,“益朱,快说,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是,大小姐。”益朱唇角一撇,说道,“三老爷才回京那天,骑马不小心撞上了长公主的马车。那马车也没翻,只是拉马车的马儿惊啸了一声。长公主就赖上三老爷了。说人被他撞坏了,得为她后半辈子负责。” “人撞坏了?”凤红羽眯了眯眼,冷笑道,“要是真撞出了事,三叔只怕是已被抓起来了,还能平安回来?” 益朱道,“根本没撞着嘛!可长公主这么说了,三老爷还能有什么办法?将长公主亲自送回公主府后,三老爷以为没事了。哪知当晚长公主便亲自来了府上,非说要嫁三老爷,还要三老爷休妻。” “……” “小姐前天晚上回得迟了些,没遇上那个长公主,可嚣张了,连老太爷也不放在眼里。来了只说了一句话。说,要么让夫人做妾室,要么就是夫人自行出府。” “……” “自行出府,不就是说要休妻么?三老爷不同意,长公主就说,三老爷若想活着,凤府的人若想活得好好的,就得听她的。还说,我们这些人,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只蚂蚁而已。” “……” “三夫人怕出事,便求三老爷同意,可三老爷说什么也不肯,昨天长公主府又送来贴子,请了一众夫人们前去赴宴,咱们夫人也被邀请了,夫人这是不想跟长公主见面呢,所以心情不好。” 长公主…… 凤红羽眯着眼,去想前世的一些事情。 她和二公主三公主在一起倒是说过话,因为长公主早已嫁人,并没有接触过,但长公主在京城中,却是个名号很响的人,她对长公主的事,知道得并不少。 承德帝有四子三女。 二公主三公主是蒋贵妃所生,同蒋贵妃一样,那两女生得容颜娇好,性格八面玲珑,没得罪过人。 但长公主却骄横不讲理,四处树敌,偏偏皇上还最喜欢她。 长公主是沐皇后所生,比太子赵元恒年长五岁,也是承德帝的第一个孩子。 承德帝娶沐皇后之前,府里就有不少姬妾通房丫头等,却无一人怀上。 若是在普通的百姓家,可以说,嫡长子未生,姬妾不得生子,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在皇家,却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皇家最是重视子嗣多。 就算是皇子们宠幸了一个农家女,农家女生了子,也是一定要带回皇室的,不得怠慢,更不得遗弃。 皇家,只有太子的身份略高贵一些,其他皇子,无论母亲身份怎样,一律一样对待。 但承德帝宠幸了不少女人,却无一人怀上,让他的仕途也不顺利起来。 他再怎么能干,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子,也不会让先皇所喜。 因此,承德帝为这事抑郁了好多年。 直到娶了沐皇后,没想到次年就生下了长公主。 而且,这长公主长得跟承德帝很像,两人又是同一天的生辰日,加上不久前其他的皇子们都惹得先皇不高兴了,而承德帝却立了几件大功,被臣子们拥护着口口赞扬,加上他刚添了个女儿,反被先皇重视起来。 说明承德帝并不是不能生,而是其他女人不行罢了。 就在长公主出生的那一天,已经体弱的先皇,就封了承德帝为太子。 长公主出生后,又过了几年便是赵元恒出生,再接着,其他的皇子公主纷纷出生了。 承德帝反而是儿子最多的那个皇子。 因此,他便觉得长公主是他的福星,对长公主是百般的溺爱。 长公主人也聪明,知道自己父皇的想法,便百般撒娇讨好,将各种权利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上。 她的马车,可以随时出入皇宫,而这,连太子赵元恒也不被允许,进宫都得下马换轿。 沐皇后能稳坐中宫二十年,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因为长公主。 不过,长公主因为太得宠了,就在京城里胡作非为。 她干的事,比男子们还要荒淫。 世人们说她克夫,十年克死了五任驸马,但这其中的真相,会让人惊掉眼珠。 因为,驸马的死,说出来都令人难以启齿,是长公主用着各种非人的手段折磨驸马而死的。 命驸马们吃各种偏方媚药,供她玩乐,而那些偏方,大多带有毒素,吃多伤身。 长年累月,就会送命。 她是长公主,折磨死一个臣子的儿子,谁人敢说? 就算是查出来了,证据也不过是男子精尽而亡。 这算什么谋杀? 长此以往,京中没有哪一人敢将儿子送给长公主做驸马。 凤红羽勾唇冷笑,“昨天我在一家茶馆里,听到有茶客在说着闲话,说长公主的驸马,在前天下午时死了,这便是没了男人看上三叔了?驸马白天死,她晚要纳三叔为驸马,长公主换男人倒是换得勤快。” 益朱唇角一撇,“可不是么。” 凤红羽上前挽着林氏的胳膊,说道,“三婶,别担心,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被三叔休的,也绝对不会让长公主插手我凤府的事!” “可是,她毕竟是长公主,小羽,你可不要乱来!”林氏握着凤红羽的手,又是担心又是愧疚,“我没有照顾好你,反而让你来关心我。” 凤红羽笑道,“三婶,我们是一家人啊,说什么两家话。” “你都要嫁人了,还要你操心这事。”林氏一脸的愧疚。 凤红羽更笑了,“三婶,凤府是娘家呀,哪能看着娘家人有事,自己甩手不理?长公主邀请我们,去就是了。” “……” “贴子说了是为国库募捐,要是我们凤府的人不去,反而会落人口舌。至于其他的事,且走且看,她只是个长公主,还不是女皇,这天下,也不是她一人说了算!” 凤红羽又安慰了她几句,林氏不想凤红羽担心,只好点头免强笑了笑。 只是等凤红羽一走,她又是一脸的愁容。 凤镇川从外面走进来,偏头往外面望了望,“那是小羽来过么?” 林氏没理他,将头一扭,端起桌上的锦盒,走进了里屋。 凤镇川拿眼看向小丫头益朱,“你惹夫人生气了?” 益朱眼皮一翻,“明明是三老爷,奴婢哪里有?” 益朱没好气的甩手走开了。 凤镇川皱了皱眉,撩起帘子走进里屋,看着林氏温和的笑了笑,“怎么又生气了?” 林氏背对着他,拿起一件衣衫缝起来,冷笑一声,“相公还来我这儿做什么?那长公主长得年轻,身份高贵,又有个皇上老爹,皇后母亲,相公娶她,马上就可以飞黄腾达。” 凤镇川笑着伸手来搂她的腰身,在她纤腰上捏了捏,软语说道,“馨娘,她哪怕是女皇,我也不要。一个骄横的女人,谁会喜欢?” 林氏转身过来,“相公,你从北地回京大半年了,兵部什么职位也没有派给你,这刚刚从镇江回京的第二天,兵部就发来文书,让你到西城门那儿当指挥使。而那西城门离着长公主府又近,她难道不是别有用心?” 凤镇川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挑眉道,“能有什么用心?” 林氏气急,“她要是半夜三更的嚷着自己府邸里进了贼了,你去抓是不抓?” 凤镇川怔住,“我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你呀!”林氏恨恨地转身走开。 “大不了带着一队人进府抓贼,还能怎么的?”凤镇川想了想说道。 林氏看了他一眼,心中烦闷,扭身走出屋子吩咐丫头做事去了。 自己相公木纳,万一着了那长公主的道,那可就非得娶不可了。 。 凤红羽离开玉兰堂,又有老太爷屋里的大丫头九福来找凤红羽。 “大小姐,可将你找到了,老太爷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呀?” 九福笑了起来,“老太爷新收了两个义孙,请府里的人都去他儿坐坐。” 凤红羽眨眨眼,“谁呀?爷爷又看上了哪家的公子?还一收就是俩?” “都是小姐认识的人。” 九福只笑笑不说,让凤红羽一时好奇不已。 玉兰堂离着凤老太爷的瑞园不远,很快,凤红羽就到了。 瑞园自打凤老夫人柳氏被休后,园子里变得宽敞了不少。 丁嬷嬷命人将东西两处厢房间隔着的一堵墙壁给拆掉了,种了些花木,又将东院屋子的几个房间重砌了窗子,改了格局,让容王府的二叔公住下了。 两个老头儿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每天推门就可以说话,倒也没有寂寞。 凤红羽走进屋子的时候,正看见慕容墨的二叔公乐呵呵由慕容墨扶着,往西厢房凤老爷子的屋子走去。 两人看见她走来,一齐停了脚步。 凤红羽紧走了两步,当先开口笑道,“二叔公好。” 又朝慕容墨点了点头。 慕容老爷子见了她,很是高兴,一脸乐呵呵。 慕容墨却是一脸黑线。 “嗯,好好好。”慕容老爷子很识趣的推开慕容墨,“我老头子自己会走路,不要你扶。” 说完,他摆摆手,自己走了。 凤红羽这才转头看向慕容墨,弯唇浅笑。 慕容墨不说话,黑沉沉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走上前摸摸他的脸,“慕容墨,这一大早的,谁惹你生气了?这脸拉得比马脸还长。” 慕容墨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头放在牙齿上轻轻地咬着,五根指头,一个也没有放过,咬得凤红羽面红耳赤。 “放手呀,给人看见不好。” “本王咬自己媳妇,谁敢说?” 凤红羽无语,“……”顿了顿,“你是不是有气没地方出,才咬我?” 他目光凉凉往凤老太爷的屋子方向飘去一眼,“没有。” “没有?那你的脸色为什么难看?”凤红羽用力抽回手,拿手指往他身上擦着。 手指尖被他咬得又痛又痒,慕容墨这是什么毛病? 慕容墨不说话了,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哼了一声,抓着凤红羽的手往凤老太爷的屋里拽,“走吧,昨天等你一直等不到,今天我们一起给凤爷爷和二叔公献茶。” 只为昨天回来得晚? 凤红羽好笑,这个慕容墨的气量也太小了。 两人一起走进了屋里。 正屋里已坐满了人,大家见到他们一起走进来,有人欢喜的笑了起来,有人冷哼一声,有人呵呵一声冷嗤。 凤红羽:“……” 只见正首坐着她的爷爷和慕容墨的二叔公。 两人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另一侧坐着司空睿,和郑凌风。 这二人,一个是一脸冰霜,一个一脸嘲讽。 凤红羽眼皮一跳,九福说爷爷要收两个年轻的公子为义孙,难道是这二人? 她正要开口询问,就听一侧的男人,“哼!”。 凤红羽:“……” 凤老太爷笑着朝二人招手,“小羽,墨子,来得正好,今天我老头子可又有喜事临门了,他们两个都要认我老头子为干爷爷。” “哦?那就恭喜喜爷爷了。”凤红羽笑道,目光往司空睿脸上瞥去了一眼,心中却犯起疑惑来。 郑凌风的爷爷,当年跟爷爷和慕容墨的二叔公都是相熟的,他爷爷已去世多年,认自己爷爷倒也说得过去。 可这个西秦太子跑来凑什么热闹?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才来京城几天,就拉着人认亲? 慕容墨冷冷朝那两人看去一眼,心中不喜,却也说道,“恭喜凤爷爷,又得了两个孙子。” 凤老太爷笑道,“好好好,老夫决定,在除夕那天族里的人都来祠堂上香时,给他们二人证名,今天是简单的认亲。” 慕容老爷子拿着胳膊肘捅了捅凤老太爷,带着嫉妒的口吻说道,“你这老头子,孙子越来越多,老夫我才一个!” 凤老太爷谦虚一笑,“虽如此,也抵不上你家的一个。” 慕容老太爷咧嘴一笑,“这话我爱听。” 司空睿冷嗤,“不见得。” 郑凌风挑眉,“呵呵——” 慕容墨的脸一黑。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凤镇川和林氏也来了。 认亲正式开始。 郑凌风和司空睿,由凤镇川带领着给凤老太爷献茶磕头。 两人又给凤府的第二代长辈凤镇川和林氏见礼。 阮雨宸是寡居妇人,并没有来。 接着,又是凤红羽给二人献茶认亲。 “两位哥哥,请喝茶。” “哎,好好好。”司空睿的脸笑得跟朵花一样。 郑凌风的心情也很好,“多谢羽妹妹。” 两人献茶毕,司空睿一指慕容墨,“王爷虽然贵然王爷,但你若娶妻,来到媳妇的娘家,见了娘家长辈,是不是也要献茶认礼?” 凤红羽眼角一跳,忙拿眼看慕容墨,真怕慕容墨同司空睿翻脸。 前天晚上她被司空睿掳出王府,昨天他又强行不让她回府和慕容墨一起拜见爷爷,慕容墨的心里头,一定攒着滔天怒火吧? 慕容墨却是唇角一弯,朝凤红羽点了点头,“小羽,要上茶,我们一起。” 凤红羽眨眨眼,他肚量这么大? 两人一起献茶。 由凤红羽执壶,慕容墨举杯。 慕容墨笑容得体,“两位哥哥,请喝茶。” 郑凌风扬唇一笑,伸手接过。 司空睿笑嘻嘻接在手里,“好妹夫,请起请起。” 认亲还算其乐融融,到了中午,林氏张罗着在瑞园摆下酒宴。 当然,作为辈分最小的慕容墨,少不了被司空睿各种刁难的索要敬酒,郑凌风之前被慕容墨坑过银子,眼下大有报复之势,跟着起哄。 凤老太爷和慕容老爷子以为是年轻人爱玩闹,只乐呵呵的看着。 慕容墨眸光微闪,趁着二人不注意时,往他们的酒里偷偷地各加了一粒药。 一直唠唠叨叨的司空睿,和言语犀利的郑凌风,这才安静下来,两人醉倒在桌上。 凤红羽悄悄问他,“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各放了一粒‘梦三日’。” 凤红羽唇角一抽,梦三日可是嗜睡药,一粒能让人睡三天。 慕容墨俯身下来,半眯着眼,问凤红羽,“凤红羽,你究竟有多少哥哥?听司空睿说,柳清泽也想认你做妹妹了?本王想着,要不是柳府跟凤府有过结,这会儿坐在这儿,是不是有仨?” 凤红羽好笑,“慕容墨,他们喜欢我爷爷,我有什么办法?我爷爷喜欢孙子多,我能赶走吗?” 慕容墨冷冷一哼。 。 转眼到了第二天。 凤红羽才起床,翠姨就捧起一叠衣衫走进来。 她笑嘻嘻地说道,“这是王爷一早命人送来的,要小姐穿这个。” 凤红羽往她手里看去,那是一套云锦缎面的玫瑰红色衣裙,上面用银线绣着精美的云纹,艳若朝霞,还有一套头面,也是同裙子色相配的朱红色。 竹韵往翠姨手里看了一眼,笑道,“王爷这是将小姐出阁的礼服提前拿来了吗?” 翠姨横了她一眼,“大婚那天当然会有更好的。今天长公主摆宴席,小姐是头次以容王准王妃的身份赴宴,怎能穿得比别人寒酸?” 竹韵点了点头,“对,咱小姐一定要艳冠群芳!” 对于穿着上,凤红羽并不是太在意,由着她们给她打扮。 。 凤红羽带着竹韵出门,来到前院的时候,便见慕容墨步伐轻缓而来。 还不等她开口同他说话,忽然从她身后跑出来的一人,抓了她的胳膊就走。 “羽妹妹,做为哥哥,理当爱护妹妹,正巧我也要去长公主府,不如一起?”司空睿抓着她的胳膊往就院门口处拖。 凤红羽眯起眼,这司空睿,不是中了慕容墨的“梦三日”吗?现在怎么又生龙活虎了? 大约猜出了凤红羽心头的疑问,司空睿得意的昂头,“本太子吉人天相,自有高人相救。” 慕容墨盯着司空睿,那眼里几乎要射出刀子来了。 竹韵一时吓住了,小跑着跟着凤红羽跑。 司空睿却将竹韵也赶走,“不要你跟着,去跟着三夫人,三夫人要是有什么差池,本太子罚你三天不吃饭。” 竹韵都要哭了,这是哪里跑来的一个人? 凤红羽被司空睿推进了门口一辆,四周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大马车里。 两人才坐稳,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就疾驰起来,凤红羽从飘起的车帘子往外看去,慕容墨冷着脸,一个人坐进了他自己的马车。 凤红羽哭笑不得。 一旁坐着的司空睿忽然重重的“哼”了一声,“敢算计舅子哥?就该罚他一人坐马车!” 凤红羽:“……” 。 慕容墨的马车,缓缓地跟着他们马车的后面。 赶车的韩大一脸愤愤然地盯着司空睿的马车,“主子,您根本不必好心送解药给他,这不,又将羽小姐带跑了。” 慕容墨不以为然,“能跑多远,总不过是到长公主府。” 韩大心中还是不平,“主子心地就是善良。” “你懂什么,看的是长远!” 慕容墨心中却道,此时敢得罪他慕容墨,将来他生的儿女,一律不准喊司空睿舅舅,直接叫名字,还要拿光西秦的家产!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凤红羽到了长公主府,并没有急着进府里,而是在府门口等着林氏的马车。 司空睿也陪着他站着。 两人的容貌,都是比较出色的,很快,就引来前来赴宴之人的注目,有相熟之人,会上前同凤红羽打声招呼,大半的人,都是嫉妒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傲然离去。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凤大小姐?”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 凤红羽偏头,发现是柳清泽的二妹妹柳清雯。 “哟,这是哪来的狗吠声?”司空睿毫不的客气的回敬了一句。 柳清雯的脸一白,但现在是在长公主府的门口,她不敢回骂,咬了咬牙,忍着怒火,冷冷一笑,“凤大小姐,站在这儿该陪你的,不是容王殿下吗?你怎么陪着西秦太子?你们的关系……” 她故意说得意有所指。 很快,就引得不少人驻足往凤红羽这儿看来。 有人就跟着附和,“听闻凤大小姐喜欢和男儿们来往,不喜欢和女儿家来往,可有此事?凤大小姐马上要嫁给容王殿下了,容王殿下知道你这般同其他男子站在一起,会不会有想法?” 凤红羽眼角的余光,已看到慕容墨的马车停下了,这人故意这么说,是在挑拨了?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子斜,她也懒得回拨。 就如同跟傻子吵口,自己也是个傻子一般。 司空睿冷嗤,双目冷冷盯着那个说话的贵妇人,“夫人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吗?就您女儿这模样,倒贴往本太子这儿,本太子也不屑一看。” 这夫人便是甄夫人,正是柳清雯的舅母。 被司空睿当场取笑自己女儿,又羞又臊,灰溜溜跑掉了。 慕容墨已走下了马车,正往凤红羽这儿走来。 柳清雯看到他,马上一脸欣喜的迎了上去。 她知道慕容墨也会来长公主府赴宴,今天特意穿了一身,从金陵城有名的绣衣坊买来的新衣穿上。 因为慕容墨不爱那种花团锦簇的女子,颜色选的是极衬肌肤的茶白色。 也没有戴过多的首饰,只在发髻上插了一只白玉发簪,没有穿披凤,一身素衣被府门口的寒风一吹,翩然似仙,越发显得她楚楚动人。 “清雯见过容王殿下。” 慕容墨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她。 柳清雯心中大喜,果然,慕容墨朝她看来了。 “柳二小姐。”慕容墨淡淡开口,“本王的堂妹雨柔,一会儿也要来长公主府,本来是小羽来迎接她,但小羽跟她不熟,本王担心会待慢了雨柔,你能不能在这儿迎接一下她?” 柳清雯和慕容雨柔自小就一起玩了,当下就答应了,“请王爷放心,清雯一定会等着她。” “那便多谢了。”慕容墨露了个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容,拉着凤红羽的手进了长公主府。 柳清雯被慕容墨的一个笑容晃得花了眼,整个人作花痴状的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司空睿托起下巴,眼珠子转了几转,这个柳二小姐穿得这么少,慕容墨让她在这儿等人,她不冻死也会冻病,呵,活该。 司空睿甩甩袖子,也进了长公主府。 凤红羽往身后看,不满地对慕容墨道,“我在等我三婶呢,你怎么将我带进来了?那长公主跟三婶结下了梁子了,三婶没人陪,长公主下暗手,怎么办?” “放心,有人悄悄的跟着三夫人,倒是你……”慕容墨脸一沉,“记着,长公主这人不好相处,你小心一点。” 凤红羽扬眉,“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仆人前来请二人去赴宴的地方。 男眷和女眷是分开的,慕容墨被一个太监请走了。 凤红羽被一个嬷嬷带往另一处。 走到半路,一个男子拦着了她,“凤大小姐。” 那嬷嬷见到来人,福了一福,便离开了。 凤红羽往四周看去,发现这里居然很偏僻,没有一人来。 “你是谁?”她半眯着眼看着来人。 这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模样生得还算齐整,只是一双眼透着森然,仿似要将她拆骨入腹。 “凤大小姐可记得江家?”男子轻笑,步子缓缓地朝她走来。 凤红羽眯起眼,江家? 这人……长得跟江映雪很像,莫非是…… “你是江映雪的什么人?” “你说是什么人,便是什么人吧。”江明轩冷笑,“本公子只是想提醒一下凤大小姐,我不会让凤大小姐死得痛快!” 凤红羽笑了起来,“江公子,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躲过了处斩。不过,你未免自大了一些,居然敢将一个准王妃拦着威胁,就不怕我到皇上那儿揭发你?” “你去揭发好了,本公子等着你!”江明轩傲然一笑,伸手就向凤红羽擒来。 动作很快,让凤红羽也吃了一惊。 难怪他躲过了处斩,原来身手不凡。 凤红羽不敢大意,同他在这一处小小的地方厮杀起来。 “本公子头一回遇到身手这么好的女子,真是太意外了,当然,为有一个强劲的对手,而高兴!”江明轩的掌风对凤红羽步步紧逼,让她退无可退。 而这时,不知有谁喊了一声,“长公主。” 两人同时收了手。 凤红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翠碧色的二十来岁的女子,正由嬷嬷扶着往这儿走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司空睿。 司空睿朝凤红羽眨眨眼,调皮一笑。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司空睿有意将长公主请来的? 长公主见了二人,脸上露着失望,眉尖一挑,冷冷说道,“怎么是你们?” 凤红羽当先说话,“凤氏红羽见过长公主。” 江明轩也恭敬的上前行礼,“长公主。” 长公主各看了二人一眼,目光停在凤红羽的脸上,“你便是凤红羽?” 凤红羽点头,“正是。” 虽然她和慕容墨还没有大婚,但已有玉碟赐下,她的身份是一品诰命,同长公主身份持平,不必行跪拜礼。 长公主朝她招招手,“也好,本宫正想同你说说话。” “红羽愿意相陪。”凤红羽提裙跟着长公主离开。 江明轩俯身朝长公主一礼,“送长公主。” 长公主向他使了一个眼神,又将头匆匆地扭过,带着凤红羽向前走去。 江明轩盯着凤红羽的背影,唇角露了一抹冷笑。 “轩表哥!”柳清雯冻得瑟瑟发抖地朝他小跑而来。 她穿得少,站在长公主府的门口等慕容雨柔,差点冻死她了。 江明轩回头,看着她冻得微微有些发白的脸,不禁皱起眉来,“你穿得这么少,不冷么?” “不冷啊?今天出了太阳,哪里冷?”柳清雯微微一笑,眼波却往前飞去一眼,“那是凤红羽?” “正是!” 想着慕容墨居然牵着凤红羽的手走了,自己却站在风口接慕容雨柔,但那慕容雨柔却根本没有来赴宴,她等于是被慕容墨变相的罚了站,柳清雯心中的气,就不从一处来。 都是凤红羽害的她! “你不想报仇了么?她害得你们家,家破人亡了!” “怎么可能会放过她?”江明轩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戾色。 。 凤红羽跟随长公主来到一间小花厅,司空睿是男子,被长公主谢绝请往他位休息。 长公主看向凤红羽笑意温婉,“难得本宫同你一见如故,不如,咱俩好好的说说话如何?” 凤红羽笑道,“好呀。被长公主喜欢,可是红羽的福份。红羽只有哥哥,还没有姐姐。” “本宫也想做你的亲人,只是……”她的眼波转了转,没往下说了。 做她的亲人?凤红羽心下冷嗤,长公主荒淫无道,就算进了凤府,不被她爷爷打死才怪。 不过,她且看看长公主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假意的迎合着。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端上了精美的点心和香茗。 “小羽呀,请喝茶。”长公主笑道,“这是今年的雨雾茶。” 凤红羽道了谢,端起茶杯习惯性的闻了闻,旋即,她眉尖一皱,这茶水里有问题。 但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下。 长公主见她喝了茶水,故意拿话引她又喝了几口。 “小羽,你要是困了,就在这儿休息着吧,就当在自己亲人家里一样。”长公主的声音无比的温柔。 “嗯……。”凤红羽嘟囔了一句,手中的茶杯都拿不稳了,倒在了桌上。 长公主马上变了脸色,朝身边人冷喝一声,“都准备好了吗?” “回公主,准备好了。”一个婆子回道。 “好,将凤红羽关在翠玉轩的隔壁。你们马上分头去寻林氏和凤镇川来。” “是,公主。” 凤红羽眸光微闪,果然,这长公主对凤镇川不死心。 她任由两个婆子将她拖到了一间屋子里。 脚步声离开后,她又听到屋子的门上落了锁。 凤红羽这才睁开眼,吐掉了口里的茶水。 她刚拔下头上的发钗准备撬门,便听到门上的锁上发来奇怪的声音。 凤红羽慌忙将身子往暗处一藏。 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低声的喊着,“死丫头?” 一见面就骂人死,这干哥哥不要也罢。 凤红羽没好气的从门后走出来,“托你的福,没死!” “没死最好,走,看热闹去。”司空睿笑嘻嘻拉着她就走。 走到门口时,凤红羽往门上的锁看去一眼,眯着眼问他,“这锁开得极好,你懂机关?” 锁的上面,没有半丝儿儿划痕。 “本太子是开机关的天才,自小就会!”他得意一笑。 凤红羽的目光忽然暗下来,她原本有个哥哥,也是开机关的天才,只可惜…… 第06章 长公主发怒:让闹事的人,不得好死 司空睿见她盯着门上的那只锁发呆,不禁挑眉问她,“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走吧,记得做回原来的样子。”凤红羽道,眸色中透着一抹怅然。 司空睿轻笑,“本太子能开,当然能关得同原先一样。” 他轻轻地掩了门,拿锁将门上的两个圆圈铜环勾起,又用手轻轻地一捏,只听一声轻轻地“咔嚓”声,锁合上了。 “怎样?是不是天衣无缝?” “不错。”凤红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过,长公主将我药倒,我倒想先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一直宵想三叔,让三叔休了三婶,这次三婶也来了,只怕会是将我调开,而去暗算三婶。” “放心,三婶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们要赶在长公主出手前,先让她上上火。”他阴阴笑着,一脸的得意。 凤红羽看着他的脸,一时有些恍惚,这笑容,仿似在哪儿见过。 “司空睿。”她半眯着眼看着他,问道,“你不是西秦人吗?为什么说得一口流利的北地口音的中原话?” 司空睿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唇角一扬,笑道,“那是因为本太子是天才,学什么会什么,游历过不少地方,走一路学一路的口音。” “是吗?”凤红羽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的脸上没有贴人皮面具后,心中微微叹了一声。 她怎么会将他想成是他呢? 两人刚离开,便见一人悄悄地往这儿走来。 司空睿拉着凤红羽往暗处一藏。 隔着花枝的缝隙,凤红羽看到江映雪的哥哥江明轩正往这边来了。 江明轩走到那间关过凤红羽的屋子前,伸手捏了捏房间上的锁,又从门缝往屋子里看了看。 没一会儿,他的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然后拂袖离去。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江明轩一个无职之人,怎么会出现在长公主府?而且,刚才长公主见到他,并没有斥责他。 可见,江明轩来长公府,是得到长公主认可的。 她拉了拉司空睿的袖子,朝江明轩点了点头。 司空睿会意,两人一路悄悄地尾随了上去。 司空睿摸下巴,半眯着眼说道,“这家伙是什么人?看他走路的步子,武功倒是不差,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凤红羽“哼”了一声,想将江家的事说出来,又一想,司空睿也不知怎么就同慕容墨结了仇了,万一他俩打了起来呢? 只说道,“他是镇江江家的人,江家同北燕人勾结,意图侵占镇江城,被我和慕容墨识出了诡计,让江家的事曝光了,江家被满门抄斩了。这个江明轩找上我,这是想报仇吧?” “镇江的江家?”司空睿轻嗤,“慕容氏的旧臣之一,一个落败的家族居然敢勾结北燕人,死不足惜,这小子敢暗算你,一会儿,我得狠狠的收拾他!” 江明轩走一会儿回头看一会儿,发现确实没人跟着后,来到一间屋子。 因为江明轩也会武,两人不敢靠得太近。 凤红羽和司空睿只站在屋子一侧偷听。 屋子里,有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你亲眼看见那凤红羽被长公主关起来了?” 凤红羽的眸光微闪,这是柳清雅的母亲柳夫人的声音? “是的,姨母。门上落了锁,而且,凤红羽还中了迷迭香,她是跑不出来的。”江明轩得意一笑。 “哼,害得清雅入了宫做宫女,挑拨清泽和我们两老的关系,那死妮子,我绝对不轻饶她!” 江明轩笑了笑,“姨母,一刀杀了,哪能解恨,得慢刀子杀人。要她和凤府,生不如死!” “说的对,你快去仔细盯着,办好今天的事,长公主也不会亏待你!” “是。” 有脚步声从屋子里往外走,凤红羽一拉司空睿,两人快速地退离开来。 江明轩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异样,很快就离开了。 司空睿半眯着眼眸,盯着江明轩离开的方向,眼底里透出抹杀意来。 “这小子,是不想活了吗?” 凤红羽却在沉思,听这二人的对话,长公主忽然请客,建议募捐一事,是柳夫人搞的鬼。 柳清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追问柳夫人当年的事。 柳夫人恼羞成怒之下,就会出手。 出手?她且等着柳府的人,自己作死! “且等着,谁死不一定呢!”凤红羽扬唇一笑,“走,看你说的那个热闹去。” “好,正好收拾一下姓江的小子!” 。 长公主亲眼见凤红羽中了迷迭香晕倒了,便放心的去计划她的事情。 她有过五个驸马,个个懦弱似鸡,叫东不敢向西,叫西不敢向东。 让她厌恶。 那天无意间遇上凤镇川,三十出头的汉子通身散着一股军士的威严,让人着迷。 果然执笔的文弱书生和带过兵的将士没法比。 凤镇川见到她不卑不亢,目不斜视。 而且,他身手好,身体壮实,相貌堂堂。 这才是她要的驸马人选。 以前的那五个,哪里配得上她? 柳夫人给她的这个建议,真正是太好了。 一来,她为父皇筹集了银子,分了忧,父皇会更加的喜欢他,二来,她要将喜欢的人,牢牢地抢到手里。 她往前院来的时候,柳夫人朝她走来。 “长公主。” 长公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笑道,“要是夫人的主意好,本宫会求皇上,为你的长女说说话,将她升为慈明宫的尚宫。” 柳夫人大喜,忙俯身行了一礼,“多谢长公主相助。” 大女儿柳清雅被凤红羽害得入了宫做了宫女,入了宫籍,这辈子可是嫁不了高门做主母了,要嫁人,还得等到二十五岁以后。 那么大的年纪,还能有什么好人家让她先? 但女儿是堂堂丞相府的嫡长女,怎么能做人的继室或偏房? 还有儿子那里,一茬接一茬的仇恨,她得要凤红羽不得好死! “好了,一切看你的。”长公主朝她抬了抬手,“去吧,本宫等着你呢!” “是,公主大可以放心。” 。 公主府后园的回廊里,摆着不少桌子,一侧是男眷,一侧是女眷。 回廊前方,是一片湖。 湖上搭着戏台子,有一生一旦在咿咿呀呀的唱着。 柳清雯没有落席,而是站在人群外等着江明轩。 但那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男眷那一方。 江明轩走到她的身侧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发现男眷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慕容墨。 慕容墨一身墨袍,尊华无双,只那么坐在那儿,就将周围一群人比下去了。 他俨然是那个王者。 人便是如此,同性的都会嫉妒。 江明轩也不例外。 在他的心中,想着的是,那慕容墨不过是靠着祖上的福祉受人尊敬罢了,离了那身份,估计比他还不如。 一个病得半死的人,能干什么大事? “表妹?”江明轩走到她的身侧,轻轻地喊了一声。 柳清雯吓了一大跳,回过身来,发现是江明轩,她涨红着脸小声怒道,“表哥为何吓我?” 江明轩笑了笑,“我哪有吓你,明明是你看得太入神了,我站你身后好半天了,你都没发现。你在看谁?” 柳清雯将头扭过,讪讪说道,“我没有看谁,我站在这儿看风景而已。” 江明轩笑道,“表妹,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在看容王?” 柳清雯不说话,低着头。 江明轩冷笑,“可容王不喜欢你,他有未婚妻了,听说,明年春天他就会大婚。” 柳清雯咬了咬嘴唇,冷笑道,“容王一定是被凤红羽媚惑了,那凤红羽的一双眼,整个儿一副勾人的媚态,她有什么好?姐姐说,她不通文墨,在益州城的时候,还同男人打过架。” 江明轩往四周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他得意笑道,“所以,知道表妹厌恶凤红羽,而我也厌恶凤红羽,表哥对长公主献了一计,将凤红羽关起来了。” “真的?”柳清雯双眸眯眼,“关在哪里?” “湖对面的小菊轩,而且,她中了迷迭香,不睡上五六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柳清雯的眼睫飞快地闪着。 一会儿后,她勾唇冷笑,眼底闪过一抹冷芒,“轩表哥,如此,不如让人毁了她的清白?” 江明轩却摆手,“这个法子不好。” “怎么不好?凤红羽清白没了,容王还会要她?那等女人,无德无才,又没了清白,容王一定会休了她。” 江明轩轻笑,“表妹,毁她清白,她一时半会儿又不会死。她会傻得不去找原因?容王被人戴了绿帽子,就会善罢甘休?还有凤家老爷子会坐视不管?男人从哪儿来的,查出原因来,你可能会引火上身。” 柳清雯眨了眨眼,“那就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错,教训她的法子很多,要一劳永逸。” “什么法子,轩表哥快说,只要收拾了凤红羽,我爹我娘一高兴,没准会收养你,让你进柳氏。” 能改姓进柳氏,江明轩自然是想的。 当然,得做出点事情来,让丞相大人和姨母对他另眼相看。 “法子么……”江明轩招手,让柳清雯附耳过来,对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 柳清雯的眸光闪了闪,吃惊问道,“表哥,这行吗?” 江明轩拂袖一笑,“表妹,事情出在公主府,再说了,人都死了,哪里查得来是谁干的?这又是在长公府里出的事,量他容王和凤府也不敢将长公主怎么样。” “……” “而且,让长公主嫉恨他们两家,不是更好吗?再说了,凤红羽一死,容王的正妃之位又空了,你可就有机会了。” 想到容王的正妃之位,柳清雯的眼睛都亮了几分,“表哥的法子很好,我这就去送那凤红羽上西天!” “表哥祝妹妹好运。” 两人商议好后,就分开了。 他们浑然不觉,有人藏在暗处偷偷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司空睿冷呵一声,“我说,丫头,有人想你死,你怎么做?” “还回去,还能怎么做?”凤红羽瞥了他一眼,扬眉说道,“真是祸事莫名从天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还不是那个慕容墨?丫头,你嫁谁不好?嫁他做什么?比如一表人才的本太子就是最佳人选,还有那郑凌风看着也不错,当然,本国西秦还有不少英俊少年,随你挑。”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接他的话,只说道,“柳夫人想借长公主之手害我和三叔三婶,我且先让她女儿栽个跟头。不过,长公主那边你得看紧点。” 司空睿一笑,“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笑着朝凤红羽摆摆手,转身离去。 凤红羽看着他的背影,略有所思,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这么热衷她凤家的事? 凤红羽倒也不怕他不认真办事,因为,还有慕容墨在。 她往慕容墨方向看了一眼,慕容墨朝她点了点头。 她心下了然。 。 司空睿混进了男眷的宴席桌里。 慕容墨独自坐在最外头的一桌,裹着大氅,一人闲闲坐着饮酒。 他满脸的表情都写着“生人勿近”,因此,没有一人敢上前打搅他。 司空睿却不理他的冷眼,自来熟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慕容墨抬眸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可将那江明轩看好了,那人的武功不差,别让他害了小羽的事。” 司空睿刚倒了一杯酒,还没有送入口里,闻言不满地挑了下眉,“我一路帮着那死丫头,忙得水都没有喝一口,你就不能容我缓缓气?” “……” “你倒是好,坐在这儿跟个大爷似的听着小曲,吃着点心果子,你于心何忍?” 慕容墨不以为然,“本王身体不好,人人皆知,所以,就劳烦司空太子了。再说了,你不是小羽的义兄吗?初入凤府,怎么着也要立功一件吧?什么事都不做,凤老爷子会以为你是吃闲饭的,说不定明天就会赶你走。” 司空睿,“……”他冷着脸,“你等着!我且收拾那姓江的小子再来。” “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司空睿是邻国西秦的太子,得到承德帝的允许,可以在京城随意的出入。 不仅仅因为他是客人,更多的是因为西秦富庶,承德帝想的是长远计划。 因此,司空睿来京中日子不久,成了许多府邸的座上客。 长公主府也不例外。 他生得又俊美,嘴巴又会说,打赏又大方,很快,就将公主府的仆人笼络了大半。 他往男眷一桌瞥了一眼,凤镇川与两个同僚正说着什么,一个仆人送了一壶酒过去。 仆人将洒壶放在桌上后,悄悄地用手指一勾,将凤镇川正饮着酒的杯子勾掉了。 同凤镇川一起吃酒的一个官员怒道,“你是怎么回事?” 仆人吓得连连陪不是,“小人该死,小人这就去另取一个酒杯来给凤大人。” “那还磨蹭什么?快去!” “是是是……” 很快,仆人又取了一只干净的酒杯送到凤镇川的手里。 凤镇川并不再意这等小事,又同那两人一起把酒言欢起来。 酒水三杯下肚,凤镇川便支持不住了。 一个官员关切的问道,“凤大人,要不,您先下去歇息一会儿,醒醒酒?” 凤镇川醉得有点儿糊涂了,点了点头,“也好。” 官员朝招手叫来两个仆人,“快送凤大人下去休息着。” “是。大人。”两人仆人分别夹起凤镇川的左右两只胳膊,扶着凤镇川离开了宴席。 不多久,到了一间小苑。 苑中早有仆人等着,“来了吗?” “来了!” “快点,公主一会儿就到了。” 几个人将凤镇川扶进了屋里的床上,一齐脱了他的衣衫,又很快退出来,同时关了门。 两个婆子守在苑门口,那两个仆人完成任务就离开了。 。 江明轩见送走了凤镇川的两个仆人神情轻松地回来了,心下一喜,便接着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他转了个身,便有公主府的仆人上前行了一礼,说道,“宣公子,柳夫人请你过去说话。” “哦,夫人找我,在哪儿?” “就在前方的梅园里。” 因为是公主府的仆人传的话,江明轩并没有怀疑什么,按着仆人指定的地方走去。 仆人看到他离开,马上往回跑来到一个人的面前。 “司空太子,小的按着你的说法,将宣公子请过去了。” 司空睿扔了一个元宝给那仆人,“赏你的,辛苦了。” 仆人将银子接到手里,发现足足有十两之多,心中大喜,连连谢着恩离开了。 司空睿马上收了脸上的笑容,往江明轩离开的地方而去。 当然,在司空睿将江明轩骗去的时候,他用钱将长公主府的仆人支开了。 梅园里,便没有一人在。 无人在,正好动手。 江明轩到了地方后,发现并没有看到他的姨母,心中不竟咯噔了一下,心中生疑,便往回走。 哪知忽然跳出一个人来拦着了他。 他眉尖一皱,“是你,司空太子。” “正是本太子,听说宣公子的拳脚功夫很是了得,本太子想讨教一二?” 江明轩的目光往暗里一沉,这个司空睿……是故意来找茬来的吧? 眼下他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可不能被这个花花大少司空睿缠住了误了事情。 “抱歉,司空太子,本公子现在没有空……” 司空睿哪里会让他走?将他骗到这里就是想收拾他。 “长公主说,让本太子试试宣公子的武功如何,她想器重宣公子,只是不知身手怎样。不如,让本太子试试你的本事?” 司空睿说着,伸手便来擒拿江明轩。 江明轩为了摆脱他,不得已,只好同他厮打起来。 司空睿可不是真正的为了切磋武功,同凤红羽分开时,他就向凤红羽讨要了一些迷迭香。 因为江明轩为人太机警,下到饭食或酒水里,他一准会闻出来,还会打草惊蛇。 只有在打斗的时候,随着掌风送出,就会令江明轩防不胜防。 因此,两才打了十几招,江明轩就被打晕在地。 司空睿拍拍手,走上前踢了江明轩一脚,哼哼说道,“敢算计我妹妹,本太子会整得连你娘也不认识,哦不,你娘已经死了,本太子会整得连猪也嫌弃你。” 他伸手将江明轩扛在肩头上,施展着轻功,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关着凤镇川小苑的前面,那两个婆子还守在门前。 长公主还没有来。 司空睿早已利用他的玲珑八哥嘴,说动长公主去洗百花浴去了,以便拖延时间。 告诉她要三蒸三洗,体香才更浓。 长公主居然还听信了,这会儿还在她的屋子里洗第二遍澡。 是以,司空睿不急不慌的来办他的事。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他并没有引开婆子走正门,而是跳到了屋顶上。 揭开几片瓦片,从里跳了进去。 凤镇川已穿好了衣服,正在屋里不停地踱着步子,等着来换他的人。 出门的时候,小羽就在他的袖子上抹了药粉,叮嘱他说,如果要喝酒,就将鼻子在袖子上擦一擦,不会醉倒,但却要他装醉,配合长公主府的人。 他也料想到进了这长公主府,不会太平,果然,他竟被人背到这儿来了。 正琢磨着,会有谁来救他,屋顶上忽然一声响,揭开瓦片的司空睿,从洞口处扔了一个人下来。 他慌忙接在手里,发现扔下来的是个他不认识的人。 “三叔,你还好吗?”司空睿拍拍袖子上的灰,扬眉一笑。 凤镇川点了点头,“嗯,我还好,不过,这人是谁?你将他带来做什么?” 司空睿是西秦国的太子,却喊着他三叔,一点架子也没有,让凤镇川百思不解。 “替代你啊,这是柳家人亲戚。”司空睿笑,“长公主要是发现屋里没有人等着她,还不得发火?本太子很想知道,长公主是怎么样折磨人的,哈哈哈——” “原来是柳家的人。”凤镇川皱眉,“那本将才不会同情。不过,万一公主发现人错了,怎么办?” “放心吧,你一会儿到别处睡着就是了,查下来,也只会怪她公主府的人弄错了,反正公主一发火,就会杀人,那些助纣为虐的仆人,死了就死了,三叔何必操心?” 凤镇川想了想,觉得只有这样了,他心中同时也松了口气。 司空睿将晕倒的江明轩,搬到了床上,又将他脱了个干净。 凤镇川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小声地催促他,“快,好像是那个长公主来了,有仆人问安的声音。” 司空睿却并不着急,阴阴的笑着,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塞入江明轩的口里。 凤镇川小声的问他,“你想毒死他?” “不。”司空睿得意的扬眉,“无声丸,让他六个时辰说不了话而已。六个时辰,足以让长公主折腾个够了。” 饶是凤镇川是个憨厚的人,也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司空睿才扔了一块香块,拉着凤镇川跳上了屋顶。轻轻的将瓦片盖上,只留了一打缝隙,让他看热闹。 “打开!”屋子外,长公主娇弱的声音说道。 “是,公主殿下。”一个婆子回道。 一串开锁的声响过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披着浅绿色连帽披风的长公主赵菁,缓缓的走到了床前。 她抬眸往床上看去,上面睡着一个男子,散着发,露着古铜色的迷人的肌肤。 “三将军。本宫等你多时了。”她笑吟吟的走上前,坐到了床边上,伸手就去掐床上江明轩的脸。 屋顶上,司空睿摸下巴,眯着眼想着,那个死丫头的药真是好,只一粒,就让这公主认不清凤镇川和江明轩了。 原来,司空睿怂恿着长公主洗澡要三蒸三洗时,就故意的透露说,西秦的女子大多貌美,喜欢用一种药膏抹在身上,让肌肤滑嫩如婴儿肌肤。 长公主爱美,当下向他讨要,司空睿说,恰好带了一瓶,就“慷慨的”送给了长公主。 药膏里掺和了一种制幻药,心中强烈想着的是谁,看见的便是谁。 长公主一心想着凤镇川,当然会将江明轩当成是凤镇川了。 江明轩被她揉捏了几下,便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赤身果体的躺在床上,且长公主坐在一侧正贪婪的看着他,江明轩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奈何腿脚发软,动不了,他张了张口,只发出啊啊的两声,更是说不了话。 他的声音反而激起起了长公主的兴奋。 她解开披风,笑着捏着他胸口的梅花,“一会儿再叫,还没开始呢,不过,你这声音比我那五个死鬼驸马,叫得好听。”同时喂了几粒药进去,“这是助兴的,一会儿,咱们玩得高兴。” 江明轩听她提到,被她折磨而死的五个驸马,更是吓得额头冒汗,想将那几粒药吐出来,却被长公主一巴掌打进了喉咙里。 他心中惊恐不已,这些助兴的药,最多只能吃一粒,这长公主居然给他吃了六粒,这是要他精尽而亡么? 长公主的披风里面,只穿着一身薄得看得见肌肤纹理的浅绿色里衣。 朦朦胧胧间,可见她曼妙的身姿,但她此时在江明轩的眼里,却如个地狱来的母夜叉。 “乖乖的,为了让你一会儿舒舒服服。我们先来点前戏,怎样?” 江明轩睁大眼睛看着她,只见长公主从烛台上,拔下一只铜钱粗细的蜡烛下来,慢慢地爬到了床上。 坐在屋顶看稀奇的司空睿手托下巴,半眯着眼盯着长公主手里的粗蜡烛,不晓得这长公主要干什么。 还是如一般虐待狂那般,往人的身上滴蜡油? 但显然,他想错了,只听下面江明轩“啊——”的一声惨叫。 司空睿眼皮一跳,不由得赶紧地捂着自己后面的菊花,同时,他的脸色跟着微微一白。 坐在一旁还没有离开的凤镇川,见他脸色变了,忙用口型说道,“你怎么啦?” 司空睿的唇角抽了抽,“没什么,侄儿为三叔保住了菊花而高兴。” “什么菊花?”凤镇川一头雾水。 司空睿往屋子里又看了一眼,头皮一阵一阵紧,那长公主,左手拿着小皮鞭,右手着蜡烛,正对江明轩里外动手。 还娇滴滴笑得嫣然的说道,“叫啊,本公主喜欢听男人叫呢,叫起来,才显得舒服,一会儿,你可要好好的服侍本公主,知道吗?本公主这么辛苦的服侍你,你得有良心。” 说着,她又拿着蜡烛,往江明轩的身后伸来。 司空睿再不敢看了,他怕做恶梦,拉着憨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凤镇川,悄悄地离开了。 屋子里,江明轩心中恨得咬牙,一定是司空睿将他打晕骗来的。 该死的西秦太子,他并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要害他? 而另一处,柳清雯在江明轩的蛊惑下,决定杀死凤红羽。 但她不会武,拿着刀子杀,她既怕血,又担心凤红羽醒过来,而又没有杀死,就更麻烦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计划。 走到关着凤红羽的那间屋子的时候,她心中已生出了一计。 火烧! 可以让凤红羽死得彻底! 而且,火一起,凤红羽无处可逃,烧不死,也会熏死,而她,又并不需要现身。 她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的计谋,而心中雀跃。 凤红羽一直尾随着她,且看她怎么个害人。 当柳清雯走到那间小屋的时候,只见她从衣内摸出火镰,然后扔进了屋子里。 冬天,屋子里四处是褥子,而且,那屋中还有帏幔,窗户上挡着避寒风的布帘子。 柳清雯的火折子扔进了屋里,很快就起了火。 她看到火苗将屋子整个都包围了,才冷然一笑,转身悄悄的离开。 但这时,她脖子上忽然一疼,接着眼前一黑,她倒在了地上。 凤红羽拍拍手,冷笑一声,“想烧死我?可休怪本小姐心狠。” 她将柳清雯拖到了小苑一侧的花枝间,又摸出一个火折子塞入她的手里,同时,将长公主府的一份文书塞入她的袖中。 又拔下柳清雯头上的几件首饰,扔了一二件到小苑起火的屋子里。 紧接着,凤经羽往小苑附近的一处暖阁走去,将它也点着了火,同样的,也扔进了几件柳清雯的首饰。 做好这一切,凤红羽才悄悄的离开了。 。 林氏和一众命妇们募捐完银子后,心神不宁的坐着喝茶。 好在益朱和竹韵一直陪着她,安慰着她。 这时,有长公主府上的仆妇来传话,“凤三夫人,我们长公主有请夫人。” 林氏眼皮一跳。 哪知那婆子又对一旁其他的几位夫人道,“长公主也请了柳夫人,上官夫人,还有沐夫人。” 林氏心下才一松,原来不是只找她一人。 柳夫人料想着,这必是长公主的好事成了,请她们这几位一品诰命和林氏一起去见证一下而已。 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便笑道,既然是长公主相邀请,大家就一起去吧。 其他的几位夫人不知这其中的内幕,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是呀,别让长公主久等了。” 竹韵捏了捏林氏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并用唇型说道,“小姐安排好了,三夫人不必担心。只管去就是了。” 林氏这才点了点头,同其他几个夫人一起,随着长公主府的仆人往长公主休息的小园而去。 没走多久,便到了地方。 带路的婆子对守在门口的两个仆妇说道,“这是长公主让请来的几位夫人,让通报一下。” 一个仆妇却笑道,“长公主说,夫人们来了直接进去就是了,不必通报的。” 她笑着给众人开了门,引着大家往里走。 外间屋子的地上。丢了一件女子的披风,浅绿色的,十分的华丽,正是长公主自己的衣衫,再往前走两步,是一只男子的靴子。 柳夫人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林氏,装着惊讶的说道,“呀,怎么有只男子的鞋子?” 几个夫人顿时吓得不敢往前走了。 因为,屋子里正传来男女靡靡之音。 柳夫人看了一眼林氏,对一旁的上官夫人道,“上官夫人,不知是哪位男子,又得了长公主的宠幸。” 想着长公主一直对自家相公穷追不放,林氏的脸都吓白了。 益朱却小声的对林氏道,“那只鞋子,是普通的鞋子,咱老爷是官家人,穿的是官靴。” 林氏仔细一看,可不是么,是薄底的,并不是自己家相公的。 刚才,可能是她吓糊涂了,看花了眼而已。 几人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时,里屋的帘子被挑起,长公主只穿了身中衣走出来,她散着头发,看着众人妖娆一笑。 “几位夫人来得正好,本公主新收了位驸马。给做个媒人吧?” 柳夫人当下笑道,“长公主看得起臣妇,臣妇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得意的笑着,又往林氏的脸上瞥了一眼。 其他的几个夫人,也不好反对长公主,只要不是自己家的男子们,做个媒又有什么? 于是,一个个都欣然的同意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长公主微微一笑,朝随侍地两个婆子点了点头,“扶他出来。” “是。公主。” 两人走进了里屋,不多久,扶着一脸苍白,两腿无力的江明轩出来了。 柳夫人吓得身子一软,差点倒下。 怎么是自己的姨侄儿? 虽然姐姐一家全死了,但这姨侄儿要是有事,她娘家的人也不会放过她,因为,她可是顶着江明轩的亲姨母的名字嫁到柳府的。 江明轩要是恨上了她,他的舅舅家要是闹起来,她的身份一曝光,她就得完。 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长公主先说了,“柳夫人,本公主意欲纳你的侄儿为驸马,你没什么意见吧?” 长公主身上药膏的药性一过后,发现和她滚在一起的是江明轩,且这江明轩长得不差,体力也不错。 长公主便改了主意。 凤镇川也好,江明轩也好,是个英俊的男人就成。 反正她也不爱他们,玩乐而已。 江明轩此时还不能说话,只拿眼看着自己的姨母求救。 可柳夫人在心里权衡再三,还是点了点头,“长公主看上这孩子,是他的福气。” “多谢柳夫人成全。来人,备下礼品送往柳府,本公主会奏明皇上,请封宣公子为新驸马。” 江明轩又气又急身上又痛,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长公主只淡淡抬了抬眉,“驸马辛苦了,扶驸马去休息着。” “是,公主。” 江明轩刚被仆人抬了进去。 柳夫人的一颗心,悬在中间还没有落下,又有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公主殿下不好了,府里有两处庭院起了火!” “什么?”长公主大吃了一惊,她的公主府,每一处庭院,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屋里的家具,全是上好的沉香木,且在屋中摆着从各地搜来的奇异珍宝,居然起了火…… 她一把揪住那个传话的仆人,“怎么会好好的起火的?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仆人吓得身子发抖,“回公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谁干的?敢烧本宫的的府邸,定要他不得好死!” 第07章 让柳府赔上一大笔钱,柳二小姐入狱 (1) 有人往柳夫人的身上看去一眼,眼神莫名,只说道,“那人晕倒了,不知是什么人。” “本宫亲自去看看。” 眼看要过年了,府邸里被人烧了两间心爱的屋子,让她如何不发火? 长公主半眯着眼,难不成是凤红羽?想逃跑而烧了屋子不成? 反正母后不喜欢那个女人,她且拿着把柄收拾凤红羽一顿也好。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穿好衣衫后,扶着她往起火的地方而来。 长公主发火了,陪侍的几个夫人,一个个都不敢吱声,小心地跟在后面,去起火的地方去看究竟。 柳夫人跟在众人之后,心中七上八下的。 刚才,传话给长公主的那个仆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地看了她一眼?而不看其他的夫人? 难不成,在起火的地方,发现了自己府里的仆人? 她一路走着,一路想着。 这次来长公主的府邸,她一共带了两个仆人,一个女儿的侍女,一个是自己的长随嬷嬷。 如今嬷嬷跟着她,难道是二女儿身边的那个蠢丫头? 想到这里,她便开始琢磨着怎么收拾那个丫头。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起火的地方。 相隔只有几十丈的两座小园,已被火烧得面目全非。 原先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栏杆和廊柱,以及窗户棂,已经烧得坍塌。 屋中精美的花瓶全部碎裂。各种书画字贴,只余巴掌大的一点废纸。 屋子里,院子里,四处淌着水,废墟上还飘着残烟。 跟随来的几个夫人,看到眼前的残墙断壁,个个吓得脸色大变。 因为,长公主是皇上众多子女中最得宠的一人,皇上得了稀奇的物件,大多送给了长公主。 是以,长公主府里,随便哪件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 随便哪一间小院,都能抵得上一个五品官员之家的整座府邸。 可眼前,却一连烧了两座园子,而且,没有一件完好的存在。 长公主脸上杀气腾腾,“将那个纵火犯,给本宫带过来!” “是,公主!” 两个婆子,拖着吓得面无死色的柳清雯走了过来。 “咦,这不是柳夫人的二女儿吗?柳夫人,你来看看,可是你府上的二小姐?”有人惊讶地说道,眼神中浮着幸灾乐祸。 柳清雯被拖来扔到地上的时候,柳夫人就已经认出女儿来了。 她现在吓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哪里还敢回答别人的问话? “柳夫人,可是你的女儿?”长公主厉声喝问。 居然不是凤红羽?长公主有些失望。 柳夫人腿一软,跪倒在地,“公主殿下,她可能是恰巧走到这里来了,被烟火熏倒了,才让人怀疑是她纵了火,这一定是误会呀,她不可能纵火,没有理由呀!” 这时,又有仆人上前回话,“公主殿下,在起火屋子里的地上,发现了几件首饰。” “拿过来!” 几件金饰品,由一个仆人用托盘装着,端到了长公主的面前。 那是几件女子的发饰。 长公主往地上跪着的柳清雯头上看去,发现她的头发上,光光的,一件饰品也没有。 柳清雯和柳夫人看到发饰,更是吓得魂儿都飞了,脸色死白一片。 两个人跪在地上软成了一堆泥。 长公主伸过手,捏起一只蝴蝶金钗和一只玉兰花型的发簪,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清雯。 “柳二小姐,你母亲说,你是经过这附近,被烟火熏倒了,那么,你来说说,本宫刚刚赏你的蝴蝶金钗,和你的这只玉兰花金钗,怎么就飞进起着火的园子了?你跑进那两处园子里做什么?还是,这几件饰品,自己长脚跑进屋子里的?” 柳清雯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只烧了一间屋子,为什么是两间? “不,公主殿下,臣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人打晕了臣女,这些饰品一定是那个打晕臣女的人,偷走扔进起火的屋子里的,哦不,那火也一定是那个人放的。” 长公主冷笑,“谁打晕你的?谁人放的火?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臣女……”柳清雯一时哑了口,是呀,这处地方偏僻,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柳夫人灵机一动,说道,“公主殿下,臣妇的女儿也没有理由放火呀,她自小就胆小,连蜡烛也怕。” 可这时,又有一个仆人说道,“公主殿下,发现凤大小姐晕倒在屋子的一角。” 长公主眼皮一跳,凤红羽还在屋子里? “什么?臣妇的侄女儿怎么会在这儿?”林氏吓了一大跳,慌忙跟着公主府的仆人跑过去。 果然,在小园里屋的一角,发现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凤红羽。 凤红羽闭着眼,脸上沾了些烟灰,像是被熏得晕过去了。 林氏忙伸手拍拍她的脸,又拿了帕子给她擦脸,焦急地喊着她,“小羽,小羽快醒来。” 见她还不醒,林氏向公主府的仆人要了一点水,用帕子沾湿了揉了揉凤红羽的眼睛和鼻子,凤红羽才幽幽醒来。 她当然是伪装的,演戏么,当然得演得真。 “三婶,我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被公主请去喝茶了吗?” 林氏心中已了然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凤府,被长公主和柳府一起算计着,只是,中间出了差池而已。 那两方狗咬狗了。 她惹不起公主,还不能将柳府狠狠地打击一下? “小羽,别怕,有三婶呢,走,出去说话去。”林氏扶起凤红羽,来到外面。 彼时,慕容墨和其他一些人也来了。 当他看到一身灰扑扑的凤红羽时,眉尖不由得一挑,眸光沉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本王的未婚妻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凤红羽一脸委屈的看着他,“王爷,小羽命大,不然的话……”说着,她低下头,装着无比惊慌的样子。 “不然怎么?快说!”慕容墨走到她的身边,将她身上灰扑扑的披风解开扔掉了,脱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细心地系着胸前的带子。 柳清雯看见他二人亲密的样子,而慕容墨来到这里之后,却是半丝儿眼神也没有往她这儿瞥来一眼,她心中嫉恨的咬了牙。 林氏见自己人来了,底气也足了一些,“王爷,小羽说,她在这处小苑里休息着,随知忽然起了火,要不是她命大,差点被烧死在里面。” “什么?好好的屋子怎么会起了火?长公主殿下,你就不给个解释吗?小羽的年纪虽然比你小,但从祖上的辈分算起,你得喊她一声小婶婶!”慕容墨双目似剑,冷冷盯着长公主。 长公主再怎么骄横不讲理,但还是怕慕容墨的。 因为,论特权,放眼整个赵国,除了她父皇,便是这位容王慕容墨的地位最高。 她将凤红羽关起来,只是不想让凤红羽帮助林氏凤镇川,而坏了她的事,并没有要杀的意思。 眼下凤红羽一身狼狈的出现在小苑里,她若不拉上一个垫背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给个说法,慕容墨哪会饶得了她? 如此一想,长公主讪讪一笑,“容王殿下,这不,本公主正在审问吗?羽小姐困了,本公主派人送她到这里休息着,谁知,柳二小姐纵火烧了屋子,要不是本府的仆人灭火及时,羽小姐只怕……” 她故意说一半话,将祸水东引。 “不,公主,臣女并没有烧屋子,臣女……”她焦急一跳,有两样东西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一只火镰,与一份卷册。 “咦,这里什么?”林氏惊讶说道。 长公主怒道,“拿来给本公主。” “是。”一个仆人捡了起来,送到长公主的手里。 长公主冷冷地盯着柳清雯,“柳二小姐,还要解释吗?一位大家闺秀,像火镰这等小物件,不都是由侍女们保管吗?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还有这份文书,正是放在这间屋子里的,可见,你进去过!” “没有,臣女没有进去过!” “那么,你的发钗怎么会在里面?”长公主冷笑,“刚才,你说没有放火的理由,本公主就替你说个理由。” “……” “这间小苑里,有凤大小姐在里面休息着,你们柳家跟凤家一直不和,你便想趁机烧死她。以泄心中之恨。” “……” “但为了掩人耳目,你便偷了份书卷出来,嫁祸给凤大小姐,因为,你在制造一种假像,是凤大小姐偷了文书而害怕我发现,便烧了屋子。是不是?” 柳清雯哪里敢承认?“不是……我没有!” 长公主怒道,“还敢狡辩?来人,速去请顺天府的府尹过来!” “是,公主!”有人应道匆匆离去。 长公主才不理会柳清雯的辩解。 她心中多多少少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这一间小苑里,关的是凤红羽。 柳府跟凤府可是一直有着过节,而且,柳清雯喜欢着慕容墨,这柳清雯,八成是想烧死凤红羽!将来好嫁给慕容墨! 若凤红羽死在这儿,就会说是她长公主府里的人看护不当,是公主府的责任,慕容墨和凤府岂能饶得了她? 而柳家,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这柳清雯,可真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居然敢算计她堂堂一个长公主,这是不想活了吗? 长公主和慕容墨都发怒了,而且证据确凿,柳夫人心中彻底绝望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主府里的仆人,将二女儿捆起来,拖下去了。 长公主又忙着安慰凤红羽,“羽小姐,放心,有本公主在,一定会将坏人绳之以法。你在这儿受的委屈,本公主一定会补偿你。” 说着,又命人取礼物来送凤红羽。 慕容墨却淡淡说道,“长公主的好意,本王心领了,羽小姐缺的是精神上的安慰,而不是物品的安慰,金珠玉器之类的物件,本王府里也不缺,就不劳公主破费了,公主若真心关心本王的未婚妻,就将纵火犯好好的罚一罚。” 说完,他牵着凤红羽的手扬长而去,丝毫都没有给长公主一分面子。 将长公主气得脸色一白,只好将怒气撒往柳夫人的身上。 柳夫人迎上长公主冷如冰霜的目光,吓得身子又是一抖。 这边的事情才了,长公主忍着心中的恼火正要离开,又有两个太监急匆匆而来,一边跑着,一边惊呼,“长公主殿下,不好了,募捐的银子失踪了。” “你说什么?银子不见了?”长公主的两眼,又腾起了怒火,“将府门关起来人,给本公主查!查到是谁,打死算完!” “是!”太监领命而去。 长公主肚子里,攒着满满地怒火。 今天她倒底是走的什么霉运?驸马弄错了,错了就算了,柳家人还烧了她的屋子,烧了她会让柳家人赔,这会儿募捐的银子又丢失了,她还怎么救弟弟? 救不来太子弟弟,还反而会被人说自己办这么点事也办不好,妄为皇上的长公主。 。 长公主府里,接连出事,跟着她的一众夫人,个个不敢吱声。 反而,柳夫人的心情变好了。 她走在最后面,林氏由两个丫头陪着,走在她的前面。 柳夫人阴冷的目光往林氏的身上瞥去一眼,唇角浮着冷笑。 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她心中暗道。 。 一行人跟着长公主,急匆匆来到摆着宴席桌子的湖边。 长公主府里的一个管事老太监,吓得身子发抖,小跑来到她的面前。 太监的手里捧着一个,写着“募捐”二字的,雕花楠木箱子。 他小心地递到了长公主的面前。 “回公主殿下,里面原本有二百二十二万两的银票,和几只金银玉器,可这会儿只有零散的几张银票和玉器,一共丢失了两百零八万两。” “……” “诸位大人夫人献了银票后,奴才将箱子合上了,放在湖心的戏台上,由两个护卫守着,等着公主清点名录后,褒奖众位大人夫人,可谁知,再次去看的时候,竟发现箱子空了大半,银票少了。” 长公主吸了口凉气,这么多!她咬牙怒目。 “速去查!查到是谁搞的鬼,本公主绝不轻饶!另外,派人去催一下顺天府尹,他敢这么磨蹭,本公主会拿鞭子抽他!” “是,公主殿下!” 太监带着人匆匆的离开了。 湖边赴宴的人,个个不敢喧哗,只敢小声地议论着这件事。 今天,长公主一共宴请了七十六位客人。 她已经募捐到了二百二十二万两银子。 已为今年献给北燕人的贡币三百万两银子筹集到了一大半。 谁知,竟丢了二百零八万两银子。 长公主一言不发站在当地,目光凉凉地朝赴宴的众人扫了一遍。 心中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要是真丢了,没找着,不仅会让父皇失望,她还会轮为全京中人的一个笑话。 会说是她借着募捐之名,而私吞了银子! 这么大的一个黑锅,她可不想背! 慕容墨想带着“受惊吓”的凤红羽离开,却出现了丢失银子的事情,长公主下令所有人不得走,而且还关了府门。 为了避嫌,他只好留下来,继续坐在原位上,同凤红羽一起吃着茶水点心打发时间。 林氏见她有人陪着,便去找自家相公。 见凤镇川平平安安的,她心下一松,两人也坐到了一处,心照不宣的相似一笑。 四处游晃的司空睿,这会儿也老实下来,挤到了慕容墨一桌坐下。 凤红羽见他满脸都浮着得意的笑,便好奇地问他,“有姑娘看上你了,你这么高兴?” 司空睿看了她一眼,唇角一抽,“又不是你看上本太子,其他姑娘看上本太子,本太子一点也不心动。” 他时常将撩拨的话语挂在嘴边挑逗凤红羽,凤红羽却并不为所动,只一笑置之。 慕容墨淡淡看了他一眼,“司空太子为立了一件大功而高兴,他想的是,再也不担心凤老爷子会赶走他了。” “哦,你立了什么大功?”凤红羽正拿着小巧的银捶,敲着一只胡桃。 “过来,我说给你听。”司空睿朝凤红羽招招手。 凤红羽将头伸过去,听他扒拉扒拉说了一通,忍不住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怎样?解气吧?”司空睿扬眉一笑。 “是,多谢你。”凤红羽微微笑道。 “不谢不谢,份内之事。”他开心地咧着嘴笑起来,然后又低声地说道,“想谢我,就嫁给我。到我西秦去,本太子用黄金给你盖一座房子。” 凤红羽往身侧的男人看去,发现明明耳力很好的慕容墨,这会儿正目光闲闲看着前方焦急不安的长公主一行人,仿若没有听到她和司空睿的聊天一样。 凤红羽心中狐疑,有人公然挑逗她,慕容墨居然不生气? 他凡时变得大肚了? 她记得郑凌风跟她说上一二句温柔的话,都会被慕容墨记恨很久,还要伺机报复一下。 “算了吧,我有未婚夫。” “哼,到你嫁人那天,本太子就去抢亲。” 凤红羽愕然,抢亲? 这司空睿是吃多了闲着吗?他不怕到时候慕容墨打死他? 至少,慕容墨手下那八个最强墨龙卫,也不会放过他,会见一次砍一次。 说到抢亲,慕容墨的目光,这才往他的脸上看来,但没一会儿又挪开了,只扯了下唇,依旧没说什么。 司空睿见凤红羽用小捶子敲着一只胡桃,要敲三四下才敲开,忍不住皱眉。 他从她手里夺过胡桃来,伸手一捏。 “咔嚓”一声,碎了。 然后,抓了一把一齐一捏,“咔嚓咔嚓”,碎了一堆。 他将碎壳连着胡桃肉一齐倒往一个白瓷盘子里,推到凤红羽的面前。 “看,多省事。” 凤红羽:“……” 慕容墨送了他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 凤红羽无语,她难道不会用内力捏吗? 她拿着小捶子捶,是因为有七八个女人在盯着她看她吃胡桃,她不想给慕容墨丢脸,才尽量表现得优雅大方的吃东西。 不用捶子,她怎么展现她的优雅? “捶子这玩意儿不适合你。”司空睿将两寸长的小捶子一把抓起来,扔到隔壁一桌去了。 凤红羽再次:“……” “凤家军出来的人,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小口小口的,那是小娘们!” 凤红羽眯着眼,低声一字一句地说道,“司空太子!我才是凤家军出来的,你可不是。” 司空睿愣了愣,讪笑道,“本太子不是风府的义孙吗?怎么不是凤家军的人?” 凤红羽紧紧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将眼帘垂下,拿着小银叉,一点一点地叉起胡桃肉,小口吃起来。 刚才还吃得香甜的果肉,这会儿嚼到嘴巴里,一点感觉也没有,如嚼草一般。 曾经,有个人也给她捏过胡桃,可如今不在了。 “丫头,学着点,哥哥教你一招本事,看!”咔嚓,五六个胡桃被他一齐捏碎了。 她怒目,“我才十岁,哪里有力气捏?你给我捶子。” “手力也是可以学来的,认真学,不然的话,哥哥们不在家时,别人欺负你怎么办?从小学会不被人欺负的本事,长大了,才可以逍遥活于世上。” 逍遥? 她的哥哥们本事也不差,都活得逍遥了吗? 如今的世道,哪有逍遥可言? 她的唇角微不可察的浮了抹冷笑。 慕容墨看着她,微微皱起眉来。 。 顺天府府尹,得知公主府出事,不敢大意,骑马飞奔来到长公主府。 柳清雯纵火一事,证据确凿不用审,很快就被两个衙役给拖了下去关进顺天府大牢里去了。 柳夫人今天一下子损了一女一侄儿,便将宝押在了最后一关上。 她冷冷地看了林氏一眼,小声地问着自己的贴身嬷嬷元婶,“可准备好了?” 元婶是跟她娘家的家生子,都是镇江人。 元婶低声回道,“夫人,您放心好了,那人是老奴的亲侄儿,老奴对他一家子一直颇有照顾,要不是老奴求着长公主府的总管太监,也没有他现在的地位。刚才,他就朝老奴打了个眼神,说事情已准备好了。” 柳夫人微眯着双眼,“若今天的事情成了,你也不必当差了,我会央求丞相,给你侄儿在衙门里安排一份,轻松且油水多的差事,给你在乡下买下一座庄子,你回去当庄主夫人去。“ 地主夫人虽然住在乡下,但手头上最少也会管着一二十个佃户,可以算是真正的主子了。 她现在在夫人身边当着府里的大嬷嬷一职,只是个侍候人的差事,和庄主夫人地位截然不同。 当下,元婶便喜道,“夫人放心好了,事情不会出差池的。” 。 顺天府的衙役,听着长公主的吩咐,联合长公主府里的仆人们,在来往的宾客间搜寻起来。 又盘查着进出长公主府的人。 最后,有人说道,“凤府的车夫进来过,同凤三将军汇报了事情后,又离开了。” 长公主目光清冷地往凤镇川的脸上瞥了一眼,心中暗道,难道是他怨恨她纠缠他,而暗中下手陷害她? 凤镇川! 本公主已放你一马,你居然还来怨恨,可不要怪她不客气。 “传本公主令,马上将凤府的那个车夫扣押起来,将凤府的马车也拦下来,给本公主仔细的搜!” “是,公主殿下!” 几个衙役和四五个太监一齐往府门口而去。 长公主目光凉凉看了一众赴宴的客人,“诸位,大家一起去吧,看看盗取募捐款的是何人!” 她发话,谁敢不听? 再说了,抓住了贼子,他们这些人的嫌疑罪名也洗清了。 。 很快,一行人到了府门口。 今天给林氏赶马车的是益鹰,他愣愣地看着几个扭着他胳膊的衙役和太监,“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 “说,你进公主府做什么?一个车夫而已,居然敢跑进府里去!是不是偷了东西了?”长公主府的仆人喝问道。 益鹰怒道,“我们家老太爷派人来,让递个话给三老爷,我进府的时候,守门的小哥还请示过府里的管事,我不是乱闯!更没有偷东西!” “你还敢狡辩?找死呀!”有人拿起棍子要打他,被司空睿快步走来伸手一拦。 他冷冷一笑,“老话说,捉贼拿脏,他进了府里再出来就是贼子了?你们公主府的人,出出进进多少人,也都有嫌疑!找到脏物再定罪不迟!” “我们是公主府的人,怎么会监守自盗?” “难说!”司空睿冷笑。 “司空太子,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为好。”慕容墨各看了两方人一眼,“让他们搜一搜不就是了?找到证据才是最有力的说服力。” “给本公主搜!”长公主冷喝一声。 “是!公主。” 林氏的脸上,又浮起了紧张的神色。 柳夫人看了她一眼,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公主府的十几个仆人,纷纷涌向凤府的马车,不多时,一辆结实华丽的马车被拆成了一片片。 益鹰也被脱得只穿了一身薄薄的里衣,将他里里外外搜了五遍,也只搜出十来个铜板。 柳夫人一阵诧异,为什么没有? 她狠狠瞪向身边的嬷嬷,嬷嬷也是百思不解。 益鹰冷笑,“你们说我偷了公主府募捐的钱物,不知哪家捐献的是十三个铜钱?就这么点钱,可真够寒酸的!” “放肆,一个小小的车夫,敢取笑这里的大人们?”公主府的管事又要拿棍子来打他。 被司空睿一个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凤红羽冷嗤,“你们刚才不是说他藏了募捐钱物吗?如今他身上只有这些铜钱,铜钱难道不是钱物了?” 长公主看到慕容墨站在凤红羽的身侧,不敢说她,只朝衙役和太监们怒道,“废物,再到其他的地方搜!” “是!”太监们又往府里跑去。 凤红羽却微微一笑,“公主殿下,要搜查,不如所有的人全都搜一遍,包括容王,我,和长公主,还有其他的大人和夫人们,如何?这样,既节省了时间,也可以让大家都洗清嫌疑。” 她的话正合众人的意,不少人都附和说道,“请长公主派人来检查。” 反正自己没有偷,不如让长公主府的人搜查,以证清白。 长公主也是这么想的,她朝身旁的婆子点头,“安排下去,全部搜查!” “是,公主!” 一行人又回到公主府里。 男眷和女眷,分明被安排在两间屋子里。 也分别安排太监和侍女搜查。 不多久,仆人来报长公主,“没有搜到。” 柳夫人往长公主这边走来,目光往司空睿的身上转了转,不闲不淡的说道,“长公主,司空太子还没有搜!” 因为司空睿是客人,承德帝都敬着他几分,长公主自然不敢惹他,没有吩咐人搜他。 司空睿正双手抱胸闲闲看着热闹,闻言怒道,“柳夫人这是在怀疑本太子?哼!本太子整府的仆人,一年发的月银钱,都有十来万两了。本太子不算收入,只算零花钱,一年也有两百万两。在西秦的府邸,地砖是黄金铺的。会稀罕你们赵国区区二百两万银子?还是几十户人家一齐捐献的?笑话,敢诬陷本太子,本太子要到承德皇上那儿告御状!” 西秦有钱,如此炫富,将柳夫人呛了个脸白。 忽然,有仆人高喊了一声,“长公主,找到了!” “在哪儿?” “在这儿!” 众人顺着那个太监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捆银票藏于柳府马车的底部,正用一个牛皮袋装着,捆在车架下面的横梁上面。 “不不不,这是栽赃!”柳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本王不觉得是栽赃,柳夫人是镇江人氏吧,说得一口镇江口音的临安话。”慕容墨忽然开口,闲闲看她一眼。 “臣妇是镇江人,但和这银票有什么关系?”柳夫人是又气又吓,恨不得打死元婶,说是安排好了,这是好了吗?这会要了柳府的命。 “当然有关系。”慕容墨微微一笑,又看向长公主,“公主殿下,刚才看管募捐银子的是您府上的副管家,也说着一口镇江口音的临安话。” 柳夫人吓得身子颤了颤。 长公主冷冷看了一眼柳夫人,朝府中仆人冷喝一声,“将副管家带上来。” 副管家很快就被提了上来,在长公主咄咄的目光威逼之下,只得说了实情。 这下了可哗然了。 柳夫人的贴身嬷嬷贿赂长公主府的副管家,偷了募捐的二百多万两银子,藏到柳府马车架子下面。 一个仆人,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一万两银子,这一偷便是二百来万两的银票,不是主子主使,仆人有那么大的人胆子吗? 长公主咬牙切齿地盯着柳夫人,“柳夫人,不给个解释吗?” 这柳夫人一定是在公报私仇,她刚才命人抓了柳府的二小姐,柳夫人就让人偷了募捐来的银子来嫁祸她,真是个心思歹毒的妇人! 她并没有得罪柳府,柳府居然敢算计她,找死了这是! 柳夫人吓得都要晕倒了,但她连结发的相公也敢骗到船上,伙同他人一起烧死。 心中还是有些定力的。 她咬了咬牙,扬手一记耳光狠狠地向元婶抽去,“你的胆子不小,居然敢偷长公主府的东西,你这是不想活了吗?” 她出手的力气很大,元婶正站在台阶上,冷不防脸上被人打了一巴掌,脚没站稳,载下了台阶。 偏偏下面是几块假山石,这一头正好撞上一个犄角,元婶的头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喷了一地,死了过去。 夫人们都吓了一大跳,长公主的眼皮也跳了跳。 凤红羽和林氏也微微皱了皱眉,但柳夫人却是放下了一颗心,她跪倒在长公主的面前。 “公主殿下,请数一数银票,若少了一两,我柳府愿意双倍赔偿!”她先且认错,安抚好长公主的心再说。 双倍赔? 凤红羽撩了下眼皮,微不可察地冷冷一笑,一会儿可不要哭。 长公主见柳夫人打死了仆人,就死无对证了,再说银子也找到了,堂堂丞相府的夫人还当众跪倒在她的面前。 她倒不好继续追究了。 毕竟,她刚刚抓了柳府的一个女儿,要是再抓一个夫人,自己父皇那里不好交差。 柳府不管怎么说,都是父皇的心腹大臣。 “如此,来人,马上数一数银票!”长公主朝身边人吩咐。 仆人们应了一声,几个人当着大家的面,开始一张张地数了起来,有人还寻来了算盘。 因为都是整千的银票,倒也不难数。 很快,一个太监回道,“回公主,只有四十三万两,少了一百六十五万两。” “什么?少了这么多?”长公主的怒火又腾了起来,她目光如剑死死地盯着柳夫人,“柳夫人,刚才你说,少一两,双倍赔,大家也都听到了。” “……” “现在,募捐来的银子少了一百六十五万两,双倍的话,便是三百三十三万两!是也不是?皇上还等着本公主回话,夫人务必在黄昏前将银子送来本公主的府上!” 柳夫人身子一软,彻底倒地。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哪里错了? 不是藏在凤府的马车里吗?为什么会在自己府里的马车里找到了? 她并没有命元婶偷银子,可为什么只有四十三万两?丢失的银子哪里去了? 但元婶已被她打死,问也问不出来了。 柳夫人只好生生吃了个闷亏。 凤红羽往她脸上淡淡看去一眼。 银子当然是她命益鹰藏了起来,至于藏到哪里,对于他一个武林高手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树叉,鸟窝,或是挖个坑,埋起来,都只是眨眼间的事。 。 长公主的一纸诉状,将柳清雯告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的莫府尹,一直记恨着柳府,在这次的判罚中,丝毫没有留情面。 因为,柳丞相的长女——被罚到宫中做宫女的柳清雅,之前曾陷害过莫府尹的女儿莫芸。 柳清雯纵火烧毁了长公主府的两处花园,被判罚四十万两银子。 而且,被判了十年的监禁。 加上要赔偿给公主府三百三十万两的募捐银子,两者加起来,一共要赔三百七十万两银子。 柳丞相得知此事后,便向承德帝求情。 哪知承德帝没有像上回赦免柳清雅一样赦免柳清雯,因为,这一次事关他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长公主,且柳清雯的罪,证据确凿。 其他与柳丞相有仇的人,或是嫉妒的人,就开始落井下石。 承德帝只说了句,一切听由顺天府公平的审判云云,将柳丞相打发走了。 直将柳丞相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好回家将柳夫人狠狠地骂了一顿。 骂归骂,银子还是要赔,这样一来,柳府的铺子庄子城郊的田地,全赔了进去,还借了些钱才还上长公主的钱。 柳夫人见家中都要搬空了,怕担事,便哭道,“老爷只怪为妻,可知是凤府的人搞的鬼?” “什么?凤府的人?” “可不是么,女儿也是被凤红羽那个死妮子害的!要坐十年牢啊,她出来还嫁得了人吗?得罪的又是长公主,女儿这辈子可是完了。” 一想到两个如花似玉女儿的青春就这样完了,柳夫人恨不得吃了凤红羽的肉,喝了她的血,再将她的骨头架上火上烧! “凤府的人!”柳丞相伸手捏着胡须,冷冷一笑,“这一次,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一件事,相公。”柳夫人犹豫着开口。 “什么事?” “这两天为妻一直想着,我总怀疑那个死鬼没有死!”柳夫人道,“一定被凤府的人控制着,而威胁着清泽,刚才,我去看清泽的时候,他居然将头扭过了,看也不看我一眼。” “哼,老夫也在怀疑,放心吧,夫人。老夫派了暗卫在查,发现那个死鬼没有死,一定再次要了他的命!” “对,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事!”柳夫人也说道。 柳清泽这一日,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 见天气晴好,便命柳东升扶他出屋子。 “公子,你多休息几天吧,皇上得知你大病了,已经准了假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柳清泽未说话,朝柳东升摆摆手,自己缓步往上房父母住的屋子走去。 他刚走到窗子的下面,便听到屋里两人的对话,“……不能让他再次坏了事……死鬼。” 他眼睫微闪,没有听下去,而是转身走开了。 他的心头在滴血。 柳丞相杀他生父,是夺功名,是没有感情的外人!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可母亲居然还要再杀他一次?那可是他的结发夫君! 她下得了手? 那人,只是一个一心想她做状元夫人的“呆子书生”。 。 慕容墨正要往凤府去,却听韩大来报,“主子,柳清泽又来了。” “哦?”慕容墨眸光闪了闪,“让他来老杨头的园子。” “是。” 同前一次不同,柳清泽这一次的心情格外的沉重。 见慕容墨还在原地等着他,他也不多话,“容王,请让我带走他。” 慕容墨并不诧异他的话,只问道,“若柳府的人杀他呢?你如何面对现在的父亲?难道同他为仇?” “对!该在明面上,一刀两断了。” 。 二十四这一天是小年。 赵国人喜欢在这一天,去庙里拜菩萨。 兴福寺是城中的一座寺院,因此,香火还算旺盛。 有香客拜完菩萨,到庙里闲步游玩,他们走到后山的时候,发现一个丑面的老者坐在一块山石上作画。 而且画的都一样,雪压青松图。 这是一副很普通的风景图,大家起初也没有太在意。 真正吸引大家的,是他的署名。 将围观的香客门惊住了,因为他写的是当今丞相大人的名字柳宏,而且,见过丞相书房那一幅画的人更惊呼起来,“这人画的画,跟丞相大人书房的那幅画,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这位老者的笔力更苍劲一些。” 事情传到了柳府。 柳丞相大吃了一惊,那个人……果然还活着。 ------题外话------ 下章:真假柳宏要见面了。╮(╯3╰)╭ 第08 柳夫人再下毒手杀前夫,计谋败露 “画画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说具体的!”柳丞相捏着胡子,目光森然盯着自己府里的这个仆人。 因为今天是小年,他给府里的仆人轮流着放假,这个仆人才去了兴福寺进香。 仆人并不知晓他过去的事情,遂一五一十的说了。 “身量同您差不多,背有点儿驼,大半张脸的皮肤都卷起来了,看不出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吧,还是更老?小人说不好。” “……” “那人像是脑子坏了,说话不清不楚的,一会儿说他是状元,一会儿说自己是……是叫老爷的名字,一会儿又说自己叫柳向阳。” “……” “一会儿又说自己有老婆,一会儿又说老婆跟人跑了。哦,对了,那人右边耳朵只有半截,从耳洞往下,像是被割掉的,齐整整的。” 柳丞相心中腾起了惊涛骇浪,强按下心中的不安,将传话的仆人打发走了。 独自一人,焦急地在书房里踱着步子。 是那个人,没错,是柳家庶房的那个书呆子! 那天在船上,那个书呆子得知了他和沁娘的事,想拿柴刀反抗砍死他。 他用力地擒拿着他的胳膊,反手一砍,没砍着头,只削掉了书呆子的耳朵。 书呆子怕疼,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他和沁娘借机合伙将他摁倒捆了起来,还在书呆子的身上捆了石头,又淋了火油。 当时,船已推到了湖中央,而且那个地方又偏僻,不可能有人去,那个人为什么还会活下来? 该死的,书呆子居然这么命大,没有死成?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墙壁上的那一幅画,仿似要盯出一个窟窿出来。 。 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过,柳家老太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向阳!” 柳丞相回过神来,“父亲,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传言可是真的?”柳老太爷开口便问,脸色也是极为阴沉。 柳丞相点了点头,“大约是真的,那个人可能真的没有死。” “哼,一点用都没有,只不过是个书呆子,你居然让他跑掉了?还活到了现在?”柳老太爷年纪已大,早已辞官在家,因为是柳家族长,通身都散着一股子傲气。 再加上柳家嫡房里,世代都有人任职高官,柳老爷子在京中一群老爷子的面前,一直是踞傲,甚至从不将凤老爷子放在眼里。 直到自己儿子这里出了差池,儿子贪玩荒废了几年学业,连个秀才也没有考上,他才出此下策,将庶出堂弟儿子的功名抢了过来,让自己的儿子顶替,保住了柳府一连三代都出一品大员的荣耀。 反正庶房里的人中了功名,皇上也不太会器重,再加上那人可是个书呆子,是个根本不会与人沟通,不会交际的半傻子。 这样一个人,得了状元也不会做到高官。 因为,皇上要的是替皇上分忧的人才,而不是一个只知同人抬杠,一根筋走到底的人。 皇上想往东,那就顺着皇上的意思好了,他那个人可能会往西,这不是惹得皇上不高兴么? 皇上不高兴了,可就不是只是冷着脸了,会记恨着这个人,会一直不重用,找到个机会,就会让人滚蛋。 若是严重地触犯了皇上的逆鳞,还会要了他的命。 这样的一个人,得了个状元的功名,无疑是浪费。 是以,他权衡再三,让自己的儿子替代了。 柳丞相听着自己父亲的责备,并没有反驳,说道,“父亲,您放心,儿子现在就去兴福寺,将这件事情处理好。” “……” “再说了,那人的脑子已坏了,说不清话,不会闹出大乱子。当然,在他乱说话之前,儿子会要了他的命!” 柳老爷子冷冷说道,“绝对不能再让那个人活着!否则,要是那傻子忽然一日说得清话了,咱们柳府,可就有灭门之灾!顶替状元之名,可是要杀头的!” “……” “你如今可是柳氏的族长,柳氏的兴衰可就全指望你了。”柳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又叮嘱了他几句后,才离开了书房。 柳老爷子一走,柳丞相马上叫出府里的护卫们。 让他们做好准备速去兴福寺。 护卫们刚刚打发走,柳夫人便来了。 “老爷,出事了。”她神色慌张地走进门来,如临末日一般。 府里被罚了银子,值钱的大物件如玉石屏风之类的,早已典当出去了。 书画等物,也是变卖了不少。 仆人也被她辞退了大半,即将要过年的府里,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的,柳府却是冷冷清清。 柳夫人心情极为不好。 偏偏又听到了一件让她惊骇不已的消息,不得已,她才来找自己的相公。 柳丞相正要出门,闻言马上皱起眉头来。 “又是怎么啦?”他沉声问道,“一惊一咋的,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我听到有人说,那个死鬼没有死,是不是真的啊。” 柳丞相看了她一眼,冷笑道,“那又怎样?一个傻子而已,老夫这次一定让他永远的死去!” “原来老爷已经知道了?老爷要怎么做?”柳夫人焦急看着他。 “亲自动手!” “为妻也去。” 。 小年这一天,凤府里却是格外的热闹。 其实,自打凤老夫人柳氏被休后,府里的气氛就变了。 老太爷不太爱记较一些小事,后宅让林嬷嬷管着,前院让庄嬷嬷管着,大总管是贵喜。 他只做个甩手老太爷,钓鱼,赏花,逗曾孙玩,和慕容老爷子下棋,坐马车溜弯,同一群同年纪的老头子们吹吹牛,打发时间。 三个总管事,办事公平,奖罚公平。 月银钱也比之前提高了,而且,仆人生老病死,都会有银子补贴。 府里上下其乐融融。 今天一大早,各院子里的仆人都开始清理积尘,祭拜灶王爷。 阮雨宸的锦华园也不例外。 阮雨宸没有请奶娘后,凤红羽便让翠姨过来带凤思晨。 翠姨指挥着几个丫头清打屋子。 阮雨宸教益青学剪窗花。 无事可做的凤红羽,将凤思晨抱到鸾园里玩。 一大一小,玩了一个多时辰,玩得不亦乐乎。 凤府的嫡曾孙凤思晨,已会扶着墙壁,甩着他的小短腿,走上几步路,还会“咿呀咿呀”的吐几个字。 算算日子,还有八天他就满十个月了。 他皮肤雪白,滴溜溜的两只大眼睛,像是玉盘里的两颗墨玉,晶莹可爱。 小家伙穿一身绣着福字的藏蓝色的锦袄裤,红靴子,头上戴着镶着红宝石的墨色的瓜皮帽子,像年画上的福娃娃一样。 凤红羽觉得他好玩,不时地拿着一件颜色艳丽的玩偶,逗他挪步子。 但小家伙懒,挪不了两步,就一屁股地坐到了地上,十分不满地皱着眉头,抗议地叫起来。 “鱼鱼鱼……” 凤红羽挑眉纠正,“是羽姑姑。” “吁吁……。吁吁……。” 她瞪着眼,小家伙这是在赶马?“是羽!羽姑姑!叫得好,姑姑带你出门赏花去。” “鱼,吁吁……” 凤红羽:“……” 司空睿懒洋洋靠在贵妃椅上,拿着一根鸡毛掸子闲闲地晃着。 他看了一眼凤红羽,“呵呵”笑了一声,“他很聪明,知道什么人该叫,什么人不该叫。来,思晨,叫声叔叔,叔叔带你骑大马去。” 凤思晨听到他叫他,一双墨宝石的眼睛愣愣看了他一眼,“猪——” 司空睿脸一黑,“是……叔。” “猪。” 司空睿怒得坐正身子,拿着鸡毛掸子指着他,再次纠正,“是……叔,不是猪,叫……叔。” 思晨:“……”瞪了他半天后,“猪……” 宝宝学得很好,舌头大不是宝宝的错。 司空睿僵住了:“……” “他很聪明,司空大太子。”凤红羽哈哈哈一笑。 司空睿“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扔,站起身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他从窗户里看到,慕容墨脚步施施然地走进了鸾园。 他拉起凤红羽就往后门跑,“走,哥哥带你上街上玩去。” “我不去,要带孩子!”凤红羽摆手。 “你自己都是个孩子,带什么带?让益青带。” “益青在剪窗花,没空。”凤红羽打开他的手,又拿起一个摇铃来,乐呵呵地逗小思晨玩。 两人正僵持着,慕容墨已挑帘子走了进来。 他看到思晨也在,马上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般大小的小型马车放到了地上,那马车前,还有一匹假的马儿。 他转了转小马车上的一只机关,木马儿拉着小马车“达达达”往思晨方向缓缓驶去。 真是太稀奇了,思晨丢开凤红羽给他的摇铃,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只小马车,双手紧握着一脸好奇。 没一会儿又乐得哈哈大笑,双手拍得欢快。 慕容墨走上前,蹲在他的面前,温和笑道,“叫声姑父。” 司空睿哼哼一声,“他只会喊‘猪’,不会叫姑父。” “叫姑父。”慕容墨伸手点点他的小鼻子,继续笑道。 思晨看一眼“达达达”跑得欢快地微型小马车,又看一眼一脸温和笑容的慕容墨,张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上下各两颗小白牙,“叔。” 慕容墨莞尔。 司空睿大笑,“看,他叫错了。” “那也比叫你一声‘猪’强。”慕容墨凉凉看了司空睿一眼。 司空睿:“……”他恶狠狠盯了凤思晨一眼,哼,臭小子居然胳膊肘子朝外拐,司空睿甩袖哼了一声,“等着,本太子让人做一只黄金的小马车来!” 思晨这时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着着司空睿,“猪。” 司空睿气得遁走了。 “找虐!”凤红羽朝司空睿的背影看了一眼,一阵无语。 “还有人在‘找虐’”慕容墨忽然说道,唇角扬起抹讽笑。 凤红羽眨了下眼,“谁?” “柳丞相!他已经赶往兴福寺去了。” 凤红羽笑了笑,“他果然找虐去了,柳清泽敢将真柳宏活着的消息放出去,便是等着这位假柳宏吧。” 这时,翠姨已忙好了清扫,来鸾园接思晨。 凤红羽空闲下来,便同慕容墨坐了马车赶往兴福寺。 。 途径兴福寺那片林地时,凤红羽忍不住挑起帘子来看。 这片林地太过阴森,总让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慕容墨见她眸光中浮着隐忧,伸手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都过去了,别想了,我们要看向将来。” “慕容墨。”她道,目光幽幽看着林中,“你说,当年我娘和父王母亲他们,究竟是被什么人杀害的?三婶给了我一块手帕,上面用血画了一幅兰花图,她说是从我娘的手里发现的,当时我娘死死的攥着帕子。兰花图笔画扭曲,像是临终前画的。” “帕子?”慕容墨眸光一沉,“现在在你身上吗?” “在。”凤红羽放下帘子,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那块泛黄的帕子递给慕容墨。 帕子上面的兰花图是用血画的,因为年代太久了,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慕容墨接在手里,眉尖拧起,陷入沉思。 “我曾让双英寨的黄远去查过这件事,可都过了好几个月了,还是一无所获。”凤红羽微微一叹。 “兰花图的主人,可能来自北燕,你在中原查,当然是查不出来消息。” “什么?北燕人?”凤红羽大吃一惊,扭头来看他,“我娘是北凉国人,从未去过北燕,他们为什么要杀她?” 慕容墨将帕子塞回到凤红羽的手里,将她搂到怀里,“事情总会查出来的,别急。” 北燕…… 凤红羽眸光微凝,抿唇沉思。 当时北燕人极恨驻守在北地的父亲,难道是北燕人想让父亲的后宅出乱子,而不远千里的来刺杀? 为什么不直接杀父亲,直接让凤家军失了灵魂人物而军心大乱,为什么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 父亲的武功也并不高,是个只需三五个普通的护卫,就能制服的人,北燕杀母亲,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 马车到了兴福寺。 寺前的空地上,已停了密密麻麻的车马。 正当凤红羽想说,来晚了没处停车时,韩大已将马车赶往寺庙的一侧。 一个守门的小和尚见到慕容墨的马车,马上将山门打开,那山门极阔,能容一辆大马车通过。 马车一进去,小和尚又飞快地关了门。 见她看得稀奇,慕容墨微微一笑,“这处门,是专门留给容王府的车马出入的。” “原来是这样。”凤红羽眨眨眼,揶揄一笑,“你本事倒是大,竟买通了寺院里的人。” “并没有买通,而是,这座寺院本身就是慕容氏的家庙。只是慕容氏退位后,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防着赵氏人的猜忌,才由私改为公。但每任主持大师,却都由容王府来定。” “原来是这样。”凤红羽恍然大悟。 韩大守着马车,慕容墨牵着凤红羽的手往寺里正殿走去。 凤红羽吓得眼皮直跳,正殿里可蹲着好几尊菩萨,那普照的佛光会不会让她原形毕露? 将她化成一堆白骨? 见她筹措不前,磨磨蹭蹭的样子,慕容墨忍不住问道,“脚疼?” 凤红羽横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你就不怕里面的菩萨?” 这个小女人,原来是怕菩萨? 难怪上回经过这里时,她飞快地跑掉了。 慕容墨失笑道,“这寺里我来了十多年,没见哪个菩萨收了我,你又怕什么?” 想着这家伙也是有着前世记忆的人,凤红羽恍然,“是呀,有你在,我怕什么?要收当然是两个一起收。” “嗯,生生死死在一起。”慕容墨笑,“而且,因为是家庙,每年的初一,慕容氏的族长夫妇要来祭祀先祖,你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今年是我们一起敬香。” 夫妇? 凤红羽抬头看着他,心神一漾。 慕容墨也正低头看着她。 数百年老寺的偏院里,只有青年男女二人,一株粗壮的红枫立于他们的身后,头顶的枝叶将冬日微暖的阳光,剪下一地的斑驳。 寺里其他的地方人声鼎沸,这里因为没有人来安静异常。 慕容墨伸手抚向她的脸,她的鼻,她的唇,她那小巧的下巴。 十六整的年纪,她的脸孔已完全长开。 肌肤光洁如玉,樱色唇瓣微张,带着些许的诱惑,双眸浮着水汽,愣愣看着他。 这是……即将成为他的妻的女人。 要不是佛祖就在附近,慕容墨便吻下了。 他只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走吧。进去上一支香。” 怀着忐忑的心情,凤红羽跟着慕容墨到大殿进了香。 之后,慕容墨又带她拜会了寺里的住持,玄真大师。 白胡子一直垂到胸口的玄真大师,慈眉善目往她脸上看了许久后,只说了一句,“女施主明年有桃花劫。” “桃花劫?是什么意思?”凤红羽听不明白。 “渡过了是福,渡不过,便是你们二人的劫难。” “大师能否说得详细些?”凤红羽忍不住问道,她平生最是厌恶这种打哑迷,也因此最不喜欢见和尚道士,出家人总是喜欢故弄玄虚,以此来显摆自己道行高深。 “天机不可泄漏。”玄真大师朝二人合十一礼,微微一笑洒然离去。 凤红羽无语,这老和尚还不如不说。 “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凤红羽问慕容墨。 慕容墨看了她一会儿,眉尖浮着隐忧,只道,“走吧,刚才韩大传来暗号,柳丞相夫妇已到后山去了。” “他们二人的动作倒是快,且看看柳清泽让二人怎么原形毕露。”凤红羽弯唇一笑。 。 柳夫人来到后山的时候,尽管穿着一身宽大的斗篷半遮着脸,但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咦,这不是柳夫人吗?”说话的是郑凌风的母亲武安侯夫人,“柳夫人也来兴福寺上香?”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夫人。 曾经,柳夫人仗着自己相公是丞相,明里暗里嘲讽郑家只是个享着祖上福祉,族中子弟个个无能的破落贵族。 笑她相公武安侯是个又矮又胖又没本事的吝啬生意人。 笑她儿子郑凌风只是个纨绔,二十岁了不去谋个一官半职,只知溜狗逗鸟吃喝玩乐逛青楼。 笑他们郑氏的子弟,都是些斤斤计较的生意人,没有柳氏的人有学问会做官。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柳府被长公主罚光了家产,穷得四处错银子了。 而且,柳夫人的两个女儿,一个入了宫籍再不能嫁入高门做主妇,一个被关进了牢里,入了贱籍永远不得翻身入高门了。 真是老天开眼替她郑家出了口恶气。 她郑家人明明是个个有本事,却被皇家人打压的,逼不得已而做生意维持着生活,但他们不敢说,才让世人笑话着。 柳府出了乱子,柳夫人哪里敢回答郑夫人的话?匆匆而过。 恰好一阵山风吹来,将柳夫人头上的披风帽子吹得掀起,露出她的头来。 她吓得慌忙用帽子重新遮住,狂跑起来。 谁知跑急了崴了脚,疼得坐在地上起不来了,身旁的小丫头忙伸手给她揉了起来。 “夫人,你还好吧?” “哟,柳夫人今天真节省,居然不坐轿子,改成走路了?您身子金贵哪里走得惯这山路,来人,给柳夫人抬辆轿子来。”郑夫人笑着招呼身边的仆人。 仆人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柳夫人听到身后郑夫人半关切半奚落的笑语声,恨不得上前将郑夫人暴打一顿。 她的脚崴了,疼得走不快,旁人的奚落声不听也不行了。 另一位豪门贵夫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不会吧,这哪是柳夫人?柳夫人可是一品夫人,怎么会穿得这么寒酸?头上只戴着一只成色差的金钗?连玉石也没有镶呢,郑夫人你是看错了吧?” 郑夫人扬眉一笑,“宋夫人你忘记了,柳府的人,昨天不是在长公主府里偷了募捐的银子吗?当场被拿住,罚了不少钱呢。” “……” “还有她的二女儿,胆大妄为的烧了公主府的两座园子,赔了几十万两。柳府的田产庄子都折卖了才还上欠长公主的钱。柳夫人哪里还有钱买华丽的首饰?我相公昨天还从他们家买了不少低价的铺子呢。” “原来是这样啊,仆人偷了银子是管教不严,女儿烧公主的房子,可是教养无方啊!” 又有一人说道,“可不是吗?另一个女儿也曾因纵火罪进了牢里,当时皇上开恩,没有重罚,这一次二女儿又纵火,皇上这是不再姑息了才重罚了吧?” “想不到两个女儿都喜欢纵火,还真是一母同胞所生呀。” 丞相府虽然贵为一品大员之家,但京中不乏其他的一品勋贵之家。 比如,四位王,和四个一等将军府,以及世袭的七个勋贵之家,都不比柳府的门第低,同郑夫人一起的,正是这些门第的夫人们,她们才敢肆意的取笑柳夫人。 柳夫人早前在人前出现时,总是趾高气扬,早已让不少人生厌,如今柳府出了笑话,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们哪会放过? 柳夫人又羞又气不敢还嘴,只得忍着脚上的痛,咬牙跑掉了。 。 柳丞相因为要安排暗卫们,早一步来到了后山,见到神色黯然一身狼狈的夫人时,他忍不住皱眉,“你怎么这副样子?” 柳夫人不敢说实话,只说走累了。 柳府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全是她一手造成的,相公没有休掉她,已是最大的包容了,她哪里敢再向往日那般诉苦撒娇? “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看你的了。”柳丞相小声说道。 “相公说吧,要为妻怎么做?” “你只需这般……”柳丞相对她小声的耳语起来。 柳夫人点了点头,目光冷沉说道,“相公放心,为妻既然选择了你,就绝对不会让他坏你的事!” 夫妻两人商议了一番,柳夫人将披风帽子仔细的戴好,咬着牙,忍着脚上的痛,往后山而来。 。 后山的一座小禅房里,坐着脸上毁了容的真柳宏。 他的手里捧着一本书,认认真真的朗读着。 柳夫人走到屋子前,将这声音听到耳内,心中一时五味烦杂。 但没一会儿,脸上稍微而起的愧疚一闪而逝,眼底透着浓浓的厌恶。 这个男人,活着便是她的耻辱! 她一时也忍不住了,猛地推门而入。 看到眼前的人,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定。 这个人,连柳府倒夜香的仆人,都长得比他好看。 他的背是驼着的,脸上大半的皮肤花一块白一块,卷皱在一起。 两只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头发也花白了大半,这模样,看着都有六七十了,而实际上,他的年纪才四十岁。 而她的年纪只有三十八岁,她怎么能嫁一个明明只有四十岁却看着有六七十的男人? 她不能接受! 这么丑的一个人,怎么配得上,二十多年前享有镇江“五朵金花”之一名号的她? 她当时真是鬼迷心窍,看上了给她们姐妹们几人授课的师傅柳宏,还拉着他私奔了。 私奔后的第二个月,她就后悔了。 原来,一个人光有才情是远远不够的,得懂生计,还会当官谋财。 明明在讲诗文时,他那么的潇洒英俊,风流倜傥,为什么回归生活,他会变得俗不可耐? 可她已经嫁给他了,再回甄家是不可能了。 她只好赌一赌,将他不算多的家当变卖了,怂恿着他去考状元。 这书呆子也不负她的期望,居然一下子就考上了。 可这时,她又不喜欢他了。 因为,书呆子有位堂哥看上了她,甚至不嫌弃她已嫁过人,有了身孕,说要她改嫁给他。 这位堂哥又生得一表人才,而且在书呆子不在家的时候,对她处处关怀,甚至是梳头描眉这等小事,也为她做了。 更别说常常给她抚琴解闷了。 于床弟之事上,也是极尽温柔。 书呆子没有一样比得上。 嫁人就得嫁柳向阳这般体贴的人,于是,她大胆的做了个决定,跟了他的堂哥柳向阳。 柳向阳对她出了一计,可使两人做对长长久久的夫妻,便是除了柳宏,来个李代桃僵。 恰巧书呆子考取状元的消息传来,她便毅然决定了。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柳向阳对她温柔体贴,对她和柳宏的儿子柳清泽视如己出,对她娘家侄儿甄宝甄玉几人,也颇有照顾。 要是嫁了眼前这个丑陋的书呆子,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吗? 但这个人却又没有死! 万一他捅出当年的事,她的好日子就不会再有了,她不想回到过去! 那么,这个人就只有一死! 永远地闭上他的嘴巴! 柳夫人缓缓地走向他,忍着心底的厌恶,强笑着喊了一声,“宏郎。” 忽然有人闯入进来,让柳宏吓了一大跳。 他一脸警觉地盯着她,“你是谁?” “宏郎,是我呀,沁娘。”柳夫人将披风的帽子掀开,看着他微微一笑。 “沁娘?阿沁?”柳宏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着,半晌,他裂嘴笑了起来。 柳夫人为了来见他,特意找了身当年她常穿的颜色的衣衫。 果然,这个傻子认出她来了,“对,是我,我回来了。我从娘家回来了。还带了一些吃的给你,看,这便是。” 她将手里的一包糕点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阿沁,真的是你呀,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很多天了,你知道吗?我中了状元了,你是状元夫人了,你欢喜不欢喜?你的姐姐妹妹们不会再瞧不起你了。”他笑着站起身,向她快步跑来,伸手将她抱着了,还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我很想你,天天想你。” 他哭得口水鼻涕流了她一肩头。 柳夫人恶心得想一脚踹死他。 想着自己相公的计谋,她咬了咬牙,忍住了,“宏郎,我想看后山的那丛竹子,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好好,阿沁最喜欢看竹子了,走走走,一起去。”柳宏欢喜的跟个孩子似的,拉着她便走。 兴福寺的后山是座小山丘,只有三十来丈高,但让一个人摔成肉泥,还是绰绰有余的。 柳夫人带着他来到长着不少竹子的后山。 “宏郎,看,那丛竹子好不好看?”柳夫人将他往悬崖边引。 “母亲当心脚下,再往前半尺,就得掉下去了。”柳清泽口里喊着母亲,却奔向父亲。 他脚尖一点,冲向了柳宏,将他带到一旁。 柳夫人吓了一大跳,脚步一闪,险些掉下悬崖,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慌忙后退了两步,嘴唇颤抖了几下,脸色发白看着柳清泽,“你……泽……泽儿,你怎么在这儿?” “儿子一直都在这儿,儿子想问母亲,母亲怎么会在这儿?这个人又是谁?”柳清泽看了一眼柳宏后,又冷冷地盯着柳夫人。 “他……”柳夫人想着,这人过了二十年,变化太大了,儿子绝对想不到他是真正的柳宏,她讪讪一笑,“他是个傻子,走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我担心他掉下去,想将他拉回来。” 柳清泽却摇摇头,看着自己这个谎话连篇的母亲,凄然一笑。 “母亲,事到如今,你还想骗儿子多久?他才是真正的柳宏对不对?他才是儿子的生父对不对?” “……” “你嫌弃他长得不好看,嫌弃他呆木不懂风月,便移情他人,跟丞相大人合伙谋杀过他对不对,只是,他命大没死成!” “……” “你担心他说出当年的事来,又来谋杀一次对不对?他都是个傻子了,就算他说他是当年的柳宏是曾经的状元郎,一个傻子说的话,你觉得有几人会相信?你就这么容不下他?要来除掉他?” “……” “这处地方有三十多丈高,掉下去,骨头都会摔碎,母亲,他是你的结发夫君,他真诚待你,你为何要几番杀死他?你告诉儿子,你说——” 柳清泽的身子发颤起来,从眼里滚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母亲一连两次要杀父亲,母亲 第07章 让柳府赔上一大笔钱,柳二小姐入狱 (2) 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柳宏看了一眼柳清泽,又看了一眼柳夫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说什么?” 柳夫人直直盯着柳清泽,惊愕得睁大了双眼。 一向不善于言词的儿子,今天居然对着她大吼了长长的一段话,让柳夫人惊愕不已,也无法接受。 这个人可是她的儿子,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亲儿子。 他怎么能这么说她? “泽儿,我是你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娘?要不是娘改嫁,哪有你今天的好日子,你到乡下柳氏庶房住着的屋子里去看看,有几样像样的家具,他们都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 柳清泽摇摇头,涩然一笑,“娘,那么当初,你为什么要执意嫁他?你明知他家境一般,给不了你富贵荣华,你还跟着他私奔做什么?” “……” “像他这等憨厚的老实人,娶一个本本份份的小户女儿,才是他最好的选择,是你执意嫁他,你自荐了枕席,他见你失了清白,不得已才带你回京城老家的乡下,可你过了一个月就后悔了。娘,路是你选的,人是你选的,你想要便要,你想舍便舍,让他人作何想法?”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我是你娘,娘哪怕做得再不好,也是你娘!” “嗖——”一只暗箭从一侧的荒草中射出,射入前方竹林里。 这是柳丞相带人来了的信号。 柳夫人会意,一把将柳宏的胳膊抓住摁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叫起来,“救命,救命这人要杀我——” 她还要演戏? 柳清泽深吸一口气,涩然一笑。 将她一把推开,他拉起柳宏,身子往后一倒,坠入了深深的山崖下。 柳夫人吓了一大跳,失声的喊着,“儿子——” “不好了,柳夫人将两个人推落悬崖了!”忽然从一侧的密林里,跑出几个人来,正是凤红羽和慕容墨还有韩大,以及两个小和尚。 喊话的是一个小和尚。 柳夫人吓傻,“不,不是我,我没有……,是刚才一个人想杀我。” “可我明明看见是柳夫人站在山崖里侧,那两个人站在山崖的外侧,他们怎么杀你?若杀不成,他们有退路吗?”凤红羽冷笑一声。 柳夫人已然是慌了,惨白着脸色说道,“其中有一个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会杀他?不是,不是那样的,你们在胡说……” 凤红羽弯唇一笑,“哦,原来柳夫人连亲儿子也杀了。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柳夫人的心居然比老虎还毒!” 这时,又有一行人往这边而来。 “来人,将这个毒害亲儿的毒妇,给老夫抓起来!”柳丞相带着十几个人一齐跑了过来,有些是护卫,有些是穿着便装的朝中官员,当然,都是柳丞相的门生。 柳夫人傻眼,怎么完全变了? 她和自己相公商议的是,她将柳宏骗到这处山崖边,做个柳宏劫持她的假像,相公带着人来“救”他,箭羽无眼,一箭射中“劫匪”柳宏。 柳宏必然站不稳会掉落山崖,这处山崖又高,他又受了伤,必死无疑。 不像上回那样,死在湖心的船上,有没有死透,他们看不到。 这处悬崖下面没有荒草挡着,掉下去一目了然。 她刚才已看到了,儿子和柳宏两人掉在下面,已经是一动不动了。 虽然儿子死了让她心痛,但那个人也死了,她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她还不到四十岁,还可以生个儿子。 谁知,相公居然说他杀了儿子? 第09章 柳丞相事发了 “不,儿子是失足掉下去的,他想救我,被那个人推下去的,相公,你要相信我!” 相公明明不喜欢泽儿,这会儿怎么会为泽儿说话? 可柳丞相不理她,红着眼冲到柳夫人的面前,双手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柳夫人的喉咙被掐着,说不出话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居然为了一个别人的儿子,而要弄死一个为他生了一对女儿的妻子? 这个人,她怎么看不明白了? 柳丞相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冷笑着用唇型无声说道,“甄沁,你知道的太多了,而且,太蠢了,你若是还活着,你就会害了老夫,正好,今天你的儿子你的丈夫都死在山崖下面,老夫成全你一家,一起死吧!” “你还老夫的儿子来,你这个毒妇——”柳丞相大吼了一声,无比“悲痛”的将柳夫人推下了悬崖。 柳夫人看着悬崖上方的那个男人,后悔得心在滴血,她为他付出一切,他居然杀了她! 柳夫人的身子,急速往下坠落。 惊恐中,她以为她要死了。 耳边呼呼的风吹得她一阵头晕,在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她感到后背处被一道力道托了一下。 因着这道力道的关系,她掉下的速度变慢了,才没有被摔成肉泥,但也摔断腿了胳膊腿,疼得她大吐了一口血,晕死了过去。 。 兴福寺后山的山崖边上。 柳丞相的儿子被妻子推下山崖而死,让他“无比的悲痛”,一个人趴在山崖的边上,哭得“死去活来”。 哭着哭着,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陪儿子。 柳府的几个护卫,慌忙拉着他,“老爷,老爷,你不可以啊,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老太爷怎么办啊?” 柳丞相哭得更大声了,“泽儿啊,你死的好可怜啊。老夫没想到,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走后,叫老夫怎么活呀。你爷爷没了孙子怎么活啊——” 他哭得无比的凄惨。 因为今天是小年,来山上进香的人很多。 后山上发生了柳夫人将儿子和劫匪一起推下山崖的事。 这其中含有蹊跷,让人分外想知道,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就来了百十人之多。 众人看到柳丞相坐在山崖边,哭着冤死的儿子,诅咒着毒辣的夫人,对他分外的同情着。 “丞相大人节哀吧,身子要紧呢!” “真是恶妇进门,毁三代啊。”柳丞相哀叹,“老夫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是被这个恶妇给害了,她管教不严,一味纵宠,才让她们双双受了牢狱之灾。可怜家中老父才只有一个孙子,就这么没了他人家如何受得住打击啊——,啊啊啊——” 一个男人哭着儿子女儿,很快就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多谢各位关怀,老夫还得去看儿子,老夫不能让他死得难看。”柳丞相扶着护卫的手,一路一哭着,一往山崖下走去。 从山崖边笔直下去,只有三十来丈高,但走到山崖下边,却要饶行一大圈。 百十个人,浩浩荡荡跟着号哭着儿子的柳丞相,往山崖下走来。 三人坠崖的地方,地面上的血渍,飞溅得四处都是。 柳清泽和柳宏二人,都是头着地,脑袋被摔得变了型,已看不清五观了。 但看那二人的衣衫,正是那二人不错。 他又瞥到了一身是血,死过去的柳夫人,心下大松了一口气。 然后,柳丞相快步朝一团血肉的柳清泽跑去,哀哭着跑上前,抱起来就大哭起来。 “老夫的儿啊——,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叫为父怎么活呀。”他哭得声嘶力竭。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有失了儿子的白发老太太,和刚做了父母的年轻夫妇。 各想着自己的子女,都同情起了柳丞相,为他洒了把同情的泪。 凤红羽和慕容墨也跟随着这百十号人,一起来看柳丞相哭儿子。 “如果有表演大奖,我认为,他可以得第一名。”凤红羽对慕容墨小声的说道,“表演得太精彩了。” “嗯,小羽说得有理。”慕容墨莞尔一笑。 除了他们二人在心中暗笑柳丞相,还有一人隐在人群中,也在静静地看着柳丞相的精彩表演。 他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大披风,披风的帽子遮着他的头和大半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留着络腮大胡子,看不出年纪,但他的那双眼,却十分的年轻。 他的眼角泛着红,像是刚刚哭过,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 因为极度的愤怒,他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因为来的人太多,再加上柳家的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大家都将注意力盯着柳丞相那儿,没人注意这个人。 柳丞相哭了一会儿,他府里的护卫开始劝道,“老爷,公子已经去了,还是抓紧着时间将他安置了吧,您这样抱着他,让他一直听着您痛哭着,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心疼您的。” “对对对,泽儿不能在这里,得回家,老夫要好好的安葬他。” 早有柳府的护卫们做了个简易的担架,抬来放在柳丞相面前的地上。 柳丞相又是一阵哭,无比不舍的将儿子的尸体放了上去。 一人上前扶着他站起身来。 他刚要走开,猛然看到摔得一身是血的柳夫人,怒得大步走上前,恶狠狠地朝柳夫人踢了两脚。 一边踢着,还一边骂着。 “毒妇,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不要将这个贱人收尸!让野兽吃了她!让她暴尸荒野!让千人万人用石头将她砸成肉泥!再烧成灰,永世不得让她转世!让她永受地狱之火的折磨与惩罚!” 而他心中则想的是,这个妇人终于死了,另一边,那个书呆子也死在那里,这世上,再没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他可以安稳的睡觉了。 以前之所以留着柳夫人,是因为这书呆子写了一本诗集送给了皇上。 偏偏那诗集中,写的多是书呆子在外游历时的见闻。 皇上非常喜欢那本诗集,这二十年来,时不时的念上一段,让他讲解诗文的意思。 或写那首诗文时的心境,或是诗在哪儿写的。 他不是真正的柳宏,他哪里知道? 但要是不回答皇上的问话,万一被皇上发现了端倪,他不光是前功尽弃,还会有杀身之祸,而且,整个柳家都会有灭门之灾。 但柳夫人同书呆子生活了三年,她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偏偏甄氏这个贱人也狡猾,故意说一半藏一半,生生让他忍了二十年。 再加上甄家这几年也发达了,有个女儿嫁到了镇江江家。 江家也不是个好惹的人家,他担心草率的除了夫人,会引起甄家人的怀疑,而搬出江家来对付他。 再说那江家和慕容氏又有些渊源,他可不想多惹事。 但江家在不久前,因同北燕人勾结,已被满门抄斩了。 他还惧怕什么? 柳丞相踢了柳夫人几脚,心中确定柳夫人已死了后,又哭了一阵儿子,“伤心得”晕了过去。 柳府的人,抬着柳清泽的尸体,背着柳丞相,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人们目送着柳丞相一行人离去,纷纷赞扬着柳丞相的爱儿之心,也对他无比的同情着。 看热闹的人,见无热闹看了,便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去。 有些同情柳丞相的,朝晕死过去的柳夫人啐上一口,扔几块石头。 凤红羽朝慕容墨狡黠一笑,“我去救救她。” 他莞尔一笑,“好,小羽正好提升一下医术。” 凤红羽眨眨眼,来到柳夫人的面前,蹲下身来。 其实,柳夫人并没有死。 她怎能让柳夫人这么轻易的死了,让柳丞相逍遥着? 她得让柳丞相活在水生火热里。 今天来了这么多的人,正好曝光柳家的密事! 当柳夫人将真柳宏骗到山崖边的时候,山崖的下面就已蹲守了韩大。 柳夫人要落下时,藏在山崖一侧荒草里的韩大,悄悄使出内力托了她一下。 这一个缓冲力,使得她不至于会被摔成肉泥。 而只是摔成重伤,让她留着一口气,韩大再悄悄地点了她的昏睡穴,所以,柳丞相刚才踢柳夫人时,是不可能踢得醒的。 这样,柳丞相就会以为她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柳丞相死了儿子也不好只一味的骂夫人,得要急着去收敛儿子尸体,好博一个慈父的美名。 凤红羽输了一点真气给柳夫人,没一会儿,柳夫人就醒了过来。 看到前面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她心中一阵惊喜。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而她的脑海中,还停留着柳丞相伸手掐她的脖子,诬陷她杀了儿子的情景。 还有那个男人说,她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才要她死。 他既然害怕事情被人知道,她何不将事情说出去? 她这一生,舍去所有,最后却落了个凄惨收局的下场,她不甘心。 她十五岁的年纪跟着柳宏私奔,三年的倾心扶持,助他考上状元,被另一个男人夺去,到头来,那个男人利用完了,就杀了她。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还没等她开口,凤红羽扬唇冷笑看着她,“柳夫人,你亲手杀了你的儿子?都说十月怀胎,虎毒不食子,你却比老虎还毒,柳丞相只是一个男儿,都哭得晕死过去,而你,怎么还这般坦然的坐在这儿?” 正要离去的人,听到凤红羽的声音,一个个又转身过来。 果然,那柳夫人还没死呢! 正睁着一双不服气的眼睛,看着众人。 有人替柳丞相报不平,好几人朝柳夫人冲来,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柳夫人砸来。 “大家伙打死这个毒妇!居然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对,打死她算了!” 柳清泽为人正直,有不少人喜欢他的刚正不阿,办事公正,看到柳夫人没死,为柳清泽有这样的母亲感到不值也冲了过来。 一个个的要打死柳夫人。 反正柳丞相是绝对不会再要她了,打死了跟打死一只老鼠没一般无二。 柳夫人吓得魂儿都飞了大半,慌忙扑倒在地,将脸埋在地上躲避着石头块。 因为她的腿摔断了,没法跑路,身上挨了好几下。 她大哭起来,“你们都被柳丞相那个奸贼给骗了!他不是真正的柳宏!他的状元是假冒他人的,我儿柳清泽也不是他的儿子,他早想杀了泽儿,他是个伪君子!” 冲到她面前的几个人,赶紧住了手。 在为了一时痛快暴打恶妇,和听一段有趣的家族秘辛之间,人们选择了后者。 因为,每个人都长了一颗好奇之心。 “你说的可是真的?柳丞相是冒充了何人?”有人好奇的问道。 “便是地上死的这个人!”柳夫人的两只胳膊都摔断了,不能用手指,只拿下巴抬了抬,看向前方不远处,摔得一堆血肉泥的人,“他今天上午,不是在兴福寺的后山画过画了吗?他才是真正的柳宏!” 当下,她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反正,她的儿子已死了,就算她不死,柳丞相也不会放过她了。 她是他推下山崖的,她何不在临死时,将那个真正的恶贼给拉下水? 她将自己勾引柳丞相的事瞒了下来,只说被对方胁迫的,因为她已怀了真柳宏的骨肉,是想保着先夫的骨血才苟且活下来的。 这样一来,她反而博了不少的同情。 不过,有人还是知道她的底细的,轻哼了一声,便是人群里的那个穿着灰蓝披风的络腮胡子的男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这人画的画,同柳丞相书房里的画是一模一样的,原来那幅画也是死者画的!” “这样说来,还真是有破绽呀,当年的状元公,可是以诗画出色而被皇上看中的,可谁知当年的丞相大人高中状元后的次日,居然说自己的手受伤了,画不了画了,老夫就觉得有鬼呢,原来原因在这儿。” “想不到堂堂书香门弟的柳家,居然做出这等事来?柳家老爷子还是我赵国的大学儒。一个大学儒,居然做出唆使儿子杀死庶侄儿的恶毒事来,不配是大儒!” 柳夫人冷笑道,“不,他们一家何止要杀一个真柳宏,而是将庶房的二十三口人,包括怀有身孕的孕妇,和一岁的小儿,全杀光了。” “那柳丞相可是十恶不赦的奸贼了!”有冷喝一声。 有同柳家有仇的,则怂恿说道,“夫人,在下等支持你上金鸾殿告御状,将柳丞相告下来!” “让柳丞相一家,血债血还!” 柳夫人却苦笑一声,“我的腿已断了,手也断了,怎么进城告,再说了,柳丞相知道我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派暗卫来杀了我。只怕我还没有到皇宫附近,已死在他的魔掌下了。” “那你就甘心被他一直强占着你亡夫的功名?还害得你这样身受重伤?你就不想出口恶气?”有人想扳倒柳家,假意善意的关怀,实则是怂恿。 都这个时候了,是真心也罢,假意也好,只要将柳丞相那个奸贼的嘴脸曝光出来,她还计较什么呢? “不!”柳夫人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让他做不了丞相,甄氏无能,不能亲手手刃了仇人,劳烦各位,将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这样,皇上听到我的苦楚,一定会派人来查。让舆论给柳丞相施压,可比我亲自到金銮殿告状强多了。求各位好心的人,帮帮忙吧。” 她的身子下坠时,头被山崖上的石头磕破了,血水和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显得无比的可怜。 有人同情她,有人是想看热闹,有人是想借机踩压柳府,总之,目的都是一个,将柳丞相拉下台。 “放心吧,夫人,不过是散播消息而已,只是小事一桩。”不少人都同意了。 再说了,今天有百十号人都在这儿,谁晓得是谁传的? 他柳丞相权利再大,总不会将他们这百十号人全杀了? 柳夫人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心下一松,给大家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有人同情她,“柳夫人,你受了重伤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不如跟我们走吧?” 她心下大喜,刚要开口,有人忽然说道,“慢着!” 那个一直站在人群里,没有出声的络腮胡子男子,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柳夫人,“在下是她娘家甄家的亲人,多谢各位的好意了,柳夫人还是由在下带走吧。” “这人是你娘家的人吗?”有人问着柳夫人。 柳夫人一脸惊愕地盯着络腮胡子的脸。 没一会儿,她心中狂跳起来,这个人,这个人是儿子的声音,他没有死啊! 她的儿子柳清泽没有死啊! 那个死掉的人,一定是儿子找了个替死的人,扔在那儿顶替了。 儿子故意掉下悬崖,制造死相,是想摆脱柳丞相吗? 太好了!儿子还活着! 她欣喜地点了点头,“对,他是我娘家的人,不劳大家费心了,多谢你们关心。” 一众人又安慰了她几句,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最后,她的面前只剩了三个人。 她往凤红羽和慕容墨的脸上各看了一眼,对柳清泽吩咐道,“儿子,快,将他们赶走,娘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柳清泽却没有理会她,而是一把扔掉身上的披风,朝柳夫人缓缓地走了过来。 阳光将他的一抹清冷身影拉得斜长。 柳夫人这才发现,柳清泽的手里多了一柄铁锹。 木头手柄磨损得有些年头了,微微发黑,而铁锹刃,却是磨得雪亮,有阳光照在铁锹刃上,反射着刺目的光。 铁锹从地上拖过,碰上石头时,还发出一声尖利的刺耳声音。 柳夫人的眼皮,被那光和声音,刺激得没来由地跳了跳。 难怪他刚才穿着一身宽大的披风了,原来是将铁锹藏在披风下。 他目光森然盯着柳夫人,嘴唇紧闭,一脸肃杀。 柳夫人吓得哆嗦起来。 “儿子,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柳丞相柳向阳那个奸贼谋划的。刚才你站在人群里,也听到我说的话了对不对?今天他带着我上兴福寺来,就是故意来杀你父亲的!” “……” “他让娘将你父亲骗到后山悬崖边,再做个失足掉落的假相,蒙骗世人!却没想到,你拉着你父亲一起跳了下去。!” “……” “他居然说,你们是娘杀的,又将娘推了下来。儿子,你得为娘报仇啊!” 凤红羽忍不住笑了起来,“柳夫人,你还要表演到几时?柳丞相和你进了兴福寺后,你们二人的一言一行,已在你儿子的监视之下了!” “……” “今天的这一局,他才是幕后真正的谋划着!他将柳先生找到,又故意将他活着的消息散播了出去,让你和柳丞相故意往里钻!” “……” “你们还果真来了,来了果然是像二十年前一样,杀人灭口!他故意的跳下山崖,引得柳丞相推你落山崖,也是他算计好了的!” “……” “又让你不死,引得你嫉恨着柳丞相,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而且,刚才来的百十个香客,也是他事先安排好劝说来的!” “……” “他假死摆脱柳丞相,才是他最终的目的!因为,如果他以柳清泽的身份杀你们,世人会说他不孝,是大逆不道!毒杀养父和生母,会被人不耻。” “……” “可他又想亲手杀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怎么办呢?他只好自己死去,这样,他以一个新的身份,就可以随便杀死你们了!” 柳夫人傻眼了,她以为,她和柳丞相算计着儿子和柳宏,没想到是儿子在算计着他们! 而且,儿子还要杀她! “儿子,你听娘说,娘是被逼!娘也不想他死啊!娘很爱他!儿啊,你不能杀娘啊,你忘记了你小时候的事吗?娘是怎么疼你的?” “……” “不说你小时候生病,娘常常是彻夜未眠守在你的床榻边上,还有你平时吃的用的玩的,娘都是寻最好的给你!” “……” “可你现在要杀了娘,你狠得下心吗?身体受之父母,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能杀娘!” 柳清泽的手里拖着铁锹,已走到了她面前,一言不发地冷冷地看着她。 柳夫人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可柳清泽也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不说一句话,拿着铁锹,在她的面前挖起土来。 他元气大伤,只休息了短短几日,此时体内并没有内力,完全是用普通力气掘土。 他挖了小半个时辰,才挖了一只脸盆大小的坑,就已累得满头大汗。 慕容墨朝暗处喊道,“韩大,出来相助柳公子!” “是!”韩大跳出来要帮忙。 却被柳清泽一手挥开,“在下现在是给母亲挖掘墓地,不想假他人之手。” 什么?墓地? 柳夫人吓得身子一颤,“泽儿,你想干什么?你不能杀娘啊?” 柳清泽直起身来,看着她冷然一笑,“你知道父亲没有被烧死,掉入湖水里,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 “他慌乱之中,居然抓到了一块门那般大小的船板,便趴在船板上用手当船桨划到了岸边。” “……” “但那是一处荒地,附近没有人家,他寻不到吃的。他又是个书呆子,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不知道到浅水里捡野鸭蛋吃,也不知道设陷井抓兔子。” “……” “他就那么傻傻地往前走,身上又受了伤,又没有吃东西,就那么饿了五天,险些死去。还多亏一位外出寻找走失耕牛的农夫将他救了,才得以活命。” “……” “所以我想,你也饿上五天吧,要是没死,你便自行离去,你我母子情份已尽。以后大家各走各路。要是你没有挺过去,你生我一场,我便将你就地埋了吧!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柳夫人吓得身子晃了晃,哭了起来,“儿子,你不能这么对娘啊,娘受了很重的伤,胳膊和腿都断了,很疼,头也破了,正在流血啊,你还要饿娘五天,娘会死的!” “他也差点死了!你就没有想过他?”柳清泽终于怒了,低吼了一声。 头一次见儿子朝她大吼一声,柳夫人的心,彻底绝望。 “还有柳家庶房的二十三口人,是被一场大火活活烧死的!或者,你想被火烧死?那个纵火的主意是你出的对不对?你怕死,他们不怕死吗?们究竟哪里惹着你了!莫名丢了性命?” “他们知道娘的过去,所以得死!”柳夫人血红眼,大声吼道。 她丝毫不认错,让柳清泽彻底对她寒了心。 他弹出一粒石子,让她闭了嘴巴,“这是我做为你的儿子,最后为你做的事,让你从睡梦中死去,而不是活活疼死,饿死。” 泪水无声而落,柳清泽的身子晃了晃,瘫倒在地。 凤红羽上前一步,急忙问道,“柳清泽,你怎样,还好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凤红羽,涩然一笑,“清泽这几日身体不适,无暇照顾老父,看来再得麻烦羽小姐和容王殿下照顾几日了。” 凤红羽微微一笑,“你也帮过我,我如今帮你,不算什么,你何必谢?” “不,今天这出戏,以清泽目前的身体情况,是没法一人完成的,也再次多谢容王的相助。” 他站起身来,朝慕容墨拱手一礼。 慕容墨笑了笑,“只要柳公子将来不与本王为敌,柳公子的事,本王都会乐意相助。” 柳清泽又认真的拱手行礼,“救父之恩,没耻难忘,若清泽背叛容王,便被万马踩踏,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这誓言有些重了。 凤红羽马上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却微微一笑,对柳清泽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柳公子务必记着今天的誓言!” “一定会谨记!”柳清泽目光微凝的点了点头。 凤红羽又朝韩大点点头,“将另外一具尸体埋了吧。” “是,羽小姐!” 柳清泽拉着柳宏跳下山崖时,慕容墨早已让几个墨龙卫们守在这里,将柳清泽和柳宏飞快接走,又扔了两具从顺天府衙门里带出来的死尸,扔到了下崖替代二人。 当然,两具尸体也是经过装扮了的,穿了柳清泽和柳宏同样的衣着,且两具尸体的脸部早已被毁,是不会被发现的。 再说了,三十来丈高的地方跳下,脑袋摔得开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果然,柳丞相相信了。 柳清泽继续挖着坑,直到黄昏时,才挖了个一人长,三尺宽的,三尺深的洞穴。 。 凤红羽劝说他,天黑了先离开。 但他固执的坐在柳夫人的面前,凤红羽只好由他。 。 京城中,柳丞相假冒他人当了状元的事情,已传进了宫里。 第010章 柳府的穷途末路 承德帝听到消息,当即暴跳起来,狠砸了一只怀子! 堂堂丞相,居然是个靠着假冒他人的功名而上位的人,让他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这分明是说他这一国天子,居然分不清真假状元! 真状元在前一天被他钦点,第二天来了个假的将他骗过去了? 承德帝越想越怒,朝随侍在一旁的周公公大怒道,“将柳丞相和柳大学士,给朕马上找来!快去!” 无风不起浪,事情传得这么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皇上许久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这回可是真气急了。 周公公不敢大意,连连应了一声“是”,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小影子,亲自奔往柳府。 从兴福寺后山下来的人多,加上这件事太过震撼。 才半天时间,大半的京城人都已知晓了。 连宫中做杂役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也知道了。 听说街上扫大街的人,和各府里的厨子厨娘都知晓了柳家的事,各种添油加醋说得比戏文还要精彩。 不管事情的真假如何,都关系着皇家的体面。 皇上二十年都没有瞧出柳丞相是个假冒的,这不是说皇上无能吗? 周公公嫌弃坐马车轿子慢,而是直接骑马奔往柳府。 。 凤红羽回到凤府的时候,也听到府里的仆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她唇角弯起,淡然一笑,柳府,这次之后,可不能再翻身了。 君与臣的关系,就如墙壁上出现的裂痕,即便是拿泥巴糊住了那条缝,让表面上看着完美无缺,但实际上,裂痕仍在。 只要再出现一场外力,有了裂痕的墙壁,马上会坍塌。 慕容墨拉着她的手,笑道,“走吧,去看凤爷爷。”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也让爷爷高兴高兴。” 柳家欺负了爷爷这么多年,早就该死了! 竹韵和韩大走在两人的后面。 竹韵想了想,对韩大说道,“王爷和小姐干嘛不让柳清泽的生父,那个真柳宏直接去告御状?为什么拐了这么大的一个弯,让谣言来动摇柳家?动得了吗?” 韩大看了她一眼,趁着没人看到这里,他伸手捏捏竹韵的脸,冷嗤一声。 “你就是看得太肤浅!看不到更深层里面。” “怎么讲?快说,别动手动脚。”竹韵打开他的手,将头一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打从镇江回来,韩大越发没规矩了,竟然在大白天的时候捏她的脸。 韩大嘻嘻一笑,竹韵一发脾气,一翻白眼的样子,真是可爱呀,好想再捏。 “那真柳宏不是个傻子吗?你认为一个傻子说的话,有几人会相信?他说他是玉皇大帝,人们也只是笑着翻个白眼而已。” “……” “但是话从柳夫人的口里说出来,就不同了。她可是当年的见证人。” 竹韵又道,“那柳夫人也快不行了,她能活几天?再说那柳清泽也没有要救他娘的意思,柳夫人一死,也是死无对证呀,不过是谣言而已,皇上要往下查,查不出来,还不是不了了知?” “错!”韩大得意的弯唇一笑,“主子和羽小姐说了,这叫三人成虎!越传越神!” “三人成虎?”竹韵眨眨眼,“怎么讲?” 韩大得意一笑,“民间有个故事,一个人忽然说村子的后山来了一只老虎,没有人相信,说他是在胡说。第二人也说村子的后山来了一只老虎,人们就会起疑了,猜测着事情的真假。要是再有一人说果真有老虎来了。人们就会想,是不是真的有老虎来了,一定要去看看。” “……” “柳丞相的事情便是这样的,根本不需要证人,只要这件事情发生过,就可以。即便是年代久远,也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 “皇上一起疑心,就会去查,查得出来,柳丞相必死,查不出,有传说,又是这么多的人在传说,皇上也会对柳丞相不再信任,那么,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错处,就会让柳家彻底送命!” “……” “羽小姐的意思是,这等于是慢刀子在杀人,让柳丞相慢慢地被折磨死!他们柳家害得凤老爷子受了四十五年的气,哪能死得这么通快?” 竹韵眨眨眼,“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就不能让他们死得痛快!” 韩大被竹韵一表扬,更是得意了,其实,他哪里懂什么三人成老虎的事?是偷听了羽小姐和主子的对话,现学现卖的! “我说的好,有没有奖赏?” 竹韵唇角一扯,眼皮一翻甩袖走开,“没有!” 哼,已经被摸了一下,还想怎么的? 韩大:“……” 。 这件事情中,柳丞相无疑是最震惊的那一个。 他在书房里暴跳如雷,“甄氏那个贱人,居然没有死透?还将事情传了出去!该死的,只怪我当时手太软!” “如今说这话还有什么用?”柳老太爷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匆匆来到柳丞相的书房,“那个甄氏,老夫早说过,小心她,防着她,早让你找个机会,除了她。” “……” “你倒好,居然留了她二十年!这下子可好,她在背后捅你一刀,老夫看你怎么收拾这场局面!” 柳丞相当然不敢对父亲说,他一方想要靠甄氏帮助,怕被揭穿,另一方,也是贪图她的美色。 从那甄氏勾上他开始,他就如上了瘾一般,一日不食,就烦躁不安。 他却不知,是甄氏在自己身上配带了一种香料,控制了他。 “父亲,如今儿子该怎么办?皇上要是查下来,儿子可是要被杀头的!” 两父子还没有商议出事情处理的结果来,宫中来人了。 柳丞相发现前来宣旨的居然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周公公,且将小徒弟也带来了,他心头狠狠一跳。 不用说,皇上发火了。 “柳丞相,请吧,皇上还等着您呢!”周公公依旧同以往一样,笑容可亲。 柳丞相却看得出,这周公公的笑容,只浮在脸上,少了以往的恭敬。 他便知道,他的大势已去了。 “劳烦公公带路。”柳丞相强装镇定的说道。 此时,天色已微黑。 柳家父子忐忑不安地来到皇宫宫门口的时候,发现也有几人也往这儿赶来。 正是郁翰林和几个御使大夫,还有刘太尉几人,这些人,平时都跟他不和。 柳丞相心中知道,他们是来落井下石的。 那郁翰林是凤家的亲戚,刘太尉是凤老爷子早年的门生,几个御使大人家里,当年都得过宣宜公主的恩惠,现在来打压他,大有讨好凤老爷子的意思。 柳丞相咬了咬牙,目光冷冷扫视几人,一言不发坐了换乘的轿子,往宫里走去。 另一乘轿子里,柳大学士清冷的目光往郁翰林几人身上扫了一眼,很快放下轿帘。 两乘轿子一前一后,往承德帝的御书房而去。 “几位大人,我们也快走吧。”郁翰林朝几人拱了拱手。 “哼,老夫今天不将他告下来,便不回家了。”刘太尉袖子一甩,当先坐进了一乘轿子里。 。 御书房里已掌了灯。 柳丞相和柳大学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还没有跪下行礼,便听到承德帝一声怒喝。 “丞相!朕叫你柳宏还是该叫你柳向阳?柳老爱卿,朕这么多年来一直信任你,你们老柳家就专给朕拆后台?” “皇上息怒!”父子两人双双跪下。 “息怒?你们叫朕如何息怒?外面茶馆里,说书先生将你们柳家的事情,都编成故事说给百姓们听了!这要是传到外邦去,让朕的脸往儿搁?” “皇上,事情不是那样的。是臣的儿媳在胡说,她杀了臣的孙儿,害怕被罚,才会胡说的,她受了惊吓,已是个疯子了!”柳大学士曾是承德帝的授业恩师。 是以,他想着,皇上多少会顾及当年的师徒情份吧?便跟着儿子来求情。 承德帝也的确是如此想的,这么多年来,虽然恩师的儿子骗了他,这可是犯的欺君大罪。 但他在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被先皇封了太子,全是靠了恩师柳大学士的指点。 要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早就将人送往监狱里去了。 “这件事情,你们马上想办法遏制!” 两人心头上的一颗石头落了地。 原来皇上叫他们来,只是来训话。 。 但事情却又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谣言一起,根本遏制不了。 到了次日,连当年那二十三个被火烧死的柳家庶房的骸骨也被找到了,全摆在柳府的门口。 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整天整夜都有人在谩骂着柳丞相父子。 吓得柳府的人无人敢出入。 更有城中一群学子们,跪在皇宫前请愿,要求皇上严惩柳府。 夺人功名,杀人灭口,可是罪大恶极。 加上郁翰林几人的联名弹劾,皇宫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嚷着要柳丞相下台,要他们血债血还。 事情越闹越大,事情的真伪到了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迫于压力,承德帝只好同意。 但也不好让恩师寒心,只将柳丞相的职位撤掉了,并没有处罚。 。 荷影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凤红羽听。 竹韵正坐在一旁帮凤红羽捻绣花线。 凤红羽这天忽然迷上了绣花,十分认真地绣着一块帕子,司空睿曾跑来取笑她,说她绣的那根本不是朵花儿,而是大饼。 被凤红羽怒得连捶带踹的赶走了。 竹韵看了一眼荷影冷嗤一声,“那柳丞相当真是好命,居然还没有死?只是被革了职?真是太便宜他们一家了!” 凤红羽没抬头,手上的针也不停,轻笑一声,“一下子让他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又查无证据,加上柳府树大根深,柳家几代人,都相助过皇上,皇上这是在报恩呢!” “……” “那柳家只是冒名顶替得了个功名,又不是要造反。皇上念着旧情,不会轻易杀了他们。前朝有位皇帝,还纵容自己的臣子们贪污受贿,互相打压排挤呢。” “……” “因为,臣子们之间互相贪钱贪功名,就无暇造反了。贪钱和贪功名,都不过是些小利,要是屯兵,制兵器,哪怕只是小小的数量,也会满门抄斩,前者是贪钱,后者是贪国!” “……” “哪一种会动摇江山,皇帝们心中清楚的很。而身为臣子,又有几个是身家清白的?水清无鱼。皇帝们管臣子不可能会太死板。皇上纵容臣子贪墨,趁机捏着点儿他们的小把柄,以便更好地管控他们。” “……” “柳家相助皇上多年,将凤家都打压下了,可是有些本事的。皇上还想利用他们,不会一下子除掉,这次革职,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将来有机会,还会重新启用,不过……,我不会给他们机会再上位!” 荷影和竹韵对视一眼,一齐说道,“小姐这么说,奴婢们明白了,那么,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趁着柳府现在只是平民的机会,咱们一定要狠狠地收拾他们。” 凤红羽停了绣花,抬起头眯着眼,想了一会儿。“荷影马上出城,去一趟红叶山的双英寨,让黄远来见我,同时,跟他说……想办法带一百个人混进城来!” “是,小姐。”荷影点了点头,很快离去。 竹韵不解地问道,“小姐,王爷的手里不是有人吗?容王府就有不少墨羽卫啊,而且,咱凤府里还有容王府的两百墨羽卫呢。为什么还要到城外找黄远?双英寨的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武功乱七八糟的,能干什么大事?” 凤红羽摇摇头,“不,年关将至,城中查得甚严。负责皇城安防的羽林卫头领柳清泽死遁了,皇上又指派了另一人接替了他的职位。而接替的人,可是个不好惹的人。” 竹韵眨眨眼,“小姐,接替他的人是谁?” “是镇远将军的儿子,上官志。这个人的武功,可一点儿也不比柳清泽差。容王府的墨羽卫万一有谁落到他的手里,被他顺藤摸瓜查到容王府,岂不是给王爷添麻烦?而双英寨的人,全是些农夫和山民,进城来办事,不会太引人注意。” 更重要的一点便是,镇远将军府上官家跟凤府,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家。 虽然两家一个镇守着赵国的南边,一个镇守着北边,爷爷是左都督,他们家老爷子是右都督。 两家官职相当,守的地方又不同,本来是井水河水互不犯的两家,却因一次点兵的事,让两家成了世仇。 那一年,因为宣宜下嫁了,先皇便对爷爷颇有照顾,让他先点兵,让上官家后点兵。 结果,爷爷和奶奶带着将士大胜北燕人,夺得北地三城。而上官家大败,上官老爷子在那场战事中战死。 上官家认为是凤府的人将资历深的老将带走了,留下的都是些没什么大战经难的新将,才会让上官家大败。 而事实上,是上官老爷子心中一直有怨气吐不出去,喝多了酒,撒酒疯非要去骑马结果不慎坠马而亡。 一个带军多年的大将,喝酒骑马不小心坠马而亡,传出去未免让人取笑,上官家就瞒着不报,只说是部下作战无能,害得上官大将军孤身同敌人作战,而英勇就义。 先皇看在上官家往年的功绩上,认可了上官家的说法。 没想到,上官家就拿住这件事一直不放,记恨着凤府,两家从此不来往。 而她想在京城行事,就得避开上官家,能不惹着就不要惹着他们。 柳家的事,还没有处理好,要是再摊上一个上官家,凤府就过不好年了。 到下午的时候,黄远便来到了凤府。 凤红羽是慕容墨未婚妻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双英寨。 黄远见到凤红羽的时候,比以往更小心了。 想起曾经将她劫持过,黄远心中就后怕不已。 “羽小姐,你找在下可是有要事吩咐?”黄远小心的问道。 他拘谨得跟个小媳妇似的,让凤红羽不禁好笑,“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你紧张什么?让你做件小事,并不难。” 黄远一脸苦相,能不怕她吗?这位可是容王的未婚妻! 当初他的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才去绑架她。 不过,唆使他绑架的人已经死了,真是活该。 “是是,不紧张。”他憨憨一笑。 当下,凤红羽便将计划,对他一五一十的说了。 “怎样,不难吧?”凤红羽微微一笑。 “对付柳丞相府?”黄远眨眨眼,看着凤红羽一脸地吃惊。 凤红羽捧着茶碗轻轻吹一口气,讽笑一声,“他如今已经不是丞相了,跟你们的地位一样。你们只管放手干!我不想让他看到明年的太阳!限你们三天的时间,务必将这件事情办好!办好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初一那天,我会上红叶山,给你们发大红包去。” 这位可是容王的未婚妻,他哪敢不办好她吩咐的事? 他其实不是大当家,容王才是啊! 黄远郑重的点了点头,“是,放心吧,羽小姐,在下不会让你失望的。” 。 柳丞相被除职,闲在家中生着闷气。 在宫中的大女儿柳清雅,得知家中一连串的出事,请了假来到家中看望父亲。 “爹,娘的事……”她想问,又不敢问,娘和爹不是恩爱多年吗?怎么就成了互相怨恨的两人? “别提她了,只有我们父女俩,也一样能活下去。”柳丞相听到女儿提到夫人,心中的怒火就上来了。 她居然敢揭穿他,该死的贱人。 一边是父亲,另一边是不能归家的母亲,柳清雅夹在中间颇为为难,不想让老父亲伤心,只得勉强点了点头,“是,父亲,女儿听父亲的。” 柳丞相叹了口气,拉着女儿坐下,温声道,“女儿啊,将来父亲可就全靠你了。” 柳清雅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女儿到了年纪放出宫后,一定回家来陪父亲。” “不!你不要出宫!”柳丞相的脸色忽然一沉,“你最好是利用机会,让皇上喜欢上你,宠幸你。” “什……什么?”柳清雅惊得睁大了双眼,“可女儿喜欢的是太子啊,父亲。” “糊涂!”柳丞相怒道,“太子如今被俘虏了。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一个被俘虏过的皇子,你以为皇上还会重用他?你以为臣子们还会拥护他?他的结局,只有一个……死!再说了,他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二皇子一直窥视着太子之位,有他在,能让太子回来吗?” 柳清雅吓了一大跳,太子回不来?太子会死? 她痴心等一场,不是白白的浪费了青春? 柳清雅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中好一阵焦躁。 刚才,她坐了轿子经过凤府的时候,凤府里人来人往,府门口,还停着容王府的马车。 慕容墨又上凤府看凤红羽去了。 、那个凤红羽究竟有什么好,怎么会得了慕容墨的青睐了? 她样样比凤红羽强,怎么就落了个入宫做宫女的命运? 父亲还被革职了,府里还欠了一大笔的债,柳府和凤府的境况,如今可真是倒了个个儿! 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柳丞相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儿啊,柳府的将来可就全靠你了。” 柳清雅看着几天不见的父亲,一下子老了许多,只得咬唇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不管是嫁谁,过得比凤红羽强就行! 。 城外,柳夫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柳清泽带着半疯半傻的柳宏来看她,柳宏忽然喊着要喝水。 柳清泽只得去寻水,让柳宏在这儿等着。 柳夫人看着柳宏,心中莫名的又生起厌恶来。 “滚,我……我死也不想见到你!你……你滚!”想到自己如今变成这样,都是这个死书呆子害的,她心中就来气。 他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是她要先死? 老天不公呀! “沁娘!”柳宏怔怔看着她,“泽儿说,这个洞穴是你的床,你想不想睡?我送你进去。” 柳夫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儿子挖给她的坟墓,她吓得魂儿都飞了。 “不,我……我不睡这儿,我不要,要睡你去睡,你……你这个呆子,滚!”她用尽全力叫嚷起来。 柳宏却眨了眨眼,“不,我听儿子的,他说你最适合睡这儿,这儿风景好,一条路从这里穿过,你睡在下面盖上土,每天都会有人来踩你。” 柳夫人一阵惊悚,儿子要让她生生世世受世人的践踏? 儿子怎能这样对她? “天快黑了,我带你去睡觉吧。”柳宏站起身来,抱起柳夫人就放进了洞里。 柳夫人腿脚胳膊已断,动弹不了,吓得只能不住地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偏偏柳宏听不懂。 将她放进去后,又开始拿起铁锹填土。 柳夫人看着那一块一块的泥土落到自己的身上,再砸到脸上,遮住了口中鼻,她彻底晕死过去。 柳清泽回来时,发现前方多了一座新坟,立在他挖坑的地方。 “泽儿,我看她想睡了,就将她放进去了。”柳宏咧嘴一笑。 柳清泽唇角颤了颤,涩然一笑上前扶着他,“好,辛苦了,我们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好好,吃饭咯。”柳宏一脸的欣喜。 柳清泽拉着他的手,大步的往前走,没有朝后看。 而柳宏却转身过来,看着那个没有墓碑的新坟,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了,目光也暗了下来,没一会儿,又将头马上扭了过去。 。 这一日,到了腊月的二十八。 天才刚刚亮,柳丞相睁着彻夜未眠的双眼,正看着帐子顶发呆,就听屋外仆人边跑边喊,“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他烦躁地坐起身来,一连几天都有要债的上门来,让他烦不甚烦,“吵什么?” “老爷,来了好多要债的,小人顶不住了。” “什么?”他一惊,又来了? “柳老爷,该还钱了?” “还钱,还钱!” 一群声音,由远而近。 第011章 柳清雅失算,柳家亡 昔日的柳丞相,如今的柳向阳,吓得连鞋子也顾不上穿了,慌忙跳下床,往床底下钻去。 什么体面,什么形象,全然不顾了。 府里大半的铺子全都典当了,还欠了外债五六十万两的银子。 为了节省开支,他将府里花销最大的护卫减掉了大半,只留了几个忠实可靠的护卫和仆人。 眼下,为数不多的仆人哪里拦得住这群要债的? 债主二三十人,加上各自带着的打手仆人,呼啦啦的足有一二百人。 将柳向阳的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守在他屋子门口的老仆人,被一伙人早挤到了一旁。 “柳老头呢?出来,快还钱!不还钱,拿这宅子抵押!” 他如今已经不是丞相,人们对他的称呼便改了,喊起来,就不是那么的客气了。 柳向阳缩在床底下,双手死死的抠着地面,恐惧,欺辱,天差地别的近况,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外面那群人的叫喊声,让他不得不相信,这都是真实的。 脆弱的门,被一伙人猛地撞开来。 一二十人当先挤进了屋子,人们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搜寻着柳向阳。 有人见到屋子里,放有不少名人的字画和古玉器等物,二话不说,让仆人拿了就走。 几两几十两的字画,总比一文都拿不到要好。 也才片刻间,屋子就被拿搬空了。 连一张海棠木雕花的屏风,和两张看着还算新的椅子,也被人搬走了。 “这张床看着不错呀,一定值个一二百两银子!”夹在一群要债人之间的黄远,一指柳向阳藏身的地方,忽然大声喊道。 床下的柳向阳,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吱声,心中不停地祈求,别将他发现了。 如今家里变成了这样,都是那个甄氏害的,柳向阳将甄氏狠狠的骂了又骂。 可人已死了,骂了谁又听得到? 床有些年头了,但上面的花纹雕刻得十分的精美,而且,花纹上面,还涂抹着金漆。 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能匠之手。 黄远的叫喊声,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有人便说道,“听说这张床是当年的太祖皇赏下来的?这回可是大发了,搬了!” 七八个伙计马上跑了过来,抬床脚的抬床脚,抬架子的抬架子。 藏身在床下的柳向阳,吓得七魂跑了三魂。 黄远早料到柳向阳藏身在床下,因为那床上的被子还是凌乱的,屋里的木质衣勾上,还挂着一身男子的长衫。 此时天才辰时初刻,大冬天的早上,无官的柳向阳不可能起得这么早。 羽小姐说,要狠狠的收拾一下柳向阳,他便在城中散布着消息,说皇上很有可能要没收柳府的全部家产。 这些债主们便慌了,天天追着柳向阳要债,要赶在皇上查封柳家时,拿出一两银子是一两银子。 黄远在大家伙搬着床架子时,故意地踢翻了一侧的脸盆架子。 脸盆里装着大半盆的水,冷水。 今天外面没有太阳,冷嗖嗖的。 黄远拢着袖子,闲闲将脚伸出,那脸盆的架子“哗啦——”一声,倒下了。 水盆往床下飞去。 咣当—— 正忙着抬床架子的人们,没人去注意那只忽然倒地的脸盆,因为屋中的人太多了。 人挤人的,撞倒什么,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大半盆昨晚洗脸未倒掉的冷水,正好全泼到了床下柳向阳的身上。 此时的他,只穿了一身的单衣,被淋了凉水,冻得身子一抖。 他却不敢吱声,趴在床下,跟着那床慢慢地移动,防着被人发现他。 但黄远哪里会如他的愿? 抬脚又踢去一只被人挥落在地的笔筒,那笔筒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柳向阳的脑门上,疼得他“嗷唔”一声惨叫。 “柳老头原来躲在床下!”有人高呼一声。 “把他拉出来!欠钱还敢躲着?欠打!” 床架被抬得更高了。 不知是谁家的几个仆人钻进了床底下,将柳向阳给拖了出来。 墙倒众人倒,棒打落水狗。 昔日被柳家欺负的,或是一直嫉妒柳家的,现在来看笑话的,或是寻债的,各色人等一齐上前抓着他暴打。 柳向阳被打得头脑发沉,感觉骨头都要被打断了。 一屋子几十个人打他一个,不出一刻的时间,他就会被打成肉泥。 柳向阳此时又惊又怕,难不成,他今天会死在这里? 他忽然想到了在宫里当差的大女儿,于是,灵机一动,高喊一声,“都住手,老夫的长女如今颇得皇上的宠爱,要是她被升为贵人,你们打的便是国丈,你们是想反吗?” 这句话果然凑效,挥着拳头的人不敢再敢打他了。 一齐停了下来,个个面面相觑。 赵国皇室,对妃子们的出身要求,并不严格。 只要为皇上生了皇子,就算是个扫地的宫女,也会母凭子贵,被封为贵人。 柳向阳的长女,被人称为京中第一姝,要是真被宠上了,这柳向阳便是咸鱼翻身了。 柳向阳见大家的脸上都生起了惧色,心中得意,他弹弹袖子,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夫又没有说不还你们的钱,只是现在手头上紧张一点而已,你们宽限几天,老夫一定还。” “那你说几时还?” 没打他的意思,但这几人的态度也并不见好。 柳向阳小心地陪笑道,“最迟后天!” “好,我们且信你一次,我们可不想大年初一还来要债。” 柳向阳笑道,“一样一样,老夫也想过个好年呢。” 当下,众人便散了去。 从柳向阳的屋子出去,这些人,一路走一路搬,府里稍微值些钱的东西,全给搬走了。 黄远夹在众人中,看了一眼落魄的柳向阳,讽笑一声,离开了柳府,匆匆到凤府汇报情况去了。 柳向阳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唤来仆人帮他更好衣。 门外,柳家老爷子拄着拐杖来了。 “你究竟是怎样管家的?府里都被你搞得鸡飞狗跳了!”柳家老太爷,一看见柳向阳,拿着拐杖指着他怒喝起来。 “父亲,您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咱家不是还有清雅么?她的容貌,可比宫中的一众宫妃都要出落得楚楚动人。皇上又正值壮年,又许久没有纳妃了,相信,以清雅的聪明,一定会被宠幸上的。” 柳老太爷举起的拐杖僵在空中,眯着眼,看着柳向阳,似乎在深思这个问题。 “父亲,您消消气,一切都会过去的。”柳向阳将柳老爷子的拐杖轻轻的按下,给老爷子拍着胸口顺着气。 “目前,柳府也只有这一条出路了。”柳老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不管怎样,我柳府,一定要重振起来!你马上再去见见清雅,让她抓紧着机会。” “是,儿子明白。” 当下,柳向阳顾不上吃早点,匆匆出了门,又来到皇宫北宫门口。 北宫门,离着太后的慈明宫近。 当初,女儿柳清雅刚刚被罚入宫做宫女时,为了方便来见她,柳向阳便买通了守宫门的两个宫卫和一个在宫门口做杂役的太监。 今天值勤的,正是一个与他相熟的宫卫。 柳向阳递上一个沉沉的荷包,说明来意,那宫卫也没有拒绝,谁跟银子过不去呢? “你等着!” “好好,劳烦你了。” 宫卫看了他一眼,唇角撇了撇,真是一日河东,一日河西,想不到曾经正眼也不看他们这些低等宫卫的柳丞相大人,今天倒跟他们低头哈腰了。 宫卫心情莫名的好。 柳清雅是二等宫女,不当差的时候,同主管嬷嬷告一声假,可以随时离开。 得知老父亲来找她,料想是家中又出事了。 她连披风也来不及穿,急匆匆赶往北宫门。 果然,父亲焦急不安地站在宫门口徘徊着。 “爹!您怎么来了?”柳清雅快走了两步,一把拉着柳向阳。 柳向阳向左右看了看,拉着女儿的手走到僻静一角,小声地说道,“女儿,上回父亲跟你说的事,你准备得怎样了?” 柳清雅咬了咬唇,“爹,女儿虽然贵为二等宫女,比一般的杂役宫女吃的苦要小些,进出也自由些,但想随意走动,还是不行的。” “……” “要见皇上,更是难。太后有事情吩咐女儿给皇上递话或送东西,也只是被皇上身边的周公公传进去,一般不会让女儿直接见皇上,这见不到皇上,女儿怎么……” 她咬着唇,她也想被皇上宠着,做宫女的日子太难过了。 当初刚进来时,她是丞相府的女儿,宫中的人根本没人敢欺负她,敢随意地指示她。 连皇后和太后,也对她颇为和善。 可自从父亲被革职了,她的境况就来了个一落千丈。 人人都来指使她,连扫地的杂役宫女也敢对她大声的呵斥。 她成了慈明宫最受气的那一个。 虽然皇上年近五十岁,比父亲还老,但她只要成了贵人,就是主子了,五十岁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过回原来有人服侍的日子,她什么也不在乎了。 柳向阳拍拍她的手背,“女儿放心,为父给你出个主意。” 他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来,飞快将一个小纸包塞入柳清雅的手里。 柳清雅料想着,这必是机密的东西,便小声的问道,“父亲,这是什么?” “媚香。” “媚……”柳清雅惊得睁大了双眼,脸色一红。 她年纪已不小,虽然还是个姑娘家,但在宫中那种地方,多少听太监宫女们说起过一些,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三十是除夕日,宫中会准备大宴,皇上要与一众臣子命妇一起守夜到午夜,没有时间陪太后单独吃年夜饭,因此,他每年的二十九这一天傍晚,会独自来到慈明宫陪同太后吃年饭叙母子之情,明天就是二十九了,你正好把握好这个时机。” 还有这么一回事? 柳清雅心中大喜,当下就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柳向阳也松了一口气,“女儿,为父这一辈子就靠你了。”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看看时辰不早了,两人才匆匆作别。 。 柳清雅离开慈明宫时,是一脸的愁容,回到宫中时,却是一脸的笑容,这便引起了宫中管事嬷嬷万嬷嬷的注意。 她对身边跟随的小宫女悄声吩咐道,“去请戚公公来见我。” “是。” 。 凤红羽一连收到两份消息。 一是,柳向阳终于入了她的局了。 黄远按着她的指示,鼓动着柳家的债主们,集体去讨债,天天到柳府去闹。 柳向阳终于坐不住了,开始找买家,卖柳家的那座矿山。 那是一座铁矿,含铁量丰富,低价转卖,也能卖上百八十万两的银子。 是柳家的秘密宝藏。 还上所欠的五六十万两银子,还有剩余的大半,助女儿当上贵人,柳家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竹韵看到凤红羽手上的信,扯唇一笑,“这柳向阳这是逼急了,居然要卖矿山了,就不怕皇上知道,会砍了他的头?” 凤红羽笑了笑,“他这是在赌一赌呢,不卖,就会被讨债们打死!万一有人敢买呢?而皇上又没有发现呢?” 她早料到柳家不会一时灭亡,所以,才找了黄远来城中来闹柳家。 柳家树大根深,柳向阳和他的祖父,父亲,和儿子,四代人都辅佐过承德帝,承德帝多少会念些旧情,不会一时杀柳家人。 但是,臣子私自占有矿山,可是动了皇家的根本!同占人功名相比,便是大罪了! 柳向阳必死,柳家必亡! 另一个消息则是来自宫里头——柳向阳见了柳清雅,还送了一包东西。 竹韵将一小包粉末状的物品放在凤红羽面前的桌上,“小姐,这是什么?戚七说,是万嬷嬷悄悄地从柳清雅的身上偷出的一小半。” 凤红羽伸手接过纸包,放在鼻下闻了闻,旋即,她的眸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柳向阳不死心,想从女儿的身上,东山再起。” 竹韵一脸不解,“他想东山再起,跟这包粉末有什么关系?” “这是媚香。” “媚……香?”竹韵眨眨眼,“难不成……,他想让她柳清雅勾引皇上不成?柳清雅当上皇上的嫔妃,的确是可以帮着柳家再东山再起。” 凤红羽将纸包扔进一侧的香炉里焚烧了,笑了笑,“柳向阳的主意是好的,但他的想法太天真,当皇上的其他女人都是傻子不成?” 竹韵也笑道,“是啊,那沐皇后就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哦,还有八面玲珑的蒋贵妃。”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 凤红羽刚扭头,就听竹韵哼了一声,“小姐,司空太子又来了,还提着一把剑。” 凤红羽头皮一痛,跳起来就往后门处跑,飞快吩咐道,“跟他说我不在,快替我挡挡。” “挡什么挡?我已经看见你了,你给我站住!”司空睿没有走正门,而是从窗口跳了进去,将凤红羽一把给拽住了。 凤红羽大怒,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抓了一根鸡毛掸子就来抽他,“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快放开你的爪子!” 她就不懂了,这司空睿天天跑来她的闺房缠着她比武,还动手动脚的,慕容墨也不给管管? 就不怕她移情别恋? “比武去!”司空睿拖着她往鸾园外走。 “不去!”凤红羽怒。 她的胳膊被他拉着,便拿脚来踹他。 司空睿躲,她再踹。他再躲,她再踹。 两人扭成一团,打打闹闹间,已来到了园子里。 荷影和竹韵都不是司空睿的对手,帮不了凤红羽,只好干站在一旁,替自家小姐着急。 “你有完没完?”凤红羽真想拿刀将这个无赖给一刀劈成两半。 偏偏又打不过他。 她头一次摆脱他,是用毒将他吓跑了,后来再用,他竟然会躲开,于是,她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天天被他拉着比武。 一比她就输,用得着比吗? 可司空睿却说,直到将他打败为止,他就不找她比试了。 这究竟是谁家的疯孩子没有看牢,来折磨她? 见她一脸的不情愿,司空睿扬眉一笑,“你想不想嫁给慕容墨了?” 凤红羽唇角一撇,冷哼一声,“这和我嫁给他有什么关系?” 疯子的世界,让人无法理解。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你们成亲的那一天,本太子决定要去抢亲!”他说得满不在乎。 凤红羽挥开他的手,理了理被他抓乱的头发,忍不住一笑,“你打得过他吗?连他都打不过,还想抢我?” 真想看到慕容墨将他暴打一顿的样子。 偏偏慕容墨不管。 司空睿却盯着她的脸,很认真地说道,“凤大小姐,你弄错了吧?本太子想抢的是他,并不是你!你要是打不过本太子,就没有新郎同你拜堂!” 站在廊檐下的荷影吓得张大了嘴巴,“完了,王爷是断袖?” 竹韵冷笑,“不,这司空太子才是断袖!” 凤红羽一愣,难怪慕容墨对司空睿这般纵容,原来这两人已暗渡陈仓? 她赶走了慕容墨的女桃花,又来朵男的? 凤红羽袖子一甩,扬眉冷笑,“你敢抢试试!” “试试就试试,来吧,继续比试。”司空睿剑一横,拉开了阵势。 两人又在鸾园的花园里,打得天昏地暗起来。 但结果还是同以前一样。 凤红羽败。 她将两只凤翎剑重重往园中的石桌上一放,半眯着眼眸看着一脸得意的司空睿。 这家伙的武功,异常的刁钻古怪,毫无章法,她怎么打都找不到他的破绽,难不成,真败给他,让他将慕容墨抢走? 司空睿将手中的长剑往地上一插,笑道,“你以前是在一百招内就掉了剑,今天居然到了一百二十三招时才被我打掉剑。嗯,比前两天有进步多了。希望你练到大婚那一天,凤翎剑不会掉!” 凤红羽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往外走。 她得问问慕容墨,他几时又勾搭上了一只男桃花?还是个无赖型的! 。 慕容墨看到一头汗水的凤红羽来到容王府,不禁皱眉问道,“这天,有这么热吗?”又往窗子外面看了看,“不是又变天了吗?” 凤红羽没好气的道,“你什么时候跟司空睿好上的?” 慕容墨一愣,“同你一起见到他的。也不曾与他交好,小羽为什么为么问?” 凤红羽狠狠地瞪他一眼,“他说大婚要来失抢亲,我以为要抢我,哪知说是要抢你!” 慕容墨:“……”他揉了揉额头,失笑道,“所以小羽担心没人同你拜堂?” “你说呢?”大婚当天,新郎被一个男人给抢走了,她这新娘,只怕是世上最悲哀的新娘了,也是最丢脸的新娘了。 她又打不过司空睿,难不成让她守一辈子空房? 绝对不行! “放心好了,本王站在你这一边。”慕容墨笑着抽掉她头上的发钗,又来解她的衣衫,“一身汗水,来,沐浴更衣。” 凤红羽挥开他的手,“我得回家,再同司空睿去比试比试,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他!” 明的不行,不如来暗的。 他又住在凤府里,总有办法制服他。 慕容墨却忽然将她打横抱起,不满的说道,“好不容易见到你,又要走,今晚不许走!” 凤红羽想起三婶的叮嘱,说女方家收了纳征礼后,女子再不得到男子家去,得矜持着待嫁。 “我三婶说,我不能留下。” “太后有贴子送来,要本王带你明天进宫去见她,这时辰也不早了,要是你再被司空睿缠着打架,本王担心你明早起不了床。” 正准备跑掉的凤红羽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有一次,那司空睿不就脑子抽疯么,缠着她比了一晚上的剑,她第二天睡到中午才缓过气来。 “好吧。”凤红羽无奈的点了点头。 慕容墨的笑容渐渐加深,抱着她走进了净房。 文嬷嬷见凤红羽风风火火的跑来,料想到王爷会让羽小姐沐浴后再走,已吩咐人备好了热水。 因为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看见身子,再加上两人的婚期已定,凤红羽没有像往常那般拘谨不安。 她大大方方地躺在大浴盆里,微闭着眼,任由慕容墨给她洗发,和……占便宜。 “不可以得寸进尺。”她警告了一句,便闭了眼,刚才被司空睿缠着打架,胳膊腿好酸,慕容墨的指力按压得轻重适宜,她几乎要睡着了。 “怎么样才叫得寸进尺?”慕容墨往她腰上掐了掐,嗯,回来几日,终日养粗了点。 凤红羽的小腹上感觉到一只大手在游离,吓得瞌睡全无,睁大双睁盯着他,怒道,“不可以往下,只准到这儿。” 慕容墨皱眉,“你只洗上半身,不洗腿?” 凤红羽坐正身子,抢过他手里的布巾,“我自己洗腿。” 腿部那儿太敏感,她怕她自己把控不住,将慕容墨吃了。 净房里水气氲霭,男子的唇被熏得更加艳如雪地红樱,凤红羽愣愣看着他。 “想吃为夫?”慕容墨扬眉。 “美得你!”凤红羽将头扭过。 脸却忽然变红了,耳根也越来越烫,为什么越临近大婚日,她见到他越是慌乱? 以前可并没有这般感觉呀? 以前他在她面前脱得光光,她只是看着新奇而已。 现在却是,看也不看敢! 两人沐浴好,文嬷嬷便带着两个厨娘将饭菜送来了。 “羽小姐,饿了吧,老奴命厨房里刚刚顿好的。全是补身子的。” 她将碗盖一一揭开。 凤红羽的脸更红了。 只见慕容墨的面前有米饭,有牛肉羹,还有一碗汤,汤碗里飘着诡异的东西。 慕容墨正拿筷子死劲往碗里压,奈何那玩意儿已炖熟,没一会儿又飘起来。 凤红羽从小学医,如何又不认识那是什么?——虎鞭!外加两个圆圆的东西,——牛蛋! 一旁还有一碗红红的鲜血,——鹿血! 凤红羽:“……” “王爷,快趁热吃吧。”文嬷嬷笑得和善。 慕容墨盯着凤红羽看,唇角笑容意味深长。 凤红羽则是眼风如刀,暗自磨牙,你敢吃试试! 慕容墨恍若未见,夹起虎鞭,咬了半截。 凤红羽:“……” 她低下头,恨恨地喝起了自己碗里的汤。 文嬷嬷又看向凤红羽笑道,“羽小姐,汤的味道怎样,放了不少枸杞,大枣和人参。” “嗯,好喝。”才怪。她心中郁闷。 文嬷嬷这是想让他二人好事成双? 冬天,天黑得早。 才一更天,天就已大黑了。 凤红羽洗漱好后,并未入睡,反而又找了十几本话本子,坐在灯下看得起劲。 慕容墨从她手中抽掉话本子,一把扔开,“天黑了,睡觉。” 凤红羽想起他晚饭吃的那些东西,眼皮不禁跳了跳,“我还不困呢,你先睡。” “小羽,一个人睡,冷。” 凤红羽一笑,“那你昨晚怎么睡的?” “昨晚屋中燃了火炉,今晚文嬷嬷将火炉拿走了。” 凤红羽:“……”合着,她一来容王府省了几块木炭?“晚上不许乱动,楚河汉界一人一边。” “好。”慕容墨点头,浅浅笑着看着她在床中间竖了一个大枕头,心中则道,一个枕头而已民,又不是一堵墙。 正如凤红羽所想的一样,慕容墨吃了生猛的食物,晚上便不老实了。 “慕容墨,你越界了!” “明明是你越界了,你看。”他一指床上的枕头。 凤红羽一愣,可不是么,越界了。枕头的另一边是空的,她在慕容墨的这一边。 她记得她睡前,明明靠着床的最边沿,怎么睡到半夜,滚到他的那一边去了? 还是慕容墨搞的鬼? 她目光凉凉看向他!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睡得死,不知道。” 怎么可能?凤红羽不相信。 她往外边挪了挪,慕容墨伸手一捞,将她搂到了怀里,“动来动去,更冷,就这样睡了。” “记得手脚不许乱动。”她再三警告,貌似,睡在他怀里的确暖和。 “保证不动。” 可没一会儿,有什么东西抵着她的腿,还蹭来蹭去的。 她一惊,瞌睡全无。 “慕容墨——” “不是手,也不是腿!” 第三只腿也是腿呀!她怒得将他一推,“跟你说了不要吃,你偏要吃,忍着!” “忍不住了。” “忍着!”凤红羽后悔来容王府。 “蹭一蹭就好。” 凤红羽:“……” 这还能睡得安稳吗? 。 第二天早上,文嬷嬷又带着两个厨娘送来早点,笑呵呵道,“羽小姐,昨晚累了吧?” 凤红羽微微一笑,“还好。”就是手累。 她罚他不许得寸进尺,他便罚她的手。 想起昨晚,她脸一红,慌忙低头喝粥。 文嬷嬷以为她初经人事,是在害羞,更加殷勤的为她盛粥。 “这是鸡汤熬的粥,里面还放有大量的滋补药材。” 又送了不一样的一碗粥给慕容墨,“这是鹿茸粥。” 慕容墨的脸一黑:“……” 凤红羽却是狡黠一笑。 。 下午申时二刻,慕容墨带着凤红羽进宫。 二人先到承德帝的御书房,向承德帝请安。 “容王不必多礼了,正好朕也要到慈明宫见太后,一起去吧。” 慕容墨点了点头,“臣弟尊旨。” 凤红羽行了礼后,只静静地立于慕容墨的身侧,并不多话。 对于这个表面笑得和善,内里阴狠的承德帝,她一向不喜多看,便不喜多话。 哪知承德帝却道,“容王弟,朕想同凤大小姐单独的说些事情,不知容王弟是否允许?” 慕容墨并没有拒绝,道,“皇上是君,她是臣,皇上请尽管吩咐。”说完,他看了一眼凤红羽,点了点头,退到御书房外面去了。 凤红羽抬眸看了一眼承德帝,又垂下眼帘,这承德帝想说什么?为什么要避开慕容墨? 承德帝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凤红羽。 半晌,他微微一叹,才说道,“当年,要不是朕将你父亲叫到宫中问话,你父母也许能见最后一面。” 承德帝说着话,神色中透着极大的愧疚。 “天意便是那样,皇上不必为十六年前的事情内疚,必竟,那不是皇上的错。”凤红羽回道,心中暗嗤,他会愧疚吗?不见得吧? “可不管怎么说,朕有间接的责任啊!”承德帝长长的一叹,然后,他从龙案下方,取出一个锦盒递向凤红羽,“你大婚,朕不知送什么你才好,这是北凉国进贡来的一对玉如意,朕将它送给你和慕容墨。” 周公公接到手里,送到凤红羽的面前。 凤红羽抬目往那锦盒里看了一眼,暗暗扯了下唇角,伸手接过谢恩,“多谢皇上赏赐。” “起来吧。”承德帝和蔼的朝她抬手,又笑道,“说起你母亲的娘家北凉国,朕年轻的时候,还去过一次。那里,的确是个出美女的地方。” 凤红羽低头静静地听着。 承德帝又道,“说来,朕比你父亲,还要先见到你母亲。” 凤红羽赫然抬头看他,半眯着眼,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他想说什么? 此时的承德帝,正陷入回忆里,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好了,你去吧,容王正等着你。” 凤红羽按着一肚子的狐疑,朝他行了一礼,“是,臣女告退。” 承德帝看着她的背影,略有所思。 。 凤红羽刚走下御书房的台阶,柳清雅来了。 柳清雅见到她想快步走开,凤红羽却不放过她,弯唇一笑,“柳大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规矩?” 柳清雅只得退了回来,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凤大小姐。” 凤红羽走向前,伸手扶起她,“客气了。” 同时,她将一份图纸飞快地塞入柳清雅的袖子里。 慕容墨淡淡扬眉,“小羽,跟一个宫女计较什么?走吧,太后娘娘还等着我们呢!” 凤红羽微微一笑,“是呀,一个宫女而已。我计较什么呢?” 她上前挽着慕容墨的胳膊,两人并排离开了。 女子红衣妖娆,男子墨衫矜贵,好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双壁人。 柳清雅直起腰来,咬牙怒目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为什么凤红羽越过越好,她越过越差? 等着,等我翻了身,一定要你们两个不得好死! 她提裙走到御书房的门口,朝守门的太监笑道,“我是慈明宫的,太后娘娘有请皇上过去赴宴。” “等着!”守宫门的是个二等老太监,下巴微抬,一脸的傲然。 御书房外寒风阵阵,身为宫女的她不可以穿大氅,也不可以戴毛手套。 柳清雅冷得直发抖。 一直等了大约一刻的时间,那个老太监才出来,冷傲说道,“进来吧。” 柳清雅心中大松了口气,“多谢公公。” 进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瞥了一眼老太监,目光骤冷,等着吧,全都给我等着,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们! 。 一向清静无比的慈明宫里,今天热闹非凡,因为姜太后惧怕红色和亮色的饰品,宫苑里没有挂红灯笼,却也容许宫女太监们燃放爆竹和烟花,用以增添喜庆。 进宫门后,凤红羽脱了绯色的大氅,只穿了身浅紫色的袄裙,跟着慕容墨一起给姜太后行礼。 姜太后慈眉善目,看着凤红羽微笑道,“起来吧,一转眼,宣宜的孙女都要嫁人了。” 说着,她又让人打赏。 万嬷嬷笑着将一个锦盒奉上。 凤红羽接到手里,刚要谢恩,却有一个宫女惊慌着跑来。 “不好了,太后娘娘,佛堂里有鬼的声音!” “胡说,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佛堂里,哪里有鬼?敢胡说,打断你的腿!”万嬷嬷朝那小宫女怒喝一声,又转身对冷着脸的姜太后道,“太后娘娘勿惊,容老奴去看看。” “不,哀家也去看看,会是什么人敢在那儿装神弄鬼!” 。 一行人来到佛堂。 万嬷嬷朝一个老宫女喝道,“将门打开。” “是。” 门开了,里面传来诡异的声音。 小宫女们吓得脸色发白,忙往后退。 凤红羽却是弯了弯唇角。 而姜太后的脸色,已经气得煞白,她跺了跺脚,“来人,将里面两个贱人给哀家拉出来!” 万嬷嬷道,“太后娘娘息怒,让老奴前去。” 她手一抬,带着四个老嬷嬷走进了佛堂。 帏幔被人一把扯开。 里面正滚在地上的两人,让大家大吃了一惊。 承德帝光着腿,坐在柳清雅的身上,柳清雅下半身也光着,裙子被高高的掀起。 嬷嬷吓得腿一软,“皇……皇上。” “滚!”好事被人打断,承德帝怒喝一声。 嬷嬷吓得拔腿就跑。 姜太后气得身子发抖,这宫女居然敢在佛堂里公然的勾引皇上,“去将皇后找来!” “是!” 一个小宫女飞快地跑走了。 。 倒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姜太后等着承德帝干完事,才命人将柳清雅从佛堂里拖出来。 柳清雅进御书房向承德帝行礼时,将袖中的媚香悄悄地洒出了一点,引得承德帝对她有了兴趣。 但她没想到的是,男人想干事时,居然不分地方,承德帝来到慈明宫,见到她二话不说的将她拖进了佛堂,毫不温柔的将她摁倒在地,掀了她的裙子拔下了她的亵裤。 她想拒绝,但承德帝正在情动时,哪里容得她反抗与拒绝? 她只祈求着别让人发现,这可是佛堂。 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她就得死! 真是天不帮她,有人发现了,即便她忍着痛不出声,但承德帝却不在乎,男人哼哧的声音,果然惊动了他人。 当她听到一个脚步声飞快地跑开时,她的心就凉了。 她被人拖到姜太后的面前,那里已站了一圈人,不必抬头看他们,她心中了然,都在笑话她呢。 一双女子的脚,朝她挪了两步。 柳清雅缓缓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凤红羽! 凤红羽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看着她。 柳清雅咬牙,是这个女人搞的鬼!一定是! 佛堂僻静,太后没在的时候,根本没人会去那里,可今天居然有人去了! 这就很反常! 她一身狼狈的跪着,刚刚占了她身子的承德帝己收拾清爽,漠然站在一旁,看她仿佛在看一条狗。 而凤红羽,却被慕容墨温柔的牵着手! 她究竟哪里比不过凤红羽? 为什么最后她在尘埃,凤红羽在天? “低头跪下!”万嬷嬷朝她狠狠地踢了一脚。 刚刚被承德帝折腾一番,又是初经人事,柳清雅浑身都疼,加上这重重的一脚,直接将她踢得大吐了一口血。 可没有一人同情她! 她且忍着,她一定会翻身的! 沐皇后得知消息吃了一惊,带着人匆匆来到慈明宫,看到柳清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居然敢勾引皇上。 这是在公然地藐视她这个正宫娘娘! “来人!将她关进慎刑司去!” “是,皇后娘娘!”随同沐皇后一起来的几个嬷嬷,挽起袖子就朝柳清雅冲来了。 柳清雅傻眼了,她要是关进慎刑司了,以她如今的家世背景,她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她猛地推开抓她的人,扑向承德帝一把拉着他的袍子角大哭起来,“皇上,救奴婢呀!皇上!” 承德帝也有些于心不忍,必竟是刚刚同她欢好过的女人。 而且,还是个美艳的女人。 “先关起来,不准动刑。”承德帝开口。 沐皇后看了柳清雅一眼,忍着心中的怒意,只得点头:“是,皇上。” 柳清雅心中大喜,只要她不死,凭她的姿色,她一定能熬出头! “奴婢叩谢皇上!”她朝承德帝跪拜下来。 谁知她一动,一份图纸从她袖中飘了出来。 《兵器讲解图》几个大字赫然印于纸上。 一个太监飞快捡起递给承德帝。 承德帝的眸光猛然一沉,这份图纸不是放在御书房的桌案上吗? 难道是个这个宫女给他传太后的话时,悄悄地偷了出来? “你能跟朕解释一下,这份图纸从何处得来的吗?”承德帝怒喝。 柳清雅哪里说得出来?心中的那份暗喜吓得荡然无存了,脸色死白跪在地上。 而这时,周公公匆匆来报,“皇上,有人来报,在城郊发现柳府在倒卖一座铁矿!” 铁矿?兵器图? 柳府想干什么? 承德帝的脸色旋即大变,“将柳府给朕围起了!” 第012章 柳清雅的前世今生 柳清雅此时的感受,可谓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刚才,她还被皇上宠幸着,可这会儿,她却被关在慎刑司森冷的牢房里。 阴暗的屋子上方,只有巴掌大的小窗户。 冷风不时地从小窗子里吹进来。 一道铁栅栏将屋子一分为二,她被关在铁栅栏里,铁栅栏外的地上和墙壁上,放着各种刑具。 一只燃着的炉子上面,烤着几件刑具,微弱的火光照着两丈见方的屋子,阴森诡异的如同地狱。 恐惧和寒冷,吓得她瑟瑟发抖,她蜷缩在屋子一角,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栅栏外的门口。 门紧闭着,她害怕有人进来。 因为,一旦来人,就预示着她的死期到了。 前一晚她被关进来后,惧刑司的人就对她动了刑,追问那张从她身上掉出的《兵器讲解图》是怎么偷出来的。 她哪里知道? 她根本就没有偷! 但她受不住拷打,便招了,只说随手捡的,一时好奇而已。 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回答,她都得死,因为家中的矿山被人发现了。 疼,冷,饿,恐惧,夜又这么漫长,让人备受煎熬。 天还未亮,她不知道明天她还会受到怎样的折磨或死法。 夜静谧的骇人,她渐渐地陷入了混沌…… 耳旁忽然响起呼呼的风声,和马车轮子碾压石子路的声音,还有车夫赶车的吆喝声。 她赫然睁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华丽而温暖的大马车里,这马车正是她在家中时常坐的马车。 车里还有其他的人,她的贴身侍女锦绣和嬷嬷。 “小姐,离和亲公主的帐篷不远了,已经看到营帐前的火把光了。”锦绣正挑起车帘子看向外面,轻声地说道。 “小姐,塞外的夜晚冷,下马车的时候,穿这件厚实的雪狐狸毛大氅吧。”嬷嬷从一侧的箱笼里,翻出一件华丽的雪白色大氅来,抖了抖,给她披到身上,系好带子。 锦绣放下车帘子,将一只暖暖的手炉塞到她的手里,“小姐,还有手炉,记得拿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清雅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她不是入了宫,做了宫女吗? 锦绣在她入宫前惹着了她,不是被她杖毙了吗? 嬷嬷也因为一件事情办错了,被娘撵到乡下庄子上种地去了呀? 她们怎么还在服侍她? 柳清雅死死地抓着裙子角,难道,她下了地狱? “小姐,您安排的人,已经提前到了,都是些身体壮实的汉子,一定会让凤红羽生不如死!”锦绣又说道。 和亲公主?塞外?惩罚凤红羽? 柳清雅半眯着眼看着侍女,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着一个念头,她是来惩罚凤红羽的!是要凤红羽生不如死的。 因为太子居然许了凤红羽的太子妃之位,这叫她不能接受!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锦绣见她目光发直,吓得忙伸手摇摇她的手腕。 柳清雅挥开锦绣的手,脸色平静下来,“我没事,我很好。” 但她的内心,满是惊骇。 难道,她重活了一世? 这一世,她和风红羽的境况颠了个个儿? 也许,这是老天在怜悯她,要她来收拾凤红羽! 她就算再傻,也明白,那一世,她在御书房前被凤红羽伸手一扶时,凤红羽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将那份图纸塞入进她的袖子里了。 之后,图纸掉出,她被皇上皇后罚了。 是凤红羽害了她,而她现在没有被关,她回到了前世,她又好好的! 这一世里,柳府没有出事,父亲没有被罢官,哥哥母亲没有死,妹妹没有犯事,她依旧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而凤红羽,就倒霉了。 凤红羽的父亲死了,三个哥哥死了,嫂嫂侄儿死了。 她的姑祖母柳氏没有被休,表婶凤二夫人没有死,表叔凤二老爷还是工部侍郎。 凤府,是她们柳府的人掌着中馈,倔强的凤老太爷根本拿柳府没有办法。 还有那凤红羽,被表婶凤二夫人使计,骗来和亲来了。 柳清雅分外享受目前的境况。 和那一世不同,她在天上,凤红羽在尘埃里。 凤红羽,等着,我会要你生不如死! 。 马车很快就到了和亲帐篷的附近。 前来送亲的人,全是礼部尚书陈文昌安排的。 而那陈文昌,不过是柳府养的一只狗而已,是爷爷一手捧起来的,哪敢不听柳府的话? “柳大小姐,按着你的吩咐,和亲公主身边的侍女已经全都退下了,您要的八个汉子,也都来了。”送亲的大使看到她,非常恭敬地说道。 “嗯,速带我前去!” “是。” “有没有惊动容王?”柳清雅问,她记得慕容墨一直喜欢着凤红羽,可不能被慕容墨半路撞见,坏了她的事。 使者一笑,“柳大小姐,放心吧,容王一直以为和亲的是凤二小姐,根本不过问和亲公主的事情,这会儿,骑马不知去了哪儿。” “很好,走吧!” “是!” 凤红羽的帐篷,安在最边角,这是她的授意。 和亲公主对外称是凤二小姐,是以,负责送亲的容王慕容墨并不知道真相,实则是他喜欢的女人凤大小姐凤红羽。 太子不喜欢慕容墨,慕容墨也一直与柳府为难,父亲便有意让容王来送亲。 有什么比将自己喜欢的女人亲手送上别人的床榻,而痛苦的事呢? 父亲故意这么做,就是想让慕容墨永生永世的活在愧疚里。 想起那一世,她跪在慈明宫被人笑话时,慕容墨也在场鄙视地看着她,她就恨不得慕容墨死! 慕容墨,你且等着,一会儿你看到自己的女人被八个男人强上时,你可不要哭,请继续展示你的高傲! 哈哈哈—— 凤红羽,慕容墨,你们敢笑我,敢算计我,我且让你们成一对怨偶! 凤红羽得知是慕容墨来送亲,心中是震撼和不安的吧? 她非常想看到凤红羽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多久,使者带着她来到一座较大的帐篷前。 “便是这里,柳大小姐。” 她挥退了使者,眼底戾芒一闪猛地扯开帐篷帘子,带着八个汉子走了进去。 “凤红羽。”她唇角微扬,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个一身异族服装的女人。 凤红羽身上穿的那身珠玉嫁衣,也是她让人特意准备的,有一个神秘人跟她说,有一种药,叫“美人酥”,无色无味,极难闻出来,可以使凤红羽安静得如一只小兔子,由她玩弄。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将凤红羽收拾一顿,她很乐意。 “是你,清雅表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凤红羽惊异的看着她。 “没错,是我,我来送你上西天!”她得意地笑了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凤红羽得知自己要和亲北燕,就吓白了脸色,又得知送亲的是慕容墨,更是吓得身子发抖了。 而且,中了美人酥的凤红羽,一发怒就身子娇软,此时,已虚弱不堪了。 “柳清雅,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哪里得罪你了?”凤红羽大怒。 这正问到了她的心坎上。 想起前一世凤红羽敢算计她,使得她被关进了慎刑司,柳清雅马上冷冷一笑,“你当然得罪我了。明明我处处比你强,为什么你得了慕容墨的喜欢,被她求娶?而我只做了个宫女?” “……” “还有太子,太子是我的,你妄想得到太子妃之位!你下辈子也不要想!我要是毁了你,就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要你了!我要让你连和亲公主也做不了!” “……” 她眸光一沉,朝汉子们一挥手,又一指凤红羽,冷笑道,“现在,你们给我好好地给我服侍她!” “是!”一群贪婪的汉子们,笑得猥琐地朝凤红羽走去。 果然,凤红羽吓傻了,中了毒正动弹不得呢。 但凤红羽也狡猾,居然扑倒了火炉,将汉子们吓跑了。 虽然如此,凤红羽却被火烧着了身上的衣衫,也活不了了。 但那个恶毒的贱人,居然敢扔一块火炭到她的脸上。 “该死的凤红羽!你等着,我会命人超度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帐篷里已四处起火,她不得已,只得丢下凤红羽匆匆跑到外面。 帐篷外,北风正呼啸着,有鹅毛大雪扑面而来,凤红羽的帐篷已经被火包围了。 她拍灭了身上的火,悄悄地躲到了暗处。 尽管她脸上很疼,但还不会要她死。 帐篷里面有凤红羽咒骂她的声音,那又怎样?死的是凤红羽,不是她!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没一会儿,帐篷坍塌了,凤红羽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柳清雅一阵轻松,想开口大笑。 太好了,凤红羽被烧死了! 这便是敢嘲笑她的下场! 这时,有不少人喊起来,“快灭火,和亲公主的帐篷起火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被人灭了,有人抱着一具烧焦的尸体跑了出来。 她发现那人正是慕容墨。 慕容墨看着怀里的尸体,很是悲伤,一直念着凤红羽的名字。 凤红羽死了,死了! 而慕容墨在哭。 柳清雅伸手按着狂跳的心口,心情大好,你们敢嘲笑我,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神思飘荡间,她的身子忽然变轻了。 空气中散着阵阵扑鼻的清香,这香气极像她在柳府所用的香料。 有女子衣饰上的佩环声,叮叮作响,由远而近。 “奴婢们祝贺大小姐,被赐封太子妃。” “姐姐,你终于是太子妃了。妹妹真替你高兴呀,太子殿下已经亲自来迎接你来了。” 这是妹妹清雯的声音,妹妹不是进了牢里了吗? 太子不是被俘虏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清雅赫然睁眼,发现她此时置身于一处明亮的屋子里,正是她在柳府的闺房。 七八个曾经的侍女全都跪在屋子中间,一脸喜庆的看着她。 大丫头锦绣跪在最前头,笑得最是高兴,“大小姐,太好了,你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太子妃了。” 太子妃? 柳清雅低下头来,发现身上穿着艳红的一品宫装,手腕上套着几只金灿灿的镯子,手指上也套了几只不同色的宝石戒指。 一派富贵。 只是……纤细洁白的手指不见了,而是一双诡异的手。 手指是弯曲的,指甲变型了,手背上的皮肤,一块白一块灰。 不…… 她的纤纤素手,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这是她吗?她怎么成这样了? 此时,她心中忽然想起那一世,和亲公主凤红羽葬身火海,临时前,居然将她拉入火里烧了一阵。 难道是那个时候,她的手烧伤了? 她又记得她的头发被烧着了,脸上也被一块火炭击中。 她的脸会不会…… 柳清雅心中一阵惊悚。 “拿镜子来!”她颤声吼了一声。 “是,大小姐。”侍女们不知她为什么忽然发火,飞快取镜子去了。 很快,大丫头锦绣将一面精致的铜镜递到了她的手里。 她颤抖着举起来,哆哆嗦嗦往镜中看去。 不—— 她惊得将镜子扔出老远。 “贱人,你拿是什么鬼镜子?” 她一怒之下,朝锦绣的心口狠狠地踢去一脚。 锦绣倒在地上,痛得吐了一口血,一脸怨恨地看着她,却不敢发作。 柳清雅咬牙切齿看着锦绣,该死的贱人,一定是拿了一只照妖镜,这镜中哪里是她,分明是一个女妖怪! 头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根,假发的发髻上,顶了一只硕大的凤冠,眉毛一边有,一边无,脸上大半的皮肤卷起,一只眼大,一只眼小,鼻子也是歪的。 这不是她,分明是个怪物! 妹妹柳清雯忙上前抱着她,焦急地说道,“姐姐你怎么啦?太子马上就要来了,你怎么又生气了?” 柳清雅抱着妹妹的胳膊,“好妹妹,丫头们的心思歹毒,居然敢拿只照妖镜来气我,你去找一只好的镜子给姐姐看,快去!” 柳清雯的脸上,表情讪讪,只说道,“姐姐,你可是京中第一姝,你忘记了吗?理会丫头们做什么?好了好了,快将盖头遮起来,一会儿太子就要来了,你别闹了,好吗?” 柳清雯温柔的声音,将柳清雅心中烦躁的情绪压下去了一点。 红盖头盖上了,遮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丫头们和柳清雯对她讽笑的目光。 盖头下,柳清雅双手紧握于胸前,心中为自己成了太子妃又欣喜无比。 喜乐声声,她被人扶上了喜轿。 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听到耳边传来不少请安声,“恭迎太子妃。” 太子妃,太子妃! 她终于是太子妃了,而凤红羽那个贱人,已经被火烧死,现在,又成一堆白骨了吧? 。 有人将她带到了一处正殿。 从盖头下方的空隙看去,殿中已候着不少人,显然,都是来观太子大婚礼的人。 不一会儿,有人高呼,“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 众人一起叩拜问安,她也跟着盈盈拜下。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脚忽然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疼得她眼花直冒。 头上也跟着一凉,头上的凤冠带着喜帕,骨碌骨碌滚了出去, 而且,那凤冠上还连着假发。 哄—— 原本因皇上皇后和太子前来而安静的大殿,一下子沸腾了。 “天啊,那是谁啊?怎么是个秃子?” “秃子也就罢了,她那脸还能看吗?癞蛤蟆也比她好看吧。” “太子怎么娶了这么个丑八怪?可怜的太子招谁惹谁了?” “还不是因为丞相?皇上厚待丞相一家,才让太子娶了这个丑八怪,不然的话,谁要她啊?晚上睡一张床,看见了都要做噩梦!” 各种笑声响在大殿。柳清雅无论看向谁,都能看到讽笑的脸,和露牙笑的嘴。 不—— 这不是真的。 她不知道行礼是怎样结束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在后堂了。 屋中点着喜烛,焚着香。 前方铺了艳红床单的床上,有赤身的一男一女正滚作一堆,靡靡之音响彻在整间屋子里。 帐子挑得高高的,床上两人的姿势,她看得分明。 正是她的贴身侍女锦绣,和太子赵元恒。 不—— 太子怎么能这么对她? 大婚的晚上,太子居然跟她的丫头滚在一起,让她这个太子妃的脸往哪儿搁? 她大怒着冲上前。 两人这时已经完事了,赵元恒冷冷盯着她,“要不是本太子要依仗你父亲和哥哥,早让你滚蛋了!你若想活着,想当太子妃,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东宫闭上你的嘴,绣儿生了孩子,也会喊你一声母亲大人,不然的话……”赵元恒的眸光一沉,“本太子就送你去西山军营去慰问兵士们去!” 去西山军营慰问兵士?那不是让她做军女支吗? 不,不不不,她不要去—— 她是太子妃,府里的人见了她,还是会喊一声太子妃,但却是毫无尊敬。 更有太子的几个姬妾们,拿她当猴子耍,当面奚落与取笑。 而且,最让她受折磨的是,赵元恒每晚同女人同房,都要她守在床前观摩,说白了,将她当通房丫头使唤了。 让她端水,让她给他洗下身,给他宠幸过的女人洗身子。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打了她曾经的侍女锦绣一巴掌,前一世她将锦绣打死了,这一世没有打死锦绣,真是她最后悔的事。锦绣仗着一月被太子宠幸三次而要她吃洗脚水,她怒得发了火。 当晚,太子就罚了她,让八个身强体壮的仆人折磨了她一晚。 那些个肮脏的仆人,一个个跟从未见过女人一样,疯了一样地折腾她。 她想死,却被人救了。 她像狗一样,被拖到赵元恒的面前。 赵元恒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凉凉说道,“你不是很喜欢看男人和女人行房事吗?怎么,本太子现在宠你,让你晚晚都看,你怎么还生气了?” “不,臣妾不想看,臣妾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看。”赵元恒以前不是很喜欢她吗?难道是她变丑了,他才会厌恶她而折磨她么? “不喜欢?”赵元恒轻笑,眸光中闪过一丝阴毒,“那你为什么找了八个男人去折磨凤红羽?还站在一旁观看?” 柳清雅身子一颤,赵元恒知道了? “不,没有,臣妾没有那么做!” “你敢撒谎?”赵元恒忽然拔剑一指她的心口,大怒道,“她幸好是被火烧死了,死于清白之身,否则,我要踏平你们整个赵国,拿你们一国的血来换!” 柳清雅糊涂了,他为什么说“你们的赵国?” 太子难道不是赵国人吗? “来人,将她带下去!” “是,殿下!” 柳清雅被四个仆人抬了起来。 她心中一阵惊悚,赵元恒要干什么? 难道要将她送给四个仆人吗? 不,不要—— 她晚晚刚刚被八个仆人折腾过,她会死的。 让柳清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元恒没有将她送给仆人,而是将她送给了一群狼狗。 当她被狗群咬得惨叫起来时,赵元恒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目光淡淡,仿若那群狗儿,咬的只是一块肉。 他的声音冷如地狱鬼音,“今天是她的祭日,本太子一时想不起拿什么东西来祭祀,不如……就你吧。她在黄泉路上看到你前去见她,一定非常欢喜。” 疼,好疼,浑身都疼。 狼狗尖利的牙齿咬进了她的肉里,疼得她生不如死。 看着柳清雅被狗群扯了碎片,又渐渐的入了狼狗们的肚子里,赵元恒的目光始终平静。 他站在梅树下,往树根处洒下三杯酒水,低喃说道,“原以为,以和亲的法子可以见你,没想到竟让你丢了命。我是个罪人。我杀了你的仇人,你可欢喜?” 。 柳清雅疼得陷入了混沌了。 “柳大小姐。” 有人在她面前轻轻的喊了她一声。 她是太子妃,她不是柳大小姐!谁这么没有规矩! 柳清雅猛地睁开眼来。 发现她仍被关在慎刑司的牢房里。 那个塞外的风雪夜,那个起火的和亲公主的帐篷,她的太子妃册封大礼,赵元恒的奚落,原来……只是一场梦? “凤红羽?是你?” 柳清雅努力地想坐直身子,奈何身上很疼,她只喘了口气,却没有挪动半分。 “对,是我!我来看你,是想问……你为什么跟我有仇?为什么处处针对我?你喜欢的人,我根本不喜欢,我跟你是井水不犯河水!”凤红羽半眯着眼,冷冷盯着她。 “你想知道?可我不想说。”柳清雅忽然笑了笑,“我只是看不惯你而已,当然,有人想你死!她让我害死你,会助我当上太子妃!” 那是前一世,这一世,大约是她已进宫了,接触不到风红羽无从下手。 而凤红羽已成了慕容墨的未婚妻,不可能再去和亲,那个人便没有来找她。 “谁?”凤红羽眯着眼,盯着她。 “一种叫‘美人酥’的药,会让你生不如死!”柳清雅狡黠一笑。 美人酥—— 凤红羽惊骇地睁大了双眼。 前一世,她死在和亲的路上,便是中了“美人酥”,那种毒,无色无味,极难发现。 她是几时中的毒,毫不知情。 要不是她中了毒,她堂堂劫匪头子“火凤凰”会死得那么憋屈? 凤红羽平复了一下心情,“柳清雅,你故弄玄虚的吓我?不过,我岂是吓着长大的?” “咳咳……”柳清雅忽然大咳起来,“我不会说的,我不会……”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忽然大吐了一口血,倒地不起了。 凤红羽飞快射出一根丝去悬丝诊断。 没一会儿,她的气息沉下来,柳清雅死了? 她说的那个人,又是谁? 。 除夕这一天,柳府所有的人都被推上了断头台,包括关进了牢里的柳二小姐柳清雯,也没有例外。 当然,柳清雅除外,在几种刑具的折磨后,她受不住苦,死在了牢里,被人用麻袋一装,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有个个子瘦长的青衣青年,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杨树后静静地看着。 等着那几个杂役的太监走后,他拖着把铁锹走了过来。 他一边掘土,一边说道,“看在同一个母亲的份上,我便将你葬了。我早说过,安份做人,不要去惹事,你却不听,结果可好,丢了性命。你的身旁,还葬有你们柳家长房的人,算他们养我二十年,我还他们的恩情,将他们的尸身全葬了,从此,大家各不相欠!” 。 除夕夜宴,慕容墨和凤红羽没有进宫。 一场虚情假意的客套而已,两人都不喜欢。 按着慕容墨以往发病的日子算,一到初一前后两三日,他便开始病倒。 整个京城的人,全都知晓。 他这模样,已病了十六年了,是以,他今年装一装病,倒也没有人发现。 承德帝照例是“关怀备至”,派了几个太医前去问诊。 装病已经装了十六年,慕容墨练习得早已是炉火纯青,很容易便将几个太医骗过去了。 然后,他让商六在家替代他,他则坐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往凤府而来。 。 鸾园里,两个做杂活的小丫头青儿和朱儿,加上竹韵和荷影,四个人玩着烟花,玩的不亦乐乎。 凤红羽却懒懒的坐在廊檐下,抱着一个小炉子,微蹙着眉尖。 她在想柳清雅临死前说的话。 有人要害她! 究竟是什么人要害她? 秀菊说,有人指使才前来接近她,凤二夫人也说,有人要她不得好死,还有凤二夫人死前留下的兰花图! 一定都与那人有关! 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 那个人要这般藏在暗处时时算计她? 脸上忽然一暖,有人用温暖的手掌抚向了她的脸颊。 “再想什么?”慕容墨俯身下来,微微笑着看着她,“本王今天称病,不去宫中赴宴,特意来陪你,感不感动?” 凤红羽伸手一勾他的脖子,笑道,“当然感动了。” “那么,奖励我什么?”慕容墨一脸讨好地看着她。 凤红羽往前方看去,丫头们都没有看这里,她一勾慕容墨的脖子,飞快地吻了他一下。 “蜻蜓点水,都没有尝到味道。”慕容墨不满。 凤红羽唇角一扯,伸手一揽他的腰身,将他摁倒在廊檐下的栏杆上,趴在他的身上,重重地吻下来。 “咳咳咳——”两人头顶的屋檐上,有人在重重地咳嗽着。 凤红羽不理会,继续咬慕容墨。 “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 凤红羽仍旧不理。 “我都看着呢,你们有玩没完!” 司空睿坐在上方叫嚷起来。 凤红羽拉起慕容墨,“走,我们换地方,不理他。” 慕容墨笑,“对,换地方。” 他揽着她的腰身,脚尖一点,两人的身影便不见了。 司空睿弹弹袖子,“无趣。”他跳下屋檐,往凤老太爷子的瑞园走去。 。 凤红羽和慕容墨离开鸾园,两人并排走在凤府的后园里散步,今夜天气晴好,天上散着几个亮闪闪的星子。 园中的树上,间隔着挂着两只红灯笼,照着后园的小路。 她挽着慕容墨的手,正要开口说话,慕容墨却伸手捂着她的嘴,搂着她往暗处一藏。 “有人来了,而且,她的武功不弱!”他用密语说道。 凤府里又会有谁的武功高强? 而这时,她的鼻间,忽然闻到一丝异香瓢过。 “谁在哪儿?出来!”凤红羽冷喝一声,心中则是暗道,慕容墨好耳力,听得比她仔细,还果真有人在附近。 “大小姐,是奴婢。奴婢见到大小姐,容王殿下。”凤老爷子园子里打杂的大丫头九福从暗处走出来,朝凤红羽和慕容墨福了一福,“慕容老爷子说他丢了一只鼻烟壶,让奴婢找呢。” “找鼻烟壶?”凤红羽看了她几眼,“你怎么不提只灯笼,黑漆漆的,你看得见吗?” “灯笼刚才不小心熄灭了,奴婢的火折子又丢了,还没有点着。”九福道,说着,扬了扬手中熄灭的灯笼。 “是吗?”凤红羽打量了她几眼,“那你去找吧。” “是,大小姐。”九福朝二人福了一福,快步离开了。 等她的脚步声离去后,慕容墨这才说道,“她的武功,不比你的两个丫头差。” “会武?”凤红羽目光微凝,“九福藏得倒是深,我竟然没有发现,不知爷爷知不知道九福会武的事?” “越是武功高强的人,越是会装。”慕容墨道,“会些简单拳脚的人,再怎么伪装,都会有破绽。” 凤红羽想到了慕容墨,他不就会装么,装得她都没有发现。 “我去问问爷爷九福的事。” “嗯,左右无事,一起去,今夜又是除夕,正好一起陪两位爷爷守岁。” 两人一起到了瑞园。 司空睿自来熟的,正在陪在两位老爷子下棋。 凤红羽将凤老爷子拉到一旁,让慕容墨顶替他的位置。 “你这丫头,我快要赢墨子的二叔公了,你将我拉下座位做什么?”老爷子有些不情愿。 “爷爷,九福是底细,爷爷知道多少?” “那个丫头啊?”老爷子眨眨眼,“来府里有三年了,是个本分勤快的丫头,爷爷还想着将她嫁给贵喜的儿子呢。” “她会武,爷爷知道吗?她身上藏有不是中原常中的香料,爷爷知道吗?” “有这回事?她会武吗?”老爷子很是意外。 “没错。”凤红羽点了点头,自从府里的人,不时的出现与一个神秘人有关,她不得不防着。 凤老爷子想了想,“爷爷明白了,小心留意她就是了。” 。 自从发现九福会武,凤红羽便对她警觉起来,让几个暗卫时常的关注她。 不过,却也没有发现异样。 九福同往常一样,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凤红羽倒觉得,是不是她太多心了? 这年头,会武的女人,也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出现家破人亡之人,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做个大户人家的丫头,衣食无忧,也不是不可能。 。 慕容墨跟她说,皇上的这个年,其实过得并不安心。 她也料到如此,太子还被扣着呢。贡币筹集得差不多了,现在,只等选出一位和亲公主来,送到北燕后,以便换回太子。 凤红羽将这些消息听到耳内,淡然一笑。 这一世,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了。 。 正月初三的这一天早上,凤红羽刚走出屋子,竹韵便扬着一封信向她小跑而来。 “小姐,有你的信。” “信?”她伸手接过,拆开来看。 苍劲的笔迹,是陌生。 “北城门外的十里亭,望见卿一面。” 第013章 承德帝亲临容王府查探 竹韵往她手里看去,“咦”了一声,“小姐,这是什么人写来的信?‘北城门,初四晨,静候卿至’。” 凤红羽将信揉碎了,扔进了一侧的火炉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柳清泽写的。他要离京了。” “……” “这京中,已经没有他的牵挂,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再说,他是以死遁的法子,摆脱了柳府和承德帝。” “……” “他要是再留在京城里,难免不会引起承德帝的怀疑,可谓前路艰险。天高任鸟飞,何处又不是家?” 竹韵想了想,说道,“柳公子看似身世可怜,但奴婢倒觉得,他会活得最潇洒,带着他的老父亲,从此隐姓埋名,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凤红羽半眯着眼眸,看着火炉里正燃烧的信纸,想起她和慕容墨,还有郑凌风来。 他们三人,做任何事,都得想着,是否会连累到家人,而备受束缚。 慕容墨十六年如一日的装病。 郑凌风故意装纨绔,他老父亲故意装憨傻,装吝啬。 不都是为了,不连累家人么? 也只有柳清泽,从此摆脱了皇权的控制。 。 从昨天上午开始,京城临安,又开始落雪了。 一天一夜的鹅毛大雪,将临安城变成了一座冰雪之城。 一辆青油布的小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北城门。 城门口把守着十来个兵士。 大约是怕冷,这些人并没有一直站在原地,而是不停地走来走去,靠着身体的运动来驱寒。 几人的头盔上,还沾了不少的雪花。 “节日排查,凡过往的马车,无论官职高低,一律开车门检查!违者处罚!” 彼时,城门才刚刚的开启,城门口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少等着出城走亲戚的人,耐心地排队通过。 有两个兵差,一一对过往的马车进行检查。 遇到华丽些的马车,车夫递上一两个沉沉的荷包,兵差们就放行了,遇上破旧些的马车,兵差们的态度明显的就差了,探头往马车里看过,东搜搜西摸摸后才放行。 到了青油布马车这儿,一个兵差挑起车帘子,探头往里看来,发现里面坐着两个人。 一高一矮两个男子,皆是一身墨色的大氅,头戴墨色貂皮帽子。 高个子的男子,脸上长着一大丛的胡子,通身气度不凡,正捧着一本书在看,一双桃花眼闲闲地瞥了一眼兵差,又慢慢地挪开了。 小个子的男子,像是高个子的仆人,脸色泛着高原红,一双眼极为的明亮,像夜空的星子一般,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不用说,这两人一定是有钱人家的人,坐这等马车装穷,当他是傻子? 城门口这地儿,雁过拔毛的规矩这二人一定是懂了,才装成穷人躲过去? 那可太小看他们兵爷了。 大过年的,又是下雪天,不捞点油水谁愿意来守城门? “下车下车,车里莫不是藏有奸细?”兵差拿着大刀在马车门前晃着。 一身男子装,脸上贴着人皮面具的凤红羽冷笑一声,“马车就这么点儿地儿,如何藏得住第三个人?” 因为天冷,两人穿着厚实的大氅,并排坐着,加上马车窄小,坐下他们后,连只猫儿也挤不进来了,怎么可能还藏得了人? “放肆,小爷我让你下车,你就得下车!”下车了,他才好顺手摸鱼,拿个一二件财物。 “若我不下车呢?”凤红羽冷笑,“前方走过去的三辆马车,都没有人下车,凭什么让我们下车?你这是什么规矩?厚此薄彼?当心我到衙门里告你去!” “爷是这儿的头,爷的话便是规矩!爷就是衙门!你想怎样?”又有一人骑马而来,拿长枪抵在车门口,冷喝一声,“下车!” 来的是个黑脸的铠甲青年,二十来岁的年纪,大方脸,铜铃眼,一脸的煞气。 上官志? 凤红羽半眯眼看着来人。 镇远侯府上官家,四十多年来,跟凤府是老死不相往来。 不像当初慕容墨的二叔公和爷爷只是因为同时爱慕宣宜,而产生的误会不来往。 上官家和凤府,可谓是有着理不清的冤仇在里面,是真仇家。 上官家的人,一直认为是爷爷和奶奶在一次点兵时搞了鬼,害死了上官老太爷,让上官家的老夫人,年纪轻轻地就做了寡妇。 他们一家子,全恨着凤府的人。 凤红羽正想着,如何将这家伙打发走,好快点出城,脸上贴着大胡子的慕容墨忽然按着她的手,清冷开口,“要是在下不下车呢?” “那么就对不住了,你二位,今天不准出城!还要留下马车来!”上官志傲慢地一挥手,呼啦一下上来十几个兵差围住了马车。 慕容墨的眸光旋即一沉,袖中手指一翻,就要动手,车门外忽然又有一人冷笑起来,“这不是上官志么?上官大人好威风呀,拿长枪吓人,哎哟,本世子好怕怕——” 长官志偏头看去,发现来的是郑凌风。 一身绯色披风的郑凌风,头发半束半散,斜斜挽着的发髻上,插着一只要掉不掉的白玉发簪。 他歪歪扭扭的坐在一匹白马上,整个儿一个吊儿郎当纨绔公子的样子。 上官志目光凌厉的盯着他,扬眉冷笑,“郑凌风,你是想阻挠本将办差?” 郑凌风晃着马鞭子,闲闲打马走上前。 他冷笑一声,说道,“不敢阻扰上官大人办差,本世子只是来寻马。本世子怀疑上官大人的坐骑,跟我武安侯府昨晚丢失的一匹宝马,非常的相像,劳烦上官大人下马让本世子来检查一下。” 上官志大怒,马上叫嚷起来,“郑凌风,你不过是仗着自己爷爷留下的福祉当上的侯府世子,你们武安侯府在我镇远侯府人前,算个屁?敢拦爷的事,你是想死?” 凤红羽眼皮一挑,郑凌风一家子不出来做官,不是因为人家无能,而是人家不想做官。 而且,郑凌风的武功可不差,真实身份更是不简单。 这上官志居然敢小瞧他,这是皮痒痒了找打吗? 听说上官志的武功同柳清泽不相上下,她倒想看看,是不是跟传说中的一样厉害。 承德帝选上官志接替柳清泽,上官志定然是有些本事的吧? “本世子要是管了呢?”郑凌风唇角斜斜一勾,将纨绔公子的模样,装得十足十的像,“本世子不算个屁,那你上官志就算个屁咯?来人,给本世子上,将上官小子的马给本世子抢来!抢本世子的马,如同抢本世子的老婆,老婆被抢了,还能坐视不理?岂不是孬种?给本世子狠狠地打!” “是,世子爷!”郑府的七八个家丁一齐朝上官志冲去。 因为距离太近,上官志根本来不及跑掉,他手中的长枪也无法施展威力。 郑府的仆人看着普通,却一个个被郑凌风训练成了杀手一般的强悍。 很快,上官志就被拽下了马,头发乱了,衣衫破了,鼻子歪了,一身的狼狈。 凤红羽一直挑着帘子看着外面,渐渐地,她的眸光讶然起来。 传说还真的不一定是真的。 都说上官志武功高强,她还担心黄远的人被他发现,原来他连郑凌风的七八个护卫都打不过。 郑凌风大笑起来,“上官志,你不是自夸说,你是古往今来第一神力手吗?怎么会打不过本府的仆人?难不成是鼠力手?哈哈哈——” 上官志羞愧得恨不得钻入洞里。 上官志的手下,见头儿被郑凌风围住了,全都上来帮着解围。 郑凌风更是大怒,“打群架是不是?谁怕谁啊,给本世子上,打死算本世子的!城外就是乱葬岗,打死拉去现埋!” 霎时,郑府的七八个护卫,同守城门的一二十个兵差,打成了一团,混乱不堪。 对于马车外面的打闹,慕容墨根本不感兴趣,他面色不惊伸手敲敲车壁,“老韩,继续走!” 装成老头儿的韩大应了一声,“是!” 他鄙夷的看了一眼上官志,马鞭子一扬,马车从打闹的一群人身侧,旁若无人的离去。 郑凌风将上官志这一方的人揍得东倒西歪后,才一挥手,“走,继续寻本世子的马儿去!” 上官志的牙齿被打松了,疼得他吐了一口血水。 “呸,姓郑的,等着瞧!小爷迟早有一天要你跪下,喊我上官志一声太爷爷!” 郑凌风听在耳内,耸耸肩头,轻哼一声,往城门外扬长而去。 。 城门口的喧闹,在郑凌风一行人离去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人们又有条不紊的陆续出入。 上官志揉着被揍得快要脱臼的胳膊,往城门前方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去,那里停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 车里面的人,大约听到了他走来的脚步声,挑起了帘子朝他看来。 “哧——”那人冷笑一声,目光凉凉看着上官志,“上官公子,你不是被封为神力手吗?怎么会输给了郑凌风?” 马车里的人,正是长公主新收的驸马,柳夫人甄氏的姨侄儿,江明轩,来京城后改为宣明。 刚才在路上,那辆小油布马车的帘子忽然被风吹得飘起,他看到了一双妖娆的杏眼。 尽管那人穿着一身小仆的衣衫,但他敢拿他的项上人头发誓,那人是凤红羽! 因为,他有一双过目不忘的眼,记住一个人的眼睛,就不会忘记。 他便蛊惑着上官志去拦截,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郑凌风搅了局。 上官志没有拦住人,反而被打了。 上官志脸上表情讪讪,他这“神力手”的称号,是他自己吹出来的,他并没有神力。 四年前比武状元的那一天,他没敢上阵,因为他根本打不过柳清泽。 比赛那一天他自称病了,事后,他举起一个内里空心,外面用铁皮做成的三尺高大鼎,绕着御街走了一圈,人人瞧见了,都以为他是神力手。 再加上他的武功也不是太差,这样,他的名号就此传开了。 皇上对他才另眼相看。 没想到,他的底细居然被郑凌风识破了,上官志除了羞愧之外,还有怨恨。 对,还有那辆小马车里的凤红羽和慕容墨! 要不是为了拦截他们,他哪里会被郑凌风打? 为了保持面子,他朝江明轩讪讪道,“宣驸马,本将今天肚子不舒服,昨晚陪小妾陪得太晚,耗费了力气,才会输给郑凌风。要是下回遇上他们,本公子一定打得他们连爹娘都不认识。” 江明轩也不点破他的大话,只说道,“慕容墨对外一直称病,这会儿却忽然跑到城外去了,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他可是犯了欺君之罪,你要想报这个被欺负的仇,就马上带人去搜容王府!” 上官志眸光一亮,对呀,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他大喜着对江明轩抱拳说道,“多向宣驸马提醒,本公子这就去容王府。” 看着上官志志在必得离开,江明轩的唇角微微勾了抹冷笑。 害得他沦为长公主的玩物,这个仇,不报誓不为人! 那镇远侯上官氏一家,与凤府可是世仇,这两家要是闹起来,正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凤红羽,慕容墨,你们且等着! 。 郑凌风带着仆人走了一二里地后,才对家丁们说道,“原地候着,不许跟来!” “是!世子爷。” 他只身一人,策马扬鞭朝慕容墨和凤红羽的马车追去。 慕容墨和凤红羽的小马车,正往北疾驰而行。 凤红羽听到马车后面有马蹄声追来,忙挑起帘子去看,发现是郑凌风追上来了。 等着马儿跑近,她笑着对郑凌风道,“刚才多谢你解围。” 郑凌风笑得淡然,“不必多谢,那上官志最是个持强凌弱之人,你越是怕他,他越是嚣张,哦,对了,上官志的‘神力手’称号是假的,本世子当众将他揭穿了,他一定羞愧得去钻老鼠洞去了,哈哈哈——” 凤红羽点头,“上官家的人,多半都高傲,不过,越是高傲的人,也越是心胸狭隘,你揭发了他,当心他报复。” “呵,本世子会怕他?”郑凌风不以为然的冷笑,又往马车里的慕容墨看去一眼,发现两人都化了妆,又问道,“你们这身打扮,去哪儿?” “柳清泽要离开京城,我们去送送他。”凤红羽道。 “柳清泽没死?”郑凌风一愣。 凤红羽微笑道,“我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地死?连你都不知道,看来,他的死遁成功了。” 郑凌风默了默,说道,“我只是不想查,皇上也没有让我去查,我又懒得管柳家的事。我要真去查,没准一查就知道了。” 皇上没让查?是觉得柳清泽真死了?还是故意不让查?凤红羽眸光微闪。 “前面那人是不是他?”郑凌风伸手一指前方,忽然说道。 凤红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去,只见一座风雪亭外,静静地站着一人。 因为是雪天,苍芒天地间,那小黑点在二三里外,都能看得分明。 那人身姿欣长,静静的立于风雪亭外,任由北风将衣袂吹得翩飞。 凤红羽和慕容墨的马车,以及骑马的郑凌风,都走得极快,二三里地也就只有片刻的时间。 三人很快就到了风雪亭。 柳清泽浅浅含笑,看着他们。 他头戴斗笠,身披棕色蓑衣,里头穿了一身亚麻色的皮氅,十足的赶路人模样。 “到了,我们下去吧。”凤红羽朝慕容墨点了点头。 韩大跳下赶车位,在车门处放下一只凳子,车门离地太高,方便二人好走下马车。 慕容墨放下手中的书本,透过韩大挑起的帘子往外看了看,牵着凤红羽的手,一起走下马车。 “柳清泽,看,我多给你面子,听说你马上要离京了,我冒着严寒大雪特意来送你。”郑凌风拿起马鞭子朝他招招手。 白马上的少年贵公子,笑容傲然,一身绯衣妖娆,俊美非凡,他可以在京城纵马轻歌,他可以约上三五好友把酒言欢。 可他柳清泽,却不得不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重新去开始。 柳清泽清亮的目光微闪,朝他点了点头,“多谢郑世子相送。”然后,目光又从郑凌风的脸上挪开,看向凤红羽和慕容墨。 想着皇上对两家人的态度,这二人出门来都易了容。 慕容墨的脸上贴上了大胡子,穿成一副中年员外的模样。 凤红羽也是一身黑衣黑帽的男子装,打扮成他的小仆。 虽然二人服装换了,但他们抬手举足间,仍然难掩无双的风华。 柳清泽心中,对柳氏长房的死,不觉得可怜,只觉得可悲。 他的两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究竟是哪来的底气,要去招惹凤红羽? 让她们死在皇家人的手里,没有被送往军中受罚受凌辱,真是对她们格外的开恩了。 “清泽,我们来送送你,从此后,天地宽广任君行。”凤红羽已走到他面前,站在三尺远的地方,朝他拱了拱手,行了个男子礼。 柳清泽还礼,“羽表妹,多谢来相送,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毕竟,眼下皇上对你们两家查得严,再加上今天的天气又这么寒冷。” 凤红羽微笑道,“我想着,你此次离京,大约不会再回来了,我和容王哪能不来送送?毕竟大家相识一场。” 感谢你的几番相救,否则,她哪里能在京中过得肆意潇洒? 柳清泽又朝慕容墨深深一礼,“多谢容王救了家父,清泽说过,王爷日后有用得着清泽的地方,只管说一声。” “本王,记着。”慕容墨微笑,同时,从袖中取出一只令牌给他,“这是本王部下的专用令牌,清泽如果去了北地,也许用得着。” 柳清泽接到手里,仔细看去,这是一只二寸长的墨色的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条龙,他神色一怔,“墨龙令”? 他是墨龙阁主? 他目光讶然看向慕容墨,没一会儿,心中又释然,凤红羽是“火凤凰。”,敢娶她的人,可不就是墨龙阁主么? 益州城“火凤凰”是九寨十二山的总把子,“墨龙阁主”手下的势力遍布赵国,丞相府究竟有多大的底气,敢同他们二人对抗? 连皇上也十分的忌惮这两家的结合,要是知道这二人背后的另一重身份,只怕是更加的不安和忌恨吧? 慕容墨对外的身份,是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病王爷,容王的长房只剩他一人了;二房的慕容老爷子是个孤身老头,无妻无儿无女;三房一家子倒是人丁兴旺,但全是些不学无术之辈。 是以,皇上才对容王府放松了警惕。 只是不知以后,情况会如何。 “多谢容王赠令。”柳清泽收了令牌,再次对慕容墨拱手一礼。 “本王的令牌,可不是白送,希望清泽明白。”慕容墨目光微凝看着柳清泽。 柳清泽当然明白了,点头说道,“不会令容王殿下失望。” 凤红羽从小马车中,取出酒水来,大家为柳清泽践行。三杯薄酒饮下,柳清泽看了看天,朝几人挥手作别,“时辰不早了,清泽得出发了。” “你打算去哪儿?”凤红羽追问了一句。 “天涯海角,总有清泽的容身之地吧?我打算去北地。”他目光幽远朝北方天际看了一眼,朝前方停着的一辆小马车大步走去。 从马车里爬下一个人来,正是他的生父柳宏。 柳宏认出了慕容墨,大笑着同他招了招手。 慕容墨微微一笑,也朝他招了招手。 柳清泽扶着他重新坐进马车,又朝凤红羽三人看了一眼,跳上赶车位,马鞭子一扬,马车往北绝尘而去。 凤红羽望着柳清泽的马车变成了小黑点,又变得消失不见,才转身坐回他们的小油布马车。 接着,慕容墨也坐了进去。 “走了,回城,本世子还得去会会那个上官志。”郑凌风当先打马往城中飞奔而去。 慕容墨朝郑凌风的背影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依旧拿出书册看了起来。 小马车往城中方向而行。 凤红羽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上官志,为什么忽然盘查我们的马车?会不会发现我们坐在车里?” 慕容墨伸手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小羽不必慌张,不会有事。” “我倒不是怕他,你不是对外声称病重了在王府养病吗?要有被人发现你出城了,皇上就会怀疑你在装病。” “都装了十六年了,本王心中有数。”慕容墨轻笑一声,伸手朝车壁上敲了敲,“转向地道方向。” “是,主子。” 马车掉转了方向,往一片密林之地,疾驰而去。 。 容王府。 因为主人病重不宜见客,容王府的大门,从除夕日开始,只在每天的早上打开一刻时间,便又马上关了。 但却在初四的这一天上午,府门一直大开,而且,府里的仆人全部走出府门,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只因这一天,容王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当今的天子,承德帝!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岁——” 跪在最前头的,是容王府的大管家木管家,他的身后,跟着慕容墨的奶娘,文嬷嬷。 承德帝的御撵停下了,周公公伸手扶着他缓缓地走下来。 明黄天子服,通身的衣饰上都绣着龙纹。 “容王弟的身子,可大好了?朕,今天得空特意地来看他。”承德帝轻缓开口。 他说话的音量不高,个子普通,长相也普通,因为长期位居高位,让他只需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两个简单的词,就足以威慑世人。 没人敢直视他。 容王府的仆人们,全都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方土地。 木管家面色不惊,微微一笑,回道,“回皇上的话,王爷的身子已经大好了,能够喝得下一点米粥了。不过,大夫们说他因是陈年的旧病,无药可治,只能静养,这会儿,他还在卧房里昏睡着呢。” “嗯,朕去瞧瞧他。他父母去得早,没个人关心他,叫朕心中不安啊。”承德帝抬手示意众人都平身,“朕一直忙于国事,他病重这么多年,都没有治好,朕有很大的责任啊,没有寻到好的药给他治病心生愧疚。” 周公公扶着他的手,往容王府后宅缓缓而行。 木管家走在他的身后,微笑道,“皇上不必自责,他是小时候因为父母同时遇害,而惊吓出的病,是心病,皇上就算是寻来了神仙药,也治不好的,皇上不必为此事忧心。” 承德帝忽然停了脚步,赫然转身看向木管家,那眼神森寒如冰。 若是旁人,早吓得跪倒在地,高喊一声,“皇上息怒,臣/小民罪该万死。” 连周公公也惊得神色大变。 但木管家,还有文嬷嬷,都是慕容墨的父母一手调教出来的两个得力管事,慕容墨能平安的长大,离不开两人的精心照顾。 他们几十年来,大小事见过成千上百件,早已练得面色不惊。 木管家哈着腰,面色平静,等着承德帝的雷霆之音。 但承德帝只看了他一会儿,薄唇紧闭,一言不发地继续往里走。 “怎么不见二叔公?这大过年的,他又去了哪里?”走了一段路,承德帝忽然又开口问道。 木管家回道,“回皇上,二老太爷最近迷上了下棋,整天缠着凤府的老爷子比试呢,他嫌弃来回走路浪费时间,索性住进凤府里去了。” “哦?他们俩打了四十多年,这老了居然变和睦了?”承德帝说着笑了起来。 声音是笑着的,但那眼底没有温度。 木管家浅笑着跟着附和,“这不是怕凤大小姐不愿意嫁进来么?本来王爷的身子就不好,凤府一直有怨言呢,要是二老太爷还闹下去,王爷可就娶不上媳妇了。”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二叔公也知道替孙子着想了呀,让朕心慰。”承德帝爽朗一笑。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了慕容墨的书房前。 “皇上,王爷便歇息在这里。”木管家说道。 承德帝看了一眼周公公,“将门打开。” “是,皇上。”周公公伸手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文嬷嬷倒底是妇人,吓得眼皮跳了跳,交叠握于胸前的一双手,已开始沁出了冷汗水。 木管家伸手将她的胳膊紧紧的捏住,拿眼神示意她离开。 文嬷嬷却倔强的抿唇,王爷是她奶大的,等同他儿子。 儿子如今被人欺负上门了,她不能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昂首大步走进了书房。 木管家闭了闭眼,他不是怕文嬷嬷会惹事,他们容王府的人,上下一条心,他是怕承德帝大怒之下杀了文嬷嬷。 因为,书房里只有一个假扮成王爷的商六,根本就没有王爷! 王爷这会儿已经坐了马车,带着羽小姐出城去了。 周公公立于书房的一侧,承德帝背剪着手,在书房里踱步闲看。 慕容墨的书房很大,分前后两间。 前间屋子一侧,摆着一个大书架,靠窗边的地方,摆着一张软榻。书架前,还有一张檀木长方形书桌,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 余者,还有茶几,四张高背椅。 通往里间的门,垂着挡寒风的厚布帘子。 承德帝的脚步一转,往里间方向走去。 文嬷嬷吓得牙关一颤,慌忙跟上前。 第014章 再议和亲 木管家,却一直神色平静,看不出来有多么紧张。 但细看他袖中的手,又会发现,他的胖手指,在微微地发颤。 能不紧张那是假话。 王爷前脚出门,皇上后脚就到了。 这是发现王爷不在府上,才故意来查王爷的吗? 皇上平时极少来容王府。 老王爷和老王妃去世的那一年,皇上是第一次来王府,来看望了一下病倒的王爷。 殷勤地派了几个太医来,给王爷看病。 不过,那几个太医待在王府里,给王爷瞧了大半年的病,王爷的病却是半丝儿也不见好转,而且那病情还大有恶化的迹象,被二老太爷大怒之下全给赶走了。 之后,皇上就再没有派太医住到王府过。 王爷后来病情稍好,还多亏了游历来京的神医独孤傲。皇上怀疑他在装病,时不时的派些事让他做,宣他进宫。 当然,每月初一前后几天,照例是派太医前来查看王爷的病情。 王爷机灵,全给一一打发掉了。 这一回,皇上又怎么忽然来了府里? 木管家在心中琢磨着这件事儿,小心地随侍在一旁。 周公公挑起里间屋子的门帘子,笑道,“皇上,您当心脚下。” “嗯,都站在外面吧,朕看看容王弟就好。” 有几个随行的太医和太监,候在书房的外间,承德帝带着周公公进了书房的里间。 文嬷嬷和木管家紧跟着走了进去。 里间屋子中间,帏幔低垂,挡着里头的大床。 两人往帏幔那儿看了一眼,又飞快将头低下。 “不是让你们守在外面的吗?怎么,还怕朕害你们王爷?”承德帝伸手正要挑帏幔,见二人跟来,脸色马上一沉。 木管家和文嬷嬷齐声说道,“皇上,王爷不喜他人近身,平时只有他的侍从韩大和老奴两人服侍,韩大今天生病告假了,便由老奴们来吧。” 周公公在一旁解围,笑道,“皇上,你身子金贵,让他人来吧,您看看就好。” 承德帝看了一眼周公公,点了点头,退开一步,对文嬷嬷道,“嬷嬷过来。” 文嬷嬷压下心中的慌乱,对承德帝福了一福,缓缓地走向帏幔。 她背对着承德帝,一张脸,已是越来越白。 商六只是模样儿装得样,声音装的像,但身体情况完全是两样的,皇上还带来了太医,这一查就会露馅。 不知是太过于紧张,还是脚步没有站稳,她的两只脚互相绊了一下,整个人跌倒在地。 木管家忙上前去扶她。 文嬷嬷喘了口气,转身跪在承德帝的面前,挡着他不让他走进帏幔,说道,“皇上,王爷身子弱,吹不得冷风,今天的雪又下得这么大,王爷身子会受不住的,皇上还是不要掀帐子吧,有什么事,您在外头问王爷就好了。” “放肆!皇上乃是圣体,你这般说,是在质疑皇上会给王爷带去病毒?你好大的胆子!”周公公大怒,上前扬手甩了一记耳光给文嬷嬷。 文嬷嬷被打翻在地。 木管家就站在她的身侧,慌忙上前一扶。 那一巴掌打得太重,文嬷嬷的嘴角都出了血。 她仍倔强地拦在帏幔前,“皇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万没有指责皇上的意思。奴婢是说,王爷常期生病,这床上屋里浊气太盛,皇上长久地呆在屋子里,恐有损圣体。” “朕的身子一向康健,并不惧怕这些,你这般阻扰,是不是……你们王爷根本就不在床上?”承德帝声音森冷的开口,目光如剑盯着她。 文嬷嬷的心狂跳了一下。 周公公细着嗓子冷喝一声,“速速将帐子挑开!” 文嬷嬷忽然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拦着承德帝,昂首说道,“皇上,您贵为一国之君,何必为难一个病重之身的臣子?他病得这般厉害了,皇上为何不能让他静心的休养?为何要折磨他?这事儿传了出去,您不怕有损您的英名吗?” 木管家吓了一大跳,死死地拉着她的胳膊,但文嬷嬷倔强的将他的手挥开了,傲然看向承德帝,两脚如生了根一般,站着不动。 承德帝眼眸半眯,目光森寒如冰刀。 周公公发现他变了脸色,朝外面冷喝一声,“来人,将这个刁蛮的婆子拖下去!敢顶撞皇上者,掌嘴二十!” “是。”从外间冲进来两个太监,上前就来拖文嬷嬷。 “住手!”有人忽然低喝一声,音量不高,却带着十分的冷然。 声音来自帏幔之后。 紧接着,一只修长的男子之手,从里面挑起了帏幔,他的大半个身子随后也露了出来,缓缓走到承德帝的面前。 “皇兄大过年的来臣弟的府上,就为对一个老嬷嬷施刑吗?这位嬷嬷是臣弟的奶娘,皇兄让人掌嘴,臣弟觉得,犹如在打臣弟的老母,咳咳——,臣弟病不死,也得……烦忧而死。” 只穿了一身中衣,披散着头发,脸上虚白,额头上冒着冷汗的慕容墨一手捂胸口,狂烈地咳嗽,一手抚着一根廊柱,似笑非笑地看着承德帝。 慕容墨在府里? 承德帝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讶然,旋即朝周公公怒道,“还不放人?这可是王爷的奶娘!” 周公公慌忙赶走那两个擒拿着文嬷嬷的太监。 文嬷嬷看到慕容墨走出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慕容墨的目光转到她的脸上,那几个突兀的手指印,刺得他眸色一沉。 “皇上,这是为何?臣弟的奶娘为何被打了?”他目光凉凉扫到周公公的脸上,“还是有人狗杖人势,打臣身边的人?” 承德帝的脸色极为不好看。 他今天,原本是来找慕容墨的错处,好容王府的罪,但此时他跑到容王府里打了下人,又说不出理由,这传了出去,未免说他虐待臣子家人。 有欺负上门的意思。 “周公公,朕让你将嬷嬷带下去,你为何打人?” “皇上息怒,奴才该死,奴才自愿领罚。”周公公扑通跪倒,伸手打起了自己的耳光。 噼里啪啦,打得脆响。 周公公明白,他这是替皇上受罚呢,谁叫他是奴才呢? 打了四十来下,那周公公的圆胖脸,已经打得肿红得跟苹果似的,慕容墨才道,“皇上,臣弟的身子弱,想多多休息一下,咳咳,……这奴才要自罚,不如让他到外头去罚?哦,等臣弟的身子大好了,再进宫给皇上请安。” 说着,他朝承德帝俯身一礼,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承德帝忍着怒火,朝周公公骂道,“王爷想清静,你还不滚走?”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周公公连滚带爬往外跑去。 承德帝又说了几句让慕容墨多加休息的客套话,沉着脸,甩袖离开了容王府。 直到他的仪仗队离开,消失不见,容王府才速速地关了府门。 阖府上下,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书房里,慕容墨正给文嬷嬷的唇角上药,“奶娘,让你受委屈了,要不是你拦着,本王的底细还真被皇上发现了。” 他这一头的冷汗,实则是同凤红羽,在地道里一路施展着轻功匆匆赶回来热出来的。 文嬷嬷却微笑道,“老奴是王爷的奶娘,王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您被人欺负了,老奴哪能坐视不管?” 凤红羽站在一旁帮着调剂药膏。 她想起在路上遇见的上官志,眸光微闪,说道,“那上官志一定有问题,他在路上拦截我们,这边皇上忽然到访容王府,这两件事,也太巧合了吧?只怕其中有问题。” 慕容墨眸色一沉,上官志…… 商六也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主子回得及时,不然的话,属下要被皇上识破,整个王府都会有麻烦了。” 文嬷嬷上好了药,同木管家商六几人都离开了书房。 凤红羽看向慕容墨,说道,“你觉得,皇上那儿会不会起疑心?” “他让郑凌风跟着我,便是起了疑心,只是一直没有抓到把柄而已。”慕容墨轻笑,“小羽不必担心,不会有事,至于那上官志,是得想个办法教训一下。” 容王府的书房里,有一条地道直通城外的一处密林。 两人便是进入了地道,从地道回到了王府。 正赶上承德帝来到书房要掀帘子。 商六的外形只有八成相似,承德帝为人机警,又一早在怀疑着他,万一对商六问些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才说过的话,就得露馅了,容王府就得有大麻烦。 好在,两人回来得及时。 “过个年也不让人安心。”凤红羽着实的气恼。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慕容墨和承德帝之间,本有就着极深的矛盾,她要是再扇扇风,无疑给他增加烦恼。 因为,对付承德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拔掉一棵叁天大树,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她又想到那个上官志,便找了借口要回府。 “不陪陪我?”慕容墨捏着她的耳朵,眼角含笑,另一只手在她腰间不老实的揉着。 揉得凤红羽火气直窜,她脸都红了,他还揉? “不陪,我都被我三婶说了。”凤红羽转身,不看他,“我还没嫁过来,天天呆在你这儿,算怎么回事?” 慕容墨皱眉,“迟早的事。” “到时候再说,我得回了。”凤红羽拔腿就跑。 自从他往凤府送了纳征礼,他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十足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话说,洞房的滋味,真的那么好?这猴急的男人! 慕容墨看着她慌张跑掉的背影,黑着脸,“……”早几天洞房,有什么不可以? 这个死女人! 喵—— 小白猫步伐优雅地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两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自从主人要娶媳妇了,都不抱它了。 “一边去,本王的胳膊,要留着抱媳妇。”慕容墨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嫌弃地捏起它后颈上的皮毛,将它拎进了一只暖哄哄的猫窝里。 然后,拍手,转身,离去。 喵—— 小羽毛抗议:主人喜新厌旧! 。 承德帝上容王府查慕容墨,却不料那慕容墨仍在容王府里,他这般兴师动众的去一趟容王府,倒显得他心胸狭隘,是有意去查的。 心中想着这件事,怒火就上来了。 等不及回到皇宫,承德帝便对周公公吩咐道,“马上传上官志来见朕。” “是,皇上。”周公公转身吩咐起了小徒弟小影子,“快去找上官志!” 这边,御撵往皇宫方向继续而行。 那边,上官志正骑马巡街等着皇上来嘉奖他。 宣驸马说,只要让皇上去容王府查探,就会查出容王府里没有慕容墨在。 而那慕容墨一直对外声称大病卧床不起,这会儿不在府里,不就是欺君了? 皇上一直对容王府不喜,他要是找出了容王府的错处,皇上一准会表扬他。 他就可以立上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他更是得意非凡,坐在马上巡街,冷风卷起飞雪扑到他的脸上,他也不觉得冷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骑马朝他匆匆跑来,“上官将军,皇上让你速速去见他。” 上官志眉梢一扬,这便来了?一准是表扬他的。 他故意装着不知情,笑着问道,“皇上找本将,何事啊?” 小影子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笑容,心中冷嗤。 正是因为这个上官志谎报消息,他的师傅周公公才被皇上罚了四十个巴掌。 居然还笑得得意,真是欠揍。 他眉梢一扬,咧嘴笑道,“咱家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哪里是奴才们随便猜的?上官将军去了之后,不就知道了?” 上官志见他一脸讨好的笑,料想事情已成了。 他呵呵一笑,说道,“对,去了不就知道了?” 上官志对身边的副手吩咐起来,“年节下,仔细巡视,不得偷懒!” “是,大人!” 上官志跟着小影子,骑马赶上了承德帝的御撵。 此时,御撵还未走到宫门口,正走在一处街市上。 因是年节下,街上的摊位全都收了,但沿街的铺子,比如茶馆和酒楼还有青楼,仍在迎客,热闹得很。 “皇上,下臣来了。”上官志翻身下马,志在必得的上前行礼。 皇上抓着慕容墨的把柄了,会给他一个什么奖赏呢? 他心中美滋滋的想着。 周公公想起自己脸上自打的四十个手巴掌,这会儿还火辣辣的疼呢,又看到上官志一脸得意的笑容,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蠢货,自个儿蠢,还拉着皇上丢脸!还害得他被罚! 承德帝在慕容墨的面前丢了面子,也是极为恼火,怒喝一声,“上官志,你敢欺君?” 上官志被吼得腿一弯,不由得跪倒在地,一脸不解地看轿撵中的承德帝,“皇上,下臣不敢,下臣也绝没有欺君!” “没有?”承德抓起轿撵中一个用来暖手的小炉子,就朝上官志的身上狠狠地砸去。 这可是皇上亲手罚,上官志不敢躲开,生生受了这一砸。 炉灰连着炭火飞向了他的头上,更洒了不少落入头发上,和衣领里,疼得他眼花直冒,也不敢吱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他并没有欺君呀?皇上为什么这么说他? “息怒?”承德帝怒道,“容王一直在府里,你是哪只眼睛瞎了,说他出了城?” 什么?容王在府里? 上官志眨眨眼,怎么可能? 宣驸马不是说那辆马车里,坐的明明是容王和凤红羽么? 怎么容王还在王府里? 难道是宣驸马看错了?还是宣驸马故意的害他? 但他不敢供出宣驸马,宣驸马的身后有长公主。 长公主可是个不讲理的人。 “皇上,臣该死,臣看花了眼。”他且老实认错再说。 “那你就在这儿一直给朕跪着,脆到一更天为止!”承德帝发完火,带着人扬长而去。 上官志只得老实的跪着。 因为是在大街上,虽然不及平时繁华热闹,但来往的人,还是很多。 没一会儿,他的身边就聚集起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对他一直在指指点点。 他的身上,还穿着羽林卫头领的官服,当街罚跪,让他羞愧得想钻地洞。 凤红羽从容王府里出来,一路打听着他的去向。 听说他往南街而来,也悄悄地跟来了。 想不到承德帝果然罚了他。 上官志正当街罚跪呢。 凤红羽心中忽然生出一计,唇角浮起狡黠的笑。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给了两个看热闹的乞丐。 两人得了银子会心一笑。 不一会儿,那两人从凤红羽的马车上,抬下一个空心的青铜鼎走来了。 “一二一”的喊了几嗓子,忽然抬起扔向了上官志。 上官志猛然一抬头,发现从天而降一个巨型的物件。 吓得飞快去躲。 但凤红羽有心想让他出丑,悄悄将他身旁几人往他身边一推。 因为人多,上官志跑慢了,如果不接,就会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中,只得硬生生的接着。 令他意外的是,东西并不重,他轻轻松松地接在了手里。 “果然是‘第一神力’手啊,这个两尺高的大鼎,他居然举得起来?真让我等佩服。” “是呀,是呀,好大的力气!” 起初嘲笑他当街罚跪的人,又一个个的赞扬起他来,让他分外的受用。 上官志跪在那儿,也不觉得丢脸了。 凤红羽将他的得意看在眼里,轻笑一声,缓缓走上前忽然拔剑,将那只铜皮做的大鼎给一劈为二。 “呀,怎么是空心的?”马上有人惊呼起来。 然后,所有的人,都看向上官志。 “老夫明白了,他的神力分明是假的!” “所以,才被皇上罚吧?哈哈哈——” 这下子,嘲笑的声音更大了。 上官志的底细被人当场拆穿,怒得想杀人。 这只空铜鼎,忽然从天而降,分明是有人故意扔向他的。 但这时人多,他根本不知是谁搞的鬼。 而凤红羽又早已换下了那身小厮的服装,穿一身普通女子衣衫,外罩墨色的大氅,脸上蒙着面纱,她站在人群里,上官志根本认不出她来。 两个得了银子的乞丐,办完事,害怕被上官志发现,早已跑掉了。 凤红羽看了眼狼狈不堪的上官志,讽然一笑,转身坐进了马车,恍然离去。 。 上官志一直跪到一更天,才敢起身匆匆跑回自己家里。 在结了冰的雪地里,跪了一下午,他的腿早已失了知觉。 爬上马时,还是给了些钱,求人扶上去的。 回到自家府门口,上官志翻身下马时,腿麻了还没有缓和过来,整个人直接摔到地上。 疼得他大骂着府门前守门的仆人,“狗奴才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都不知道来扶一扶!” 仆人们哪里知道他的腿受伤了?下个马也会摔得一身的狼狈?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他下马的姿势,潇洒自如,他是京中的“第一神力手”,下马还要人扶,会被人笑话的。 直到他骂起来,仆人们才知道,他的腿出事了。 “公子,你怎么啦?” 仆人们惊吓不已,慌忙将他抬回了府里。 上官志是镇远侯府上官氏唯一的嫡孙子。 嫡孙子出事了,惊动了一府的人。 上官志的父亲镇远侯远在南海镇守,府里只有他的祖母上官老夫人和上官夫人,还有她的妹妹上官彤。 三人带着丫头婆子,一齐来到他的屋里来看他。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站不起来了?”上官老夫人抱着他的腿,就吓得哭了起来。 上官夫人倒还镇静,忙问原因,“志儿,你上午出门时,不是还好好的吗?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这腿怎么冻成了这样?” 上官志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末了,恨恨地骂了一句。 “是凤府的人撺掇着郑凌风害的我!” 当然,他为了面子,不敢说是江明轩要他去的。 要是他听信他人而失了手,会被自己强势的奶奶骂成没用的窝囊废。 上官老夫人眯起双眼,那脸色阴沉一片,“凤府的人?哼,老身一直记着你爷爷是怎么死的,老身忍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还不放过我上官府吗?还要赶尽杀绝?” 上官夫人心疼儿子,“母亲,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凤府的人欺人太甚,当我镇远侯府没人是么?” “别急,跟凤府斗,得想计!他们那一府,如今跟容王府联姻了,不比当初!”上官老夫人冷笑道,“对付他们么,不必我们亲自出手,最好的法子是,找其他人动手。” “母亲打算怎么做?”上官夫人忙问。 “来人,马上请志儿的姑姑回家一趟来。”上官老夫人略一思索,说道。 上官老夫人的丈夫,死于四十六年前的南海一战。 丈夫死前,她已生下一儿一女,守寡的时候,她也才刚刚二十岁。 倔强好强的她,一直没有改嫁,守着镇远侯的家业,培养一儿一女成人,倒得了个贞妇的美名,被先皇封为超一品夫人。 儿子成年后,继承祖业,继续为朝廷效力,带兵在南海镇守。 女儿后来嫁给沐皇后的姨表兄,崔太傅。 当初的凤二夫人,是女儿的小姑子。 女儿的夫婿,是朝中一品大员,太子的授业恩师。 女儿是夫贵妻荣,多年前就已被封为一品诰命,掌着崔家的中馈。 她平常有什么事,也喜欢同女儿商议。 上官夫人想了想说道,“母亲的意思是,由小姑牵线,让崔府来治一治那凤府?” 上官老夫人个子瘦小,一张脸,生得跟商人一样的精明。 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儿媳,冷笑一声,“崔家小姑,原先嫁给了凤府的二老爷,被休后莫名死了,虽然是柳氏的儿子休掉的又是死在庄子上,柳氏后来也被休了,原则上跟凤府没什么关系。但毕竟被休时,崔氏的相公还是姓凤,她是从凤府出去的,为这事儿,崔家可一直恨着凤府!让志儿的姑姑吹吹崔老夫人的耳边风,崔老夫人不会无动于衷的。” 上官老夫人二十岁就守寡,独自支撑起了一个侯府,若不是她为人精明狠戾,镇远侯府早衰败了。 上官夫人自然是佩服自己婆婆的手段,当下笑道,“母亲的这一招借刀杀人,果然是妙。” 。 崔夫人初三刚回了趟娘家,初四这一天一更天刚过一会儿,娘家母亲又派了仆人来请她,要她即刻回一趟娘家镇远侯府。 现在都这么晚了,母亲这么急的找她,难不成有什么重大的事? “母亲可说了是因为什么事吗?”崔夫人捏着贴子,问着自己娘家来的仆人。 仆人早得了上官老夫人的吩咐,将上官志今天所受的欺负,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凤府的那个丫头?”崔夫人眸光微凝。 “可不是么,怂恿着武安侯府的郑世子,将少爷打了一顿!这会儿,少爷还起不了床呢,老夫人哭得跟什么似的,说是少爷的两条腿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崔夫人的脸色更加的一沉,“凤府这是不将我上官氏放在眼里吗?四十六年前害我父亲死,这会儿又要害我侄儿,我哪能就此算了?” 她出生时才几个月大,从未见过父亲的面,对凤府的人一直十分怨恨。 听说娘家侄儿又被凤府的凤红羽欺负了,她心中积存多年的怨恨又腾了起来。 崔夫人跟着娘家的仆人,匆匆回了趟娘家,果然,侄儿的腿冻得几乎要残废了。 又听了母亲一些叮嘱后,崔夫人又急急赶回府里,马上来找自己的婆婆崔老夫人斐氏。 她明白,自己母亲之所以将娘家的事说与她听,并不是要她亲自动手的意思。 而是让崔府来当这只出头鸟。 母亲守寡多年,已经养成了一种,凡事让他人出手,她只管坐收渔翁之利的习惯。 而婆婆崔家老夫人因为小姑子崔莺死在凤府之人的手里,对凤府的人一直耿耿于怀,要是她稍加说动说动,婆婆一定会出手。 再说了,婆婆崔老夫人斐氏,可是沐皇后的亲姨母,同沐皇后的生母沐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俩。 在京城,高傲的婆婆,一直没将其他府里的老太太们放在眼里过。 崔夫人带着贴身的丫头,提着灯笼,往崔老夫人的屋里而来。 此时,二更天还不到,崔老夫人的屋里还点着灯。 自从罗承志和小姑崔莺一嫡一庶两个女儿罗玉珞和罗玉玟,住进崔府后,婆婆崔老夫人就睡得晚。 一直在精心的调教那两个妮子。 守在门外的婆子见她走来,忙笑着挑起了厚实的布帘子,“夫人来了?老夫人还未睡呢。” “嗯,我娘家母亲着人送了些高丽参来,命我拿来给老夫人。”崔夫人从一个随侍的丫头手里接过两只锦盒,笑着走进了屋里。 屋里焚着银丝炭,暖烘烘的。 “母亲。”崔夫人笑着走上前。 崔老夫人正坐在灯下,检查两个外孙女的绣活,她抬头看了一眼崔夫人,只“嗯”了一声。 原凤二老爷,后改名为罗承志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崔氏生的嫡女罗玉珞,另一个是侧夫人秋氏生的庶女罗玉玟,一起走上前给崔夫人见礼,“见过舅母。” 两女并非一个母亲所生,罗玉玟跟崔府还是八杆子搭不着边的人。 但因为姿色比崔老夫人的正经外孙女罗玉珞还要美艳几分,崔老夫人的心中便打起了主意,留下了她。 两女知道自己是客居在这里,倒也乖巧懂事。 “你们且下去,我跟你们外祖母说一会儿话。”崔夫人朝二人摆了摆手。 “是,舅母。” 二人盈盈拜下,一起退下了。 崔夫人又挥退了丫头婆子。 崔老夫人见她神色凝重,不禁挑眉问道,“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让丫头们都回避了?” “母亲。”崔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容王提议,让玉珞去和亲。” “什么?”崔老夫人的脸色当即一沉。 “是凤红羽的主意。”崔夫人又加了一句。 “凤府的人欺人太甚!”崔老夫人大怒。 第015章 崔家邀请 崔夫人往崔老夫人脸上看了一眼,又道,“媳妇想着,那凤红羽针对您的两个外孙女,是替她爷爷出头吧。” 她走上前,将娘家母亲给的礼品,放在自己婆婆的面前,又动作娴熟的替婆婆捏着肩膀来。 婆婆仗着自己是沐皇后的亲姨母,一向清高得很,虽然她掌着崔府的中馈,但也不敢太放肆,大小事情,还是都让婆婆拿主意。 因此,她才得了婆婆的喜欢,她说几句话,婆婆都会听进去。 崔老夫人冷笑,“她倒是打的好主意,但动我崔家的人,那是自不量力。” 崔夫人唇角微微勾起,声音轻柔地又说道,“当初玉珞和玉玟的奶奶柳氏,带着身孕嫁给凤家老爷子,那凤老爷子替人养了四十多年的孩子,心中不甘心,有怨气呢。” 崔老夫人的目光,往崔夫人拿来的礼品上瞥了一眼,那是两盒上好的高丽参,还有一对南海产的大金珠。 媳妇有好的东西,总是想着她,她很是满意。 “有怨气就朝我们家身上撒?真是不讲道理!”崔老夫人生气,将手中捏着的几块绣品,往桌上重重地一拍,半眯着眼,抿着唇想事情。 崔夫人见自己婆婆动怒了,心中一喜,又道,“不讲理的人,他的想法哪是咱们常人能理解的?他是认为,柳氏的几个孙女,都该受到惩罚呢!玉珞和玉玟都离了凤府了,他们居然也不放过!” “他们敢!玉珍被他们家害得那么惨,他们还想怎么的?”崔老夫人大怒。 大外孙女玉珍,被凤家人告进了牢里,罚了个充军做军女支的罪,这会儿不知是死是活。 凤家人还要打她其他两个外孙女的主意,这让她不能接受。 崔夫人手指轻柔地捏着崔老夫人的肩头,“赶尽杀绝呗,还能怎的?”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冷芒。 “痴心妄想!有我老婆子活着,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家送玉珞和玉玟去和亲的。” 婆媳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散开了。 崔夫人又招呼着婆子们进屋来,服侍着崔老夫人洗漱休息。 罗玉珞和罗玉玟并没有走多远,也只站在外间候着。 二人将屋里舅母和外祖母的话,听得分明。 见里间的门帘子挑起来了,姐妹两人忙站起身来。 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已生得亭亭玉立,容颜动人。 尤其是那个庶出的罗玉玟,眼波带媚,好好的培养,一定会有一番出息。 崔夫人为自己婆婆的长远想法,而心生佩服。 她朝两人笑着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你们去睡吧,老夫人也要睡了。” 两人来到崔府后,同崔老夫人住一个院里。 崔老夫人住东厢房,姐妹二人住在西厢房。 罗玉珞咬了一下嘴唇,紧走了两步拉着崔夫人的袖子,两眼泪莹莹,“舅母,你说的是真的?容王真的提议要我去和亲?我不想和亲,求舅母跟舅舅说一声,我去和亲会死的。” 太子被浮,北燕人要求赵国每年送贡币和送一个和亲的公主去,他们才会放太子。 太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是皇上的嫡长子,太子也代表着一国的脸面,不可能不救回来。 和亲公主,是一定送去的。 当然,皇上不可能让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二公主和三公主去和亲,再说了,那两位公主可是蒋贵妃亲生的。 蒋贵妃没有生儿子,只生了两个女儿,以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绝对不可能让两位公主去和亲。 那么,这和亲公主,就只能从臣子的女儿们中选了。 至于选谁家的女儿去,这几天,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都在忧心不已。 臣子们,都在互相的推诿。 崔夫人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微笑道,“别担心,不是有舅舅么。”又叹了口气,“哎,怪只怪你们的母亲,当初惹那个凤红羽做什么?这下可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现在翻身了,成了容王的未婚妻,便开始报仇了,竟怂恿着容王给皇上提议选玉珞去和亲。” 罗玉珞又气又吓又慌,“扑通”一声跪倒在崔夫人的面前,一张脸死白一片。 “求舅母救我,只要不让我去和亲,舅母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崔夫人马上扶起她,关怀地拍拍她裙子上的灰尘,温柔一笑,“你这孩子,都说了有你舅舅在呢,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容王只是个王,这朝中事,又不是他一人说了算!他报上名字,还得有皇上拍板不是吗?” 罗玉珞想了想,舅母说得似乎有理,心下微松,看着崔夫人的眼神,极为感激。 崔夫人又软语安慰了罗玉珞几句后,便离开了崔老夫人的屋子。 罗玉玟上前扶着罗玉珞的胳膊,轻声安慰她,“姐姐,别担心,和亲公主不会是你的。” 罗玉珞打开她的手,冷笑道,“今年夏天时,皇后娘娘在宫中摆宴席,你被选为了福女对不对?你是‘福女’,容王不提你,却提我,你是不是对那凤红羽进行贿赂了?” 罗玉玟也怕去和亲,几天前她无意间见到凤红羽时,的确是客气的打过招呼。 但说贿赂,却是没有的事。 因为凤红羽那个死妮子,根本不同她多说话。 不过,她为自己的前程奔波,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 罗玉玟冷笑,“你胡说!我怎么会贿赂她?” 罗玉玟和罗玉珞两人,因着双方的母亲是仇人,两人在凤府的时候,是互相不理睬。 她们的母亲都死后,祖母被休,父亲又判了流放后,两人才又惺惺相惜,好得跟亲姐妹了。 这会儿,为了谁去和亲,旧恨加新仇,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又翻了脸。 。 崔夫人带着侍女,回自己的园子去休息。 一个老嬷嬷扶着她,一个小丫头打着灯笼走在一侧照路。 同刚来时的焦急不同,这会儿,崔夫人的神情轻松多了。 刚才,她只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婆婆说怒了,动那凤府,何必她娘家上官家亲自动手? 崔氏和凤氏,就一直有着仇恨,稍加扇点火,就能让两人掐起架来。 “夫人,您当心脚下,晚上天冷,下过的雪又结冰了,路滑着呢。”嬷嬷提醒她。 提醒的话才刚落,崔二夫人还是摔倒在地。 “哎哟”—— 她尖叫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摔得她眼花直冒,火气不由得腾了起来。 “夫人,您怎么啦?”嬷嬷和小丫头慌忙去扶她。 “死人啊,快点来扶!”崔夫人一手搭一个,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 刚才的那一跤,她是直接屁股着地,感觉腰快要断成了两截。 这时,丫头惊呼一声,“咦,夫人,这地上怎么有油渍?难怪夫人会跌倒。” 三人正走在一处青石地板上,上面的雪水在白天融化后,又结了冰,本身就很滑,这会儿上面出现了油渍,那就更滑了。 崔二夫人的脚小,又想着心思,所以就滑倒了。 “油渍?这可是后园,怎么会有油渍?”崔夫人大怒,“伍婶,去,将管事的婆子叫来!” 丫头也说道,“幸好是咱们先发现了,要是老夫人走到这儿也跌倒了,就会说是夫人治家不严了,有人居然敢在园子里乱洒菜汤。” 崔夫人看了眼丫头,想着,可不是么? 她处处讨好着婆婆,得了崔家的相助,娘家哥哥的官职才会一路平升。 否则,母亲一个寡妇,真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一个落败的侯府给支撑起来? 婆子得了崔夫人的命令,转身去叫管事的人。 还没走多远,便尖呼一声,“谁在那儿?” 一个人从暗处走出来,笑道,“是我呢!” 嬷嬷拍拍胸口,“原来是大少爷。大少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去歇息着?” 婆子见到来人,言语便轻视起来。 被喊着大少爷的人,是崔家长房的人。 崔老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大儿媳早年双双病逝了,只留下一个幼年的儿子。 老夫人看着孩子小,便让二儿子二儿媳抚养着。 崔夫人自己也生了一儿一女,表面上对这大伯的儿子和善,心中其实一直不喜。 因为,多一人,不是要多一个来分崔家的家产么? 崔大公子名叫崔严,个子高瘦,文文弱弱的,因为从小失了父母,为人谦恭。 他温和一笑,“我从厨房里拿了点肉汤,准备给大奇吃,没想到失手打落了碗,汤洒了,正要重新去装一碗呢。” 汤洒了? 崔夫人按着差点摔断的腰,怒得想骂人。 这个崔呆子,居然将狗汤洒在这儿?这是成心害她对不对? 崔夫人大怒,“大郎居然为了一只狗,害得你婶婶险些摔死!你是成心的对不对?” 崔严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二婶的裙子上沾了不少雪泥,发髻也歪了,正揉着腰呢,吓得慌忙上前陪不是。 “二婶,严儿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汤太烫了,才不小心洒了。” “一只狗而已,吃冷的哪里会死掉?用得着你这么费心?”崔夫人越想越气,“这个地方,你马上给我弄干净!明早上,我不想看到地上有一丁点的儿油渍!否则,你准备到祠堂里罚跪去!” 崔严不敢违抗,只得点头回道,“是,二婶。” 崔夫人咬了咬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丫头婆子离开了。 崔严擦洗着青石板,一直忙到了三更天后。 他吹吹冻僵的手指,又往厨房而来。 趁着无人,他重新煮了一锅鸡汤粥,装在罐子里,拿衣衫包了捧在怀里,悄悄地出了府。 崔府对面,一条小胡同最里间的一所宅子里,住着一对可怜的母女,母亲生了重病,女儿无钱请医,日日哭泣。 他看着对方可怜,便自己掏钱替他们找了大夫给母亲看好了病,再要送钱给她们,她们却怎么也不收。 无法,他只好送些吃的或是用的。 二婶对他管得严格,他的月钱也有限,他只好半夜偷偷拿吃的,慌称是喂自己的狗,实则是拿来给这对母女俩吃。 宅子里没有灯光,这么冷的天,母女俩想必早已睡下了。 他一个单身的男子,也不好半夜闯入,每回来,都是将吃的或是用的,放在宅院的门口,然后敲门提醒一下,再悄然地离去。 今天也是一样。 崔严将怀里装着鸡汤粥的罐子,轻轻地放在了宅子的门口。 像往常一样,他开始敲门,敲三下,停两下,再敲三下,再停两下。 如此三遍后,他才收手,将身子藏在暗处,看向院子门那儿。 过了没多久,院子里有微弱的光射出来,有人轻轻地走来了。 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一个清瘦的女子身影,探头往宅子门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来,飞快地将地上放着的罐子拿了进去,然后又很快地关了院门。 接着,灯光消失,脚步声走远了。 崔严这才从暗处走出来,神情一松,大步往家走去。 小宅院内的年轻女子捧着罐子走进了屋里。 里间屋里,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咳嗽声。 “淑云,你怎么起来了?这天怪冷的,快睡吧。”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话落,又咳嗽起来。 陈淑云将粥罐放在外间的桌上,挑起帘子,快步走向床榻。 她扶起床上的妇人,轻轻地拍着后背,“娘,女儿做了吃的,您要不要吃一点?” “是不是对面的那个崔大公子又送吃的来了?”陈夫人盯着女儿的脸,眸色沉沉问道。 陈淑云低着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哎,咱们总是受他的恩惠,又没法回,怎么行?你父亲死后,我们家跟他们家可是地下天上的差别了,你还是别理他了。” 陈淑云咬了咬唇,“娘,女儿有银子给他,娘别多心。” 她也不想接受对方的好处,可没法,这大过年的,她找不到做事的地方,又没有钱买吃的,娘的身子又病了。 “你哪来的银子?上回凤大小姐给你的二百两,不是被你那个不成气的弟弟抢了去吗?” 陈淑云抬头,看着母亲讪讪一笑,“娘,女儿最近在替人绣花,一天有二三十文钱呢,娘你太多心了。” “这大过年的,谁请你绣花?”陈夫人一脸的不相信。 “当然有啊,过年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就不用帕子了?”陈淑云微笑道。 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心中一阵酸楚,“是娘连累了你,要是娘不病……” 陈淑云笑道,“人吃五谷杂粮,怎会不生病呢?娘不要乱想,女儿养得起娘。” 陈夫人由陈淑云扶着,靠在了床头架上。 陈淑云走向外间,将那罐鸡汤粥捧了进来,又取了一只碗,倒出粥,服侍着母亲吃着。 陈夫人吃着吃着,忽然说道,“女儿,不如……你去找凤大小姐吧?娘觉得她是个好人,咱们有困难,她应该不会不帮。” 陈淑云的日子越过越难时,她也曾想到过凤红羽。 当时,她险些被父亲卖给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冲喜,便是凤红羽救的她。 又给母亲治好了久病不愈的伤寒,还送了银两给她,让她搬离了原来的那个家。 但人家现在是容王的未婚妻了,她只是个被罢了官砍了头的官员的弃女,两人的身份越来越悬殊,她哪里有资格去找她? 再说凤府人多嘴杂的,她不想去丢脸,也不想给凤红羽惹麻烦。 就算凤红羽愿意帮她,别人未必愿意见到她。 何况,父亲和哥哥们,还做过伤害过凤红羽哥哥们的事。 她没脸见凤红羽。 。 一连下了两天的雪,凤府成了银装素裹的冰宫。 鸾园中,竹韵和荷影带着朱儿青儿在打雪仗。 凤红羽对丫头们一向宽容,四人玩闹得毫无忌惮。 她站在园中的红梅树下,静静地看着她们玩耍。 朱儿青儿,是她从益州城别院里带来的,是大哥安排给她的两个小丫头,两人不会武,只在园中做些杂活,年纪小些,只有十四五岁。 竹韵和荷影是师傅找来陪她的,比她年纪稍长,但两人今年也只有十七岁。 四人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无忧无虑的玩闹着。 看着她们青春洋溢的脸,凤红羽忍不住想,前世,她去和亲后,她们四人去了哪里? 她一意孤行,死的不仅是她一人,还害了慕容墨,也一定连累了这四个丫头。 慕容墨踏雪走进鸾园时,一眼便看见梅树下,那个一身朱红色衣裙的女子,过了十六的年纪,越发的清丽可人。 白的雪,红的衣,乌的发,清亮的眼眸,如画的眉眼,她静静而立,独自成一画。 慕容墨袖中手指微微蜷起,缓缓朝她走去。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她,是在苍师傅的幽冥谷。 那年,他误闯了幽冥谷。 幽冥谷口,种着望不到边的梅树,而且,梅林中机关重重。 他在梅林中,绕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有走出去。 这时,她来了。 他自持见过的女子不少,但,也只有她,让他的心头悸动。 那年,她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穿一身艳若火的衣裙,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装满了红梅花瓣。 她眨着一双清澈如秋水的杏眼,愣愣地看了着他。 他以为她会害怕,当时他脸上戴着银质面具,赵国北地人,见了他都会害怕。 “带我出去,我不是坏人。”他尽量温柔的说道。 她眨眨眼,“好啊,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 他想笑,他长这么大,她是第一个胆大得跟他讲条件的人。 他当时想着,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讲的条件无非是吃的玩的之类。 他急于想走出梅林,便同意了。 可让他意外的是,她居然要他帮她一起去抢一座山寨。 他才始知,这个娇小个子的黄毛丫头,这个一脸清纯笑容的娇弱女子,居然是北地几大寨子人人害怕头疼的“火凤凰”。 她看中的寨子,没有一个不落入她的手上。 他想着,他的身份特殊,京中那些娇弱的闺门小姐,是配不上他的。 要娶,当娶这种胆大心细,能同他一起共风雨的女子。 当时,他并不知道她是凤继业的女儿,并不知道,她是他母亲给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他将她带到他的墨龙阁,哪知吓着了小丫头,她偷偷跑掉了。 再见她时,她的身份居然成了和亲公主,她居然是他的未婚妻! 而她的人,已经成了一堆烧焦的骸骨。 他慕容墨,自持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随了他的心愿?娶一个心宜之人? 老天为何这般残忍的对他? 难道是他逆天伐赵的计划,惹怒了苍天才害她英年早逝? 既然已经逆行了,那便逆行到底! 那赵氏,朝纲混乱,贪墨之风盛行,早已失了民心。 只要她活着,他少活几十年又如何? 他便求了师傅,催动古老的灵术,逆天改了她的命格。 虽然,她不记得她跟他的前世,不记得她和他的初相识,只要她活着,那些都不重要了。 大约发现他来了,凤红羽偏头朝他看来。 不再是初初见他时,那般警觉与躲闪,而是大大方方的看着他,温柔一笑。 凤红羽绕过梅树枝,提裙朝他走来。慕容墨今天的神情怪异,目光温柔且满是怜惜。 “你怎么来了?皇上没派人监视你?”她微微一笑,走到他的面前,踮起脚来看着他。 他比她大五岁,足足比她高一头。 害她每回站在他的面前说话,都要仰头,仰头头会酸,她只好踮起脚来。 “本王见自己的未婚妻,谁敢拦着?他做他的皇帝,本王做本王的闲王,互不干涉!” 慕容墨从上往下打量着她,她比去年又长高了点儿,但在他的面前,她依旧是个小丫头。 他抱起她,让她踩在自己的脚尖上,这样,她就不必将头仰得太高,又担心她站不稳,双手搂着她的腰身扶着她。 他的大手掐着她的纤腰,还轻轻地揉捏着。 凤红羽耳根不由得一热,忙往丫头们那儿看去,哪知一个人也没有,不知她们几时已经躲开了。 “她们很知趣。”慕容墨轻笑。 凤红羽唇角一撇,“你贿赂她们了?” “本王以后是她们的衣食父母,她们要想嫁得好人家,有丰厚的嫁妆,当然得讨好本王了!” 凤红羽无语,“她们倒是聪明。” 慕容墨嫌这样说话挺费力,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屋里走去。 凤红羽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他的胸口,挑眉低声道,“慕容墨,青天白日的,你不能乱来!” 慕容墨的脚步一顿,半眯着眼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朱红的衣,墨的发,越发衬得她肌肤似雪,眉眼如画。 “本王抱着你,只想锻炼一下臂力,你在多想什么?” 凤红羽眨眨眼,“只是抱一抱?” “你以为还是什么?还是……”慕容墨眸光中闪过一抹促狭,“你想干点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凤红羽将头偏过,这死男人,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 慕容墨见她耳根红了,忍不住莞尔一笑。 他抱着她,一直走到屋中窗下的一张贵妃那儿。 凤红羽翻了身,从他手里滚落下来,自己躺到了椅上,又飞快从一旁的椅上取了块羊毛毯盖在自己的身上,且是从下巴一直盖到脚。 慕容墨眉尖一皱,俯身看着她,“有那么冷吗?” 凤红羽点头,“嗯,冷。” “那我暖暖你。”他挤到了贵妃椅上,将她抱到怀里,“这样不冷了吧?” 凤红羽:“……” 还能不能好好的说话了?那毛毯下,他的手就没有老实!往哪儿伸呢?又伸到她的胸口了。 她低吼一声,“快拿开!” “这儿暖和!” 凤红羽:“……” “后天,崔老太爷过大寿,请了我和你去!”慕容墨忽然说道,同时,将一份贴子抖开给凤红羽看,“因为太子还在北燕,崔府不敢大肆操办,只请了少部分的人。” 凤红羽正被他揉搓得火起,闻言,双眼眯起,偏头看他,“柳氏被休,她儿子被除了凤姓,恢复本姓的罗承志,将他的妻子崔氏早就休了,且崔氏早就死了,凤府跟崔府早已不来往。崔府里怎么有贴子送来?” 第016章 司空睿,你到底是什么人?(一更) “贴子并没有送到凤府,而是送到容王府了。”慕容墨道。 凤红羽将羊毛毯子推开一点,伸手拿起贴子来看。 朱红色的烫金贴子做得十分的精美。 果然,上面写的是邀请容王及未婚妻到崔府赴宴。 但上面没写容王未婚妻的名字。 虽然没写,但在这京中,谁人不知,她是慕容墨的未婚妻? “他们倒是识趣,不敢将贴子送来凤府。”凤红羽轻笑,“那崔氏,当初同陈文昌私通,罗承志虽然没有公开这件事,但一定也警告过了崔府,要是崔府的人将贴子送来凤府,那是自取其辱。” “小羽想去吗?”慕容墨伸手抚弄她的头发,微笑问道。 “反正也很闲,那就去看看。”凤红羽回看着他,“罗承志的两个女儿,如今很是安静,我倒想去看看她们,究竟有没有安份着。” 两人的母亲和奶奶,被凤府双双休掉了,她们就没有一点儿反应? 这些日子,朝中为送谁去和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罗玉玟上回得了个“福女”的称号,现在提到和亲的人选,居然没有人提到她。 想到这儿,凤红羽扭头问慕容墨,“和亲的人选,定下来了吗?” 上一世,她被柳氏和崔氏在背后推波助澜,被沐皇后算计着,走向了和亲的不归路,这一世,又是谁去赴死? 当然,也许和亲公主不会死,毕竟,两世的情况不同了。 慕容墨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柔柔地搂着。 贵妃椅只能容一人躺下,慕容墨非得挤上来,她只能趴在他的怀里了。 见她眼底闪着忧思,慕容墨伸手抚着她的脸,这一世,不会是她。 “朝中提到了几位大臣的女儿,郁翰林提到是崔家的那两个外孙女,便是罗承志的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崔家提议的是昔日柳丞相夫人娘家甄家的一个女儿,而国舅沐昆则提到你的小妹妹凤五小姐……” “什么?”凤红羽大吃一惊,推开他坐直了身子,“我妹妹过了年,也只有十一岁。这么小,让她去和亲不是会要她的命吗?沐昆提的议,是不是沐皇后的主意?她就这么恨我凤家人么?” 想起前世,沐皇后执意要选一个凤家女去和亲,她的指尖就发凉。 慕容墨也坐直了身子,搂着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望着她的脸,温声说道,“她是不是刻意地针对凤府,倒看不出来,不过,他在针对四皇子才对。” 凤红羽眯起眼来,一脸诧异,“四皇子?四皇子的母妃是外邦和亲来的女子,皇上忌惮着外邦,并不派四皇子任何官职,沐皇后为何针对他?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皇子,年纪又小,能威胁她什么?” 慕容墨道,“如今太子困在北燕,朝中便有臣子们开始关注起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三皇子的外祖家是书香之家,家中同柳氏一样,世代有人为官。且为人清廉,沐皇后抓不到他们一家子的把柄,不敢动三皇子。但四皇子的外祖家在外邦,在朝中没有根基,沐皇后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沐皇后要对付四皇子,为什么要针对我凤府?” “四皇子喜欢你堂妹妹,而你堂妹的身后,是凤府!是你爷爷凤老爷子!是凤家军!” “她真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以为人人都会抢她儿子之位!”凤红羽冷笑一声,气息也同时一沉,“我不会让妹妹去和亲的!” 凤家的人去和亲北燕,无疑是送死! 虽然去年三叔并没有同两位皇子一起去参战,但凤家军同北燕人打了多年的仗,北燕人一直对凤家军恨之入骨。 五妹才十一岁,如何应付得了如狼似虎的北燕人? 慕容墨伸手抚向她微蹙的眉尖,浅笑道,“放心吧,朝中并不是沐皇后一人说了算!总会有人牵制她,再说了,我也不希望玉琴妹妹去和亲。” 凤家小妹妹去和亲了,凤红羽还能坐视不管?她必然会去北地。 而他,不想她去北地。 两人又说了会儿朝中的局势,翠姨在外间廊檐下笑道,“王爷,小姐,该吃午饭了。” “既然来了,就去凤爷爷那儿吃,人多热闹一些。”慕容墨笑道。 凤红羽想了想,她一直忙里忙外,陪爷爷的时间少,看看出嫁的时间快到了,在家的时间也不多,便点了点头,“好,去爷爷那儿吃饭。” 刚才两人躺在贵妃椅上一阵厮闹,凤红羽的头发又乱了。 她让翠姨先离开,自己拿了梳子匆匆忙忙地梳头。 奈何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她越急越挽不好发。 见慕容墨施施然地理着袍子上的皱褶,头发未乱,整个人也清爽无比,她忍不住皱眉,“王爷,麻烦你下回不要弄乱我的头发好不好?” “那弄乱哪里?” “哪里都不行!”凤红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清天白日的,她仪容不整,让人看见了还不得笑话她? 他抱着她啃,为什么总是要弄乱她的头发? 在益州城时,她多半是穿着男子装出门,头发随意的挽着一个发髻,简单得很。 和师傅见面穿女子装,也没有梳妆得太繁琐,简简单单的一个螺丝髻而已。 可自从回了京城,翠姨说她的身份不同了,得做出高门小姐的派头来,打扮不能太随意,否则给爷爷脸上抹黑。 于是,她的头发发型,逐渐往复杂的方向发展。 可她宁可练功一天,也不想梳头发。 平时不是竹韵帮她梳头,便是翠姨代劳,这会儿,她们见慕容墨在屋里,一个个的早跑掉了。 慕容墨回头,见她正拿着梳子对着自己如瀑布的头发绞劲,不禁莞尔一笑。 凤红羽从头发丝的缝隙里,看到男人一脸促狭的笑,更是来气,“你干的好事,你得负责。” 慕容墨眉眼间的笑意更加的加深了,点头道,“嗯,我负责。”负一辈子的责。 他走到她的身后,扶着她的肩头坐在椅上,从她手里取过梳子梳起来。 见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随意地捏起她的一缕头发,轻轻一绕,一个发髻便成了,凤红羽不禁感叹,一个男人会梳女子的发髻,让她这个女子,情何以堪? “你从哪儿学得一手梳头技术?”凤红羽好奇的问道。 慕容墨从镜中望向她,“用你的头发,当练习品学会的,你不记得了?” “你以前给我梳过头吗?”凤红羽看向镜中的他,回想着以前,可脑海中并没有印象。 “嗯,梳过,而且不止一次,你真的不记得了?” 凤红羽摇摇头,她真的不记得了。 慕容墨将那只血玉发簪,插入她的发髻,拉起她的手往外走,“不记得……就算了。” 师傅说过,她若重生,就不会记得前世。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是个小丫头,常常打扮成个假小子,他决定改造她,才学会了梳头,不过,她忘记了那些事。 他请人教她学刺绣,学梳妆,学各种礼仪,没想到,将她吓跑了。 那是前一世,这一世,便顺其自然吧。 凤红羽见他眉眼间,时而浮着苦笑,时而又一脸柔情,不知他又想起了什么,不好再问他。 两人整理好仪容,一起往凤老太爷的瑞园而来。 府里的仆人,如今全是丁嬷嬷重新调教好的,没人敢将慕容墨来府里的消息乱说出去。 二人在府里行走,一个红衣妖娆,一个墨衫矜贵,引得仆人们不时回头来看,十分的艳羡。 瑞园正屋里,九福正带着两个厨娘摆饭菜。 凤老爷子和慕容老太爷,两人一齐坐在桌边,见他们一齐走进来,两人马上咧嘴笑道,“嗯,你们今天还记得来看我们两个老东西?” 凤红羽笑道,“当然了,爷爷和二叔公,可是小羽最亲的人。” “这话我爱听。”慕容老爷子笑道。 九福的饭菜刚摆好,司空睿便来了。 “爷爷,二叔公。”他嘴甜的打了声招呼,不客气地坐下了。 凤红羽皱眉,伸手敲敲他面前的桌子,“司空太子,你天天来蹭饭,有没有拿什么孝敬我爷爷?” “怎么会没有?”司空睿挑眉,忙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银票来。 啪—— “十万两,够不够我在凤府蹭饭?” 凤红羽眨眨眼,“还……行吧。” 西秦太子果然有钱,随手一扔,就是十万两的银票,银子不拿白不拿。 她毫不客气地收在怀里。 慕容墨却轻笑一声,“小羽,你的眼力界也太浅了,区区十万两就让人随意的进府里蹭饭吃?” 司空睿朝慕容墨横了一眼,冷笑道,“容王殿下,本太子好歹有十万两银子拿出来,你又拿了多少银子出来给凤府?” “一两没带。”慕容墨道。 “哈哈哈——”司空睿大笑起来,又一脸鄙夷看着慕容墨,说道,“一两没带?那你还敢取笑本太子的银子少?你才是个吃白食的!” 凤红羽冷嗤,“他是我未婚夫,他来未婚妻的娘家,要带什么银子?我的就是他的!这府里,有我吃的,就有他吃的!” 慕容墨眉眼含笑,看着凤红羽,“小羽关心我,我心甚慰呀,对,你的就是我的,我对就是你的。” 他从腰间玉带里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物件,塞到凤红羽的手里。 凤红羽低头往手里看去,这是一块手心大小的墨玉佩,一面刻着一条盘旋的龙,中间刻着一个令,另一面是“慕容”二字。 她大吃了一惊,玉龙令! 这是慕容墨身份的象征,可号令整个墨龙阁的人。 “我的,便是小羽的。容王府和墨龙阁,除去七七八八的支出,年净收利润有五百万两银子以上,而且,一年比一年在递增。这是慕容氏的玉龙令,除了可以支取容王府和墨龙阁的所有钱物外,还可以调动墨龙阁的数万墨龙卫与墨羽卫。现在。我将令牌送给小羽,也算是聘礼的一部份。” 凤红羽惊愕的看着他。 她拿了玉龙令,便等于,她是墨龙阁的主子了。 她一直知道容王府和他的墨龙阁有钱,没想到有这么多的钱,一年居然纯收入五百万两以上。 都赶得上国库的收入了。 那柳府和当初的陈府,分别被罚三百万两银子,就让两个一品大员的府邸,彻底败落,还欠了一大笔钱。 而慕容墨,一年便挣了两个一品大员的府邸! 承德帝要是知道他这么有钱,估计得眼红死。 司空睿被比下去了,不服气地“呵呵”一声,“了不起。”然后,自顾自的吃饭去了。 慕容墨将凤红羽的手心握住,紧紧地,目光沉沉看着她。 凤红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凤老太爷见他们几人说说笑笑,十分地开心,“吃饭吃饭,小羽说得对,小墨是我凤府的孙女婿,来了怎么会没有饭吃?小睿你这死孩子,瞎嫉妒什么?” 司空睿哼哼一声,不理任何人,吃饭。 桌上的饭菜十分的丰盛。 慕容墨一直夹着自己面前的一碗爆炒鸡丁,和一盘炒獐子肉。 司空睿眨眨眼,站起身来,将两盘菜端到自己面前去了,然后他将他面前的一盘水晶虾和一盘灯影牛肉换了过去。 凤红羽看着司空睿一脸地得意,不禁眨眨眼,司空睿爱吃辣椒? 他端走的两道菜,是腌制的,颜色暗黑,盖住了辣椒的颜色,但她鼻子却闻出了辣味。 而且菜里的辣椒还不少。 果然,司空睿吃了两口菜后,一张俊脸胀得通红,扔下筷子飞快地跑掉了。 慕容墨朝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一弯,拿了筷子给其他人夹菜,“爷爷,二叔公,吃菜。”又给凤红羽盛了一碗汤,“喝汤。” 凤红羽看了眼神色泰然自若的男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不用说,慕容墨故意在那两盘菜上动了手脚,司空睿见他不停的夹那盘菜,心中想着,定然是好吃的。 谁知,中了慕容墨的计。 凤红羽小声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将辣椒放到菜里去的?” 慕容墨淡淡一笑,小声的回她,“并没有刻意放,是二叔公爱吃辣椒。他见我们小辈吃,他不好意抢而已。而我让凤府的厨娘多放了点辣椒。” 凤红羽:“……” 想着司空睿饭也不吃的跑掉了,一定辣得够呛,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吃罢饭,慕容墨便陪两位老爷子下棋。 凤红羽来到外间散步消食,才走到廊檐下,冷不防被人拎起,提到了屋顶上。 “死丫头,胳膊肘子朝外拐!”司空睿大怒一声。 凤红羽站稳了脚步,拂拂袖子偏头朝司空睿看去。 只见司空睿的一张嘴鲜红鲜红的,肿得跟鱼唇一样了。 她眼皮跳了跳,那两盘菜,那么辣?辣得他的嘴唇都变型了? “我……我哪有?” “还说没有,我和你是凤家的人,慕容墨姓慕容,你不帮我居然帮他,你这死丫头,是不是要挨打?” 凤红羽想起前几天被他缠着比试,头皮一紧,转身就跑,“我给你拿药去。” “你给我站住!”司空睿手快,拉着了她的辫子。 想着这头发是慕容墨花了一刻的时间给她梳好的,而且她不会梳头,这家伙来扯她的头发,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凤红羽袖子一抖,藏于袖中胳膊上的短剑滑落于手上,扬手就朝他劈来,大怒道,“不准抓我的头发。” 司空睿见她拿出了武器,吓得脸色一白,慌忙缩手。 “你来真的?” “本小姐从不玩假的!动我头发者,其罪难赦!”凤红羽抓着剑,舞得飞快,剑剑紧逼。 司空睿被她打得连连后退,手忙脚乱。 自从司空睿被凤老爷子收为义孙后,就一直住在凤府里,承帝帝安排给他的行馆,他只让随从住着,他没再住进去。 他天天缠着凤红羽比试,两人在凤府里打得天昏地暗,早让府里的人见怪不怪了。 这会儿两人在屋顶上打得难分难舍,仆人们照例是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凤老爷子在屋里下棋,屋顶上打得嘭嘭响,他也是半点儿都没有受影响。 凤红羽想着连续几日被司空睿折腾得够呛,这会儿拼了全力来打他。 司空睿竟被吓着了,连连后退,“死丫头,有玩没完?” “没完!”凤红羽一个用力的砍劈,司空睿只得还击了。 他身影一晃,拔出插在腰间的玉笛当起武器迎上凤红羽的短剑。 一挡一挑姿势又快又狠,竟将凤红羽的剑挑飞了一只。 那只凤翎剑,“咣当”一声,插入院中一棵桂树的树杆上。 凤红羽忽然停下了,半眯着眼直直盯着司空睿,声音颤抖问道,“你究竟是谁?” 司空睿站在她一丈来远的地方,正弹着袖子,闻言抬眸朝她看来,俊美的脸上笑容浅浅,“你不是知道吗?西秦太子司空睿!” “你骗我!你没有说实话!”凤红羽咬了咬唇,眼角泛红直直盯着他的脸。 脸是陌生的,声音却不陌生,她一直在回忆着,她身边出现的人中,谁的声音是这般样子。 她见过的人多,怎么也想不起来,但这人的武功路数,她打着打着,他终于一点一点的露出了马脚。 “本太子有必要骗你吗?哼,衣衫都被你打破了,我得回屋换衣去。”他皱着眉头,抬起袖子给凤红羽看。 他的那身玉白色的锦袍,被凤红羽的凤翎剑,刺破了好几个窟窿,大袖子上的布,一条条的,狼狈不堪。 司空睿没理会凤红羽惊愕的表情,而是甩甩袖子,跳下屋顶,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更衣去了。 凤红羽只感到双腿无力,身子一软坐到了屋顶上。 她坐得高,看得远,北面方向,是赵氏的皇宫。 隔得远,只影影绰绰看见些明黄色的屋顶。 那便是赵国权势的中心。 那个地方,只一声命令,便会要一个家庭家破人亡,让黎明百姓有家不能回,让亲人见面不能相认。 他们的凉薄无情,只为了他们自己过得快活,丝毫不管他人的痛苦。 司空睿大步走出了瑞园,走了一段路,还是忍不住回头来看。 瑞园正屋的屋顶上,凤红羽仍旧坐在上面发呆。 他袖中拳头握了握,还是狠心的走开了。 。 慕容墨见打闹的声音忽然停了,便走出屋子来看。 见凤红羽正坐在屋顶上发呆,他眸光闪了闪,脚尖点地,跃上了屋顶。 “小羽,怎么啦?”他搂着她的肩头,柔声问她。 ------题外话------ 谢谢misil的花,还有月初就投了月票的姑娘们,感谢。<( ̄︶ ̄)> —— 推荐好友的热血军旅言情文《王牌军婚之持证上岗》爱吃香瓜的女孩/文 【给我一把狙击枪,我能征服整个世界!】 — 言曦的父亲是名狙击手。 言曦的哥哥是名神枪手。 言曦的伟大梦想就是打败她哥哥! 所以当接到给父亲的支援信,言曦像古代的花木兰那样,办了个假证就怀着荡漾的心直奔目标地。 但在她到了那里后,完全荡漾不起来。 — 这个军营有点黑: 没有电视里升国旗时帅得一塌糊涂的兵哥。 没有牛逼酷炫用眼神就让人下跪的指挥官。 没有和谐有爱无所不能上天入地的战友们。 当她好不容易成为Z国第一狙击手时,却栽在了她的长官手里。 第017章 不嫁赵家人(二更) 凤红羽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上,免强笑了笑,“没什么,跟司空睿比输了,我心情不好。” 眼下,朝中的事情,已是越来越复杂了,今年的贡币够数了,明年的贡币又从哪里筹集?承德帝烦心之下,还不得拿下面的臣子开刀? 而承德帝最是厌恶慕容墨,好事派给他人,棘手的事情,总会落到慕容墨的头上。 还有和亲公主选谁去,迎接太子的大臣由谁任?一件件都棘手得很。慕容墨是必要操心着。 至于凤家的这些小事情,还是不要让他分心为好。 慕容墨笑了笑,揉着她的脸,说道,“输了就输了,本王又不需要你去考武状元为王府增光。” “是呀,我又不面要做官。”凤红羽也调皮一笑。 他逗笑了她一会儿,凤红羽不想他烦心,跟着他笑。 到天黑时,慕容墨回容王府去了。 她将他送到府门口,慕容墨走到府门时,又恢复了他病王的模样。 他脸色苍白,脚底如踩浮云,步子蹒跚。 韩大小心地扶着他坐上马车,帘子放下,马车疾驰而去。 凤府前方的小巷子口,有身影往暗处一闪。 凤红羽心头冷笑,承德帝这是有多不放心凤府和容王府联姻? 直到慕容墨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凤红羽才转身走进府里。 凤府和容王府两府的人,行事总是这般伪装着,让她心头压抑。 凤府前有人监视,容王府的府门前,也一定少不了有人监视慕容墨。 今天陪着她的是荷影,荷影提着一只小灯笼跟在她的身侧。 等着府门关上,她小声对凤红羽说道,“小姐,奴婢看到咱们府门前有人隐在暗处,是不是监视凤府的?” “不用理会他们。不给他们把柄抓着就是了。”理会了才是麻烦上身,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只会让承德帝起疑心,认为凤府坐不住了,想起事了。 主仆二人往后宅走,凤红羽忽然想起慕容墨白天时说的话,心中为小妹凤玉琴担心,便带着荷影往玉兰堂而来。 凤府后园,房舍多,庭院多。 荷影手里提着一只灯笼照明,两人在后园里蜿蜒而行。 走到林氏的玉兰堂附近时,凤红羽看见前方有一点光亮往这边而来。 没一会儿,来人走近了。 府里的管家贵喜,正带着一主一仆走来。 主子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公子,模样生得十分的俊美,个子欣长,墨发紫金冠,湖兰锦袍,银灰色轻裘,身姿翩然。 小小年纪,便已生得玉枝临风,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凤红羽心中如此想着。 少年看见她,微微露了个笑脸,脚下步子朝她紧走了两步。 荷影口里咦了一声,低声说道,“小姐,那人像是四皇子!” 荷影随她进过宫,宫中的几位主子,她都见过。 凤红羽点了点头,“正是他。” 想不到承德帝的相貌普普通通,生的儿女却是个个芝兰玉树。 除了二皇子的相貌略差一些,太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几位公主,长相都不输于京中的公子小姐们。 慕容墨说四皇子喜欢凤玉琴,看来是真的,否则,四皇子不会这么晚了还来凤府。 贵喜领着主仆二人,走到凤红羽的面前,他俯身行了一礼后,笑道,“大小姐,四皇子是来见三将军的。” 见三叔只怕是借口,见小妹才是真实的目的吧,凤红羽唇角勾起,抬眸看着四皇子赵元昕。 赵元昕朝凤红羽俯身一礼,微笑道,“凤大小姐,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了你。” 她的手里有御赐的玉碟,已被承德帝封为一品王妃,她和慕容墨,只差一个大婚的仪式。 四皇子虽然贵为皇子,但按着慕容氏和赵氏的辈分来排,慕容墨要高出四皇子一个辈分。 夫贵妻荣。 再加上四皇子比她小上两岁,是以,赵元昕见了她行了俯身礼。 “我在我家里,我走到哪儿,没什么奇怪的,倒是四皇子殿下……你怎么来了我家里?”凤红羽浅浅而笑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 赵元昕脸色一红,拘谨地低下头来。 果然,他心中有鬼呢。 凤红羽朝贵喜和荷影说道,“贵喜叔,荷影,四皇子有些话要同我说,你们先下去吧。” 如今府里,虽然是凤镇川和林氏管着事,但府里的大事,还是凤红羽说了算。 两人点了点头,应了声“是”,贵喜将灯笼架在一旁的花枝上,同荷影退开了。 赵元昕将那个,跟随他而来的小太监,也打发走了。 几人都退离开后,赵元昕这才问凤红羽,“凤大小姐,你要跟我说什么?” 她虽然比赵元昕大上两岁,但赵元昕的个子,却比她高了半头,少年公子长大了,必是一个高个子的青年。 凤红羽半眯着眼看着他。 赵元昕的长相,随了他的母亲,生了一双浅碧色的眼睛,带几分异域的美。 “四皇子……真的是来见我三叔的吗?四皇子并没有担任要职,怎么会同我三叔有交情了?”凤红羽也不拐弯抹脚了,直接问他。 赵元昕漂亮的浅碧色眼睛眨了眨,微笑道,“一是见三将军,有些事情想向他请教,另外便是……见玉琴小姐。” 他果然是来见小妹的。 凤红羽眉梢微扬,目光沉沉盯着他的双眼,问道,“你喜欢我小妹?” 赵家的人个个薄情,她不希望小妹跟赵家的人产生什么关系。 先皇元帝为了打压凤府,不惜害死同胞妹妹,承德帝为了打压凤府,在哥哥们和父亲死的蹊跷时,不派人去查死因。 还有赵元恒,为了将泄私恨,居然将她送给北燕人! 赵家人无情无义,她一个也不喜欢! 赵元昕脸色微红,点了点头,“是的,我喜欢她。” “哦?是真喜欢,还是……只是玩玩而已?”凤红羽追问道,“我妹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赵元昕认真地点了点头,焦急说道,“我是真的喜欢玉琴姑娘,我是认真的,我可以发誓!” 凤红羽甩袖,昂首看着他,冷冷一笑,“四皇子,她过了年,也才十一岁,是个不懂风月不懂男女之情的小丫头而已。” “……” “而四皇子你,已经快十五岁了,按着宫中的规矩,皇子们过了十四岁后,就会由内侍监们派去人事引导宫女们给你,教习你如何行房事。” “……” “你身边的女人自然不会少,经手的女人必然多,却为何……要缠上我妹妹?她不懂世间复杂的人际关系,你一个皇子找上她,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 凤红羽说得很直白,将赵元昕急得在原地转圈。 “凤大小姐,虽然我是皇子,虽然宫中的内侍太监们在皇上的授意下,的确是派了教引姑姑给我,教我……教我做那些事,但我将她们全赶走了。我……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碰过女人。” “……” “我要娶直接娶妻子,干麻跟一个个宫女……那个……?宫中生活苦闷,我不喜欢里面的人,我觉得玉琴可爱,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一样,我真的喜欢她。” 他越说越激动,少年的一张脸急得通红。 凤红羽也只是个姑娘家呀,为什么问他这些事情? 赵元昕羞得想跑掉。 凤红羽才不理他的想法,这可关系着玉琴的终身幸福。 前世,小妹被山匪凌辱所害,这一世,她希望凤玉琴平安长大平安嫁人,而不希望凤玉琴卷入皇权纷争里。 凤玉琴是被林氏捧在手心养大的娇女,三房里没有姬妾没有庶子庶女,玉琴天真烂漫性格单纯,哪里是宫中那些踩着别人血腥上位的女人们的对手? 对于四皇子,她记得他前世里,并没有卷入皇权之中,真到最后被赵元恒所杀,也并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他年纪尚小,到死时,也不曾见他娶妃。 但那是前世,这一世,许多的事情都产生了变数,她不敢冒险将小妹给他。 凤红羽目光凛然看着赵元昕,“话虽然这么说,但你必竟是皇子,皇家最重子嗣,你将来的侧妃姬妾必然不会少。我妹妹天真淳朴,不善于与人交结,不会奉承讨好。宫中人多关系复杂,她根本不会应付。” “……” “再加上她年纪小,等到她及笄日出嫁时,你都快二十岁了,这中间的时间太长,变数太多。” “……” “所以四皇子,你可以将她当成妹妹来喜欢,千万不要将她当成你的女人来喜欢。她承受不了你们皇家子弟的恩情。” “……” “而且,太子如今还被扣在北燕,朝中的局势瞬息变幻。可能因为你的喜欢,却会给她带来无形的伤害!” 赵元昕脸色一变,“谁要害她?她一个小丫头而已,能惹着谁?能触犯谁的利益?” 凤红羽笑了,“四皇子,看,有人想害我妹妹,我都发现了,你却发现不了,还说喜欢她!喜欢一个人,不仅仅是口头上的喜欢,还要给予她安全,让她快乐,而不是任由你快乐,不管她的死活。那么,你便是间接的害了她!” 她冷冰冰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淋在赵元昕的头上,将他满心的欢喜,给瞬间浇灭了。 赵元昕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凤大小姐,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做。” 他朝她点了点头,朝前方等候着的贵喜和小太监走去。 贵喜朝凤红羽点了点头,领着赵元昕离开了。 荷影目送他们离去后,往凤红羽这儿走来,她伸手取过架在树丫上的灯笼,说道,“小姐,四皇子怎么会来凤府了?” “看来,我们离开府里几个月的时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 “四皇子喜欢上了琴小姐。” “他喜欢上了玉琴小姐?”荷影也很是惊异,“玉琴小姐还那么小,懂什么呀?四皇子虽说也只是个小少年,但在皇家,像他那么大的人,都能娶妃了。” “可不是么,太子便是在十四岁的时候,收了四房姬妾。” 荷影眨眨眼,又说道,“皇上并不喜欢凤府,四皇子却喜欢琴小姐,这不是给琴小姐惹麻烦么?” 凤红羽冷笑一声,“所以,我刚才就提醒了四皇子几句,给他敲敲警钟!我可不能任由他的喜欢,而让他给妹妹带来麻烦。” 晚风吹得小径两旁的枝丫,沙沙作响。 凤红羽拢了拢披风,带着荷影到了玉兰堂。 现在才一更天的光景。 玉兰堂里,却是烛光通明。 林氏在做绣活,凤镇川在教一儿一女学下棋。 凤昊过了年,也有六岁了,比去年长得更壮实了些,戴着墨色的小皮帽子,穿一身靛蓝色的锦袄,正同他姐姐为下错一子而争吵着。 凤玉琴也出落得更加水灵灵了,一身粉红的衣衫,像早春的桃花一般俏丽。 小丫头眉眼长开了些,头发乌亮乌亮的,左右两个丸子发髻上,各扎着一只摇曳的赤金蝴蝶,随着她的头的摆动,一晃一晃的,栩栩如生。 听到有脚步声走进屋子里,凤玉琴抬头朝门口看来。 两只大大的眼睛,马上笑成了月牙儿。 “大姐。”她甜甜的喊了一声。 “大姐。”凤昊扔下手中的棋子,大笑着朝凤红羽飞扑而来。 撞得凤红羽身子往后仰了仰。 “哟,力气真大,大姐快要站不稳啦。”凤红羽笑起来。 “小羽来了?”林氏见她走来,放下绣品站起身来,笑骂着去拉儿子凤昊,“混小子,你这般撞去,还不得将你大姐撞倒?” 凤昊却说什么也不放手,死死地抱着凤红羽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衣衫里,“不嘛,我要跟大姐玩。” 凤镇川笑着朝凤红羽看来,“小羽。” “嗯,三叔三婶。”凤红羽朝他们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只叮咚作响的银乌龟塞到凤昊的手里,“大姐送你的,喜欢不?” 凤昊眼睛一亮咧嘴大笑起来,“好好玩,喜欢。” “大姐,我有没有礼物?”凤玉琴也跑来她的身边,掀起凤红羽的袖子翻找起来。 凤红羽这回从荷包里取出一只小小的银蝴蝶来,她转动着蝴蝶腹部的一个小小的按钮,蝴蝶扑腾着翅膀,从她的手心飞走了。 “我喜欢。”凤玉琴开心的将蝴蝶抓在手里,爱不释手的看着。 “大姐跟你们爹娘说一会儿话,你们自己去玩好吗?”凤红羽一手拉了一个,温声的对二人说道。 “好,我们不吵大姐。” 两人乐呵呵地各自拿着玩具,跑开了。 林氏看着凤玉琴风风火火的身影,笑着摇摇头,“这孩子,都十一岁了,还这般走路,哪里像个闺门小姐?” 凤镇川捧着茶碗喝着茶水,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就是瞎操心,她长大了自然会乖巧,你看小羽,她小时候比玉琴还要调皮,现在不是也很端庄温婉吗?” 凤镇川常年带兵驻扎在益州城,可以说是看着凤红羽长大的。 凤红羽小时候常常穿着男装进出兵营,更是不会老实的呆在家里,是以,他才会这么说。 林氏笑道,“小羽懂事,玉琴那丫头哪里比得上小羽?” 益朱端着茶碗进来,放在凤红羽的面前。 凤红羽正看着凤镇川面前桌上摆着的几个礼品盒。 锦盒做得很是精美,那么,里面的礼物,也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用问,一定是四皇子送来的。 她寻了一张椅子坐下,让益朱和荷影退下了,“三叔三婶,四皇子刚才来,说了什么?” “小羽见到四皇子了?”林氏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只说贤妃娘娘喜欢玉琴,让我过几天带她进宫去见见贤妃娘娘。” “他说贤妃喜欢琴妹妹?”凤红羽眸色闪了闪,这个四皇子倒是个聪明人,要是自己忽然唐突的说喜欢玉琴,担心吓着林氏和凤镇川,“可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他,他说是他自己喜欢玉琴,才特意来看琴妹妹的。” “什么?他……他说喜欢玉琴?”林氏大吃了一惊。 宣宜公主的死因,老太爷也没有再瞒着林氏和凤镇川,因此,林氏对赵氏男子的薄情,便深恶痛绝了。 宫中的贤妃娘娘没有生女儿,看上林氏的女儿,收为一个养女,林氏并不反对,也没法反对。 毕竟对方身份尊贵,不是她这五品的诰命能反对的。 但女儿若是被赵氏男儿看上,她是绝对不允许的,赵氏男儿薄情寡义,送女儿进宫,无疑是入火坑。 凤镇川也大吃了一惊,“小羽,他亲口说的吗?” 凤红羽点了点头,“对,他亲口说的。” 林氏决然说道,“不,我绝不会将琴儿送给赵家男子!他们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会害死,这样的人家,跟他们沾上边,哪里会有幸福?何况,身为皇子,将来三妻四妾定然是不会少,琴儿爹官职低微,将来只会遭人排挤耻笑。” 凤红羽上前扶着林氏坐下,说道,“琴妹妹年纪还小,要出嫁,还得等到及笄时,还有四年时间呢,这中间的变数太多。” “……” “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过后就忘记了这事呢?就怕他喜欢琴妹妹这一好心,反而会给琴妹妹带来麻烦。” 林氏和凤镇川的神色一齐大变。 林氏忙问,“小羽,琴儿怎么啦,她会有怎样的麻烦?” “是皇后。她担心四皇子和我们凤府沾上关系,依靠凤府的凤家军,来夺太子之位。”凤红羽说道。 林氏和凤镇川对视一眼,双双不说话了。 沐皇后,可不是他们敢招惹的,上回一个长公主缠了一阵子凤镇川,就将林氏吓得不轻,这会儿长公主的生母沐皇后要动玉琴,他们这不是更麻烦了? 林氏咬了咬牙,“我们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他们为什么总是跟我们过不去?” 凤镇川拍拍林氏的胳膊,“要不,你将玉琴送往你娘家去?” 林氏还未开口,凤红羽又说道,“三叔,躲开并不是好的法子。四皇子可是个固执的人。” 两人一齐看她,“小羽有什么好主意吗?” “给小妹找个好人家吧,他皇家人,总不能公然去抢妻吧?” 林氏和凤镇川对视一眼,凤镇川拧眉沉思。 林氏倒是神色一松,“对,这个法子不错,我得赶紧地张罗起来,琴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现在定下亲事,三四年后正好嫁人,她有了婆家,正好摆脱那四皇子。” 凤镇川也点了点头,“只好这么办了。” 林氏听了凤红羽的建议,果真开始给凤玉琴寻起婆家来,次日一大早,她便带着益朱出门了。 这一日雪停了,凤红羽捧着一只暖手的小铜炉,往阮雨宸的锦华园而来。 她走到一处穿堂时,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站住!”凤红羽怒道,抬脚朝那人踢去一块石头。 第018章 天造地设一双 司空睿反应快,身子一翻,躲开了那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弹弹袖子,立于一旁。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但看到凤红羽脸上的表情,又转身就走。 人高腿长,走得飞快。 “你给我站住!为什么看见我就躲开?”凤红羽紧走了两步,上前一步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死丫头,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快放开,给人看见不好。” “不放,不回答我的话就不放!”凤红羽干脆将他整个人都抱住了。 眼角一红,心头涌起一股酸涩。 司空睿叹了口气,“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死皮赖脸的喜欢缠着人,也不知慕容墨怎么受得了你?” 凤红羽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不说话,泪水从眼眶里无声地滚了下来。 司空睿心头颤了颤,从袖子里取了块帕子塞到她手里,又道,“你不是说,你是女儿身男儿心吗?你从不承认自己是娇弱的丫头片子吗?” “……” “怎么,居然哭起来了?把眼水擦干!身为铁娘子的后人,跟其他闺门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也不怕铁娘子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拿鞭子抽你!” 凤红羽一怔,抬起头来看他,长长的眼睫毛轻颤,上面挂着串串泪水。 司空睿抬了抬手,想替她擦掉泪水,但还是放弃了,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开,转身大步离去。 凤红羽抓着他的帕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 凤红羽和司空睿两人闹了矛盾后,在府里见面了,也是互相不理睬。 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都是当对方不存在。 凤老爷子皱起眉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胡子翘起,不满地说道,“今年的压岁钱,不是都给了你们嘛?怎么一个个还拉着脸?” 凤红羽埋头拔饭,司空睿筷子不停地夹菜。 慕容老爷子揶揄一笑,“凤老头,你一定是给的银子少了,两个孩子才不高兴,你就不能多给你,忒小气了。” 慕容老爷子从荷包里开始摸银票,一人塞了几张,“拿着。说你们爷爷小气,他留着买棺材板呢!” 凤红羽和司空睿各自接了,道了谢,“多谢二叔公。” “不谢不谢。以后你们爷爷不给钱,二叔公。” 凤老爷子挑眉,横了他一眼,“要你多事,我几时没给?他们俩一人给了一万两,还少?听说别人家只给五千两呢。” 凤红羽吃好了饭,放下筷子,“爷爷,我吃好了。”然后,站起身来谁也不看地走开了。 司空睿抬头,朝她背影看去一眼,又接着拔饭。 这时,他的头上冷不丁地被人拿筷子敲了一下。 疼得他眼花直冒。 “凤爷爷,头打多了人会笨的。”司空睿伸手,捂着额头抱怨起来。 “你本来就笨,你几时聪明过了?说,羽丫头为什么生气了?”凤老爷子手里捏着筷子,大有回答不好,再敲他一顿的阵势。 “我哪儿知道?我去哄哄她。”司空睿饭也不敢再吃了,跑出去追凤红羽。 凤红羽闷闷地往鸾园方向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去看发现是司空睿追来了,她冷冷一笑,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脚下不经意地踩到一块石头,还恨恨地一踢老远。 “你脚不疼吗?”司空睿追上她的脚步,问道。 凤红羽转身,冷冷盯着他,“脚在我身上,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疼,我难受,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司空睿愣住了,小丫头倔强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委屈。 “羽……” “所以,你忙你的事去,我忙我的。你做你的西秦大太子,我做我的凤府大小姐。我们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来管我。”凤红羽冷然转身,快步离去。 。 两人闹了冷战,府里仆人们都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敢在两人面前提起对方。 司空睿寻了些稀有的话本子,着人送来鸾园,也被凤红羽扔了出去。 竹韵舍不得,又捡了回来。 她拍拍上面的灰尘,小心地放进一个书匣子里。 “小姐,全是新的,都是小姐没有看过的,为什么扔了呀?” 凤红羽看也不看,“你喜欢?你拿去。” 竹韵不敢说她,只得先收着。 。 转眼就到了赴宴的日子。 竹韵和荷影从辰时起就开始给她打扮。 衣衫和首饰,全是容王府里送来的。 其实自打她回京后,她的所有衣物,已由慕容墨包了。 竹韵和荷影得了清闲,再不用替凤红羽做衣衫了。 凤红羽的衣饰,小到帕子,大到披风外氅,全部由京中有名的衣饰店丽云坊定制。 竹韵拎起一件短衫,惊讶说道,“小姐,奴婢听说,丽云坊的成衣,最便宜的也有八百两银子一件了,小姐的这一身,粗粗算来,不下两千两了。” 裙子是十二幅式的,每一幅上,都绣着精美的纹饰。 凤红羽感叹,慕容墨这是将她的嫁衣拿来了吗? 荷影白了她一眼,“怎么可能只值这么点儿钱?翠姨说,光这条宫绦就值五百两了,还有上衫,披帛,腰带,零零总总的加起来,没有五千两,我吃了衣衫。” 两个丫头讨论着衣衫的价钱,凤红羽虽然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但看这裙子上的刺绣,就比宫中尚衣局里的出品还要精美,便可知,价值不菲。 复杂的发髻,依旧是两个丫头替她梳着。 打扮好,竹韵看着她不禁笑道,“小姐今天一定是艳冠群芳。” 当初在益州城,小姐的容貌也是生得最好看的,偏偏她不当回事,从不认真的打扮,真是白浪费了一张面皮呀。 荷影斜斜瞥了竹韵一眼,“小姐如今的身份变了,哪能随意穿着?不将京中的众女子们比下去,不是给王爷抹黑了。” 凤红羽看着她们两人绊嘴,不禁好笑,“比下去又怎样,不比下去又怎样?不过是个虚虚的名号罢了。” 。 收拾好,凤红羽带着竹韵往前院而来。 司空睿要送她,她直接无视地走开了。 竹韵看了眼司空睿,不敢多话,提着一只装有凤红羽小物品的竹蓝,小跑着跟在后面。 司空睿皱了皱眉,只好自己独自走。 凤红羽和竹韵走到府门口,慕容墨的马车已经到了,他没有下车,而是挑起帘子朝她看来。 这时,又有马蹄声“达达达”的往这儿跑来。 郑凌风神采飞扬地骑马来了。 凤红羽扬了扬眉,“郑凌风,你来得正好,将我身后这个跟屁虫打跑!” 郑凌风一愣,看了一眼紧跟在凤红羽身后的司空睿,说道,“为什么?他得罪你了?” 司空睿眼皮跳了跳,大怒道,“死丫头,居然让人打我?” 这郑凌风的武功可不低,那天两人打了半天也没有分出胜负来。 凤红羽不理他,弯腰坐进了慕容墨的马车。 竹韵看看司空睿,发现他一脸怒火,她吓得赶紧坐进另一辆小马车里,这辆马车是凤府的,由益鹰赶着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飞快地离开了。 “司空太子,动手吧?”郑凌风晃了晃马鞭子,扬眉看向司空睿。 “你吃多了,听她的主意来打我?”司空睿揶揄一笑,“难怪抢不到小羽,你脑袋就没有慕容墨聪明。” 郑凌风怒,“本世子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不同他抢!” “明明是你太笨!” “你敢骂我?看我不收拾你!” “你敢?” “就敢了!” 一身红衣的郑凌风,和一身白衣的司空睿,在凤府的门口打得难分难解。 引得凤府的仆人们还跑出来下赌注,惹得司空睿更怒了。 凤红羽门口的一条巷子口,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快速地离开了。 那人往巷子深处跑去,遇上一个一身灰袍的男子,男子有四十多岁,下巴光洁没有生胡须,他细着嗓子说道,“如何?可是有新消息了?” “西秦太子司空睿喜欢上了凤红羽。” “哦?确定吗?” “确定,凤府的仆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呵,那敢情好!咱家这就回复皇上去。”中年男子转身,对那人又道,“继续盯着,不要惊动凤府的人,凤家那丫头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是!周公公。” 。 凤红羽挑起帘子,一直看着凤府的门口,直到那两人果真打起来了,才放下帘子。 慕容墨笑道,“你怎么跟司空睿成仇人了?” 马车里空间狭小,赶车的又是韩大,这里,不可能有人会偷听。 凤红羽抬眸看他,“慕容墨,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对不对?那天,他将我掳走,你并没有追上来,你认出他了对不对?” 慕容墨的笑容淡下来,没说话。 两人目光对视,分别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无奈。 慕容墨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柔柔地搂着她。 凤红羽闭了眼,任由他抱着。 这时,她忽然想到凤府门口时时出现的影子,凤红羽心中对司空睿的那股子怨恨,又渐渐地消退了,手指紧紧的抓着袖子,静静地靠在慕容墨的怀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寂寂,只听到车轮子碾压石板路的声音。 崔府离凤府较远,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崔府在京城中,数于一等勋贵之家。 凤府的声望,早些年比崔府强,但随着宣宜公主的去世,和凤家老爷子的隐退,以及凤家大房的男子们相继阵亡,凤府便渐渐地没落了。 而崔府,崔老太爷虽然也是久不为官,但他的儿子崔太傅可是太子的授业恩师,崔老夫人和沐皇后的母亲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府里人丁兴旺,才让那崔氏在凤府的时候,仪仗强势的娘家撑腰,而在府里嚣张跋扈。 凤红羽挑起帘子看向崔府的府门,虽说崔家没有大肆操办,但府门前还是停了不少的马车和轿子。 那些马车,一辆比一辆华丽,赶车的小厮,也是穿得个个齐整。 显然,同崔府来往的人,也都是些好豪门望族。 “崔家老太爷,已经病了多年了。”慕容墨忽然说道。 凤红羽转身看他,“病了?为什么还办寿宴?”难怪在罗承志的夫人被休后,是崔老夫人带着崔太傅去的凤府,而并没看见崔老太爷。 “大约是为了冲喜。”慕容墨道。 “冲喜?”凤红羽的眸光微闪。 马车停下后,便有崔府的仆人上前来问好。 “车里可是容王殿下?” “正是我们王爷到了。还有羽小姐。”韩大回道。 韩大跳下马车,将一只踩脚的凳子放在车门处,这才挑起车帘子,朝里说道,“殿下,羽小姐,到崔府了。” 马车里,慕容墨轻声“嗯”了一声。 但先走下马车的是凤红羽。 她将手伸进马车,“王爷,我来扶你。”慕容墨的手搭过来,借着她手上的力道,缓缓地探身出来,然后,又小心地踩上凳子,韩大扶着他的另一只胳膊,慕容墨才平稳地站到了地上。 他拢了拢身上的墨色轻裘,伸手捂着唇角轻咳了几声。 凤红羽朝崔府的那个仆人说道,“王爷身子弱,经不住冷风吹,劳烦快些引路。” “是是是,殿下,羽小姐,请这边请。” 凤红羽的目光,朝崔府的府门前扫去,发现有不少人正往他们这儿看来。 有崔府迎客的仆人,有前来赴宴的人。 隐约听到有人在说,“容王的病,还是那样子啊,看他走路还有人搀扶着,脸色也不大好。” “可不是么,听说他小时候得了重病,每月初一前后的几天,就开始发病,现在离初一没过去几天,他这是还没有恢复呀。” “也是可怜啊,从小失了父母,还得了这种怪病。” 这是同情他的声音。 也有幸灾乐祸的声音。 “呵,看那凤红羽,还自以为嫁了个如意夫婿,不过是个病鬼罢了,天晓得能活几年?” “就是,看她得意的样儿,真正让人好笑。” 这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凤红羽抬眸,往两人脸上看去。 目光傲视她的,是个杏衫墨绿色裙子的年轻女子,身材高大壮实,五观长得像个男孩子,凤红羽依稀记得这女子同柳清雅相好,有一次到兵库司前捐款,两人行影不离,女子的名字叫上官彤。 站在她身旁的,是个圆脸身胖的女子,是大理寺卿古诚的女儿,名叫古佳韵。 这二人,都曾是柳清雅的手帕交。 她们这是来替柳清雅讨公道来了? 凤红羽对她们的话,直接无视,扶着慕容墨往崔府里走。 竹韵从后面的小马车里下来了,听到有人讽笑慕容墨和凤红羽,小脸儿马上一沉,咬牙切齿心中冷笑,一群草包女人,小姐和王爷一定是长命百岁! 这些女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王爷和小姐站在一起,要多般配有多般配。 其实,慕容墨和凤红羽一起往府里走来的时候,就已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往二人的身上看来。 男子一身墨氅,难掩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他虽然是一副病体的模样,但那举手投足间,散着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将随后走来的三皇子和卫王也比下去了。 女子也丝毫不逊色。 她肌肤白如凝脂,眉如春柳,一双杏眼灿若夜空星子,顾盼之间娇艳动人,勾人心魄。 一身红衣妖娆,乌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随云髻,余下的墨发散于身后,如墨色瀑布一般黑亮,一直垂到腰际。 发髻上并无过多的饰物,只有一只血玉簪斜斜插入发髻里。 识货的人,都知晓,单单那只血玉发簪,就已价值连城,更别提她身上那身价值数千两出自京中最贵衣饰店的衣裙了。 她容貌虽生得妖娆,那神态中,又隐隐藏着一股子闺门女子们没有的英气。 眼波流转间,目光如刀。 这二人,无论谁看去,都认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了。 上官彤和古佳韵口里说着二人不配,嘲讽凤红羽是个傻子,但心中却不得不服,慕容墨和凤红羽,是天下最般配的人。 慕容墨走到两女的跟前时,忽然抬眸,目光凉凉往二人的脸上扫过。 虽然他一身病怏怏的样子,便那目光如炬,吓得二人身子一抖,身子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慕容墨和凤红羽才走到府门口,崔太傅也迎出来了。 “容王殿下,想不到您竟拖着病体来赴宴,真让下臣感动,来人,还不快扶殿下进去。”崔太傅又唤来几个精壮的仆人,搀扶起了慕容墨。 凤红羽放开手,由着他们去扶。 因为进了府里,男眷和女眷都要分开的。 慕容墨对崔太傅微笑道,“大夫们和御医们,都建议本王多多走动,心情愉悦,病体才会好得快。本王这是来沾喜气来了,老爷子都七十高寿了,儿女双全子孙绕膝盖,让人艳羡。” “应该是下臣沾王爷的福气才是。”崔太傅笑道,陪着慕容墨往里走。 沾慕容墨的福气?凤红羽挑眉冷笑,人人都说他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崔太傅反说要沾慕容墨的福气,这是想自己也短命? 这马屁可是拍到了马腿了。 慕容墨听到耳内,一笑置之。 又有管事的婆子向凤红羽走来,“凤大小姐,请这边请,王爷去的是男宾客休息的地方。流芳斋里早有夫人们和小姐都到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有劳嬷嬷带路。” 竹韵提着一个竹篮子,紧跟在凤红羽的后面。 凤红羽漫不经心的走着,她却不敢大意,一双眼睛,警觉的看来看去。 。 崔府的后宅。 崔夫人挥退了侍女,独自一人走进了崔老夫人的屋里。 里头,两个大丫头正给崔老夫人绑抹额,丫头们怎么也绑不好,崔老夫人恼火得直皱眉。 “让我来吧,你们都下去。”崔夫人上前,从一个丫头的手里接过抹额,给崔老夫人认真的绑起来。 “是,夫人。”丫头们退下了。 瞅见屋里没人后,崔夫人才说道,“母亲,已经安排好了。凤红羽已经到后宅了。” 崔老夫人朝镜中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仅是满意媳妇的手法适中,抹额绑得不松不紧,还端正,而且,她对媳妇的为人也很是满意。 都说婆媳是前世的仇家,前辈子的仇没算清,这辈子接着来清算。 婆婆和媳妇不将对方弄死,不将对方踩到脚底下,誓不罢休。 但她崔家就不同。 媳妇也是出身豪族世家,却从不在她的面前拿架子,凡事都来请示她,尊敬着她。 别人家的媳妇,总是将婆家的钱物往娘家拿,她这个媳妇是反着来的,将娘家的东西往婆家拿。 而且,亲家母也很是和善,身为一个长年守寡的妇人,本应是吝啬之人,性情古怪之人。 但她的亲家母上官老夫人,却从不给崔家惹事,还不时的让镇远侯上官洪帮着崔家。 。 从崔老夫人的屋里出来,崔夫人的唇角一直是勾起的。 她今日,且借婆婆的手敲打一下凤红羽。 要是被凤红羽和容王发现了,也只会怪到崔家的头上,不关她娘家上官氏的什么事。 第019章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崔夫人放心地带着贴身的嬷嬷,往前院去招待客人。 主仆二人走到后宅一处垂花门时,猛然看到大房的那个孤儿崔严,在前方走着。 崔严五岁时死了老子娘,老夫人强行让她抚养崔严。 想着自己已是崔府的主母,将来这崔家若大的家产都是自己儿子的,她便同意了。 一个孤儿而已,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崔严长大了,也同他那死掉的父母一样,老实得跟个木头一样,安安分分的,从不生事。 虽然如此,她还是不喜欢,想弄走他,却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让她心中恼恨。 她自己有儿子,又替别人家养儿子,养了还来争家产,让她心中很是不喜。 “夫人,看,前方走的是大公子。”身边的嬷嬷提醒她说道。 “我看见了,不用你提醒!”崔夫人看到那个懦懦弱弱的书呆子,心中不由得生起厌恶来,“去,将他叫来。” 这个书呆子,除了一张脸还算过得去,整个人同自己儿子崔翰比起来,给儿子提鞋都不配! 崔严正打算去看陈淑云,陈淑云的母亲,昨晚上忽然发烧了,也不知好了没有。 他担心了一晚上,趁着府里的人都在忙前迎客,没人注意到他,他便悄悄地往后门而来。 “大公子,夫人找你呢!”婆子走到他的附近叫他,态度并不是很好。 这府里,除了老夫人,根本没人将大公子当回事。 崔严回头,只见一身银灰色狐狸毛,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崔夫人,站在几十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自打自己的父母死后,他就跟着二婶生活,二婶表面和善,暗地里时时的排挤他,为了不让祖母忧心,他选择忍让。 二婶常常翻着花样地加害他,他一一巧妙地躲开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让二婶的假面曝光在人前,但是这样一来,崔府便不和睦了,便会引来外人的耻笑。 反正他将来娶了妻,迟早是要搬出去住的,何必跟一个后宅的妇人斤斤计较?倒显得他不大度。 崔严朝婆子点了点头,往崔夫人这儿走来。 “二婶,你叫我?”崔严走到崔夫人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崔夫人微笑着看着他,只是那笑容里,明显地带着一抹讥讽。 “你这是去哪儿呢?脚步匆匆的?虽说你还没有入仕,但你也是崔家的一份子不是吗?你二弟都去前院迎接客人去了,你怎么偷起懒来了?” “是,严忙完手头上的事,马上就到前院去。”崔严俯身恭敬地回道。 忙手头上的事?他倒是自私得很! 崔夫人心中更是厌恶了,她正要训斥他几句,忽然间瞥见前方一条路上,走来一个人。 她马上变了脸色,上前扶着崔严的胳膊,和蔼地笑道,“你这孩子,看你,有事也不同二婶早说,你有要事在身,尽管去忙去。有二叔二婶和你弟弟在呢,不必担心,去吧去吧。” 崔严听得一头的雾水,但他时间紧,还是朝崔夫人点了点头,“多谢二婶,严去去就来。” 崔严转身时,崔二夫人又叫住他,“严儿啊,你等会儿。” “二婶,还有事情吩咐吗?”崔严问道。 “拿着,年节下,你出门有个应酬什么的,身上没有银子,岂不是叫人笑话?”崔夫人从腰间荷包里,取出几张银票给他。 崔严愣住了,他长这么大,这是二婶头一次给他这么多的银票,五百两! 她又想干什么?崔严眸光沉了沉。 “太多了……”崔严塞回崔夫人手里。 “哪里多了?不多不多,快拿着!二婶也给了你弟弟这么多呢!”崔夫人硬塞进崔严的手里。 崔严见她执意要给,再拒绝下去,反而显得自己矫情了,只好接在手里了。 反正他的确缺钱用。 “多谢二婶。”崔严向崔夫人道了谢,转身继续往后门方向走去。 他在崔府里生活,既要防着崔夫人害他,又要利用她。 他所有的银钱用度,全部从二婶二叔的手里来,得罪了她,他可能会连容身之地也没有,而且,自己父母留下的产业,他也可能拿不出来。 再说了,他走了,祖母怎么办? 崔严走开后,另一条道上的那个婆子也走到了崔夫人的面前。 “二夫人。”婆子朝崔夫人福了福,往崔严离开的方向看去一眼,说道,“刚才走过去的,是大少爷么?” 崔夫人点了点头,笑道,“可不是他么?这孩子,说是欠了别人的钱,正在发愁呢,我便给了他五百两,让他先还了钱再说。” 婆子是崔老夫人身边的人,听崔夫人这么说,那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啊。” 她朝崔夫人福了福,离开了。 跟在崔夫人身边的婆子说道,“夫人,为什么要给大少爷钱?您一给还给那么多。” “呵!”崔夫人冷笑,“我是故意的,老夫人对府里的子女一向管得严,要是得知崔严在外面欠了五百两银子的债,老夫人会无动于衷吗?只会对崔严的印象变坏。” 婆子眨眨眼,“大公子难道不会说清楚?他要是说没有欠呢?夫人这不是会被老夫人怪罪吗?” 崔夫人冷笑,“放心吧,那个呆子不会说的,而且,他为了孝心,什么也不会说!” 婆子想了想,点头道,“大公子的确是胆小。” 崔夫人转道往前院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盯着崔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对那婆子说道,“陈妈妈,速去盯着大公子,我总觉得,他这几个月一直鬼鬼祟祟的,总是跑出府去。别是想害我?或是背地里在搞什么名堂?” 陈妈妈冷笑,“是,老奴一定仔细地盯着他。” 崔严从后门出了府,并未发现有人跟着他。 他径直走到了陈淑云母女住的小院,按着老规矩敲敲门。 不多久,门开了,陈淑云一看,又是他,忍不住皱眉说道,“崔大公子,你还是别来了,我过几天就要搬走了。” 说着,还将一包碎银子塞进他的手里,便要关门。 崔严挡着门,“陈小姐,你哪来的银子?你为什么要搬走?” “没有为什么,我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会赚银子了?”说完,将门“砰”的一声关了。 崔严又敲门,门却再也不开了。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叹口气,往自己家走去。 陈妈妈见他回来了,转身跑回了府里。 崔府里,崔夫人正等着陈妈妈汇报跟踪崔严的情况。 “夫人,大公子出府,原来是去见那个陈家女儿。还给银子呢!” 崔夫人眨眨眼,“哪个陈家女儿?” “便是昔日那个礼部尚书陈大人的女儿啊?陈家被抄家,陈大人又犯了事,被砍了头,陈家败下来后,他的妻女就一直住在咱们府后门对面的一条胡同里。” “他看上了陈家的女儿?呵——”崔夫人冷笑,“长公主前几日一直夸着崔严,大约是看上他了,他现在却看上别的女子,这会惹得长公主不高兴的,不行,我得敲打敲打他——” 崔二夫人绞着手中的帕子,开始想主意。 陈妈妈侍立在一旁,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夫人,何不,来个一石二鸟呢?” “如何个一石二鸟?” “夫人不是安排好了吗?将大公子也引去,不就好了?” 崔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安排,笑了起来,“看我,竟忘记了这茬,你马上去安排着。” 陈妈妈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 凤红羽和竹韵,跟着崔府的仆人,到了流荒斋。 流芳斋建在一座大花园里。 今天没有下雪,阴了几天的天,露了点儿阳光,暖暖地晒下来。 一众世家小姐都在园子里赏梅,闲谈。 罗玉玟和罗玉珞两姐妹,像是要故意孤立凤红羽似的,将其他的一众闺门小姐,全都叫到自己的身边,说说笑笑,唯独没有理会凤红羽。 竹韵抱怨起来,冷笑道,“小姐,大家好歹在一个府里住了这么多年,小姐来了,那两人居然无视小姐的存在!” 凤红羽不以为然,淡然一笑,“她们这是要面子呢!奶奶被休,母亲被休,哪里好意思来同我讲话?” “……” “我来崔府赴宴,是为了王爷的面子,本来就不是为了跟她们套交情。再说了,我久不在京中,其他府邸的小姐们跟我又不熟,而跟罗玉玟和罗玉珞熟,她们那些人,当然会撇开我了,理会她们做什么?” 她往那几位世家女看去,都是以前跟柳清雅姐妹和罗玉珍姐妹走得近的人,怎么可能会同她讲话? 凤红羽拢着披风,在花园里随意的逛着。 无意间抬头时,发现有人站在前方一株树下,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锦衣华服,相貌生得不差,只是那目光太过阴狠,唇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挑衅。 “小姐,前面那人……不是长公主新收的驸马吗?”竹韵也看见了那人,小声的说道。 “正是他。”凤红羽道,唇角勾起,冷冷一笑。 她目不斜视,迎上江明轩挑衅的目光。 江明轩见她望过来,收了脸上的冷傲,朝凤红羽缓缓地走来。 “凤大小姐。”江明轩走到她两尺前的地方,站定了,扬唇轻笑,“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凤红羽抬眸,心中想着,甄氏几姐妹生的儿女都不差,那个镇江郊外的叶二少,柳夫人的三个子女,这个江明轩,以及江明轩的妹妹江映雪,都是一表人才的人。 可只出了个柳清泽,人品还算周正,其他的人,个个心思阴险。 “宣驸马,别来无恙?”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浅浅一笑,“长公主……待你可好?” 一声驸马,一声长公主,让江明轩的脸色又变了。 只有他知道,长公主外表娇娇弱弱,一上床便如母老虎一样,将他往死里折腾。 除了他的手脸没有被长公主咬到,身上其他的地方,到处都是长公主的牙印,她还拿着胡萝卜在他面前比划,问他喜不喜欢。 他现在看到胡萝卜,后背就发凉。 而且,长公主每晚还逼迫他吃各种剂量的媚—药,却又不让他碰她,不帮忙他泄火。 她将他的手捆在床架上,站在床边看着他痛苦得扭来扭去,且兴奋的大笑,几乎让他生不如死。 再或者,问他要不要胡萝卜。 他想发泄前面,不是后面。他不要该死的胡萝卜! 从来都是男人折磨女人,想不到,到了他这儿,成了女人折磨他。 那长公主,简直是个疯子! 偏偏那个是长公主,全赵国的人都不敢得罪,他受了辱,更是说也不敢说。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就会被世人笑掉大牙。 想他堂堂镇家豪族江家的长公子,居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而且,长公主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威胁他要是他敢跑了,更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要复仇,只他不死,他且先忍了,再说了,他的身份是长公主驸马,在京城中,没人敢随便动他。 而他之所以落入长公主的手里,一定是被这个凤红羽害的! “凤大小姐。”江明轩盯着凤红羽的脸,一双俊美的眼睛里,浮着森森寒意,“你可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知道呀。”凤红羽笑,“我的前半生,活得很不快活,现在,我活得很快乐。” “是吗?”江明轩笑,又往她走近一步,附耳对她低低道,“凤红羽,长公主今天怎么对我,我将来,一定会怎么对你。” 男子口里呼出的热气吹到她脸上,让她忍不住皱眉,心头涌起一阵厌恶来。 除了他的哥哥们,除了她当成哥哥的郑凌风,除了慕容墨近她的身,她不反感,这个人离她这么近,她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恶心来。 凤红羽手指一翻,凝聚着掌力就朝他拍去。 哪知江明轩动作很快,她的手掌还没有落下,他的人已退开到一丈开外了。 “你的动作倒是快。”凤红羽扬唇冷笑,“江映雪是个草包美人,想不到她的哥哥身手这么好。” 眼下是在别人府里,前方一处假山后,便是一众世家小姐们在玩耍,她不好同他在这里厮杀。 江明轩狂傲一笑,邪魅的眸子肆意地盯着凤红羽的脸,舌尖舔了下唇角,“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不错。” 竹韵大怒,“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用这种口气跟我们小姐说话?” 江明轩的目光忽然一寒,头晃了一下。 凤红羽大惊,将竹韵往身边一拉,江明轩头上的一只玉簪射了出来,扎进两人身后的一棵树杆上。 而竹韵刚才就站在那棵树的前面。 竹韵顿时吸了口凉气,要不是小姐的动作快将她拉开了,那只玉簪,只怕这会儿已插入她的脖子里了。 凤红羽的目光,往那只发簪看了一眼,眸光轻闪,这江明轩的武功不差,他只是甩了下头,那只发簪就飞出去了,而且,发簪只露了少许在外面。 他是用内力发出的,他在向她挑衅! 上回在长公主府里,她只跟他过了几招,后来长公主来了,她并没有试出他武功的深浅。 这个江明轩,太让她意外了! “江明轩,你就不怕我将你的真实身份捅出来,告诉皇上?”凤红羽唇角勾起,冷冷看着他。 “哈哈哈——”江明轩大笑,“凤红羽,这京中的聪明女人可不止你一人,我的身份,长公主已经知道了,我们既然已是夫妻,当然就没有必要再瞒着她。” 凤红羽气息一沉,长公主知道了? 这样一来,更不好动这个江明轩了。 江明轩缓缓地走到那棵树前,抬手轻轻地一拔,那只玉簪就被他拔了出来。 他目光凉凉从竹韵的脸上扫过,落到凤红羽的脸上,微微一笑,“江某活了二十多年,是头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凤红羽,再会!” 他阔袖轻拂,大笑着昂首离去。 等着他的身影不见了,竹韵才愤恨地咬牙,“小姐,就让这个狂傲之徒这么走了?他居然敢调戏小姐,简直是无耻之极!” “他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他是长公主的人!长公主比太子还难缠,咱们现在不能随便动他。” “那就由他去?”竹韵想起刚才她差点死在江明轩的手里,气得咬牙。 “总有机会制他!”凤红羽道。 这个江明轩屡次挑性她,想必是为了江家的事。 “凤大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呀?”身后,有个女子忽然喊道。 声音温柔,嗓音甜美。 凤红羽回头,只见走来的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穿了一身百合色的绣着蝴蝶戏花的苏绣罗裙,罩一件蜜色镶了雪白狐狸毛边的连帽披风。 头上梳着时下京中女子们流行的望仙九鬟髻,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支玉兰花型的金钗。 女子容颜秀丽,打扮得又清丽雅致,像一朵初开的百合花。 她巧笑吟吟地走上前,双手握着凤红羽的手,“好久不见了,羽小姐,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凤红羽扬眉,她记得,这位是崔夫人的女儿,名字似乎叫做崔素馨,去年夏天时,她也去过了青云俺,参加了赛琴会。 她只与崔素馨见过一次面,根本没有说话,这位跟她一见面就套近乎,让人费解。 “你也一样啊。”凤红羽礼貌性的微微一笑。 “哦,对了,我们到前方坐坐吧?我家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她客气地拉着凤红羽,走向那一众说得热闹的世家女中间。 众人见崔素馨将凤红羽引来了,即便是不喜欢凤红羽,但看在崔素馨的面子上,还是向凤红羽打起了招呼。 凤红羽便也一一还礼。 十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很快就聊到了一处。 崔素馨这时笑道,“一直坐着这么说话,怪无聊的。我有个提议,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上官彤和古佳韵对视一眼,当先点头笑道,“好呀,玩什么?” 崔素馨笑道,“正好,今天人多,来个击鼓传花讲秘密的游戏怎么样?花落谁家,由击鼓者提出一个问题,必须得回答,如果说了假话,心中最在意的那个人,会遭遇不测。” 她浅浅而笑,但说的话惊得大家神色瞬间变了。 有人说道,“素馨,你这游戏太刁钻了,你要是问我父亲在官场上的一些事情,我可不能告诉你,泄露朝中机密,我家会有麻烦的,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凤红羽静静的站在崔素馨的身侧,半眯着眼眸看向她,崔素曦想干什么? 崔素馨这时微微一笑,“不会问那些,我们是闺门女子,当然会问一些我们之间的事情呀?” 她叫过一旁的丫头,取来纸笔写了几条问话的内容。 凤红羽往纸上看去,发现不过是些小儿女们的玩乐事情。 只见上面写的是,有没有喜欢的男子,遇到心宜的男子时你会怎么做,如果心宜的男子娶了别人你会怎么做…… 古佳韵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这个呀,不难不难。” 其他众女也是轻松一笑。 崔素馨回头问凤红羽,微笑道,“怎么样?不难吧?” “不难,很简单。”凤红羽点了点头。 她从小一个人独来独往,在益州城生活时,接触的都是男儿,这般玩法,倒是新奇,反正无事,她便同意了。 “这些问题,对于凤姐姐来说,并不是难事吧?”罗玉玟看向凤红羽,勾唇微微一笑。 凤红羽抬眸看她,罗家姐妹二人在她来了之后,一直盯着她看,却并没有上前同她说话,这会儿却开了口。 “小游戏而已。”凤红羽看了她和罗玉玟一眼,微微点头,“妹妹们过得可好,好久不见你们姐俩了。” 罗玉玟淡然一笑,“托姐姐福,我们很好。” “那就好。”凤红羽笑,“玉珞妹妹看着气色更好一些呀,哦,这毕竟是在你外祖家。哎,玉玟妹妹借居在别人家里,心情不好吧?且忍忍,找到好的归宿,离了这里就是。” 罗玉珞的脸上一喜。 罗玉玟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她是罗承志的庶女,跟崔家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崔府里虽然让二人住在一起,但她明白,她只是个陪衬。 罗玉玟再看向罗玉珞时,眼神就冷了几分。 凤红羽将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拂袖走开了,这二人,果然只需轻轻一挑拨,就翻了脸。 罗玉玟盯着凤红羽的背影,小声道,“姐姐,看,凤红羽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她一直瞧不起你,你怎么还忍着?” “她也瞧不起你。”罗玉珞淡淡扫了一眼罗玉玟,“你怎么还站着无动于衷?” 玉玟这死丫头,居然想让她去跟凤红羽斗,真是可恨。 罗玉玟的伎俩被实穿,脸色一窘,将头扭过。 崔素馨已同众人说明白了规矩,“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开始吧?哦,对了,羽小姐,那只鼓比较大,我的丫头一个人抬不来,能请你的侍女帮忙拿一下吗?不远,就在流荒斋一侧的屋子里。” 凤红羽放眼看去,这里的确只有两个侍女,一个是她的侍女竹韵,另一个是崔素馨的侍女。 她朝竹韵点了点头,“去吧。” 竹韵看了眼崔素馨,应了声“是。”跟着崔素馨的丫头去取鼓。 两人走到流芳斋一侧的一间阁楼里,这是一间藏书阁,屋子的四周都摆着高大的书架,上面摆着满满的书册。 竹韵正好奇地打量四周,忽然,她的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同她一起来的崔家丫头上前一步扶着她,“姐姐,你怎样?” 竹韵眨眨眼,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说道,“我没事,你说的鼓呢?” “在这儿呢。” 果然,一个角落里放有一只茶几大小的鼓。 鼓虽大,却并不重,两人一左一右抬起来,走出了阁楼。 一个人影从暗处闪身出来,看着竹韵的背影,森然一笑。 他轻拂衣袖,也离开了。 前方一处亭子里,候着一人,崔夫人看到他走来,忙问道,“宣驸马,事情可成了?” 第020章 郎情妾意 江明轩眉梢微扬,面露得色,笑道,“夫人大可以放心,一个略懂皮毛功夫的丫头而已,哪是宣某的对手?” “若我家的事成了,一定会将崔严送进长公主府,届时,任由宣公子处置了。”崔夫人笑道。 “好说,大家各取所需而已。”江明轩朝崔夫人微微颔首,没有做过多的停留,马上离开了。 崔夫人不喜欢崔家大房留下的孤儿崔大公子,和凤红羽,而他想摆脱长公主,想抓到凤红羽的把柄,正好,合作一出戏。 一出小戏。 反正出了事,也不关他什么事,慕容墨要怪,也只会怪到崔府的头上。 江明轩离开后,上官志从另一间屋子走过来。 他朝江明轩的背影看去一眼,讨好地走到崔夫人的面前,“姑姑,那个江明轩真出手了?” “当然。”崔夫人得意一笑,“你姑姑是什么人?要谋事,从来不会自己动手,我本想借着老夫人的手,来治治那个凤红羽。想不到,江明轩也找到我这儿来了,江明轩的背后是长公主,出了事,也只会牵扯到长公主那么,和崔府没关系,更不会连累到上官府。” “哈哈哈,这样一来,那凤红羽今天必定会在崔府里栽一个大跟头!”上官志兴奋的大笑一声。 他到皇上面前揭发凤红羽和慕容墨,哪知慕容墨没出城,皇上反罚了他,让他跪在雪地上一个下午,他的腿差点废了。 请了御医和几个民间高手,才治好,今天也才勉强能下地行走。 而他被罚,正是凤红羽害的。 崔夫人拂了拂袖子,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侄儿笑道,“让这些人跟凤红羽斗去,我们呀,且坐着看热闹。” 。 流芳斋里,竹韵和崔家的丫头,将大鼓抬到一处空地上。 这只鼓上面,画着精美的图案,引得大家都围过来观看。 崔素馨给众人分配位置,命丫头拿花。 竹韵完成了任务,又回到凤红羽的身边来,“小姐。” “嗯。” 凤红羽随意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将头扭过,忽然,她的鼻间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味,眉尖也不由得皱起来。 趁着大家都在找位置坐,没人注意她们主仆时,凤红羽将竹韵拉到无人的地方。 “你刚才跟着崔府的丫头去拿鼓,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凤红羽沉声问她。 竹韵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地摇头说道,“小姐,奴婢并没有遇到什么人啊?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凤红羽眸色沉了沉,“你的衣衫上,多了一股气味,跟那江明轩身上的气味十分的相像。” “什么?这这这……”竹韵脸色大变,“小姐,奴婢并没有遇到那个江明轩啊,怎么可能有他的气味在身上?” “我的鼻子难道还会闻错?”凤红羽眯着眼,声音冷沉说道。 竹韵不敢大意了,跟着紧张起来。 她知道凤红羽的鼻子天生异禀,将一种气味牢牢记住后,便永不会忘记。 她抬起袖子闻了闻,说道,“奴婢跟那崔家丫头去的是一间藏书阁,我们从里面搬出一只大鼓后,就抬来了这里,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并不曾见过江明轩。” “那又是怎么回事?”凤红羽眸色微闪。 她不放心,在竹韵的身上搜查起来,袖子,腰带,头发,一一检查。 没一会儿,她从竹韵的后衣领里,发现了异样,里观藏有一本小册子。 凤红羽伸出两根手指,小心地取了出来,又飞快地藏到自己的袖子了。 竹韵吓得脸色都变了,“小姐,奴婢并没有背叛小姐,这个……这个……,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冬天的衣衫穿得厚实,谁搞了鬼,奴婢还真难发现呀。” 小姐这副表情,是不是怀疑她在崔家偷东西,而给小姐拖后腿? 竹韵要哭了,她根本没有。 “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否则,你我都有麻烦!”凤红羽盯着她的双眼,低声喝道。 从竹韵身上搜出的小册子,上面印着几个字,《皇城兵防图解》。 崔太傅是太子的恩师,拥有这本册子不足为奇,但她凤府一个丫头的身上,藏有这样的册子,便会引人遐想。 是凤府要,还是容王府要?人们会去猜测。 无论是哪一家要,都是不允许的。 这两府,一直是承德帝的心头刺,一个时刻不听话的臣子,拥有皇城兵防明细图,想干什么?想谋反? 承德帝盛怒之下,会要了两家的命! 将册子塞入竹韵身上的人,其心思可谓歹毒! 竹韵不知道凤红羽拿走的是什么图册,但见她神色大变,料想是出大事了,便努力的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忽然,她眸光一亮,“小姐,在奴婢刚进藏书阁的时候,头忽然晕了下,不过,又很快好了,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呀?” 凤红羽眯起眼,冷笑道,“一定是那个时候,江明轩靠近你,将这本册子塞入到你的身上。” 竹韵吓得脸色大变,“小姐,这个江明轩武功高强,为人又这么阴险,咱们被他盯上了,可就麻烦了。” 凤红羽抿唇沉思起来。 “羽小姐,快来呀,大家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了。”崔素馨笑着招手叫她。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忽然弯下腰来,一伸捂着肚子,一手搭在竹韵的肩头上,一脸的痛苦状。 “说我病了,快。”凤红羽低声对竹韵吩咐道。 竹韵十分配合的扶着她,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崔素馨见状,也急走了两步往凤红羽这边而来,关切地问她,“羽小姐,你怎么啦?呀,你的脸色不太好呢?” “我可能在家吃坏了东西……,我的肚子好难受。”凤红羽因为“难受”,整个人无力地靠到了竹韵的肩头上。 竹韵皱着眉头,对崔素馨道,“崔小姐,我家小姐肚子难受呢,我先陪她去茅房,你们先玩吧。” “也好,青丫,快,带羽小姐去茅房。”崔素馨殷勤地招呼起了丫头。 刚才同竹韵抬鼓的丫头,朝竹韵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竹韵道了谢,扶着凤红羽,跟着崔家丫头往茅房而去。 崔素馨看着凤红羽的背影,冷然一笑,又走回一众世家小姐中间,声音柔柔说道,“我们先玩吧,不等她了。” 人便是如此,大家都是同等身份的时候,还能产生友情。 当有一人身份忽然改变,就很难再融入原来的圈子。 这里有不少人,都去过青云庵的竹林赛琴会,当初凤红羽只是凤府的一位小姐时,身份和众人都差不多,还能博得她们的好感。 可今天,凤红羽是容王的未婚妻,过不了多久,这些人见了凤红羽都得行礼,她们心中哪有不善妒的? 见凤红羽说不舒服,没有一人同情她。 罗家姐妹见凤红羽离开,有些失望,因为看不到她的笑话了。但想着,她只是去个茅房而已,还会来,又放心起来,跟大家玩在了一起。 凤红羽由竹韵扶着,跟着崔素馨的丫头,到了茅房。 “就是这儿呢,在屋子的里间。”丫头带着凤红羽主仆,来到流芳斋一个角落的房子前,指着屋子说道。 “多谢妹妹了,我扶我们家小姐进去。” “我在外面等着你们,你们去吧。”丫头站在廊檐下候着。 因是流芳斋最偏僻的一处房舍,没有人来。 凤红羽趁那丫头背着身子时,伸手弹出一粒石子,丫头被点了穴,倒在了地上。 竹韵上前将丫头扶起,做了个靠在栏杆上打瞌睡的姿势。 “守着她,我去去就来。”凤红羽对竹韵低声吩咐道。 “是,小姐。”竹韵坐在丫头的一旁。 凤红羽脚步匆匆,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江明轩的这本册子,分明是崔府的私密物件,册子上的署名,写的是崔太傅的名字。 他又如何有这本册子?难道是他从崔府里盗了来,再来陷害栽赃她? 幸亏她发现地及时,要是竹韵不在她身边,被崔府来个陷害抓到了,凤府和容王府,就会有大麻烦。 承德帝抓着两府的这一个把柄,就会要了两府人的命! 凤红羽想到这里,后背不禁发凉。 崔府是一等勋贵之家,府邸比较大,她这是第一次来,没有方向感,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江明轩,又不敢问人,担心引起崔府人的注意而节外生枝。 她站在一处僻静的角落,翻看起了这本册子。 册子内页上,画着大大小小的图。 皇城何处设有暗防,每处暗防有多少兵,都一一写明了。 若这样的册子曝光,等于是将承德帝的底细都曝光了。 江明轩将承德帝的怒火引到凤府的身上,这计,真可谓是毒辣至极! 凤红羽匆匆看完,记在心里后,又将册子塞入袖中。 江明轩敢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塞到竹韵的身上,却又不马上来寻,一定有暗手。 她得赶紧将册子扔给其他人,而且,还要狠狠地回敬江明轩。 只是,她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凤红羽又担心竹韵顶不住索性往回走,这时,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崔家二公子,那个好色之徒,崔翰! 她眸色一亮,找不到江明轩,找这个草包顶罪也可以。 崔二公子穿得花花绿绿的,跟一只花孔雀一般,正鬼鬼祟祟地往前走。 在自己家里行走,却跟做贼似的,他要干什么? 凤红羽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只见崔二公子走几步路,回头警觉地看一眼,他绕过两处亭阁到了一处小苑。 小苑的门半关着,他往身后看了看,发现没人来,便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凤红羽也往附近看了几眼,确定崔府的护卫没有在附近,她身子一翻,跳进了小苑。 。 小苑的院子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 亭台楼阁,假山金鱼池,应有尽有。 凤红羽一路尾随崔二公子。 崔二公子一直没有发现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正屋。 “你来了,有人看见么?”一个女子的声音,细细柔柔地说道。 “倩娘,放心吧,今天府里的人都去了前院迎客去了,没人在后宅。小心肝,你担心什么呢?”崔二公子肆意一笑。 “死鬼,我倒不怕什么,我怕你被老爷夫人发现了,会罚你!”女子娇声一笑。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崔二公子笑,“一会儿,让我好好的宠你。” 两人说话的声音含糊起来。 凤红羽挑眉,这是啃在一起了。 这倩娘说,让老爷夫人发现了,会罚崔二公子。 难道说,崔二公子跟这个倩娘的关系,不正常? 凤红羽放轻了脚步,走到正屋门的一侧,竖耳偷听。 正屋里,已经没有两人的声音了。 但那一侧的暖阁里,却传来低低地男女靡靡之音。 凤红羽眨了眨眼,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暖阁里,帏幔低垂,帏幔后的床上,那两人正在酣战,几件男女的衣衫,随意地搭在一侧的楠木架子上。 虽然已是年后,但天气还是异常的寒冷,大家穿的都是夹衣。 凤红羽从架子上扯下崔二公子穿过的那件外袍,从头上拔下发簪,轻轻挑断袖子上的几根线,将地上掉的一件女子的亵衣揉巴几下,塞入外袍袖子中的夹层里。 然后,凤红羽从袖中取出那本册子,也同样地塞了进去。 女子的亵衣,本来就轻薄,那本册子也只有数页而已,但冬衣却厚实,塞进一块比帕子大不了多少的亵衣和区区几页纸的册子进去,根本不易发现。 做好这些,她便悄然地离开了,回到了竹韵那儿。 崔素馨的丫头还在昏睡着。 凤红羽伸手在她身上拍了拍,丫头悠悠醒转过来。 竹韵扶着娇弱的凤红羽,朝那丫头点了点头,“有劳妹妹带路了,我们小姐好了。” 丫头揉揉头,以为自己刚才是睡着了,说道,“走吧。” 府里从年前就开始忙碌,下人们每天睡觉的时间比平常要短,崔府的丫头偷懒打瞌睡也不是一次两次,因此,她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三人回到流芳斋。 一众世家小姐们,已玩了一圈了。 崔素馨见凤红羽走来,笑着站起身来,殷勤的迎了上去,“羽小姐,你好些了吗?”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些了,难为你念着。” 崔素馨的相貌,有七分长得随了她的姑姑,罗承志的夫人崔氏,当初的凤二夫人。 满面的笑容,只浮在表面上。 凤红羽坐在她安排的位置上,“你们都开始玩了呀,我临时插进来,不会打断游戏吧?”她看了一圈众人,问崔素馨。 只见大家是围圈而坐,中间的空地上,放了一只大鼓,鼓前摆放了一只凳子。 有一人手里拿着一朵硕大的绢花。 “不会不会,临时进来多少人都没有关系。”崔素曦笑道,她又对凤红羽重新说了一下规矩,游戏重新开始。 崔府里的另一个丫头,从人后走来,坐到了击鼓的位置。 有人将她的眼睛蒙住了,她喊了一声“要开始啦!一,二,三,准备!” 咚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 女孩子们将那朵绢花传得飞快,都想传到下一位的手里。 传了两圈后,鼓声戛然而止。 有人笑道,“落到了素馨的手里。” 敲鼓的丫头从一侧的一只竹筐里摸出一只团起的纸团,举了起来,“请小姐回答问题。” 侍立在众人身后的,崔府另一个侍女走上前,将纸团接在了手里递给了崔素馨。 “我要看了啊。”崔素馨笑着打开纸团,她看了一眼凤红羽,脸色腾地红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纷纷将头挤过去看。 “请说出,你心中喜欢之人的模样,限男子。”有人念道。 “素曦,快说呀,快说!” 都是些青春年少的女孩子们,谁不好奇他人喜欢的男子模样? 崔素曦的脸色窘迫得通红,她轻咳一声,低垂着眼帘笑着说起来,“喜欢穿一身墨衫,不爱笑,风度翩翩。” “说得太模糊了,年纪多大?”有人打趣。 “不晓得,属龙。”崔素曦微笑。她低着头,一脸娇羞。 凤红羽抬头看向她,眸光微闪。 京中属龙的男子,也只有那么几位,又是喜欢穿一身墨衫的,又生得玉树临风,难道……她喜欢慕容墨? ------题外话------ 冉冉今天要出远门,去外省,先这么多,后天时间调整过来,再补上,群么么。^_^ 听不少姑娘们说,潇湘的APP近些日子抽疯了,打不开。有姑娘有这种情况的,请留言呀,目前网站的技术部正在查原因,收集情况。 祝看文愉快。Y(^_^)Y 第021章 最在意的男子 上官彤坐在崔素馨的身旁,听到崔素馨的话,偏头来看她,揶揄笑道,“素馨,你说的那人是谁呀?京中喜欢穿一身墨色衣衫,且翩然俊朗的男子,好像只有那么几位吧?只是,你喜欢的那位又是谁呢?” 崔素馨被问得脸色窘迫。 罗玉玟是借住在这里,一直都在明里暗里的讨好着崔素馨这位表姐。 她忙着打圆场,笑道,“大家在玩之前,不是说了规矩了吗?不可以问人名,字条上写的什么,答什么呀?上官小姐这不是坏了规矩了?” 崔素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扬眉说道,“是呀,一切按着规矩来。我已经说完了。” 规矩是事先说好的,大家说笑了一会儿,倒不好再问她。 上官彤当然不敢一直追问着崔素馨,只笑了笑,没再往下问了。 崔素馨心下一松,眼波往凤红羽那儿转去,目光带有几分的挑衅。 凤红羽猜出崔素馨爱慕着慕容墨,竹韵也猜到了。 她半眯着眼,看向崔素馨,心说这崔家大小姐,胆子真够大的,爱慕就爱慕罢了,居然还说出来? 毕竟王爷玉树临风,没人喜欢才不对劲。 但崔家小姐公然挑衅,就不怕她们小姐吃醋收拾她一顿? 哪知她想错了,崔家小姐不仅不矜持,居然还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她家小姐。 竹韵大为意外,这京城的女子,都这么不要脸? 她们益州城的女人,才不会这么不讲道理。 要么喜欢着永不说出来,喜欢一个人,也会喜欢着那个人喜欢的所有人;要么上门挑战,败了的女人,不准对败者的男人再起丝毫的非分之想。 凤红羽却一笑置之,说道,“接着再玩呀。” “对,再来,再来。”古佳韵看不懂凤红羽和崔素馨的眼神官司,催促起了崔素馨。 游戏继续。 鼓声阵阵,绢花在众世家女们的手里飞快地传着,传了几圈后,同样地,鼓声忽然停止了。 这一回,那朵硕大的绢花,传到凤红羽的手里停下了。 “呀,到了羽小姐的手里呢!”有人笑了起来。 崔家丫头,同样从竹筐里取了一个纸团,展开念了起来,“请说出,一生中最在意之人的样子。” 罗玉珞看了一眼凤红羽,微微一笑,“我记得,太子表哥一直喜欢羽姐姐,曾经为了羽姐姐,将皇后娘娘和皇上赏下的不少稀有玩意儿,都送与了羽姐姐。” “……” “也曾到凤府求娶过羽姐姐,只可惜太子表哥忽然得了圣命要去征北,他远离了京城,错失了良机,羽姐姐被容王求娶了。” “……” “只是不知,羽姐姐最在意的是太子表哥呢,还是容王殿下?” 说完,她的目光往另一处瞥去一眼,带着一抹看好戏的表情。 那里,正走来一行人,走在正中间的墨衫男子,正是慕容墨。 只不过,那行人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廊檐下,闲谈起来。 慕容墨往人群中的凤红羽看了一眼,又很快挪开了目光,同身边之人攀谈起来。 竹韵狠狠地瞪一眼罗玉珞,恨得咬牙切齿。 罗玉珞一定是成心的,小姐是背对着王爷坐着的,王爷来了,她还不知道,而这罗玉珞却是正面对着那处小径。 凤红羽将罗玉珞的话听在耳里,根本不予理会。 她接过崔家丫头递来的纸团,眉梢微扬,浅浅而笑,“我最在意的那人么……,最爱我的人,我便最在意。” 说着,她抬头看向崔素馨,目光含笑,“崔小姐,你说我说得对吗?只有对方最爱你,才最值得在意,对吧?” 崔素馨抬头,正看到慕容墨往凤红羽这儿看来。 他的表情虽然平静,但那目光深邃。作为一个心中也有喜欢之人的人,她怎会不明白,那一瞬不瞬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她的父亲看向母亲时,也是这种眼神。 崔素馨的脸色瞬间变了,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裙子的下摆,她不甘心,声音柔柔说道,“羽小姐,太子也最爱你呀,你说的可是他?” 容王身份再尊贵,也只是一个王,太子目前的身份,虽然低于容王,可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 荣登九王之位后,便是这天下的至尊。 容王也得要在太子的面前低头。 凤红羽得知太子一直喜欢她,难道不会心动? “不是,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天下人这么多,总有喜欢和厌恶我的人,我不是神仙,也做不到一一关心着,谁最喜欢我,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凤红羽道,并没有拐弯抹脚,并没有遵循游戏规则,而是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 崔素馨的脸色沉了几分。 凤红羽好会伪装,她居然说得滴水不露,根本抓不到她的把柄。 “啪啪啪——”一串击掌声,引得众世家女们回头来看。 只见慕容墨一行人,已经走了过来。 陪同他的,有江明轩,有崔太傅,有崔二公子,以及崔大公子崔严,还有国舅沐昆,以及另外两名朝中的官员。 有世家女看到各自的父亲,纷纷起身行礼。 击掌之人,正是崔二公子崔翰,他裂嘴一笑,“羽妹妹说得太好了。” 罗承志还是凤承志,崔氏还是凤二夫人时,崔氏的娘家侄子,喊凤红羽一声妹妹,并不为过。 但崔氏被休了,罗承志也不姓凤了,崔翰仍喊着凤红羽为妹妹,就有点儿调戏的味道在里面了。 慕容墨的脸色当下沉了下来。 崔太傅见慕容墨的脸色变了,马上呵斥起了儿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可是容王的未婚妻,你是哪来的胆子敢喊妹妹?” 崔翰吓得不敢吱声了。 “见过容王殿下。”众世家女一起给慕容墨见礼。 只有凤红羽站在一旁,朝慕容墨微微一笑。 “都请起,本王随崔太傅在园子里信步闲逛,不想,惊扰了你们。”慕容墨浅浅而笑。 “回容王,我们在玩游戏,输的人要说出真心话。”崔素馨俯身,垂下眼帘,面容上泛着浅浅的娇羞。 凤红羽抬头看她,扬唇冷笑,真心话?是啊,在慕容墨往这儿走来时,崔素馨故意说自己爱慕着他。 这是当她这个正牌是死人?公然挑衅了? 慕容墨当没看见,缓步往凤红羽身边走来。 凤红羽抬头,又遇上江明轩那双笑非笑的眼。 她顿时恶心得如同吞了一口隔夜的馊菜。 想着江明轩背后的长公主,想着慕容墨与赵氏皇族的恩怨,凤红羽垂目忍住了。 时机不成熟,还不宜动这个江明轩。 这时,有崔府的仆人小跑而来,“老爷,不好了,藏书阁失窃了。” 崔太傅眸光一沉,紧紧盯着那个仆人怒道,“怎么回事?丢了什么东西?” 仆人道,“老爷,您昨天刚放进一个紫色盒子里的一本册子不见了。” 崔太傅大吃了一惊,那本册子的图,可是皇上命他重新绘画好的,他还没来得及送上去,这要是丢了…… 崔府可就会有大麻烦! “搜!每个地方,每个人都不放过!”崔太傅大怒。 “是,老爷。”仆人见崔太傅满脸震怒之色,想着,必然是出了大事了。不敢大意,慌忙去搜寻。 凤红羽静静的站着,唇角微不可察的露了抹冷笑,果然呀,来搜查贼子来了。 崔府里失窃,众人不再玩了,纷纷在原地静候崔府的搜查消息。 慕容墨走到凤红羽的身旁站定,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旁若无人的对视,马上惹得他人侧目来看。 崔素馨和江明轩,一齐看向二人,神色莫名。 小半个时辰后,崔府的仆人来报,“老爷,小人带着人将府里的所有仆人都一一搜查过了,也全搜查了,并没有发现丢失的物品。” “什么?没找到?”崔太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要是让皇上发现他弄丢了重要的物品,他们崔府,可就有大麻烦了,“继续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是,老爷。” 崔府里丢失了重要的物品,很快,事件就传遍了整个崔府,所有来赴宴的客人都知晓了这件事情。 一时之间,大家都失了玩乐的兴趣。 崔太傅急得在原地转圈。 府里的仆人身上没有搜查到,难不成在客人的身上? 可今天来的客人,都是京中的显赫世家,他要是拦着大家来搜身,除非他不想在京中做官了。 可要是不搜,万一那册子流到外面去,他崔府就有大麻烦。 崔夫人得知这件事,匆匆赶往流芳斋。 她按着江明轩的指示,将崔太傅叫到一旁低声地说道,“老爷,搜寻府里的人,是怎么搜都不为过,可是搜查客人,可就是对客人们大不敬了,何况,还有几位王爷在。” “夫人有什么主意?”崔太傅忙问。 他又如何不知呢? 搜,得罪来客,不搜,东西寻不到,崔府里有麻烦! 崔夫人笑道,“宣驸马有一只灵犬,能分辨各种气味,老爷将您的物品让灵犬闻上一闻,灵犬凭借气味来寻物品,避免了搜身的麻烦。也尊重各位客人。而那个真正的贼子,必然会显形。” 崔太傅眸光一亮,喜道,“这个主意不错,夫人,就这么办,老夫这就去见宣驸马。” 江明轩见崔府的人,逐一上了自己的钩,心下自然是得意的,爽快地答应了,命随从将自己的灵犬借与崔太傅一用。 崔太傅的那本册子,是用他新买的一种墨书写的,为了增香,他在磨墨时,加了少许的檀香,世间仅此一家独有。 他让江明轩的灵犬,闻了闻他的砚台中未写完的墨汁,然后,让仆人带着灵犬开始整个府邸里继续的搜寻。 流芳斋里,因为崔府里丢失物品,众世家女和被崔太傅请来后宅赏景的一众朝臣,都站在原地没有离去,是为了避嫌。 崔家的仆人牵了江明轩的一只白色的小狗,开始在人群里穿梭闻味。 狗儿的个子虽然不大,仍是将一群世家女吓得脸色死白。 竹韵想起凤红羽从她身上搜出的那本册子,心下明白崔家为什么这么做了。 不多久,小白狗寻到了竹韵的面前,小鼻子嗅了嗅,然后龇牙裂嘴的,露着森森白牙,朝竹韵狂吠起来。 “对不住了,姑娘,让在下们搜一下身。”崔家的仆人,见搜到了一个丫头,说话的语气就不那么的客气了。 两个婆子一齐走到竹韵的面前,撸起袖子就来搜竹韵的身。 虽然那本册子被凤红羽拿走了,但竹韵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担心江明轩还有什么后手。 罗玉珞朝她那惨白的小脸看了一眼,忽然开口道,“这个叫竹韵的丫头,之前被我娘罚过,起因便是手脚不干净。” 罗玉玟跟着附和,“是呀,竹韵偷了夫人的物品,还打过老夫人的花瓶,却拒不承认,要不是羽姐姐护着,这个叫竹韵的丫头,早就被夫人赶走了。” “偷了东西还护着,为什么呀?这不是助长了她的贼性?”古佳韵掩唇一笑。 “也许人家是故意的呢?”跟着附和的是上官彤。 两人一唱一和的取笑,引不少人都朝凤红羽这儿看来。 毕竟,一个仆人可没有这么胆大的敢偷一个一品大员府邸的物品,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主子授意的。 慕容墨清冷的目光往四周看热闹人脸上扫视一眼,冷笑道,“东西寻到了吗?寻到了再说!否则,本王会告一个诬陷罪!” 慕容墨居然维护起了凤红羽的一个丫头,可见对凤红羽是极为爱护的,谁人还敢非议凤红羽? 凤红羽看了一眼竹韵,示意她不要慌张。 竹韵点了点头,任由崔府的两个婆子搜起身来。 但,让众人失望了,竹韵的身上除了她自己的一两件贴身物品,便是凤红羽的物品,都是些小女孩儿家的私人物件,并没有崔府的文书之物。 竹韵大松了一口气。 江明轩脸上得意地笑容,忽然僵住,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究竟是错在哪里? 那么有用的一件东西,凤红羽怎会无动于衷? 他抬眸看向凤红羽,正看到凤红羽也往他这儿看来,唇角微微勾起,明媚的脸上,浮着挑衅的笑容。 她居然敢挑衅他!江明轩心中,怒火顿时腾起。 这时,崔府仆人又道,“老爷,从大少爷的身上搜出了不少银票。刚才,夫人也说丢失了银票,想必是夫人的。” 崔严脸色一白,辩解道,“不是,是夫人赏我的,我怎么会偷夫人的银票呢?” “你还敢不承认?你看这是不是……”崔府的仆人却傻眼了,怎么会是容王府上的银票? “这分明是本王送与崔大公子的银票,如何是崔夫人的?”慕容墨轻笑,又看向崔太傅,“崔大人,你们府里的仆人,连自己府里的银票都分不出,还说要抓贼?这到底是想陷害呢,还是抓贼呢?” 崔严也傻眼了,怎么回事,他的身上明明是二婶给他的银票? 怎么会成了容王府上的? 当然,他不知道是韩大发现了异样,偷偷的调换了。 崔夫人忽然破天荒的送了几百银票给崔严,崔严就已发现了不对劲。 这回儿府里的仆人指责他偷二婶的银票,他心中更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二婶又想陷害他! 崔太傅的脸色极为窘迫,慕容墨这么说他,分明是说在有意的为难凤府和容王府。 “这这……”崔太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骂着那个仆人,“蠢货,眼瞎了?” 人们正在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那只小白狗又对着崔二少狂吠起来。 第022章 男人不能太宠着 崔二公子顿时大怒,抬脚将那只小白狗踢翻在地,口里骂道,“蠢物,一连两次都没有找着,这会儿对本公子乱叫什么?滚开!” 江明轩两次失算,也不好再闹下去,万一崔府怀疑上他,可谓引麻烦上身,得不偿失了。 他忙着唤回自己的小狗,又对其他的人讪笑道,“白宝对着崔二公子叫唤,是在说,喜欢崔二公子,对崔二公子示好呢。” 人一焦急,再会伪装的人,脸上的表情再怎么装得平静,但一双眼睛里的情绪,可是伪装不了的。 凤红羽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淡淡说道,“宣驸马这般拦着,难不成崔二公子身上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崔二公子大怒,“不可能,我身为崔家人,怎么可能会拿我爹爹的物品?凤大小姐,你是在冤枉我?” 崔夫人也冷笑道,“想不到堂堂的凤大小姐,也会诬陷他人!” 崔太傅也道,“小儿虽然顽逆,但还从未给老夫惹过事,不可能拿老夫的物品。” 一家子对着凤红羽,言语咄咄逼人,慕容墨的脸色已是极为的不好看。 他冷冷一笑,“崔太傅,崔夫人,面对嫌疑人,难道不应该一视同仁,一样对待么?怎么能厚此薄彼?你们二人这般袒护着崔二公子,莫不是他的确藏有你们要寻的东西,而来陷害其他的人?” 他的这番话说的毫不留情面。 引得其他赴宴的人,纷纷不满起来。 有人便说道,“崔太傅,崔夫人,你们家这是什么意思?查其他的人,是雷厉风行,丝毫不客气着,这会儿查到了你们的儿子,你们就偏袒起来了?还是像容王殿下说的那般?你们自己藏起了东西,再来抓在下们?你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 崔太傅慌忙解释起来,“不不不,老夫怎么可能做这等卑鄙之事?”又朝仆人喝道,“来人,还不快去搜查二公子!” 崔太傅发话,崔二公子不敢顶嘴,仆人们也不敢怠慢,拉着崔二公子就搜查起来。 崔太傅都让步了,崔夫人不情愿,也不敢再拦着。 江明轩眉尖浮着焦急,崔二公子虽然不服气,但他自持没有做什么也没有拿任何的东西,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任由仆人们在他的身上搜查起来。 仆人们检查得很仔细。 不多时,有人便惊呼说道,“老爷,二公子袖中的夹层里藏有东西。”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崔二公子不服气地叫嚷起来,但当他看到仆人从他袖中抽出的东西时,惊得脸色死白。 两件东西,有一件是女子的亵衣,另一件物品,则是本薄薄的小册子。 崔夫人吓得也是脸色大变,儿子身上藏有女子的衣物,当众搜了出来,这可真是丢尽脸面了。 还有那本册子,为什么会在儿子的身上?宣驸马难不成是想害她母子? 她的目光马上转到了江明轩的身上。 这一幕,没有逃过凤红羽的眼睛。 她微眯起眼眸,沉思起来,这二人,眉来眼去的,只怕是……有鬼吧! 崔太傅急走了两步,想将那本册子抢过来藏起来,掩饰过去。 凤红羽哪会放过他? 抢先一步将那本册子抓到了手里,然后,在那只小白狗的面前晃了晃。 小白狗更加激动地狂吠起来。 引得所有的人看向了崔二公子。 崔二公子不知道那本册子是什么,但认识那件女子的亵衣,正是自己父亲小妾倩娘的。 刚才,他和倩娘欢好之后,倩娘就找不到自己的亵衣了,她还四处找过一番。难道,是倩娘故意这么做的? 倩娘一直说想送件定情信物给他,他没要。 倩娘送什么不好,送件亵衣? 这真是害死他了! 慕容墨从凤红羽的手中接过小册子,扬眉冷笑,“崔大人,这本册子可是你们崔府丢失的物品,《皇城兵防图》?” 崔太傅的一张老脸,窘迫得忽而白,忽而红,忽而黑。 他讪笑道,“原来是场误会,得罪了,各位。” “误会?”慕容墨继续冷笑,“崔府劳师动众,发动仆人满府的搜寻,大人只一句误会便将我等打发了?还有这件女子的亵衣,大人怎么忽视过去了?” 不等崔太傅开口,崔夫人马上袒护起了儿子,说道,“小儿年纪也不小,有个相好的女子送他贴身衣物,并没有什么稀奇,王爷何必这么执着的追问?” 凤红羽暗自讽笑,相好的女人?同自己父亲的小妾相好,也是正常么? 她向竹韵使了个眼色,用唇型说了几个字。 竹韵眼睛一亮,眉梢微扬,说道,“刚才,奴婢听崔府的一位侍女姐姐说,倩姨娘的一件玫红色亵衣找不到了,这件是不是呀?” 崔夫人吓得身子一晃,狠狠的瞪了一眼凤红羽主仆。 崔二公子吓得脸色大变,“爹爹,儿子也不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爹,你要相信我呀!” 从崔二公子身上搜出亵衣开始,人们已在好奇,那件亵衣是谁的。 但人们又想着,一个富家公子,收着哪个青楼姑娘的亵衣,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奇怪的事,人们便没有将过多的心思放在亵衣的上面,只关心那本册子的情况。 眼下崔二公子辩解,就有点欲盖弥彰了,他说不知怎么回事,只怕是有鬼吧? 崔太傅想不承认想将亵衣的事混过去,这回也混不过去了。 人们一个个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有人就冷笑道,“难不成是崔二公子偷了崔大人的东西,不巧被崔大人的姨娘知晓了,崔二公子为了不想被罚,同姨娘相好一回,遮掩过去?” 这人话一落,引得不少人窃笑起来。 儿子爬了老子小妾的床,这可是天下第一丑闻! 足够京中人笑谈一个月了。 崔家三口窘迫得恨不得钻洞藏起来。 慕容墨紧追不放,将册子扔回崔太傅的手里,双目似剑盯着他,“崔大人,你难道不给个解释吗?” 另外也有人跟着附和,“大人,在下到你家吃洒,居然无端地被怀疑起来。幸好东西找到了,要是二公子将册子送给了别人,大人是不是要将在下送往顺天府去吃官司?” “吃顿洒也能沾上官司,看来,崔大人的府上,在下可是不敢再进来了。”又有人冷笑道。 一时之间,各种谴责之声四起。 同崔太傅关系本来是一般,且并不是太子党的臣子们,纷纷甩袖走人了。 崔太傅只得一一同众人道歉,为了安抚同僚,将崔二公子关进了祠堂,罚了二十板子的家法。 崔夫人又惊又气,差点晕倒。 她咬牙切齿,“这个宣驸马,真是害死我了!” 不行,她得去问问宣驸马,为什么会办砸了事! 崔夫人去找江明轩去了。 另一处,凤红羽来找崔老夫人来了。 崔老夫人正坐在她的暖阁里,等着自己媳妇的好消息。 她盘算着,凤红羽的名声坏了后,容王没准会休妻。 皇后娘娘一直不喜欢凤红羽,说不定,会在皇上的耳旁吹吹风,将凤红羽这个名声败坏的女人送去和亲,也是有可能的事。 罗承志的两个女儿,如今已生得闭月羞花,乖巧可人,很得皇后娘娘的喜欢,要是知道凤红羽还在对二女加害而不罢休,皇后娘娘还能坐视着不管? 哪知丫头们来报,“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二公子被老爷罚了,府里的客人们也走了大半。” 崔老夫人一惊,手中的佛珠也吓得掉在了地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丫头们将打听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崔老夫人气得咬牙,媳妇究竟在干什么样?怎么将孙子搭进去了? “翰儿和倩姨娘?这这……,快传夫人!” “是,老夫人。”丫头不敢大意着,转身飞快往外跑,才跑到暖阁的门口,便见凤红羽由府里的一个管事婆子引着,往这儿走来了。 “你们老夫人在呢?我来给你们老夫人问安。”凤红羽笑微微的看着丫头。 丫头只得转身回去传话。 崔老夫人看到凤红羽,强忍着不耐烦,站起身来,“凤大小姐,老身这里有礼了。” 凤红羽上前扶起崔老夫人,笑道,“老夫人快请起,你年纪大,何必多礼呢?” 崔老夫人也不客气,由着凤红羽扶着重新坐下,脸上勉强挤了点笑容,说道,“府里出了点事,怠慢了凤大小姐,凤大小姐还请见谅。” 凤红羽随和一笑,“府里办着大事,事巨总有小错,我哪会计较?倒是宣驸马那儿,府里得罪他了,只怕会引得长公主不高兴。” 崔老夫人大惊,怎么又惹上了宣驸马?“凤大小姐何出此言?” 凤红羽微微一笑,“我只是猜测着,刚才在流芳斋里,崔夫人一直和宣驸马打着眼神,而宣驸马又甩袖匆匆离去,这不是得罪了,是什么?” 崔老夫人的气息沉了沉,同凤红羽随意的聊几句,便称乏了想休息着,请人送走凤红羽。 凤红羽见她脸上攒起了怒意,便识趣的离开了。 等着凤红羽一走,崔老夫人马上掀开锦被,从榻上坐起来,连声唤着仆人,“来人,去找夫人!” 竹韵陪着凤红羽离开崔老夫人的暖阁,不禁问道,“小姐为什么来找崔老夫人?跟她说江明轩的事,有什么用?” 凤红羽笑了笑,“你我今天莫名被人算计着,跟着这崔夫人一定有关,崔夫人在京中的名声一向很好,孝名在外,婆媳好得跟母女一样。她要是给崔府惹了麻烦,崔老夫人还会喜欢她?这婆媳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只要生了一点间隙,就再也弥合不了了!” 。 此时的江明轩正琢磨着,怎么跟崔夫人说这件事,事情是他安排的,可最后,被罚的却是崔家公子。 难道是凤红羽搞的鬼吗? 他放东西时,凤红羽的丫头不可能发现得了,因为那个丫头武功,他已试过,只会些皮毛而已。 可丫头仍是躲开了。 凤红羽,居然这么警觉?这可超乎了他的想象! 江明轩无心再吃酒,趁着崔太傅安慰着一众起了怒意的客人们时,打算悄悄地溜走。 他走到崔家前院照壁附近的一处小亭子时,被一人拦住了。 “宣驸马,我正找你呢,想不到驸马爷在这儿。”崔夫人看着他,清冷一笑。 江明轩眸光沉沉,“崔夫人找在下何事?” “何事?”崔夫人咬了咬牙,脸上的那抹淡笑也消失了,气得脸色发青,“都是你出的主意,这下可好,我儿子无缘无故的被罚了,我相公得罪了一众客人,可都是因你而起,你就这么走了?” 江明轩冷笑,“夫人,主意虽然是我出的,但谋事在你,你儿子爬了你男人小妾的床,惹得崔大人不高兴了,关在下什么事?” 崔夫人大怒,“你……你你,你居然过河拆桥了?我让你将册子放到凤红羽身边那个丫头身上,你为什么没有放,为什么放到了我儿子身上?” 江明轩才不会承认自己失手,甩袖冷笑,“谁说我放到你儿子身上了,分明是你儿子好色,调戏了凤红羽的丫头,从凤红羽丫头的身上偷了去。刚才,从你儿子的身上,不是搜出了女子的亵衣么?他能偷一件,便能偷两件!” 崔夫人简直要气炸,伸手颤颤指着江明轩,“驸马,你就不怕我将你的事情给抖出去?告诉凤红羽?” 哪知江明轩不气反而笑起来,“崔夫人,凤红羽已经知道了本公子的事,倒是崔夫人你,想借婆家之力收拾凤红羽,反给婆家惹来麻烦的事,你婆婆还不知道吧?” “你……你你……无耻!”崔夫人气得几乎要掐死江明轩。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之人? 江明轩根本不理会她的愤怒,既然已经翻脸,他何必怕她? 他冷冷转身,拂袖而去。 将崔夫人留在原地气得发狂。 江明轩的身份特殊,她也只有生气的份。 崔夫人吃了个闷亏,打算找娘家侄子上官志作商议。 她才转身,便见自己婆婆站在亭子外头,正冷冷地看着她。 崔夫人吓得脸色一白,“母……母亲,您怎么来了前院?这天怪冷的,这儿风又大……” “想不到,我崔府娶了个好儿媳!”崔老夫人盯着她的脸冷冷一笑。 崔夫人心头大惊,“母亲,难道是媳妇做得不够好吗?您怎么这么说呢,会叫媳妇伤心的。” 说着,她低下头来,拿帕子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我崔府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拉宣驸马进来?那宣驸马的背后可有长公主!你是想害我整个崔府么?” “不是,母亲,你听我说!这件事是宣驸马没有办好。”崔夫人急忙辩解,心中则是骂道,该死的,这是谁人向婆婆告的状? 她和宣驸马一直都是秘密见面,不可能被发现呀? “他没有办好,你便来找他兴师问罪了?你这是想让崔府惹上更大的麻烦么?”崔老夫人越说越怒,“给我去祠堂去思过!没我的准许,不准出来。” 崔夫人咬了咬牙,只得妥协,“是,母亲。” 。 晌午后,慕容墨和凤红羽离开崔府。 他们来时,坐的是两辆马车,一辆容王府的,一辆凤府的。 凤府的马车由益鹰赶车,车也算华丽,只是比容王府的马车要小上许多。 竹韵像来时一样,一人走向了凤府的马车,有王爷在时,她这个丫头基本都是摆设。 她挑起帘子正要坐进去,冷不防身后走来一人,“扶我进去。” 竹韵回头,见凤红羽沉着脸走来了。 她眨眨眼,“小姐怎么坐府里马车了,不去陪王爷吗?” 凤红羽冷着脸,“男人不能太惯着!回府。” 竹韵回头往慕容墨那儿看去,发现崔素馨正同她老爹崔太傅一起,站在崔府的府门前,同慕容墨说着什么。 第023章 揉一揉气会消。 “还愣着干什么?究竟谁是你的主子?走了!”凤红羽已经钻进了马车里,挑起帘子喊着竹韵。 “奴婢的主子当然是小姐了。”竹韵不知这二人又闹了什么矛盾,不敢多问。 但眼下,小姐才是她的主子,她得听小姐的。 慕容墨同凤红羽刚走出崔府,便被崔太傅父女拦住了,他只敷衍了那二人一句话,转身来看,凤红羽已经坐进了凤府的马车。 他的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 崔素馨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下窃喜,柔声说道,“王爷,今天的事,是个误会,请王爷海涵。” 崔太傅也陪笑道,“王爷,一切的起因,都是因小儿顽逆而起,才让凤大小姐生气了,老夫真是过意不去,给王爷赔罪了。” 崔太傅朝慕容墨恭敬地行了一礼。 慕容墨想走,奈何这二人一直絮絮叨叨的不放过他。 他不耐烦地说道,“既然知道得罪的是凤大小姐,那便向她道歉去,为何拦着本王?” 崔素馨低垂眼帘,“是,王爷说得有理,臣女这便去……” “她已经走了,你们若的要道歉,到她府上去!”慕容墨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崔素馨抬头,慕容墨已转身离开了,正往凤红羽的马车走去。 崔素馨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死咬着嘴唇。 崔太傅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等着慕容墨走远后,微叹一声,“女儿,进府吧,容王已经走远了。” 崔素馨盯着慕容墨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闭了闭眼,转身走进了府里。 眼下,只能算了,还能怎样? 本来,她今天有机会让凤红羽丢丢脸,她再借此机会向慕容墨表表心意。 慕容墨身为王,身为慕容氏嫡系一支唯一的男子,她就不信,慕容墨再怎么喜欢凤红羽,就没想过要为家族里开枝散叶,多多娶些女人回去? 她争不来正妃之位,争个侧妃,总会有机会吧? 她有家世,有品貌,有才学,性情比凤红羽温柔,她不信慕容墨会不心动。 哪知哥哥惹着了容王,容王心中恼恨,哪里还会多看她一眼? 这不,他只匆匆吃了一杯酒,就离了府,眼神更没有瞥一眼到她的脸上,他同父亲说话也只是敷衍着。 崔素馨心中很是吃味。 。 凤红羽见慕容墨往她的马车方向走来,没理他,只吩咐益鹰,“回凤府。” 益鹰朝慕容墨看去,忍不住皱眉说道,“小姐,不等王爷吗?” 王爷在装病,不能走快,正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往凤府的马车走来。 凤红羽冷笑道,“他没马车吗?他就算没有马车,崔府的人还会看着他吃苦走着回去?看那崔家大小姐,多关心他啊,怎能忍心他吃苦受罪着?还不快走?要你多管闲事!” 竹韵:“……” 益鹰:“……” 益鹰挑了挑眉,他对凤红羽的命令,从来不敢违抗,只好将马鞭子一甩,将马车飞快地赶走了。 慕容墨眼睁睁看着凤府的马车,从他面前疾驰而去,凤红羽甚至连帘子也没有挑起一点来看他,脸色旋即一沉。 韩大一直跟在他的身旁,小声地说道,“主子,羽小姐独自坐马车离开了。”将您甩了。 后半截,他没敢说出来。 慕容墨的目光,凉凉扫向韩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本王眼睛没有瞎,用不着你来提醒!” 韩大:“……” 他苦着脸,他只是想问王爷,要不要他将羽小姐的马车给拦下来? 为什么王爷跟他冷脸?将他扔下不管的明明是羽小姐好吧,又不是他啊! 。 凤红羽坐进马车后,随手从车内的暗格里,取了本话本子来翻看。 竹韵见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好问她,便挑起帘子往后看,发现慕容墨的马车正紧紧地跟在她们车后。 “小姐,王爷的马车跟来了。” “路这么宽,路又不是我们凤府一家的,王爷要走便由他走呗,你多管什么闲事?” 竹韵皱眉,“小姐,奴婢并不是多管闲事,而是……,您这样不理王爷真的好吗?” “竹韵。”凤红羽放下书本,眯着眼盯着她的脸,问道,“假如韩大的眼睛,时不时的瞥向其他的女人,你怎么想?” 竹韵想了想,咬牙切齿说道,“那我便将他狠揍一顿,再将他的眼睛挖出来当珠子弹着玩,然后再将他阉割了,送他进宫当太监去!” 后面赶车的韩大,后背忽然一凉,冷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心中不禁嘀咕,怪事,今天并不冷呀,身子为什么会忽然发抖? 凤红羽看着竹韵轻笑一声,“对呀,韩大看一眼别的女人,你会这般的罚他。而王爷居然对崔家小姐一直眉来眼去的,我却只是生下气不想理他而已。我已经很大度了。” 竹韵眨眨眼,又道,“小姐,奴婢并没有发现王爷一直看崔小姐呀,倒是崔家小姐自作多情的,一直盯着王爷看。” 凤红羽冷嗤,“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是做得绝一点,哪里有女人敢对他眉来眼去的?” 那江家的事还没有处理得干净呢,又来一个崔家女,慕容墨可真会惹事。 凤红羽这么想着,决定冷着慕容墨几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到了凤府。 凤府前,门房老六见凤红羽和慕容墨分别从两辆马车里走下来,一时惊异不已。 这两人,走时不是很好吗?这才半天时间而已,怎么就冷着脸了呢? 凤红羽当先走上府门前的台阶,也没往后看,一个人脚步匆匆进了府里。 竹韵看看前面的凤红羽,又看看后面的慕容墨,不知该怎么办,算了,先进府再说。 男女主子闹矛盾了,她这做仆人的夹在中间好难做人啊! 竹韵跟着凤红羽一路小跑进了府里。 慕容墨进了凤府之后,那府门一关,他就不必再伪装着了,大步追着凤红羽,人高腿长的,很快就追上了她。 竹韵识趣,转身走开找韩大说话去了。 “小羽……”慕容墨跟在凤红羽的身后,轻声喊道,声音带着讨好。 凤红羽不回头。 “娘子。”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戳戳她的后背。 凤红羽:“……” “夫人。”慕容墨又拿手点点她的脸颊。 凤红羽:“……” “爱妃。”这回是捏向了她的耳垂。 凤红羽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过来。 哪知慕容墨跟得太近,凤红羽的头撞上了他的胸口。 鼻子最高就吃了大亏,疼得她眼花直冒,“我还没有嫁给你,乱喊什么?” 她抬起头来,泪吟吟地瞪着他。 慕容墨一愣,伸手抚着她的脸,“怎么哭了?”然后又叹了口气,柔声地问她,“是不是我哪儿不对,惹你生气了?” 凤红羽没好气地说道,“王爷,你想多了,我哪有生气?我只是鼻子撞疼了。” “鼻子?”慕容墨一愣,只见她的小鼻子,鼻尖泛红,可不是撞着了么?“我帮你揉揉。” 慕容墨伸手来揉她的鼻子。 凤红羽偏头让开,冷笑道,“王爷,鼻子疼是表面,心疼在里面!” 慕容墨挑眉,“心疼?怎么啦?要不……也揉揉?” 说着,他朝她胸口处伸手过来。 见她胸前坟起左右两处,似乎又圆润了些,手痒痒地犹豫着揉哪边才好。 凤红羽瞧见他眼中的狡黠,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转身往鸾园走。 慕容墨的手扑了空,眉头一下子死死皱起。 凤红羽头也不回地冷笑道,“王爷,小羽觉得您就应该放出话去,娶一名正妃的同时,还会纳几房妾室。也免得那些女人爱慕着王爷,可王爷又没有表态要娶其他女人的意思,害得小羽时时得提心吊胆的,防着女人们的各种陷害来抢小羽的位置。” “陷害你?谁?”慕容墨紧跟在她身后问道,想起崔太傅的女儿说的一些奇怪的话,他眸光一沉,“是崔家小姐?” 凤红羽不做声,她已经走到鸾园了,对看门的刘婶道,“王爷乏了,刘婶你送他出府吧。” 刘婶愣愣地眨眨眼,“小姐,王爷乏了,不是应该进鸾园休息着吗?为什么还要送他走?” 凤红羽脸色一沉,“我是你主子,你得听我的!” 刘婶摇摇头,“王爷是姑爷,姑爷哪能随便赶走?小姐,你的做法不对。” 凤红羽:“……”她偏过头去,狠狠瞪一眼慕容墨,不理他,转身走进了鸾园。 慕容墨扔下一锭银子给刘婶,笑道,“刘婶守园子门辛苦了,拿去买点果子吃。” 刘婶一乐,“不辛苦不辛苦,王爷来鸾园,老奴不会关门的,您随时可以来。”她甚至压低了声音,“您晚上来也可以。” “多谢刘婶了。”慕容墨笑了,他半夜里要真来鸾园,何需走正门? 凤红羽走进鸾屋正屋的时候,发现慕容墨也跟来了。 而且,鸾园的人,个个向他问安。 倒将她这个正经的主子,给撇到了一旁。 想着耳房里的荷影估计也不会拦着慕容墨,她索性也不叫荷影了,自己走进了里屋。 关门时,她身后一只男人的脚,飞快地伸进了门缝里挡着了门。 “娘子打算将为夫的脚夹断?”慕容墨伸着一只脚拦着门,皱眉看着她。 凤红羽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会后退么?后退一步收回脚去,不就没事了?” 慕容墨目光沉沉看着她,“不,本王决定的事,从不后悔,从不走回头路!” 凤红羽抬头,愣愣看着他。 可就在她愣神的这么一会儿,慕容墨乘机推开门,挤进了屋里。 等凤红羽回过神来,门已被他关了,她被他打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凤红羽从床上跳起来,大怒,“慕容墨,你干什么?放开我!” 这个死男人,手往哪儿摸呢?那是她的胸! “刚才不是说心口疼吗?我给你揉揉。”慕容墨将她扑倒,半压着她的腿,说道。 凤红羽又气又笑,“这是肉,不是心!” “一样,这儿舒服了,心里也舒服了。” 什么歪理? 凤红羽是下定了决心,不想理他,用力地翻了个身,趴到了床上,不让他揉。 慕容墨的手又抓了个空。 “小羽。”他退了她的鞋子,将她的身子搬正。 “我在生气。王爷请先离开。” “据说,揉一揉,会消气。”慕容墨伸手戳戳她的后背。 凤红羽想笑,他想占她便宜的时候,什么样的歪理都想得出来。 “揉一揉会消气,我不如让丫头们代劳,王爷身份尊贵呢,一双手还得侍侯其他的女人,您得多多休息着,别累着了。” “又在胡说八道!”慕容墨脸一沉,伸手用力将她一掀,便掀了过来。 凤红羽早有准备,不等他扑身上来,身子一跃,跳到了床下,连脚子也不穿了,冲向了屋外。 慕容墨沉着脸,只得拎起她的鞋子往外走去。 凤红羽早已跑得不知去向。 他走出鸾园去寻凤红羽,走到鸾园附近一处扶桑花枝附近时,花枝后有人忽然说道,“想追小羽,先过本太子这一关!” 话落,几枚暗器朝他飞了过来。 慕容墨随手一捞接到了手里,原来是两枚棋子。 “想执黑棋还是白棋?赢了就去找小羽,赢不了,小羽便是本太子的,王爷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慕容墨扔掉了白子,将那枚黑子弹向花枝后的人,“本王一向都执黑子。听说司空太子是西秦第一棋技高手,本王早想领教领教了。”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司空睿嚷道。 慕容墨伸手拨开花枝,走了过去。 花枝后,是一片空地,有一张石桌,围圈摆了四张石鼓凳子。 石桌上摆着棋盘棋盒,司空睿独自一人坐着执棋。 慕容墨将凤红羽的鞋子放在一张石鼓凳子上,撩起袍子坐到了司空睿的对面。 司空睿抬头,见慕容墨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忍不住咧嘴一笑。 “听说,有人又看上了王爷?向小羽挑衅呢,小羽生气跑掉了?”司空睿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乐呵呵看着慕容墨。 “司空太子好闲。”慕容墨朝他点了点头,打开棋盒,开始取棋子。 “可不是么,所以来找王爷下棋。” 慕容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多说话认真的下棋。 司空睿却闲不住,淡淡说道,“本太子一直不赞成王爷娶小羽。” “聘礼送了,凤爷爷同意了,封号赐下了,婚期都定了,请贴发了,媒人请了,新房布置好了,证婚人请了。万事具备,只欠一个小羽,司空太子为什么还要反对?” “有人送我一封信,我不得不担心!”司空睿道,同时,将一块羊皮放在慕容墨的面前。 慕容墨的目光瞥向那块羊皮,同时,执棋的手一顿,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那是一块书页大小的羊皮,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四月初八,但在四个墨色字的周围,洒了不少血色的颜料。 斑驳一片,如血一样,触目惊心。 “什么人送你的?”慕容墨沉声问道。 司空睿摇摇头,“不清楚,你们二人离开后,本太子独自一人骑马准备去崔府赴宴时,有人从一侧的街巷里朝我射出一只飞镖,我伸手接了。” “……” “我弃了马施展着轻功去追那人,可没有追到。本太子的轻功除了追不上小羽,也不是太差,可愣是追了那人半个时辰,也没有追到,更不知是男是女。” “……” “四月初八,可是你们大婚的日子,这块羊皮卷上,洒了这么多的朱色斑点,如血一样,本太子猜测着,有人想在你们大婚时,搞什么鬼!或是杀什么人!” ------题外话------ 起初,羽墨二人的婚期写的是二月,冉改了,因为还有几件大事没交待,所以,延迟到了四月。 —— 另外,感谢书城一位亲的打赏:本是凉薄之人如何温暖 第024章 神秘之信(二更) 慕容墨将那块羊皮卷抓在手里,手指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的眸色也是越来越沉。 “你知道是什么人搞的鬼吗?”司空睿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认真地落下一子。 慕容墨未说话,而是忽然站起身来,拎起凤红羽的那双鞋子,拂袖转身就走。 “喂,棋都没下完,你敢走?你这是不战而败,主动投降是不是?”司空睿朝他的背影不满地叫嚷起来。 慕容墨回头淡淡看向他,“司空太子,这局棋,你要是下赢了,本王就放弃娶小羽。”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司空睿扬眉看着他,眸光中闪着兴奋。 “当然是本王说的。”慕容墨施施然,缓步离去。 司空睿呵呵一笑,自语说道,“说大话的人,多半会闪了舌头。” 他捏着一枚棋低头来看棋盘上的残局,顿时傻眼,整个人也惊得呆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他的白子就被慕容墨的墨子围死了? 慕容墨也不回头,洒然说道,“解不开,本王按时娶小羽。司空太子是挑战者,不会是,不会下了跑掉吧?风老爷子的子孙都不是孬种,司空太子既然认了凤老爷子为祖父,记得不要给他丢脸,认真下完棋!” 司空睿:“……” 郑凌风摇着折扇大摇摆走来的时候,司空睿仍坐在小花园的石桌旁,冥思苦想面前的棋局。 此时天已微黑,又刮起了北风,冷嗖嗖的。 “司空大太子?”郑凌风笑呵呵地坐到他的对面,拿折扇给司空睿扇起风来。 司空睿没好气地将他的扇子推到一旁,斜斜瞥他一眼,“你想冻死本太子?” 小羽那死丫头从哪里捡来的一个混蛋,专门跟他作对? 找一个相公跟他作对就罢了,还找一个师兄跟他作对,真是胳膊肘子朝外拐,白养了那丫头十六年! 郑凌风笑,“否,本世子是想让司空大太子的头脑更加清醒一点而已。” 司空睿冷笑着看着他,“郑凌风,本太子的头脑一向清醒得很,用不着你虚情假意地提醒!” 郑凌风收了扇子,一双妖娆的眼睛,看好戏一样地看着司空睿,“大太子,你可知慕容墨的为人?” “知骨知皮,也知心。”时刻想拐走小羽,想坑他司空睿一把,他如何不知? 郑凌风笑道,“那么司空大太子可知,你面前这副棋盘上的棋局,存在已有三百年了,至今无人解开得了。” 司空睿“噌”地站起身来,双眼怒睁,“什么?慕容墨他究竟是不是人,一局上古棋局,三百多年都没人解得了,却让我解?” 而且,他究竟是怎么被慕容墨牵引着,走成了一副上古的棋局? 郑凌风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司空大太子,你不是说,你是西秦的棋圣吗?这中原三百年来一直未解的棋局,你一定不会放在眼里,慢慢想吧,本世子现在去陪凤爷爷吃晚饭去。哦,对了,要不要给你留一碗?” 司空睿:“……” 一直到掌灯时分,司空睿还在跟他面前的棋局绞劲。 。 凤红羽在府里绕了一圈,发现慕容墨并没有跟来,便又回到鸾园。 竹韵将一双鞋子捧到她的面前,说道,“小姐跑出去怎么不穿一双鞋子?王爷拎着您的鞋子找了你许久呢?” “我又不是娇娇女,不穿鞋子又不会死人。”凤红羽接过鞋子穿了。 吃晩饭的时候,荷影来传话,“小姐,司空太子跟王爷斗棋输了,连饭也不吃,还在鸾园前的小花园里,跟一副残局绞劲呢?” 凤红羽眨眨眼,“哦?怎么回事?司空太子会这么呆木,任由王爷捉弄他?” “小姐有所不知……”荷影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凤红羽听了。 “司空睿这么执着?只为了不让王爷娶我?”凤红羽大为意外,想不到司空睿居然一直在反对她和慕容墨的婚事,“我去看看。” 凤红羽来到荷影说的地方。 果然,司空睿正坐在石桌旁,盯着面前的棋局,正冥思苦想。 一旁站着贵喜,提着一只灯笼正候着他。 凤红羽走到他的近前了,司空睿也没有察觉。 贵喜张了张口,想说话,被凤红羽伸手给制止了。 她往司空睿面前的棋局看去,眼皮狠狠地一跳。 这局棋…… 她似在哪儿见过? 黑子将白子吃得死死的,白子根本没有退路这完全是一局死棋。 “别琢磨了,你着了慕容墨的道了。”凤红羽伸手去拉司空睿。 司空睿抬起头,半眯着眼看着她,“死丫头,你不跟我呕气了?” 一早看见他还躲呢,还让郑凌风拦着他,不让他跟着她。 凤红羽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跟你呕气呢?你是……” 她咬了咬唇,没往下说。 司空睿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笑道,“只要你不跟我呕气,我哪怕被慕容墨那小子取笑算计了,也是开心的。” 凤红羽心头浮起抹苦涩,说道,“那就回吧,这分明是局死棋,你想破脑袋也没用的。天也黑了,看看又会变天呢。” 司空睿点了点头,“对,我才不会因那个病鬼王爷,而让自己冻病,我回自己的屋子慢慢地琢磨去。” 他仔细地将棋子的布局记下,这才收了棋子,端起棋盘棋盒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贵喜松了口气,对凤红羽笑道,“还多亏了大小姐,否则啊,这倔强的司空太子一直这么坐着,可怎么行?要是冻病了,老太爷可会担心的。” 凤红羽点了点头,“贵喜叔也回吧,我去看看他。” “哎,好。”贵喜将灯笼递给了凤红羽,放心的离去了。 凤红羽抿了抿唇,提着灯笼往司空睿的小院而来。 她同贵喜只说了一句话,司空睿就跑没了影,真是够专心的。 凤红羽便不急着追他,提着灯笼缓缓而行。 走了一段路,她忽然闻到一抹异样的香气,从她面前飘过。 凤红羽将灯笼挂在一旁的树丫头,脚尖点地,往那人飞快地追去。 “出来。”她朝前方一处暗处冷喝一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个人影从暗处慢慢地走了出来,怯怯说道,“小姐,是奴婢呢。” 凤红羽听出了她的声音,“九福?” “正是奴婢。”九福朝她走来,站在她的面前福了一福。 此时也只是刚刚掌灯的时间,凤红羽能依稀看清九福的脸。 九福穿一身普通的侍女装,左右挽着两个丸子型的发髻,这也是标准的丫头发型。 她双手垂于两侧,恭恭敬敬地站在凤红羽的面前。 那天,她和慕容墨在后园里发现九福时,九福也是这般鬼鬼祟祟的,让人生疑。 “你在那儿干什么呢?也不提个灯笼?”凤红羽看了她一眼,问道。 “老太爷让奴婢给前院的管事嬷嬷庄嬷嬷递个话,奴婢递完了话,正要回瑞园呢。”九福回道。 “这天都黑了,你看得见路吗?”凤红羽盯着她的双眼,问道。 九福低着头,回道,“刚去时天还没黑呢,这走着走着,就黑了,奴婢也没料到天黑得这么早,是以,才没有提灯笼。” “是吗?”凤红羽半眯着眼看向她。 忽然,她眸光一沉,袖子轻抖,手中的一双凤翎剑滑落于手心,剑尖飞快刺向了九福。 她的剑又快又狠,带着她八层的内力。 九福吓了一大跳,身子本能地跳起来,躲开了凤红羽手中的一双凤翎剑。 凤红羽眯了眯眼,九福的动作,比她想象得要快,能躲开她一双凤翎剑的人,并不多。 她有心想试探九福的身手,使出了九成的功力,同九福厮杀起来。 半个时辰的时间后,九福终于敌不过凤红羽的剑,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歪了一下,她的一缕头发被凤红羽的剑削断了半截。 若是九福再慢上半拍,一只耳朵也会被剑削掉。 “小姐饶命!奴婢虽然会武,但并不是坏人!”九福趴在地上,给凤红羽磕起头来,因为惊慌,声音带着颤抖。 凤红羽返身回去,取了灯笼站在她的面前。 她目光清冷看着九福,“我很好奇,你武功可不差,为什么甘愿当一个服侍人的丫头?三夫人给你的月银钱,一个月只有一两二百文钱吧?” “……” “以你的身手,去大户人家小姐身边做个看护,一个月也有五两银子,相当于半个主子了。可你为什么甘愿做个打杂的丫头?” 九福回道,“奴婢是个孤儿,幼年时被人骗去卖艺为生,时常为了抢地盘,而跟人持刀拼杀。受了伤,班主也不管奴婢的死活,第二天仍要出门卖艺。” “……” “奴婢不想过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想安静地过日子。见凤府里收丫头,奴婢便来毛遂自荐。老太爷知道奴婢的身世可怜,命管后宅的丁嬷嬷将奴婢收了。丁嬷嬷将奴婢派到老太爷的院子里,当了个打杂的丫头。” 凤红羽静静地听着,脸上神色莫名。这些,她当然知道。 在九福没有犯错前,她的确没法赶走她。 丫头没有犯错,被主家无端的赶走,虽然不至于吃官司,但也会对凤府的名声不利。 虽然九福的口风紧问不出什么来,但她仍得敲打敲打。 凤红羽声音清冷地开口,“既然你当了这府里的丫头,就该以主子的安危为己任。” “奴婢明白。” “另外,有件事我想提醒你。”凤红羽盯着她的脸,“你知道秀菊是怎么死的吗?” 九福低着头,“秀菊……秀菊本身有错,死不足惜。” 凤红羽厉声道,“她死前,也曾说她是好人,从没有害过我,可是,她却背着我投靠了其他的人!一奴不可侍二主,她忘记了规矩!我凤红羽,平生最是厌恶背叛之人。人的死法有千百种,我会用最残酷的法子,惩罚背叛之人!” “大小姐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背叛大小姐和凤府的。”九福朗声回道。 “你明白就好。”凤红羽朝她挥挥手,“去吧,记着你说的话,和我说的话。” “是。” 九福离开后,凤红羽马上唤出府里的暗卫头领张林。 “盯着九福。” “是,小姐。” 她要用人,可她又不得不防着可疑的人。 时常有人威胁她,说有人会要她生不如死,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 司空睿来了凤府后,丁嬷嬷就让人收拾了一处园子,给他单独住着。 凤红羽走进小园正屋的时候,司空睿还在琢磨着那盘残局。 屋里只有一个小仆,见凤红羽走来,朝她福了一福,悄声退下了。 凤红羽将灯笼吹灭了,挂在廊檐外的一株月桂树上,缓缓地走进了屋里。 司空睿听到脚步声,抬头来看,见是凤红羽,马上露出笑脸来。 他剑眉微扬,一双灿若夜星的眼里浅浅含笑,说道,“稀客,稀客,你可是头一次来我这儿,哎,没准备爆竹呢!” 凤红羽挑挑眉,走到他一侧的椅内坐下了,“你为什么反对我嫁容王?我们要大婚的消息,只怕已传到北地三城了,不嫁也不行了。” 司空睿收了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我收到一封信,一封只写了你们大婚日期,没有其他任何内容的信。却在‘四月初八’四个墨色字的周围洒了朱色颜料的诡异信件!我怀疑,有人想在你们大婚那天搞什么鬼,或是杀什么人!” 当下,司空睿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她说了。 “你说什么?”凤红羽大惊,“那封信呢,给我看看。” “被慕容墨拿走了。”司空睿道。 凤红羽沉默下来,会是谁?在阻止她和慕容墨大婚? 是赵家人,还是那个神秘的兰花图主人? 司空睿伸手抓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微叹一声,“放心,虽然我不喜欢慕容墨那小子,但你喜欢,我又能怎样?” 凤红羽抬头看他一眼,目光落到他面前的残局上面,说道,“那你还专心的琢磨着这副棋局做什么?” “万一真赢了呢?我得一辈子的拿住慕容墨的把柄,看他敢不敢欺负你!” 凤红羽定定看着他,反手将他的手握住,“多谢。” “矫情。”司空睿冷嗤一声,又挥手赶走她,“走走走,别妨碍我悟棋!” 凤红羽离开司空睿的院子,心头沉沉的,难怪慕容墨离去后,没再找她,这是去找那个写秘信的人了吧? 那人会是谁? 。 容王府。 慕容墨正对府里的墨龙卫们做着吩咐。 “罗二领着五十人,速去京城各人员密集之地查可疑之人,另外,对李四李五吩咐,让他二人留意着进出百香楼的外地人!” “王生去城外,通知所有的墨龙卫们,随时待命。” “商六,你再派人去查查京中可疑的女人!特别是会武的女人,对各高门府邸家中会武的丫头侍女的底细一一调查清楚,特别是不放过从北地来的人,限你半月的时间,别给本王拖太久!” “是,主子。” 大过年的,主子却紧张地吩咐起了墨龙卫们查可疑人,这可是头一回。 而且,主子神色肃然,几人都不敢大意,匆匆离去。 韩大不禁问道,“主子,可是出了事情?” 慕容墨未说话,而是将一块羊皮卷扔给他。 韩大忍不住挑眉怒道,“这谁呀,这么大的胆子?敢公然的挑衅主子,这是不想活了吗?” 主子头一次连派五大墨龙卫查人,这究竟是谁,敢同主子叫板? 。 次日,凤红羽收到一封意外的请贴。 长公主请她喝茶。 竹韵将那份贴子看了又看,说道,“小姐,奴婢怀疑,不是长公主请你,是那宣驸马请你吧?” 第025 ,男人不修不成器 凤红羽的目光,往贴子上瞥去一眼,唇角微勾,轻笑一声。 竹韵又道,“要真是宣驸马请小姐,那宣驸马的胆子倒是够大的。” “不管是谁请我,我都得去。”凤红羽淡笑道,“长公主那人,我倒是觉得,可以同她深交往。” 竹韵讶然,“小姐,长公主心思歹毒,刁蛮不讲理,小姐为何要同她交往?” 凤红羽眸光眯起,说道,“太子要回京了。” 竹韵吸了口凉气,不再说话。 凤红羽又道,“所以,我得同长公主多多亲近,我得知道,她对于太子回京这件事的想法,以及皇族中其他的人想法,而这些,都不是王爷能暗查得出来的,还有……和亲的人选。” 自从她和慕容墨要大婚的消息传开之后,请她赴宴聚会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不管是真仰慕她,喜欢她,还是嫉妒她,想陷害她,只一味地将自己关在府里,于府外人的心看不全,实在是于将来不利。 她向来都不是个退缩之人。 。 按着长公主贴子上写的时间,凤红羽带着竹韵,坐马车到了长公主府。 她从飘起的车帘子往外看去,长公主府的府门前,没有其他府的马车,只有一辆公主府的马车停在那儿。 看来,长公主只请了她一人。 府门前,早有公主府的管事嬷嬷们,候在那里。 嬷嬷们看到她的马车停下了,马上殷勤地上前,给她挑起了车帘子,笑道,“凤大小姐,可将你盼到了,公主殿下念叨了您一早呢。” “多谢长公主记挂着我。”凤红羽微微一笑。 她没有接二人的手,而是由竹韵扶着走下了马车。 “小姐,当心脚下。”竹韵提醒她。 慕容墨给她定制的裙子,全都是宽大累赘的,她却不得不穿着。 身份的不同,由不她不穿。 但那裙子实在太宽大,丝带,宫绦,披帛,层层叠叠,累赘繁琐。 她走到府门口时,裙子腰间垂下的宫绦,被风吹得翩起,尾端绕上了长公主府府门底部的一只挂钩上。 凤红羽随手一拉,结果越拽越紧。 竹韵傻眼,“小姐……” 这硬拉的话,小姐裙子腰间的腰带会断,裙子会散,不拉扯,就会一直站在府门口。 凤红羽也皱起了眉头。 要是以往,她拿剑削断便是了,但她此刻是来赴约的,衣衫不整的她出现在长公主的面前,不出一天,她就会被全京城的人笑话了。 “慢慢解开。”凤红羽对竹韵吩咐道。 “是。”竹韵和长公主府的两个嬷嬷,上前解那绕紧的宫绦。 哪知越解越紧,竹韵急出了一头的汗水。 “出了何事?”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凤红羽的身后响起。 她偏过头来,只见长公主府的府门前,江明轩正翻身下马,朝这边看来。 男子长身而立,一身银灰色的披风,被风吹得翩然,青年男子五观俊美,十足一个佳公子,但那眼神看向凤红羽时,带一抹阴桀,仿佛一只老鹰看到了小白兔。 凤红羽厌恶的皱眉。 江明轩却丝毫不理会凤红羽目光中的憎恶,微微含笑朝她走来。 竹韵马上警觉的站起身来,走到凤红羽的身旁站定了。 长公主府的两个嬷嬷,朝江明轩俯身行礼,“驸马。” 江明轩微微颔道,浅笑道,“怎么啦?怎么不请凤大小姐进府去?长公主不是正等着凤大小姐吗?” 一个婆子说道,“回驸马爷,凤大小姐的裙子被凤吹得绞进门角的铜钩上了。” 长公主府的府门,做得同其他府邸的门不一样,除了门腰处的一道横轩外,门下方一尺的地方,还设有一道小型的铜锁。 凤红羽腰带上挂着的宫绦,正是被风吹到了门下方的铜锁钩子上。 丝绦的尾端,垂着流苏。 一根根的流苏正绞在铜钩上。 “原来是这样?”江明轩微笑,“这并不是难事。” 他弯下身来,从发髻上取下发簪轻轻地撬开铜锁。 又小心地将那些流苏,一根一根地解开。 没花多长时间,凤红羽的裙子就自由了。 “还真亏了驸马爷呢,老奴们脑子笨,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嬷嬷们松了一口气,笑道。 的确是好法子,也是最简单的法子,只需拆了铜锁就好。 凤红羽轻笑,她是客人,两个嬷嬷也只是下人,谁敢拆? 而江明轩是府里的男主子,当然是想拆就拆了。 凤红羽由竹韵整理好了衣裙后,并没看江明轩,也未说一句话,扶着竹韵的手,转身往长公主府里走去。 两个嬷嬷继续相送凤红羽,紧跟其后。 江明轩将发簪插入发髻,看了一眼凤红羽的背影,唇角勾起,对两个婆子说道,“我也要去见公主,凤红羽由我带去好了,嬷嬷们可以下去了。” 嬷嬷们不敢违抗,应了声“是”,便一齐退下离开了。 凤红羽偏头看向江明轩,目光也旋即一沉。 今天,邀请她的,究竟是长公主,还是这个阴险的驸马?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往里走。 江明轩跟上她的脚步,“凤大小姐,本公子帮了你的忙,你居然连一句感谢的话也不说?” 凤红羽冷笑,“宣驸马,本小姐好端端的来了长公主府,裙子却无端受到了伤害,驸马没有替贵府的门向本小姐道歉,却要本小姐向你道谢,这可……有点儿不讲理呀!” 江明轩眯了眯眼,轻笑一声,“哦,原来是本公子这方礼亏了。” “当然!” “那么,本公子应该向你道歉?”江明轩忽然上前来抓凤红羽的胳膊。 竹韵大吃了一惊,忙伸手来护。 哪知江明轩本就不是针对凤红羽,而是竹韵,他手指方向一转,五根手指,带着劲道朝竹韵的脖子抓来。 “小姐……”竹韵吓得惊呼一声。 凤红羽顿时大怒,这个江明轩,果真胆大。 三人已走到了一处金鱼池边。 竹韵的后方便是金鱼池,她要是躲不开江明轩的手指,就得掉到金鱼池子里。 但显然,竹韵是打不过江明轩的。 凤红羽此时懒得跟江明轩动手。 她知道,进了长公主府后,迟早要与江明轩碰面。 因此,她随身带了不少毒药。 在江明轩出手后,凤红羽飞快地弹开手上一只赤金镯,里面的药粉洒了出来,有大半落到了江明轩的胳膊上。 江明轩只感到胳膊一麻,手指便无法弯曲了。 竹韵借机逃掉。 江明轩的手麻木了,吓了他一跳,哪知眨眼的功夫后,他的手指又能动了。 他疑惑的眯了下眼。 “宣驸马,你对我的侍女感兴趣?可是抱歉得很,她有心上人了,而且,除了地位没有你高,其他的诸如相貌,才学,武功,金钱,样样不输于驸马爷,驸马爷还是不要自作多情吧。” 凤红羽说得淡然,却将江明轩气得脸色发黑。 一个奴婢喜欢的人,比他强,还说只是地位比他差,这分明是讽刺他,他只是长公主的男宠。 江明轩忍了忍心中的怒火,笑道,“凤大小姐,你还真会自以为是,本公子有长公主,怎么会看上别的女人?本公子只是想试探一下凤大小姐身边这位侍女的身手而已。” 凤红羽笑,“试探好了吗?长公主还等着我呢!” 江明轩笑了笑,“玩笑话而已,凤大小姐何必当真?请吧!” 。 三个人,各怀心思,走到了长公主府的后园。 一个小太监在园子的门口相迎,“凤大小姐,长公主殿下在后园。”说着,又朝江明轩行了一礼。 江明轩并没有接着往里走,他对凤红羽道,“凤大小姐,本公子还有事,先送到这里吧?” 凤红羽没看他,也没说话,迈步往里走去。 江明轩朝那个小太监打了个眼色,离开了。 。 进了后园后,凤红羽主仆两人跟着小太监一路蜿蜒而行。 同上回来时不一样,今天的长公主府后园格外的安静。 上回她担心长公主算计三叔,心思全在长公主的身上,并没有留意公主府里的景色。 今天她是只身而来,倒闲闲打量起了府里的景致。 据说,长公主的府邸,排在容王府和凤府之后,府邸的面积在京中行三。 容王府是因慕容氏的身份在那儿,除了皇宫,他必须得排在臣子们之上。 凤府是当初的宣宜长公主府,宣宜公主手握重兵,加上先皇的宠爱,府邸是扩建了又扩建,最后超越了众臣子,仅次于容王府。 但这长公主赵菁,一没有对赵国做出什么贡献,二没有哪任驸马为皇上分忧立过大功,府邸里却四处可见林立的亭台楼阁,散种的奇花异草。景色丝毫不逊于御花园,仅仅是凭借宠爱,府邸就建得如此的奢华,可见她在承德帝心中的位置。 太监领着凤红羽主仆在府里一路蜿蜒,走了一刻的时间,才走到长公主所在地方。 长公主穿一身绣着精美纹饰,湖兰色的锦袍,外罩一件秋香色锦锻披风,正站在一株紫玉兰树下,逗弄一只鹦鹉。 保养得当,衣食无忧的她,一张脸仍如二八少女般秀丽可人。 那如墨云的乌发上,插着一只硕大的紫金孔雀开屏的金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没有生过孩子,身材依旧苗条。 听到脚步声,长公主忙偏头来看,笑道,“凤大小姐,你来了?” 凤红羽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 长公主是一品,她也是一品,无需行大礼。 “长公主相邀,我哪能不来?”凤红羽笑微微地走到她的身旁站定,看向树枝上挂着的一只鸟笼,里面站着一只羽毛斑斓的鹦鹉。 有侍女端来了清茶并点心果子。 长公主见竹韵紧跟在凤红羽的身侧,笑道,“凤大小姐,我想同你单独说说话,你的侍女先到小厅里歇息着,如何?” 凤红羽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眉尖微蹙略有所思。 长公主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笑道,“怎么,还怕我会杀了你的侍女不成?” 竹韵想起这位长公主刁蛮的性格,和整人的毒辣手段,脸色马上变了,紧张地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公主说笑了,我这丫头老实得很,断然不会冒犯公主,公主又怎么会杀她呢?只不过……” 她欲言又止,低头抿唇沉思。 长公主将手中的鸟食盒子扔给一旁的侍女,笑了起来,“凤大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你这般吞吞吐吐的,又是为何?” 凤红羽抬头,表情纠结了一会儿,说道,“想必公主也听说了昨天崔府的事。” “嗯,听说了,崔府闹了大笑话呢。一直怀疑赴宴的客人偷了他们府里的东西,兴师动众的发动全府的仆人去搜查,还动用了我的白宝,谁知,他们丢失的东西,在崔二少爷的身上,这可真是打脸呀。” 凤红羽低垂眼帘,“长公主可知,起初崔府的人曾说我的侍女拿了他们府里的东西?他们诬陷我和我的侍女,说我的侍女偷东西,全是我的指使。” 长公主冷笑,“这不是混账话吗?你堂堂凤大小姐需要偷东西?容王殿下的钱,难道还比他崔府少不成?” “可崔府的仆人不像公主殿下这般想,当时,几乎要将我的侍女抓走了。”凤红羽垂下眼帘,“公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是怕,您府上的下人背着你做什么事,比如做出了同崔府一样的事。” 长公主不傻,如何听不出凤红羽的话? 又见凤红羽的目光,一直往一侧侍立的小太监身上瞥,她的眸色顿时一沉。 “春明!带凤大小姐的侍女下去歇息着,不得怠慢,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本公主拿你试问!” 小太监脸色一白,慌忙应道,“是。” 凤红羽朝竹韵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跟着走。 太监带着竹韵转身离开,凤红羽袖中手指一翻,一粒石子朝小太监的腿上弹去。 太监疼得站不稳当,摔倒在地。 这时,两只金元宝并几只金铬子从他的袖中滚了出来。 太监的一张脸,顿时吓得面无死色。 凤红羽咦了一声,“公主殿下,您这府里的月银发得不少呀,居然都发金子了。” 怎么可能会发金子给侍从?这个太监身上的金子分明是偷的。 长公主府的仆人偷了东西,被凤红羽看见了,她的脸往哪儿搁? “这是什么?你胆子不小,敢私藏金饰品?”长公主大怒。 太监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不停地给公主磕头。 “公主殿下,奴才并没有偷啊,这些都是驸马爷赏下的。” “驸马爷赏下的?”长公主大为意外,不是偷的就好了,她松了一口气,“起来吧。” “是,公主殿下。”太监从地上爬起来。 凤红羽这时笑道,“公主,驸马的手笔倒是大方。一赏,居然就是几十两的金子,想必这个小太监做了件让驸马爷十分赞赏的差事吧,宣驸马成了公主殿下的得力助手,公主殿下就可为皇上分忧立功了。” 长公主看了眼凤红羽,沉思起来,那个江明轩在背着她做什么?她居然不知道? 长公主盯着太监的脸,“驸马让你办了什么差?不说实话,棍棒斥候!” “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小太监拼命地磕起头来,哭道,“驸马让奴才将凤大小姐的侍女关到秋香阁去。” 长公主的脸色一沉,双目似剑盯着太监,“驸马他这么安排的?他想干什么?” “长公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凤红羽垂目说道。 “凤大小姐尽管说。” “驸马可能看上了我的这位侍女。”凤红羽道,“刚进公主府的时候,他同我的侍女一直在说话,给我引路的两位嬷嬷也看见了。” “什么?他敢偷腥?”长公主大怒。 她往竹韵的脸上看去,这丫头生得姿色动人,长得不输于京中的小姐们。 她咬牙切齿,该死的江明轩,居然背着她看上了别的女人!长公主的眼里腾起了怒火。 难怪有句老话说得好,男人不修不成器。 第026 今晚,让我好好的宠宠你 凤红羽朝竹韵点了点头。 竹韵会意,快步走到长公主的面前跪下了。 “公主殿下,奴婢可没有屑想驸马爷的意思。奴婢有心上人,只是驸马爷他……” 竹韵一副烈女遇上无赖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里,很快就滚出了眼泪。 她虽是侍女的身份,但也是衣食无忧长大的。 苍泠月将她和荷影找来陪同凤红羽习武,并没有虐待过她们。 吃得好,过得好,她长得跟京中的小姐们一般无二。 她梳着丫环们的双丸子发髻,齐眉的流海下,是一双如秋水的双眸。 瓜子脸颊,鼻子小巧可人,唇瓣艳似红樱。 她低着头,露一弯雪白的玉颈,低声盈盈哭泣,惹人怜惜。 长公主的眉梢动了动,这么一个娇弱貌美的美人,是个男人都得动火。 凤红羽往长公主的脸上看去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丫头,同容王殿下的护卫韩大,情投意合,我和容王也都不反对他二人,可宣驸马非要夹到中间来,不是让他们为难么?” “……” “她性子又烈,我真担心她哪天一气之下做了蠢事。” “奴婢死也不从!”竹韵抬起头来,咬牙说道。 长公主气息一沉,朝竹韵抬手,“你先起来,本公主最是羡慕两情相悦的男女,放心吧,有本公主在,宣驸马不敢找你的麻烦。” “多谢公主殿下成全。”竹韵给长公主磕了个头。 长公主忍着心中的怒意,对凤红羽道,“凤大小姐,先失陪一下,本公主有些小事要处理。” “无妨,我反正也没什么事,等公主忙好了手头上的事,咱们再聊天也行。” 长公主朝她点了点头,带着随侍的侍女和那个小太监,很快就离开了这座小园。 竹韵瞅见服侍她们的嬷嬷离得远的时候,小声地问凤红羽,“小姐,公主会相信吗?” 凤红羽微微一笑,“人和人之间,信任的墙壁出了裂痕,就很难愈合了。何况,长公主又生性多疑,就算是不罚,江明轩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这也是给了江明轩一个警告!让他老实一点!” 。 前院一间小厅里,江明轩正闲闲摆弄着花架上的水仙花,一副悠然的表情。 这时,外面有人问安,“公主殿下。” 他眉尖一皱,这个时候,长公主怎么来了? 江明轩转过身来,长公主已走进了小厅里。 “驸马。”长公主笑吟吟地看着他。 她笑得温婉,却仍叫江明轩吓得眼皮一跳,因为,他看见了长公主身后跟随的小太监春明。 春明一脸焦急,正频频地向他使眼色。 长公主忽然来找他,难道是事情被长公主知晓了? 该死的凤红羽,居然这么狡猾! “公主不是在后花园里,同凤大小姐赏景吗?怎么来了前院?”江明轩走上前,温柔的牵起她的手腕。 她的手从不让他碰,最多只让他抚手腕。 这夫妻做的,真让人窝火。 “是呀,正赏景呢,听闻驸马欲火上来了,本公主心疼你,只好撇下客人来看你咯。”长公主手一挥,江明轩屋中侍立的几个仆人慌忙退下了。 只留下了那个小太监。 江明轩勉强笑了笑,“那凤红羽的身份可不简单,得罪了她,您不怕容王怪罪下来?” “你呀,瞎操心什么呢?我又没苛待她,她能说我什么?眼下,还是关心关心你的身体吧。”长公主微微一笑。 江明轩脸色一白,只有他知道,长公主所谓的关心他的身体,便是要罚他的意思。 她的罚让人无法忍受,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和她相处的这几天,长公主越是表现得温柔,整人的手段,就越是残忍。 她让他吃奇怪的药,让他体内欲火腾起,却不让他近她的身,更是将他的手脚捆绑起来,这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江明轩看了一眼春明,说道,“长公主,我想单独同你说话。” “好,本公主倒想听听你能编出什么花样的话来。”长公主冷冷说道,挥手让小太监春明退下了。 等着屋中走得只有他们二人时,江明轩才道,“公主,是不是凤红羽说了我什么?” “他没说你什么,倒是春明全说了。”她娇美的脸上,笑容甜美,眼神却是越来越冷,“说吧,为什么要春明去捉凤红羽的丫头,难道,本公主长得还不如一个丫头了?说的好,本公主疼你,说不好……” 江明轩神色大变,该死的春明,居然敢背叛! 江明轩顾不了许多了,他丢弃矜持,扑通一声跪在长公主的面前,抱着她的腿哭道,“公主误会了,我怎么会看上一个丫头呢?是凤红羽知晓了我的身份,她在威胁我!她想赶尽杀绝!。” “她知道了你的身份?”长公主眯着眼看他。 江明轩点头,“千真万确,她还让她的侍女来勾引我,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这样,我得不到保护后,她才好杀我为快。我才让春明设法捉她的侍女,以此来制约她。” “是这样……”长公主眯了眯眼,“好吧,我且信你。你先起来吧。” 江明轩松了一口气,轻柔地扶着长公主坐下后,伸手轻轻地揉捏起了长公主的肩头。 他看向长公主的脸,发现她眼里的怒意渐渐的消了,才道,“凤红羽这个女人,心胸狭隘,她可一直记恨着公主让凤镇川休妻之事。据说,凤镇川的夫人林氏,待凤红羽如女儿一般,凤红羽针对长公主,一定是为林氏报仇来了。” “是这样?”长公主看了一眼江明轩,目光微凝。 “我敢以真名发誓!”江明轩道,“若有假话,公主可以将我交与皇上处置。” 。 长公主府后园的紫玉兰树下,摆着小几,小几上摆满了精美的点心,凤红羽悠闲的吃着茶水。 吃到第二杯茶水的时候,长公主回来了。 “让凤大小姐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长公主温和一笑。 “并没有久等,公主府园中景色怡人,小羽正赏景呢。”凤红羽起身微微一笑。 又有侍女端来清茶放在长公主的面前。 两人对桌而坐。 长公主低头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让身边随侍的所有人都退下了。 她的表情奇怪。 凤红羽想不出所以然来,也让竹韵退离到三丈远的地方。 “凤大小姐。”长公主抿了抿唇,凝神看着凤红羽,“其实,本公主并不喜欢你三叔,只是欣赏他身为将军的气质罢了。上回去你家,要他休掉你三婶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向你道歉。” 她端了茶杯,送到凤红羽的面前。 凤红羽抬眸,长公主找她,就是为了说三叔的事? 长公主将江明轩收入府里后,的确是没有再找过三叔的麻烦,而且,连问也未曾问过,仿佛去年她威胁凤镇川休掉林氏一事,并没有发生过。 不过,长公主为人傲慢,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此时居然向她道歉,倒让凤红羽大为意外,便也不好拒绝。 她伸手将茶杯接了。 “那便最好,三叔为人本份,对待爱情,他秉承的是从一而终。”凤红羽笑道,“公主道歉,我当然接受了。” “从一而终呀……”长公主半眯着眼,陷入沉思,她面色平静,眼神温柔。 凤红羽心中不禁诧异,这个刁蛮不讲理,一向视男人为玩物的女人,听说从一而终的感情,也会眼神温柔? 半晌,长公主才回过神来,她从袖中取出一幅画放在小几上,缓缓地推到凤红羽的面前,“你在益州城生活了多年,可曾见过这个人?十年前,我见过这人一次,后来再没有遇见过。” 凤红羽往画上看去,画上画的是一个策马扬鞭的将军模样的男子。 男子脸孔画得模糊,隐约可见他五观俊朗,年纪不大,不过,他身上穿的铠甲纹饰却画得十分的详细。 这是……凤家军将领的铠甲! 凤红羽眯起眼来,长公主常年生活在京中,她怎么会见过凤家军? 凤家军一直驻扎在益州城,从未来过京城。 十年前的将领,大大小小的,有一二百人之多,这会是谁? 难怪长公主会注意起三叔,三叔曾在益州城待过多年,也一直领兵。 十年前,三叔只有二十来岁,同这画像上男子的模样,有几分相像。 难道是长公主将三叔当成了她的意中人? “公主,这恐怕不好找。”凤红羽微笑道,“十年前,我才六岁,对于当年益州城的将领模样,早已记不得了。而且,公主这幅画上的人,面孔又画得模糊。” “帮我找到!我会记你的恩的。”长公主抓着凤红羽的手认真说道,“我赵菁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求一个人,第一次想记一个人的恩,凤红羽,你不会拒绝吧?” 她眼神十分的恳切,让凤红羽大为意外。 外界传言,长公主赵菁,生活荒淫,视男人为玩物,视人生为游戏,她居然也认真了一回?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找不找得到,我不敢保证。”凤红羽收了画卷,说道。 长公主看着她的双眼,“你在益州城长大,认识的将领多,今天找不到,将来一定能找到,只要你用心找。” 收好画,凤红羽想了想,还是问她,“公主为何现在才找,十年前为何不找?” 长公主垂下眼帘,涩然一笑,“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问。” “是。”凤红羽点了点头。 长公主未再说话,凤红羽低下头,开始在心中盘算。 原来,这人是长公主的软肋? 她为什么不借机,利用一下长公主? 长公主想了一会儿事情,回头时,见凤红羽低着头,眉尖蹙起,一脸的烦忧。 她微微一笑,问道,“凤大小姐是不是有烦心之事缠身?” 凤红羽抬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在担心我家小妹。” 长公主讶然,“你的小妹?凤三将军的女儿,那个小不点的丫头?” “正是她。”凤红羽点了点头。 “怎么,有谁欺负她不成?”长公主笑了笑,“我记得,四弟喜欢她来着,有四弟护着,谁敢欺负她?” 凤红羽叹了一声,“朝中臣子们在议和亲公主人选,听说,她的名字,不止一次被提起。” “她被推荐去和亲?”长公主冷笑,“送她去北燕,也不怕北燕人笑我大赵无人,过了及笄的未嫁女人全都死绝了么?要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当和亲公主?” 凤红羽眯着眼看她,听长公主这么说,她也并不是个糊涂之人。 “所以,我才担心,一是担心北燕人笑我大赵国拿幼女当和亲公主,二是担心小妹那么小,什么也都不懂,送她和亲起不了作用,还无端害了一个小人儿的性命。” 长公主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跟父皇说说,那个推荐琴小姐去和亲的臣子,一定是居心叵测!” 有她一句话,凤红羽便放下心来。 这可比慕容墨说服臣子,效果来得要好。 长公主可是承德帝的心头宝。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凤红羽便离开了长公主府。 。 江明轩得知凤红羽没有被长公主罚,反而安然离去,怒得砸了一个茶杯。 “该死的狡猾女人。” 他想不通,为什么长公主不罚凤红羽。 。 日子平静地过着。 从崔府回来那日,凤红羽想冷落几天慕容墨,哪知慕容墨果真没来。 每天醒来见到一个熟悉的脸,每天睡前看着一个人的脸入睡,有一天忽然不见了,倒让凤红羽极为的不适应。 荷影见她整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偏偏嘴硬又不说出来,忍不住笑她,“小姐,要不,奴婢陪你去容王府赏梅花去?听说,王府梅园的春梅开了一大片,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不去,说不定啊,又有哪位世家小姐在容王府的府门前候着他呢。”凤红羽将头偏过。 荷影:“……” 。 日子无聊也得过。 凤红羽便去找司空睿。 司空睿依旧在琢磨着,慕容墨留给他的那副残局。 想了几天,他也没想出半丝可攻破的地方。 “慕容墨他不是人!他是从哪里找来的死棋为难我?”司空睿怒得抱怨起来。 “我帮你看看。”凤红羽探头去看。 还没看仔细,荷影匆匆跑来喊她,“小姐,竹韵出府后一直没有回来,她是不是得了小姐的吩咐,去办差了?” 凤红羽正在看棋局,说道,“我没有吩咐她事情。她没回来,准是找韩大去了,别大惊小怪的。” “小姐没有吩咐她事情?”荷影焦急起来,“可不对呀,她每回去见韩大,都会向我炫耀一番,可今天她出门时,只说去买胭脂。她是一早出门的,这都快天黑了,她还没有回来,这不像她的性格。奴婢担心她是不是出了意外。” “去了一天都没回?”凤红羽无心看棋局了,转身盯着荷影,“她去的哪家胭脂铺。” 她的侍女,没有任务时,一律在凤府里待命,不会擅自行动。 她是为了她们的安全。 荷影和竹韵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荷影起了疑心,难道竹韵真的出了意外? 荷影回道,“芙蓉园。奴婢刚才去芙蓉园寻过她了,那铺子的老板娘说,竹韵上午买了胭脂后,就离开了。小姐,芙蓉园离凤府并不远呀,走路的话,半个时辰就可以来回了。起初,奴婢以为竹韵得了小姐的密令去办事,可小姐也说没有安排她事情的话,她就真的是失踪了。” 凤红羽眸色一沉,“通知益鹰益虎益青,马上出府去找!” 。 竹韵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捆在床上。 有人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今晚,让我好好的宠宠你。” 第027章 坐等凤红羽上钩(二更) “江明轩,你要是敢动我,我家小姐不会放过你!”竹韵看清来人,又惊又怒。 居然是长公主的驸马江明轩绑架了她。 她出门买胭脂,往回走的时候,遇到有人偷小孩,她便追了上去。 哪知,她跑到一条小巷时,被人打晕了。 再次醒来,发现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窗外,月亮已升起,屋中点着烛火,已经天黑了。 她已经被关了一天! 她动了动身子,还好,江明轩没有对她动刑,但江明轩一脸诡异笑容地看着她,更让她害怕。 “本公子等的便是她!”江明轩邪魅一笑,捏着竹韵下巴手指的力道逐渐加重,“死丫头,居然敢在长公主的面前说本公子的坏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手顺着竹韵的下巴,缓缓地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她的胸口。 竹韵因为紧张,呼吸急促,高高坟起的胸口,一起一浮,带着摄人的诱惑。 久不碰女人,且被长公主长时间灌媚药折磨的江明轩,腹内腾起了欲火。 他的手指在竹韵的胸口处慢慢地揉搓着,脸上笑容诡异。 竹韵的一颗心跳了嗓子眼。 她扭了身子,拭图摆脱那只恶心的手,但根本没用,她的胳膊被捆在她头顶的床架上,两只脚也被分别捆在另一端的床架上。 整个人,如同大字一样摊在床上。 这种姿势,呈现在一个男人的面前,简直是一种羞辱。 竹韵又羞又怒,冷笑道,“你敢碰我试试!长公主要是知道你背着她碰别的女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闭嘴!不准提那个变态的女人!”江明轩大怒,手指一用力,竹韵胸口的衣衫被他一把扯破。 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胸前的两只玉白色小兔儿跳了出来。 “啊——”竹韵吓得尖叫一声,额头上冷汗淋淋。 “省点力吧,一会儿再叫不迟,死丫头!”江明轩盯着那双兔儿,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竹韵如何看不懂他的表情,吓得面无死色,“别过来!” 江明轩冷笑,“你不是说,我喜欢你么?那就来点真实的。” 他手指一勾,竹韵腰间的带子瞬间被扯开了。 “你个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竹韵恨不得自己死掉,她动不了,只好动口骂他。 “我小人?哈哈哈——”江明轩开始脱自己的衣衫,一件一件,他脱得很慢。 这在竹韵看来,简直是种折磨,“你是最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害我?” 江明轩扔掉了腰带,正在脱外衫,袖口处的几颗细小的纽扣,他解得非常的缓慢。 他冷冷笑道,“死丫头,别怪我,要怪,你就去怪凤红羽。是她得罪了我,我呢,一时抓不到她的人,只好抓她身边的人做诱饵了。她害我江家满门抄斩,此仇不报,非君子!” 竹韵冷笑,“君子?我呸,你也算君子?你要是君子,天下没小人了!你们江家被满门砍头,死得太便宜了。” “……” “为了发财,不惜拿一座城的百姓换银子,引来瘟疫,死了数百人,还勾结北燕人意图占城,死一万次不足惜!” “……” “还有你妹妹江映雪,对容王殿下退婚又逼婚,几次三番陷害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根本没惹她,却屡次挑衅。这样的人,早死早好!” “闭嘴!”江明轩大怒,扬手打了竹韵一记耳光,“你不过是个奴婢,居然敢同我顶嘴。” 力道太重,竹韵的唇角都被打出了血。 她冷笑道,“我虽是奴婢,可我行得正,坐得端!没有杀害过无辜!你抓了我引我家小姐出来害她,你算哪门子的君子?我呸!我看见你这等人,简直是污了眼睛!” “贱丫头,我看你还嘴硬到几时!”江明轩恼羞成怒,将她的亵衣拨下来,塞进了竹韵的口里,又冷笑道,“这叫愿者上钩,凤红羽敢寻来,我便会用同样的法子收拾她!我说过,长公主如何罚我,我会如何罚她!” 江明轩又从袖中取出两块香料,扔进一旁的香炉里,顷刻,一股异香腾起。 他又接着脱衣,看着竹韵肆意一笑,“贱丫头,知道这是什么香吗?告诉你,助情香,让你更舒服一点,当然,凤红羽敢寻来,也会中招!她想嫁容王?做梦?我要彻底毁了她的清白!” 竹韵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她死了就死了,她不能害小姐。 她将头奋力的抬起,然后用力的向后砸下,奈何头下就是枕头,根本死不了。 “想死,做梦?”江明轩看出了她的意图,往她脸上又是一巴掌甩去。 死不了,动不了,喊不了,竹韵彻底绝望。 江明轩已退尽了最后的亵裤,赤身往床上爬来。 “驸马,公主在找你。” 江明轩刚刚坐到竹韵的腿上,屋子外面有人喊道。 “驸马,您出来一个时辰了,该回了。”那人又喊了一声,而且,声音很是焦急。 该死的! 江明轩在心里骂道,他已中了少量的催情香,面对的又是一个美艳赤体女人,情动之下只想入港。 但他知道,他久不碰女人,要是用了这个丫头,没有半个时辰爬不起来,而那时,说不定长公主已寻来了。 为了一时的痛快,被长公主整死,可太不划算。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忍着欲火从床上爬了下来。 但他犹自不解气,在竹韵胸前又咬了几口,力道很大,一个血牙印留在她雪白的胸口。 竹韵惹着疼,两眼似剑盯着他。 江明轩俯下身来,勾唇邪笑,在她耳边低低说道,“等着,一会儿再来收拾你!一定会让你醉生梦死!” 然后,他飞快地穿衣离开了房间,又对门口的婆子吩咐道,“守在这里,不准将人放了,否则,有你好看!” “放心吧,驸马爷,奴婢不敢的。”婆子小心地回道。 江明轩不放心,又扔了一锭银子给婆子,这才匆匆地离去。 一个婆子伸头在门口往里看了看,确定竹韵跑不掉时,马上将门锁了。 江明轩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竹韵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助情香慢慢的焚烧着,竹韵如在火上烤着一般煎熬。 她希望凤红羽来救她,但也怕凤红羽来。 她希望自己就这么死了才好。 不,她希望所有人将她忘记了才好。 。 凤府。 凤红羽正焦急的等着竹韵的消息,她的几个得力的属下,全都派出去了,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却半点儿了竹韵的消息也没有传来。 在她记事时起,两个丫头就在她身边陪着她。 她从小没有母亲,没有姐妹。 哥哥们和父亲忙于战事,师傅忙着采药做药给人看病,翠姨忙着做家务,忙着给她做衣衫。 都在忙,没人陪她,是竹韵和荷影每天形影不离的陪着她玩。 陪她习武认字,给她当陪练助她成长。 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可如今竹韵却不见了。 屋外有脚步声急急匆匆地走来,益鹰一脸冷沉的走来了。 凤红羽马上站起身来,“找到人没有?” 益鹰摇摇头,“小姐,没找到,属下从胭脂铺开始,沿路打听,都说没看见她。” 荷影也跟着焦急,“她会武,一般人不敢动她,她会去哪儿?” 凤红羽眯着眼想事情。 “属下再去找找看,去问问那些花子们,这些人总喜欢留意一些奇怪的事情,竹韵这么大的一个活人,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吧。”益鹰转身往外走。 “小姐,竹韵会去哪儿啊?真叫人急死了。”荷影焦急的跺了跺脚。 凤红羽半眯着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荷影,去将张林叫来!” 张林是凤府的暗卫头领,凤昀离开时,暗中给凤府安排了不少暗卫。 “是,小姐。”荷影很快离开了。 没一会儿,张林来到鸾园。 “大小姐可有事情吩咐?”张林其貌不扬,身材高大,一看便知是个武功好手。 “给我暗中盯着长公主府的宣驸马!”凤红羽沉声说道。 “是,大小姐。”张林领命而去。 荷影眨眨眼,“小姐怀疑是宣驸马?” “除了他,不会有谁敢动我的人!”凤红羽冷笑道,“他有长公主撑腰,屡次算计我和竹韵。这一次,若再是他的话,本小姐绝对不轻饶!” 张林离开后,凤红羽也并没有闲坐在鸾园等。 当她想到,可能是江明轩绑架了竹韵时,就坐不住了。 竹韵从小失了父母,当初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没有理由,因为凤氏跟江氏的冤仇,而受到牵连和伤害。 荷影陪同凤红羽一同出了府。 她想了想,问道,“小姐,王爷的人多,要不要通知王爷?” “不必,不许告诉他!”凤红羽道,想着江明轩是江映雪的哥哥,她跟江映雪的仇,也是因慕容墨而起,心中就来气,“我凤府里不缺人!” 凤红羽脸色沉沉,荷影再不敢多话。 张林领了五十人,很快就融入了各条巷子里寻找起来。 夜晚天气好,半个月儿悬挂在天上,照得一地雪银。 凤红羽和竹韵,策马扬鞭跟在张林的后面。 小半个时辰后,早一步出府寻人的益青,首先发来信号。 “小姐,看,吉庆街方向。”荷影指着天上说道。 “去看看。”凤红羽策马往信号腾起的方向追去。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益青。 这是条小胡同的巷子口,益青站在巷子口,正焦急地等着凤红羽。 “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人?”凤红羽见她只身一人站在巷子口,不禁问道。 “小姐,属下一路追查到这儿,听一个小孩儿说,看到有人扛着一个布袋往这儿走过,从那个布袋里,掉出了一只鞋子来,因为只有一只鞋子,小孩儿拆掉了鞋子上面的几粒小珍珠后,随手扔进了一旁的乱砖石堆里。属下认得,这正是竹韵的鞋子,这花样还是属下教她绣的。” “给我看看。”凤红羽翻身下马,将益青手中的鞋子抓到了手里。 没错,正是竹韵掉下的鞋子,墨绿色的鞋面,墨色的鞋底,鞋面上绣着几朵牡丹花。 原本牡丹花的花蕊是几粒小珍珠,如今珍珠不见了。 她往益青身后的小巷子看去,眉尖皱起。 吉庆街是城中较为繁华的一条街区,街长十多里,两旁住了数千户居民。 街后的小巷里还有小巷,屋子一间挨着一间,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难怪益青站在这儿不知所措,一个人挨间去找,找到下月也不一定找得到。 她抿了抿唇,目光冷沉对荷影吩咐道,“发赤焰弹,通知张林速带人过来!” 荷影点头应道,“是!” 她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枚信号弹弹入天上。 赤红的信号弹在天上炸开,没一会儿,成了一抹赤红的光带,悬挂在夜空中。 夜色里,天空似厚重的黛青色幕布。 那抹赤红就显得格外的耀眼。 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平常百姓以为是哪个有钱人放的烟火,看了看没放在心上。 容王府。 慕容墨近日一直在关注城中的陌生人的动静,此时正在书房看各地收集而来的信函。 韩大来报,“主子,羽小姐刚才发了赤焰弹。” 慕容墨眉尖一皱,“赤焰弹?她遇上麻烦了吗?” 遇上麻烦也不找他相助,真是个倔女人。 她向来独来独往,赤焰弹是她用来召集大量助手的信号弹。 她一人对付不了,对手很强大? 慕容墨眸光一沉,“速带人去信号弹的方向。” “是。”韩大点头,转身出去找人去了。 慕容墨将桌案上的信函飞快塞进抽屉里,取了件披风,便匆匆离了府。 。 张林看到信号后,带上手下人,马上找到凤红羽的方位。 凤红羽将手中的鞋子提给张林看,说道,“有人发现竹韵被人挟持着来到这里。这里房屋众多,有数千间,你们一间一间的挨着找,记住,别打草惊蛇,要保竹韵安全,找到她,随时通知我!找到主谋,不管他是皇子也好,公主也好,玉皇大帝也好,给本小姐狠狠地揍!打死算完!” “明白,大小姐。”张林点头,对五十人一一吩咐起来,谁找哪条巷子,谁去哪一块方向,作了详细的分工。 很快,大家就散开了分头行动起来。 凤红羽又对益青和荷影吩咐道,“你们也行动起来,一起找!” “是!” 两人离开后,从小巷深处走来一人,那人没提灯笼,走一步,回头看一会儿。 为了不引起那人的注意,凤红羽将身子藏到了暗处。 没多久,那人走近了,她看见那人是个婆子。 夜色太暗,婆子看不清脚下的路,脚绊倒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两个元宝从她袖中滚了出来,月光下闪闪发亮。 婆子吓了一大跳,飞快将元宝捡起来,又重新地塞进怀里,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往前走。 婆子走过去后,凤红羽才闪身出来。 这时,她的脚不经意踩到了什么东西,挪开看时,发现是一粒亮闪闪的金饰品。 凤红羽一时好奇捡了起来。 这是一粒金扣子,梅花型的。 是竹韵亵衣上的扣子!这是定制的,世间无二! 凤红羽眸光一沉,飞快转身,脚尖点地,朝那婆子追去。 婆子并不会武,很快就被凤红羽追上了。 她抓着婆子的脖子,低喝一声,“说,一个十七八岁,穿一身绿衣的瘦尖脸丫头,在哪儿?” 婆子吓了一大跳,身子发起抖来,“别杀我,我说,我说……”她往右边一条小巷指去,“就在前面不远,一间小院里关着呢。” “带我去!” 第028章 送宣驸马去百香楼,请长公主来观摩 为防着婆子尖叫,而引来帮手,导致对方将竹韵转移,找起人来那就更如大海里捞针了,凤红羽遂拍哑了婆子,推着她,往她指向的方向走去。 寒夜里,小巷中静悄悄的,没有行人。 弯弯曲曲的小巷,走了两条后,婆子才停下了脚步。 她指向前方一棵大柳树边上的小宅院,点了点头。 月色下,小宅院的院门紧闭着,凤红羽仰头往宅院中看去,几间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是这儿?那个绿衣姑娘关在宅院的里头?”凤红羽低声问她。 婆子不能说话,只点了点头。 “很好,你要是敢骗我,我便杀了你!哦不,而是剥了你的皮!拿鞭子慢慢地抽死你!”凤红羽目光凌厉,朝婆子冷冷说道。 她根本不必审问婆子,就已知道是谁关押了竹韵。 因为这婆子虽然穿着一身普通民妇的衣衫,但头上的发饰,同长公主府里仆妇们头上戴的发饰一模一样。 显然,是江明轩绑架了竹韵! 婆子被凤红羽的话吓得身子狠狠地一颤,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凤红羽想了想,还是将婆子拍晕了,利用夜色的掩护,将她藏到了柳树上。 然后,凤红羽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宅院的门前。 她竖耳往里听去,宅院里很安静。 正月的天气,夜间仍是寒冷异常,一更天过后,路上基本上没有行人行走。 越发显得夜色诡异的安静。 凤红羽脚尖点地,身子一翻,跳进了小院里。 果然如她所料,里面没有一人。 刚才那婆子摔倒掉下的小金扣,正是竹韵亵衣上的。 亵衣又是私密的衣物,穿在最里头,上面的饰品,要掉也只是掉在衣内,不会掉到外面被人捡起。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竹韵招人暗算了,亵衣被脱了,甚至可能,清白难保。 如此一想,凤红羽更是焦急。 一间正屋,并两间厢房都是黑漆漆一片,但并不能保证里头没有人,万一有人藏起来了呢? 竹韵只是一个丫头,江明轩与她真有深仇,直接杀了了事,没有必要费力地将竹韵关起来。 但竹韵却被关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江明轩抓了竹韵引她前来! 凤红羽不敢大意,提起裙子走到正屋的门口,细听里面的动静。 从西边屋子的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女子的低吟声。 除此,并无其他的声响。 以防对方埋伏的人多,而无法救出竹韵,凤红羽往天上弹去一枚赤焰弹。 赤焰弹在天上无声的炸开,赤红色的烟雾在夜空中散开来,仿若一条瑰丽的锻带。 。 张林见到了她的信号,马上对手下人吩咐,“发现了目标,转移方向!” “是,张统领!” 慕容墨带着韩大正往吉庆街紧急奔来。 韩大一指天上,“主子,看,又有赤焰弹的信号。” “速度快点!”慕容墨沉着地吩咐。 他嫌弃骑马动作慢,弃了马,施展轻功直奔赤焰弹腾起的方向。 虽说赤焰弹能招唤帮手,但赤焰弹是火凤凰的专用之物,若有人知道凤红羽便是火凤凰的话,她会因赤焰弹而招来杀身之祸。 如此一想,慕容墨心头不由得一沉。 身形更加快速度地往凤红羽方向跃去。 夜色里,慕容墨墨色的披风扬起,如一只展翅的大鹏。 。 已经走到吉庆街的江明轩,也看到了那枚腾空而起的赤焰弹。 他眸光一闪,火凤凰?那位置,不是关押凤红羽丫头的方位吗? 难道—— 凤红羽是火凤凰? 如果凤红羽是火凤凰,今天可是大有收获! 江明轩大喜,加快步子往小宅院而来。 。 凤红羽听了一会儿屋子里头的声音,确定只有一个女子的低吟声后,她心下略松。 接着,她从头上取下一枚发簪,小心地撬锁。 凤红羽开锁开机关的本事,还是跟着机关能手三哥学的,对于一般的锁,她只需眨几下眼的时间就能撬开。 门上挂着的,只是一只普通的铜锁,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很快,锁开了。 凤红羽轻轻地推开正屋门,站在门口朝里望去,查看情况。 她没有等援手到,因为,屋中并没有第二人。 若是等着张林到,她担心江明轩也赶到了,救走竹韵只怕更麻烦。 要知道,那江明轩的武功可不差。 同他单打独斗,她可以走掉,但带着一个受虐后的竹韵,就难了。 凤红羽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然后,小心关了门,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西厢房的门上,同样落了锁,这都难不到她。 取簪子,开锁,也只是片刻间。 她轻轻地推开门,房间并不宽大。 屋子的最里头,摆着一张床,有月光从窗子里射进屋里,隐约可见床上躺了个女子,身上没有穿衣,光着胳膊腿被捆在床上。 凤红羽的脑袋“嗡”的一声,一股怒火从心头直窜脑门,她飞快冲到床边。 竹韵也看到了她,死命的摇头叫她不要进来。 但竹韵的口里塞着亵衣,喊不出话来。 凤红羽已扑到床边上,将她口里的亵衣一把扯掉,伸手拍拍竹韵的脸,焦急地问道,“竹韵,你怎样?江明轩那个混蛋有没有侵犯你?” 同时,她手里不停,飞快地去解竹韵脚边的绳子。 绳子捆得很结实,一圈一圈的找不到结头,凤红羽只得拿出凤翎剑来割绳子。 竹韵见能说话了,焦急说道,“小姐,我没事,你快走吧,那江明轩在屋里燃了助情香,他将我捆在这里,就是想引你出来。” “助情香?”凤红羽手里不停,眨眨眼说道,“竹韵,我并没有闻出来。江明轩在骗你,故意吓你吧?我的鼻子天生异禀,什么样的香会闻不出来?” 她的习惯,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是闻气味。 刚才,她站在屋子的门口时,已经深嗅了几口。 确定屋中并没有软筋散,媚香,助情香,迷迭香之类的下三滥药香之后,才敢走进屋来。 床前一侧,有一只炉子,炭火也已经熄灭。 并没有异香传出。 竹韵却喘气说道,“小姐,我没有骗你,我已经中了助情香了,现在就很难受,浑身无力,小姐,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你千万别着了江明轩的道,那人最是卑鄙无耻!他还放话,要毁你清白。” 凤红羽已经松开了竹韵一只脚,正在割开另一只脚的绳子,手里不停,看了一眼竹韵说道,“我已经找到你了,怎么能扔下你不管?你说屋中有助情香,可我没有闻到,也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小姐,你快走!我真没骗你!”竹韵急得不行。 凤红羽又道,“你不必担心,我出府的时候,带了不少人出来,张林和益鹰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说着话的同时,凤红羽又解开了竹韵另一只脚的绳子,现在又来解她手上的。 江明轩也狡猾,捆绑的绳子绕了十来圈,而且,不止一根,这是故意在拖延救援的时间? 好在她的凤翎剑锋利,手脚上的四处绳子,一一被她割开了。 “快,穿衣跟我走。”凤红羽道。 她刚收起凤翎剑,伸手去扶竹韵时,脚忽然一软,人倒在了地上。 已经恢复自由的竹韵顾不上给自己穿衣,吓得伸手去拉她,“小姐,你怎么啦?” 奈何她中了助情香,身子发软,根本拉不动凤红羽,只将手轻轻地拉着了凤红羽的两根手指。 凤红羽正瘫软在地上,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潮红。 她心头一阵惊悚,怎么会这样? 她这分明是中了助情香了! 可为什么她没有闻出来?还是……,江明轩放的药,乃是世间奇药? “竹韵,你动作快点,趁着无人,赶紧穿衣起来离开,我没什么大碍。”凤红羽安慰她。 竹韵咬了咬牙,挣扎着从床上捡起一件衣衫裹在身上,然后摸索着下床来扶凤红羽。 两人都没有力气,一起倒在地上。 “小姐,你何苦来找奴婢呀,是奴婢连累了你!”竹韵吓得慌乱起来,“咱们现在可怎么办?” “竹韵,别这么说,应该是我连累了你才对,我跟江家有仇,江明轩找不到我,才绑架了你,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哪能丢下你不管?”凤红羽喘了口气,努力的去拉竹韵,“你能不能找到火镰?火一起,附近的邻居们就会来灭火。咱们就有救了。” 竹韵摇摇头,“怕是找不到。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捆在床上,江明轩脱了我的衣衫,想侵犯我。忽然有个仆人说长公主在找他,他就匆匆走了,还说一会儿还会回来,小姐,你还是走吧。别管我了。” 凤红羽道,“别胡说,张林益鹰很快就会来。” 她现在盼着她的人快来救她和竹韵,也盼着江明轩被长公主多留一会儿。 两人都没有力气,坐在床前,各自想着办法。 竹韵往半开的门那儿看去,说道,“小姐,要不,我们大喊大叫吧,叫来邻居们,带我们走。” 凤红羽涩然一笑。 “竹韵,这间屋子的院中,长满了荒草,一看便是少有人来的地方,你大半夜的叫喊,让人以为是女鬼叫呢!谁敢来?” “……” “就算是引来了人,也会是些游民,遇上不怀好意的,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 “再者说,如今的世道,不少人秉承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愿意管闲事!但是起了火就不一样了,这会殃及旁边的邻居们。” “……” “他们担心自己的屋子受损,不管这屋里有谁,都会来灭火,但我们偏偏又没有火镰。” “那咱们怎么办?”竹韵吓得颤抖起来。 “别说话,省点力气。静心打坐,用内力逼毒。”凤红羽道。 此时,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竹韵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相携着扶着对方坐好,闭了眼,调息起来。 没过多久,院子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竹韵马上睁开眼来,低声道,“小姐,是张林他们找来了吗?” 凤红羽却半眯着眼,说道,“不像。” 张林等人要来,只会是一群人,而不是一个人。 是江明轩? 她睁开眼,警觉地盯向门口。 她腰间的荷包里,和鞋子尖,都藏有不少毒药毒针,可她动不了,取不出来。 有毒药防身,江明轩一时之间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很快,那个脚步声近了。 那人走到门口时停下,大约在沉思门上的锁为何会开。 但没一会儿,那人继续往里走,同样的,停在了里屋的门口。 片刻后,一抹男子的身影走进了屋里。 透过明亮的月光,竹韵认出了来人,怒道,“江明轩,又是你!” 江明轩站在门口,拂袖忽然大笑起来,“本公子就说嘛,抓着一只诱饵,一定会钓到一条大鱼。果不如我所料。死丫头,坐在你旁边的这位,可是凤大小姐?” 凤红羽不说话,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明轩,又闭了眼,抓紧时间调息。 竹韵想起凤红羽提过的放火一事,冷笑一声,故意激怒他,“是不是,你点着烛火,自己看,我们小姐要是来了,是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你根本不是我们小姐的对手。她是益州城苍泠月的弟子,她最大的本事便是施毒,你要是不怕毒死,点着烛火来看!” “点烛火?哈哈——”江明轩笑起来,“当本公子是三岁小儿好骗是不是?点了烛火,你们好放火引人来灭火,本公子今天的计谋就白设了。本公子才没有那么傻!” 竹韵心头一凉,这家伙好狡猾! 江明轩袖子一抖,一枚夜明珠显于手心,照得屋子一片亮堂堂。 他往竹韵一侧的人看去,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凤大小姐,本公子等候你多时了。” 竹韵冷笑,“我们小姐的衣衫上藏有毒粉,你不怕死吗?” “本公子当然怕了,所以,不用手!”江明轩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来,冷笑着走向二人。 竹韵吸了口凉气,江明轩太狡猾阴险了。 江明轩朝凤红羽缓步走来,阴桀的目光盯着凤红羽的脸,肆意笑道,“凤红羽,拜你所赐,我江明轩,每晚被长公主折磨得生不如死,我说过,我会照样子还给你。你知道她是怎么折磨我的吗?” “……”凤红羽不作声,依旧闭了眼,抓紧时间调息。 江明轩又道,“她每天将我的衣衫脱光,喂我吃大量的媚药,却不让我碰她,也不让我碰女人,生生折磨着我。” “……” “刚才,她又给我喂服了三粒‘半日醉’,我正憋着着一肚子的欲火呢!知道什么是‘半日醉’吗?就是让男人可以在女人身上醉半日的药。半日呀,便是六个时辰!” 竹韵吓得脸色死白,拼命往凤红羽身边挪。 江明轩肆意一笑,“正好,让本公子来试试‘半日醉’的药性!是不是真的可以醉上半日!凤大小姐!” 江明轩已走到了凤红羽的面前。 他手中的剑,忽然“唰”地扬起,朝凤红羽身上扫去。 竹韵吓得尖叫一声。 但,凤红羽并没有被刺伤,不过,上身的衣衫却被剑削破了,大半个雪白的肩头赤露了出头,一件朱色的亵衣,只余半截挂在脖子上。 竹韵骂道,“江明轩,你卑鄙无耻,会下地域的!”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江明轩冷笑一声,扬手朝竹韵脸上扇去一掌。 这一掌带着内力,竹韵惨叫一声,被打晕在地。 凤红羽这时忽然睁开眼来,目光凛然盯着江明轩。 “只会欺负女人,江明轩,你真不是男人!”凤红羽扬唇冷笑。 “是不是男人,本公子现在让你见识见识,火凤凰!”江明轩哈哈一笑,他将夜明珠扔在一旁的地上,然后,开始脱身上的衣衫。 凤红羽眸光一沉,他认识火凤凰? 江明轩见她脸色变了,肆意笑道,“北燕人在四处通缉火凤凰,想不到,你落到了我江明轩的手里,正好,将你送给他们,我江家,又可东山再起了。” “你勾结北燕人?”凤红羽冷冷盯着他。 江明轩勾唇邪笑,扔掉身上的外衫,又开始脱里衣。 “本公子这是人往高处走,北燕如今兵强马壮,赵国,迟早是他们的口中肉!凤红羽你何必嫁一个病鬼王爷?你跟了我江明轩的话,本公子会到北燕烈王的面前求求情,放你一条活路。” “她不需要求情,倒是宣驸马你,需要女人灭灭火。”门口,一个人影忽然跃进屋里。 江明轩侧身一让,凤红羽已被来人搂进怀里。 “慕容墨,是你?你没病?”江明轩盯着慕容墨大惊失色。 慕容墨理也不理他,朝门口处喊道,“韩大,速送宣驸马去百香楼,给他找十个最丑的女人灭火,另外,请长公主去观摩!” 第029章 慕容墨,给我找个男人来(二更) 韩大带着一伙人冲了进来。 刚刚清醒过来的竹韵,看到韩大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韩大一愣,自己刚看上的女人,还没来得及亲热呢,就被人欺负成了这样? 她瘫软着坐在地上,头发乱成一团,衣衫凌乱,一个大血牙印赫然印在没有遮严的胸口处。 雪白的胸口,深褐色的牙印,非常的刺目。 韩大心头的怒火顿时腾起,直冲脑门。 “给我狠狠地揍这小子!” “是!”一伙墨龙卫,朝江明轩冲去。 韩大飞快脱下外衫裹在竹韵身上,“别怕,有我在呢。”又提了剑冲向江明轩。 江明轩早已拔剑,同十来个墨龙卫厮杀在一起。 他看了一眼往屋子外走的慕容墨,冷笑起来,“慕容墨,你果然在装病!那天在城外,也是你,是不是?你就不怕我到皇上的面前揭发你?” 慕容墨没有回头,冷然一笑,“揭发?随你。倒是你,没有了长公主的庇护,皇上会随时要了你的命!” 江明轩想到慕容墨刚才讲的话,神色大变,说道,“慕容墨,要不是我曾祖父,你们慕容氏早死绝了!你现在杀我,便是忘恩负义!” 慕容墨冷笑,“江家满门抄斩时,本王没有让人细查,你来了京城也没有揭发你,便是看在你过逝的曾祖父江老丞相的份上。但是你居然动起了歪心思,意图害本王的女人,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他偏头看向韩大,“给本王速战速决!” “是,主子!”韩大同十来个墨龙卫,将江明轩围得死死的。 江明轩却并没有惧怕,反而是冷笑起来,“你们以为,你们来了这里,就走得了吗?我江明轩等的便是这一天,一个小小的鱼饵,就能钓上一大串的鱼!”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韩大冷笑,手中劲道加强,逼得江明轩手忙脚乱。 这时,屋子的屋项忽然塌陷了一块,有人从屋顶跃下来。 来人锦袍洁白如雪,身姿翩然。 “好大的口气呀,本太子好怕怕!”司空睿傲然一笑。 他将手里拎着两个人,扔到了江明轩的面前,拍拍手冷笑着看着江明轩。 江明轩气息一沉,这二人,是江家的死士,武功高强,居然都被司空睿制服了? “司空太子,这里交给你了,小羽重毒了,本王带她去解毒!”慕容墨抱着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一直不安分的凤红羽,对司空睿说道。 “什么?江明轩敢欺负我妹妹?本太子拆了他的骨头!”司空睿看了一眼正犯着迷糊的凤红羽,往屋顶上喊着,“乌龟郑,你是不是怕江明轩?怕长公主?怎么这么慢?还不快给本太子滚下来!” “笑话,本世子连慕容墨也不怕,会怕一个长公主的玩物男宠?”郑凌风的声音在屋顶破口处响起,话落,又有三四个人从屋顶上被扔下来,全都被打晕了。 接着,一身绯衣妖娆的郑凌风弹着袖子,也翩然从屋顶落下。 江明轩的脸色彻底变白,打晕的这几人,是他请的江湖杀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该死的?怎么郑凌风和司空睿二人来了? 凤红羽听到司空睿的声音,将头从慕容墨怀里伸出来,挥着手喊着,“司空睿,救我!” 司空睿轻拂衣袖,皱眉道,“死丫头,你中的是‘助情散’。我救不了你,你需要一个男人救。虽然本太子并不喜欢慕容墨,但他给你做药引,应该是可以的。” “我不要慕容墨!”凤红羽怒道。 她用力推着慕容墨,奈何她胳膊无力,像推到棉花堆上一样,丝毫起不了作用。 慕容墨的脸,马上一沉,双眉皱起,死死盯着怀里的凤红羽。 “不要他?”司空睿眨眨眼,一推身旁的郑凌风,“你去?你不是男人吗?” 郑凌风一愣,抬头朝慕容墨看去。 慕容墨偏头甩给他一个森寒如刀的眼神,抱着凤红羽已走出屋子。 郑凌风:“……” “真没用!”司空睿抬脚朝郑凌风的腿踢去一脚。 郑凌风闪身让开,冷笑道,“你有用,你去啊?你打得过慕容墨,本世子跪下来喊你一声祖宗。” 司空睿:“……” 他心中腹诽,明明慕容墨看着不起眼,一副丝毫不会武的样子,为什么他就打不过? 另一边。 韩大和十来个墨龙卫已经将江明轩制服了,正拿着绳子捆着。 司空睿扬手朝江明轩一劈,怒道,“这世上,敢欺负我妹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死!”郑凌风闲闲吐出一个字来。 “错!”司空睿冷笑,“是不得好死!” 已成众人网中鱼的江明轩,此时的脸色惨白一片,因为他知道慕容墨的手段。 那个传说的病王爷,脾气不大好,惹着他的下场,便是生不如死。 “司空太子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怎么样做,才能让一个人,不得好死?”郑凌风眯眼,托下巴,看向司空睿。 韩大朝江明轩的裤裆处狠踢一脚,咬牙说道,“我们主子早有吩咐,带他去百香楼!” 江明轩疼得惨叫一声,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 他咬牙冷笑,“我是长公主的驸马,长公主知道你们敢虐待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哈——”司空睿干笑一声,“本太子呢,从小听的恐吓话,比你说的话还多,所以,你吓谁呢?据说,长公主有非常严重的洁癖症,她的几个驸马,都是因为拉了拉侍女的小手,才被她厌恶着整死的,不知宣驸马跟一群女人滚在一起,长公主怎么罚你?” 江明轩两眼如剑,死死盯着司空睿。 司空睿看也不看他。 郑凌风笑道,“要不,咱们打个赌怎样?我赌长公主会拿小皮鞭抽他的小丁丁。赌一千两。”说着,他甩出几张大额的银票来。 传说中,长公主在同驸马们行房事前,喜欢拿小皮鞭抽打驸马们一直不起反应的小丁丁。 司空睿哈哈哈干笑一声,“我赌长公主会拿白萝卜塞他的菊花。”他亲眼见长公主拿胡萝卜塞过江明轩。 这次一生气,会不会由胡萝卜升级为白萝卜? 毕竟白萝卜粗壮很多嘛。 韩大见众人捆好了江明轩后,走到一旁安慰竹韵去了。 听闻两人打赌,韩大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取了出来,拍在司空睿的手里,“我赌长公主会先阉割了他,再拿小皮鞭抽那半截的小丁丁,再拿京中最大的白萝卜塞他菊花!” 郑凌风往司空睿手里看去,只见韩大拿出的银票中,有几张五千两的银票,韩大这是将全部身家赌上了? 见二人看来,韩大冷笑,“要是长公主的手段太温柔,我们主子会助上一臂之力!”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看热闹去!”司空睿甩甩袖子,当先离开屋子。 江明轩被人推出屋子,只见院中的地上,倒了几十个人。 他心底彻底绝望了,他才始知,他根本不是慕容墨的对手。 凤府的护卫张林,朝司空睿点了点头,“司空太子,这些人怎么处置?” 司空睿淡淡瞥了一眼江明轩,“宣驸马的人,也便是长公主府的人,咱们打狗还要看主人,宣驸马也好,宣驸马的人也好,都交与长公主处置吧。” “是!司空太子!”张林点头,朝凤府的暗卫们一招手,一众人将摁倒在地人几十人像串糖葫芦一样,一一押走了。 江明轩更是惊恐不已,这几十人,都是他请的江湖杀手。 要是长公主知道他同江湖杀手们勾结,他必死! 因为,长公主以为他会反对她!想杀她。 。 凤红羽被慕容墨抱出小宅后。 在他怀里一直不老实。 她的手指一直在他怀里挠啊挠,那纤纤小手,像猫儿的爪子一样,这挠的哪是胸口,分明挠到心里头去了。 挠就罢了,偏偏口里一直在胡说。 “慕容墨,放我下来。” “你中了‘助情香’,你确定能走路?”慕容墨沉着脸问她。 凤红羽见挠不起作用,改用拳头锤,但她没力气,一拳头锤下去,也只是如挠痒一般。 “我要你管我?”凤红羽咬牙,“快去,给我找个男人来!” 天杀的,她体力有一团火让她无力难受,很想将慕容墨吃了,但想着她今天被人暗算,都是因慕容墨而起,就不想理他。 “你说什么?”慕容墨声音森寒如冰,因为天黑,凤红羽看不清他的脸色。 “我要一个男人,我难受。”凤红羽见手没用,开始改用口咬,搂着他的脖子,重重的一口,就咬下了。 慕容墨笑,“凤红羽,抱着你的,便是一个男人,货真价实的。” “我不要你,你要别的男人,你放我下来,你听不懂吗?”凤红羽气得加重了力道,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 她对慕容墨上下其手,将慕容墨一头梳得极为齐整的墨发,给抓成了一堆乱草般。 慕容墨顾不上疼,眉头死死的皱起,“凤红羽,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不想要你,我想要别的男人!你快放我下来!” “……” “都怪你,你跟那江家不清不楚的关系,害得我被江明轩记恨,我今天才会阴沟里翻了船!” “……” “我堂堂火凤凰,差点同前世一般窝囊的死去,慕容墨,我不想要你,你给我走开!” 他这回没生气,而是沉声问她,“你怎么会中了暗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能闻出各种气味吗?” “我也不知道。”凤红羽的脑袋,一团迷糊,将头往慕容墨的怀里死劲的拱着,“我进了屋里什么也没有闻出来,但竹韵说,江明轩在屋里燃了‘助情香’。” “……” “我因为没有闻出来,便没有在意,便去救竹韵,就这样中招了。”凤红羽迷糊着,陷入了回忆中,“慕容墨,前世我死的那一天,柳清雅说,她在我的珠玉嫁衣里,放有大量的‘桃花醉’,我一生气就会中毒,我同样是没有闻出味道来。” “……” “是我的鼻子失灵了,还是什么‘桃花醉’和‘助情香’这两种药,并没有气味,我才闻不出来?” 慕容墨半眯着眸色,道,“世间的药,主材料都来自于药草药花,怎么会没有气味?” “那我为什么没有闻出来?”虽然头很沉,体内欲火腾起得难受,但她心中很明白,她的鼻子——失灵了。 因为,她和慕容墨挨得如此之近,却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半丝儿气味。 这很不对劲! “而且,我也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凤红羽睁了睁眼,无力说道,“那个害我鼻子失灵之人,便是前世杀我的真正凶手。” 从小,她便是靠着一只鼻子,闻出毒药和灵药,也因此,躲过了不少暗算。 可她的鼻子失灵了,若被有心人知晓,她可是会有大麻烦上身。 “你说什么?”慕容墨大惊失色,“小羽,你碰过什么奇怪的药没有?” 凤红羽没有回答,她已变得晕晕乎乎的,言语混乱起来。 慕容墨的眸色越来越沉,他抱着她,已走了巷子口。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是罗二得知消息后,马上从容王府里赶来的。 “主子。”罗二见他前来,马上开了车门,挑起帘子让二人坐了进去。 “罗二,这里不需要你赶车了,你现在马上去羽小姐的鸾园找荷影,问她,羽小姐近些日子去了哪里,吃了什么,鸾园里有没有什么异样,给本王仔细的查,查到随时告知本王。” 罗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慕容墨神色冷沉,马上点头回道,“是!” 。 容王府的马车,虽然没有人赶车,但凭借慕容墨的几粒棋子敲打,那匹老马拉着马车一路疾驰,仍是用了极短的时间,到了容王府。 此时,二更天已过,府门早已紧闭。 慕容墨嫌弃府里的人开门太慢,抱着凤红羽直接翻墙跳入府里。 府门里侧,木管家正对守门的几个墨羽卫作吩咐。 猛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很是吓了一大跳,“谁?” “木叔,通知文嬷嬷速去准备热水和衣物,羽小姐中毒了。”慕容墨扔下一句话,已是一阵风的过去了。 木管家吓了一大跳。 他狠狠的揉了下眼睛,刚才过去的那人,除了声音像王爷的,背影像王爷的,整个模样,哪有王爷的半分像? 头发乱的,衣衫已是一条条的,墨色的外衫,和里面玉白色的里衣全都是一条条的,夹杂在一起,煞是斑斓,如同街上的乞丐。 王爷这是……被人打劫了? 木管家不放心他,敢打劫王爷的人,他得要那人不得好死! “王爷……”他抖着一身肥肉,提着袍子朝慕容墨追上去,“您是不是在来路上,遇到了劫匪?要不要老奴到顺天府报案?” 慕容墨已抱着凤红羽到了问梅居,他回头朝木管家看了一眼,说道,“没有遇上劫匪。” 木管家帮他开了门,忧心问道,“那您这脸上一条条的指尖印,下巴上的青紫印,还有您这撕成了一条条的衣衫……” “羽小姐干的。” 木管家:“……”啥,羽小姐? 他一愣神,慕容墨抱着凤红羽已进了问梅居。 木管家一拍脑门,自语说道,“嘿,我怎么年纪一大,就糊涂了?王爷说羽小姐中了毒,难不成是媚毒?看羽小姐将王爷折腾得……” 他乐呵呵的转身往厨房跑去,找文嬷嬷相助去了。 。 凤红羽被慕容墨抱进了问梅居后,她的口里还在念念叨叨着。 “慕容墨,快去给我找个男人……给我做药引!” 慕容墨盯着她因药性起来,而潮红得如抹了厚厚胭脂的脸,眉头死死地皱起。 “凤红羽,男人便在你面前!想做药引随时取。”他将她放在小榻上,开始脱身上被她扯成一条条的衣衫。 第030章 中毒的原因 凤红羽扭头,睁开模糊的双眼,见慕容墨站在她的面前,正慢条斯理的脱衣。 她惊得睁大双眼,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 好看的男人,连脱衣的动作,都无比的优雅,她烦躁的咬了咬唇。 慕容墨腰间玉带已解开,正在扯外衣的带子。 偏偏他就站在榻前,他那外衫的阔袖子,时时拂到她的脸上,一阵瘙痒,让她体内更加的燥热。 凤红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耳根发热一颗心更是狂跳起来。 她知道慕容墨长得好看,可这会儿,更觉得他是一盘可口的菜肴。 赵国第一公子,名号的由来并不是虚的。 他的剑眉斜斜往后飞去,一双能摄人心神的桃花眼眼角微挑,看其他人带几分孤傲与冷戾,只有看她时,或带着温柔,或带着无可奈何的愠恼,或是包容与宠溺。 因为长期习武,他的身材匀称欣长,穿着飘逸似仙的宽大衣衫,遮住了结实的胸膛。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病者,走三步喘三喘,仿佛随时倒地不醒,只有她知道,这男人胳膊腿的力气,将她身子压着时,她可是半丝儿也动不了。 慕容墨已脱得只剩一件里衣,里衣微薄,半敞着,一直敞到腰际,露一抹诱人的玉色肌肤。 左右两朵艳红桃花在薄薄的衣衫后,时隐时现。 凤红羽心中有一种想扯掉他衣衫,将桃花看个究竟的冲动。 但身体的冲动,还是被理智克制住。 她死死地握紧拳头,咬着牙,大口大口的喘气,就是不动。 她今天吃了大亏,就是拜慕容墨所赐! 他在勾引她,想引她上榻如他的意,做梦去吧! 想到这里,凤红羽怒从心头起,伸手抓了个什么东西朝他砸去。 “我不要你!出去!”死男人,这个时候在她面前表演脱衣秀,一定是成心的在勾引她。 她要是将他扑倒了,便是中了他的诡计! 慕容墨手快,身子一侧,修长手指将那飞来的茶杯捏在指尖,挑眉说道,“小羽,我现在出去,谁来照顾你?” “让文嬷嬷来,或是蓝燕紫燕来也可以,唯独不要你!”凤红羽死死瞪向他,喘息说道。 该死的,为什么看向他时,不想挪眼? 还有那唇,为什么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慕容墨将茶杯放回小几上,矮身坐到她的身侧。 “别闹了,听话!”他伸手给她脱衣,手指微微一勾,她腰间的腰带就散开了。 凤红羽闭了闭眼,从榻上忽然跳起来,一把抓着他的肩头,张口就朝他脖子上咬去。 慕容墨疼得“咝”了一声,又气又笑。“咬死了,谁帮你解毒?” “快拿解毒丸来,不然就咬断你的脖子!”凤红羽恶狠狠地说道。 “刚才在马车里,已经给你喂服了两粒。” “那我为什么还是这样?”凤红羽怒,“你是不是想借机占我的便宜?给我吃了不起作用的假药?” 她现在闻不出药味来,吃的什么药,她无法分辨。 慕容墨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墨汁来,哭笑不得的说道,“凤红羽,本王是那样的人吗?” “我觉得是!这一世从记起你开始,你就对我各种诱惑,时时想骗我上床!我可不傻,当我看不出来?”凤红羽怒得又咬了他一口,这回从脖子上升到了耳朵。 按着他的脾气,她和他的前一世,她在他面前,一准也吃过亏。 偏偏她又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天晓得她有没有被他拐骗到床上去过?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过?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慕容墨不怒反笑,趁着她迷糊时,将她的外衫脱了,正要伸手来解她的中衣,凤红羽一个猛扑,将他扑倒了。 榻太小,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凤红羽翻了个身,坐到了慕容墨的身上,她将他的两只手,一脚踩了一个。 “少打主意,我不会让你得逞。”她冷笑道。 慕容墨皱眉头,这女人,中了药,也带着狡猾。 他只得弯着腿,将脚伸向她的背后,来勾她的中衣。 同时,他口里说道,“没打主意,我只想带你去沐浴休息。都三更天了,你不累?”他试图引开她的注意,而更好的脱她的衣。 这回,凤红羽没察觉他的用意,只拿手抓着他的衣领,恶狠狠道,“先给我个男人!” “男人被你坐着……咳咳,轻点,快被你掐死了。活男人比死男人管用,咳咳……” 她虽是掐着他,但手指间并没有力道,那手没一会儿就不安分地在他脸上脖子上揉着。 慕容墨没再闹她,只四仰八叉的躺着,由她折腾他,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凤红羽的头发早被她自己扯乱了,血玉发簪歪歪斜斜挂在发髻上,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散于身侧。 她的衣衫也是破的,亵衣的带子断了一边,大半个胸口露了出来,长长的青丝遮着半露的肩膀与胸口,这种要遮不遮的样子,更是诱惑人。 偏偏凤红羽浑然不觉,只琢磨着要不要将就着?就慕容墨这厮先用用算了? 她口里喊着要别的男人,只是气话,她真没那个胆儿。 与慕容墨在一起耳鬓厮磨久了,对他的身体并不陌生,就算是面对他不着衣的样子,也并没有太大的局促感。 换个人,她可能会害怕,也可能会木然。 如此一想,凤红羽便去看身下的慕容墨。 他的里衣只是薄薄的一层,凤红羽在他身上乱掐乱捏,心中感叹,这手感真好,隔着衣衫摸着也顺手。 “哎,也不知你行不行。”她嘟囔说道。 慕容墨脸色顿时一黑,“行不行,现在正好试试。” “不行的话……,我可不可以退货?”凤红羽半眯着眼看向他。 慕容墨的脸一沉,怒道,“不可以退!” 凤红羽:“……”顿了顿,她眨眨眼又道,“算了,你这么说,我怀疑你是不行的,我去泡个冷水澡好了。” “泡冷水澡会冷,今晨屋子外面的草叶上都落了霜。”慕容墨道。 “总比你不行生生被你折磨要好。”凤红羽冷嗤。 她跌跌撞撞试着起身,将他往外推,却被慕容墨一把拉回怀里。 “你这般推来让去,是不是不敢?”他哑着嗓音轻笑说道,“益州火凤凰的胆子,居然这么小了?抢人寨子,夺北燕马匹,却不敢……洞房?” 凤红羽心头本就火气直窜,被他一撩拨,更是火起,“谁说的?我……,我……” 她伸手就去拔他的衣,只有一件里衣,也就只一下,被她扯了下来。 男子光洁的半身,更是诱惑。 慕容墨笑,“小羽这是饿急了?” “闭嘴!”谁叫他长成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 上衣脱了,还有裤子,她的手刚往下方伸去,屋顶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从屋顶上翩然而落,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墨儿,我家小羽毛在你这儿不?” 凤红羽正要开口,被慕容墨飞快地捂住了嘴巴,然后抱着她从地上跃起,直奔软榻。 又扯过一侧的锦被,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慕容墨……”凤红羽伸手拉着他的胳膊。 “乖,睡觉,我给你找药去!” 凤红羽:“……” 慕容墨又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里衣,中衣,外衣。 接着,又是挽发。 然后,将他的那身被凤红羽扯破的衣衫,揉巴了两下,塞到了床下。 他收拾好一切,这才去开了房间门。 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风尘仆仆的美貌女子。 她穿一身银灰色狐狸毛的大氅,肩背行囊,头戴斗笠。 正是凤红羽的师傅,苍泠月。 她站在门外,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往慕容墨的脸上看了几眼,睁大双眼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啦?谁打你了?怎么有一脸的牙印子和指甲印?” 慕容墨“……”顿了顿,他才道,“小羽长新牙,牙痒了,咬的。” “是吗?她十六了还长新牙?”苍泠月一脸疑惑,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该不会,是你在想对她做些什么事吧?被她挠的吧?听说她中了‘助情香’?你有没有借机占她便宜?” 慕容墨正色说道,“苍师傅多虑了,墨一直记着苍师傅的叮嘱,并没有对小羽做逾越之事,刚才,墨已给小羽喂服了两粒解毒丸。她平静多了。” “那就好。”苍泠月点了点头,语重心长说道,“她才十六岁,不可以这么早行房。在我们那儿,十六岁的女孩子,只是个学生,还是个孩子。是根本不可以嫁人的。” 慕容墨:“……” “而且,按着健康的角度来讲,女人同男人行房的年纪,最好是在二十岁以后,生孩子是在二十二岁到二十八岁之间,所以……,你还得等上四年才能跟她行房,懂吗?” 慕容墨:“……” “即便是你们今年大婚了,也要先等到她长到二十岁才能住在一起。” 慕容墨:“……” “好吧,你沉默了估计是懂了。你是个成年男子了,她还是个未长全身子的小丫头,她前年冬才来葵水,今年让她大婚生子,无疑是在毁坏她的身子。所以,行房方面的事情,你得主动拒绝掉。” 慕容墨:“……” 苍泠月拍拍他的肩头,温声问道,“小羽呢?我看看她。” 慕容墨深吸一口气,朝苍泠月点了点头,“在小榻上睡着呢。” 凤红羽揉揉发沉的头,朝进来的人轻轻喊出了声,“师傅……” “丫头,别动,我给你看看。你这样子,看来是小墨没有治好你。”凤红羽的脸,潮红一片,眼神迷茫,苍泠月的眉尖不由得皱起来。 她给凤红羽喂服了一粒‘千花髓’,随后,认真的把起脉来。 慕容墨立于一旁,“苍师傅,她的鼻子闻不出气味来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苍泠月的神色也变了,更加小心的给凤红羽把脉,半晌,才沉声说道,“小羽中的并不是‘助情香’,而是‘绝命散’!” “这是什么药?”慕容墨忙问,“居然连我也认差了。” 苍泠月道,“来自岭南密林中的一种毒花,采药人称为‘绝情花’,花色艳红似霞,跟扶桑花很像。加上各种媚香调制而成。中了这种毒,五观会渐渐的失去感知,成为废人一个。鼻子失灵,只是第一步,忽然中毒,发病起来,同中了媚香的样子很像,如果误诊,就会错失最好的治疗时间,从而让病情加重。” “然后呢?”慕容墨的气息一沉,袖中手指紧握,眉尖腾起了杀意。 苍泠月沉声道,“接着便是舌头尝不出味道,口不能言语,眼睛会失明,耳朵会失聪。这种毒,我也只是听说,并没有接触过,会是谁下的毒?” 凤红羽服了药,又被苍泠月扎针逼毒,渐渐地睡去了。 药效加上折腾得太累,她睡得很沉。 慕容墨看着沉睡的她,眸色越来越沉。 苍泠月见他眉眼间尽是担忧之色,安慰他道,“你也不必担心,只有摆脱‘绝情花’花粉的浸噬,服些解毒丸,过不了一二月就会大好。” “……” “不过,为什么只有她中了‘绝情散’,竹韵那丫头中的才是真正的‘助情香’?两个人不是在一起吗?怎么中的毒会不一样?” 慕容墨正在沉思,这时,文嬷嬷的声间在屋外响起,“王爷,罗二回来了,找您回话。” 苍泠月朝他挥挥手,“你去忙,我看着她。” “麻烦苍师傅了。”慕容墨朝苍泠月点点头。 苍泠月笑了起来,“她是我徒儿,我这师傅照看她是理所当然的,你说什么谢?” “她是墨的未婚妻。可墨没有看好她。”慕容墨神色懊恼。 “这不是你的错。”苍泠月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屡次受难,只因对手藏在暗处,你和她在明处。” “……” “你忘记了?你们从小经过的暗杀暗害,还少吗?你们平安的活着,说明,对方并不强大。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藏在暗处之人揪出来。” 慕容墨道,“苍师傅放心,墨不会让她白白吃苦的。” 苍泠月笑了笑,“这也是她成长路上必经之事,我不怪你,你去吧。” 慕容墨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屋子。 他又对侍立在外间的文嬷嬷吩咐道,“照顾好羽小姐,听苍师傅安排。” “是,王爷。” 。 罗二候在书房。 慕容墨走进来便问,“怎样?对荷影吩咐了吗?” “吩咐了,荷影说,并没有发现异样,羽小姐今天一早还夸她屋中一盆水仙花的香气馥郁,中午吃饭时,还嫌弃司空太子挂在腰间的一只香囊气味怪异。” 慕容墨半眯着眼,“这样看来,她不是在凤府中的毒!而是江明轩搞的鬼!” 罗二道,“主子,那江明轩仗着有长公主撑腰,和主子一直记恩旧臣的心思,居然敢对羽小姐下毒手,就不该让他活着。” “他是得死!不过,不能死在容王府和凤府人的手里。” 罗二眨眨眼,“主子是想让长公主动手杀他?” “皇上一直想抓住本王的把柄,本王为了未婚妻,而杀了一个驸马,必会被人参一本,说本王滥用私权等等。有人可以操刀,何必本王动手?”慕容墨冷笑,“走,备马车去百香楼。” “是!” 。 夜已深,正月的夜,仍如冬天时一样,异常的寒冷。 长公主赵菁搂着厚厚的皮氅,坐在后园里听戏。 驸马于她来说,只是玩物,她心血来潮玩过了就会撇到一旁。 她一直是寂寞的,漫漫长夜难熬,她便以听戏观舞打发时日。 戏台上,十年如一日的唱着《楼台会》。 不通音律的仆人,听多了,也会哼唱一折戏了。 但长公主却听得津津有味。 她目不转睛看着那身姿翩然的生角,眉眼里满是柔情。 有仆人上前小声地回道,“公主殿下,有人看见驸马爷在百香楼里,在……。” 第031章 长公主其人 长公主正沉浸在戏文中,正为男女主相逢又别离而心情沉重,听到仆人这么说,她的脸色马上变了。 一双杏眼里戾色翻腾,银牙紧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驸马爷在百香楼?” 尾音往上拉高,带着不敢置信与惊异。 “正是。”仆人说道,“有……有数个女子相陪呢。” “呵!他胆子倒是不小。”长公主冷笑,将手中捧着的暖手小铜炉,往一旁的小几上重重地一放,“啪”的一声,惊得传话的仆人眼皮直跳,“来人,备车马,陪本宫去百香楼。” “是,公主殿下!” 一刻的时间后,从长公主府里,驶出一辆马车来。 不算华丽,却也宽敞。 马车上没有贴名牌,赶车的仆人,穿着也普通,灰色的袄子,拢着袖子,捏着一根磨光的马鞭,口里“策”的一声,将马车飞快地赶到了大街上,一路疾驰。 车里,坐着男装打扮,一脸阴沉的长公主,与她的嬷嬷阿春。 阿春也是一身侍从的装扮。 长公主进了马车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坐着,目光发直盯着车内一角。 与在府里的模样不同,她一改往日的懒散,脊背笔直的坐着。 阿春穿了一身普通男侍从的衣袍,坐在她的身侧。 见她发直的目光中,隐隐浮着悲楚,微叹一声,说道,“公主,您不喜欢那宣驸马,将他打发走了就是了,何必亲自去百香楼?您可是金枝玉叶,那可是烟花之地,您去不是辱没了身份吗?” “阿春。”长公主唇角动了动,涩然一笑,年纪不大的秀美容颜上,浮着少年老成的沧桑,她没有接阿春的话,只说道,“你觉得父皇真爱我吗?” 阿春一愣,眨眨眼说道,“公主,他必竟是您的亲生父亲,您选谁做驸马,他不是二话不说的准了吗?” “我真能随意地选驸马吗?”长公主冷笑,转头看着这个将自己奶大的嬷嬷,“我只能选老实的,家世差的人做驸马,一个不会威胁他江山的普通子弟选驸马!” “……” “若他真爱我,十年前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将他弄到哪里去了?他看到我哭得昏睡三日,有没有心软过?是不是绝情的将那人除了?他怕我选择的那人做了驸马,权重加上位高而反了他!他当天下人人都稀罕他的江山吗?” “……” “他让我吃奇怪的药,让我忘了过去。有一次,我说我依稀记得那人的样子,他就扬言要杀光所有相像之人!我赵菁虽然荒淫无道,可我不想背负刽子手的骂名!” “我的公主啊。”阿春吓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捂住着她的唇,“公主知道也别乱说呀,被皇上听去,你会有麻烦的。” “麻烦?”长公主挥开阿春的手冷笑一声,“不就是吃药么?吃了十年了,我又没死掉,反而吃得容颜永驻了,使自己的容颜十年不变,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我还得感谢父皇!” 阿春知道长公主心中有怨言,却无处诉苦,只得拿皇上选的驸马泄恨出气。 别人都说她荒淫无道,谁又知,她根本未同驸马们同过房? 她折磨驸马们,都是做给皇上看的,有驸马想泄露真相时,长公主才下了杀手。 在公主府里,两百来个仆人都是皇上的人,长公主心情不好连牢骚也不敢发,只有出门,坐马车时才敢抱怨几句。 这会儿听说驸马背叛,又引得长公主想起往事,才发了脾气。 虽然车内车外是自己人,阿春还是不放心,又伸手敲敲车壁,“哥,公主的话,你别乱传!” 赶车的车夫老头,是长公主的暗卫,也是长公主奶娘阿春的亲哥哥。 阿冬嗡声嗡气的说道,“妹妹你放十个心好了,我怎么会乱说?” 抱怨了几句,长公主的心略微平静了些。 那人虽是父亲,也是皇上,在没有威胁到皇权时,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要是触犯了逆鳞,她一样会死得很惨! 皇姑祖母宜宣公主,可不就死在皇祖父的手里了? 虽然,那件事被皇祖父和父皇给强制瞒了起来,当年知情的人,除了皇祖母,其他人全找了理由给杀了。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凤府的老爷子休妻之事闹出后,宣宜死因真相,在宫中悄悄地传开了。 赵氏男儿,秉承的是皇权至上,亲情,友情,爱情,在他们眼里,只是个笑话。 惹着他们,只有死! 长公主深深明白这个理。 在没有找到那个,同她一起唱过《楼台会》的少年之前,她不想死! 所以,她通常是抱怨几句后,又回到她“荒淫无道”,“刁蛮不讲理的”长公主生活中去了。 。 慕容墨设在京城的秘密暗桩百香楼,到了三更天的时分,依旧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大门的两侧,停满了车马轿子。 百香楼宽阔的大门门楣上,挂着两只艳红红的灯笼,一书“百”,一书“香”。 虽取名“百香”,但并不只百名姑娘。 三层大楼,百余个房间,全都住着客人。 大楼的一楼,几十个酒桌更是坐无空位。 八大墨龙卫之一的李五,任百香楼暗桩的头领,装成老鸨,化名云纤纤。 他有个断袖相好,名叫李四,则化名李丝丝,是百香楼的头牌,一手琵琶,艳惊京城。男扮女装的他,一双勾人摄魂眼,能将京中一众青楼女子全比下去。 云纤纤穿着滚着白狐狸毛边,绣着大朵艳红牡丹花锦锻的八片长裙,嗑着瓜子站在门口迎客。 这时,一辆宽大的没有贴名牌的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百香楼的门前。 马车是陌生的,云纤纤不由得眯了眯眼。 没一会儿,厚厚的蓝色棉布帘子从里挑起,一个穿着男装的婆子,从马车里走下来。 她从赶车的车位上,拿了个踩脚的小凳子放在车门前,这才转身挑起帘子,将另一只手伸向马车门口。 车内,一只纤长柔白的手,搭在她的手上,接着,一个脸上蒙了黑纱,一身青年男子装扮的人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她朝百香楼门前众女子看了一眼,才缓缓地走出了马车。 识人无数的云纤纤,一眼看出这是个女子装扮的。 而且,女子是个美女,且身份不简单。 单从那双傲然不可一世的,秀丽双眼里,就可看出,这女子长期身居高位。 刚才,韩大带着人将长公主驸马弄进了他这百香楼里,说一会儿长公主会来,莫非,这人是长公主? 传闻,长公主虽然是二十有六的年纪,但一张脸,却仍如二八少女一般娇嫩,是皇上的心头宝。 得罪她的人,十个有九个半会掉脑袋。 云纤纤马上挤了一脸的笑,也不揭穿长公主身份,对身侧站着的一起迎客的几个红姑娘说道,“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来稀客了!好生迎接着!” 姑娘们迎客,从不管来的是谁,女人也好,太监也好,渣老头也好,老鸨说迎客,她们只管迎客交差拿银子。 七八个穿红着绿的年轻女子,笑嘻嘻地朝长公主主仆冲过去。 长公主几时见过这等阵势? 真是没规矩! 她面纱后的秀脸,马上一沉。 阿春看她眼神冷了下来,忙伸手一拦众姑娘,冷喝道,“我们主子是贵人,让你们妈妈来相迎就是了!基他人等全都滚开!” 来这百香楼的人,脾气大的都是有钱的主,姑娘们也识趣,怏怏地散开了。 云纤纤见这主仆二人的阵势,更加确定她是长公主了,马上挤了一脸的笑容,细着嗓子扭着纤腰跑上前。 “我就是这楼里的妈妈,姑娘们年轻不懂规矩,贵人你多担待一下,妈妈我一会儿准给你找个最当红的姑娘服侍你。”云纤纤抹着艳红胭脂的唇,笑得灿烂。 阿春厌恶地将云纤纤一拦,扔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他,“行了行了,你前头带路就是了。” 五百两啊,果然不愧是长公主。 见钱就眼开的云纤纤眼睛都亮了。 “好嘞。”云纤纤做的就是卖笑的生意,面对客人的讥讽,他一直是一笑置之。 他将银票飞快塞入怀里,领着长公主主仆进了百香楼。 长公主一直不说话,眼睛淡淡朝周围扫了一眼后,只说道,“带我去见宣驸马。” 云纤纤眼睫眨了眨,心道,这长公主果然是冲宣驸马来的,却故意一脸为难的说道,“您弄错了吧?我这地儿,宣驸马怎会……”来? 他的话未说完,阿春又甩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给他。 “够吗?” “够,够的。”云纤纤毫不客气的收进了怀里,他朝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宣驸马是悄悄来的,每回来,都点了不少姑娘,而且,中途不准人打搅。” 长公主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每回来? 这便是不止一次来了? 他是不想活了吗? 玩脏了身子,还想做驸马? 找死! 她厉声道,“我们是长公主府的人,来找宣驸马,速带我们去!” “长……长公主?”云纤纤装着吓了一大跳的样子,“是是是……,请随我来。” 云纤纤前头带路,阿春扶着长公主紧跟在他的后面。 三人快步往三楼走来。 三楼的房间相对比一楼二楼要少些,是一等雅间。 因此,也更安静一些。 从走道经过,不时听到那些屋子里,传来靡靡之声,与男女调笑的声音。 虽然嫁人为妇,虽然纳了六个驸马,但从未经过男女之事的长公主,听得面红耳赤。 阿春看了她一眼,朝云纤纤喝问道,“还要走多久?” “到了到了,就是前面那间!”云纤纤指着最尽头的一间屋子说道。 长公主冷笑,江明轩倒是会挑位置。 长公主朝阿春看了一眼。 阿春点头,抬脚就将屋子门给踢开了。 云纤纤装着惊吓的样子躲开到一旁。 门开了,里面的声音更加难以入耳。 阿春对长公主道,“公……公子,您还是站在这儿好了,老奴进去看看。” “为什么我要站在外头?里面那人,与我的关系非同一般!”背叛她的人,她喜欢亲手收拾! 阿春只好由她,扶着她的手,走进了屋子。 云纤纤见完成了任务,趁二人不注意,马上溜走了。 屋中装饰得十分的香艳。 一架八扇门的云英大屏风,横在屋子的中间。 屏风的每一面上,都画着着装香艳的女子。 屏风后面,有男子靡靡之音传来。 “阿春。”长公主半眯着眼,盯着屏风说道。 “是!”无需多吩咐,阿春就明白她的意思。 阿春走上前,抬脚将屏风踢飞了。 几个女子尖叫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有人问道,“你是谁啊?知不知道这屋里是宣驸马包了?” “我吗?我叫赵菁,长公主!”长公主轻缓说道。 同时,她轻拂袖子,矮身坐到了一张椅内,好整以暇的看向床上。 江明轩正在酣战,浑然不觉有人前来。 一听长公主的名号,女人们吓得纷纷跪倒在地,“长公主,不是奴家们勾引驸马,奴家们只是这百香楼里的迎客姑娘。是宣驸马他花了钱请奴家们前来服侍他的。” “本宫知道,所以,本宫并没有说罚你们,都站到一边去吧。”长公主也不恼,闲闲说道。 有人怕罚,抓起桌上的一个大花瓶,将里面的凉水倒向了江明轩的头上。 被凉水一冲,中了媚香的江明轩,顷刻就清醒了过来。 他定睛一看,愣住了,身下这个是女人吗? 这人又黑又胖,头发三两根,眉毛稀稀拉拉,眼睛小得跟老鼠眼似的,朝天鼻,大鼻孔,见他看来,还咧嘴一笑,一口大黄牙,一嘴的臭。 江明轩恶心得想吐,惊吓得慌忙从她身上滚下来。 心中更是疑惑不已,他倒底有多饥不择食,才用了这个女人?或者是男人? 又见身边还有差不多相貌的女人好几人,他更是疑惑了。 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转身找衣穿,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驸马,十一个女人陪你,玩得可开心?” 江明轩吓了一大跳,赫然转身过来,只见脸上蒙了薄薄面纱的长公主,穿着一身男子装,正端坐在屋中的椅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公……公主?” “对,正是本宫。”长公主轻笑,“我竟不知,你的口味是这样的,喜欢头发稀少,眼小鼻孔大,嘴大牙黄,身材又黑又胖,没有胸,只有大肚腩,和双下巴抑或是三下巴的女人?” 江明轩找不到衣衫,只好随手捡了件女子的外衫遮着腰间,他摇摇头,“不,公主,你听我说,我是被陷害的,我喜欢公主,我……” “够了!”长公主怒道,“你喜欢我?你喜欢我的权吧?你当正宫不知?本宫爱干净,男人身上之物被数量众多的女人碰了,本宫最是厌恶。阿春……割了!” “是!”阿春袖子一抖,一只明晃晃的匕首现于手里,朝江明轩快步冲来。 割了?江明轩吓出了一声冷汗。 他可以任由长公主玩弄,但要阉割了他,他绝不答应! 他还如何为江家延续香火? 江明轩往左右看了看,见长公主只带了一人来,他恶从胆边生,抬脚踢向阿春。 阿春只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两三下就被江明轩打倒了。 江明轩转身,飞快来擒长公主。 “赵菁,你不将我当男人看,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赵菁倒也不胆怯,冷笑道,“以为长个男人之物,便是男人?哈,真是天下第一笑话!” “贱人,你敢笑我?我今天办了你!”江明轩大怒。 他同她做了近一月的夫妻,居然没有同她同过房,真让人憋屈。 江明轩将长公主一把摁倒在地,开始扯她的衣衫。 “不好了,驸马杀人了!”那几个丑女人,一个个跑出了屋子。 江明轩一愣,糟糕,怎么忘记了屋里还有这群女人? 女人跑出后,很快,就从外面闯进了不少人。 江明轩抓起长公主想挟持,却被一只飞镖射中了手。 手法又快又准。 他心头一惊,谁的武功这么高? “长公主,你怎样?”慕容墨身子一闪,抬脚将江明轩踩倒,伸手扶起长公主。 一直等着附近,等着江明轩出手的韩大等人,一齐将江明轩按倒了。 长公主缩回手,扶起被江明轩打晕的阿春,笑了笑,“本宫没事,多谢容王出手相救。” “本王来这儿找人,恰巧听到有人呼救,没想到救的是长公主。”慕容墨笑道。 长公主朝他颔首一礼,“本宫出门,只带了一个仆人,人手少,劳烦容王将宣驸马送往宗人府,不知容王愿不愿意帮这个帮忙?” “小事一桩。”慕容墨微笑,他朝大点头,“速将轩驸马送往宗人府。” “是,主子!”韩大应道。 韩大送江明轩来之前,就对江明轩做了手脚,给他喂服了少量的软筋散,让他的真本事无法施展。 此时来抓江明轩,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抓江胆轩,不能由容王府的名义抓,只能以长公主的名义抓。 如今,江明轩狂青楼,被长公主抓了奸,江明轩恼羞成怒要杀长公主,也是事实,众人都看见了。 承德帝,必然会砍了江明轩。 。 宗人府地牢。 满盘皆输的江明轩,双手双脚皆被锁着。 地牢阴冷潮湿,让他极为不适应。 满门抄斩,复仇无果,如今,他离死也不远了吧。 绝望,烦燥,让他坐卧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几时了,牢门口忽然闪过一抹光,接着,门“吱呀”一声地开了。 有一人提着灯笼,缓缓的走了过来。 是个男子,穿一身墨色的披风,个子欣长,两眼冷戾。 “慕容墨?”江明轩看清了来人,冷冷一笑,“你来干什么?” “回答本王的话,本王可以让你死得舒服一点。”慕容墨已走到江明轩牢房前的栅栏边上,目光森冷看着江明轩。 隔着栅栏的缝隙,借着昏黄的灯笼光,依稀可见,出身镇家第一大家的江家大公子,一身狼狈的坐在堆满了肮脏稻草的地上。 他的头发乱蓬蓬,两眼无神,苍白的脸上因为被牢里衙役们殴打,而布满了青紫色痕迹。 “我没有你想问的话。”江明轩将头偏过。 “你从哪里得来的‘绝情散!’”慕容墨问。 江明轩半眯着眼,盯着慕容墨,“慕容墨,本公子并不知道‘绝情散’是什么东西!” “你敢撒谎?”慕容墨大怒,袖子一抖,一只软剑透过栅栏的缝隙刺向江明轩的肩头,“本王的未婚妻凤红羽中的便是‘绝情散’,说,你从哪得得来的药,本王说不定会饶你不死!” “凤红羽中了‘绝情散’”江明轩大笑,“那就让凤红羽死透烂透,我不会说的,哈哈哈——” “不说,本王就查不出来吗?”慕容墨冷笑,手中剑一转,正要刺他,江明轩却忽然倒地不起。 两腿登开,裤裆处鲜血淋淋。 慕容墨皱眉,长公主居然真的让人阉割江明轩? 。 次日一早,承德帝的御书房。 周公公向承德帝汇报,“皇上,宣驸马死在牢里了。牢里验尸,是阉割时,伤口太大流血而亡。” “死了就死了,一个贱民之子罢了。”承德帝不以为然,“长公主又想起什么没有?” 周公公低头回道,“前几日,长公主宴请凤红羽,给了凤红羽一幅画,画上只画了轮廓,五观不清,监视的人说,凤红羽看到画像时,一脸的惊异,难不成,是她凤家军中之人?” “继续监视长公主,另外,再多派人监视凤红羽。十年前那个人,一定要找到,赵氏龙脉图被那人偷去,万一落入慕容墨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第032章 下毒的幕后真凶! 承德帝的神色冷峻,使得周公公不敢大意,赶忙回道,“是,皇上。” “另外,每日给长公主服的药中,加大那味药的剂量。” 周公公吸了口气,眨了眨眼,说道,“皇上,这味药的剂量,可是早先年就一直定好的,长公主一直吃着,身体状况也没什么变化。这要是加大剂量后出了意外,皇后知晓了怎么办?” “等不及了。”承德帝沉声说道,“那日,上官志汇报说,慕容墨出了城,可当时,慕容墨对外称病重了。慕容墨出城这件事,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只是,上官志和朕没有抓到把柄而已。”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周公公应道。 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件事,遂回道,“皇上,还有一件事,奴才觉得要禀报。” “知道了就快讲,你呀,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承德帝从奏折上抬起头来,斜斜瞥了周公公一眼。 “是,皇上。”周公公点头,“容王府里传出消息,凤红羽中了毒,昏睡不醒,被容王接到容王府里养病去了,听说,中的是什么‘绝情散’,她的鼻子已经闻不出味道了。还说,将来会失明,失聪,失语。” “嗯?消息确实?”承德帝大为意外。 “准确无误,慕容墨都大发脾气了。监视的人说,今天一早看到慕容墨从府里走出来时,两眼布着血丝,一脸倦容,看来,这是担心得一夜未眠。”周公公回道。 “哼,凤红羽生病了,自少能让他消停一点。”承德帝神色一缓,挥手让周公公退下。 。 折腾了一宿,次日辰时末刻时,凤红羽才醒了过来。 此时,太阳已升高,温暖的阳光,从碧纱窗里透进来,一室温暖。 凤红快发现头有些沉,身子也很重。 她放眼望去,帐顶是紫粉色的。 帐子低垂,四周很静。这不是这不是她凤府鸾园的屋子。 她还在容王府? 凤红羽翻了个身,又觉得一身无力,浑身如散了架般酸软难受。 她弯了下腿,忽然发现下体感觉异样。 凤红羽心头一个惊悚的念头闪过,惊得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只见身下的紫粉色床单上,有半块手心大小的褐红色污渍。 那是——血干涸的印迹! 凤红羽的头“嗡”了一下,她晚昨干什么了? 将慕容墨睡了? 她说想要睡了他,他就真的没有拒绝? 身上的里衣也换了,她又扯开领口往里看,亵衣也不是昨天穿的样式。 凤红羽按着狂跳的心,掀起帐子起床。 她光着两脚坐在床沿上,床前,没有她的鞋子。 紫燕正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看了她一眼,笑道,“羽小姐醒了?睡得可好?” 凤红羽点了点头,“还好。” 紫燕见她坐在床前发愣,忙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又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最下方一格里,取了一双玫红色的,绣着几朵梅花的便鞋放在她的脚前。 “王爷呢?昨晚他睡哪?”凤红羽没有急着穿鞋子,看向紫燕问道。 对于昨晚的事,她的记忆有些模糊。 她只记得苍师傅来了之后,给她扎了针,喂她吃了药,之后的事,她就全部不记得了。 紫燕起身,走向床边,撩起帐子挂起来,笑道,“王爷昨夜睡在哪,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早上扫院子的时候,见他从羽小姐的屋子里走出来了。” 凤红羽的脸一红,跟她睡了一间屋子,正月的夜又这么冷,他不可能会委屈自己,那么,慕容墨一定跟她睡一张床了。 慕容墨,这男人—— 凤红羽闭了闭眼,握拳,生闷气。 紫燕将帐子挑起,分别挂在床架两旁的金钩上,又来叠被子。 她刚摸到被子角,被凤红羽一把按着,说道,“先别叠,你去将王爷叫来。” 紫燕低头看她的脸,见她脸上满是怒意,以为她在因被宣驸马暗算的事生气了,便小心地说道,“羽小姐,您别难过,王爷设了一个计,请出长公主除了宣驸马,这会儿,那宣驸马的尸体想必已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了。” “……” “哦,还有您的侍女竹韵也没有事,只是受了点惊吓,韩大上凤府照顾她去了。” “不是这些事,我想问王爷其他的一些事情。”凤红羽道。 韩大会对竹韵好,她不必担心。 有慕容墨出手,江明轩能活着才怪,她也不必多操心。 她现在想知道,她昨晚上……究竟有没有,睡了慕容墨? 紫燕见她脸色一直沉着,不敢惹着她,只应了声,“是。”便小心离开了。 紫燕刚走到屋外的廊檐下,便见慕容墨正疾步而来。 “王爷。”她朝慕容墨福了一福。 “嗯,羽小姐醒了吗?”慕容墨随口问道,走上了台阶。 “醒了。不过,在生气。” “生气?”慕容墨一脸疑惑,为什么会生气? 他没有多想,抬步往正屋走去,刚推门进了里屋,一个枕头冷不防的朝他飞来。 同时伴着凤红羽的冷喝,“慕容墨!” 紫燕没走多远,听到身后那屋中的声音,吓得拔腿就跑,“完了,那俩主子又闹别扭了。” 慕容墨伸手将枕头抓到手里,皱眉道,“你好了?力气倒是不小。” 他抓着枕头,走向床边。 凤红羽伸手一拦,冷冷说道,“别过来!站着原地,马上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墨笑,“小羽这般神情,像是在审犯人。” “没错,你就是犯人!”凤红羽眯着眼,盯着他,“昨晚上,你有没有……” 慕容墨朝她走近两步,温和而笑,“有没有什么?” 他一脸不知情的样子,更让凤红羽怒。 “你看看这是什么?”她伸手掀开被子,指着那块褐红色的血污。 慕容墨将枕头扔到床上,眸光沉沉盯着那块已干涸的血污,“血?你受了伤吗?” 凤红羽怒道,“我没有受伤,而是你……你……” “我怎么啦?”慕容墨伸手去抚她的脸,被凤红羽一手打开。 “你有没有借机占我便宜?”凤红羽朝他低喝一声。 慕容墨瞬间明白过来她为什么发怒。 他死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脸,居高临下看着她,“凤红羽,你觉得本王是那样的人吗?” “我觉得是,我……”她忽然又感到身体一阵异样,如被棍子击中,“慕容墨,出去!” 凤红羽的脸色忽然大变,让慕容墨更加不好离开了。 “小羽,怎么啦?” “别过来,别过来!”凤红羽窘迫得恨不得找个洞将自己埋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羽?”偏偏慕容墨一副想知道事情究竟的表情,让凤红羽更是难堪。 凤红羽伸手阻止他上前,自己坐在床沿上死死不动,说道,“你去将紫燕叫来!其他人不准进来。”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好点头,“你等着,我去叫人来。” 慕容墨的身影消失后,凤红羽这才长出一口气。 紫燕不爱说话,她比较放心。 紫燕进屋帮着她收拾好一切。 凤红羽再三叮嘱她,“不准外传。” 紫燕以为她害羞,不好意,遂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紫燕整理好屋子,换了床单,便离开了。 没一会儿,文嬷嬷带着两个厨娘,也来了问梅居。 三人脸上一脸的喜气洋洋。 “羽小姐醒了,这些是王爷吩咐奴婢们做好的。” 已经更好衣,重新收拾清爽的凤红羽,正半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她坐直身子,探头往前方桌子上看去,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端来的全是大补的汤膳。 她闻不出菜香,但从食材上,还是可看出,一盅老鸡汤里飘着参,还有几片褐色的药材,想着上回文嬷嬷做的药膳,大约全是些补气血的药材。 文嬷嬷走上前,低声说道,“羽小姐,您不必害羞,紫燕丫头不懂,但老奴还是明白的。你昨晚落红了,这可是大喜呀!” 凤红羽:“……”弄脏床单也是大喜? 文嬷嬷接说道,“老王妃虽然不在了,老奴是王爷的奶娘,老奴会做主给小姐张罗着的,您昨晚同王爷圆房了,一会儿,老奴会到老王爷老王妃的灵位前上上香,报报喜。” 凤红羽刚从贵妃椅上站起身来,闻言惊得腿一软。 “其实……” “其实王爷一直等着您许多年了,总算是圆了他的心意了。” 凤红羽:“……” 这算什么事? 她只是来了葵水! 紫燕不说,文嬷嬷就误会了。 “哦,对了,老奴已命木管家将好消息报给凤老太爷知晓了。”文嬷嬷又道。 凤红羽:“……” “所以,这些全是补身子的汤,里面加上不少药材,都是王爷挑出的最好的补血补气的药材。您快多吃些。瞧您这胳膊细的,将来怀上了,身子怎么吃得消?” “……”凤红羽哭笑不得。 。 饭菜摆好,慕容墨也走来了。 见凤红羽正低头专心吃饭,他莞尔一笑,走上前坐在她的对面,自己取了筷子,吃着他面前的汤膳。 凤红羽抬头看他,见慕容墨正捏着筷子,看着汤碗里皱眉。 “你为什么不吃呢?文嬷嬷可是一片苦心呀。”凤红羽笑。 他的碗里,那飘在汤上面的半截,不是虎鞭,便是牛鞭。 慕容墨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凤红羽,脸色一沉,朝外面喊道,“文嬷嬷!” 文嬷嬷小跑而来,“王爷,可有何吩咐?” “这汤……” 文嬷嬷以为慕容墨要夸奖她,乐得笑眯了眼,“哦,这是奴婢专门寻来的药膳,很补的。” 补? 慕容墨的脸更黑了,小女人来葵水了,不能同房。 没有葵水时,没有她师傅的允许,他也不能同房。 吃了,等于自己找罪受。 “太油腻,拿走,送韩大。”慕容墨伸出一根手指,嫌弃地将碗推到一旁。 “啊?送给韩大?”文嬷嬷好失望,但不敢违抗慕容墨的命令,还是应道,“是。” 慕容墨的饭菜全撤了,换了些清淡的端上来。 凤红羽吃着饭,忍不住笑,“王爷为什么不吃?” “吃那些,还不如吃……”他的眼波转到凤红羽的脸上,带着幽怨。 “小羽,小墨儿,有为师的饭菜吗?”外面,苍泠月的声音传来。 “有,师傅!”凤红羽欢快的回道。 慕容墨的脸色一僵:“……” 苍泠月进屋来,净了手,无事人一般,坐在二人中间,欢喜着给二人布菜,“为师决定,在京城安家了,你们觉得,我是住凤府好,还是住容王府好?” 她看了一眼凤红羽,又看一眼慕容墨,一脸的和善。 慕容墨抬头,皱眉看她,“苍师傅,您还是住凤府吧,独孤傲说明天会来到京城,他来京城,一直住在容王府。” 苍泠月的脸色陡然大变,饭也不吃了,扔子筷子就跑,只留下一句,“别跟他说我来过京城!” 凤红羽好笑,“你怎么将她吓跑了?” 慕容墨沉着脸,盯着她的双眸,“你不觉得,这屋中多了一个人,心情会差很多?” 凤红羽摇摇头,“不觉得呀。” “哼!” 。 两人吃好了饭,凤红羽又乏了,一身困倦,体力不支。 她体内的毒素并没有完全的清除,加上她来了葵水,身子更是显得乏力。 凤红羽躺在小榻上,一本话本子才翻了两页,便又睡着了。 看着凤红羽睡下后,慕容墨马上离开了问梅居,来到书房里。 罗二正候在那里。 “查得怎样了?江明轩这几日都遇到过什么人?”慕容墨才进书房,开口便问。 “江明轩在绑架竹韵之前,同上官志一起喝过酒。”罗二回道,“另外,被羽小姐打晕扔到柳树上的那个婆子,说她跟崔家的一个仆人见过面,竹韵中的‘助情香’便是崔家仆人给那个婆子的。” “崔家?上官志!”慕容墨眸色渐冷,冷笑道,“这么一来,本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主子,是不是崔家人得知江明轩要谋害羽小姐了,才借江明轩之手,将类似于‘助情香’的‘绝情散’给了江明轩,而来了个借刀杀人?” “……” “毕竟,当初的凤二夫人崔氏被休,可是羽小姐的手笔,崔家人也发现了蛛丝马迹,再加上罗承志的两个女儿,一直不喜欢羽小姐。那天在崔府,羽小姐就被他们陷害过。” 慕容墨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沉思。 听到罗二的分析,他却摆手一笑,“不,不是崔家人,而是上官家!” “上官家?羽小姐跟上官家可没有什么冲突啊?”罗二不解地问道。 慕容墨轻笑一声,“你忘了么?上官家一直认为四十六前的那场兵败,上官老爷子的死,是宣宜公主和凤老太爷的联合害的!” “这简直是强词夺理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罗二冷笑,“上官老头是喝多了,掉马下摔死的,这等庸才,给他十个一等一的大将,他还是会死!” 慕容墨又道,“这么多年来,镇远侯府上官氏,跟凤府老死不相往来!一直恨着凤府的人,而且,‘催命散’来自岭南,上官志的父亲就一直驻守在南海!” “主子,那可不能放过上官家!”罗二怒道。 “备马,本王要拜访镇远侯府的老夫人!” “是,主子!” 。 后天就是上元花灯节了,镇远侯府里,进入新年后,仆人们就开始忙碌起。 上官老夫人特别爱花灯,仆人们花着心思扎着各式的花灯。 崔夫人上官氏,这一天来了娘家陪母亲看仆人们扎花灯。 天气晴好,母女俩坐在亭子里,闲闲聊着家常。 “娘,知道吗?凤家那丫头病倒了!” “凤红羽么?哼,病得好!”上官老夫人瘦脸上的那双倒三角眼里,戾色一闪,“那丫头,背影跟那宣宜公主一样,老身看着她,就想起宣宜公主。早死早好!” “我担心,容王查出来是娘的主意怎么办?” “放心吧,容王不可能查出来的!宣驸马都死了,死了就死无对证!”上官老夫人信心满满说道,“而且,就算他起疑心,就只会怀疑崔家,同宣驸马见面的婆子,是崔府的人!” 她的话刚落,有仆人来报:“老夫人,姑太太,容王来访。” 第033章 慕容墨的警告(一更) 崔夫人上官氏吓了一大跳,端在手中的茶杯晃了晃,几滴热水洒在了她的手背上,疼得她眼花都冒出来了。 容王来了?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就到了? “娘,容王是不是……”她忙看向自己母亲,有仆人在场,她不好说出口。 上官老夫人倒还平静,依旧四平八稳的坐着。 她撩起布着褶子的眼皮,朝那仆人瞥去,语气平缓地吩咐说道,“容王是稀客,既然来了我镇远侯府,就好生招待着,请他到前厅里先歇息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老夫人。”仆人应道。 老镇远侯四十六年前就死了,死得很窝囊,上官老夫人拒绝承认自己引以为豪的丈夫,是因醉酒坠马摔死的,不准府里的人提起老侯爷之死。 镇远侯带兵驻扎在赵国南海边,常年不在京城的府里。 上官夫人是个老实的妇人,因此,镇远侯府里的大小事,全掌在上官老夫人之手。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都经过,面对容王的来访,上官老夫人根本不惧怕。 等着传话的仆人离开后,她反而安慰起了一脸惊慌的女儿。 “你也是一品大员府上的掌家夫人,怎么吓成了这样?他容王真要是掌握了证据,就会告到衙门里去,而不是单单上门来。也许,他只是一般的拜访。母亲年轻的时候,同他祖母还有些交情。” 崔夫人想了想,认为自己母亲说得有理,便也放下心来。 她只是镇远侯府里的姑太太,是嫁出去的女,只是客人,迎客就没有她的份。 崔夫人将母亲上官老夫人送到前院的正厅前,就离开了。 “前头带路。”上官老夫人松开一个丫头的手,说道。瘦削的脸上,表情平静。 “是,老夫人!” 丫头率先走进了正厅里,去传话。 慕容墨来到了镇远侯府,被人请进正厅里,并未落座,也没有用府里仆人送来的点心果子茶水,而是背剪着手,眸色冷沉立于窗前。 这时,有仆人回道,“王爷,我们老夫人来了。” 他这才转过身来,正厅的门口,一个嬷嬷扶着一个精瘦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六十来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一身装扮,富贵华丽。 “上官府未亡人,见过容王殿下。”上官老夫人朝慕容墨俯身拜下。 她是一品诰命,行的俯身礼。 丫头侍女们行的是跪拜大礼。 慕容墨并未马上让她起身,只盯着上官老夫人的脸,缓缓说道,“本王见到上官老夫人,想到了本王的祖母。她去世的时候,本王的父亲已经会记事了。” 听慕容墨提到了容王府过世的老太妃曾氏,上官老夫人心下一松,容王果然是来攀交情的。 容王的祖父让帝过世后,容王府处境越发的尴尬,老太妃不想容王府里惹上事情,一直闭门谢客。 京中其他府邸的妇人,也怕惹事,谁也不去登门拜访。 老太妃孤孤单单与世隔绝的过着日子。 上官老夫人与容王府太妃都是年轻的寡妇,两人惺惺相惜,竟成了手帕交。 镇远侯府当时缺钱,容王府最不缺的便是钱。 容王太妃帮衬了上官府几年,让上官老夫人渡过了死了相公,没有钱粮来源的难关。 想起往事,上官老夫人笑道,“虽然过了几十年了,老婆子我还一直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只可惜呀,她去得早了些,看不到殿下成人。” 慕容墨轻笑,“本王的父王常说,老太妃每回说起这京中的掌家夫人们,最是佩服上官老夫人,不管是同人交友也好,做买卖也好,处理府里府外的大小事也好,处理亲戚之间的关系也好,从来都不吃亏。最大的能耐便是借力打虎,借刀杀人,隔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 他笑得温和,但那双眼眸中,却毫无温度。 上官老夫人听他说起容王府老太妃,还以为真是来攀交情的,必竟,当年敢跟老太妃来往的人,只有她一个。哪知说到最后,慕容墨讽笑起了她。 上官老夫人的一张老脸,窘迫得忽白忽红,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他为何忽然这么说?难道真如女儿猜测的那般,他是为凤红羽中毒一事而来? 慕容墨忽然转身,撩起袍子坐到了正厅的上首之位。 他目光清冷,看着一直俯身不敢直起身,不敢看他的上官老夫人,虚虚抬手,“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必这么客气行礼了,请起吧。” 上官老夫人已经弯着脊背听他说了一大段话,慕容墨才说不必行礼,她的脸色更是不好看了,但她哪敢发作? 仆人也跪了半天,都被慕容墨示意平身了。 “当年,老太妃带着殿下的父亲,孤儿寡母的住在容王府里。没人上门拜访,只有老身一人,太妃不嫌弃老身,同老身做了手帕交。”她开始倚老卖老,谈起了当年的交情。 慕容墨的右手,轻轻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本王的二叔公说,上官老夫人在四十二年前,借了容王府的八万两银子一直未还。八万两,到今年连本带息算下来,数量不少吧,本王算术差,老夫人经通算术,可否算算?” 上官老夫人吓得不轻。 虽然,当年的容王老太妃说,银子不必还了,但慕容二老太爷,当年一直站在宣宜公主的一边,听说她对宣宜有怨言后,一直嚷着要要回八万两银子。 只是,掌家的是老太妃,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八万两,按着本息算下来,金额翻了翻好几翻了。 “殿……殿下,这件事,当年老太妃说是赠银,就并没有提到要归还一事,所以,就不可能有归还之说呀。”年代这么久,她不信,容王府里还有帐。 “可为什么,老太妃留下的这份字据上面,还有上官老夫人的手印与私章?”慕容墨从袖中抖出一份泛黄的单据来,递给上官老夫人看。 上官老夫人走近两步定睛看去,可不是么,有她的署名,与私章,还有手指印。 奇怪,当年,老太妃不是将字据扔进了炉子里吗? 怎么还在? 当年,相公又死了,她一个寡妇带着个幼子幼女,靠着祖上的俸禄,艰难度日,府里入不敷出,她只好学着做生意。 哪知生意看着简单,做起来难。 她亏了不少银子,债主们逼上门,侯府的老宅险些被人占了,她当时想到容王府有钱,才上门假意说结交,实为借钱。 为了打消老太妃的顾虑,顺利借到钱,她才写了字据和印了手印盖了私章。 镇远侯府里得了八万两银子,才渡过了难关。 老太妃当时说,两人关系好,不还也罢,将字条扔进了火炉里。 她亲眼见那字据化成了灰烬,怎么又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字据?难道,老太妃狡猾,没有烧,烧的是一张假的? “这……这是假的吧?老身记得,老太妃烧了呀?”上官老夫人不想还钱,拒不承认。 八万两银子,四十二年的本息滚下来,侯府就得搬空。 “老夫人是在怀疑,本王拿着一张假的字据来,讹老夫人的银子?”慕容墨冷笑,“如果老夫人不相信,本王可以请大理寺的古大人来裁决。”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是……”上官老夫人又气又吓,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了。 如果镇远侯府和容王府就此对簿公堂的话,两府的关系就公然恶化了。 于镇远侯府上官氏没有好处。 慕容墨皱眉微叹一声。 “本王今天前来,一是来看老夫人,二是整理些容王府的呆账。容王府不比当年了,如今入不敷出,已开始捉襟见肘。本王眼看要娶妃了,总不能让王妃一进门,开始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如此一来,本王可会被世人耻笑了。” 言外之意,是说容王府缺钱?这便是要讨回四十二年前的帐了? 上官老夫人即便心中有气,也不敢发作。 只得命人拿了算盘过来,一番珠子拨弄,得出欠银九十七万五千三百二十三两九钱。 上官老夫人惊得差点晕倒。 慕容墨没有要零头,只认可了九十七万两。 因为数额巨大,镇远侯府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来,上官老夫人求宽限几天。 慕容墨同意了,“本王也不是绝情之人,民间历来没有在年中节中还钱一说,这样吧,正月十六,老夫人务必将钱子送往容王府。” 十六?这可没几天了。 “王爷,时间有点儿紧。”想着这么多的银子没有了,一直吝啬将银子看得比命重的上官老夫人,好一阵肉疼。 “老夫人,已经拖欠了四十二年了,不能再拖欠了。”慕容墨不同意延后,又命她重新写了欠条,让罗二收好。 事情办好,慕容墨并没有做停留,转身离府。 虽是来要债,镇远侯府里,谁也不敢怠慢他,上官老夫人和上官夫人带着府里的管事仆人,一直将慕容墨送到了府门口。 临上马车时,慕容墨又回过头来,淡淡说道,“本王的未婚妻凤大小姐,这几日染了病,有大夫说,她中了一种奇怪的毒,叫做‘催命散’。” “……” “有人说,这种毒来自岭南。本王记得,侯爷一直驻守南方吧,去年年底的时候,还带军进岭南的一座山里,剿了几十个土匪,侯爷常年生活在南方,一定见过这种毒,老夫人能否请侯爷帮着打听一下,是什么人,将毒粉,带进了中原?” 他目光凉凉盯着上官老夫人。 上官老夫人惊得脊背一直。 慕容墨又道,“当然,侯爷如果比较忙,没时间查的话,就算了。本王还是亲自来查吧,岭南是贫瘠之地,来往岭南的京城人,应该不会多,仔细打听打听,应该能打听出来吧。您说呢,老夫人?” “是……是呀。”上官老夫人一愣,讪笑道。 慕容墨淡淡一笑,拂袖坐进了马车。 罗二将马鞭子一扬,马车很快绝尘而去。 这时,镇远侯府才关了府门。 府门一关,丢了近百万两银子的上官老夫人,心疼得眼皮一翻,晕死了过去。 “老夫人——” 受惊吓最重的,还是崔夫人。 她从仆人的口中,得知了慕容墨说的每一句话。 难道,慕容墨知道了真相? 。 对于凤红羽中毒一事,慕容墨并没有让人瞒着,更让府里的仆人将消息传遍京城。 凤老太爷担心得亲自来了容王府看她。 出容王府后,更扬言要拿金鞭子抽死下毒之人。 回到凤府,那火气还没有消退。 九福端了茶水上来,问道,“老太爷,大小姐还没有嫁人,怎么让她住容王养病,这不和礼数呀?” 凤老太爷眼皮一撩,“你这丫头,怎么也记较这些了?你不是赞同他们二人住在一起吗?” 九福讪讪一笑,“大小姐的婚期近了,不同往日了,奴婢担心有人非议她。” “我凤啸的孙女,根本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 老太爷性格固执,九福不敢再问。 。 转眼天墨,容王府书房。 慕容墨正听罗二的汇报,“安排好了吗?” “主子放心,凤府四周已安排了十名墨龙卫顿首蹲守,府里有司空太子接应,一定能找到那个暗手!” 第034 设局,坐等凤府内鬼出现(二更) 月色明亮地照着赵国京城临安城。 二更天的凤府,四处静悄悄的。 夜晚寒冷,府里众人睡得都早。 一个穿着一身黑斗篷的大丫头,轻手轻脚的往后园而来。 遇上府里值夜的仆人,她身子一闪,悄然躲了过去。 丫头的脚步很轻,显然,她的武功不弱。 她熟门熟路走到后门那儿,警觉的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她,这才脚尖点地,身子轻轻地一翻,跳出了凤府后门,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里。 离后门不远处的一处暗影里,有人在低声说道,“司空太子,看,果然是九福,她出去了。” “九福的事交给本太子!张林,府里的事,你继续看着!” “是!” 一抹玉白色的身影,从暗处闪身出来,他身子轻轻地一跃,也跳出了凤府的后门。 九福踩着夜色,在空寂无人的临安城长街,一路狂奔。 司空睿在她身后五十丈远的地方,悄悄的跟着。 九福跑了一会儿后,还不忘往身后看去一眼。显然,她没有发现司空睿,她站在当地想了想,往一条小巷跑去。 司空睿也紧跟其后。 九福跑了半个时辰,在一处小宅前停下了。 她同样警觉地往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跟着她,这才闪身跳进了小院。 没一会儿,司空睿从暗处闪身出来,他没有进那座小院,而是走进了小院的隔壁。 这是一个普通的人家,一对老夫妇早已睡熟。 司空睿点了二人的睡穴,开始挖墙脚,几块砖很快被他搬空了,伸手便可触摸到,隔壁九福进入的那间院子的屋子的墙壁。 他微微松动了一块砖头,发现有亮光透出来后,才停手竖耳去听。 “这个办法有用吗?”九福问。 “除了这,没有其他的办法,主人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凤红羽住进容王府。”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 九福又道,“容王为人机警,我担心,我们还没有进入容王府,就被他的手下给打倒了,反而引起了他的怀疑。” “我有个办法!”男子停顿了一会儿,说道,“先尖刀开路,如果容王府里护卫众多,我们还可以纵火!只要让凤老爷子知道,凤红羽现在住在容王府里,是非常不安全的,凤红羽险些被劫匪抢走,险些被火烧死。凤老爷子一心疼孙女,将她接回凤府里,我们就完成了任务了。” “好吧,就这么定了,我先进容王府里探情况。你们随后候在容王府的附近。”九福道,“另外,老皇帝也派了不少人监视着容王府的一切,你们不要让他们给搅了局,而让慕容墨察觉了,就白费力气了。” “放心吧,不会让那老皇帝发现的!”男子道。 司空睿眯眼,这些人假扮劫匪进容王府里闹一番,只为不让小羽住在容王府里,为何? 世上的事情,真是无奇不有啊,司空睿感叹。 隔壁的屋子里,灯光灭了,再没有声音传来,司空睿才从墙壁缝里退身出来,将这老夫妇屋里的墙壁给重新补好,做得跟原来一样了,才悄然离开。 九福离开小院后,又继续往前跑去。 司空睿发现,她果然是往容王府的方向,便没再跟着她,而是转道绕行往容王府而去,抢到了她的前头进了容王府。 慕容墨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司空睿没有走正门,而是身子一翻,从院墙上跳进容王府里。 王府里的人,都对这位身份莫名的主,又敬又怕。 谁都不敢出来问话,由着他大摇大摆往府里走。 找到书房并不难。 门未关,他的脚刚踏入书房内,便听慕容墨说道,“跟踪得怎样了?司空大太子?” 司空睿一撩袍子,扬起眉,不满地说道,“慕容墨,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冷?我追了那丫头好几条街,你就不倒碗热茶给我喝,暖暖身子?你倒好,歪在软榻里,手里捧着暖手炉子,身上盖着厚褥子!跟个大爷似的!” 此时的慕容墨,的确是一派闲适,手里还捧一本话本子在看。 司空睿不生气才怪 慕容墨喝着热茶,闲闲说道,“本王是帅,尔等是将!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几时听说,为帅者亲自上阵的?” 司空睿:“……” 慕容墨又道,“那副残局你要是悟出来了,本王的帅位,让你来坐!猜不出,你就得听本王的!” “你了不起,哼!本太子窃以为,你也悟不出那副残局!”司空睿翻白眼,一脸的嘲讽。 慕容墨放下话本子,从榻上坐起身来,“北燕人心狠毒辣,你还有心思喝茶?想想小羽,她现在还闻不出味儿来,全是那些人害的!” “那你还有心思看话本子?”司空睿冷嗤。 “本王在给她挑选故事精彩的话本子,本王怎么会看这种公子小姐谈情说爱,还要靠红娘牵线的话本子?” “是,你是直接不要脸的抢!” 慕容墨的脸一黑,目光冷嗖嗖扫向他。 司空睿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走了。 。 。 司空睿刚出容王府,便见九福正从另一处院墙跳入王府里去了。 他冷笑一声,隐身守在王府对门的小巷子里。 寒风从小巷子里穿堂而过,冷他心头直抱怨。 他打了暗号,几个从凤府一直跟来的墨龙卫朝他小跑而来。 打首的是商六。 他朝司空睿抱了抱拳头,“司空太子,那人可是进了容王府?” “你们的腿也不短,为什么跑起来跟鸭子一样慢?”司空睿冷嗤,“人进府里了,还不隐身起来?” “是!” 商六知道他脾气怪,不好惹,不敢跟他顶嘴,带着八九个墨龙卫,散开藏进了小巷。 。 。 容王府里一片静谧。 府里的众人都早已歇息,除了府里小路的拐角处挂着琉璃灯笼,各楼阁庭院都是黑漆漆一片。 九福进了容王府后,从容王府的前院,一路往后宅寻来。 她不熟悉路,没有目标的四处乱走。 正在焦急时,从前院走来两个丫头。 一个穿着蓝衣,一个穿着紫衣。 蓝衣丫头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碗,碗上有盖,有淡淡的药香飘出。 紫衣丫头的手里则提着灯笼。 两个小丫头边走边闲聊。 蓝衣的嘴快,说道,“真希望凤大小姐一直住在王府里,瞧王爷精神都好了许多呢!吃的饭也多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以往,可不是这样。” 紫衣丫头笑道,“王爷和凤大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了呀,现在是正月,离着四月初八的日子不远了呢!到那时呀,她就可以一直住下来了,就成为咱们名正言顺的女主子了。” 蓝衣丫头道,“话是那么说,我好希望凤大小姐这两三个月也不要走,想听她说说北地的风土人情。” 紫衣丫头说道,“是呀,我也喜欢听,不过,她生病了,说一会儿话就会乏困。” “所以,看,我勤快地煎药让她快些好起来,王爷说,这药一天得吃三次。她今天睡得时间久了些,这早后一次的药,都拖延到二更天了,也不知她现在睡了没有。” “没有,文嬷嬷说她刚才才沐浴呢,现在,没准正坐在屋子里看书呢。”紫衣丫头道。 “那咱们快走吧。” “嗯。”两人说着话,一路往前走去。 一直藏在暗处的九福,这时闪身出来,她的眸色闪了闪,心中暗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么快就找到凤红羽了。 她刚才留意了,容王府里也有暗卫,但武功并不高强。 她一路走,一路记着容王府暗卫的守卫方位。 九福悄悄地跟着两个丫头,一路到了问梅居。 问梅居的一间屋子里,有灯光射出来。 那两个丫头一起走进了问梅居,过了一刻的时间,又一起走出来了。 等着二人离去,听不到脚步声后,九福才闪身出来。 她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才翻身跳进了问梅居。 问梅居的院子里,种着不少梅花。 夜色里,梅香四溢。 九福轻手轻脚地走到问梅居主屋前,门关着,她推了推,推不动。 那些窗子上镶嵌的都是透明琉璃,里头,又有帘子挡着,她无法看清里面,只好翻身上了屋顶。 九福揭开一片瓦片,往正看去,果然,凤红羽住在这儿。 一个老嬷嬷正扶着她走往床边。 嬷嬷给她铺好被子,扶着她躺下,说道,“羽小姐,如今你病着,就该早些睡着,看看,都二更天了,怎么还看书?” “一时看得高兴,就舍不得放下。”凤红羽微笑道。 “小姐又不必考状元,不必这么用功。”嬷嬷笑了笑,给凤红羽盖好了被子,嬷嬷走到一侧的耳房里去睡去了。 九福查探好,便离开了问梅居。 往回走的时候,她一边记着路线,一边查探府里的暗卫防守方向。 暗卫不多,听他们的呼吸,武功平平。 她一人能敌十人! 夜色沉沉,月儿的光也暗下去了。 九福按着原跳路,离开了容王府。 容王府后门的小巷子里,正聚集着十来个黑衣人,个个身材高大魁梧。 站在最旁的一个黑衣人,身材略瘦削些,见九福到来,忙低声问道,“查看得怎样?容王府里,守备是否森严?” 九福摇摇头,低声回道,“守卫能力很一般,同一般的王公府邸的守卫布防,没有什么两样。主子花费这么大的气力,这么久时间,只为对付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病得一月有半月起不了床的病王,真是不值得。那凤红羽,他喜欢的话,强抢了就是,何必跟容王打一场赌?赌什么江山之约?” 瘦削个子的男子低喝一声,“这是该问的吗?主子做何事,有他自己的谋划,你我只需服从就可!” “是,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男子道,“行了,大家准备吧,开始进府。” “是,大人!” “跟我来!”九福朝众人一挥手,当先跳入了府里。 其他的十几人,一个个抽出了腰间软间,握在手里,紧跟在九福的身后,潜入了容王府,一路往问梅居而来。 路上,他们偶尔遇上几个容王府的护卫,全悄悄地打晕了,藏了起来。 好在二更天的月色渐渐地暗下来,正好为他们做掩护。 一行人,跟随着九福,在容王府里穿来绕去,来到了问梅居附近。 “是这儿?”瘦个子男子看了一眼夜色中,朦朦胧胧的问梅居,问九福。 “对,我跳到屋顶上已看得分明了,凤红羽正是住在这儿,现在,想必她已睡着了。” 男子看着夜色中的小院落,很是惊讶。 都说容王有钱,他原以为,容王怎么样也会给凤红羽盖一座金屋或是一座高大的行馆给她住,哪知,只是一座普通的园子而已。 房舍低矮,院中只有三两间屋子,花树倒是种的不少,隐隐有暗梅香袭来,倒像个农家小院。根本不配一个王妃住! 这样的破院子,哪里比得了主人为凤红羽准备的屋子?据说,主人盖那所大房子耗费了两万多颗水晶石。 第035章 若想慕容墨活命,速来见我(一更) “快,进去!”瘦削个子的男子一挥手,低声吩咐着。 九福和其他几人,一齐跳入问梅居的院中。 只是,他们的脚刚落地,便被几只长剑给抵住了。 九福吃了一惊,有埋伏? 难道,刚才她进府里来,是慕容墨故意命府里人做的样子? 实则设了一个局,专门抓他们? “中计了,快撤!”九福朝几人招手,低喝一声,她的脚步飞快往后退,打算翻墙离开。 “来都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敢来却不敢应战?你们就这么懦夫?呵——”司空睿站在墙头上,手中提着一只长剑朝众人扫去。 九福更是惊异,司空睿也认出了她? 这样一来,容王府里有埋伏,就说过得去了。 前有埋伏,后有司空睿堵着,想离开,就不容易了。几人不得以,只得应战。 兵器的乒乓撞击声,响在夜色里,偶尔蹦出几个刺目的火花。 这时,从问梅居的正屋里,走出两个人来,一人提着一只灯笼,正是九福刚才见过的紫燕与蓝燕。 灯笼光照亮了问梅居的小院。 九福明白了,这两个丫头刚才说的那番话,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眼角的余光朝四周看去,更是吃惊不已。 围着他们的人,比他们的人数多了两倍以上。 他们太小看慕容墨了! 司空睿站在墙头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众人根本没有退路,只有拼死一战。 “就这么点儿招数,也敢来劫持人?真是找死!”司空睿冷笑。 他的剑法又快又狠。 容王府里的暗龙卫们,也是一个比一个狠,手中的剑,往死里刺向九福等人。 加上司空睿的剑术精湛,容王府里的墨龙卫,挑的也全是武功最高强的几个,小半个时辰后,人数少的九福等人就败了下来。 “说吧,你们的主人是谁?为什么要来劫持凤大小姐!说了实话,本太子心情好,没准会饶恕你一命!”司空睿拿剑,在九福和那个瘦个子男子的面前比划着。 两人受了很重的伤,倒地不起。 “九福,我早猜到,你会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的是,你们来得这么快!”凤红羽拢着一件墨色的大氅,和慕容墨并排从问梅居走出来,目光冷戾看着九福。 容王慕容墨,也穿了同样颜色的披风。 两人相携缓缓走来,脸上神色一样,眼神一样,身上的装束一样,让人不禁感叹,这二人真是世间最般配的一双人。 有人想拆散,拆得散吗? “大……大小姐?”九福惊异地看着凤红羽。 “你很惊异是不是?”凤红羽扬眉一笑,“你以为你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有问题了,便同王爷来了个将计就计!” “……” “让王爷上镇远侯府去威吓上官家的人,转移你们的视线。虽然他们也值得怀疑!但他们只是你的棋子而已。你以为……我们就此相信了是不是?” “……” “实话告诉你,我不相信!捆了竹韵的屋子里,焚烧过‘助情香’,我和她一起在一间屋子里呆过,但她只是普通的中毒,而我中的毒要深!我就怀疑了!” “……” “我被人投了其他的毒,另外的毒不会一下子发作,但再染上‘助情香’,这两种毒粉混在一起,才让我的鼻子失灵!而另一种,来自于老太爷屋里的花草,对么?单独闻一闻花香,并没有什么,两种混在一起,就会要了我的命!” “……” “你一直在等机会,等着有人投‘助情香’这种毒对不对?你知道镇远侯府上官氏和凤府的关系不好,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们。他们府上的姑太太是崔夫人,崔夫人手下的一个婆子,想认你为干闺女,对不对?你便趁机告诉他们,有一种药,可以让我生不如死!他们要了你的药!” “……” “药物的主要配方,又是产于岭南,而那镇远侯又一直驻守在南方。你成功的将祸水东引了,王爷去了镇远侯府前,你一直紧张着,坐立不安,失手打碎了两个杯子。” “……” “王爷从镇远侯府回来后,你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我病重的消息传出,你一定会有所行动,容王府府邸宽阔,护卫多,你一定会带帮手前来!果然,我没有白等!” 凤红羽说完,双眸似剑盯着九福。 九福的身上被司空睿刺了两剑,正汩汩冒着血,她惨然笑了笑,“我做得如此的隐晦,大小姐居然也猜得出来,大小姐果然聪明。” 凤红羽轻笑,“那是因为,你太自作聪明了,我爱红色的花儿,人人皆知。但我却从不勉强他人去喜欢红色花。也不干涉他人屋中屋外摆什么颜色的花儿。” “……” “你却对老太爷说,我喜欢瑞园里有红花,老太爷喜欢我,当然同意了你的意见。你便种植了大片的‘绝情花’绝情花同扶桑花相似,夹杂在一片扶桑花里,我竟看走了眼!才中了你的暗算!” “小羽,跟她们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拉下去,酷刑侍候着!”司空睿不耐烦,叫嚷起来。 凤红羽朝九福缓缓走近几步,目光冷冷。 “九福,我凤府待你不错吧?我自认,也从没有虐待过你!你在凤府里待了三年,老太爷有将你当成丫头苛待吗?他一直将你当孙女!他还说,要将你许给大管事贵喜的儿子做媳妇!让你从此脱离贱籍,做个平民!可你竟然要害我!” 九福涩然一笑,“大小姐,我为使命而来,纵使给我公主的待遇。我也要……,我以服从命令为宗旨,我必须这么做!” “命令,你听命于谁?”凤红羽冷喝,总有人藏在暗处,想谋她性命,她前世里,也是因为鼻子失灵,才让柳清雅得手,害了她! 柳清雅在她的珠玉嫁衣里加了大量的“美人酥”,她没有闻出来,才着了暗算而丢命! “我不会说的!”九福冷笑一声。 “九福,我曾警告过你,若你心思不纯,我会要了你的命!” “大小姐,我的命是那人给的。生死由他,既然我不能再为他完全任务,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九福看着凤红羽,神色平静。 忽然,她的唇角溢出血渍来。 慕容墨,手更快。 他的袖风一扫,九福就被打晕在地,“将她关起来!其他的人,全都捆起来,等候顺天府尹来裁决!” “是。主子!”罗二将九福拖了下去。 其他的墨龙卫们,将打倒的刺客们,全一一点了死穴,用绳子又捆了个结实,扔在问梅居的院子外。 木管家又着人将问梅居园中清扫干净,恢复得跟原来一样。 司空睿不解,他摸着下巴,问慕容墨,“你都不审审吗?就全部交给了顺天府?你不怕这些人乱说?顺天府的莫府尹将你的底细都知道了去?” “不用审。这些人是不会背叛他的主人的。本王抓了不下百人,全都是死于自尽。”慕容墨道。 他走到问梅居外,接过司空睿手中的剑,将一个刺客的衣衫挑开,只见那人后背中间,赫然刻着一朵兰花刺青图。 司空睿吸了口凉气,他知道慕容墨能掐会算,这也太神了,连人刻什么刺青也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的身上有刺青?” “看他们的招数,本王同他们打交道多年,太熟悉这此人了。” “他们是什么人?”司空睿好奇的问。 慕容墨道,“来自于北燕的一个杀手组织,他们的主人,来自北燕皇室,但本王不知究竟是哪一位。” “……” “目前,北燕帝长年重病在床,掌权的是萧太后。但实际上,北燕还有几人,不可小觑。” “……” “则是单于烈,还有南院大王单于松,这二人都掌着重兵,都对凤家军恨之入骨,北燕帝的一双腿,是被凤大将军砍断的,萧太后更恨凤家人。” 司空睿冷笑,“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由天!敢下战书挑战,却没有骨气认输,本太子最是厌恶那样的人!凤大将军应该一刀直接将那北燕帝砍死!只断他一双腿,真是太便宜他了!” 凤红羽忽然想起了自己母亲的死,哑声问道,“慕容墨,十六年前兴福寺的那场刺杀,也是北燕人指使的吗?” “还查不出来。”慕容墨安慰她道,“小羽不必担心,事情,总会水落石出。”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 凤红羽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司空睿。 司空睿的神色也暗了下来,一向肆意潇洒无拘无束的他,此时也是一脸的黯然。 他朝她走近两步,拍拍她的肩膀,却一句说没有。 是的,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也是关怀。 。 闯入容王府的刺客,全部被抓了。 那些一直暗藏在容王府附近小巷中,一直监视着容王府众人动向的龙影卫们,也被慕容墨借机除了。 当然,对于承德帝派来的这些人,慕容墨并没有留下活口,全部直接刺死。 顺天府的莫府尹,大半夜被人吵醒,正不耐烦,得知是容王府里报案,丝毫不敢怠慢,冒寒前来处理案情。 当他的轿子走到容王府府门前时,已看到一地的死尸。 慕容墨穿着厚重的斗篷,由木管家扶着,正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 墨色的大氅,加上容王府府门前两个昏暗的灯笼光照下来,越发衬得他的脸色苍白。 “王爷,这这……”莫府尹看着一地的尸体,有些懵。 “咳咳——大半夜的,还要惊动莫府尹来查案,本王实在过意不去,只是刺客实在太猖狂了,不仅将本府的护卫打伤了大半,还将在府里养病的凤大小姐惊吓得病情加重,而且,将本王也被打伤了。” 莫府尹安慰他,“王爷请放心,本府尹一定仔细审案!” 案子并不难查,府里的刺客是没有身份标志的人,府外的人,全配有龙影卫的标志,而且,有一人身上还藏有承德帝身边大太监周公公的亲笔信。 莫府尹看到信,着实吓了一大跳,周公公派人暗杀容王? 周公公是皇上的心腹,他便代表着皇上,难道是皇上要暗杀容王? 他是不是知道了不得的什么样事? 莫府尹有心想替皇上瞒过去将信藏起来,但容王府里盯着仵作验尸的人,不下百人,如何掩饰得了? 于是,慕容墨“意外”发现周公公的信后,当下就怒了。 天蒙蒙亮时,就坐了马车进了宫。 承德帝刚得知容王府里出事,又有太监报,容王进宫来了,且人已走到了他的寝宫庆宁宫附近。 他又惊又气又吓,忙唤身边人,“拦着容王,说朕不在庆宁宫,去蒋贵妃那儿了!” 他想一直赖在里殿不出来,又担心狡猾的慕容墨会将他堵在门口,他不得憋一天? 承德帝如此一想,便披了件披风,连正装也顾不上穿,匆匆跑离了庆宁殿。 。 一早,凤红羽正坐在镜前梳头,紫燕掀帘进来,递给她一张字条,是用北燕文写的一句话。 “若想容王活命,速来见我,九福。” 第036章 两世之赌(二更) 凤红羽的眸色渐渐地沉下来,难道是,九福忽然不想死了,想跟她说什么? 紫燕站在她身后,探着头,往纸条上面看去,只见纸条上,竟是些弯弯曲曲的符号,蝌蚪文一般。 她看不明白,问道,“小姐,这上面,都画的是什么呀?” 凤红羽将字条抓在手里,眉尖紧锁,声音低沉,说道,“这不是画,这是几个字。是北燕文!” 紫紫失笑,“难怪呢,北燕的文字,和中原文字截然不同。奴婢没去过北燕,自然就不认得了。不过……”她见凤红羽蹙着眉头,嘴唇紧抿,忍不住问道,“小姐,九福给小姐写的是什么信?” 凤红羽收回神思,手指捏着梳子飞快地梳头,“紫燕,快帮我梳头,我去见见九福。我要赶在她自杀前,问她一些事情。” “是,小姐。”紫燕不敢大意,兰花图组织的杀手们,只有九福活了下来,能问出一些事情,再好不过。 凤红羽在紫燕的帮助下,用最快地速度梳好了头发,穿了外衫。 容王府西北角的地方,是一片小石坡。 有一块如刀削的石壁上,挂着厚厚地葛藤。 她撩起葛藤,面前赫然出现一块石门。 石门上,刻着一些古怪的符号,这是慕容墨母亲冷姝一族的文字。 那是个古老的民族,族人早已绝迹,这种文字,早在几十年前,就已失传了,知道的并人不多。 慕容墨将文字教给了她,做为她和他,以及墨龙阁内部传递信息的暗号。 即便是有文字,开启石门,也有暗码。 她在石门上选择了几个字,石门应声而开。 “紫燕,你留在外面,我进去问些话,就出来。”凤红羽对紫燕吩咐道。 “小姐,九福为人狡猾得很,你得当心。”紫艳提醒说道。 她点了点头,“她受了重伤,奈何不了我。” 凤红羽进了石门后,石门很快又关了。 石门后的石室比较宽大,五六丈见方的样子。慕容墨说,这是用来议事的密室,所以建得宽敞。 一侧的小耳房里关着一个人。 她头上有扇小窗子,有阳光从那儿射进了,照在她身上,斑驳一片。 正是九福。 九福靠墙角而坐,因为受了重伤,她的脸色极为苍白。 一身墨黑色的披风上,满是被刀剑削破的口子,她的头发乱蓬蓬的垂着,脸颊上沾了一些血污。 她的脚上还锁有一条粗重的铁链,铁链的一端挂在石墙上。 听到有脚步声朝她走来,九福微微抬起头来,发现来人是凤红羽,她的唇角动了动,似乎轻笑了一声。 “大小姐,你终于来啦。”她伸手将头上的乱发,撩到一旁,抬眸看向凤红羽,“我就知道,大小姐一定会来见我。” 凤红羽走到她一丈远的地方站定,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声音清冷开口,“九福,你已经是个阶下囚了,你这副样子,我看你也活不了多久。你以为,你写这样的话,我就会信么?我会害怕么?我都不怕,王爷也自然不会害怕。” “我没有恐吓大小姐和王爷的意思,我是实话实说,看在……我在凤府安静生活了三年的份上,我才告诉你实情。”九福伸出一条胳膊,支撑着身体,试图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小姐要是嫁给了容王,便是害容王。” “我怎么可能会害他?我们从小就认识……” “从小认识吗?小姐记得容王的事,有多少?”九福笑。 凤红羽半眯着看着她,这个九福,知道些什么? 九福又道,“和小姐相处时间最多的,难道不是另一个人吗?容王只是钻了你失忆的空子,真正最爱你的人,并不是容王!” “你在说谁?”凤红羽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九福,“你在挑拨我和容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岂是旁人三言两语能挑拨的?” “我何需挑拨?小姐迟早有一日会知道真相。……”九福笑了笑,“小姐可知,容王和一个人打了一场赌?” 凤红羽不作声,她从前世的记忆里,隐约的看到了一些片断,慕容墨在和一个人打赌! 赌的什么,她并不清楚。 “容王的赌注是,他全身的血!” 什么?他全身的血?若输了,可不就是会丢命么?凤红羽心头大惊。 “跟他打赌的是谁?”凤红羽沉声问道。 “这个,我不能告诉小姐,你也别费力的问了。”九福看向凤红羽的头上,淡然一笑,“小姐头上那只血玉发簪里,藏着一个人的气血!小姐能平安长大,便是靠着这只血玉发簪!” “这是容王府凤府的定婚信物,怎么会藏有另一个人的气血?九福,你少诓我!”凤红羽冷笑。 九福并不理会她的讽笑,依旧说道,“这只发簪,在小姐还未出生时,有人拿自己的血喂养着它。一直喂养了数十年,后来辗转到了容王府,老容王妃送给了您的母亲,凤大夫人留给了你。” “……” “小姐从小身子弱,直到戴了血玉发簪后,才康健起来。那人舍了一身血,为的就是救小姐。小姐难道不应感谢那人的恩情么?” 凤红羽眯着眼,“你到底在说谁?” 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伤势过重,九福的神志变得模糊起来。 她强撑着笑道,“小姐,容王和那人打赌,谁得天下谁娶小姐,谁输谁奉出全身所有的血!而容王,不可能会胜!若小姐去和亲,嫁去北燕,那人会就此放弃赌约,放过容王一命,否则……” “否则怎样?”凤红羽眸色一沉,走到九福的面前,弯下身来细听。 “看在小姐待我和善一场的份上,我才……才告诉你……,我说出了真话,会遭到诅咒,我活不了……”九福的声音越来越弱,她已听不清楚九福在说什么。 只从九福一张一合的嘴唇上,辨认出一句话,“这世上,不止容王记得前世之事,还有一人……” 凤红羽一阵惊悚,若那个和慕容墨作对的人,也有着两世的记忆,慕容墨——的确很难赢。 那么,他就会奉出所有的血,一个人失了全身的血,焉能活命? 九福喃喃自语说了一会儿,终究是支持不住,倒地不起了。 凤红羽走过去,探了探她的气息和脉搏。 她的眸光渐渐沉下来,九福死了。 石室里面很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凤红羽忽然想起前世和亲之事。 加上这一世发生的事,由此看来,她前世时,已中了九福的暗算。 北燕人知道她会武,会识毒,让她老实听话听他们安排,才先让她的鼻子失灵。 这样,她和亲去了北燕,便会任由那些人左右。 只是中途杀出了一个柳清雅,将她提前害死了。 这一世,她成了容王慕容墨的未婚妻,和亲的名额自然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北燕人,便又开始新的行动! 她伸手拔下头上这只戴了数年的血玉发簪,紧紧攥在手里,指尖发凉。 有人舍了一身血,喂养一只发簪,救了她半残之躯。 这一世,是来向她讨债? 。 凤红羽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密室的。 外面的太阳已升高,照在人的身上暖哄哄的。 过了年后,暖和了不少,容王府里,一些早春的花,开得灿烂起来。 有人站在那儿赏花,见她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不禁嗤笑起来,“谁将你的魂儿吓走了?想不到堂堂凤大小姐,也会有胆小的时候。” 凤红羽回过神来,只见司空睿俊朗翩然的立于玉兰树下,背剪着手,偏头看着她。 脸上笑容明媚,依如当年。 她抿了抿唇,“你觉得,我不嫁慕容墨,会怎样?容王府和凤府,会不会相安无事?” 第037章 除承德帝一只臂膀 司空睿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凝神看着她。 出生当天就失了母亲的她,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坚强。 她很少哭,他几乎没有见到她无措的样子。 可眼前的她,眼神是慌乱的。 半晌,司空睿才问道,“你这是临时的决定,还是思考了许久?你们的婚期都定下了,爷爷也同意了。凤家军也知晓了你们的事,他们没有异议传来,想必都是不反对的。” “……” “刚才,我抽空到慕容墨给你准备的新房去看了看,屋子装饰得比本太子在西秦的东宫还华丽。可见,他对你还算用心。你说不嫁就不嫁了?慕容墨那个脑子一根筋的人,会同意?” 凤红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尖,声音弱弱说道,“他不同意又怎样?想想我们两家人受到的莫名追杀,时时潜在我们周围的杀手。我这么做,是为大家好。” “我是没有什么意见。”他朝她走来,将她搂在怀里,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只要你高兴着,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多谢。”凤红羽道。 声音忽然哽咽,无声的落起泪来。 “谢什么谢?我们谁跟谁?”司空睿扳正她的身子,盯着她的脸,忽然皱眉道,“你哭了?” “我还是搬回凤府住吧。”凤红羽推开他,转身往前走,“凤府里都仔细地清查过了吧?” 司空睿点了点头,跟上她的脚步,说道,“苍师傅是谁?九福的那点小伎俩还能难住她?放心吧,那几株‘绝情花’全销毁了。” 紫燕站在前方一个路口,正等着她。 见凤红羽脸色不好,她忙问道,“小姐可是累着了?不如回屋里歇息一会儿吧?您今天起得太早了。” “九福死了,你找人清理一下。我自己回问梅居去。” 紫燕诧异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转身叫人去了。 昨晚潜入王府的刺客,被顺天府的人都抓走了后,全都在顺天府的牢房里自杀了。 兰花组织的人从不会投降叛变,更不会透露他们的内部消息,抓了也是白抓。所以全送给了顺天府。 唯独一个九福,被关在了王府的密室里。 一是因为她的模样,已被京中人熟识,如果送往顺天府,会让人误会是凤府的人带着刺客潜入容王府,会引起外人的误会,二是,她的身上一定还藏有秘密,没想到,就这样死了。 。 凤红羽回到问梅居。 蓝燕正在整理屋子,拿着抹布极细心的擦着家具和花瓶,见她走进来,笑道,“小姐一早去了哪里?文嬷嬷来了好几回,抱怨奴婢们不服侍小姐吃早点,就任由小姐出门。” 凤红羽摇摇头,“我不饿。” 蓝燕放下手中的抹布,净了手,朝凤红羽走来,“小姐,不吃东西那怎么行?现在不饿,一会儿也会饿呀,不吃早点,头会发晕的。” 凤红羽转身过来,看了她一眼,“王爷呢?” 她起床时,慕容墨已不在床上。 “哦,王爷一早去了宫里。”蓝燕说道。 凤红羽心下已了然。 慕容墨借着刺客闯入容王府的机会,将承德帝派来埋伏在容王府前的那批墨龙卫们全杀了。 而且,当场还拿到了“证据”,不将承德帝闹一闹,他不会回府。 她朝蓝燕点了点头,“我回凤府了,一会儿王爷回府,跟他说一声。” 蓝燕怔住,睁大眼睛一脸的不解,“小姐,王爷说,外面的人都知晓你病重了,你怎么还回家去?在这儿养着病,才合乎情理啊。” “不了,快去备马车!”凤红羽朝房间环顾了一周,转身往外走去。 问梅居,是慕容墨专门给她准备的屋子,他想‘金屋藏娇’,想让她做他的一只‘金丝雀’。 他找人让她学刺绣做个与世无争文静的女子,给她找无数的稀有话本子,好让她从此沉迷于书册中的故事里,忘却她的身世。 但,她忘记了,有人记着! 容不得她逍遥混沌着。 慕容墨说,要取赵氏江山,送与她做聘礼。 这必是个漫长的过程,这份世间最豪华的聘礼,有与无,她并不在意。 她只想,跟他在一起就好。 可眼下,他遇上了强劲的对手,若输,便输的是命,由不得他退缩了。 那么,她还怎么能安心的做一只‘金丝雀’? 她背影决然,大步往园外走去。 蓝燕见劝不动,只得应了声“是”,匆匆忙忙找人备马车去了。 。 马车备好。 司空睿骑马,候在马车旁。 蓝燕扶着“病重”的凤红羽来到府门口。 凤红羽穿一身厚重的绛红色大氅,脸色抹着蜜粉,看起来格外的苍白无神。 昨晚容王府里遇刺客,她‘受惊大病’,现在出府了,面对外人,她得做样子。 文嬷嬷见凤红羽要走了,连王爷也不等了,很是失望,和木管家一起站在府门口相送。 这时,又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容王府的府门前。 车身是紫褐色,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车帘子也只是紫褐色,边角垂着金色的流苏,帘子上,还绣着富贵吉祥的暗纹牡丹花。 车身的四角,各挂着一个银铃铛,随着车身的走动,而清脆作响,煞是好听。 车门上刻着名牌:崔府。 凤红羽目光微凝,崔府的马车?看车身的装饰品,又分明是女子的马车,难道是崔太傅的女儿,崔素馨? 她想起那天在崔府时,崔素馨敢当面暗示喜欢慕容墨。凤红羽不禁唇角微弯,暗自讽笑一声。 这崔家小姐倒是大胆,居然敢亲自来容王府了? 可惜得很,她的如意郎君不在。 凤红羽将头扭过,当没看见崔素馨,扶着蓝燕的手,继续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但崔素馨不放过她。 “凤大小姐。”崔素馨挑起马车帘子,朝她看来,秀美的脸上,浮着温柔的笑意,“我是特意来看你的,你怎么就走了呀?” 声音甜美,听了让人心动。 凤红羽转身过来,似笑似笑地看着她的脸,“崔大小姐看也看了,就请离去吧,我要回凤府了。” 说完,她提着裙子,准备坐进木管家给她准备好的马车。 崔素馨见状,咬了咬唇,飞快地从马车里走下来,走到她的面前,拦着她不让她上马车。 “凤大小姐,请留步。”她微皱着眉尖,一脸担忧状,“听说,昨晚上容王府里进了刺客,不知,容王殿下他……,他的情况怎样了?有没有遇刺?” 说着,她的美目转到了扶着凤红羽的蓝燕的脸上,又挪到了木管家和文嬷嬷的脸上,最后,又继续盯着凤红羽。 这些人都是容王府的侍从,她这般担心容王,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哪知她想错了,蓝燕当没看见。 文嬷嬷和木管家的眼一直看着凤红羽,是真没看她。 凤红羽眯了眯眼,正要说话,猛然看到崔素馨的马车里,还有两个女子,正从帘子缝里,往这儿看。 她唇角微弯,笑道,“崔大小姐想知道?那就进去看呀?” 崔素馨微笑道,“我只是路过这儿,见到凤大小姐,想起容王殿下了才关心的一问,并不是想进容王府。” “你进不进容王府,和我没关系,我得走了。”凤红羽再没看她,转身坐进了马车里。 崔素馨不死心,伸手拉着凤红羽马车的车帘子,咬了咬唇说道,“凤大小姐,我其实是特意来找你的。” “我跟你不熟。”凤红羽命令罗二马上赶马车离开。 “皇上想给容王纳两个侧妃,你知不知道?”崔素馨忽然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凤红羽。 “侧妃?”凤红羽的目光微闪,看向她笑道,“不就是多了两个给本小姐端茶倒水的女人么?没什么奇怪的。王爷养得起!罗二,回凤府!” “是,羽小姐!” 她从崔素馨的手里扯回车帘子。 罗二扬了扬鞭子,马车飞快的离去。 司空睿抛了个白痴的眼神给崔素馨,骑着马同凤红羽的马车,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木管家和文嬷嬷,以及蓝燕,目送凤红羽的马车离开后,转身往府里走,看也不看崔素馨。 崔素馨咬了咬唇,紧跟在木管家的后面,讪笑道,“管家,我是崔府的小姐……” “不认识。” “砰——”容王府的府门关了。 崔素馨气得脸色煞白。 她身后的马车里,有女子轻笑一声,“素馨,你不是说,你能进容王府吗?怎么被人关在了门外头?” “是呀,那个管家还说不认识你,这管家也太目中无人了!素馨,你一定要到容王的面前告告状!看那管家还敢不敢嚣张!”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镇远侯府的大小姐上官彤,和国舅沐昆的女儿沐珊。 前日,皇上有意给容王纳侧妃,消息放出后,当天就将崔太傅叫到御书房去了,问了崔素馨的年纪。 崔太傅窃以为,皇上会将他的女儿送给容王为侧妃。 他马上将这件事说与崔夫人听,夫妻俩商议时,被崔素馨听了去。 崔素馨一直喜欢慕容墨,当然是愿意的了,她心中一高兴,就想对两位手帕交显摆一下,顺便,气一气凤红羽。 哪知凤红羽听了无动于衷,容王府里也没有反应。 让她生生的丢了大脸。 “容王并不在府里,我进去做什么?”崔素馨道,她往两个笑得幸灾乐祸的女子看了一眼,冷着脸对车夫吩咐,“回府!” 总有一天,她会进容王府! 皇上都开口了,容王还敢拒绝? 。 庆宁宫是承德帝的寝殿。 承德帝想躲开慕容墨,没有躲过去,被慕容墨逮了个正着。 而且,慕容墨并不是一个人前来,还带来了几个御使大夫。 只穿着一身中衣,外头随意罩了一件披风的承德帝,大清早的站在庆宁宫一则的廊柱下,听着御使大夫们对周公公及他的控诉。 “皇上,周公公涉嫌谋杀容王,这可是罪大恶极!人证物证皆在!您一定要严惩!” “皇上,如果不严惩,会有损您的英明,必竟,周公公是你身边的大总管!” “周公公为何会派人刺杀容王?这其中的缘由,一定要查清楚!” 五六个御使大夫,你一言我一言,说得承德帝火气直窜。 那些墨龙卫,分明是郑凌风安排的,根本不是周公公安排的,周公公只作了暗中的跟踪。 但在一人身上发现了书信,就是有口难辩! 慕容墨这是想杀鸡儆猴? 他铁青着脸,朝站在几个御使大夫后面的慕容墨看去,眼底透出杀意来。慕容墨迎上他的目光,神色淡然。 。 御使大夫的谏言,加上书信证据,让承德帝无法护着周公公,只好将周公公送交了大理寺。 他又担心慕容墨威逼周公公,将他给供出来,在圣旨传出时,同时命人悄悄的毒死了周公公。 年还没有过完,慕容墨的把柄还没有抓到,他自己倒先损了一位得力的助手,将承德帝气得早朝也不上了,朝周公公的徒弟小影子吩咐道,“快传郑凌风!” 最擅长暗杀与蛰伏的龙影卫,怎么会被慕容墨发现的?郑凌风究竟怎么在办事? 第038 ,怒激一吻(二更) 小影子的师傅周公公忽然被抓,皇上又发着火,小影子又是新官上任,遂不敢大意,一路小跑去传郑凌风。 容王府府门前的龙影卫被慕容墨当成刺客,抓的抓,杀的杀,没有漏过一个。 郑凌风自然会知晓。 这个时候,他在装病,一副感染了严重风寒的样子。 他听着黄金死士一号的汇报,眉尖微扬,“慕容墨出手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大人,龙影卫被慕容墨发现而杀掉,皇上准会怪罪大人疏忽大意而降罪。青铜死士们发出求救的暗号,大人为什么不前去迎救?救了,没有救出来,皇上的火气也会小些,可大人完全不理会,恐怕……” “恐怕什么?”郑凌风冷笑,“不就是一场罚么?” 郑凌风笑得淡然,黄金死士一号却大惊失色。 皇上的罚,简直会让人生不如死! 郑凌风对他挥挥手,“下去吧,我自会好好保护好自己。” “大人您当心。”黄金死士一号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悄声退下。 郑凌风将一把鸟食全部投入鸟笼,拍拍手转身往府里前院走去。 龙影卫是皇上培养出来的死士。 起初,他没有绝对的指挥权,也从不与之交心。 他一面帮着承德帝做事,一面被龙影卫们监视着,他不甘心活得如此窝囊。 于是,他着手收买着这些手下。 一一找出他们的软肋,让他们为他所用。 白银死士和青铜死士,以及木牌死士人数众多,他无法做到全部收买,便收买了武功最高强的十二个黄金死士。 让他们成了他的私人隐卫。 是以,黄金死士一号才会将宫中得到的消息,以最快地时间告诉给了他。 果然,半个时辰后,宫中来人了。 。 郑凌风来到承德帝的书房,刚刚问安,便听头顶一声爆喝,“龙影!” 皇上发火,大半是臣子犯了错,郑凌风马上跪下,“皇上,微臣在。” “你可知错?”承德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森冷。 “臣不知犯了何错。”郑凌风低着头,不卑不亢回道。 “不知道?”承德帝大怒,“为什么安在容王府附近的龙影卫会被慕容墨发现?为什么他们呼救了,你没有上前迎救?朕培养一个死士,花费了巨大的心血,你就这么让他们死在慕容墨的手里?” “皇上,龙影卫们已经被发现了,若微臣再被慕容墨发现的话,就再无法接近凤红羽和慕容墨了。” “你是怕他们发现,还是主动让他们发现了你?郑凌风!”承德帝怒喝,“慕容墨每一次战胜你的时候,你不是受伤了,就是病了,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背叛了朕!” “皇上息怒,臣没有!”郑凌风凛然回道。 “你狡辩,当朕就会相信?来人——”承德帝怒喝一声。 “皇上!属下们在!”四个黄衫太监从御书房后面闪身出来,一齐抱拳站在龙案前。 “龙影失职,受鞭罚八十一下!” “是,皇上!” 四个黄袍太监,将郑凌风的胳膊擒住,拖了下去。 而这时,他看到上官志走进了御书房。 他这是“失宠”了? 郑凌风心中冷笑。 从御书房的小门走出去,有一座小花园,园中的假山后,建有一间密室。 这才是承德帝专门处罚暗卫们的地方。 郑凌风被推了进去。 现在,他是臣,那个“君”要处他,他不能反抗! 只要他稍稍的表现出一丝不满,整个武安侯,整个郑氏,还有他的妹妹,就会无一存活! 密室里常年不见太阳,阴冷无比。 郑凌风的脚刚踏入一步,便感到周身一凉。 “脱衣!”一个高瘦个子的黄袍太监,细着嗓子冷喝一声。 有两人伸手,三两下将他的上衣给脱了。 接着,赤着上身的他,被他们捆在了一根柱子上, “行刑开始!”依旧是那个太监,瘦尖脸,倒三角眼,满脸的褶子,个子瘦得根麻杆似的。 若说龙影卫是承德帝手中的鞭子,时不时的抽打一下不听话的臣子,那么,这四个黄袍太监便是承德帝的狗,承德帝一声喝令,让他们咬谁,就咬谁。 这几人,武功高深,连他也不敢小觑。 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他的身上。 仔细看,他的后背上,还有数不清的鞭痕,或深或浅,密密麻麻。 有人执鞭,有人在数着数,“……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八十一。行刑毕!龙影,请回吧!” 回?他如何回?每回八十一鞭抽完,他连走出石室门的力气都没有,他是被他们,像狗一样的,扔回郑府的。 当然,那个时候,他早已晕倒了,是他的父母,事后告诉他的。 两只胳膊上的绳子被解开,郑凌风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倒地不醒。 “老规矩,将他扔进轿子里,抬到武安侯府去!”打头的那个瘦高个子太监说道。 “是。” 。 凤红羽回了凤府。 鸾园的人见她忽然回府,很是诧异。 竹韵由韩大接出府去了,如今只有一个荷影在。 “小姐,你怎么不在容王府住着?怎么回府了?” 凤红羽不说话,而是坐到了里屋的桌边,将那份从崔府见到的《皇城兵防图》画了下来。 画好图,她坐在桌边沉思。 “小姐,郑府有情况!”益鹰在屋子外的廊檐处回话。 郑府?凤红羽眉尖微蹙,她收了图纸,走到了外面,“郑府出什么事了?” “属下刚才从郑府前经过,看见一顶宫中的轿子停到了郑府前,抬轿子的太监说,郑世子在宫中喝多了,让郑府的人好生接回去。但属下却发现,轿子下方,有血水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醉酒,血水? 凤红羽心头一惊,郑凌风哪里是醉酒?这分明是被罚了,说的冠冕堂皇的话罢了。 “备马车,去郑府。” “是!” 。 郑凌风正在昏睡间,发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喊着哥哥。 他猛地的睁开眼,见凤红羽坐在他的床边,眼角有些泛红看着他。 郑凌风扯了下唇角,皱眉道,“咳咳,我的英俊潇洒的样子今日算是毁了。” 凤红羽塞了一粒“千花髓”到他的嘴里,“人都成这样了,你还笑?” “我哭有用吗?”郑凌风冷嗤。 “谁打的?”凤红羽眯着眼,看着他。 郑凌风不说话,垂下眼帘来。 凤红羽伸手抚向他赤着的后背,那片肌肤上,密密麻麻的鞭痕,触目惊心。 深浅交错,如蛛网一般。 “是老皇帝对不对?” 郑凌风没有回道,凤红羽直接问道,她叹了口气,“是不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会是老皇帝的人,是慕容墨的对手,可如今,面对慕容墨出手,你选择漠视,老皇帝罚了你对不对?” “……” “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抬你回来的,是宫中的轿子!” 郑凌风忍着痛,将手缓缓地朝凤红羽伸去,握着她的手,“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郑凌风。”凤红羽反抓着他的手,说道,“假如,我非管了呢?假如,我厌恶被人欺负,被人压迫,我渴望自由的日子,我想反了呢?” 郑凌风赫然看向凤红羽,半眯着眼,“你想怎么做?” 凤红羽目光凝重看着他,“我有个办法,让你,让武安侯府,让郑氏,从此摆脱老皇帝的控制!” 郑凌风看进她的双眼里,他喜欢她,便是因为她的与从不同。 他将手抽回,“不,目前不能。” “你在犹豫什么?郑凌风。”凤红羽问。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赵氏皇族人的憎恨,却又藏着无奈。 “不是犹豫,而是时机不成熟。小羽。目前不能!”郑凌风摇摇头,“郑扬,速送羽小姐回府!” 他的语气决绝。 凤红羽不好再说什么,他的身后,有诺大的家族,他不敢冒险。 他同柳清泽不一样,柳清泽是柳府抛弃了他,害了他。而郑凌风,是郑氏的靠山。 。 离开郑凌风的屋子,郑凌风的仆人郑扬送凤红羽往府外走。 “羽小姐,你别怪我们世子冷情,其实不是的。他有苦衷的。他也一直喜欢羽小姐,只是……”唠叨的郑扬说了一半话,忽然住口,脸色也变了,“羽小姐,前方就是大门了,您好走。” 郑扬说完,拔腿就往回跑。 凤红羽低着头,正想着心事,郑扬忽然跑掉,她心中诧异,抬头往前方看去,只见郑府府门前的照壁处,站着一人。 身姿翩然,穿一身墨色的锦袍,外罩同色的披风。 披风上,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衣角处,还有龙纹图饰。 慕容墨? 他怎么来了郑府? “过来,我送你回去。”慕容墨眉目温和的看着她,向她伸过手来。 凤红羽看了一下那只手,没有上前握住,而是错身走开,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尽管她离慕容墨有两三尺远,还是被他长胳膊一伸,抓住了手腕,二话不说的拖向他的马车,然后,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凤红羽身子踉跄了一下,刚坐稳,慕容墨也跟进来了。 “韩大,回容王府!” “回凤府!” “容王府!” “慕容墨!”凤红羽怒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理?我还没有嫁给你,我不能住在你的府里,这于我的名声不好!” “迟早要嫁进容王府!早一日,有什么关系?而且,正好利用这些时间,让你熟悉一下府里的仆人们。府里的仆人众多,记熟每个人,得花不少时间!” “可我……不想嫁了呢?”凤红羽深吸一口气,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慕容墨的脸上阴沉下来,“再说一遍!” 赶车的韩大,听见马车里的两人争吵起来,吓得眼皮一跳,跃下马车,飞快跑掉了。 “慕容墨。我不能嫁你!我要退婚!” “你敢!”慕容墨伸手一捞,将她搂进怀里,二话不说的吻起来。 吻着不解气,又咬了起来。 唇,耳朵,脖子,咬牙她心惊肉跳。 凤红羽又气又急,“……你能不能讲点理?” “不能!”慕容墨捧着她的脸,一双眼,似乎要射进她的双眼里,“说,为什么不嫁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怎么说? “说不出来是不是?”慕容墨冷笑,“凤红羽,本王要将你怎么办才好?还是,早些让你生个娃,在家带孩子玩?” “你敢!”凤红羽气红了脸,死死的搂着胸口,低吼一声,“葵……葵水还在,不能同房!” “等葵水没有了,就能同房了?”慕容墨扬眉。 凤红羽:“……” 马车里,两人正僵持着,马车外,忽然响起了喧哗声。 “凤三将军的马踩死了人,就想一走了之么?” 凤红羽一愣,三叔? 她扯起帘子往外看去,只见镇远侯世子上官志,正拦着凤镇川。 两人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题外话------ 感谢misil的打赏,冉继续努力。<( ̄︶ ̄)> 第039章 慕容墨,跟你打赌的人,是谁? 原来,马车已走到了一处集市。 因为死了人,引得不少路过的行人前来看热闹。 上官志坐在马上,指着同样坐在马上的凤镇川,一脸傲慢。 上官志是凤镇川的上司。 凤镇川朝他拱了拱手,“上官大人,卑职的马,根本没有踩到这人,这人是走到卑职的马前,忽然倒地不起的,请明断!” 上官志冷笑,“本官亲眼看见了,你还想狡辩?” “对,就是这个中年汉子的马踩死了民妇的相公,他还想跑掉不承认?简直是个无赖!民妇的相公死得冤屈啊!”一个妇人正坐在死掉之人身旁的地上,一手捂脸,一手锤地哭得凄然。 “你们……你们分明是诬陷!”凤镇川双手抓着马缰绳,朝众人怒目而视。 有围观的人嚷道,“根本没有诬陷你!我们大家伙都看见了,就是你的马撞的,你趁没人就想跑,可知有人看见了你!” “对,我也看见了,他的这匹大黑马的前蹄踢的,这种马,发起怒来,连一头驴都踢得死,何况一个人?” “谁说不是呢,得叫他赔钱!” “还要坐牢吃板子!” “我的夫啊,你死得惨啊……”妇人借机又号哭起来。 引得围观的人纷纷生起同情之心,围着凤镇川叫嚷着,“拦着他,别让他跑了!” 有人已上前拉着他的马缰绳,不让他离开。 有七八个人来抓他的腿。 人众多,凤镇川走不掉,被人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他为人憨厚,不善于言辞,被一众人围着,除了脸涨得通红,竟不知如何是好。 “我下去看看。”听出事情来由的凤红羽,推开慕容墨往车门口挪去。 “一起去。”慕容墨抓着她的手,伸手便去挑车帘子。 将她留在马车里,按着她的性子,她是坐不住的。 自家人被人欺负,她从来不会坐视不管。 “慕容墨……”凤红羽拦着他,阻止他下马车。 “怎么,跟我生分起来了。”慕容墨扬眉一笑。 凤红羽抿了抿唇,“这等小事我能处理,你何必去?”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慕容墨不理会她,当先走下了马车。 凤红羽无法,只好由他。 下马车前,她往车壁上的一面铜镜里看了一眼,还好,慕容墨没有破她的相,除了头发微微乱了点,脸上还算完好。 慕容墨回头看她,见她一直伸手按着耳旁被风吹起的一缕头发,试图挽向耳后。 奈何风大,头发一直不听她的使唤。 偏偏凤红羽一直执着挽那缕发丝,模样娇憨。 他忍不住莞尔一笑,伸手将她鬓角处飘着的一缕头发捏起,想挽向耳后,被凤红羽抢了过来,自己挽好了。 然后,她提着裙子朝凤镇川走去。 慕容墨的手一空,忍不住皱了皱眉。 前方,上官志伸手摇摇指着凤镇川,冷喝一声,“将他带走,送交兵防司衙门!” “是,大人!” 七八个人扭着凤镇川往外拖,凤镇川怒道,“上官志,你公报私仇!就算真死了人,也应先到顺天府里报案,再由顺天府审理案子,你却将我带到办事的衙门?你是什么意思?” 上官志冷笑,“还用得着审吗?这里数十个行人和街边的店主都看见你的坐骑撞死了人,你想抵赖也没有用!来人,还不带走!” “是,大人!”上官志正带着人巡街,他一吆喝,马上上来四个人来擒拿凤镇川。 “慢着!”凤红羽忽然冷喝一声,她的目光凉凉扫过众人,“仵作验尸了吗?没有验尸,你们就武断的判了凤将军的罪?” 上官志的目光从凤镇川的脸上挪过来,看了眼往这边走来的慕容墨,又看向凤红羽。 他冷笑一声,说道,“还用得着验吗?这么多的证人都看见了,这个人和他的妻子,从这儿经过,凤镇川骑马快冲过来,他不仅不减慢速度,也不绕行,而是直接的撞了上去!看,死者的脸上,和身上都是血,还要验什么?” “还我丈夫的命来,还我丈夫的命来,你这个刽子手!你还要抵赖的话,便是世间最卑鄙之人!”那个妇人抓着凤镇川不依不饶,哭得抢天喊地。 慕容墨朝凤红羽点了点头,走向那个死者,看原因去了。 凤红羽将妇人从凤镇川面前拉开,说道,“大婶,你先别急,等查清死因再定罪也不迟。您的相公有可能是其他病发作而亡了呢?” 上官志冷笑,“凤大小姐,你是不是想利用身份强势欺人?凤镇川是你的三叔,你又是容王的未婚妻,死的这位可只是一个平头百姓。” 妇人听出上官志话中的意思,马上拉着凤红羽更加尖声的叫嚷起来,“了不得啦,容王未婚妻的三叔打死了人,容王未婚妻要包庇啦!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她叫的声音很响,很快就引来不少人前来围观。 一伙人指着凤红羽和凤镇川指指点点。 凤镇川将凤红羽护在身后,皱眉说道,“小羽,你怎么掺和进来了?我没撞人就没撞人,就算不通过顺天府衙门审案,我也不怕。” 凤红羽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上官志,说道,“三叔,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有人利用三叔的耿直,想害人!” “凤红羽,你不要指桑骂槐,谁害人了?你敢诬陷本将!”上官志冷笑。 上官志的祖母上官老夫人想借宣驸马的手,将凤红羽收拾一顿,哪知凤红羽安然无恙,宣驸马反而死了。 而且,还惊动了慕容墨。 慕容墨拿着一张四十二年前的欠条勒令上官家还钱,近百万的银子要还,让祖母母亲还有姑姑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后天就是还钱的日子了,银子还没有筹集齐。 上官志看到凤家的人,哪有不恼火的? 眼下正看着凤镇川犯事,他一定不会错过机会,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一下凤家叔侄! “你敢指天发誓吗?”凤红羽昂首,毫不示弱。 “你敢发誓吗?”上官志反问道,眼底闪着得意,“若人是他撞死的,凤镇川不仅要坐牢,还要赔银一百万两!” “有何不敢?”凤红羽凛然回道,“若我三叔没有撞人,你得当场跪下给他磕一个百头赔罪!” 众人吸了口凉气,一百万两!凤镇川得倾家荡产。 当然,上官志当众磕头一百个,也是相当好看! 上官志的前任柳清泽,为人谦和,又风姿绰绰,深得京中百姓的喜欢。 但这上官志,人长得黑,大方脸,铜铃眼,粗声粗气为人傲慢跋扈,前后一对比,几乎没人喜欢他。 就算是现在有人跟着捧他的场,也是看在镇远侯的面子上而已。 于是,两人一打赌发誓,围观的人都个个兴奋起来。 人们好整以暇的看着凤红羽和凤镇川,看他们敢应不敢应。 凤红羽淡淡看了眼上官志,上官志下注一百万两,分明是冲着慕容墨的那张欠条去的。 “就这么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凤红羽朗声道。 这边说定,那边的慕容已站起身来,正拿着一块洁白的帕子,优雅的擦拭着一根根的手指。 然后,随手扔进一家蒸着包子的炉子里。 “这个人,的确是撞死的。”慕容墨朝他们缓步走来,忽然开口。 上官志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是撞死的吧?本将一眼就可看出。凤镇川,拿银子来!” 凤镇川皱眉看向慕容墨,容王也会看错? 凤红羽的神色,依旧平静。 慕容墨走到凤红羽的身旁站定,目光清冷看向上官志,“不过,他虽是被撞死的,却并不是现在被撞,而是三日前。” 上官志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不可能,容王是想包庇凤镇川?” “事实便是这样,本王何需包庇?”慕容墨冷笑,“上官将军如果不信,大可以请仵作前来验尸!” 上官志不死心,“容王殿下,你说他是三日前被撞的,有什么样的证据?” “证据嘛,很简单。”慕容墨的目光盯着那个哭着死了相公的妇人。“一,她是证人,二,男子身上的伤,已成黑紫色。” “……” “若是一个时辰内撞的,痕迹新鲜,身上的伤是紫红色。可男子胸口的伤。却已成了黑紫色!淤伤形成的时间,大约在三天前!” “……” “而且,他腹内的脾肺已破,早已在咳血,他身上的血,和脸上的血,是咳血咳嗽出来的。” 有人听完慕容墨的话,已扯开死者的衣衫,果然,那胸口处一片紫墨色。 “果真同容王殿下说的一样哎,可为什么又是现在撞的呢?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不解地问道。 “至于为什么,就问这位夫人了。”慕容墨说完,目光冷冷盯着那个妇人。 妇人吓得脸色死白,将身子悄悄地往后退。 凤红羽眸光一沉,捡起一粒石子,悄悄地朝妇人的脚弹去。 妇人的脚一麻,软倒在地,动不了了。 她吓得一脸惊悚不敢再跑。 凤红羽又对凤镇川身边跟随的一个小仆,低声地吩咐了几句,小仆拔腿飞快往顺天府跑去。 “不可能,大家都看见人是被凤镇川的马踢死的。”上官志犹自不服气地叫嚷着。 “看见的,并不是真实的,上官志,你便是这般断案的吗?本王现在十分地怀疑你的能力!”慕容墨清冷说道。 他挂职左督御使,有监察百官的权利。 纵使皇上不喜欢他,他在御使衙门里,还有专门的办事屋子,有一帮子下属在,皇上也没法做到完全忽视他。 凤红羽走到那个妇人的面前,淡笑开口,“夫人,赵国律法,杀亲夫者,处以凌迟之刑!” 妇人吓得尖叫起来,“不,他不是我相公,我也没有杀他!” “哗——”这下众人哗然起来。 慕容墨盯着上官志,“上官志,这便是你断的案?” 上官志的脸色窘迫,该死的妇人,居然是个大骗子! 凤红羽扬唇,“夫人,继续说!隐瞒案情,一样当凶手来罚!” “是是是,我说我说。”妇人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说道,“这人是我家的邻居,喝醉了酒大半夜里在路上瞎逛,我相公骑马回家,看不清人,不小心撞了他。” “……” “我们夫妇俩好心将他带到家里请大夫看病。哪知大夫说他内脏已破,三天后必死。可他有个兄弟三天后要从外地回来,我担心他兄弟知晓是我相公撞的人,便出此下策,带他来街上物色对象找个替罪的。” “……” “看到有马或马车前来,便将他从暗处推出。他本来已奄奄一息,稍微一摔,就会死掉。来个栽赃。刚才,正好这位官爷而来……” 凤红羽看向上官志,扬唇说道,“怎样?上官大人,这便是撞人的真相!还要不要请顺天府的仵作验尸,以证事情的真伪?” 这边正说着话,接到报案的顺天府府尹,亲自带着人来了。 莫府尹恭敬地朝慕容墨见礼,“王爷。” “不必多礼了,查案吧” “是!”莫府尹朝仵作挥挥手,一个背着工具袋子的老者取出帕子蒙在脸,又戴了手套,开始验尸。 仵作验完尸,向慕容墨和莫府尹作了汇报。 果然,查验的结果,说的跟妇人交待的一模一样。 上官志这下子等于当众打脸。 刚才的趾高气扬,变成了一脸的窘迫。 围观的众人都是墙头草,全都倒向了凤红羽凤镇川这一边。 “上官大人,说话要算话呀,当众磕头,一百个,不许少!”人们起哄起来。 上官志当众夸下的海口,没法躲避,只好跪下来,给凤镇川开始磕头。 有慕容墨在场,人们不会担心上官志不磕头。 一个头一个头的磕着,上官志心中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他今年倒的是什么霉运?怎么总是栽倒在凤红羽的手里? 该死的凤红羽,走着瞧! 凤红羽却早已没看他,有看热闹的人盯着他,有顺天府的莫府尹在,上官志不敢偷懒,一百个响头,跑不掉! 凤镇川将她和慕容墨拉到无人的地方,低声道,“王爷,小羽,你们惹这上官志做什么?他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是皇上的红人!” “红人又怎样?就能任由他随意欺负人吗?”凤红羽冷嗤。 “皇上,有意让他接替郑凌风的位置。”慕容墨道。 “接替郑凌风?”凤红羽大吃了一惊,惊过后,心中又释然了。 难怪郑凌风被罚了,这是被抛弃了? 同时,她心中一阵惊悚,郑凌风成了弃子,会不会遭到暗杀? 毕竟,他知道承德帝的秘密太多了。 凤镇川并不知晓郑凌风的秘密职务,疑惑的问道,“郑凌风?他担着什么职务?” “管着龙影卫,皇上的暗杀组织。”凤红羽沉声道,“凤府的门前,时常出现的影子便是,不过,郑凌风向着我们家,没有下令,才会被皇上抛弃。” “这样看来,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啊。”凤镇川叹道。 凤镇川还有职务在身,向两人告辞后继续巡视去了。 上官志还在磕头,有顺天府的人盯着,无需理会。 凤红羽转身就走。 “去哪?方向错了。”慕容墨伸手抓着她的手,将她往马车方向拖。 “我要去办事。” “就算是真不想嫁我,也不必这样仇人一般吧?”慕容墨拽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她拖进了马车。 拉车的是一匹枣红色的老马,被慕容墨弹出的一粒石子一敲,拉着马车,继续小跑起来。 凤红羽坐进了马车,低着头,半晌,才说道,“慕容墨,前世,你和谁打赌了?” 慕容墨闻言,瞬间僵住。 凤红羽看进他的双眼里,又道,“前世,有人也想娶我,那人实力比你强,于是,你便同他打赌。谁赢谁娶我,结果,我忽然死了。你们谁也没有娶着。你和他都重生了,于是,这一世的赌约继续,是不是?那个人,究竟是谁?” 第040章 两世情,两世仇 慕容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眉尖微蹙,沉声问道,“小羽,谁跟你说了什么?” “我问了九福,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所以,兰花组织的人才追着我不放,对不对?”凤红羽定睛看着他。 “……” “前世,也是九福在瑞园中种下了‘绝情花’害我鼻子失灵,为的是让我闻不出嫁衣中的‘美人酥’,而像个木偶一样被送到北燕对不对?” “……” “本来,圣旨上写明的是要我和亲西秦,和亲队却在三国交界的六盘山转道走向了北燕方向,在北燕边境,嫉妒我的柳清雅来找我了。说,我去和亲的那人是单于烈!” “……” “同你打赌的人,是不是,也是单于烈?明娶,我不会嫁他,明抢,他抢不走我,便只有花着心思骗!在我身边安排一个秀菊,从害我大嫂母子开始,一步一步的让我走向和亲路!” 有几次的梦境中,出现一个高个子的青年男子在同慕容墨对持,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依稀记得那人狂傲至极的话语,和一双狭长如鹰,森寒如冰的眼。 他狂傲的说要将凤家军全部铲除,要将中原尽收手里,要将凤家人全部拉去喂狗! 而当时,凤家军只认她,他要除掉凤家军,只有将她控制在手里,才能轻而易举地铲除凤家军,从而从北地突破,大军一路挺进中原。 慕容墨没有说话,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伸手抚向她的脸。 “回答我!”凤红羽将他的手挥开,目光紧紧盯着他。 “是,是单于烈。”慕容墨道,“前世,他虽不是亲手杀了你,但是,要不是他收买礼部尚书陈文昌和柳丞相,这二人暗箱操借承德帝之手将你送往北燕,你也不至于……,所以,这一世本王不会放过他!” 凤红羽杏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慕容墨,单于烈手握重兵,为人阴险,心思缜密,我们凤家人,从父亲起开始,同他打了十年的仗,就没有将他打败过。你同他打赌,胜算渺茫!” 慕容墨这么做,无疑是以卵击石,引火上身! “谁的人生,不是一场博弈?谁出生便知自己将来的命运?不赌上一赌,焉知输赢?”他笑得轻松,“也许,我赢了呢?” “赢了,只不过娶了一个我,可若你输了,便是输掉你全身的血!等于是要了你的命!” 凤红羽说到这儿,声音都颤抖起来。 这个男人如此固执,她该怎么说服他?让他放弃娶她? 慕容墨却神色平静,“我从五岁起就开始周密的谋划,小羽,我不会输的!我输了,便是失了你!你落到他的手里,便会死!” 凤红羽摇摇头,“慕容墨,单于烈长你五岁。他十岁那一年,已被封为北燕烈王,有了一只五万人的军队,有了自己的幕僚团。而你那年才五岁,老容王夫妇刚刚过世,你那年还中了‘噬血毒’卧床不起,已经输在起点了!” “……” “后来即便你好了,你在努力时,他也在努力!你何苦这般执着?天下女人这么多,你娶谁不好,为何偏要娶我?你若不娶我,你一个人可以过得逍遥快活。单于烈要的是天下,你若放弃了我,他不会与你为难!” “……” “我们凤家同北燕皇室本来就是宿敌,单于烈这般变着法子要我的命,是我的宿命,你何苦掺和进来搭上自己的命?” 慕容墨握着她的手,看进她的眼里,“可本王偏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一个人入了眼,其他的全是草木。 凤红羽低低一叹,“可是慕容墨,他也记着前世的事情,你可知道?” “我猜到了。” “那你还敢同他打赌?”凤红羽怒道,“慕容墨,如今他的手上有四十万兵马!你没有!他是北燕人敬仰的王,你是承德帝的眼中钉!他在明处可以招兵买马扩充兵力,你目前的行势还不可以这么做!你和他,在开始起步时,就输了!” “难道,让他将我喜欢的女人抢走吗?肆意欺负,肆意残害吗?凤红羽,本王做不到!” 凤红羽只觉得心头堵得慌,忙将头垂下头。 慕容墨既然这么说了,便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她凤家的事,他何苦来掺和? 单于烈有着两世的记忆,前一世设计将她骗去北燕,她死在半路,这一世,他带着对凤家人积攒了两世的怨恨,只有更加凶残的报复! 看到她眉尖隐着的忧思,慕容墨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长而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搂着她,似乎,就怕她忽然消失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 车外,有凤府管家贵喜的声音传来,“是容王殿下在车里吗?” 凤红羽伸手去推慕容墨,正要开口,哪知慕容墨忽然转身将她扑倒在车内的软垫上,重重的吻下来。 慕容墨的舌尖肆意的在她的口内攻城略地,丝毫不给她一口喘息的机会。 他轻咬她的唇,轻咬她的舌尖,轻咬她的牙,仿若怎么样也吻不够似的,甘之如饴。 凤红羽闭了闭眼,还是狠心地一把将他推开。 她飞快地整理好衣衫和头发,一扯帘子走下马车。 贵喜看到她愣了愣,忙上前笑道,“大小姐回府了?” “嗯。贵喜叔。”凤红羽闷闷地往府里走。 紧接着,慕容墨也从车里走下来。 贵喜忙上前问安,“王爷来了?” “嗯,两位老爷子好吗?” 贵喜笑道,“一早还念叨着王爷和小姐呢,好着呢,这会儿都在瑞园里下棋呢。” 慕容墨朝他点了点头,跟在凤红羽的身后,往府里走去。 贵喜一头雾水,这二人,怎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又闹矛盾了? 。 凤红羽进了凤府,没有往鸾园走,而是转道走向司空睿住的园子。 慕容墨默默地跟着她走了一段路,折往瑞园去了。 凤老太爷和慕容府的二老太爷,又在对弈,正为能不能退一枚棋,吵得不可开交。 “凤爷爷,二叔公。”慕容墨走到二人的面前,自己找了椅子坐下了。 凤老太爷看了他一眼,冷嗤一声,“被我们家的丫头甩了?” 慕容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专心的看起二人的棋局。 慕容老爷子的心向着自己的侄孙子,看向凤老太爷子冷笑一声,“被女人甩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惊讶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回事?在我们两个老东西的面前,你还瞒着?”凤老爷子拿拐杖敲敲慕容墨面前的地面,不满地说道。 慕容墨看了二人一眼,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小羽担心嫁人后表现不好,王府里的下人取笑她,墨刚才安慰她来着呢!可怎么安慰也没用,她一个人赌气跑走了。” “原来是这样?呵,真不像宣宜的孙女,没出息。”凤老太爷哈哈一笑。 慕容墨跟着微微一笑,目光中敛了情绪。 。 凤红羽走进司空睿园子的时候,他依旧在琢磨着慕容墨留给他的棋局。 棋盘摆在廊檐下,一个小仆坐在他的身侧,为他煮着茶水。 小仆当先看见了她,马上站起身来,笑着问安,“大小姐来了?” “嗯,你下去吧,我找司空太子说一会儿话。” “是。”小仆沏好茶水,便离开了。 凤红羽坐在了司空睿的对面,端起一杯茶水,细细地品尝起来。 心中藏着心事,名茶品在嘴里,寡淡无味。 司空睿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柳眉微蹙,不禁冷嗤一声,“看你一脸的颓败表情,让我猜猜看……,你被慕容墨骂了?” “我跟他说了,我说我不想嫁给他。”凤红羽说道。 司空睿愣了一瞬,低叹一声,“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真跟慕容墨说了。我这会儿忽然发现,慕容墨真大度啊,没将你打一顿。”他手里捏着棋子,又道,“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带我私奔吧!”凤红羽道。 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眼睫如翩飞的蝴蝶,微微轻颤,因为低着头,越发显得下巴尖削。 “什……什么?”司空睿惊得睁大双眼,“我没听错吧?” “我本想找郑凌风带我走,可他一早被皇上罚了,受了很重的的伤,没有十天半月,起不了床,所以,还是你带我走吧。” 司空睿吓得跳起脚来,瞪眼看她,“我不敢!你最好别害我!我要是将你拐跑了,慕容墨找到我后,不打断我的腿,也得揭了我的一层皮。还有他的几大影卫,估计会见我一次砍一次。这代价太大!” 他连连直摇头。 “你还要我喊你哥哥,这点儿忙都不帮?”凤红羽抬起头来,挑眉看他。 “帮不了!” 啪—— 凤红羽放下茶杯,秀眉一拧,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死丫头,你回来!”司空睿手快,拉住了她的大袖子。 “帮不帮忙?”凤红羽偏头问他,又问。 司空睿揉了揉额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哎——,我明明大你两岁,为什么总是我听你的吩咐?倒像,我是你弟弟一样。” 凤红羽从他手中抽回袖子,重新坐了回去。 她缓缓说道,“凤府跟北燕是宿敌,若慕容墨娶了我,北燕怎会放过慕容墨?” 司空睿眯着眼,“你是担心慕容墨被北燕人记恨上,才不嫁的?” “单于烈想要我的命,慕容墨以他全身的血为赌注,同单于烈赌天下争我。” “全身的血,他疯了?放掉全身的血,便是等于凌迟!”司空睿吸了口凉气。 “是呀,他疯了,所以,我才不想嫁了!”凤红羽道,“那单于烈的实力比他强!他分明是去送死!” 。 慕容墨到瑞园坐了片刻,同两位老爷子说了会儿家常,没有去鸾园,而是匆匆赶回了容王府。 他神色冷峻一言不发,韩大见他回来,马上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羽小姐忽然回府,王爷心情自然不好。“单于烈那里,有最新的消息吗?”刚在书桌后落座,慕容墨马上开口问韩大,一双桃花眼里,冷芒微闪。 “纪三每天一封密信送往京中,没有单于烈的新消息。自从二位皇子被他打败后,他每天都是老样子,不练军,不上朝,也不出王府,闭门谢客,只在他的烈王府里每天观看歌舞。北燕萧太后,都对他产生怨言了。” “老样子?”慕容墨眸光微凝,捏着一只朱砂笔,在赵国北地和北燕两国交界的地方,画出一个红色的箭头,箭尖直指北燕皇都,“纪三集齐多少人马了?” 第041, 你若不嫁,我就去死!(二更) 韩大回道,“有七万人马了,加上墨龙卫两万,和一些江湖势力,咱们手里能调动十万人马。若羽小姐参与进去,加上她的十万凤家军,以及她对北地山寨的号召力,大约能集齐二十五万人马。有金陵和镇江城两地作后方支援,粮食不愁问题,只是……” 慕容墨的目光挪向了赵国的南海方向,未说话。 韩大瞥了眼北方的红箭头,“主子,属下认为,眼下不宜同烈王开战,单于烈人马多,咱们人马少!” “……” “如果一开战,您北有虎视眈眈的有单于烈,南有承德帝的镇远侯南海军。若是承德帝同北燕联手,咱们会被他们包了饺子!退无退路!” 韩大的分析,他如何不知? 所以,他才一直按兵不动,“混沌度日”做着他的‘病王’。 是从南下手,还是从北下手,还是中间开花,他一直在寻找突破口。 慕容墨的手指在南海方向敲了敲,“找人,盯着镇远侯世子上官志!” “是!” 。 凤红羽离开司空睿的园子后,独自一人往凤老太爷的瑞园走来。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 因为再过三个月,就是凤红羽出阁的日子,凤府今年张灯节彩,园子里四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 一派喜庆。 时不时的有仆人们提着别样的花灯走过,看到她,纷纷笑着问好。 凤红羽却感觉不到喜庆。 她的心,一直是沉沉的。 她心中一直有着不安,隐约觉得这样平和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此时,天已擦黑,荷影提着一盏灯笼,正在园子里寻她。 见她正站在一座九曲桥上发呆,飞快朝她走来。 “小姐,可将你找到了。要吃晚饭了,小姐打算在哪儿吃?” 凤红羽往前看去,离着瑞园已经不远了,说道,“去老太爷那里吃吧。” 荷影见她自从回府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敢多问,只拿话分散着她的注意力,说道,“小姐,明天就是上元节了,咱们去哪儿玩啊?” 她们几个侍女是前年冬回的京城,凤红羽那会儿正躲着慕容墨,去年的春节和上元节,侍女们都没有出府玩,心中一直遗憾着。 而今年,她们就不必躲谁,侍女们也一直很期待花灯节。 因为,临安城的花灯节,是赵国最有名的一个特色。 而且,几个侍女都是北地人,北地并没有花灯节,她们早已向往多时。 “上元节?”凤红羽脚步一顿,“明早去郑府看郑世子。” “啊?”荷影失望,“小姐为什么要去看他呀?” “他又被皇上罚,又被皇上免职,这大过年的遇上这等事,心中该是难过的,当然要去看他。” 。 瑞园里,九福背叛之后,凤老太爷没有再让丁嬷嬷派人进来,只有老太爷的一个长随贵祥在瑞园里当差。 不过,丁嬷嬷平时也让人时不时的帮着清扫,瑞园一如往常般整洁。 荷影将凤红羽送到正屋的门口,没有走进去,只侯在廊檐下。 正屋里,亮着烛火,明亮一片,两个老头儿,正说说笑笑的等着丁嬷嬷带厨娘上菜。 凤红羽提裙走了进去,朝二人笑道,“爷爷,二叔公。” “哦?小羽,来得正好,一起吃饭。”慕容墨老爷子笑着招手叫她。 凤老太爷却冷着一张脸,哼哼一声,冷笑道,“吃什么吃?这儿没你吃的?回你自己的园子吃去,或者,去小墨那儿去吃!” “爷爷,哪有你这样对待孙女的?这儿还坐着慕容墨的二叔公呢!你不怕他们家嫌弃我?”凤红羽不满地扯了下唇,又朝慕容老爷子微微一笑,自己寻了椅子坐下了。 赶她走,只是凤老太爷说的气话,真赶是不会的。 丁嬷嬷有条不紊的带着厨娘们摆饭菜,摆碗筷。 “你本来就差!到现在还没将自己嫁出去!你想老死在凤府?” “你这死老头子胡说什么?婚期不是定了吗?”慕容老爷子不满的横了凤老爷子一眼。 “哼,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老头子吗?小墨子下午来的时候,那脸上分明写着他被欺负了,说吧,丫头,你说他什么了?他为什么沮丧成了那样了?” “真没说什么,爷爷你瞎想什么呢?” “没有最好!哼,我跟你讲,十六的姑娘家还不嫁人,等于犯罪!赵国律法规定,可是要坐牢的!到了四月初八那天,你敢不出嫁,我老头子就……”凤老太爷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抓起一把切白斩鸡的小刀横在了脖子上,“我死了算了!” “爷爷!” “老太爷!” 凤红羽大惊,贵祥和丁嬷嬷吓了一大跳,三人慌忙上前去夺刀。 凤老太爷也不是真的要寻死,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见凤红羽吓的脸色都变了,他便松了手,由着贵祥将他手中的刀夺了去。 “爷爷,我嫁就是了,你别再寻死了,这大过年的,你想让我被世人唾弃,说我不孝吗?”凤红羽死死的按着凤老爷子的手,不让他再寻短见。 “那你嫁不嫁?”凤老太爷吹了吹胡子,瞪眼看凤红羽。 “嫁!你将彩礼都收了,我要是不嫁,也得被世人嘲笑!”凤红羽点头,说道。 “那最好,那我不死了。吃饭吧,早就饿了。” 凤红羽:“……” 。 次日一早,凤红羽带着荷影来府门口坐马车,才走到照壁处,便看到慕容墨正往府里缓步而来。 凤红羽不禁皱了皱眉头,拉着荷影往府里后门跑。 荷影眨眨眼,“小姐,你怎么躲着王爷?” “记着,从现在开始,不准将我的事透露给他听,听到没有?”凤红羽命令着荷影。 荷影哪敢不从?点了点头,“是!” 两人从后门出了门,没有坐府里的马车,而是在街上租了辆马车,往武安侯郑府而来。 没多久,马车就到了郑府的门口。 因为是普通的马车,加上是租的,被人小瞧了。 她要下马车时,被人抢了先,有人将马车停在了她的马车车门旁,堵住了她的路,让她没法下马车。 荷影想上前理论,凤红羽按着她的手,“算了,这种不知礼数的行为,不会是郑府的车夫干的,我们是来看郑世子的,不是来闹事的,算了!” “便宜他们了。”荷影扯了下唇角。 等着那辆马车的人都走了,车夫将马车也赶到一旁去了,凤红羽才走下马车。 她往前看去,郑府的府门一侧停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门牌上刻着“镇远侯府”几个字。 荷影也看到了,她冷嗤一声,“小姐,皇上将郑世子罚了一顿,有心想让上官志接替郑世子的位置,上官家的人还来郑府,这是来炫耀显摆来的吧?真是小人得志!” “且不管他们,走,进去看看。” 郑凌风是凤府的义孙,凤红羽进郑府,如进自家一样,没人拦她。 有仆人引着她们主仆,来到了郑凌风的园子门口。 那里,已先一步来了二人。 昔日柳清雅的手帕交上官彤! 另一人,她前一次来郑府时,已见过一次面的女子,是郑凌风的妹妹,郑兰。 两人正同郑凌风的小仆郑扬说着什么。 郑扬的脸色一直不好看,然后,只说了句,“对不起,世子不见任何人”便“砰”的一声,将园子门关了。 两个女子吃了闭门羹,气得脸色发白。 “兰兰,为什么你哥哥不让我进去看他?”上官彤咬了咬唇,又气又羞。 “彤姐姐,算了,要不,你下次再来,我哥哥这几天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我才来安慰他呀,可他不见我……” 凤红羽带着荷影走了过去。 上官彤反过身来,见到凤红羽来了,扬眉讽笑,“哟,原来是凤大小姐,你来郑府做什么?你不是容王的未婚妻吗?你怎么来看一个男子?” 凤红羽听出她话中的讥讽,淡笑一声,“我虽是容王的未婚妻,但郑世子也是我的义兄,我作为妹妹来看他这个哥哥,天经地义,倒是上官小姐,你来看他。想做什么?” 第042章 郑凌风之谋 凤红羽的脸,生得柔美,柳眉杏眼,肌肤雪白,个子纤细。 不知她底细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深闺娇弱女子,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是以,从小跟刀枪为武,出身武将世家的上官彤,面对凤红羽的质问,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看向凤红羽时,反而是一脸的傲然。 “我哥哥和郑世子,都是皇上有意栽培的对象。听说郑世子病了,我来看他。怎么,不可以么?郑世子的亲妹妹郑兰小姐都没有反对,你凭什么质问我?” 郑兰和上官彤的关系要好,也站到了上官彤的这一边。 她扬眉看向凤红羽,冷笑道,“凤红羽,你只是我哥的义妹,可我是我哥的亲妹子,要谁来看我哥,是我这个亲妹妹说了算,不是你这个义妹妹说了算吧?你这么问彤姐姐,是不是有点儿喧宾夺主了?这是我们郑府,不是你们凤府!” 两个人同仇敌忾,站在一起,冷面看着凤红羽。 荷影心中想笑,这郑家小姐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居然帮着仇人说话? 郑世子如今变成这样,上官家一定脱不开干系。 凤红羽正要开口说话,声后有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上官小姐的哥哥上官世子同郑世子在初四那天,在北城门口都吵了起来,上官世子还要治郑世子的罪。郑小姐居然还跟上官世子妹妹这么要好,啧啧啧——,郑世子知道了,得多伤心啊,自己妹子居然跑去帮外人了。” 凤红羽转身看去,由郑府的仆人引着,走来了几个青年男女,有主有仆。 其中两位华服的年轻女子,凤红羽并不陌生。 是郁敏柔的两位闺友,李婉儿和宋媚。 两个青年男子,有一人是崔家的大公子崔严,那个险些被崔夫人陷害的老实书生。 另外一个,是个相貌堂堂,仪表不俗的青年男子,同李婉儿长得十分的相像,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凤红羽猜测着,这青年估计是李婉儿的哥哥。 刚才,讽笑郑兰的,也是这位男子。 李婉儿和宋媚见凤红羽朝他们看来,马上笑着点了点头。 崔严被崔夫人陷害时,是慕容墨解的围,崔严记着恩,便对身为慕容墨未婚妻的凤红羽遥遥一拜,“羽小姐好。” 青年男子也十分礼貌地朝凤红羽颔首一礼。 凤红羽也一一还礼。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凤红羽主仆身旁。 郑兰和上官彤见来人全都对凤红羽客气着,对她们直接无视,两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那天,我哥哥和上官世子不是吵起来。而是公事公办,一点儿误会而已,李公子你不要胡说!”郑兰脸色微窘,慌忙辩解。 “不管是私事也好,公事也好。请人来看郑世子,当请他喜欢的人,不是么?郑小姐明知你哥哥不喜欢上官家的人,你还带了上官家的人来,你是想成心气死你哥哥?”李婉儿的哥哥说话也毫不客气,瞥了一眼上官彤,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郑兰。 而这时,郑凌风的园子门忽然又开了。 郑扬站在门口,朝凤红羽和李婉儿一行人行了一礼,“羽小姐,崔大公子,李公子,李小姐,宋小姐,请进吧。” “好,进去说话。”李家公子和崔严,客气的让凤红羽先行一步。 “多谢。”凤红羽也不拘泥,带着荷影率先进了园子里。 随后跟进去的,是李婉儿兄妹宋媚,连几人的仆人都请了进去。 等大家都进了园子里,郑扬看也不看上官彤郑兰两人,将园子门又使劲地关了。 这待遇,简直是天上地上的差别。 眼见凤红羽等人都被请进去了,唯有上官彤一人被拒门外,她原本略黑的脸,气得更如锅底一样黑了。 郑兰喜欢上官彤的哥哥上官志,遂讨好的对上官彤说道,“彤姐姐,你别生气,我们改日再来。一定是郑扬那个小东西擅自做的主张,哥哥才不会这么冷情地对待你这一个弱女子。还有凤红羽,居然跑到我家来耀武扬威,什么东西呀?” “要是……”上官彤咬了咬唇,“你哥哥还是不肯见我怎么办?” “我有个主意,管教他动心。”郑兰想到好主意,得意一笑,只要将上官彤哄得开心了,上官彤一定会带她去见上官志。 “兰妹妹,你快说,什么好主意?” “我见我娘每回讨好我爹的时候,都是做了好吃的送去,我爹发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做吃的?”上官彤的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的沮丧表情渐渐的消退,露了抹明媚的笑容,“我明白了。” 她看了眼郑兰,笑道,“我哥哥昨天还提到你了,说有些日子没有看到你了,问你在忙什么。” “真的?上官世子提到我了?”郑兰一脸的娇羞,脸上飞抹了红霞。 “当然是真的!”上官彤点头。 假的!就郑兰这猪脑子,还想让哥哥喜欢她? 她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长得什么德性! 上官彤心中冷嗤。 郑凌风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姿绰绰,这亲妹妹怎么长得又黑又矮,还是个大饼脸? 关键是脑袋还不灵光。 真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个娘生的。 哥哥虽然没有郑世子长得好看,但比郑兰长得好看,哥哥会看上郑兰才怪。 要不是她想借郑兰来接近郑凌风,她才懒得理会郑兰这个猪脑子的女人。 。 凤红羽一行人被郑扬请进了园子里。 大家边走边互相介绍起来。 李婉儿和宋媚,还有崔严,凤红羽都见过,四人也互相认识,只有这位长得跟李婉儿十分像的青年轻男子,凤红羽从未见过。 李婉儿主动作了介绍,“羽小姐,这位是我的哥哥,李铮,刚从外地游学回来。听说郑世子病了,我们是特意来看郑世子的。” “原来是李公子。”凤红羽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我以为郑世子为人孤傲,没有朋友,想不到,他的朋友还不少,而且,还都是京城中的俊杰。” “羽小姐过奖了。”几人笑着谦虚起来。 “羽小姐有所不知,郑世子在青山书院办了个书社,他任社长,我们都是社员,他怎么会没有朋友呢?他独来独往,只是做个旁人看的。”李婉儿笑道。 “哦?他办了个书社?”凤红羽讶然。 在她的印象中,郑凌风是个玩世不恭,逗鸟溜狗,打架吃酒的纨绔子弟,是不可能手捧书本像个夫子一样,流连书册的儒雅公子。 更不可能同书生们来往了。 他要是跟云纤纤或冷丝丝坐在一起,喝着酒,听着曲子,品着谁家的姑娘长得俊,倒像他的作风。 李铮笑道,“羽小姐,你看人只看到了表面,郑世子的为人,你一定没有看全。” 她当然没看全,起初见到他时,以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纨绔,后来才知,那也只是他的表面。 他有他的柔情一面。 。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郑凌风的卧房。 武安侯夫妇正坐在外间听着一个老大夫汇报郑凌风的病情。 众人没有立刻上前,均认真的听完大夫的汇报。 末了,大夫写了方子,又叮嘱了几句,便朝众人拱手告辞。 凤红羽当先问道,“郑夫人,郑哥哥的情况怎样了?” 郑夫人见来的都是郑凌风的私交朋友,也没有隐瞒着。 她眼圈一红,说道,“昨晚就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不过,三更天时容王殿下来了府里,给他扎了针,喂服了几粒药,又送了些外伤药。他便没再发烧过。今天大夫又开了些内服的药,说是要静养,已无大碍了。” 武安侯哼一声,甩袖冷笑道,“哪里没有大碍了?得静养一个月!八十一鞭的刑罚,可不是小罚。昨天,凌风被抬回房间的时候,已是个血人,一身玉白色的中衣,全染红了。除了手脸见光的地方,前胸后背全是血痕,而且,还是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的。” 凤红羽已见过郑凌风被行刑后的样子,心中只有怒火,并没有吃惊。 李婉儿李铮等人只听说郑凌风病了,并不知道是受了刑罚,听完武安侯夫妇的话,个个惊得脸色大变。 “伯父伯母,我们想看看郑世子。”李铮朝二老拱手一礼说道。 李家兄妹是李大学士的儿女,李大学士为人正直,武安侯对李家人一直比较尊敬。 他点了点头,“他醒了,你们去吧。” 里间屋里帏幔低垂,脚一踏进房门,便闻到很重的一股药味。 除了鼻子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凤红羽,其他几人个个皱起了眉毛。 药味熏得人头晕,这得伤得多重,才用这么味重的伤药? 凤红羽缓缓地走到床前,伸手轻轻地挑起了帘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郑凌风马上睁开了双眼。 看到凤红羽站在面前,正蹙眉看来,郑凌风受了伤而苍白的脸上,马上露出了微笑。 虽然一脸的病容,但仍难掩矜贵公子的神采。 “慕容墨肯放你出来?今儿上元节呢!”郑凌风笑道。 前一晚发过烧,这会儿他的嗓音还哑着。 凤红羽听了,心头一酸。 她强扯了个笑容,“他腿好脚好,随时可以看到花灯,倒是躺在床上的你,却看不到。所以,我来送花灯给你。” 凤红羽从荷影手里接过一只小巧的粉色莲花灯,挂到了郑凌风的床架上。 莲花灯的每一片花瓣,都画着不同形态的仕女图,婀娜多姿,栩栩如生。 “你知道我爱美人,便送我美人图花灯?”郑凌风笑道。 “还有我们的。”李婉儿和宋媚笑着走上前。 几个人纷纷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花灯,挂到了郑凌风屋中。 或是挂在书架上,或是挂在衣柜旁,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好在花灯样式,都是不寻常见到的,倒也赏心悦目。 “难得你们来看我。”郑凌风的身子不能动,只朝众人点头微笑算是答谢。 “郑世子你这样说就显得见外了,我们可都是你的人,你受了伤,我们不来看你,谁来看你?”李铮笑道。 “郑世子,你可是我们书社的主心骨,你不在,我们都失了方向。”崔严也道。 见凤红羽看着李铮几人时,眼中浮着疑惑,郑凌风眼角微扬,傲然说道,“凤红羽,不要以为,只有你的慕容墨会谋事,本世子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无用之人。 否则,他也不会被承德帝看中,培养起来做了龙影卫的头领,也不会因他的不配合后,让承德帝忌惮而想除之为快。 “哦,说说看,你在做什么打算?”凤红羽唇角微勾看着他。 第043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二更) 在知道他只是承德帝的棋子后,郑凌风不可能没有动作。 郑凌风还没有开口,一旁站立的李铮先开口说道,“如今赵国国内,四处可见贪墨之风,官官相护,徇私枉法之人。” “……” “皇上明知他们犯了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那些人为所欲为。在下等看不习惯,便成立了一个‘青山之子联盟’,对外称,是一群爱好风雅诗画的青年成立的书社。” 崔严接过话说道,“这个联盟,专门收集朝中奸戾之臣的证据,专门保护正直的官员不受奸戾臣子的迫害,如果臣子遭遇迫害,我们可以发动青山书院的学子们,集体谏言抗议。” “简而言之,便是以笔为剑!劈开一条正气之道!”李婉儿笑道。 柔美的少女之脸,一脸的正气,引得荷影都多看了两眼。 “羽小姐,你要不要加入?”宋媚笑道,说完又发觉说错了,歉意一笑,“羽小姐要大婚了,不久便是容王妃,怎会有时间参加我们这种闲人举办的集会?” 容王妃…… 凤红羽默然不语。 他们时不时地提起她要大婚的事,提醒她,她马上就是容王妃了。 可她觉得,大婚的事,还那么遥远…… “好,我加入,我有时间。”凤红羽微笑道。 “太好了。”李婉儿兴奋说道,“我们的联盟又多了一人。” “欢迎小羽。”郑凌风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下,他们几人又说了些朝中的时事。 关于和亲公主的人选,关于贡币的数额,关于两个皇子战败之事。 “哦,对了,差点儿忘记了一件事。”李铮这时说道,“我的仆人说,他昨天出城走亲戚时,无意间看到上官家的仆人,赶着五辆大车往城外而去。” 凤红羽眯起眼来,上官家,“……” 李铮道,“那些马车走到城门外两里地时,一辆马车的轮子走偏了,歪进了沟里。从马车里掉出了一卷布匹,那布匹不像是普通的布匹,布边上印着奇怪的图案。布匹的颜色是灰绿色。” “……” “我那仆人好奇走上前去看,反被上官家的几个仆人合伙打了一顿。郑世子,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凤红羽和郑凌风对视一眼,不让看?还将发现这件事的人打了一顿?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什么样的图案?”凤红羽忙问。 李铮道,“我那仆人的记性不差,回府后画了出来,便是这个。” 他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图纸来,递给凤红羽。 凤红羽接到手里,展开来看。 她坐在郑凌风的床头,郑凌风也正好看在眼里。 “呵……”他轻笑一声,“镇远侯府的胆子倒是大!” 凤红羽偏头看他,两人目光对视,相视一笑。 李铮不解,问道,“你们两个别打哑迷了,快说快说,这些是什么图案?” 凤红羽扬唇一笑,“这图上,画的是白虎。不过,并不是大家平常看到的白虎图,而是加入了一个古体的‘兵’字在图中。我说的可对,郑凌风?” “对,正是。”郑凌风点头。 “白虎图中加入一个古体的‘兵’字,是什么意思?”崔严不懂,各看了二人一眼,眨眨眼说道。 凤红羽道,“这是供给西山军的衣料。做成的成衣,这些边角料早已被剪掉,而衣料织成布后,一般是直接做成成衣直接发给西山军,这种面料不会进入市场,大家才不认识。” “西山军的布料?”除了郑凌风和凤红羽,其他几人都大吃了一惊。 屋中众人都知道凤红羽自小在军中长大,对于兵部的事,对于军中的事,自然不会陌生。 郑凌风曾是皇上的影卫头领,自然也知晓这种面料。 对于两人熟识面料及图案,并不感到惊讶。 惊讶的是上官家居然敢私拿兵部之物。 崔严眸光微凝,说道,“自打柳清泽死后,皇上便重用起了上官志,再加上他父亲一直镇守南海颇得皇上的信任,上官志一下子成了皇上的红人。” “……” “上回他犯了欺君之罪,皇上也只是将他罚跪了两个时辰,并没有处罚。现在,他居然搬了军中之物占为私有,皇上居然没有罚!对他还真是宠爱有加啊!” 宠爱有加? 凤红羽眼眸微眯,沉思起来。 郑扬端了茶水分给众人,荷影端起一杯送到凤红羽的手里。 凤红羽捧着茶碗,忽然笑了起来。 郑凌风偏头,看向她,“小羽,你笑什么?” 凤红羽道,“我在笑,皇上果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那还用说?否则,他也不会从最弱的皇子中脱颖而出,被先皇看中封为太子,从而继承了皇位。”李铮轻嗤。 凤红羽低着头品茶,没有说话。 皇上当然得重视镇远侯府上官家。 重视了,上官家感恩,会拼尽全力效忠。 只要南海不乱,承德帝再同北燕议和的话,夹在中间的慕容墨便不敢反! 但是,她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虽然李婉儿几人是郑凌风的人,是些正直的青年男女,但慕容墨的大事可是涉及了谋反。 在承德帝的眼里,是乱臣贼子! 只要慕容墨没有明着跟承德帝斗起来,就不能将他的事泄漏半丝出来。 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招来杀身大祸! 郑凌风这时说道,“我这身上的伤,恐怕有十天八天都不会好,社里的事,我暂时没法管。从今天开始,由凤大小姐代替我一职。” 凤红羽蹙眉看他,“郑凌风,我今天才知晓你们的事。对于社里的事,我一点儿都不了解,恐怕替代不了你的位置。” “我相信你的能力。”郑凌风道,“难道,你忍心看着我疼得冒冷汗时,还要办事?”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带着十二分的信任。 凤红羽只好点了点头,“好,我暂时帮你处理事务。”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郑凌风缓缓朝她伸过手去,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凤红羽发现他的手指苍白无力,遂低头看去,只见露出袖口的手腕上,纵横交错着好几条血痕,血渍已凝固,触目惊心。 因为伸手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的额头处疼得冒出了冷汗,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凤红羽气息一沉。 “是,我会一直是你的妹妹。”她反握着他的手,酸涩一笑。 众人又说了些关心郑凌风的话,约定哪日再相聚,便要起身告辞。 李铮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上官彤来,朝郑凌风笑道,“郑世子,你花名在外,几时勾引了上官家的小姐?她刚才死活要进屋来看你。” “呵呵,她脸皮倒是厚!”李婉儿回头来,冷笑一声。 郑凌风却笑得淡然,“本世子长得玉树临风,要是没有一个女人看上,就不正常了。不过,本世子对每个女人都笑过,她以为是对她有好感,脑子太笨不怪我!” 引得众人哄笑一番,笑着散去。 屋中静下来后,凤红羽又伸手给郑凌风把脉。 “今天一早,你那未婚夫来过了,说,本世子只要不闷死,就不会死。”郑凌风笑道。 他的脉象平稳,没有发烧的迹象。 是的,不会死,可也不会好过。 他笑得淡然,可那眉眼间却分明浮着痛楚。 八十一鞭! 要不是他内力深厚,换作普通人,承受不住早已死掉。 “拿着。”她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瓶塞入他的手里,“千花髓。” “你别将师傅的千花髓当糖丸一样对待,炼出一瓶,得花一年的时间。”郑凌风轻笑。 “和你的命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凤红羽暗叹。 “说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郑凌风忽然问道,声音也沉了下来。 “没有。” “胡说!你骗不了我,你笑得免强!”他握着她的手,“跟我还有隐瞒?是不是慕容墨欺负你了?” “呵,怎么可能?我这么容易被欺负吗?”凤红羽笑。 “不是便最好,否则,本世子不会放过他。”郑凌风冷哼一声。 “就你现在的样子,还不放过他?你连吃饭喝水翻身都成困难呢!”凤红羽笑了起来。 “本世子吉人天相,会好得快!”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 凤红羽暗道。 。 从郑府出来时,郑扬要求用郑府的马车送凤红羽主仆。 被凤红羽拒绝了。 “羽小姐,那租用的马车,又小又破,和您的身份不衬呀。”郑扬关切地说道。 “我还些别的事要办,坐你们府上的马车不方便。”凤红羽道。 郑扬见凤红羽执意要租马车,也不好再拦着,便帮着她租了辆马车。 马车没有走向凤府的方向,凤红羽命车夫直接驶向镇远侯府。 “小姐,你是想查看那些布匹的事吗?”荷影看了眼外面,小声在说道。 “去看看,想不到,今天没有白来郑府。”凤红羽微微一笑。 镇远侯府,她必须得探探底。 他们敢搬出军中的布匹出去,就绝对不止这么一处动作。 。 到了镇远侯府附近,凤红羽多给了些钱,命那车夫先行离开,到次日再来原地取马车。 二十两银子足够再买一辆马车了,车夫拿了钱欢喜而去。 此时才中午时分,想进镇远侯府,她得等到天黑。 上官志为人粗枝大叶的,但那上官老夫人可是精明得很。 慕容墨能翻出一张四十二年前的欠条出来,可见上官老夫人当年,将容王府的老太妃也利用了一把。 一个女人,年纪轻轻的守寡,没有一定的手段,撑不起一个一品世家。 不起眼的绿油布马车停在镇远侯府的对面。 凤红羽一直没有下马车,口渴时,只让荷影去买了些茶水给她喝。 她没来得及换衣衫,她的这身红衣,走在路上十分的碍眼。 主仆二人坐在马车里,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府门。 镇远侯府,近日被皇上越发的重用着。 因为还是年节时分,不时地有世家夫人,老爷少爷小姐们进府里给上官老夫人问安。 凤红羽留意着进出迎送客人的仆人,发现那些人脚步沉稳,双目有神,显然,都是长期习武之人。 连看门的人,都是会武之人,那么,府里更有能者。 入夜进府,才是明智之举。 终于到了天黑。 虽是月圆之夜,但因为今天白天的天是阴着的,到了晚间,并没有月亮出现。 若不是各家各府都燃着灯笼,燃着焰火,这夜晚,只怕会黑得深手不见五指。 “走!进府。”凤红羽对荷影点了点头。 “是!”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马车,悄悄地往对面镇远侯府而来。 凤红羽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寻了处声音小,亮光少的地方,带着荷影,身子一翻,跃了进去。 哪知二人的脚刚落地,便见前方站着无声无息的两个人,脸孔的方向,似乎是朝向她们。 两人均是一身墨衫。 天太黑,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荷影站在凤红羽的身后,吓得大气不敢出。 坏了?这倒霉透的,她们怎么正好跳进对方的手里? 这下子可会死得惨惨的。 凤红羽却平静的站着。 对方两人中,一个身材高些的男子朝二人挪了下脚步,温声说道,“有句话说得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小羽,记着,不可以单独行动!” 第044章 破坏上官彤的奸计 “王爷……是王爷?”荷影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原来,是容王站在这儿。 她还以为是镇远侯府的人呢,差点儿吓死她了。 难怪小姐站着一动不动,却并没有吃惊的样子,小姐显然是认出了王爷。 “你……你怎么在这儿?”凤红羽抬头看向男人,叹了口气,说道。 她从围墙上跳下来,猛一看到两个人站在面前,起初她也暗自吃了一惊。 但两人长期的相处,只需看一团身影,就可认出对方。 她认出了他,当然,他也认出了她。 “知道你会来镇远侯府,所以,特意在这儿等你。”慕容墨道,声音温柔。 “等我?”凤红羽讶然,“你怎么知道我会来镇远侯府?是郑凌风跟你说的?” 这个郑凌风,嘴巴这么不严? 慕容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朝身旁跟随的人说道,“罗二,带荷影离开,这里不需要你们两人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跟着,碍眼。 王爷现在要讨好羽小姐呢。 “是,主子。” “是,王爷。” 罗二同荷影齐声回道,朝二人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跳出府外,一起离开了原地。 两个侍从离开后,慕容墨才缓缓地朝凤红羽走来。 在府外时,带她进来,或是跟着她进来,她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他只好在这儿等了。 那日,他借着拜访上官老夫人的机会,悄悄地观察了下镇远侯府里的暗卫防守。 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上官老夫人这个妇人,不简单。 老镇远侯死得早,镇远侯成年后,就开始常期驻守南方,府里只有一个老夫人带着媳妇和两个孙辈。 却从未听说过镇远侯府里有进过贼子,哪个仆人偷过东西。 可见家风严,防守严。 他暗中观察,府里四处布着暗卫,且暗卫的武功,不低于容王府的二等暗卫,墨羽卫。 上官志是个平庸之人,那么,府里布置的有条不紊,便一定是出自这位老夫人的手笔了。 慕容墨弯了下腰,抓起凤红羽的手,温声道,“镇远侯府,我来过几次,对府里的地形熟悉,你最好跟着我走。而且,你不要小瞧了上官老夫人。她在镇远侯府里安插了不下五百名的影卫。” “五百名?”凤红羽眯了眯眼,“这可是有违规制的!她就不怕有人揭发告镇远侯府一个意图谋反罪?” 赵国律法规定。 皇子与亲王的府邸,可拥有二百名护卫。 公侯郡王及公主府邸一品大臣之家是一百名护卫的配制。 二三品是五十名的配制。 五品到七品是十名护卫的配制。 镇远侯是一品镇南大将军,按制度,只能配护卫一百名,若是府里安有五百名护卫,完全可以告一个谋反罪。 慕容墨道,“上官老夫人精明,她对外称,府里只有一百护卫。但府里的丫头婆子扫地的,全都会武。再加上侯府里还有一个五十多人的唱戏班,也全是些深藏不露的武者。” “……” “她又说府里尽是些老幼妇孺,需要比别府多的丫头婆子来服侍。这样一来,阖府会武的算下来,有五百名之多了。” “原来如此,这是全府皆兵了?”凤红羽道,“上官老夫人,果然不简单。” “所以,你只身前来,可谓危险。一会儿往府里走,不可乱走动。”慕容墨再三叮嘱她。 夜太黑,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因为是在别府里,他说话的嗓音很低,透着关怀。 她想挣脱他的手,他却抓得很紧,根本抽不动。 他的手掌大,正好将她的手包住,掌心温暖干燥。 “我知道,你先放开我。”凤红羽道。 慕容墨皱了皱眉,声音低沉说道,“天这么黑,你确定能跟得上我的脚步?” “王爷这是在小瞧人。”凤红羽不以为然。 “你的鼻子没有恢复好,万一你被镇远侯府的人抓着了,你可会有麻烦,本王不放心!”慕容墨固执地抓着她的手。 见挣脱不开,凤红羽只好由他抓着。 “慕容墨。”凤红羽道,“昨天,有人看见镇远侯府的仆人,拉着五辆大辆马出了城,有一辆车翻了,从其中一辆车上,掉出一卷布匹,正是兵部供给西山军的布匹。” 慕容墨的脚步一顿,眯起眼眸,偏头来看她,“西山军的布匹?” 凤红羽点了点头,“上面印着白虎加‘兵’字的图案,不正是西山军常用的布匹么?” “上官志敢私拿兵部的东西?”慕容墨冷笑,“他的胆子倒是不小!” 两人正小声地议论着布匹的事情,前方有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提着灯笼急步走来。 丫头说道,“水妈妈,一会儿,你先带着人画着,我再去找几个人来。” “记着,时间紧,不要磨磨蹭蹭地误了大小姐的事。”婆子叮嘱说道。 “我记着叫呢。”丫头说道,“大小姐要我们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在一百只孔明灯上画上凤凰踩龙的图案。可府里绘画的人只有五六人。怎么画得出来?凤凰和龙都是比较难画的图案,一刻的时间只能画五只孔明灯,一百只只给一个时辰画,根本不够呀。” 婆子道,“且先画着再说,以我看,小姐也并不是一定要一百只,只是想越多越好。” “哎,我就不明白了,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全画一样的图案,有什么意思?而且,那凤凰和龙是咱们府里的人能随便画的吗?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小姐,这会不会犯事呀?” 婆子沉声地吩咐着,“小姐自有主意,咱们认真完成任务就是了。” “是。”丫头点头。 两人说着话,离开了。 等着脚步声听不见后,凤红羽才道,“上官大小姐?那个上官彤?她让仆人们画龙凤做什么?” 慕容墨轻笑,“小羽,自古以来,以凤为后,以龙为至尊。可上官大小姐让仆人们反着画,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凤红羽眸色微闪,“京中,姓凤的只有我们一家。长房在京城,三家旁支在城郊。这龙,显然,指的是赵氏皇族。那么,她的意思是,凤家将赵氏踩到了脚下?” “便是这个意思。”慕容墨点了点头。 上官彤…… 凤红羽气息一沉,这一招,好狠! 慕容墨抓紧她的手,“去看看,布匹的事,先放再说。” “好。” 两人悄悄跟着那两个仆人一路往前走。 这两个仆人,也会些拳脚,步子轻快,行路如风。 但凤红羽和慕容墨的身手,比她们高出了许多。 两个仆人走到镇远侯府的库房时,也没有发现二人。 “水妈妈,你带人先去画着,我再去寻些人来。” “你动作快点。” “知道了,不劳妈妈费心。” 两人分手,一个进了库房里,一个又转道往别处去寻人去了。 慕容墨站在暗处,目光微凝往四周打量了下,暗处藏有十人左右的暗卫。 “站着别动。”慕容墨对凤红羽低声道。 说着,他飞快地松开了凤红羽的手,往暗处跃去。 点穴加上他特制的嗜睡药,让十个镇远侯府的暗卫,马上安静下来。 做好这些,慕容墨重新回到凤红羽的身旁。 “走,进去看看。”慕容墨再次来抓凤红羽的手。 被凤红羽往身后一藏。 “凤红羽!”慕容墨的眉头皱起来。 “我能管好我自己。”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不放心。”他伸手再次抓来,凤红羽又一让,慕容墨干脆将她搂进了怀里。 “慕容墨!放手。”凤红羽怒了,忙正事呢,他还有心情点她的便宜? “吻一下心情好。” 凤红羽:“……” “谁在那儿?”从库房里走出一个丫头,朝慕容墨和凤红羽这儿看来。 两人紧贴着站在一起,藏于暗处。 夜太黑,丫头探着头,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身后又走来一人,“别大惊小怪的,门前有暗卫守着呢,时间不多了,快点!” “来了。” 两人又走进去了。 慕容墨这才拉着凤红羽从暗处走出来,他咬着她的耳朵说,“再闹,今晚就别办事了。” 说着,又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凤红羽气得脸一红。 究竟是谁在闹? 没过一会儿,刚才寻人的丫头,又带了三个妇人来了,四人一起进了库房。 “上来看。”慕容墨拉着凤红羽的手跳到了屋顶。 他揭开一片瓦,两人从缝隙里往里看去。 屋子里坐着七八个人,正专心的在一只一只孔明灯上画着图。 孔明灯点燃,会腾空而已。 上面的图案,几里远都会看见。 上官彤的这个主意,倒是够狠! “我有个主意。”凤红羽想了想说道。 慕容墨转过头来看向她,“小羽,说说看。”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凤红羽扬唇冷笑,“先让他们画着,我自有主意。” 当下,她将想法说了出来。 慕容墨弯唇一笑,“对,是该这么收拾他们一顿。”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瓶子,从瓦片缝隙里,洒了些药粉进去。 然后,慕容墨又将瓦片轻轻的放好。 过了一会儿,他才拉着她的手跳下屋顶,“差不多了,进去看看。” 门从里面关着,这个难不倒凤红羽。 她拔下发簪轻轻地拨弄了几下。 很快,门开了。 “走,进去看看。”慕容墨道。 这是一间较大的屋子,四处堆着制作灯笼的材料,堆放最多的,则是一些孔明灯。 有些画了图案,有些是空白的。 屋中投了迷迭香,库房的几个人全都趴在桌上,熟睡过去。 因为两人刚才各自吃了一粒解毒丸,倒是相安无事。 凤红羽往那些画了图的孔明灯上看去,果真是凤凰踩着龙。 她往自己的荷包里翻了翻,摸出一只琉璃瓶子。 “退色水?”慕容墨扬眉,看着她唇角浮着抹狡黠的笑,不禁莞尔。 他知道她的荷包里,一向藏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没想到,连退色水也藏着。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开始忙碌起来。 这些仆人只画好了二十几只孔明灯,她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做好一切,她收了瓶子,看向慕容墨点了点头,“走吧。” 慕容墨拂袖轻笑,“你这般做,上官老夫人估计会吓得脸色惨白。” “我可没惹着他们家,是他们先惹我的,出了事,可别怪我。”凤红羽拍拍手,往外走。 慕容墨弯唇浅笑,随后跟上。 。 那些投放到屋中的迷迭香,剂量并不大。不多久,仆人们纷纷醒了过来。 因为是在晚间劳作,众人都以为是疲劳打起了瞌睡,再加上时间紧,都没有去细思瞌睡的事,一个个的接着作画起来。 可这时,外面有管事的婆子来传话,“速将孔明灯准备好,送往琉璃台。大小姐在那儿正等着用呢!” 第045章 郑凌风爷爷的死因真相(二更)加字 “是,这就收拾好。”几个作画的仆人,慌忙回道。 “数量怎么少?”传话的嬷嬷,目光往那堆孔明灯上扫一扫,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的不满,“我以为,至少会有五十只以上,这才二十来只,太少了。” 几个人哪里敢说,是他们刚才打了会儿瞌睡,才耽误了时间,才画得少了? 早先找人的丫头,陪笑道,“嬷嬷,大小姐一时起意要画图案,我们都手生,才慢了些。” 嬷嬷也知道是上官彤临的主意,找外人,怕泄露大小姐的事,只好找了府里的几个画绣花样子画得周正的丫头婆子先凑合着。 “算了算了,先将就着用吧,大小姐怪罪下来,我可不负责。”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整理好了孔明灯。 因为数量差得太多,大家都不敢多说话,整理好了后,两人一抬,跟着来传话的婆子往府中的琉璃台而来。 琉璃台,是镇远侯府后园中的一处高台。 高约五丈,是早些年,镇远侯府中的小姐们,来台上观看府外凤景的好去处。 上官彤常常登上高台,眺望长街另一头的武安侯府。 今天,她用来放孔明灯。 今夜,虽然只是阴天,看不到月亮,但不影响人们出府赏花灯。 人们约上亲朋好友,猜猜灯迷,一起聚会吃吃酒,赏赏临安城长街的繁华夜景。 不过,慕容墨和凤红羽,并没有跟随镇远侯府的仆人,前往琉璃高台。 至于孔明灯放到天上后,人们起的反应,他们可以料到。 他们现在关心的是,上官志,怎么敢胆大的从兵库司搬出布匹去。 慕容墨熟悉镇远侯府的地形,带着凤红羽,利用夜色的掩护,在府里穿行。 “先找到上官志。”凤红羽道。 “今天是上元节,按着镇远侯府往年的规矩,他应在府中的正房,陪同着上官老夫人,以敬孝道。”慕容墨说道。 “嗯,抓紧时间,快去看看。”凤红羽道。 她担心上官彤的事发后,镇远侯府里乱了套,上官志和上官老夫人都忙于处理上官彤的事情,更是查不到什么。 两人踩着夜色,避开着府里的暗卫,往上房而来。 果然如慕容墨说的一样,镇远侯府里,随处可见暗卫的踪迹。 好在两人轻功不弱,一路躲避着暗卫,竟也没有被人发现。 凤红羽正暗自庆幸时,哪知还是被人发现了。 有两人从暗处闪身出来,拦着了他们,提剑便刺,“什么人!” 慕容墨扬手一洒,药粉扑向两人面,这两个暗卫瞬间没法发声。 二人大惊,发现遇上了强敌刺客,更加用力朝慕容墨和凤红羽二人刺来。 远方树枝上的灯笼光,印射在剑尖上,泛着寒光。 一个暗卫直奔个子高些的慕容墨,剑法快又狠。 凤红羽吃了一惊,转身扑向慕容墨,“快闪开!” 慕容墨却将她往身后一推,赤手便去夺那人的剑。 但人外有人,这二人的剑风,快如闪电。 竟不输于柳清泽的剑术。 凤红羽眯了眯眼,镇远侯府,果然不同寻常。 普通的两个暗卫,都这么厉害,那么,是不是还有高手暗藏在府里? 若是她一人前来,只怕会办事不顺,她感激的看了眼慕容墨。 但这两个暗卫,又发现凤红羽的身量矮小,又是女子,以为更弱些,躲避开了慕容墨的手,一起提剑朝她刺来 “小羽——”慕容黑大惊,挥手朝两个暗卫猛劈过去。然后,用另一只手将凤红羽搂向怀里。 但救人,加上还击,让他的步子慢了一步,一只剑紧贴着慕容墨的脖子刺来。 “墨——” 凤红羽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呼叫却又不敢大声。 她阔袖轻甩,一双凤翎剑现于掌心,用力朝那个提剑刺向慕容墨的暗卫刺去,她的剑术也不是泛泛之辈。 两招之内,将这个暗卫刺倒了。 另一个暗卫后退一步,想要逃跑。 被慕容墨抬脚将那个已死暗卫的长剑踢起,剑尖正中逃跑之人的后心。 倒地不起。 “慕容墨。”凤红羽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一颗心还跳得厉害。 “怎么啦?”慕容墨伸手握着她的手,笑得云淡风轻。 这里比较暗,彼此看不到对方的神色。 “没什么,走吧。”凤红羽松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 慕容墨的唇角微弯,将两个死尸扔到暗处,弹弹袖子跟上了凤红羽的脚步。 发现镇远侯府里有高手之后,两人不敢大意,一直屏住了呼吸。 这样,才躲开府里的暗卫高手。 慕容墨熟悉路线,没费多长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前院的正房,慕容墨拉着凤红羽藏身于暗处,观察情况。 正房里的主屋里,灯火通明,有几个世家的夫人们,坐在正厅里闲聊。 凤红羽听到,这些人都是互相喊着三夫人,五夫人,二姑太太什么的,猜到,只是上官家的一些旁支夫人们而已。 她便留心听着仆人的对话。 又发现,有几个仆人时不时的说起四喜厅。 她朝慕容墨点了点头。 二人朝仆人们口中说的四喜厅而来。 果然,上官志正和他的祖母上官老夫人坐在一起,低低地说着什么,一侧坐着上官夫人,似乎是一脸的担忧。 “怕什么?不过是几匹布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上官老夫人四平八稳的坐在正首的中间主座上,端着一杯清茶,闲闲的品着。 六十来岁的清瘦老太太,因为瘦,脸上的褶子特别多,一双倒三角眼,目光锐利,透着精明,薄唇紧抿着,唇角下垂,带着威严与倔强。 穿一身宝蓝色对襟夹袄,上面绣着卐字不断的图案,下而是老妇人们常穿的墨色锦裙,外罩一件深灰色的貂绒短褂。 她的一头银色发丝上,几只硕大的金钗在烛火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抹额上镶着一只,翠色的鸽子蛋大小的宝石。 通身彰显着富贵。 上官夫人一副胆小的模样,说道,“可是母亲,那可是兵部的东西,关键是还被人发现了。志儿本想着除了那个仆人,可那个仆人竟喊出李大学士来,身上还有李学士府上的腰牌。” “……” “可见,那人是李家的仆人,志儿不敢动他,如此一来,李家想必也知晓了这件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的话……,李学士家和咱们,又没有交情。” 上官老夫人看了儿媳一眼,不屑地一笑。 “放心吧,皇上不会说的。老身活了六十多年,亲眼见皇上从一个小儿成长为天下君主,之后,又多次进宫同他长谈,深知他的脾气。” “……” “只要臣子不反,贪墨一点的话他都选择忽视。臣子小贪贪的是银子,大贪才是贪江山。哪个才是心腹大患,他心中明白着呢!” “……” “再说了,咱们要不是靠着五车布匹,如何还得了容王府的欠银?九十八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东拼西凑,还缺六万两,正好拿了五车布匹抵了银子。” “哼,容王欺人太甚,都四十二年前的事了,他还拿出来提起!容王老太妃没有说要回银子,他凭什么来要?”上官志怒道。 “放心,这笔帐,我得记着!我怎么可能白白输银子?”上官老夫人眯着眼,冷笑着的挑起眼角,“容王府和凤府,我一定要从其中一家找回亏损。” 藏在暗处的凤红羽,听完这一家子的议论,心中冷笑,欠债还钱,天经地意,难道时间久了,就不做数了? 难道债主过世了,就不能再收债了? 赵国律法,可没有这样的规定。 上官老夫人这么说,便是在耍赖! 难怪镇远侯死了,镇远侯府依旧过得如当年一样,富贵丝毫不减。 这上官老夫人懒账的本事,可真是一流。 “另外,关于彤儿的事……”上官老夫人的目光瞥向上官夫人,“她今天一早,是不是又去了武安侯府?” 上官夫人脸色一变,讪笑道,“母亲,她和武安侯府的小姐相好,是去看那个郑小姐去了。” 上官老夫人睇了上官夫人一眼,道,“哼,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心中想的什么,还能骗得了我这老婆子?” “……” “你别替她藏着掖着,倒时候害的可是她。你最好对她明说了,跟郑小姐相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许喜欢上郑家小子郑凌风,更不许去看他。” 上官夫人唯唯诺诺地低下头来,“是,母亲。” 上官志也说道,“娘,奶奶说的对,小彤是该管管了,郑凌风只是个失了宠的臣子,是没有前途的!小彤该喜欢家世好的人才对,比如卫王之子,卫世子。” “可那卫王妃的脾气太彪悍,连卫王也敢打。彤彤进入卫王府,只怕要吃亏。”上官老夫人不同意,“彤彤的婚事,再议。总之,不能让她继续去找郑家小子。” “是。母亲。” “是,奶奶。” 上官老夫人眯了眯眼,半晌后,才说道,“我有预感,这一回,皇上要除了郑府。” 上官志和上官夫人双双吃了一惊。 上官志低声问道,“奶奶可是从皇上的口里得到了什么暗示?”郑凌风死了,影卫头领的位置,他就坐牢了,上官志心中一阵窃喜。 上官老夫人眯着眼,说道,“郑凌风的爷爷,知晓了宣宜之死的真相,先皇找了个借口除了。好在郑凌风听皇上的话,郑府才相安无事。可这回,皇上罚了郑凌风,相必是郑凌风也不听话了。爷孙两代都是叛骨,皇上会留着他们一家,才怪。” 藏在外面偷听凤红羽大吃了一惊。 原来,郑凌风的爷爷是被先皇杀的?而不是救先皇而死? 她看向身旁的慕容墨,慕容墨的眸光中,也闪着惊异。 。 镇远侯府的另一处方向,琉璃台。 上官彤今天,一身盛装,妆扮秀丽。 琉璃台上,除了她以外,她还请了不少世家女们前来观孔明灯。 “大小姐,可以点然了吗?”有仆人前来问话。 上官彤站起身来,皇宫方向,已是一片灯海。 显然,聚集的人也多。 “放吧。”上官彤点头,唇角浮着得意。 “是,大小姐。” 她的一个闺友笑道,“小彤,你请我们来,就只是请我们看孔明灯?” 上官彤道,“孔明灯看着简单,其实,点燃时也是有窍门的,不懂的人,会飞不了天。而且,我的这些孔明灯材料,全是皇上赏下来的,皇上看到这些灯,一定会龙心大悦。” 她强调是皇上赏的,那么皇上的物品上,出现什么异样之景,便可以说是天意如此。 她让仆人画的颜料,也是特殊的颜料。 见光才出现图像。 一只一只的孔明灯飞升上天,因为风向的原因,和其他府邸的孔明灯一起,全朝皇宫方向飘去。 。 皇宫中,承德帝正陪着众位后妃在御花园里赏花灯。 这时,有人指着天上惊呼道,“好多漂亮的孔明灯呀。” 孔明灯上,纷纷写明了吉祥话。 引得不少人抬头观看。 忽然,有几只不和谐的孔明灯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呀,这是……” 小宫女看见了,吓得变了脸色不敢说。 第046章 慕容墨不属龙,属无赖 “取下来!”承德帝身旁的管事太监小影子,叫过几个随侍的太监,他一指天上,细着嗓子低喝道,“速去查,看看是谁家放的!” “是,影公公。”太监们拔腿就往外跑。 心中纷纷腹诽,这是谁干的?谁这么大的胆子? 这是不要命了吗? 宫妃们纷纷收了笑容,紧张地看着天上。 留在原地随侍的太监宫女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一个做木柱状。 就怕皇上发火,拿他们出气了。 那些从远方飘来的孔明灯,做功精美,但是,上面的图画太诡异。 四面的孔明灯,有两面均画着龙图,腾飞的龙,却是一条无尾无脚龙。 失了尾巴的地方,隐约可见写了个赵字。 蒋贵妃见沐皇后凝神盯着那些孔明灯在看,神色莫名。 她的美眸转了转,说道,“皇后姐姐,刚才那种图案的孔明灯,材料特殊,纸张薄,且透明,做成孔明灯,比一般的孔明灯要亮,是出自宫中。皇上命姐姐赏下去,娘娘赏了哪几家?” 沐皇后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宫中赏下的东西,都有详细的记载,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左右不过是几家一等世家。” 蒋贵妃笑道,“皇后姐姐同京中一等世家的夫人们都有来往,姐姐可知,那几家的人,为什么会画了这种图在孔明灯上面?” 沐皇后又气又吓,脸色大变,冷眼盯向蒋贵妃,“贵妃,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臣妾只是说,姐姐跟那些人走得近,他们的心思,姐姐一定是了如指掌的咯?姐姐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与皇上听?”蒋贵妃温声说道,柔柔一笑。 果然,承德帝的目光马上看向了沐皇后。 虽然没有问她,但那眼神冰冰冷冷,让人害怕。 沐皇后气得脸色更白了,蒋贵妃这么说,一定是故意的。 她哪里知道臣子夫人们心中的想法?她又不是神仙!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这几只孔明灯,上面的图画画得太诡异了。 龙无尾,又是赵姓龙,这是咒诅大赵国的社稷江山,有头无尾? 该死的,究竟是谁画的? 皇上不问,但她不能无动于衷地坐着。 “桑嬷嬷,去查查看!” “是,皇后娘娘。”桑嬷嬷慌忙退下了。 沐皇后又欠了欠身子,朝承德帝这边看来,说道,“皇上,臣妾一定会查清楚的,皇上勿惊。” “皇后,朝堂归朕管,臣子们谁要谋反,朕了如指掌!但这后宫与臣子们的内院,可是归你管!今天,你失职了!”承德帝语气凉凉说道。 沐皇后惊得连连说道,“是,臣妾一定彻查臣子家眷。” 材料发放时,全是夫人们来领的,皇上当然会怪她了。 蒋贵妃朝沐皇后飞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同一旁相好的宫妃相视一笑,又静坐一旁看好戏。 沐皇后气得咬牙,却无可奈何。 这真是飞来横祸,也不知是哪家的蠢货,画出这等图画来,害得她莫名被骂。 。 上官彤的二十来只孔明灯放到天上后,很快就飘走了,是以,她并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些,用特殊颜料画出的图画。 因为,那种颜料遇上温暖的光后,要过上一会儿,才会显现。防的是不让她的闺友们发现,是她画的。 特殊的孔明灯放飞了,接着,她和闺友们放普通的,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有人建议,“不如,我们对孔明灯许愿吧,传说,上元节时分,对着孔明灯许愿,来年里,愿望就会成真。” 这正合上官彤的心意,“好,快,给我一只孔明灯。” 两个侍女帮着她撑起孔明灯,上官彤亲自点燃了上面的松香。 她双手合十许起愿来,心中默念,“希望,这一年,郑凌风会喜欢上我。” 然后,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放飞了各自的孔明灯。 等到孔明灯一只一只平稳地飞升上天,又互相打趣起来。 有人问上官彤,“小彤,你许的是什么愿呀?” 上官彤笑着不语。 另一个笑道,“我知道,她一定是在说,希望郑世子今年到她家来提亲。是不是呀,彤彤?” 上官彤的脸上,渐渐地腾起一片红云,一直笑着不语。 凤红羽和慕容墨离开镇远侯府的上房后,刚来到琉璃台下,她便听到台上有女子们在高声的嬉笑。 上官彤希望郑凌风今年就来娶她? 上官一家是踩着郑家上位的,上官彤若真喜欢郑凌风,就会站到郑凌风一边,而不是,只是嘴上单单说喜欢。 只怕,这种喜欢并非真心。 凤红羽眯着眼,在一群孔明灯中,搜寻到了上官彤放的那一只。 然后,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那只孔明灯用力抛去。 孔明灯并没有上升多高,六七丈的距离,难不倒她。 石块砸到孔明灯,飞快往下掉,瞬即熄灭,天又黑,眨眼就不见了。 一直盯着自己许了心愿的孔明灯的上官彤,顿时大惊失色。 “半夏,怎么回事?你怎么燃放的孔明灯?”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丫头一脸的委屈。 “半途熄灭,会不会不吉呀,小彤,你许的是什么愿?”有人关切的问道。 上官彤不敢说她的心愿,只怒气冲冲地骂丫头。 这时,高台下有人高呼起来,“大小姐,老夫人找你,快下来!” 老夫人一向注规矩,绝对不允许府里的仆人们大呼小叫。 可这个仆人,人还在高台下方,就开始喊她,且声音中透着惊吓,莫非,出了什么事? 想着自己让仆人们画的图,她心中七上八下的,对几位闺友说了声,“失陪一下。”便匆匆走下了高台。 传话的是老夫人身边一个贴身嬷嬷,看到上官彤从高台上走下来,慌忙迎了上去,低声说道为,“大小姐快走,老夫人生气了。” “出什么事了吗?”上官彤眨眨眼,问道。 仆人见跟随在上官彤身边的,是上官彤的一个贴身丫头,便放心说道,“是宫中来了人,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嬷嬷桑嬷嬷,还有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影公公,两人一来就问咱府里是谁放的孔明灯,老夫人知道是小姐放的,便说了小姐的名字,才让奴婢来找小姐。” 原来是宫中来人了,上官彤放心下来。 “不会有事,老夫人多虑了。”上官彤微笑道。 皇上来问话,一定是孔明灯的图案,被他们发现了。 材料是宫中赏下来的。 上面莫名出现了图案,她会说,她也不知道,这是天意而已。 然后,皇上大怒之下,会暗中对凤府动手。 凤踩着龙,这明显是凤府想反的意思。 没有哪个当权者,喜欢看到这样的暗示图案。 上官彤跟着仆人离去了。 一直藏在暗处的凤红羽对慕容墨道,“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上官彤,自有人罚她。” 慕容墨点了点头,“嗯,为了别人的事,我们差点错过了燃放孔明灯的时间。” 他弯下身,来抓凤红羽的手。 凤红羽扯了下唇,“慕容墨,我对对着一只灯许愿这等痴人才做的事,不感兴趣。真能愿望成真,天下就没有遗憾之事了。” 她曾求上天还她的大哥,可大哥依旧杳无音讯。 既然二哥回来了,三哥有下落了,大哥是不是也在人世? 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对祈祷,已不报希望。 “心诚则灵,走!” “不要,我要回家了。”凤红羽挣脱他的手,转身就走,目前,她不想跟他走得太近,日久生情,她不想动情。 “小羽?”慕容墨声音沉下来,他忽然跃上了一旁的树梢,还挥手劈断了一枝树丫。 他的动静很大,很快引起了镇远侯府暗卫的注意,有两人闪身出来,“什么人?” 慕容墨坐在树叉上不动。 凤红羽怒,这个慕容墨,是不是成心的? 她只得跃上了树梢,抱着他快速离开了这里。 “小羽,我想放孔明灯。”慕容墨在她耳边道。 凤红羽咬牙低吼一声,“慕容墨,你属什么的?” “属龙。” “错,属无赖!” 。 镇远侯府前院正厅里,上官老夫人破例一次没敢落坐,而是站在主座的下首。 上首的主座上,一边坐着承德帝身边的新总管小影子,另一边是沐皇后宫中的主事嬷嬷桑嬷嬷。 帝后同时派出身边的第一大管事,来到镇远侯府,这还是头一回。 而且,两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上官老夫人小心地陪着说话,她不明白,孙女放只孔明灯,怎么就惊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不多久,有仆人来报,上官彤来了。 丫头给她挑起帘子,她一眼便看到,坐在上首的影公公和桑嬷嬷。 “上官彤见过影公公和桑嬷嬷。”她没有封号,见的又是宫中的主管,她得行礼。 小影子在她走进来时,就放下了茶杯,这会儿已站起身来,大步朝她走来。 “上官小姐客气了,既然人来了,就跟咱家进宫吧。”他手中拂尘一扬,当先往外走,脸上笑容阴不阴阳不阳的。 桑嬷嬷紧跟其后。 上官老夫人心中七上八下的,追上几步问道,“影公公,这天都快二更了,皇上为何要见老身孙女?公公可否告之一二?” “不能,进了宫再说。”小影子道。 桑嬷嬷朝跟来的两个宫女喝道,“请上官小姐上轿!” 一行人,根本不理会镇远侯府的人,两个个子高大的宫女,将上官彤推出了府门,塞入一顶轿子里,扬长而去。 不对呀?为什么会这样?顶多问问她情况,不至于要罚她吧?上官彤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府里,上官老夫人吓得不轻,“快,叫大少爷骑马跟着去看看情况。” 又担心自己那个孙子不会说话,会误了事,想想还是她自己去好了。 “备马车,去皇宫!” 上官老夫人多年守寡,被先皇封为贞妇,几十年来,一直忠于赵氏皇族,承德帝和沐皇后时常召她进宫叙话。 她倚仗身份,决定跟进宫看看情况。上官志得知自己妹妹出了事,也骑马跟来。 。 承德帝盛怒,沐皇后发着脾气,一行人不敢大意走得很快。 将上官彤的一颗心,惊得生生悬了起来。 虽然已是二更天了,但因是上元节,从宫门口开始,随处可见明亮的灯笼。 上官彤被带到了承德帝的御书房,书房前,站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她更是惊得大气不敢出。 有小太监往里传话,“上官彤到!” “宣!” “上官小姐,请吧!”太监语气不怎么好。 上官彤小心地提裙进去。 她抬头往里看去,御书房里面坐着沐皇后,还有蒋贵妃,上着坐着承德帝。 她跪下一一问了安。 承德帝并没有让她起来,而是拎起一只燃烧了大半,但图案完好的孔明灯问她,“上官小姐,这些孔明,是从你家飞出来的,你能朕解释一下,这些图案是怎么回事?” 图案? 上官彤抬头凝神看去,图案并非她原来让人画的,凤踩龙的图,而是一只失了脚与尾的龙,还在空白处写着一个“赵”字。 怎么会不一样? 上官彤吓得脸色大变。 第047章 矫情的慕容墨。(二更) “上官小姐,你给朕解释一下,图的来历!”承德帝的脸上阴云密布,眼底隐隐透着杀气。 要不是这个女人是上官洪的女儿,他可以以一个忤逆罪,对她处以极刑。 “皇上,小女……小女……”上官彤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头也不敢抬。 她的额头上,更是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来。 上官彤的后背一阵发凉,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丫头们搞的鬼? 不对呀,镇远侯府里的人,都是被祖母一手调教起来的,不可能会背叛。 府里的每个人,祖母不是掌着他们的秘密,便是威胁着他们的家人,或是他们从出生起就进了侯府,只能以侯府为家,否则没路可去。 其他府的仆人会背叛,他们府的仆人,是绝对不会背叛主子的! 可皇上问她原因,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她要怎么说? 上官彤正吓得六神无主时,总管太监小影子进来传话,“皇上,上官老夫人来了。” 承德帝的眸色微闪,看向御书房的门口,“请老夫人进来。” “是,皇上。”小影子转身回话去了。 上官彤心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奶奶来了。 她不会死了。 当年,皇上还未被封太子时,并不得先皇的喜欢。 一是,同其他的皇子相比,太平庸。 二是,他一直没有子嗣。 是他们镇远侯府上官家倾其所有,不离不弃,一直助他上位。 她现在只是犯了个小小的错误,皇上看到奶奶的份上,不可能会杀了她。 一串脚步声加上拐杖的声音,缓缓地走到了上官彤的身边。 上官老夫人苍老的声音说道,“上官氏未亡人,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贵妃娘娘千千岁。” 念完,便弯下身来,认真地行了跪拜大礼。 “老夫人请起吧。”承德帝朝她虚虚抬了抬手,又对小影子道,“快,搀扶起老夫人。” “是,皇上。” “谢皇上。”上官老夫人感激不已的又俯身行了一礼。 上官彤一直跪在地上,听着承德帝和祖母的一问一答,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 皇上对祖母这么客气,自己一定不用被罚了。 上官老夫人由小影子扶着,站起身来,她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上官彤,惊讶的问道,“皇上,刚才影公公和桑嬷嬷将老身的孙女带来,她又跪在这儿,不知她犯了什么事?” 沐皇后因为孔明灯的事,莫名被皇上骂了,心中一直腾着怒火。 她冷笑一声,“上官老夫人,你这是明知故问,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看了眼桑嬷嬷,桑嬷嬷捏起那只未烧尽的孔明灯给她看。 上官老夫人心头吃了一惊,孙女被罚跪在此,难道,这孔明灯上的图,是孙女画的? 这…… 这可是在诅咒赵氏皇朝啊! 她心中又吓又怕又气。 恨不得打死孙女才好,看看都干了什么事? 但她必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心中惊骇不已,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皇上,皇后娘娘,这……,这不可能是出自老身孙女之手,她可是个乖巧的孩子,再说我镇远侯一连三代都对皇上忠心耿耿,更不可能画这种图出来。” 沐皇后冷笑,“上官老夫人,从这只孔明灯飘起来开始,皇上就派人追查着孔明灯飘来的方位,正是你们家。而且,这只孔明灯的材料,是本宫赏给你们家的。” “……” “刚才,桑嬷嬷和影公公一起上你们问情况的时候,你们不是说,只有上官小姐在放孔明灯吗?那么,不是她,又是谁?” 知道再狡辩下去也无用,上官老夫人只好以老卖老了,“皇上,孙女是想画一张完好的龙,哪知颜料出了问题,才导致成了这种图画,请皇上看在先夫为国捐躯的份上,饶恕孙女的无知吧。老身自会带回她好生的管教。” 沐皇后可不会答应私了。 她冷冷说道,“上官老夫人,这种图案的灯笼,飞升到天上,看到的人不少,影响极坏,若是被有心人煽动起来发动言论上的诋毁,这不是有损江山社稷吗?到时,上官老夫人你担待得起吗?” 这便是不肯放人了?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上官老夫人慌忙认错。 蒋贵妃这时笑着开口,“皇上,上官氏一家,为我大赵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上官小姐本是无心。只怪她自己粗心,用了劣等的颜料,才惹了祸事,又不是成心的。今天,臣妾就为上官小姐求个情,不如,从轻了判?” 承德帝让人将上官彤叫到御书房来问话,本来就是没打算杀头的意思。 上官彤的父亲还在南海镇守着,他要是杀了上官洪的女儿,上官洪就得反。 他让皇后罚上官彤时,也给贵妃使了个眼色。 果然,深知他心事的贵妃,便给他解了围,他此时,正好顺着贵妃的话往下说,解决了这件事。 “既然贵妃求情了,朕就卖贵妃这个面子吧。这件事,就交与皇后来处理好了。上官小姐失误酿成的大错,死罪免了,活罪难逃!”承德帝道。 上官老夫人和上官彤心下一松,两人马上给承德帝和蒋贵妃磕头谢恩。 除了沐皇后气得鼻子歪了,其他的人,都皆大欢喜。 蒋贵妃今天又杀了把沐皇后的威风,心情大好。承德帝虽然恼恨上官彤蠢得只画出半条龙,但也因卖了个人情放过了她,上官老夫人不得不感他的恩。从此,会更加的卖力辅佐。 又是贵妃求的情,上官一家,会从此对贵妃感恩戴德。 而沐皇后呢,则是捡了块烫手的山芋。 上官彤被送往了慎刑司。 有管事的来问她,上官彤怎么罚。 怎么罚?她恨不得杀了上官彤,可有皇上放了话,死罪免了! 桑嬷嬷见她脸上有怒气,却又不敢发作,知道她是在生蒋贵妃和皇上的气。 “娘娘,可是为上官小姐的事发愁?” “正是,上官彤的身份不简单,罚重了,上官洪会同皇上生间隙,于社稷不利。将来对太子也不利。可罚轻了,不解本宫心头之恨!本宫被这个蠢女人害得莫名被皇上骂了,就得让她吃吃罪!” 桑嬷嬷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老奴有个主意。” “有主意快说!”沐皇后眸光一沉。 “不如……”桑嬷嬷对沐皇后耳语一番。 沐皇后眼睛一亮,“就这么办!去慎刑司!” 。 上官彤被人带进了慎刑司,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吓。 她闲闲坐着等着沐皇后来训话。 刚才,祖母离开前,递了张字条给她,告诉她皇后要杀她的话,就提起父亲的名字。 皇家现在要倚仗父亲,是不会杀她的。 再说了,在御书房里时,皇上已亲口说不会杀她。 沐皇后扶着桑嬷嬷的手,来到慎刑的一间屋子门口,便见上官彤如大小姐看戏般闲适的坐着,心中更是来气。 她看了眼桑嬷嬷。 桑嬷嬷朝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一挥手,“带上官大小姐参观慎刑司的刑具,并一一讲解给她听。” “是,嬷嬷!” 上官彤正背对着门口坐着。听到声音忙回过头来,发现沐皇后也来了。 她站起身正要问安,被守门的两个婆子,夹起她的胳膊就走。 “上官小姐,请吧?” 她也会些武,但不敢在宫中造次,只得听凭这二人拖着她跑。 看刑具?原来只是对她警告一番。 这哪算是罚? 上官彤不以为然。 上官家的人,人人会武,从小跟刀棒为武,见多了各种武器。 是以,上官彤的脸色始终是平静的。 沐皇后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扬唇冷笑一声。 上官彤被带进的第一间屋子里,只放着两根三尺长手臂粗的棍子,余者,什么也没有。 棍子?呵,她最早接触的武器便是棍子,上官彤不以为然,淡淡一笑。 “上官小姐请坐,一会儿行刑开始。”桑嬷嬷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上官彤点了点头,不说话,坐着安静地等着。 没一会儿,有两个太监拖着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走进来。 宫女来到屋子里,一脸惊惶。 上官彤朝宫女看去一眼,露了一抹鄙夷的笑。 桑嬷嬷看见了上官彤的笑,却暗自冷笑。 那两个太监已将宫女绑在了一根十字架上,然后,一人握着一根棍子对宫女的小腹开始用力的敲打。 两个太监长得都很高大,力气也大,一棍子抡在宫女的小腹上,宫女马上发出一声惨叫。 上官彤惊得眼皮一跳。 只是棍罚,也没什么,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静静的坐着。 桑嬷嬷开始做起了介绍,“上官小姐,这叫宫刑,直到打出女人的宫巢为止。这个宫女勾引宫卫,触犯了宫中规矩,皇后娘娘罚以宫刑。” 宫女一声一声地惨叫声,加上从她下体处,流下的越来越多的血,惊得上官彤再不敢自大了。 偏偏宫女的一双眼一直盯着上官彤看。 更吓得她脸色死白。 不知敲了多少棍子,宫女晕死了过去。 一个太监摸摸宫女的小腹,对另一个做着记录的太监道,“嬷嬷,宫巢掉了。” “刑毕,带下去,先关着!” “是!” 桑嬷嬷又朝上官彤道,“上官小姐,下一个,是坐老虎凳,然后是骑木驴。” 名字听着十分的普通,可施刑起来,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她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一双双痛苦绝望的双眼,那耳边,明明传来女人惨叫的声音。 一连十场刑罚看下来,上官彤已吓得汗湿衣衫,整个人如失了魂魄一样。 桑嬷嬷心中越发鄙夷,武将之家的女儿,不过如此,跟那凤家大小姐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那位主,刀子射到眼前,连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 上官彤,是被抬着送到镇远侯府上的。 府里的丫头婆子见到一脸惨白,浑身汗淋淋,且身上散着一股子尿骚味的上官彤时,以为看错了人。 而且,她的嘴里还不停的叫嚷着低低地哭泣着,“好可怕,好可怕,我再不敢了!” 上官夫人心疼得不得了,问了送上官彤回来的太监,始知女儿只是看了几场慎刑司的处罚而已。 上官老夫人看到心爱的孙女成了这副样子,气得脸色铁青。 原来,皇上皇后,所谓的活罪免了,便是这样的罚? 人都吓得半死了?还算是放过? 。 上官府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凤府。 送消息给她的,是宫中的戚七。 荷影得知上官彤吓得怂了样,忍不住笑起来。 但凤红羽没有笑。 她正烦恼着。 慕容墨从镇远侯府跟着她回到凤府后,赖在她屋子里,说什么也不走了。 “我受了伤,很疼。”他指着脖子上,一条指甲长,细如丝的血痕道,“快帮我上药。” 凤红羽:“……” 就这么点儿伤,也疼?慕容墨几时变得矫情了? 要不是她凑近看,根本看不到伤口。 第048章 天下刀子雨,也要娶 “慕容墨。”凤红羽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冷冷说道,“这伤是你自己弄上去的吧?你居然将自己弄伤博我同情?你一个大老爷们,矫情跟个小娘们一样!” “不是矫情,是真疼。”慕容墨伸手扯着衣领,偏头看向自己脖子处,眉头皱起来,似乎真的很疼。 “是吗?我找个人来侍候您!”凤红羽咬牙道。 她已经跟他说得清清楚楚了,娶她,他会遭遇祸事,会丢命! 他为什么不听? 凤红羽恨恨地转身往外走,打算不理他。 哪知,她才转身,身后便传来“咚”的一声响。 “慕容墨——”凤红羽大惊,飞快转过身来跑过去。 慕容墨正斜在椅上,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深遂,幽深如井。 “小羽,你担心我?刚才在镇远侯府时,你也担心我对不对?你明明心中担心我,可你为什么对我冷淡起来了?” 凤红羽气极,“慕容墨,你再装下去,下回你真出事了,我就不管你了!” 她怒得转身往外走。 因为今天是上元佳节,凤府里难得的喜庆一次,四处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府里各处不时的有焰火腾起。 快三更天了,鸾园的侍女们还没有睡,挤在耳房里,执骰子吃酒猜灯迷,玩得不亦乐乎。 凤红羽想进耳房睡觉,看到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她倒不好上前打搅她们,索性又退了回来。 翠姨端着一壶温酒,从外面的小厨房里往正屋中走来,见凤红羽正站在廊檐下,一脸的犹犹豫豫,遂好奇的走过去。 “小姐,你怎么啦?可是有为难之事?” “翠姨,有什么办法让王爷离开?” “让王爷离开?”翠姨抬头看天,一脸地不可思议,“小姐,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赶王爷走?天又黑,夜又寒。” “我还没嫁人,他总是赖在我的屋子里,像什么样?”凤红羽挑眉。 翠姨笑了起来,“小姐,他是你未婚夫,睡在你屋子里,有什么不可?” “给人看见不好。”凤红羽不同意,“翠姨,你帮我赶走他。” 翠姨忙摆手,“老奴可不敢赶走王爷。”王爷说会养鸾园的侍女们一辈子,赶走了谁养她这个婆子?这不是跟自己的财神爷过不去吗?“王爷睡在小姐屋里,老奴会当作没看见,小姐不必担心。” 翠姨提着酒壶进了耳房,同青儿朱青儿同人吃酒玩乐去了。 凤红羽“……” 叹了口气,凤红羽还是转身走向她的卧房。 她意外的没看到慕容墨,但那屏风后明显有人在,似乎在脱衣。 烛光照在屏风上,隐约可见屏风后头,有一抹修长的身影。 这里又没有他换洗的衣衫,他脱了,穿什么…… 凤红羽抿了抿唇,走到屏风一旁,对里头的人说道,“王爷,这里只有女子的衣衫,没有男子的!” 他若敢光着身子勾引她,她就将他扔出鸾园去。 “嗯,本王知道,所以,命罗二先取了十套衣衫送来。” 凤红羽一愣,送了十套?这是打算在这儿长住? 已经更好衣的慕容墨,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墨色锦袍,一如往日般俊朗。 刚才,她在镇侯府看到他的时候,他穿的是一身普通的夜行衣。 这会儿,慕容墨已换上了他平常穿的锦袍,外面罩着一件披风,一出要外出的样子。 “王爷这是要出门?”凤红羽客气地让在一旁。 慕容墨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脸,眉头死死地皱着,“你就这么想赶走本王?” 凤红羽低着头,“王爷,您忘记了单于烈安插在我们凤府的密探,九福吗?还有那个用血写了‘四月初八’这个日期的密信?” 离四月初八越近,她心中越发的惶恐不安。 慕容墨没有说密信之事,她从司空睿的屋子里偷了出来,猜测着,一定与九福,或是九福的同伙有关。 那伙人全被她设计抓了,若是再来一批人呢? 秀菊,当初的凤二夫人崔氏,九福,单于烈究竟在她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或是收买了多少人? 朝中的臣子,有当初的礼部尚书陈文昌,以及柳丞相,钟家父子也值得怀疑。 还会不会有谁? “记着,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本王何惧?”他笑得淡然,眉眼里满是自信。 凤红羽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慕容墨忽然拽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屋外走,“跟我来。” “去哪儿?” “出城。” 凤府的府门前,罗二牵着一匹马候在那里。 夜已深,府门前两只大红灯笼照着门前的路,将那匹枣红马的影子拉得瘦长。 “主子,羽小姐。”罗二朝二人走近几步,行了一礼,“准备好了。” 说着,他拍了拍马背,马背上,挂着一个小木箱子。 “嗯。”慕容墨点了点头,抱着凤红羽的腰身将她放到了马背上,随后,他也跃上马背,坐在凤红羽的身后。 罗二扔给他一只马鞭,慕容墨口里轻声“策”了一声,两脚轻轻踢了踢马肚子,马儿开始跑起来。 长街寂静,夜色沉沉。 整条大街,只有他们在策马驰骋。 “慕容墨,你们准备好了什么?”凤红羽微微偏头,问着身后的男人。 大晚上的,不让她睡觉,带着她出来骑什么马? “送你的上元节之礼。”慕容墨温声说道。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身,一手握着马缰绳,策马疾驰。 “上元节礼?”凤红羽眯了眯眼,“是什么?” “当然是与众不同的。”慕容墨低头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 故弄玄虚,凤红羽扯唇。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处城门附近,这个时间段,城门早已紧闭,隐约可见城门口有巡逻兵差。 凤红羽皱眉说道,“出不了城,除非,我们爬城墙跳过去。不过,那样太危险了,城墙太高。” 京城临安的城墙高约六丈,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如果不借助绳索之物,很容易受伤。 而且,城墙上光滑一片,借助手指和脚根本无法攀爬。 “小羽是在担心为夫?”慕容墨轻笑。 他勒住了马缰绳,抱着凤红羽跃下马背。 然后,他从马背上取下那只小木箱,伸手拍拍马背,那匹马儿听话地掉转方向,小跑着离开了。 “你真的要翻墙?”凤红羽眯着眼看他。慕容墨总是喜欢做冒险之事,“你拿的又是什么东西?” 二人所站在的地方,是城门前一排商户间的小巷里。 凤红羽好奇地看着他摆弄那只小木箱。 “小羽。”慕容墨声音低沉,“墨龙卫们,最近发明了一种攀岩城墙之法,今夜,我们正好拿来试试。” 凤红羽一怔?攀越城墙? 原来,慕容墨做的每一件事,都离不开他的计划。 “什么样的方法?”凤红羽问道,“若是兵士们掌握了攀岩之法,那么夜袭城池,就不是一件难事。” “便是这个!”慕容墨道。 只见他从小木箱中,取出两只物件来,借着前方商户门前的灯笼光,凤红羽看见那是两只铁钩之物。 “这是什么?怎么用?”铁钩子的上面,还有两根一尺的绳子。 慕容墨未说话,而是拿着铁钩,蹲下身来,绑在了凤红羽的两只鞋子上。 然后,又从小木箱中,取出另外的两只铁钩,绑在了他自己的鞋子上。 慕容墨脚上的铁钩略大,她的略小。 慕容墨道,“这是一种新式的武器,是我无意间看到苍师傅作画时,突发的灵感而作。她说这种钩子,原本是连在鞋子之上的,是她家乡之物,用作攀岩登山用。” “……” “她游历各国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鞋子,便画了下来,问我可不可以做出来。鞋子没法按着她的要求做,做成一副钩子却不难。我画了图,铁匠们便照着做出来了。” 凤红羽抬脚踢了踢一旁的墙壁,发现铁钩子能轻易的插入砖缝中。 她眸色一亮,果然好用,而且,还是一门武器。 同敌人厮杀时,马战用长矛,近距离博杀时,脚上的铁钩便是第二种武器,上下齐攻,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走,试试去。”慕容墨道。 “嗯。”凤红羽点了点头。 慕容墨牵着凤红羽的手,悄悄地来到一处,没有守卫的城墙下。 慕容墨从袖中取出两只匕首,插入墙缝中。 凤红羽则是取出了她的一双凤翎短剑,照着他的样子做了。 手中刀剑插入墙缝,脚下钩子也刺入墙缝,就这样,一步步的向上攀爬着,来到了城墙顶部。 下去比较难,好在二人会武,倒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平安跳到了地面。 “如何?”慕容墨收了匕首微笑问凤红羽。 “这种法子不错,如果大量用于军中,夜袭攻城时,就容易多了。”凤红羽赞许的点了点头,收了双翎剑,扬眉一笑看向慕容墨,“难不成,你今晚带我出来,便是让我看墨龙卫研发的新式武器?” “不,这只是其一,其二么,跟我来。” “去哪?” 慕容墨将手放在唇边,低啸一声,从间方一片林子里,跑出一匹马儿出来。 他取了脚上的铁钩,也帮凤红羽取了脚上的铁钩挂在马背上,接着,搂着凤红羽,一起跃上马背。 “策”的一声,马儿疾驰起来。 “究竟去哪儿?”凤红羽忍不住问道。 慕容墨依旧不说话,只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身,防着她掉下去。 马儿跑了一段路,似乎是到了一处山顶。 山上比山下寒冷,隐约可见草尖有未融化的积雪。 有冷冷夜风迎面吹来,冷得凤红羽打了个激灵。 慕容墨解开披风披在凤红羽的身上。 凤红羽皱眉道,“哪里有那么矫情呢?小时候,下雪的天我还被师傅推入冰湖里游泳过呢!” 慕容墨却道,“那是以前,那时,你是独身一人,你生病你欢喜,都是你一人的事。可现在,凤红羽,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欢喜便是我的欢喜。你生病,我会担心。你的身体,不全属于你,还属于我!” 凤红羽一怔。 慕容墨已低身吻下来。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一边吻着,一边道,“凤红羽,天下刀子雨,本王也要娶你!” 凤红羽心头一惊,猛然睁开眼,定定看着这个男人。 与此同时,他们头顶的天忽然亮了。 山下忽然响起了震耳的呐喊声,“恭迎羽小姐!恭迎容王!” 从山下飘起无数的孔明灯,每只灯笼上,两面写着她的“羽”字,另两面写着他的“墨”字。 还有无数的焰火腾起,照亮了山沟和他们头顶的天。 凤红羽惊异的看向山下,只见山下,站着整齐的,无以计数的兵士。 “慕容墨,他们是什么人?” “从今天开始,他们都是你的人!” 第049 难道, 是郑家丢的女孩儿?(二更) “羽小姐金安万福,容王殿下金安万福!”无以计数的声音响起来,响彻山谷。 慕容墨忽然举起右手,“停!” 唰—— 所有人的手臂,整齐划一的停下来,无数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山顶上的慕容墨。 那个一身墨衫,脸色冷峻的男子,是他们的信仰。 “小羽,这里有一万墨龙卫和三万墨羽卫,是京城的防御力量。另外,在赵国北地还有一万墨龙卫和四万人的墨羽卫。” “……” “墨龙卫是全能精兵,墨羽卫是普通精兵,现在,我将他们交给你!” 慕容墨从袖中取出一支,约两寸长一寸方的赤令牌出来,递到了凤红羽的手里。 赤金令牌的正反两面都刻着凤凰的图腾。有一面刻着一个“令”字,有一面刻着“慕容”二字。 “这是什么?”凤红羽不解的看着他。 “大周国始祖皇帝当年的令牌。你手中的是皇后令。”慕容墨道,同时,他拿出一枚,大小一模一样,刻着龙纹的赤金令牌来,“这是始祖皇帝令。” “慕容墨。”凤红羽的心沉沉地,“为什么给我这个?” “为什么?”慕容墨扬眉,“你是本王的未婚妻,不给你,给谁?” 说完,他转身看向山下,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多了一位主子,便是本王的未婚妻凤红羽小姐,以令为证,她的命令,等同本王的命令!” 因为站得高,他的声音是用内力传出去的。 很快,山下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誓死效忠羽小姐,誓死效忠容王!” 慕容墨偏头看向凤红羽,双手搂着她的肩头,“小羽,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到你。从今天开始,这些人全都归你指挥。” 她抬起头,男子目光坚毅。 可她为什么,一直会隐隐不安? 。 三更天已过。 两人没有回城,而是转道去了红叶山的双英寨。 寨子的后山,有一座青砖白墙红瓦的农家小院。四周环境清幽。 这里是慕容墨给二人准备的小别庄。 房间只有三间,里面的用品一应俱全,包括粮食和两人的衣物,时常由墨龙卫们上山来更换,力求最新鲜与干净。 听说二人要来,寨子的寨主黄远,便派了一位寨子的厨娘来给二人烧洗浴水。 厨娘是头一次见到凤红羽,问了好后,神色不安的匆匆进了厨房。 慕容墨在书房里,询问黄远关于寨子的一些事情,凤红羽在园中散步。 这时,厨娘烧好了水,走来向红羽汇报,“小姐,水已热了,您这会儿洗浴吗?” 却不敢抬头看她的双眼。 凤红羽点了点头,“也好。”她双眼眯起来,这厨娘见了她,怎么是一副害怕的眼神? “那好,奴家这就为您准备热水去。”厨娘低下头转身往厨房走。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大婶,你等会儿!” 厨娘吓了一大跳,转身过来,低着头颤声问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凤红羽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脸,问道,“我和你是头一次见面,为什么你看见我会害怕?” “小姐,不是奴家怕你,而是怕你的一身红衣。”厨娘低头回道,声音颤抖。 凤红羽越发好奇了,“为什么?世间穿一身红衣的女子大有人在,你为什么会害怕我身上的红衣?” 厨娘叹了口气道,“小姐还是别问了,大过年的,又是大晚上,奴家说出来,小姐会害怕的。” 凤红羽扬唇浅笑,“厨娘大婶,大晚上不敢说的,难不成……是鬼不成?” “啊——”厨娘吓得抱着头尖叫一声,脸色都变了,颤声说道,“小姐,别问了,奴家怕。” 厨娘这般怕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凤红羽更是好奇了。 一是,她便是个鬼!二是,她自小进出战场,见多了杀伐与死人。 对于死尸和鬼魂,她根本不害怕。 “说吧,说完了,我送你回家去,你别怕。”凤红羽道。 厨娘和家人,都住在山上,但因寨子较大,厨娘走回自己的家里,要穿过树林,山丘。 她要独自一人走回家,的确是不敢大半夜的谈鬼的事情。 “小姐,奴家身份卑微,怎能劳动您送奴家回家?”厨娘一脸的惶恐,更是连连地摆手。 凤红羽微笑道,“我呢,这会儿睡不着,权当,在山间散步好了,你不必拘谨了,快说吧。” 厨娘无奈,只好说了。 “小姐,是这么回事。奴家在十二年前,路过护城时,偶然看到河里飘着一具红衣的死婴。是个三岁左右的女娃子,长得眉清目秀,可好看了,穿的衣衫也华丽,可惜溺水死了。” “衣着华丽,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凤红羽眨了眨眼,道,“富家的小姐都宝贝成什么似的,进出跟着无数的丫头婆子,怎可能有溺水而亡的,只怕,那女娃子死得蹊跷。你当时报官了没?” 厨娘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这儿,奴家相公是个酒鬼,偏偏家中又无钱,见那死婴女娃子脖子上挂着一只金项圈,就取下来当掉换酒喝了,没报官。” “然后呢?”凤红羽认真的听着,一面在心中盘算。 京中,会有谁家在十二年前丢了女婴?小小的年纪就在脖子上挂着金项圈,相必是位世家家里的女娃子。 “虽然没报官,但奴家还是于心不忍,将她捞了起来,着自己男人买了具小棺木装着小娃子。” “葬在哪儿?”凤红羽问。 厨娘回道,“葬在护城河边金水桥旁的第一株柳树下。这事就此过了。十二年都相安无事。” “……” “哪知从今年的初一开始,奴家总是做梦,梦到那个溺水而死的女娃子。不过,已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 “一身红衣,看着跟小姐的身量差不多。一直喊着要回家,可奴家又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儿,怎么送?所以,奴婢见了小姐怕。” “原来是这么回事。”凤红羽微微一笑,“好吧,我送你回去。” 哪知厨娘还是摆摆手,“小姐,不必了,小姐若真想帮奴家,不如帮奴家进城打听一下,谁家在十二年前丢了个三岁左右的女娃子,求他们快将女娃子的尸骨迁走,奴家就可高枕无忧了。” “其实这件事,你可以让黄寨主帮着打听,他没有做吗?”凤红羽问道。 黄远的寨子如今已扩大到五千人马了,进城寻个人。还不是简单之事? 厨娘摇摇头,“小姐有所不知,奴家一直求寨主帮着打听,可惜,过了十二年,也没有找到。” “打听不出来?”凤红羽眯着眼,“打听不出来的情况,有三种,一是家中故意丢的,不肯认回。二是嫡房将庶出女谋害了。没人敢说长房。” “……” “三是,女娃子是外地人,父母将她无意弄丢了,没找到,但不想住在这里,搬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本小姐也不一定能打听得出来。” 厨娘摇摇头,“不,小姐去打听的话,一定会打听得出来。” 说着,厨娘从袖中摸出一块金锁,“这是那个女娃子身上戴着的。奴家相公当掉后,奴家内心不安,又悄悄地赎回了一直藏着,金锁上面刻着些图案,小姐到别府做客时,问问谁家有这只金锁,不就问出来了吗?” 凤红羽接在手里,心中默然。 金锁这等物件,出自闺中,黄远接触不到闺门妇人,当然问不出了。 “好,我帮你问问看。”凤红羽道。 她随意的把玩着金锁。 渐渐地,她皱起眉来,金锁上面的图案,怎么跟郑凌风屋中挂着的一柄长剑上的图案,这么像? 难道…… 是郑家丢的女孩儿? ------题外话------ 关于错字:每一章,冉会在次日修正。 第050章 九指女童 凤红羽心中生起疑惑,眉尖蹙起看向那厨娘,“你现在带我去看看。” “啊?这个时候?”厨娘吓了一大跳,惨白着脸,连连摆手,“羽小姐,奴家怕啊,这大半夜的,还是个……死孩子。” 屋中燃着昏黄的烛火,凤红羽又站在暗处,越发显得她的一双杏眼眸光幽深,一张脸带着诡异的沉静。 虽然那女童已死,但厨娘心中,总是莫名将凤红羽联想成那个红衣女孩童。 她心中更是害怕不已。 “你们在说什么?小羽?”慕容墨从书房中走出来,缓步向凤红羽走来。 他面色平静,姿态从容。 黄远跟在他的身后。 “王爷。”厨娘忙向慕容墨问安。 “慕容墨。”凤红羽抿了抿唇,将手中那块金锁举起,说道,“厨娘说,她在十二年前葬了个溺水的女童,当年女童的身上佩戴着一只这样的金锁,我记得,郑凌风有一柄剑的剑鞘上,也刻着这种图案,一时好奇,想去看看那个十二年前死去的女童。” “郑家?”慕容墨眸光微闪,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对跟在一旁的黄远说道,“速去安排人,连夜去厨娘说的地方。” “是,王爷。”黄远应道,转身安排事情去了。 “这样一来,人就多了,你再不会害怕吧了?”凤红羽对厨娘微笑说道。 “是,……不害怕了。”厨娘心中害怕,也不敢说怕。 明明羽小姐是个娇滴滴的小姐,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呢? 半夜三更看什么死孩子? 厨娘向二人福了一福,也离开了。 这时,小屋中,只剩了慕容墨和凤红羽两人。 慕容墨伸手扳着她的肩头,眉尖微蹙,“本来想同你一起过上元节,吃元宵,赏花灯,你却要去看什么溺水的女童。” 园子中,早已让人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花灯。 小小的园子,装饰得如同一座琉璃宫。 偏偏这个女人不解风情。 “关于郑家的事,我不得不多留一份心。”凤红羽道。 “那你什么时候,将心全给我?”慕容墨目光沉沉看着她,“最近,你总将目光移到别人的身上,一听说郑家的事,你的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凤红羽低着头,将脸别过,“王爷,你想多了,我哪有?” “没有最好!”他轻哼了一声,低下头来,想吻她。 凤红羽却躲开了,慕容墨的唇只擦着她的耳垂而过。 “慕容墨,你对郑家的事,了解多少。”凤红羽想了想,问道。 吻了个空的男人,脸色一黑,他现在不想关心什么郑家张家的事,他只想办点什么心情好的事。 “进城后,让韩大去查一查。”慕容墨没好气的说道,说着,他又低下头来,拿唇在她脸上蹭蹭蹭。 蹭得凤红羽心头火起。 “咳咳——,慕容墨,你觉不觉得,一个富家小姐丢失了,家中没有去寻找,是件很奇怪的事?”凤红羽错开脸,说道。 “凤红羽——”三个字从慕容墨的牙缝里吐出来,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他伸手扳着她的脸,冷冷道,“这个时候,你提别的事情,是不是有损心情?” “王爷……,人手备好了。”园子外头,黄远来回话。 凤红羽伸手推了推慕容墨的胸口,扬眉说道,“王爷,可以走了吗?” 她的目光凉凉往外面扫去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外面那个,才是打断他好心情的人。 慕容墨气息沉了沉,“出发!” 凤红羽被他拽着手,拖出小园。 安排了人手,等着慕容墨夸他的黄远,笑着老实的站在园子的门口。 哪知,收到的却是慕容墨冷冷的眼神。 黄远一脸的莫名其妙:“……” 凤红羽朝他点点头,“王爷肚子饿了才心情不好,不是在说你。” 黄远松了口气,“王爷,属下着人马上准备夜宵。” “不必了,先去看看厨娘口中说的那个溺水的女童。”慕容墨淡淡说道。 “是,是。”黄远应道,转身去引路。 他不明白,慕容墨的心情,为什么时好时坏? 。 慕容墨和凤红羽,跟着黄远,来到双英寨的寨子门口。 那里,早已停了一辆马车。前后各有四名护卫举起火把照明。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坐进了马车,厨娘坐在一头骡子上,夹在众人中间,黄远打头,一行人往护城河边而来。 “困了就睡会儿,这里离护城河可不近。”慕容墨道,此时,天边已露了抹鱼肚白,快天亮了。 凤红羽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她今天的确是累了。 一早去了郑府看郑凌风,再之后去了镇远侯府,破坏那个上官彤的奸计。然后,她被慕容墨带到红叶山,看他的私军。 “嗯。”凤红羽嗯了一声,往一旁的软垫子上倒去。 慕容墨皱眉,伸手将她捞过来,搂在怀里。 凤红羽推了推,慕容墨却搂得更紧。 忍了忍,她还是妥协了,因为太困了,便由着他。 她知道他的想法。 她是他的未婚妻,他喜欢她,才和她亲近。 可她怕,怕自己的心,也怕他从此陷进去,到时候,无法自拔。 她有预感,她和他,迟早会劳燕分飞。 凌晨的山道上,鲜少有人行走。 山间寂静。 夜色里,只听到他们一行人坐骑的马蹄声,与一辆马车的轮子碾压地面的声音。 声音单调沉闷,疲劳不已的凤红羽,靠在慕容墨的怀里,渐渐的睡着了。 慕容墨反而毫无睡意,他的目光飘微车窗外。 北地发来的消息中称,北燕人提名要凤家女和亲。 北燕的密报,被纪三在半路劫了下来,改成了,选皇帝亲生公主的密信。 凤氏女—— 慕容墨一手抚着凤红羽的脸颊,另一手在袖中紧紧的握成拳。 他的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抹戾芒。 到天亮时,一行人到了护城河边,金水桥旁。 黄远在外间回道,“王爷,到地方了。” 车刚停下,处于浅睡中的凤红羽便醒了过来。 “原想让你多睡会儿,你怎么就醒了?”慕容墨微叹,“你呀,就是这么瞎操心。” 凤红羽揉搓下脸,赶走了困意,“我下去看看。” “野外清晨寒冷,穿厚些。”慕容墨从马车里取了件厚实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 慕容墨要给她系带子时,被凤红羽让过了。 “我自己来。”凤红羽夺过,自己系起来。 “小羽,最近跟我怎么越来越客气了?”慕容墨一脸的不满。 “王爷,您的手法太笨拙。”凤红羽敷衍说道。 她怕她习惯了他的这种宠爱,将来,他不在她身边,她怎么办? “太笨拙?”慕容墨扬眉,低头看向自己修长的手指,“有吗?既然太笨拙,难道不应该多多练习?” 他又伸手过来。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继续躲开,“王爷,得抓紧时间办事。” 凤红羽掀起帘子,已走下了马车。 慕容墨脸色又沉下来,只好随后跟上。 厨娘站在一棵柳树下,正对黄远说着什么。 “是这儿吗?”凤红羽走上前,问道。 她看见那厨娘,望着柳树根旁的一处小土包,神色紧张。 土包上长着一丛茂盛的菟丝草。 “是这儿,羽小姐。”厨娘点了点头,因为已是白天,厨娘才敢大胆的看凤红羽。 “开始吧!”慕容墨朝黄远点头。 “来两个人,将这里挖开!”黄远朝跟随来的几个护卫喊道。 “是,寨主!”有两人应道,他们从马背上取下铁锹,大步走到黄远的面前。 土块一铲子一铲子的掀开,很快,就遇到了阻挡。 “喂,小心,下面有东西。”一个护卫说道。 “是石块,石块下面是棺木。”厨娘提醒大家。 按着厨娘的话,两个护卫小心地搬开石板。 果然,下面出现了漆了黑漆的木板。 护卫小心地拔开土,赫然可见一具小小的棺木,躺在下面。 厨娘吓得跪倒下来,“对不住啊,不是我要吵醒你,是给你寻家人来了,对不住啊,你别找我……” 她双手合十,念念叨叨的,脸色惶惶不安。 不多时,小小的棺木被两个护卫取了出来。 棺木年代已久远,上面的黑漆斑斑驳驳。 “站远些,会有异味。”慕容墨将凤红羽往后面推,同时,取了块帕子蒙在她的脸上。 凤红羽笑道,“我的鼻子还没有恢复,根本闻不出味儿,你这是多虑了。” “尸体埋久了,会有尸毒,仍要当心!”慕容墨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站近。 争执无果,凤红羽只好听他的。 “打开!”慕容墨对黄远吩咐道。 “是,王爷!” 一个护卫取来长剑,剑尖锋利,小小的棺木,很快就被撬开了,一股恶臭传来。 除了闻不到味儿的凤红羽,人人恶心得眉尖一皱。 厨娘则吓得跌倒在地不敢去看,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 “剑!”慕容墨朝黄远伸手。 “是!”黄远将剑递到慕容墨的手里。 慕容墨一手拿着帕子捂住着口鼻,一手握着剑,轻轻地挑开盖在尸骸身上的一层小被子,一具约三四岁的小儿白骨,呈现在人们面前。 厨娘惊呼一声,死死闭着眼不敢去看。 小童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慕容墨便将小童身上衣衫的一角,用剑削了一块下来,挑起递向黄远,“先收起来!” 虽然年代久远,仍可见那是一件做功精美的女孩儿衣衫,红色,依稀可见,上面绣着些蝴蝶牡丹图。 凤红羽心中暗道,那些精美的刺绣,承载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怜爱。 可这孩子却葬身荒野。 要不是这厨娘看到一身红衣的她,脸色惊惶,恐怕,这孩子会永久的埋在这儿了。 黄远将布块接了过去,装在一个小盒子里。 慕容墨又拿剑挑了挑,见再没发现什么,便对护卫道,“盖起来。” “是!”两个护卫走上前来。 一人正要盖棺时,凤红羽的眸光忽然一闪,“慢着!” 她向护卫要过长剑,用剑尖挑起女童的袖子。 “慕容墨。”她道,“这孩子的左手小手指,是断的。” 慕容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像是折断的。如果是较早断的,还能问得出来是谁家的孩子,如果是死前被人折断的,就不算是什么线索了。” “先这样吧,盖起来。不过,得将她移走。这里是处荒郊,一个小女孩儿葬在这儿,她必是孤独的。”凤红羽道。 “黄远,将她移到城中的兴福寺后山的竹林。那里有一处墓地群。”慕容墨对黄远吩咐道。 “为什么移到那儿?”凤红羽不解的问道。 “一是,那里有菩萨,可以庇护她,二是,那里是慕容氏的家族墓地,她不会孤单。”慕容墨道。 凤红羽道,“你对这孩子这么好,她家人得知,心中必是欣慰的。” 第051章 郑凌风,我是囡囡 (二更) 慕容墨却道,“我不在乎她家人是否会记着本王,我只是想让你快些回去休息着。凤红羽,你总对别人这么关心,几时关心过你自己?关心我?” 哎,她几时不关心他了? 慕容墨真是矫情!小肚量! 凤红羽无语,她往一旁看去,发现大家都背着身子忙活着,没有一人看向他们。 旁人都知道不好意看他在她面前耍矫情,他好意思? 慕容墨的脸皮,能不能再厚些? 。 黄远带着小女童的棺木,重新安葬去了。 厨娘对凤红羽感激不尽,自是不在话下。 凤红羽想回城,但慕容墨说,她欠他一个上元节之夜。 凤红羽不好太驳他的情,只好由了他,两人又重新回到了红叶山双英寨后山的小园。 也是天公作美,十五的月儿没见着,十六这晚的月儿特别亮,特别圆。 慕容墨负责做饭,凤红羽负责洗碗端菜。 两人分工合作,倒像是一对山野夫妇。 吃罢晚饭,凤红羽陪着慕容墨坐在院子里赏月,观花灯。 她心中想着。 假如有一天,她彻底摆脱了单于烈,他摆脱了承德帝,他们两个在这儿隐居多好。 从此不再涉足政事,管他天下谁在为王,她只想同他游遍天下山水。 但,这只是她的想法,他呢?也许不会吧。 他的肩上,担着整个慕容氏对他的期望。 那便是—— 复国! 血耻! 慕容墨和凤红羽并排坐在一张长竹凳上,他借着一旁的灯笼光,正给凤红羽念一本话本子。 一篇故事念完,慕容墨发现凤红羽没有像刚才那样发表观点,他便偏头来看她。 “怎么啦,小羽?” “慕容墨。”她看向黛青的天际,心中微叹,“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再背负使命,所有的恩怨已了结,你是选择做这天下的主宰,还是同现在这般,做个闲人雅士?” 她声音低哑,灯笼光照在她的脸上,分外柔和,她微眯着眼睛,似乎憧憬着未来。 慕容墨放下书本,伸手抚向她的脸,毫不犹豫地说道,“我选择和你在一起!永远——” 凤红羽心头狠狠一颤,偏头来看他。 慕容墨低下头,轻轻地吻下来。 。 凤红羽和慕容墨,这两天一直住在双英寨的后山小园。 除了凤红羽死活不同意与他圆房外,慕容墨没什么抱怨的。 两人生活自给自足,倒也悠闲惬意。 十七日这天,太阳暖暖的照下来。 两人坐在园子里,看早开的白玉兰花闲聊。 黄远来到小园的门口喊着,“王爷,羽小姐,韩大有消息送来。” “进来说!” “是!” 得到允许的黄远,推开园子门走了进来。 高大身材的中年汉子,一脸的冷峻,说道,“王爷,羽小姐。韩大说,已查清前晚移走的那个溺水孤女的身份了。” “哦?是谁?可与郑家有关?”凤红羽忙问。 她将那只金锁,与女童身上的一角衣料,让黄远一并送与京中的韩大去查。 “有,是武安侯世子郑凌风的妹妹。”黄远道。 “什么?”凤红羽大惊,“他的妹妹?他的妹妹不是叫郑兰吗?今年十五岁。难道……,是双生妹子?溺水而亡了一个,活着一个?可是,我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事呀?” “按着小姐给的物件,韩大查出来,确实跟十二年前郑家小姐用过的物件相像。”黄远将密信递给凤红羽,“金锁来自京中的金器店珍宝阁。衣物是出自翠云坊。韩大已找到了当年做金锁与衣物的两个师傅,他们说,是郑夫人命他们定制的,世间只此一件。” 凤红羽接过信,飞快地看起来。 信上说,十二年前的一天,郑家丢失了女儿,家中曾四处寻找。 但当日,皇上帮郑家找回了。 丢失女儿的那一天早上,郑夫人给郑小姐穿的是新衣,并戴了新饰品。 凤红羽心头沉沉,让黄远先退下了,“慕容墨,你说,这件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慕容墨眼眸微凝,说道,“我记得,郑凌风的妹妹有个小名,叫囡囡,他以前一直这么叫妹妹的。他走到哪儿,便将他的宝贝妹妹带到哪儿,谁鄙视一眼,骂上妹妹一句,他便揍谁。” “……” “纨绔不讲理的名号,便是从那个时候传开的。自从妹妹丢失过,他不再带妹妹出门,而且,他厌恶起了他的妹妹郑兰。更没喊过郑兰‘囡囡’。” “……” “难道是……,死的才是真妹妹,皇上找回的,是假的?郑家不敢说出来而已?” 凤红羽的心,再无法平静。 如果,事情是慕容墨分析的这样,那么,承德帝,又做了一件卑鄙的事情。 将郑家的女儿溺死,送一个假的给郑家。 要是郑家知道真正的女儿已死,估计得崩溃。 “慕容墨,事不宜迟,我们回城吧。我想去一趟郑府,见见郑凌风。” 郑凌风认了凤老爷子为祖父。 凤红羽对那个半路哥哥,又一向关心得很。 不让她回去,她也得偷偷跑掉。 慕容墨遂点了点头,“一起回。” 。 两人坐马车回到了城中,都没有回各自家中,而是直接来到了武安侯府。 此时,天已近黄昏。 武安侯府的府门大开着,有两个仆人,正坐在府门石狮子旁闲聊。 府里如今没有人任职,门庭冷清。 “我一人进去吧。”凤红羽道,“我想单独跟郑凌风谈谈。” 慕容墨眉尖皱起,看着她。 凤红羽笑了起来,“前天,郑凌风躺在床上都翻不了身,你还担心他会欺负我?” 慕容墨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捧着她的脸吻起她的唇。 “慕容——”凤红羽要怒了,他又咬了她。 “好了。”慕容墨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出来,轻轻的擦拭着她的唇角。 “咝——,疼!”凤红羽抓着他的手,“我自己来!” 就着他的手和帕子,将唇角擦拭了一下,低头来看,雪白的云锦帕子上,沾着一抹血渍。 凤红羽脸一沉。 “对不起,情不自禁,用力了些。”慕容墨取出一只小药瓶,要给她擦药。 “不用了,过不了三天就会好。” “嗯,那最好。”慕容墨道。 凤红羽已挑起帘子走下了马车,听到身后那男人这么说,凤红羽更是怒了。 她的嘴唇破了,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被人吻的。 他说,“那最好。”就是说,让人人都知道,她被他吻破了嘴唇? 凤红羽又折回来,她扯开帘子,将头伸进车内。 慕容墨正姿态优雅的看着书,见她回来,浅浅一笑,“小羽,不去看郑凌风了?” “帮我嘴唇抹药,快些。” 慕容墨笑着点头,“好。” 抹好了药,凤红羽又要了镜子看,还好,只破了一小块,不细心,看不出来。 凤红羽这才松了口气。 。 郑府的仆人见到凤红羽前来,都殷勤的相迎。 “你们世子好些了吗?” “回羽小姐话,好些了,胳膊能抬起来了,能自己吃饭了。”给他引路的管事说道。 “那便好。”凤红羽点头,心中更是叹道,他被承德帝施以重刑,险些丢命,再听到妹子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如何承受得住? 郑凌风的园子门前,郑兰和上官彤正在敲门。 “哥,我是兰兰呀,快开门!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门紧闭不开。 管事带着凤红羽走上前,郑兰和上官彤一起冷冷的看着她。 郑兰更是毫不客气的问道,“喂,你来我家干什么?” 凤红羽扬眉,这个郑兰真是毫无教养,与郑凌风的品性天差地别。 她一向不喜跟无理取闹之人多费口舌,选择直接走过去。 郑兰怒了,“管家,谁叫你将她带进来的?” “她是容王未婚妻,身份比您高,小姐。”管家没什么表情的说道,“若她要告你一个不敬之罪,小姐得吃官司。” 郑兰吓得闭了嘴。 上官彤前天被沐皇后整得差得吓死,睡了整整一天,吃了两天的静心丸,才缓和过来。 她不知道,她的孔明灯是怎么回事,但她会联想,在遇上凤红羽那双淡然恬静的眸光时,心中笃定,是凤红羽暗中搞的鬼。 “凤红羽!你给我站住!”上官彤朝凤红羽冲过去。 凤红羽感到身后有掌风袭来。 她脚步一转,侧身让过了。 上官彤的手,扑了个空,冷笑道,“你会武?” 凤红羽的目光凉凉看向她,“上官小姐,何事?” “十五那天,我家进了贼,那个贼,是不是你?”上官冷冷盯着凤红羽。 她白天时,跟凤红羽在武安侯府吵了几句,到了晚上,她便倒霉运了。 在京中,自打柳清雅姐妹死后,根本没有哪个世家小姐,敢对她甩脸色。 只有这个凤红羽,是个特例! 而且,凤红羽又会武,一定是凤红羽潜入她府里,暗中搞的鬼,害了她。 否则,她画的凤踩龙,怎么就单单会少了凤,和少了龙尾龙脚? “上官彤,你是不是被皇后娘娘的十大刑罚吓糊涂了?有了臆想症?”凤红羽勾唇一笑,昂首走过。 上官彤被人揭短,又羞又怒几乎要将凤红羽暴打一顿。 她正想发作时,郑凌风园子的门忽然开了。 郑扬先看到张牙舞爪的上官彤,厌恶的皱眉,又看到凤红羽来了,马上露了个笑脸,“羽小姐好。” “郑扬你个狗腿子!”郑兰骂了一句,“让开,让我和彤彤姐进去看哥哥!” 郑兰对上官彤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冲到了凤红羽的面前,试图挤进园子里去。 里面,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本公子的园子,除了凤红羽和我娘,其他女人,天有多远,她就给本世子滚多远!敢闯入者,本世子会拔光她的衣衫扔到街上去!” 上官彤又气又吓脸色一白。 郑兰叫嚷起来,“哥,我是兰兰呀,你怎么不让我进去看你?” 郑扬不理会郑兰和上官彤,毫不客气将二人推到一旁,“羽小姐,我们世子请你进去呢!” “嗯,多谢。”凤红羽微微一笑,施施然走进了园子门。 郑扬叉腰站在园子的门口,挡住了所有人。 “走,来日方长!我就不信,每回来都碰到凤红羽这个贱人!”上官彤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 “彤彤姐,等等我!”郑兰跺跺脚,追了上去。 凤红羽进了园子。 只见郑凌风正躺在一张贵妃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一旁的地上,还放着一只三角铜炉,里头,正烧着银丝炭。 显然,他受了伤,比一般人怕冷。 郑凌风散着发,脸色虽然依旧苍白者,但精神比前日好了许多。 一双妖娆似女子的双眼,正浅浅含笑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走进园子后,就停了脚步,只拿一双杏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细柳眉微蹙,仿似,第一次见到他。 郑凌风歪着头,看着她笑道,“凤红羽,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凤红羽挪动了两步,哑着嗓子道,“哥,我是囡囡。” 郑凌风赫然睁大双眼,手中握着的一只茶杯咣当一声,摔到地上。 ------题外话------ 关于错字,冉会在次日修正。谢谢。 第052章 郑家的眼线 显然,郑凌风被凤红羽的话惊住了。 他睁大双眼,盯着凤红羽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看,这是娘给我的,我一直戴着。”凤红羽抬手,将那只金锁递向他。 半个手心大的赤金长命锁,承载着郑夫人对女儿的爱。 谁想到,女儿已死亡。 死于奸人之手十二载,死于荒郊野外! 郑凌风的目光挪到了金锁上,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忍着身上的伤痛,忽然坐起身来,将身上的褥子一把扯开,朝凤红羽飞扑过来,紧紧地抱着她。 “囡囡——” “哎,我回来了,哥哥。”凤红羽哽咽回道。 两行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滚出。 她知道亲人在眼前忽然消失的痛,也知道亲人失而复得的大喜。 她不缺哥哥,可她愿意做他的妹妹。 她不是囡囡。 为了圆郑凌风一个梦,她甘愿假冒囡囡。 也许都是天意,让那厨娘在她的面前说了实话,否则,郑家这段陈年往事,她不可能知晓,也不可能知道,郑家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 还有郑凌风的委屈。 明知妹妹已换,被对方做了手脚,却找不到证据,只得听命于对方。 当她得知郑凌风和他妹妹的过去,她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追着她跑。 仅仅凭二哥的一句话,相救他一次的恩,和师傅的关系,他没有必要做到对她不离不弃的追随。 她从京城到金陵,到镇江,再回京城,他始终步步追随的护着她。 当他误伤了她,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绝望与痛楚。 他为了她喜欢的人,他不惜与承德帝决裂,身受八十一鞭之苦。 而且,他对慕容墨的态度大改变,一定也是因为她。 “你真的是囡囡?”郑凌风又悲又喜,伸手抓起凤红羽的手来看。 凤红羽的手指白皙纤细。 他捏着她的左手小手指来看,那只纤细的小手指,嫩如柔荑完好无缺的。 见他眼底浮着异样,凤红羽说出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 “凌风哥哥,你听过夺舍一说吗?” 郑凌风抬眸看她,呼吸一窒,“夺舍?”他的唇角颤了颤,脸色苍白的道,“身死后,灵魂占居她人之身?” “我是囡囡。也是凤红羽。”凤红羽低叹了一声,说道,“那年,她们抱走我,弄断了我的手指,将我扔进了水里。” “……” “我从此沉睡不醒。可今天一早,我忽然醒了。发现自己占着凤红羽之身。我想家,醒来之后,就马上回来了。” “囡囡?”郑凌风捧着她的脸看,半惊喜,半疑惑。 “是我呀。”凤红羽道,“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喜欢一身红衣,凤红羽也是。” 囡囡的尸体,年纪约三岁。 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记着多少事? 凤红羽只强调,自己的左指被折断过,喜欢红衣,别的,不记得了,再加上有金锁为证,郑凌风也信了。 “你终于回来了。”郑凌风将她牢牢地搂进怀里,是凤红羽也好,是囡囡也好,总之,都是他分外在意的人,“你还记得吗?囡囡?……”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 凤红羽仔细的听着。 果然,如她和慕容墨猜测的一样,郑凌风的妹妹,是承德帝派人强行抱走了,对外称走丢了,不久,又帮武安侯府寻回了女儿。 连初生的孩子换了,做娘的也能看出来,何况是个三岁的孩子? 但承德帝非说,郑兰便是武安侯府的小姐,还说,郑兰有福像,要郑家好生的养着。 他们怎么敢反抗? 郑家人怎知,承德帝竟将真正的郑小姐扔弃了。 “你重伤还未好呢,还是去躺着吧。”凤红羽抬起头来,说道。 郑凌风伸手抹去了她的泪水,“你回来了,真好。哥哥再不会弄丢你了。” 他眼角一红。 凤红羽却摇摇头,苦笑一声,“凌风哥哥,当年你才七八岁的年纪,那些人都是成年人,你如何同他们斗?你现在,只需好好的养好身体,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郑凌风抿唇不语,神色变得肃杀起来。 凤红羽扶着他走向贵妃椅。 “对,你说的对!”郑凌风抓着凤红羽手,冷冷说道,“他们强加给郑家的痛苦,还有这么多年来你受的委屈,还没有一一讨要回来,我不会死在他们的前头!” 凤红羽扶着郑凌风刚躺好,园子门口的郑扬说道,“世子,夫人来了。” 郑凌风又马上坐起身来。 凤红羽站在一旁扶着他。 刚才,他只略微走了几步路,额头上就已溢出了汗水,现在他的脸色已分外的苍白,也不知身上的伤口,是否裂开。 “你不宜再走路。躺着,我前去相迎!”凤红羽拍拍他的手。 “囡囡,小羽!”郑凌风忽然抓着她的手。 凤红羽回头,微笑道,“我又不会马上走掉,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多谢你!”他道,目光深深看着她。 “我是你妹妹,你谢什么?”凤红羽将他的的放回去,走上前去迎郑夫人。 郑凌风看着她的背影,暗道,感谢你做了我的妹妹。 凤红羽走到园子门口,郑扬带着郑夫人走进来了。 郑夫人看到凤红羽,笑了起来,“羽小姐,难为你又来看凌风。” 凤红羽朝郑扬点了点头,“郑扬,去请侯爷来。” 郑夫人不解,“羽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她看到儿子的脸色不好看,凤红羽的神色凝重。 “我有些话,想同夫人和侯爷说。”凤红羽微微一笑。 “娘,听小羽的吧。”郑凌风道。 郑夫人见儿子神色凝重,点了点头,对郑扬道,“快去请侯爷来。” “是,夫人。”郑扬小跑而去。 很快,身材矮胖的武安侯来了。 “什么事呀?我正算账呢!”武安侯口里抱怨着,背剪着手走进了园子里。 待看到凤红羽在,马上又露了一脸的笑,“原来羽小姐也在。” 小园中的桂树下,有一张长型石凳。 凤红羽扶着郑夫人坐下,武安侯一脸的疑惑,也一撩袍子跟着坐下了。 “羽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郑夫人问道。 按凤红羽目前的身份排,郑夫人得排在凤红羽之后,是以,她才用了敬语。 凤红羽伸手从郑凌风椅旁的暖炉上,取下茶壶,倒了一杯茶敬给郑夫人,“娘,喝茶。” 郑夫人一愣。娘? 接着,凤红羽又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给武安侯,“爹,请喝茶。” 夫妻两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羽小姐,这可使不得。”郑夫人惊得忙站起身来。 “凌风,这是怎么回事?”武安侯也站起身来,问儿子。 “爹,娘,小羽是囡囡。”郑凌风说道。 “你说什么?”郑夫人脸色大变,怔怔看着凤红羽。 “是的。爹,娘,我是囡囡,囡囡回家了。”凤红羽微微一笑。 在二老的惊愕中,凤红羽将刚才对郑凌风说的话,又重说了遍。 郑夫人的身子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再也握不住,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紧紧地抱着凤红羽,“囡囡?你真的是囡囡?” “是,女儿回来了。” “娘的女儿啊——” 郑夫人抱着凤红羽嚎啕大哭起来。 凤红羽心头也是一阵酸涩,假如,她的母亲孟轻衣还活着,也会这么紧张她,心疼她吧。 砰—— 武安侯一脚踹倒了一只椅子,咬牙怒骂,“他赵氏欺人太甚!” “死老头子,郑兰还在家里。别给她听到了。”郑夫人吓得不轻,松开凤红羽,死死地抱着武安侯。 “将我们女儿弄走十二年,塞了个假的日日夜夜的监视着我们,还不许老夫发两句牢骚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武安侯咬牙切齿怒骂一声。 “那是个公主,咱们又能将她怎样?”郑夫人用力将武安侯按回石凳上,低声说道。 “公主?”凤红羽眯着眼,看向郑凌风问道,“郑兰是哪位嫔妃的女儿?” “沐皇后的女儿。”郑凌风道,“囡囡不见后,沐皇后的嬷嬷亲自送来的。” 原来是沐皇后女儿。 凤红羽垂目沉思。 难怪皇上不喜欢沐皇后,却一直让她稳坐中宫,一是,沐皇后听话,生长公主生得时候好,让承德帝赶在先皇驾崩前,受封太子。 二是,亲自送一个女儿做棋子,监视着武安侯府。 凤红羽想起十五上元节那天,在镇远侯府听到的一件秘辛,“还有一件事,我们也被皇上骗了。郑爷爷,并不是为救先皇为亡。” “什么?小羽,究竟是什么回事?”郑凌风沉声问道。 郑夫人和武安侯和一起看向凤红羽。 “我是在镇远侯府里,无意间听到上官老夫人对她儿媳孙儿说的,说,郑爷爷得知了宣宜死因的真相,想公布出来,哪知被先皇察觉,先下了杀手。”凤红羽说道。 “哈哈哈——”郑凌风忽然仰天冷笑,“爹,娘,你们明白了吗?我们郑家,只是赵氏的一颗棋子,一只走狗!” 将爷爷杀掉,再对郑府进行抚恤收买,赐姓“郑”。 因为父亲不配合,不肯出来做官,便对他下手,将他最心爱最在乎的妹妹夺走,以妹妹为要挟,逼迫他听他们的。 如若不听,妹妹的性命难保! 可笑的是,妹妹的性命,早已丢了! “爹,娘!我们该好好的考虑一下郑家的出路了。”郑凌风俊眼微眯,冷沉说道。 。 同郑凌风的家人一起叙话,到了二更天时分,凤红羽才离开。 郑夫人不舍得她走,但她的身份不宜在外留宿,郑夫人只好作罢,带着仆人亲自将她送出了府门。 看着她坐进慕容墨的马车里,才依依不舍的挥手作别。 “郑夫人留步。”慕容墨朝郑夫人颔首,命罗二赶车回凤府。 马车疾驰向前。 慕容墨伸手抚着她的唇,“还疼不疼?” 凤红羽想起他刚才的小动作,冷嗤一声,“慕容墨,你这是以小人心度君子腹!” “我怎么小人啦?”慕容墨扬眉。窥视凤红羽男人,才是小人!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我跟郑家人说,我是囡囡。所以,郑凌风会一直是我哥哥,慕容墨,你再小气再同他吃醋的话,我会鄙视你!” “你说你是囡囡?”慕容墨很意外。 “对,我不忍心看着郑家人伤心,才这么说的。”凤红羽道,“不过,我听到了一件意外之事。” “什么事?” “郑兰是沐皇后的女儿,是皇上特意安在郑府里,监视郑家人的!” “郑兰是沐皇后的女儿?”慕容墨也大为意外,凝眸沉思起来。 。 凤红羽离开的时候,天已黑了。 郑凌风依旧坐在园中的贵妃椅上,眯着眼,想着事情。 这时,龙影卫黄金死士一号,悄悄地落到了他的跟前。 “大人。” “宫中有什么最新消息?”郑凌风问。 “有,北燕有密信送来,要求皇上送一位真正的公主去北燕。但皇上想送去一个凤家女,这件事,已让沐皇后着手去准备去了。” “送凤家女?呵呵——”郑凌风冷笑,“他们打的好算盘!” “哥,我能进去吗?”园子的门口,响起郑兰的声音。 沐皇后的女儿?郑凌风的眸光一沉。 第053章 皇后的主意 郑凌风看了眼龙一,龙一点了点头,身影一闪,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进来吧。”郑凌风回道。 “谢谢哥哥。”郑兰欢喜地推门进来。 给她开门的郑扬,鄙视地看了眼郑兰,退到外面去了。 “你找我有事?”郑凌风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地盯着郑兰。 鸠占鹊巢的丫头,还是个监视郑府的眼线,他不可能会喜欢。 “嗯,有事。哥哥,你是凤红羽的义兄,她一定听你的话,能不能将她约出来?我找她有事。”郑兰说道。 “她跟你又不熟,你找她什么事?”郑凌风抬眸看向郑兰。 沐皇后一直不喜欢凤红羽,郑兰又是沐皇后女儿,这母女俩,想干什么? 郑兰笑了笑,“哥,我是你妹妹,你是她的义兄,这样算来,我们都是你的妹妹,不是吗?” “那又怎样?”郑凌风的目光凉凉扫她一眼,回答得漫不经心。 郑兰却不以为然,说道,“可我们两人却不熟,这说出来,不是会让人以为是哥哥不会做人吗?居然让两个妹妹彼此不亲热。” “那么,依你的意思呢?”郑凌风淡淡说道,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这几天天气晴好,南城门郊外五里地的方地,开了一大片的紫玉兰,那儿还有一片平坦的草地,每天都有不少人去赏花。我想约她一起去赏花游玩,建立建立感情,哥哥你帮我约约她好吗?时间嘛……就后天吧。”郑兰微笑说道。 “郊外赏花?”郑凌风盯着郑兰的双眼。 “嗯。”郑兰道,“过了年之后,天气日渐暖和,近些日子,更是日日晴好,不少花儿提早开了。” 郑凌风发现郑兰的眼神,在不住地躲闪。 他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 “好吧,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妹妹,你们和睦相处,是哥哥最乐意见到的,我派郑扬去凤府跟凤红羽说一声。她年纪也不大,相信,也会喜欢出来玩。” 郑兰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哥哥,谢谢你。” 郑兰一离开,郑凌风马上唤出暗藏着的龙一。 “大人。可有事情吩咐?”龙一站在郑凌风的面前,恭敬的问道。 龙影卫中,武功最高强的十二黄金死士,早被郑凌风收为私有的暗卫,如今,表面是承德帝的人,实质上,只听命于郑凌风。 “暗中盯着郑兰。”郑凌风吩咐道。 “是,大人!”龙一跟出现时一样,身影一晃,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 郑兰离开郑凌风的园子,马上出了府门。 郑府里,服侍她的人,都是她自己的心腹,并不从郑府拿月银钱。 是皇上派下来的。 她在郑府里表现好,母后说,皇上才会喜欢她。 府门前停着一辆普通的黑漆马车,没有贴名牌。 但赶车人的相貌名显的同其他府邸的车夫不一样。 白面无须,一脸的傲然,哈着腰,这是宫里的太监。 见到郑兰扶着丫头的手出了门,车夫马上从赶车的车位上跳下来。 同时,车门也开了,沐皇后的贴身嬷嬷桑嬷嬷恭敬的上前相迎,“您来了?” “走吧。”郑兰松开丫头的手,由桑嬷嬷扶着,踩着车夫的后背,爬进了马车。 随后,桑嬷嬷也坐进马车里。 马车很快疾驰而去。 “我已经跟郑凌风说过了,他们一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他不敢不听的。”郑兰一改在郑凌风面前的娇憨与天真,傲然看了一眼桑嬷嬷说道。 “您这边安排后,皇后娘娘那边才好行动。”桑嬷嬷道。 “放心吧,郑凌风会跟凤红羽说的。他们家的囡囡还在皇上的手里,郑家人不敢不从。”郑兰冷笑。 她是一枚棋子,也是一枚弃子。 她想要同蒋贵妃的两个女儿一样,过着正常公主的生活,就得努力,就得以本事来打动父皇的心。 谁叫她,是皇子皇女中生得最丑的那一个呢? 而且,还是个不能将身份公开的公主。 。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皇宫北门的拱宸门。 从拱宸门进去,绕过姜太后的慈明宫,一路往南而行,便是沐皇后的坤宁宫,再往南,便是承德帝的庆宁宫。 虽然天色已晚,宫门早已关闭,但桑嬷嬷的身份是沐皇后宫中的大嬷嬷,她递上宫牌后,没人敢怠慢,马上有人抬来轿子供郑兰换乘。 桑嬷嬷引路,郑兰一行人,一路往坤宁宫而来。 坤宁宫的宫苑门大开着,“郑小姐。”宫人们恭迎的相迎。 沐皇后身边的人, 除了桑嬷嬷,没人知道她是公主,只知道她是沐皇后比较宠爱的一个世家小姐。 一声“郑小姐”,让郑兰听了火气直窜,一张不太白皙的脸,更加郁黑了。 她目光冷冷盯着那几个小宫女太监。 桑嬷嬷安慰她,“皇后娘娘正等着小姐呢,娘娘一直最器重小姐。” 郑兰忍了忍,冷着脸,进了宫苑门。 坤宁宫的内殿里,沐皇后穿着一身家常衣,正坐在灯下看书信。 听到脚步声,沐皇后忙抬起头来。 “娘娘,郑小姐来了。”桑嬷嬷站在内殿的门口回道。 “你先下去,不要让人来打搅。”沐皇后站起身来,说道,目光却停在郑兰的脸上。 带着愧疚与慈爱。 “是,娘娘。”桑嬷嬷将宫人都屏退了,关了内殿的门,亲自守在内殿的门口。 “兰儿,过来,到母后这儿来。”沐皇后张开双臂,笑着看向郑兰。 郑兰站在内殿的门口,不动。 她咬着唇,肚内憋着委屈,“我按着娘娘的吩咐去做了,但我不敢保证,郑凌风会不会跟凤红羽说。” 沐皇后见她一脸的排斥,叹了口气,向郑兰走过来。 她将郑兰抱在怀里,“女儿,这一次,只要将凤红羽给收拾了,你就可以回宫了。” 郑兰冷笑,“去年夏天时,母后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凤红羽越过越好,还成了容王的未婚妻,母后想动她,只怕不容易!” 沐皇后拍拍郑兰的后背,说道,“放心,这一次,不用我们动手,而是让镇远侯府的人动手。这两家本就是世仇,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岂不是更好?皇上也乐意见到臣子们互相厮杀,互相制约。” “母后的想法固然是好,但上官彤说,凤红羽会武,母后若安排,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郑兰想了想说道。 纵使心中有气,但这个是她的生母,她又能生多大的怨恨? 生母将她送出,也是有着苦衷,她心中明白。 “既然是上官彤发现了,他们家还能大意?”沐皇后轻笑一声道,她牵着郑兰的手,走到一张软榻上,两人并排的坐下。 “……” “那日,皇上发现镇远侯府飘来诅咒赵氏皇朝的孔明灯,不是让母后罚上官彤吗?” “……” “母后使了一出坐山观虎斗的戏,告诉上官彤说,是凤红羽举报的,皇上才勒令去查!” 郑兰眸光一亮,扬眉冷笑,“这样一来,上官彤会更恨凤红羽了。” 她和凤红羽本没有冲突,但母后说,凤红羽倒下,皇上才会重新认她。 那么,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另外,你得笼络着上官志,让他知道,你喜欢他,母后再找个机会透露出你的真实身份,你稳住了镇远侯府,皇上才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回宫的日子就不远了。”沐皇后拉着郑兰的手,语重心长说道。 郑兰看着沐皇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沐皇后又安慰了郑兰一些话,命桑嬷嬷亲自送了回去。 其实,让女儿约出凤红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那便是,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凤红羽送到北燕去! 北地已有密信送到宫中,说北燕要一个赵氏的公主去和亲。 皇上只有四个女儿。 身份公开的有三个女儿,一是她的长女,长公主赵菁年长又已嫁人,不可能去和亲。 另外两个女儿便是蒋贵妃的女儿,皇上宠着那个蒋贱人,更不会让那两个小妖精去和亲。 那么,就只剩下兰儿了。 兰儿生得面黑个儿矮,从小不得皇上的喜欢。三岁时被送往武安侯府以此制约郑家。 如今郑家已是皇上的弃子,兰儿便没有用处了,那么,结局便是去和亲! 女儿再丑也是女儿,送去和亲无疑是送女儿去死! 所以,她得找个替死的! 太子已经被俘虏了,居然送出密信来,问凤红羽是不是真的已成了容王未婚妻。 这让她怎不恼火? 太子比试输了,便是那凤红羽搞的鬼! 太子的兵败,也是凤家义子和二皇子赵元吉合伙害的! 所以,凤红羽不去和亲,难解她心中之恨! 。 龙影卫的黄金死士一号,很快就查到了郑兰约凤红羽出游的原因。 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向郑凌风汇报。 此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皇后的主意?”郑凌风微眯着眼,唇角浮了抹冷笑。 龙一回道,“正是,北燕要求送一个赵氏公主去和亲。皇后担心皇上会让郑兰去和亲,便想找个替死的,选上了凤红羽!” “原来是这样!”郑凌风冷笑,“皇后一直不喜欢凤红羽呢,这是找了个泄恨的机会!凤红羽是慕容墨的未婚妻,明着来,她不敢动,沐皇后便来阴的?挑拨上官家去整治凤红羽?她使了一出好计!你去盯着上官彤,暗中,保护着凤红羽!” “是,大人!”龙一领命而去。 郑凌风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又朝园子门口喊道,“郑扬!” 郑扬正在园子里扫地,他放下扫把,飞快跑进正屋,“世子,有事吩咐?” 郑凌风不喜欢身边跟着大群的仆人,虽然武安侯府的仆人较多,但在他身边服侍的,只有郑扬一人。 洗衣,扫地,给郑凌风备吃的,全是郑扬一人。 加上郑凌风这几日重伤无法行动,郑扬忙得脚不沾地。 “马上去凤府,告诉羽小姐,就说,兰小姐想约她一起郊游,让她给好好的陪陪!”郑凌风说道。 郑扬皱起眉头,“世子,小人走了,谁服侍你?” “死不了,你敢去得慢了,我揭了你的皮!” “不是,小人不明白,为什么要羽小姐陪着兰小姐玩?”郑扬皱眉,嘟囔道,“她配吗?” “让你去便去,羽小姐自然会明白!” 郑扬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世子!” 郑扬骑了匹马,直奔凤府。 这件事,很快就有人告诉给了郑兰。 “小姐,世子让郑扬去凤府了。” 郑兰正在廊檐下,观一盆水仙花。 她勾唇一笑,“嗯,我知道了,备马车,我要去镇远侯府。” 。 镇远侯府。 崔夫人这一日又回了娘家,正和上官老夫人和侄女儿上官彤闲聊。 有仆人来报,“郑小姐来了。” “姑姑,奶奶,郑兰一定是说服了郑凌风,请出了凤红羽。”上官彤扬眉说道。 第054章 下手不必手软 “请郑小姐!”上官老夫人朝那回话的仆人点了点头,略微瘦削的脸,浮着威严并几分刻薄。 “是,老夫人。”仆人应了声,转身去叫人去了。 崔夫人主动让出了第一客座,坐到了上官彤的一侧。 上官老夫人又朝另一个仆人吩咐道,“去请少爷过来。” 仆人下去了。 上官彤不解,“奶奶,为什么要请哥哥来?那郑兰,长得又不好看,根本配不上哥哥,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郑兰长得黑矮且是个大方脸,比哥哥生得还要黑。 要不是她要倚仗着郑兰接近郑凌风,她才懒得理会郑兰。 “你懂什么?”上官老夫人朝上官彤撩了下眼皮,冷笑一声。 “……” “我冷眼瞧着,这京中众多的世家小姐各个貌美知书达理,都比郑小姐生得貌美端庄。但只有这位郑家小姐被沐皇后厚爱着,其他小姐,沐皇后从未正眼瞧去一眼。所以,志儿跟她多多走动,不会吃亏。” “是啊,我也发现了这件奇怪的事,难不成,这郑兰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入了沐皇后的眼?”崔夫人说道。 “真人不可貌相,也许她有什么我们不为人知的秘密。志儿是男儿,跟她一个女孩儿见面,又吃不了什么亏。”上官老夫人不以为然。 上官老夫人发话,加上姑姑崔夫人也不反对,上官彤不好再说什么。 不多时,郑兰来了。 “老夫人好。”她恭敬地朝上官老夫人行了一礼。又朝崔夫人和上官彤问了好。 “来,坐这儿。”上官彤拉着她的手并排坐下,好姐妹似的无比热心。 这时,上官志也被仆人请来了。他看到郑兰来了,调头就走。 “郑小姐来了,怎么不问一声好?”上官老夫人叫住了他,脸色微愠。 上官志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崔夫人一直唯母亲的话是从,便将上官志推到了郑兰的一旁坐下。 郑兰心中明了,装作腼腆的样子,说道,“我同我哥哥说了。他说,已派人去了凤府。凤红羽是他的义妹,不会不听。” “你们年轻人多多走动,是我们年长者最乐意见着的。”上官老夫人笑得和蔼。 在郑兰低头喝茶时,上官一家子,互相看了一眼。 “我也是希望你们两家和好。”郑兰笑道。 心中却道,怎么可能?你们最好替母后弄得凤红羽声名狼藉! 。 郑扬骑马赶到了凤府。 郑凤两家人也算是熟识,郑扬进凤府,门房很是热情的让了进去。 贵喜话给凤红羽,凤红羽直接让郑扬到鸾园见她。 “羽小姐,我们府里的兰小姐请你明天去南城门外游玩。”郑扬道。 “兰小姐?郑兰?”凤红羽很意外,“她为什么请我去玩?” 郑扬道,“世子说,让羽小姐好好的陪陪她。” “好好的陪?”凤红羽眯了眯眼,心下会意。 郑凌风并不喜欢郑兰。 他得知囡囡已死,只剩一缕游魂附身在她的身上,他一定会反击! 那么目前,她只需要配合就好。 “我明白了,你且回吧。”凤红羽道。 要不是慕容墨又往鸾园里走来了,凤红羽想同郑扬一同去武安侯府看郑凌风。 如今只好命荷影包了一些,外用并内服的上好药材,让荷影亲自送往武安侯府。 。 慕容墨步伐闲适的走进了鸾园正屋,见凤红羽正忙着翻看一本医书没理他,面色微愠走到她的面前坐下了。 “小羽……” “王爷有事请说。”凤红羽没抬头。 “听说你明天要出游?是郑凌风建议你去的?”慕容墨伸手将她的医书夺过,按着她的肩头,目光沉沉看着她。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斜斜瞥了他一眼,“王爷,我现在是他的妹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不能!” 凤红羽:“……” “郑兰和上官彤关系好。我怀疑,这是镇远侯府的人,想搞什么动作,那天你也见识过他们府里的暗卫能力,若他们设了埋伏,你可要吃亏。”慕容墨微叹一声说道。 “慕容墨。”凤红羽抬起头来,“郑兰是皇后的女儿,赵氏皇室将郑府欺负成那样?我没理由不帮忙!” “可我担心你!” 凤红羽微微一笑,“我相信,郑凌风会护着我。” 慕容墨的脸一沉,“本王未婚妻的安危,要他多管什么闲事?” “慕容墨。”凤红羽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更愿意亲自处理各种麻烦事,让自己成长起来,强大起来。你护我一时,能护我一世吗?” “能!”他毫不犹豫的回道。 凤红羽没说话,他的想法是好,只怕世事难料。 。 凤红羽要出游,府里在前一晚就已备好了马车。 第二天一早,凤红羽才睁眼,就见慕容墨坐在她的床边。 她飞快掀起被子检查床单。 “小羽,不要疑神疑鬼的,我是刚刚才来。”慕容墨不满的皱眉。 能不疑神疑鬼吗? 不只一次,她在半夜里睁开眼来时,发现被子里多了一个人。或是她的衣衫不见了光着身子,或是一侧的床是温的。 凤红羽不理他,没好气的掀开被子起床。 “荷影为你准备早点去了,我来帮你更衣。”慕容墨伸手将一旁小几上的一叠衣衫取来放在她的面前。 “王爷今天很闲?”凤红羽自己捡了衣衫穿起来。 “上官志,找了十个泼皮无赖进了玉兰花林。”慕容墨将她的头发撩起到一旁,以便她更好的穿衣。 “哦?”凤红羽笑,“他们倒是看得起我!” “所以,本王同你一起去。”慕容墨道。 凤红羽穿好中衣,看了他一眼,没反对。 如果反对,估计她出不了门了。 还怎么配合郑凌风? 。 司空睿听说凤红羽要出门,自然也跟着凑热闹,一早就将自己打扮成了玉树临风艳煞全城人的温玉公子模样候在府门前。 凤红羽依旧是一身绯色衣裙,自从得知那只血玉簪里藏着另一个人的血,凤红羽不敢戴了,只随意的找了只玉簪挽发。 凤红羽和慕容墨坐马车,司空睿骑马,荷影坐着凤府的一辆小马车跟在后面,车里放着些凤红羽的随身用品。 马车前后跟着四个凤府的普通护卫,一行人往南城门而行。 走到南城门那儿时,郑兰和一众世家小姐们均骑马候在那儿。 赵国民风开放,世家小姐会骑马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十来个年轻女子,打扮娇艳,姹紫嫣红,妖娆一片。 于这早春的时节里,倒也是一片别样的风景。 一身玉白锦袍,风姿绰绰的司空睿骑马而来,众世家女全将目光飞了过去。 哪知他的眼睛看向天上,谁也不理会。 顿时,南城门口的心儿碎了一地。 郑兰见到凤府的马车到了,高声笑道,“车里是羽姐姐吗?我们大家都骑马,你怎么坐马车?” 从飘起的车帘子缝隙里,凤红羽早已看见了这群世家女。 她看了眼坐在对面,悠闲看书的男人,“我去骑马了。” 慕容墨往外看了一眼,目光凉凉扫过那群世家女,眉头皱起闪过一丝不快,“当心,不要单独行动。” 凤红羽点了点头,掀起帘子走下了马车。 “原来你们都已到了。”凤红羽朝众人点了点头,微笑道。 “去晚了,担心好看的地方被人占了去。”郑兰笑道。 凤红羽没有挑马匹,随意指着一个护卫,“你坐到赶车位上,马儿给我。” “是,大小姐。”护卫将马儿让给她。 凤红羽接过马缰绳,扶着马背,踩着马蹬开始上马。 她的样子很笨拙,踩了三次才爬上马背。 坐上马背之后,又因夹紧了马肚子,马儿受惊狂奔起来,凤红羽险些被甩下来。引得凤府的几个护卫一阵惊呼。 也惹得郑兰上官彤几人窃笑不已。 好在马儿跑了一会儿,自己停了下来,只是虚惊了一场。 “让大家笑话了,我不善于骑马。”凤红羽拍着马儿,走到郑兰等人的面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们也不大会。”郑兰笑道。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就走吧。”李婉儿朝大家挥挥手,同时,朝凤红羽点了点头,率先打马往城门外而行。 慕容墨一直挑起帘子在看。 刚才凤红羽失手惊马,他没有出手相救,他知道,那不过是凤红羽的一场表演。 凤红羽夹在一众世家女中间,听着大家说说笑笑,一直浅笑不语。 倒是李婉儿和宋媚上前悄悄地提醒她,“小羽,据我们暗查,上官家派了五十名护卫出行!不过,这会儿没瞧见,不知什么原因。” “我知道了,多谢你们提醒。”凤红羽朝二人微微一笑。 五十名护卫么,当然是藏了起来。 她且看看,镇远侯府上官家和郑兰,唱的是一出什么大戏! 。 武安侯府。 受伤未愈依旧不能行走的郑凌风,躺在园子中一张软榻上,一边慵懒惬意地晒着太阳,一边听着龙一的汇报。 “大人,全都安排好了。” 郑凌风眯着眼,看了眼一碧如洗的天际,勾唇冷笑,“下手不必手软,有事本世子担着!” “明白!”龙一应道。 。 从南城门出发五里路,并不太远,加上大家又是骑马,很快就到了。 正月末的天气睛好暖和,不仅有世家公子小姐们出行,也有不少城中富户携家带小出来游玩。 赵国本处于大陆的南方,年后,只要天气晴好,就可见小草儿从土里冒出来,绿绒绒一片。 城外,除了早开的玉兰花,还有春梅,以及四季花开不断的扶桑花。 慕容墨的马车,紧跟在凤红羽一行人的后面。 郑兰瞧在眼里,开始盘算着法子甩掉他。 上官彤骑马走在她的身旁,用唇型说了两个字,惊马。 郑兰眸光一亮,对众人说道,“这样骑马多没意思,不如,我们赛马怎么样?” 李婉儿和宋媚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垂下眼帘,微微点了点头。 李婉儿心领神会,当即笑道,“好呀!我同意!” 宋媚也跟着附和,“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上官彤微微一笑,“我马技不好,你们得让着我。” “彤彤你何必谦虚呢?”有人笑道,“我也同意!” 基本上都没有人反对。 “那就开始吧,看谁先穿过玉兰花林,就算赢,彩头嘛……,”郑兰想了想,“大家合伙出钱买一匹汗血宝马给她。” 司空睿来赵国,带了五匹汗血宝马来出售。 除了长公主和三皇子四皇子各买了一匹,还有两匹,因为价格贵,一直没人敢买。 郑兰这样说,大家都动了心。 “同意!” “我也同意。” “我没意见!” 不少人附和。 汗血宝马,谁不心动? “那就开始吧!”郑兰朝大家点了点头,“羽姐姐,一会儿,我们一起吧。” 羽姐姐?叫得多亲热?凤红羽暗笑。 “好啊,一起!”凤红羽点头。 有人高喝一声,“开始!” “驾!” “策!” 伴随着女子们的娇喝声,马儿撒蹄狂奔起来。 郑兰果真紧跟在凤红羽的身后。 凤红羽琢磨着,她会何时动手时,她身下的坐骑忽然一声悲鸣,然后狂奔起了。 “羽姐姐,你怎么啦?小心啊!”郑兰惊呼一声,看着凤红羽那匹马儿身上的冷箭,勾唇冷笑。 凤红羽如何不知着了暗算,她反手朝郑兰的马儿弹去一粒石子,两匹马一起狂奔起来。 郑兰大惊,可她没法让马儿停下。 很快,两匹马儿跑入了玉兰花林,接着,又跑进了密林。 忽然,两人的马匹一声嘶叫,同时栽倒在地。 凤红羽身子轻轻一跃,跳到了一株树上。 她定晴往前看去,原来,是林中一根绳子将二人的马儿给绊倒了。 郑兰已被摔晕,倒地不醒。 与此同时,跳出几个黑衣人来。 第055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些人扶起郑兰,“兰小姐,你怎么啦?” 郑兰醒了过来,发现扶着她的是自己的人,顿时骂道,“怎么来得这么迟?快去找凤红羽,别让她跑了!抓到她,给我将她的衣衫脱得干干净净!扔到那十个男人中去!要让她生不如死!” 她的马儿忽然受惊,一定是凤红羽搞的鬼! 该死的狡猾女人! 黑衣人还未应声,从林中忽然跃出一个人来,抬脚将郑兰踢晕了。 一身墨衣,快如魅影,俊脸冷如寒冰。 四个黑衣人大惊,一起拔出刀来。 慕容墨? 凤红羽微愣。 黑衣人们看到慕容墨,也是愣了一瞬,但还是举起刀来朝慕容墨砍去。 “韩大,交给你了。”慕容墨闪身让开,轻拂衣袖,看向凤红羽坐的一棵大树,“还不下来?” 就知道什么也瞒不住他。 凤红羽从树上跳下来,弹弹袖子,好整以暇的看着韩大和罗二同那几个黑衣人厮杀。 “没事吧?”慕容墨将凤红羽从头看到脚。 “没事呢!”凤红羽扯唇。 她的周围跟着不少人,怎么会有事? 渐渐招架不住的黑衣人怒道,“大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管你是谁,欺负羽小姐者,就得挨揍!”韩大冷笑,下手更是丝毫不客气。 “我们是皇后娘娘的人!”黑衣人怒道,“我们没有欺负你们羽小姐!” “皇后就了不起吗?我们王爷要是不来,你们就欺负我们羽小姐了,还敢嘴硬?找死!”罗二冷笑,挥起的拳头更加用力,如雨点般揍向几个黑衣人,打得对方不住的哀嚎。 这时,林子前方,又传来了喊杀声。 而且,又有脚步声往这边而来。 凤红羽目光微凝,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 将郑兰的四个暗卫打倒后,韩大和罗二又站在慕容墨和凤红羽身边警戒起来。 没多久,那几个脚步声近了,来的是五个黑衣人。 跟郑兰的那几个暗卫,装扮得一模一样。 慕容墨抓着凤红羽的手,神色冷峻,冷冷盯着那几人。 韩大护在凤红羽和慕容墨的面前,罗二马上去抢郑兰。 哪知,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却抱拳开了口,“别误会,我们是郑世子的人!” 韩大微愣,说道,“郑世子的人?你们世子想干什么?” 凤红羽也诧异,这些人是郑凌风的人?怎么又是皇室的暗卫? 黑衣人道,“沐皇后想让羽小姐受辱吃亏,我们当然得让她的女儿去替羽小姐受这个罚。” 慕容墨扬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哦?那你们想怎么做?” 为首的黑衣人未说话,而是朝另外四人挥手,“动手!” “是!”四人应道,同时,丝毫不怜惜的开始脱郑兰的衣衫,一直将郑兰脱得一丝不挂。 为首的黑衣人又朝凤红羽拱了拱手,“能否借羽小姐的一件外衫一用?” 慕容墨的目光一沉。 凤红羽却爽快地答应了,她脱下身上的披风扔了过去,“不就是一件衣衫么?没什么大不了。” “多谢!”黑衣人道了谢。将凤红羽的披风扔到郑兰的身上。 一人扛起郑兰,往林子深处跃去。 将一个未嫁的大姑娘脱得干干净净,绝对不可能是郑兰或沐皇后的人,慕容墨的神色微缓。 为首的黑衣人朝凤红羽和慕容墨拱手说道,“镇远侯府的暗卫们,已经被在下们引开了,羽小姐可安全离去,剩下的事,羽小姐不必参与了。” 说完,他朝另外几人招招手,几人脚尖点地,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既然不必参与了,那么,我们就去骑马赏花?”慕容墨抓着凤红羽的手,走向凤红羽的那匹马。 凤红羽的目光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凝眸沉思起来。 刚才那些人分明是皇家暗卫,他们又说是郑凌风的人。难道,郑凌风控制住了他之前领导的龙影卫? 见凤红羽面露疑惑,慕容墨道,“那些人是龙影卫中的黄金死士。” 凤红羽心下了然,果然,郑凌风不是个任承德帝摆布的棋子,他已策反了承德帝的皇家影卫。 凤红羽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是郑凌风和上官家和赵氏皇族的恩怨,我们就不必参与了。” 前方林子的喊杀声渐渐地远去,凤红羽跟着慕容墨悠闲地骑马离开了。 她从来不是个心善之人,特别是对自己或恩人下手的人,她更不会手软。 郑兰,你自找的! 。 玉兰花林中,众世家女已分出了胜负。 上官彤从小骑马,熟悉马技夺得了头筹,正被一众世家女们簇拥着,享受着祝贺。 李婉儿和宋媚两人表示不服。 “凤红羽和郑兰还没有回来,明明是她们俩跑在最前头,上官彤,你这第一名名不符实,我们表示抗议。”李婉儿冷冷说道。 “对,至少等到她们回来再说。”宋媚也表示反对。 上官彤微抬下巴,闲闲晃着手中的马鞭子,冷笑道,“刚才的规矩不是说了吗?谁先到,先得头名,她们两个要是走到半路去玩去了,也能作数?” 崔素馨和上官彤是表姐妹,崔素馨跟着说道,“对呀,一切,按规矩办事!” 有些惧怕崔太傅和上官家的世家小姐们,纷纷跟着附和,“按之前大家说好的办。” 少数对多数,李婉儿和宋媚的辩驳就显得无力了。 不就是出几百两银子给上官彤买一匹马吗?有什么呀?李婉儿和宋媚两人忍住了。 上官彤看着两人瘪着的小脸,更是得意。 这时,她的护卫回来了,对她悄声回道,“大小姐,事成!属下看到了一个半裸的红衣女子被掳进了林子里去了。” 事成?凤红羽,你完了! 上官彤更是得意,朝护卫挥挥手,“去吧!” “不过……”护卫犹豫,“郑家小姐也不见了。” “管她呢!趁着容王没有发现凤红羽的事,你们马上退离!”上官彤道。她不喜欢郑兰,郑兰死活,与她何干? “是!”护卫应道。 护卫走后,上官彤走向众女子说道,“郑兰和凤红羽可别走迷了路,我们一起去找找吧?” 她蹙着眉头,一脸的担忧。 其他的人无可无不可,出门来,图的反正是个玩。 李婉儿和宋媚并不关心郑兰,但关心凤红羽,并没有反对,两人当先骑马往密林深处而去。 “一起走吧!”大家三五一群,陆续骑马走入林中。 上官彤走在最后,唇角浮着抹冷笑。 。 玉兰花林前面,是一处密林。 林深草长,阳光照不进林子里,比外头要昏暗不少。 十个泼皮无赖和上官志,正等在林子里。 一个黑衣蒙面人,扛了个赤身裹着红衣的女人扔进人群里,“兰小姐说,这是你们要的人!” 兰小姐正是郑兰,郑兰和上官家商议的事,上官志当然知晓。 “有劳了!”上官志朝黑衣人拱拱手。 龙一的黑色面纱下,唇角浮着冷笑,点了点头,闪身离去。 扔到地上的正是郑兰。 郑兰被打晕了,黑衣蒙面人将她的脸做了伪装,易容成了凤红羽。 郑兰的五观并不算漂亮,但身材不胖不瘦,加上现在未着衣,不美也成了美人。 红衣半遮半掩裹着郑兰的身子,带着诱惑,头发半散着,有几分慵懒的美。 再加上是凤红羽的容貌,更让人欲火腾起。 泼皮们见飞来一个身材苗条的赤身女人,早已心花怒放,蜂抢起来。 “喂,喂,划拳,谁赢谁第一个!” “让开,让本将先来!”上官志冷喝。 上官志冷笑,凤红羽,今天让你栽倒在我的手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上官彤带着众家女往林中深处而来。 司空睿闲着无事,也邀请了城中的世家公子老爷们,骑马奔往林中游玩。 。 郑兰只是被打晕了,羞辱的疼痛很快让她清楚过来。 当她看到抱着她的是上官志时,又惊又喜,没一会儿,又听到上官志口中喊着凤红羽还骂着“让你生不如死,我之后,还有十个人等着,有你好受”的话,和围圈着的数个退了衣衫的男子时,她吓得魂儿都飞了。 他们这是将她当成了凤红羽? “滚开,我是郑兰,我不是凤红羽!”郑兰挥着拳头朝上官志胸口重重锤去。 上官志正高兴着,哪里理会她? 反而嫌弃她嚷得耳朵疼,上官志随手抓了把泥土塞入郑兰的口里,堵住了她的话。 “闭嘴,贱人!凤红羽,你敢几次三番计老子,今天不将你整得服服贴贴,本将不姓上官!”上官志骂道。 混着沙子的泥块,落入喉间,郑兰喊不出来了,只有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围观的人还不时的起哄,夸着上官志。 上官志高兴完了,起身让给一旁的人,“赏你们了。” “多谢大人!” 上官志平时巡街时,收了不少市井混混做他的跟班打手,以便显得他威风八面。 今天带来的,便是那些混混们,出了事,他们一跑而散,根本找不到人。 他穿戴好,心情大好的离开了,去看找不到凤红羽而急得跳脚慕容墨。 而且,是被戴了十一顶绿帽子的慕容墨。 郑兰目送他离去,眼底怒得射出刀子来。 这个男人,她虽然谈不上十分喜欢,必竟是动了心的人,也是母后认可的人,可今天,他将她扔给了一群男人! 蠢货,走着瞧!她不会罢休的! 。 “哈哈哈——有趣,野战呀!” “喂,这谁家姑娘呀,一战一群,勇猛啊!”司空睿带来的世家公子们,也夹杂着些纨绔。 他们站在小坡上,看着杂草里的一群人,哄笑起来。 郑兰恨不得死掉。 她被上官志凌辱后,又扔给了一群无赖,正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明明是凤红羽入局,为什么是她? 还是上官志故意这么害她的? 上官志,走着瞧! 男子们哄笑,也走到附近的上官彤和一众世家小姐们,自然不好上前,纷纷骑马往回走。 李婉儿和宋媚两人,心中忐忑起来。 因为,她们并没有看到凤红羽。 司空睿看着起哄的世家公子们,佯怒道,“尔等还有没有惜香怜玉之心?还不快去救人?” 看热闹又没有自己的份,不是便宜那些人?世家公子们便一齐往前冲,“大胆,光天化日下,欺负良家女子!还不快住手!” 从土坡上跳下,还有些距离,等着一群不会武的公子们跳下去,折腾着郑兰的十个泼皮无赖们,早已提了衣衫跑入林中。 林深草密,眨眼就看不到那群人。 司空睿的动作最快。 他是第一个冲到郑兰的面前。 郑兰被折腾累了,已经昏迷,人事不醒。 司空睿看到这个女人顶着凤红羽的脸,他厌恶的皱了皱眉,手指用力,将她脸上的药粉抹掉了。 然后扔了件衣衫盖在她的身上,口里咦了一声,“这不是郑世子的妹妹吗?你们过来认认?” 郑凌风在京城的名号十分响亮。 司空睿这么一喊,引得不少人前来观看。“呀,果然是郑世子的妹妹。” 有人叹息,“郑世子前几日大病卧床不起,今天妹子受辱,郑家真是雪上加霜啊。” “快,报官,追杀凶手!”司空睿也不嫌事大,朝跟随来的一个凤府仆人喊道。 一报官,事情就会传遍全城。 有人同情郑兰不忍心报官,但司空睿是西秦太子,谁敢说他?忍了。 有人想看郑家的笑话,默认了。 “是,司空太子!”凤府仆人领命而去。 。 上官志同上官彤很快就会合了。 他朝妹妹点了点头。 上官彤心下一松,凤红羽,你完了。 第056最好的遮丑办法是,送郑兰和亲(二更 林中深处出现不雅之事,女子们只好全都折返往回走。 人们三三两两地议论起那个倒霉蛋的女人是谁。 语气中,带着好奇,与鄙夷,与幸灾乐祸。 大家往回走了之后,司空睿才喊出,林中受辱的女子是郑兰,是以,众世家女们并不道是谁。 她们一行人聊得欢快。 “咦,凤红羽一直没出现,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她?”有人忽然问道。 一人开口,所有人都开始看身边人。 有人就回道,“是呀,我们这一路寻找而来,都没有看到她呢!刚才我看到那草丛中有一件红衣,像是凤红羽的衣衫。” “没看到本人,不得胡说!崔素馨,古佳韵,你们这么说,是不是存心想坏凤红羽的名声?”李婉儿冷冷瞪向二人。 古佳韵胆小,吐了下舌头,吓得不敢说了。 崔素馨却冷笑一声,“我也是关心她而已,李婉儿,我倒是怀疑你,想故意挑拨我和凤红羽的感情。” “那郑兰也不见了,你为什么不说郑兰,却偏偏说凤红羽?你便是存心的!”宋媚也怒道。 “凤红羽生得妖媚,多得男子欢心?我哥哥可一直说她长得好看,就没有夸过郑兰。”上官彤也凉凉说道。 “哦,我明白了,那群男子中,有你哥哥吧?”李婉儿毫不客气的冷笑一声。 “李婉儿,你……你胡说!你敢诬陷我哥哥!”上官彤怒道。 她承认哥哥思慕凤红羽的美色,也一定会去凑热闹,但不会承认有哥哥在里面! 李婉儿不理她,将头扭过。 上官彤气得也将头扭过。 有人吵架了,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大家全都不说话了,默默往前走,不多时,又进了玉兰花林。 “咦,前面那位是不是容王?”不知谁喊了一声。 前方一株玉兰花树下,站着一主一仆两人,正在闲闲说着话。 男子侧身而立,俊颜无双,一身墨衫翩然,玉树临风。 另一人,是护卫打扮。 “的确是容王殿下,我们上前问声安吧。”崔素馨说道,心下更是暗喜,没想到,凤红羽出事后,这么快她就遇上容王了。 慕容墨的脾气孤高,不喜与女子攀谈,她一人不敢上前,便鼓动着大家一起上前。 这么多的人,他总不好冷着脸走开吧?除非他想得罪一朝的人。崔素馨如是想着。 大家纷纷下马,朝慕容墨走去。 男子长身而立,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慕容墨正在赏花。 他不喜欢玉兰花,硕大的白色花朵,孤傲绽放于光凸凸的枝丫上,未免过于冷清。 他喜欢红梅,孤芳自赏,寒风中静静而开,红艳艳开得热闹。 但凤红羽说要来这里等人,他想陪她,便来了。 “小女见过容王殿下!”有人在慕容墨的身后说道。 接着,又有不少人跟着问安,“容王殿下。” 他回过头来,原来是同凤红羽一起出游的世家女们来了,纷纷向他问安。穿红着绿的,如戏台的戏子一般,热热闹闹一片。 女人太多,吵,他皱了皱眉,“本王不喜多人打扰,众位小姐,请自便吧。” 这便是赶她们走的意思了。 众世家女们有些失望。 崔素馨咬了咬牙,没达到目的不肯就此离去。 又说道,“殿下,其实小女也不想来打搅殿下,只是……,刚才遇上几个人,说看到凤大小姐……凤大小姐被一伙人,掳进了林子里……” “……” “而且,地上还掉了一件她的朱色披风,我是担心她,才……,毕竟,她是您的未婚妻,她被一群男人掳去的话……” 她低着头,一脸难过的样子,没往下说,上官家和郑兰的相约之事,母亲崔夫人马上告诉给了她。 她今天来,便是来看凤红羽笑话的,所以,她怎能不亲口告诉慕容墨凤红羽受辱之事? “被一群男人掳走了?”慕容墨的脸色沉下来,紧紧盯着崔素馨。 “是的,我们几人都看见了。哦,还有不少城中的世家子弟们,也看见了。”上官彤也跟着说道。 慕容墨没有马上去寻找,这是认为凤红羽的清白已毁,已不值得寻了么?崔素馨暗喜。 李婉儿冷笑起来,“一件衣衫而已,又只是件披风,兴许是凤红羽骑马时掉了呢?你们又没有看到她的本人,就这么武断的说她,分明是在坏她的名声。” “说的没错!”宋媚也道,“王爷,你不要听信她们胡说八道!” “我们没有胡说!”崔素馨咬着唇,说道,满脸担忧。 “你们的确是在胡说八道。”从一处山坡下缓缓走上来一人,红衣红裙,外罩一件男子的披风,正是凤红羽,她冷冷看向众人,“崔素馨,上官彤,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俩人要这么诅咒我?” 崔素馨和上官彤又惊又气,脸色一白。 凤红羽没事? 那么,那个女子是谁? “请回答,本王未婚妻的话!”慕容墨清冷开口,语气不急,却吓得上官彤和崔素馨双双跪下。 “容王殿下,我们只是担心羽小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慕容墨将手伸向凤红羽,“走吧,到另处去看看,这儿太吵!” “好!”两人牵手相携离开。 当着凤红羽的面,崔素馨又被慕容墨取笑了,她气得咬牙。 上官彤的目光,落到慕容墨牵着凤红羽的手上,她气息一沉,为什么凤红羽这么好命? 。 事情传到城中。 郑凌风听着龙一的汇报,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龙一想了想,还是说道,“大人,万一皇后迁怒大人怎么办?” “放心,她不敢公开郑兰的身份!只好生生忍着这一口怨气!”郑凌风眯着眼眸,冷笑一声。 “大人保重!”龙一身影一晃,离开了。 郑凌风眯着眼望向天上,手里紧紧地攥着凤红羽带来的那只金锁。 他喃喃道,“囡囡,从现在起,我开始替你报仇!他们要你死,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凤红羽说她是囡囡,他知道,她在安慰他的父母,真相是,囡囡不在了。 郑扬端着郑凌风的药进了园子里。 郑凌风不能行走,只能每天躺在园中榻上看天上的白云解闷,郑扬为自己主子叹了口气。 “世子,吃药了。”郑扬轻轻地喊道。 郑凌风收回神思,将头偏过来,看向郑扬说道,“郑兰出城,被一伙人凌辱了,你现在将这件事,马上宣扬出去!越快越好!” “啊?”郑扬眨眨眼,“可是世子,谁人服侍你吃药啊!” “快去,天黑前,大街上清扫道路之人没有得知这件事,本世子拿你试问!”郑凌风双目似剑盯着他,吓得郑扬飞快跑走了。 。 郑兰的人还没回府,她的事情已传遍大街小巷。 一是司空睿命人报了案。 顺天府的衙役们,对于这等猎奇之事,当然不会放过,更加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人多嘴杂,传了大半个城。 二是郑扬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这件事,从市井中的大妈大爷们之间开始传。 这些人再传入各府邸的仆人间,接着,便是各府的主子们知晓了此事。 于是,也很快传进了皇宫沐皇后的耳朵里。 沐皇后当场就吓白了脸色。 她咬牙切齿地唤着桑嬷嬷,“去,传顺天府尹来见本宫!该死的,他居然让事情传得满城尽知!” 桑嬷嬷是局外人,到底是理智些,慌忙按着沐皇后的手。 “娘娘,不可急!兰公主的身份并没有公开,您忽然唤顺天府的府尹,难免不会引起旁人的猜测。” “……” “到时,人们问娘娘,为什么兰公主在郑府?娘娘怎么回答?回答的要是令皇上不满意,娘娘可是会引火上身啊!” “……” “您目前唯一的法子便是,去找皇上。将兰公主送出的主意,是皇上出的。兰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女儿,他不可能会坐视不管!” 沐皇后思前想后,也只有这样了。 好在女儿有两个身份,郑兰的身份受损,大不了换个身份收进宫来就是了,皇帝的女儿总是不愁嫁的,但却要皇上点头。 沐皇后来御书房找承德帝的时候,承德帝正在暴跳如雷。 龙案前跪着顺天府尹。 承德帝看了眼沐皇后,没说话,沉着脸,冷冷盯着顺天府尹。 沐皇后走上前,朝承德帝福了一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平身,坐吧。”承德帝的口气还算平和。 “谢皇上。”沐皇后坐在龙案的一侧。 顺天府尹还不知自己接了块烫手的山芋,说道,“回皇上,郑家小姐受辱的案子已查清。是一群泼皮无赖们干的,微臣已将那十人全部抓获了。不过……”他顿了顿,“那十个人供出了上官志!” “什么,上官志?”沐皇后又惊又怒,她扑到承德帝的面前就跪下了,哭诉道,“皇上,您一定要严惩上官志,不能让……让……” 她看了眼顺天府府尹,生生将话憋回去了。 承德帝将顺天府府尹打发走,“将那十个人,给朕全部处死!” “是!”顺天府的莫府尹恭敬的回道,“但……,上官志要抓不要抓?” “上官志么……”承德帝咬了咬牙,“先放着他!” 放着他,便是不予追究了。 等着顺天府的莫府尹一走,沐皇后便嚎啕大哭起来,“皇上,虽然兰儿生得不好看,长得黑了些,但也是我们的女儿啊……,您怎么不追究上官志?若是兰儿的身份公开,咱们皇家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承德帝的心情也很烦躁。 女儿毕竟是女儿,自己再不喜欢,只有自己打骂的份,别人容不得去欺负。 但这个小女儿的身份特殊! 郑家担心亲生女儿的安危,不敢说出郑兰的身份,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了! 到时,皇家的脸面,才真的丢尽了。 人们会说他,将一个公主安在郑府,是别有用心。 他扶起沐皇后,“你先回去歇息着,兰儿的事,朕自然会处理好!” 沐皇后知道,皇上这么说,已是在为她想办法,再闹下去,他会烦,要是撒手不管,兰儿更没指望了。 。 郑兰被司空睿送回了郑府。 司空睿的嘴唇薄,话多,逢人便唉声叹气地说道,“哎呀,郑小姐命苦呀,十个男人啊……” 迎接郑兰的是沐皇后派来的几个老嬷嬷。 几人碍于司空睿的身份,也碍于郑兰的身份不能公开,唯有生闷气。 。 上官志得知,同自己在野外欢好的女人是郑兰时,晦气的骂了一句,“便宜她了!” 骂完之后,他又害怕起来。 奶奶和姑姑都说郑兰的身份不简单,万一他惹着了谁,不是会死?会不会要娶郑兰那个丑八怪? 上官志回府后,马上来见自己的奶奶,“奶奶,我不想娶郑兰。” 上官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慌什么?就算她是皇上放在外面的公主,老身也有法子将她打发掉!我们上官家,怎会要一个残花败柳为媳妇?” 此时,崔夫人得知郑兰出事,担心殃及她和娘家,也马上来到了娘家找自己母亲支招,“娘可有好主意?” “当然有,郑兰的名声已毁,在京城是不可能再住下去了,如果皇后娘娘真宠她,一定会将她嫁得远远的,比如,去和亲。” 崔夫人想了想,“娘,万一郑夫人和皇后娘娘都舍不得她呢,将她圈养在哪处深山呢?” 上官老夫人看了眼女儿,“这便要靠崔家人的能力了,让崔太傅和崔老夫人到皇上的面前去游说一下。这样,咱们素馨和彤儿就不可能会被选去和亲!崔老夫人心疼那两个外孙女,相信,也会支持我的看法。” 第057 和亲公主定。 崔夫人被自己母亲一点拨,心中豁然开朗。 她略坐了一会儿,就离了娘家回崔家去了。 朝中为选谁去和亲,已议论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人人谈和亲色变。 在这个正月底,和亲公主必须北上,北燕人已在催促了,太子也不能在北燕一直呆着。 眼下郑兰自己惹了事,何不将她献出去?这个机会,正是千载难逢! 此时,已是二更天光景,但上官夫人和上官彤,还有上官志,全都没有离开镇远侯府的上房,仍然围坐在上官老夫人的周围。 屋中烛火昏黄,透着些许压抑。 上官彤始知是郑兰倒了霉时,担心郑凌风会替郑兰报复,而迁怒于她,不再理她,心中开始焦急。 她坐在灯下,低着头,手里使劲地绞着裙子,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她要不要主动跟郑凌风说出实情?是郑兰自己的主意,他们上官家,只是配合而已。 上官夫人看了眼面色不惊的上官老夫人,说道,“母亲,媳妇还是有些有后怕,刚才,府里的暗卫来报,说郑兰身边服侍的都是宫中的人,还派了太医去,根本不要郑夫人插手管事。这个郑兰,究竟是什么身份?” 上官老夫人平静开口,“就算她是公主,咱们志儿也不会有事。记着,侯爷还在南海,皇上还得倚仗咱们家,皇上是不会将志儿怎么样的。不过……” “……” 她的目光往颓败的上官志脸上看了一眼,“志儿这些日子最好收敛一点。可别让皇上再抓着你的什么错处,否则,数罪并罚,志儿可就真的要受处罚了。” 上官老夫人爱财,她不像郑凌风的父亲那样,将铺子开遍京城,精打细算的做着买卖。 上官老夫人的敛财法子,是通过官家,来发自己的财。 仗着自己儿子和孙子都在兵部当差,私拿兵部的货物倒卖,倒卖官位,怎样空手套白狼,她就怎样干! 上官志听到祖母在说他,忙应了声,“是,孙儿明白了。” “还有彤儿!”上官老夫人目光凉凉看着上官彤,“你也老实一点,别再去郑家!” “是。”上官彤不敢顶嘴。 。 早春的夜,依旧冷得如寒冬。 街上的更夫,缩着脖子在敲更。 城中每晚都有宵禁。但禁的是平民百姓,豪门富户们,依旧是畅通无阻,崔夫人的马车,在寂静的长街疾驰而过。 崔夫人回了府,马上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同自己相公说了。 崔太傅略微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咱们现在就去找母亲。” 因为有昔日罗承志的两个女儿在,崔老夫人对两个外孙女儿每日细心教诲,睡得一向都迟。 罗玉玟和罗玉珞向崔老夫人问了安,刚离开,崔夫人和崔太傅就到了。 两姐妹躲在屏风后偷听。 “怎么一起来了?”崔老夫人看着儿子儿媳有些意外,就着嬷嬷递来的靠枕,歪在榻上看着二人。 “母亲听说了郑家小姐的事吧?”崔夫人从嬷嬷的手里,端了一杯安神茶递到崔老夫人的手里,问道。 “听说了,传得满城皆知。”崔老夫人抿了口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有没有参与进去?” 崔夫人讪笑道,“怎么会呢?就连我娘家,也没有参与,是郑兰自己的事。她仗着自己深得皇后娘娘的喜爱,想算计一把凤红羽,结果,反而害了她自己。” “没有最好。郑兰的身份不简单,你们少招惹她!”崔老夫人看了儿子儿媳一眼。 当初沐皇后生女儿时,崔老夫人作为沐皇后的亲姨母,同沐老夫人一同进宫看着孩子出生的。 孩子的满月,百天,周岁礼,她都去进宫观过礼,后来再没见着那孩子,宫中只说,孩子身子不好,送往别处养着去了。 但看皇后对郑兰的态度,她隐约猜出了郑兰的身份。 崔太傅和崔夫人双双点头,“母亲放心,我们不会招惹她的。” “那便最好!”崔夫人又道,“母亲,儿媳想着,咱们家有三个女孩儿,都面临着被选去和亲的命运,眼下媳妇想着一人,母亲不如借着进宫的机会,向皇后娘娘游说一番?” “谁?”崔老夫人眯着眼,坐直了身子。 有人去和亲了,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两个外孙女也可以安心嫁人了。 “郑兰!”崔夫人道。 “儿子也认为她合适。”崔太傅也附和道。 “郑兰?”崔老夫人一张布着褶子的脸,顿时冷沉下来,“你们打她的主意?” “这怎么叫打她的主意呢?”崔夫人道,“她的名声已坏了,还能在京中呆着不成?皇后娘娘和郑夫人宠着她,一时想不到里头的利害关系,咱们是局外人,应当提醒一下皇后娘娘。” 崔老夫人抿唇不语,又看向儿子崔太傅,见儿子也一直点头,并无半丝反对的意思,她便说道,“我明早进宫一趟。” 。 很快到了第二天。 崔老夫人辰时不到就起了床,罗玉玟和罗玉珞两姐妹昨晚听了崔家人的对话,更是盼着崔老夫人早些进宫。 于是,两人都表现得比较乖巧。 罗玉玟从丫头的手里,端了盛有温水的水盆放在架子上,亲自绞了手巾把子递给崔老夫人洗脸。 “外祖母,孙女儿服侍您。”她嗓音甜美,五观清秀,惹得崔老夫人不停地看她,越看越喜爱。 罗玉珞则认真的看着厨娘布菜,小心的试粥的温度。两姐妹平日里,也尽量的表现得乖巧懂事。 这一日,更是尽心的服侍崔老夫人。 两人的相貌又生得不差,崔老夫人更是心下欢喜。 嫁得一门好亲,给崔家也能带来些许富贵,送给皇子们,更加能稳固崔家的权势,送去和亲,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崔老夫人如是想着,临出门前,还抱了抱两个外孙女。 。 沐皇后焦心了一晚上。可上官家是皇上的重臣,兰儿是个弃女,在皇上的心中,谁重谁轻,沐皇后心中清楚的很。 上元节那天,上官彤在孔明灯上画了无尾龙的画,皇上都没有处死上官彤,可见对上官家的重视。 纵使她搬出儿女情来打动皇上,也不会将上官家怎么样。 除非,皇上找到顶替上官家的人,但目前尚没有那人出现。 这时,有宫女来报,“娘娘,崔老夫人和沐老夫人来了。” 崔老夫人是沐皇后的亲姨母,沐老夫人是沐皇后的生母。 沐皇后眼下心中慌乱正抓不着主心骨,娘家来人了,她心下稍安,马上说道,“快宣。” “是,娘娘。”两位老夫人被请进来,双双问了安,落座后,沐皇后马上屏退了左右,让桑嬷嬷守在殿外。 不等两位老夫人开口,沐皇后当先说道,“母亲和姨母来得正好,快帮我想想主意。” 崔老夫人担心自己说服不了沐皇后,一早又去了沐府,请出了自己的亲姐姐沐老夫人。 和亲公主的事,她相信沐家也一定担心着,因为沐家也有一位适龄的女儿,国舅爷沐昆的女儿沐珊。 “娘娘是中宫主母,何事这么慌张?您得注意身份。”沐老夫人不满地看着女儿。 崔老夫人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只说道,“娘娘,老身是娘娘的娘家人,定当为娘娘分忧。” “兰儿,郑家小姐郑兰,是本宫的孩子,是四公主!”沐皇后也不摆皇后架子了,拉着两位老夫人开始求支招。 沐老夫人抿唇不语。 崔老夫人对郑兰的身份,早已猜测出了七八分,沐皇后说出真话来,她心中并不惊异,但表面上还是吃惊的样子,“娘娘,原来郑小姐是兰公主,哎,可怜的孩子。” “姨母,是上官家的人害的她!”沐皇后咬牙切齿,“眼下,不知如何处置她才好。” “皇上的意思呢?”沐老夫人看了眼沐皇后问道。 “镇远侯上官洪驻守南边,南边时有倭寇来犯,皇上不会动上官家的。”沐皇后忍着怒火说道。 “老身有个主意,不知姐姐和娘娘的意思如何。”崔老夫人沉思了片刻后,才道。 “你只管说,都是自家人!”沐老夫人催促说道。 “让兰公主和亲吧。”崔老夫人说道。 沐皇后气息一沉,睁大双眼,“和亲?北燕常年天寒地冻,她受得了那里的苦吗?又是一个外邦公主,北燕人怎会善待她?再说了,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北燕人要是发现了,她更会有麻烦。” 崔老夫人叹了口气,“娘娘,装清白之身自有法子混过去,重要的是她目前的处境。娘娘忘记了北燕送来的信吗?他们要求皇上送一位亲生的公主去。” “……” “皇上难道会送蒋贵妃的两个女儿吗?兰公主出了事,皇上一定会注意兰公主。与其让皇上找上娘娘,认为娘娘不识大体。不如,娘娘主动些,这样,皇上还会对兰公主心生愧疚,会对娘娘会对太子和长公主更加的宽待。” 沐皇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她一直在找人替兰儿去和亲。所以,她才给郑兰支招,让郑兰去上官家游说,郑兰再劝说郑凌风约出凤红羽。 上官家和凤家是死对头,一定会将凤红羽往死里整。 凤红羽受辱,嫁不了容王,没有出路之后,她再出面将凤红羽送去和亲。 哪知,上官家的蠢货们,找的人害了兰儿。 凤红羽却是安然无恙! “容本宫再想想。”沐皇后的一口怨气生生憋在肚子里,无法发作。 因为,是她自己害了女儿。 她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能再等了,娘娘。”崔老夫人道,“若皇上来找娘娘,娘娘一定先开口,这样,主动权便掌在娘娘一方。” 沐老夫人也道,“你姨母说的没有错,娘娘,目前,只有这样了。娘娘不必等皇上认回兰公主,可自行先认兰公主为义女,换个身份收进宫中,断了外人的流言。” 沐皇后朝两位老夫人看了一眼,半晌,点了点头,“只能先这么定了。” 镇远侯府,凤府,走着瞧! 等太子回京,她必铲除这两家! 。 崔老夫人来游说沐皇后,崔太傅则找承德帝献主意去了。 同样,旁敲侧击的说郑兰适合和亲。 与其得罪一个臣子,选择一个臣子之女去和亲,不如送一个无用的女儿去和亲。 承德帝思前想后,狠下心做了决定,退了朝之后,便来找沐皇后商议。 沐皇后想到了儿子太子。 牺牲女儿保太子,她只能如此,听到承德帝来坤宁宫了,她马上跪在宫门前相迎。 “皇后这是何意?”承德帝亲手扶起她。 虽然说不上特别喜爱沐皇后,但想到他此时来的用意,他做得太冷情,未免遭人非议。 沐皇后屏退了左右,说道,“臣妾深知皇上为选谁去和亲一事而日日忧心,臣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与其送一个重臣之女和亲让臣子寒心,不如……送臣妾的女儿兰儿去和亲。” 承德帝心中震撼,想不到沐皇后这么深明大义了,更觉得自己对不起沐皇后母子四人。 “你放心,兰儿去了北燕后,朕无论如何,也会保太子安危!” “谢皇上!”沐皇后又是深深一礼。 是的,太子,才是她的心中之重! 女儿,只有对不起了。 。 帝后二人都决定送郑兰去和亲,很快,圣旨便颁发下来了。 郑兰被悄悄地接进了宫里,被封北平公主,定在正月二十八起程去北燕。 郑兰得知自己的命运,在宫里大闹起来。 沐皇后选择不见,只让桑嬷嬷传话过去:要么和亲,要么死,而且,死的不是她一个,而是整个沐氏,还有太子。 若太子将来登基,则会接回郑兰。 郑兰早就知道自己是枚弃子。自己的母后都发话了,她还能怎样? 和亲公主的人选定下来后,全城的适龄女子们个个松了口气。 。 凤红羽带了外敷和内服的药,来到郑府。 郑凌风休养了几日,气色已比刚受罚那日好了许多。 “让我看看你的伤!”凤红羽解开他的上衣查看伤口。 他的皮肤白皙得堪比女子,可此时的肌肤上,布满了一条条深红色的鞭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看了又不会消失,看什么看?”郑凌风慌忙拢好衣衫,不耐烦的说道。 “看了,我至少安心一些。”凤红羽叹了口气。 她袖中之手,握紧拳头,如此俊美的一个人,竟被承德帝折腾成了这样! 郑夫人和武安侯,已经将凤红羽当成了女儿,留着吃饭,还吩咐仆人备房间让她住下,说什么也不让她回凤府。 其实,凤红羽说自己是囡囡后,郑夫人就天天去凤府看凤红羽。 郑凌风抬眸看向自己父母,酸酸溜溜地说道,“娘,爹,她马上要嫁人了,你们将她留在家里,容王可会不高兴的。” “呃……”郑夫人犯难了。 “哼,容王就是小气!”武安侯哼了一声。 凤红羽抱着郑夫人笑道,“娘,郑府和容王府和凤府隔得都不远,我时常来看看爹娘,娘说好不好?” 郑夫人暗叹,失了一个女儿,又得了一个女儿,还有什么不好呢? “好好,听你的。”郑夫人笑道,又上下打量着凤红羽的身材,“回头,娘给你做几身衣衫,娘的刺绣活,不比尚衣宫的女官们差!” “嗯,还有首饰也多打几件。”武安侯想了想,说道。 郑凌风抱怨道,“就没见爹娘给我做新衣。” “你自己不会挣钱吗?”武安侯冷嗤,“小羽是女儿家,你个大老爷们好意思同她比?” 郑凌风:“……” 一家子正说说笑笑的,郑扬走进屋里来传话,“侯爷夫人,世子,宫里来人了。” “府里又没有他们的人,还来什么来?”武安侯冷笑一声,拂着袖子站起身来,就要去赶人。 “侯爷,他们送来了一位小姐,说是……说是……咱们府上的囡囡小姐。”郑扬看了眼郑凌风,说道。 郑凌风身子一僵。 凤红羽眸光沉下来,囡囡? 囡囡不是死了吗? 第058章 皇帝的用意 郑夫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失神的看着郑扬,颤声问道,“你说什么?囡囡?” 武安侯伸手扶着她,“夫人?” 郑扬回道,“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穿一身红衣,模样儿挺清秀的。” 郑夫人的头“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她没理会武安侯,丝毫不顾及夫人的形象,朝屋外飞快跑去。 “夫人,你当下脚下,别摔倒了。哎,你慢点!”武安侯哀叹一声,跟着往外跑,他跑到屋子的门口时,见郑夫人的两个随侍仆人呆在门口,怒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跟着夫人?” 丫头婆子们吓了一大跳,“是,侯爷!”一起去追郑夫人去了。 府里人人不敢提囡囡小姐的事,夫人刚才失神了,难道又出了个囡囡小姐? 囡囡小姐不是羽小姐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安侯夫妇和仆人们相继离开,郑凌风的屋子又安静下来。 凤红羽心下暗忖,承德帝唱的究竟是哪出戏?郑府的人刚刚平复的心,他还要再撕开一条口子吗? 郑凌风神色平静,抬手伸向郑扬,“扶我起来,我去看看。” 凤红羽想阻止他。 因为他的身子还很弱,不宜走路,但听到囡囡的名字,那个牵动他内心的孩子,他不可能会听她的劝说。 她走到床边,伸手按向他的后背,向他后心输入进真气。 郑凌风偏头看了她一眼,弱弱地说了句,“多谢。” 凤红羽收回手,笑了笑,“你我之间,用得着说谢吗?” 是啊,你我之间谢什么? 郑凌风抬眸看着她,十六岁的女子一身红衣似火,容颜娇美,笑容平和,一双杏眼浮着自信与不屈。 他记得囡囡小时候,也是个聪慧坚强的孩子。 囡囡喜欢穿一身红衣,越发衬得她肌肤雪白,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像是落在玉盘上的两粒墨玉宝石。 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漂亮得不像话。 他喜欢带着她玩,可那时他也才七八岁的年纪,行事粗手粗脚,常常弄得囡囡摔倒。 囡囡要是一哭,他爹必定会操起一根子来揍他。 有一回,他背她去花园玩。 大冬天的,两人衣衫穿得都多,花园的鹅卵石坑洼不平,结果可想而知,他的脚蹒跚了一下,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他皮糙肉厚,一点事也没有,娇娇弱弱的囡囡就吃亏了。 囡囡的头磕到了鹅卵石,很快就肿起了一个大包。 她疼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当时慌了,怎么哄也哄不好。 他爹听到囡囡哭,提着扫把就跑来了,扬言要揍扁他。 才三岁的囡囡却哭着说,是她自己摔倒的,他在安慰她。 他爹才没揍他,他躲过了一劫。 倘若她在的话,到如今,也是十五岁的姑娘了,也会如凤红羽一般,出落得亭亭玉立。 什么京中第一姝柳清雅,什么京中才女崔素馨,都得统统靠边站。 “郑扬,外头刮风了,拿件披风给你家世子!”凤红羽正指挥着郑扬。 “是!”郑扬给郑凌风穿好外衣,走到衣柜中翻找衣衫去了。 两人的说话声,将郑凌风的神思拉回。 他就着郑扬的手,靠在郑扬的肩头,缓缓走出了屋子。 屋外艳阳高照,他却整天蹲在屋里。 不,他不能一直被动,他得主动,既然囡囡已不在,他何惧其他? 凤红羽和郑扬,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郑凌风往前院而来。 郑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庭院楼阁,精心布置的小花园,比比皆是。 从后宅走到前院,路程远,郑凌风没有痊愈,走得额间冒汗。 郑扬心疼说道,“世子,要不,让小的背你?” 郑凌风的手搭在郑扬的肩头,身子的重心却落在凤红羽的身上,几乎是半靠在凤红羽的身上。 他目光凉凉瞥了眼郑扬,“本世子有那么弱吗?要你多管闲事?走吧!” 明明很弱好吧?用“手无缚鸡之力”形容自家世子爷,是再恰当不过了。但郑扬不敢再顶嘴,只好由他。 郑凌风看向另一侧的凤红羽,要不是自己大病了,估计,这丫头也不会这么有耐心的照顾他。 凤红羽难得的好脾气,让他心中很是受用,郑凌风的唇角,悄悄地弯了个好看的弧度。 三人几乎是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前院。 郑家的正厅门口,站着几个宫女太监打扮的人,和郑家的几个仆人。 屋里有人在说话,隐隐听到郑夫人的哭声。 郑家的仆人和宫女太监们,见郑凌风和凤红羽来了,一齐见礼,“世子,羽小姐。” 郑家的仆人,眼神古怪的看了眼凤红羽,又很快挪开了。 郑凌风直接忽视众人,抓着凤红羽的手,郑扬拖着他的胳膊,三人一起进了正屋。 正屋里,郑夫人正抱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嚎啕大哭。 一声“儿啊宝儿”,哭得肝肠寸断。 郑凌风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父母搂着那个女子在哭泣。 那女子着一身胭脂红的衣裙,墨发如瀑,身姿苗条。正声音柔柔的同郑夫人说着什么。 单看背影,便可知,这女子是个佳人。 凤红羽偏头看向郑凌风。 发现他的目光正看向女子的左手,女子的手指纤细白皙,左手的小手指上,套着一只赤金的护甲。 他的目光顿时一缩,握着凤红羽手指的手,也在悄悄地用力。 凤红羽的目光却沉下来,这个女子,是谁? 郑夫人哭着哭着,发现郑凌风正呆呆的看着他们,遂招手叫他,“凌风,这是囡囡,你的妹妹回来了,皇上送来的。” 红衣女子转身过来。 凤红羽发现,她有一张让人看了心生怜惜的脸。 春柳细眉,如诉如泣的杏眼,嘴唇小巧紧紧抿着,看向郑凌风的眼,一眨不眨,半晌,才轻柔说道,“你是……风哥哥吗?” 凤红羽感到手指一阵生疼,郑凌风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 “囡囡,他是你哥哥。”郑夫人拉着红衣女子,走到郑凌风的面前来,将女孩子的左手举起到郑凌风的面前,拔下护甲,颤声说道,“看,她的左手小指,折断了。” 郑夫人说着,那泪水又哗哗的往下流。 凤红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只小手指,手指软软的耷拉着,生生破坏了那双纤纤玉手的美。 郑凌风的身子颤了颤,将凤红羽一把推开,大步走向红衣女子,“囡囡?” 他的声音低哑。 “是的,我是囡囡。”红衣女子扑向郑凌风的怀里,“风哥哥!” 一场别后重逢的戏,在郑家正屋上演着。 之所以说是戏,是因为,凤红羽认为这个囡囡是假的。 有人在演戏! 只是,她不知道,操纵这出戏的人,又想干什么? 郑家一家四口哭诉着别离,哭诉着思慕,原本是郑家义女的凤红羽,这会儿反倒成了局外人。 她正琢磨着,是该悄悄地走掉不打搅,还是上前去祝福? 那红衣女子却忽然开口,目光不太友好的看着凤红羽,“爹,娘,风哥哥,这个红衣女是谁?” “我叫凤红羽,是凤府大小姐,不知小姐从何家而来?”凤红羽的目光毫不躲闪的迎上红衣女的目光。 女子的言行,一看便知是出身世家,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带着书卷气。 迎上凤红羽审视凌厉的目光,她的表情沉静,毫不胆怯。 郑夫人回过神来,猛然看到凤红羽站在一旁,她的态度便没有之前那么好了,“羽小姐,这位便是我们的女儿,之前,你说你是我们家的女儿,不知你是何意?” “夫人……” “好吧,看在你没有恶意的份上,从今天开始,你不必来我们家了。来人,送羽小姐!”郑夫人不及凤红羽的话说完,开始送客。 红衣女看着凤红羽,唇角勾了抹讽笑。 郑扬于心不忍,小声问郑凌风,“世子,你快说说话,羽小姐要被夫人赶走了呢!” 郑凌风垂下眼帘漠然不语。 凤红羽朝郑夫人和武安侯福了一福,“侯爷,夫人,小羽告退。” 郑夫人没再看她,而是搂着红衣女去了。 同来时的热烈相迎不同,凤红羽离开郑府时,受到了无数仆人鄙夷的目光。 谁叫她之前冒充郑家小姐囡囡呢? 。 郑家的门在她的身后无情关上了。 凤红羽坐上了回凤府的马车,陪同她出来的荷影,开始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小姐,郑家人怎么回事?忽然冒出一个女人,就说是他们的女儿?就不怕是个假的?” “你也觉得是假的?”凤红羽眯着眼问她。 “直觉,女人的直觉,她十二年没有遇见家人,为什么表露出来的伤感不及郑夫人?还是她幼年离家,忘记了家人?反正,奴婢感觉她就是假的。” “她当然是假的!”凤红羽冷笑,抬手看向自己的纤纤手指,轻轻的抚着,“囡囡是三岁断的指,断指后,是不会再长的,也就是说,她的断指,应该同三岁孩子的小手指一般大小,而不是同十五岁的手指一般大小。” 荷影眼睛一亮,“对呀,奴婢也发现了。那咱们快去告诉郑家人吧。” 郑家真正的女儿回来,仆里的仆人都到前院去看了,荷影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她夹杂在郑府的仆人中间,将来人看了个仔仔细细。 凤红羽却摇摇头,“不,她是皇上送来的,先看看皇上的用意。” 。 凤红羽的马车,在凤府的府门前刚停下的时候,从对面也驶来一辆马车,赶车的益鹰说道,“大小姐,容王来了。” 凤红羽没什么反应。 荷影先一步走下马车,凤红羽伸手想扶她的手,却发现手变了。 伸向她的,是一只男子之手。 修长如玉竹。 “来了几次都不见你,今天可巧遇上你了。”慕容墨的目光看进她的眼里,带着几分愠恼。 自从从玉兰林回来,她更加躲着他了。 早出晚归的,一直碰不到她的本人。 “王爷找我何事?”凤红羽没有接他的手,而是错开身子自己走下了马车。 慕容墨忽然伸手抓着她的手,不客气的拖着她往凤府里走。 手指力气很大,带着怒意。 凤红羽想发怒,看看府门前仆人众多,她便忍住了。 进了府里,过了照壁之后,瞅见四周无人,凤红羽扬唇开口,“王爷何故发怒?拿小羽出气?” “这两日都去哪儿了?身为本王的未婚妻,居然找不到你的本人。”慕容墨凉凉说道,似乎带着一股……酸意。 “王爷明知故问。”凤红羽继续往前走。 “从明天起,你不要再去郑府了。”慕容墨道。 “为什么?” “四十六年前,那个潜入凤府意图抢走你父亲的刺客,便是郑凌风的爷爷。” 凤红羽赫然转身,“你说什么?” 第059章 赌郑凌风的为人(二更) 慕容墨的神情凝重,认真地看着她。 她知道,他不会骗她,那么,事情一定是真实的了。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凤红羽问,“二哥跟我说,当年的那个刺客是龙影卫黄金死士一号,是爷爷亲口跟他说的。” “万嬷嬷从姜太后的口中得知的,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慕容墨的声音冷沉下来,“你可知,郑凌风的祖上,都是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的?凤红羽还真的不知。 她喜欢和郑凌风来往,纯粹是喜欢他那个人,他当她是妹妹,她当他是兄长。 慕容墨护着她,是直白的,让人看得见的,而郑凌风关心她,不会说出口,也不会做到明面上。 他悄悄地关心着她。 他的八十一鞭体罚,便足以说明。 对于郑家祖上的事,都是些故去的人,她没有必要将死掉的人还挖出来盘查。 “我记得,他们一家的祖上,都是赵氏的护卫,郑凌风的爷爷也是先皇的护卫。”凤红羽说道。 慕容看着她,说道,“护卫分两种,一种明卫,一种暗卫。郑凌风的爷爷是暗卫,是赵氏龙影卫的头领,也是黄金死士一号。” “这又能说明什么?”凤红羽摇摇头,“暗卫都是以服从主子为宗旨,他进凤府,只是听命于赵氏先皇,我想,一定不是他的本意!就像郑凌风也不想杀我和你一样!他宁可自己被皇上打死,也不想杀我们!” “凤红羽!你就这么信任他?”慕容墨的声音暗哑下来,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看着她,“宫中有消息传来,皇上又打算起用他了,他的八十一鞭子,也许只是个苦肉计呢?博你我的同情呢?” “对,我相信他!一如我相信你一样!”凤红羽毫不犹豫的说道,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转身便走。 走得斩钉截铁,没有回头。 。 瑞园里,凤老爷子依旧和慕容老爷子在下棋,两人一天不杀上几盘,就觉得日子无趣。 早先年,两人年轻的时候,为了争宣宜公主的一个笑脸,那可是真刀真枪的争战,现在两人都老了,也只是逞口舌之快,在棋盘上一决高下,不再动真格的。 争的那个人已不在,争,已没有了意义。 凤红羽上前,向两人问了安。 凤老爷子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皱眉说道,“怎么又是你一人,墨子呢?你两个有些日子没有一起来问安了。” “那小子又偷懒了?”慕容老爷子也问。 “两位爷爷,好男儿志在四方,哪能一直跟着孙女?”凤红羽扯了下唇角,“这样的男人,孙女会不喜欢的!” “呵,嘴硬!”凤老爷子冷嗤一声,“当心他跟着别的女人跑掉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 “现在这年头,抢男人的女人也不少,羽丫头,你得当心点!”慕容老爷子善意提醒。 “要是他跟别的女人跑了,孙女求之不得!”凤红羽半眯着眼,看着两人走的棋局。 砰! 凤红羽的额头上忽然挨了一下。 凤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她,“没出息!墨子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我跟你没完!” “你会很丢脸!”慕容老爷子也借势送了一句。 每回在他们的面前提着慕容墨,他们都是夸他,她总是被二人警告。 凤红羽审时度势,换了话题。“爷爷,父亲生下没多久,那个进府行刺的刺客,爷爷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慕容老爷子眯着眼看向凤红羽,“小羽,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 凤红羽只看着凤老爷子,“爷爷你告诉我!” 凤老爷子摇摇头,“他蒙着脸,爷爷将剑刺进了他的心口,他绝气之后,爷爷想看他的脸,他却被人救走了。老夫只知道,他是先皇的黄金死士一号。皇家第一暗卫!他当时掉了一块腰牌。” 没看清,便是不知道真相了? 凤红羽的气息沉下来。 慕容老爷扔下手中的棋子冷笑一声,“羽丫头,知不知道那个人的样子,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皇家的走狗罢了!” 凤红羽看了二人一眼,抿唇沉思。 。 鸾园里,朱儿春儿站在廊檐下逗弄着一只红嘴绿毛的鹦鹉。 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玩得分外开心。 “小姐,你看,它居然会同奴婢吵嘴。”朱儿拿着一只花枝点着鹦鹉的尾巴。 凤红羽坐在屋内,握着本书,看着二人玩闹,未说话,只挑了下眉。 荷影见她蹙眉不展,便说道,“小姐,你不跟王爷说心里话,跟司空太子说说也成啊,别一直闷在心里。” 司空睿? 凤红羽抬起头,正看到司空睿轻拂衣袖缓步而来。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走到窗子边,靠在窗台上,半眯着眼看着凤红羽,冷嗤一声,“丫头,能不能不要一副悲苦的脸相?” “司空睿。”隔着窗台,凤红羽抬头看着他低低说道,“你见过一个人,在你受伤快死的时候落泪,在你喝醉得人事不醒的时候,细心的照顾,收了他人的好处费要杀你,却宁可自己被罚,也不下杀手的人,会背叛吗?” 司空睿眯着眼看她,“丫头,你在说谁?” “我在说郑凌风,你认为,郑凌风会背叛我吗?”凤红羽问。 “你认为呢?”司空睿反问,“毕竟,世事反常。” “我信他!”凤红羽道,“我不相信他是个两面之人!” 。 快二更天时,洗浴后凤红羽拆散了发髻正要入睡,便有一人忽然潜入她的屋子。 她一转身,只见慕容墨穿着一身夜行衣站在她的身后。 昏黄的烛火下,他的脸色看起来特别的冷肃,更加衬得一双桃花眼,深遂如井。 “慕容墨,你怎么来了?”凤红羽眨眨眼,“天晚了,我得休息了。” “穿好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慕容墨上前抓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衣柜旁。 他熟门熟路的从她的衣柜里翻出一身夜行衣。 凤红羽扬眉,“你带我去哪儿?还要穿成这样。” “郑府!今晚,郑府里会有一个特殊的客人到来。”慕容墨道。 他说着话,手里没有停下,动作麻利地给她穿衣,挽发。 凤红羽抬头看他,只见慕容墨的神色冷峻,薄唇紧抿着,不像平日里那样神色懒散。 “客人是谁?”凤红羽眯着眼问他。 慕容墨将她的一缕发丝挽成了一只螺丝髻,用一只墨玉发簪固定住了,又取了一块墨色的布巾蒙在她的脸上,说道,“你见了自然便知。” 凤红羽抬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再问。 他熟悉她的性格,他不说,她会越发的好奇。 说了,要是她不感兴趣之人,说不定,她便不喜欢去了。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从府里的后门出了府。 一株老槐树下,系着一匹马。 “只有一匹马?”凤红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慕容黑的眸色沉下来,声音也沉了几分,“凤红羽,你现在是本王的未婚妻,未婚夫跟未婚妻同坐一匹马出行,是一件很正常之事。” 他当先翻身上马,将凤红羽拽了上去,扶着她的腰身,让她稳稳地坐在他的身前。 凤红羽心中微叹,想跟他保持距离,却总是无功而返。 。 夜色中的长街,空无一人。 慕容墨策马疾驰,两人很快就到了郑府的附近。 他弃了马儿,拉着凤红羽跃进了郑府。 让凤红羽惊异的是,郑府里,居然只有几个普通的家丁,并没有暗卫值守。 是以,两人轻松地进了府里。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跃上郑府最高的一处阁楼。他指着灯火通明的郑府前院说道,“看,那人来了!” “那人到底是谁?我都进了郑府了,你还不说?” “当今圣上承德皇帝!” “承德帝?”凤红羽大为意外,“他为什么会来郑府?” “这也正是本王想知道的原因!”慕容墨道,“所以,小羽,你还要相信他吗?” 第060 ,郑凌风的出路 武安侯郑府里,没有设暗卫,区区几个普通的家丁护院,根本奈何不了慕容墨和凤红羽。 两人一身夜行衣,行走在夜色沉沉的郑府,如入无人之地。 虽不担心郑府的仆人认出他们来,但也担心承德帝带着隐卫。 承德帝为人机警,心思缜密,又生性多疑,二人不得不防着。 慕容墨拉着凤红羽,悄悄地跃上了郑家正房的屋顶,接着,他又轻轻地挪开一片瓦片,很快,一线光亮透出来。 借着瓦片的缝隙,两人往正屋里看去。 郑家上房的正厅,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前面是主子,后面是仆人。 身材矮胖的武安侯与郑夫人跪在最前方,两人中间靠后的地方,跪着郑凌风。 郑凌风的脸色,比前两日更加的苍白了。 他的身子还没有康复,显然,这番跪拜让他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承德帝站在众人的面前,此时,他穿一件家常衣,没有戴帽子,外罩一件玄色的披风。 通身装扮,没有一丝帝王的标志。 略瘦削的脸上,也不见往日的的冷戾与威严,而是像个普通的大户人家的老爷一般笑容和蔼。 凤红羽半眯着眼,承德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都请起吧?朕今天来你们府上,是微服出行,你们不必行此大礼。”承德帝张着胳膊,朝郑家人虚虚抬手。 他的声音温和,加上笑容和蔼,要不是之前见过承德帝,凤红羽险些会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者。 “谢皇上。”郑家人又一起磕了个头,这才三三两两的站起身来。 郑扬去扶武安侯,那个自认自己是郑囡囡的红衣女,和郑夫人一起去扶郑凌风。 武安侯屏退了仆人。 小影子扶着承德帝坐到了上首的位置。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瞥到了郑凌风的身上,目光中带着关切,“凌风的身子好些吗?” “回皇上,好些了。” “那就好,朕还一直记挂着你的病情。”承德帝偏头看向身后的小影子,道,“回头,让太医们来瞅瞅郑世子,另外,将那两只高丽国进贡老参送与郑世子补身子。” “是,皇上。”小影子回道。 郑凌风和郑家人又一齐谢了恩。 “朕想同郑世子单独说说话,你们先跪安吧。”承德帝看了眼郑家人,说道。 武安侯拿眼看向儿子。 郑凌风没什么表情的站着。 郑夫人牵着郑囡囡的手,拉了下相公武安侯的袖子,一行人朝承德帝行了一礼,悄然退出了正屋。 郑扬将门关上,大家退离到一丈开外,侯在院子里,互相递了个眼神,没敢吱声。 屋中寂寂。 承德帝静静看着面前负手而立的青年男子,神色从容,不卑不亢。 他微叹一声,伸手拍拍郑凌风的肩头,道,“其实,看着你受罚,朕心中也心疼啊。” 郑凌风正垂着眼帘,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勾角微微动了动,依旧没有抬头,认真地听着。 承德帝又道,“朕一时糊涂,听信谗言,冤枉了你,其实,你的忠心,你们家的忠心,朕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上官志,根本及不上你。” 郑凌风抬眸,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拱手说道,“能被皇上信任,臣万死不辞!” “囡囡的事,你也别介意,有相士说,兰儿不宜养在宫中,需找个普通的人家养着,方能平安活过十五岁,所以,朕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朕会补偿你们家囡囡的。” 郑凌风依旧低着头,“囡囡生得端庄大方,温婉娴雅,知书达礼,深得家母的喜爱,离不开皇上的栽培,臣替家母谢过皇上。” 他说着,便要跪倒下来。 承德帝伸手一拦,说道,“你如今还病着,就不必行此大礼了,朕今天前来,不为别的,只为看你们兄妹,你们平平安安的,朕也放心了。” “谢皇上关怀。”郑凌风不卑不亢的俯身一礼。 承德帝又说了几句安慰郑凌风的话,便离开了郑家上房。 正屋外,又是一串的恭送声,“恭送皇上回宫。” 郑家的一行人,与一众仆人,及承德帝的几个护卫随从们,乌压压一群人,一齐往郑府的府门而去。 正房下,又变得黑漆漆起来。 慕容墨将那块挪开的瓦片重新放了回去,看向低头沉思的凤红羽,说道,“小羽,你可看清听清了?” 凤红羽抬眸,“慕容墨,郑家的这个女儿有问题,是假的。荷影都能看出来。一向心细的郑凌风会看不出来?” “……” “也许,郑凌风是故意做给承德帝看的呢?毕竟,这个假郑囡囡是承德帝送来的。” 她相信郑凌风。 慕容墨却摇摇头,“小羽,即便郑家的女儿是假的,但承德帝重新看中郑凌风这件事,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 “……” “承德帝此次来的用意很简单。他在警告郑凌风,他可以给一个臣子荣华富贵,也可以随便捏一个罪名,要臣子不得好死!” “……” “郑凌风若想护着他的家族,他不敢了呢?小羽,我不赞成你同他走得近!我担心你!” “慕容墨!”凤红羽道,“除非我亲眼看到郑凌风背叛,否则,我不会相信。” “可你不要忘记了,郑凌风爷爷做过龙影卫!” 凤红羽的眸光沉下来。 那天,她偷听到上官老夫人的话,说郑凌风的爷爷是死于先皇之手,可爷爷又说,是他刺了郑老爷子一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真谁假? 。 郑家送走了承德帝之后,喧闹的郑府,又很快恢复了沉寂。 仆人们各自散去。 郑囡囡扶着郑夫人往后园走,笑道,“娘,您今天劳累了一天,让女儿服侍您吧。” 郑夫人笑了笑,“娘不累,倒是你,今天头次回家,还是早些回自己的屋子里歇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快些提出来,娘找人早些改。” “女儿刚才看过了,都好,比在乡下庄子上还好呢!”郑囡囡微笑道。 她容貌清秀,笑容温婉,声音柔柔,端庄温柔,样样都比之前的郑兰强,仆人们一见她,就喜欢上她了。 郑夫人问她,她说一直住在城郊的庄子上,平时只有几个嬷嬷教她规矩,眼下又不见她拿大,没有脾气,说的倒像是真的。 “但你是娘的女儿,娘心疼你,早些睡吧。”郑夫人不让郑囡囡操劳,亲自送她到新布置的园子里,看着她睡下后,郑夫人才离开。 “去看看世子。”郑夫人命两个丫头守着郑囡囡,又带着随侍的仆人往郑凌风的屋中而来。 她让贴身的老嬷嬷和郑扬守在门口,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武安侯早已来到郑凌风的屋子里,父子两个正说着什么。 “夫人怎么没去歇息着?”武安侯起身,扶着郑夫人坐下。 “皇上今天忽然来到郑府找风儿,我会睡得着?”郑夫人抿唇冷笑,“不知他又想搞什么夭蛾子。” “娘,这是帝王术!”郑凌风轻笑,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 送走承德帝,他回到自己的屋里,又躺下了。站了那么久,又下了跪,他的体力实在不支。 “打一巴掌再给颗枣!”武安侯骂了一句“娘的!” “儿子,你还要听命于他吗?”郑夫人忧心地看着郑凌风。 郑凌风从小被承德帝进行魔鬼一样的训练,后来任职龙影卫,一直没有跟家里人说,是怕他们担心。 直到他险些被承德帝的八十一鞭抽死,郑夫人和武安侯,才知晓了他的真正身份。 是以,他们更加的怨恨起了承德帝。 祖上几代人为赵家拼命,唯一的儿子他们也不放过! “娘,爹,儿子一直找不到咱们郑家的出路,如今找到了!”郑凌风看了一眼母亲,又看向父亲,浅浅的笑容中,隐者坚毅。 “风儿要怎么做?”,武安侯目光沉沉看着郑凌风。 “同凤府决裂!”郑凌风道。 武安侯和郑夫人对视一眼。 郑夫人还在沉思,武安侯捏着胡子又问道,“为什么同凤府决裂,咱们郑氏才有出路?可你不久前已认了凤老爷子为义祖父,皇上那儿,会相信吗?” 郑凌风笑,“此一时,彼一时,关系好,也可以决裂!夫妻还会成仇家呢!” 郑夫人叹了一声,“所以,风儿便让娘将小羽骂走了?说她是个骗子?哎,那孩子估计得伤心了。” 她低下头,眼角一红。 “伤心一时,总比伤心一世好!于我们家,于凤府,都好!”郑凌风悠悠的目光看向窗外,“娘得记着,您是认错了女儿,真正的女儿,是郑囡囡。您下回看到凤红羽,有多恶毒的话,就得骂多恶毒。” 郑夫人吸了口气,咬了咬唇,“娘明白,明白着!” 一直坐着沉思的武安侯,看向儿子沉声开口,“风儿,同凤府决裂后,咱们往哪儿退?” 郑凌风收回神思,唇角扬起一抹冷然,“南方!爹,儿子对南海忽然很感兴趣!上官家一家子,在那儿盘踞得太久了!他们得让让道了!” 。 承德帝的马车,缓缓驶向皇宫。 夜色沉寂。 马车晃晃悠悠的,让人不由得起了睡意。 小影子穿一身普通护卫的衣衫,蹲在马车一角随侍。 春夜寒冷,小影子在马车里生起了炉子,铜牛肚子里,银丝炭烧得亮红亮红的,小影子燃炉子的技术好,半丝儿烟味也没有飘起。 让承德帝颇为满意。 “影子!”承德帝忽然睁开眼来,半眯着眼,盯着面前这个长得跟女孩子似的小太监。 得力助手周公公被慕容墨害死,他一时找不到用起来称心之人,只好用了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 慕容墨…… 承德帝咬了咬牙,目光变得更加的阴毒起来。 “皇上可是要茶水?”小影子拍拍手上的灰尘,往承德帝的跟前爬了过来。 承德帝摆摆手,告诉他并不是要茶水的意思,“你认为,郑凌风看向朕的眼神中,有仇恨吗?” “仇恨?”小影子歪着头,半眯着眼回想着郑凌风的表情,“奴才愚笨,瞧不出来。” “朕将他罚了,他并没有对外嚷出去,是惧怕,还是隐忍着?”承德帝的目光看向车中一角,似乎在沉思。 小影子笑了笑,“皇上,您是君,他是臣,他哪儿敢啊?再说了,您不是说了吗?你是听了上官志的谗言,才误罚了他。” “……” “您是当今天子,屈尊亲临郑府向他一个臣子道歉,他只有感激流涕的份儿,怎敢怨恨皇上?不过……,皇上仍觉得他可疑的话,可以先观察着!” “观察着?”承德帝看了眼小影子,轻笑,“那是必须的!上官志空有其表,根本替代不了柳清泽和郑凌风。” 。 第061 凤郑两家的世仇(二更)(修) 看看日子,就要到正月底了。 礼部与宫中的内务府忙着准备和亲公主的礼服,礼单,轿撵,车马,随行人员,以及安排行走的路线。 郑兰在宫中闹了几日,被沐皇后派出的桑嬷嬷安慰了几次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因为,郑兰并没有闹出结果,而且,她怕死。 郑兰三岁时被沐皇后送到郑家。 但郑夫人不爱郑兰,皇家将她的亲生女儿夺走,塞了一个别的女儿给她,她不可能喜欢。 但她又深知不能得罪郑兰,为了泄愤,郑夫人将郑兰往坏里养着,当头猪一般的养着。 给吃,让人陪着玩,不让她冷着热着,不让她结识世家女,更没有教授礼仪,沐皇后心疼她,也没有让她吃苦的学礼仪。 于是,郑兰在郑府里,被养成一个刁蛮,不讲理,不通事故的无脑子女人。 从小养尊处优,吃好穿好,没有受过一丝苦,她哪里敢自杀? 况且,沐皇后还对她讲,她的太子哥哥回京后,不久会登基为皇,会同北燕交涉,将她接回来。 郑兰相信了。 。 韩大向凤红羽求娶竹韵,凤红羽也同意了。 还让翠姨从她的私房银子中,拿出一部分送去给竹韵做嫁妆。 竹韵荷影两人比凤红羽的年纪还要年长两岁。十八岁的姑娘,是该嫁人了。 韩大说凤红羽身为主子还没有嫁人,丫头反而先嫁,于礼不合,遂将婚期定在凤红羽和慕容墨大婚之后。 凤红羽的身边,只剩了荷影一个大丫头。 林氏这一天,带着十来个丫头进了鸾园。 凤红羽正在看益鹰从上官家收集而来的情报,情报并没有多少可用性,全是从外面打听来的,她正在皱眉。 “小羽!”林氏的人还未进屋子,便先笑了起来。 凤红羽推开窗子,只见林氏的身后跟着十来个十来岁的丫头走进了她的鸾园正屋。 “三婶,这是作何?”凤红羽将信函揉碎了扔进了一旁的炉子里,站起身来。 只见走来的十来个丫头,个个姿色俏丽,容颜娇美。 “给你选择的陪嫁丫头。”林氏走到她的面前,扶着她的肩膀,笑道,“你身边只有一个荷影,人手太少,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加上你的身份,没有八个十个丫头怎么行?” “陪嫁丫头?”凤红羽微愣,“还……还早吧?” 虽然婚期已定,但她目前无暇顾及大婚。 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好,她静不下心来。 “不早了,正月已经没有几天了。你四月大婚,丫头们选进来,也只有两月时间调教,时间紧着呢!”林氏笑道,“你看看吧,这里有十五个人,你从中选出八个,加上你的荷影,我再将益朱还给你,让你凑十个丫头陪嫁。” 凤红羽抬眸看去,林氏不愧是治家的能手,这些丫头,选的个个灵气,调教好了,也是些好帮手。 林氏对她附耳说道,“我挑的这些,个个姿色艳丽,将来,你送给王爷也成。” 送给慕容墨? 凤红羽愣了愣,不解地看着林氏。 林氏笑了,小声道,“傻丫头,王爷会不会要,是一码事。但咱们送不送,是咱们的心。要收通房小妾,自然得从你的丫头中选,将来也是你的心腹,是你的左右手。” “……” “女方娘家送漂亮的丫头,也是对男方的尊重,告诉男方,女方不是个妒妇。难道让王爷看上其他的女人?与你为敌?” 凤红羽恍然大悟。 原来出嫁选择陪嫁的丫头,还有这些门道。 她不好驳林氏的意,点了点头,“但凭三婶安排。” “那好,你选吧。” 林氏选择的人,都差不多。 凤红羽想着,将来她也不一定用得着,便随意的选择了八人,其他的,林氏说安在园子里当差。 林氏带着人离开后,荷影皱眉说道,“小姐为什么这么随意的答应了?选进王府的陪嫁丫头,一定得查清底细才行,小姐太随意了。” “这些人,我也不一定会带进王府,三婶买了来,我不好驳她的意。”凤红羽伸手端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忽然,她的目光一亮,“荷影,你仔细的留意着上官家的仆人。” 荷影往她的杯中续了热水,问道,“小姐怎地忽然关心起了上官家的仆人?” 凤红羽扬唇,一抹冷笑悬在唇边,“镇远侯府里,随处可见武功高强的暗卫,上回我同王爷进府,都险些被发现,那么,查找他们府上的把柄,就不容易。如果是他们自己府上的仆人在查,就容易那么多了。” 他让益鹰查,并没有查出实质性的结果,让她很是颓败。 “小姐是想策反上官家府上的一个仆人?”荷影讶然,“只怕不容易,传闻,上官老夫人为人分外的精明,手段也十分的狠戾,别府里常常有仆人背叛逃跑之事发生,但在镇远侯上官家,却是从未发生过。” 凤红羽笑了笑,“这世上,不可能没有仆人叛逃的府邸,一个府邸,仆人的人数众多,总有一二个经不过狠戾手段的镇压,或金钱美人的诱惑。只要我们仔细的寻,就一定能寻到。你马上出府,悄悄的盯着上官家的仆人。” 荷影放下茶壶,“是!” 。 荷影刚离开,翠姨从外面走进来了。 穿的是外出的衣衫,一早,她替凤红羽去买胭脂。 其实,凤红羽不爱这些胭脂水粉,她喜欢素颜。 但翠姨却说,女人不抹粉不抹胭脂,便不是女人。 什么道理? 说不通翠姨,凤红羽只好由她。 她喜欢买,便让她买好了。 翠姨将两盒胭脂并两盒香粉,两只描眉的炭笔放在凤红羽的面前,口里重重“哼”了一声。 然后,她冷着脸,“哼哧”着坐下了。 凤红羽将那些胭脂水粉收进梳妆台的小抽屉里,看着翠姨笑道,“翠姨,谁惹你生气了?我找他去!” “郑世子!”翠姨一副仇深大恨的模样,“想不到郑家居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哼!那郑世子白瞎了长得那么好看!” “郑家怎么啦?”凤红羽好奇问道。 承德帝那天见了郑凌风,难道是郑家有所行动了? 翠姨哼哼道,“哼,郑家人说,郑老太爷的真正死因,是死在咱们老爷子之手。当年先皇为了保护宣宜公主,才说武安侯老侯爷死于护驾时,死于刺客之手。” “……” “郑府的仆人,逢人便说咱们老太爷是个凶手,当年仗着是宜宜公主的驸马,才逍遥法外了。” “……” “还说小姐……” 翠姨看了眼凤红羽,咬了咬牙,没往下说。 “翠姨尽管说。”凤红羽道,“事情迟早会传入我的耳内,你现在不说,别人也会说。我早些知道,也让我早些知道郑家的为人。” “他们说小姐……”翠姨哼哼一声,“说小姐想得郑家的家产,故意冒充郑家小姐,哪知来了个真郑小姐,小姐是……灰溜溜地跑掉的。” “说的只是这些?”凤红羽笑。 “这些还不够?”翠姨惊异,“咱们老太爷当年的事,奴婢不知,只单说小姐,小姐缺钱吗?会假冒郑小姐骗家产?也只有吝啬的郑家人才会这么认为!” “……” “真是以小心度君子腹,以为天下人人都爱财呀!什么玩意儿?下次别让老奴看到郑世子,老奴一定拿棍子打他!” 凤红羽静静地听着翠姨说着街上的流言蜚语,敛眸沉思。 为何郑家忽然间飞出这样的话来? 是郑凌风的谋划吗? 他这么做,是想同凤府划清界限了? 他真的是,想重新得到承德帝的信任? 。 郑府的仆人,都放出要同凤府断绝往来的话,武安侯更是做得彻底,与林氏做的几笔生意说断就断了。 林氏大亏了几笔,上门去找武安侯理论,武安侯当然不会见她,林氏反被郑府的人给哄了出来。 这下子,两府的人更加互相怨恨了。 。 事情当然也传到了承德帝的耳中。 他听着小影子的汇报,将手中正批着的折子随手一扔,轻笑一声,“郑凌风这是想好好的表现一番了。” 关于老武安侯的死,承德帝自然是知晓的。 他听先皇说过。 先皇让身为黄金死士一号的老武安侯去凤府偷一个婴儿。 哪知,凤啸在府里也安排了暗卫。 凤啸和他的暗卫去追老武安侯,将他刺成了重伤。 老武安侯得知偷窃的是宣宜的儿子,心中很是愧疚,想将先皇派遣他任务的消息宣扬出去。 先皇不想事情败露,杀了老武安侯。 为了不让武安侯府的人起疑心,先皇对外称老武安侯救驾而死。 第062章 相遇 小影子人虽小,机灵劲却不亚于他的师傅周公公。 他一边磨墨,一边谄媚笑道,“皇上,臣子们在您的面前,都如蝼蚁一般,您踩死他们,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郑凌风这么做,是畏惧皇上的权威。皇上要他生,他便能生,要他死,他便只能去死!跟你对着干,才是愚蠢的人!” 这话说得直接,却说到了承德帝的心坎上。 身为君者,当然得要臣子们服! 无条件的服从! “哼,他知道畏惧才好!”承德帝冷哼一声,“没有朕,他会一无是处!” 。 慕容墨设在京中的暗桩百香楼,生意是一如既往的好。 近三更天的百香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只明晃晃的大灯笼,照着楼前的长街。 百香楼里,丝竹声,笑语声,唱曲声,此起彼浮。 少年男子李五装扮的云纤纤,除了长得好看会招揽客人外,他还有着十分精明的生意头脑。 百香楼里,晚上歌舞升平如教坊,赚足看客的银子。白天则是酒楼,不时有达官贵人们约上三五好友来小聚。 楼中的几个厨子厨娘,全是慕容墨从宫中的御膳房里,花着手段挖出来的,菜品精美,味道绝佳,在京中是首屈一指。 百香楼的门口,或坐或站着几个身着艳丽春装的年轻女子。 大门左右的长街上,停着不少车马轿子。蹲着一些拢着袖子无所事事的小厮,艳羡的拿眼往百香楼里瞟,进百香楼,二十两银子起步。 小厮们没银子,没有得到主人的吩咐,根本进不去,只有眼馋的份。 临安城中,姑娘们流行穿的衣衫,梳的发髻,其实,最早是从青楼里传出来的。 青楼的姑娘们穿着打扮力求新颖,翻着花样,拾掇自己。 云纤纤朝姑娘们吩咐着,“都仔细着迎客!” “是,妈妈!” 云纤纤的真实身份,是慕容墨八大墨龙卫之一的李五,除了几个烧菜的厨子厨娘,这楼里的小厮,伙计,迎客的姑娘们,也全是墨龙卫中的成员。 他朝长街左右各看了几眼,见没人再来,也没有什么异样,便扭着身子进去了。 今晚,容王来了百香楼,在议事,他得仔细盯着。 百香楼的前院,是酒楼,一楼的空地上,搭建着戏台,喧哗热闹一片。 后院,是花园,园中建有几间清幽的小园子。前后院之间,隔着花园围墙,也隔着噪音与隐私。 其中有一间小园了,整理得素静雅致,慕容墨来百香楼,多半是来这间小园子里,或是吩咐云纤纤冷丝丝事情,或是会见朝中的来客。 慕容墨给园子取了个与百香楼的氛围十分契合的名字:醉梦轩。 醉梦轩的正屋里,烛火明亮,有几人围坐着吃酒,听着曲子。 抚琴的是百香楼里的头牌,男扮女装的冷丝丝。 慕容墨依旧像往常那般,懒洋洋的歪在椅上,他面前的桌案上,摆着酒壶,并几碟果子酒菜。 果子酒菜并未动,他只捏着一只酒杯在把玩。 屋中还有四人,正是慕容墨新组建起来小内阁。 分别是郁翰林,刘太尉,凤镇川,还有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黑脸男子,生得一脸的正气,模样像是武将出身。 人虽生得正气,一双眼里,却透着老练的狡黠,正笑着对慕容墨道,“王爷这处地方寻得妙。” 言下之意是说,就算是外人撞见了他们几人,也不会查出,他们是来议事的,因为从表面上着,是一群听曲子的酒客。 “大隐隐于市,说的是便是王爷。”郁翰林点头一笑。 “哼,看到又怎的?还不许大家出来玩耍啊,难道每天从衙门里回来,只能老实地呆在家里不成?”刘太尉是凤老太爷子的门生,生得同老爷子一样,脾气火爆。 凤镇川也一反常态,话多起来。 他眯着眼,带几分怒意的说道,“如今郑府居然同我凤府决裂了,这是想划清界限效忠赵氏了?” 郁翰林抬头看了凤镇川一眼,咦了一声,“三将军,老夫记得郑世子跟你们府上走得很近,怎么忽然有仇了。” “说来就话长了!左右不过是因上辈们的恩怨而引起的事呗!”凤镇川这几日听多了林氏的抱怨,对郑府也恼恨起来,生意说撤就撤,让凤府亏了好大一笔。 那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反而神色轻松,目光在敛眸沉思的几人脸上扫了一遍后,笑道,“郑府里,除了一个郑凌风,那些旁支左门根本不算个事,全是些生意人!要提防,就得提防他会不会跟上官家扯上关系。” “安世诚你多心了。那两家不可能走在一起,上官家还害了郑家的一个养女呢,郑家没找上官家清算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走在一起?”刘太尉不以为然。 轻车都尉安世诚,是西山军营白虎营的总兵,慕容墨不久前救了他一命,他如今听命于慕容墨。 “话是这么说,但那养女毕竟在郑府住了十二年了,有感情呢?”安世诚道,忽然又想起什么,轻笑一声,“上官家的小姐,据说,一直喜欢着郑凌风,信许,这两家走到了一起呢?” 慕容的抬眸看他,开口道,“不会!上官老夫人清高着呢,不会看上郑凌风。她不同意,儿孙们不敢。” 安世诚端着酒杯,眯着眼,看了眼抚琴的冷丝丝,又道,“王爷,郑府的仆人四处说凤府的老爷子杀了郑老爷子,这可于凤府的名声不好,王爷不给管管?” 慕容墨的眸色沉下来,“当然会管管了!” 。 次日一早,慕容墨坐着马车上早朝。 除了每月最后一天到次月前五天,他在府里装病以外,上朝上得还是很勤快的。 同其他的臣子们一起上朝,一起下朝,不会无故请假,对御使衙门里的公务,也是事事关心,处理得井井有条。 承德帝想挑毛病,却是半点儿毛病也挑不出来。 御使衙门只是监察部门。 手中的权,说大可大,说小可以。 当皇帝禀公处理公务的时候,御使衙门便起了作用。 当皇帝想独断时,御使衙门便成了摆设了。 即便是查出哪个官员徇私舞弊了,揭发出来,承德帝若是要包庇着,所有的证据,便只是个笑话。 因为时辰还早,马车不急不徐的往皇宫方向而行。 经过一处集市时,路堵了。 因为是早市,本身不太宽的道路,被一些小贩们占据着道路的两旁,越发显得道路狭窄,行走困难。 慕容墨往车内的小西洋钟上看去一眼,时辰还早,他便闲闲拿出一本书来看,不急着催韩大。 “主子,是郑家的人挡住了道路。”韩大抱怨起来。 慕容墨挑起帘子,果真,郑扬赶着一辆马车也往这边而来,同慕容墨的马车相对而行。 路本身就窄,加上一南一北的两辆马车一堵,更是水泄不通了。 “去,将郑扬给本王扔走!” 韩大愣了愣,“扔郑扬?” “郑家的人碍眼!”慕容墨凉凉吐了两个字。 “是!” 那厢,郑扬仍喝令小贩们快些让道,“快让开,车里坐着的是郑家大小姐。” 韩大听在耳内,嗤笑一声,郑家的小姐早死了,哪来的郑家大小姐? 他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地将郑扬从马背上给拽了下来。 郑扬吓得叫骂起来,“大胆,我是武安侯府的!你想死吗?” 韩大冷冷一笑,“爷是容王府上的!咋地?你那天是不是骂过羽小姐?你找死呀,今天正好让我遇上你了,你小子真是欠揍!” 啪—— 郑扬头上挨了一记巴掌,被打得眼花直冒。 他又不会武,被韩大拎起来,像拎小鸡一般扔进了人群。 扑通一声,郑扬重重地摔倒在地。 韩大拍拍手,懒得理他,将郑府的马车赶到一处旮旯处,然后,跳上容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郑家马车的车帘子,这时才挑起,一个十五六岁长得分外清秀的女子露出半张脸来,冷冷盯着慕容墨离去的马车。 郑扬被路人扶起。 有人劝道,“你傻啊,你怎么跟容王府的人吵架?容王的脾气你没见过,你也听说过呀,惹他的下场,便是挨打。” 郑扬揉了揉韩大拍疼的脑袋,耷拉着头走向自家的马车。 “真是没用,连容王的护卫也打不过。”郑囡囡咬牙哼了一声,“回去后,自己领罚十板子。” 郑扬不敢顶嘴,应了声“是”,赶着马车离开了。 。 郑扬的仆人前两天在街市上叫骂凤府的人,这天被慕容墨下令当众打了巴掌。 人们不禁猜测着,容王也看不过去了?替凤府出手了? 必竟,凤府的大小姐是容王的未婚妻。 。 郑扬哭着脸进了郑凌风的屋子。 郑凌风能站一小会儿了,今天天气晴好,他捏着根碧玉发簪逗弄鸟架上的鹦鹉。 “世子。属下被打了。”郑扬揉着脑门,哀叹道。 郑凌风微微偏头抬眸看去,“谁打的?” 郑扬的半个脑门都是青的,身上还带着不少灰尘。 这两天,郑府跟凤府的仆人,见面就吵,吵之后就动手。 他问谁打的,只是想知道,是凤红羽的手下出的手,还是一般的仆人打了郑扬。 “是容王跟前那个叫韩大的护卫打的,他分明不讲理,属下又没惹着他,他抬手将属下从赶车位上拽下来,还打了属下一巴掌。”郑扬哭丧着脸说道。 “慕容墨的人打的?”郑凌风扬眉,继而又笑了起来,“知道了,自己到里屋里拿十两银子抓药去。” 郑扬叹了口气,“世子,小人不明白,为什么世子非得让咱府里的仆人去骂凤府的仆人?那凤府的仆人,个个都不是善类,他们现在是见了咱们府里的人就打。” 郑凌风收了发簪,轻轻地弹弹袖子上的皱褶,道,“记着,四十六年前,凤老爷子杀了咱们府里的老爷子,这是深仇大恨!所以,见了他们还客气什么?” “可容王帮着怎么办?容王的护卫,可个个不好惹啊!”郑扬一脸的苦相。 因为容王身子弱,所以,便将自己府里的护卫调教得十分的凶悍。 郑扬哪里敢惹? “容王么……”郑凌风眯起眼来,“他敢插手,你们就到顺天府的衙门里去告他!告他持强凌弱!” “啊?告容王?”郑扬的脸,更加苦相了,他可没那个胆儿,“他是左督御使,是顺天府府尹的上司,咱们告得通吗?” “他又不是天,怎么告不得?”郑凌风拂袖往屋里缓缓走去,“道理在我们郑家,有理行遍天下!” 郑扬:“……” 。 郑凤两家的关系,越闹越僵。 承德帝听了小影子的汇报,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只说了句,“继续盯着郑家。” 臣子之间互相敌视,这正是他乐意见到的。 一个凤府,一个容王府,树敌越多越好! 。 尽管凤郑两家的关系恶化了,“青山之子联盟”的几个成员依旧会来凤府。 李婉儿见到凤红羽后,长长叹了口气,“小羽,你们家跟郑家,怎么说闹翻就闹翻了?想当初,你还喊郑世子哥哥呢。” 凤红羽苦笑一声,“上一辈的恩怨,我有什么办法?” 凤红羽如是说了,李婉儿和宋媚倒不好再问。 明天又是“青山之子联盟”成员相聚的日子,这次大家约定的是去青山书院。 凤红羽想着,目前手头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欣然同意前往。 李婉儿和宋媚都很高兴。 。 次日,凤红羽命益鹰备好马车,她带着荷影到了青山书院。 青山书院离京城并不太远,几十里路,小半天时间便到了。 去年秋时,她以詹事府录事员的身份,随太子赵元恒进过青山书院。 青山书院是京城及周边城池的青年才俊们,相聚学习的地方。 时有大学儒上山讲学。 马车没法上山,停在了山脚下。 凤红羽下马车的时候,发现停车的空地处,已停了不少京城世家的马车。 前方,有两个红衣男女,正从一辆大马车上走下来。 “风哥哥,你小心些。” “你也小心。”男子温声道。 声音很熟悉,凤红羽忙抬眸看去。 郑凌风? 第063章 羞辱 郑凌风大好了? 凤红羽眸光微闪,算算日子,他已养伤了十二天,若是他按时吃她的那瓶‘千花髓’,和运功调息,稍微出门行走,也不是不可。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不辞辛苦坐马车,来到几十里外的青山书院。 是来陪他的“妹妹”郑囡囡,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郑凌风今天,依旧是穿了一身妖娆的艳红长衫,重伤过后,脸色较之前要苍白,更显得一双狭长的眼眸,深遂如井。 早先那唇角挂着的不羁的笑容已然不见,薄唇紧抿,带几分冷然。 傲慢纨绔的少年公子,变得内敛深沉。 除了那张脸,她感觉不到他身上半丝儿的熟悉感。 郑凌风的目光,在凤红羽的脸上清清冷冷地扫了一眼,又匆匆瞥过。 然后,分外温柔的看着身旁的红衣女子。 那个自称是郑囡囡的女子。 “山上风大,仔细着凉了,多穿一点儿。”郑凌风伸手替郑囡囡系紧了披风带子,分外温柔。 郑凌风的父亲武安侯虽生得矮胖,但五观生得极美,若是减去身上一半的肉,也是个俊美男子。郑夫人的五观不出众,在京中的中年夫人们中,算普通的姿色,却生得身材苗条,举止温婉。 郑凌风父母会生,将二人的优点,全遗传到了儿子的身上。 郑凌风遗传了父亲的白皮肤,和眉眼,遗传了郑夫人的脸型和身材。 可这郑囡囡,虽然生得清秀,凤红羽却瞧不出,她的一张脸有哪处地方像郑家的人。 为何郑凌风不怀疑? “小姐,前方那人是郑世子。”荷影小声说道,“哦,还有那个郑家小姐。” 荷影说着话,目光中浮着怒意,最后,将讽笑的目光往郑囡囡的身上转了转,又昂首挪开了。 凤府和郑府两府的仆人,为了郑老爷子的死因,吵得不可开交。 虽然两府的主子们,并没有发声,说视对方是仇人,但却不再同之前那般有来往。 郑家和凤府之间互相合作的生意忽然断了,凤府失了订单亏了一大笔钱,林氏已经在凤镇川的面前抱怨了不止一次。 凤老太爷当时只眯了下眼,沉着脸,什么也没有说。 慕容老爷子倒是挺仗义的,从凤老爷子的屋子里翻出一柄剑,扬言要砍了郑家人。 要不是大家都拦着,说是凤郑两家的事,不关慕容氏的事,别将事情搞得太僵太乱,估计,慕容老爷子已将郑家傲慢的仆人砍死几个了。 凤红羽没有急着走,而是静静的看着郑家兄妹。 郑囡囡抬起头来,正看到凤红羽主仆朝这儿看来,唇角勾了勾。 凤红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得意之色。 “风哥哥,我的……脚。”郑囡囡的眉尖一拧,身子往一旁歪去。 “囡囡你怎么啦?”郑凌风伸手去扶她,言语关切。 “像是脚崴了。”郑囡囡蹙眉说道,她将裙子往上提了提,低头去看脚。 “别动,我来背你!”郑凌风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身来。 郑囡囡将胳膊搭在他的双肩,郑凌风双手托着她的腿,用力往背上一送,缓步往山而上走去。 渐渐地,这二人走到了凤红红羽的近前。 凤红羽一眼瞥见郑凌风的额头上,溢出了不少汗水,越发衬得脸色苍白。 郑凌风,这么在乎这个郑囡囡? 郑囡囡淡淡看了眼凤红羽,露了抹得色。 “世子,你当心点。”郑扬道,和郑家的一个丫头,紧紧跟在郑凌风兄妹的身后。 郑扬看了眼凤红羽,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又匆匆扭开了头。 四人离开后,荷影忍不住抱怨道,“小姐,这个郑家小姐口里喊着哥哥,可根本就没有当郑世子是哥哥,郑世子的病才刚刚好,她居然要郑世子背着,又不是没有丫头,那丫头的个子,都赶上郑世子的身板了。” 益鹰已停好了马车,往凤红羽这边而来。 他往郑家人离开的方向看去一眼,冷嗤一声,“荷影,郑世子纵容下人辱骂咱老太爷,累死才好,你关心他做什么呢?” 荷影冷笑一声,“我才不关心他,我怀疑那郑小姐有鬼。” 益鹰冷笑,“有鬼也是他们郑家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自找的!” 荷影不说话了,将头扭过,扶着凤红羽往山上走。 凤红羽到了半山腰的书院前,发现李婉儿宋媚早已到了。 当然,来的还有其他游客,比如大理寺卿的女儿古佳韵,以及上官彤。 上官彤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两人。 郑凌风和他的妹妹郑囡囡。 郑凌风仍背着郑囡囡。 郑兰出事后,只有沐皇后那儿闹出了点动静,被承德帝压下去了,上官志虽然被供出来了,但没有宣扬出来。 是以,上官彤才敢大胆的看郑凌风。 但很快,她发现凤红羽也在看郑凌风兄妹二人。 于是,上官彤的眼神马上变了,变得幸灾乐祸。 她扬唇冷笑,“凤红羽,郑世子以前不是对你很好吗?怎么现在不理你了。” 郑囡囡听到有人提起郑凌风,拉了拉郑凌风的袖子,轻声说道,“哥哥,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郑凌风温和答道,“好。” 丫头掏出一块帕子,在一块石头上仔细地扫了灰尘,郑凌风放下郑囡囡,扶着她坐在上面。 细心温柔。 凤红羽静静看着郑囡囡,现在才说郑凌风累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是在秀哥哥,根本不是在关心郑凌风。 古佳韵看看凤红羽,又看看上官彤,一脸的不明白,道,“彤彤,为何?” 上官彤见凤红羽不吱声,以为是被打了脸了,心中更是得意,笑道,“还能为什么?凤红羽的谎话拆穿了被郑世子厌恶了呗!凤红羽今年十六岁了,人家郑囡囡小姐才十五岁。年纪就对不上。” “……” “凤红羽是在京城出生的,出生的日子大家都晓得,她生,她娘死,全京城人都知晓这件事。囡囡小姐的生辰日,郑夫人当然也知晓。凤红羽以为,自己穿一身红衣,说自己是郑囡囡,就能骗过郑夫人?” “……” “啧啧,凤红羽,你莫不是看上郑家有钱了吧?” 古佳韵不敢这么赤果果直接地讽刺凤红羽,但上官彤敢。 镇远侯和凤府,一个镇守南边,一个守北边。一个是世袭侯,一个是新晋武将之家。两家的家世相当,是以,上官彤才不将凤红羽放在眼里。 李婉儿的祖父,是柳丞相的前任,任过丞相,李家也是勋贵之家,李婉儿不怕上官彤,当下冷笑起来。 “凤红羽只是看到郑夫人思女心切,才说自己是囡囡,图什么银子?相反的,还送了不少药材给郑世子养病!凤红羽还倒贴了呢!” “……” “要说这京城中,谁最贪图银子,除了上官老夫人,也没有谁了,借了人家容王府的银子,居然过了四十多年才还,还说什么,容王老太妃已不在了,容王前来收债实在不该。” “唉,我也听说了这件事,还真是……”宋媚跟着笑。 上官彤气得脸色一白,拿眼看郑凌风。 郑凌风根本没有看她们这儿,又在温声的跟郑囡囡说话。 这时,有书院的管事前来,“众位学子们,朱夫子的讲学,要到申时初刻开始。这期间,学子们可到后山的客房里先休息着。” 书院的房舍都是依山而建,样式各异,有大有小,上山的游客们都想争得一间称心的房舍来歇息,是以,管事一转身,大家都纷纷离去,寻房子去了。 上官彤正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也跟在人群中,同古佳韵仓皇离开。 “看,灰溜溜跑掉了。”李婉儿冷笑。 “上官彤心眼儿小,婉儿,你得当心她报复你。”凤红羽想起郑兰之事,提醒李婉儿。 何止上官彤,整个上官家是小心眼之人。 这大概是由一个气量小的上官老夫人教导出来的缘故。 自己犯了错被罚,总是将责任怪到别人的头上。 上官志如此,上官彤也是如此。 “我才不怕她!”李婉儿吐了吐舌头。 “我们也走吧,一会儿,好屋子都被人挑走了。”凤红羽朝李婉儿笑道。 她看到郑凌风,带着郑囡囡也往后山走去。 。 益鹰给凤红羽订的院子,是早先时候,慕容墨住过的那间小庭院,院小,却布置得极为雅致,里面种着各色奇异花朵。 凤红羽没有反对,反正,也只是住一晚,明早就走。 荷影将屋子布置好,李婉儿几人又来了。 这次,随同的还有崔家大房的崔严,及李婉儿的哥哥李铮,都是“青山之子联盟”的成员。 几人站在院子里正同益鹰说话,不敢贸然进凤红羽的屋子。 凤红羽挑帘子从屋里走出来。 李铮看到她,笑着道,“就知道羽小姐没有离开还在房间里,刚才,我从藏书阁那儿来,就没发现你。” 凤红羽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会说我在藏书阁?” 李婉儿嘴快,道,“你知道吗?小羽,书院的钱管事打开了库房,向大家展示书院收藏的书画及一些名家制作的器乐。”李婉儿兴奋的说道,“要不要去看前的空地上。” “听说,还有不少北地英雄们用过的战甲,宝刀,宝剑等物。”宋媚也道,然后一脸兴奋,“哇,我最佩服战场上的英雄了,平生见不到,摸摸他们用过的物品,也满足了。” 李铮笑道,“今天上山的人,大半都去了,所以,我们才来请羽小姐。” 宋媚一脸的期待。 北地将军之物?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她想到了她的父兄们。那些来自北地的战刀,军物品,会不会有父亲和哥哥的东西? “好,去看看。”凤红羽点了点头。 她目前要做的事,便是多多结识京中的青年才俊们。 只要有机会,她便不放过。 书院的前院是讲学堂,后院是藏书阁。 凤红羽和李婉儿宋媚几人前去的时候,藏书阁前的一处空地上,已挤了不少人。 正围着几张桌子,在指指点点。 六张桌子上,摆着几件器乐。 有七弦琴,竹笛,洞箫,还有不怎么常见到的箜篌,埙。 李婉儿李铮的父亲是大学士,李家也是书香之家,李婉儿虽然活泼开朗大大咧咧,于琴棋书画,却是样样没有落下。 她拉着哥哥李铮,马上走到一张琴的近前去观看。 宋媚则看上了一柄长剑,和自己丫头说着剑的精美。 崔大公子从小无父母,生得腼腆内敛,独自一人去赏一幅画去了。 凤红羽便随意的看着。 这时,她的目光忽然一缩,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她看到了一顶头盔! 头盔的左侧,刻着凤家军的标志: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 头盔是玄色的,凤凰是金色的。 那是—— 父亲的头盔。 荷影也认出了凤继业的头盔,小声道,“小姐,那不是大将军的头盔吗?怎么会在这儿?” 她也不知道。 当年,父亲带着几百人在北地边境巡逻时,遇上了北燕的大军,寡不敌众,几百人无一生还。 北燕人将他的尸体扣在思君崖的望君塔里。 她冒险闯了几次望君塔,那里四处守备森严,根本进不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放弃了冒险,选择了回京另想他法。 她记得,从北燕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父亲死时,盔甲整齐,并没有掉什么,怎么头盔会在青山书院? 凤红羽脸色惨白,盯着头盔看的异常举动,引起了一人的注意。 上官彤。 若是文人之间来往,聊的多半是,谁的字画好,谁作得一手好文章。谁家藏有什么名琴,谁家收着哪位大家的画作字贴,一幅名画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一眼可看出,出自哪家之手。 同样的,武将之家出身的上官彤,也认出了那只头盔是凤继业的。 凤继业,常穿一身玄色的甲衣,上面刻着金色的纹饰。 世间独一无二。 见凤红羽在发呆,她抢先一步跟书院的钱管事道,“钱管事,这件头盔我买了。我家的狗儿缺少一只碗,正好买了送它。” 第064章 与上官彤之战 上官彤的话引得不少人往这儿看过来。 今天来的游客中,不乏有出自武将之家的子弟。 纵使不认识那只头盔,但从制作精良的外观来看,也能猜到曾被一位将军所用。 将军不管建功与否,只要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都应被人尊重着。 否则,这天下谁人愿意去献身杀敌? 谁愿意抛头颅,洒热血?谁人没有老子娘要孝敬,谁人没有老婆孩子要疼惜?谁不愿意躲在后方的温柔乡里,吃酒观花,惬意过完余生? 可上官彤却说,买了回去送给自家的狗儿当碗,简直是在赤果果的侮辱头盔的主人。 听到上官彤话的人,大多侧目看着上官彤。 但这些人,都是些职小官低家的子弟,纵使心中生出不满,也不敢当面的顶撞上官彤。 荷影的小脸儿马上沉下来,咬牙看向上官彤,怒目而视。 “我也买!管事,开个价吧!”凤红羽道。头盔上没有刻父亲的名字,不能直接拿回,只好买了。 上官彤冷然瞥向凤红羽,冷笑道,“凤红羽,凡事,有个先来后道好吧?这头盔是我先看上的,你来争抢,是不是毫无道理?” 凤红羽不理会她,只对钱管事道,“你这儿有规矩,只许卖一人吗?我出高价!” “你出高价,我也出高价!”上官彤冷笑。 那只头盔,是凤红羽父亲用过的,她今天一定得拿回去,给自家看门的狗儿做饭碗! “钱管事,你来做决定!”此时人多,凤红羽又不能将上官彤打一顿,只问着钱管事。 钱管事犯难,凤红羽和上官彤,他哪一个都不敢惹。 一个是皇上跟前的宠臣之女,一个是容王的未婚妻,又是当年大都督凤啸老爷子和宣宜公主的孙女。 得罪哪一个,他将来的日子都不好过。 钱管事赔笑,“没有,不过……” “那便来个公平竞争好了。”站在人群中的郑凌风忽然悠然开口,“谁赢谁拿去。” 他没有看上官彤与凤红羽任何一人,只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那只头盔。 “我同意郑世子的建议。”上官彤幽幽的目光,在郑凌风的身上转了转,傲然看向凤红羽,“既然争的是武将的物品,便以武斗好了。” 听到郑凌风说竞争,上官彤心中一阵窃喜,唇角不由得扬起,浮着得意之色。 同凤红羽比试?太好了,她从小习武,她不信打不过凤红羽。 瞧凤红羽那细胳膊细腿的,她只要稍稍的用力,就能将凤红羽打得瘫倒在床。 一个瘫子,慕容墨会娶回去才怪! “竞争?好啊,我没有意见。”凤红羽淡淡应道,目光瞥向郑凌风,“郑世子,依你之见,怎么个武斗法?” “空手斗,武器斗,骑射斗!既然都是武将之后,相信,你们都会一二招吧?”郑凌风转过身来,目光淡淡看了二人一眼。 青年公子长得俊美,说的话,都不忍让人拒绝。 “小女不才,从小跟着父兄学了一二招。”上官彤扬眉一笑,目光灼灼看向郑凌风。 “我没意见。”凤红羽道,“请各位做个见证!”她朝围观的各游客们点头说道。 “我也没意见。”上官彤扬眉。 反正只是看热闹,又不关他们什么事,围观的众人都道,“没问题。” “另外,本世子提个建议。”郑凌风的目光往凤红羽和上官彤两人身上各扫了一眼,“因为是武斗,刀剑无眼,死伤各自负责!” 上官彤的眼睛一亮,郑凌风的话外之音分明是在说,因比试打伤对方,自己不用负责,那么,她一会儿对凤红羽下杀手,也是在理了? “同意。”上官彤按耐不住心中的勤奋,马上回道。 “如何?”郑凌风又挑眉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抬眸看了眼得意洋洋上官彤,微微弯唇,“既然上官小姐都没有意见,我也没有意见。” 转身时,凤红羽又看了眼郑凌风,心下暗忖,郑凌风为什么要她们武斗? 是在帮她还是帮上官彤? 而且,还要求死伤各自负责? 她留意过上官彤行走的步子及呼吸,上官彤的武功并不高,空手斗武器斗,她能胜过上官彤。 不过,她没见过上官彤的骑射技术。 这种技能,单单看人的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不需要内力。 她的骑射不精,万一上官彤的骑射赢了她,她也不一定能拿走头盔。 如此一来,郑凌风又不像是在帮她。 凤红羽暗自挑眉。 荷影小声冷笑道,“小姐,郑世子果然是个白眼狼,苍师傅一年才炼出那么一小瓶‘千花髓’,如果拿去江湖上卖,少说能卖个万儿八千的银子。小姐一粒没留下,全给了他,他的伤好了,居然帮着上官彤了!” 荷影深知凤红羽骑射不精,担心她输,于是,看向郑凌风的眼神更加不善,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可我的武功不会输于上官彤,于这方面,郑凌风又在帮我。”凤红羽淡笑说道。 荷影却道,“可奴婢不这么认为,他应该帮小姐抢回头盔才对,提武斗分明是居心叵测!” 此时人多,凤红羽不想对荷影说太多她和郑凌风之间的事,只道,“我已经应战了,多说无用。你去帮我准备短衫,方便一会儿的比试。” 凤红羽已应战,荷影只好闭了口,应了一声,“是。” 摆放武器这边有人要比试,惊动了另一边看书画乐器的人。 李铮李婉儿兄妹,宋媚及崔严,发现凤红羽那儿吵嚷得厉害,纷纷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羽,出什么事了?”李婉儿发现上官彤一脸的傲然,不禁关切的问道。 “也没什么,小事而已。”凤红羽微微一笑。 有嘴快的游客,将凤红羽和上官彤比试争一只头盔的事,说了出来。 有好事者,甚至下起了赌注。 “郑世子提的建议?”李铮讶然,郑凌风跟凤红羽真成仇家了?李铮忙抬头寻找郑凌风。 人群里,早已不见郑凌风的身影。 郑凌风是“青山之子联盟”的创始人,凤红羽是新加入的成员,也没有做什么损坏联盟的事。 再说凤红羽又是郁敏柔未来的小姑子,李婉儿和宋媚又与郁敏柔是一起玩到大的闺友,三人好得像亲姐妹。 他们一边和凤红羽好,一边又和郑凌风好,偏偏二人又成了冤家,两家有着世仇。 这几人简直为难极了。 原以为郑凌风重伤不会来青山书院,谁知不仅他来了,他连那个郑囡囡也一并带来了。 还让他们今天怎么议事?今后怎么相处? 凤红羽看出几人的为难,淡然笑了笑,“无妨,山不转水转,我总有法子应付。” “那上官彤从小习武,小羽,你可得当心点。”李婉儿担忧的看着她。 “我今天骑了一匹北地的良驹,羽小姐,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用我的马儿吧。”李铮也道。 “在下不才,自小向一个老兵学过射击,羽小姐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提。”崔严也上前说道。 “谢谢你们大家,我会注意的。”凤红羽朝众人笑道。 她不信郑凌风会帮着上官彤。 若他是随口一说,临时起意,那么,上官彤也是匆忙应战,大家在一条起步线上,她赢也会赢得光明磊落。 否则,被上官抓着什么把柄,与她名声不好。 凤红羽婉言谢绝了李铮的好意。 。 京城两大武将之家的小姐要进行武比争一只头盔,这可是大赵国建国六十余年以来,头次发生的事。 比较稀罕。 顿时,整个青山书院都沸腾起来了。 离着朱夫子讲课还有两个时辰,正好可以观一观比试。 于是,大家匆匆吃了午饭后,纷纷来到后山一处空地处,静候着了。 人们没少见过男人们打架,但两个年轻女人当众打架,这可着实的新鲜。 而且,九层九以上的人赌上官彤赢,除了荷影和李婉儿几人以外。 因为上官彤的个子比凤红羽个子壮实,胳膊腿比凤红羽粗。 身板儿长是跟男子一样高大。 凤红羽又是个美女,要是被上官彤给揍倒在地,啧啧啧,看美人娇喘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有纨绔子弟们如此想着。 两人打斗时互相拉破衣衫,露出点香艳,着实令人期待。 当然,也有跟凤家关系好的,看不得上官家傲慢的,巴不得凤红羽借此机会教训一下上官家。 虽然下赌的两方数字悬殊,但两方支持的人差不多,围坐在后山一处空地处,吵得不可开交。 。 上官彤不时的派暗卫悄悄地到凤红羽的住处,打听凤红羽的准备情况。 “她在看书。”一个暗卫回道。 “看书?”上官彤眯着眼,“难道是在看武功秘籍?临时抱佛脚?” “不是,在看一本话本子,《春闺辞》。”暗卫道。 “《春闺辞》?”上官彤不解,《春闺辞》写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故事。男子要从军了,女子送别时写的唱词。词写得倒是优美,但跟比试有什么关系? “再探!” “是!” 离比试还有半个时辰,凤红羽不练习武功,看什么话本子?她在搞什么? 没一会儿,暗卫又回来了,“凤红羽在调胭脂。” “呵!”上官彤冷笑,“她是不是想打扮得妖艳一点,勾引大家以博大家的支持?毕竟,今天来青山书院的男子居多。” “再去探!” “是!”暗卫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暗卫又来报,“凤红羽找郑凌风去了。” “找郑凌风?”上官彤坐不住了,“我去看看。” 虽然凤郑两家决裂后,郑凌风再没有给凤红羽好脸色,但凤红羽生着一张狐狸脸,与一双勾人眼,万一凤红羽用美色勾引了郑凌风呢? 不行!那个贱人休想得逞! 上官彤气急败坏的来到郑凌风休息的小院,“砰砰砰”敲着门。 郑扬开了门,发现是她,拉长着脸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抱歉,我们世子说谢绝拜访!” “凤红羽有没有来过?”上官彤从袖中摸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往郑扬的怀里塞,试图收买。 郑扬毫不客气的扔了回去,“不知道。” 砰—— 关了门。 将上官彤气得脸色一白。 郑凌风住的屋子分东西两处厢房。西边是郑囡囡住着,东边是郑凌风。 凤红羽没有走正门,直接从窗子里跳了进去。 因是书院的客房,屋中的布置比较简单,原色的桌椅,没有华丽的装饰品。 郑凌风还在病中,他的屋中,除了多了一只暖炉,与别处的客房没有两样。 屋子两丈见方。 郑凌风散着发,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正歪在小榻上看书,抬头看了凤红羽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又垂下眼帘来看着书。 凤红羽朝他缓缓地走了过去。 “郑凌风,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她道。 第065章 比试(二更) 此时刚刚正午时分,从窗外照进来一缕阳光。 郑凌风,就躺在那缕阳光里。 中午的阳光暖暖的,但他的脸色还是那样的苍白。 连原先那樱色的嘴唇,也比往常浅色了几分。 但那艳红的长衫,却更加的艳丽绝美,一双眼眸更加的深沉如井。 他并没有完全的康复,再加上背着郑囡囡从山下走到山上,三里多的台阶,两里多的平地,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得累,何况他一个重伤初愈的病人? “什么这么做?”郑凌风眸光淡淡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平静。 这副样子,十分的陌生。 仿似,他们并不认识,仿似,这一年的情意都不曾存在过。 仿似,他并未说过,假如她是他的妹妹…… 仿似,他追着她从京城,到金陵,再到镇江,又到京城,这一路的呵护从未发生过。 凤红羽袖中的手指紧了紧,深吸一口气,“郑凌风,你明知故问!” 他放下书本,抬头看她,“你是说,今天我提出的比试?”郑凌风淡然一笑,“你赢不了上官彤,所以跑到我这儿来,找我麻烦来了?你不是凤家女吗?怎么变得胆小了?” “不是!”凤红羽双目沉沉盯着他,“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我们之间,还有别的事?”郑凌风笑。 那双妖娆似女子的眸子,笑容浅浅,艳丽绝美,可凤红羽看得出,没有一丝儿的温度。 她抿了抿唇,大步上前,双手紧紧抓着郑凌风的双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郑凌风,是你放出的话对不对?你爷爷郑老爷子是被我爷爷杀的,你让你们府里的仆人见到凤府的人就肆意地辱骂,又让侯爷撤掉同我三婶合作的生意,让凤家亏掉了不少的银子,都是你的主意对不对?你为什么这么做?” 郑凌风抬起右手,抓起刚才看的书本抵着凤红羽的腰,将她往外推。 “凤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凤红羽愕然,他居然用一本书来推她?不用是手? 就这么厌恶她了? 他抓过她的手,抚过她脸上的泪水,她醉酒时他背过她,那时怎么没有厌恶她? “郑凌风,回答我的话!”凤红羽怒道。 不让她靠近,她就不靠近好了,凤红羽站在一尺远的地方,冷冷看着他。 “对,是本世子的主意!凤大小姐!”郑凌风冷笑,“当年,我爷爷暗恋着宣宜公主,你爷爷吃醋了,在我爷爷进府探望宣宜之子时,被你爷爷杀了,还诬陷他是刺客!” “你分明在颠倒黑白,郑凌风!”凤红羽冷冷道,“郑爷爷是当年的龙影,他是奉先皇之命,进凤府行刺我父亲,却被府里的暗卫发现了,我爷爷追上去拦着他。不过,当时并没有杀死他,只是刺了他一剑,那一剑也不并是要害,至于他后来为什么会死……” 凤红羽微微扬唇,“诚如你说的,他暗恋着宣宜公主,爱屋及乌,得知要杀的是宜宜之子时,他一定是放弃了,之后,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才被先皇处死!因为,他知道了先皇的秘密,宣宜,是被先皇害死的!” 郑凌风的眉梢动了动,但看向凤红羽的眸光依旧冰凉,“这只是你的臆想!凤红羽!” “还有郑囡囡,我并非恶意假冒。”凤红羽道,“当我得知那个断指的三岁女童骸骨是你的妹妹时,我心里痛极了,才知,你为何总说假如我是你妹妹的话……” 她叹了口气,“我不想郑夫人伤心,不想你伤心,才这么……” 郑凌风的唇角颤了颤,目光直直盯着她。 “哥,这是谁呀,……呀,是不是凤大小姐?”凤红羽身后,有人忽然说道。 那个郑囡囡进来了。 凤红羽没有回头,一直看着郑凌风。 脸色一直冷沉的郑凌风,见到来人,脸上渐渐地露出了微笑,“囡囡来了?”然后,又冷冷盯着凤红羽,“我妹妹来了,她不喜欢见生人,凤大小姐可以走了!” “我会走!”凤红羽笑,“祝你,和你妹妹,永远快乐。” 说完,她飞快转身。 一身艳丽红衣的郑囡囡,挑衅的看了眼凤红羽。 凤红羽没理会她,径直走出这处小园。 郑扬见她脸色不大好的离去,马上关了园子门,飞快跑进屋子,又见那郑囡囡在,他撇了撇唇,退了出来。 上官彤虽然被郑扬赶了出来,却没有离去,一直站在园子的门外。 这时,她听见园子门吱呀一声开了,马上从树后闪身岀来。 瞧见凤红羽脸色颓败的走出来,扬唇笑道,“凤红羽,怎么被人赶出来了?人家有妹妹,你再怎么讨好,也不会要你的!” 凤红羽斜睇了她一眼,“我被郑世子赶出来,不是因为我曾自称是他妹妹的事,而是因为别的事。但不管怎么说,我见过郑世子了,可上官小姐你,却连园子门也进不去!” 上官彤气得脸色一白,“呀,凤红羽,你敢这么说我?” 凤红羽才懒得理她,“上官小姐,马上要比试了,你不去后山吗?” 她轻拂衣袖,翩然而去。 上官彤咬牙,“当然!” 一会儿,一定要狠狠地收拾凤红羽! 两人分开而行,上官彤自然是去准备去了,凤红羽则是直接去了后山。 两人刚离开,便有一人从一侧的树林里,闪身出来。 一身墨衫,衬得身姿欣长,正是慕容墨。 他望向凤红羽离开的方向,直到凤红羽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路的尽头,才收回目光,转身来敲郑凌风小园的院门。 “谁呀?”郑扬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开门!”慕容墨冷冷吐了两个字。 郑扬当然熟悉慕容墨的声音,脸色马上变了。 他敢将上官彤赶走,可没胆子赶走慕容墨。 只得老实的,飞快地开了院子门。 “郑凌风呢?”慕容墨并未看郑扬,抬步悠然往里走。 郑扬心里苦,世子爷刚将羽小姐骂走,容王就来了,这是替羽小姐讨回公道来了? “世子身子不好,休息着呢!”郑扬道。 “身子不好,还背着妹妹爬山?他想死得快吗?”慕容墨毫不客气的说道。 郑扬:“……” 青山书院给每个游客准备的小院都不大,二三丈见方的小院子,慕容墨很快就走过去了,郑扬才将院子门关上,慕容墨已经走进了屋子。 屋里,郑囡囡正在郑凌风面前撒娇,嚷着要去玩。 慕容墨冷冷道,“本王想跟郑世子单独说话,不相干的人,可以走了。” 郑囡囡回头,发现来人是慕容墨,吓得脸色马上变了。 “你先回自己屋子里吧。”郑凌风看向郑囡囡微微一笑。 哪敢不离开?这容王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古怪。郑囡囡朝慕容墨福了福,转身离开了。 “容王找本世子何事?”郑凌风等到听不到郑囡囡的脚步声后,抬眸看向慕容墨,淡淡问道。 慕容墨负手而立站在郑凌风的榻前,看了他一会儿,才清冷出声,“郑世子还记得去年冬天时,在金陵城郊黄庄附近对本王讲过的话?” 郑凌风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记得。” “你当时说,永远不会与小羽和本王为敌。” “对,本世子是这么说的。” “可你如今却在为难小羽,郑凌风!你在伤她的心!”慕容墨的眸光更加暗沉下来。 郑凌风沉默了。 慕容墨又道,“四十六年前,你爷爷的死因真相,本王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做?” “本世子家中的一个老仆,记起了当年事,他亲口说的。”郑凌风悠然开口。 慕容墨笑,“你就仅凭一个仆人的话,就相信当年的恩怨?” “怎么,难道让本世子相信凤老爷子?”郑凌风笑了笑,“本世子遵守之前的诺言,所以,才没有杀凤红羽!” “你若敢动她一分一毫,本王会让你们整个郑氏付出代价!”慕容墨森然开口。 郑凌风轻笑,“本世子可以不杀她,但不会喜欢她。” “她有未婚夫,有不少哥哥,不需要你喜欢!”慕容墨冷笑一声。 郑凌风的眸光微闪,“本世子有妹妹,也不会喜欢上她!” “那便最好!” 。 慕容墨离开郑凌风的小园,直接去了后山比试场。 没一会儿,郑凌风也走出园子门,因为郑囡囡吵着要去看热闹。 后山一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或坐或站,更有好事者,爬到了空地四周的大树上,占据着最佳观赏位置。 空地上摆着十几件兵器,以供两人挑选。 另外,还系着两匹马。 人们正聊着比试可能出现的结果,热闹非凡。 慕容墨来到后山的时候,凤红羽和上官彤已经到了比试场,凤红羽闲闲站在一侧,上官彤则坐在凤红羽的对面,由两个女武师,按揉着胳膊腿。 一个丫头端着放着茶盏的托盘侍立在一旁。 “小姐,上官家好大的排场。”荷影看了眼对面的上官彤,冷嗤一声说道。 “随她!”凤红羽淡笑。 哪知她的话刚落,便听到身后有人说道,“羽小姐,让奴婢们服侍你。” 凤红羽和荷影一起转身过来。 荷影惊得眨眨眼,“你们是谁?” 只见来的是八个丫头,清一色的青布衣衫,每人的手里都端着一只朱漆托盘,上面分别放着茶盏,漱口杯,清水,手巾,小零食,帕子,还有锤胳膊腿的美人锤。 凤红羽看到其中两人正是慕容墨府里问梅居打杂的丫头蓝燕与紫燕。 “她们是容王府的人。”凤红羽道。 “啊,王爷来山上了?”荷影的目光往人群里找去。 可不,她们左侧的空地上,摆着两张华丽的高背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品茶的慕容墨,并排的另一张椅子,是空的。 发现凤红羽看过来,慕容墨朝她微微一笑。 凤红羽扬眉,一场小比试而已,慕容墨用得着这么夸张吗?居然派了八个丫头来服侍她? 她长这么大,都没有用过八个丫头。 凤红羽的淡淡然,却将上官彤气得脸色一白,她有三个人服侍,凤红羽却有八个人服侍! 她对身边人愤恨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娇生惯养的人,输得都快!一会儿,可别打脸了!” “时辰到!”青山书院的钱管事,忽然一声高喊。 喧哗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一齐将目光看十丈见方的空地。 凤红羽看了眼一侧闲坐的慕容墨,朝他点了点头,抬步缓缓的走到了空地正中间。 “妹妹,加油,妹妹必胜!”上官志在上官彤的身后喊道,然后,又对上官彤耳语叮嘱起来。 上官志收到上官彤的飞鸽传书,说要跟凤红羽比武,上官志马上告了假,快马加鞭赶到了青山书院。 六十里路,只需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即可赶到。 “放心吧,哥哥!”上官彤狡黠一笑。 她弹弹袖子,也朝空地走去。 袖中,她的指尖正悄悄地捏着一个药丸,看向凤红羽时,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第066,比武的兵器上有毒 第一战,是赤手搏斗。 凤红羽解开披风,扔给荷影,露出里面的短打常服。荷影将她的衣衫认真的叠好,捧在怀里。 上官彤穿一身浅紫色的锦裙,也是短打的式样,看起了干净力落,颇像一个武将家的女儿。 凤红羽虽然穿着一身短打衣,也比之前的阔袖襦裙看起来清爽几分,但她的眉眼生得太柔媚,通身看下来,依旧是一副娇弱的闺门千金小姐模样。 一赤一紫,一瘦一壮,两人立于空地中间。 一个娇弱如花,一个壮实如树。 谁输谁赢,一看两人的气势,就可分出胜负。 有少许几个,在李铮李婉儿兄妹几人的鼓动下,将赌注下到凤红羽身上的人,瞧见上官彤壮实的个子,唉声叹气之下,又纷纷退了赌注,转到上官彤一方了。 因为,上官彤的身子比凤红羽壮实一圈。 “人不可貌相,懂不懂?”李婉儿朝那几个倒戈的人怒目而视。 “话虽是这么说,可看看凤大小姐的细胳膊,只怕经不住上官彤一捏。”有人凉凉回道。 之前,凤红羽穿着披风,还看不出她的身材,只从身高上看出,她比上官彤矮上一截。这会儿她脱掉披风,凤红羽纤弱的身材马上现出来了。 凤红羽那白皙纤细的手,哪里是用来打拳的?那分明是用来拈花拿绣花针的。 谁还敢将赌注下到她的身上? “算了,婉儿,人各有志,他们倒戈是担心输不起银子。我们是来给羽小姐助威的,不差这几十两银子。”李铮安慰着妹妹。 李婉儿唯有生闷气,还能怎样? 慕容墨叫过韩大,“去,本王也参与投注。” 韩大咧嘴一笑,“对,赌羽小姐赢。”同时,他心中暗道,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眼神? 就上官彤那花拳绣腿,怎么会是羽小姐的对手? 他们八个墨龙卫加起来,也才跟羽小姐打个平手好不好? 另一方,上官彤家的人更加高声的叫嚷起来,“彤小姐必胜!彤小姐必胜!” 李婉儿和宋媚几人气不过,朝凤红羽招招手,“小羽,必胜!小羽,必胜!” 两个年轻的姑娘,穿得一团艳丽,又是尖着嗓子嚷着,很快引起凤红羽的注意。 她回头朝她们微微一笑。 是的,她必须得胜! 父亲的败,不是他的无能才兵败,而是有人容不下他! 故意让他落入北燕人之手! 父亲一生的英名,就此毁在那次被俘。 他人已死,她怎能任人随意践踏他的物品? 他平生只败了一次,难道之前的胜利,就全不做数? 北燕的七个将军,两个王,一个皇帝,可都是父亲带着部下与哥哥们除掉的! 上官彤想借父亲的一个头盔来侮辱父亲,她绝对不答应! 上官彤看着凤红羽的脸,她的唇角微微一扬。 “请吧,凤大小姐。”她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彤小姐必胜!彤小姐必胜!”上官彤的身后,忽然响起不少人的高喊声。 震耳欲聋。 上官志正指挥着不少人摇旗呐喊,气势震撼。 相反的,凤红羽这边冷冷清清的。 慕容墨就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坐在椅上,闲闲看着凤红羽。 他带来的八个丫头,也只是静静的侍立一侧。 荷影想吼一嗓子将上官家的人震慑住,又见凤红羽和慕容墨都仿似无事人一般,她只好忍住了,拿眼睛冷冷的瞪向上官家方向。 郑凌风带着郑囡囡和郑扬,也往比试场地这儿走来。 早有郑家的护卫准备了椅子,郑扬扶着郑凌风坐下。 郑囡囡坐在郑凌风的一侧。 他们的对面,是慕容墨。 因此,凤红羽正好与他是面对面。 “怎么还没有开始?”郑凌风摇摇大折扇,瞥了眼青山书院的钱管事。 “郑世子,这就开始了。”钱管事朝郑凌风拱手一礼,又看向凤红羽和上官彤,道,“之前,你们双方都已当众承诺,死伤各自负责,可记着?” “我记性好。”凤红羽微微一笑。 “我也没忘。”上官彤抬了抬下巴,一脸傲然。 “好,本官喊到一二三,两位小姐便开始。”钱管事朝凤红羽和上官彤各拱手一礼,让开到一旁,“一,二,三!开始——” 上官彤突然出手。 她的右手手指飞快地抓向凤红羽的脸部。 与此同时,左手手指一翻,刚才捏着的那粒药丸弹向了凤红羽。 凤红羽的鼻子被九福下暗手毒得失灵,已调养了十多日,早已恢复如初。 药丸飞出,她已闻到了一丝异味。 凤红羽眉尖微皱,上官彤使暗招? 真是卑鄙无耻!她不建议教训她一下。 凤红羽唇角微弯,脚步飞快一转,侧身让过。 紧接着,凤红羽的掌风一扫,那粒药丸被击碎开了,成了一捧粉末飘向了上官彤。 上官彤吸进了粉末吓了一大跳,脚步一软,踉跄了一下,凤红羽马上一个勾腿,上官彤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哄—— 人们哄笑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就分胜负了?才出三招呀!”有人惊异的叫嚷起来。 “咦,上官小姐怎么啦?”郑囡囡眨眨美目,好奇的看着场地中。 郑凌风表情淡淡。 对面,荷影兴奋地跳起来,“我们小姐赢了!” “太好了,羽小姐赢了!”八个侍女,也是一脸的兴奋。 慕容墨端着茶杯,朝凤红羽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第一战,凤大小姐胜!”钱管事高喊一声。 上官志气得咬牙,上官家的仆人们,个个沮丧起来。 李婉儿和宋媚几人还一直担心着凤红羽会输。 这才眨眼的功夫,上官彤已摔倒在地。 几个人都兴奋起来。 有人已开始动摇,下的赌注要不要更改。 上官志冷笑,“还有两战,赢了两战才是胜者。” 李婉儿几人又担心起来。 上官家的两个武师,将上官彤从地上扶起来,扶着她坐回椅内,揉捏着遇上官彤的胳膊。 “大小姐,别灰心,还有兵器比试。”一个女武师安慰着上官彤。 上官彤盯着悠然走开的凤红羽,眼里怒得要射出刀子来了。 刚才,凤红使了什么怪招? 她的那粒药丸明明弹向了凤红羽,为什么在自己的面前散开了? 好在药丸也并不是毒药,只是一种软筋散,她本想药倒凤红羽,好整整凤红羽。 哪知药丸没有弹向凤红羽,该死的,狡猾的女人! 以防自己被软筋散药倒,上官彤匆匆吃了一粒解药。 慕容墨见凤红羽走来,站起身来。 他的一侧放着一把空椅子,凤红羽料想是为她准备的。 “先歇息一会儿。”慕容墨上前抓着她的手,扶着她坐下。 蓝燕紫燕马上端上手巾把子和茶水上来。 凤红羽没有接,只看向慕容墨,“你怎么来了?今天又不是沐休日。” 慕容墨浅笑道,“想来便来。”他看了眼郑凌风方向,眸色沉下来,拉着凤红羽的手,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 凤红羽眯了下眼,郑凌风派人在武器上抹了药? “为什么?”凤红羽不解的看了眼郑凌风,问慕容墨。 “我也不明白。”他眸色一沉,“一会儿比试时,当心武器。” “知道了。”凤红羽点了点头。 郑凌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究竟是帮上官彤,还是帮她? 三场比试,除了骑射她没有太大的把握,其他两场,她根本不惧怕。 赤手博斗,她已胜了。 只要再胜一场持兵器的比试,三胜二,她就赢了。 她武功的深浅,郑凌风了如指掌,何必多此一举,在武器上抹药? “第二场,骑射!”钱管事已走到场地中间了,通知着两人。 “小姐,奴婢看好你!”荷影站在她的身后,小声道。 凤红羽点了点头,走向空地一角系着的两匹马。 上官彤刚才输了比试,心中对凤红羽正恨着。 她大步上前当先抢走其中一匹马,傲然离去。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牵走剩下的一匹。 钱管事对她们二人,转述了郑凌风规定比赛的规则。 骑射相较来说,算文斗了。不必近身搏击。 空地前方有几棵大树,树枝上挂着些手心大小的木板,每块小木板上各画着些小圆圈。 在规定的时间内,以射中木板中的圆圈最多者为赢。 而且,并不是静立射击,而是策马奔腾起来射击。再说那些小木板正被风吹得摇摆不定。 这就比较难了。 凤红羽打马走到规定射击的地方,眯着眼,看向前方的那些随风飘动的木板神色冷峻。 上官彤以为她害怕了,冷冷说道,“凤红羽,胆小怕输呢,就快快的投降吧。” 凤红羽淡淡瞥了她一眼,轻笑道,“本小姐从小见惯了刀枪,有什么怕的?听说上官小姐被沐皇事请进慎刑司后,胆子小吓得晕过去了,可有这事?” 在慎刑司里吓得尿了裤子,是上官彤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之事。 她气得脸色陡然一白。 凤红羽却淡笑一声,打马走开了。 “一,二,三,开始!”钱管事一声令下。 凤红羽和上官彤各取了肩膀上的羽箭,开始射击那些木板。 上官彤狡黠一笑。 射击拼的是眼力与臂力,看得准,弓拉得满,力度爆发。 从小跟着苍泠月学习医术与轻功的凤红羽,学的都是些逃命轻巧的武学,射击这等用于战场上的搏击,她涉猎极少,也只跟着大哥学过一些。 她不敢大意。 果然,上官彤连射了三块木板,而凤红羽却一块木板也没有射下来。 上官彤得意起来。 上官志和上官家的仆人,个个兴奋不已。 而荷影和八个侍女,却紧张起来。 韩大焦急说道,“糟了,羽小姐会不会败呀?” 慕容墨冷冷盯着他,“还没到最后!” 韩大笑起来,“对对,还有一场呢!” 凤红羽眸色微沉,没有沮丧,而是改了战术。 不就是先射击了三个木板么?且看谁笑到最后。 凤红羽拉弓,不去瞄准木板,而是射向了上官彤射击出来的箭。 她的箭,将上官彤的箭弹开后,又射向前方的木板。虽不是百发百中,但比上官彤一箭未射中胜出了几分。 上官彤大惊。凤红羽好狡猾! 规定的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上官彤除了早先射击中的那三块木板,再未射中。凤红羽击中的木板反而比她多出了两块。 “凤红羽,你使诈!”上官彤气急败坏的叫嚷起来。 凤红羽微微一笑,“上官彤,刚才,钱管事不是说,谁射击的木板多,谁就赢了么,没有说以何处方式。上官彤小姐发火发得莫名其妙。” 韩大见凤红羽赢了,跟着凤红羽符合道,“对,羽小姐说的没错,一切按规矩办事!” 第二场,上官彤又输了。 上官志在上官彤休息的时候小声安慰她,“妹妹,不就是输了吗?今天,只要杀了凤红羽,咱们就胜了。” 对,杀了凤红羽才是要紧的,一只头盔算什么? 上官彤很快就平复好了心情。她走到兵器架上,开始挑捡兵器。 见凤红羽拿了一只轻巧的短剑,她鄙夷一笑,抓了一只大刀在手里。 最后一场,兵器搏击开始。 凤红羽想起慕容墨说的,兵器上有毒的话,眼眸不禁眯起,她紧紧盯着上官彤手里的刀。 第067章 计 上官彤以为她是惧怕了,越发的得意。 两人站在空地中央摆出了阵势,钱管事高喊了一声,“第三战,开始!” 上官彤唇角一扬,狡黠一笑。 死伤各自负责吗?好得很! 她的相貌生得带几分的英气,放在男人的身上,属于英俊型,放在女人的身上,就显得肃杀些。 看着,不舒服。 上官彤手中的刀,舞起来劲风阵阵,直逼凤红羽。 早先为上官彤助威高喊的人,纷纷倒向凤红羽这一边,更让上官彤怒不可遏。 虽是两个闺门小姐,为争一只将军用过的头盔而进行的玩闹比试。 但事实又远非这么简单,她们的身后还有家族。 输与赢,都会影响着自己家族的名誉。 赢了固然好,为家族增光了,输了会被拿来与另一家作比较。 丢的便是一个族的脸面! 武将之家出身的凤红羽和上官彤,都深知这层利害关系。 即便是胜负已出,但她们对第三场比试还是认真对待。 两人都沉着应战。 凤红羽连胜两战,早先将赌注投到上官彤身上的人,纷纷后悔,因为想转投,却是再不可能了。 李婉儿看了眼人群中颓败的上官志,笑着对李铮道,“哥,看,上官家的人再得意不起来了,小羽干得真是漂亮。” 李铮却没有妹妹这么轻松,相反的,眉尖却皱了起来。 崔严便说道,“婉儿,上官家的人,个个心胸狭隘,羽小姐胜了,还得当心他们报复,咱们得提醒羽小姐。” 上官志的亲姑姑,是崔严的婶母。 崔严从小没了父母,在笑面狐狸崔夫人上官氏的手里讨生活活到成人,对上官氏及其家人的为人,是了如指掌。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李铮蹙眉说道,“羽小姐上了场,她是当局者迷,咱们旁观者得清醒点。” 几个人都不会武,看着,也只是徒有关心,帮不了什么忙。 上官彤的大刀,舞起来比凤红羽的短剑占了优势。 只从那虎虎生风的招势上看起来,就显得十分的好看。 有模有样。 一些不懂武的人,看着纷纷说道,“这局怕是凤大小姐会输。” 韩大自然是不屑的,心中冷笑着,一个个都是些什么眼神?上官彤那戏子般的舞刀,在羽小姐的眼里,根本就是个笑话。 慕容墨端着茶杯,闲闲饮着茶,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郑凌风在看,眸光如剑。 郑凌风正温和笑着,耐心地对郑囡囡讲解着两人的一招一式。 对于周遭众人的表情与言语,他莫不关心,似乎忘记了他才是这场比试的挑起者。 “哥,我可能喝多水了,想……想去茅房。”郑囡囡忽然捂着肚子说道。 水灵灵的大眼睛,轻轻的眨着,一脸娇憨。 “流苏,跟着小姐。郑扬,暗中护着小姐。”郑凌风对这个妹妹宠爱有加,马上吩咐着身边的仆人。 丫头流苏上前扶着郑囡囡。 郑扬撇了下唇,离着十来步远,跟在郑囡囡主仆二人的后面。 三人离开,往人群外走去。 走了一会儿,郑囡囡忽然回头,她往郑凌风那儿看去一眼,又抬眸看向比试中的凤红羽,眸光微沉。 到了茅房附近,郑扬主动不跟了,只远远的侯者,靠在一株树上看太阳。 郑扬不喜欢郑囡囡。 郑囡囡也着一身红衣,可遇上一身绯衣妖娆的凤红羽,有东施效颦的嫌疑。 只有其表,没有神韵。 虽然府里的仆人都不喜欢凤红羽了,可他喜欢。 他就是生不出厌恶来。 世子对凤红羽忽然冷眼相待了,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他只是个仆人。 “流苏,你也在外面等着。”郑囡囡吩咐着丫头。 丫头是郑府的的家生子,对于郑囡囡这个新主子,丫头一时还生不出好感,让她侯在外面,正求之不得。 “是,小姐。”流苏道,背着身子站在一丛野蔷薇前,看枝丫上冒出的嫩芽儿解闷。 郑囡囡瞅见两个仆人都没有注意到她,身子一闪,往另一条小道上飞快走去。 一株树下,站着一个青山书院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 不过,他又与一般的仆人长得不一样,生得面白无须。 他穿一身灰白布袍,背微微有点儿佝偻。 见到郑囡囡来了,他点了点头,细着嗓子开口,“准备好了,姑娘大可放心,今天,上官彤的刀一定会砍向凤红羽。” “今天容王在场,不可让他瞧出端倪,否则,他要是闹了出来,我会被郑凌风怀疑上。”郑囡囡低声警告,“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你我都会被皇上拉去砍头。” “你是皇上送进郑府的,郑凌风敢对你怎样?”灰袍仆人冷冷道,“容王跟郑凌风本就不和睦,容王说的话,郑凌风怎会相信?” “凡事小心才是上策。”郑囡囡再三警告。 “明白了。”灰袍仆人回道。 郑囡囡这才转身往回走,丫头流苏正蹲在地上拔草玩,前方几丈远的地方,郑凌风的仆人郑扬正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郑囡囡离开又回来了。 她提裙朝流苏走去,“走吧,世子哥哥该担心了。” 丫头点了点头,扶着她的胳膊往比试的场地而来。 郑扬鼓着嘴跟在后面。 郑凌风看到她回来,温和笑道,“好些了吗?” “嗯。”郑囡囡微笑着点了点头。 空地正中间,凤红羽和上官彤已打到近五十招了,二人还没有分出胜负。 有人爱看上官彤的英姿飒爽,有人看爱凤红羽舞剑也舞得优美的姿态。 纷纷想着,不虚此行。 上官彤想赢这一场比试,是用尽了全力在同凤红羽厮杀。输二赢一,总比三场皆输,面子上要好看一点。 凤红羽并不是赢不过上官彤。 她是想借这次比试,一探上官彤武功的深浅。 让她意外的是,上官彤比上官志的武功要高。 上官志是个表面凶悍内里草包的人,上官彤的心便要细心许多,一连躲开了风红羽三次的刺杀。 韩大不知道凤红羽是想试上官彤的深浅,急得直跺脚,“羽小姐怎么还没有赢?” “我们小姐会赢的,你别嚷嚷坏我心情!”荷影没好气的横了韩大一眼。 韩大焦急,不敢多废话了。 凤红羽和上官彤一直不分胜负,连慕容墨的眸光也沉了几分,茶杯端在手里,一直未饮茶。 熟悉凤红羽的几人,脸上纷纷露出了焦急。 上官志看在眼里,反而得意起来。 他朝人群中的一人点了点头。 那人颔首,飞快转身离开了。 空地四周是密林,一株树上,正藏着一人,手中卧着一只弩,弓弦拉满,蓄意待发。 上官家的仆人离开后,也很快藏到了一株树上,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只细小的飞镖,捏在手里,紧紧的盯着场地上的凤红羽。 上官彤的大刀,越舞越快。 她的唇角噙着冷笑。 当她的刀砍向凤红羽时,忽然,她的手上一麻,那只刀往凤红羽的脖子处掉下去。 与时同时,凤红羽也感到手中的短剑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力道不小。 若不是她奋力捏住了,短剑就得掉下。 什么人在暗算她? 她身子一矮,躲开了上官彤的大刀,却不经意看到郑囡囡正用一双阴毒的双眼看向她。 凤红羽眸光一暗,郑囡囡在暗算她? 这个假郑囡囡究竟是什么人? “凤红羽,认输吧!”上官彤冷笑一声,伸腿勾向凤红羽,手中的大刀奋力朝凤红羽砍下。 与此同时,凤红羽听到一声异样的声音,有暗器射来? 她灵机一动,扑向前双手死死地抱着上官彤的腰。 趁着上官彤没有反应过来时,她的手指飞快地捏向了上官彤手腕上的一处穴位。 紧接着,凤红羽抱着上官彤滚倒在地。 上官彤的手腕一麻,手中的那柄大刀顺着力道飞了出去,射向了看热闹的人群。 只听一个女子“啊”的一声惨叫。 人们纷纷惊呼,“郑小姐受伤了!是上官小姐的刀伤的!” 上官彤吓得身子一僵,倒在地上不敢起来了。 可不是么,她的哪柄刀,不知怎么的就从手里脱手而去。 射中了坐在场地边的郑囡囡。 大刀没入郑囡囡肩头,鲜血直冒。 郑囡囡疼得一脸的惨白。 凤红羽眉尖皱起,她只是想让上官彤的大刀吓一吓郑囡囡,怎么会伤着了? 戳一戳上官彤与郑囡囡的傲气。 郑凌风还坐在一旁,他的武功可不弱,就不会伸手挡开刀? 他在干什么? 凤红羽站直了身子,弹着袖子的灰尘,淡淡看向吓傻了的钱管事。 “钱管事,我赢了,头盔归我了!” 钱管事这才反应过来,朝身边的人喊着,“取头盔来。” 头盔送到了凤红羽的手里。 她心中一时感慨不已。 父亲…… 一连三败的上官彤被上官志扶起来,她看了眼凤红羽,心中犹自不甘心。 “哥……”上官彤咬着唇。 “走,不就是比输了么?下次找着机会,再来雪耻!”上官志安慰着她的妹妹。 凤红羽赢了,韩大,荷影和几个侍女都很高兴,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慕容墨站起身来,微笑看着朝他走来的凤红羽。 “凤大小姐和上官小姐,就不解释一下吗?”郑凌风忽然清冷开口,“你们比试,为何要伤我的妹妹?难道不该负责么?” “郑世子,你之前不是定了规矩,说死伤各自负责么?”慕容墨冷冷回道,“为什么还要质问,本王的未婚妻?” 他的语气不太善。 郑凌风的脸色不大好。 隔着一处空地,两人冷眼对视。 原本喧哗的比试场,煞时安静下来。 郑凌风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不喜欢的人,从来都是直接以拳头说话。 慕容墨则更狠,惹着他的人,不是死便是残。 这两人是斗上了…… 啧啧啧,可是大戏呀。 重伤的郑囡囡,看一眼郑凌风,又看了一眼慕容墨,心下略松。很好,让这二人成仇家,也很好。 凤红羽转过身来,慕容墨马上抓着她的手。 “本世子是说,她们两人在武斗中,伤了对方各自负责,而不是说,伤了他人就不负责。”郑凌风冷笑,“容王想赖过去,本世子只好请衙门里的人来说话了。”“来人,速去报官!”郑凌风冷喝一声。 “是!”郑扬拔腿就跑。 一听报官,上官彤的脸色就变了。 “怕什么,刀是你的,但却是凤红羽推了你一下,才飞出去的,等于凤红羽是主凶。”上官志小声的安慰着妹妹。 上官彤看向郑凌风,可不是么?郑凌风看向凤红羽的眼神,简直像是要亲手杀了对方一样。 她心中松了口气。 郑凌风果然是狠抓这件事不放,让仆人将郑囡囡送走后,便一直坐在原地等着顺天府的衙役们来断案。 伤了郑家小姐可不是小事,顺天府的莫府尹不到一个时辰便来了山上。 虽然郑凌风一直狠咬是凤红羽和上官彤害的。 可在众多证人的指证下,真的只是误伤。 刀是上官彤没有抓紧才脱手而出,负主要责任,凤红羽推倒了上官彤,负次要责任。 莫府尹便判罚两家各罚一点银子。 郑凌风没有反对。 正当事情了结了时,韩大却从林中抓了一个人扔到了莫府尹的面前。 上官志和上官彤看到这人,吓得脸色更加一白。 从这人的身上搜出了弓弩,且在凤红羽扑倒上官彤的地方,发现了一只拇指长的短箭。 短箭是铁锈色,落在地上,跟一截枯木一样。 大家一时没有发现。 “我之所以扑倒上官小姐,是因为有暗器袭击我。”凤红羽道,“不过。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比试的时候,向我射暗器?” 她说的意有所指。 这只是普通的暗卫,并不是死士,面对众人的审问,和韩大刁钻的整人法子,射暗器的暗卫一下子全招了。 正是上官家的人。 上官志慌忙辩解,“都是这个愚蠢的家人擅自做的主意,本公子不知道这件事!请莫府尹严惩!” “带走!”莫府尹道。 马上上来几个衙役将人拖走了。 比试场的空地处,仍聚集着不少游客。 大家亲眼目睹了整件事的经过,得知真相后,纷纷议论起来,“技不如人就使暗招,真是辱没了上官家的门风。” “就是,呸,跟这样的人来往,真是掉了身份!以后,本公子再跟上官家的人来往,便不姓田!” “郑凌风,事情已真相大白,你还要抓着小羽不放吗?”慕容墨淡淡瞥向一旁,坐在椅内悠闲摇摇折扇的郑凌风,冷冷说道。 凤红羽也朝他看去。 郑凌风的表情太平静了,他不是很在乎他的妹妹吗?可妹妹受了伤,他却看也不去看一眼,而只在这里抓凶手? 她着实不明白这个人的想法。 “莫府尹,你来判!”郑凌风抬眸,没什么表情的看向莫府尹说道。 郑凌风的父亲是先皇的义子,凤府是宣宜长公主之后,上官家是皇上的宠臣,容王的身份尊贵得只拜天地不拜君王,这四家都不好得罪。 莫府尹心中叫苦,京官难做啊。 好在他将判罚重新说了后,四家都没有反对。 因为,证据确凿了。 上官志纵使家人使暗招误伤了郑囡囡,赔银五万两。 。 事情一了,大家各自散去。 上官家兄妹俩要赔一大笔银子,心中又急又怒。 急的是,上官老夫人爱财,平时对子孙们的银钱用度一向看得紧,比郑凌风的父亲武安侯还要吝啬。 武安侯的吝啬,是做做样子,给承德帝看。 上官老夫人年轻守寡,是真吝啬。 要是得知他们惹了事要赔钱,估计得急得跳脚罚他们。 怒的是,凤红羽怎么这么狡猾?不行,一定得再想个法子收拾她! 。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往客房走。 郑凌风朝凤红羽的背影看了一眼,敛去了眼底的情绪,也起身往自己的客房而去。 他才走到小园的园子门口,就见丫头流苏慌慌张张的朝他跑来。 “世子,你可回来了,小姐不行了。” 但郑凌风依旧步伐悠然的往屋里走。 郑囡囡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他走到屋子的门口,停住了脚步,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床上的那个陌生的女人,那个胆敢占用他妹妹名字的女人。 “哥……”郑囡囡看到他进来,弱弱的喊了一声,“你有没有替我报仇?是凤红羽和上官彤,是她们俩故意的……” “不要叫我哥,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郑凌风冷冷开口,“说吧,皇上给你派了什么任务?说实话,我好好安葬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拉你去喂野狗!” ------题外话------ 冉要出远门一趟,这几天先这么多。 PS:郑世子在挖坑~ 第068章 质问 郑囡囡吓得身子狠狠一颤,无比惊恐的看着这个长得绝美,却目光绝情的男子。 京城四公子之一,一袭绯衣艳绝京城。纨绔不羁,冷血无情。 即便是对女子,惹着他了,就算是长得娇美如花,他也一样会冷情对待,打残打死。 而他,可是连眼皮也不会撩一下。 刚才,他还温柔的对她关怀着,甚至将她从山下背到了山上。甚至骂走了他一直喜欢着的凤红羽,谁知,他转眼就变了脸。 郑凌风,这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难怪,她受了伤后,郑凌风只知去查凶手,却不管她的伤。 将她扔给仆人后,也不请个大夫给看看伤。 郑囡囡吓得大吐了一口血,整个人都发起抖起来,一张脸惨白无色。 郑凌风走上前,伸手按着她的一处穴位,止住了她的肩头流出的血,继续冷声开口,“快说,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妹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郑囡囡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想法。 郑凌风眼角微挑,冷然一笑:“只许皇上演戏,就不许本世子演戏?” 他笑得淡然,郑囡囡看在眼里,却是毛骨悚然。 “那么,刀上的毒,也是你让人抹上去的?”郑囡囡一脸惊惶地看向郑凌风,“刚才的比试,是你一手策划的对不对?” 她只中了一刀,没一会儿整只胳膊都麻了,现在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这感觉很不妙! 郑凌风没有隐瞒,“不错,上官彤喜欢使大刀,我便在她的大刀上抹了毒药。” 郑囡囡笑,“你故意说,比试中死伤各不负责对不对?你料想到上官彤对凤红羽起了杀意,而凤红羽也不是个无用之人,必会看出上官彤的奸计。” “……” “而凤红羽又不喜欢我,那柄刀,只会飞向我!好个借刀杀人!” 郑囡囡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杀一人,居然拐了好几道弯。 这样一来,他借他人之手杀了她,皇上连半丝的破绽也查不出来。 因为,她只是被误伤而死! 这便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错!”郑凌风笑,却笑得森然,毫无温度,“是为了让凤红羽更恨我,也为了除掉你!”郑凌风止住了她肩头流出的黑血,同时,更加冷然的说道,“快说你的任务!” 郑囡囡咬牙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咳咳……,我中了毒,反正活不了了。左右是一死,为什么偏宜你?” “你以为不说,就能难住本世子?”郑凌风的一只手钳着郑囡囡的脖子,目光森然,“本世子以前的身份是龙影,审过的犯人数以千计,从未失过手,你以为你是那个例外?” 他手中的力道加强,同时,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郑囡囡疼得“啊”的一声惨叫。一张秀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额头间的汗水如雨下。 “你中的毒,本世子可以让你马上死,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皇上……”郑囡囡忍不住了,郑凌风整人的手法简直不是人,她牙关打颤,“皇上……让我监视……你……你们……,然后……找……机会,借你之手,杀了凤红羽!” 郑凌风眸光一沉,“还有呢?” “看你是否……是否真的恨着凤家人。”郑囡囡道。 “那么,你认为我恨着凤家人吗?”郑凌风盯着她问,“你是怎么回复皇上的?” “我……看不出来……尚未……未回复……” “你看不出来也没关系!”郑凌风冷笑,“只要你死了,本世子便可以拿你做文章!” 郑囡囡的脸色陡然变白,惊恐的看着他。 郑凌风却不再看她,转身拂袖而去。 郑囡囡却疑惑了,这是……不杀她? 哪知郑凌风离去后,没一会儿郑扬又进来了,他没什么表情看向郑囡囡,“世子说,你可以上路了。” 他的手里端着一碗药。 郑囡囡吓得叫嚷起来,“你们敢毒死我,皇上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郑扬轻嗤一声,“你太小看我们世子了,他要杀人,怎会留下把柄?”他走到郑囡囡的面前,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青山书院有个仆人,已被我们世子发现了,他是宫里的太监混进来的吧?” 郑囡囡惊得大气不敢出。 郑扬又接着说道,“他送了一包茶叶给世子,世子疼你,送与你了。你喝了那些茶叶后,受伤的肩头血流不止,结果,死了!” 郑囡囡摇头,太可怕了,郑凌风的心思太缜密了,“你们杀了我,容王也不会愿谅你们世子!” “那是我们郑家跟容王之间的事,就不劳你们这些皇上的鹰犬操心了。” 郑扬将那碗茶水给她强行灌了进去。 …… 郑囡囡死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凤红羽住的小园清风苑。 此时,凤红羽正在给慕容墨沏茶,传消息给她的,是荷影。 “郑囡囡死了?”凤红羽大为意外。 她记得那柄刀飞向郑囡囡时,只是射中了郑囡囡的肩膀,并不是要害的地方,而且伤得也并不深,为何忽然死了? “是啊,这才没多久呢,就死了。”荷影也是一脸的疑惑,“小姐让奴婢去郑世子的小园探究竟,奴婢才走到小园的门口,就见郑扬领着着两个年老的嬷嬷进了郑世子的小园。小园的门口站着青山书院的几个小仆人,正在议论这件事,说是那两个嬷嬷是郑世子请进去,是给郑囡囡装敛尸身的。” 凤红羽低头沉思。 “哦,郑世子看起来还很悲伤。”荷影冷哼一声,“小姐对他那么好,他转眼就忘记了小姐,居然还哭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女人!” 荷影想起凤红羽送给郑凌风的那些上好的伤药,就气不打一处来。 送给有良心的人,心中还受一些,送给了一个白眼狼,那是越想越恨。 “那刀上有毒,你们忘了?”慕容墨从里间屋里走出来,他换了身常服,步伐悠然的走到桌边,端起凤红羽沏好的茶水喝起来,“郑囡囡死,不奇怪。” 好看的男人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与他对桌而坐。 “我记得。”凤红羽道,“我只是奇怪,郑凌风未何没有救郑囡囡。他在苍师傅的幽冥谷中住过一些时日,也曾跟着苍师傅习过武,不可能一点儿医术也没有学k吧?纵使他没有学,京中的御医们总不会个个束手无策吧?” “小羽是在怀疑,郑凌风有意让郑囡囡死?没有救她?”慕容墨放下茶杯,忽然说道。 荷影眨眨眼,道,“郑扬说,请了几个大夫,看不好,被郑世子骂走了。” 。 郑囡囡的死,凤红羽总觉得其中疑点过多。 当慕容墨对韩大吩咐事情时,她抽空离开清风苑,来到郑凌风住的小园。 园中已是人去园空。 一个青山书院的仆人正在清扫园子,另有两个仆人正在烧郑囡囡留下的一些血衣和被褥。 “郑世子的妹妹刚刚过世子,他心情悲痛已经离开了。”那三个仆人说道。 原来,他已经走了。 凤红羽走出小园,往自己住的小园清风苑缓步而行。 没走多远,她蓦然见一株树下立着一人。 绯衣翩然,俊美非凡。 郑凌风? 凤红羽朝他走过去,他在等她吗? “你怎么在这儿?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凤红羽想了想,还是先开口问他。 “凤红羽,你不要自作多情!”郑凌风冷声一笑,“这株树,是囡囡喜欢的树,如今她不在了,我替她看几眼,好下山去。”他那漂亮得赛过女子的眼睛,毫无温度的看着她,“你伤了我妹妹,这件事,本世子是不会罢休的!” 两人隔着一棵树而立,却仿佛隔着一世。 仿似,她在向前走,他依旧在原地,他从未见过她。 “郑凌风,你在刀上下了毒对不对?”凤红羽冷冷说道,“害死郑囡囡的是你,而不是我!还是,你想害死我跟上官彤中的哪一个?却不料,老天不如你的意!那柄刀飞到了你新妹妹的身上。” “本世子怎可能会害死自己的妹妹?”郑凌风冷嗤,“凤红羽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不是你的妹妹!”凤红羽冷冷说道,“而你心中也一定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郑凌风笑,“她就是我的妹妹!我自己的妹妹还能认错?” “不对,你的妹妹被慕容墨葬进了慕容氏家族墓地里。他看到那个可怜的,才三岁就早夭又断了指的女童时,心中不忍,当时又并不知她是谁家的孩子,出于一片好心,将她葬到了兴福寺后山慕容氏的祖坟里,你却还要紧追着我跟慕容墨不放,郑凌风,算我看错了人!” 凤红羽心中一阵烦燥,郑凌风变得越来越让她琢磨不透。 也许,当初他对她她,只是她的一时错觉? 他只是缺个妹妹而已,将她当成了他的妹妹? 有个更加温柔的女子出现,他就嫌弃她了? 凤红羽此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如果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她等着他清醒的那一天。 如果,她只是他一时兴起找的“妹妹”的替代品,她和他,不见也罢。 她心中无声一叹,转身就走。 凤红羽走得很快,没一会儿,那抹绯红的身影,绕进树林后,不见了。 郑凌风一直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袖中的手指在颤抖着。 他无声一叹,闭了闭眼,也离开了这里。 。 郑囡囡死,郑凌风再无心在青山书院里听夫子们讲学,带着郑囡囡的遗体下了山,回城去了。 李铮李婉儿兄妹和宋媚崔严几人并没有离开,一起来找凤红羽。 郑凌风下山时,扬言要替妹妹报仇,四人才忧心的来找凤红羽。 “小羽,你跟郑世子的关系,真的再无法恢复了吗?”李婉儿叹了口气,“刚才,我们送郑世子下山时,他说以后的事,不必找他也可以,全由你负责,还说……”李婉儿咬了咬唇,没往下说。 凤红羽微微一笑,“说吧,我不会生气,他说,郑囡囡的死,他不会就此罢休,这么狠的话都对我说了,还有什么我不能接受的?” “啊,他这么说?”李婉儿和宋媚对视一眼,蹙起了眉尖,“他说,一定会给他妹妹报仇!” 报仇? 凤红羽微眯起眼眸,虽然郑凌风不肯诚认,但郑囡囡又确实是被郑凌风害死的。 害死郑囡囡,他为何咬着她不放,不是还有一个上官彤吗? 怎么又放过上官彤? 李铮道,“不过,羽小姐大可以放心,除了他妹妹的事,郑世子并没有叛离‘青山之子联盟’。” “临下山时,他还交待了几件事给在下,说上官兄妹二人离开后,往小丘山而去了。”崔严也说道,“要在下们,派个脚力好的人跟着兄妹二人。” 小丘山,离这里有二十多里路,是座小石山,兄妹二人去那儿干什么? 凤红羽朝荷影点了点头,“去跟踪着看看。” “是,小姐。”荷影转身而去。 她让荷影暗中留意着上官府府里的仆人,想找一个突破口,暗中潜入镇远侯府,但一直无果。 上官老夫人太精明了。 也许,这是一个意外? 不过,郑凌风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凤红羽端着茶杯,直到茶凉也未饮进一口,郑凌风,她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 打探上官彤兄妹二人消息的荷影,到了二更天才回。 “情况怎样?”凤红羽问。 “小姐,果然有情况。”荷影扬唇一笑,“小丘山的山脚下,有一处大庄子,正是上官家的别庄,二人在那里关了不少人。” “关了不少人?”凤红羽大为意外,“关的是什么人?” “小姐你绝对想不到。”荷影啧啧了两声,“全是一群叫花子,大约有近百人。那些人对二人恭敬得不得了。像尊重祖宗一样。” “一群叫花子?”凤红羽眯起眼来,“上官兄妹二人想干什么?” 荷影叹了口气,“除了那兄妹二人,奴婢还发现那里面有一个人武功很高强,在上官家兄妹二人之上,奴婢进不去,只在墙外的一株树上偷偷看了几眼。兄妹二人又对那人很尊敬。”荷影眯着眼想了想,“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 凤红羽的眸光沉下来,“武功高强之人,是兄妹二人的师傅吗?” “不清楚,身材高大,说着北地的口音。” “北地口音?”凤红羽的手指在桌了敲打了几下,“我去看看!” 自从得知北燕人要她不得好死,一直在暗中算计她,凤红羽听到操有北地口音的人,心中不由得生起十二分的警觉来。 她没有让荷影跟着,荷影的武功差了她许多。 凤红羽本想趁慕容墨外出,拜访青山书院的几位大学儒之际,一人快去快回,却不料才走到小园的园子门口,她还是被慕容墨拦住了。 “回来了?”凤红羽笑,心中直怪是谁放他回来的?才出去半个时辰不到。 “我不回来,你又要溜走?”男人一脸的不悦。 “怎么会……”凤红羽转身,扶着他的胳膊往屋里走,“我去办件事,一会儿回来。” “一个人去?”慕容墨盯着她的脸,眸光沉下来。 凤红羽叹了口气,“王爷,只是一个小庄子而已。”她看见荷影在前方苦着脸的摇头走过,估计,慕容墨已经问荷影,荷影不敢隐瞒,全说了。 “上官家的人,你不可小瞧!”慕容墨道,“一起去!” 被逮住了,想一个人去,是万万做不到的。 凤红羽不想他操心她的事,她跟北燕的人仇,他却非要插进来,无疑是给他带来凶险。 第069章 夜探 “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并没有其他的事。荷影的武功平凡,要她去探,我担心惊扰了上官兄妹。”凤红羽挑眉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呀,总是这般……” 这般不放心她。 她来青山书院,她前脚刚到,他后脚便跟来了。 慕容墨说是前来拜访几位大学儒,早不拜访,晚不拜访,偏偏这个时候来,她怎会相信他说的话? “郑凌风的话你就这么相信?”慕容墨将她按在椅内,双手抚着她肩头,风从窗外吹进来,烛火摇曳,越发显得他的脸色冷沉,“他都已经警告过你了,更是扬言不会放过你,他说小丘山有问题,你就马上去看,不怕他设有陷阱?或是他与上官家在同谋,一起在害你?” 慕容墨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 “我不相信。”凤红羽道,“他在承德帝的手里吃过苦,不会一下子原谅承德帝!除掉我,于他没有好处。他不是傻子!”凤红羽从椅上站起身来,“我们跟承德帝有仇,而他也跟承德帝有怨,上官家又是承德帝的人,他应该是想借我们之手,除了上官家,而不是害我。” 虽然郑凌风变得让人琢磨不透,变得陌生,但她仍相信,他不会站在承德帝的一边。 “他的确不傻!”慕容墨道,“他利用你和上官彤之手,除了他的那个假妹妹!”他轻嗤一声,“他若再敢利用你,本王定不饶恕!” “也算不得利用。”凤红羽扬唇冷笑,“那个假郑囡囡,看我的眼神一直不善。将一个假的郑小姐送与郑府,而郑府里又不敢有怨言的,除了承德帝,再无他人!那么……,假的郑囡囡那般看我,也一定是受了旨意,伺机要杀我,而我没让她得逞,提前下了手而已。” “反正我也要杀她。算不得是郑凌风利用。”凤红羽摇摇头。 慕容墨漠然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郑凌风是想害你也好,是想借你之手除上官家也好,总归是要去看一看的。” 他不放心她。 “慕容墨。”她道,“谢谢你。” 谢谢你的一路相助。 他沉着脸说道,“小羽,我是你未来的相公,你跟我说谢谢,有必要吗?” 她觉得有必要。 是的,一个未婚妻跟她的未婚夫,还用得着说客气的话吗? 可他不仅仅是她的未婚夫,还是再一次给了她生命的人。 慕容墨微微俯身看着她。 他比她高一头,他看她,一直得低着头。 这个男人看人一向冷然,一向不屑,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低头,且是认真地说着话。 一个男人这般对一个女人,除了包容与爱,还是包容与爱。 可她,还得起吗? 。 今晚没有月儿,天色暗沉沉的。 当然,这更加好暗中行路。 上官兄妹二人虽然离开了青山书院,但难保不会留下人监视着。 因此,凤红羽和慕容墨不敢大意,两人都没有用夜明珠。 好在道路并不算崎岖,二十来里的路,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小丘山。 “到了。”慕容墨道,“前方便是小丘山。” 凤红羽抬头往前看去,夜色里,隐约可见一座山拦在前面。 “荷影说,那处山庄在小丘山的北边。”凤红羽道。 “去看看。” 夜色沉寂,马蹄的声音是必会惊动附近的人,慕容墨弃了马,带着凤红羽,以轻功往小丘山以北而行。 果然,在山脚下看到一处庄子,有朦朦胧胧的灯光从里透出来。 凤红羽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她拉了拉慕容墨袖子,用手一指前方靠西的一处院墙。 “那儿有人在吃东西。” 牵袖子?慕容墨不满,反手一抓她的小手,“小心行事。” 连这也记较?凤红羽无语。 两人很快就到了那处飘着肉香的地方。 院墙并不算太高。 慕容墨抓着凤红羽的手,脚尖点地轻轻地一跃,二人很轻易地跳入了院墙内。 前方十来丈远的地方,数十人围着一只大锅席地而座。 那只大锅里正煮着肉,肉香正是从锅里飘出来的。 大锅架在三块大石头上面,锅下正燃着木柴,红红的火光,将围坐的一群人的脸孔照亮。 凤红羽能清晰的看见那些人的衣着,果然,是一群叫花子。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上官志与上官彤兄妹二人坐在那群人中间,两人的一侧,坐着一个灰袍男人,身材高大,鹰钩鼻子,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其他人都在大声的说话,只有这人一直默默的坐着。 上官志偶尔同他说几句,他只点点头,并未开口。 “走近些,看看他们说些什么?”凤红羽朝慕容墨小声的说道。 荷影只说看见一群人,没有打听到什么,大约也只是走到了这儿。 “小心,他们人多。”慕容墨低声吩咐。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记忆中,她也曾不止一次地与他这般潜入别人的宅子。 他总是这般提醒她。 凤红羽心中无声一叹。 天黑,加上院墙里种着不少的树木,二人的动作又很轻,并没有人发现他们。 慕容墨和凤红羽悄悄地往前走,以便更加好听清他们的对话。 “那么,就这么说好了,大家辛苦了。”上官志端起一只碗,微笑着朝那些叫花子们敬起酒来。 “上官世子客气了!大家一起发财而已。”一个长得个子高大些的叫花子站起身来,朝四周众人看了一眼,双手捧碗向上官志回敬,“大家一起为上官世子干了这一杯如何?大树底下好乘凉,愿上官世子的官路一路亨通,我等众人才有口饭吃。” “对,愿上官世子的官路一路亨通。”几十个叫花子站起身来,一齐向上官志敬酒。 “好,谢各位吉言与支持,干了!”上官志站起身来,捧着大酒碗,朝众人举了举。 上官彤也站起身来,同上官志一样,豪迈地举起了酒碗。 除了那个灰袍鹰钩鼻子的中年男子,其他人都畅饮了一大碗酒。 饮毕,大家都乐呵呵的重新归座。 “格木先生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上官志侧过身来,无比恭敬的看着那个灰袍男人。 “若说要交待的事么……”灰袍男人目光锐利的盯着众人,“大家配和上官世子便可,将来事成之后,在座的诸位都是功臣。” “愿听格木先生吩咐!”这群叫花子们又一齐举杯敬向灰袍中年男人。 声音震震。 凤红羽的眸光沉下来,这个叫格木的灰袍中年男子,果然说的是一口北地口音。 不过,这人又是北地的什么人? 上官家的势力在南方,怎么会与北地人相勾结? 他们想干什么? 上官志是个骄傲之人,能被他尊敬起来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北地有头脸的人物,包括官场与江湖上的,没有她不认识的,可她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这个灰袍人, 还是,她离开了北地一年,新壮大起来的势力人物? 凤红羽凝眸沉思起来。 “另外,便是太子回归之事。”灰袍男子锐利的目光,将在座的众人扫视一遍,冷声开口,“后天,和亲公主就会北上,不久,太子就会归来,诸位想升官发财,一定要誓死效忠太子!” “先生放心,我等拿了先生和上官世子的好处,当然会誓死效忠太子殿下!”叫花子们个个高声回道。 “好,为了富贵荣华,一起干了这杯!”灰袍男子也举起了酒碗。 “干!” 所有人都举碗同饮。 一阵欢笑声后,大家开始吃锅中煮着的肉来。说的话,只是些江湖趣事,各地的奇闻,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散去。 不过,那些人并没有离开庄子,而是分散着往庄子深处走去,想必,住进了庄子里头。 有人熄灭了锅底的木柴,两人合力端走了大锅。 四周很快就安静下来,也回复了黑暗。 “慕容墨。”凤红羽想了想,说道,“那个灰袍人被上官兄妹二人这般敬重讨好着,身份一定不简单!我想去查探一下那人的底细。” 周围很黑,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只感到她的手被慕容墨忽然抓起,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指。 “先离开这里。”他道,“那些叫花子并不像是普通人,至于那个灰袍人,只要他在京城里,就一定能查到他的情况,不急于这一时。” 他不同意她行动。 凤红羽微微一叹,只好点了点头,“好!” 他一向担心她的安全,他不同意她去冒险,她就别想单独行动。 只得下次再说。 两人悄悄地离开了庄子。 今晚不算白来,想不到,上官家与北地有来往。 看来,她得写信问一问远在北地的二哥。 两人一起回到了青山书院的清风苑小园。 荷影和韩大正等着二人。 见他们平安回来,马上迎了上去。 韩大自去烧洗浴水,荷影忙着煮茶水去了。 慕容墨将凤红羽送进里屋,从袖里抽出一块帕子递向凤红羽,微笑说道,“忽然想到这块帕子上还没有纹饰,不知小羽的绣功是不是进步了?能否替我绣上一绣?” 凤红羽一愣,怎么好好的忽然要她绣纹饰? 想着他对她的种种好,她越来越做不到当初的拒绝与冷情了,遂点了点头,“好,我试试看,只要你不取笑我,我绣十块帕子都行!” “不要十块,就一块。”慕容墨将帕子塞到她的手里,“也不会取笑你,笑自己的未婚妻,等于是笑自己无眼光。本王岂不是是傻?” 他笑得随意。 凤红羽呆呆的看着他,慕容墨却已微笑着往外走去。 然后,她便听到韩大的声音问道,“主子,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儿?” “……”没有听到慕容墨的声音,大约已经走得远了。 凤红羽捏着他的帕子,缓缓地坐到了桌边。 心中却是清楚得很,慕容墨去办事去了,却找了个理由将她留在青山书院里。 他担心她的安全。 荷影端着茶水从外面走进里屋,却只看到凤红羽坐在桌边捏着一块男子的帕子出神,不见慕容墨,“小姐,王爷走了吗?” 但凡这个时候,王爷都会让小姐陪着说话或是下棋,今天却走了,真是奇怪。 凤红羽放下帕子,点了点头,“荷影,拿纸笔来!快些!” 她的神色凝重,荷影不敢大意,很快取来了纸笔。 凤红羽凭着记忆,将那个灰袍中年男子的相貌画了下来。 又在画像边上写明了男子的情况。 荷影点了点头,“小姐,正是这个男子,他会是谁?” 凤红羽摇摇头,“不清楚,所以,我写明了情况,让二公子去查!你马上飞鸽传书送往益州城!” “是!” 第070章 挑个黄道吉日洞房 慕容墨想找机会除了上官家,但上官家却与北地的什么人有来往,这不得不让人警觉起来。 荷影拿着凤红羽的信走出去了。 凤红羽捏着慕容墨给她的帕子出了会儿神,叹了口气,这才翻出荷影带来的针线,在帕子上绣起图案来。 她的绣工很差,慕容墨在金陵城勒令她学刺绣,她也只学会了绣帕子,而且,针脚还毫无章法。 因为师傅苍泠月也不爱女红,总说,女人将所有心事都花在做衣上面,实在是大材小用。 街上成衣店很多,花钱买了来穿,不也一样? 讲究一些的,请了绣娘来定制,不也是一样? 一针一线的缝制,一件衣,做得最简单也要花上整整两天的时间,要是做工精细加上绣有纹案,没有十天半月,做不成。 而人又不可能只有一件衣物,冬衣夏衣中衣里衣鞋袜,新的变成旧的,那不得整年做衣? 女人可以同男人一样做事,成天呆在家里做些锁事,实在是浪费一个人的能力。 凤红羽半岁不到就被苍泠月抱到身边养着,她的习惯与爱好,潜移默化地受了苍泠月的影响。 可如今,她愿意给慕容墨做衣。 虽然不会,那便从一块帕子做起。 。 慕容墨回得较晚。 清风院里,一片漆黑,四处静悄悄地,原来她已经睡下了。 慕容墨心下一松。 他放轻脚步走到里屋的门口时,忽然听到凤红羽问道,“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 紧接着,屋里的烛火亮起来了。 慕容墨微微挑眉,她没有睡? 只见凤红羽穿戴齐整的坐在桌边,蜡烛油流了一桌。见他回来,她的眸光马上一亮。 她面前的桌上平铺着一块帕子,帕子一角,绣了一片祥云,祥云的形状还算工整,比之前有不小的进步。 看来,这次的刺绣她颇为用心。 慕容墨没有进里屋,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你为何还未睡?”慕容墨诧异的问她,“四更天都过了。” “等你啊!”凤红羽心下松了一口气,笑道,“看,帕子绣好了。” 她邀功似的捏在手里,给他看。 “嗯,非常好,小羽的绣功有进步了。”慕容墨微笑,又道,“我刚刚处理了一些王府里的紧急事情,耽搁晚了,你先睡吧,我去吩咐韩大办事。” 他说完,转身便往外走,也不管那块帕子了。 韩大刚同他出去办事,怎么又办事? 凤红羽见他不进屋又要离去,也不拿回帕子,心中不免生疑,这不像他的性格。 因为,他每回同她单独相处,总喜欢将她的脸揉捏一番。 或是对她亲亲搂搂,可今天,他连屋子都不进,茶水也不喝,而是转身就走。 很奇怪。 她忙起身朝他追了过去。 外屋的门开着,夜风将他的袍角吹得翩然。 这时,她忽然闻到了他的衣袍上,散着的浓浓的血腥气。 “慕容墨,你刚才做什么去了?”凤红羽上前一把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起他来。 他的脸是完好的,手指也完好,只是那衣衫的后摆处,齐整整的断了一截。 凤红羽心头一紧,这一定是被刀剑削去了。 “都说了去办事!”慕容墨只偏头看了她一眼,拂开她的手,温声说道,“你早些睡吧,我马上回来。” “你又去了上官家的那所庄子对不对?”凤红羽绕到他的面前拦着他,“你将我支开,却一个人前去?你也说,那所庄子的叫花子们并不简单,人人会武,为何还要前去?我们知晓上官家的事情便可,要想打倒他们,得侍机行事!而不是贸然前去遭惹!” 慕容墨静静地看着她。 “脱衣,让我看看你的身上!”凤红羽怒道。这么重的血腥味,他一定受伤了。 他回来时,屋里是黑的,他是想借机换衣? 哪知她没睡,他就马上溜走。 凤红羽的心沉下来,手指飞快地去勾他的腰带。 慕容墨则更快地去抓她的手。 “我并没有去庄子上,而是……”慕容墨挑眉,他去会了会那个灰袍中年人。 “而是什么?”凤红羽叹了口气,“你受伤我会伤心。你难道不知?” 慕容墨未说话,一直沉沉看着她。 前几天,她莫名的对他冷了脸,今天,却又这么的紧张他。 她并不是冷情任性之人。 “我没有受伤。衣衫上是别人的血。” “既然是别人的血,你跑什么?为什么不敢脱衣给我看?”手被他握着,她便低头用牙去咬。 “你真的要在这儿脱我的衣?”慕容墨扬眉看着他,眸光中闪过一抹促狭。 “少废话,少打岔,让你脱你便脱!”凤红羽怒,他一直逞强,总喜欢瞒着她去办事。 叫她怎么不担心? 可这时,她听到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倒下了。“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一个脚步声慌忙离去。 凤红羽眸光一沉。 “韩大在院子的门口等着我。”他道。 韩大在院子里?凤红羽的脸色微窘。 “不过,你要脱我衣的事,他不敢说出去。”慕容墨笑,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我真的没事,我在青山山脚下遇上了上官志的暗卫偷袭,便杀了几个暗卫,这是那些人的血。” 凤红羽心中还是生疑,“慕容墨,你的武功,不会打不过几个暗卫吧?还是,上官志的暗卫本事很高?” “人外有人,小羽,不要小看任何人!”慕容墨笑了笑。 见凤红羽始终不相信,慕容墨只好回屋脱衣给她看。 脱得只剩一只亵裤,凤红羽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果然没有伤,她才放下心来。 “小羽是想侍机占为夫的便宜?借脱衣,好一观为夫的身体?”慕容墨又开始调侃她。 凤红羽脸色更窘迫了。 他没有受伤,可她又迫不得已的要脱他的衣,倒像是很想看他的身体似的。 “怎么可能?又不是没看过?”凤红羽微微扯了下唇角,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披风给他,“我给你准备洗浴水去。” “娘子越发贤惠了。”慕容墨笑。 转身往屋外走时,她的脸色窘迫得红成一片。 耳根也发烫起来。 好在天黑,烛火昏暗,慕容墨又急于穿衣,并没有发现她的脸红。 她天生惧怕火,只得委屈荷影去生火烧水。 她则去给慕容墨准备换洗的衣物。 等着凤红羽离去,慕容墨才松开护在心口处的手,那里,渐渐地出现了一片淡淡的青色。 手心大小。 刚才,他站在暗影里,凤红羽并未发现。 单于烈…… 慕容墨的眸光一沉,果然,单于烈开始行动了。 他想到了要抓住赵国南方,以免被北燕与承德帝合伙包围了,单于烈居然也想到了,这便开始相助上官家,来夺南海了? 。 慕容墨身子无碍,凤红羽放下心来,他去净房洗浴后,她便同荷影一起给慕容墨做夜宵。 她不会做吃的。 但做给慕容墨吃的,她喜欢亲自看着。 因为,她了解他的口味。喜淡,且量不多。 慕容墨洗浴好,发现凤红羽不在,马上走到桌边开始画图,正是上官家别庄里的灰袍男子的画像。 北燕烈王单于烈的七大高手之一,格木! 这是一场权利的角逐,也是他与凤红羽,生与死的角逐。 若他输,她会落于单于烈的手里!她会死,他也活不了! 韩大正守在小园的园子门口,见慕容墨换了身衣衫步伐从容的走出来,忙迎了上去。 韩大往小园里探头看去一眼,小声道,“主子,羽小姐起疑心了吗?” “没有,混过去了。”慕容墨道。 “可主子吃了格木一掌,内力受损,以羽小姐的聪慧,她迟早会知道的。”韩大叹了口气。 慕容墨看了他一眼,未说话,只要不睡在一张床上,她怎会起疑心? “那个格木是单于烈的人。”慕容墨沉声道,“你马上拿着格木的画像,让墨龙卫们在城外方圆一百里以内,给本王搜!抓到者,直接杀了!本王只要死人!他受了重伤,跑不远的!” “是!”韩大点头,飞快转身离去。 慕容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往小园的屋里走来。 凤红羽端着一碗莲子粥,从小园的小厨房里走过来,笑微微看着他,“做了夜宵,过来吃,是你喜欢的莲子粥。” “好!”慕容墨含笑走了过去。 等慕容墨吃好夜宵,凤红羽沐浴好,天已微微亮了。 凤红羽贤惠地去铺床。 早春的山上,落了霜,越发的寒冷。 凤红羽将小榻上的被子全都搬到了床上。 本打算跟他分开睡的,可她这会儿改了主意,不就是洞房么?早一日与迟一日,没什么大不了。 她自小没有被束缚于闺门中,那些苛克的规矩于她来说,毫无作用。 “睡吧,快天亮了。”她掀起被子当先钻了进去,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大方的掀起被角,拍拍枕头。 男人沐浴后,只穿了一身中衣,外面随意的披着件大氅。 白色的中衣,墨色的外氅,颜色单调,但因男人生得太好看,反而产生一种惊艳的美。 凤红羽的话,倒将慕容墨惊得怔住了。 这句话,不是该他说的吗? 他轻咳一声,悠然走到床沿边坐下来,俯身笑着看向她,道,“小羽想今天洞房?” 小女人散着墨发,单手撑着头,一双杏眼浅浅含笑看着他,浅粉色的中衣领子敞开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和桃红色的亵衣。 新浴后的她越发娇艳如花,带着极致的诱惑。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谁叫你生得这么好看?” 说完,她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虽然是主动方,但用得着说出来吗? 凤红羽的脸红了,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慌忙挪开。 “可……”慕容墨皱眉,“苍师傅刚才传了信来,说这两天要来看你。你不怕她?” 凤红羽身子一僵,她怎么忘记了还有个多事的苍泠月? 按着大赵国的习俗,女子十四便可嫁人了,及笄后就可洞房。 而她,去年腊月时,已满了十六岁。 可苍泠月非说,女子不到十八岁,全是小毛孩,两个毛孩子洞房,简直像过家家一样,是个笑话。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凤红羽扬眉。 她不信,慕容墨会将两人洞房的事,嚷得人尽皆知。 “说的也是,不过……”慕容墨往床上爬了两步,倾身过去伸手捏着她的脸,笑道,“洞房了就会怀孕。可今天是月底,阳气收,阴气盛,你想咱们的孩子缺少阳气?若怀了个女孩子还好,若是个男孩子,生得女气对他可不好。” 凤红羽眨了下眼,“所以……” “挑个黄道吉日!” ------题外话------ 又是地震,看到这样的新闻,总是很悲痛。(┬_┬) 第071章 仇恨(一更) 因为慕容墨的拒绝,凤红羽的主动,便落空了。 反正她也不是很着急洞房,便随了他。 两人分开而睡,她睡床,慕容墨睡了小榻。 看着他欣长的身子将整张榻挤满,翻个身都会掉下去的样子,凤红羽心中不忍,起身打算去叫他睡到床上,可慕容墨已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已经睡着了。 凤红羽叹了叹,只好作罢。 她并无睡意,一直睁着眼看着对面的慕容墨出神。 慕容墨刚才的样子很反常,他为什么拒绝不到她的床上睡? 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 他说什么,怕把持不住? 两人又不是第一次挤在一起睡了,哪一次,他不是忍着了? 心中胡思乱想着,凤红羽直到窗外大亮,才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时,前方小榻上已不见慕容墨。 她起床穿好衣,在屋中找水洗漱好。 外间的屋子里,慕容墨已穿戴齐整,正坐在桌边摆碗筷,荷影端了一个托盘从小厨房里走过来。 托盘上放着两碗粥,并几碟子精致的小菜。 见凤红羽走来,荷影笑道,“小姐,今天的早点是王爷做的,奴婢只洗了点菜。” 慕容墨的厨艺,自然是不在话下。 在益州城的墨龙阁里,在红叶山的小院里,在金陵城的静园,在镇江城的沁园,她不止一次的吃过他做的饭菜。 凤红羽常常想,若能跟他一直过着这样普通的生活多好,可总有人不想他们过得如意。 凤红羽的心又沉了下来。 吃罢早点,慕容墨又匆匆离去,说是吩咐韩大办事。 荷影眯着眼,对凤红羽说道,“小姐,王爷怎么神神秘秘的?” “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凤红羽微微一叹,“可王爷不说,我也不知道。” “王爷瞒着小姐,大约是不想小姐操心一些糟心吧?”荷影看向窗外,说道。 凤红羽漠然不语,慕容墨,总是这般行事。 焉知瞒着她,她更会担心? 。 两人吃过早点,慕容墨带着凤红羽拜访了几位青山书院的老学儒后,才开始启程回京。 青山书院离着京城并不太远,晌午过后不久,慕容墨和凤红羽的马车回到了凤府。 府门前,除了常常可看见的守门老六和管家贵喜以外,还多了一人。 正是一身玉白锦袍,俊美如画中人的司空睿。 司空睿似乎在等人,一脸的焦急。 他不等慕容墨的马车停下,就大步跑上前,在车窗口喊着凤红羽。 “死丫头,你在不在里面?” 马车里,凤红羽正捧着父亲凤继业的头盔出神,听到司空睿的声音,她看了眼坐在身旁闭目养神的慕容墨,心道,有慕容墨跟着,她不在他的马车里,才奇怪了。 她挑起了帘子看向外面,“我在呢,你怎么这么急,可是有事?” 司空睿居然跟着马车跑。就这么两步了,也等不及? “有事,有事,出大事了,你快下来!” 马车停到凤府的正门前,司空睿迫不及待地一把扯开帘子,也不管慕容墨是什么眼神,伸手将凤红羽从里面给拽了出来。 “爷爷等你好半天了,你快跟我来。” 凤红羽被他拖着跑。 进了府里,她忍不住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急成这样了?” 跟司空睿在一起,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妹妹,她感觉自己是姐姐。 想来,他是兄弟中最小一个的缘故,生得格外的活泼些。凤红羽自小被苍泠月抱去扶养着,偏偏苍泠月是个人大心不大的人,幽冥谷里的大小事,都是凤红羽处理,是以,凤红羽长成了沉稳的性子。 两下一比较,凤红羽便像姐姐了。 司空睿斜斜瞥了她一眼,口里冷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青山书院的事?郑凌风扬言,见到你不会放过你。嚷得一直少出门的爷爷都知道了,要我在府门口等着你。要你一回来,就去见他。” 他说着话,不经意间见到凤红羽的大袖子下藏着什么东西。 他掀起她的袖子。 果然,她的手里正捏着一只盔甲的头盔。 这头盔,他太熟悉了,从小看到大。 司空睿的脸色陡然一白,整个人僵在那里,眼角泛红口里喃喃说道,“小羽,这是……” “父亲的。”凤红羽低下头,道,“我去了一趟青山书院的意外收获。” 凤红羽因为心情沉重,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司空睿从她的手里接过头盔,双手紧紧的捧在怀里,“走,去找爷爷。” 凤红羽抬头看他,少年公子脸上的嬉笑,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脸的凝重。 她张了张口,想问他三年前的事情,又想到府里人多嘴杂,虽都是林氏重新调教的忠实仆人,但难免有长舌妇,会不经意间将司空睿的事嚷了出去,那就会引祸上身。 她还是忍住了。 她知,爷爷知,司空睿不糊涂,就够了。 有什么比,得知人已死,却又鲜活的出现在眼前,更让人心疼与爱惜? 慕容墨看到司空睿带着凤红羽往瑞园方向而去了,也对迎接他的管家贵喜说道,“去看两位老爷子。” “是,王爷!” 凤府瑞园的西厢房。 凤老爷子今天没有下棋,而是独自一人站在园中的一株老桂树下,望着桂树的枝丫出神。 这是当年宣宜长公主种的桂树。 他个子瘦削,着一身青灰色的衣袍,头发大半灰白,眼皮的周围布满了褶子,但那双浑浊的眼,却目光锐利。 虽然已经七十出头的年纪,但那脊背挺直,仍带着几分武将的威严。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凤老爷子这才转过身来,正看到一抹嫣红的身影,从前方一丛花枝后闪身出来,墨发如瀑,身姿翩然。 他身子一震,宣宜? “爷爷,你找我?”隔着老远,凤红羽便招手喊着他。 “是小羽啊。”凤啸在心底叹了口气,宣宜早已成了一堆白骨,怎么可能来看他? “进来!”凤啸朝孙女点了点头,背剪着手,往屋里走进去。 凤红羽看了眼一旁的司空睿。 司空睿伸手敲敲凤红羽的额头,冷哼一声,“看,爷爷神情这么凝重了!” 凤红羽抿了抿唇,没说话,跟在凤啸身后进了正屋。 凤啸的长随贵祥,端了三杯茶放在桌上,便悄身退出了。 司空睿将头盔放在屋中的大圆桌上。 凤啸的眼神一缩,朝二人扫视一眼,沉声问道,“哪来的?” 当下,凤红羽遂将青山书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凤啸老爷子听。 “上官家的人挑衅你?”凤啸看向凤红羽,一双老眼,戾芒微闪,“哼,这几年,皇上越发的倚重他们,他们一家,也越发的猖狂了。水满则溢,月圆会亏,他们得意不了多久。” “上官彤打不过我,我没给爷爷丢脸!”凤红羽扬唇说道。 凤啸点了点头,“我凤家的人,怎会输?” 只是,他看到那只头盔时,神色又暗了下来,喊来贵祥收起来了。 凤府的规矩,人过世了就过世了,不必日日挂在嘴边缅怀悲伤。 逝者已矣,生者应活在当下。 特别是凤啸老爷子,送走的都是后辈,他更加不想提起。 怕伤心。 唯一可以时时提起的,便是仇人的名字! 凤红羽和司空睿见到头盔,想起了凤继业,纵使心中难过,也不敢再提那个去世的人。 她便叉开话题。 “爷爷,你找我可是问郑家小姐的事?”凤红羽道,“那就是个假女儿,事实上,他们家的女儿已经死了。他们心中也清楚得很,只是一时没有找到真郑囡囡的尸骨,他们才没有承认罢了!也一直被皇上骗着,皇上一连找了两个假女儿搪塞郑家。” 凤啸双手拄着拐杖,目光倔强的看着窗外。 凤红羽又道,“爷爷这般生气,是不是郑凌风上门找了爷爷的麻烦?” “那小子敢吗?”凤啸冷哼一声,“想不到,看着是一个明白人,做的事却一点儿也不明白!” “爷爷,我想着,他只是一时糊涂了,他之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凤红羽道,“他只是说说而已,由他去吧。” 凤啸看了眼凤红羽,紧抿着嘴唇,没说什么。 。 慕容墨到了瑞园,向两位老爷子问了安后,又匆匆地离去了。 司空睿扬言要替凤红羽出口恶气,要去揍一顿郑凌风。 “他只是逞口舌之快,你何必去惹事?”凤红羽拦住了他,不让他去郑府。 司空睿怒道,“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哪里像凤府的大小姐?” “我不是心软。”凤红羽叹了口气,“而是,他的确没有做对不起我之事!” “他要是对不起你了,你后悔也不来及了!”司空睿冷冷说道。 。 司空睿被凤红羽拦着了,但是,到了傍晚时,凤老爷子凤啸却带着凤府的暗卫头领张林和十个护卫去了郑府。 “老太爷的手里捏着一柄大刀,凶煞煞得很。”荷影跟凤红羽说起凤啸的样子,连连咂舌,“那郑凌风的武功可不弱,要是不讲理起来,打了老爷子,可怎么办呀?” “爷爷去了郑府?他一把年纪了——”凤红羽眼皮一跳,“走,去郑府看看。” 凤红羽来到府门处时,司空睿正在府门口牵马。 “死丫头,你倒是快点,要是爷爷出了事,咱们还有脸活着?”司空睿的手里提着一把剑,也是杀气腾腾。 “先去看看,也不一定会打起来,郑凌风不是那样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他说话?哼——”司空睿冷笑,“他喊你一声羽妹妹,你就上心了?你的哥哥少吗?为什么要认他?” 是啊,为什么要认他? 当他说,假如她是他妹妹的话…… 他的眼里带着浓浓的宠意,带着些许悲愁,她的心就软了。 也许是他相助过她多次,冒着被承德帝砍头的风险,也不愿意同她同慕容墨为仇,她心软了,愿意做他的妹妹。 凤红羽心中一时五味繁杂,“走吧,去郑府看看。” 两人没有坐马车,而是各骑了一匹马,匆匆赶往了郑府。 郑府的府门前,早已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人们正在议论纷纷。 “哎,这两家的仇,如今可是越结越大了。郑世子扬言要给妹妹报仇,说,不会放过凤大小姐。看看,宠孙女的凤老爷子就杀上门来了。” “谁说不是呢,四十六年前,凤老爷子误杀了郑老爷子。昨天,凤大小姐又误杀了郑小姐。现在,凤老爷子又砍伤了郑府的两个护卫,还不肯走。啧啧啧,今天呀,这两府不死一个人,就不会罢休呀!” 有人指着凤红羽和司空睿,“看看,凤家又来人了,连凤家的义孙西秦太子也来了,啊呀,这可闹得更大了。” “是啊,西秦太子可是别国的太子,凤大小姐可是容王的未婚妻。郑世子这是想将仇结得更大?” “郑世子对妹妹一向都好,是出了名的宠妹妹,不报仇一定会罢休的!” “别吵别吵,且看看他们两家怎样解决这事!” 凤红羽和司空睿的马没法走上前,围着的人太多了。 足有一二百人之多。 两人在人群外下了马,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 她看到爷爷手里的刀时,眼神一缩,还是来晚了。 那刀上正滴着血。 郑府的门口,郑凌风带着十来个仆人站在台阶上,仆人们手里也是各个持有武器,或是弓箭,或是刀剑。 其中,有两人的肩头上,衣衫被削破了,露出了血口子。 而地上,也滴了不少血。郑凌风抬手,遥遥指向凤红羽等人,“给本世子,放箭!” ------题外话------ 郑世子在挖坑,看看谁会掉进去~ PS,请相信郑世子的为人。不会虐女主。 第072章 郑凌风这是有意的逃?(二更) 郑凌风的话还未落,郑府的几个仆人飞快地拉弓,一只只羽箭“嗖嗖嗖”地飞了出去,快速朝凤啸老爷子和凤红羽及司空睿射去。 惊得围观的众人四散逃奔。 “爷爷,当心!” “郑凌风,你敢!” 凤红羽和司空睿挥开了射来的羽箭,同时运气,朝凤老爷子飞扑过去。 人群里却忽然有几人跳出来,将二人的身子一拦。 且武功不低。 凤红羽眸光一沉,郑凌风身边,居然有这等高手? 司空睿朝那几人劈去一掌,凤红羽也挥袖朝那些人扫去。 龙一及几个龙影卫,自然是不及凤红羽的身手,但因为他们的拦截,凤红羽和司空睿救凤老爷子慢了一步。 一只羽箭已射进了凤啸老爷子的肩头,鲜血瞬间迸出。 老爷子的身子颤了一颤,站在附近的张林飞快冲过去扶着他,“老爷子?” “爷爷,你怎样?”凤红羽也冲到了凤啸老爷子的跟前,第一时间就去看伤口,万幸,伤得不深。 虽如此,她仍是又惊又怒,郑凌风,他真敢射箭! “死不了,丫头,郑府的人骂你,老夫气不过!”老爷子倔强的瞪眼。 “气不过有孙女呀,你一把年纪的,来逞什么能?”凤红羽怒道。 “郑凌风,本太子今天不灭了你的郑府,誓不为人!都给本太子上!”司空睿怒得拔剑往郑府冲去。 凤府的十来个仆人紧随其后。 凤红羽咬了咬牙,大声道,“司空睿!如今对郑府不必客气!张林,老太爷交给我好了,你马上带着人,给我将郑府的人狠狠地揍!” “是,大小姐!” 顷刻间,郑府的仆人和凤府的仆人打在了一处。 一方要为郑小姐报仇,一方要为凤老爷子报仇,两府的仆人打得不可开交。 郑凌风的武功本在司空睿之上,但郑凌风在不久前,受过承德帝的八十一鞭子的处罚,元气大伤并未痊愈,一时也奈何不了司空睿。 他连连往府里退。 围观的人,见两府的人真打了起来,吓得躲得远远的,再不敢近前。 凤红羽带着凤老爷子退离到路的对面,给他喂服了一粒“千花髓”,又按住了他的穴位止血。 “一点小伤而已,看把你吓的。”凤啸看了眼肩头上的那只箭,不以为然淡然一笑。 “伤的是你,可痛的是我!”凤红羽叹了口气,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少年似的冲动。 “丫头……”老爷子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愣了愣。 “先送你回府!”凤红羽扶着他跃上马背,好在围观的人都害怕刀剑不长眼乱伤人,已退到郑府对面的路边或小巷子里去了,将道路空了出来,行路毫无阻拦。 “哼,相当年,老夫少没挨箭!这算什么?”凤啸又提起了当年的勇。 只是,随着马的跑动,颠簸得他的眉头时不时的皱起,当然,他因坐在马背前,没有让凤红羽看见。 凤红羽的气不打一处来,“当年你是个年轻人,挨一下打,睡上一觉就好,可你现在过了七十了,你还不爱惜着自己?跟人年轻人斗什么?这下可好,受了伤吧?慕容二叔公准会取笑你!” “哼,他敢?那老小子,手上割了点小口子,也吓得脸色死白,老夫我当年被北燕人拿刀捅了个手掌长的口子,血流了一身,也没哼一声,他好意思取笑?” 凤红羽没说话了,这是他的爷爷啊。 得知有人辱骂她,二话不说的提刀上了对方的门。 也只有自己的亲爷爷,才会这般对自己。 前世,她被人算计而死,他孤苦终老。 这一世,她一定给他一个子孙绕膝的完美人生。 。 快马到了凤府。 贵喜看到凤老爷子半个肩头都是血,肩膀上还插着一只箭羽,吓得慌忙叫人,“快,抬张长凳子来!”然后,又朝老六道,“找丁嬷嬷要老太爷的贴子,拿贴子进宫去请御医。” “是!”老六转身便跑,找后院的管事丁嬷嬷去了。 请御医,凤红羽没有反对。 凤府里不太平,是承德帝最喜闻乐见的。 太医来了,她也不会让他们插手,她信不过他们。 她本身就是个大夫。 凤府的仆人们,很快就抬来了一张长凳子。 在前院倒座房里听差的益鹰,听到府门前的喧哗声,飞奔过来,同他的堂弟益虎,两人一抬,脚步如飞抬着凤老爷子飞快地奔往瑞园。 慕容老爷子见了一身狼狈的凤啸,免不了取笑一番,“一把年纪了,还跟郑凌风斗狠,你能!呵呵——” 凤啸当然不甘心被嘲笑。 他躺在长凳了上,撩起眼皮看了眼慕容老爷子,冷笑道,“老夫无能?哼,老夫当年连中三箭,让你拔箭,老夫半声都不哼一声。你这老小子拔完箭,居然吓得晕过去了,你有用?哼!” “你……你你……”慕容老爷子的糗事被当众提起,气得跳脚,“老夫当年怕你死了,怕贞儿会哭,是急晕的。你以为老夫心疼你?怕你死?呸,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今天死了,老夫也不会掉一滴泪!” “什么贴金?老夫就是厉害,慕容博你才是无能!” “你才无能!” “你!” “你!” 凤红羽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能吵? 爷爷这是为了显得自己有本事吗?受了伤,嘴里也不饶人? 凤红羽要给凤老爷子治伤,只好让贵喜将唠唠叨叨的慕容老爷子请了出去。 慕容老爷子被赶了,气哼哼地背着手,站在西厢房的廊檐下,对贵喜道,“你们呀,居然被郑家那小子给欺负了,忒没用!等着,老夫去给你们搬救兵去。” 贵喜起初听他嘲讽凤府的人,也不跟他争。 慕容老爷子跟凤府的老爷子抬杠,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早已习惯。 哪知说到最后,说是去搬救兵。 贵喜自然知道慕容老爷子口里说的是谁,“二叔公,这怎敢劳烦王爷?这……这……,大小姐还没发话呢!” “羽丫头要看着她那废物爷爷,哪里有时间吩咐事情?镇川这会儿还在衙门里当差一时也回不来,昀小子在北地还未回,司空睿除了长得好看,就没有一样本事,就你们几个能办什么事?哼……,依老夫看,不如让墨小子带人将郑府踩平了!看郑家小子还敢不敢横!” 慕容老爷子将凤府的几人一个一个数落了一遍,沉着脸说走就走。 贵喜见拦不住,只好回头对凤红羽说了。 凤红羽正给凤啸老爷子查看伤口,闻言默了默,道,“今天发生的事闹得很开,郑府前围着看热闹的人,有一二百人了,王爷迟早会知道。你派人跟着二叔公,别让他也跑到郑府去。有什么事,王爷自然会安排!” 贵喜点了点头,带着脚力好的益鹰去追慕容老爷子去了。 凤啸老爷子伤口并不深,等太医院的医正前来的时候,凤红羽已将凤啸老爷子中的箭给取了出来,已包扎好了伤口。 凤红羽也没有让太医马上离开,而是向他说着凤老爷子受的伤如何如何重。 老爷子虽然坚强,但是必竟年岁大了,又失了不少血。这一受伤,脸色就惨白了不少,他靠在床上,神色倦怠。 对太医,爱理不理。 太医深知他的脾气,也不计较,对凤红羽笑道,“凤大小姐不必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本官一定会奏明皇上,相信,皇上会为凤大小姐讨要个公道的。” 她要的便是太医的话。 爷爷都伤得这样了,承德帝对凤府的监视,是必会放松。 深居的阮雨宸和在外面铺子里查生意的林氏,也得知凤老爷子出事了,全都赶到了瑞园探望。 两人见到受伤的老爷子,自然是担心又焦急。 “爷爷的伤并不重。”凤红羽安慰她们,“三婶,大嫂,你们先辛苦着,看着爷爷,我出府一趟。” “小羽,你千万不可去郑府,还是等你三叔来处理这件事。我已派人通知他去了,他马上就会回来。”林氏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出门,一脸的担忧。 “是呀,小羽,你一个女孩家,还是不要管这件事吧。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爷爷更得担心了,再说郑府的人扬言,不会放过你,你上门去不是自己钻他们的圈套吗?”阮雨宸也劝道。 “我去找司空睿,不是还有他吗?”凤红羽对二人安慰道,“我不去郑府,我进宫告御状去!” “告御状?”林氏想了想,点头道,“对,是得告告郑府,太不像话了,一群白眼狼!老太爷平日里对郑府多好,他们居然退出生意,害我今年亏了好几万银子。” 林氏自小跟着家人做生意,后来嫁入凤府,也一直管着凤府的铺子,亏了银子,她心中无比的心痛,因此,对郑家人几乎要恨到骨子里去了。 。 凤红羽没有进宫。 郑凌风居然真敢放箭,她得亲自问问他,为什么? 承德帝一直盼着凤府的人死绝,怎么可能为凤府的人申冤? 再说了,今天是凤府的人当先闹事,理字未占,去告,不一定会赢。 她骑马直接奔了郑府。 郑府的大门大开着,往府里看去,里面一片狼藉,且寂静无声。 花枝断了,有掉的鞋子帽子,遗落的刀剑。 怎么回事?凤红羽忙翻身下马。 司空睿提着一柄剑,正从郑府里往外走,他的身侧还跟着韩大罗二。 凤红羽朝他们紧走了两步,“司空睿,出了何事?” “爷爷怎样了?他没事吧?”司空睿朝她紧走了两步,问道。 凤红羽点了点头,“爷爷没事。”她指着郑府里,“这是怎么回事?” 司空睿将剑往一旁的泥地上一插,双手叉腰,扬眉轻笑了一声,“一直不觉得慕容墨好,不过,从今天开始,本太子对他产生了好感。” “为何?他杀了郑凌风?”凤红羽的眸光一缩。 慕容墨,这是找了个借口,杀了他一直不喜欢的郑凌风吗? “哼,郑凌风狡猾,带着他老子娘跑了。慕容墨的人跟本太子一起,将郑府砸了!”司空睿得意一笑,“小羽,你说解气不解气?” “郑凌风带着他父母跑了?”凤红羽很是讶然,旋即,她眯起眼来,她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前些日子受过重伤,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才十几来招,他就倒地了,要不是几个护卫护着他,本太子一定将他戳上十几个窟窿!哼!”司空睿想起第一回同郑凌风交手,被郑凌风追得满京城跑,而今天终于将郑凌风打败了,他一时心情大好。 凤红羽没有高兴,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今天人群里拦截她和司空睿的几个普通伙计,分明是高手。 有那几人在,郑凌风为何还要跑? 那几人的武功分明在韩大罗二之上,可司空睿和韩大的身上干干净净,衣衫整齐,显然,博杀得并不激烈。 难道,郑凌风是……有意的逃? 凤红羽正想着,又慕容墨也从郑府里走出来。 第073章 信任 二叔公果然喊来了慕容墨。 也是,慕容墨在青山书院时,就不肯放过郑凌风,听到郑凌风射伤了凤府的老爷子,他怎会坐视不管? 郑府里的狼藉,一定是墨龙卫们干的。 慕容墨见到凤红羽,点了点头,道,“郑家现在是一座空宅子了。” 凤红羽往他的身上看去,年轻男子的衣衫和头发都十分的干净齐整,没有一丝儿的凌乱。 显然,他也并未出手。 他轻佛衣袖,步伐轻缓地走出郑府,走下台阶。 凤红羽朝他走近几步,问道,“郑凌风的武功不弱,我瞧见他身边总跟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他怎么会狼狈的逃了?还任由你们打砸了郑府?这可不像他处事的风格。” 司空睿拔起插进泥土里的长剑,抬手拂掉了上面的泥土,冷笑道,“他抵抗也没有用,本太子从西秦带来的五十个身手不凡的暗卫,一样能将他打得爹娘不识。” “他早就该被收拾了,是小羽你太心软!”慕容墨看向凤红羽,脸上露出不满。 “可我……”凤红羽张了张口,忽然瞥见郑府对面的小巷里,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 好快的身手! 她便将话咽回去了,没往下说。 那些人,只在暗中监视,不出手,这是皇上的人? 在看凤郑两家的争斗? 反正,承德帝喜欢看臣子们斗来斗去,臣子们相斗,便没空余的精力来为难他,来窥视他的江山。 且不管郑凌风是真的顾及家人的性命,又做回了承德帝的人,还是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不信任她了。她也不能让承德帝左右。 既然宫中的那位,喜欢看到凤府没有安宁的日子,那便让他看好了。 “王爷说得对,郑凌风是该收拾了!”凤红羽敛了眸光,扬唇冷笑,“我若看到他,一定将他劈成两半!他敢伤我爷爷,我绝不轻饶!” 。 郑家人都是生意人,且府里护卫少,武安侯又是个个子矮的胖子,武安侯夫人只是具普通的妇人。 面对凤府的几个凶悍家丁,以及容王府十几个身手不弱的护卫的打击,郑府的主子仆人见势不妙,全逃了个干净。 凤家人仍是不肯罢休。 凤家大小姐命护卫们满城寻郑凌风及家人,更扬言,不亲手杀了郑凌风,誓不为人。 凤郑两家都是世家大族。 凤府早先年是皇亲,武安侯是先皇的义子,是以,两家成仇之事,很快传遍了京城。 皇宫中的承德帝,一直对两府附近布着暗卫监视,得知消息,比一般的百姓要快。 他将手里正批着的奏折往桌上一丢,轻笑一声,“凤郑两家,这是仇上加仇了?” 小影子笑道,“可不是吗?皇上还一直担心这两家走到一处,看来,皇上您的主意是顶好的。郑凌风得知他的爷爷死于凤老爷子之手,还不得恨上?” “……” “凤大小姐又射杀了他的妹妹,这新仇旧恨,两府的关系能好才怪呢!再加上春英装成的郑囡囡,将郑家人打动了,郑凌风对她百般的宠爱,偏又被凤红羽误杀了。” “……” “两下的仇,郑凌风可得记恨凤府了,今天郑凌风又伤了凤老爷子,凤红羽也不会罢休,这两家啊,怕是一直会仇下去!” 当年,郑家老爷子是未完成任伤,又暴露了身份,才被先皇处死。 皇上放话,说是凤老爷子误杀了老武安侯。郑府必信。因为,得知真相的人,早已死光了。 大宫女春英被当成郑囡囡送回郑家,郑凌风又没有起疑心,偏又被凤红羽误杀了。 两下的仇,只会越结越深。 承德帝将身子往后一仰,靠到高背椅上,忙碌了一天政事的皇帝,脸上微显疲倦,但那双眼,却仍是透着冷戾。 一会儿,他的唇角露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派人跟着郑凌风,找个机会跟他说,朕,还是很同情他的。过去的事,朕既往不咎!” “皇上打算重新重用郑凌风。”小影子想了想,抬头看向承德帝。 郑家早先年姓凌,后被赐姓郑。 祖上几代人,都是赵氏的暗卫头领,一直效忠于赵氏。 可到了郑凌风的祖父时,明里效忠,暗地里同凤府来往。 原因不为别的,因为宣宜长公主嫁到凤府了。 而郑凌风的爷爷老武安侯,当年是追求宣宜长公主的人之一。 长公主容颜貌美,是女儿身,男儿性格,为人好爽慷慨。 她虽然嫁给了凤啸,但当年众多追求长公主的年轻公子们,居然都没有跟凤啸为仇,而是全成了朋友。 凤府有难,八方相助。 要知道,当年京城的年轻公子,只要未娶妻的,都对宣宜爱慕过。 这便等于宣宜控制了大半个京城。 其魅力让人惊叹,也让人心生不安。 而凤啸的祖上,又跟慕容氏来往密切,这让先皇起了警觉。 先皇的计划是,将长公主嫁与凤府,让长公主控制着凤府,继而控制着慕容氏。 哪知长公主嫁了人后,不服先皇的管制了,一直追求所谓的平等。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嫡与庶,关系怎可乱?先皇与长公主,越来越不合。 且宣宜的手上,有能控制十万凤家军的金凤令,又能左右大半个京城的年轻公子,及其背后的世家。 这样的女人,不除,便会乱天下。 先皇当然不能容忍亲妹妹的背叛,暗地里下杀手了。 哪知老武安侯得知了宣宜病危的真相,想嚷出去。 先皇勃然大怒,便用药物控制着老武安侯,命他进凤府行刺凤啸和宣宜的新生子凤继业。 这样,凤郑两家成了仇人,老武安侯的话,便不会被人相信,而且,还可以以此为把柄,继续被先皇利用着。 而且,凤啸要是没有护好宣宜的儿子,会被当年宣宜的爱慕者群起怨恨,会成众矢之的! 会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凤氏一倒,慕容氏得不到支持,也会倒。 哪知老武安侯进凤府刺杀时,药物失效半途清醒了,没有刺杀那婴儿,而是空手逃跑。反被凤老爷子和凤府的护卫当成刺客追杀成了重伤。 坏了事,又知晓得太多,老武安侯当然会被杀。 他的儿子武安侯幼年时,被先皇抱进宫抚养,却是个胆小的废物。 先皇遗言,让皇上舍弃武安侯,陪养武安侯之子。 便是如今的的郑凌风。 郑凌风自小聪明,学得也快,皇上说,是几代龙影中,武功最高,为人最机警之人。 是以,郑凌风喜欢上了凤大小姐,皇上一发现苗头不对,马上对他进行了处罚。 八十一鞭子,让他老实了不少。 承德帝朝小影子点了点头,“有慕容墨参与追杀,他便无路可去,这个时候向他伸出援手,他唯有感激流涕的份!一定会更加誓死的效忠。” 顿了顿,他又道,“上官家的人,太自大了。镇远侯递来的晌银数字,一年比一年大!哼,朕看他,是想借此发横财!上官志也不是个能挑大事之人。” 淡及政事,小影子不敢随意接话。 他们这些人被皇上培养起来,只是个跑腿听差的人,朝中臣子们的事,容不得他们品头论足,只道,“皇上想让郑凌风监视着上官家?” “除了他,没有更好的人选!”承德帝坐直了身子,“派龙一速去寻郑凌风!” “是!”小影子行礼后退下。 。 城中贫民区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里,郑夫人站在窗边正焦急的看着窗外。 天已黑,又没有月亮,小巷里黑幽幽的。 前路未卜,郑夫人怎不心焦? 她身后的小桌上,燃着一盏小油灯,照着两丈见方的正屋。 “娘,您坐会儿吧,站了半个时辰了。”郑凌风走上前,去扶郑夫人。 凤红羽命司空睿和护卫们冲进郑府。 他暗中命护卫们不必做过多的抵抗,各自带东西逃命。 在他的暗中安排下,郑府的仆人早在半月多前,就悄悄地离去了。 如今的郑府,加上郑扬,也只有十五个护卫,是以,逃得也快。 他带着父母,来到事先租下的房子里。 “我这不担心吗?你说不让人抵抗,万一那丫头发起狠来……”伤了谁也不好,郑夫人叹了口气。 凤家人闹起来时,儿子并没有出手,她明白。 伤了儿子,抑或是伤了凤家丫头,她都不想看到。 “她有分寸。”郑凌风垂下眼帘,脸色平静,看不出内心的情绪。 “事到如今,光担心也无用,得看皇上那儿的意思了。”武安侯走上前,扶着夫人坐下,“咱们且老实的装个逃难之人,躲着就是了。” 郑夫人点了点头,坐到武安侯身旁,是啊,他们两家的戏已唱完,就看皇上有没有入戏了。 郑扬提着一个食盒,往宅子的门口快步而来。 他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这才伸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是暗号。 除了郑扬,其他的仆人全都遣散了。郑夫人要去开门,郑凌风按着她的肩头,“娘,我去。” “你就坐着吧,风儿会安排好一切的。”武安侯捏着胡子尖,眯着眼看了眼郑夫人。 郑夫人点了点头,安静的坐下了。 郑凌风开了门,郑扬往身后看了看,这才快步进了屋里。 “老爷,夫人,世子,晚饭带来了,是从万福酒楼里买来的饭菜。”郑扬将食盒放在桌上,手脚麻利地取出一只一只的盘子并几碗米饭和筷子,又道,“凤府的仆人,果然满大街的找我们呢,闹的动静很大,如今全城都知晓了。” 郑凌风点了点头,“明早,郑扬化妆一下,再去一趟溢香居糕点坊!那儿的一个糕点师傅,是宫中小影子的同乡!” “是,世子!”郑扬点头。 次日,当郑扬从糕点坊回来后不久,龙影卫中的黄金死士一号龙一便到了。 武安侯的神色还算平静,郑夫人却又紧张起来。 虽然来了皇上的暗卫带来了圣旨,但没有得到皇上同意他们离开京城南下之前,他们唱的戏,还不算圆满。 郑凌风带着龙一来到单独的一间屋子。 龙一先回复了承德帝的话,“皇上让再下悄悄地带大人进宫。” “皇上信了?”郑凌风问。 青年男子虽然过的是出逃的日子,但衣着依旧鲜亮,神色从容。 “依在下看来,九层是信了。”龙一回道,“皇上跟影公公在御书房里聊大人跟凤家的事,聊了一个多时辰。而且,神色轻松。” 神色轻松,说明,正是承德帝希望看到的结果,聊的时间长,可见十分的重视。 郑凌风点了点头,“明白了。现在,我们进宫去。” “是,大人!” 郑凌风对父母及郑扬吩咐了几句后,正要开门进宫去,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音量不高,但听得出来是个女子的声音。 郑凌风的眸光一缩。 第074章 不忘仇(二更) 是她? 郑凌风清冷的目光瞥向门那儿,唇角浮了抹讽笑。 龙一抬眸看他,跟这位主子交往十二年,对他的脾气早已了如指掌,此时,他笑得淡然,实则心生狠绝。 他的相貌生得妖娆,却又不女气,此时讽笑起来,于这夜色里,竟如彼岸花般妖艳。 带着冷戾与毒。 若说慕容墨是天生的王者,即便是他毒发病重的时候,眉眼间,也自带王者之气。 郑凌风便是夜色中,专吃人灵魂的鬼魅。 男人女人迎上他那双妖娆似女子的眼睛,都会情不自禁地被陷进去,甘心奉上灵魂。 他看似洒脱不羁,散漫无害,实则冷戾狠绝。 郑扬听出,来人是上官彤的声音,心中暗嗤。 上官彤故意在世子落难时,想来个美人救英雄?以博世子好感? 毕竟,世子都二十岁了,还没有成婚。 追他的姑娘倒是不少,他却没对谁动心过。 除了对凤红羽的态度好一点以外。 这上官彤的脸皮能不能再厚一点? 世子前阵子被皇上处罚,险些丢命,可是上官彤哥哥上官志告的阴状! 真当他们世子只是个纨绔?混沌度日的主?不知内情? “这是谁呀?”郑夫人看了眼门口处,问郑凌风。 上官彤去郑家时,都是昔日的郑兰接待,郑夫人不喜上官家的人便一概不管,是以,没听出来。 又见儿子的脸色沉下来,也跟着紧张起来。 “左右,咱们不开门就是了,这间宅子,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住了,说不定是找错门的人。”武安侯安慰着夫人。 见她还是紧张,干脆扶着她,往内宅走。 “风儿?”郑夫人回头看向郑凌风。 “娘不必担心,自有儿子呢,娘跟父亲早些休息吧。”郑凌风收了脸上的冷戾,朝郑夫人微微一笑,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同武安侯一起将郑夫人扶进了一侧的内室。 “儿子,别冲动!”郑夫人担忧地抚了抚他的脸。 他们一家在逃亡,难保不会有仇家借机落井下石。 必竟,家中的老爷子活着时,可是皇上的暗卫头领,替先皇暗杀过不少不听话的臣子。 万一郑家真正的身份被揭开,那整个郑氏,就都别想活着! 他们会被世人砍成肉酱! 这也是郑家人,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的原因之一,也是当年老夫人再三叮嘱他们装傻不再做官的原因之一。 也是儿子装纨绔的原因之一! 他们害怕皇上将他们的身份公开! 当年,老侯爷被先皇用药物控制着,成了先皇的杀人工具。 他们家知道真相,知道老爷子在清醒时,是痛苦万分的,可外人又怎知内情?又怎会相信这些? 外人只管杀人偿命! 庆幸的是,宣宜长公主将那个会制作控制人神志药的巫师给杀了,先皇没有了药,再控制不了老侯爷。但也给老侯爷带来了杀身之祸。 先皇控制不了老侯爷,也害怕老侯爷将暗杀之事公开。 只有杀掉! “娘放心,不会有事!”郑凌风握了握郑夫人的手,微笑道。 然后,他抬步走出了内室,同时,也掩了门。 小宅里,只有一间正房,两间卧房,厨房在后院。 他们要装成十分落魄的样子,而故意选的一处十分简陋的宅子。 “开门。”郑凌风看了眼郑扬,说道。 “世子,上官家的人一直不安好心!”郑扬小声地提醒道。 “我自有分寸,你且开门便是。”郑凌风道,神色从容。 郑扬只好上前开门。 但也装着故意不认识的样子问道,“谁?” “我听出你是郑扬。我是上官彤,你们世子在里面吧?得知你们家的遭遇,我特意来送些吃的和生活用品。” 郑扬看向郑凌风,用眼神询问。 郑凌风先让龙一退离,这才朝郑扬点了点头。 门开了,只见上官彤带着一个丫头两个婆子两个小厮站在门口。 这五人的手里都拿着不少东西。 两个婆子的手里提着食盒,两个小厮的手里侧拿着一些生活用品,比如布巾,澡泥,起夜用的便鞋,丫头的手里还捧有几件男女外衫,且是崭新的。 “快搬进来。”上官彤朝她身后的仆人招了招手。 四个人朝郑凌风行了一礼,各自搬着东西走进了正屋。 一大早就送东西?只怕没安好心,郑扬将那些东西看了一眼,撇了撇唇,站到一旁,由他们搬着,不予理会。 上官彤见郑凌风盯着仆人搬的东西在看,唇角似乎扬了扬,上官彤心中大喜。 她朝郑凌风微微一笑说道,“我得知你家的遭遇后,担心不已。想给你们找间好的房子,又担心凤红羽那个疯女人找到你们,对你们不利,只好先送些必须品来,让你们先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顿了顿,她又道,“你们放心,有我哥哥在,凤家人不敢猖狂的。” 郑凌风想起上官彤和郑兰勾结着,想害凤红羽失身一事,眼底生出了几分厌恶来。 但他既然决意要去南边,就不能得罪这个上官大小姐。 至少,表面上该对他和气点。 “多谢上官大小姐的好意,真叫凌风不知如何感激你才好。”他朝上官彤拱了拱手,十分客气的行了一礼。 要知道,郑凌风一向狂傲,见了慕容墨那等尊贵身份之人也不会行礼,而是直呼其名,且语气不善。 也极少对人客气。 可这会儿却对她这般的客气着,叫上官彤一时欣喜不已。 “郑世子客气了,毕竟,大家熟识一场。”上官彤低下头,还了一礼,脸上渐渐地飞了一抹红霞。 离开郑凌风的临时住地,一直到坐进马车里,上官彤的眉眼都是笑着的。 丫头半夏想了想,问道,“小姐,郑世子有没有怀疑起,郑兰的事情,跟小姐和世子有关?” “他不会去管郑兰的事情的。”上官彤弯唇一笑。 半夏眨眨眼,问道,“为什么呢?奴婢不明白,虽然郑家后来说,郑兰不是他们家的女儿,是当年认错了人,郑囡囡才是,但郑家毕竟养育了郑兰十二年之久,多少有点儿感情吧?” “不可能有感情的!”上官彤冷笑。 “为何?”半夏问。 上官彤笑,“你看郑府表面对郑兰好,实则呢,郑凌风的园子,可从不让郑兰进去,这算哪门子好?” 半夏想了想,道,“听小姐这么说,奴婢就明白了,一个一直厌恶的养女,当然不会理会了。” “所以呀,郑世子不会厌恶我的!”上官彤想起她走出小宅正屋的门时,郑凌风还冲他微微一笑了,心情更是大好。 一张长相平凡的脸,都比往日美艳起来。 当然,有些话,她没有对丫头说。 奶奶说,十二年前,沐皇后之女在宫中忽然不再出现。 郑府丢了一女,不久后,却不声不响的找回了,没说几时找到的。 也不见阖家欢喜,让人匪夷所思。 郑兰出事后,郑家放出话去,郑兰不见了,也不见悲伤。 反而沐皇后放出话来,说看中一个民女,天生福相,甚是喜欢,收为义女,也选为和亲女了。 虽然她没有看到沐皇后收的义女的容貌,但前后几件事一比较,疑点多多。 不难猜出,那个和亲公主,正是郑兰! 郑兰,便是沐皇后的女儿,她嫁到外邦去避祸而已。 皇后娘娘担心郑兰的身份曝光,丢了脸面从不提郑兰的事情;郑家不喜欢郑兰更不会提。那么,她上官家,就不会有事! 她又怕什么呢? 。 上官彤一走,郑凌风马上随龙一离开宅子。 附近,停着一辆龙一准备的小油布马车,郑凌风钻进马车,龙一赶着马车,朝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如龙一打探的消息一样。 他的马车从街市上而过时,随处可听见人们的议论声。 “啊呀,凤大小姐这回可真怒了,发动了全府的护卫来寻郑家人,还花钱请了不少人一起寻呢!” “听说了,请的人,工钱开的是一百文一天,要是寻到了,就五百文一天。大手笔呀!” “不说了,我得到凤府门口看看去,看看还要不要人帮着寻,短短几天赚个千八百文钱,也是不少的收入。” “走走走,一起去!” 郑凌风挑起帘子,便见五六个贫寒市民模样的人,大步往凤府方向跑去。 街边上,还有不少人正议论着两府的事情。 郑凌风唇角微弯,放下帘子来。 他的右手捏着一柄白纸折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左手。 闹吧,闹得越厉害越好。 。 不多久,马车到了皇宫的宫门处。 郑凌风虽然已经卸任龙影一职,因为是龙一领着,有腰牌,于是,进皇宫还是十分的顺利。 早有小太监候在南宫门口,迎接他。 很快,郑凌风便来到承德帝的御书房前。 礼部尚书和沐国舅以及崔太傅三人,正从御书房里走出来。 今天和亲公主出京,晌午后就得出发,这三人神色纠结,难道和亲的事,又出了什么乱子? 郑凌风朝一旁的龙一使了个眼神,用唇型说了几个字,“查和亲公主!” 龙一眨了下眼,表示已明白。 他同小太监将郑凌风送到御书房的门口,向小影子回复了之后,便飞快离去了。 小影子以为他是完成任务离开,并没有起怀疑。 “郑世子,皇上等你多时了。他听说了你们家的事,很是同情与担心,这不,今天和亲公主出京,百忙之中还让龙一带你来,询问关心着你家的事情,可见对你的重视。” “皇上关怀,凌风会铭记在心。”郑凌风浅笑说道。 “皇上听你这么说,一定会欣慰。”小影子笑道,他进去通报了一声。 只听承德帝喊了一声,“进来!” “皇上请您呢!” 郑凌风朝小影子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承德帝一人,正坐在龙案前写着什么。 正是那个精瘦冷戾的男人,左右着所有人的命运! 郑凌风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握,又无力的松开了。 此时,他,凤红羽,慕容墨,都不是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对手! 他们,唯有等待时机! 唯有,在夹缝里求生存! 承德帝面前的桌上,堆着厚厚的奏折。 有一多半的奏折腰封上,画着一条墨线。 这种奏折,是龙影卫们上报上来的。 是监视各臣子动向的秘信! 只有龙影及龙一明白。 他不在任上的这半个多月,一直是龙一顶着他的职务。 据龙一说,皇上原本想启用上官志,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 可龙一的武功并不如他,所以,这便又启用他了? 要不是他和凤府闹起来,只怕,他永远不会被承德帝重新召见! 郑凌风低下头来,垂下眼帘,敛了情绪,上前朝承德帝行了一礼,“臣,郑凌风,叩见皇上!” 承德帝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起来说话吧。”又朝门口侍立的小影子喊道,“给郑世子赐座!” 郑凌风再次道谢。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承德帝叹了口气,温声地问道,一脸的关切,“上回去郑府,你的脸色还十分的苍白,今天看着,比上回的气色好多了。” 郑凌风朝承德帝方向欠身点头,“回皇上,已无碍了!” 要不是凤红羽的一整瓶“千花髓”和慕容墨在他受刑后的当天给他输了真气,他早已死了! 受刑回到家中,昏睡了一整天一整夜才醒,醒了之后感到身子浑身疼痛如在受凌迟之刑的感觉,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更不会忘记爷爷的死,爷爷的半生所受的非人的折磨! 和奶奶忧思惶恐而死! 和父亲故意吃药将自己吃得身体变型无法习武,被先皇和承德帝当成废物抛弃,才有机会生下他,而受的委屈! 和他七岁就被关进一堆白骨的屋子里练胆子,八岁要他每天杀一只动物,九岁每天杀一人,不杀就得挨打吃土的非人遭遇! “唉,朕也不想罚你。”他叹了一声。“朕待你,便如亲子一般,你可知?” 第075章 定心 亲子? 郑凌风的唇角微微一扯,他想仰天大笑。 承德帝说谎话,居然一点儿也不脸红。 一句“待他如亲子”,就想将过往对郑家的种种虐待全都抹去? 用凤红羽的一句话来说,便是“他赵家男人,个个都这么不要脸吗?” 赵国律法规定,犯罪之人进了牢里之后,尚且要在额头上刺上一个“囚”字,以示警醒犯人曾经犯过了错,怎么到了赵氏男人这儿,就随意翻篇? 无耻! 此时,他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他目前,还不能拿这男人怎么样,他唯有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臣……,明白!”郑凌风低着头,忍着厌恶吐出几个字来,“是臣无能,让皇上几番失望,皇上罚臣也是为臣好,是提醒臣的失误,是为了让臣更好的成长。” 不是明白承德帝待他如亲子,而是明白,承德帝的虚伪! 明白囡囡正是被承德帝害死的! 明白郑家的仇人,便是虚伪的赵氏族人! “明白就好!”承德帝又叹了一声,“朕待囡囡,也一直当女儿一样养着,谁想到……,出了这么个意外,唉——” 他仰起头,望向屋顶长叹了一声,“多好的姑娘,朕还在琢磨着,将她许给哪家的公子,才能让她幸福快乐一生,谁知——” “是凤红羽杀了她!”郑凌风的喉间哽咽起来,“凤红羽曾假冒囡囡,想博家母的喜欢,夺我郑氏的财产,但被家母识破,她恼羞成怒,一时怀恨在心。便借同上官大小姐比试兵器时,使计杀了她,可怜她回到家里,才半月的时间……” 他闭上眼,回忆着囡囡三岁时的样子。 那个喜欢穿一身红衣,有着黑宝石般的眼眸,笑起来露几颗小白牙,喜欢亮晶晶饰品,喜欢甜甜喊他一声“哥哥”的白瓷娃娃小丫头,真的不在了。 他们家早已猜到囡囡不在了,只是没有看到尸骨,他们还留有一份幻想。 幻想着,承德帝不会丧心病狂的,去杀一个三岁的孩了吧? 可事实上呢? 他并不怪凤红羽说出了囡囡的死惊得他心痛无比,母亲得知囡囡已死哭了一夜,父亲怒得骂了一宿承德帝磨了一夜的刀。 真相迟早会来! 相反的,如果囡囡的死一直瞒着他们,等于一直瞒着承德帝的罪行! 于囡囡不公! 而且,囡囡已死,承德帝无法再要挟他们一家了,他便可以放开手脚,大胆的去干自己的事情! “好了,你也不要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爹你娘怎么办?他们可只有你一个孩子了。你们郑家长房,也只有你一个了。整个郑氏还要靠你呢!” “……” 承德帝见他垂着头,一脸的悲伤,便站起身从龙案上走下来,一直走到郑凌风的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头,无比和声问道,“如今,你们跟凤府闹得这么僵,打算怎么办?” “……” “朕想将你官复原职,但凤家人显然将你父母也恨上了,顺天府尹来报,凤红羽居然命人将你们郑府给砸了,连慕容墨与司空睿也被她鼓动了,你的梁子,结得有点大呀!” 郑凌风脸上的悲痛,毫不掩饰,而且,那眼底还闪着仇恨的光芒。 提到凤红羽的名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很好,郑家跟凤家,永远不会和好了! 承德帝的唇角,露了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但也很快消失不见了。 他这是在暗示,只有依靠着皇家,郑家才有出路?郑凌风的唇角微微一扯,承德帝既然希望郑家依靠上皇家,那便靠着皇家发展实力好了。 此时,便给承德帝吃粒定心丸。 “求皇上救我郑府三族九百三十九口人!”郑凌风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的祈求。 “你是朕的爱臣,朕当然会帮你。” “诚如皇上所说,臣的梁子结得有点大,京城再待不下去了。但杀人偿命,臣不能坐视亲妹子被人杀了还无动于衷!凤红羽找臣的麻烦,是她不讲理!事已至此,臣想离开京城!暂时将族人迁出,存实力将来好报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到京城之外的地方,也一样能效忠于皇上!臣的祖父,本是先皇的护卫,却被先皇赐封一等侯,已是对郑家的莫大恩宠,臣又怎能不效忠于皇上?” 承德帝的眸光微闪,“你打算去哪儿?” “南边。泉州,惠州,柳州均可!” “南边?”承德帝的眼神微缩,“那便……去柳州吧!柳州有镇远侯的驻军在那儿,相信,他也会保护你们郑氏的。” “谢皇上成全!”郑凌风拱手,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且慢着谢恩!”承德帝转身走向龙案,然后一撩袍子,肃然而坐,盯着下面的郑凌风,说道,“郑凌风接旨!” “臣在!” “封郑凌风为南巡钦差特使!领正二品俸禄!即日前往柳州复命!” 郑凌风心下一松,叩首行礼,“臣尊旨!” 承德帝当即写好圣旨,又走向龙案,亲手递到郑凌风的手里,沉声说道,“如今南边并无战事,可镇远侯报上的晌银数字,居然比之前倭寇来犯时,还要多出一倍!你去给朕查一查是怎么回事!当然,如果他年岁大记忆衰退,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兵报错了晌银数,你替他管管!” 这便是说,要他去查镇远侯,查不出来,就监视着,查出来了就顶替的意思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郑凌风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冷芒。 “是,臣明白,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圣恩!” “另外,你们举家搬走一事,朕会令羽林卫们暗中护送着,不必担心你们郑氏数百人的安危!” “谢皇上,皇上对臣的恩情,臣与整个郑氏都会牢牢的铭记在心上!”郑凌风再次表决心。 承德帝的心中,一颗石头也落了下来。 。 郑凌风出宫,依旧是龙一护送。 坐的依旧是一辆不起眼的小油布马车。 一路上,他依旧听到了不少关于凤红羽如何在寻他郑凌风的消息,宫女太监们在说,连宫卫们也在议论,可见了,传得太广。 郑凌风将那封圣旨扔到一旁,闲闲地把玩起了他的那只白纸折扇。 青年男子脸上长久的沉郁之色,已一扫而光,更加的明艳倾城。 “和亲公主的事,查得怎样?”等着马车走出了宫巷,郑凌风马上问龙一。 龙一回道,“送和亲公主去北地的本是三皇子,可三皇子一早试马匹的时候,马儿忽然惊蹄,他从马上掉了下来,扭伤了脚的筋脉。御医说,没有一二个月,他不能下地行走。” “三皇子受伤了?”郑凌风捏扇子的手一顿,眸色沉下来,“难怪沐国舅和崔太傅还有礼部尚书急成什么似的。替补的人选又是谁?” “在下要送大人回家,只打听到了这些,在下离开礼部衙门时,他们还没有商议出来。提到了不少人选,有人说推荐卫王世子,有说沐国舅,有说容王。” 让慕容墨送亲? 郑凌风的眼神微缩。 龙一又道,“且不管是谁送亲,反正不关大人的事了,按着惯例,送亲人选一向选的都是公主的至亲。”马车疾驰而行,龙一见郑凌风没出声,笑道,“看大人脸上的神色比刚才明艳了不少,可是皇上给了大人好消息了?” 刚才在宫里,他不敢多话。害怕宫中的暗卫发现他们的关系不浅。 他是郑凌风的人,但他不想被承德帝发现,否则都得死! 眼下出了宫,便不必担心了。 “对,算是好消息!”郑凌风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皇上同意我们郑家举家南迁了。” “是吗?太好了!”龙一也笑道。满心为郑凌风高兴。 他们十二个黄金死士同郑凌风情谊颇深,都是在很小的时候被抓了去练习杀人,郑凌风学得最快,最会蛰伏,武功最高被选为头领。 他们原本有一百个五岁到十岁的男孩子,有四个黄袍太监命他们一百个人每隔几天互相厮杀,胜者活命!一年后,活下来的只有十三人。 郑凌风看向赶车位,道,“龙一,我向皇上举荐了你担任新龙影一职,上官志的武功与能力都不及你!皇上对他也不甚满意。” “大人放心!大人一天是在下的主子,终身是主子,你要在下怎么做,在下就怎么做!”龙一回道。 “我的本意,你也明白,继续按着我的计划便是了!” “明白!”龙一应道,想了想,又问,“大人的事,要不要在下同凤大小姐说明?” 郑凌风略一思量,“不必了,她会明白的!” 忽然得知真相,她会不会大怒,再不同他来往? 还是,让她自己发现这其中的问题吧。 他怕再失去一个妹妹。 。 很快,郑凌风回到了小宅,向父母说明了承德帝的意思,又给他们看了圣旨。 郑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总算走到了今天。” 想着儿子的苦,她抱着郑凌风又是好一阵落泪。 武安侯看了一遍圣旨,哼了一声,随手扔到一个角落,咬牙道,“从此,我们郑家,不,我们凌家,山高皇帝远,逍遥过日子去!” 郑扬也欢喜万分,“世子,咱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我一会儿去通知族里,你跟龙一护着老爷夫人先上马车,咱们轻装出行,越快越好!” “是!世子!” 族里的人,早在半月前,就收了郑凌风的秘密通知。 已悄悄走了一大半的人。 郑家在京城的人并不多,并不是大姓。只剩了三四百人留在京城,且都是些青壮年,年老体弱者,更是在过年那几天,找了出城祭祖的借口,已经秘密地南下了。 郊外的几房旁支,更是走得潇洒,在郑凌风发秘令时,他们连家中的牲口及地里收的粮食都带了去。 至于在那里安家的房舍,郑凌风也在去年年初的时候,置办了不少。 家家都有屋子。 。 承德帝这一日,可谓忙碌得很。 处理了郑家的事,重新收复了郑凌风,解决了南方的问题,可送和亲公主的事,又出了问题。 担任送亲大使的三皇子,脚伤了,一二个月不能下地行走。 要是三皇子去了北燕,这让原本就瞧不起他大赵国的北燕人,不是更笑话他有个瘸脚的皇子吗? 丢脸丢到外邦,这怎么行? 他将几个相关的臣子,叫到御书房里商议。 崔太傅这时想到了临出门时,女儿崔素馨说的话,“若容王在外,女儿定然有本事将他抢在手里。” 传说,容王的手里,有倾国之财。 若是女儿进了容王府,做不了正妃,做个侧妃,那巨额的财富拿来相助太子,便可巩固崔家百年荣华。 “皇上,臣有一个人选!” 焦躁承德帝正在御书房里转着圈,闻言停下脚步,问道,“谁?” “容王!” ------题外话------ 郑世子跑了~ 承德帝:郑凌风务必替朕看好南边。朕待你如亲子,亲子得替老子看好江山。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郑凌风:本世子当然会看好南边,会抓到本世子的手里看好!且会将他的赵姓,改成我原姓,凌→_→ 第076章 离京 “慕容墨?”承德帝眯着眼看向崔太傅。 “皇上,按着祖上的辈分排下来,容王是您的兄弟,北平公主便是容王的侄女,这叔叔送亲,也是说得过去的!”崔太傅说道。 国舅沐昆偏头看了眼崔太傅,两人目光相对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承德帝抬手捏着胡子,略一思量,转身问沐昆与新礼部尚书项尚书,“你们的意思呢?” 几人深知皇上不喜欢容王慕容墨,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当然是让容王去当的为好。 于是,这几人纷纷点了点头。 “皇上,时间紧迫,你得快做决定!”礼部项尚书道,“吉时快到了!” “容王是最佳人选!”沐昆上前一步回道。 “那便让他去好了!目前,御使衙门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送亲只是随车马队行走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承德帝道,又唤着小影子,“影子!速去传朕的口谕,宣容王进宫!” 若是和亲路上有什么差池,正好拿慕容墨试问,承德帝如此想着。 小影子应了一声“是”,飞快的往宫外跑去了。 崔太傅神情怡然的直了直身子,暗暗一笑。 。 凤府。 瑞园里,因着老太爷受了伤,凤府的几个主子都在瑞园的外间候着,不时的进去一个人看看老太爷需要什么,陪着他说话。 却被老爷子一个一个的吼了出来。 “老夫又不是快要死的人,一个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看什么看?”老爷子中气十足,骂得林氏和凤镇川只得离开瑞园。 想来也是,不仅本府的人,时不时地来看他,府外同凤府同容王府来往密切的人家,也派了人来看老爷子。 老爷子一个人过日子清静了几十年,忽然间有这么多的人围着他打转,他一时适应不了,便发了脾气。 阮雨宸吓得抱着小思晨也走得飞快。 府里的两个管事嬷嬷,庄嬷嬷和丁嬷嬷更加不敢再来。 慕容老爷子却不怕他,走到他的床前讥笑道,“我看你离死也不远!啧啧,翻个身也能皱眉头!” “你厉害?你肩头上扎个窟窿试试?”凤啸老爷子大骂一声。 “呵,我呀,我凭什么扎自己一个窟窿?我又没毛病!当箭射来时,我会早早的躲开。你不是挺能的吗?你当年可是武状元!怎么,过了四五十年,你怎么熊了?”慕容老爷子讽笑一声。 凤啸一噎。 顿了顿,他窘着脸,怒道,“此一时,彼一时,老夫昨天的腿忽然抽筋了,跑慢了一步而已。否则,哼,十只箭齐射也伤不了老夫!” 凤红羽端着药碗走到卧房的门口,正听到里屋那两个老爷子吵嘴。 两个人吵一阵,好一阵,就跟那夫妻一样。前一天吵得凶,第二天又好得跟孪生子一样了。 听到二人的对话,凤红羽的脚步一停,双眼眯起,心中暗忖,爷爷的腿抽筋? 怎么可能? 昨天,当时虽然隔得远,但她看得清清楚楚,爷爷的腿脚利索着呢! 不过,听慕容二叔公这么一说,凤红羽发现其中果然有疑点。 爷爷虽然年纪大了,身手不如年轻时的快,但也不至于躲不开几只羽箭,他当时,脚站在原地,是任由那几只箭射伤了他! 为什么? “小姐!”荷影朝她大步走来。 今天一早,凤红羽派出了益鹰益虎益青,和张林荷影几人,带着人在城中寻找郑凌风。 郑凌风逃得太奇怪了,她总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要当面问郑凌风。 “怎样,找到郑凌风了吗?”凤红羽转过身来,问道。 荷影摇头,“找不到了,不光郑家长房的郑凌风一家,还有城中其他的郑氏族人,全都不见了。” “一个都没有找到?”凤红羽更是讶然。 她眯起眼来,这么说,郑凌风是有目的的逃跑! 她和郑府的矛盾,昨天傍晚才真正的闹起来,现在也才辰时二刻,郑氏一族,居然全都不见了。 这很不对劲! 这么说,郑凌风逃走,并不是因为她! “没找到,连仆人也不见了。不知所踪,不过……”荷影眨眨眼,道,“有人发现,这几天从南城门出去人的不少!” “南城门?”凤红羽半眯着眼,“他们逃往南边?” 也对,若郑凌风真打算跟凤府为仇下去,北地是不敢去的。 北地是凤氏的发源之地,且有大量的凤家军在,他去,那不是找死吗? 西边有西秦,司空睿要是不放过他,他在那儿也呆不住! 东边是慕容氏的发源地,有几大姓氏一直暗中拥护着慕容氏,郑凌风去那儿也得不到便宜。 唯有南边——南边多山地,姓氏较杂。没有世家,只有大大小小的山寨。不存在以姓氏欺人。 不过,南边四城,是上官家的地盘,郑凌风是想与上官家合作对付凤府? 还是去抢地盘? 毕竟,以他的性子与能力,不可能向镇远侯上官洪低头! 武安侯手头没有实力,到了那儿,高傲不可一世的镇远侯不欺负他们一家才怪! “去跟益鹰说,让他一路往南追,若遇上大量马车,疑似搬家的,不要惊动,暗中观察着,飞鸽传书来便可!” “是!”荷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凤红羽右手端着药碗,左手挑起帘子迈步走了进去。 “爷爷,该吃药了。”她轻轻喊道。两个人这才停了争吵。 慕容老爷子见她走进来,朝凤啸笑道,“看看,你自称武状元却不及不是武状远的孙女,你孙女也会嘲笑你!” 凤啸冷笑,“老夫的孙女怎么会嘲笑老夫?慕容博,你小子想挑拨离间,打错了主意!” 这二人,这是闲一天的日子太长,为了打发时间,所以总是抬杠? 凤红羽无语地扯了扯唇,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朝凤啸微微一笑,说道,“爷爷,孙女不嘲笑你。” “看看,老夫的孙女不嘲笑老夫!”凤啸得意地吹了吹胡子,“你就没有这样的好孙女,嘿嘿——” “你得意也没用,过不了多久,她就得住到我慕容家去。”慕容老爷子得意的扬眉。 凤啸:“……” “爷爷。”凤红羽声音缓缓,“爷爷是不是故意受的那只箭?故意让自己受伤的?” 慕容老爷子也不是外人,凤红羽并没有回避他。 凤啸脸上的笑容一僵。 慕容老爷子听凤红羽的话中有话,“丫头,你为什么这么说?” “二叔公,爷爷。”凤红羽各看了二人一眼,说道,“郑家的人,全都走了,京城中,连个郑府的仆人也找不到了!我们家昨天傍晚才跟他们真正结仇,现在才辰时二刻,却不见一个郑家人,可见郑凌风早就要离开,只是等一个借口而已。” 她看向凤啸,“爷爷既然收郑凌风为义孙,想来,不是一时的冲动吧!” “当然不是的!”凤啸叹道,“他爷爷是老夫的结拜兄弟,也被先皇利用,被先皇所害!老夫答应过他爷爷,会对郑家暗中关照。收小睿为孙子,再收凌风一个,也不算多!” “所以,爷爷助他找了个离京的借口?”凤红羽叹了口气,问道。 他们故意地瞒着她,是为了将戏唱真。 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相信,他们凤郑两家,真成仇人了。 此时,她才明白这前后发生的事。 郑凌风明知皇上送来的郑囡囡不是他妹妹,却做得格外的宠爱,忍着重伤未完全康复的虚弱身体,背着假郑囡囡爬青山,那样的“宠溺”是做给世人看的。 是为了后面“郑囡囡”的死,而“伤心”着要报仇! 在郑府的门口,郑凌风冷情冷血的要杀她凤红羽,要杀爷爷,也是为了表现得更加仇视凤府,是为了让承德帝更加的相信。 “是他来求的爷爷。”凤啸叹道,“爷爷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从小到大顽皮得很,从不见掉眼泪。十天前的一天夜里,他偷偷来到爷爷的屋子里,跪在爷爷的面前,哭得跟个小孩儿一样!爷爷便心软了,又怎会不帮忙?我们俩,便合伙唱了一出戏!” “专门演给我看?”凤红羽问道,心中更是一阵哽咽。 她早在怀疑了。 她不相信,他前一日流着泪喊她妹妹,后一日扬言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骂她是个大骗子。 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摆脱承德帝的控制! 好在,他成功了! 得知郑凌风的出走,只是一出计,凤红羽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松下。 只不过,她才离开瑞园回到鸾园里,司空睿又神色冷沉的进了她的屋子。 “你怎么啦?”凤红羽疑惑的抬头看他。 司空睿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的一碗凉好的茶水,猛的灌了下去,然后重重的放下,哼了一声,“老皇帝不是东西!” “又出何事了?”凤红羽眯着眼问道,能将司空睿惹怒的事,定然不是小事。 要知道司空睿这人,一向随意得很。 慕容墨总欺负他,他也无所谓。 没心没肺的一个人。 “老皇帝派你未婚夫去送和亲公主到北燕,他人已进宫听吩咐去了!你说是不是,不是东西?” “什么?”凤红羽吃了一惊,心中更是生出一阵不安,“我进宫一趟。” 她站起身,匆匆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 。 凤红羽跟司空睿赶到宫门口,却听宫卫说,慕容墨已离开了。 两人又匆匆赶往容王府。 木管家正急匆匆地往府门外走,见凤红羽来了,他脸上的神色一松,一张包子脸笑若菊花。 “老奴正要到凤府找羽小姐呢,羽小姐便来了,看来,羽小姐跟王爷是心心相通呀,这便来了。”然后,又朝司空睿行了一礼,“司空太子。” “你们王爷呢?”司空睿翻身下马,问道。 “在府上呢。”木管家道,“刚从宫里回来。” 凤红羽也翻身下马,“木叔找我何事?” “王爷马上要离京了,去送和亲公主。”木管家叹息道,“老奴瞧着,王爷的脸色不大好,皇上居然要他往北地送亲,其心可恨呀!” 担心附近有承德帝的暗卫监视,木管家是压低着声音说的。 “呵呵,这是想让你们王爷死得更快吧!”司空睿心中有怒火,也不忌讳,张口便说。 话不好听,但事实便是如此。 木管家将二人的马牵在手里,闷闷说道,“可不是么!” 凤红羽脚步如飞走进容王府。她不止一次来,路线早已记熟。 一个时辰后,慕容墨要离京送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容王府。 仆人们见到凤红羽,很自然的马上让道,“羽小姐,王爷在书府呢!”。 第077章 我全知晓了 容王府的书房。 韩大和罗二,正在紧急地收拾着慕容墨外出要带的行李。 凤红羽不在容王府住的时候,慕容墨一直住在书房里。 出门到北燕,路途遥远,带的东西自然不能少,可把二人忙坏了。 “老皇帝真不是东西!”罗二手里在忙,嘴里抱怨着,“皇上居然派主子去送和亲公主!圣旨还下得这么仓促,都不给人喘气的机会!依属下看,那三皇子的脚伤得也有些蹊跷。他是不是不想去北燕,故意伤的?他又不是不会骑马,怎么会掉下来?他一定是有意的!赵氏皇族的人,哼,没一个好东西。” 韩大正在整理一只木箱,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主子,属下刚刚找到格木的一些线索,皇上便派主子离京,是不是上官家和皇上一起搞的鬼?暗中要对主子下手?” 慕容墨正站在窗前,看着手中的一封秘信,对于两个护卫的对话,他毫不在意。 承德帝对他一直都有排斥之心,他早会料到。 “都有可能!”慕容墨轻笑,“他们又能奈我何?那个格木受了重伤,对本王起不到威慑。” 单于烈…… 慕容墨紧紧的拽着那封信,指力收紧。 。 凤红羽正急步往书房而来,将司空睿甩得远远的。 想不到,前世今生,慕容墨都逃不掉送和亲公主北上的命运。 虽然公主不再是她,但想到他要与北燕那个残暴的单于烈面对,凤红羽心头攸地抽紧。 单于烈最恨中原人,慕容墨去北燕,一定会吃苦头。 可让慕容墨奔赴那个险恶之地人,却是承德帝和他的支持者。 承德帝忽然下旨,命慕容墨送和亲公主前往北燕。 朝中那些不喜欢慕容墨,站队在承德帝一边的臣子们,当然是高兴的。 恨不得他死在外边才好。 人便是这样,当大家的财富相当,家世相当,容貌相当时,大家还能成为朋友。 一旦有人跟别人不同,特别出众的话,便会被孤立起来。 便如慕容墨。 慕容墨在京城是个另类,他没有世家公子的朋友。 这也不难看出原因。 因为他的身世太特别,即便有人跟他来往,也会惧怕被承德帝怀疑上,怀疑着在助慕容墨复国。 谋逆的大帽子扣下来,可是会被满门抄斩的。 凤红羽已走到了书房。 门开着,里面有人在说话。 “羽小姐?”韩大惊呼一声,语气透着惊喜,然后飞快放下手中提着的一双鞋子,拍拍手,伸手将一旁呆立的罗二一拉,“木管家说还有要事交待,属下们先下去了。” 说完,不等凤红羽说话,两人飞快地溜走了。 “你来了?”慕容墨转身过来,微笑着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叹了口气,朝他走了过去,“我听司空睿说,皇上派你送和亲公主去北燕?” “身为臣子,不得不替他的朝廷办事!”慕容墨淡然一笑。 “你说得倒是轻松。”凤红羽冷嗤一声,“他两个儿子无用,却让你和我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先是命凤昀筹集军粮,又是命慕容墨筹集贡币,这会儿干脆让慕容墨送人去北燕。 “不会有事,你别担心!”慕容墨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微微一笑,道,“我还记着,你我四月要大婚了呢!我还等着你成为我的王妃!” 凤红羽一愣。 是啊,他们要大婚了,虽然那个婚礼还有许多未知的变数,有人要在他们大婚时制造乱子。 可他还是期盼的。 她在也努力的放下心中的恐慌,来迎接大婚。 “时间这么紧,这一来一回的……”凤红羽叹了口气,“老皇帝在故意折磨你!” “他焉知我不会去北地给他添堵?”慕容墨笑。 凤红羽愣了愣,抬头看他。 “北地是我们的地盘,我不会有事。”他道,“反而是你,你可不要借机跑了!” 一双桃花眼,目光沉沉看着她。 看得凤红羽心中一哽。 她踮起脚来,伸手挽着他的脖子,仰头吻上他的唇,“我不跑,我等着你!” 你等我两世,我又如何不等你? 可吻着吻着,她忽然发现他的气息不对。 凤红羽飞快去抓他的手腕,被慕容墨更快地让开了。 她半眯着眼,盯着他的脸,“慕容墨,你的身体是不是又有不适?” 自从他那天从青山书院回来后,他的脸色一直泛着苍白,且这会儿气息较乱,跟平时大不一样。 她问了他多次原因,都被他含糊吱唔过去。 慕容墨低下头来,轻轻咬着她的唇,笑道,“胡说,现在洞房都没有问题。” “那你让我把一下脉,我便相信。” 慕容墨将她的手捉住,反扣在她的身后,微笑道,“还有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要出发,而且,我还没有吃午饭,你再一耽搁的话,皇上可要找借口罚我了!” “你真没事?”凤红羽问,“你让我老实的呆在京城里,可你出门又赶到身子不好,我还是会担心,没准我会跟着你去北地!” “不行,你此生绝对不能再去北地!”慕容墨道,声音也严肃起来,见凤红羽满脸惊色,声音又缓和下来,“大哥又欠了人银子,我在操心他的事,所以,这两天有些累,身子好着呢!” “你可要好好的。”凤红羽叹道,“我不跟去便是了。” 北地是她的禁忌之地,她懂。 。 凤红羽在容王府陪慕容墨吃过午饭,很快便到了出发的时间。 木管家带着府里的仆人们站在府门前送行。 离别总是伤情。 慕容墨坐进了马车后,朝人群中的凤红羽深深看了一眼,很快便将帘子放下,“出发!” 罗二的马鞭子一扬,那匹拉车的马儿,便撒蹄飞奔起来,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和亲公主从皇宫出发,慕容墨要到那里随车队一同而行。 司空睿见她一直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出神,叹了叹,说道,“要不要跟着去送送?” “不去了。”她闷闷说道。 她不喜欢别离,不喜欢看着亲人远离,她喜欢团聚。 “那就回府!慕容墨不在,我陪你玩。”司空睿朝木管家点了点头,“我们的马儿呢?” 木管家朝一个仆人点了点头,“快去牵马来!” “我要去南城门,你要不要去?”凤红羽想了想,说道。 “慕容墨从北城门出发,你去南城门做什么?” 凤红羽抿着唇,从一个仆人手里拉过马匹,飞快地翻身上马。 她要往南去追郑凌风。 。 司空睿不放心她,只好跟她一同往南城门而去。 赵国民风开放,女子骑马在街市上行走,大有人在。 凤红羽同上官彤在青山书院比试过了武艺,便也不在藏着掖着自己会骑马的事,大方的骑马往南城门而行。 两人一前一后从街市上策马经过,引起了路旁一辆马车里的人的注意。 其中一人,是个年轻的小姐,十五六岁的样子,容貌秀丽温婉,举止恬静。 只是,那看向凤红羽方向的眼睛,浮着一抹嫉恨。 直到凤红羽的人影不见了,她才缓缓地放下了帘子。 “走吧,去北城门,送容王去。”她的声音非常动听,像是夜莺婉转。 “小姐,这凤红羽越发胆大了,前几天同上官小姐当众比武,今天又跟一个男子在街头骑马,容王怎会喜欢这样粗蛮的女子?奴婢真是想不通啊!容王应该喜欢小姐这样标准的大家闺秀才对。”一个蓝衣丫头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会让容王喜欢上我的。”而且,必须得喜欢上! 这对主仆,正是崔家大小姐,崔素馨主仆。 向承德帝提出让慕容墨去送和亲公主的,也正是崔素馨的父亲。 。 郑凌风的马车,走在郑家人的最后。 虽然放心凤红羽不会真的派人来追杀,但却担心郑家的世仇们前来暗杀。 他负责断后。 这是一辆贫寒人家出行才坐的马车,马车窄小。郑凌风的身材欣长,容不下他伸长腿躺下,只能屈膝躺着。 好在郑扬心细,在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蜷缩着睡,勉强舒适吧。 “公子。”郑扬叹了口气,出门在外,两人都改了姓名,不敢直呼以前的称呼了,“为什么选一辆这么小的马车?您坐着不能受吗?” “车大招贼,懂?”郑凌风微闭着眼,养神,慢悠悠地吐了几个字。 他脱下了平日里常穿的绯色锦衫,换了身青布棉袍,打扮成一个普通的书生。 “哦……。”郑扬点了点头,可没一会儿,他惊呼起来,“公子,可是车小也招贼呀。有两个山贼正往我们这儿跑来……,咦,打头的怎么像是凤大小姐?糟糕,她不会是要来杀我们的吧?” 毕竟世子将凤老爷子射伤了,羽小姐一定在生气。 郑凌风赫然睁开双眼,目光不由得瞥向了车前方。 从马车前方飘起的帘子缝隙里,他看到前方一条叉道上,策马跑来一男一女。 走在前方的,正是一身红衣妖娆的凤红羽,英姿飒爽。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司空睿。 怎么不是慕容墨跟着?郑凌风眸光微闪。 “给我马上停车!”凤红羽的马儿已经跑上了大道,远远地高喊了一声。 前路被拦,郑扬只好停了马车。 他拿马鞭推了推头顶的斗笠,眨眨眼问道,“女侠是谁?为何拦住小人的马车?” 郑扬的脸上贴着小胡子,装成一个小老头。 “郑扬,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你换了样子,声音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变。”凤红羽朝他身后的马车一指,“请你主子出来,我有事找他。” 她沿路追寻,看到马车就拦截,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她找到了。 郑凌风的身子并没有完全康复,他不可能骑马行走。 再说了,从京城到柳州,路程可不近。 郑扬吸了口凉气,睁大双眼盯着凤红羽。 羽小姐认出他了?“世子不在里面,跟着夫人老爷早离开了,里面是空马车。” 世子没有全好,不一定打得过凤红羽。 “你让我看了便信,否则——”凤红羽脚尖一点,跳到马车前,伸手将郑扬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里面真的没人!”郑扬急了,奈何他根本不是凤红羽的对手,干着急的跳脚。 “不要为难他!”郑凌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接着,一只修长白皙的男子之手缓缓地挑起了帘子,“凤大小姐,老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冲我来!” 凤红羽松开手,放过了郑扬。 她摇摇头,盯着郑凌风涩然一笑,“郑凌风,别瞒了,我都知道了。” 第078章 司空睿暴打上官彤 郑凌风的眼神微缩,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一瞬不瞬,“凤红羽……” 没一会儿,他的唇角微微颤了颤,闭了下眼,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 他虽然穿着朴素,但因容颜俊美,仍然难掩他贵公子的神采。 “唉,我该早些明白你的用意才对。”凤红羽朝他近几步,轻叹一声说道。 郑凌风微微一笑,“你现在明白,也不迟,小羽。” 他盼着她早些明白,又担心她明白太早配合不好。 还好,她如此聪明,跟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顿了顿,他又问,“凤爷爷的伤严不严重?”眉眼里透着内疚,“你是不是在怪我伤了他?他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要经受这一番痛苦。” “托你的福,还活着!”司空睿就没有凤红羽的好脾气,眼皮一翻,冷笑一声。 要不是惧怕凤红羽发怒,他一定会冲上前,将这个郑小白脸暴打一顿。 郑凌风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叹了一声,道,“那天晚上,我悄悄地潜入凤府找凤爷爷,央求他配合我演一出戏,我的本意是射伤凤府的一个仆人。” 凤红羽气息一沉,果然。 他又道,“谁知凤爷爷说,做戏便要做真,射伤一个仆人而让两府的矛盾激化,恐怕难以信服人,他便让我射他。” 司空睿冷笑,“你还真敢射!” “郑凌风做的没错。”凤红羽回头看了一眼司空睿,说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承德帝,他心思缜密,疑心又重。若是他起了疑心。我们两家反会招来杀身之祸!” “嗤——”司空睿冷笑,将头扭过。他口里讥讽,心中却是明白的很。 “我也不忍心。”郑凌风叹道,“可凤爷爷说,想想两家人受的苦,想想将来!我只好,应了。” 凤红羽上前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笑,“我不怪你,诚如你当初对我说的,你会一直当我是妹妹,永远做我的哥哥。我这做妹子的,又怎会怪哥哥呢?你又怎会真的害我呢?对不对?凌风哥哥?” 她笑微微地看着他,樱桃色嘴唇的唇角微微上扬,眼角含笑。 郑凌风一怔,看着这张朝气明艳的脸,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妹妹长大后的样子。 “小羽……”郑凌风闭了闭眼,伸手将凤红羽揽进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髻上,紧紧的抱着她,“谢谢你的理解与支持。” 司空睿忽然伸手将凤红羽往外一拉,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扬了扬眉,瞪眼看着郑凌风,“虽然你喊她妹妹,但也不是亲妹子,男女授受不亲,注意点!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凤红羽:“……”她眨眨眼,睇了眼司空睿,“你真是多心又多事。” “不是我多心,看,是有人来了!当心别人传你们的闲话!”司空睿的下巴朝前方一条小路上微微一抬,“凤红羽,咱们现在是马上离开,还是上前跟他们打?” 凤红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们来的那条叉道上,有一个蓝衣女子,带着五六个护卫正策马扬鞭往这边疾驰而来。 上官彤? 凤红羽眯了眯眼,她怎么来到郊外来了? “那几个护卫交给我,那个女人交给你,我们今天将他们埋到这野地里,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司空睿眯着眼,问凤红羽,“你觉得怎样?” 杀上官彤?凤红羽摇摇头。 “如今上官一家,还被皇上重用着,上官彤死,镇远侯上官洪不会罢休,于我们不利!” 而且,上官家跟北地人来往,究竟想干什么,还不得而知。 杀了上官彤,线索便断了。 “小羽说得对。”郑凌风看了眼前方的上官彤,偏头对司空睿道,“当心皇上挑拨我们与镇远侯!他却坐山观虎斗!” “郑凌风说的没错,司空睿。”凤红羽也道,“应该是我们坐山观虎斗才对,我们不能轮为承德帝的棋子。” 司空睿略一沉量,点了点头,“行,听小羽的。” “这位上官大小姐,好像喜欢我。”郑凌风忽然轻笑,俊美公子的脸上,浮着讽笑。 “那么你呢?喜欢她吗?”凤红羽歪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心中则想着,他这般漂亮又聪明又孝顺又体贴温柔的男人,该是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呢? 上官彤,可配不上他! 凤红羽以一个妹妹为哥哥挑媳妇的眼光,看向远方的上官彤。 一,上官彤傲慢跋扈,二,镇远侯可一直瞧不起武安侯郑家,结亲是不可能的,三,郑凌风被罚受伤,可是拜上官志所赐。 郑凌风的目光瞥了一眼凤红羽,耸耸肩头,“全天下女人死光了,本世子也不会喜欢上她!” 郑扬裂嘴一笑,“小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郑凌风笑,“我家郑扬最了解我!” “既然如此……”凤红羽眯着眼看了眼前方的上官彤,对郑凌风笑道,“我不介意借着荒郊野外行人稀少之地,将她暴打一顿!她纠缠着你,让她在你面前丢丢丑,也好让她知难而退。” “我来打!”司空睿马上一撸袖子,摩拳擦掌,脸上杀气腾腾,“小羽,本太子早想揍她了!居然敢欺负你!” “本世子看好你,司空太子!”郑凌风扬唇一笑,眼波潋滟。 “本小姐也看好你,你可别丢脸丢到外邦了!”凤红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呵,你们小瞧本太子!”司空睿冷嗤。 很快,上官彤一行人来到他们近前。 “郑世子,凤红羽怎么在这儿?她有没有为难你?”上官彤的马儿走到马车附近,她飞快地翻身下马,怨毒的看了眼凤红羽,又一脸担忧的问着郑凌风。 她伸手想抓郑凌风的胳膊,又想到这里人多,她害羞地缩回手去。 上官彤穿一身蓝色的骑马劲装,外罩墨色的披风,头发堆在头顶,挽了个男儿的发髻,倒也英气逼人。 若是个男子,便是个俊美小生。 可生在女子的脸上,就显得太冷峻了些,她又常常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更让人无法亲近。 郑凌风皱眉,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认为,本世子会没用得打不过凤红羽?” 上官彤羞赧的笑了笑,“那也是。郑世子的武功,在京城可是首屈一指。”然后,她的目光瞥向凤红羽,眉梢一扬,讽笑道,“怎会输给一个粗蛮女人?” “上官彤,你敢笑我义妹是个粗蛮女人?你找死!”司空睿一直等着她先挑衅,好找个借口揍她。 没想到上官彤这么快就骂起了凤红羽。 上官彤一愣,继而冷笑道,“事实就是如此!” “本太子看你就是!”司空睿挥拳猛地朝上官彤揍去。 上官彤吓了一大跳,想不到这个长得漂亮得跟女孩子一样的西秦太子,脾气这么火爆,她慌忙拔剑来迎。 她随行带来的几个护卫,也一齐前来相助她。 凤红羽从一旁的小树上折了一支树枝,飞快朝那几个护卫一扫,扑通,便倒了两个。 其他几个一怔,也拼尽全力来厮杀。 上回潜入上官府,凤红羽担心被人发现,从而引来更多的护卫,没有使全力厮杀,只选择躲避。 今天就不同了,这荒郊野外,五六个护卫,她根本不在话下。 司空睿单独对付上官彤更是绰绰有余,间或的还帮一下凤红羽那边。 也就一刻的时间,上官彤被司空睿已经揍了十几拳,而且有一半还打在脸上。 她的头发也乱了,脸也肿了,满身满脸都是土,一身的狼狈。 她从家中而来,精心的梳妆了一番,却不料被司空睿打成这样,还在郑凌风的面前丢脸。 上官彤又羞又怒。 那几个护卫,也被凤红羽全踩到了脚下。 “司空睿,你敢打我,我不会罢休!”上官彤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叫嚣着怒骂。 凤红羽暗笑,她再骂下去,就不怕司空睿将她打死? “本太子不喜欢长得比本太子丑的女人在眼前晃着,恶心!”司空睿弹弹袖子,作厌恶状的皱眉。 上官彤又气又怒,而这时,有人伸手向她递来一块帕子,和声道,“上官大小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快走吧。” 郑凌风? 上官彤飞快地抓起那块男子的帕子,捂着嘴哭道,“郑世子,你得做证,是他们不讲理打我,我要到皇上那儿告状去!” “他们一家子,本就是不讲理的人!”郑凌风安慰道,“来人……” “在!”从附近的林中忽然跳出几个黑衣人来,护在郑凌风的左右,“世子请吩咐!” “凤红羽和司空睿居然敢欺负上官大小姐,给本子狠狠地揍!” 郑扬暗笑,世子等上官彤被打了才叫出人来,分明是想看热闹啊。 “是!世子!”几个护卫朝凤红羽和司空睿一齐冲了上去。 “郑凌风,你居然带了护卫?算你狠!”司空睿冷笑,抓起凤红羽的胳膊往后退,“走,来日方长!” 凤红羽借着台阶便下,“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郑凌风。你逃过了初一,逃不过十五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等着!” 她被司空睿拽到了马背上, 两人双脚一夹马肚,掉转马头,策马飞快地离开了。 她心中则暗道,郑凌风,此去山高路远,再无人要挟你,去干一番大事去吧! “本世子也等着你!凤大小姐!”郑凌风没什么表情的道,目光流转,透着冷芒。 上官彤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她暗中欢喜着,凤红羽被郑凌风骂走,可见,郑凌风恨着凤红羽呢。 又送她帕子又帮她赶走司空睿,是不是对她有好感? “我是来送你的,郑世子。”上官彤的目光往郑凌风的脸上转了转,又飞快地躲开了。 耳根处,渐渐地飞起一抹红云。 郑凌风从地上拾起她的剑送还与上官彤,客气的行礼,“多谢上官小姐相送,天色不早,在下还要赶路,告辞!” “看你这路线,是往南边走。你要去哪里?”上官彤拿帕子半遮着脸,只拿一双眼看着郑凌风,问道。 想到自己如此,正是被司空睿所害,而司空睿是凤红羽的义兄,心中将凤红羽更恨了几分。 “柳州。”郑凌风看向南方说道。 “柳州啊!”上官彤更是大喜,她的父亲便驻军在柳州。 “你去那儿拜访亲戚还是……” 郑凌风看了她一眼,涩然一笑,“我被凤红羽四处围追堵截,京城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那你是打算在那儿长住了?”上官彤高兴得几乎要喊出来,脸上的兴奋表露无遗。 “正是。” “你放心,我父亲便在那儿,只要你……你说起我的名字,他不会不关照的。”上官彤低下头,害羞得不敢看郑凌风的双眼,“我回家就跟我父亲写信,他得知你们家的遭遇,一定会照顾你的!” “凌风多谢上官大小姐的好意了。”郑凌风客气的谢过。 镇远侯会关照?郑凌风心中冷笑,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镇远侯可是个十分吝啬之人。 甚至,对能力比他强的人,会暗中打压! 上官彤同郑凌风说了不少话,郑凌风都没有厌恶得赶走她,离开时,她是满心欢着走的。 当然,也是忍着浑身的疼痛离开的,几个护卫也是互相搀扶着,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而且,行了一段路后,马儿颠簸得她更加疼痛。 她咬牙切齿,“凤红羽,司空睿,本小姐一定要到皇上那儿告你们,等着瞧吧!” 郑凌风挥退了几个隐卫,林间小道上,又恢复了寂静。 郑扬扶着郑凌风坐进马车里。 他一脸不满地说道,“世子,你为什么拿小人的帕子送与上官彤啊,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小人喜欢她呢,就她那刁蛮的样子,小人可不要。” “那不是你的帕子!”郑凌风坐在马车里,慢悠悠地挽着袖子,说道,“那是司空睿的。” 和凤红羽误会解开,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脸上的郁色,也全然不见了。 又恢复了以往的那个神色奕奕的俊美公子模样。 “司空太子的?”郑扬吃了一惊,“世子为什么将司空太子的帕子送与上官彤?” “因为我一时找不到帕子,便随手将那块堵马车一处风口的帕子扯了出来,送了出去。还好,帕子还算干净,上官彤没有拒绝。也万幸,司空睿上回到郑府瞧我时,掉了块帕子,我今天正好随手送人。” 郑扬呆住,“……” 他一阵无语,世子整人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了。 司空睿厌恶起上官彤来,比世子还要厌恶。 要是得知自己的帕子被上官彤揣在怀里,或是放在被子里,夜夜观看,啧啧啧,他会不会气得跳脚? 由司空睿收拾上官彤,上官家可是会半声也不敢吭的,人家可是外帮太子。 一个臣子之家敢公然挑衅一个外帮太子,皇上也会罚的! 那会挑起两国之战。 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开京城好久了,看不到司空睿跳脚得再次暴打上官彤,好气呀。 。 上官彤披头散发,满身满脸的泥土跑回到京城家中,见到自己祖母母亲哥哥,便嚎啕大哭。 上官老夫人一向强势惯了,家中的人,哪怕是个仆人被人打了,也不会罢休。 这会儿见宝贝孙女被人打得快认不出了,更是怒不可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堂堂镇远侯府的大小姐被人打成了这样?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快说。” 说是被司空睿打的,祖母会不敢惹,自己便白白被打了。 上官彤心思一转,便道,“是凤红羽打的,她扬言,还会打上咱们镇远侯府呢!” “什么?”上官老夫人大怒,她咬牙怒道,“走,咱们到皇上面前告她去!” 第079章 告状(二更) 上官夫人的上头,有个强势的婆婆,她在家中的地位便尴尬了,名义上虽然是掌家夫人,话语权却没有,一双儿女如何管教,都是婆婆说了算。 她从不敢跟婆婆顶嘴。 但她心中有数,女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被打。 婆婆不问清红皂白的去告御状,只怕不妥。 想了想,她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 将女儿交与嬷嬷带下去后,她轻声细语的对上官老夫人道,“母亲,那凤红羽虽然跋扈,但也不会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人,前几天在青山书院,彤儿跟她比武,彤儿挑衅她,她过后也没有借机惩罚,可见人是个大度的,今天这件事,只怕……” 这话说得上官老夫人火起,伸手往桌上重重地一拍,“你还是我上官家的媳妇吗?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上官夫人便不敢吱声了。 上官志往上官老夫人身边的榻上一歪,也道,“娘,奶奶说的对,您这是长他人志气!咱们镇远侯府的人,还怕凤府不成?” 一家子都反对,上官夫人只好作罢。 她忍气离开正房来找女儿。 上官彤已洗浴好,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安静地坐在窗边。 人是安静的,拢在大袖子下的手,却不老实着。 那手里正拽着郑凌风送与她的帕子,左拧右拧,心中不心神不宁,面对母亲的询问,她却吱唔着不说。 上官夫人以为她是受了刺激,吓着了,便也不在问她。 “只怕,这镇远侯府,会毁在老夫人的手里。”离开女儿的屋子,上官夫人看了眼跟随的贴身嬷嬷,涩然一笑。 “夫人,此话怎讲?”嬷嬷一脸的惊异,有点不敢置信,老夫人将一个快倒下的侯府,一路扶持到京中一大豪族,手段自然是有的。 “怎讲?”上官夫人冷笑,“老夫人居然要告凤红羽,那凤红羽的身后可有凤老爷子,有容王,还有个形影不离的司空睿。” 她好好的儿女被婆婆宠得无法无天了,她心中生气却无可奈何。 “容王晌午时便离京了,司空睿只是外邦人,凤老爷子还在养伤,夫人是多虑了吧?”嬷嬷安慰道。 上官夫人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去备马车吧,一会儿老夫人要带小姐进宫了。” “是!” 。 凤府。 晚饭后,凤红羽抱着小羽毛站在鸾园的廊檐下,看着天上游动的几片云朵儿发呆。 想着郑凌风走了,慕容墨也走了,她眼前这早春的凤府后园,也不可爱了。 其实,他们两人也不是日日来这鸾园,可得知他们会有很长一些日子不在京城,她便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做粗活的青儿和朱儿,倒是欢喜地在给园子的花圃翻土,好种些花木进去,一个月后,萧条的园中,又会变得一片绿意盎然。 两个丫头都是出身乡下,对侍弄花木,分外喜欢。 怀里的小猫儿,将头慢悠悠地从凤红羽的臂弯里伸出来,慵懒地“喵唔”了一声,声音柔柔的。 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更是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十足一副想博取别人宠爱的模样。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 “你主子不在!别撒娇!”凤红羽将它从怀里拎出来,放在正屋一角的一只碧玉窝里。 慕容墨天天在她身边时,她烦着他缠得紧。 可那个人,一下子离开了,心中又空落落的。 凤红羽叹了口气,想做点什么事打发乏闷的日子,可想了半个时辰也没有想出什么来。 她只好坐着发呆。 司空睿从园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他笑容款款,华服玉冠,俊美倾城,惹得两个在花圃中翻土小丫头朱儿青儿看呆了眼,纷纷暗道,这等玉人,该怎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啊? 他人高腿长,很快便走到了正屋的台阶处,见她神色懒懒地坐在正屋里,瞪眼看着一只猫儿,笑盈盈招手叫她。 “要不要出去玩?” 凤红羽抬头看了看天,算了,“天快要黑了,不去!一会儿我去看看爷爷。” 她站起身,转身往里屋走。 “你不想看看上官彤被打后,被人嘲笑的样子?”司空睿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眨眨眼,朝她笑嘻嘻说道。 “有什么好看的?”凤红羽站起来,扭身往里屋中走,走了两步,她想起一件事来,“我真得出门一下,不过,不是去看上官彤!” “要去哪儿?” “找韩大!” 提起上官彤,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小丘山见到的那个灰袍男子。 慕容墨不说是谁,韩大一定知晓。 上官家,究竟想干什么? 为什么跟北地人也来往? 她的信已寄往了北地的二哥,可一直没有回信,想来,二哥也不认识。 “好,一起去!”终于说动凤红羽了,只要出门玩,司空睿的心情总是好的,马上又是一脸的欢喜。 看着他孩子样的笑脸,凤红羽无语地摇摇头。 两人还未走到府门口,便在凤府的前院处,遇上了跟着管家贵喜正急匆匆行走的韩大。 “看,你要去找他,他自己倒来了。”司空睿拉了拉凤红羽的袖子,挑了挑眉。 韩大和贵喜也看到了凤红羽。 两人急了走两步。 “羽小姐。”贵喜朝凤红羽点了点头,“韩大说有要事禀报,关于上官家的。” 凤红羽眸光微闪,看了眼司空睿,问韩大,“哦?我正要找你问上官家的事呢,你倒来了,上官家出了什么事?” “属下们得到消息,上官老夫人带着上官小姐进宫去了,上官小姐可是被……”韩大看了眼司空睿,眨眨眼,没往下说。 “干嘛不说呀,正是本太子打的。”司空睿左手环胸,右手托着下巴,啧啧两声,不以为然,“她不会是……进宫告我去了吧?” 韩大摇摇头,“进宫的确是去告状去了,不过,告的不是司空太子你,而是羽小姐。所以,属下紧急赶来了,羽小姐得做好准备,皇上还重用着上官家呢,得担心皇上为讨好上官家借机罚羽小姐。” “司空太子,你快些想办法。你打了人,可别将我们小姐害了呀。”贵喜急得朝司空睿直哈腰跺脚。 老太爷受了伤正卧床休息着呢,三将军的品阶又太低进不了宫,说不上话。 容王又不在京中。 小姐出事,目前还只能靠这个外邦太子了。 “放心吧,她们告不成的,打她那会儿是在荒郊野外,没有人作证,本太子会反告他们一个诬陷罪!”司空睿扬眉,不以为然说道,“走,到前院那儿候着,看宫里几时来人!” 韩大却道,“他们有证人,是个砍柴的猎人,说是羽小姐打人的时候,他吓得躲进了荒草里,全看见了呢!” “哦?本事倒是挺大,找了个证人?”司空睿眯着眼,没一会儿又笑了起来,“本太子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放心吧,一百个证人也告不倒小羽的!” 贵喜点了点头,眼下,也只好先听这个司空太子的。 贵喜心中如是想着。 他不知道这个司空太子为什么会对凤府的人这么好,在府里住了一个多月了,也不回西秦去。皇上在京城给他设了行馆,配了不少仆人,他也不去住,却偏偏一直住在凤府的一处小院里。 那间宅子,是为三少爷准备的,只是,三少爷幼年离京后,便一直未回过京城。 直到不好的消息传进京里。 那间小院便一直空着。 那是个早夭孩子的院子,他也不忌讳? 贵喜想不明白。 贵喜陪着司空睿走进正厅里去了,凤红羽没跟进去,而是将韩大拦在了外面。 “等等,我有事问你!”凤红羽目光直直盯着韩大。 惊得韩大眼皮一跳,他讪讪一笑,“羽小姐,你要问属下什么事?” 凤红羽步伐闲适,绕着他走了一圈,“竹韵还好吗?” 提起未婚妻,韩大脸上笑出一朵花来,原来羽小姐是关心侍女呀。 “多谢羽小姐成全,她很好呢,正在家里赶制嫁衣。” “好吧,我不反对你们的婚事,不过……”凤红羽的眸光忽然沉下来,“你要是不说王爷为什么会气息紊乱,我便不将竹韵嫁给你!” 韩大要哭了,好不容易有姑娘喜欢他,他容易吗他? 面对凤红羽的逼问,韩大只好说出了实话。 他叹了口气,伸手挠挠头,“羽小姐也不用担心,王爷的身子无碍呢。他内力高强,过不了一二天,就会恢复如初。” “可现在他要舟车劳累……”凤红羽幽幽的目光,往北方向看去,心中更是叹了一口气,这个慕容墨呀—— “你们在说什么呢,宫中果然来人了!”司空睿朝凤红羽点了点头。 他和贵喜刚进正厅里落坐,便有宫中的太监前来宣旨来了。 来宣凤红羽进宫。“那便去吧,且听上官家说些什么!”凤红羽唇角微微一扬。 “我陪你一起去!”司空睿弯下身,握了握她的手,“上官家的人敢欺负你,本太子不介意在金銮殿上再暴打她一顿。” 凤红羽仰头看他。他的目光是真诚的,关心的,这个人,也是她的亲人呀! “好,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她回以微微一笑。 。 这个时候,太阳已完全落西了。 府里的四处,已掌起了灯。 林氏得知消息,带着两个仆妇提着灯笼,一直将凤红羽和司空睿送到了府门口。 不知谁将凤红羽的侍女荷影也找来了。 “小羽出门在外,一定得让侍女跟着。尤其是进宫里,要格外的小心。”林氏和声提醒道。 凤红羽点了点头,“知道了,三婶。” 三婶特意的提醒,是怕被上官家拿捏住了她的把柄,来做文章吧? 林氏又对司空睿叮嘱了几句。 凤府大门的门楣上,两只大红灯笼被夜风吹得飘飘荡荡,众人的影子也跟着凌乱起来。 府府的门口,停着一顶青布小轿。 一个小太监见凤红羽走来了,哈着腰行了一礼,“请吧,凤大小姐,皇上正等着你回话呢!” 凤红羽抬眸看了他一眼,这太监面生,头一次来凤府,脸上的笑容带浮,眼神乱晃。 有鬼? 她眼眸神微缩,淡淡说道,“司空太子说,也想进宫给皇上问安,这一顶轿子,坐不了我们二人,我还是坐马车吧!” 太监脸色一沉,皮笑肉不笑的道,“凤大小姐,皇上的旨意上写着,只宣凤大小姐你一人进宫,并没有宣司空太子。你这早抗旨?” “哪来的阉狗,乱叫嚷?”已先一步坐进马车的司空睿,忽然冷喝一声。 他瞧见只有一顶轿子抬来,心中已是不满,便命贵喜赶来了马车。 ------题外话------ 猜猜司空太子,用什么办法反胜? 感谢QQ书城小可爱们的打赏,群么么。^_^ 第304章 辩解 林氏见那太监不通情理,以为是赏银给少了,便拿眼向一旁跟随的庄嫲嬷使了个眼色。 但凡宫里头来人,总要塞些银子,免得这些人给人使绊子,何况是接凤红羽进宫问话? 林氏按着惯例,刚才给了这太监十两小费,这回,又悄悄向庄嫲嬷伸了三根手指头,意思是给三十两。 三十两,可以供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吃上一年了。 庄嬷嬷会意,从荷包里摸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往那小太监的手里悄悄地塞了进去。 太监瞥了一眼,见有“叁十”两个字,嘴唇撇了撇,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人家给二百两,凤府给三十两? 他给挡了回去。 庄嬷嬷与林氏俱是一怔,不明白是何意。 司空睿瞧见这一幕,居然连赏银都不要?这是不吃软的?遂冷笑道,“怎么,本太子进不进宫,还要你个奴才同意?本太子倒要进宫问问皇上,你们赵国的规矩,便是这样的吗?” 司空睿是西秦的太子,西秦国富有,遍地黄金,连承德帝也不敢得罪他。 因为,赵国这几年,国内年年灾害不断,向西秦讨要了不少捐赠。 面对这位小财神爷,承德帝一向恭敬得很。 迎接凤红羽的太监,搬出承德帝来想撵走司空睿,司空睿哪里会理会他? 当下就怒了。 一连两次的发火,太监自是知道这位主彻底的怒了,吓得忙讪笑陪礼,“司空太子,皇上的确是有旨意,不曾请太子殿下,司空太子却强行跟着进宫,这不是让奴才为难吗?奴才可是会被皇上罚的!” 司空睿才不理会他,“你被罚,关我屁事?本太子新得了件宝物,要进宫敬献于太后娘娘,此宝物只能天黑看,所以,本太子进宫,你居然敢拦?是谁借你的胆子?” 司空睿寥寥几句话,便将太监给骂回去了。 太监自然不敢再拦着了,眼睁睁看着凤红羽坐进了司空睿的那辆大马车里。 林氏松了口气,让荷影也坐进去,跟着服侍着。 “出发吧,皇上还等着问凤大小姐的话呢!”太监朝两个抬轿子的大个子太监点了点头。 无人坐的两人抬小轿子,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太监骑马跟在后面,司空睿的马车走到最后。 余外,还有凤府的两个护卫骑马护在马车的后面。 一行人往皇宫方向而行。 凤府离着皇宫有些距离,司空睿为了打发时间,拉着凤红羽下起棋来。 西秦有钱,他这辆马车里的装饰,奢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慕容墨的那辆沉香木大马车。 马车由金丝楠木打造,飘着淡淡的清香。马车车顶的四个角落,各镶嵌着四只鹅卵石大小的夜明珠,照得马车里,一片亮堂堂。 荷影则挑起帘子一角,看向马车外面。 行了一段路后,荷影忽然小声说道,“小姐,奴婢一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她半眯着眼,正盯着那个传旨接凤红羽进宫的小太监在看。 “怎么不对劲?”凤红羽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两人自小闯江湖,尔虞我诈,坑蒙拐骗,见多识广,谁人想下套子,自然骗不了她们。 那个传旨的太监,当然有问题了。 她倒想看看,太监想搞什么鬼。难不成,半路上跳出一伙人来杀她? “咱们现在走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大道上。”荷影半眯着眼道,“两旁有不少大树,那个小太监一直拿眼扫视着两旁,不像是紧张,反而是寻找等待的样子。” “呵,有人埋伏在附近?”司空睿放下手中的一枚棋子,也挑了帘子,看向另一边的车窗,“谁这么大的胆子?” 凤红羽笑了笑,“那太监执意要我坐进轿子,我便觉得有鬼。” 三人相视看了一眼,各自警觉起来。 凤红羽又伸手敲了敲车壁,命赶车的益鹰也提防一点。 一更天已过,夜色罩着大地,这么晚了,皇上还宣凤红羽进宫问话,大家不得不防着。 “这辆马车的车壁夹层里,藏有乌金板,刀剑不入,小羽不必担心!”司空睿看向凤红羽,微微一笑。 凤红羽却没有笑。 她想的是,她并不认识这个太监,太监却要算计她,一定是收了什么人的好处,刚才林氏塞他银子,他都不要。 可见,有人出了高价! 难道是上官家的人,跟这个太监勾结,在她进宫的路上设下了埋伏? 几个人都凝神听着车外的动静。 可奇怪的是,一路走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听到车轮子碾压石板地的声音,和马蹄踩着路上的声音,以及马儿的喘息声。 又走了一段路后,马车停下来了。 “凤大小姐,到皇宫了!”小太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荷影先挑起帘子走下马车,再挑了帘子扶凤红羽,接着,是一派闲适的司空睿跟着走下来。 “公公辛苦了。”凤红羽朝小太监点了点头,“刚才那条路,听说晚间时,时有劫匪出没,刚才由公公带着行路,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见公公是个福人。” “凤大小姐过奖了,哪里是咱家是福人,是凤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呢!”太监迎合一笑,“咱家安全护送凤大小姐,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凤红羽淡笑不语,伸手扶着荷影往宫门口走去。 经过那顶小轿时,她意外的发现,那轿帘子的正中央,有一只筷子大小的孔,这是…… 暗器射进去的! 果然! 凤红羽朝那个小孔看了一会儿,又盯着那个小太监忽然弯唇一笑,却一句话也不说,而是别过头,往前继续走去。 幸而她坐了司空睿的马车,否则,按着有些人的谋划,她就得死在轿子里! 好恶毒! 凤红羽目光一沉,袖中的手指也紧握起来,上官家的人,这回是要跟她不死不休了! 太监被凤红羽看得一脸狐疑。 待走到凤红羽站定的地方,他定睛往那轿帘子上一看,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行动了! 可凤红羽没有死! 而且,这个凤大小姐,刚才的表情分明是……怀疑? 赶车的益鹰则走到司空睿怕面前,对他耳语了几句,同时,将一只短箭悄悄的递与司空睿。 “一只箭向了轿子?”司空睿的目光一沉,紧紧的盯着那个小太监。 居然敢暗算凤红羽! 从凤府而来,凤红羽可以和司空睿同坐一辆马车。到了宫门口,就得按着宫里的规矩来,外来车马轿子一律得停在宫门外,进宫要坐宫中特制的轿子。 清一色的青布小轿。 凤红羽望着面前的两顶小轿子,偏头看着太监微微一笑,“公公,刚才,我之所以不坐那顶轿子,是因为轿帘上有个孔,我怕冷。这宫里的轿子,你可得挑一乘好的给我,否则,我冻着了,回不了皇上的问话,公公可得有责任。” 话说得意有所指。 太监闻言脸色一变。 司空睿缓步走来,盯着那太监不阴不阳一笑,“凤大小姐胆小,临出门时,凤老爷子再三叮嘱本太子,别让她在宫里受了惊吓,公公带路的时候,劳烦将灯笼点亮一点儿,别让野猫窜出来,惊吓住了她。凤老爷子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 二人的话里有话,太监惊得不敢多话了。 他伸手捏了捏腰间那两张大额的银票,深感拿人钱财,替人当差的事儿,并不好办。 “放心好了,这皇宫里,不会有野猫儿的。”太监讪讪一笑。 “那便好。”司空睿笑。 凤红羽和司空睿各坐了一顶轿子,荷影步行跟在凤红羽轿子一侧。 两乘小轿,在小太监的引路下,往皇宫里缓缓而行。 不知是警告了小太监,还是那人不敢在宫中下手,一路上平平安安,什么事也没有发现。 不多久,轿子到了庆宁宫的一处偏殿前。 庆宁宫是承德帝的寝殿,这个时间本是休息的时间,自然在这里接见了。 司空睿和凤红羽走出轿子,小太监先一步向里通报,一声“传!”从里面传出来。 小太监走出来,向二人行了一礼,“皇上请凤大小姐进去。” “有劳公公了。”凤红羽淡然一笑,拂袖往里走去。 司空睿则盯着他阴阴一笑,“公公,当心夜晚行路,有鬼出没。” 说着,他伸手拍拍小太监的胳膊,扬长而去。 小太监还没明白司空睿的话是什么意思,司空睿已紧跟在凤红羽的后面走进了庆宁宫的偏殿。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很快朝偏殿一侧的宫巷里快步走了进去。 绕过一座宫墙,便听到前方有人轻咳了一声。 上官志从一根廊柱后的暗影里走了出来。 附近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光映在他的脸色,带着一抹肃杀。 小太监听到声音,朝他的方向看去,见是上官志来了,眼神闪了闪,脚步放轻飞快地走了过去。 上官志是四品,陪祖母妹妹进宫来告状,旁人并未起什么疑心。 “怎么回事?”上官志盯着小太监的脸,带着恼意,“为什么没有成功?” “司空睿执意要凤红羽坐进马车,那顶轿子便一直空着,这不是咱家的错。” “算她走运!”上官志恼恨地朝小太监挥挥手,在宫里头,不易多交谈,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皇上晚上极少会见臣子,他们也是抱着赌一赌,来进宫告御状的。 若皇上同意他们上官家的人进宫了,那么,便利用夜色,伏击凤红羽。 反正这京城的治安,是他上官志说了算,凤红羽的死,也会不了了之,哪知半路上却杀出个司空睿。 凤红羽安然无恙的进宫了。 该死的! 上官志恼恨的甩甩袖子,走到偏殿的门口,等着宣旨。 凤红羽和司空睿,一前一后的进了偏殿。 里面,灯火通明。 承德帝自然是在的。 赵家的男子都不胖,五十开外的承德帝,个子清瘦,穿一身明黄色的便袍,坐在一张榻上闲闲的喝着茶。 他的前面,右侧坐着上官老夫人正轻声细语地对承德帝说着什么,上官彤站在上官老夫人的身后,正捂着脸,低低地落着泪。 上官彤的一张脸,已经肿得不成型了,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更是看不到眼珠了。 一只耳朵上还挂着血珠子,狼狈又难看。 她的身材属于高大型,这脸上一肿,仿若是个大胖子。 司空睿厌恶的扬眉。 凤红羽唇角一扯,偏头看了眼司空睿。 司空睿以为是怪他下手太重,眨眨眼用唇型说了几个字,“她嘴太贱,怪我咯?” 凤红羽,“……” 除了上官家祖孙二人,沐皇后和蒋贵妃也来了。 沐皇后也坐在榻上,与承德帝之间,隔着一张放有茶杯的小桌。 蒋贵妃则坐在承德帝的左侧,与上官老夫人相对。 这样看来,谁是妻,谁是妾,便分出来了,沐皇后的脸上,明显的写着得意二字。 蒋贵妃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却有几分勉强,捧着茶碗,喝得漫不经心。 即便她再得宠,这主与次嫡与妾,还是要分的,蒋贵妃的手,紧紧在抓着手中的杯子,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 凤红羽不知白这二人前来,是凑什么热闹,总不会,相约一起来给承德帝问安吧? “臣女凤氏红羽,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凤红羽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礼。 落落大方。 蒋贵妃放下茶碗,抬眸朝凤红羽看去,惊叹凤氏一个武将之家,竟也养出了这等标志温婉的女儿家。 再看上官彤,也是武将家的女儿,同样是年纪相仿的女子,却生得粗蛮,而且,真不好看。 蒋贵妃鄙夷的扯了下唇角。 司空睿则是按着外邦臣子的礼节,行了礼。 上官彤见凤红羽走进来,哭的声音又高了几分。上官老夫人盯着凤红羽看的目光,则更加的怨毒了几分。 沐皇后瞥了上官彤,也送了个厌恶的眼神。 她女儿郑兰出事,可都是这个愚蠢的上官彤害的,该死的! 蒋贵妃马上睇了眼沐皇后,眼神莫名。 承德帝放下茶碗,目光微凝盯着凤红羽看了良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都起来吧!”他朝二人虚虚抬了抬手,又道,“司空太子怎么进宫来了?” “皇上,这天黑路远,凤大小姐又是个女儿家,凤家老爷子不放心她,央求本太子给送上一送。”司空睿道,然后,也不瞒着,“幸好本太子相送,否则,凤大小姐可就没法进宫给皇上问安了,而是死在路上了!” 上官彤不知道那只箭是怎么回事,脸上的神色倒还平静,倒是上官老夫人,脸色马上一变。 但必竟守寡多年,大多的风浪她都经因过,马上有垂下眼帘,恢复了正常的脸色,静静地坐着。 “嗯,此话怎样?”承德帝的脸色跟着一沉。 虽然,他不喜欢凤家的人,但也容不得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坏事。 他下旨传凤红羽进宫,凤红羽却死在半路的话,传出去,倒像是他要害凤红羽似的。凤家那个老顽固,还不得闹起来? 而北地,也更是不会太平! 承德帝的脸色便不好看了。 “便是这个,有人偷袭了凤大小姐坐的轿子,不过,万幸的是凤大小姐坐在本太子的马车里,她躲过了一劫!”司空睿从袖中取出那只益鹰递给他的短箭,呈给承德帝。 “影子!”承德帝朝外喊了一声。 “皇上,奴才在!”小影子从外面小跑着走进来。 承德帝一指司空睿手中的短箭,“你亲自去查,看看是谁在半路设了埋伏,意图射杀凤大小姐。” “是!”小影子接了箭,飞快地离去。 “好了,现在,说说打人的事!”承德帝偏过头来看向凤红羽,一双老眼,透着冷然,大有,她说得不好,便要治她罪的意思。 “凤红羽,有人要害你,朕替你出头,那么,你毒打上官小姐,又是怎么回事?上官小姐告你在南城门十里外的一处林间道上,将她打了。” “臣女没有打人!”凤红羽神色平静地说道,“而且,自从从青山书院回来后,臣女就没有看见过上官小姐!谈何打她?” “胡说,分明是你打的,我有证人!”上官彤冷笑一声,她松开捂着唇角的帕子,伸手指着凤红羽,“我从南城门郊外经过时,你便将我打了!” 凤红羽正要接话,猛然看见她的手里捏着的一块帕子,有些眼熟,她偏头来看司空睿,用眼神询问。 司空睿也看见了。 惊得他眼神一缩,心中则是骂道,这是哪个天杀的将他的帕子送给了上官彤擦口水鼻涕的? 他却不知是他自己掉的,被郑凌风捡去了而已,然后送与了上官彤。 而这时,他的心中忽然一亮,朝凤红羽眨了眨眼,站起身对承德帝说道,“皇上,您不要责问凤大小姐了,事实上,打人的事么,本太子最是清楚。上官小姐诬陷凤大小姐,也是有原因的。” 上官彤冷笑,“我没有诬陷,我说的是事实。证人已候在宫门处,司空太子和凤大小姐不信,我可以随时叫他进来。” 司空睿不理会她,朝承德帝拱手一礼,道,“皇上,事情的真相是,上官大小姐在南城门郊外遇上了几个泼皮的纠缠,是本太子上前救的她,她心宜本太子,不好意思说出口,才诬陷凤大小姐,这样一来,凤大小姐进宫辩解,本太子自然会跟着。正好全了她的相思之苦。” 什么?她会相思司空睿这个小白脸? 上官彤气得脸都红了,“司空睿,你胡说,我怎么可能相思你,我……” “上官彤大小姐。目前人多,你当然不好意思承认了。证据便是,你手中的帕子,正是本太子送与你的。难道,你不是一直暗恋本太子?”他风情万种微微一笑,“这种帕子是用昂贵的雪丝锦做的,只有我西秦才有,而且,只有皇室子弟有。目前,在大赵国游历的西秦男子,只有本太子一人!” 上官彤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张了张嘴巴,恨不得咬死司空睿。 她又不能说是郑凌风送与她的,因为,她喜欢郑凌风的事,奶奶一直不同意,还警告她说,除非皇上重用了郑家,否则,不准喜欢。 她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遂不敢说出口。 可是,不说的话,司空睿不是一直咬着了? “是……是我捡的……”上官彤开始瞎编。 “上官小姐,其实,你喜欢我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你何必瞒着?你被人纠缠时,衣衫破了,我还帮你拢了拢衣领,你的脖子往下三寸的地方,有两粒米粒大小的朱砂痣,是不是?”司空睿微微一笑,说道。 他揍她时,扯歪了衣衫,无意间看见了,现在正好拿来说事。 上官彤的脸,腾的红了,不是羞红的,是气红的。 脖子往下三寸地方便是胸了,那么私密的地方,被他见了,她可是有口难辩。 要是郑凌风得知她喜欢司空睿的事,铁定是不要她了。 上官老夫人冷眼看着二人争辩解,这个司空睿,说的话有几分? 倘若孙女儿喜欢的是司空睿的话,倒是个不错的归宿,要知道,西秦国比赵国还有钱。 算了,孙女被打就被打了,得门好亲也不错。 如此想着,便说道,“皇上,老身的孙女,其实一直喜欢司空太子,是她羞于说出口而已。” 凤红羽眯了下眼,这个上官老夫人,居然顺着梯子下了? 第305章 不要 “皇上,老身的孙女的确一直爱慕着司空太子,只是她不好意说出口罢了,既然司空太子看见过孙女的身子,是不是该负责呢?看她一直藏有司空太子的帕子,便知她的心了。”上官老夫人朝承德帝遥遥行了一礼,说道。 瘦小却精明的上官老夫人,微微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明的光。 嗤—— 凤红羽听到有人轻笑一声,声音来自上首的沐皇后。 沐皇后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满月的脸,加上精致的妆容,显得格外的富态,她捧着茶碗,正悠闲地喝着茶,只是那眼里,露着藏也藏不住的讽笑。 凤红羽明白她笑什么,上官老夫人多年守寡,早已养成了一种处处占便宜的性格。 她的贪财,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能抠到财,绝对不放过。 郑凌风的父亲贪财,只是做做样子,是做给承德帝看的,上官老夫人,却是实打实的贪。 司空睿的财富,不亚于慕容墨的财,要是嫁得这等人,全家几辈子都享用不完。 何况,司空睿长得太好看了,连凤红羽也常常看得不忍挪眼。 皮肤白嫩得跟刚做成的白豆腐一般嫩软,一头墨发又黑又亮。眼睛则跟夜空的星子般一样闪亮,双眼皮,睫毛长得凤红羽一直在嫉妒着。 因为她的眼睫毛没有他的长。 来京城一个多月,除了不得郑凌风的喜欢——大约于相貌上,郑凌风感到了可能会被比下去的压力,才会厌恶司空睿,其他世家府邸的夫人们,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承德帝笑道,“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上官小姐,你爱慕便可,可别诬陷凤大小姐,这不是让司空太子为难吗?” “是呀,依臣妾看,这倒是一对好姻缘呢!”蒋贵妃看出,承德帝听到上官彤爱慕司空睿一事,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马上开始附和。 如何让自己的男人更加喜欢自己,最好的办法是,全都听他的。 这是蒋贵妃侍候承德帝多年的经验,像沐皇后对承德帝常常唱着反调,才会被厌恶起来。 果然,承德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当然不反对了,不管是哪一家同西秦结了亲,等于将西秦抓到了手里,将来同北燕翻脸,西秦作为姻亲,哪有不帮的理? 这上官家,在南边盘踞太久了,不如让他们迁居到了西边去,杀杀锐气也好。 可上官彤却傻眼了。 她明明是来告凤红羽的,怎么成了她爱慕着司空睿? 她身上的伤,正是被司空睿打的呢!她才不要嫁给司空睿,她会被打死的。 而且,她喜欢的是郑凌风啊,这要是让郑凌风知道她喜欢司空睿,郑凌风不是会厌恶她吗? 上官彤心下焦急,不行,她得说清楚。 只是,她才挪了一下脚步,便被自己的祖母上官老夫人给抓住了手腕,更拿眼神来提醒她,不得胡说。 上官彤怕这个祖母,只好闭了嘴巴听安排。 沐皇后的女儿郑兰被上官家害了,她心中一直忍着怒火。 眼看皇上会同意上官家与西秦太子的婚事了,等于上官家又捡了高枝儿飞了,她哪里会甘心? 她正等着机会收拾上官家呢! 沐皇后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看了眼正低垂着眼帘想着什么的司空睿,轻声说道,“司空太子,上官小姐固然长得可爱,与你也是般配的,只是,你是西秦的太子,这娶的妻,便是太子妃,将来可是皇后,你不介意皇后在郊外被人扯破过衣衫吧?” 凤红羽闻言马上抬眸看向沐皇后,心说这沐皇后捅的一刀,可是太厉害了,且看上官彤怎么接招。 果然,上官彤气得脸色更是一白,即便她不想嫁与司空睿,也不想被人这么说,可是,皇上皇后连证人也不传,这分明是在偏着司空睿在说话。 上官老夫人也怒了,皇后的话,非明是在拆台,难道皇后娘娘一直记着郑兰的事? 她可不能让沐皇后将这门亲事搅黄了。 “娘娘。”上官老夫人朝沐皇后颔首一礼,道,“司空太子也说,是他看了老身的孙女,并没有说是其他人,娘娘为何说些没有根据的?” 凤红羽歪着头,朝司空睿眨眨眼,意思是,你再不出声,皇上就得赐婚了。 司空睿依旧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轻笑道,“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上官老夫人,上官大小姐遇劫匪,被人扯破衣衫,看到她袒露身子的,又不止本太子一人,凭什么要本太子一人娶?” “……” “本太子好心救她一场,还非得搭上自己的终身幸福?下回再遇有人遇劫,本太子可不敢出手相救了。”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带着愠恼。 上官老夫人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司空睿居然拒绝娶她的孙女? 上官彤眼见司空睿又改口了,分明是将自己和祖母耍了。 先是给点好处,让她们不要告,等她们上钩了,司空睿却反悔了! 这时,她不经意看到凤红羽的眼里,也闪过一抹讥笑。 上官彤更是怒不可遏,一定是,一定是凤红羽搞的鬼! “皇上,真相不是这样的!”上官彤忽然跪倒在地,“真相是司空睿打的臣女,不过,是凤红羽指使的!” “这怎么又改口了呢?倒底是谁打的你?”蒋贵妃笑得温婉。 “是不是别有内情?上官小姐,欺君之君,可是重罪!”沐皇后恨着上官彤,脸色便不好看了。 承德帝皱着眉,“不是有个证人吗?带进来问问吧?” 因为是晚上审问,再加上前几天为筹备和亲公主的事情,承德帝和沐皇后都操心不少,两人此时已显出一脸的疲倦,要不是想到镇远侯手里的重兵,承德帝不可能在晚上受理这个无聊的案子。 很快,有太监应了一声,出去带人去了。 不多久,人带进来了。是个中年的汉子,农夫的模样,一双眼,滴溜溜地转了转,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诚惶诚恐跪倒高呼万岁。 “皇上,证人带到了!”答话的是柒七。 凤红羽的目光和他迎上,他马上错开了。 “不过,奴才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可疑,似乎手脚不干净。”柒七说道。 上官老夫人的脸色又变了变,忙拿眼看向上官彤,上官彤摇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个不干净?”承德帝只想快点问完,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了。 “奴才刚才拉着他的袖子的时候,一个荷包掉了出来,发现装有不少财物。奴才想着,他一个农夫,既然有这么多的财物,为什么还穿得这么破?还辛苦的砍柴?”柒七说着,将那只荷包递了上去。 一个侍立在承德帝身边的小太监接在手里,打开来呈给承德帝看。 只见那荷包里,有三四个金铬子,还有两张大额的银票。分别是二百两,和三百两。 五百两银子,对于在坐的几个贵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身的衣衫,都值这个价了。 但对于贫苦出身的农夫来说,可以不干活吃上半辈子。 上官彤和上官老夫人的脸色,双双大变,那个农夫更是吓得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拼命地磕头。 因为,承德帝念了一句,“上官氏印?上官家的银票?”然后,他拿目光冷冷看着上官老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的证人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你们家的银票?” 农夫吓得脸色惨白,“小人不知道呀,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难不成,是上官老夫人你买通了这个人?请他来做的证?”司空睿的唇角勾起,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盯着上官老夫人。 尽管上官老夫人以老卖老,耍起了赖,说是农夫偷的。 但如何偷,从何处偷? 上官老夫人越说漏洞越大。 承德帝当下就怒了,“念在上官老夫人年岁大,宠爱孙女的份上,这件事就不予追究了。来人,送老夫人出宫,将这个恶意做假证的农夫,打二十板子哄出去!” 到底是念在镇远侯在南边驻守,恶意告状没有罚上官家。 司空睿和凤红羽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话,向承德帝行了礼,退出了庆宁宫偏殿。 沐皇后深知承德帝的想法,也没有再说什么,向承德帝福了福,神色淡然的扶着嬷嬷的手,往殿外走去。 她是来打探上官家究竟想干什么的,既然上官家的人没得到便宜,她当然得离开。 有个妖精蒋贵妃在,侍寝就没她什么事。 哪知承德帝忽然叫住了她,“皇后,朕到你的宫里坐坐。”女儿成了和亲公主,他也不能做得太冷情。 蒋贵妃原本一张欢喜的脸,气得骤然变色,却也得强颜欢笑着,“既然皇上陪皇后姐姐了,臣妾告退。” 只是,等着沐皇后和承德帝离去后,蒋贵妃的脸色骤然变冷。 一旁的嬷嬷劝着她,“娘娘,别生气。过不了多久,二皇子就回来了。当然,打了败仗的太子也会回来。到时候娘娘有二皇子撑腰,皇后娘娘还敢这么神气吗?” “对,说的没错,笑到最后才是赢家。”蒋贵妃妖娆一笑。 。 庆宁宫偏殿里一帝一后一宠妃的争风吃醋,凤红羽和司空睿并不关心。 借着柒七送他们出宫时的机会,凤红羽悄悄对柒七说道,“今天那个领着我和司空太子进宫来的小太监,你给去查一查,看看是不是上官家搞的鬼,居然敢在路上向我射暗箭,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那个太监的确是上官家安排的。”柒七回道,然后又道,“皇上也不会放过那人,羽小姐不必担心。” “还真是上官家。哼,他们不想活了吗?”司空睿怒得哼了一声。 “持宠而骄,他们会渐渐地不得皇上喜欢。”凤红羽勾唇冷笑,“不过,我们得行动在前头,我要给上官家来个措手不及。” 凤红羽对柒七七,吩咐了几句,柒七领命而去。 两人出了宫,来到马车前。荷影是外头的侍女,不得进宫,刚才被拦在了宫门口。见他二人平安出来,心中松了口气。 三人坐进了马车里,司空睿忍了很久的话,这会儿见没有外人,盯着凤红羽看了又看,还是问道,“你怎么认识宫里的太监,我瞧着那人,能被皇上记着名字,定然官职不低。” 凤红羽笑了笑,“他的官职当然不低了,他是紫宸殿的总管。” “呵——”司空睿抛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是,慕容墨的人吧?” “当然。”凤红羽笑了笑。 “他本事倒是大。”司空睿不以为然的扯了下唇角,但心还是佩服的,慕容墨的手,居然伸向了宫里头。 。 凤红羽一行人轻松回家了。 承德帝却没好心情了。 他陪着沐皇后回了坤宁宫后,并没有停多久,又转道去了御书房。 小影子已查到了情况,“半道上,有人借凤红羽进宫的时候,在路上设了埋伏,进行暗杀,只是,没有成功。” “上凤府传话的张四喜死了。尸体被发现在北宫门的一口枯井里。是掉进去摔死的。”小影子回道,“不过,他一直在南宫门附近当差,这还刚刚传完话呢,却死在北宫门口,奴才觉得很是奇怪。” “敢在宫里杀人?”承德帝的脸色,顿时冷到极点。 第306章 安个通敌的罪 “哼!”承德帝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在龙案上。 小影子抬头,瞥见承德帝的双眼里攒着怒火,几乎要射出刀子来,心头更是狠狠地一跳,“皇上放心,奴才已经通知了宫卫总管林公公,他带着宫卫们去查凶手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查出那个行凶之人是谁。” 有人居然敢在宫中杀人,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得担责。 “不必查了!”承德帝默了片刻,忽然说道。 小影子眨眨眼,一脸的不解,“皇上为何不让查了?” “朕,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承德帝半眯着,冷笑一声,“速去传上官志来!” 小影子愣了愣,“是!”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御书房。 上官氏…… 承德帝冷笑,好大的胆子! 这是想反了吗? 。 上官志同小太监张四喜分开后,便一直候在庆宁宫偏殿的外面,等着皇上传话。 但皇上却一直没有召见他。 又等了一会儿,便见自己妹妹和祖母一起走出来了。 妹妹捂嘴哭着,将手里的一块本来很宝贝的帕子扔到了地上,还死劲地踩了踩,又发现是在宫门口,觉得不妥,还是捡了起来。 捡起来之后,就没有刚才的爱惜了。 而是很嫌弃地用两根指甲夹着。 而且,祖母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上官志从未见祖母这么生气过。 “出了何事?”他看了一眼妹妹,小声地问着祖母。 “走,回家再说。”丢了个大脸,吃了个大亏的上官老夫人心中正堵着一口气,哪里想说? 一辈子没有吃亏,今天居然栽倒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叫她如何不气? 何况,这还是在皇宫里。 宫里头,喜欢搬弄是非,乱嚼舌根的人太多了,她不想将脸丢得更大。 一个小太监引着三人刚走下台阶,上官志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太监管事引着司空睿和凤红羽走出来了。 两人的脸上浅浅含笑,步伐闲适。 司空睿走到上官老夫人身边时,还停了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可把上官老夫人气得差得晕倒在地。 上官彤更是羞愧得死咬着嘴唇,一脸通红。 上官老夫人气急败坏地带着孙儿孙女出了皇宫。 一路上,只得到上官彤委屈的嚎哭声,和上官老夫人的冷哼声。 上官彤哭着哭着,找帕子擦泪水,又发现手里攥着的那块帕子,气得扬手扔到马车外了。 “奶奶,为何皇上没有相信我们,反而放了凤红羽和司空睿?”上官志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刚才在庆宁宫偏殿的门口,他就想问了。 “那个证人的身上,怎么会有五百两上官家的银票?咱们不是给的银子吗?那些银票又从哪儿来的?证人出了问题,皇上当然不信了!”上官老夫人气得狠狠地拍拍大腿,“还是你们两个后来又给了银子?” “奶奶,孙女一向听奶奶的,奶奶没有说,孙女哪儿敢啊?”上官彤哭起来。 “银票?”上官志也是一脸的诧异,“孙儿并没有给银票啊!难道是有人搞鬼?” “你们都没有给?”上官老夫人眯着老眼,各看了二人一眼。 “不曾给,咱们这可是买通证人,怎么会傻得给银票?这不是会留下证据吗?”上官志说道。 上官彤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是有人搞鬼了!哼!”上官老夫人咬牙冷笑,“凤红羽,一定是她暗中搞的鬼!那个丫头,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是凤红羽暗中偷了上官家的银票塞给了那个农夫?”上官志吸了口凉气,“倒叫我小瞧了她!” 提到买通一事,上官老夫人又想起一个人来。 她目光冷厉的盯着孙儿,“志儿,你连夜再去联络宫中的张四喜公公,别让他也被凤红羽盯上!我琢磨着,凤红羽似乎怀疑上了!” 张四喜刚才也跟上官志提起过,凤红羽故意说了些阴不阴阳不阳的话,上官志不敢大意,点了点头。 “是!奶奶!” 他没有回家,而是半道下了马车。 只是,不等他赶回皇宫,便有人骑马朝他们家的马车而来拦着他。 “前面可是镇远侯府上的马车?”一个太监的声音高声喊着他们。 马车里的上官老夫人眼皮一跳,飞快挑起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两个太监一齐骑马而来,其中一人,像是皇上身边的影公公,另一个是个小太监,手里举着照路的火把。 上官家的马车只得停下。 “正是本将和家祖母及舍妹,正要回家呢。影公公这么晚了找本将何事?”上官志打马上前,抱拳笑了笑,问道。 “皇上宣上官将军进宫问话!”小影子神色冷冷说道。 “奶奶——”上官彤紧张的抓着上官老夫人的胳膊,用眼神询问。 “怕什么?兴许是别的事!”上官老夫人握到孙女的手,以示安慰。 上官志心中一时七上八下起来,同府里车夫及两个护卫吩咐了两句,马车继续往府里方向而行,他则跟着小影子往皇宫而去。 。 凤红羽和司空睿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 林氏同管家贵喜及两个管事的嬷嬷一直守在府门口,见到司空睿的马车回来了,林氏心中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 她忙朝身旁侍立的人招手,“快,将打笼拿过来,给小姐和司空太子照照脚下的路。” 府门前的两个硕大红灯笼,已经将门前的路照得清晰可见,再加上马车的车头琉璃灯,根本不需要再提灯笼来照明。 但林氏偏要带着人上前迎接,这是真的关心着。 凤红羽心中感慨不已。 她由荷影扶着走下马车,林氏一把拉着她的手,笑道,“可算是平安回来了,我都不敢见老太爷呢,就怕他问你。哦,还有小宸,她也来候着来着,我跟她说看孩子要紧,将她打发回去了。” 林氏拉着她的手往府里走,一脸的轻松。 府里的仆人们,也是个个松了口气,丁嬷嬷又打发了小丫头去给阮雨宸回话,要她不要担心。 “都说了不会有事,大家为何这么担心?”凤红羽笑道。 “倘若是其他的人,我还真不担心,可这上官老夫人,跟皇上的奶娘,带点亲戚关系,要是皇上念旧情,你不是有麻烦吗?”林氏叹了叹,又笑道,“不过,你们还是平安回来了。” 承德帝念旧情? 凤红羽心中想笑,谁都有念旧情的时候,但赵家的男儿,她不相信。 。 凤红羽回了自己的园子,梳洗毕,正要睡下。 荷影便递来了纸条。 “小姐,从一只黑色的鸟儿身上取下来的。”她盯着纸条看了半天,“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奴婢怎么一个字也不认识?这鸟儿又是什么鸟?她一直停在小姐的窗子前,用嘴不停地啄着窗户棂,奴婢好奇,便将它捉了来,它居然也不跑。” 凤红羽往窗户那儿看去,果然,有一只麻雀般大小的黑鸟儿停在窗台上,两只黑豆子的眼睛,正滴溜溜盯着她在看。 见凤红羽发现了它,还雀跃地跳了跳,抖了抖翅膀。 似乎,很是欢喜。 她笑着扬了扬眉。 “这是王爷的鸟儿。”凤红羽道,然后,低头看纸上的内容。 字是慕容墨母亲那一族的古老文字,是墨阁中用来专门传递消息的。 她在益州城时,慕容墨曾教过她,是以,她认识,荷影不认识。 “嘿,还是只有灵气的鸟儿。”荷影笑了起来,听说是慕容墨的鸟儿,她又从桌上抓了块米糕放在鸟儿的面前。 鸟儿矜贵的昂头,不吃。 荷影更笑了,“还挑食呀。” “它挑食有挑食的好处,否则,随便什么东西都吃,岂不是会出事?”凤红羽笑道,然后,将手中的纸条扔进一旁燃着的火炉里。 她伸手摸摸鸟儿的头,转身走到桌边写了“已知悉,羽”几个字,卷成字条,绑在鸟儿的腿上,“去吧。” 鸟儿扑腾而去。 “小姐,是王爷的信吗?” “是宫里的柒七传来的。” “柒七?”荷影讶然,“宫中出事了?” “皇上将上官志叫进宫里去了,让上官志去查今天传我进宫那位小太监的死因!”“哈哈哈,上官志估计得吓死!”荷影笑了起来。 “不止他受惊吓,恐怕,整个镇远侯府,今天晚上都不会睡好觉。我且先好好地睡一觉再说。”凤红羽拍拍手,往里屋走去。 宫中的安排,荷影自然也是知晓的,刚才,凤红羽和司空睿已在马车里议论过了。 上官家收买的那个农夫身上出现的银票,便是凤红羽命柒七干的,柒七偷了张四喜的银票,塞到了农夫的身上。 上官家想告状,证人是假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诬告,上官家会被人嘲讽。 皇上便不会罚凤红羽,而且,会对上官家持宠而骄而反感。 路上他们遇袭击,传话的太监又莫名而死。 也是很容易让人想像成,劫杀的那人杀了张四喜灭口。 而传凤红羽进宫,借机刺杀的,有两人值得怀疑,一是承德帝,二是上官志。 承德帝当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杀凤红羽,就会怀疑是上官家动的手,好赖在承德帝的头上。 承德帝不怒才怪。承德帝一怒,上官家就会倒霉了,打主意打到皇上的头上,这是不想活了? 荷影如此想了一番,心中也十分欢喜着,哼着歌儿进耳房睡去了。 凤红羽反而失眠睡不着了。 说是安心睡,其实她一直在想着事情。 想着慕容墨在送亲的路上会不会遇上极端的天气,而延误了时间;想着他的身子大好了没有;想着承德帝会不会下黑手,想着北燕人会不会借机动手…… 乱七八遭的想着,直到天微微亮时,她才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 正如凤红羽所说的,上官家阖府上下,前一晚可是彻夜未眠。 因为上官志被承德帝叫去问话,到了四更天才回。 而且,承德帝的言语里,对上官志是狠狠的警告。 一家子四口人,对于小太监的死与上官彤被打一事,议论了一宿。 上官彤伤心的哭到了天亮,哭得两只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 又因脸上被司空睿打的伤也更加肿了,整个头肿得不成形,丫头们看了,一直忍着笑。 上官老夫人忍着怒火,道,“事到如今,那便下狠手了。” 她的目光中透着狠戾。 孙女儿不仅没告倒凤红羽,还被那个司空睿奚落了一顿,她想到这里都恨不得杀了那两个贱人! 孙儿被皇上怀疑行凶,不找个事情圆过去,镇远侯府可会有麻烦。 上官夫人对这个婆婆气得不行,女儿被她的馊主意害得毁了名声不说,儿子还被皇上怀疑了是凶手,这个老婆子是想害死他们一家子吗? 可她又怕这个婆婆。 “母亲有什么主意?”上官夫人问道。 “那个格木,不是北燕人吗?”上官老夫人的眼底冷芒一闪,“让他用北燕文写几封烈王跟凤府的来往信,再让皇上‘不小心’的发现。” “给凤府安个通敌的罪?”上官志心头大喜,“奶奶,好主意!” 第307章 想得太美 “主意是好,但也大胆,万一事情败露,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家跟北燕人有来往的话……”上官夫人一直被婆婆欺压着,纵使有主意也不敢说,更不敢有怨言。 万一败露了,整个镇远侯府便会有灾难。 “富贵险中求,你忘记了这句老话么?”上官老夫人不以为然地斜斜瞥了眼儿媳妇,这儿媳妇就是胆小,“我二十岁守寡,经过了多少大凤大浪,什么事没有见过?” “……” “当年先皇的几个儿子争权,我让志儿他爹力挺皇上,皇上那个时候是先皇的几个皇子中势力最弱的一人,志儿他爹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费了不少力,助得皇上登基了。事实证明,凡事都要冒一下险。” “……” “倘若只一味的等着时机,万一一直没有时机呢,万一让对方抢先一步下手呢?我们还有活路吗?” 上官老夫人朝儿媳孙儿孙女和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肃然,今天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猜着,一定是凤家的人杀了那个太监,栽赃给他们家。 凤家,既然对方不仁,休怪她不义! 上官老夫人的话将上官夫人堵得哑口无言。 话说的不错,很有道理,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是助皇上争皇位,赢了得到滔天富贵。 可现在,赢了也只是争口罢了,输了就会被皇上罚。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母亲,要不要的换个法子,这个太冒险了。”上官夫人想了想说道。 “娘,奶奶说的没错,您是个妇人,一直待在家里,哪知这官场的险恶?都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上官志不满地说道,又看向上官老夫人,“奶奶,孙儿没有意见,一会儿孙儿向衙门里告假,出城一趟。” “嗯,那就这么办了。”上官老夫人点了点头。 儿子都同意了,上官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便不再说话。 上官彤一直坐在一旁嘤嘤地哭着,听说要罚凤府,她心中欢喜,才不管用什么法子,便也不反对。 说的是商议,其实,都是上官老夫人说了算,事情说定了,折腾了一宿的四人,也累了,各自回房去休息。 到辰时时,上官志又匆匆出了府,去了他的京卫指挥使衙门里。 。 凤红羽是被司空睿吵醒的。 她昨晚到五更天过后才睡下,这会儿醒来还头晕得很。 “凤红羽,起床了起床了!你怎么还在睡?”他一进门就高声喊着,更将一院的丫头婆子全惊住了。 司空睿怎么大胆得闯小姐的卧房? 而且,他一进卧房后,便径直走到了床边,将帐子高高地挑起,用金钩挂住了。 然后,又矮身坐在凤红羽的床沿边,伸手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拖,“天都大亮了,你怎么还睡?快起床了!” 将凤红羽拖离被子后,又走到床侧的大衣柜里翻找她的衣衫,“我说,你的男儿衫呢?今天出门,得化化妆。” 荷影端着一盆清水从外间走进来,对于这个不将自己当外人的西秦太子,她是又爱又恼。 对小姐好,她自然是欢喜的,可也太不将自己当外人了,小姐还是个姑娘家呢,又刚定亲,他就这么大刺刺的冲进小姐的闺房里? 外人传闲话可怎么办? 小姐还怎么嫁人? “司空太子,小姐还在睡呢,你不能晚来一会儿吗?还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擅自闯小姐的闺房?”荷影子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你先出去,小姐更好衣,你再进来。” 她将手中装水的铜盆放在架子上后,便拿了根鸡毛掸子赶司空睿。 司空睿就这么被荷影赶了出去。 翠姨听到声音,也从小厨房里走出来,将他拦在廊檐下,不让他进屋子里。 司空睿直皱眉,只好走到窗子前,隔着窗子朝里喊着,“凤红羽,你的丫头们得管管了,怎么一个个这么凶的?” 凤红羽再没法睡了。 又想着上官家吃了个大亏后,不知有什么后招,她索性起了床。 司空睿说要她穿男儿衫,她便找了身男儿衫穿了,洗了脸,又坐到梳台前梳头。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可是有事?”凤红羽看了眼窗外,说道。 太阳才射来微微的一线阳光,才辰时初刻。 梳男儿发髻,她的手法便很快,不一会儿,便挽好了发髻,只需找块布巾包了发髻便可。 穿戴齐整,她往镜中看去,俨然便是个俊俏的少年,出门时再往脸上贴块人皮面具,便会成为另外一人了。 “唉,你这身样子,倒像我弟弟一样。”她记得,她穿一身少年的青布长衫时,郑凌风如此说她。 过了半天加一晚上的时间,不知他走到了哪里,路上是否平安?是否有仇家的人在追杀? 昨天见他的气色依旧不是很好,也不知受不受不了长路远行。不过,他的身边跟着隐卫,想来,也不会有事吧。 凤红羽如此想着。 又想到了慕容墨没有写信来,不知情况如何,她抿了抿唇,走出了屋子。 司空睿见她走出来,便从窗子前的大石头跳下来,拍拍袍子上的灰尘,朝她大步走来。 翠姨见凤红羽穿戴齐整了,便招手叫荷影去端早点来。 司空太子虽然行事不着调,人还不坏,两人便也不再计较了。 司空睿拉着她坐到廊檐下的小长椅上,两人并排而坐。 他扬眉说道,“我昨晚去了趟镇远侯府。”又啧啧两声,“镇远侯府果然守备森严,我一时差点进不去。” “哦?”凤红羽讶然,难怪他这么早了,又见他的眼底布着些血丝,显然,他是一宿未睡,“上官老夫人为人精明着呢,你有没有被发现?” 上回,她跟慕容墨进府里打探,显些被人发现。 镇远侯府里,四处都藏着高手。 不过,那时是她和慕容墨一起,两人互相照应着,才安全离开,司空睿一个人,只怕会遇了点困难。 “本太子自然有法子混过去。”司空睿摸摸自己的俊脸,笑得得意,“人长得好看,做什么事都好办。”他咧嘴一笑,“有个大丫头分外中情我,我便进出自如了,还讨得了一块腰牌。” 说着,他果然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刻着镇远侯府图案的腰牌递到了凤红羽的手里。 “采”。 上面刻着这么一个字,原来是采买仆人的腰牌,这块牌子的作用可就大了,随时可进出府里。 凤红羽愕然,“原来你勾引了人家丫头进的府里?” 司空睿的美,跟慕容墨和郑凌风都不同。 慕容墨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仇恨与使命,又常期位居高位,周身自带杀气,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是君王的气势,只能膜拜,不能直视。 郑凌风太妖艳,太诡异,可男可女,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近瞧,更不敢亲近,怕被他的美吞噬不能自拔。而且,他的脾气还十分的古怪,一身的傲气,看谁都不喜欢的样子。 司空睿则单纯得多了,他就是简单的漂亮,外表看着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像个邻家的男孩子一样,谁见了都觉得可亲,他见了谁也都亲近。 上至老头老太,下至车夫走卒,他都能说得上几句话,可且,还不觉得不好相处。 因为,他从不将自己太子的身份挂在嘴边,让人心生距离。 看她园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对司空睿的态度就可知,对他都敢大呼小叫有时还讨教穿衣心得,相当的谈得来,而对郑凌风和慕容墨就不敢如此,一直是规规矩矩的行着礼,称世子和王爷。 凤红羽想着,估计是他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少年,将上官家的丫头哄骗了,混进了镇远侯府上官家。 荷影端着早点正走到他们二人附近,听到二人的对话,惊得脚下都绊了一下,忍着笑进屋里去了。 司空睿听出凤红羽话中的奚落,马上沉下脸来。 他从腰间抽出他的玉笛子,轻轻地敲了下凤红羽的头,“胡说,分明是丫头自愿沉迷于本太子的美色!怎么叫本太子勾引她?” 凤红羽:“……”这也是勾引!她懒得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又问道,“然后,你打听到了什么?” “当然!”司空睿得意地扬眉,他抖了抖袍子,“上官家,终于坐不住了,开始出手了。” 当下,他便将偷听到的消息,一字不差的告诉给了凤红羽。 “通敌?”凤红羽唇角一扬,冷笑道,“上官老太太的胆子倒是不小!就不怕她掉进自己的坑里?将整个镇远侯府拖下水?她想害我们家,想得倒是美!” “他们一家子终于上钩了,我已经派了益鹰悄悄地跟着上官志!”司空睿冷笑道,“且看他们怎么个陷害。” 凤红羽眸色微闪,想了想,说道,“跟踪他,是一方面,另外……”她眯着眼,道,“我认为得派人跟着三叔才是最要紧的!” “为什么跟着三叔?”司空睿不解地问道,“你是怕上官志暗中对三叔动手?” “三叔的武功不高,而且官职又低,又是上官志的下属,万一上官志拿权势压三叔,朝三叔动手,我们发现不及时的话,会很被动!” “呵——”司空睿冷笑一声,“你这么一说,倒很有道理,很像上官家的做风!我这就去派人暗中跟着三叔。” 司空睿站起身来,弹弹袖子,转身就走。 “不,我亲自去跟着三叔!你去跟着上官志!”凤红羽扬唇一笑,喊住他,“这一次,我要做到万无一失!让他们彻底不敢挑事!” 如果京城的镇远侯府出了事,远在南海的上官洪便坐不住了,不管他采取什么行动,只有动手,郑凌风就有机会下手。 那天在郊外,郑凌风便对她透露了一个消息,承德帝给他派了秘密的任务,借机取代镇远侯府。 为什么要取代,这其中的原因她也能猜到几分。 说白了,上官家便是四十六年前的凤府。 树大招风,引得承德帝不喜欢了。 没有哪一个君王,能容忍一个手握兵权的臣子不听管制。 先是上官志,自认没有柳清泽与郑凌风后,他便是承德帝的得力助手而骄傲跋扈,再是私运兵部货物倒卖,再是上官洪报上来的军晌数字越来越大。再是郑兰受辱一事。 她从慕容墨那儿得知军晌这件事时,很是生气了一阵。 想她凤家军在北地省吃俭用,缺钱时,大哥甚至将凤家安在北地的一处别院都卖了,得的银子送与军中。而他们上官家的兵在南边居然铺张浪费,一年更换二十套衣衫,一个兵一月居然有五两银子!而北地军一年也只有十两子的补贴。 这天上地上的差别,让人气恼,上官洪不吃吃苦,她实在不服。 承德帝又是年小气量的人,再若有点儿风吹草动,镇远侯府,必完! 。 同司空睿一同在鸾园吃罢早点,凤红羽便来到凤镇川和林氏住的玉兰堂。 第308章 害人起个大早 凤红羽到了玉兰堂。 因为不急着出府,她又换回了女儿衫。 府里人多,免得惹起口舌。 有丫头见到她来了,要去通报,被她摆了摆手制止了。 此时辰时才过一会儿,凤镇川还没有出门去衙门里,玉兰堂里,格外的热闹,语声阵阵。 凤玉琴和凤昊都来了林氏的园子里,一家子四口,正坐在一起吃着早点。 两个孩子间或的笑几声。 还有林氏的责怪声,“吃饭便吃饭,不可说笑,当心呛着了。”这是在怪儿子,“女孩子家要吃慢些,要优雅。”又在说女儿。 凤镇川没有小妾姨娘通房丫头,林氏的两个孩子便无忧无虑的成长着,比别府的孩子们要活泼些。 女儿凤玉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低下头,乖巧的喝着粥,偶尔抬头看下桌对面的凤昊,两人挤眉弄眼,又是嘻嘻一笑。 过了年,两个孩子又大了一岁,凤昊长得越来越像凤镇川,浓眉大眼,圆脸圆脑,眼睛黑溜溜的甚是可爱。 凤玉琴过了年,也有十一岁了,比之前出落得更亭亭玉立,个子比同龄的女儿家要高挑一些。手指白皙纤长,如青葱一般,适合抚琴。 她的五观和身材长得像林氏,身材苗条,瓜子脸儿,杏核眼,头上左右两边各扎着一个丸子型发髻,用粉色的宝石发夹固定着。穿一身绣着海棠花的粉色衣裙,俏丽得跟早春的桃花一般娇美。 “三婶,三叔。”凤红羽笑着走了进去,虽然老夫人柳氏被休,她的儿女也被赶了出去,且迁出了凤府的族谱,但凤老爷子却道,称呼的排号就不变了,省得认错了人。 凤红羽想着,大约老爷子还记着,昔日的凤二老爷今天的罗承志的几分孝道。 柳氏为人刻薄阴毒,儿子却还生得本分。 反正那些人已不在府上,罗承志受柳氏的牵连,被贬到岭南去了,他的两个女儿也被赶走了,一直住在崔府,都影响不到凤府。 凤红羽便随了老太爷的意,一直喊着凤镇川与林氏三叔三婶。 凤镇川自小被老太爷收养,一直记着老太爷的恩情,也不太记较这些小事。 听到她的声音,凤镇川抬起头来,笑道,“小羽今天倒是早,吃过饭了吗?” “小羽来了?快来坐,正好一起吃早点。”林氏也笑着招手叫她,然后又忙着喊丫头海棠去添加碗筷,又对益朱吩咐着搬张椅子来。 “我刚吃过了过来的,三叔三婶你们吃吧。”凤红羽笑道。 两个孩子在林氏的严厉管教下,规矩地吃好了,却不肯离去,一直缠着凤红羽要她讲故事。 林氏知道凤红羽赶在凤镇川去衙门之前来玉兰堂,必定是会说昨天上官一家子到皇上跟前告御状之事。 便对两个小孩子道,“要你们大姐陪着玩,我没有意见,但前提是,你们夫子同不同意你们旷课?嗯?还有一刻的时间,你们学习的时候便到了。” 林氏对两个孩子的学习要求严格,全都送到学堂里学习了。 提到严厉的夫子,两个孩子的脸色一齐变了。不等林氏再督促,一齐跑出了玉兰堂。 “这两孩子。”林氏笑了。 凤红羽也跟着笑起来,想着,有母亲真好,她脸上的笑容便变得涩然起来。 又看到林氏和蔼的脸,她心中微安,林氏也待她不错啊。 这府里,要不是他们夫妇二人打理着,只怕早已乱了,或者,只是个空架子而已。 凤镇川已吃好,朝凤红羽点了点头,“小羽到书房说话吧。”昨天凤红羽和司空睿回得迟,他没来得及问。 两人进了书房。 凤红羽开门见山地说道,“三叔,我们跟上官家的仇越结越大了,他们大有不弄死我们不罢休的意思了。” 凤镇川背剪着手,立于窗前,说道,“小羽,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 青山书院夺头盔羞辱一事,他不相信身为武将子女出身的上官兄妹二人,不认识大哥凤继业的头盔。 那上面那么明显的凤家军的徽记,上官家的人没看出来,除非是眼瞎了。 所以,那分明是有意的! 故意装作不认识,而进行的辱骂。 “可事情,件件因我而起。”凤红羽叹道,“我不惧怕上官家的人,但担心他们会对三叔下阴手,所以,才特意的来提醒三叔。” 凤镇川冷哼一声,“小羽,你年纪小,早些年的许多事情你不知晓,我凤家军可是没少吃上官家的暗算!” “……” “我们两家人,一个驻守北边,一个驻守南边,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他们家仗着皇上恩宠盛些而处处刁难凤家军。分配的物资,参将,武器,他们总是捡好的拿!捡多的拿!坏的烂的,无用的,就全扔到北地!” “……” “朝中军晌物资的预算,每年都有一定的限度,不会因他们家拿多了,就会增加总数,而是从我们家这边减。但仗要打,你父亲和大郎他们,只好自己紧衣缩食省银子充军晌!” “原来军中缺银子是这么回事?”凤红羽大为意外,她一直以为是承德帝故意不给他们凤家军晌银,故意害死他们! 当然,承德帝也有任其自灭的意思在里头。 凤氏子弟带着凤家军在前方杀敌人,承德帝伙同凤家的对手们,在后方搞坑害! “事实便是如此,而且,连个说理的地方也没有!”凤镇川的脸上满是讽笑,“若不是不想家园被外敌占去,咱们何苦受这份窝囊气?” 凤红羽默然,这便是他们家,落败的原因。 他又道,“现在三叔调到京中里,官职又低,参与不了驻的军务事,他们才找上你的麻烦,你不必自责。”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提醒我,我便多加留意着,毕竟,上官志是我的顶头上司。” 县官就怕现管。 “不,我要跟三叔一起去衙门!”凤红羽道。 “去衙门里?”凤镇川吃惊地上下打量起了这个侄女儿,“你?” 他知道侄女儿胆子大,也在北地干过不少惊人之事,但她现在已是容王未婚妻,身份在这儿。 “三叔,你这是小看我吗?”凤红羽笑道,“我只是顶替你的仆人蒋威几日。能有多难?” “事情倒是不难。”凤镇川皱着眉头,“你可是要嫁给容王的人,三叔怎么忍心差遣你?蒋威是我的随从,他每天干的活便是牵马跑腿传话。” 可凤红羽的神色却肃然起来,“上官志要对付三叔,一定会让三叔防不甚防,蒋威只是个小仆人,哪里防得了上官志的手段?” 这倒将凤镇川说得难住了,他皱了皱眉,蒋威的武功平平,连他都打不过。 更别说上官志了。 凤红羽又将司空睿从镇远侯府上打听的消息一一说与了凤镇川听,凤镇川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同意了。 。 凤红羽换了身小仆的衣衫,用草药水遮去了脸上的容颜,用药泥堵了耳环洞,从后门悄悄地出了府。 凤镇川正在后门那儿等着她。 猛一见到她,他愣了愣,完全是陌生的样子。 “三叔。”凤红羽朝他点头微笑。 连声音也变了,凤镇川更是钦佩她的易容术了。若不是她的一声“三叔”,他以为是府里来的新仆人。 恕不知,将声音更换最是简单了,苍泠月最拿手的本事便是研制各种药丸,凤红羽和荷影也多少学了点。 吃下药丸,让声音暂时性的一天变得沙哑,是件很容易的事。 “走吧,到办差的时间了。”凤镇川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各骑了一匹马,朝凤镇川的办事衙门飞快而去。 凤镇川去年春末被兵部调回到京城后,承德帝一直将他忽视着。 太子赵元恒和承德帝只派些杂事与他,也没有个正式的职务,一直属于编外人员。 这样过了大半年。直到快过年的时起,凤镇川被长公主看上,赖着要嫁,长公主为讨好他,给他求了个西城门防卫指挥使的差事,领六品官职,比他在益州城的还要低上一级。 就这样,凤镇川才有了正式的职务。 快马加鞭,没多久,两人到了西城门的指挥使衙门。 衙门的前面,已系着几匹马儿。守卫见到凤红羽和凤镇川前来,小跑着上前来报,“大人,统领大人到了,正候在里面。” 凤镇川看了眼凤红羽,眉尖一皱。 凤红羽只微微扯了下唇,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京城防卫司,人们也能称羽林卫,统领大人正是上官志。 来得倒是早! 害人起个大早,倒真是难为他了。虽说正月已过完,但天还是阴冷阴冷的,倒春寒冷起来,比冬天还冷。 凤红羽倒有点可怜这个上官志。 被他奶奶撺掇着,连冷也不怕,一大早的来害人。 “好生侍候着上官大人!”凤镇川朝护卫吩咐道。 “是!” 两人下了马,凤红羽便开始扮演小仆的角色,将她的马儿和凤镇川的马儿牵往马厩,然后净了手,同凤镇川一起,往衙门的办事屋子走来。 上官志跟老爷一样坐在一间屋里,喝茶。一侧侍立着两个衙役。 “上官大人今天来衙门里,可是有事情吩咐?”凤镇川朝上官志走近几步,拱手行礼说道。 上官志抬眸,见凤镇川一副恭敬的样子,他心中很是受用。 唇角不由得勾了抹得意之色。 凤府的其他人,他不敢惹,但这凤镇川,官职低下,他可以随意拿捏,正好从凤镇川开始下手!让凤府万劫不复! 上官志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将目光在凤镇川的脸上转了转,又挪到一侧的凤红羽身上。 他眯着眼,盯着凤红羽,说道,“本官记得你的随从是个圆脸的高瘦个子仆人,这个小个子是哪来的?” 凤红羽从北地回京后的一年里长了不少,在女子们中,个子也不算矮,但放在男子堆里,就显得瘦小了。 “卑职的仆人蒋威昨天着凉拉肚子,这会儿还在床上呢。这个人是卑职府上的小仆,临时当当马僮。”凤镇川回道。 上官志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太再意,一个仆人而已。 他撇开凤红羽,神色淡淡对凤镇川说道,“本官前来,的确是有事情吩咐。青云庵的庵主来报案,说庵堂附近在近些日子时有盗匪出没,你带上二十人,马上出城搜寻去。” 凤镇川愣了愣,搜寻盗匪……出城? “是!大人!”他想了想,点头应道。 上官志吩咐完,悠闲地站起身来,伸手弹弹袍子上的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屋子。 两个衙役也跟着走了,屋子里只剩了凤镇川和凤红羽。 “奇怪,上官志为何忽然派我出城?”凤镇川还在想着这件事,凤红羽则飞快的在屋中找起东西来。 因为上官志是提前来的这里,凤红羽担心他暗藏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放在这屋子里暗算凤镇川。 司空睿也跟她说,上官老夫人的主意是栽赃,她得将脏物寻出来。 ------题外话------ 上官志在挖坑,坑小羽叔侄~ 第309章 唱的是哪出戏? 这间办事的屋子并不大。 两丈来方的屋子,一侧摆着个三尺左右长,一人高的小书架,放着些文书等物。另一侧摆着两张长方形的桌子。 桌子上堆着少量的文书信函纸笔等。 两张桌子,一张是凤镇川的,另一张是他的部下副指使的。 凤镇川见凤红羽神色肃然满屋子地寻着什么,忙问道,“羽,……哦,蒋二,你在找什么?” 他随口喊了个名字,反正是个仆人,叫什么都没人在意。 凤红羽往窗外看去一眼,发现几个衙役都离得远,上前小声说道,“三叔,我担心上官志放了什么东西在这儿,从而陷害三叔。” 凤镇川也想起临出门时,凤红羽对他说的话,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这个上官志!哼!” 叔侄二人不敢大意,一起在屋子中飞快地搜寻起来。 只是…… 两人找了三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会不会放在其他的屋子里?”凤镇川想了想,说道。 “那便全都搜寻一遍!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凤红羽抿了唇,说道,“上官老夫人说要栽赃,她就一定会栽赃的,可别被她算计了!” 这京城的老太太中,上官老夫人的手段是首屈一指。当年的凤老夫人柳氏,也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她年轻时还从慕容墨的祖母手里骗去一笔银子。 如此可见,她的胆子与手段就不小。 “好!”凤镇川点头。 京城西城门防卫指挥使只是个小衙门,但也有十间屋子。 四间普通的库房,一间办事的屋子,两间供正副使临时休息的房间。一间小厨房,一间衙役们休息的屋子。外加一间堆放重要文书的机密书房。 十间房间想要在短暂的时间内搜寻完,可谓困难,再说凤镇川还要马上出城去青云庵附近抓盗匪。 容不得他一直在这儿耽搁下去。 否则,凤镇川又会被上官志抓了把柄,安了罪名。 时间紧,凤红羽便想了个主意,对凤镇川说了。 凤镇川眸色一亮,微笑道,“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于是,凤红羽以凤镇川贴身随从的身份,将指挥使衙门里的五十个当职衙役全都叫了过来。 凤镇川站在院子里讲话,“昨天,有位贵人来过咱们衙门里,回去时,发现掉了份重要的文书与一只玉戒指,是各位偷了呢,还是捡了去私自留下来了?嗯?” 西城指挥使衙门,负责京城西城门附近的治安,水患,火情,也负责辖区一带街道的清洁与交通。以及城门外方圆一百里的治安。 顺天府管审理案子,指挥使管协助抓贼。 每天都有不少达官贵人府邸里的管事们来衙门里,或是报案,或是请求调节纠纷,或是寻求帮助。 长公主的府邸里上回着了火,也是来衙门里报的案。 昨天卫王的马车掉水沟里去了,也是衙门里的衙役们合伙捞起来的。 衙门小,事多,人杂。 谁掉个什么东西,太正常不过了。 但贵重的东西,可不多,也不敢拿。 凤镇川话不多,生得粗眉方脸,一脸的正气,身材又魁梧,标准的武将模样。 他冷着脸往那儿一站,通身威严,特别是这会儿事情紧急,他的脸色比以往更加的冷沉了几分。 双眼扫过众人,如寒风过境。 衙役们知道头儿发火了,纷纷说道,“不曾见过,也不曾捡到过!” “你们说没有,就没有吗?”凤镇川冷冷说道,“要是你们藏在这处衙门里的什么地方呢?或是那位贵人掉到哪里,却非要赖在我等的头上呢?为了洗清嫌疑,我建议马上搜寻起来,将十间屋子,仔仔细细地搜个遍!” 为了不被人怀疑,当然是找到为最好。 衙役们齐齐应了一声“是”,四散开来寻找起来。 同样的,没有收获。 “什么也没有找到啊?头!” “可有仔细找?要是那个贵人非说东西掉到咱们的衙门里,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有麻烦,轻则吃板子,重则进牢里!”凤镇川再三地提醒,一脸的肃然。 “千真万确,小人们敢以项上的人头担保!” “小人们还互相搜了身,没有玉戒指和不相干的文书!” 衙役们纷纷回道。 凤镇川与凤红羽对视一眼,衙役们都互相搜身了,不可能会互相包庇,可为什么查不到? 两人均是一脸的疑惑,上官志在搞什么鬼? 特地的来一趟衙门里,不会只为吩咐凤镇川办事吧? 要知道,他的官职现在是三品,来一个六品的衙门里,简直是屈尊。 还是,他故弄玄虚? 凤红羽眸色微闪,对凤镇川又小声地说了几句。 凤镇川点了点头,对众人吩咐道,“即便现在没有找到,也要时刻地记着这件事。另外,从现在开始,进衙门的人,你们一个个地都睁大双眼留意着,千万别再出现贵人掉了东西在咱们衙门里,而咱们寻找慢了,惹贵人生气,多生事端。” “是!大人!” 这样一吩咐下去,就算是上官志悄悄地放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只要不是与指挥使相干的东西,他们都会认为是“贵人”掉的,如此一来,一定会找出来递交凤镇川。 人多力量大,总比只有凤镇川凤红羽两叔侄的四只眼,寻找得更快些。 凤镇川吩咐好手下后,又对当值的副指使交待好交接事情,带着凤红羽和二十个衙役离开了衙门,去了青云庵。 青云庵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庵堂,只有十里的路程,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 庵主说盗匪们都是晚上出没,凤镇川带着人马从这一日守到晚上,再守到次日清晨,并没有发现有盗匪的影子。 他只好带着人马回了京城的衙门。 衙门里,也是平平安安,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傍晚回到家中,暗卫头领张林也说,府里一切平安。 负责暗中跟踪上官志的司空睿,到晚上回到凤府,也说是一无所获。 “上官家的老夫人,难道是故弄玄虚?”司空睿眯着眼,说道。 “上官老夫人本身就狡猾!”凤红羽想了想,对他们说道,“这才两天的时间。且往后看,也许上官家的人在寻时机,必竟,前天才跟他们家闹了矛盾。想必上官老夫人和上官志担心做得太明显,我们会发现端倪,而只在观察,没有动手。” “小羽,现在咱们怎么做?”凤镇川问道。 “等时机!”凤红羽各看了二人一眼,说道,“韩大说,与上官家勾结的那个北燕人又不见了。上官志昨天今天又放了空炮,我们找不到他们的把柄一时拿他们没办法,且等着!” “……” “打蛇打七寸,要打,就打个彻底,而不是只是教训!否则,我们若被承德帝利用,当了他罚上官家的棋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凤红羽的分析,两人都明白,眼下,只得这么办。 。 镇远侯府。 上官彤休养了两天,脸上的伤好了大半。 但她心中还是委屈得不行,也更恨着凤红羽。 吃罢晚饭后,她一直坐在上官老夫人的面前,数落着凤红羽的不是,添油加醋地说着上官家的人如何被凤府的人欺负过。 上官老夫人本身就是个半点亏也不愿意吃的主,被孙女儿的话,又挑得火起。 “事情安排得如何了?”上官老夫人推开嬷嬷递来的暖手小火炉,冷戾的问着刚走来的孙儿上官志。 “奶奶,一切按着您的指示在办呢,凤镇川的行踪,孙儿特意地提醒着守西城的守卫们留意了。只等他慢慢地入钩!” “哼,凤府的人,这一次我老婆子一定要他们死绝!”她想着自己守的多年的寡,而受的委屈,心中的恨,如野草一般疯长。 顿了顿,又道,“记得跟皇上提起,别忘记了!” “是,孙儿记着呢!” 。 次日,司空睿又暗中跟着上官志,依旧是一无所获。 凤镇川和凤红羽寻着各种借口,命衙役们搜寻暗藏在凤镇川办事地的“意外物品”,同样的,也是什么也没有寻到。 而且。 一连过了七天,上官志天天派凤镇川出城上青云庵搜寻劫匪。有时是上官志亲自来通知,有时是派个人来传话。 结果是,一个盗匪也没有抓到。 “这个上官志在搞什么?”凤镇川被他弄糊涂了。 “莫非是一直在喊狼来了,但狼一直没来,当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则来个出其不意?”司空睿也摸着下巴,眯着眼说道。 凤红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默了默,抬眸看向司空睿,“你那天偷听到上官一家子的对话,可有听错?” “死丫头,你这是在怀疑本太子的能力!”司空睿瞪了她一眼,怒道。 “可从那天到今天,都第十天了,他们一点行动也没有,太奇怪了。”凤红羽半眯着眼,说道,“这可不像上官老夫人的做风,她那个人,一直秉承的都是仇恨不隔夜。” “也许有例外呢?反正本太子那天不可能听差!”司空睿再次强调。 几人商议了一番,也想不透上官家的人在搞什么名堂,但最后的决意依旧是,不可以大意。 叫格木的北燕人没有找到,上官家吃了大亏扬言要教训凤府的人,却一直没有行动,太不正常了。 到了第十一天。 上官志依旧派凤镇川出城抓“盗匪”。 凤镇川没有大意,出行前对衙门里吩咐了一番,带着装成小仆的凤红羽,领着二十个衙役出了京城,往青云庵里来。 十里路,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 这一天,天气晴好。 早春的青云庵,山上山下开满了紫红的杜鹃花,一片妖娆。山上的翠竹林,也更加的苍翠欲滴。 几辆没有贴名牌的大马车停在半山腰的空地上,守在一侧的护卫们,看起来个个身手不凡,眼神冷戾。 凤红羽和凤镇川来到半山腰,那些人让他们将马儿停远一些,说这儿有贵人包了,不得靠近。 贵人? 凤红羽眯了眯眼,谁?好大的阵势! 难道是几个赵姓王? 她朝凤镇川点了点头,示意不必招惹他们。 一行人没有惹那些护卫,往另一条小道上了青云庵。 。 与此同时,承德帝和长公主,正坐在庵堂的一间禅房里,听着老庵主讲着佛经。 山寺禅房寂寂,只余佛姑慈悲的讲解声。 让人听了,心灵仿似被洗涤一般。 承德帝穿着一身靛蓝色绣着福字的普通员外的锦袍,外罩一件墨色的织锦披风,没有戴玉冠,头发随意地挽着一个发髻,用一根墨色的发簪固定着。 仿佛一个和蔼的富家老爷。 长公主也是一身素色家常衣裙,退了她身上以往的华丽首饰,脸上未施脂粉,素面朝天。 但仍是倾城国色。 她低垂着眼帘,安静的坐在蒲台上,脸色平静,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就该常常来听师傅们讲解佛经,天天闷着府里,没病也会得病。”等佛姑讲解完一篇,承德帝一脸和蔼的对她说道。 “是。父皇。”长公主点了点头。 这时,小影子走进来,朝承德帝低声地耳语了几句。 山上有刺客出没? 承德帝的眸色顿时一沉,他朝窗外看去,上官志正站在廊檐下,脸色焦急,见他看来,马上点了点头。 “通知上官志,仔细搜!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承德帝对小影子耳语着吩咐道。 长公主抬眸看了眼承德帝,又飞快地将眼帘垂下,唇角微微地勾了勾,露了抹讽笑。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_<: 有点儿少,明天补上。 第310章 相助 “觉得怎样?头不疼了吧?”承德帝笑容温和的拍拍长公主的手,“一直一个人闷在府邸里,日子过得乏味,当然会头疼了。这里山青水秀,景色宜人,又有菩萨庇护。非常适合养生,不如,你先在这儿养养病,等你将过去彻底的忘记,头疼病好了后,再回宫吧,届时,父皇再为你寻一个更好的驸马。” 这是要将她送到庵堂里来?让她度过余生? 长公主的脸上,竟管装着波澜不惊,但内心开始愤怒起来。大袖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这便是所谓的宠? 她是他的长女,是他一直对外声称的最宠的孩子,便是这么对她的? 她一连三天不吃药,便将她送到宫外来?美其名曰养病,不过是烦着她了,换个更好的法子折磨她罢了。 但,面前这位是君,是父,多少年的规矩在这儿,身为臣,身为子女,反抗便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长公主闭了下眼,缓缓地松开手指,朝承德帝俯身一礼,轻声道,“是,女儿听您的吩咐。” 承德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庵主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马上有两个老嬷嬷走进禅室,一左一右地扶着长公主,声音没什么温度的说道,“您该回去休息去了。” 手指的力道在加强,长公主怒得气息一沉,唇角的讽笑更深了。 居然派了两个会武的嬷嬷跟着她! “阿春呢?她的身上自带一种体香,本宫闻了心情才舒缓,才不头痛。”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个儿高些的回道,“长公主勿要担心,皇上有些话交待她一下,公主回到禅房时,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 长公主没有说话,随着她们往外走。 连她都没有自由,何况她的婢女? 皇上送她到这里来,她心中清楚他的目的,无非是让她努力地想起那个偷了龙脉图的少年男子是谁罢了。 如果她真的想起来了,这个父皇,还会“宠”着她吗?让她为所欲为吗? 这时,她想起了妹妹赵兰。那个从小不得父亲喜欢,被送到郑家的小妹妹。 他怕得罪臣子,拿自己不喜欢的孩子和亲了。 妹妹只是生得丑了些,有何错? 容貌得自父母的遗传,怪孩子有何用? 只怪生在帝王家,长公主心中长长的一叹。 她朝青云庵的老庵主点了点头,走出了禅房。 老庵主双手合十,一脸慈悲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那些红尘纷争,于她们出家人来说,还是少参与为好。 。 凤镇川带着凤红羽和二十个衙役,来到青山庵后山一处树林里歇息。 庵堂里都是佛姑,不乏有年轻者,众多粗蛮的兵士闯进去,未免惹人闲语。 于是,不想多生事的凤镇川,让大家只在外头休息着。 好在天气晴好,席地而坐,并不会委屈。 凤红羽朝凤镇川点了点头,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她小声说道,“三叔,我悄悄地进庵堂里去看看。我总感觉,上官志不会无缘无故的,一连十一天派三叔出城来青云庵。而且,今天庵堂里来了个身份神秘之人,这不得不让人提防着。” “对,老话讲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凤镇川知道这位侄女儿甚是机灵,武功也好,便点了点头,“小心些!有事呼救!” 凤红羽笑道,“我是女孩子,大不了进了庵里后,装成个小女尼混在里面,还能有什么事?” 凤镇川笑道,“就知道你有办法。” 两人分开,凤镇川带着兵,在庵堂的周围巡逻着,凤红羽悄悄的往庵里走去。 她的脚步很快,又穿一身灰绿色的小仆衣衫,在一片翠竹中穿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来到庵堂的院墙边,凤红羽寻到一处低矮些的地方,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确定里面没有异样后,便身子一翻轻轻地跳了进去。 青云庵,她在去年来过两次。对于庵堂里的路线,她并不陌生。 贵人来到这里,又是早上,想必会先到大殿听诵经,凤红羽借助着庵堂里的花木,轻手轻脚地往前走。 没有走多久,前方出现一人。 一个小女尼,手里端着一个放有女尼衣物的托盘,快步往前走着。 凤红羽快步跃过去,伸手一敲她的头,女尼晕倒在地。 这个女尼跟她的身材差不多,凤红羽左右看看,发觉无人走来,便将她的衣衫和帽子脱下来。 因为要进庵堂里,凤红羽早有准备,她从荷包里翻出一个人皮头套罩在头上,遮住了她的一头青丝。 早在北地时,她就常常这么混进北燕的佛寺里。 藏好了头发,戴了帽子,再加上她的脸上抹了草药水,俨然就是个长相平平的小女尼。 她将小女尼藏好,捡起地上的托盘,将那托盘上女尼的衣物鞋袜重新叠好,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一个年长的女尼,手里捧着几本书册。 她担心对方认出她是假冒的,便想转身往另一条道上走,但那人却叫住了她。 “新来的手脚就是慢,让你取一套衣物,怎么等了这么久才来?快去,贵人正等着呢!”隔着三丈来远,年长的女尼招手叫她。 凤红羽眸光微闪,贵人?女人? 上官志让凤镇川几番来庵堂里,难道跟这人有关? 她低着头,也不说话,以防对方识破。同时,心中更是庆幸,被她敲晕的是个新来的,倒也好蒙混过去。 没走多久,便到了一处清幽的小院。 院子的门口守着两个嬷嬷,两人看到凤红羽和年长的女尼,目光马上冷戾起来,“站住,检查!” 凤红羽抬眸看向那二人,两个婆子目光锐利有神,呼吸轻浅。 会武? 而且,两人衣衫式样虽然简单,但布料华丽,显然,来自不简单的人家。 女贵人住在里面,是谁? 她担心这二人识破她的头套,心中遂生出一计,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将身边这个年长的女尼用力的一撞。 两人滚到了地上。 “唉哟——”年长的女尼痛呼一声。 “公主在休息,吵什么?”又有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从一间禅房里走出来,冷着脸喝道。 凤红羽眸光微闪,这不是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叫阿春的嬷嬷吗?难道小院里面住的是长公主? “怎么回事?”一个秀丽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长公主立于禅室的门口,目光冷冷地盯着那两个守门的婆子,“让她们进来,两个女尼而已,搜查什么?” “回公主殿下,上官将军说庵堂里进了刺客,不得不防啊!” “你觉得,一个六七十岁的女尼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尼,像是刺客吗?她们走路都走不稳当,能杀谁?给本宫马上放进来!”长公主一张娇美的脸,一脸的怒气。 两个婆子对视了一下。 虽是皇上暗中吩咐着监视她,但长公主的身份毕竟在那儿,皇上没有除去她的封号,她便是大赵国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不能得罪。 再说了,长公主的脾气可不好,被她记了仇,将来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两人只说了句“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便退离到小院的门口去了,将凤红羽和那个年长的女尼放了进去。 长公主没有认出凤红羽,没什么表情地转身走进禅室去了。 阿春朝二人点了点头,“进来吧。” 两人捡起掉落到地上的物品,跟随阿春走进了长公主的禅室里。 年长的女尼,朝凤红羽点了点头,示意她将衣物放下后,就可以离开了。 凤红羽照做了。 转身时,她正琢磨着长公主为何在这青云庵,上官志将凤镇川一连十一天调往这里,又是为何时,忽然,她的鼻间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她偏头朝那个传来气味的地方看去。 那里搁着一只小炉子,上面放着一个正在煎药的小砂罐,出门还吃药,显然,药是长公主的。仆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这些药…… 她往长公主的脸上看去。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长公主年纪二十六岁,脸上的肌肤却跟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一般娇嫩,便是吃了这种美容的药。这种药,可以美容,可以补脑,治头疼。 但用得剂量大了,会让人产生幻觉,会要人的命! 一个人时常产生幻觉,可不是好事。 譬如疯子便是这样,总说有人杀他,或是他将人当成鬼怪而举刀行凶。 想着长公主曾将她请到公主府,而说的那些私己话,她眸色闪了闪,上前一步说道,“公主殿下,可记得那个人脸模糊的少年画像?” 长公主正呆坐在窗前,神色淡淡地看一株树上的两只鸟儿,欢快地叫着,听到凤红羽的声音,她马上转过身来。 “你是……”她上下打量着凤红羽,一脸的惊异。 凤红羽点了点头,冲她微微一笑。 凤红羽的脸上抹了草药水,吃了哑声丸,又用人皮头套罩了头发,穿着一身女尼服。长公主一时没有认出来。 但听到凤红羽说起那幅画,便猜着,这人若不是凤红羽伪装的,便是凤红羽的亲信。 这件事,只有她与阿春兄妹,及凤红羽知道。 “你们都下去,本宫想问这位小尼一些事情。” “是,公主殿下!” 年长的女尼朝凤红羽看了一眼,一脸疑惑,悄然地退出去了。 阿春最后离开,警觉的守在禅室的外面。 等着那个年长的女尼走得看不见了,阿春才朝屋里的二人点了点头。 凤红羽明白,外面没有人偷听。 “长公主,我是凤红羽!”凤红羽朝她颔首微微一礼,浅笑说道,然后,又从身上摸出一块慕容墨送给她的玉佩,递到长公主的面前。 长公主有封号,她的封号也已颁下,两人年纪相当,不必行大礼。 “你怎么这副样子?”长公主往凤红羽的脸上看了看,一脸的不解。 这只刻着容王府徽章的玉佩,她见慕容墨一直佩戴在腰间的玉带上,此时在女尼的手里,便一定是凤红羽不假了。 要知道,慕容墨的随身物品,可不会随便送人,他为人也谨慎,也不可能会丢掉。 “我三叔在附近办差,我来帮他,本是穿着男装,但为了进庵里办事,才换了衣衫。”凤红羽微笑道。 “哦……”长公主点了点头,“你既然来了,便陪我说说话吧。” 她起身拉着凤红羽的手,往桌边走来。 凤红羽是来办事的,可没有时间闲聊,便说道,“长公主,我还有要事要办,误打误撞的,被人拉来送东西,本想送了就离开,没准备打搅公主殿下,但小羽不经意地发现这药罐的药有问题,便留下来,闲语几句。” “有什么问题?”长公主赫然转身看她,一脸的愕然。 凤红羽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前,揭开药罐的盖子,从里面翻出一粒花生般大小的褐色坚壳药物出来,“便是这个,少剂量的服用,可以补脑,可以美容,恢复记忆力,但是常期大量的服用,会产生幻觉,从而失去神志。” “什么意思?”长公主半眯着眼,盯着凤红羽,脸上的神色,渐渐地愤怒起来。 “发疯,成一个疯子。” “哈——”她愤然一笑,脚下踉跄了两步,凤红羽正要去扶她,她自己飞快扶着一侧的椅子,失神的坐下了,“果然……” 一双美目里,除了愤怒,还有凄然。 “长公主,这药是谁的?最好让她不要服用了!”凤红羽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对长公主说道。虽然长公主对她推心置腹说了不少事,但长公主必竟是赵家的人,她不想参与进去。 “我知道了,今天……,多谢你!”她疲倦地朝凤红羽点了点头。 “不必客气,那么,我先离开了!” 凤红羽刚转身。 长公主这时在她身后又说道,“那个图上的少年……”她目光灼灼看着凤红羽,原本冷艳的脸上,多了份柔情。 “我一时还没有找到是谁,不过,我正在打听,打听出来后,第一时间会告诉公主的。”凤红羽微笑道。 “谢谢你。我又想起了一些事,也许能帮你。”长公主看了眼窗外,说道。 凤红羽只好回过身来,她也很想知道,长公主跟凤家军中的哪位将领相熟,“是什么?” “我记得他曾跟我说,他要去金陵城的桃花渡找一个人,时间是十年前……十年前的冬天。”她的目光陷入回忆里。 “他是金陵人?”凤红羽眯起眼眸,飞快地想着,有哪个将领是金陵人? “不知道,我记不得了。”长公主伸手揉着额心,疲倦的摇摇头。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她,长公主在十年前一定是受了刺激,记忆成断片状。 “我知道了。”凤红羽道,她看了眼药罐,意有所指的说道,“公主若想记起十年前的事,最好不要乱吃药。恢复记忆,靠疗养,靠心情愉悦的过着每一天,靠回忆过去美好的事情来想起往事,是药三分毒,公主还是少吃为好。” “我明白了。”长公主免强朝她扯了个笑容,“今后,你若遇上难事,尽管找我帮忙!” 她不用“本宫”,而是用平语“我”,这是放下身份架子了。 “好。”凤红羽朝她微微一笑。 看长公主的表情,那些药,一定是她的。 那么,又是谁要害她?她只有愤怒,没有吃惊,是熟人害她? 阿春担心那两个守院子门的嬷嬷又会刁难凤红羽,便亲自送凤红羽离开。 待离得那两个嬷嬷远些的时候,阿春对凤红羽小声地说道,“羽小姐,长公主要我提醒你,上官志撺掇着皇上来青云庵,便是想陷害你们府上的三将军。长公主因为去年一时的糊涂,做了些对不起三将军的事,便想弥补,遂找了个想出城散心治头疼的借口,跟来了青云庵。” 果然! 凤红羽眸光一沉,“上官志想干什么?” “青云庵后山有一处莲花峰,上官志刚才同皇上汇报,说有刺客往那儿跑了。我怀疑那儿有鬼。因为,在上官志没有喊有刺客出现时,我撞见上官志从那儿鬼鬼祟祟的出来。”阿春边走边说,“一会儿,长公主会拖住皇上和上官志,羽小姐快去那儿看看,别让上官志那个小人得了手。” 那道是陷害的脏物在那儿藏着? 阿春将凤红羽送离了两座禅院后,便离去了。 凤红羽避开庵里的女尼,往后山的莲花峰而来。 这是一座小山峰,十来丈高的样子,一丛紫竹后,有一座小山洞,上回她来的时候,钟铃儿想陷害她,她来山上踩过点,熟悉路线。 若是想藏脏物,一定是山洞里了。 不然的话,藏得太深,怎能让承德帝“不经意地”发现? 山洞不是太难找。 一座大厅大小的洞,洞口长着一人高的荒草,洞前的草叶上,有不少脚印。 凤红羽小心地走了进去。 山洞里,又分大小两间。从大洞往左侧走,便是一间只有两张桌子大小的小洞,石壁凹凸不平。 凤红羽伸手在洞口摸索着。 没多久,她便发现了异样。 她脚下的土是松的。 凤红羽唇角一扯,从袖中取出凤翎剑来挖土,没一会儿,她便挖到了一个箱子。 开锁,对于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跟着三哥学了几年机关术,一只小小的锁,她能轻易的打开。 没一会儿,她撬开了锁。 然后,开盖—— 打开的那一刹那,凤红羽大吃了一惊。 全是刀型金币!用鲛丝线穿成一串一串。 粗略数数,少说都有五千枚!另外,还有几份文书扔在里面。 这便是所谓的脏物? 刀型金币,是北燕人的通用的金币,中原只有元宝。 西秦和西凉是圆型金币。 她又翻看那些文书。 呵—— 凤红羽冷笑一声,这是用北燕文写的往来信,落款是凤镇川,开头的名号写的是单于烈。 有些落款的印章盖的是单于烈的章。 栽赃的技术并不高明,她也曾这么干过。 但是,承德帝本身就对凤府的人不喜,哪管合不合乎情理?只要发现一丝谋逆之心,谋逆的证据,就会要凤府万劫不复! 上官氏! 凤红羽将书信揉碎,扔进山洞旁的一处小瀑布里,水很快将信纸的碎片冲走了。 然后是处理那些金币。 箱子很沉,凤红羽咬了咬牙,扛起来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 另一处,长公主借口院里来了贼子,派人将上官志找来,没找到不放他走。 又说自己受了惊吓,记起了当年的事情。 承德帝一直想知道,十年前那个偷走龙脉图的少年究竟是谁,这可关乎赵国的命数,便只好耐心的陪着她。 长公主估摸着凤红羽已经处理好莲花峰的事了,便随口说了些十年前少年的模样。 上官志当然没有找到劫匪,承德帝也得到了他满意的答案。 一行人离开长公主住的小院,承德帝的脸色上马变了,“上官志,刺客找到了吗?” “正在搜查!已经确定是往莲花峰跑去了!。” 承德帝目光冷戾,“仔细搜,不准放过一人!” “是!” 。 凤镇川也收到庵堂里一个扫地女尼的报案,“贼子进了莲花峰!” ------题外话------ 偷了承德帝龙脉图的人,前面有浮笔。 第311章 让上官家鸡飞狗跳 这个时候,凤红羽已经处理好了那箱金币。 她依旧是一身灰绿色的小仆衣衫,脚步轻快地来到凤镇川的面前。 脸上笑意盈盈。 “你可算回来了。”凤镇川看到她,见她一脸笑意,他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刚才庵堂里有人报案,说是有贼子进了后山的莲花峰。我们正要赶过去呢。我还担心我们走开了,你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可巧,你也正好回来了。” “莲花峰?”凤红羽眯了下眼,轻笑一声。唇角浮着讥讽。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凤镇川一边招呼着大家往莲花峰走,一边问着凤红羽。 凤红羽看了下周围,人多口杂,只道,“哦,我是说莲花峰离这儿不远呢,我们马上过去吧。” “大家走快点儿!”凤镇川招手叫着一众衙役。他见凤红羽欲言又止,大约是顾及人多,便没追问。 。 一间禅房里,承德帝正在闲闲地翻着佛经。 小影子随侍在一旁,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皇上,前几天上官老夫人总跟太后说,青云庵的菩萨最灵,景色也美,山青水秀,美得能净化人的心灵。您说要带长公主来养养身,上官志马上自告奋勇的带了人来护送。可前不久,上官志不是一直派凤镇川来这儿抓盗匪吗?庵堂附近一直有盗匪出没,上官老夫人还劝皇上来这儿,可着实奇怪。现在可好,真出现刺客了!” 承德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将经书合上,轻笑了一声,“你没看出来吗?” 小影子眨眨眼,“看出来什么?” “笨!”承德帝从面前的桌上抓了一只敲木鱼的小木棍,敲了下小影子的额头,站起身来,说道,“走,看看上官志抓的刺客在哪儿。” “啊?皇上,刺客刀剑无眼,您可千万别去!”小影子焦急地劝着,也顾不及揉额头上的疼,小跑着跟上承德帝的脚步。 承德帝却不以为然,袖子一甩步伐闲适地往外走,“他要是办不好这件事,朕可不会轻饶他!” 上官家布的这个局,他早就瞧出来有问题。 上官志将凤镇川派往这儿来抓贼,上官老夫人又怂恿着太后和他往青云庵来。 一定有所目的。 凤氏和上官氏这二家,他目前都不喜欢。尤其是上官志,骄纵,愚笨,仗着他不敢动镇远侯上官洪,越来越无法无天,都敢在宫中杀人了! 比凤啸那个老顽固还要可恨! 他且看看上官志这一次有没有本事将凤家人制服,如不然…… 承德帝想到这儿,眼底的神色又冷了几好分。 正好借机敲打敲打。 小影子瞧见他脸上并无惊慌的样子,猜想着,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但皇上不说,他不敢多问,便老实的跟着,往莲花峰而来。 。 长公主换了身女尼的衣衫,正翻着一本佛经,阿春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主。所有人都往莲花峰去了。” 长公主从佛经上抬起头来,美艳而平静的脸上终于露了丝笑容,“我这回帮了凤红羽,你说,她会不会记着我的恩?” 阿春眨了下眼,“公主,奴婢瞧着,凤红羽不会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我可将所有,都赌在她的身上了。”长公主涩然一笑,“自家人不相信,却要信一个外人。” 阿春看着她,知道她心中有怨言,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索性闭了口,静静地站着。 “既然都去了,我也去瞧瞧热闹。”长公主合上佛经站起身来,微微一笑。 。 上官志和凤镇川,几乎是同时到的莲花峰。 两方人从不同的小道走来,在小山的竹林里汇合了。 凤镇川看到上官志,微微愣了愣,想着这几天上官志的奇异举动,猜着上官志又想干什么。 “凤镇川,你抓到盗匪了吗?”上官志傲然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道。 “还没有,卑职刚到这处地方!” “还不快去搜!”上官志冷笑,“都是你的疏忽,将贵人也惊扰了!” 贵人?凤镇川不解地看了眼凤红羽。 凤红羽朝他用唇型说了几个字,“皇上和长公主。” 凤镇川便什么都明白了,“是,卑职这便去搜寻!” 他们这行人朝另一条道上走去。 上官志看着凤镇川的背影,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叫过身旁的一个随从,对他小声地吩咐了几句。 那人点了点头,朝凤镇川和凤红羽一行人追去。 凤镇川正在同凤红羽边走边小声议论着,今天会发生什么事,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凤镇川!” 凤镇川回过头来,他认出这人是上官志身边的一个随从,便点了点头,“上官大人可是有事情吩咐?” “上官大人说,有贼子往山下跑了,要你马上带人追过去,那儿有贵人的马车等贵重物品,丢失了,拿你试问!” 又让他下山去?上官志搞什么名堂? 忽而要他上山捉贼,忽而让他下山? 再有耐心的凤镇川,也被挑得火起了。 凤红羽见他变了脸色,怕他真发火了而误了事,忙悄悄地拉了下他的衣袖,同时向他递了个眼神。 凤镇川心下明白,平复了下心情,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回复上官大人,我这就下山去。” 等着那个传话的人离去后,凤红羽却对凤镇川道,“别下山,我们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凤镇川不解。 凤红羽将凤镇川拉到无人的地方,将莲花峰里发现金币与文书一事说与了凤镇川听,然后又道,“那儿发现了对我们不利的东西,如果你这个时候跑了,不是有点畏罪潜逃的意思了?” “哼,他可打得好主意!”凤镇川冷嗤,“对,不能下山!” “所以,我们继续往前走。”凤红羽狡黠一笑。 。 上官志的人已先一步往山上冲去,一二十人的目标,真奔山洞。 上官志也是志在必得的跟在众羽林卫的后面。 不一会儿,有人高喊,“大人,发现这儿有东西!还有一个死过去的强盗!” 应该是只有东西,没有强盗才对,怎么会有人? 上官志心中疑惑,随后也走进了山洞里。 靠里头的一间小洞里,洞口扔着一只箱子,一旁躺着一个人。 箱子是关着的,上面的锁依旧在,完好无损,挖出这只箱子,也是他暗示着手下人做的。 只是,为何多了一人? “贼人呢?抓到了吗?”山洞外,承德帝的声音忽然响起。 上官志赶忙迎了出去。 只见一身便装的承德帝,由四个黄袍中年男子护送着,站在山洞外,他的身侧站着一身女尼装的长公主,和她的女仆阿春。 两人都是便装,在城外,不能直呼称号。 上官志朝承德帝紧走了两步,“回主子,找到了一个贼子!” “哦?带过来!” “是!”上官志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很快,几个羽林卫将里面那个晕倒在地,头上已被打得一脸是血,看不出男女的人拖到了承德帝和长公主的面前。 另外,又有一人搬着一个箱子放在一旁的地上。 “这是什么?”承德帝半眯着眼,伸手一指箱子问道。 箱子一尺高,一尺宽,两尺左右长。上面挂了锁。 “回主子!”上官志往竹林间的小道看去,这是上山的路,凤镇川果真没有来,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有人报,这是凤镇川埋到这儿来的,这个死掉的人,一定是凤镇川的同伙,凤镇川杀人灭口了。” “……” “而且,这些日子凤镇川频繁的来青云庵!” “你是说,来青云庵来得勤快就是干坏事?什么道理!”长公主忽然凉凉开口,讽笑道,“我一直住在这儿,是不是成了女土匪头子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上官志吓得冒起冷汗,他可不敢惹长公主。 承德帝又道,“凤镇川人呢?他不是也在附近吗?速去找来!” 上官志马上朝两个人招手,“你,你,下山去找!” “是!大人!”两个羽林卫刚转身,便见竹林中有人走来了。 “咦,那不是凤镇川么?”长公主的目光在上官志的脸上转了转,意味深长一笑,“你不是说,凤镇川跑了吗?他哪儿跑了呀,这不自己来了吗?可见,人不是他杀的,否则,怎么还敢回来?” 承德帝阴沉着脸,看了眼上官志,不说话。 很快,凤镇川走来了。 承德帝的帝王气场,很快就引起了凤镇川的注意。 尽管那人身着便装,但手中掌着天下无数人的生杀大权,那周身散发的戾气与威严,藏也藏不住。 “末将来迟了,请主子恕罪!”凤镇川小心地上前一礼。 “有人举报,你杀了这个人!”承德帝冷冷问道,“为何杀人?” 杀人?凤镇川一愣,“绝对没有!不可能,末将一直跟部下们在一起,从未单独离开过!” “你还敢狡辩?”上官志冷笑,“你近段日子是不是频繁地来青云庵?有人见你来这莲花峰不下五次。刚才,我的部下又见你往莲花峰来过,等我们的人到了时,却发现了一个死人,难道不是你杀的?” 死人是怎么回事,上官志并不清楚,但他可以全赖到凤镇川的头上。 凤镇川当然是不会承认的,也不承认箱子是他的。 “打开来看看里面装有什么,不就知道了。”长公主忽然开口。 这正合上官志的意思,他朝一个随从招招手,有人拿刀撬开了。 只是,箱子里空空如也。 上官志傻眼了,东西呢?那么多的金币啊,格木送给他,他都舍不得用,而是全用来栽赃凤镇川了。 这是哪个天杀了偷了去? 可以买几间宅子,可以买几个小妾,可以买…… 上官志正在哀叹自己的金币丢了,长公主阴阴一笑,“哈哈,你这办事能力也太差了,一只空箱子而已,难不成,是凤三将军吃饱了饭没事干,埋一只空箱子在这儿,逗大家伙玩?” 上官志吓得僵在当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承德帝重重的哼了一声,调头就走。 可这时,地上那个“死”掉的人,忽然哎哟了一声,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愣愣地朝周围看了看,发现承德帝和长公主也在,马上上前跪倒在地,“两位主子,有人要杀老奴!” “怎么是你?”长公主眯了下眼,“你不是在我的园子门口守望着的吗?怎么被人打成这样,还穿着一身男子装?”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承德帝派到长公主身边监视长公主的两个婆子之一,那个拦着凤红羽不让进去要搜查的高个子婆子。 婆子摇摇头,“老奴无能,有人说,说老爷在传老奴问话,老奴便去了,哪知没走多远,被人往头上打了一下。” 她的半个脑袋都是血,可见打得很重。 那血将整张脸都糊住了,大家才没有认出来,现在一说话,大家才听出声音来。 婆子是监视长公主的人,长公主便对她没有好感,打死了正合意,没再说话。 可承德帝就怒了,这可是他调教好的暗卫,“上官志,怎么回事?你查的刺客呢?” “我,卑职……”上官志结巴着说不出话来,一脸惶恐。 “这是什么?”凤红羽忽然伸手一指婆子的袖子,“贼子身上的吗?”这是几根赤红的流苏,“咦,上官大人的剑鞘上,怎么断了几根流苏?” 上官志低下头,心中大吃了一惊,坏了,怎么断得这么巧合? “你不作解释一下吗?”承德帝的脸上,已攒起了滔天怒意! 上官志彻底吓傻。 凤红羽勾唇一笑,上官志当然没法解释了。 打伤这个婆子是她干的。搬走金币后,她又回到了长公主小院的附近,使了个计,将这婆子骗出来,打晕了扔到山洞里。 栽赃上官志,一是让上官志吃个大亏,被承德帝恼恨上,二是,还长公主一个人情。 这婆子伤得这样厉害,当然是没法继续监视长公主了。 。 上官志忙活了十一天,没有将凤镇川套进去。 反将承德帝的女暗隐卫打伤了,用来陷害凤镇川,而又没有陷害成,惹得承德帝极为震怒。 前一次宫中的小太监莫名而死,查不到证据,承德帝只将上官志旁敲侧击的责骂了一顿。那个时候,承德帝已对上官志十分的不喜。 而今天,这个女暗卫被打,可是有确凿的证据。 承德帝旧恨加新怨,对上官志进了惩罚,将他的三品羽林卫头领之职,降成了五品的副职。 而且又罚了一年的俸禄,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半年后再去当差。 闲在家中半年再任用,如果顶替他的人干得好,很可能就不会任用他了,这是最厉害的变相处罚。 比如承德帝对凤镇川。 要不是长公主任性,凤镇川这会儿还在家里闲着。 。 凤镇川虽没有抓到盗匪,但没有犯错,加上长公主说,即便有盗匪出没,被上官志的人一搅和,盗匪也吓跑了。 这荒郊野外的,盗匪跑到何处,哪里好寻? 总不能,让凤镇川不当职了,在这郊外满山的寻盗匪吧? 因此,凤镇川一点事也没有。 就这样,凤镇川平安出了城,平安回了城。 上官志被降了职,还罚了银钱。 当然,也丢了银钱。 等他回到家中时,得知消息的上官老夫人,心疼孙儿又心疼罚掉的银子,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上官夫人急得不行,忙着差人请大人。 可这时,老夫人又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劈头盖脸的对儿媳便是一顿狠骂,“志儿都被降职了,你还在这儿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找人找关系,将职务找回来?” 上官夫人只得答应,叫过一个随侍的婆子,便往府外走。 没走两步,上官老夫人又怒道,“让你走,你还真走呀,我老婆子都病倒了,你就不关心关心?大夫请了没有?” 上官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左右都不是?到底要她干什么?“是,儿媳这就叫人去大夫。” 。 傍晚时分,凤红羽和凤镇川回到了府里。 她意外的收到了郑凌风写来的信。 信的内容让她吃惊,更多的是惊喜。 原来,久不回京的上官洪在柳州秘密娶了一房妻室,而且,生的儿子比上官志还要年长半岁。 女儿比上官彤要貌美。 她不知,京中的这位一直受婆婆欺负,老实持家的上官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不知道的话…… 她不介意让上官家鸡飞狗跳! 第312章 惊闻 凤红羽这几天一直出门在外,没有好好地陪陪爷爷凤啸,打算今天陪老爷子吃晚饭。 她换了身衣衫后,带着荷影往瑞园而来。 经过浮绿湖时,凤红羽看到阮雨宸从另一条小径上走来,她的身侧跟着抱着思晨的益青。 大约有了儿子,阮雨宸已不似去年那般整日悲伤愁苦了。 虽然话依旧少,但那眉眼间,更多了份慈母的温柔与恬静。 天气日渐暖和,生了孩子的她身材依旧苗条。 她穿一身百合色的春衫,挽了个坠马髻,发间只插着一只金钗。发饰简单,衣饰简单,也不施粉黛,二十来岁的她仍是娇艳动人,不愧是金陵第一美女。 阮雨宸也看了凤红羽,马上拉了拉思晨的小手指,指着前方一株杏树下静静而立的凤红羽,笑道,“思晨,看姑姑,姑姑在那儿呢,快叫姑姑。” 思晨十一个月了,已经听得懂大人的简单语言,姑姑是谁,他当然明白,一双墨玉眼睛马上滴溜溜转起来。 不过,必竟是不到一岁的孩子,让他找十来丈远的一个人,有些难,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凤红羽在哪儿。 急得嘴里“吖吖咕咕”的叫嚷起来。 倒惹得站在凤红羽身后的荷影忍俊不禁。 凤红羽也笑起来,朝她们走过去。 “叫姑姑!”凤红羽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思晨肉肉的脸蛋儿,笑着逗他。 “姑。”思晨咧嘴一笑,露了四颗小白牙。 “真乖!”凤红羽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这时,她忽然看见凤思晨的脖子上挂着一块半个手心大小的金丝玉,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并不是凤府的东西。 要知道,金丝玉的价格可不便宜。 仅这一块玉,便值千两黄金。 凤府不缺钱,但也不会在子女的身上这般铺张浪费的,奢侈着打扮。 就连她身上昂贵的衣饰,也是慕容墨制办的,在她没有认定慕容墨的时候,穿着一向朴素。 因为凤家军常年缺军晌,父亲不准家中子弟打扮奢华。 阮雨宸见她面露疑惑,遂笑道,“这是金陵阮家的老夫人差人带来京城送给思晨的。是当初爷爷送与她的,她说没什么值钱的送与思晨,就送了这个。我还正想着,拿什么回送呢,这么贵重。” 难怪呢,这么眼熟,原来是阮老夫人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物品。 能送这么贵重的玉给阮雨宸,想必,她二人之间的隔阂已经没有了。 提起金陵,凤红羽忽然想起了今天在青云庵见到的长公主。 长公主央求她找的人,在十年前去过金陵,又是一位凤家军的年轻将领,会是谁? 她让荷影和益青抱着孩子先行,独留下阮雨宸。 “大嫂,有件事,我想像向你打听一下。” “什么事,这么神秘?居然将侍女也支开了?”阮雨宸笑道,傍晚的风,将她的衣袂吹得翩然,越发显出她苗条的身材。 “你在金陵城生活多年,可曾知道,十年前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将军,在桃花渡口找过人?”凤红羽问道,“他是凤家军中的将领,我估摸着,当时是个校尉吧。” 问完了,她又后悔,十年前,阮雨宸的年纪,也只有十岁出头,能记着什么? 再说了,金陵城那么大,她即便是城中首富阮家之女,又能知晓多少城中事? 权当随口问问吧,凤红羽如此想。 哪知阮雨宸听她这么问,倒是十分认真地回忆起来。 “十年前?”阮雨宸轻轻眨了下眼睫,“我不知道有没有别人去过金陵桃花渡口找人,但是你大哥去找过我。” 凤红羽一怔,睁大眼睛看着她,“大哥?你们不是六年前才相识的吗?他十年前就去找过你?” 提到凤昱,阮雨宸的眉眼瞬间变得柔美起来。 “对,我是六年前才见到他,可他后来跟我说,十年前,他在桃花渡口就见过我,便悄悄地跟我去了阮府。而且,那个时候就想带我走,也曾找过我爷爷提亲,但我那时还小,爷爷不同意。再说又是远嫁,爷爷找了借口推脱,说让他等我及笄后再去。我被爷爷保护着,我们便没有见面。又过了几年,他果真去找我了。” 是大哥吗?十年前的大哥,也正好是校尉。 凤红羽沉思,看长公主说起那个人时,脸色分外的柔和,分明是少女想起情郎的模样。 可她一连活了两世,也不曾听有谁说,大哥同长公主有什么交集。 凤家子弟被凤老爷子和凤继业管得极严,从不会拈花惹草。如若不娶一个姑娘,绝对不许招惹。 就像凤昀当初对郁敏柔那样。 “小羽,你怎么啦?”阮雨宸见凤红羽神色发愣,轻声问道。 “没什么,有人向我打听一个人,有没有一个矮胖子少年十年前去过金陵城寻人,可大嫂说起大哥,那便不是大哥,大哥可不是矮胖子。”凤红羽随口说了一人,搪塞过去。 阮雨宸年轻丧夫,若让她怀疑大哥同长公主之间有什么,无疑让她倍受大击。 再说了,也许是长公主一厢情愿呢? 大哥已不在,何必提及过往? 阮雨宸又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见凤红羽说的是个陌生人,便不再过问,只道,“走吧,益青她们已经走远了。” 。 凤镇川和凤红羽平平安安的回来,林氏心中自然十分地欢喜。 这几天凤镇川和凤红羽一起出门,两人早出晚归,还有司空睿也一直不在府中,她料想着,府里是不是遇上了大事,但三人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这一天,嘴快的司空睿才说出,上官志想害凤镇川,反被皇上罚了,她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林氏高兴地吩咐着仆人备了晚宴庆贺。 一家子快快乐乐地吃了个小团圆饭。 吃罢晚饭后,凤啸将凤红羽凤镇川和司空睿叫到瑞园的一间书房里。 养了十来天的伤,本就伤得不深的老爷子,已完全的康复了。 只是,那脸色比以往还要冷峻几分。 “爷爷,你将我们叫来,可是有事要说?”凤红羽问道,老爷子的脸色十分的肃然。 “这个,拿着!”老爷子弹开一处书架的机关,从里面取出一份名单来,递给凤镇川。 凤镇川看了眼,又递给凤红羽,司空睿将头挤了过来看。 上面写着十个人名,及家中的住址。 名字都是陌生的,地址都是城中不富裕的地方。 “爷爷,这是什么?”凤红羽不解地问道。 凤镇川和司空睿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老爷子。 凤啸道,“小羽,你父亲过世后,北地的凤家将领,凡是与凤家长房走得近的,大多遭遇了暗杀。这几个是爷爷暗中保护下来的,他们隐姓埋名住在京中。” “……” “现在,我告诉你们。也许你们将来用得着他们。我本不打算让他们再出现。为赵氏皇家效力丢了性命,犯不着!” “……” “但想着,上官家正渐渐地不得承德帝的信任,南边必定会生事,郑小子独自一人去了那里,杀几人他是有本事,拿下四城,抢去上官家的地盘,难!” 三人对视一眼,心下暗忖。原来,老爷子一直暗中观察着局势。 凤红羽接到手里,说道,“难怪二哥一直没有找到当年的将领,原来都被爷爷保护起来了,爷爷是想让这些人悄悄的进入南边?” “找机会!”老爷子沉声说道。 。 与凤府的其乐融融不同,上官家这两天可谓是死气沉沉。 上官志被降职了,还罚了银子,又要停职半年,将一向高傲不可一世的上官老夫人气得病倒。 “夫人回来了吗?”上官老夫人的头上绑着束额,抬眸看了眼身旁的大丫头。 她刚刚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因为孙儿的事又丢了好多的银子,今年怎么这么背运?家里总是亏银子。 丫头的手里端着药碗,正轻轻地吹着热气,待温了后,好服侍老夫人吃药。 “还没有呢,奴婢刚才从前院那儿经过时,停马车的地方是空着的,这是还没有回呢。” “没用,跑了整整两天,一点儿进展也没有!”上官老夫人抿了抿唇,一脸地不满。 丫头看了她一眼,不敢往下接话。 夫人出身小门户之家。老夫人当年不肯出高的彩礼,京中没有哪个高门之家愿意将女儿嫁进来,不得以,才娶了个要彩礼少的人家的女儿。 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些,尤其是在老夫人面前,那真是老鼠见了猫。 不过,这关她们下人们什么事? 她们只管拿银子服侍人就好了。 。 上官夫人回到府里时,已经二更天了。 她这两天都是早出晚归,不为别的,只为为儿子的前程奔波,求人帮着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让儿子尽早当差。 相公不在京城,婆婆气得病倒,事情都落在了她的肩头上。 但她只是个妇人,宫中的形式及皇上的脾气,哪里清楚? 她跑了不下十家,全都婉言拒绝了。 家中嫁到崔家的小姑倒是同意帮着求求情,但崔太傅却不同意,说皇上这几天正在气头上,到皇上跟前求情,无疑是触犯逆鳞,大家都会吃罪。且过几天再说。 她也知道过些日子,等皇上气消了,更好求人。 但老夫人不同意,一看到她,便将她往外赶。 管家带着仆人,提着灯笼在府门口迎接她,“夫人,老夫人说,您一回来,马上到她儿去见她。” 上官夫人的气息一沉,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太累了。 她的贴身嬷嬷从管家的手里接过灯笼,扶着她往上官老夫人正房而来。 “夫人,老夫人也真是的,也不让夫人歇息一会儿,大晚上的还要夫人出去找人说情。少爷犯事,也是她怂恿的,明明是她惹的事,怎么要夫人收拾烂摊子?” “快闭嘴!你不要命了?”上官夫人朝嬷嬷冷喝一声。同时,她警觉的看了眼周围,待发现没人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府里的暗卫,护卫,都是老夫人的人,要是知道她们主仆在背后非议老夫人,她就得受罚! 嬷嬷心中为自家夫人报不平,但深知老夫人的手段,只得乖乖的闭了嘴。 两人一言不发,默默地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路,这时,上官夫人听到一侧的假山洞有两人在悄悄地说话。隐约听到是在说相公上官洪,她便停了脚步细听。 “这事儿只是个影子,你不得胡说!” “我要是胡说了,我自己咬断自己的舌头!咱少爷根本不是长子,而是次子!前些日子我去柳州看亲戚,我亲眼看见了大公子,个儿长得比志公子要高,像老爷!哦,大公子还有个妹妹,比彤小姐年纪小些,但比彤小姐好看。” 上官夫人的头“嗡”了一下。 第313章 上官老夫人死 两个小厮的话,惊得上官夫人的身子晃了晃,脚步跟着一个踉跄,险些跌到。 一半是惊吓所致,一半是累的。 更多的是愤怒! 她在府里忍气吞声的持家,末了,还只是个二房?外室的儿子比她的儿子还大? 不,这不公平! 紧跟在她身侧的嬷嬷,自然也听到了那两个小厮的对话。她发现上官夫人的身子在狠狠地打着颤,忙小心地扶着上官夫人坐到了一块石头上面。 又将手里的小灯笼,架在一棵月桂树的矮枝上头,然后,脚步飞快地冲进了一侧假山石洞前。 “都给我出来!乱嚼什么草呢?嘴巴痒的话就去嚼土!” 她的声音不高,但十分的严厉。 两个小厮吓了一大跳,赶忙从假山石洞里钻出来。 这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厮,穿着府里仆人们常穿的灰布短袄,一高一矮两个人,老实的站在嬷嬷的面前。 矮的这个长得很黑,一口小白牙,眼珠子吓得发直的盯着嬷嬷。高的这个长得白净些,胆子也大些。他看见嬷嬷裂嘴一笑,“大婶子,我们没……没说什么呢,我们这就当职去!” 他伸手一拉矮个儿的那个,两人拔腿就要跑。 “站住!”上官家的仆人多少都会些拳脚。嬷嬷也不例外,她的手腕一翻,将两人一左一右的给拽了回来,“夫人有话问,都给我过来老实地回答!” 见跑不掉,两人只好乖乖地跟着嬷嬷走。 “夫人,人带来了!”嬷嬷将二人往上官夫人的面前一推。 矮个子的仆人往上官夫人的脸上看去,只见她脸色发白,肩头正微微地颤抖着,目光发直盯着他们。 显然,这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上官夫人深吸一口气,朝嬷嬷点了点头,嬷嬷会意,站离到十来步远的地方,开始警戒。 待确定附近没有暗卫和护卫出现时,她朝上官夫人点了点头。 “你们将刚才讲的话,重新说一遍!”上官夫人淡淡看了二人一眼,说道。 不是她不严厉,而是……又气又累,根本没有力气了。 哪知两个仆人眨眨眼,“夫人,我们……我们在编故事呢,当不得真的!” “那好啊,说假话的话,按规矩,卸下一只胳膊来!剪掉舌头!”她的神色平静,说的话,却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两个仆人的眼神一齐闪了闪,互相对视一眼。高个儿的仆人便开了口,将刚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伤口等于再次被人撕开。 上官夫人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成拳头,脸色更苍白了,牙关紧咬,“这件事,你有没有对另外的人说?”她盯着那个高个子的仆人,冷冷问道。 “不曾,就刚才走到这儿歇脚时,对我这个表弟说了,不料被夫人听了去。夫人,小人也是为夫人报不平啊,夫人这么贤惠,却……” “行了!”上官夫人烦躁地打断他的话,“这件事,若是被我发现有其他的人也知道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小心着腿!” 两个仆人连连点头称再不敢乱说。 上官夫人又问了二人的姓名,发现原来是老夫人新买进来的花匠中的两人,上官夫人不敢得罪,打发他们离开了。 等着两个仆人走得听不到脚步声了,嬷嬷才小声地问上官夫人,“夫人,你还好吧?” “好?哼!”上官夫人冷笑一声,她扶着嬷嬷的手,往上官老夫人的上房而去。 只是,脚步不在像刚才那样急促,而是慢悠悠地走着。 过一会儿,刚才两个说闲话的仆人又从暗处闪身出来。 “你说她信了没有?”高个子的仆人问身旁的矮个儿仆人。 “你不是表演得很好吗?”矮个儿的仆人朝他翻了翻眼皮。 “那是,我也这么认为。”高个儿的仆人,得意的一笑。 这二人,正是司空睿和凤红羽。 因为府里的暗卫太多,若是强行闯进来,打草惊蛇了,反而会前功尽弃。 凤红羽让司空睿便利用他的美色,将一个丫头迷得晕呼呼的,两混进了府里。 。 上官夫人忍着怒火到了上官老夫人的上房。 “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半个时辰前,府门那儿就说你回了府!你刚才去了哪里?”上官老夫人见到儿媳妇,披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 上官夫人气得袖中的手指紧了紧。 她刚回到家里,难道不允许人歇息一口气再来吗?难道不允许喝口茶水?不允许人上个茅房?不允许人换身衣衫洗把脸? 她是掌家夫人,不是仆人婆子! 但面前这位是婆婆,她还不敢当面顶撞。 “天黑,走到花园时,脚崴了下,走得慢了些。”上官夫人平静地说道。 “那后花园你又不是第一次走,怎么就崴了脚了?我婆子天天走夜路,几十年从未崴过脚,你是怎么走路的?真是没用!”上官老夫人等她等得急了,脾气就上来了,毫不留情地骂了起来。 将上官夫人骂得面红耳赤,气得说不说话来。 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丫头婆子,自己婆婆就这么骂她?让她的脸今后往哪儿搁? “行了,看你这样儿就来气!”上官老夫人白了她一眼,“说吧,志儿的事,忙得怎样了?” “没人愿意帮忙。”没办好差的上官夫人,轻声地回道。 “哼,这么点儿事也办不好,要是我去,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想当年……”上官老夫人又开始如数家珍的,说着自己的辉煌过去。 上官夫人静静地听着,不吱声,心中则在冷笑,当年老夫人之所以出门就有人恭敬,那是因为皇上的奶娘安国夫人活着。 安国夫人无儿无女无兄弟,才对自己这个远亲的婆婆格外的关照,可安国夫人一死,皇上早忘了她,皇上一忘其他的臣子家,哪里还有卖她的面子? 否则,皇上也不会大动肝火,将志儿罚得这么重。 上官老夫人说着说着,咳嗽了几声,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接着道,“你明天一早再去求求卫王妃,十年前,我帮她赶走了卫王的一个外室,卫王妃一定会记着这份恩。” 十年前的恩,谁会一直记着? 这真是强人所难。 上官夫人心中暗笑,但说道外室,又将上官夫人的那根神经挑起来。 她应了一声“是”,便试探着道,“如今,天气日渐暖和了,尤其是南边,暖和得更早,我想请外头的绣娘给志儿爹准备几身春衫送过去。” “不必了,他还有。”上官老夫人道,说完,又觉得说得不妥当,“凡事,都要省着点。别那么浪费。” “是。”上官夫人看了她一眼,又道,“等志儿的事忙好了,媳妇想抽个空去南边看看志儿爹。” “你一个妇人去看什么看?那儿是驻军之地!军中不准有女人出入!”上官老夫人白了她一眼。 “媳妇记得柳州城有一所别院,媳妇不进军中,住那儿应该没问题吧?”上官夫人又道。 上官老夫人被她说烦了,“志儿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你就想着跑出去玩?有这么做娘的吗?” 再一次被骂,上官夫人便不吱声了。 服侍着自己婆婆吃了药,上官夫人便离开了上房。 匆匆回到自己的园子里,上官夫人怒得抬手将桌上的物品全都扫落在地,一阵霹雳啪啦脆响,地上洒落了一地的茶碗碎片。 园子里都是她的人,她便放开手脚的砸。 “死老太婆果然知情!”憋着一肚子怒火的上官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 “夫人,您消消气,老夫人年纪大,还能活多久?可您还年轻啊,气坏了,不是让别人得了好处?”嬷嬷耐心的安慰她。 一句话提醒了她,“对,我不能死!我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侯夫人。想休我,也得皇上同意!”上官夫人平复了下心情,转身对嬷嬷吩咐道,“你马上派人到南边悄悄地给我查这件事,我要做到心里有数,那边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路数的人!” “是!夫人!” 。 得知上官夫人暗中派人查外室的事,凤红羽马上写信给了柳州的郑凌风,让他给配合一下。 这等小事,郑凌风处理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第十天后,暗查之人赶回了京城向她汇报情况。 那人将外室的事情,写得详详细细,甚至还画了画像。 “老东西!”上官夫人怒得骂了一句,“居然让自己的表侄女儿做外室,难怪不让我去,难怪由着志儿和彤儿胡来,这两个孩子要是出了事,正好让外室贱人的儿女来顶替!我这是辛苦一场,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夫人,老奴还是那句话,您万不可气坏了身子。”嬷嬷安慰她说道。 她看了眼嬷嬷,“我不会气死,我自有道理!” 。 上官夫人得知外室的消息后。府里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平静得让凤红羽都感到意外。 “这个上官夫人,莫不是怕了吧?”司空睿捏着茶杯,瞥了眼凤红羽,说道,“就没下文了?我们白忙了。” “不见得,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相公在外头有女人。而且,这份家业还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却随时要拱手让人,她不会甘心的!”凤红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且等着。” 。 这一日,上官老夫人像往常一样,吃罢了早饭,便将儿媳叫到跟前,开始数落前一天犯的错。 一大早就教训,这一天还让人有好心情吗?上官夫人静静地听着,不反对,只低头温顺的连连说“是”。 说了一会儿,上官老夫人口渴了,“茶。”她伸手过去。 上官夫人便将茶杯递向了上官老夫人。 看着自己婆婆,将那碗茶水全都喝进了嘴里,上官夫人的唇角,微不可察地露了抹冷笑。 正如她想的那样,上官老夫人的茶水一喝完,便倒在了地上。 “你……”她张了张口,发觉说不出话来,只拿一双怒目瞪向上官夫人,脸上满是惊恐,“你敢……,呃……” 没一会儿,她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渐渐的,四肢发硬,但人还清醒着,她知道,这个儿媳在对她下黑手! 上官夫人蹲下身来,冷笑着,心情大好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上官老夫人。 “我本来很尊敬你,也很爱志儿他爹,只是,我的辛苦又换来了什么?”她冷笑,“你平时骂我,羞辱我,我都忍了,可有件事,我绝对不能忍受!” “……” “你居然将自己的表侄女儿送与洪郎为外室,还让她生了一双儿女。而且,那个贱人的儿子还比志儿年纪要长!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我已做得天衣无缝!我也不会杀你,我要狠狠地折磨你!” 。 就在凤红羽和司空睿讨论上官家事情的次日一早,蹲守在镇远侯府附近打探消息的益鹰,传来了消息。 上官老夫人又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上官志拿了老夫人的名贴,亲自往宫中请了太医。 “请的是太医?”凤红羽半眯着眼,问益鹰。 “是的,小姐!上官老夫人晕倒在地,脸色都发青了。不能说话。” “机会来了!”凤红羽偏头看了眼坐在花园里百无聊赖晒太阳的司空睿,笑道,“我何不添把柴?” “怎么添?”司空睿来了兴趣,撩起袍子从石椅上站起身来,隔着窗户道,“你想怎么做?” “让我们的皇上,跟上官家斗起来!”凤红羽狡黠一笑。 上官家请了太医,开了方子。 承德帝为了表现得体贴臣子家眷,让太医从宫中抓了药送与上官家。 结果,吃了药的上官老夫人,当晚就死了。 上官老夫人死后,上官家马上四处报丧。 承德帝得知上官老夫人死了,惊得批奏折的笔都捏不稳,掉在了地上。 第314章 射向承德帝的暗箭 “皇上?”侍立在一旁的小影子,也跟着吓了一大跳,“您怎么啦?” 前脚有皇上好心让太医从宫中抓了药,送与上官老夫人服用,这没多久呢,说是上官老夫人吃了药后,死了。 这让谁想着,都与皇上脱不开干系啊。 小影子瞄了眼承德帝,皇上的脸色都黑了,这是气的吧? “将太医院的院使,速速给朕叫过来,还有御药房的总管事,也一并叫来!” “是!”小影子吓得拔腿就腿。 心说这上官老夫人早不死,晚不死,怎么一吃药就死了? 事关紧急,皇上盛怒,很快,已得知消息的太医院院使,以及那个到了上官家诊治的太医,还有负责管着御药房的管事,以及当时送药的药使,几个人吓得战战兢兢地进了承德帝的御书房。 “都给朕朕说说是怎么回事?”承德帝盯着一群人怒喝道。 几个人不知情,哪里说得出来? 一个个的跪倒在地,声称冤枉。 问清缘由后,承德帝更是郁闷。 发怒于事无补,全杀了又不能,没有证据。 承德帝将他们罚跪在御书房前,连夜让黄袍太监进镇远侯府里,查验上官老夫人的尸体。 原因出来了。 老夫人在常吃一种南地产的土茶,与她今天吃的药相冲。 但太医们不知情,上官府里的人也没有说明。结果,上官老夫人吃了药,上吐下泻加上本身年纪大体质弱,支持不住死过去了。 没有凶手。 但要说凶手,便是太医们的药,给得太好了。 承德帝好心办了坏事。 “都给朕滚!”他怒得将太医全骂走了。 事到如今,发火也没有用,承德帝静下心来想着,该怎么安抚上官府。 虽然他忌惮着上官洪,但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上官老夫人死。 而他心中的想法,又不能让内阁臣子们知晓,不能找他们相商。他心中担心的是,上官洪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会不会认为是他杀的而起兵反了? 郑凌风去南边的时间不长,想取代上官洪,短暂时间内,定然还办不到。 承德帝烦躁地揉着额头。 小影子想了想,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皇上,您何不进镇远侯府亲自去吊唁呢?” 承德帝正在踱步的脚一顿,偏过头来看他,两眼眯起,“亲自去府里?” “对呀,这不显得您万分哀痛与重视镇远侯府吗?” “你说的没错,是该亲自去的。”承德帝转身走到龙案前,提笔写了祭文。 无非是对上官老夫人,宁可做一辈子寡妇也势死不改嫁,含辛茹苦独自抚养一双儿女的赞扬。 另外,又对镇远侯府送了财物抚恤。 。 宫中有慕容墨的八大暗龙卫之一的柒七做暗线,镇远侯府前有益鹰全程监视,司空睿时不时的扮作小厮混进府里同丫头闲聊。 宫中和镇远侯府的消息,凤红羽得到的都很快。 “皇上要去上官家?”凤红羽捏着柒七从宫中送来的密信,扬眉一笑,“全都在按部就班地在行动!” “眼下,我们就静候镇远侯了。”司空睿冷笑,“也该让骄傲自大的镇远侯知道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走投无路!” 凤红羽的目光,从面前的棋盘上,挪到了司空睿的脸上。 少年公子平日里阳光般的笑容不见了,是少见的冷然。 当年,因为上官家老夫人深得承德帝的敬重,她的儿子上官洪更是目中无人,利用私权,伙同兵部将凤家军的银晌克扣大半。 导致凤家军在北地的日子异常艰难。 北地不同于南方。 南方即便是没有粮食,但有大片大片茂密的森林和连片的湖泊与河流,再往南走,有大海。哪个地方,都能弄到吃的,野兽鱼虾,常年不断。 但北方就不同,进了八月后,就开始大雪封山,直到次年二月才雪化,足有半年看不到鸟兽。因为常年缺粮食,每年都有不少兵士们活活的饿死。 所以,才逼得她去抢寨子,冒险去北燕抢粮食。 “承德帝要体现得爱臣子,必定会在白天去上官家。”凤红羽将一粒药丸弹向鸟儿,送信的黑鸟叼在嘴里吞了进去,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今晚就开始布置!”司空睿展眉一笑,“要这两方的仇恨结深,就得闹大!” 。 镇远侯府里的老夫人死了。 尽管有上官夫人掌着家中大局,但府里的仆人暗卫护卫都是上官老夫人一手买进一手调教起来的。 上官夫人管起来,一时之间震慑不住人心。 毕竟,之前她被上官老夫人打压着,是个十足的懦弱无能的样子。 再加上老夫人忽然而死,让上官夫人受了惊吓,她担心有人怀疑起她来,因此管起事来,也是力不从心。 再加上仆人们的卖身契还在府里扣着,仆人们虽然没有借老夫人之死而逃走,但行事上就懒散了许多。 司空睿和凤红羽化妆成小厮,再次从后门而进的时候,府里的守门也并没有刁难的意思。 只说了句,“下回早点,被夫人发现了,你我都得挨罚!” 司空睿塞了壶好酒并一盒溢香居的点心,给那守门的婆子,笑道,“家里的牛跑了,老爹急得要跳河,我们兄弟俩担心他想不开寻了短见,帮着寻牛去了。” 虽然凤红羽给他易了容,他又穿着小仆的衣衫,但他的声音属于男人们中最好听的那一类。 婆子也是女人,听着听着就心软了。 婆子又闻闻酒,发现是十年酿的杏花酿,眼睛早就亮了,朝二人挥挥手,“去吧去吧,今晚得替老夫人守夜,一会儿夫人得多寻些人,你们赶紧去前院领孝服!” 就这样,两人轻松进了府里。 上官府,二人不是一次来,顶的身份是老夫人买进来的花匠。 老夫人平时对府里的仆人管教严厉,甚至是残酷,因此,她一死,府里的暗卫们执勤起来,就不是那么的用心。 凤红羽和司空睿明显的感到,从后门一路走到前院,都没有感到有什么人。 二人轻松找到了上官老夫人住过的上房,将身上背着的包裹放在了地上。 司空睿背的是一袋北燕金币,便是凤红羽在青云庵后山的莲花峰山洞里挖出来的。 凤红羽的行囊里,则是一堆用北燕文写的文书,外加用北燕烈王的口吻写给上官洪与上官志的书信。 她见过单于烈的字迹与印章,仿写几封并不是难事。 再加上京中人认识北燕文的人不多,认识单于烈字迹的人更不多,更让凤红羽伪造得肆意大胆。 司空睿藏好了金币与信函,拍拍手对凤红羽笑道,“找个地方睡觉去,明早,我要火烧上官府!” 凤红羽指指这间屋子的梁上,“就这儿吧!” 司空睿看了眼周围,笑道,“好地方!” 这里刚死了老夫人,屋子里是空的,府里的仆人们大约怕鬼,他们二人来到屋子里这么久,周围连个脚步声也没有响起过。 。 次日一早,承德帝没有上早朝,果然去了镇远侯府。 他没有穿上朝的龙袍,而是一身黑色的素服,带着同样是素服的小影子与四个黄衫太监。 皇帝亲自到臣子的府里吊唁,这份殊荣,古往今来都不多见。 镇远侯府阖府上下都出来相迎。 承德帝站在府门前,抬头朝镇远侯府的门楣上看去,先皇亲笔书写的“镇远侯府”四个大字耀眼生辉。 府门高大阔气,门口一左一右蹲着的两个石头狮子,呲牙裂嘴一脸的凶相。 奴大欺主! 承德帝的眼底里,浮起抹戾色。 赵氏的几代皇帝都非常忌惮臣子持宠而骄。不为别的,因为赵家的江山便是从他们的主子手里抢来的。 他们不想历史重演! “都平身吧,朕,去送送老夫人。安国夫人临终前,让朕好好的善待老夫人,不想……”他叹了口气,脸上露了抹悲伤。 一身孝服的上官夫人低着头,道,“皇上,是臣妾婆婆福分浅,享受不了皇上的恩泽,皇上不必因此而烦心,保重龙体要紧。” 上官志跟上官彤却不这么想了,两人怀疑皇上在报私仇,而暗中吩咐着太医们在药里动了手脚,让老夫人提早归了西。 毕竟,在不久前,有人诬陷上官志将长公主的一个嬷嬷打伤了,皇上一定认为是他干的,而心存恼恨。再加上郑兰一事,皇上这是找了机会报复呢! 兄妹二人这么想,不顾母亲的反对,悄悄的写了信,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写给了南方的镇远侯听。 承德帝进了镇远侯府。 上官志作为府里的男主子,亲自引着他往灵堂而来。 侯府里,一片白茫茫,白花白纸人,白幡,和一身素白衣衫的仆人,四处可见。 小影子紧随着承德帝的身旁,因为是头次来,好奇的拿眼珠子四处瞧。 四个黄衫太监也拿眼在四处查看,但不是好奇,而是在警觉。 作为武功的高手,他们很自然地便补捉到了异样。 镇远侯府里,四处都藏着高手! 但此时是大白天,除了府里随处可见的仆人外,还不时的有臣子们带着家眷前来吊唁。 量镇远侯府也不敢在大白天行刺皇上! 四个人如此想着。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了灵堂里。 乌黑的大棺木停在灵堂的正前方,蓝白相间的帏幔垂于棺木的两侧。 承德帝走上前,小影子从上官氏一位长者的手里接过三只香,递到承德帝的手里。 “老夫人,一路走好!”承德帝接过香,口里念了一声,然后,将香插往棺木前的落地大香炉里。 而这时,外面有人忽然喊道,“不好了,老夫人的上房里走水了!” “皇上,当心!”小影子和四外黄衫太监紧急护在承德帝的身旁。 与此同时,外面又有人喊道,“老夫人的屋子里有老妇人的哭声,是不是老夫人的冤魂啊!” “胡说八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冤魂?”上官夫人又怒又吓,朝那个多嘴的仆人冷喝一声。 “惊扰皇上了,臣罪该万死。”上官志对承德帝道,“皇上勿惊,只是一间屋子起火而已,不会蔓延到这里!” 承德帝点了点头,朝四个黄袍太监道,“来人,快去相助灭火!” “可是,皇上……”承德帝出行,每回都是带着这四个高手太监,四人不敢离开,以防有刺客偷袭。 但承德帝这个时候为了显得对臣子的爱心,却说道,“让你们去就去!水火无情容不得等!” 四人无法,只得点了点头,“是!” 可当这四人刚一离开,从灵堂里“嗖”一声,射出一只羽箭,方向直对承德帝。 第315章 承德帝的震怒(二更) 小影子看到了羽箭,吓得魂飞魄散,他的师傅周公公会武,他也会些拳脚,伸手将承德帝飞快地一拉。 羽箭射偏了,射到了一地上。 承德帝吓出了一身冷汗。 “有刺客!”小影子又跟着惊呼一声。 这声惊呼,加上那只羽箭,让上官府的人,全都紧张起来。 “保护皇上!”上官志招呼着人围在承德帝的周围。 与此同时,府里的所有暗卫都开始四处搜寻刺客。 其他几个来镇远府侯里吊唁的臣子及其家眷们,也全都围了过来,护着承德帝。 承德帝又气又怒,此时,他宁可相信其他的臣子们,也不相信上官志。 好在那四个黄衫太监离去后不久,又来到了承德帝的跟前,有一人小声地对他耳语了几句,同时,用大袖子遮着,悄悄地递了两件东西给承德帝看。 承德帝赫然睁大双眼。 身为一个帝王,又如何不认识外邦之物? 这种刀型金币,正是北燕的流通货币,还有这几份文书的落款,与开头的如蝌蚪一般的古怪文字,正是北燕文“单于烈”三个字,还有那个朱红的印戳,也是单于烈的私印。 去年,太子战败,单于烈命人送来的要求送和亲公主北上的国书,落款便是印的这种字体的印章! 镇远侯府,敢私通北燕! 胆子不小! 再加上刚才的那只暗箭,让承德帝气得想此时就杀了上官志,杀了上官府的所有人! 但理志告诉他,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要是现在杀了上官志,上官洪就不会回来奔丧了,他的手里还有几十万的大军。 如果上官洪已和北燕勾结上了,又在南边反了的话,他就会被人包了饺子! 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承德帝的脸色一片铁青,牙齿咬得嘎嘣响。 “回宫!”他气哼哼的甩袖就走。 “皇上,臣该死,臣没有护好皇上,让皇上受惊了,臣一定彻查府里,亲手将那个刺客交与皇上处理!”上官志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他以为承德帝是因为刺客的暗箭气走的,并没有疑心其他。 上官夫人上官彤更是惊得不敢说一句话,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承德帝又惊又怒又怕,看也不看镇远侯府的人,在四个黄衫太监和小影子的护送下,匆匆地回了皇宫。 而其他前来吊唁的臣子及家眷们,担心承德帝迁怒下来,也跟在承德帝的后面,一个一个地慌忙离了镇远侯府。 镇远侯府的主心骨,一直是上官老夫人,其他人根本没有经过大事,没有处理大事的能力。 刺客一闹,皇上发火走了,上房失火,客人们吓跑了,几件事连在一起,惊得上官夫人母子三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个个地面面相觑。 上官夫人刚刚由苦媳妇熬出头来的掌家夫人,现在也是吓懵了。 上官彤也同样的吓得六神无主,拉着自己母亲的胳膊,不知所措。 上官志急得抓耳挠腮,这边叫几人找刺客,那边叫几人灭火。 正在混乱之间,不知是谁嚷了声,“大家的卖身契全都泡了水,看不出字来了呀!” 上官母子三人,更是大吃一惊。 相携着匆匆忙忙往上房而来。 原来,被老夫人藏于上房的全府仆人的卖身契,由于刚才起了火,水一浇,泡到水里,看不清上面的字了。另有一些更是烧掉了大半。 这下子仆人们沸腾了。 更加不理会上官母子三人,跑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上官府的仆人不同于别府的仆人。别府的仆人,都是主子宽待仆人,让仆人感到府里就是仆人们的新家,有归宿感,而卖命的为主子服务。 像凤府,像武安侯郑府,像容王府,不乏有几十年不离不弃的仆人跟着府里的主子,主仆之间的关系好得像亲人一样。 但上官老夫人对待仆人,却是主人与牲口的关系,不服则打,不服则杀。 用各种狠戾的手段威慑着仆人。 仆人们早已有了怨言,因为惧怕,才不敢反抗。老夫人死,仆人们个个开心,但卖身契约尚在府里,还不敢跑。 此时,他们发现卖身契约被毁,那还怕什么呢?还不快些离了这个牢笼?于是,全都一哄而散,跑了个干净。 因此,即便有人知晓府里藏了两个暗中生事的人,也不管了,反正与他们无关了。 凤红羽和司空睿坐在镇远侯府的一株大树上,闲闲地看着热闹。 “现在,是不是可以放我回去睡觉了?死丫头?”司空睿横睡在一根树叉,一手枕于脑后,一手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不到那上官老夫人还懂机关,她藏的这些仆人的卖身契藏得倒是好!让本太子佩服,呵呵——” 凤红羽眯着眼想了会儿,“先回吧,上官府里已没有暗卫了,可以让益鹰进府里来监视着,那个格木还没有找到,就不算大功告成。” 格木是北燕人,万一上官家被承德帝逼急了,跑掉跟北燕连了手,也不算是成功! 上官洪的手里有大军!和北燕联合起来,对郑凌风,对慕容墨,都是极大的威胁。 。 上官府一侧的小巷里,有几个人在仓皇而逃。 正是从上官府里跑出来的暗卫们。 几人跑到小巷的尽头,发现前面有两人拦着,一个红衣的年轻女子,和一个一身白袍的少年公子。 两人坐在马上,横马拦住了巷子口。 “凤家大小姐?司空太子?”护卫们认出了二人,愣了愣。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拦着我们?”其中一人胆大些,开口问道。 他们此时只想快跑,因为担心上官志将他们抓回去。 “我们不干什么,只想请你们帮一下忙,忙完了,自然有好处。”凤红羽微微一笑,说道。 “帮忙?”那个说话的暗卫冷笑一声,“抱歉,我等几人还有要紧事,没时间帮你们的忙!” 凤红羽看了他们一眼,笑盈盈拿出几张纸念起来,“林章,林同,张大海,刘真,李二胜,黄贵,钱大宝,王柱子!是不是你们几人?” 念完,这几人的脸上马上变了。 他们几人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被上官老夫人买了去训练成暗卫,这时,也是一起逃跑,原本以为逃出牢笼,可又被人拦住了。卖身契没有毁坏? 凤红羽又道,“你们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还不帮忙吗?” “你们偷了老夫人的卖身契?要挟我们?”几个人大怒。 “你们这是忘恩负义?知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能逃出镇远侯府?”司空睿冷冷说道。 暗卫们听出司空睿的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刚才,镇远侯府的火是我们放的,没有那场火,你们跑得出来吗?所以,你们不感恩吗?”凤红羽笑,“我也不要你们的卖身契约,你们帮我们一个忙,这些卖身契就全是你们的了。” “你们说话算话?”还是那个暗卫问道。 “当然。”凤红羽盈盈笑道,“我们二人敢以真面目示人,就是不会说谎话的意思。你们被上官府里的主子虐待,不想回去,而我们,跟上官志有仇!我们两家的恩怨,想来,你们也知晓。所以,我们是同路之人!”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那个为首的暗卫道,“好吧,你们要我们怎么做?” “不难,做场戏而已。”凤红羽微笑道。她要利用这些人,让上官洪无路可走! 当下,她对几个人说了自己的安排。 果然不是什么难事,也不需要打架杀人,露个脸喊两嗓子而已,“好,没问题!” “事成之后,不光卖身契约是你们的,我们还会送上一笔银子供你们离开京城!” “多谢凤大小姐!”几个人欣喜回道。 他们是匆忙逃出来的,正愁没有银子,凤红羽送他们银子,自然是欣喜的。 凤红羽知道他们的想法,说完安排后,拿出一百两银子供他们暂时度日子,大家就此别过。 。 承德帝怒气冲冲回了皇宫,镇远侯府居然敢放暗箭!这是想反了吗?“将安世诚叫来!” “是!”小影子赶忙跑出御书房。 上官志被撤职后,承德帝从西山军营里调了位轻车都尉来任羽林卫一职。 很快,安世诚来了。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将军。 “速去派人,暗中监视着镇远侯府!”承德帝怒道。 “是!” 安世诚离开御书房,在台阶下遇上了前来汇报事情的柒七。两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只点头一礼,便很快分开。 安世诚,西山白虎营的轻车都尉,是慕容墨的幕僚之一。 被刘太尉举荐而来,而刘太尉是凤老爷子年轻时收的门生。 当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让承德帝知晓。 。 因为春日天气一直晴好,和亲公主的车队,行路很快。 一个月后,已到了赵国与北燕的交界地。 这一天,车队驻地休整。因为明天,北燕的使者就会来迎亲。 驻地是在一处山丘下,六盘山。 慕容墨站在山顶上,望着北燕之地出神。 “主子,京中来信。”罗二送上韩大的密信。 慕容墨接在手里,匆匆看过后,唇角渐渐地浮起笑来。 “可是有好消息?”罗二也笑道。自从到了这六盘山地界,主子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他脸上的神色异常的冷峻,常期跟在他身边的罗二明白,这是他遇上仇人的表情。 这里,谁跟他有仇? 主子看到信后,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他也跟着高兴起来。 “当然是好消息了,镇远侯府,出大事了!”慕容墨将密信揉碎,随手一扬,细碎的纸天,如雪花般洒入荒草之间,“上官老夫人死了,咱们的皇上进府里吊唁,险些被暗箭射死,大发了脾气!” “这下子,镇远侯府得完了,皇上可不是个大度之人!”罗二笑道,“可是羽小姐干的?” “你觉得她会闲下来?”慕容墨看了眼罗二,说道,“当年,上官洪仗着上官老夫人同安国夫人是亲戚的关系,对凤府肆意欺压。凤大将军父子四人在上官洪的手上很是吃了些苦头,镇远侯府被皇上罚,那是自己找的!” “对,那是活该!”罗二也愤愤然。 主仆二人走下山坡,往驻扎的帐逢走来。 慕容墨的营帐门口,站着位素白衣裙的年轻女子,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放着羹汤。 见慕容墨走来,她笑意盈盈说道,“王爷,小女听说您喜欢百合汤,特意做了一碗。” 慕容墨仿若没有看见,直接进了帐篷里。 罗二倒是往她脸上看了一眼,冷嗤一声,紧跟在慕容墨身后走进了帐篷。 厚重的布帘子卷起灰尘扑向她的脸上,气得她脸色都白了。 都说铁棒都能磨成针,水滴也能石穿,她不信感动不了慕容墨。 她已打听到,凤红羽不会做饭。 崔素馨咬牙暗道,她要做得比凤红羽好!让慕容墨知道她的好。 。 上官洪在上官老夫人死后的第四天傍晚,回到了镇远侯府。 ------题外话------ 王爷出来刷下存在感→_→ 这几章写斗上官家有点儿枯燥? 还有一万字马上放太子归来。 第316章 丧家之犬 上官夫人往他身后看去,发现他只带着两个护卫回来,没有带那个小贱人和那双贱儿女,心下稍安。 “相公,你可回来了。”上官夫人拉着上官洪,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爹,你终于回来了。”上官志没哭,上官彤哭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官洪没有往后院走,而是往灵堂而来,边走边问夫人。 虽然他常年带军驻守在南边,但一年中也偶尔回个两三回家,家中井井有条,仆人来往梭,右今天的府里,看着还像以前一样,但一路走来冷清的怕人。 上官夫人遂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事实上,上官洪也从儿子的信中得知了消息,此时回来,他想得到更确实的消息而已。 “原来是这么回事!”上官洪的脸上,神色渐渐变得冷然,“会不会是有人搞鬼?”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哪敢朝皇上放暗箭?皇上虽然没有对我们处罚,但儿子想着,他一定是怒了。”上官志想到那天承德帝发怒的脸,就心有余悸。 上官洪紧抿着唇,不说话,背剪着手往前走。 一家子到灵堂里祭拜了上官老夫人之后,便在灵堂里坐下来商议镇远侯府的未来。 “奶奶是被皇上害死的!”上官志道,“爹,奶奶死得冤枉啊!奶奶不能这么白白死掉啊,奶奶死了,皇上连个话也没有!真是太无情了!” 上官志开始在自己的父亲的面前抱怨起了承德帝。 上官志哭上官老夫人,上官彤也跟着哭。 兄妹二人是被上官老夫人宠大的,老太太死,没人再护着他们,心中多少有些伤感。 上官夫人起初不赞成儿子将上官老夫人的死因告诉上官洪,害怕上官洪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祸及于她。 但看到上官洪杀气腾腾的脸,扬言要将老夫人的死彻查倒底,她心中害怕了,也跟着儿女们说道,“一定是皇上害的,皇上忌惮相公的手里有兵权。” “还将哥哥降了职,皇上非说长公主的嬷嬷是哥哥打伤的,一怒之下将哥哥降职了。可那个嬷嬷的伤,并不是哥哥打的,我怀疑是凤镇川打的!”上官彤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凤镇川是个没主见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是凤红羽蛊惑的!凤红羽还蛊惑着西秦太子将我打了一顿,爹,你可得为我做主呀!”上官彤见父亲回来了,家中又有主心骨了,开始诉苦。 她将这几天受的委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凤家? 上官洪的脸色,是越来越沉。 他捏着胡子尖,想着事情没说话。 常期带军的镇远侯,只要不说话,那脸上的神色便显得格外的肃杀。 母子三个不再说话,都静静地看着他。 想了一会儿,上官洪让上官夫人带着女儿上官彤下去了,父子两个坐在灵堂前商议起来。 “该准备了。”上官洪忽然说道,“格木还在京城吗?” “在城郊,他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打成重伤后,前两天刚刚恢复,还在小丘山庄子的密室里静养着。”上官志道。 “明天,我出城一趟,会会他!” “父亲的意思是?”上官志眯着眼看向父亲。 父亲让他同北燕人保持来往,目的,他心中清楚,但真要行动了,他又紧张起来。必竟是过惯了太平日子的公子哥,没见过这等凶险之事。 “提前行动,等不及了!”上官洪站起身来,走到上官老夫人的棺木前,双目盯在棺中的母亲,眼底神色一片冷然,“皇上之所以没有行动,便是在等着我回来,好将我抓住!” “父亲,那你更不能出门了,万一被人发现,不光父亲,还有我们一家子都有危险了。”上官志焦急说道。 倘若父亲一倒,他就没有依靠了。 上官洪转过身来,看了眼门外浓浓的夜色,冷笑道,“好在为父是轻装回家,你们不要放出消息出去,就不会有事,明天我化妆出城。” 虽说家中一片冷清,但冷清有冷清的好处。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上官志点了点头,“是。” 。 凤府。 凤红羽一直等着上官洪回京的消息。 “哦?上官洪回来了?”凤红羽眸色一亮。听着益鹰描绘的中年男子的模样,她确定,那必是上官洪了。 “是的,大小姐,他只带着两个随从。镇远侯府里这几天又没有吊唁的宾客来往,府里又没有人出门相迎,他回来的很是低调。”益鹰回道。 “他当然得低调了,他担心皇上拿他呢!”凤红羽笑道。 “我们现在该准备起来了吧?”司空睿双手环胸靠在鸾园的门框上,扬眉一笑。 “通知人,准备起来!”凤红羽对益鹰吩咐道,“现在城门已关,他出不去,但明天一早,他一定会化妆出城,寻那个格木!” “是,大小姐!” 。 城门关上,关住是别人,但关不住凤红羽等人。 慕容墨曾经按着苍泠月的图纸,做了一批专门用来攀爬城墙的鞋尖上带着尖钩的鞋子。 当晚,凤红羽和司空睿带着几个从镇远侯府逃出来的护卫,悄悄的出了城。 。 次日一大早,东城门口刚刚开启,便有四个贩马的商贩,各牵着一匹马出了城门。 等离着城门有一里路之后,四人飞快翻身上马,往小丘山方向而来。 这四个人,正是上官洪父亲,和两个护卫高手。 小丘山离京城不到百里路。 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到了。 小丘的山脚下,有一座大庄园,普普通通的庄子,门口附近堆着些年前收割上来,退了稻子的干稻草垛。对面是平坦的耕田。庄子左右种着些果树,庄子里头也种着各色树木。 早春的乡下,四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生机盎然,田地里有早起的农夫的在耕田。 一个护卫跳下马来拍拍门,“主子到了,开门!” 门上一个小洞打开了,有人从里探出半张脸来。他看清来人后,马上开了门。 “老爷,少爷!”仆人恭敬地说道。 四个人进了庄子里。 上官洪让两个护卫守在庄子的门口,带着上官志往庄子里走去。 密室里,一个灰袍中年男子正坐在床上调息。 听到石门上的机关转动声,他忙睁开眼来,抬眸朝门口看去。 “镇远侯?你回京了?好久不见。”格木看到上官洪,很是意外。 上官洪走到床前的椅上坐下,点了点头,道,“事出突然,才紧急回京了。” “贵府老夫人忽然去世,在下也深表哀痛。”格木走下床,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又道,“听闻皇上对你们家起了疑心,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只好提前行动了!”上官洪不假思索的说道,“你派人围住京城,我马上写密信将南边的军队调来,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提前?”格木眯着眼,一双鹰眼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上官洪,没一会儿冷笑道,“抱歉,虽然我的手里头有人,但想围住京城,还得得到烈王的同意,北边有消息传来,今天烈王会到六盘山迎接他的新王妃,待他大婚后,才能来京城,算算时间,也得在三月份,现在提前,只会打乱计划!” “但是有人挑拨了镇远侯府跟承德帝的关系,皇上要是怀疑我,我就回不了京城了,还谈什么将来的大计?”上官洪的请求被拒绝,心中恼怒起来。 “那是你们家的事,要怪,只怪你们连个家事也处理不好!让人钻了空子!”格木放下水杯,又重新坐回到床上,冷冷说道,“还是老话,行动日,在容王大婚之日!我不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一切,按着早先的计划来!” “格木,你见死不救?”上官洪彻底怒了。“噌”的站起身来。 好吃好喝供着他,为了养着格木和格木的两万乞丐大军,他只得偷偷的高报军晌,这已经让承德帝不满了,末了,格木想翻脸? 一直在南地一人独大的上官洪,几时受过这等气?当下就怒了。 “放肆!按着品阶,你只是我北燕新封的五品将军,而我,是烈王府的幕僚。享三品俸禄,你敢这般对我说话?”格木也怒道。 上官志不想得罪格木,还幻想着,格木要是帮他们上官家完成大业,封父亲为南王,一人独掌大半个赵国,他就是王世子了,比侯世子可高贵多了,遂忙着劝架。 “格木大人,父亲,消消气,咱们窝里斗起来,不是让皇上笑起来吗?便宜的是外人啊!”上官志扶着父亲坐下。 架是没吵了,但也不欢而散。 格木说什么也不肯出军帮忙,上官洪可等不得,只好先离开,另去想办法。 父子俩又骑马匆匆离了庄子。 一刻时间后,穿一身上官府仆人衣衫的凤红羽和司空睿,带着那几个从上官府逃出来的仆人,来到了庄子前。 “奉老爷令,来庄子里找格木大人!”打首的一个暗卫举起一块腰牌。“格木已背叛了老爷,老爷命我等抓住他!” 庄子守门的仆人,的确是看到上官洪怒气冲冲而去,出门时,还骂了一句格木。 而且,他还不知道城中镇远侯府里发生了仆人逃跑一事,再说这腰牌又是护卫头领的,便没有起疑心,放了凤红羽等人进庄子。 “进来吧。” 仆人领着大家往密室的方向而来。 “就是这里了,不过,怎样开门,小人不知道!”仆人回道。 密室建在庄子里的一座小石山的石壁上。 机关的开启,自然是难不倒司空睿的。 “不劳你费心,老爷已教了我开启的法子。”司空睿微微一笑。 他仿似亲眼看到上官洪开启石门似的,只宵片刻时间,门就开了。 司空睿朝密室里扔进一个火折子,也不知他扔到了哪里,里面顿时烟火腾起。 一个人从里冲了出来。 凤红羽,举刀朝那人砍去。 格木身子一闪让开了大刀,他回头来看是什么人伏击他,竟发现是上官府的十几个仆人。 联想到上官洪离去时一脸的怒气,他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过河拆桥? 好个上官洪!他饶不了他! 格木大怒之下,同凤红羽司空睿厮杀起来。 凤红羽没有出全力,拉着司空睿且战且退。 格木借机逃走了。 。 计划成功,凤红羽果真按着约定,给了镇远侯这几个仆人每人五百两银子,并归还了卖身契。 谁想到,这几人竟不走了。 “为何?放你们自由,你们怎么不走?”凤红羽讶然看着他们。 “良禽择木而栖!我等自小替人看院子,去别家也是去,如果凤大小姐不嫌弃,愿誓死追随。”一个个子高大些的汉子说道。 凤红羽和司空睿对视一眼。 “你不是缺人吗?他们缺地方住,正好合作。”司空睿笑着点了点头。 对,她的确缺人,“好,只要忠心,我不会亏待你们,我也不需要卖身契!当然,背叛的话,我罚人的手段,不比上官老夫人差!” 跟随主子,也要挑主子的人品,单从言而守信一件事上,就看出凤红羽比上官老夫人人品要好,这几人不傻,反正是做仆人,当然挑个人品好的。 “凤大小姐放心,若背叛,但凭处置!” 。 格木逃离上官家的威武山庄。 想到上官洪居然过河拆桥要杀他,心中越想越怒,决定先对上官洪下手。 于是,大理寺卿古诚的桌子上,便忽然多了一本上官老夫人卖官的册子。 这可是大事。 古诚不敢大意,立刻进了宫递与承德帝。 承德帝早就想拿住上官洪一家,但担心上官洪还在南边,万一逼急了,反了,就麻烦了。 这时,紫宸殿的大总管柒七来汇报事情。 “皇上,听人说,上官洪在昨晚悄悄地回了家。” “悄悄地?”承德帝更是大怒,当下下令全城缉拿上官洪。 。 上官洪的妹妹崔夫人,刚收到女儿的信,说是接近了容王,但还没有成功,心中烦躁时,又听到了一个更让她吃惊的消息。 她的娘家,镇远侯府被皇上封了,母亲上官老夫人卖官被撤了封号,哥哥私通外邦正全城缉拿他。 第317章 凤昱来信 崔夫人吓得脸色苍白,脚下步子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她引以为豪的娘家,就这样,没了? 不,她一定是做梦了。 “夫人,你还好吗?”嬷嬷赶紧扶着她。 崔夫人推了下嬷嬷,“备……备马车……去镇远侯府。” 嬷嬷吓了一大跳,“夫人,外面都传开了,侯府私通外邦,侯爷正被皇上全城缉拿呢,您还去干什么?” 这不是惹事吗?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说也是娘家,她哪能坐视不管?娘家便是根,根都没了,她今后怎么办?在夫家还有话语权吗? 嬷嬷见劝说不动,只好吩咐门房备马车。 崔夫人如失了魂一般,坐马车到了镇远侯府。 果然,府门紧闭着,府门上张贴着大理寺的封条。 赤目的白色封条,大红色的两个封字,惊得人心肝儿直颤。 完了,真的完了。 崔夫人上官氏,跟她的侄子侄女一样,上头有个强势的上官老夫人关照着指示着,做什么事情都习惯于请示。 上官老夫人一死,崔夫人如同失了主心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目光发直盯着府门好半晌。 “回吧,夫人,进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了。门关着,门口还守着兵差呢!”嬷嬷劝道。 崔夫人不肯回,上官老夫人还没有过头七,还没有下葬。侯府一封,棺木也不知在哪儿。 哥哥没法管了,她这做女儿不能不管着。 崔夫人花了些银子,向看守的兵差打听着情况。 还好,老母亲的棺木还在府里头。 她朝镇远侯府看了一眼,咬了咬牙,离开了。 。 上官洪当然没有逃掉。 不光承德帝的人暗中一直盯着他,凤红羽也派了人,一直暗中追踪他。 在承德帝的圣旨下达后的当天傍晚,凤红羽和司空睿便将他抓到了。 上官洪正带着儿女夫人躲在了一间小宅子里。 面对从天而降的凤红羽和司空睿,一家四口齐齐大吃了一惊。 上官彤看到凤红羽施施然推门而入,尖叫起来,“凤红羽,我们家变成这样,是不是你搞的鬼?” 凭直觉,除了跟她做对的凤红羽,不会有人害她。 凤红羽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没错,全是我干的!” “我们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上官彤一张脸气得通红,指着凤红羽怒骂。 她有心想上前打凤红羽一顿,但看到一旁眼神冰冷的司空睿,又吓得不敢上前。 哥哥的武功比她还弱,母亲不会武,父亲更不是凤红羽的对手,上官彤唯有气得咬牙切齿。 “无冤无仇吗?有些事,你不知道,你可以问问你的父亲!”凤红羽笑,目光凉凉从上官彤的脸上,挪到了上官洪的脸上,“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 “你是凤继业的女儿?”上官洪半眯着眼,冷冷盯着凤红羽,目光是那种为将者的冷戾狠绝。 上官洪上官志父子颇为相像,上官洪也是四方脸,面孔微黑,身材魁梧,虽然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但通身散着威严之气,不愧是大将军出身的人。 “正是我,上官大将军!”凤红羽弯唇一笑,“我替我父亲,替凤家军来报当年之仇!要不是你伙同兵部私扣北地的军粮,北地凤家军何至于每年饿死人?你们南方军个个养的肥肥胖胖,他们年年吃不饱饭!” “哼!怪只怪凤继业不听话,得罪了烈王!那是他活该!”上官洪冷笑,“包括陈文昌,包括钟淮安,都听命于老夫!当年你父亲不是老夫的对手,你就更不是了!老夫能让凤继业父子四人死于北燕人之手,也能让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的事,是你干的?”凤红羽怒得身子发颤,“你也是赵国人,为何私通北燕?你不怕你的祖先从棺木里跳出来骂你叛国吗?” “人往高处走,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上官洪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你借皇上之手,灭了我镇远侯府,你就成功了?你得意得太早了!” “……” “这间宅子,你进得来,出不去!来人,给老夫抓住这对贱男女!” 上官洪朝虚空冷喝一声。 不过,并没有人出现。 上官洪脸色旋即一变。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上官洪!”司空睿淡淡开口,“你想勾搭上北燕人,拱手让出赵国,做个南王,梦是美的,但现实很残酷!” “都出来!”凤红羽冷喝道。 “是!” 益鹰带着从上官家逃出来的八个暗卫,将墙头上的几个杀手,拎到了凤红羽的面前。 与此同时,从门口又闪身进来十几个墨龙卫,将上官一家子团团围住。 “上官洪,你在叫他们出来吗?”司空睿看了眼被八个暗卫捆起来了十个杀手,淡笑着问上官洪,“你也只能调动这几个乞丐,格木早逃走了,他以为你要杀他,将他的人全带走了。所以,你没有帮手。皇上封了城门,在关门打你这只狗!” “你们……你们离间了老夫跟格木?”上官洪大惊失色,咬牙怒道。 “没错,所以,上官洪,你输了!你想独占南边与北燕合伙吞并中原,你还是下辈子去做这个梦吧!”凤红羽微微一笑,“司空睿,时辰不早了,爷爷等着我们的消息,这些人,皇上会喜欢的,送去大理寺吧,你还可以立功一件!” 凤红羽说完,转身往外走。 司空睿阔袖轻拂,笑道,“小羽,我最大的爱好便是立功了!来人,带走!” 。 上官家四人被司空睿送到了大理寺。 一直发愁找不到人的大理寺卿古诚,对司空睿感激了又感激。 承德帝惟恐夜长梦多,当晚就对上官一家四口赐了毒酒。古诚又命衙役们连夜将四具尸体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了。 崔夫人得知消息,惊得两腿发软,倒在了地上。 次日,她花着钱打通关系,想将一直扔在镇远侯府的老夫人的棺木运出来。 因为上官洪已被处死,上官老夫人的棺木,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崔夫人求情很顺利。 皇上准了。 。 从上官志被承德帝责骂失职,到整个镇远侯府的灭亡,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人们在茶余饭后,聊着上官家的那位传奇老夫人,与死得匆忙的镇远侯上官洪。 更多的是唏嘘,百年侯府,说倒就倒了,让人惊讶,仿似做了场春梦。 。 御书房里。 承德帝将几位内阁大臣们叫到跟前来商议,上官洪叛国被处死,南边的三军不能无首,该谁接替为好,让大家给推荐个人上来。 崔太傅,暂代丞相一职的刘太尉,国舅沐昆,郁翰林,还有卫王,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说了自己的意中之人。 都不得承德帝满意。 “你们说,郑凌风这个人怎么样?”等着大家议论了半天,承德帝忽然开口。 既然是承德帝提出来的人选,必是他一直考虑的人,那还议什么呢? 那个郑凌风,不跟崔家走得近,也不跟沐家走得近,也没见同郁家刘家有来往,更没听说同皇室的子弟有交情,是个谁也不爱他,他谁都不爱的主。 由他当选,谁也讨不到好处,也不会同谁结党营私。 皆大欢喜。 于是,大家都说,“这个人不错!可以考虑!” “那就用他吧!”于是,承德帝大笔一挥,封了郑凌风为镇南大军将,领一品俸禄。 。 凤红羽得到柒七从宫中递出来的消息时,正同司空睿带着凤思晨在花园里学走路。 今天,凤思晨正好满一岁了,凤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来往宾客不断。 司空睿捏着一只波浪鼓,吸引凤思晨往前走,凤红羽扶着凤思晨一左一右的胳膊,跟着他的后面挪步子。 司空睿和凤思晨玩得不亦乐乎,凤红羽跑得满头大汗。 “这下子,郑凌风该高兴了,镇南大将军,三十万的兵,呵呵——,都赶上本太子手里的人马数量了!”司空睿将波浪鼓塞给凤思晨,他弹弹袍子坐到了一侧的假山石上,闲闲嗅着一侧新开的迎春花朵。 “可我仍是担心。”凤红羽看了他一眼,道,“上官洪还有一位外室,还有一双儿女,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不晓得他们是几个什么人。南地是上官家的地盘,从上官志的曾祖父算起,有近百年的时间,都是上官家在掌着南地,忽然换了个人,三十万大军,会听郑凌风的话吗?” “哧——”司空睿冷笑,“郑凌风要是连这么点本事也没有,本太子就会瞧不起他!” 凤红羽叹了叹,“说的也是,我也信他的能力!”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司空睿站起身来,“走,到前院去,那儿热闹!” 两人刚站起身来,便见管家贵喜领着一人往瑞园方向走去。 “咦,那个人……不是云枫吗?他今天来了京城?”凤红羽看着那个浅紫色衣袍的年轻男子,讶然说道,“他这是来给思晨送周岁礼,还是来提亲的?” “谁是云枫?”司空睿往那背影看了一眼,好奇问道。 “大嫂娘家继祖母的娘家侄子,原先过继给大嫂的祖父,后来退出了阮家,恢复了云姓。”凤红羽道,想了想,又加了句,“他喜欢大嫂,可大嫂在等大哥。” 司空睿想了想,道,“大嫂的事,还是由她自己决定吧。” 凤红羽叹了叹,“我也是这么想的。爷爷也说不反对她再嫁,可她不同意。” 。 云枫来京城凤府,的确是来向阮雨宸提亲的。 他正在瑞园里拜访凤老爷子,以求征得老爷子的同意。 忘年之交的两人,相谈甚欢,老爷子乐得哈哈大笑。 但锦华园里的阮雨宸,正将自己关在卧房里,浑身发抖满脸泪水地看着一封信。 信是一个小叫花子送进来的。 起初,小花子是进府里来讨要一些吃的,进了府里后,又指名要见阮雨宸,说是送一封阮雨宸非常想看到的信。 前院管事庄嬷嬷怕真误了事,只好领着小叫花子来见阮雨宸来了。 果真,信是阮雨宸想看到的,她看到信封上的两个字后,脸色陡然变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南鸢! 这是凤昱在他们大婚后第一次出征时,给她取的名字。 她是南鸢。 他是北笙! 而且,这字体是那么的熟悉,正是凤昱的! 他还活着! 阮雨宸捏着信匆匆跑回了锦华园,将自己关在卧房里看信。 果然,信的落款写着,北笙! 第318章 真相 厚厚的一沓信,足足有二十页。 她的凤昱,还同当年一样!每回写信,从不会寥寥数个字,而是将自己的情感,将想说的话,画成画! 所有的画面,只有她和他懂。 第一页,亭亭如盖的梧桐树下,立着一个杏衣的小娘子,年轻的相公俯下身来,用耳朵覆在她的小腹上听胎儿的声音。 两人一脸的憧憬。 出征的前一天,她告诉他,他们终于有孩子了,虽然不满两个月,也根本听不到肚子里宝宝的声音,他还是很欣喜的吻了她的肚子。 他说,等他。 临行前,他给孩子取了名字,说无论男女,都叫思晨。 晨,取她和他两个人名字的一半。 昱字的日,宸字的辰,合起来是晨。 思晨,彼此思念的意思,永不分离的意思。 她记得,他向她求婚的那一天,说,做他凤家媳妇,那耐得住寂寞,凤家的儿郎们,都是常年征战在外,极少回家。如果不愿意,他可以另给她寻个好人家。 她从小没了母亲,又不得父亲的喜欢,后来奶奶死,爷爷死,一直都是孤苦的一个人过日子,她自小就习惯了寂寞。 她对他说愿意,愿意长长久久的等他。 第二页,苍茫的雪地里,一群着赵国服饰的兵士同北燕军在厮杀,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一路延绵,看不到尽头。 阮雨宸的心头狠狠地一抽,泪水流得更多了。 她从未见过战场,她问他的时候,他总是笑得云淡风轻。 眼下看到这幅画,她才知战斗的激烈!有的人胳膊被斩断,有的人头被砍掉,有的人肠子都被刀剑勾出来了…… 画面毛骨悚然。 第三页,一只雪白的狼从一堆尸骨堆里,拖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来,一直拖到一个山洞里,洞中,还有数只白狼。 那人生死不知。 白狼?阮雨宸恍然大悟。 她记得他跟她说过,六年前他救过一只受伤的小白狼,他每回巡逻走到天狼山附近,那只小白狼就会出现,站在山头嚎叫着迎接他。有时,还会给他带路,会叼些野兔野鹿之类的野味送到他的面前。 前年他战败受重伤人事不醒,小白狼已有三岁,已经是只成年狼了。 这么说,是狼群们救了他? 第四页,是个穿着北地裘衣,带着皮帽子留着大胡子,面孔模糊的男子正面图。 一只手抓着弯刀,另一只手,捏着一只铜钱大小的半块白玉佩。 阮雨宸从衣领里扯出一根红绳子系着的半块玉佩来,更是泪如雨下。 没错,是凤昱。这两块玉佩是一对。 可,他不画出五观来给她看,又是什么意思? 再之后的数页,都是画着他的日常,或是骑马带着马群狂奔,或是与一群异装男女走在一起,似乎在商议事情。 再或是灯下一人独坐。 只是,都没有画出面孔来。 最后一页,画着一沓纸,置于火炉上。 阮雨宸心下明白,这是让她看过后就马上焚毁,不得告诉他人的意思。 是的,他活着! 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 阮雨宸难掩激动心情。欣喜了一阵,又开始惆怅。 画上只说,他在北地,目前的身体也很健康。那么,他又在北地的什么地方? 既然活着,他为什么不回家来? 正在胡思乱想间,门外有脚步声渐渐地朝这边走来。 阮雨宸顾不上抹泪,慌忙将那二十幅画扔进了一旁煮着茶水的小炉子里。 一阵青烟袅袅间,火光腾起,画纸渐渐的燃尽。 “少夫人,你在屋子里吗?”外面,是女仆益青的声音,“老太爷找你呢,让你去一下瑞园。” 阮雨宸等到那些画全都烧成了灰烬,才抹了把泪水,拿冷水拍拍脸,照了镜子发现没有异样后,换了身衣衫,这才走过去开门。 “老太爷找我有什么事吗?”阮雨宸开了门,让益青走出来。 她背着身子往里走,益青见她换了身衣衫以为刚才是在更衣,便没有疑她,说道,“金陵云家公子来了。” “云家?”阮雨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身过来问道,“哪个云家?” “少夫人你怎么忘记了,阮云枫已恢复本姓了啊,他就是云家公子,现在叫云枫啊!” 云枫?他怎么来京城了? 阮雨宸一愣。 想起去年冬,在金陵城金柳园里,云枫对她说的话,又想起刚才凤昱的那二十幅画,阮雨宸心中一阵五味繁杂。 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阮雨宸叹了口气,“走吧,去老太爷那儿。” 。 瑞园,因为离着宾客满座热闹非凡的前院略远,相对比较安静。 院子里,凤老爷子坐在石凳上,手里拄着拐杖,仰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一位年轻公子,两人大约谈得开心,均是一脸的笑意。 云枫还和去年一样,笑容温文尔雅。 安上假肢的他,穿一身浅紫衣袍,风姿绰绰。 阮雨宸抿着唇,低着头走了进去。 “爷爷,你找我?”阮雨宸走到凤老爷子的跟前,轻轻地说道。 然后,只朝云枫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云枫朝她走近两步,侧身看着她。 几个月不见,她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眉眼更加的柔美了。 虽然生了孩子,但她的身材并没有走样,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柔若如水的小宸。 “嗯,你来了?”老爷子点了点头,道,“我们凤家,也不是那种古板刻薄之家,不会一直将你禁锢在府里。思晨已经满一岁了。你给小昱守节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也算是尽了情分。你也还年轻,找个人,再嫁吧。” “爷爷……”阮雨宸大惊。 “云枫和你自小就认识,他的品性你也知晓,他来找我,便是想向你提亲,我没有意见,就看你的意思了。思晨呢,你想带走就带走,不想带走,留在凤府也可以。”老爷子说得很是通情达理。 阮雨宸却扑通一声地跪倒在地,言语坚决,“我不愿意!” 凤老爷子很意外,“为什么?” 云枫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变,温声说道,“小宸,你觉得我提亲的太仓促了吗?我再等等也可以。” 阮雨宸的心中本就不想再嫁,刚才收到那封信,更是不想再嫁了。 她咬了咬唇,“至少这三年内,我不会改嫁,也不会去想这件事情。” 凤老爷子抬头看向云枫,惋惜说道,“雨宸的事,还得她做主,我们不能干涉。或者,你再等等她?” “好,等多久,我也愿意。”云枫微微一笑。 并没有因为一个女人的当面拒绝,让他觉得失了面子,而面露愠色。 。 凤红羽得知阮雨宸当面拒绝了云枫,来锦华园问她情况。 “你还在为大哥守节?爷爷都说你不必守了,你何苦呢?”凤红羽叹了一声,问道。 阮雨宸张了张口,想将凤昱未死的消息说与这个小姑子听。 但她又想起最后一幅画上的警告,她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凤昱不将现在的模样告诉她,也不说自己身在何处,更不让她告诉他人他的情况,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她知道军中有时候秘密行事时,会对身边人隐瞒行动。 凤昱是在谋划什么大事吗? 阮雨宸又想到了相公的弟弟,凤昀。那个毁坏了容貌,以另一副样子重新回归凤府,却仍不用回本名,以外姓子弟孟昀的身份认老爷子为亲的小叔子。 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吧? 阮雨宸伸手抚着凤红羽的脸,说道,“不,我和你大哥成亲的时候发过誓。我阮雨宸此生,生是这凤府的人,死是这凤府的鬼,小羽,你不必劝了。” 凤红羽从未见她这么坚决的说着一件事情,眉眼间的神色也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似乎多了些自信,多了些对未来的向往。 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左右别人生活的人,一向尊重他人的想法,她之所以劝着阮雨宸,是不想她过得孤苦罢了。但如果阮雨宸喜欢一个人过着日子,她也不会再强行干涉。 。 凤思晨的周岁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二更天已过,益青带着凤思晨,在小卧房里早已睡熟了。 阮雨宸因为白天收到了凤昱的信,激动兴奋得睡不着,来到院中一对梧桐树下,站着想事情。 这对梧桐树,还是两人成婚的那一年种下的。 凤昱的噩耗传到京中后没几日,两株梧桐树一夜间全落了叶子,谁都说它们枯死了。 谁知思晨生下后,两株树又活过来了。 如今又是一年春,两株并排而立的树,又长了不少绿油油的叶子。 阮雨宸静静而立,冷不防一个人从院外翩然跃入院中,二话不说,伸手搂着她的腰身,将她带出了院子。 阮雨宸大惊,正要呼叫,却听那人温声说道,“是我,小宸。” “云……云枫?”阮雨辰吃惊地看着他,“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带我云哪儿?这府里有暗卫,你……你不可以胡来!” 他是不是因为被她当面拒绝,而生了气? 阮雨宸不想伤害他,毕竟当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帮了她许多忙,他的一双的腿,也因她而受伤。 云枫没说话,带着她跃上凤府后园最高的一座小山。 初二之夜,没有月亮,四周黑漆漆的,连身旁之人也看不清,只看得到一团黑黑的影子。 阮雨宸看不到云枫的表情,只听到他一阵低低的叹息声。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小宸,你的凤昱,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你!”云枫搂着她的双肩,说道。 阮雨宸微愣,没一会儿又轻笑道,“不,云枫,他最喜欢的人是我。” 他不嫌弃她是死了娘的庶出之女,以正妻礼娶了她。而且,给她请了三品诰命的封号。 放眼整个京城,也只有她一人有这份殊荣! “他和你又不是自小相识,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岁了,一个世家大族的二十岁的男子,又是长公子,怎会没有喜欢过女人?他在骗你!”云枫叹息一声道,“小宸,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们才是自小相识的,我们彼此了解!” 云枫的语气,有些焦急起来。 阮雨宸推开他的手,摸索着坐到了一块石头上,轻笑道,“即便他喜欢过人,又怎样,他娶的是我,不是别人!我是他的正妻!” “那么,你知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谁?” 阮雨宸的神色微动,她毕竟是女人,心中就算是十分信任相公,还是在意他的过去。 “谁呀?”她装着不在意地,随口一问。 “长公主!赵菁!” 第319章 寻夫去! 阮雨宸惊得呼吸一顿。 “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开口,因为消息太过于震撼,她的声音在轻轻发颤,“长公主是个不讲理的人,心思歹毒,凤昱为人正直不可能喜欢她那种人!” “我没有骗你,小宸!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忍心骗你?”云枫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来。 夜色太黑,两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也好,正好一吐为快。 她苦笑一声,又道,“你是不是因为,我一直记着凤昱又拒绝了你的求亲,你才这么编排他的是非?” “……” “如果他喜欢长公主,为什么当年不娶她?宣宜长公主嫡长孙的身份,完全配得上她长公主的身份。可为何,凤昱却千千迢迢跑到金陵城去娶我?而且,我在京城生活了六年,从未听说他跟长公主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 “再说了。”阮雨宸看向云枫的方向,淡然一笑,“谁又没有个过去呢?我只在乎他的现在!现在,我是他的妻,他是我的夫!我们还有个孩子!” “他娶你是有目的的!”云枫道,“你是阮家的执掌人,凤昱为了得到金陵城,才会娶你!你真以为,他只看你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阮雨宸固执地说道,“他一个远在边地的将军。要一座中原的城池金陵城干什么?” “金陵是天下三大粮仓之一,凤昱要是有野心的话,当然会娶你了!娶了你,等于是拿下了金陵城!金陵城有一大半的铺子掌柜与乡绅庄主只听你的!” “可是……”阮雨宸站起身来,涩然一笑,“他死了,都成了过去,云枫。” 即便是凤昱骗了她,她也要当面去问,而不是由旁人来挑拨。 “小宸——” 云枫长长地一叹。 他朝她走近两步,忽然伸手将阮雨宸拉入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她。 腰身勒得太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青年男子身上强烈的青荇气息直扑她的鼻间,惊得阮雨宸的身子僵如一根木桩。 “云枫,你……你干什么?”阮雨宸吓了一大跳,“云枫,你帮了我许多忙,我一直记着你的好,可是,强扭的瓜不甜,感情不能勉强,你难道不明白?我们非要做夫妻吗?我们做朋友不好吗?你放开我吧,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处。” 阮雨宸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去年在金陵城时,她明明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他为什么还这么执着? 云枫不说话,一双手更是在她的身上游离起来,呼吸更是变得急促。 男子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脸颊上,阮雨宸又惊又吓。 作为一个成婚多年的妇人,她如何不知他想干什么? 她又没法呼救,否则,她和他真的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她只好软语相劝,“天下好女人很多,你也还年轻。又有钱有家世。我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你要我干什么呢?何况,我不喜欢你,我只当你是亲人,从未当爱人!你……你不能这样……” 可云枫却忽然吻上她的唇,将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霸道的攻城略地。 阮雨宸几乎要窒息过去。 “小宸。”半晌后,他才低哑着嗓子道,“我不想逼迫你,你若顺从我,大家都相安无事,否则——” 阮雨宸听出他话中有话,怒道,“你……你要做什么?” “凤红羽要大婚了对不对?”云枫离开她的唇,轻声说道。 声音很轻,阮雨宸听在耳内却如遭雷击。 “你想打她的主意?”阮雨宸大怒,“你为了娶我,居然不择手段?” “我也不想对她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我会让她平平安安的嫁人!” 云枫忽然伸手勾开她的腰带,阮雨宸的衣衫顷刻散落。 她更是又惊又怒,好在夜色太黑,两人又处于山顶之上,无人看见。 她被云枫扑倒在石地上,动弹不得。云枫的两只手摁着她的手,开始用牙齿咬她的亵衣带子。 早春夜晚的风,冷嗖嗖的,一阵阵吹来,衣衫被脱得凌乱,阮雨宸不觉得身冷,只觉得心冷。 “云枫!”阮雨宸冷笑起来,“到今日,我才始知你是一个伪君子!” “……” “凤红羽和你无冤无仇,反而找了大夫为你安了假肢!让你从此可以正常地行走。你就这么对她?容王为了替你的家族扬名,将金陵城乡绅们捐献的粮食全记在了你们云家的名下,你就这么对待他们?” “……” “你要了我的身子,要不到我的心有何用?一个女人冷情起来,比男人更狠心一百倍!你若真要我,拿去吧,一具尸体而已!” 正吻着她脸颊的云枫忽然闻到一丝血腥,他大惊失色,飞快伸手按着她脖子处的穴位。 “你想咬舌自尽?”云枫放开她,坐起身来,苦笑一声,“小宸,你何苦这样?” 阮雨辰闭了眼,将口中的那丝腥甜咽了下去。 她也不想让云枫伤心,可她只喜欢凤昱,她该怎么办?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云枫解开她的穴位,扶着她坐起来,“我不会勉强你了,你也别再做自残的事。你死了,思晨怎么办?” 阮雨宸赫然睁开眼来,对,她还有思晨,她怎么能死? 可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 阮雨宸被云枫送回锦华园的时候,园中依旧静悄悄的,仆人们都睡得熟,没人看到一身狼狈脸色苍白的她。 云枫临走时,只说了一句,暂时不会来京城,便消失在夜色里。 阮雨宸失魂落魄地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关了门,身子慢慢的蹲到地上。 她睁大双眼看向前方的墙壁上,那儿有一副画,是凤昱画的。 凤昱,来救我吧,告诉我该怎么办? 。 云枫踩着夜色离开凤府。 他正要坐进马车,忽然听到身后凤红羽的声音说道,“云帮主,不辞而别,可是不礼貌的,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 凤红羽和司空睿施施然朝他走来。 马车的车头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瘦长,女子一身红衣妖娆,绝美倾城。 云枫微笑道,“枫,身兼两职,又是帮主,又是金陵城的巡抚,事多,当然得早些离开,因为已经过了四更天了,枫担心吵着凤老爷子,就没有去打招呼。不过,我留了封信给他老人家,多谢他热情的款待。” “是这样啊。”凤红羽笑,“好吧,既然你有事在身,那么就不留你了。”凤红羽朝他拱手一礼,“路途远,云帮主一路保重!” “多谢凤大小姐和司空太子相送。”云枫浅浅含笑朝二人点了点头,钻进了凤府门前的马车里。 帘子刚放下,凤红羽又道,“希望云帮主下回来凤府的时候,不要说些让嫂嫂不高兴的话。她一个寡居妇人,身心脆弱,受不得丁点儿的打击!” 云枫正要挑帘子向凤红羽挥手道别,闻言,那手又放下了。 他隔着帘子看向凤红羽的方向,笑了笑,“她是思及故人了才心生伤感,羽小姐多心了。” “但愿我只是多心!”凤红羽笑。 云海朝凤红羽看了一眼,扬了扬马鞭子,马车往北城门疾驰而去。 很快,马车就消失在夜色里。 “四更天就离开,等着早开的城门回金陵?这个云枫,我怎么觉得他神神秘秘的!”司空睿半眯着眼,望向马车离开的方向。 凤红羽朝他招招手,“好了,他也走了,回去睡觉!” 两人进了府里。 司空睿跟在她的后面,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山顶约会?” “这府里,四处都是暗卫,只有那处地方最安全。”凤红羽道,曾经,慕容墨就不止一次的将她拎到山顶上。 慕容墨啊—— 走了一个月零四天了,他如今怎样了? 不想还好,想了,心头就揪起来了。 。 黎明前的京城,夜色更浓,宽阔的京城长街上,只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行。 云海往身后的马车看了一眼,说道,“公子,是不是三小姐不同意嫁给你?” 他口中说的三小姐,便是阮三小姐阮雨宸。 正闭目养神的云枫马上睁开眼来,看了眼云海的方向,没说话。 云海又道,“您不说,小人也能猜得出来,因为您的脸色不大好。这分明是被拒绝的表情嘛!您按正妻礼娶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三小姐,她有什么理由还拒绝?” 云枫的脸色马上沉下来,冷冷说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赶车!” 云海便闭了口,不敢吱声了,但心里头却一直在抱怨着阮雨宸。 云枫半眯着眼,目光悠远。 几天前,他又收到那个神秘人的来信,要他在凤红羽大婚前务必娶了阮雨宸。 可阮雨宸的性子,为何忽然变得这么烈? 他不想她死,所以,他选择暂时离开。 。 凤思晨的周岁宴过后,阮雨宸比以往更沉默了。凤红羽问她原因,她含糊不说。 凤红羽猜想着,大约是云枫的求婚让她不高兴了,便没再追问。 。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天。 这一天,凤红羽收到了姜太后的请贴,邀她到宫中坐坐。 “怎么忽然邀请小姐进宫?”荷影捏着请贴,看了半天。 想到每回进宫,宫中的人对凤红羽总是使暗招暗害,荷影的脸便拉长了。 凤红羽却道。“姜太后邀请,怎么着也要去!她上回还送了我一对玉镯,不去,不礼貌!” 姜太后因为宣宜的死,受了刺激,一直在宫中静养着,极少会见臣子家眷。能被她邀请的人,不是来自权臣之家,便是极为喜爱之人。 一般的人,她不会见面。 一年之中见外人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 林氏得知凤红羽要进宫,马上派人准备了马车。 一直闲在凤府的司空睿,也说要进宫去瞧一瞧太后,还认真地备了礼物。 凤红羽想着左右无事,便随他。 两人坐了马车到了北宫门口,又坐了换乘的轿子,往慈明宫而来。 万嬷嬷带着两个宫女在慈明宫的门口迎接她。 凤红羽今天没有穿往常的一身大红,而是穿了一身素净的浅紫色,头上也只用一只白玉发簪挽着发髻。 万嬷嬷心下微松,领着二人进了慈明宫的主殿。 姜太后还是同以前一样。 穿着一身卐字不连的墨青色衣裙,头上只戴着玉簪,没有任何金饰品。 头发白了大半,个子瘦削,但很精神。 见了凤红羽和司空睿,她马上笑着招手,“来,来,都过来坐。” 司空睿是皇宫和各府邸的常客,长得漂亮,嘴巴又甜,太后自然对他不陌生,与他说笑了几句,高兴的收了礼物。 司空睿无所事事,便坐到一旁喝茶去了。 凤红羽被姜太后拉到跟前的小凳上坐着。 “听说你四月要大婚了?”姜太后和蔼地说道,“早想着接你进宫来坐坐,听说前阵子你们家跟郑家闹了矛盾,你爷爷还因此受了伤,便没有派人去请。你爷爷身子好了吧?” “已经大好了,多谢太后挂念。”凤红羽微笑回道。 “那就好。”姜太后松了口气,“你奶奶走得早,要是你爷爷又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哀家会更伤心的。” 两人正说着闲话, 宫门外又有小太监传话来,“皇后娘娘到!” 姜太后眉梢微微动了一动,脸色也冷淡下来,没什么表情地开口,“传。” 一阵佩环声响,进来几个贵夫人。 玉盘圆脸的沐皇后走在最前面,头上梳着飞凤发髻,几只碧玉发簪插于发间。着一身墨绿色的宫装,宽大的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几只展翅的凤凰,华丽而贵气。 后面几人也是素装打扮,不带金饰品。 熟悉姜太后习性的人都懂得,来慈明宫,身上不能出现金饰品,金线也不可以。 想着她头次来慈明宫,不懂这其中的缘由,险些着了沐皇后的道,凤红羽的唇角,渐渐的浮了抹冷笑。 沐皇后的身后,还跟着崔夫人与沐夫人,以及卫王妃与卫王世子。 崔夫人看向凤红羽的目光,几乎可以用冰刀来形容。恨不得一刀一刀的割死凤红羽。 但她很快挪开目光,敛了情绪。 屋中众人纷纷互相见礼。 姜太后笑得和蔼,“好了好了。既然都是来看我这老婆子的,你们就不要这样拜来拜去的了,再拜下去,天就要黑了。” 大家笑了一回,太监们抬来椅子,按着等级服侍着众人坐下。 一个人坐着正无聊的司空睿,见到卫王世子来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公子,很快就聊到一处去了。 沐皇后一来,姜太后面前的第一客座,自然得让给她。 凤红羽也做好了让座的准备。 哪知姜太后却摁着凤红羽,不让她起身,说道,“坐着坐着,按着辈分来排,你的奶奶宣宜长公主,喊哀家皇嫂,你应喊哀家一声舅祖母。舅祖母也是祖母,我们两个是祖孙,祖孙坐在一处说话,又怎么不对?” 姜太后已经这么说了,沐皇后哪里敢顶撞?便笑了笑,“这孩子没有亲祖母,舅祖母疼她,也是一样的。” 大家讪笑一回。 姜太后朝崔夫人沐夫人和卫王妃几人看了一眼,道,“你们几位今天怎么来了慈明宫?倒是来得齐整。” 姜太后不喜欢被人打搅,平时邀请的人不多,所以,才这么问。 沐皇后笑道,“媳妇不敢擅自叨扰母后娘娘。不过,今天是事出有因,崔夫人的婆婆一直犯的头疼老毛病被一个神医看好了。媳妇想着,母后一直有不喜看见红色的习惯,遇见红色也是头疼。便向崔夫人讨要了那个神医,恰巧卫王妃和沐夫人也来给媳妇问安,也想一睹神医的医术,便一起来了。如果她们打搅了母后,媳妇这就请她们先行离开。”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你再赶人走,不是显得没有礼数?哀家也只是随口问问。”姜太后摆了摆手,又道,“神医呢?在哪儿?” 年纪大的人,都怕死,怕自己得病。 听说有神医能治疑难杂症,都会感兴趣。 姜太后也不例外,脸上的冷淡表情,也渐渐地消失了。 自从宣宜死,她就惧怕红色,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病。 便用诵经来打消心中的恐惧,但四十多年过去了,根本起不了作用。 沐皇后和崔夫人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将目光挪开了。 “去传那个神医进来。”沐皇后对桑嬷嬷道。 桑嬷嬷应了一声,走出去了。 凤红羽眸色微闪,神医?哪个神医? 沐皇后和崔夫人眉来眼去的,她们两个想干什么? 不一会儿,桑嬷嬷带进一个人来。 这是个须发全白,穿一身白灰色麻衣的道士。 凤红羽从未见过这个人。 难道是隐居的神医? 道士走上前,向几个贵人一一行了礼,便立于姜太后的面前,等着吩咐事情。 姜太后往那道士身上看去,眼里露出几分崇拜之色。 只见那个老道,生得唇红齿白,眼如星子一般晶亮,皮肤上竟然一条皱纹也没有,脚下步子稳健,且说话的口音也听不出苍老。 “你多大年纪了?”姜太后问道。 “回太后,小道今年一百二十三岁。”道士回道。 “真是个活神仙啊!”姜太后赞叹了一句, 司空睿听到声音,也偏头来看,他摸着下巴,盯着道士略有所思。 凤红羽也心下生疑,世间竟真有活神仙?倘若这人真的有一百二十三岁的话,还真是个懂养生的活例子。 沐皇后对道士说了姜太后的情况。 道士略一沉思,对姜太后说道,“太后您之所以惧怕红色,是因为没有睡好,头晕眼花,产生了幻觉,以为红色之物,都是鬼怪。您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吧?” 姜太后一脸惊诧地说道,“哎呀,神仙道长你可真神了,竟看出哀家睡眠不好?” 凤红羽抬头看了一眼姜太后,心中暗嗤,这姜太后的眼眶下,有一片淡淡的青色,可不就是没有睡好的模样么? 略微懂医的人,都会看出来吧? 再说了,沐皇后请的人,当然会跟这个道士说明姜太后的情况了,以便更好的讨姜太后的欢心。 凤红羽不知这沐皇后想干么,她便安静的坐着,喝茶,看戏。 道士对姜太后说了一番表面的情况,说得姜太后越听越信。 然后,又说要把脉。 姜太后招手叫过万嬷嬷。万嬷嬷搬了一张小几,又在小几上放着小软枕,这才将姜太后的手放上去,又盖了帕子。 道士走上前,凝神把了会儿脉,之后,又伸手在姜太后的头部两处穴位按了按,说了声,“好了,只要不说出红色二字,太后娘娘就不会头疼。” 这便好了? 凤红羽半眯着眼,看向那道士。 只见道士从袖中取了块红色的绢布,展于姜太后的面前。 大家都大气不敢出,一个个紧张地盯着姜太后,就怕她忽然疯了。 谁知姜太后目光直直盯着帕子看了好一会儿,笑道,“哀家的头果真不疼了。” 姜太后喜得命万嬷嬷大赏道士。 道士开了方子,又说了些平时要注意休息和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的场面话。 沐皇后几人一起恭贺姜太后。 说笑间,姜太后一眼看见凤红羽乖巧地坐在身侧的下首喝茶,便又道,“神医不常见,来给哀家的这位侄孙女看看身子吧!哀家瞧着她柔柔弱弱的,是不是要吃点什么补补?” 道士不敢怠慢,应了声“是”,便朝凤红羽走来。 因为是太后吩咐,凤红羽不好拒绝。 万嬷嬷亲自托起凤红羽的手,也拿帕子盖住了凤红羽的手腕。 道士便诊起脉来。 沐皇后和崔夫人,又对视一眼,旋即,两人又双双错开视线,饮茶的饮茶,看脚下的看脚下。 司空睿这时不冷不热的说道,“道士,你给瞧仔细了,要是敢胡说八道,本太子饶不了你!” 姜太后笑道,“这是在宫里,他不敢胡说的,你倒是宠你这个义妹妹!” 道士认真把脉,凤红羽便仔细打量这个人。 只见这人眼内黑白分明,全然不似一些老者那般眼内浑浊。她心下狐疑,难道这人是真的有不老之躯? 道士给凤红羽把了一会儿脉后,又要求换另一只手,又凝神把了一会儿脉,脸上现出惊异与慌张之色。 凤红羽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且看看,这人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姜太后也敛了神色,忙问道,“神医,她的身体怎样?” 道士松开诊脉的手指,惊呼说道,“哎呀,太后娘娘,这位小姐体内有一个很大的病症。” 司空睿的神色微变。 凤红羽却不以为然。 她相信,这世间,苍泠月的医术最高。她半岁由苍泠月开始抚养,身上的哪处骨头与经脉没有被她摸过? 她有什么病症,苍泠月会看不出来? 再说了,她自己也是个大夫! “是何情况?严不严重?”姜太后蹙着眉尖问道,“年纪轻轻就有个大的病症可不是什么好事。” 道士却是欲言又止。 急得姜太后拍了拍椅子,“你快说就是,赦你无罪。” “这件事,得跟她的家人说吧?”道士看了眼凤红羽,说道。 “我是她的义兄,你可以跟我说!”司空睿道。 “她亲祖母,是哀家的嫡亲小姑子,哀家也算是亲人,快讲!”姜太后也催。 “是,是。”道士叹了叹,说道,“从小姐的身子弱就可看出,小姐得了宫寒症!” 卫王妃口快,惊呼一声,“呀,宫寒症?得了这个病症,意味着女人不可能会怀孕。” “容王府嫡系那一只,三代单传,凤大小姐不会生育,这是要绝了容王府的后哇!”沐夫人凉凉的吐了一句话。 不会……生育? 凤红羽嘴唇紧抿,原来,今天请一个“神医”来,是来宣告世人,她凤红羽不会生孩子? 倘若是其他的事情,她还可以证明,别人在胡说八道。可这件事…… 前辈子,她没有将自己嫁出去,这辈子,她还没有嫁,她不晓得,她会不会生。 司空睿见她脸色变了,拉着那个神医要理论,但司空睿不懂医,被人几句就问倒了。 沐皇后这时说道,“司空太子跟凤大小姐兄妹情深,心中焦急本宫能够理解,要是不相信神医的话,不如再请几个太医来,再重新诊治一下,不就是了?” 司空睿正要答应,凤红羽却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相信,容王既然要娶我,就不会计较这些。” 太医都是宫中的人,还不是会听沐皇后的? 她今天被人请进宫里来,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想让世人知道她不会怀孕不会生孩子! 凤红羽语气铮铮,几个夫人都窃笑起来,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就等于没有前途了,这个凤红羽,年纪小,还不懂世间心酸! 只怕将来有得苦吃! 崔夫人和沐皇后微不可察的露了抹冷笑。 出门时,柒七悄悄来见凤红羽。 “羽小姐,那个神医只是个染了头发的青轻男子,已经被人杀了。” “呵,对方下手到是快!”司空睿冷笑。 “她们达到目的了,当然会弃了那个人!”凤红羽淡淡说道。 崔夫人上官氏! 这是要替娘家镇远侯府报仇了? 所以,便用害名声的法子,来害她凤红羽? 。 凤红羽回到凤府的当年下午,宫中有消息传来,承德帝封崔素馨为容王侧妃。 给出的理由是,凤红羽有宫寒症不会生孩子,承德帝不忍看到容王府后继无人,只好赐一个侧妃。 司空睿当即就怒了,指着皇宫方向骂道,“那个崔素馨就能生啊?还是她生过了?老皇帝凭什么多管闲事?” 得知消息的李铮李婉儿,还有宋媚崔严四人来到凤府安慰凤红羽。 崔严道,“羽小姐,我刚刚得到消息,我那婶婶已让堂妹素馨去寻容王去了,走了一个月了,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是天天在一块?” “哎呀,这个时候了,你还往她伤口上撒盐?”宋媚怒得朝崔严狠狠的瞪了一眼。 “在一块又怎样?容王会看上她吗?一个假惺惺的女人罢了,外表柔弱,内里阴狠的笑面虎!”李婉儿冷笑。 “我要是不告诉她,不是让崔素馨,正好钻了接近容王的空子吗?”崔严老实,不会想那么多的弯弯饶饶。 “羽小姐,你打算怎么做?”李铮年长,比其他人冷静一些,担心的问道,“未嫁便纳一个侧妃的话,于你将来的地位有损,皇上这是在变相的羞辱你!” 凤红羽倒是神色平静,笑着看了几人一眼,“多谢你们来看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羽,你打算怎么做?”司空睿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都这个时候了,她的神色还这么平静。 她是不在乎,还是有对策? 司空睿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她说她不想嫁给慕容墨,想逃。 凤红羽微微一笑,没说话。 。 次日一早,司空睿醒来时,便发现枕头边多了一封信。 信上寥寥几个字,字体俊美间带着几分张扬,“看好凤府,我走了!” 司空睿匆匆穿了衣来到鸾园,只见荷影站在廊檐下,望着北方出神,见他走来,叹了口气说道,“司空太子,小姐说,她去找王爷去了,还说,就算是容王要纳侧妃,也得是她这个正妃说了算,不容许其他人插手,特别是不想让崔素馨嫁给容王!崔府不能跟容王府联姻。” 司空睿愁闷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笑道,“这才是我凤府的大小姐该说的话!圣旨?圣旨算个屁!” 。 北城门外的官道上,一人一骑的红衣女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在策马扬鞭,往北疾驰。 正是凤红羽。 第320章 赵元恒的建议 赵国的疆域并不辽阔。 从临安出城,经过六个池城,便到了边地益州城。 当初,慕容墨的曾祖父,大周国圣武皇帝刚刚建立国都的时候,国土面积远远不只目前的三十二州。 据史料记载,当时有六十州。 圣武皇帝慕容翼征战时受了重伤,不治而亡。独子年幼,被手下的大将赵广发动兵变抢了皇位。 其他的臣子们当然是不服气的,有些原本镇守边地的将领们见打不过赵广,又恢复不了周国,索性将自己管辖的城池拱手让与周边的国家。 比如有四个将领逃往西秦,白白得了十三个州。西凉得了八个州,北燕得了五个州,国小的北齐也意外的遇上一个大将去投奔,送了二个州。 赵广新皇即位,忙着同慕容氏的旧臣们作斗争,哪里有闲暇时间去同那些叛逃的大将们开战? 等着赵广父子将皇位坐稳了,国力变强了,那些得了意外国土的邦国,怎肯再拱手让出? 有些邦国已将叛逃的大将杀掉,霸为己有,有些同赵广有仇的,同那些邻国合伙来打赵广。 周边的几个国家仿似商议好的,赵广只要同一方开战,其他的几国一起响应。 一国对几国,本就国土国力变得弱小的赵国,哪敢真正的开战? 再加上这几年赵广的儿孙们为争皇位,内争不断,无暇提升国力。 于是,失掉的池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 凤红羽在这天傍晚时,来到益州城郊的一座小镇。 日夜兼程的赶路,让她倍感疲惫。 看看天色已晚,凤红羽决定在这座镇子里住一晚再赶路,明早再打听和亲的一行人也不迟。 她牵着马儿,在街上漫步寻着住宿的客栈。 心中则在估算着慕容墨一行人,可能会走到哪里。 按着惯例,将公主送到和亲国之后,要等到公主大婚,和亲使团才能离开。 但慕容墨下月就要大婚,他应该不会听任对方留着他,在北燕无止境的留下去。 这座小镇只有一条街,凤红羽从头走到尾,让她无比沮丧的是,没有空的客栈,全都满员。 难道让她住野外? 凤红羽在街头最后一家客栈的门口站了片刻,正要翻身上马另寻住宿的地方,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凤大小姐?是凤大小姐吗?” 声音听着好耳熟,是谁? 而且,那声音里还透着惊喜,夹着京腔与北地口音。 北地三城,宣城,凤城,益州,是凤红羽从小长大的地方。 哪怕是城郊小小的镇子,她也熟悉得如同走在凤府的后花园。 但是,认出她是火凤凰,她不奇怪,认出她是凤大小姐,倒叫她诧异。 在北地十五年,她从不以凤大小姐的模样抛头露面。 或是易容成男子,或是蒙着面以火凤凰的身份出现,没人知道凤大小姐长什么样。 今天,她是第一次穿仕女装露着真实的脸孔,走到北地的镇子上。 凤红羽心下生疑,转身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客栈旁有一间曲艺馆,从那一楼的窗子里,伸出一只男子的胳膊,正欢快地招手叫她。 因为天色有些暗了,遮阳的棚子又遮着他的半个身子,凤红羽一时没有看出是谁。 那人见凤红羽没走上前,干脆绕到门口,走了出来。 一边走,还一边笑着拿扇子朝她招手,“凤大小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是我呀!” 二皇子,赵元吉? 凤红羽眨眨眼,他怎么在这儿? 赵元吉人高腿长,很快就走到了凤红羽的跟前。 他拂袖笑道,“难怪,一早有两只喜鹊在本皇子的窗前叽叽喳喳的叫了一上午,原来是有贵人到了。凤大小姐,你怎么会来这益州城?又怎么是这样的打扮?”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话,赵元吉忙拿扇子敲敲头,自嘲一笑,“瞧本皇子这记性,北地三城是皇姑祖母的地方,你当然会来呀,你又是武将之家的女儿,穿一身短打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赵元吉在皇子比试时,得了慕容墨的暗中相助,大胜赵元恒。 在北地时,又得了凤昀的暗中相助,打了两个小胜仗,因此,赵元吉才对与那二人有关系的凤红羽格外的客气。 “我来这里,是……寻我家的那位昀哥哥,二皇子,他来北地送粮食,目前在哪儿?”凤红羽没说找慕容墨,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赵元吉。 “他呀,他……”赵元吉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目前有任务在身,到其他地方巡逻去了,还不知道他在哪儿,而且,这是军事机密,凤大小姐,恕不能相告!” 凤红羽见他吱吱唔唔说不清楚,料想这位二皇子平时就没关心下属的事,又见他从曲艺馆里出来,便猜到是他的老毛病犯了。 听曲子,看美人,天塌了他也是要去的。 至于家国天下,且等他玩开心了再说。 这便是承德这最宠爱的儿子,赵元吉! 凤红羽心中一阵讽笑。 她又问了他和亲使团的事,他更是不知晓。 “这天也黑了,你一个姑娘家,这是要住客栈?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太不安全了,走走走,我给你找个好地方。”赵元吉见她独身一人,又带着行囊,便殷勤的讨好。 凤红羽看了下天,反正无处可住,跟着他,倒也不委屈。 “那就多谢二皇子相邀了。” “客气什么?按着辈分来排,你还是我表妹呢!”赵元吉哈哈一笑。 。 赵元吉果真不会委屈自己,他选的是这处镇子上最有钱的一处庄子。 也是益州城最有钱的庄子—— 凌霄山庄! 算来,她跟凌霄山庄的两位少庄主,还有些渊源。 反正已经来了北地,早一日见也是见,晚一日见,也是见。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凤红羽便没有拒绝,坐进了赵元吉的马车。 小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大庄子。 护卫们手里的火把,将巨大牌匾上的几个大字,照得十分的清晰,牌匾上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凌霄山庄。 庄子的人自然是认得赵元吉的马车,很快就放了行。 凌霄山庄跟中原的庄子不同,全庄尚武,做的是跑镖的生意。 一进庄子里,四处可感受到有高手潜伏在庄子里。 北地的大半庄子,都被她收服在手里,但有四处庄子,她动不了,其中就有凌霄山庄。另外的三家,则听命于凌霄山庄。 慕容墨曾想帮她,想动用墨龙阁的人,将庄子抢在手里,让所有的寨子全听命于凤红羽。 但,被她拒绝了。 她虽是抢寨子的,却都是以理服人。她不想死人,不想流血。 因为凌霄山庄的大小姐凌织云,虽然跟她是死对头,但也一起杀过北燕人,如果跟凌霄山庄撕破了脸,成了仇家。 便宜的是北燕人! 北地的几个寨子互相成仇,正是他们想看到的。 凤红羽想着往事,不知不觉间,发现马车已停下。 有人在外头说道,“二皇子,我家主人被家事缠身,无暇相迎,两位小主人又不在庄子上,主人让小的在这儿迎接您。酒饭已在您的屋子里备好了。” “知道了!”赵元吉懒洋洋的回了一声。 一个护卫扶着赵元吉走下马车,赵元吉又回头来扶凤红羽。 凌霄山庄的仆人,见赵元吉带回来一个年轻女子,很是意外。 意外的不是带女子回来,而是赵元吉对女子的恭敬态度让人吃惊。 而且,这个年轻女子虽然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脸的疲倦,但生得十分的娇美。比他们庄子上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大小姐因为被火凤凰的美给比下去了,心情一直不好,这又来了个陌生的美丽女子,大小姐会不会更生气? 仆人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问赵元吉,“二皇子,这位姑娘……” 他不知道女子是什么身份,不敢冒昧的安排。 赵元吉吩咐道,“安排一间上好的客房,这位是京中的凤大小姐,来此寻亲来的,也是本皇子的表妹,你们不可怠慢了!” 凤大小姐? 仆人眨眨眼,不是说,凤家大小姐胆小如鼠吗?怎么又不像? 这位姑娘,目光锐利,看着比自家大小姐还要英姿飒爽啊! 。 庄子后宅的主屋里,凌庄主正在哄他的新婚小妻子。 小妻子不是别人,正是从京中躲祸而来的钟铃儿。 钟铃儿陷害凤红羽失算了,反失身于自己的护卫钟平。 钟夫人的意思是,让钟铃儿嫁给钟平,在益州城隐姓埋名的过日子算了。 但钟铃儿从京城来的商贩口中得知,慕容墨和凤红羽被赐婚了。 她要嫁一个仆人,凤红羽成了容王妃。 这天差地别的结果,让她不甘心。 一次巧合,让她遇上了凌霄山庄的庄主。她使计除掉了凌庄主的妻子,做了他的填房。 虽然凌庄主的女儿都有她这么大了,但凌霄山庄是益州城最有钱的庄子。而且,手头上还有势力,她一定可以东山再起,为家人报仇! 凌庄主除了年纪大些,让她倍感委屈外,对他还算宠爱。 凌庄主的老来子,五岁的凌二少爷今天冲撞了她,凌庄主却没有护小儿子,反而帮着钟铃儿。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已经让二小子罚跪去了。” “可我这儿还是疼啊!”钟铃儿揉着自己的肚子,开始撒娇。 凌庄主一笑,“要相公帮你揉吗?” “啊?”钟铃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凌庄主打横抱起,抱进里屋去了。 关了门,老夫娇妻,又是夜色渐浓,揉着揉着就滚到床上去了。 其实,钟铃儿心中委屈得不得了,这个男人比她大三十岁,为了报仇,为了生存,她不得不违心的承欢着。 她的护卫钟平,走来向她汇报前院的情况,却发现那里间的门关着,里面有男女靡靡之音传来。 女人的求饶声,男人肆意的笑声。 钟平如今的身份,是她的堂哥,实际上,他是喜欢这个大小姐的,因为,他和钟铃儿有过一次欢好。 他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女人。 此时听着里面的声音,幻想着那个画面,钟平的怒火就冲上了脑门。 但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冲动,凌霄山庄里,四处都是高手,即便是他杀了凌庄主,凌庄主的大儿子和女儿,也不会放过他! 钟平怒得举拳狠狠地揍向地上。 痛苦的无声哭泣着。 有人脚步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了,玉白锦衫,俊美如仙,“心中有委屈?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想杀了那人是不是?” 这是个年轻男子,声音温和得如三月春风。 “太子殿下?”钟平抬头看向来人。 “有个好办法,可以帮你除了心中的仇人,又能全身而退。”赵元恒微微一笑。 他明明在说杀人的事,脸上的表情却如三月景色,温和怡人。 “什么办法?” “凤红羽不是来了庄子里吗?你可以借她的手!” ------题外话------ 太子一出来就想害人,板砖的欢迎! 第321章 困住凤红羽 赵元恒说完,微微一笑,转身往主屋外走去。 他的脚步轻缓,仿似刚才说的那番建议别人去杀人的话,是在说“明天下雨了,记得带蓑衣”的小事。 表情也十分的平静。 钟平往身后的主屋看了一眼,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里是凌庄主的主屋,说事情不方便。 赵元恒住的屋子,离着主屋不远,只隔着一座小花园。 虽然他打了败仗,被北燕人掳去做了几个月的俘虏,但人家身份在那儿摆着,那通身散发的王者的气势,让人只想臣服,不敢忤逆。 凌庄主是益州城的土皇帝,也深知,犯不着去得罪这一个货真价实的“未来皇帝”。 只要京城的皇上不下旨除了赵元恒的太子位,赵元恒就不能得罪。 因此,当两位皇子回京路过这里时,他主动请他们住进了庄子里,尽最大的热情款待着。 很快,两人来到赵元恒的屋子前。 附近,站着赵元恒的四个护卫,钟平能感觉到,那四人身上隐隐散发的戾气,均是顶级高手。 难怪赵元恒能肆无忌惮的住在这庄子里了。 钟平朝赵元恒走近一步,谨慎地问道,“小人愚钝,太子的意思是?” 赵元恒立于一株白杨树下,枝丫上挑着一只桔色的灯笼,灯光照得他的脸,半明半暗,沉静如潭水的眼眸里,隐着几分肃杀。 “凌庄主虽然宠着小凌夫人,但其实,最爱的还是他的幼子凌二少爷!凌大小姐也非常疼爱这个幼弟。而且,凌大小姐跟凤红羽还是情敌。”赵元恒缓缓说道。 钟平眨了下眼,他不明白赵元恒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而且,这里面的关系,跟他想除凌庄主,有什么联系? “殿下跟在下说番话的意思……” 赵元恒转身过来,浅浅含笑,“你就不会在凌二少的身上做做文章,让凤红羽和凌霄山庄的人斗起来?你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凤红羽只有一个人,她斗得过凌霄山庄的人吗?”钟平不相信的问道。 “你可太小看凤红羽了。”赵元恒笑道,“这益州城,才是她真正的故乡,要是北城门外的凤家军得知凌霄山庄的人欺负了她。凌霄山庄,会被凤家军夷为平地!这样,你不就是借刀报了仇吗?” 见钟平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赵元恒又微微一笑,“难道,本太子还会骗你?” 钟平忙收回心神,“不,在下不是怀疑太子,在下是在想对策。” “让两方变成你死我活的仇人,唯一的法子是死人!”赵元恒轻描淡写的一笑,然后,再不理会钟平,拂袖缓步走进了这间小院的正屋。 那四个护卫,也跟着走了过去,有两个进了屋子,有两个守在门口。 钟平朝赵元恒的屋子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转身大步离开了。 赵元恒的屋子里,燃着蜡烛,有两人坐在灯下说着什么。 见他走进屋子,两人马上站立起来,十分恭敬的道,“主人!” 赵元恒的眸色一沉,“又忘记了,是太子殿下!” 两人神色一凛,“是!” “两个月了,还没有适应吗?”赵元恒朝两人冷冷扫去一眼。 其中一个面黑,有着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说道,“殿下,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了。慕容墨也已起程回赵国,再住下去的话,慕容墨就会先一步回京,我们就会被动了。那个冷剑,找不到就算了,一个太子护卫而已!” “慌什么,仓吉,凤红羽来益州了,若将凤红羽拖在益州城,慕容墨就暂时不会走在我的前头。”赵元恒撩起袍子,坐到主座上,伸手捏起茶杯把玩起来,眼底神色毫无温度,“冷剑一定要找到!我不能因为一个小卒,而坏了我谋划多年的大事!” 凤红羽来益州城了?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 赵元恒又看向另一人,这是个个子高瘦长着鹰钩鼻子的青年人,“风义,再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冷剑!” “是,殿下!” 。 凤红羽跟着赵元吉到了他的屋子里。 这是凌霄山庄最好的一处客房。 三进门的小园,里里外外还有一二十个仆人随侍。 假山楼阁,华丽得似皇家的宫苑。 凯旋的皇子,自然是要巴结的,凌庄主大约是这么想的。 赵元吉笑道,“羽表妹,虽然凌庄主生得粗悍,但他却是个心细之人,我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他安排得倒是很周到。吃的,玩的,住的,样样让本皇子上心,所以,你呀,就安心的住几天吧。” 屋子的正屋里,摆着一桌丰盛的酒菜,起初,只有一副碗筷,在凤红羽进来后,有丫头马上又加了一副。 显然,原本是做给赵元吉一个人吃的,没想到忽然多了她一人。 十六道精美的菜品,外加好酒,赵元吉哪里是出来打仗的?他像是来度假的。 反正也无处可去,凤红羽安心的坐下来吃。 这么多的菜,赵元吉一个人也吃不完。 吃罢饭,凤红羽想了想,还是问道,“太子……呢?也住在这里吗?” 前一世,赵元恒俘虏之后归来,就开始对身边的皇子们大肆打压,他的三个弟弟,先后死于非命。 “当然啦,本皇子作为他的弟弟,总不能将他丢了。”赵元吉笑得随意。 凤红羽明白他的想法。 一个战败的皇子可以衬出一个凯旋皇子的战功。 与赵元吉又闲话了几句,凤红羽回到了她自己的住处。 为了显得热情,赵元吉亲自相送。 凤红羽到了陌生的地方,不敢太大意,囫囵着睡了一觉。 一夜,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 次日,凤红羽早早地就起了床,她从仆人的口中得知,凌织云和凌一云两姐弟都不在庄子里,她又不想遇上赵元恒,打算趁着一大早就离开。 哪知,她刚梳洗完毕,赵元吉就来了。 “羽表妹?”赵元吉摇着大扇子,笑得讨好,“我得知了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他站在窗外,笑得神神秘秘。 凤红羽没好气的道,“不想知道,我爷爷记挂着孟昀,吩咐我务必找到他,我哪有时间陪你玩?我得找孟昀去!” “不就是找人吗?他是我手下的人,我吩咐人帮你找便是了,你别急。”赵元吉说着,果真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速去找孟昀,找到了马上告知本皇子。” “是,二殿下!”仆人飞奔而去。 赵元吉又笑嘻嘻地看向凤红羽,拿扇子敲着窗户棂,“开门,让我进去,我说给你听。” 凤红羽被他缠得烦,只好开了门,“说吧,说得不好听,我下回就再不听你说故事了。” 赵元吉命跟随来的仆人将两人的早点摆在凤红羽正屋的桌上,然后,又将所有的仆人全都赶走了,这才小声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凌庄主新娶的小妻子是谁?” 赵元吉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 “谁呀?”凤红羽坐在桌边吃早餐,随口一问。凌织云的母亲,是个很贤惠的闺门妇人,没想到半年前忽然死了,让她很意外。 “原昭毅将军的女儿钟铃儿。”赵元吉坐在她的对面,笑道。 凤红羽抬起头来,眯着眼看赵元吉,“是她?” 她记得,钟家被满门抄斩前,钟铃儿想害她没害成,反而是自己吃了个大亏,后来便不见了。 她想着,一个未嫁的女儿家,当众失身失名声,唯一的法子便是将自己藏起来。 没想到,是嫁到凌霄山庄来了。 那凌庄主都快五十岁了,钟铃儿一个十来岁的女儿家,竟然也愿意? “意外吧?”赵元吉笑得得意,“还有意外的呢,钟铃儿的护卫,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堂哥,这二人呀,却又常常在一起暗通曲幽。想不到这钟铃儿,花着老庄主的钱,养着小白脸。” 凤红羽已吃好一碗粥,正拿茶水漱口,瞥了他一眼,说道,“想不到二皇子,居然爱打听这等野事。” 赵元吉脸一红,耿着脖子怒道,“羽表妹,我记得那钟家当初想陷害你的那位昀哥哥和你三叔,所以才留意她的动静,我哪里是爱好这个?你这是冤枉我。” 且不管赵元吉为什么告诉她这些事,凤红羽也想一探究竟。 钟家在北地,也有些势力,万一钟铃儿借凌庄主暗中给凤家军生事,可是大大的不妙。 这样一想,凤红羽便觉得暂时不走了。 “我吃好了,二皇子既然帮我打听人,我且等着便是了。” “那敢情好。”赵元吉在这里也早已住烦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京城的熟人,他自然是想方设法的留下凤红羽,“凌霄山庄,虽是地处北地,庄子里的景色,一点也不逊于京城的世家大族的后花园,一会儿,我带你去逛逛?” 凤红羽不走了,他心情大好。 有人陪着玩,日子也会过得快些。 等赵元恒的伤养好,他就可以起程回京了。 凤红羽笑道,“好,我也想看看呢,当初在益州城,因为哥哥们管得严,我都没有好好的玩。” 两人吃好早点,赵元吉叫过一个庄子的仆人,由仆人带着二人,在庄子的后园,闲逛起来。 。 赵元恒这一天,也起得早,此时,他正站在一只鹦鹉架下,给鸟儿喂食。 他的护卫风义进来汇报,“殿下,二皇子将凤红羽劝留下来了,两人逛园子去了。” 络腮胡子的仓吉从另一侧的耳房里走出来,笑道,“殿下神算,他们果然都按着殿下的计划在走!” 赵元恒眸光一沉,“趁着慕容墨还没有来到益州城,必须让凌霄山庄跟凤家军斗起来!绝不能失误!如果那个钟平胆小了,你们暗中给帮一下!” “是!” 。 赵元吉和凤红羽,由庄子的仆人带着,走进一座花园。 这个季节,已进入了三月,北地跟南方一样,四处都是鸟语花香,繁花似锦。 园子很大,赵元吉走着走着,忽然就变了脸色。 一旁的仆人忙问道,“二殿下,你怎样了?” 他捂着肚子弯下腰来,一脸惨白,“我这肚子……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他叫了一声糟糕,“茅房在哪儿?” 仆人也跟着吓了一大跳,“二殿下,请跟小人来!” 赵元吉由仆人扶着,往一条小径上跑去,跑了两步,他又回头来提醒凤红羽,“羽表妹,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等等我。这园子很大,你乱跑会迷路的!” 凤红羽皱了皱眉,朝他摆手道,“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了。” 赵元吉便走了。 园子很大,又没人引路,凤红羽便拿帕子扫扫石头上的灰尘,坐下来歇脚赏花。 没坐多久,忽然,她听到附近传来一声“啊”的惨叫声,声音凄惨,夹带着痛楚。 是个孩子的声音。 第322章 恩怨 而且,听着声音,那孩子像是被人捂着了嘴巴在被挨打着。 她记得凌织云有个小弟弟,今年有五岁了,是凌织云的心头宝。 莫非是凌织云的弟弟? 她一直同凌织云有些误会,却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何不借此机会帮着凌织云,让误会解开? 再说了,她们还有着共同的敌人,北燕人! 这么一想,凤红羽便顺着声音的方向,脚尖一点,飞快地跃了过去。 声音是从花园一角的一间花房里传来的。 凤红羽的脚刚落地,只听一阵衣袂翩飞,有人施展轻功跑走了。她正要上前去追,又是“扑通”一声闷响,什么东西掉在了她的面前。 凤红羽定睛一看,这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衣着华丽,模样同凌织云的弟弟凌一云很是相像,难道是凌织云的小弟弟? 凤红羽的眉尖不由得皱起来。 因为,孩子的肚子上插着一只匕首,鲜血已将衣衫染红,人已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 凤红羽伸手飞快地点住了孩子的穴位止血,然后,又喂了一粒千花髓给他,暂时的给他保命。 等她再抬头时,那个会轻功的人,早已跑得不知去向。 “二子,醒醒?谁伤的你?”凤红羽索性扔下那人,去看这孩子。她轻声地叫着孩子的小名。 孩子没有醒来。 她的身后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突然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二少爷?” 一个黑衣女子一阵风的冲到凤红羽的面前,抱着地上的孩子就哭了起来,“二子?我是姐姐,这是怎么啦?” “小弟?”凌一云也跑了过去,两人搂着凌少云查看伤口。 凤红羽转过身来,只见来了不下十人。 一身貂皮衣裤,鹿皮靴子身材魁梧的凌庄主,正阴煞煞的盯着她,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妇人,玫瑰红的裙装,婀娜多姿,唇角浮着冷笑。 正是钟铃儿! “来人,将这个杀人犯,给本庄主捆起来!”凌庄主朝身边人忽然冷喝一声。 “出什么事了?”上完茅房的赵元吉与一个庄子上的仆人,急急匆匆的跑过来,看到凤红羽被庄子上的仆人们围着,又见那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凌二少爷,他吓得眼皮一跳,“这……这是怎么说的?” “这个女人杀了二少爷,庄主正要罚她,二皇子就不要插手了。”钟铃儿瞥了眼凤红羽,冷冷说道。 赵元吉眉尖一皱,“凌二夫人,这位是凤大小姐,是本皇子的表妹,她怎么可能会杀人,你弄错了吧?” 钟铃儿冷笑,“怎么可能会弄错?我们大家伙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人在这里,二少爷的肚子上插着一只小刀,不是她,是谁?二少爷是庄主的心头宝,难道庄子里的人还会杀他不成?只有这个女人是新来的,一定是厌恶二少爷淘气,才下了杀手。凤大小姐在京城的时候,就仗着自己是宣宜公主的孙女,嚣张跋扈,将自己的几个妹妹往死里欺负。” 凌霄山庄离着京城远,凤家老爷子休掉凤老夫人柳氏的事,只传遍了京城周围,边地这里的人,还并不知晓。 但边地的人,却熟悉凤老爷子的脾气,那是个十分护儿孙的主。凤红羽要是被宠得跋扈异常,也并不是十分奇怪的事。 钟铃儿这么一说,大家伙都相信了。 凤红羽静静地站着,想着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没说一句话。 因为,说了也没有用,她没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凌织云站起身来,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凤红羽,朝那两个仆人挥手,冷喝一声,“将她带下去关起来,要是二少爷有事,你们就将这个女人给本小姐活埋了!” “是!大小姐!”几个仆人推着凤红羽往花园外走去。 赵元吉吓得不轻,因为人是他带来的,结果却让凤红羽惹了麻烦,心中又急又愧疚。 “你们关起来可不能虐待她!她是容王的未婚妻,容王马上就要来益州了,当心他发火!” 但凌霄山庄可是这一带的土霸王,怎会理会一个京城的皇子?再说了,证据都在他们的手里,更是不理会赵元吉了。 赵元吉的求情便显得苍白无力,凤红羽被关进了一间废弃的屋子里。 门上还落了锁。 屋子里,散着一股子霉味。 凤红羽站在门口,想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 她被赵元吉撺掇着来逛花园,接着是赵元吉闹肚子跑掉了,将她一人扔在花园里,再是被刺的凌二少爷忽然掉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来了一群人,说是她杀了凌家二少爷。 这些,怎么看都是一个连环圈套! 谁要害她? 赵元吉?他有那个胆子吗? 她正想着事情,前方响起了脚步声,赵元吉从一丛花枝后跑了出来,他没有带仆人,是一个人来的。 赵元吉前后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发现他,三两步跑到了小屋的窗子口,隔着窗户棂,小声朝里喊道,“羽表妹,我来看你来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凤红羽走到窗边来,眯着眼看了赵元吉一会儿,冷冷说道,“是不是你害的我?” 赵元吉在原地跳了两下脚,苦着脸说道,“冤枉啊,我怎么会害你呢?我犯不着啊,我……我可不敢得罪慕容墨!” 凤红羽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他的确怕慕容墨,“那个凌家二少爷呢?情况怎样?” 要是那孩子死了,她可真的说不清了。 “凌大小姐请了益州城最好的大夫正在看伤呢,说没有性命危险,不过,因为孩子小,失血过多,还没有醒过来。” 凤红羽心中庆幸凌二少爷没有死,否则,凌霄山庄的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一定会要她陪葬凌二少! 而她又不想死,那么,凌霄山庄就会对凤府恨上! 凤府的人远在京城,只有一个别院安在益州城里,里面只有几个仆人看守,但有大量的凤家军在益州城,那么,找不到凤家人报仇的凌霄山庄,就会跟凤家军从此为仇。 凌霄山庄的手里头,很有些势力,若跟凤家军斗起来的话,两方谁也讨不到便宜。 凤家军擅长的是大批的人大场地作战,凌霄山庄是江湖势力,擅长暗杀。 凤家军的将领们要是被他们暗杀殆尽的话…… 凤红羽的心头猛的往下一沉。 凌家二少爷的伤,一定是个阴谋!有人想让凌凤两家成仇! 会是谁在下暗手? “怎么啦?羽表妹?”赵元吉好心帮了倒忙,又没有办法救红羽,只有站在一旁干着急。 他搬出皇子的身份,凌庄主都没有买他的帐,可见,是真的发怒了。 “你的手里头有高手暗卫吗?”凤红羽问道。 “我有四个暗卫。羽表妹是不是想让人护着你?放心,我安排了两个人护在周围,你不会有事的!”赵元吉道。 凤红羽却摇摇头,“不,你马上安排人暗中守在凌二少的附近,千万别让他死了!” 赵元吉一愣,这才恍然大悟,伸手一拍脑门,“对对对,我这脑子就不如羽表妹转得快。要是凌二少死了,你就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我这就安排人去暗中护着凌二少去!” 赵元吉担心凤红羽出事了,慕容墨会要了他的命,遂十分认真地听着凤红羽的安排,转身飞快地离去了。 赵元吉走后,凤红羽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时,又有脚步声悄悄地往这里走来。凤红羽身子往门侧一闪。 门上响起一阵开锁的哗哗声,没一会儿,门开了。 那人提着刀就闯了进来。 凤红羽忽然一个抬脚,狠狠地朝那人踢去。 来人倒也不弱,转身提刀便砍凤红羽。 而这时,凤红羽也认出了来人。 “你是……,钟家的那个仆人?你为什么要杀我?” 钟平冷笑,“你要是死了,你便是畏罪自杀!” “我畏罪自杀,于你有什么好处?你想替钟家报仇?”凤红羽飞快地躲闪着钟平手中的大刀,冷声问道,“你不过是个仆人,犯得着替主子卖命么?” “哼,人各有志,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今天,我必杀你!”钟平的刀越砍越勇。 “你杀得了我吗?”凤红心冷笑,身影一晃躲开了钟平的大刀,手指同时跟着一转,一把银针朝钟平射去。 钟平大惊,连连后退了几步。 但还是有一根银针刺到了钟平的脖子处。 银针上抹了“三步倒”,钟平的步子踉跄了两下,软倒在地。 凤红羽拍拍袖子走到他的跟前,缓缓地蹲下身来,冷冷问道,“说吧,凌二少爷是不是你杀的?” 钟平怒目瞪着凤红羽。 凤红羽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钟铃儿不会武,那么就是你了!我说的对吗?”凤红羽站起身来,在地上踱了两步,“而且,我还能猜得出来,你们两个也不是这起事件的谋划者,是不是还有人在指使你们?快说,否则,我饶不了你!” 她得清楚,有多少人跟她为敌,如果只是这二人同她为仇,就好办得多,如果是有人参与进来了,问题就大了。 钟平想起赵元恒对他的警告,“若敢将本太子供出去,钟铃儿就会被送往军中当军女支。” 于是,钟平就闭了嘴,什么也不说。无论凤红羽怎么问,怎么逼迫,他就是不开口。 凤红羽眸色微沉,时间不允许她耗在这里。 钟平不说,她也会查出来! 凤红羽离开了屋子,避开庄子的暗卫藏在暗处,她从路过的仆人的口中,得知了凌家二少的住处。 一间院子的东厢房里,凌庄主和他的大女儿大儿子都在议论着小儿子凌二少爷被刺之事。 “就是凤红羽干的!要是二弟再醒不过来,我就将那个女人活埋了!”凌织云冷笑。 凌一云却皱了皱眉,“可我看着她不像啊,姐,咱们是不是再在庄子里仔细搜搜?” 凌织云冷眸一横,“搜什么搜,就是她干的!” 当她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神秘之信,告诉她墨龙就是慕容墨时,她就恨不得杀了凤红羽! 堂堂墨龙阁的阁主墨龙,怎么会娶凤家一个草包小姐? 她输给火凤凰就罢了,还要输给一个草包小姐? 传出去,她凌家大小姐的脸还往哪儿搁? 她十岁认识墨龙,两人相识十年,却半道杀出一个火凤凰抢了墨龙。 后来墨龙去了京城,她当时还高兴着,墨龙终于甩了火凤凰了,她有机会了。哪知墨龙又被皇上赐婚了,即将要娶凤大小姐。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她还想着哪天上京城去抢亲,结果老天帮她,将凤红羽送到她的跟前来了。 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第323章 相逢! 凌一云还要争辩,凌织云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她的眼睛像火凤凰,才为她说情的?” 少年公子凌一云脸一红,“不……不是!” 凌织云心中有怒火,冲着弟弟继续发火,“那火凤凰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还执着的记着她干什么?你还有没有出息?你还是凌霄山庄的少庄主吗?” “那么姐姐又记着墨阁主干什么?墨阁主都要娶妻子了!”凌一云冷嗤,“男子喜欢美女天经地意,你一个未嫁女老是记着一个男子像什么话?” “你……”凌织云气得脸色一白。 凌一云脖子一梗,“哼!” “吵什么吵?还有个做哥哥姐姐的样子吗?”凌庄主正坐在一旁看大夫写的方子,这边一双大儿女竟为不相干的人吵了起来,凌庄主当下就怒了。 姐弟俩马上闭了嘴。 一个大丫头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站在屋子的门口说道,“庄主,二夫人的头疼病又犯了,晕过去了。” “什么?你们是怎么看护夫人的?”凌庄主焦急地站起身来,沉着脸往外走。 丫头低着头,小心回道,“奴婢们一直小心地服侍着二夫人,但是二夫人一直担心着二少爷的伤势,非要来看看,结果,走得急了头疼了,就……” “废物,废物!”凌庄主骂了两句丫头,大步走出了屋子。 “爹,二弟还伤着呢!”凌织云站起身来去追凌庄主。 凌庄主停了脚步,回头来看小儿子的屋子。 前方是娇妻病了,这里是小儿子病了。 凌庄主一时头疼不已,两方都是他心爱之人。 “二子有你们姐弟俩看着,我放心。你们二娘那里,只有她一人,万一她有个什么事,让为父怎么办?”凌庄主叹了口气,“我去去就来!你们看好二子!” 凌庄主说完,大步离开了。 凌织云怒得脸色铁青,“爹就是被那个狐狸精给勾住了!” “算了,看弟弟要紧。”凌一云劝着姐姐。 刚才还在吵架的姐弟俩,同时想起受了伤的小弟弟,又和好如初了。 两人对父亲无可奈何,父亲还不到五十岁,娶继妻再所难免。 他们两人还好,都是大人了,后母不敢将他们怎么样。 他们也不会将钟铃儿放在眼里。 只是苦了小弟弟。只有五岁的弟弟,又淘气,总是故意地顶撞钟铃儿,结果,总是吃亏。 凌织云姐弟俩一起走进了里屋。 可没一会儿,又有护卫来报,“大小姐,牛家庄来人了,说是前天替他们押的一趟镖,货物出了问题,让你给亲自回个话。” 凌织云恼火地走到里屋外,事情怎么全都挤到一块了?父亲三年前将庄子的事情全都移交给她打理,她不去又不行。 凌织云只好对大弟弟吩咐道,“你看好二子,我去去就来!” 凌一云也很爱这个小弟弟,小小年纪就死了娘,他不疼,谁疼? “放心吧,姐姐,我会看二子的。” 凌织云点了点头,跟着护卫离去了。 凌一云进了里屋。 凤红羽此时,正坐在屋子外的一株大树上,看着下面的一切。 凌一云的武功没有他姐姐高,性格也不似他姐姐那般机警。凤红羽想了想,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瞄准下面的屋子,朝那窗户上用力地射去。 凌一云听到声音,飞快地从屋里跑出来。 凤红羽又向前方弹出一根树枝。 凌一云眯了眯眼,往院子门那儿走去。 凤红羽借着机会,飞快地跳下树来,身影一闪,跃进了屋里。 里屋的床上,五岁的凌家二少爷,脸色苍白的昏睡在床上。 肚子上的那只小刀已被取走了,换了身浅蓝色的夹袄,窝在床上睡着了。 凤红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手给他把脉,还好,没有性命危险,不过,身体却很虚弱。 她正要渡点真气给他续命,又有人闯了进来。 凤红羽以为是凌一云,凌一云和她是从小玩大到的玩伴,便没有起身,只转身来看。 哪知进来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那人见到凤红羽也愣了愣。 站在床前,也不说话,也不行动,只用一双沉静如潭水的眼眸看着她。 “你是谁?”凤红羽低声问道。 来人不说话,仿佛入定了般,静静地看着她。 蒙着面闯入凌二少的屋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凤红羽马上警觉起来,手指悄悄地摸出几根银针朝那人弹去。 黑衣人眸色一闪,脚下的步子闪开,躲过了凤红羽的银针。却也不出手,只同她周—旋。 “你是谁?凌二少是不是你杀的?”凤红羽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一个孩子?” 无论凤红羽怎么问,来人就是不说话。 这个人的动作太快了,几乎与慕容墨不相上下。 这是什么人? 这个的人眼睛很年轻,武功又很高,江湖上有这号人吗? 空手搏击打不过,凤红羽随手从屋中的墙壁上,抢了把剑到手里,奋力朝那人刺去。 男人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怒意,身形一晃,将凤红羽连人带剑抵在墙上。 他的眼角微扬,似乎带着笑意,用北燕话说道,“好久不见,火凤凰!本王甚想你!” 凤红羽身子一震,睁大双眼看着他。 “你是单于烈?”她用北燕话问道。单于烈居然知道凤红羽就是火凤凰? 单于烈也不隐瞒了,低低一笑,“对,正是本王!” 凤红羽的气息一沉,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了? 她抢过他的马,杀过他的大将,烧过他的粮草。 当然,他杀她的凤家军将领,也不在少数! 她跟他,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如此一想,她心中又明白了,为什么她的周围总是出现北燕人,原来是单于烈在报仇! 也明白了单于烈为什么挑拨钟铃儿跟钟平刺杀凌二少。 为的便是让凤家跟凌霄庄斗起来! 凤红羽扬唇冷笑,“凌庄主的祖父,曾祖父都被你们北燕人所杀,你居然敢孤身一人闯进庄子里,你的胆子倒是大!” “本王的胆子再大,也不及小凤凰你!”单于烈轻笑,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认真的端详她的脸,“你说,要是本王告诉凌织云姐弟俩,说凤红羽就是是火凤凰,这二人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一个要杀你,一个要护你,会不会打起来?当然,凌织云的武功要比她弟弟高一些,那么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单于烈,你有没有觉得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挑起凌家内斗?”凤红羽讽笑,“两国交战,死伤各自负责,这是战场的规矩,你自己的大将无能,死于我之手,怪我?” “对,他们自己太没用,死不足惜!”单于烈微笑,“可是本王的未婚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你杀了她做什么?” 凤红羽怔住了。 她这辈子杀的人不多,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便是两军交战时的厮杀的兵士,那个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只有单于烈的未婚妻,一个她见都没有见过的小姑娘,死在一场大火里。而那场火,是她放的。 她点燃了单于烈的粮草库时,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哭声,她想去救,奈何火大,又被单于烈的人发现了,不得已只好逃开。 后来听人说,单于烈的未婚妻去粮仓时,粮仓忽然起火,被火困住,烧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凤红羽道,“我查看了粮仓时,发现里面没有人才点着了火,你的未婚妻被烧死,是个意外!” “所以,你得赔本王一个王妃!”他的一只胳膊将凤红羽禁锢在墙上,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唇,“你,正合适!” “不可能,我是容王的未婚妻!”凤红羽冷笑道,“除非我死!” “你不会轻易去死的!”单于烈笑,“除非,你想让你的父亲永远客死他乡?除非,你不想你凤家人都活着?你说一次死,本王杀一个凤家人!” 凤红羽的气息一沉,咬牙怒道,“单于烈,你敢拿我家人来要挟我?” 单于烈没回答,微微一笑,然后,忽然放开凤红羽,转身朝床上跃去。 凤红羽大惊,冷喝道,“你想干什么?” 但单于烈的动作比她快,抢先一步将手伸向了凌二少的头顶。 床上的孩子身子忽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便不动了,脸上呈现出一片青紫色。 凤红羽的脸色一白,怒骂了一句,“单于烈,你不是人!” 她扬剑朝单于烈刺去。 单于烈扬手用力朝她劈去,劲道将凤红羽的剑震飞,凤红羽脚下不稳,跌到在地。 单于烈顺势扑到她的身上,扬眉俯身看着她,“这是第一个人,你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本王,本王什么时候就停止杀人!你知道本王的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两人的姿势很暧昧,被一个厌恶的男人这么压着,让凤红羽极为恼火,更感到恶心。 而且,还有一种无力感! 因为,论武功论势力,她都不是单于烈的对手。 凤红羽涩然一笑道,“我有什么好,值得北燕第一王如此厚爱,执着的追求?” “没有为什么,这是一场游戏,本王不喜欢输而已!”他笑得肆意。 凤红羽想起九福临死前说的话,单于烈跟慕容墨打了一场赌,两人拿全身的血来赌争天下的输赢! 她不禁浑身一凉。 屋外,有脚步声朝这边渐渐而来。 单于烈忽然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小凤凰,记着本王说的话!” 话落,他的身影往窗户外跃去,消失不见了。 凤红羽将地上的那把柄剑飞快地插回原处,也从窗户离开了屋子。 她没有在此停留,而是回到了关押了她的旧屋里。 钟平被她的毒针毒倒,仍是倒地不起,软倒在地。 单于烈刚才的那记掌力,用了五成以上的力道,本就受了重伤昏迷的凌少云,铁定是活不成了。 若她逃走,更是说不清楚了,还不如老实的呆在这里。 至少,有个钟平在这里给她做证! 果然,一刻的时间后,凌织云怒气冲冲的跑来了。 她红肿着眼睛像是哭过,身后还跟着他的大弟弟凌一云,以及一众家丁护院。 一伙人来到旧屋前,凌织云手一挥,对身边的人大声说道,“将屋里的这个女人拖出来,给本小姐活埋了!” “凌大小姐为何要活埋本王的未婚妻?”未等家丁出手,有人清冷开口。 凌织云回头,只见另一条小道上,又有几人走来。走在正前方的一人穿一身墨衫,俊美无双的脸上,表情森然,正冷冷的盯着凌织云。 “容……容王?”凌织云愣住了。 第324章 亲昵 凌织云是第一次见到墨龙的真面容。 容王的样子,她倒是见过一次,当时,她还不知道容王就是墨龙。 男子穿一身绣着暗龙纹的墨色锦衫,衬得身姿挺拔修长,站在一行人中间,尤为出众。 不仅是相貌,还有那份气韵。 王者之势! 他的肌肤比一般男子要白,五观俊秀却又不女气。因为他有一双让人不敢直视的双眼。那双眼,眼角微挑,明亮有神,明明含着笑意,但与之对视时,却又感到无形的冷意。 以前,墨龙出现时,总是戴着半截银质面具,露着光洁的下巴,和一双倾城的桃花眼。 他为人冷默,不喜言笑。偶尔开口说的话,也是北地口音。 而这次,他以容王身份出现,说的是一口京腔,带几分疏离的目光,从她脸上凉凉地扫过去,落到旧屋的门口。 然后,又看向凌织云,目光毫无温度的问道,“凤大小姐犯了何错?凌大小姐要这般对她?” 凌织云咬了咬唇,她认识他十年,跟在他的身后跑了十年,他就是这般对她? 语气疏离的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 凤红羽有什么好?慕容墨为什么要娶她? 前年,有强盗进了凤府别院,凤红羽躲在别院里吓得不敢出门,这么胆小的一个草包,慕容墨是眼瞎了么,怎么就看上她了? 凌织云心中不服气,却因是皇上的赐婚,让她无可奈何。 她堂堂凌霄山庄的大小姐,又不能去做侧妃。 “凤红羽杀了我的弟弟,血债要血还!”凌织云咬牙切齿,冷冷地回道。 “容王殿下,即便凤红羽是你的未婚妻,但赵国律法规定,杀人偿命,天经地意!”跟随慕容墨来的凌庄主,也是分外的恼怒。 刚才,他才离开了一小会儿,他可怜的小儿子就一命呜呼了。 凤红羽不死,难掩他心头之恨! “凌庄主,我认为这其中有些误会,羽表妹怎么会去杀一个孩子?这说不过去呀?”赵元吉救不了凤红羽,正愁得抓耳挠腮时,慕容墨来了,当下,他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说了。 为了不让慕容墨恨上他,他一直站在凤红羽的这一边。 凌织云冷冷说道,“谁知道一个纨绔大小姐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兴许,她一时厌恶我弟弟,才杀了他呢?我庄子里的不少人都看见她行凶了。” “对,我也可以做证!”跟随凌庄主而来的钟铃儿也说道,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将凤红羽打压下去的绝好机会。 慕容墨清冷的笑了一声,“先将人放出来,再将所有的证人全都找来,既然要让凤大小姐伏法,当然是让她心服口服!” 还得让慕容墨心服口服! 钟铃儿和凌织云的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凌织云朝两个家丁一挥手,说道,“开锁,将凤红羽带出来!” “是,大小姐!” 两个家丁小跑着冲到旧屋的门口,一人手里拿着钥匙正要开锁,口里“咦”了一声,转身朝凌织云喊道,“大小姐,锁被人撬了!” 凌织云眸光一沉,“凤红羽跑了?” “不清楚。”家丁道,“小人再进去看看。” 一听门锁被撬,前来围观的不少人,都往旧屋走来。 各人心中都想着,锁被撬,那么,里面的人不跑才怪,凤红羽跑了,正说明她做贼心虚。 只有慕容墨,依旧神色平静,缓步往旧屋里走。 赵元吉担心凤红羽真惹事了,也跟着慕容墨往屋里走来。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先后挤进了屋子里。 但,情况跟他们每个人想的都不一样。 凤红羽晕倒在一个角落里,衣衫上有几道口子,布满了斑斑的血渍,胳膊上的口子尤其深,皮肉外翻。 离他两丈来远的地上,倒着一个人,头上被打破了,正汩汩冒着血,手里还捏着一柄大刀。 刀上有血。 “羽表妹,你……你怎么啦?”赵元吉惊呼一声。 慕容墨的眸光顿时一沉,身影一晃已到了凤红羽的身旁。 他轻轻拍拍凤红羽的脸,柔声喊道,“小羽?” 喊了几声后,凤红羽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慕容墨?你回来了?”她欣喜地扑向他的怀里。 凌家二少爷被凤家大小姐所杀,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传出去,那么,慕容墨一定会加紧行程来到这里。 看到他平安的归来,她无法掩饰心中的喜悦。 单于烈要他死,要困住他,他却平安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很好,这一世,她没有死,他也没有死! 没人能左右他们的生死! 除了老天! 慕容墨掀起她的袖子,查看伤口,没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罗二,药呢?” 罗二紧跑了两步,将身上带的伤药取了出来。 慕容墨将药粉小心地倒在凤红羽胳膊上的伤口处,又拿了自己的帕子仔细的包扎起来。 凌织云的目光,一直停在慕容墨的脸上。 这个男人,对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却看到凤红羽后,眼里马上露出了柔情。 还隐着几分焦急。 他真的喜欢凤红羽? 又听慕容墨沉声问着凤红羽,“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凤红羽的目光往前看去,盯着昏倒的钟平,“便是那个人!” 慕容墨双眼似剑盯着凌庄主,“那个人是谁?” 凌庄主进了这屋子,也有些懵,他眨了下眼,说道,“这不可能吧?王爷,凤大小姐,他是老夫的大舅哥,怎么会伤凤大小姐?兴许是误会?” “凤红羽,你杀了二少爷,还要杀我哥哥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钟铃儿大怒道,“一定是你要逃跑,才被我哥哥伤的!” 她跟着众人走进屋子后,发现钟平倒在血泊中,心头狂跳了一下,趁着凌庄主对她还宠爱,趁着庄子里的人都当凤红羽是凶手,她马上借机落井下石。 凤红羽冷笑,“凌二夫人,我被关进来的时候,这门上的锁还是完好的,我是怎么跑到门外将钟公子拉进来,打伤他的?明明是他开了锁,进屋来二话不说提刀便砍我,我是自卫打伤了他!” 钟铃儿无法回驳凤红羽的话,一时语塞。 凌织云一直不喜欢这个年岁跟她相当的继母,语气冷冷对身边人吩咐道,“将钟公子关起来,本小姐要亲自审问。” “是,大小姐!” 钟铃儿孤身一人来到益州城,虽然不喜欢钟平,但也不想他死,遂向凌庄主撒娇着求情。 但凌庄主虽然生得彪悍,行事霸道,却怕女儿。 因为女儿的谋事能力,与武功都在他之上,庄子里的人只服女儿。 凌庄主只安慰她道,“只是关一关,等他醒来,问清楚了就没事。”就这样打发了钟铃儿。 其实,凌庄主心中更在恼恨着,钟平这个蠢货砍伤了凤红羽,这不是说他凌霄山庄是在故意冤枉陷害凤红羽吗?明明有理的一方,变成了无理一方! 因为慕容墨来了,凤红羽又被钟平砍伤,自然是不会再被关着。 凌庄主早就从女儿的口中得知,容王便是北地人人惧怕的墨龙阁阁主墨龙,更是不敢得罪,当下,命仆人们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间上房,供他休息着。 凤红羽只是胳膊受了伤,并不妨碍走路。 但慕容墨执意要抱着她。 也不管这周围有多少人看着,慕容墨就这么抱着凤红羽扬长而去。 凌织云心中酸涩又烦躁,当年她跟墨龙来往时,无论她做得多么的优秀,墨龙一直客气地喊她一声凌大小姐。 她请他喊她名字,哪怕连名带姓喊着凌织云也可,但慕容墨并不理会她。 反而,对火凤凰亲昵的喊着“小凤凰”。 她记得那两人相处时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并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举动,但眼下,慕容墨对凤红羽显然比对火凤凰更上心,这是当爱人一样的爱着。 凤红羽,究竟有哪里好? 更气的是钟铃儿,从小时候见过容王开始,她就立志要嫁容王,谁知她着了凤红羽的暗算,失身给了钟平!如今只能嫁一个老头子! 凤红羽,她一定要那个女人死! 。 凌霄山庄最好的客房,原本是给赵元吉准备的。 慕容墨一来。赵元吉主动让出了,命仆人将他的物品搬到凤红羽的小屋。 凤红羽嘛,自然是要跟慕容墨住到一起的,他这么想的。 慕容墨也的确这么做了,他抱着凤红羽走进客房。 卧房里,已重新更换了干净的新被褥与新床单。 窗边的软榻上,也铺着干净的褥子。 慕容墨将凤红羽放在小榻上,又命罗二去准备洗浴水。 赵元吉想进来看凤红羽的伤势,瞧见慕容墨和凤红羽亲昵的在说话,又识趣的溜走了。 “你怎么会来凌霄山庄?”慕容墨扶着她坐好,目光沉沉问道,“那个钟平武功平平,不可能会伤你?还是另有他人?” 他记得凌织云一见火凤凰就要决斗,不斗个你死我活,凌织云就不罢休。 两个益州城的大小姐,无论哪一方死,都会出现动乱。 而且,北燕人也在追杀火凤凰,为了保护她,他才一直不露出真正的身份,也故意吓她,要她跟他成亲。 果然,一向喜欢逍遥日子的她,就跑到京城躲起来了。 “是不是凌织云在暗算你?凌织云知道你的身份吗?”他一脸担忧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两人分开一个多月,彼此的眼里,都藏着对对方的思念与关怀。 凤红羽笑着摇摇头,不想他担心,遂将昨天跟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对他说了。 “我为了不想让人冤枉,只好自残,这样,明眼人一看,我不是真凶,而真凶么,定然是那个想除掉我的人!” 她的眉尖蹙起,面露忧色。 慕容墨笑着伸手抚着她的脸,“钟家两人,也值得你烦心?” 凤红羽抬眸,“不是那二人,而是……我遇到单于烈了!” 慕容墨的眸光旋即一沉,“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凌家二少爷是他杀的,他当着我的面杀的。”凤红羽叹了口气,“我打不过他,救不了那孩子。” 单于烈…… 慕容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见凤红羽低着头不说话,上前轻轻地搂着她,温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他再害你。” 凤红羽却道,“单于烈是幕后之人,但主凶是钟家的那对主仆!” 慕容墨冷嗤,“他们是嫌命太长吗?” 。 凌霄山庄二少爷忽然而死,凤红羽拒不承认是自己杀的,慕容墨建议,请仵作。 凌家是益州城的大族,凤红羽是容王的未婚妻,两方都是不好得罪之人,仵作验得极为的认真。 大半个时辰后,两名仵作发现了情况。 一个在凌二少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根丝线, 另一个,在凌二少的肠胃里发现了未消化的红豆。 凌织云眯着眼,“二弟早上和我一起吃的早点,吃的是瘦肉白粥,怎么会有红豆?” 慕容墨轻笑,“那就更容易查出问题了,二少爷准是吃了那个人的红豆糕,被骗去了花园。查一下谁一早吃了红豆糕,不就知道了?” 一个仆人马上回道,“小人知道是谁,只有他一人早上要了红豆糕!” 第325章 旧事 “快说是谁?”凌庄主怒喝了一声。他是万万想不到,庄子里有人胆大得竟敢害死他的儿子。 凌织云也觉得有人在挑战她的权威,也跟着逼问。 凌一云更是怒得想杀人。 这个仆人是厨子,当即回道,“是钟公子,他一直喜欢吃甜食,昨天特意吩咐小人做了红豆糕。” 钟平被凤红羽打破了头,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关在一间屋子里,等着审问。 钟铃儿却跟来了,她正站在凌庄主的身旁看情况。 听到仆人这么说,钟铃儿吓得脸色顿时白了,指着仆人冷冷说道,“你分明是在胡说,表哥他从不喜欢吃甜食。” 仆人却说道,“事实就是如此,二夫人不信去问问庄子上的其他人,整个庄子的人,除了钟公子谁都没有吃红豆糕。只有钟公子要了一份去了。豆子是年前庄子上新收上来的,小人昨天泡了一宿,今天天不亮就开始做糕点,做了一个时辰才做好。小人也只做了一盘,一共六块。” 钟铃儿冷笑,“你在诬陷他,他根本就没有吃红豆糕!” “小人可以拿脑袋做证!钟公子就是拿了!”仆人耿着脖子回驳。 “二夫人这么激动,是不是担心着什么?”凌织云冷冷的看着她。 钟铃儿当然担心了,钟平出事,她也有麻烦。 今天一早,她和钟平在一起吃的早点,两人都吃的是米粥,吃完了就去办事了,钟平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吃什么红豆糕? 可这个仆人咬着他不放,凭她一个人的嘴,又辩驳不了。 赵元吉见真凶浮出水面,凤红羽就没有罪了,凤红羽没有罪,他就不会被慕容墨骂了,忙说道,“本皇子可不可以这么解释,钟公子从厨房里取走一份红豆糕,然后,拿了来诱骗凌二少爷,同时,杀了他,嫁祸给凤大小姐?” “他和凤大小姐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嫁祸?二皇子殿下,凡事得讲证据!本夫人也可以这么说,你喜欢凤大小姐,才会一味的帮着她说话!”钟铃儿说着,将目光往慕容墨的脸上瞟了瞟。 这个二皇子太多事了,慕容墨怎么就不管一管? 赵元吉不傻,当下就怒了,“本皇子当凤大小姐是表妹,凌二夫人这是想挑拨吗?” 慕容墨神色依旧平静,淡淡说道,“凌二夫人不是要证据吗?仵作,那根丝线呢?取来看看。” 仵作戴着白布手套,手里捏着一根靛蓝色的丝线,递到众人的面前来看。 “谁穿靛蓝色的绸衫?”慕容墨沉声问道。 “钟平!”凌一云怒道,“庄子里的人,穿的都是棉布衫,或是麻布,只有钟平,喜欢靛兰色的绸布!” 这的确是一根蚕丝线,像是从面料里抽出来的。 凌一云说的是事实,凌霄山庄地处北方,丝绸等物,都是南方流行的衣料,北地人极少穿。 再加上凌霄山庄的家丁护院还要出门护镖,包括凌织云凌一云姐弟俩也不例外,做的是刀尖与马背上的买卖。 穿着太花哨累赘,不方便打斗,不及棉布短衫行动麻利。 “凌庄主,凶手便是钟平!凌庄主还要问吗?”慕容墨声音清冷,“钟平杀了二少爷,嫁祸给凤大小姐。凤大小姐当然是不会承认的。钟平便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去杀人灭口。” “不对,钟平没有理由杀二少爷,他一直很爱那个孩子!”钟铃儿急忙辩解道。 “他爱,那么二夫人你呢?爱那孩子吗?”慕容墨毫不客气的盯着钟铃儿的脸,似笑非笑。 钟铃儿立刻不敢吱声了。 因为,昨天傍晚时,凌家二小子顶撞了她,她还让凌庄主罚了。 凌庄主还在犹豫着,凌织云姐弟俩已是怒不可遏。 “来人,将钟平给我带过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凌织云大怒着朝身边人挥手。 “是,大小姐!”两个仆人飞奔而去。 钟铃儿吓得脸色惨白,躲在人后,眼珠子飞快地转着,想着应对的办法。 万一钟平将她供出来,她该怎么办? 她不喜欢凌家那个小子,一直希望他死,但没有想到钟平真的杀了他。 没多久,两个仆人回来了,一齐拖着一个人事不醒的人。钟铃儿吓得几乎要晕倒。手里的帕子死劲的绞啊绞。 但很快,她的神色又镇定下来,唇角浮着轻松的笑意。 因为,拖来的是个死人。 “大小姐,钟平自杀了!”两个仆人将带来的人,扔到了地上。 钟平的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血口子,鲜血还在往外冒。 仵作验伤,果然是自杀的。 钟铃儿心中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凌织云怒得上前踢了两脚钟平的尸体,“死了也要陪葬!将他的胳膊腿砍断,给小少爷陪葬!” 。 仵作给凌二少爷验尸的时候,凤红羽并没有前去。 一来是场面太血腥,二来是凤红羽的胳膊上还有伤,慕容墨不同意她前去。 慕容墨同凌庄主说事情,没有回客房。 好心办了坏事的赵元吉一直担心慕容墨罚他,结果出来后,马上飞奔来到客房告诉凤红羽查验的结果。 “红豆?”凤红羽眯了下眼,“那孩子吃过红豆?” 赵元吉撩起袍子坐在凤红羽的对面,扬眉说道,“反正肚子里有,还有仆人说钟平一早要了红豆糕,显然是钟平拿红豆糕诱惑凌家二少到花园里,然后杀了他,嫁祸给你!你们凤家,不是跟钟家有仇吗?他们是想借机害你!” 凤红羽早已猜到是这么回事,她只想知道结果,“钟铃儿呢?她被罚了吗?” “钟平是自杀的,什么也问不出来,钟铃儿又怎么会挨罚?”赵元吉冷笑一声,“真是便宜她了,我看那女人就不是省油的灯,没准她会报复你!” 凤红羽伸手抚着自己左胳膊上的伤,眸光微沉。 她自己砍了自己一刀,怎么能只罚了一个钟平?钟铃儿还逍遥着,就会生事! “我去会会凌大小姐!”凤红羽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赵元吉吓了一大跳,“羽表妹,你这样乱跑动,容王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撺掇你乱跑的。” “不会的!”凤红羽微微一笑。 走下小榻,她整理着裙子上的皱褶的同时,也打量了一会儿赵元吉。 他不明白承德帝为何看好赵元吉。论文,赵元吉比不上赵元恒。 论武,他更不是慕容墨的对手。 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单于烈,一心想侵占赵国。 此时,赵元吉仅仅担心慕容墨怪罪他,就已慌了神,有何能力角逐天下? 慕容墨早在十年前,就开始暗中谋划。单于烈更早,十五年前就对赵国虎视眈眈。赵元恒虽然在这个时候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能力,但在前世,其他的皇子可都死于他之手,那么,赵元恒也一定在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只有这个赵元吉,仅凭蒋贵妃在皇上面前得宠,仅得一个空壳的皇位,也是坐不长久的。 赵元吉见她时不时地盯着他的脸看,不禁问道,“羽表妹,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这赵元吉,前世今生都没有害过她,本着善意,她便问道,“你觉得,若皇上传位于你,你打得过北燕的单于烈吗?” 他若打得过单于烈,那么,就打得过慕容墨。 赵元吉一怔,眨了下眼,问道,“羽表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倘若本皇子坐了江山,虽然比不上皇上的文韬武略,但北燕,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摇着扇子,说得洋洋得意。 凤红羽暗暗摇摇头,口里却道,“我也相信元吉表哥的能力,在单于烈之上。” 赵元吉被凤红羽一夸,更是欢喜。 。 打发走了赵元吉,凤红羽趁着慕容墨不在,打算去会会凌织云,因为,还有个更会生事的钟铃儿还活着!她要借凌织云之手,除了钟铃儿。 走到园子门口的时候,她遇上了罗二。 “羽小姐!”罗二欢喜的上前打着招呼。然后,将今天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讶然道,“钟平是你杀的?” “是主子吩咐的!”罗二愤愤然,“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想害羽小姐,我们何不照着样子还回去?” 原来是这样。 凤红羽心下恍然,难怪慕容墨一定要坚持仵作验尸,以他的能力买通凌霄山庄的一个仆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再杀了钟平。那么,钟平一死,再加上之前钟平想害她,任何人见了都不会怀疑这里面有文章。 大家都会认为,钟平是畏罪自杀! 钟平刺了凌二少一刀,是死有余辜! 。 凌织云正带着仆人处理弟弟的后事,这时,有仆人来报,“凤大小姐请小姐过去说话!” “凤红羽?”凌织云捏着字条冷眸微眯,冷笑道,“她找干什么?不去!” 仆人又道,“凤大小姐说,要是小姐不听,可会后悔终身!是关于小少爷的。” 凌织云一听关于二弟的,眸色闪了闪,还是跟着仆人去赴约了。 凤红羽所站的地方,正是凌家二少爷凌少云被刺,扔到她面前的地方,凌霄山庄花园的一角。 时值三月,绿树婆娑,一身红衣的凤红羽立于一株翠色的梧桐树下,亭亭玉立。 凌织云心中又陡然生出几分嫉妒来。 “你找我什么事?”凌织云站在一丈远的地方,清冷的开口。 “有些事想告诉你,不想你被人害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凤红羽浅浅一笑。 “凤大小姐这么说,是小看我凌织云?”凌织云的脸上,露了抹寒意。 “怎么会?”凤红羽笑,“在北地,你是响当当的凌家大小姐,可远在京城的事,你全都知晓么?远在军中的事,你又全都知晓么?” 凌织云听出她话中有话,眸色一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红羽朝她走近两步,道,“你了解你那位继母的真正身份吗?” “京中一个官家小姐,她父母被贼子所杀,无依无靠来北地寻亲戚,谁想到亲戚早死好多年了,为了生存,嫁与了我父亲。”凌织云扬眉,“怎么,她还有其他的故事不成?” “当然,她骗了你们!她是昭毅将军钟淮安之女,她因与她的护卫钟平私通,丑事外传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来北地躲祸,后来,她的父兄涉嫌谋反被皇上抄家砍了头!凌大小姐可知这些事?” 凌织云眯着眼,“那个女人与钟平私通?呵——”凌织云冷笑,“难怪一直给钟平求情,而且,我早看出两人的眼神不对劲!” 第326章 后招 其实,凌织云也一直在怀疑钟铃儿和钟平的关系不一般,钟平对钟铃儿的关心,超过了堂兄妹的关心。 起初,她想不出所以然来,听凤红羽这么说,她才明白。 但父亲对这位小娇妻十分的宠爱,甚至不惜罚小弟来讨好那个女人。 凤红羽又道,“我父亲死后,钟淮安为了扶持自己的部下,打压并加害过我的几个哥哥。后来,还想害我三叔和我。不过,老天不帮他们一家,他们被皇上罚了。没想到,我们冤家路窄的,在这凌霄山庄又碰面了。钟铃儿又想害我,于是刺伤你的弟弟,陷害我!” “……” “你们起初说是我刺伤你的弟弟,虽然你们目睹了我站在你弟弟的面前,但事实上,你是清楚的,我没有刺杀他对不对?因为我没有动机,说什么我纨绔不喜欢小孩才杀了你弟弟,但事实上那是钟铃儿在诽谤我!我再蠢,也不会来这里杀人,我这不是自己寻死吗?” 凌织云听着凤红羽的分析,心中越发地恼恨起来。 凤红羽分明是在讽笑她头脑简单,一时冲动,分不清真正的仇人。 她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说完了吗?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凌织云转身就走。 “等等!”凤红羽又喊住她,“我还没有说完,你走什么?凌大小姐平时管理庄子,就是这么不耐烦,不上心的?” 话里带着讥讽,凌织云恼怒地又转身过来,冷冷盯着凤红羽,“凤红羽,你在嘲笑我?你不过是得了慕容墨的庇护才这么骄傲罢了,失了他,你什么都不是!你还不如我!” 凤红羽也不跟她争这个问题。 凤家大小姐在益州城的人们心中,的确是个胆小无用的草包的形象。 凌织云瞧不起她,她料想得到。 而且,凌织云从十岁起喜欢身为墨龙的慕容墨,喜欢了十年。 她这么针对她,一定是得知了慕容墨便是墨龙吧。 女人吃起醋来,是不讲道理的,她没必要跟凌织云争下去。 “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的弟弟,其实是死于北燕烈王单于烈之手!是他亲手杀了你的弟弟!凌少云的伤口并不深,并没有性命危险,但头盖骨却破了,对不对?” 凌织云神色大变,声音颤抖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是单于烈亲口跟我说的。”凤红羽道。 她没有说,是想救凌少云,反而因单于烈想陷害她,而杀了那个孩子。 “单于烈?他为什么杀我弟弟?他又为什么告样你?”凌织云冷笑,“凤红羽,你想让我跟单于烈争斗,而两败俱伤,你们凤家军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她拂袖冷笑,“我没那么傻!” “事实便是这样!我没有骗你!”凤红羽道,“他为了炫耀,跑到旧屋的门前对我说了,他杀了你的弟弟。是想让我背负这个黑锅,让我们两家斗起来,益州城一乱,他好趁机攻城!”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凌织云一双凤眼透着戾色,“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说是钟平杀了我弟弟,但是,事情却是因你而起,你要是不来我凌霄山庄,我弟弟怎么会死?” 凤红羽怔住。 的确,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是她间接地害死了那个孩子。她有责任。当然,这笔帐,她会一起算到单于烈的头上! 凌织云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里。 凤红羽缓缓的坐到一旁的石凳子上,心情渐渐沉下来。 单于烈——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墨色的袍角上,用金线绣着祥云图。 她抬起头来,见慕容墨正微笑着看着她。 她的心里头,仿佛有一线阳光照了进去,拂去了阴霾。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在想什么?”慕容墨向她伸过手去,用期待地眼神看着她。 凤红羽弯唇一笑,将手放在他的手心。借着他的手的力道,站起身来。他的手很干燥,很温暖,手指比她的要长许多,正好将她的小手包住。 “刚才跟凌织云说了些钟凤两家的事情,不过,她听不见去。”凤红羽叹了叹,未及慕容墨开口,凤红羽沉着脸说道,“都是你惹的事!我怎么走到哪儿,哪儿都有个情敌想害我?” 又想到她为什么会来益州城找他,就不想理他了。 “情敌?”慕容墨皱起眉,“她是吗?” “她是!”凤红羽甩开他的手,不理会慕容墨,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慕容墨加快了步子紧跟在她的后面,“胳膊上有伤,小心走快了疼。” “走路的是脚,又不是胳膊,哪里就疼了?” “乖,走慢些。” “不要!不要跟你走在一块!你什么时候赶走你的那些烂桃花,我再跟你一起走。” 两个人小声的吵着架,渐渐地走远了。 凌织云从一丛树枝后闪身出来。她咬了咬唇,转身往另一道上走去。 当没有看到慕容墨的时候,她一直对自己说,凤红羽和他的婚姻不过是赐婚,算不得什么,只要有好的女人出现,慕容墨一定会甩了凤红羽! 但她错了,慕容墨看到凤红羽的时候,眼里只有凤红羽。 。 凌家二少爷死了。 虽然钟平已自杀,但钟铃儿还是担惊不已。她拉着凌庄主撒娇啼哭。 凌庄主自然是心疼她的,不停地安慰着。 而这时,院子里响起了丫头们的惊呼声。 有人在行礼,“大小姐!” “钟铃儿在吗?”凌织云森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钟铃儿惊得身子一颤,凌织云知道了? 她该怎么办?钟铃儿死劲地抱着凌庄主,嘤嘤地哭起来,“庄主,妾身还想着为你生一个孩子呢,可大小姐一直容不下妾身,妾身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呜——” 她哭的时候,一直拿一双手臂缠着凌庄主。 身子更往男人的身上贴。 凌庄主的年纪还不到五十岁,怎经得住身体娇软的钟铃儿的挑拨?又想起两人平时的恩爱,凌主主更是吝惜她。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会帮你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帮你帮谁?织云刚丢了弟弟,这是心情不好呢,我去劝劝他。” 钟铃儿还在哭,凌织云已走到了外间的屋子,大声地喊道,“钟铃儿,你给我滚出来!” 钟铃儿吓得身子一颤,往凌庄主的怀里又钻了钻,眼泪流得更凶了。 凌庄主看到小娇妻惊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从小妻子进门开始,女儿就看她各种不顺眼。 他知道女儿的心情,以为他是忘记了织云和一云的娘亲,但他总不能一直记着一个死人,余生就不要过了吧? 凌庄主想着,是不是平时太纵容这个女儿了,让她无法无天的敢大喊继母的名字了? 他冷着脸走到了屋子外头。 只见凌织云的手里提着一柄剑,一脸凶煞煞地冲过来,守在门边的两个丫头婆子吓得面无颜色不敢上前劝。 “你这是干什么?连为父也一起杀吗?”凌庄主朝凌织云怒喝一声。 凌织云盯着里屋的门,说道,“爹,钟铃儿呢?女儿今天非杀她不可。” “你杀她不如将爹一起杀了,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记着你母亲,为父不怪你,但是,为父不能因你母亲过世就不活了吧?” 凌织云在气头上,说话就不瞻前顾后了,“爹娶继妻女儿不反对,但是,这个女人伙同钟平杀了弟弟,爹,这样的女人你还护着做什么?她跟钟平根本不是堂兄妹,而是一对野鸳鸯!她一早就给你戴了绿帽子!” 啪—— 一记清亮的耳光打在了凌织云的脸上。 “胡说八道,仅仅因为她是外乡人,你就一直容不下她?”凌庄主沉着脸,教训起了女儿,“你再敢胡说,休怪为父将你送到山上的庙里去!” 凌织云惊愕的看着凌庄主,父亲居然为那个女人打她? 父亲这是糊涂了吗? “还不快滚?”凌庄主又是一声爆喝。 凌织云捂着脸,忍着泪水没有让它流出来,快步跑出了屋子。 守门的丫头婆子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钟铃儿一直站在门边,偷看着外面。 见那凌织云被凌庄主打了一巴掌骂跑了,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凌庄主轻咳一声,转身往里屋走来。 钟铃儿又飞快地扑到床上,装着十分害怕与委屈的样子,呜呜咽咽地哭着。 她身段苗条,扑在床上哭得身子一起一浮,让壮年的凌庄主心头又生起一阵燥热。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将织云骂走了,她不敢来了。” “她都说要杀妾身呢。”钟铃儿又大哭起来,“杀了妾身,谁来服侍庄主呀!” 凌庄主冷冷哼了一声,“她敢动你试试,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钟铃儿也看出来了,在女儿和她之间,凌庄主是站在她这边的,男人都逃不过美人关。 钟铃儿的唇角悄悄地浮了抹得意。 服侍了凌庄主一顿后,凌庄主满意地穿衣起床,“我去劝劝织云,你好生歇着。” 钟铃儿在床上点头道了谢,“是,庄主。” “跟我说什么谢?”凌庄主捏捏她的脸,笑着走了出去。 等着脚步声远去,钟铃儿也飞快地穿衣起床。 门外,她从京城带出来的一个丫头轻声的喊道,“小姐,奴婢能进来吗?” “进来!”钟铃儿已穿好了里衣,正坐在梳妆镜前整理头发。 丫头往门那儿看了一眼,对钟铃儿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钟铃儿惊得手中的梳子都掉了,“是凤红羽?” 凤红羽撺掇着钟铃儿来杀她?该死的—— “对,奴婢在那附近寻找小姐掉的一只发簪,无意间偷听到的。”丫头惊慌说道,“小姐,咱们快逃吧,万一老爷信了,咱们两个都没命了。” 钟铃儿心中七上八下的,惊慌得手指乱颤,“庄主说一会儿就回来,万一我偷偷走掉,就是不打自招呀!不行,再想办法!” 。 凌宵山庄的芙蓉园,住着赵元恒。 庄子里的凌二少爷死了,他没有去看,只派了身边最宠信的随从前去安慰。 一个战败的皇子深居简出,人们也能理解。 凌宵山庄的人并没有抱怨什么。 个子高瘦,长着一对鹰钩鼻子的风义急急匆匆而来,“殿下,凤红羽对凌织云说出了钟铃儿的身份。” 赵元恒正站在廊檐下,拿花蜜喂一只红毛鹦鹉。 “凤红羽?”他的眸色旋即一沉。 “是的,殿下,咱们的计划失败了。” 赵元恒将手中装花蜜的小琉璃碗放在廊檐下的栏杆上,走到一旁木架上的铜盆里净手,淡然一笑,“不是还有一个钟铃儿么?去,将她秘密送走!她才是后招!” “是!殿下!”风义转身飞快地离开。 没过多久,有守门的小仆来报,“殿下,容王来了!” 第327章 女祸 赵元恒微怔,眼底里闪过一抹肃杀。 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那双眼,又如以往般沉静如深潭。 “来者便是客,请他进来吧。”赵元恒拂袖往屋里走去。 仆人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转身飞快去迎慕容墨。 “王爷请,太子殿下在屋里休息呢。”仆人开了门恭敬地回道。 慕容墨缓步走进院子里,问那仆人,“殿下的身子骨好些了吗?听说,他从北燕回来时,一直病着,在这儿养着身子。本王今天路过益州城,特意来看看他。” “回王爷话,殿下的身子也康复了大半,正在屋里小憩。”仆人回道。 “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太久了,是乐不思蜀,还是羞于见人?”慕容墨淡淡看了他仆人一眼,轻笑一声。 话语里透着讥讽,仆人惧怕他的权威,自然是不敢回答。 屋里,赵元恒闲闲躺在一张摇椅里,正在翻看一本书,院子里的声音,他自然是听得到的,赵元恒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戾色,但很快又消失了,垂下眼帘来,继续看书。 倒是他身旁的谋士,一脸络腮胡子的仓吉,当下就怒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往门口冲去。 “站住!”赵元恒低喝一声。 仓吉回头看了他一眼,怏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过,狠狠地在地上跺了脚。 赵元恒的院子,也就只有四五丈见方,慕容墨很快就走到了屋子的门口。 仆人挑起挡风的布帘子将他往屋里请,同时,对坐在正屋的赵元恒道,“殿下,王爷到了。” “王爷到了还不上茶去?”赵元恒放下书,冲那仆人吩咐道,又微笑着看向慕容墨,“容王怎么来凌霄山庄了?王爷的行程速度倒是快。” 仓吉起身,淡淡向慕容墨行了个礼。 慕容墨未回答赵元恒的话,而是坐到赵元恒对面的高背椅上,捏着棋桌上的一枚棋子,看向仓吉,微笑道,“太子殿下,你的这位随从,之前没有见过,长得不像南方人。是在北方新收的?” “他是北凉人,我救了他一命,他便舍身相随了。”赵元恒微笑道。 慕容墨扔掉棋子,似笑非笑看着赵元恒,“可本王看他,像北燕人!” 仓吉的神色一变,抿了抿唇,冷笑道,“容王殿下,凌宵山庄的凌庄主,长得跟在下的身材外貌差不多,你怎么不说他是北燕人?容王难道是从外貌上看人的么?” “本王随口一句玩笑话,你急什么?”慕容墨目光凉凉看着仓吉,“你这样子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仓吉一愣。 赵元恒这时说道,“仓吉,你这脾气总是不改,遇上下雨天忘记带雨伞也会急得跳脚,王爷的玩笑而已,你急什么?还像个太子的幕僚吗?” 仓吉敛了情绪,向太子和慕容墨行了一礼,“在下自小性子急,失礼了。”然后,退出了屋子。 有仆人送来了茶水。 慕容墨没有动茶杯,而是摆弄起了棋桌上的棋子,抬眸看向赵元恒微笑道,“听说太子殿下的棋艺不错,本王一直想同太子殿下切磋一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对弈一番,如何?” 下棋? 赵元恒笑道,“这几天头疼病犯了,头晕脑胀的,哪里是王爷的对手?王爷还是另找他人下棋吧!” 慕容墨站起身来,随意地弹了弹袖子上的皱褶,说道,“世人都说,以棋观心,太子殿下不敢同本王下棋,是怕本王看出了你的心思?” 赵元恒低垂的眼帘中闪过一抹冷然,他低着头,端着茶杯喝水,“王爷要这么说,本太子也无法回驳,人难道还不能生个病吗?” 慕容墨抬脚往屋门处走,浅笑道,“那么,太子好生养病。本王不打搅了。”走到窗子边时,他发现那儿有张琴,琴上盖着一块绢布。 他掀起绢布,随手捏了一根琴弦,“咚——”。 “本王记得殿下十分的爱琴,琴艺乃赵国一绝,怎么这张琴的琴弦音这么沉闷?殿下有多久没有护琴了?哦,这儿还有一点灰尘。”他转身过来看向赵元恒,微笑道,“殿下还是操心身边之事吧,他人之事,比如凌霄山庄的事情,还是不要管的好,以免祸及自己。” 说完,他转过身去,脚步轻缓地走出了屋子。 仆人将他送到门外,关了门,脚步飞快地跑来赵元恒的面前听吩咐。 那个躲到隔壁屋子的仓吉,也走了回来。 仓吉道,“殿下,容王为何忽然来看你?他跟你不是不熟吗?他问起凌霄山庄的事,是不是全都知道了?他怀疑起殿下了吗?” “凤红羽知晓所有事情,他当然会知晓了!只是——”赵元恒怒得将茶杯狠狠地砸到了地上,“那个冷剑找到了没有?要是落到慕容墨的手里,本太子的计划,全部会落空!” “还没有。”仓吉低头回道,一脸的沮丧。 “再多派些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赵元恒大怒。 “是!” 。 钟铃儿得知凌织云要杀她,吓得六神无主时,有个个子高瘦长着鹰钩鼻子的黑衣人,忽然从窗子里跳进来。 她以为是要来杀她的,吓得正要尖叫,那人飞快出手捂住她的嘴巴。 “凌二夫人,我是来救你的。你别怕!” 钟铃儿认出他是太子赵元恒身边的人,名叫风义的护卫,遂点了点头,推开他的手,眯着眼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钟铃儿的心儿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钟平死了,她只身一个人,前路茫茫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紧,来不急说了,先救你出去再说。”风义说道。 风义拿出一套仆人的衣衫,让她装成小厮的样子,然后带着她躲开院门口守门的婆子,从院墙上翻墙跳下。 以太子要出门买东西为由,风义带着钟铃儿一路往庄子的门口走来。 凌霄山庄里,凌二少爷死了,凌家一家子都去后院了,赵元吉怕慕容墨骂他,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 凤红羽的胳膊受了伤,慕容墨自然是不会让她出门的。 慕容墨从赵元恒的屋子里出来后,回去看凤红羽去了。 因此,风义一路行来,都没遇上什么人,就这样,平安的出了庄子。 离开庄子后,早有马匹在暗处准备着,钟铃儿出身武将之家,骑马自然是不在话下。 她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这才回头看向风义,问道,“太子殿下为何要救我?” 在京城的时候,太子赵元恒并不喜欢钟家人。因为,哥哥钟述在皇子们的比试中,办坏了事情,让赵元恒输了。 风义看出钟铃儿眼中的疑问,笑了笑,“此一时,彼一时,太子是个顾大局谋大事的人,怎么会一直记着过往的小事?再说了,钟小姐跟父兄早无瓜葛了,是两路人。” 钟铃儿微微眯着眼。 这个太子的护卫居然喊她钟小姐,而不是喊凌二夫人。这是让她彻底脱离凌霄山庄的意思,又说她的父兄和她无瓜葛,是将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看待。父兄同太子的恩怨,是父兄的,她是她。 不过,太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救她。 钟铃儿不傻。 “太子要我做什么?”钟铃儿直截了当的问道。 “益州城里有不少山寨庄子,因为地处北方,山高皇帝远,不少庄子都屯有私军。这几个庄子山寨之间,常年为抢生意争地盘而你争我斗的,凌霄山庄抢了不少别家庄子的地盘,得罪了不少人。”风义浅笑说道。 钟铃儿眯着眼,心思飞快地转着,“谁跟他们有仇?” 凌织云要杀她,她要是找到凌霄山庄的仇家,让仇家杀了凌织云,从此,她就高枕无优了。 风义道,“有林家庄,高家庄,流云寨,桃花庄。这四家都跟凌霄山庄有仇,其中的流云寨寨主,一直没有老婆,想找个年轻的,钟小姐何不毛遂自荐?” 钟铃儿看了他一眼,心下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借她之手,让益州城乱起来。 不过,她只想生存,这城中乱了,关她什么事? 越乱越好,乱了,凌织云就无暇杀她了。 等她东山再起,再来收拾凤红羽不迟! “多谢提醒!”钟铃儿拉了拉马缰绳,打马往红叶寨飞奔而去。 。 凌霄山庄的芙蓉园。 赵元恒听完风义的汇报,眉梢微扬,“钟铃儿走了?” “属下送她到了流云寨的附近。以她不择手段想生存下去的性格,和自身的美色,一定不会让太子失望。” “那么,我们就坐等好消息了。”赵元恒随手捏起一根琴弦,“咚”—— 沉闷的声音响起。 想起慕容墨的那番话,赵元恒冷眸眯起,脸色也变得森然,“将所有琴,全都烧了,就说本太子的手在北燕受了伤,抚不了琴,心情烦躁。” 风义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 。 凤红羽自己割自己的那一刀,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 但慕容墨却说什么也不让她四处走路。 “下月大婚,你是想做个木偶新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慕容墨掀起她的袖子,查看伤口,不满地说道。 凤红羽由着他检查伤口,没有反对。 见他十分认真的样子,想起离京时,宫里的那几位对她使的暗招,凤红羽心头往下沉了沉。 慕容墨重新给她包扎好,抬头时,见她神色怏怏地,不禁问道,“怎么啦?” 凤红羽正要开口,门口闪进来一个人,声音软软说道,“王爷,小女在益州城等了王爷半个月,可算是等回了王爷。”见凤红羽也在,讶然说道,“羽姐姐也在呀,素馨见过羽姐姐。” “姐姐?”凤红羽扬眉,“我记得你姑姑被你姑父休了,你和我没有关系了吧,哦,还有,你姑姑的婆婆柳氏也被我爷爷休了,所以,你那姑父也和我没有关系了,你喊我姐姐,我可受不起。” 进来的女子正是崔素馨,追着慕容墨,一直从京城来到益州城。 听说慕容墨来了凌霄山庄,她也马上来了。 崔素馨被凤红羽说得脸色一窘,慕容墨垂着眼帘,仿似没有看见她一样。 崔素馨咬了咬唇,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羽姐姐,我被皇上赐给容王为侧妃,理当喊你一声姐姐呀。” “侧妃?”凤红羽看了眼慕容墨,又看向崔素馨,笑了笑,“既然喊我一声姐姐,那么,是不是要尊守容王府的规矩行大礼?” 崔素馨一愣,“啊?” 凤红羽轻笑,“先去沐浴更衣,再焚香净手,三叩九拜!崔大小姐,还不快去?” 第328章 围困 崔素馨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慕容墨,她从京中一路寻来,毫无怨言的跟着他,他去了北燕,她去不了,就一直在益州城等着他。 凤红羽一来就惹了事,而她这么乖巧。 她不信,他不会动心。 慕容墨依旧是毫不理会,慢悠悠地给凤红羽整理着未用完的药粉。 凤红羽见崔素馨一直杵在那里,便朝窗子外头的罗二喊道,“罗二,还不快请崔小姐下去,一点规矩也不懂!” 罗二早就厌恶了崔素馨,奈何她手里头有圣旨,他和慕容墨一时不好将她怎么样,听到凤红羽的吩咐,马上跑了进来,一脸恶煞煞的站在崔素馨的身旁。 “崔小姐,请吧!” 崔素馨气得咬牙,只得转身离去。 罗二出门的时候,干脆将门也关了,崔素馨更是气得够呛。 屋子里,慕容墨这才抬头,捏着凤红羽的下巴微微一笑,“你这王妃的架子,倒是端得足!本王看着,十分的满意。” 凤红羽挥开他的手,怒得站起身来,“前一个凌织云还没有处理,这又来个崔素馨,慕容墨,你本事倒不小!” 慕容墨将她拉回怀里,搂着她的腰身,扬眉说道,“刚才,凌一云一直问我,有没有见着火凤凰。他们姐弟俩,估计已经认出我是墨龙了。” 凤红羽头皮一紧,眯着眼沉声问他,“你有没有说实话?你千万别将我的真正身份告诉凌一云。” 她这辈子,遇上的最不讲理的,最赖皮的,最缠人却又打不怕的,便是凌一云了。 少年公子脑子一根子筋的要娶她,被慕容墨狠狠地收拾了两回,也不罢休。 苍师傅住的幽冥谷,离着凌霄山庄只有五里路。 凌夫人做得一手好菜,喜欢美食自己又不会做饭的苍师傅便时常来串门蹭饭吃,因为当时她还小,苍师傅出门当然会带着她。 凌夫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对苍师傅说,两家结个娃娃亲也好。她和凌一云的年纪差不多大。 她不记得苍师傅有没有同意,反正凌家将她当未来儿媳了。 凌织云有的小玩意,或是吃的或是穿的,她都会收到一份。 直到她十一岁时遇上了墨龙身份的慕容墨。 慕容墨比凌一云更霸道,扬言她再去凌霄山庄的话,就打断她的腿。 她才没敢再去。 不过,二愣子的凌一云,还是会时不时的送上一封情书到幽冥谷。而且,情书一写就是几十页,都赶上一本书的厚度了,便宜了翠姨拿去生火做饭。 好在十一岁的她,面容还没有长开,她当时又不注重打扮,跟现在的她相貌完全两样,否则麻烦不断。 慕容墨盯着她的脸,失笑道,“本王会这么傻,告诉别的男人,未来的王妃的另一个身份?” 凤红羽眨了下眼,“说的也是,谢谢你替我保密!” 慕容墨低下头,直直盯着凤红羽,“所以,我都没有生你的气,你还生什么气?我们俩,彼此心中只有对方就好,理会其他的人做什么?” 凤红羽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对呀,彼此之间只有对方就好,两个人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对方,谁又能插得进来? 慕容墨低下头吻上她唇,轻轻柔柔的。 凤红羽忽然想起皇宫中那个假神医给她诊脉的事,假神医说她有宫寒症,不会生育。 神医是假的,那么医术自然也是假的了。 可是,万一她真的有宫寒症呢?毕竟,这种病症无痛无痒,只会让葵水时多时少而已,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怎么啦?在想什么?”慕容墨发现她垂着眼帘,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轻声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二哥他们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问了赵元吉,他一个统帅,居然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知怎么在管自己的部下。”凤红羽微笑回道。 并非她私心,故意将万一不能生孩子的事瞒着他,让他无后。 而是,太子回归,单于烈出现,形式变得更加的复杂,她不想他分心。 万一真的没有生,那就纳侧妃吧,只要那个崔素馨不给她惹事的话。 慕容墨伸手抚着她皱起的眉间,说道,“二哥和郁小姐已从宣城出发往益州城赶来,估计,明天下午就会到,我已命罗二收拾着行装。后天一早,我们一起回京。” 凤红羽心头一喜,“二哥和郁敏柔他们要回来了?都平安吗?” 慕容墨的手指滑到她的脸上,抚着她的脸,笑道,“二哥的能力你还怀疑?还有那个郁家小姐,看着是个闺门娇小姐的样子,倒和你的性情差不多,可惜了,生到了文臣之家,不然的话,战场上又多了位女将军。” “她小舅舅尚武,她跟着学了一些。”凤红羽笑道。得知二哥和郁敏柔都平平安安的,凤红羽心头的那点愁云,顷刻又散了。 两人坐在一起说起了闲话,慕容墨在跟她说大婚的事宜。 凤红羽静静地听着,原来,所有的事项,他已安排好,只等他们二人回京就好。 后天起程回京的话,时间还是十分充裕的。 只是,凤红羽如此想,事情地发展却并不如她的意。 次日中午时分,凤红羽和慕容墨刚吃罢午饭,罗二便急急匆匆跑来回话。 “主子,羽小姐,凌霄山庄出事了。” 凤红羽正在屋中的小书架上找书看,闻言马上偏头来看他,“出什么事了?” 罗二的神色凝重,绝对不是小事。 罗二回道,“有不少人马围着凌霄山庄,说是凌霄山庄之前抢了对方的地盘,如今人家来讨要来了。” “都是些什么人?”慕容墨也走了过来,益州城出乱子,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这里离北燕太近,城中一乱,北燕人很可能趁机而入。 罗二又道,“听见凌大小姐和她的弟弟说,有四个寨子的人马,具体是哪几个寨子的人,属下还没有查清楚,因为觉得事情紧急,才先来汇报。” 凤红羽将手中的一本书,重新塞回了书架上,轻笑一声,“凌庄主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凌一云在庄子里做不了主。凌织云的脾气又火爆,平时早已得罪了不少人。不用说,一定是跟凌霄山庄有仇的寨子跟庄子约好了一起来攻打。四个寨子的人马,人数定是不少了。” 慕容墨略一思量,朝罗二说道,“益州城绝对不能乱,通知纪三,让他暗中调配一千墨龙卫和三千墨羽卫过来,速度要快!” 未等罗二答话,凤红羽又道,“先隐藏起来,不要暴露了!凌霄山庄里有个太子和二皇子,切不可让他们知道墨龙卫和墨羽卫的底细!” 慕容墨点了点头,对罗二道,“去吧,按羽小姐说的做,小心行事!” “是!”罗二转身飞快地出了屋子。 凤红羽凝眸沉思。 慕容墨俯下身来,看着她的脸,温声道,“在想什么?” “慕容墨,这起事件来得太突然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益州城的二十多个寨子,多少年来都是相安无事,怎么会忽然间斗起来了?” “你认为是你的原因?你这个九山十二寨的总把子没有管好下边的人?”慕容墨牵起她的手,微笑道,“别多想了,你也说事发突然,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搞鬼。” “是谁?”凤红羽眯着眼,“单于烈吗?” “还不确定。”慕容墨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胳膊上有伤,在这里休息就好,就不要出门了。” 凤红羽摇摇头,“不行!你不能丢下我!”凤红羽拉着他的胳膊,“都说了要同甘共苦,我在屋子里偷懒,你却独自去面对,我怎么放心?再说了,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我去才是最合适的!” “小羽……” “你拦着我也没有!慕容墨,得顾大局!” 慕容墨沉沉看着她,“我担心有人伤害你。” “躲在屋子里就没有人伤害吗?”凤红羽叹了叹,“在你没有来之前,我好好的在这里,单于烈忽然出现杀了凌二少,我被钟铃儿钟平借机陷害。这个祸哪里是躲就躲得过的?我们得主动出手了!” 他抚着她的脸。 “无论生死,都要一起!”凤红羽抬头看着他。 “好。听你的。”慕容墨无奈一笑。 两人相携往屋外走来,才走到院子里,便见崔素馨带着一个丫头,一脸惊慌地跑来了,脸上红肿着,仿佛还哭过。 她看到慕容墨,马上拿帕子捂着脸就哭了,“王爷,凌大小姐不讲理,打了小女两耳光,你得为小女做主啊。呜呜——” 凤红羽扬眉,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拦着慕容墨处理这些小事? 凌家要是顶不住了,她还有得活命么? 慕容墨淡淡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抬步就要走过去,这时,从院门口又大步走进一个人来。 一身墨色衣裙,头上和身上没有任何女子的装饰品,容颜俏丽,却带着一脸的肃杀。腰间挂着的马刺和腰刀,随着她走路时身体的晃动,而发现清脆的撞击声。 正是凌织云。 “我打了又怎样?你到皇上那儿去告我也不怕!我没有杀你算是好的!”凌织云一脸怒气腾腾。 “出了何事?”见慕容墨不开口,凤红羽便问道。她倒不是可怜崔素馨,而是喜欢凌织云。 崔素馨的手里头有圣旨,她和慕容墨也不能一时拿崔素馨怎么样,凌织云动手打人,将来崔素馨回京报复后,凌家只怕会吃亏。 这凌织云的火爆脾气已经惹上大事了,还不知收敛? 凌织云指着崔素馨冷笑,“凤红羽,我怀疑这个女人的脑子是用草做的,我们庄子今天遇上了一点麻烦事,本不想惊动几位客人。可她居然跑到外面对那些人说,庄子里住着太子和二皇子还有容王殿下!这不是引来祸事吗?万一有人想对王爷行凶呢?” “我是想让他们惧怕王爷的权威知难而退,我哪里有错?”崔素馨哭道。 凌织云冷笑,“在你们京城,人们怕权贵听到王爷的名号会害怕,可这是北地,山高皇帝远,土匪遍地都是,这里的规矩是,谁的拳头大,谁才是王!你将王爷搬出来,谁会怕?” 凌织云怒得抽刀又想杀了她,被凤红羽拦住了,“杀人要有充分的理由,否则,你会引火上身!” 凌织云将刀放回刀鞘,冷笑道,“凤红羽,你真让我瞧不起,居然容得下一个侧妃?” 凤红羽知道凌织云为什么会生气,恐怕不仅仅是因崔素馨乱说话引起的。凌织云进了院子,眼波一直往慕容墨的脸上转,这是……吃醋了吧? 凌织云不敢惹她这个正妃,就拿侧妃出气? 凤红羽微微一笑,盯着崔素馨说道,“崔大小姐,你没有经过我和王爷的同意,擅自将王爷的行踪暴露出去,犯了王府的规矩,那么,就在这儿罚跪好了。”她看了眼崔素馨身边的那个丫头,“你,监视你们家小姐,要是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的膝盖没有红肿,我便杀了你!” 丫头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自己先跪下了。 崔素馨告状不成反被罚,气得脸色发白,偏偏慕容墨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凌织云鄙夷地看了眼崔素馨,这才对凤红羽和慕容墨说道。“抱歉,庄子里出了点事,惊扰了你们,我会处理好的,你们不必前去。” 她说完转身就走。 凤红羽却叫住了她,“凌大小姐!庄子上的护卫全部加起来,只有三百来人吧?外面围起来的人,有四个庄子的人马,我估摸着,来了不下两千人,你怎么护我们?” 凌织云转过身来,眯着眼看向凤红羽,脸上表情虽然平静,但内心却是震惊的。 这个凤红羽,已经知道被人围困了却一派轻松,是不知天高厚的不怕死,还是暗藏着真本事?还是在慕容墨的面前故作镇静博好感? 她记得,前年凤家别院里进了贼子偷东西,凤红羽躲在里面吓得哭了一宿呢! “还是去看看吧,唇亡齿寒,我们如今依附着你们,庄子里有事,我们也有灾难。”凤红羽微笑道。 凌织云看了眼慕容墨,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拿眼宠溺的看着凤红羽,她忽然觉得很刺眼,有心想让凤红羽丢丢丑,便道,“好吧,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也会护着你们的!” 慕容墨点了点头,牵着凤红羽的手,往前院庄子的门口而去。 凌织云抿了抿唇,紧跟其后。 三人一离开,崔素馨马上咬牙说道,“凤红羽,今天的羞辱,我会记着!” “小姐,你还是忍忍吧,咱们在这儿势单力薄呢!” “你闭嘴,都是你,凌织云来了,你也不早点提醒我?” 丫头不敢回嘴,低着头,那凌织云的动作快得跟鬼一样,她哪里看得见? 。 凤红羽和慕容墨,以及凌织云来到庄子的门口,果然,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将庄子围了个结结实实。 而且,并不止两千人,最少也有五千人! 凌霄山庄少得可怜的护卫们,分散着护在庄子的门口。 “王爷,我弟弟已出了庄子,暗中去找庄子上的私军去了,他们一来,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在话下!”凌织云看向慕容墨,说道。 凤红羽却笑了笑,“凌大小姐,他们可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兵士!” 凌织云眯着眼,“你怎么知道?你不要危言耸听!” 凤红羽轻笑,并不说话。而是凝神看向远方。 远处,有一位凌霄山庄的护卫,正骑马与对方的一个汉子在厮杀。 两方打了一刻的时间,凌霄山庄的人败了下来,身中数刀倒地而亡。 凌织云的眸色顿时一沉。 对方的汉子大笑,“还有谁来?” 第329章 红衣艳绝 粗犷的北方汉子,提着六尺断魂刀立于马上,肆意的狂笑。 他的马从战败人的身上踏过去,本就倒地绝气的人更加被踏得血肉模糊。 战场规矩,只要是阵亡者,即便是败者,也得尊重,因为,凡是提刀上场的人,都可以算是英雄!不得肆意践踏败者的尸体。比如,宣宜之子凤继业,一直就被北燕人完整的护着尸体。 凤红羽杀掉的那位北燕将领,也命人装入棺内,送还给了北燕。 战争,是顶级当权者的游戏,他们这些底层的将者,本身又没有深仇大恨。 凤红羽看着那个汉子,眉尖皱起,悄声对身旁的慕容墨说道,“这个人是流云寨的庄主,名叫钱胜,他这般狂傲,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这个人哪边也不靠,独来独往,胆大心细颇有生意头脑,敢在战乱时同外邦人做生意。她曾想收服过来,但钱胜为人太狡猾是个嘴碎喜欢四处搬弄是非的人,很不好管理。再加上当时她要回京了,便没有收服这人。 但流云寨很有钱,是块肥肉,她一直向往。 想不到,今天他来攻打凌霄山庄了,也不知是他撺掇着其他人,还是跟着其他人来趁火打劫。 “你想收了他?”慕容墨见她眸光微闪,略有所思,便微笑说道,“让商六去吧,这人只有一身蛮力,武功并不高强!” 凤红羽往慕容墨身侧看去,除了离去找人马的罗二,慕容墨的身边还跟着神偷手王生,和易容变声高手商六。 她微笑着摇摇头,“不是说好了吗?你的人不要出手,我去吧!” “你的胳膊有伤……” “小伤而已,你不是看过了吗?再说又是伤在左胳膊,我是右胳膊有力气。”凤红羽不以为然。 他们两人在这里商议,一侧的凌织云却冷冷一笑,“不必了,要客人出场相救,让世人知晓了,还以为我凌霄山庄已无人!” 凌织云一脸的不屑。 “说得没错,王爷和凤大小姐请站在一旁观战就好!我凌霄山庄再无用,护着几位的安全,还是有本事的!”凌庄主也朗朗说道。 他骑马提刀守在庄子的门口,指着场地中的钱胜怒骂,“姓钱的,两月前合伙跑的那笔生意,明明是你的人将沙匪引来了,丢了两百件鹿皮,你却将责任怪到老子的头上,还讲不讲理?你还是个男人吗?” 钱胜身后一个小个子的蒙面人细声细语悄悄说道,“钱庄主,姓凌的在胡说八道,我亲眼看见他的地窖里藏着不少鹿皮,看成色都是今年的货。一定是他藏起来了,却谎称是劫匪抢走了,分明是想私吞!” 小个子男子正是钟铃儿装扮的。 能亲眼看着凤红羽和欺负她的凌霄山庄的人死于乱刀之下,她怎么能不前来观看? 而且,她还要将那些欺负她的人,瞧不起她的人,提着刀再补砍几下! 让他们知道,欺负她的下场!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钱胜偏过头来,低声问着钟铃儿。 “错不了,小女子怎么会骗钱庄主呢?小女子也没有那个胆子啊!”钟铃儿眨了下眼,一脸的委屈。 钱庄主往她娇美的身段上看了看,唇角扬起,“哼,放心,姓凌的敢杀你哥哥,我会替你报仇的!” 钟铃儿被赵元恒的护卫风义,护送到流云寨附近,钟铃儿用她的甜嘴与手段,很快就寻到了流云寨的寨子门口。 也是巧了,正遇上寨主钱胜从外边收债归来。 因为刚喝了点小酒,妻子又死了多年,没个固定女人的钱胜,见到娇美若花的钟铃儿,马上就心花怒放。 当晚就将她收到寨子里了,又听钟铃儿说,她的哥哥被凌霄山庄的凌庄主所杀,更是豪情万丈的要替她报仇。 钱胜跟凌庄主闹翻了,同时,也嫉妒凌庄主有个娇美年轻的老婆。 如今,这朵娇花跑到他的到寨子里来了,等于是狠狠打了姓凌的一记耳光。 而且,钟铃儿投奔他时,还带来了凌霄山庄的地图与生意帐册。他发现凌霄山庄居然这么有钱,心中更是嫉妒了。 于是,他召集了几个与凌霄山庄有仇的庄子,借口讨债来抢凌霄山庄。 钱胜的耀武扬威,激怒了凌霄山庄其他的人。 “庄主,大小姐,让在下去会会这个钱蛮子!”凌庄主身旁有一人应声,提着一杆银枪打马往场中冲去。 钱胜正在得意,打算回阵休息,看到前方又有马蹄声跑来,他冷冷一笑,“又来一个送死的!” 他将刀挽了个漂亮的花样,打马朝那人冲去。 很快,两人就打得难分难解了。 凌霄山庄里不乏有小山高阁。 庄子中一座小山的山顶上,赵元恒和他的两个助手,风义及仓吉立于山顶,静静地看着前方对持的两方。 “殿下,钟铃儿果然不负您的期望,挑起了两方的争斗。属下暗中查了查,凌霄山庄里只有三百来名护卫,钱胜那一方有五六千人,而且,暗处还藏有四千人。这一万人足以将凌霄山庄踏为平地。”风义笑道。 仓吉的一只脚踩在一块石头上,嘴里咬着一根草茎,听到风义的话,用力地吐掉了嘴里的草茎,大笑道,“最好将慕容墨也踩成肉酱!” 他到现在,只要一闭眼,眼前就出现慕容墨的那森森然的桃花眼。 明明长得跟妇人似的眼,为什么看着那么渗人? 三月的天,惊得他浑身一凉。 赵元恒轻笑一声,“钱胜他们,也就只是些花架子而已。不一定能胜。” “啊,那咱们还费这么大的力气,搞出一出戏来干什么?明杀又不能,挑拨又成功不了,他娘的,要怎么杀慕容墨才好?”仓吉恼恨地踢飞了脚边一块碗大的石块。 “拿箭来!”赵元恒向仓吉伸手。 仓吉愣了一瞬,然后欣喜地点头,“殿下被称神射手,一定能让慕容墨中箭而亡!” 赵元恒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庄子前边那抹朱红的身影,然后,又将目光挪到了身旁那个墨衫男子的身上。 他半眯着眼打量着慕容墨,似乎在想着,射哪里才能一箭毙命。 仓吉的动作很快,取来了一只大弓和羽箭。 赵元恒接在手里,只见他半蹲步,伸手拉弓,弦成满月状后,只听“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去。 箭一射出,赵元恒便丢了弓箭,弓箭顺着山坡滚下,很快就没入下面的深草里。 这时,赵元吉小跑而来。 “大哥,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赵元恒眯了下眼,说道,“站在高处,便于观察两方的布阵!” 布阵? 赵元吉眸色微闪,赵元吉果然狡猾,一个人偷偷来看布阵。 赵元恒看了他一眼,抬步往山下走去,“我要回去吃药了,二弟不回吗?” 赵元吉讪讪一笑,“大哥身子没有恢复,理应多加休息,我在这儿看看庄子外头的形势。” 赵元恒唇角微勾,缓步往山下走去。 等着他的身影看不见了,赵元吉忙招手叫过自己的护卫,“快快,搭把手,让我看得更清楚一点。” 两个护卫将他扶到了一株崖边的树上坐下,赵元吉手搭凉棚,看得十分地认真。 心道,好个赵元恒,原来在偷偷地学。 再说庄子前,人声嘈杂,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有一只羽箭,正朝慕容墨而来。 凤红羽听到了声音,惊呼一声,“慕容墨——” 她伸手正要去抓那只箭,慕容墨推开她,抢先一步接到了手里。 “怎么回事?”凌织云回头来看,只见慕容墨的手里抓着一只羽箭,凤红羽正怒目看向庄子里的一处山上,“是二皇子?他射的?” 前面有敌人来犯,后头有人射暗箭! 凌织云的脸色顿时一沉,招手叫过身边人,“去,进庄子问问二皇子!箭是不是他射的!” 皇子又怎地?进了庄子,都得听她的! “不必问了!”凤红羽捏着慕容墨接过的那只羽箭,轻笑一声,“有谁那么傻,放了暗箭,还站在原地等着?” “不是他,又是谁?”凌织云冷冷问道。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不说话,而是转身看向慕容墨,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凤红羽对凌织云道。这个时候自己这方乱了,便宜的是敌人,她知道是谁,但没有说。 凌织云冷笑,“凤大小姐就这么胆小?怕得罪人?” 凤红羽唇角弯起,不与她争执。 此时,那个抢先上阵挑战钱胜的凌霄山庄的护卫也败了下来,肩头受伤逃了回来。 凌庄主要亲自上阵,凌织云拦住了他,“爹,不是还有女儿吗?你且站在一边督阵!”她提着一柄柳叶刀翻身上马,然后,回头看向凤红羽,似笑非笑说道,“凤大小姐,我北地女儿个个豪杰,没想到,凤大小姐被一只羽箭惊吓住了。” 说完,她轻嗤一声,打马跑上场地中。 今天,慕容墨在场,只要她将钱胜打败,将这四个寨子当家的杀了,将局势控制住了,她不信,慕容墨一个图大事的人,会看不上她? 一个谋大事的男人,不可能要一个长相漂亮毫无能力的女人! 慕容墨,该娶她这等巾帼女子!而不是凤红羽那等空有一副娇滴滴外表,内里是个草包的花瓶女人。 钱胜见凌织云亲自上阵,更是大喜,这可是个美人,虽然美人浑身是刺,但更是够味。 同凌织云厮杀时,钱胜嘴里的浑话就没有停过。 凌织云没有婚嫁,又从未与男子亲近过,钱胜的几句露骨挑逗话,马上就将她激得又惊又怒又羞。 结果,本在上风的她,失神之下被钱胜的大刀削飞了手里的柳叶刀。 而且,连她的头发也散了上衣也被挑破了,露出了里头粉色的里衣,当着几千个男人的面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是对一个女子最大的侮辱。 凌织云当下就怒了! 可她手里没有了武器,只得空手去博杀,“钱胜,你找死!” 她从马上跃起,直扑钱胜。 钱胜大笑,“凌大小姐宽衣扑来,是想自荐枕席?好呀,今晚我们就洞房花烛!爷让你尝尝销魂的滋味!” “呀——,不要脸!”凌织云更是怒了。 大怒之下,手脚更乱。 凌织云被钱胜的刀扇倒在地,钱胜哈哈哈大笑,“来人,将凌大小姐扶起来,送入我流云寨百花洞!” 凌织云败了,凌庄主大吃一惊,翻身上马就要上场抢人,“钱胜,放了我女儿!” 凤红羽这时拦着他,扬唇一笑,“钱庄主,让本小姐会会这个钱胜,哦不,钱败!” 凌织云都败了,武功比凌织云差的凌庄主上场无疑是更加丢脸。 凌织云虽管着凌霄山庄的事务,但庄子的灵魂人物,还是凌庄主。一庄之主要是败了的话,就会军心大乱,不战而败! 但凡两军交战,为什么总是元帅不出战,只让下方的将士出战上场杀敌,便是这个道理。 凌庄主只愣了会儿神,就见一抹艳红色的身影,抢过一个护卫的马,往场地中冲去。 红衣艳绝。 ------题外话------ 小羽: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所有的寨子都是我的~( ̄︶ ̄)↗抢寨子去咯~ 第330章 输给凤红羽 凌织云被几个汉子围住,正在绝望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将她的身子一捞,然后扬手一扔。 她借力翻了个筋斗轻飘飘地落到了一匹马上。 凌织云定睛一看,原来是凤红羽救了她,凤红羽将马儿让给她,而自己只身一人站在钱胜的马前。 并且,她的手上没有拿武器。 在一群魁梧的大汉子面前,一身红衣的凤红羽显得那么的娇小。但她毫不惧怕,眉眼里闪着自信。 风姿绰绰。 凌织云想起,她曾将凤红羽当成杀害弟弟的凶手关了起来,谁知凶手是另有他人。 刚才,她还在慕容墨的面前羞辱过凤红羽是个草包。 慕容墨和凤红羽是未婚夫妻,一定也熟悉凤红羽的底细,可她居然还敢嘲笑凤红羽,慕容墨会不会反过来笑话她? 被她嘲笑为草包的凤红羽,反而救了她。而且,没有费什么力气的救,动作之快,分明在她之上,想必是人家平时不屑于露出真本事而已。 凌织云羞愧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她咬了咬牙,两腿一夹马肚子,打马往回跑去。 凌庄主看到女儿平安回来,一时高兴不已,忙着对慕容墨道谢,“王爷,想不到凤大小姐的身手这么好,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于千军之中救了小女,老夫在此多谢了!” “哪里哪里,我们借住在贵庄,一直被贵庄热情款待着,庄子里有麻烦,我们理当出手相救。小羽说,唇亡齿寒,便是这个道理。”慕容墨淡然一笑。 款待是有,热情还谈不上。慕容墨的笑容没有温度。 被慕容墨当面点破,凌庄主的老脸一时挂不住了。 “爹。”凌织云灰头灰脸地骑马回来了,朝凌庄主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后,便立于一旁不说话。 刚才,她站在凌庄主右边,紧挨着慕容墨。而败了之后,站到凌庄主的左边去了,看也不敢看慕容墨,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尖。 凌庄主安慰她,“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气馁什么?这回败,下回赢!” 可这不是败的问题,老爹不懂,凌织云咬着唇,不说话。 这时,她的身旁有人高喊一声,“好!” 而且,还有人鼓起掌来。 凌织云抬头,原来,是凤红羽将钱胜手里那柄一直拿来耀武扬威的大刀抢过来了。 钱胜正气得哇哇大叫。 凌织云心中好一阵疑惑,凤红羽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居然能将钱胜的大刀抢到手里? 要知道,钱胜个子高壮,手里的大刀有四十来斤,都赶得上凤红羽个子一半的重量了。而且还有六尺长,比凤红羽的个子还要高。 可看凤红羽把玩着,像玩一根小棒那般轻松,她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钱胜的大刀,被一个娇小个子的女子当着数千人的面抢走了,对方还满不在乎地捏在手里玩耍着,气得脸色发白。 “你是哪来的?报上名来!”钱胜叫嚷道。 “我呀……”凤红羽笑吟吟看着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建立这益州城的宣宜长公主的嫡亲孙女,凤红羽。” 钱胜愣了愣,没一会儿又哈哈大笑起来,“你骗谁呢?凤家大小姐明明是个草包,听说,她长得跟男人一样丑陋!说吧,你是谁家的女人,爷疼你,否则,你即便是抢了爷的大刀,能斗得过这几千兵士吗?” 钱胜傲慢地拿手一指自己身后的大军。钟铃儿自然是认得凤红羽的,她没有想到凤红羽会武,但凤红羽的身后有凤家军,远在二十里外的凤家军要是知晓凤红羽受困,还不得杀过来护着他们的大小姐? 杀凤红羽要杀就快杀,这个钱胜还拖着干什么?真是个蠢货! 她急得想提醒钱胜,奈何钱胜却是见了美色挪不开眼珠子了。 而且,钱胜此时离着她又远,她要是高声的叫嚷,凤红羽听到她的声音,她更会没命。 钟铃儿在这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凤红羽听着钱胜的挑衅,却是满不在乎。 她的目光淡淡地从钱胜身后的几千人马上扫过,笑微微看着钱胜,“要是我一个人赢了你身后的五千人马,你当如何?” “大爷我叫你一声姑奶奶!”钱胜最是喜欢性格另类的女人,马上叫嚷道。 这个红衣美人,身材苗条,一双眼眸勾人心魄,让人看了挪不开眼,而且,胆大,他喜欢! “这个赌注太小,没意思!”凤红羽抬手,无聊地弹着指甲,“要赌就赌大的!” 她的眼波生媚,红唇妖娆,钱胜喜得几乎要抓耳挠腮,“说吧,你想怎么赌?爷再大的赌都应了!” 凤红羽捏着他的断魂刀在地上闲闲地踱着步子,微笑道,“我一人挑战你的五千人马,如果我赢了,你的人马,和你的寨子都是我的,你呢,不准拿走一文钱,净身出寨子!如何?” 女子巧笑嫣然,神情轻松,仿佛在说,一会儿要去花园里采花这般的小事。 钱胜惊得睁大了双眼,这个女人是个疯子,还是真的有本事? 不管怎么说,漂亮女人做什么他都喜欢。 “那,要是你输了呢?”钱胜眯着眼,盯着凤红羽的脸,然后,目光一路往下,一直到她的玉颈,到微微坟起的胸,再到只手可握的腰身,又滴溜溜在她的腿部间转了转,最后落到她的脸上。 一脸的贪婪,与猥琐。 “悉听尊便!”凤红羽妖娆一笑。 “好,爷喜欢你这种性格的!”钱胜心头大喜,“你要是输了,就做我的压寨夫人!” 这个女人,比钟铃儿还要漂亮,而且,还是个黄花大姑娘,让他心中痒痒的。 凤红羽点头,“好,就这么说好了,我赢了,你身后的人马和寨子都是我的,你净身离开寨子!我输了,我做你的压寨夫人。” “对,是这个意思!”钱胜喜道。 “那么,你大声对身后的人说一遍吧,我们一刻时间后,开始决斗!”凤红羽将那柄从他手中抢来的断魂刀扔给他。 钱胜伸手接过断魂刀,心头喜滋滋的,果真大声地对他的部下宣布起来。 他的嗓门很大,嚷得凌霄山庄的人都听见了。 凌织云一直盯着场地中的凤红羽在看,见凤红羽嘀嘀咕咕着在跟钱胜说着什么,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心中一直疑惑着。 凤红羽不借机杀了钱胜,在那儿聊什么天? 这回听到凤红羽和钱胜的赌约,更是惊骇不已,凤红羽疯了? 她马上偏头来看慕容墨,却见慕容墨的唇角浮着温和的笑容,目光包容的看着正往他这边方向走来的凤红羽。 凌织云不解了,凤红羽究竟有什么能耐,能一人打败五千人马? 凤红羽走到慕容墨的跟前,扬唇一笑,“我应战了。” 慕容墨伸手捏起她的左手腕,温声道,“你左胳膊上的伤,吃得消吗?” 他收了脸上的笑容,眉尖带着隐忧。 “不妨事,我心中有数。”凤红羽微微一笑,“你只需要给我选一张好的琴便好了。” 慕容墨点了点头,朝王生说道,“速去取琴!” “是!”王生转身离去。 慕容墨又捏着她的手,叹了叹,“别逞能,万一不行,马上收手,你这么做,会耗费你的内力。” 风红羽抬头看着慕容墨,点头表示明白,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帮他安定一个城,为他的成功之路添加一份小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即便是丢了她的命! 。 另一边,钱胜打马走回了队伍,因为不必出战了。他神情轻松地翻身下马,招手叫过随从搬了椅子来坐。 钟铃儿跳下马来,马上朝他小跑过来,伸手讨好地捏着他的胳膊腿,“寨主,你怎么跟凤红羽打赌呀,她就是个狡猾的女人,当心着了她的套,对付她,一刀杀了了事,她居然帮着凌霄山庄跟寨主做对,就不该活着!” 钱胜正想着将凤红羽抢来做压寨夫人的美梦,听着钟铃儿的话,就有点不耐烦,“你懂什么?她一人胜五千人?那是不可能的!我钱某一定会赢!” 又见钟铃儿的一双眼如死鱼眼一样,毫无生气,不及凤红羽的灵动,更加不喜欢她了,“行了,行了,站一边去,等着迎接新夫人!” 新夫人? 钟铃儿气得要吐血,她被钱胜弄进寨子里,折腾了一宿,还没有封夫人,赢凤红羽的事还没有个影呢,就准备迎夫人了? 钟铃儿气得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奈何她此时也只是依靠着钱胜,不敢得罪,纵使心中有气,也不敢发作。只得忍着怒火,立于一旁。 。 凌霄山庄里,赵元吉站在山顶上,极目远眺庄子前的一幕,他看不明白为什么凤红羽一出场,两边就不打了。 对方的人,还闲闲搬了把椅子坐着,这是要干什么? “刘木,你看得明白吗?前方两方人想干什么?”赵元吉问着身边的护卫。 护卫哪里看得懂,摇摇头,“小人不知。” “蠢!”赵元吉骂了一句。 护卫:“……”二殿下看不懂,也是蠢吧,但他不敢说。 。 赵元恒并没有回他的屋子,而是走上凌霄山庄里一座高楼,立于楼顶看着庄子前的两方人马。 “殿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怎么不打了?凤红羽抢了对方的刀,居然还还回去了!” 赵元恒轻笑,“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凤红羽要使她的绝门招式了。” “绝门招式?”仓吉眯了下眼,“殿下,是什么?” “音杀——”赵元恒凉凉吐出了两个字。 仓吉吓了一大跳,低呼一声,“殿下,难怪慕容墨被围困了神色不变了,他有凤红羽这个一人能敌万千的绝世高手!”仓吉眨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殿下,凤红羽这个人,一定不能留着!她会坏咱们大事的!” “嗯?”赵元恒目光森冷盯着仓吉,“她的生死,是你能决定的吗?” “殿下。”仓吉吓了一大跳,扑通着跪倒在地,“属下也是为殿下着想,殿下谋划多年,不能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哼——”赵元恒不理他,拂袖而去。 。 凌霄山庄的门前,比试已开始。 钱胜又骑马扛刀走到场地中间,笑着看向对面的凤红羽。 只见凤红羽席地而坐,她的面前焚着香,摆着一张琴。 琴是好琴,可这个时候,拿到战场上来,未免有些搞笑。 “我说,红衣美人,你准备好了吗?”钱胜提着大马,大笑道。 “本小姐准备好了,钱寨主,你准备好了吗?”凤红羽微笑。 “当然!”钱胜笑得得意,这个美人,一定是他的! “那么——”凤红羽马上收了脸上的笑容,目光一沉,冷喝一声,“接招——” 只见她的手指轻轻地捏起一根琴弦,与此同时,一阵诡异的声音响起。 钱胜的脸色顿时大变。 ------题外话------ 小羽的空手套白狼~ 第331章 钟铃儿死 钱胜以为凤红羽是在故弄玄虚,以为那琴音弹出,跟普通的琴音差不多。 谁知,他大错特错了。 那琴音犹如天崩地裂之音,霎时,天昏地暗,有无数的猛兽朝他们扑来。 狮子,老虎,大象,还有一些他见也没有见过的怪兽,一个个龇牙裂嘴,张着血盆大口凶狠异常。 钱胜吓了一大跳,赶紧拉了拉马缰绳,掉转马头就往回跑。 谁知,马儿也受惊了,疯狂地嘶叫起来,在原地跳了两跳,将他甩倒在地。 钱胜被摔得眼冒金星,只好用腿跑。 但是,他的两条小短腿,又哪里是猛兽四条腿的对手? 钱胜没跑几步,就被猛兽包围了。 这些猛兽,时而撕咬着他的嘴脸,时而抓着他的头发,时而用尖利的牙咬着他身上的肉。 钱胜吓得大叫,“救命啊,快救我——” 但是,他带来的人,也被猛兽包围着,每个人都在与自己身边的野兽搏斗着,谁也顾不了谁,都在各自保命,谁又理他? 钟铃儿一直站在队伍的前列。 同样的,她也是被吓着了。 她跌到在地,不知是旁人踩了她,还是野兽踩着了她。她感到胳膊被踩断了,脸上更是狠狠的挨了一脚,火辣辣地疼得她大叫了一声。 凌霄山庄这一方。 凌庄主和凌织云,看到凤红羽施施然地走到庄子的门口坐下后,慢悠悠地持弄一张琴,一时间诧异不已,不知她要干什么。 那琴音杂乱无章,听不出是什么曲调,而且,听多了耳朵扎得疼,心里烦躁得很,只想捂着耳朵跑掉。 凌织云直皱眉。 又想到她刚才遇难时,正是凤红羽于千万人马中将她救出,她又不好意思取笑凤红羽了。 就这么出神的一会儿,对方的阵地上就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钱胜像中了邪一样,惊骇着大叫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狼狈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那马儿也跟着狂跳起来,而且,还好巧不巧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肚子上,钱胜疼得大吐了一口血。 再看钱胜身后的那队人马。 部分骑马之人,也同钱胜一样,纷纷马惊摔倒,或是被马儿踩,或是被同行的人踩,又过了一会儿,那些人又互相厮杀起来,总之,乱成一团。 凌织云一时惊骇不已。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凤红羽抚的琴音,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音杀! 用内力将琴音推出去,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以为有人在攻击自己而不得不与之博杀。假若身边有人的话,会将那人当成敌人,当成那个正在攻击自己的人。 城中有老人说,当年的宣宜公主只身一人独闯北燕大军,就只带着一张琴,驱退敌军数万人,大败北燕。 不过,操控这种琴音,需要有强大的内力,也会耗费体力。宣宜公主破敌之后,就大病了一场,之后又生子,结果就病逝了。 凌织云原本瞧不起凤红羽,但凤红羽刚才救了她一命,如今又帮着他们庄子里解围,心中不免担心起来。凤红羽这番抚琴,等于拼命。 “爹。”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凌庄主。 “你速去接应一云,咱们趁胜打击!”凌庄主见对方不打自乱,心中已是大喜。 “是,爹!”凌织云往凤红羽那儿看了一眼,飞快离去。 慕容墨的眉尖也皱起,但这个时候去打断凤红羽,会让她内力反噬,更会要了他的命。 “速去催罗二!”慕容墨对商六也吩咐道。 “是!”商六也点头转身离开了。 凤红羽的确是支持不住了,但她一直努力强撑着,不仅仅是不想输,不想做钱胜的压寨夫人被世人笑话,更重要的是,她怀疑钱胜的出兵,是有人在挑拨,而且,一定与北燕人有关! 她一定要赢! 看着面前的大军已溃不成军,凤红羽撑着一口气,用力推去最后一波琴音。然后,忽然收了手,琴音戛然而止。 琴音一收,钱胜和他带来的人也马上清醒了过来。 “寨……寨主……,救我……”钟铃儿的一只胳膊被混乱的人群踩折了,脸也肿了,正疼得眼泪花花的半躺在地上,看着钱胜求救。 钱胜也正发懵呢,哪里有时间理会她?再说了,他只爱美人,钟铃儿现在的样子,还算个美人吗? “寨主,这是出了什么事?”他的部下也是一身是伤的向他跑来。 “钱寨主,我们将全部家当带出来跟着你,是想捞点油水的,可这会儿,连凌霄山庄的门也没有摸到,就溃不成军了,钱胜,你倒底中了对方的什么计?”其他几个庄子的庄主,也一起走到他的身旁向钱胜问责。 可是,钱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几个人问得焦头烂额。 凤红羽收了琴,体力不支,眼前一花,显些跌到。 慕容墨上前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温声问道,“还行吗?都说了不行就马上收手,何必这么逞能?” 他取了一大补丹,塞入到她的口里。 “看,他们输了,我现在就去收战利品去!”凤红羽吞下药丸,顿时就觉得一阵清亮入喉,人也精神了不少,她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 “我陪你。”慕容墨无奈一叹。 “好!” 两人相携往钱胜的阵地而来。男子墨衫俊美飘逸,女子红衣似火艳若夏花。 倒在地上起不来的钟铃儿,只觉得那对人儿走在一起分外的刺眼。为什么凤红羽会赢?那凤红羽究竟使了什么招式,让钱胜的人溃不成军? 该死的,要是凤红羽输了,让她被钱胜收拾着才好!真是便宜了她! 钱胜受了伤,正被人围着吵得头大,这时,他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钱寨主,你当着数千人马的面,说,如果我一人赢了你们,你的人马归我,你的寨子也归我,现在,我赢了来收债来了!” 钱胜一愣,见凤红羽只带着一个墨衫男子前来,便又耍赖道,“你使诈,不算!” “怎么不算?”慕容墨冷笑,“你又没有说使什么法子,如今,你的人马,大半受伤,根本没有战斗力,你想抵赖吗?” “这两人是个骗子,将他们抓起来!”钟铃儿忽然叫嚷起来。 一句话提醒了钱胜,钱胜也喝道,“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他要是这样输了,可就是丢大脸了。 马上就有几个人将凤红羽和慕容墨围了起来,凤红羽朝那个当先说话的人看去,那是个穿一身灰色衣着的瘦小个子的男子,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虽然脸上糊着血污,但仍看得出,那人有一张秀气的脸。 女子的脸! 这不是个男子,这是个女子,正是钟铃儿! 凤红羽的眼睛微眯,原来,是这个女人搞的鬼!难怪凌织云到处找她,原来钟铃儿跑到钱胜的寨子里去挑拨离间去了。 慕容墨也认出了钟铃儿,他袖中的手指开始运力,就要捉钟铃儿。 凤红羽伸手拦住了他,慕容墨一脸的不满,用唇语说道,“她该死!” 凤红羽一笑,钟铃儿的确该死,但,有人更想钟铃儿死!“我们何不送人一个人情?”她用唇语回道。 未及慕容墨说话,钱胜的手下,已提刀朝二人冲了过来。 慕容墨将凤红羽往身后一护,单手出力,将一人的刀抢在手里,然后,刀尖一转,直抵钱胜的脖子。 “你胆子不小!钱胜!敢对本王出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钱胜吓了一大跳,这个男子一身墨衫,又跟凤红羽走在一起,莫非是容王? 容王使刀的手法,怎么跟墨阁主一样? 他吓得浑身一凉。 凤红羽接过慕容墨手里的刀,以一招比慕容更快地刀法,将钱胜头顶的发髻给削下来了。 钱胜头皮一凉更是吓得魂儿都飞了,一脸惊悚的看着凤红羽。 这两人,刀法之快,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是犯了什么疯,会来抢凌霄山庄的庄子? 在钱胜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凤红羽却是微微一笑,看向围着她和慕容墨的几个人,朝钱胜说道,“钱寨主,我呢也不是非要你们的寨子和人马。” 钱胜眯着眼,“你说的当真?” 几个庄子的庄主也是互相看了一眼。 “当真!”凤红羽笑,“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和其他几个庄子的当家,是受人蛊惑而来,是不是?” 钱胜抿了抿唇漠然不语。 心中的诡计被人识破,还当着几千人的面输了,他哪里还敢回话? 凤红羽笑了笑,“看,我说对了吧?只要你将那个蛊惑之人交出来,你们当众向我们和凌霄山庄的庄主磕个头,认个错,大家和好如初,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怎样?” 钱胜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忙问,“当真?” “本王是容王,这位是凤家大小姐,我们的身后可有着家族,难道,会像市井泼皮们那般耍赖吗?”慕容墨的眸光沉下来,冷冷盯着他。 钱胜笑道,“如此正好,如此正好!”他朝身后招手,“将那个女人带过来!” “不好了,寨主,她跑了!”有人喊道。 “不,她没有跑!”一个青衫男子将钟铃儿拎了过来,扔到了凤红羽的面前。 凤红羽看着这人,眯了下眼,柳清泽? 他混进了流云寨?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只有他,除了头发乱了点,袍子脏了点,并没有受伤,至少,外伤没有,眼睛依旧明亮有神。 凤红羽朝他微微一笑,有柳清泽在这里,她更加放心了。 柳清泽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慕容墨,朝二人点了点头。 慕容墨也只颔首一礼,这个时候,大家的身份都不宜点破。 “你敢跑?”钱胜觉得他今天大败,便是被钟铃儿害的,得知钟铃儿要跑,更是怒火中烧,抬脚就踢了她两脚。 不过,被凤红羽拦下了,她哪能让钟铃儿这么便宜的死?钟铃儿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在指挥着。 跟着二人来的王生,马上将钟铃儿拎了过去,飞奔着送到凌霄山庄去了。 按着双方说好的事项,钱胜不得不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凌庄主的面前跪下来道歉。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双方握手言好。 钱胜带兵退回寨子里,人还未进寨子门,意外的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凤红羽让柳清泽带过去的。 什么也没写,只印了凤红羽的金凤令和慕容墨的墨龙令。 钱胜吓得魂飞魄散。 柳清泽淡淡说道,“火凤凰说,你今天的表现,她还算满意。” 钱胜明白这话外之意,是说,要是他敢攻凌霄山庄,火凤凰就会来灭了他的寨子。 她敢一人独挑五千人马,要是再带着其他人的话,流云寨就会无一活口。 钱胜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凤红羽便是火凤凰,慕容墨就是墨龙? 他这是吃饱了撑的吗?跑去惹凌霄山庄的人? “备厚礼,上凌霄山庄认错去!” 。 钱胜带着厚礼来凌霄山庄拜见凤红羽和慕容墨,凤红羽没有见他,她正和凌织云忙着审钟铃儿。 “是不是你蛊惑钟平杀了我弟弟?”凌织云提着她的柳叶刀在钟铃儿的面前比划着,恨不得将这个恶毒的女人千刀万剐。 钟铃儿没看凌织云。 她笑了笑,然后,盯着凤红羽,唇角浮着讥讽,“凤红羽,算你狠,我今天又输给你了。” “不,你是输给你自己的恶毒,没人想你死,可你自己做死,怪不得别人。”凤红羽轻笑,“当初,你陷害我,我本想杀你,看到你自食其果了,便放了你一马,谁知,你竟本性不改!凌少云才五岁,你也下得了手?” 钟铃儿不说话。 “说吧,谁指使你的?”凤红羽的眸色沉下来,“以你的本事,还没有这个能力搅乱凌霄山庄吧?你说了实话,我便放你一条活路,否则——”她看了眼凌织云手里的刀,“凌大小姐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我不说——”钟铃儿忽然笑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两个打打杀杀的女人会被慕容墨喜欢着?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要看着那个暗藏的黑手,将你们全都杀掉!” “那个人是谁?”凌织云大怒,提刀将钟铃儿的一只耳朵削了下来,“快说,不然的话,我会将你削成一个丑八怪!” 钟铃儿看到气得跳脚的凌织云,更是得意,鲜血从她的脸颊上流下来,她笑得森然,“我不会说,你们就急吧,哈哈哈——” 钟铃儿即便是浑身流着血,也不说是谁在指使着她。 凌织云的脾气焦躁,在她的狠戾手段折腾之下,钟铃儿彻底的晕了过去。 “将她拖去活埋了!”凌织云气得大怒。 钟铃儿死了后,凌织云来看凌庄主,“爹,看吧,那个你宠着的女人,和人勾结着害死了弟弟。” 凌庄主如今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很是愧疚,“我去看看你娘。” 凌织云讽笑,“她死了都半年了,只怕已成了一堆白骨了吧?” 凌庄主愣了愣。 。 入春之后,便是雷雨的季节,到了傍晚时,起了风,天空中闪过一道亮光,一声惊天雷响过后,大雨下了下来。 凤红羽白天以内力控琴音耗费了不少体力,沐浴后,被慕容墨强行按在床上睡觉去了。 园中的客房里,慕容墨在会见钱胜和另外三个一起攻打凌霄山庄的庄主们。 “阁主,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望阁主见谅!”钱胜恭恭敬敬地给慕容墨行礼,他的身后,跟着书生打扮的柳清泽。 “阁主?”慕容墨笑,“在你的面前,是容王。记着,不要乱喊人。” 钱胜一愣,马上明白慕容墨的意思,墨龙不以真实身份出现,想必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真面容。 “是!在下明白了!”钱胜点头,“钱胜愿意追随凤大小姐和容王!” “我等也愿意追寻凤大小姐和容王!”其他三人也道。 说着,四人一齐递上了寨子帐册与令牌。 。 凤红羽正在卧房的床上沉睡,忽然,一道惊雷响过。 惊得她马上睁开了双眼,而这时,从闪电的亮光里,她看到有人静静地立于床前。 “单于烈?” 第332章 跟单于烈的当年恩怨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记得我的样子。”他说着北燕话,轻笑一声,“我心甚慰!小凤凰!” 他的头发编成了无数个小辫垂于脸颊的两侧,发辫上还镶着不少五颜六色的珠子与金环,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绫形白玉,用一根金色的丝带束于额前正中间。 身上穿一身雪白无尘的布袍,腰间束着金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只镶嵌着不少宝石的弯刀。 脚登一双鹿皮靴子,靴子的鞋尖上,左右各嵌着一粒大东珠,通身的装束无一不在彰显着富贵与奢华。 身姿挺拔,一身异族装束的男子,脸上蒙着黑布面纱,只余一双明亮的眼眸在外,立于凤红羽的床前,静静地看着她。 这身装束,不是单于烈,又是谁? 曾经,他想杀了她,她想杀了他。 她不记得初次遇上他时是几岁,记得她装成一个马童混入他的营地里偷文书。被他抓到了,她放了一把火烧了他的营帐跑掉了。 第二次她去偷马,又被他抓到的时候,他气极败坏地捏着一柄刀,在她面前比划着扬言要将她砍成碎肉。不过,最终他没有砍她,只罚她做他的侍女给他的屋子扫地。 扫地这种事,在她长到一扫把高的时候,她就开始给懒于做家务的苍泠月扫地。但是,她不想给他扫地。他的王府里房间多得数不清,居然只有一个随从,扫了一天地累得她够呛。 在他外出的时候,她打晕那个仆人,又逃了。 从此,他以抓她罚她为奴为乐子,她便放火捣蛋来泄恨。 屋外响着惊雷,时而有闪电的光从窗子口射进屋里来,他就站在那束光里,脸上因为蒙着面纱,看不到他的表情。 凤红羽眉尖皱起,警觉地盯着他。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居然毫不知情,而且,他还躲开了慕容墨的护卫? “单于烈,你想干什么?”她冷笑道,“慕容墨就在这处园子里,你胆子倒是不小!如果我呼叫一声,他马上就会过来!” 白天时,她耗费了不少体力操控琴音,这会儿虚弱得跟个普通人一样,要是单于烈对她下杀手,她更是连还击的力气都没有。 何况,她本来就打不过他。 单于烈笑,“你不敢呼救,否则,你父亲的尸骨,你就永远看不到了,因为,只有本王,才能开启那里的机关。” “单于烈,你卑鄙无耻!”凤红羽大怒。 “小凤凰。”单于烈拂袖轻笑,“我们之间,见了面非得要你死我活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 “不能!”凤红羽冷笑,“我父亲死于你们北燕人之手,你们还扣着我父亲的尸骨不还,杀了我大哥,杀了我的几个义叔,还要我笑着跟你聊天?我做不到!永远不可能!” 因为愤怒,因为体力不支,凤红羽说完话后,虚弱得气喘起来,脸色更是一片苍白。 她在被子里在枕头下悄悄地摸索起来,想寻着利器抗敌,奈何她沐浴过,头发散着,只穿着中衣,连个首饰也找不到。 她的目光在床架搜寻起来,一眼瞥见床架上勾着帐子的金钩,她的眼睛一亮扑身去抢。 单于烈看出她的动机,身影一晃将她按回了床上,眼眸眯着沉声说道,“没力气的话,就老实地躺在床上!本王又不会将你怎么样,你慌什么?” 凤红羽被他推倒在床上,摔得眼冒金星,额间也沁出了冷汗。 “放开我!”凤红羽冷笑道,“堂堂北燕第一王,跑进一个女子的闺房里对女子非礼,传出去,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单于烈趴在她的身上,他的双手按着她的双手,让她无法动弹。 虽然他蒙着面纱,但他口中呼出的热气仍有少量的呼到她的脸上,凤红羽怒得只想提刀砍了他。 单于烈看着她,正要开口,忽然,他发现抓着她手腕的手感觉到了异样。 他索性给她把起脉来。 没一会儿,他的眉尖皱起,紧紧盯着凤红羽低声怒道,“你究竟耗费了多少的体力?你为了帮慕容墨,居然不惜拿命去拼?” 凤红羽虚弱地闭了下眼,扬唇笑道,“我的命是他给的,就算是陪了我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那么,本王救你一命,你拿什么来还?”单于烈问。 凤红羽一愣,身子忽然被他拎了起来,同时,单于烈将她环于身前而坐。 他想干什么? 凤红羽闭了下眼,身了一歪,想将他踹下床去。 单于烈忽然伸手按着她的肩头,探头过去在她耳边吹气轻笑道,“别动,否则,内力反噬会害得我们两人都得死。而且,我会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我们身上拨得干干净净。生不同时死同时,且同床,此生足矣!我们死在一张床上,你说,慕容墨看见了会不会以为你红杏出墙勾了个男人上床,从而气得吐气而亡?好嘛,未来王妃还未与他洞房,先与他人圆房了。这绿帽子戴得够漂亮。” “单于烈!”凤红羽没有力气打他,只得咬牙怒骂,“你不要脸!” 但单于烈没再说话。 凤红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又不敢激怒他,只在心中想着对策,更盼着慕容墨早些来看她。屋外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就没有停过,就算她喊叫,慕容墨也听不见。 凤红羽闭了眼,难道她今天就死于单于烈之手了? 正当她心中忐忑时,她却感到后心一热,一股真气直窜体内。 这是—— 单于烈在救她? 为什么? 一柱香的时间后,单于烈收了手,松开她从床上走下来,弹弹袖子立于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凤红羽发现头不似刚才那般晕眩了。 她平复了下心情,看着他,问道,“为何救我?” 单于烈闲闲地把玩着腰刀,看着她微笑道,“你的命都是本王给的,一点真气而已,算不得什么。这辈子,我不会轻意让你死!也不会让慕容墨轻易死。” 他探身往床上看去,盯着凤红羽的脸,笑得眼角扬起。 凤红羽叹了叹,试图劝服他,道,“单于烈,你何必这样纠缠于我?你是北燕的亲王,萧太后又只生了一个女儿,即便她掌着权,这皇位将来也是要让出去的。你登基为帝后,还会少女人吗?我马上要嫁与慕容墨了,一个嫁过人的妇人,你也愿意要?” 单于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话,默了半晌才问道,“凤红羽,你真的喜欢慕容墨?” 他收了眼角的笑容,十分认真地问道。 “对。”凤红羽道,“此生,非他不嫁!他死,我死!他去哪儿,我去哪儿!绝不独活!” “是吗?”单于烈笑,笑得有些落寞,“你嫁她,是因为他救了你一命,给了你再生一世的机会?” 凤红羽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她和慕容墨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告诉给一个外人知晓? 单于烈不值。 “如果,你仅仅是因为他救了你一命,你便舍身相许而嫁,那么,你应该嫁本王才对!”单于烈看了眼她垂散下来的头发,“你的那只血玉簪里,藏着本王的气血,要不是那只发簪,你能平安活到现在?” “……” “当年,你娘已奄奄一息,你被早产生下来,弱得跟只猫儿一样,要不是我救你,你早死了!你以为是慕容墨救你?”他笑了笑,“慕容墨那时才五岁,懂什么?” 凤红羽想起九福说的话,九福说,单于烈也记得前世的事情。他用他前世的血,炼了一只血玉发簪,不过,那不是老容王妃的东西吗?怎么就是他给的? 凤红羽冷笑,“那是凤府和容王两家的定亲信物,怎么可能是你的?你少骗我!” “我没有骗你。”他道,“我为了让那只发簪顺利的到你的手里,买通了兴福寺的住持,而兴福寺是容王的家庙。慕容墨的母亲去寺庙里,老住持以平安符为由送与了她。老容王妃和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就送给了你的母亲。” 他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十六年前母亲的被刺,和老容王夫妇的死,他也知晓?还是他安排的? 他是兰花图的主人吗? 凤红羽半眯着眼,冷冷看着他,“单于烈,你是兰花图的主人?” 单于烈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块发黄的帕子,上面用墨汁画着一幅兰花图,微笑道,“因为你喜欢兰花,我便喜欢了,我在北燕的王府里,种了一园子各色的兰花。那些,都是给你的!”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 凤红羽却并不领情。 果然! 她心中冷笑,“凤府的二夫人,那个秀菊,还有九福,都是你的人对不对?” “是!”他答得坦诚,“我想知道,你的动向。他们会随时向我汇报,你在干些什么。你去了临安,我又甚是想你,只好那么做了!” 活在被人监视下,仿佛被脱光了衣衫共人观摩,凤红羽心中顿时怒火腾起。 难怪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北燕人! “那么,十六年前,我娘,还有老容王夫妇,也是你杀的?”凤红羽从床上跳下来,“他们与你有何仇,你为什么杀他们?我娘只是一个深闺妇人,你却让她死得那么惨!她死的时候,身上的肋骨被人打断了,肩头被刀砍了,整个人如同在血水里泡了一样。衣衫上全是血。肚子也被人打了,受了外力,才早产了我,她跟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就那么对她?你这个刽子手,说什么要我喜欢你,要我嫁给你,你做梦去吧,下辈子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凤红羽找不到武器,捞起床旁的一只凳子朝他砸去。 单于烈,抢了她的凳子,将她整个人抱起扔向床上,用自己的身体将她牢牢的禁锢在床上,怒道,“凤红羽,我舍不得杀你,又怎么会杀你娘?你娘当时还怀着你,还不足月。我杀了她,哪有你的出生?” 凤红羽冷笑,“单于烈,你撒谎也没有用,我娘死时,手里捏着一块帕子,那帕子上,用她的血画着一幅兰花图,那图跟你刚才帕子上的图一模一样!不是你?又是谁?” 三婶跟她描述孟轻衣死时的样子,她惊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的母亲,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她生下来的。 “我敢以项上人头发誓,我单于烈此生杀人无数,但绝对没有杀你的母亲!”他的目光迎上她的目光毫不躲闪,不像撒谎的样子。 凤红羽眯了下眼,娘不是他杀的?那又是谁? “那么,老容王夫妇呢?”凤红羽又问。当年,三人死的地方虽然都在兴福寺附近,但却不在同一个地方。 十六年前,单于烈已经十岁了,当时,北燕皇帝封他为烈王,他的手里掌着一只军队,有自己的幕僚团。派人暗杀他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333章 回京 “也不是我。”单于烈道,“我同慕容墨之争,争的是天下,争的是地盘!我单于烈再卑鄙,也不屑用这种手段打压他!我没有动他身边之人!” “真的不是你?”凤红羽盯着他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眼神里寻找到答案。这个男人太阴险,太诡异,太喜怒无常,她一直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不是!我可以发誓!”他道,“若我杀了你的母亲和他的父母,我便不得好死,必遭五雷轰顶!永生永世留在地狱里受酷刑!” 外面便响着惊雷,他目光炯炯,神情凛然,口里的誓言,振振有声, 他也是重生而来的人,理应十分惧怕地狱,他却说得十分的轻松。 难道,当年那个凶手真的不是他?“那么,你知道是谁吗?我娘在临死前拼尽全力画了一幅画,画的便是兰花图!她对兰花的喜好一般,在那么紧要的关头,不会无缘无故的画一幅兰花图!” 单于烈冷笑,眼底的目光忽然变得森然,“本王也想知道是谁,在陷害本王,在挑拨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挑拨?”凤红羽的心沉下来,那人又是谁? 雷声响过之后,便是瓢泼的大雨落下来,阵阵砸在屋顶上,使得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的压抑。 单于烈便是在大雨落下时离开的。 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窗外,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飞快地走下床,关了窗子。然后,无力的靠在窗子上。 还有谁,在左右着凤府和容王府两代人的生死?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墨才推门进来,见屋里一片闷热,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的,忍不住挑了下眉。 他从袖中摸出一粒小小的夜明珠来照明,先往床上看去,床上无人,被子凌乱。 “小羽?” “我在这儿。”凤红羽在窗子边站起身来。她的头发凌乱,只穿了身中衣,赤着脚站在地上,神色有些黯然。 “你怎么跑到那儿站着?鞋子也不穿?”慕容墨将夜明珠放在桌上,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沿坐下,又取了一旁的布巾在清水里浸了浸,拧干了走到床前来,要给她擦脚。 “我来吧。”被凤红羽夺在手里,自己擦掉了脚底的灰尘,然后,叹了口气将布巾扔回铜盆里。 慕容墨笑了笑,“怎么啦?你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他低下头仔细看她的脸,见她脸上有泪痕,不禁皱眉问道,“刚才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慕容墨。”凤红羽忽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闭了眼,无比依赖地靠在他的怀里,“对不起。” 是她惹着了单于烈,是她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的惹了事,却让慕容墨冒险来收拾这乱摊子。 “对不起?”慕容墨将她扶起来,看着她的脸,轻声问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和单于烈的恩怨,你本不必卷进来,是我连累了你。”她叹了口气说道。 慕容墨在她身旁坐下来,扶着她的肩头,正色说道,“凤红羽,你跟我说对不起,不是见外了吗?我们马上是夫妻了,我们两人的名字,已记入族谱。单于烈即便不找你的麻烦,我和他也会成仇!” 凤红羽抬头看他。 慕容墨又道,“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北燕的皇权,最后会落于他的手上,那么,他怎么会甘于守着那块极寒之地?南下来掠夺,是他最终的目的!而你,只是个引子而已,没有你,也有其他,他想攻打赵国,可以随意的找借口。” 他掀起被子,将她塞进被子里,“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今天耗费了不少心神,早些休息着,明早我们就出发了,二哥和郁小姐已经到凌霄山庄里来了。” “二哥他们来了?”提到二哥,凤红羽眸光一亮,压抑的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慕容墨点了点头,微笑道,“天晚了,外头又下着大雨,他们知道你今天累了,便没有你告诉你,是想让你早些睡觉。要见他们,明早也一样。” 凤红羽依言,点了点头安静地睡下来。 慕容墨俯身下来,吻了吻她的唇,这才放下帐子离开了。 门外,商六正候在那里。 见到慕容墨走出来,马上迎了上去,小声的说道,“主子!” 慕容墨朝身后的卧房看了一眼,没说话,而是径直往外面走去。 雨依旧在下。 雨丝被风卷起,扑到人的脸上,冰凉一片。 他站在廊檐下,将手伸向商六,他的手中放有一粒小小的金珠。 “这是什么?”商六眨了下眼,问道。 “单于烈的东西,你带着人马上到附近搜,看看他倒底藏在哪儿!”单于烈居然敢进凤红羽的屋子?慕容墨的眼神更加冷沉下来。 商六神色一凛,“是!”。 。 凌霄山庄的芙蓉园。 正屋里,点着明亮的烛火。因为赵元恒外出了,赵元恒的两个贴身随从风义和仓吉,正在屋里坐着下棋,用来打发时间。 快二更天的时候,赵元恒才回来,他穿一身宽大的连帽披风,遮着头发和外衣,露一张苍白的脸。 披风上,还淌着水,衣角带着少许的泥浆。 风义和仓吉马上起身迎了上去,两人一起问道,“殿下,你怎么啦?可是受伤了?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赵元恒闭了下眼,弱弱的吐了两个字,“没有。”便走进屋里,将门关上了。 风义和仓吉对视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屋子里,赵元恒靠在门上,忽然大吐了一口血。看着白玉石的地板上,那刺目的斑驳血色,他涩然一笑,在心中自问道,他这么做,值得么?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不能回头! 。 凤红羽不记得慕容墨是几时回来睡的。 她记得自己鸡叫时才睡去,天亮时,发现身旁多了个人。 慕容墨翻了个身,将她搂进怀里,笑道,“雨停了,我们吃罢早饭后就回京!” 凤红羽将头从他怀里伸出来,往窗子方向看去,可不是么,有阳光从窗子缝隙里射进来。 “好,回京!”凤红羽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我们一起。” 。 就在凤红羽刚吃罢早点的时候,凌霄山庄里又出事了。 “凌夫人是被人毒死的?”凤红羽眯了下眼,问商六。 “骨头都发黑了,可不是死前中了毒么?”商六咋舌道,“昨天的大雨下得太猛,将凌夫人的墓穴冲了个口子,棺木被山顶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天刚亮时,凌庄主带着人重新整理凌夫人的棺木,就发现了异样。” 凤红羽看向慕容墨,“我们去看看吧!” 她的目光带着恳求,而不是出于好奇。 慕容墨点了点头,“好,一起去。” 当年,凌夫人一直将凤红羽当未来的儿媳看待,虽然事情最后作罢,但凤红羽自小没有母亲,凌夫人对她疼爱了几年,不让她去看,未免不尽人情。 慕容墨没有反对。 凌夫人的墓地就在凌霄山庄的后山上。 凤红羽和慕容墨骑马去的时候,墓地的周围已围着不少人。 凌织云凌一云姐弟一身素服的立于墓地的一侧,有一个衙门的仵作正在验尸。凌庄主也站在棺木前静静地看着。 “查出是什么毒了没有?”凌庄主问那仵作。 仵作摇摇头,行了一礼,说道,“凌庄主,在下只知是中了毒,却不知是什么毒,因为时间太久了,夫人已成了一堆骸骨……” “验不出来,你逞什么能,接什么活?还不快滚?”凌庄主大怒!又朝围着的众人大声道,“有谁查出夫人中的是什么毒,老夫有赏!” 无人应声。 凤红羽对慕容墨道,“我去看看吧。” “你的身体……”慕容墨抓着她的手,“吃得消吗?” 凤红羽点了点头,笑道,“睡了一觉,好多了。” 她小的时候,凌夫人将她同凌织云一样对待,冲这份情,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凤红羽同凌庄主说明了来意,凌庄主当然没有反对。 凌织云看到慕容墨前来,马上将头扭头,不敢看他,更不敢说话。 倒是凌一云,见凤红羽取针验毒的样子,十分像一个人,他眨眨眼,问凤红羽,“凤大小姐,你可认识火凤凰?” 凤红羽一愣。 她抬起头来,不经意看到慕容墨阴煞煞的目光,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凌少庄主,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呀……。”凌一云一脸的失望,“她是我未婚妻,我有五年没有见着她了,怪想的!” 凤红羽:“……” 慕容墨:“……” 凌织云见凤红羽的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拉了一下自己呆头呆脑的弟弟,怒道,“凤大小姐很忙,哪有时间帮你找未婚妻,自己找去!” 凌一云:“……” 身旁没有人打搅了,凤红羽很快就查出了毒,她扔了针,扬唇一笑,对凌庄主说道,“凌夫人中的毒,来自北燕!” “北燕?”现场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凤红羽,凌家三口更是惊异的问道,“是什么毒?” “美人酥!”凤红羽道,前世,她便是中了这种毒,被柳清雅借机害死,“这种毒,无色无味,一发怒就会中毒!” 凌庄主在夫人死后,马上娶了小娇妻钟铃儿,后来钟铃儿伙同护卫钟平害死小儿子,他早已对前妻心生愧疚,此时得知前妻是中毒而亡,而并非是生病而亡,更是又惊又怒,“来人,将以前服侍夫人的人,全都抓起来!” 凤红羽却摇摇头,“凌庄主,事情都过了半年了,如果是仆人下的毒,早就跑掉了,哪里还会继续留在在庄子里?” 凌庄主听出她话中之意,“凤大小姐知道是谁?” “当然,我之前就告诉给了凌大小姐,只是,凌大小姐不相信而已,一直认为我是个祸害!”凤红羽轻笑一声。 凌织云想起凤红羽提醒她,说单于烈杀了她弟弟的事,马上眸光一沉,“是单于烈?” “对!”凤红羽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他是北燕的王,犯得着来害我们一个小小的凌家庄吗?”凌织云不相信。 “你忘记了吗?他只杀了你弟弟,就让你们庄子跟钱胜他们的四个庄子打了起来。”凤红羽笑了笑,“几个庄子发生内斗,益州城就会乱,那么,城中一乱,他的大军就挥师南下了。益州城一失守,就会长驱而入,直挺临安!” 大家听着凤红羽的分析,面面相觑。 凤红羽又道,“钟铃儿是昭毅将军的女儿,而昭毅将军,暗中早已与北燕人来往!钟铃儿进凌霄山庄,是有蓄谋的,她的背后之人,便是单于烈!” 凤红羽的分析,凌霄山庄的人个个恍然大悟,结合前后的事情一分析,的确是这么回事! 当下,凌织云就怒了,“我凌霄山庄,跟单于烈,誓不两立!” 。 益州城,在凤红羽和慕容墨的努力下,安定了下来。 凤红羽帮过凌霄山庄度过难关,又查到了凌夫人之死的原因,凌霄山庄的人对凤红羽感恩自然不在话下。 慕容墨也借机将钱胜几个庄子收进了墨龙阁,他将事务,全权交与了柳清泽。 凤红羽和凤昀郁敏柔见了面,几人都高高兴兴的说着回京的事宜。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那不是太子殿下吗?” 凤红羽顺着声音,朝那人看去,恰巧,正看到赵元恒朝她看来。 赵元恒依旧同以前一样,一身白衣如雪,身姿翩然,温文尔雅。 只是,为什么那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题外话------ 过渡章~, 回京了~ 看太子大展身手了~ 第334章 我在等你 前一晚下了一场大雨,将凌霄山庄后园花树上的花朵儿和树叶儿,打落了大半。白的,黄的,紫的,红的,绿的,姹紫嫣红落了一地。 犹如铺就了一块五颜六色的锦毯。 赵元恒就隔着这块“锦毯”静静地看着凤红羽。白衣无尘的青年公子,站在一众随从中间,尤为瞩目。 凤红羽想起前世,便是这个人骗她去和亲,让她在和亲的路上丢了性命,她袖中的指尖就开始发凉。 他自己指挥失利战败了,却将责任全推到三叔和凤家军的身上。这样一个无用又自大又自私的人,她看也不想看! 凤红羽马上将头扭过,不去看他。 赵元恒温和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大袖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殿下,马车已备好了。”他的随从,高瘦个子鹰钩鼻子的风义,走来轻声地向他汇报,“我们的时间不多,您得马上离开了。” “走吧。”赵元恒点了点头,伸手拢着披风,缓步往前院而去。 他本来是想在这里多住几天,这样一来,就能拖住凤红羽和慕容墨。但是,京城发来密信,皇上病重了。 且一日重过一日。 他的兄弟有四人。四皇子的母妃是外邦人,只是个和亲来的郡主,考虑到长久的安定,赵国的皇位,是不可能传给一个和亲郡主生的儿子的。他和二皇子远在北地,朝中的政务,全部由三皇子赵元瑾在打理着。 人人都说三皇子老实,三皇子的母妃德妃温柔贤淑,与世无争。德妃父亲文华殿大学士傅明,更是个胆小怕事的主,都说傅明不敢怂恿着三皇子争皇位。 但他不相信! 所以,他必须得尽快回京。 郁敏柔朝赵元恒那一行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对凤红羽道,“奇怪了,太子一行人为什么走得那么的匆忙?我听凌霄山庄的人说,他在这儿住了半个多月了。明明没生什么大病,却一直住着,每天不过是看看花儿,下下棋,逗逗鸟儿,有点儿乐不思蜀的意思,今天走得这么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凤红羽站在原地,眼前一直浮着赵元恒看她的那个眼神。 那眼神明明很平静,沉静如潭水,可为什么她与他对视之后,会浑身的不自在?那目光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 让人不喜。 那不像以前赵元恒的眼神。还是,赵元恒被俘虏了三个月,性情变了的缘故? 她回头来看郁敏柔,说道,“且不管他,他要是不走,咱们还走不了呢!” “那倒也是。”郁敏柔笑着点了点头,“我还真怕他一直赖在这里不走。这样一来,大家都得陪他,你和王爷下月大婚,赶回去的时间就不够用了。” 两人说着话,往前院而来。 凌霄山庄后院最好的一间客房里,慕容墨还在同商六王生凤昀议事。 商六道,“主子,属下带着人将凌霄山庄搜了三遍了,没有发现单于烈的行踪。” 王生也回道,“属下同纪三搜的是庄子外附近的地方,一千人搜了几个山头和几处庄子,都没有他的踪迹。主子会不会看错人了?一只珠子而已,也许是其他人掉的呢?” “不,本王绝对不会认错!就是他掉的!”慕容墨的手里捏着那只金珠,眼底戾色渐浓。小羽虽然不说,但他敢肯定,就是单于烈来过了。 凤昀垂目想了想,“王爷,也许他离开了呢?他又在暗处,得知我们在搜寻他,他岂会一直在原地?” 慕容墨捏着那只珠子,眸色渐渐冷沉,“出发吧,让凌霄山庄的人提防起来!” “是!”商六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凤红羽出门时,只带着简单的行李,郁敏柔同样如此。 两个年轻女子这回一起回京,说说笑笑着,倒也不寂寞。 崔素馨带着她的丫头婆子和四个护卫跟在她们的后面。 “小姐,凤红羽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让凌霄山庄的人,都对她客气起来了?”丫头小声地嘀咕道,“前两天不是一直要杀她的吗?” “她就是个狐狸精!”崔素馨咬了咬牙,愤恨地说道。 然后,她加快了脚步,带着人走到凤红羽的前头去了。 郁敏柔看着她趾高气扬地带着人从凤红羽身边经过,脸色顿时一沉,伸手指着她背影说道,“嘿,小羽,看,什么德行?居然敢走到我们的前面,她不是个侧妃吗?这么没有规矩?” 见凤红羽不说话,她冷哼一声,又说道,“小羽,你还不知道吧,我听我小舅舅说,那崔家故意送一个女儿给容王,是想监视容王。他们一家子,其实是想巴结着太子!容王和太子可是一直不和!” “监视?”凤红羽笑,“她有那个本事吗?” 慕容墨说不喜欢崔素馨,也不喜欢侧妃,赶走崔素馨,是迟早的事,只是,她需要一个机会! 。 一行人都到了前院。 凌织云和凌庄主以及凌一云,都在前院指挥仆人帮着大家整理马车。 赵元恒的车马队已整齐的在路边摆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车窗旁,站着一对母女。 年轻的女子容颜俏丽,百合色的裙袂被晨风吹得翩然,清丽如仙,她正轻声细雨地对马车里的人在说着什么。 大约里面的人认可了她说的话,女子高兴地朝赵元恒福了一福,然后,朝自己的马车走来。 她掀起车帘子,并没有马上坐进去,而是回头朝庄子门口走出来的凤红羽看去,唇角扬起抹得意的笑。 她身边的妇人催着她,“走吧,冰儿。” “是,娘!”陆冰清抿了抿唇,钻进了马车里,随后,她的母亲罗知音也跟着钻了进去。 赵元吉的车马队也整装完毕,摆在赵元恒的车马队前面。 按着之前的规矩,他是不敢的,可他是打了胜仗的皇子,他走到前面,赵元恒没有反对。 “那不是陆冰清吗?她怎么也来了这么里?”郁敏柔盯着那个新来的年轻女子,瞇着眼对凤红羽说道。 “她是皇上亲封的太子良媛,你忘记了?”凤红羽轻笑一声。 郁敏柔撇了下唇角,“靠非常手段得来的封号而已!” “人各有志!”凤红羽轻笑。 同凌家三人告了别,凤红羽和郁敏柔也坐进了各自的马车里。 这时,慕容墨和凤昀他们也来到了庄子的门口,凌庄主拉着他们寒暄了几句后,大家各自坐进马车,或是骑马,一行人开始往京城出发。 虽然下过大雨的道路十分的泥泞,但大家都是急于回京,因此,走得很快。 凤红羽和慕容墨的马车,走在最后面。 “累的话就睡,路还很长。”慕容墨将她搂在怀里,温声说道。 凤红羽将头靠在他的胸口,目光望向马车的前方,想着赵元恒的那个眼神,她心有余悸的说道,“慕容墨,你同赵元恒说过话没有?” 慕容墨眯起眼来,低头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忽然问起他来了?” “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说出来的……感觉,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眨了下眼,“还是,他被北燕人折磨成了那样?一个战败国的皇子落到敌国人手里,绝不会善待的,没杀他算是不错的,不可能好吃好喝的款待他。身心的折磨,也很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眼神不一样?”慕容墨眸光闪了闪,“我也觉得他的性情大变样了,便去找他下棋,想以棋探探他的心境。他却说,头受过伤,身体没有恢复好。又问他抚琴的事,他回答,手指受过伤,不会抚出之前的琴音了。” “他这么说?”凤红羽转过身来,抬头看向慕容墨。 “对,回答得毫无纰漏。”慕容墨点头,见凤红羽皱着眉,笑了笑,“他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威胁,最大的威胁是单于烈!” 凤红羽垂下眼帘来,半晌后,才说道,“对,是单于烈!” 她又重新躺下来,靠在他的怀里。 前一世,慕容墨取了赵氏江山,那么,赵元恒就一定死于慕容墨之手,她何必惧怕? 只有那个单于烈…… 一直同慕容墨对持了几十年。 她闭了眼,听着他的心跳,心中觉得分外的踏实,渐渐地,睡着了。 慕容墨没有睡,轻轻地搂着她,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捏着一粒小小的金珠。 单于烈…… 。 赵元吉急于回京请功,赵元恒担心三皇子独自称大,凤昀和凤红羽记挂着凤老太爷,慕容墨担心着和凤红羽大婚的事。崔素馨和陆冰清又没有话语权,因此,所有的人都走得很快。 这一天下午,一行人到了离京仅一百五十里的苍云县。 因为一路都下着雨,大家索性全都进城休整,等次日雨停后再行路。 赵元吉记得苍云县县令是个妙人,想住进县衙里去,但慕容墨不想惊动官府,执意要住驿馆。 赵元吉只得同意,赵元恒无可无不可,没有反对。 众人都是便装,驿馆的管事以为是哪个世家的家眷们出行,很是热情的将众人迎了进去。 苍云县离着京城近,城中又有不少名胜景点,常有京中的世家大户们前来游玩,算得上一个比较富裕的县城。因此,驿馆里各个房间的装饰倒也阔气得很。跟富户们家里的屋子,没有什么两样。 北院的房间最宽敞,慕容墨借口说,那儿的几株竹子颇讨凤红羽的喜欢,他当先要了那处院落。 赵元吉一直不敢得罪慕容墨,当然不敢去争了,自己挑了南院住下。 赵元恒只说了一句,“羽表妹喜欢的东西,做表哥的自然得让出来。”便带着自己的随从住进了东院。 剩下的西院,住了凤昀和郁敏柔。 各自的护卫随从,当然是随着各自的主子住下了。 崔素馨主仆和罗知音陆冰清母女几人,没人理他们,被晾在了一旁。外头又下着雨,春日的雨,冷起来,都赶得上冬天的天气了。 几个人只穿着单衣,冷得发抖。 驿馆的管事见这几个女子衣着不俗,又是跟刚才那几人一起来的,不敢怠慢,笑道,“几位也不要着急,南院一侧还有一处院落,里面有四间屋子,正好供你们住下。” 可当崔素馨和陆冰清罗知音三人来到那里时,气得差点叫嚷起来。院子倒是个院子,可是,太破旧了,连朵漂亮的花儿都没有。窗子也是破的,外面下着大雨,里头四个房间里,下着小雨。 而且,屋子小得跟京城府邸里下人们住的屋子差不多大小。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崔素馨想叫嚷,她是容王侧妃,要住好的! 陆冰清也想将自己太子良媛的身份嚷出来。 可两人身旁的嬷嬷拿眼神制止了她们,二人将即将嚷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太子和容王都没有露出身份来,她们两人敢随意透露身份的话,就得挨罚。 “先住着吧!反正明早就要离开。”罗知音年长,劝了下崔素馨,又劝着女儿陆冰清。 两个女子这才忍着怒火住下了,各自吩咐着丫头整理床铺。 “小姐,夫人,虽然外面下着雨,但这床上还是干燥的。”陆冰清的丫头说道。 “就这破地儿,你还高兴,你有出息吗?”陆冰清冷笑一声。 丫头赶紧闭了嘴,不说话了。心中却在讽笑,有本事求太子呀,跟她一个丫头吼什么吼? 罗知音看着嬷嬷煮茶,想着事情。 陆冰清心情不好,等着丫头将床铺好,马上将下人们都赶出去了。 这处小院有四间屋子,正好,她和崔素馨一人一间。各自的丫头们住去剩下的两间。 。 凤红羽只要和慕容墨一同坐马车,就一定会睡觉。 以前,是慕容墨使手段让她睡。后来,是因为慕容墨在身边她心中踏实,在马车的不停摇晃下,她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睡觉择床挑地儿,现在,只要有慕容墨在身旁,她就一定会睡得安稳。 她越来越依赖他了。 白天睡多了,到了天黑,她反而睡不着了。 慕容墨又找商六他们议事去了。 郁敏柔和凤昀都没有出他们的院子,一对未婚夫妻大晚上呆在一起自然是有亲密的话要说,凤红羽不好去打搅他们,便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中飘着木棉花淡淡的花香。 凤红羽闲来无事,便追着香气一路寻去。 常人闻不到这丝淡香,她闻得到。 因为花是红色的,她的鸾园里,就种着几株木棉。 一进春天,花开满树,艳红一片,远远看去,煞是好看。 大雨过后,天上露了轮明月。月色尚好,照得地上雪银一片,凤红羽没有提灯笼,顺着小石板路,缓缓而行。 不多久,她便寻到了香气的源头,果然,两株高大挺拔的木棉树立于北院和东院之间的小花园里。 白天下过雨,树下落了一地的木棉花。 凤红羽提裙正要走过去,忽然听到有人轻轻地喊着她。 “羽表妹。” 她赫然转身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丛扶桑花枝旁,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青年男子。 赵元恒? 月色下,依稀可见,他朝她微微笑着。 他的声音同以往相比,少了份柔和,多了份苍桑与沙哑。大约,是他在北地吃了不少苦的原因吧。 不过,各人的福各人寻,他的败和她无关。 狂妄轻敌,不败才怪! “原来太子殿下在此散步,小羽不打搅了,告辞。”凤红羽在看到他后,顿时没有了看花的好心情,转身便走。 “其实,我在等你,羽表妹。”赵元恒并没有因为凤红羽的清冷言语而生气,声音依旧沙哑平缓。 他朝她缓缓踱步而来。 第335章 不死心的赵元恒 等她? 凤红羽闭了下眼,无声冷笑一声。赵元恒又在玩前世的那一套吗?深情款款的言语之下,实则藏着阴狠地算计! 他其实一直在忌恨着,忌恨她的手里掌着宣宜公主留给她的金凤令,他时时在担心她随时会调动凤家军来反了他。 他口里说着甜言蜜语,背后却捅她一刀子! 他说他一直最喜欢她,却又同柳清雅在暗中来往着。柳清雅是柳丞相的长女,一品大员家的千金小姐,又不可能做侧妃,而他又许了她正妃之位。 可见,他对她说了假话。 而且,倘若不是他纵容着,宠爱着柳清雅,柳清雅敢害她性命吗? “太子殿下,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有到月下谈心这一步吧?”凤红羽没有回头,不等赵元恒回答,马上又讽笑一声,“我是个有未婚夫的女人,太子殿下是个男子,孤男寡女独处夜色里,恐引人闲语,恕不能相陪,告辞!”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提裙快步往前走。 “羽表妹,我之所以等你,是想送件东西给你。”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凤红羽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是北燕思君崖的地形图!和望君塔里的机关图。”他道。 凤红羽的呼吸骤然一停,望君塔?那个存放着父亲尸骨的望君塔吗?她赫然转过身来,眯着眼看着赵元恒。 “我父亲的尸骨,一直是北燕人要挟我们凤家的筹码,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让你得到图纸?这不是好让我们去偷我父亲的尸骨吗?而且,你一个战败过被俘虏的敌国皇子,他们也不可能让你接近望君塔!你少骗我!” 她记得单于烈跟她说,那处塔里的机关,只有单于烈一人知晓,可赵元恒却也知晓,单于烈在故意危言耸听的骗她? 还是赵元恒做了份假的骗她? “我有没有骗你,你可以将图纸拿去慢慢的琢磨着。北燕人说,你不止一次去过望君塔附近,相信,是不是真假,你可以看得出来!”赵元恒的手里捏着一份图纸,朝她缓缓地伸过手去,“这是我在北燕时,从一个叫邪真的将领手里骗来的。” “不需要!”凤红羽冷笑,“我相信,我爹的在天之灵,一定能助我开启那处机关。” “没有图纸,你闯机关便是去送死!” “我生也好,死也好,跟太子殿下无关吧?”凤红羽讽笑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身大步走开了。 “羽表妹——” 凤红羽的脚步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绕过了回廊,将赵元恒远远甩掉了。 赵元恒依旧站在原地,他看向手中的那份图纸,恼恨地握成一团,手指用力,很快就揉成了一把碎屑。 接着,他随手一扬,将纸屑洒入一侧的花圃里。 “出来!”忽然,他盯着前方一处冷喝一声。 一阵枝叶的细碎声响过后,有人从暗处缓缓地走了出来。 看清了来人,赵元恒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但眼神还是异常的森冷,“你在那儿干什么?你居然敢窥视本宫?” 陆冰清强装镇静朝赵元恒遥遥一福,“小女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小女特意来看太子殿下,不巧,太子殿下正忙着,小女想走开,又恐惊吓住了凤大小姐,所以才躲在暗处。” 赵元恒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天晚了,你不必过来。” 说完,他转身拂袖便走。 陆冰清想起自己分到的那间破屋子,咬了咬唇,朝赵元恒追了两步,“太子殿下,小女住的那处地方,又小又破旧,下雨时屋里还会漏水。想求太子殿下给小女和母亲重新安排一处屋子。”她朝赵元恒的背影看了一眼,“小女愿服侍殿下。” 赵元恒脚步不停,眼光往后斜斜飞去一眼,勾唇冷笑,“本宫不需要人服侍!” 赵元恒没再理她,径直走开了。 当场被赵元恒拒绝,陆冰清的脸都气白了,她咬了咬唇,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罗知音正等着她的消息,见她回来了,马上问道,“女儿,你怎么回来了,太子没留下你?” 女儿虽然比不上凤红羽娇美,但女儿温婉恬静,学富五车,自有一种风韵,太子那种遍尝女人的老手,该喜欢女儿才对。 不问还好,罗知音不停地追问,将陆冰清心头的怒火又挑了起来。 “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太子虽然没有撵我们走,但那言语里,明显的有着疏离。”陆冰清绞着手里的帕子,一脸的烦躁不安。 他们家出事之后,母亲卖掉了金陵城的房子,卖掉了仆人,收拾着行装往京城投奔表舅家柳府。 可刚到京城那天,又听说柳府出事了,母女俩一合计,决定寻太子去。她的手里头有皇上颁发下来的圣旨,她是太子良媛!太子没有正妃侧妃,四品的良媛便是东宫后院的最大! 母女俩好不容易到了北地,又听说太子被俘虏了。陆冰清当时只觉得天昏地暗,前途茫茫。 退无退路,母女俩便到北地定居下来。 太子只是被浮,即便是死了,没有皇上的旨意,陆冰清也不能改嫁。可过了年,陆冰清都十九岁了,再等下去,这一生就完了。 她正焦灼不安时,太子被北燕人送回来了。 可人是回来了,对她依旧同以前一样,冷冷淡淡的,让她更是焦急。 她咬了咬牙,“我怀疑,是凤红羽在背后搞了鬼!太子才不理我。” 太子在北燕做俘虏,不可能有女人送给他,可久不碰女人的太子看到她却理也不理,太不正常了。那么,就一定是有人在暗后搞鬼,说了她的是非。 “又是凤红羽?她到底想怎么样?”罗知音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整张脸因为愤怒而脸色铁青。 “她一定还恨着外婆外公欺骗了她爷爷的事。”陆冰清冷笑,“那个小贱人,就是个小心眼!外婆和舅舅被发配到岭南去了,生死不知,她找不到出气的,便拿我们出气来了,他一定是到太子的面前告了阴状,太子才不理我!” “你遇到太子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呀!”罗知音焦急得不行,她们母女现在将全部赌注都押到了太子的身上,要是太子不理她们,她们就会完了。娘家没了,外祖家也被抄家了,相公休了她,也死了,冰儿只能嫁个穷人了。 当下,陆冰清便将刚才看到凤红羽和赵元恒相见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罗知音眉梢一扬,冷笑道,“我说呢,任何一个男子看到你这么痴情的一个女子不懈的追求着,即便是石头心也会感动,可太子却没有对你好,太不正常了。刚才大家一起走进驿馆时,太子就回头看了凤红羽好几眼,比看你的眼光要温柔许多,这就一定有问题!” “那个狐狸精!”陆冰清回想着在凌霄山庄的一幕,赵元恒也一直在看凤红羽,她冷笑道,“她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还要断送我的前程,我跟她誓不两立!” 罗知音眯着眼想了想,扬唇笑道,“女儿,我有个好主意!让凤红羽狠狠地栽一个跟头。” 陆冰清马上来了精神,“娘快说,要怎么做?” 罗知音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眼神往一侧的屋子里瞥了瞥,“不是有个崔大小姐吗?崔大小姐跟凤红羽貌似不和呢,让她们二人斗去!” “让她们斗?怎么斗?”陆冰清眨了下眼,顿时来了精神,“那凤红羽狡猾得跟狐狸似的,会上当?” 罗知音端着茶杯抿了口茶水,想着女儿倒底是年轻,遇上事情就只会生气不会借力打虎,借刀杀人。 她得意笑道,“那崔素馨被册封容王侧妃,以凤红羽的泼辣性子,能容得下她?想必那心中一直恨着,一直等着机会收捨崔素馨吧?” “娘的意思是……”陆冰清眨眨眼,放低声音,缓缓地坐到了罗知音的对面。 “想个办法,让崔素馨杀了凤红羽,或是让凤红羽杀了崔素馨!传出去,只会说,正侧二妃不和。要是崔素馨死,崔家跟沐皇后是亲戚,太子和皇后会坐视不管?凤红羽焉能活命?若是凤红羽死,那就皆大欢喜了。” 罗知音早年住在凤府时,是被她的母亲柳氏宠大的,当年冠着凤家嫡小姐的名号,在京城里,无人敢欺负。 骄蛮跋扈。 在二十多年前,罗知音在京城里是很有名的,无人敢娶。否则,她也不会嫁到金陵去。 而且,她那相公陆志昌,还是她用非常手段从别人的手里抢来的。 陆冰清想了想,喜道,“娘,好主意。” 罗知音和女儿陆冰清在屋子里小声的商议着,两人住的屋顶上,有个人趴在上面悄悄地偷听。 普通人听不到,但对于武功高手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听得分明。 等着屋子的灯光灭了,两人睡下了,那人才悄然地跃下屋顶,往太子赵元恒住的东院飞奔而去。 赵元恒还未入睡。 此时,他正站在屋中的窗前,盯着窗外一株木棉花树出神,月夜,红花妖娆绽放。听完风义的汇报,他的眉梢微微一扬。 “陆冰清想借崔素馨之手杀了凤红羽?” 震惊中带了抹讽笑。 “正是,殿下,那个陆冰清空有其表而已,论智慧,论谋略,同凤大小姐比差远了,根本配不上您!您还留着她干什么呢?她又无家世,她的母亲和外祖母又都是被休掉之人。而且,她的封号得来的还不光彩,殿下留着这人,早晚得被人耻笑!” 赵元恒摆摆手,转过身来,说道,“不,先留着她吧,她还有用处!有时候蠢女人办的事情,更让人惊喜!”顿了顿,他又道,“既然她们想杀凤红羽,那么,明天我们就不走了,助她们演好这出戏!明天一早,你去跟慕容墨和赵元吉说一声,就说本太子的头疼病又犯了,行不了远路!” “是!”风义看了他一眼,点头应道。 仓吉正在灯下看书,他捏着胡子尖想了想说道,“那京城里呢?殿下,咱们这么紧急赶路,不就是防着三皇子趁殿下不在京城时捷足先登吗?要是再耽搁一天的话,不是白赶忙了?” “京城中,让人盯紧一点!必要时给三皇子施加下压力!”赵元恒撩起袍子坐下,“乱不了!” 仓吉叹了声,“殿下,您这般做,不值呀,那凤红羽又不领情!”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赵元恒的目光沉下来,声音清冷,“第二次警告了!” 仓吉神色一凛,忙站起身来,行礼说道,“殿下,属下并不是有意干涉殿下的私事,但是夫人那里……,夫人喜不喜欢凤红羽,殿下还一无所知呀!您何苦一直参合凤红羽的事?” 赵元恒闭了下眼,没说话,起身走到外面去了。 外面,月华如水。 因为白天下过雨,夜风阵阵吹来,让人感到一股浸骨的凉意。 他在廊檐下默站了一会儿,缓步离开了院子。 。 凤红羽高兴出门,扫兴而归。 她刚推开北院的院门,便见月色下,慕容墨正大步朝门口走来。 “小羽?”慕容墨看见她,朝她急走了两步,一把拉着她上下打量着,“你去了哪里?” “我不过是随便走走,看把你吓的。”凤红羽好笑,“我是什么人呀,你还担心成这样?” 慕容墨搂着她的腰身,一扫脸上的担心,微笑道,“是,别人不敢将你怎么样,可我担心你将别人怎么样了。” “你担心我会害人?”凤红羽笑。 “我担心你跟着别人跑了。” 凤红羽“扑哧”着笑了一声,她踮起脚来,双手缠着他的脖子,仰头轻轻地吻着他的唇,柔声说道,“慕容墨,我想跑也跑不了呀,有根线拽着我呢。” “什么线?”慕容墨问,双手紧紧地搂着她。月色如水,夜空中浮着花香,此时,他什么也不想,只想跟她这么一直在一起。 “便是我对你的爱。”她道,“我爱你,我怎么会走呢?我跑到哪里都会记着你。” “有多爱?”他问。 凤红羽想了想,“爱到骨子里的爱吧,没有你,我会茶饭不思,没有你陪,我会睡不着觉。” 慕容墨一愣,低下头,加深了那个吻。他的手托起她的头,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身,吻得想将她揉进心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墨才抱着凤红羽朝屋中走去。北院的屋子有六大间,却只有一间卧房亮着灯,但很快,屋里的灯光熄灭了。 北院陷入了沉寂。 整个驿馆都陷入了沉寂,所有的屋子里,都没有灯光。因为,大家一连几天紧急赶路,都累着了。 但有一人,是个例外。 他没有入睡,而是一直站在北院院门前方的一株树后。从那个方向往北院里看去,可以一直看到刚才凤红羽和慕容墨相拥的地方。 虽然隔得远,又是在夜色里,但一对青年男女相拥在一起在干些什么,遐想一下,也是可以想像得出来的。 赵元恒咬着牙,挥拳朝树上狠狠地击去一掌,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北院大卧房里,慕容墨正捏着凤红羽的脸说道,“赵元恒被气跑了。没人打搅我们了,现在,你将刚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吧。” 凤红羽已钻进了被子里,三更天过了,她的瞌睡又来了,她打了个哈欠,“哪句呀,不记得了。” “不说吗?”慕容墨将手伸进被子里,去捏她腰上的肉。 小女人的腰上为什么总是没肉?还有一些日子才大婚,养一些日子,估计能养得壮一些吧。否则,这蛮腰经不起折腾。 凤红羽慌忙躲开,“我真不记得。”他说要她配合着气赵元恒,在她手心里一直写着字,他怎么写,她怎么说,她哪里记得? 因为,当时她一直担心赵元恒怒得闯进来。 “爱。”他掀起被子躺了进去,“要说么说,要么做。” 凤红羽:“……” 。 第336章 茶有毒? “做……做什么?”凤红羽眨眨眼,将被子提到脖子处,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男人跟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同盖一床被子,又脱了衣衫,你说还能干什么?”慕容墨将身子往她身边靠,眉眼含笑。 凤红羽身子僵住了。 有时候她大着胆子想跟他圆房,他却打退堂鼓了。 他一时心血来潮了,可她还没有准备好。 他们俩,要是同时准备好,就好了。 凤红羽的目光往床的四周转了转,貌似……气氛不太好。这屋子里,半丝儿的喜庆之色也看不到。 帐子及床上的被子被单枕头,慕容墨没有用驿馆里的,而是命罗二将他从容王府里带出来的拿来用了。 是他平时常用的银灰色锦缎。 灰扑扑的颜色,素得没有一朵花,跟喜庆可是半丝儿边也沾不上。 慕容墨见她神色紧张,身子僵硬,忍不住笑了,将她手中抓着的被子往下扯了扯,笑道,“虽然今晚比前几天冷了些,但还不至于冷成这样吧?你将自己裹得这样紧做什么?” 凤红羽:“……” 她这不是怕他趁机而入吗? 慕容墨自己退了衣衫,将她往怀里一捞,“今天不是吉日,不宜洞房,所以,早些睡觉。” 凤红羽眯着眼看他,“日子不吉?” “当然!”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拿手拍拍他的胳膊,往他怀里钻了钻,“那就睡吧,不许动手动脚。” 凤红羽一向相信他会说话算话,所以,心情放松下来后,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她在怀里睡着的样子,安静得如一只猫,慕容墨忍不住笑了,一句玩笑话,也会将她吓着。 他和她的洞房夜,当然得慎重了,怎能在这简陋的驿馆里,草率行事? 。 次日一早,凤红羽醒来时,发现床的另一半是凉的,慕容墨穿戴齐整的坐在桌子边看文书。 窗外,天色还不太亮,这个时候,估计辰时还没有到。 “你起得真早。”凤红羽睡得好,心情也大好,她推被坐起来,捡了床旁雕花楠木架上的衣衫,一一穿戴起来,“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两人在一起时,一向都是一起吃饭。她在睡,慕容墨即便是天不亮就起床,也不会一个人先吃饭。 慕容墨看了她一眼,笑道,“好。” 他放下手里的书,朝她走过来,帮着她整理衣衫,又帮她梳好了头。 这时,慕容墨心中忽然跳出一个词来,岁月静好。 凤红羽洗漱好后,走到镜子前查看装束有没有问题。 慕容墨抚着她的脸,说道,“嗯,气色越发好了。下回再不许使音杀,太伤身了。” 那天,她用琴音战胜五千人马,事后,她的整张脸惨白如纸,气息微弱,跟大病一个月的人一样。 慕容墨想起来一直心有余悸。 “这不就好了吗?”凤红羽轻松一笑,坐马车的时候,慕容墨一直在给她调息,又吃了不少药,她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体力了。 “下不为例!”慕容墨皱眉。 “知道了,相公!”新妆后的凤红羽,更加娇艳如花。 慕容墨将她拉入怀里,便舍不得放手了。 他轻轻的咬着她的唇,咬着耳朵。 凤红羽笑,“你这是打算将我当早点吃了?” “是,正有这个打算。”他低哑说道。 小女人越长越可口,很想吃。 凤红羽心头跳了跳,脸上好一阵发烫,她将他一把推开,清咳一声,“我去端早点。”然后,一阵风地跑开了。 慕容墨看着她仓皇跑掉的身影,忍不住摇头一笑。 凤红羽来到外间,伸手拍拍脸颊吐了口气,这才平复好了心情。只是,她还没有走到院子的门口,就见赵元恒的一个随从快步走来了。 是那个个子高瘦长着一只鹰钩鼻子的年轻护卫,听赵元恒喊他风义。 她眯着眼,盯着他的步子,这人的脚步落地无声,身手定然不凡。 很快,风义走到了她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羽小姐,早上好。” “嗯,早。”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有什么事要请教王爷吗?” 按着慕容氏和赵氏两家的辈分来排,慕容墨长了赵元恒一辈,所以,她用的是太子来请教慕容墨的用词。 风义看着她,眨眨眼,不敢顶撞,说道,“太子在北燕时受了很重的伤,半夜里时,头疼病又犯了,现在还没有好呢,恐怕坐不了马车,在下和仓吉商议着,想让太子在这里休息一天再走。仓吉已经到城中寻大夫去了,太子吩咐在下来告诉王爷一声。” “哦,原来是这样。”凤红羽点了点头,“那你去吧,王爷在正屋里。” “是,羽小姐。”风义又朝她行了一礼,朝正屋走去。 不多久,他便出来了,见凤红羽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出来,又恭敬地上前行了一礼,“羽小姐可是有话问?” “你很聪明。”凤红羽扬唇一笑,她站在这里,的确是在等风义。 “关于殿下的事,您尽管问,殿下说,他不会对羽小姐隐瞒什么。” 凤红羽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我不问太子的事。我想问,冷剑的事!那个冷剑呢?他不是一直被太子殿下器重着吗?怎么没有看见了?” 冷剑是赵元恒的心腹,武功又好,为何忽然不见了? 风义眸色闪了闪,说道,“太子和冷剑本来一直在一起,太子被北燕人围困的时候,冷剑为了救太子殿下,负伤而亡了。” “死了?”凤红羽讶然。冷剑的武功在她之上,她进出北燕轻松自如,冷剑却死了? “是呀,多好的一个人呀,从小就跟着太子殿下呢,殿下伤心了很久。”风义叹道,见凤红羽略有所思,风义又问,“羽小姐为何忽然问起了冷剑?可是有要紧事?” 凤红羽淡淡道,“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他之前打伤过我的一个丫头,我一直想问他,为什么打伤她,可惜,没机会了。” “原来是这样。”风义默了默,说道,“他一定是仗着自己跟着太子殿下多年,持宠而骄了!不过羽小姐放心,在下和仓吉绝对不敢跟羽小姐的侍女为仇。” “那便好。”凤红羽朝好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冷剑死了? 凤红羽眯着眼,回想着那个黑脸俊俏青年的样子。 他虽然是赵元恒的护卫,但是非分明,为人仗义,曾救过荷影两次。 死了,倒真是可惜了。 风义又去通知赵元吉,说赵元恒病重之事。 赵元吉无可无不可,紧赶了几天的马车,早将他累倒,能休息一天,正好可以睡睡懒觉。 将话都送到,风义回了东院。 赵元恒当然没有生病,正半躺在榻上看书。 风义走进来回话,“殿下,二皇子和容王都没有反对您在这儿休息一天。” “那便好,按之前商议好的来行动。”赵元恒合上书,理了下衣衫坐起身来。 “不过……”风义眨了下眼,“羽小姐忽然问起属下,关于冷剑的事。” 赵元恒的眸色马上一沉,双目紧紧地盯着风义,“你怎么回答的?” “属下说,冷剑和殿下都被北燕军围困时,冷剑为救殿下而亡了。羽小姐相信了。”风义回道。 仓吉从门外走进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惊讶道,“羽小姐为何忽然问起了冷剑?那冷剑打伤过她的一个侍女,羽小姐怒得要杀了他,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了。” 赵元恒的手指在榻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们遇上羽小姐,宁可装糊涂,千万不要被她盯上!否则,本宫也保不了你们!她罚起人来,不会心慈手软。” 风义和仓吉神色一凛,“是!” 。 崔素馨囫囵着睡了一觉,起床后,便命丫头收拾起行李来。她以为大家上午就会出发,哪知得到消息说,太子病倒了,要休整一天再走。 “这个鬼地方是人住的地方呢?还要再呆一天?”她气恼的抱怨起来。 昨天发现屋子破旧后,她便去找慕容墨,慕容墨的北院,屋子又多又宽敞,腾出一间给她绰绰有余,谁知慕容墨的护卫不让她进院门。 见不着慕容墨,她自然也得不到房间。 她是侧妃,她是容王的侧妃!居然有人敢小瞧她,都等着!等她回京后,看她怎么收拾着这些小瞧她的人! 丫头见她生气了,不敢顶撞她,小心地端了水服侍她洗漱。崔素曦拿着袖子扇这屋里的霉味,满脸都是嫌弃。 “馨妹妹在屋子里吗?”有人走来在门口喊道。 崔素馨梳洗毕,正在镜前整理衣衫,听到声音,便往门口那儿看去,一身百合色衣衫,打扮得清丽可人的陆冰清,旖旎走来。 崔素馨往自己身上看去,她今天穿百合色绣着兰花的裙子,陆冰清穿百合色绣着牡丹的裙子,这是故意地跟她较劲? “有什么事?”崔素馨不大友善地看了眼陆冰清,微抬着下巴,傲然地走了过去。 崔素馨心中冷笑,陆冰清还以为自己是凤府的表小姐吗?母亲被休,祖母被休,还好意来找她说话? 陆冰清见她一脸的鄙夷也不发火,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懂。 她跟上崔素馨脚步,拉着崔素馨的手,微笑道,“妹妹,我娘在外头茶楼点了早茶,我们一起去吃早点吧?” “不必了,我吃过了。”崔素馨冷冷地将手从陆冰清的手里抽出来,招手叫过丫头,“走吧,王爷请了我过去呢。” 王爷请她? 陆冰清扯了下唇角,“我刚才见容王殿下和羽妹妹一起吃早点呢,妹妹这会儿去,怕是只看到残羹冷汤了吧?” 这个陆冰清是来故意气她的吗? 崔素馨赫然转身过来,冷冷看着陆冰清,“陆冰清,你什么意思?你敢取笑我?你又算什么东西?” 陆冰清拍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笑了笑,“唉,我是一片好心,你却怀疑我,我和你,都是被凤红羽欺负的人,我们是一起的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真心?” “一起的?”崔素馨眯着眼看她。 “好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陆冰清的眼睛往崔素馨的丫头身上瞥了一眼。 崔素馨马上明白她的意思,挥手让丫头先退下了。她走到桌边坐下,问道,“这里就我们二人,说吧,你究竟找我什么事?” 陆冰清也走了过去,隔着桌子,对她小声说道,“凤红羽傲慢跋扈气度小,这还没有同容王大婚呢,就这样的苛待崔妹妹,不让崔妹妹近容王的身。要是你们一起进了容王府,她还不得命王府的规矩往死里整你?” 崔素馨早就想到了这里,那天在凌霄山庄里,她不就被凤红羽罚跪了么? 足足跪了两个多时辰,她的膝盖都破皮了。 她以为她不远千里的来看慕容墨,趁着凤红羽不在近前,以她的品貌一定能打动慕容墨,先一步得慕容墨的心,哪知慕容墨一直无视她的存在。等到凤红羽来后,慕容墨更是将她赶得远远的。 她嫁入容王府后,凤红羽还不得持宠而娇整死她? 崔素馨是自小被家人捧着养大的千金小姐,想到受过的委屈,心中就更来气了。 不过,她也不傻,她有何心事,干嘛要跟陆冰清说?“陆姐姐有何建议?”即便是收拾凤红羽,她也不会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人听。 陆冰清微微一笑,对她耳语了几句,“如何?” 崔素馨看了她一眼,唇角得意的翘起,“好,将来,我若在容王府站稳了脚,自然会感激你。不管怎么说,我的两个表妹,罗玉玟和罗玉珞,也是你的表妹,我们也是沾点亲的对不?”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陆冰清笑。 亲戚,怎么可能?一群打秋风的人罢了。崔素馨心中冷嗤。 。 慕容墨吃罢早点,带着商六和王生出门办事去了。 凤红羽昨晚在驿馆里闲逛遇上了赵元恒,今天担心又遇上他,干脆不出门,捧了本话本子,歪在榻上闲闲翻着。 这时,赵元吉来了。 “要不要出去逛逛?我知道一间茶楼里的姑娘唱的曲子特别的好听。”赵元吉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喊着她。 凤红羽知道这位二皇子殿下准是看中了哪家唱曲的姑娘,一个人去无聊,拉着她做陪呢。 反正也无事,凤红羽就答应了。 她换了身男子装,带着罗二,跟着赵元吉出了门。 茶楼并不远,就在驿馆的斜对面,因为才早上,人不多。一楼的一处台子上,有人在唱着江南小调,声音甜美。 赵元吉带着凤红羽上了二楼。 两人才走到楼梯口,就见陆冰清从一间雅间里走出来,笑吟吟看着二人,“二……二公子,羽妹妹,你们也来了?正好,我娘在这里定了包间,一起坐坐吧?” 出门在外,大家都藏了身份,赵元吉不能喊二殿下,喊了二公子。 赵元吉摇摇扇子,笑道,“这间屋子不错,正好对着一楼的戏台,羽表妹,你认为呢?” 凤红羽往陆冰清脸上看去一眼,点了点头,“也好。” 就在陆冰清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崔素馨也坐在里面,崔素馨几时跟陆冰清的关系这么好了?一起出来喝茶? 凤红羽好奇,便没有拒绝。 大家进了屋子。 崔素馨和罗知音见到凤红羽和赵元吉来了,一起起身相迎。 崔素馨甜甜的喊着凤红羽“羽姐姐”,罗知音也对凤红羽一直说,她从未将凤红羽当仇人看,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做后辈的记着未免让人觉得气量小。 这里有个赵元吉在场,罗知音无比诚肯的道歉,她不信,凤红羽好意思拒绝。 “是啊,都是上一辈的事!”凤红羽笑,内心却在嘲讽,可上一辈的仇没有曝光的时候,这个罗知音有将她当侄女儿看待吗? 桌上摆着苍云县的名小吃,还有茶。 罗知音热情的招呼大家吃东西。 崔素馨捧着一杯茶笑吟吟对凤红羽道,“羽姐姐,前几天我言语冒犯了,今天相聚,想借此机会向羽姐姐道歉。” 凤红羽正专心看楼下的戏台,闻言忙偏过来头,只见崔素馨的手里,捏着一只白瓷茶杯,杯里盛满浅碧色的茶水。 茶香……杂着药香。 她眉眼含笑,“崔小姐不必如此,我本没有怪你。”说着,她伸手接了过来。 陆冰清和罗知音两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哪知凤红羽将茶杯递给了一旁晃着头听得正起劲的赵元吉,“二殿下,小羽前几天生了病,正在吃药不宜多吃茶,能否代饮一杯?” 赵元吉一直巴结着凤红羽,笑道,“当然了,羽表妹有所求,我当然愿意相帮了。”说着,他接过去飞快地饮尽了茶。 罗知音和陆冰清二人的脸色,霎时大变。 第337章 崔素馨未嫁先被休 陆冰清倒底年轻些,手指就有些发颤了,罗知音一把抓着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了阵脚。 两人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逃不开凤红羽的眼睛,她将那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唇角微微扬起。 但凡她闻过的药味,便永不会忘记,这茶水里放有少量的媚香。 这是想让她在此失态? 这母女二人一直恨着她,忽然对她客气起来了,她已觉得有鬼。果然…… 真是用心恶毒! 而赵元吉是一个大男人,喝了放有媚香的茶水,大不了送他到青楼去好了,反正他是个花花大少,对漂亮女人来者不拒。 但让凤红羽吃惊的是,赵元吉没有失态,而是忽然载倒在地,身子开始抽搐起来,脸色也渐渐的发青了,两眼发直,口不能言。 “二公子,二殿下?”凤红羽吓了一大跳,飞快地去探他的脉搏,这是……中毒了?凤红羽吸了口凉气。 她忙取了随身带的药瓶,可这时,赵元吉已经不动了。 崔素馨也吓得捂嘴尖叫起来。 “闭嘴!敢乱叫,我将你嘴巴封起来!”凤红羽朝她怒喝一声,同时,她飞快地封住了赵元吉的穴位,以防毒药扩散,又伸手去探他的脉搏。 细弱如丝。 还好,赵元吉还有一口气,死不了,她又喂了一粒“千花髓”给他续命。 “罗二!刘木!”凤红羽朝门口方向喊了一声。 罗二推门进来,他看到倒在地上人不事醒的赵元吉,脸色大变,“这是……” 刘木是赵元吉的随从,见自家主子倒在地上,吓得脸色大变,“主子,你怎么啦?”当下就指着众人大怒,“你们敢杀二皇子,你们都得死!” 崔素馨吓得慌忙摆手,脸色死白,“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扬唇冷笑,“崔小姐,刘护卫又没有说是你,你叫嚷什么?” 崔素馨一怔。 凤红羽可没有时间理会她,对刘木道,“刘护卫莫慌,二皇子服了我的解毒丸暂时没有性命的危险,不过,是谁下的毒,这事儿得查清楚!”皇子中毒可不是小事,凤红羽不敢大意,又对罗二吩咐道,“你马上请王爷和太子殿下,还有昀公子都过来,然后,再去将苍云县的的县令请来,如实相告!就说二皇子被人谋杀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对县衙隐瞒身份,就没有必要了。宫中的蒋贵妃要是知道二皇子被人害了,还怠慢着,只怕会兴风作浪。 所以,这件事,必须得经过县衙之手报上去。 再说了,苍云县城离着京城只有一百五十里路,坐马车慢悠悠行路,也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快马加鞭一天就可到达。 罗二不敢大意,应了声“是”,飞快转身找人去了。 崔素馨被凤红羽骂得不敢吱声,坐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凤红羽担心赵元吉死了,又弯腰下来检查他的身体,将自己的掌心按着他的手心,悄悄地输了点真气给他。 醉人草! 这种毒,剂量大了会要人的命!剂量小的治好了身体也废了。 凤红羽抿了抿唇,气息跟着沉下来。 同时,她心思飞快地转着,茶中明明多的是媚香,剂量也不是很大的那种,赵元吉怎么会中毒?还是他之前吃了什么? 罗知音和陆冰清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罗知音站起身来,拿了块帕子,走到屋中一侧的盆架旁。 架子上放了一个铜盆,里面装了清水,她将帕子放入水里沾湿了,走来擦拭赵元吉的脸颊,叹息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二皇子只是喝了崔大小姐的一杯茶水,怎么就晕倒了?” 崔素馨正因赵元吉忽然倒地,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听罗知音这么说,她气得马上叫嚷起来,“你什么意思?我没有害二皇子,我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这屋子里的桌上就放有一壶茶了,而且,是你们先来的!要说凶犯,你们才是!” 刚才,陆冰清找她的时候,只跟她说,凤红羽也会来这座茶楼,让她做好准备,算计一下凤红羽,还特意交待了,二皇子最近和凤红羽的关系很好。 于是,她就准备了媚香,悄悄地放在一只茶杯里,混上茶水,想让凤红羽喝下,然后,让凤红羽当众丢丑。 这样一来,再大度的容王也不会要一个不守妇道的未婚妻。 可谁知,这杯茶被赵元吉喝了,倒地不醒了,又根本不是中了媚香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冰清瞥了崔素馨一眼,冷笑一声,“可后来,我和我娘出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天晓得你有没有在杯子里,在茶水里下毒?” “我跟二皇子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毒他?而且……”崔素馨咬了咬牙,“是你们请我来这里的,要说下毒,应该是你们母女俩!” “够了!”凤红羽冷喝一声,她的目光凌厉地朝三人扫了一眼,“谁下的毒,一会儿苍云县令来了,自然会查得出来!吵什么?” 凤红羽说话的音量并不高,仍将几个人吓住了。 茶楼离着驿馆并不远,没多长时间,楼梯口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雅间的门半开着,有人推门进来。 “二皇子怎样了?”当先走进来的是慕容墨,看到赵元吉倒在地上,马上快步走了过来。 “王爷,您快来看看二殿下,怎么就晕倒了呢?”赵元吉的护卫刘木急得直掉泪。 慕容墨上前给赵元吉把了脉,眉尖微蹙。 “我给他吃了一粒‘千花髓’。”凤红羽说道。 慕容墨点了点头,拉着凤红羽的手站起身来,朝一路跟来的赵元恒和苍云县县令说道,“二皇子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不过,还得继续救治,否则,毒入心肺后,就是神医药就救不活了。” “对对对,下官已经带来了大夫。”苍云县令招手叫过一个身背药箱的大夫,“快去看看二皇子,医好了有赏,医不好,拿你全家的命来换。” 那大夫吓得不轻,慌忙走了过来看赵元吉。 凤昀和郁敏柔一齐走到凤红羽的身边,两人小声的问了情况。 凤红羽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两人得知凤红羽没有事,一起松了口气。 “二皇子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忽然晕倒了?他吃了什么?”赵元恒冷冷问道,他的目光往屋中扫视一遍,最后,落在凤红羽的脸上,又很快挪开了。 “回殿下,是崔大小姐投的毒,她要害死凤大小姐,却不料,凤大小姐将茶水让与二殿下喝了,二殿下喝完马上倒地人事不醒。”罗知音见赵元恒发问,马上来个先告状。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投毒。”崔素馨慌忙摆手辩解。 “那茶水是你倒的,不是你是谁?”罗知音冷笑一声,又对慕容墨等人说道,“王爷,太子殿下,孟公子,县令大人,这屋中就只有几人,大人们何不来个搜查?” 凤红羽半眯着眼看向罗知音,点了点头,“好呀,搜查!” 这出戏,她要知道是谁在唱主角。 皇子中毒,当然得搜查嫌犯了,因为搜查的都是女子,苍云县令让人请了茶楼的一个婆子来。 屋中一角拉起一块布,罗知音,陆冰清,崔素馨,和凤红羽,四个人跟着那个婆子走到布后。 婆子最先搜查凤红羽,很快,就从凤红羽的身上搜出一个小药瓶来,凤红羽微微一笑,“这是解毒丸,不是毒药。”说着,她倒了一粒给自己吃了,一点事也没有。 婆子便放过了凤红羽,又来搜罗知音和陆冰清。两人的身上什么也没有。 最后,搜的是崔素馨,崔素馨神色平静地站着,任由那婆子搜查。 她放在茶杯里的媚香,是用指甲勾了一点悄悄地弹入茶水中的,怎么会多带留有证据? 因此,她一点儿也不紧张。 但没一会儿,婆子从她的后衣领处,搜到了一个小纸包,她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白色无味的药粉。 崔素馨脸色大变,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是谁放在她的身上的?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婆子知道搜查的重要性,将那药包团在手心里,慌忙朝苍云县令跑去,“大人,从一位小姐的身上找到的。” “这是什么?”县令接过药粉捏在手里,半眯着眼,又喊过那个大夫,“你来查验一下。” 大夫已经给赵元吉仔细的施了针,正在开方子,听到县令叫他,又忙走了过来。他眯着眼闻了闻,“这不是醉人草果实的药粉吗?二皇子殿下中的就是醉人草毒!” 崔素馨尖叫着跑过来,“不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定是被人陷害了!”该死的,那包药粉从哪里来的? 她又向慕容墨求救。可慕容墨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是不是陷害,先到衙门里再说吧!”赵元恒淡淡说道,“县令大人,这可关系到本宫弟弟的性命,大人一定得审仔细了!” 苍云县令连连点头,“是是是,太子殿下。” 崔素馨家世再显赫,总大不过皇子去,苍云县令将吓得大哭的崔素馨带下去了。 罗知音和陆冰清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赵元吉到了天黑时才醒来,不过,虚弱得只能动动手指,目光呆滞着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闹。 他的护卫刘木吓得一直战战兢兢,就怕他死了,一直求着凤红羽相救。 凤红羽又喂服了两粒“千花髓”给赵元吉续命。她也不希望赵元吉死,赵元吉再没有用,也是承德帝最得宠的儿子,多多少少可以牵制着赵元恒。 县衙里也传来消息,崔素馨看到刑具后,一五一十的全招了,说是想害凤红羽,哪知凤红羽将茶杯给了赵元吉,赵元吉喝了就倒地不醒了。 有罗知音母女两个证人,有搜到的证物,崔素馨被判了罪——死刑。 谋杀皇子,必死! 县令请示了赵元恒和慕容墨后,写了文书递到刑部去批复去了,同时,也将赵元吉中毒的前因后果写成了折子递往京城的承德帝。 慕容墨则写起了休书,理由是,崔素馨这个侧妃还未过门,便起了嫉妒之心,意欲毒杀正妃,心思歹毒,不配进容王府。 凤红羽坐在椅内看书,见他写好了休书,正在吹墨汁,不禁笑道,“崔家估计得气得吐血吧,女儿未嫁先被休了!” “与本王何干?”慕容墨淡淡说道,随手扔给罗二,“让王生速速送往京城,先呈递给皇上,请皇上批示!” 他其实从未承认承德帝封的侧妃,但崔素馨的手里有圣旨,不休,对不起凤红羽。 罗二嘴角一抽,将二皇子都毒倒了,皇上不批才怪,“是!” 。 京城崔府,崔夫人一直等着女儿被慕容墨宠幸的好消息,等了一个月,什么也没有等到,这一天,却等来女儿被休的消息,她一口气没上来,晕倒了。 第338章 回家了 赵元吉中毒的消息送到了京城后,到二更天的时候,来了两个太医与一个太监。不过,这个时候赵元吉已经醒了过来,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 只是,仍然不能动,不能说话。 因为二皇子病倒了,行程便又耽搁了下来。 凤昀和郁敏柔没有继续留在驿馆,而是先一步回京去了。慕容墨给他派了任务,便是将赵元吉的情况,进宫对蒋贵妃和皇上当面说明。 而实际上,是让他早些回京,护着凤府。 他并不是军中的编内人员,只是承德帝临时选出来去送粮食的,赵元恒约束不了他。 。 这一日,陆冰清闲着无事,便带着丫头在驿馆里闲逛。 驿馆并不大,还不及凤府老爷子的瑞园大。陆冰清逛着逛着,就走到了北院门口,院门大开着,凤红羽正站在院中的木棉花树下仰头看花。 红花,红衣美人,相映成趣。 但,人比花娇。 陆冰清厌恶的撇了下唇,转身就走。 “陆小姐好兴致,居然还有心情散步?”凤红羽转身过来,看向她的背影笑吟吟说道,“那包醉人草果实的药粉,是你放在崔素馨身上的吧?” 陆冰清惊得脚步一顿,她努力平复着心情,赫然转过身来盯着凤红羽冷笑道,“你胡说什么?我和我娘想和你和好如初,在崔素馨要陷害你时,我们可是一直在帮着你说话,你居然怀疑我?” 在找崔素馨时,她使了一计,说是太子让她安排的。 因此,就算是事发了,量那崔素馨也不敢将她和太子供出来。 否则,就不止死一个崔素馨了,而是一个崔府! 事实上,事情的发展也跟她想像的一样。听说,那苍云县的县令在崔素馨死不承认那包药粉的事时,已经拿出了刑具,崔素馨怕死,便招了,说是自己买的药粉,因为凤红羽待她不好,才想着毒死凤红羽,哪知害错了人。 正侧二妃不和,起了杀心,说出去,都不会怀疑。 崔素馨是个聪明人,不想牵扯出崔府,一个人顶了罪。 这让她很满意。 “怀疑?”凤红羽转身朝她缓缓走来,“我不是怀疑,我是肯定!” “……” “你利用我跟崔素馨的矛盾,来挑拨她来害我,不巧,事不如你愿,崔素馨没有害着我,而是害到了二皇子!” “……” “而且,她胆子小,原本投的毒,只是一般的媚香,剂量也不大,你却嫌事情闹得不大,暗中又给二皇子下了毒!对不对?” 凤红羽说的一件件事,仿佛亲眼看了一般,惊得陆冰清的脸色更加的惨白了。 但她是绝对不敢承认的。 “你胡说!”陆冰清冷笑道,“说不定那毒药粉是你放在崔素馨的身上的,你想陷害她,才故意的这么说,你怎么这么的歹毒?连一个侧妃也容不下?京中人们都在传言,你不会生养,皇上体恤容王府,才赐了个侧妃,你却将侧妃陷害了赶走,你这么做,分明是想让容王府绝后!其心险恶!” “本王可从来没有承认有什么侧妃!而且,谁说小羽不能生养?敢乱嚼舌根,休怪本王不客气!”慕容墨的声音忽然在陆冰清的身后响起,吓得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王爷!” “知道错了就给本王一直跪着!跪到二皇子能够站起身为止!”慕容墨毫不客气地冷冷说道,甩袖从她身边经过,缓步走进了院里。 凤红羽微笑着朝他走过去,“你回来了?二皇子怎样了?” “能吃东西了,但还不能动。” 陆冰清咬了咬牙,不能动?那她不得一直跪着? 慕容墨看也不看她,而是拉着凤红羽的手往屋里走,“外头碍眼的人太多,进去说话。” “好。”凤红羽笑着点了点。 红衣女子和墨衫男子,相携离去,那双背影竟是那么的和谐。 陆冰清嫉妒的两眼冒火。 她究竟什么地方不如凤红羽了?为什么太子喜欢她,容王也喜欢她?连个草包二皇子也对羽表妹羽表妹的喊个不停? 不,这不公平! 。 凤红羽被慕容墨牵着手,拖进了屋里。 “呃……,我去给你倒茶水。”凤红羽挣开他的手,要去泡茶。 被慕容墨又拽了回来,“先别走。”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着她的脸,眉头微皱,“从北地见到你起,就见你一直心神不宁,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凤红羽抬头,见他目光温柔似水,满含包容,她笑了笑,“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我从出生起,就被你盯上了,敢瞒着你?” “那么,京城里的事呢?”慕容墨问,手指一直闲闲地刮着她的脸颊,“那个假神医说你不会生育的事,嗯?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划得痒痒难耐,凤红羽捉着他的手指,笑道,“你都说了,是个假神医,他说的话,我还理会干什么?” “凤红羽!”慕容墨伸手按着她的肩头,认真地看着她,“你口里说不在乎,其实一直在乎的,对不对?” 凤红羽低着头,没说话。 他又道,“陆冰清刚才那么说你,你的脸色马上变了,说明你是在意的,对不对?” “……” “小羽。”他道,“容王府里子嗣少,但慕容氏其他旁支的人却很多,你瞎操心什么呢?即便是你没有生,我也不会在意。” 凤红羽抬起头来,正迎上他的目光。 慕容墨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的唇,道,“我这一生,有你就够了。” 有她就够了! “慕容墨——”凤红羽踮起脚,主动吻着他。 她的双手缠着他的脖子,谢谢你,包容我的一切。 陆冰清辱骂凤红羽被罚跪时,赵元恒在屋里看京城里发来的密信。 “蠢货,太医们都是草做的脑袋吗?”他怒得将信猛地拍在桌子上。因为力道很大,那张纸在桌上蹦了起来,飘到了地上。 仓吉小心地捡起信看起来,“……上,病重,三日未醒……” 他吸了口凉气,“皇上病重了?三皇子搞的鬼吗?” “还不知道,夫人一直盯着,他应该还不敢。但是,若是皇上忽然驾崩了……,那就大大的不妙了!”赵元恒站起身来,拧眉在屋里踱了几步,“通知下去,即刻出发回京!” “那二皇子那里呢?二皇子还病重着呢?怕是经不起长途行车。”仓吉马上说道。 “跟皇上的身体相比,他的身体算得了什么?”赵元恒冷笑,“要是他还敢继续地留在这里,便是大大的不孝!” 仓吉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在下这就去吩咐下去。” 京中皇上的病情加重了,大家都不敢在此停留,匆匆忙忙收拾起了行装。 赵元吉的护卫刘木得到太子那儿的通知,愁得跟什么似的,但太子发话,赵元吉还不能说话,他发愁焦急也没有,只好吩咐其他几人,一起收拾起来。 好在太医们说,行走慢一些,也不会有大碍。 最高兴的是陆冰清,她以为要一直罚跪下去,却不料,只跪了一刻的时间,母亲就来找她来了,说是太子发话,要大家即刻收拾行装回京。 驿馆的北院,罗二正收拾行装,慕容墨整理书信,凤红羽整理她的话本子,“皇上病得太及时了。”她笑了笑,“我真担心二皇子病了后,我们会一直住在这儿。” “所以我让二哥提前回京了。”慕容墨看完了一封信后,投进煮茶的炉子里烧掉了。 凤红羽眯了下眼,“王爷,原来,是你的安排?” 慕容墨斜斜瞥了她一眼,“你希望一直住下去?” “不想!”凤红羽眯着眼,“不过,要是皇上忽然驾崩了,不是便宜了三皇子?” 慕容墨又扔了一份书信到炉子里,说道,“他不会那么快驾崩,至少,他不能死在赵元恒的前面!”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心下了然。 赵元恒从北燕回来后,心机变深了。三皇子,二皇子,根本制约不了他,只有承德帝能镇住他! 南方那边虽然有郑凌风把守着,但据说,叛军和朝庭军可是一直僵持不下。单于烈混进了中原,还不知他要搞什么动作。 慕容墨此时师出无名,还不宜动手。 所以,朝中的局势只能静!不能乱! 要是乱了,慕容墨既要在京城同几个皇子们争斗,又要防着北燕趁虚而入。 首尾兼顾,将人马又化整为零了,战斗力削弱了,可是大忌! 车马队在月底时回了京城。 北城门口,只有寥寥的几个官员和太监们相迎,并没有想像的欢迎凯旋皇子的热闹场面。 凤红羽挑起帘子,一直看着外面。 “这可不正常啊,慕容墨,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眯着眼说道。 “估计是沐皇后的意思,皇上病重,皇宫中的事务,都是她说了算!”慕容墨轻笑,“二皇子现在坐不起来,言语又含糊,怎么受迎接?让太子出面,又不现实,他可是个做过俘虏的人!所以,还不如低调一点。” 凤红羽轻嗤,“真是便宜赵元恒了。” 。 崔素馨谋杀皇子未遂,被装在囚车里也带到京城来了,早有赵元吉的护卫同苍云县押送的衙役一起,将她送进了刑部大牢。 慕容墨作为送亲的大使,要进宫汇报情况,同二位皇子进宫去了。 凤红羽坐了马车独自回凤府。 陆冰清和罗知音的马车跟在众车马队的后面,但,没人理会她们。 “娘,我们现在怎么办?”陆冰清伸手挑起帘子,咬着唇看着京城的街景。 要是外祖母没有被休多好,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进凤府住下了,可如今,这只能想想而已。 “先租下房子再说。”罗知音想了想,说道。 “娘,要租个大点的房子!”陆冰清强调,将来她得从新家里出阁,要是太寒酸了,她还怎么在太子府立足? “那是当然,我们怎能被人瞧不起?”罗知音咬了咬牙,想当年,她可是京城有名的凤家小姐,如今却落得四处飘零,要是再住得差些,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 罗二赶着马车,将凤红羽送到了凤府。 府里早得到了消息,不少人站在府门口相迎。 “可算是回来了!两位老太爷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就怕你们在外头再耽搁下去,误了婚期。”林氏笑着走到马车前,给凤红羽挑起了帘子。 凤老太爷也站在门口,吹着胡子道,“她不是跟墨小子一起吗?到了那一天,在外面拜了堂也一样!误什么误?” 林氏眨眨眼,“老太爷,这样也行?” 老爷子道,“有什么不行?只要拜堂的是他们就行了!” 说完,又抱怨起总将任务派给慕容墨,说成个亲也这么多事。 林氏:“……”凤红羽左右两边各挽了一个老爷子,同大家说说笑笑进了府里。 送了两位老爷子进了瑞园后,她马上找来了益鹰,“你现在去买红绸,将红叶山双英寨后山的小屋,装扮成一个喜房。” 益鹰眨眨眼,“小姐,双英寨谁要成婚?” 第339章 狡兔三窟备喜房 谁成亲?当然是她了。 京城里,四月份要大婚的只有她和慕容墨。而且,这一整年要大婚的,也只有他们俩。 谁敢在这个时候大婚,抢了慕容墨的风头?除非不怕慕容墨找上门去。 有人畏惧权势不敢,有人是敬仰慕容墨的人品不敢,于是,一个个的自动将家中儿女要大婚的时间,往前提或是往后挪。 以便让他在这一年里,独享这喜庆的气氛。 喜庆吗?对于想看热闹的京城人来说,也许是。毕竟,容王府里已经冷清了十六年了。自从老容王夫妇死,那府邸里就没有办过任何宴席。 容王又有钱,娶的又是宣宜长公主和凤啸大都督的孙女,两大世家结合,早已被人从年前谈到年后了。只等着四月八日这一天,好看个热闹。 有好事者,已经在赌坊里赌慕容墨会出几抬的彩礼,凤老爷子这个极宠孙女的老爷子,会送多少陪嫁。两府的喜宴会开几桌。 甚至赌到了凤红羽的凤冠上,有几粒东珠。 一个月前还不觉得京城人这么好事,刚才她坐了马车往凤府里走,沿路的茶馆酒肆里,都有人在闲谈她与慕容墨大婚的事。 凤红羽总感到,那热闹是属于别人家的,她是个局外人。 因为,从年初开始,她便感到她的周围潜伏着杀机。 比如,司空睿收到的那封恐吓信,她手上的这封警告图。 这是一幅画在羊皮上的图,上面画着一只狼,龇牙咧嘴,凶狠十分。 昨天她从苍云县城驿馆里离开时,先于慕容墨坐进了马车。车内的软垫子上,便躺着这一幅画。 趁着慕容墨没有进马车,她飞快地抓在手里,藏在了身上。 北燕人的旗帜上,画的便是狼,北燕贵族男子的心口与后背上,均刺着狼头的刺青。 不用说,是单于烈放在马车里的,他在一路跟着她? 要是单于烈来了京城,那么,她和慕容墨的婚礼,就会有麻烦。 她何不将喜房安在他处?躲过单于烈? 刚才爷爷也说,只要大婚的两个人是她和慕容墨,只要是在四月八日的吉时大婚了,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件事得秘密进行着! 凤红羽看了益鹰一眼,道,“没有谁,这件事你务必要保密,而且,跟黄远吩咐下去,不得将事情外传,谁敢乱说乱嚷,我绝不会轻饶!” 益鹰见她说得十分的慎重,不敢大意,点了点头,“是,大小姐!”便转身忙去了。 林氏差了人将凤红羽的行李往府里搬。 凤红羽出门时,是只身一人离开的,只带了少量的几件换洗衣物。卷一卷,只是一个小包而已。可后来遇上了慕容墨,那行李就多了。 从益州城一路往南走,每当车马队停下来休整时,他都会到附近的集镇上收集一些吃食,或是稀有的小物品。或是买给府里两位老人的东西,抑或是给府里其他人买的。 不过,还是以凤红羽的居多,足足有七个大箱子。 荷影看到这么多的东西,早已欢乐得跟个小孩子,“小姐,王爷真细心呀,这些小玩意儿,京城里一样都没有卖呢!” “有卖的话,他还会买回来?”翠姨笑呵呵道,然后,拉着凤红羽便往鸾园走,“小姐上回出门匆忙,还没有看到小姐的喜服吧,可漂亮了,老奴收在小姐的卧房里。那喜服呀,到了晚上还会闪闪发光,也不知上面镶着的是什么珠子。老奴见了不少新娘子的喜服,像这么美的。还是头一回见着。还有那凤冠,上面共有三十六粒大金珠。一粒便值万两银子,三十六粒,啧啧——,能买下一座府邸了。不过,为什么镶三十六粒?” “六六三十六,是要顺顺利利的大婚?”荷影眨了下眼,说道。 “还有一层意思。”凤红羽看了下两人,微微一笑。 另外的意思,荷影和翠姨就想不出来了。 “四九也是三十六,世世久安。”凤红羽笑道。 翠姨眼睛一亮,笑了起来,“王爷想得真是周全,这个寓意好!小姐跟王爷,就该生生世世相爱,世世天长地久,还要事事顺顺利利。” 是呀,他这么想,她也这么想。他们一直在努力,努力的不让他人来拆散他们。 。 主仆三人没走多远,就见阮雨宸和益青带着思晨也往前院而来,已经快十三个月的思晨,正牵着益青的一根手指头,歪歪扭扭的学走路。 长得白胖,又穿着一身青绿色衣衫的凤思晨,活像一只滚动的冬瓜。他看到凤红羽,乐得挥着小手咧嘴笑起来,露出几颗小白牙,和,几滴口水。 “姑……,姑……”笑得更欢,也跑得更快了。 不过,将益青累得够呛,被他拖着跑。 他抓着益青的手,益青则紧紧地抓着他腰间的腰带。估计,这只绿包子还不会独立走路。 阮雨宸歉意地朝凤红羽一笑,“听说你要回来了,我和益青本来在府门那儿等着你,哪知思晨闲不住,没站一小会儿,他就想跑。现在,除了睡觉和吃饭的时候他还算老实,其他的时间,他就没闲着,睁开眼就要往外跑,下雨也拦不住。” 凤红羽笑道,“思晨还小嘛,你要带孩子,我哪会计较?应该是我去看你才对。” 凤思晨听出有人喊他的名字,又转到了凤红羽的跟前。 因为还听不懂大人们说的是什么,只仰着头,咿咿呀呀的说着只有他才懂的语言。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这时,凤红羽忽然想起凤思晨周岁宴那天,来凤府找到阮雨宸的云枫,过了这么多天了,阮雨宸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她拉着阮雨宸的手,走到一旁低声问她,“大嫂,云枫向你求婚的事……,你答应了吗?” 阮雨宸正温和微笑的脸,马上神色大变,“小羽,我不会嫁给他的。” 凤红羽讶然,“为什么?他喜欢了你这么久,他未婚,你又是寡居,为什么不嫁?他现今又是金陵城知府了,能给你一个安定的家了,为什么不嫁?” “别说了,小羽。”阮雨宸道,“我喜欢的是你大哥,这辈子,会一直守下去。” “可大哥都死了!” “你大哥他……”阮雨宸差点要脱口而出,又想到那最末页的画上的警告,她将话又嗯了回去,叹了叹,道,“小羽,你要大婚了,还是先想着你自己的事吧。我是个过来人,余生怎么过,我心中有数,你别瞎操心了。” 阮雨宸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脸。 凤红羽一直看着阮雨宸的眼睛,心中渐渐地生出疑惑来。 不知是不是分开太长时间没有看到阮雨宸的缘故,还是,大哥死得太久,她的心已平静下来了,凤红羽总觉得,阮雨宸的眼睛里,少了以往的那份隐在眼底的哀愁,多了份喜色。 什么事令她心情大好了? 不过,阮雨宸心思一向藏得深,凤红羽没有再问下去。再追问,恐怕结果也是一样。 。 凤红羽回了鸾园。 朱儿和青儿,还有看门的刘婶都高兴地迎了上去。 “小姐,喜服很漂亮,你快去看看,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华美的喜服了。”三人围着她吱吱喳喳,一脸的兴奋。 “你们见过了?”凤红羽笑着看向大家。 刘婶笑道,“奴婢们可不敢进屋看,容王府里的嬷嬷送来的时候,奴婢们只站在窗子的跟前看了几眼。哎呀,那喜服华美得都赶得上皇后大婚的喜服了。” 朱儿眯着眼,看向刘婶撇了下唇,“大婶子,你见过皇后娘娘的喜服了?” 刘婶下巴一抬,傲然道,“没见过,但当年皇后娘娘大婚,我家的一个做宫女的亲戚见过,凤冠上只有十二粒东珠,小姐的凤冠上,却有三十六颗金珠,金色珍珠比白色东珠本身就贵,而且珠子还少了二十四颗,那衣衫,不是更得胜出几分?” “好像说得有理啊。”青儿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在侍女们一脸的期待中,凤红羽进了屋里。 里屋卧房里的一角,摆着一只紫檀木雕花的大衣架。比凤红羽的身量要高出一尺,做得这么高,是防着喜服宽大冗长的裙摆拖到地上沾上尘土。 那身艳若朝霞的喜服,果然如侍女所说的一样,衣衫上有无数的亮闪闪的宝石。 裙摆前后的两只凤凰,便是用无数的宝石镶成的。 上面的花纹,更是精美无比,精美得都不忍心抚摸了,就怕,这只是她的幻觉。 她记得这种宝石来自于西域,小小一粒便是值价不菲,但这裙子上的宝石,却多如繁星,光一件裙子,就已价值连城了吧。 翠姨在她身后道,“容王府的文嬷嬷说,小姐事多,不可能有时间像一般的闺门小姐那般亲自做衣。再说了,靠一人的力量来做这身衣衫,时间最少得花费半年,可小姐从婚期定,到大婚的日子,只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那是万万来不及的。容王府便请了京中最好的四个绣娘来做喜服,小姐只需安安静静的呆在凤府里,等着被迎娶就好了。” 安安静静地等?平平安安的嫁人? 能如她的愿吗?凤红羽轻轻地抚着凤冠,仿若,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正出神,院中有人喊着她的名字,“可把你盼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逃婚了!” 司空睿笑着大步走了进来,玉白锦衫的青年公子,依旧是翩然英俊,一进屋,就将她上下左右的打量着。 看得凤红羽莫名其妙。 她笑了笑,“怎么啦?我也没有离开多少日子呀,你这番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 司空睿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笑起来,“死丫头……,要嫁人了啊——” 他承认,看着容王府的嫁衣送来时,他的心头莫名失落了很久。 就像,自己非常非常喜欢的宝贝,护了很久很久的一件心爱品,到最后被人抢了。 他还不能阻止。 凤红羽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你养我一辈子?” 司空睿点头,“嗯,正有此意,我西秦有的是钱,遍地黄金宝石,养你十辈子都可以。” 翠姨端了茶水进来,笑道,“司空太子又在说笑了,这女人大了得嫁男人,生孩子得过日子,哪能跟着你这个义兄胡闹一辈子?慢说王爷要跟你急,老太爷抱曾外孙迟了,可是要拿拐杖打你的。” 凤红羽走到桌边坐下,端着茶杯喝水,瞥了眼司空睿笑道,“听到没?我只能陪你一时,一辈子,怕是不行!我得陪慕容墨,他们家人少。” “无趣。”司空睿颓败地坐在凤红羽对面,无聊地拿着茶杯,扣着盖子玩。 凤红羽盯着那嫁衣看了一会儿,略一思量,忽然站起身来拉着司空睿往屋外走,“跟我来!” 司空睿正没好气,挑眉道,“一株好牡丹花被猪拱了,我心中正难受呢,你带我去哪儿?” 凤红羽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敢当着慕容墨说他是只猪?” 司空睿一噎:“……”他哼了一声,“胳膊肘子朝外拐的死丫头!” 凤红羽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同样的,假若有个女人说要嫁给他,问她要司空睿,她也会舍不得,也会失眠着,担心着那个人会不会对司空睿不好。 就像郁敏柔对她说,想嫁给凤昀时,她也马上质问了郁敏柔,还观察了许多天才同意。 可即便是担着心,又不得不将他或是凤昀让出去。毕竟,同他们过一辈子的,不是他们的亲人,而是他们的爱人。 凤红羽的脚步很快,拖着司空睿爬上了凤府最高的山。 下午阳光明亮,站在小山顶,能将整个凤府的景色尽收眼底。京中,凤府是仅次于容王府的府邸。 府中的亭台楼阁,与花木错落有致散在府里的各处,浮绿湖将凤府一分为二。 东院住的是凤家长房,西院是老太爷和养子凤镇川,北院是府里的正厅,南院住的是仆人们。虽不似别府里人丁兴旺,但因有了凤思晨的出生和三房的一双儿女,府里多了几个孩子的笑声,也还算和美。 可有人总是见不得他们和美。 “司空睿,看,这是家!奶奶留下的家!”凤红羽伸手环指了四方,说道,“这是我会花去毕生的精力,要为之守护的家。” 司空睿眯着眼看向前方,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红羽走到他的身旁,说道,“太子回京了,变得比以往更加的心思歹毒,只怕,他会对凤府动手了。而且……,单于烈也来京城了。” 司空睿赫然回头看向她,“你说什么,单于烈来临安城了?”他很是不相信,一脸的惊讶,“他就不怕有人闯进他的北燕,直捣他的老巢?” 凤红羽摇摇头,“北燕当权者,还不止他一个,还有个与他实力相当的南院王。听说,最近又多了个北院王,很是年轻,帮着北燕夺了极北的大片土地。其能力不亚于单于烈。上头又有一个掌着朝政的萧皇后!而且,北燕帝只是瘫痪了,还没有死!北燕不缺人!” 司空睿哼了一声,“难怪他有持无恐了,敢跑到中原来!” “不过,我一直不知道他藏在何处,他时不时的在我身边出现来威胁我一下。”凤红羽揉了揉额心,将离京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了。 司空睿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放心,有我在,有你昀哥哥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我有个想法,你能帮我吗?”凤红羽推开他,抬头看着他的脸,“我想了想,目前只有你能帮我了!” 司空睿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笑道,“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说话可要算话!”凤红羽狡黠一笑,然后从袖中取了一份图纸递给他看。 司空睿狐疑的看着她,伸手接过图纸,“死丫头,看你笑得欠揍,别不是将我骗去卖了吧?” “不会,你且认真看完!”凤红羽背剪着手,笑吟吟看着他。 哪知司空睿看了一半,惊得跳起脚来,“你……你胆子不小!”他又匆匆看了几眼,揉碎了图纸将纸末扔了,急急说道,“慕容墨知道吗?” 凤红羽摇头,“我还没有跟他说,必竟,那一天你才是主角,你得将戏给我演真了,要是让旁人看出了有假,你妹妹我,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她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答应我吧!” 司空睿抚着她的脸,叹了叹,“我答应你!”然后,他又涩然笑道,“谁叫你是我的妹妹呢?” “哥!”凤红羽伸手抱着他的脖子,于他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流下泪来,“谢谢你!” 凤红羽又去见了凤昀。 凤昀对郁敏柔,已不似当初那般冷情了,大约经过了大半年的相处,两人都懂得了相互去爱。 她将自己同司空睿相商议好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听。 “你打算这么做?”凤昀惊讶地看着她,这个妹妹自小就大胆,从不将世俗言论放在心上,“冒险是冒险了一点,但如果这招‘金蝉脱壳’之计成功了,对我们都有利!” “那么哥哥是不反对的咯?”凤红羽笑道,同时,她心中也长长松了口气,凤昀也不反对,那就太好了。 凤昀叹息一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做哥哥的,永远都会站在妹妹这一方!” 他表面笑着心头却是苦涩得很,他们凤家,这是头一回嫁嫡小姐,却要做得偷偷摸摸的,跟见不得人似的,他如何不心酸? 凤红羽在悄悄地准备着她的“婚房”,时常偷偷出城去双英寨看益鹰准备的进展。 慕容墨则不必准备婚房,容王府的婚礼事宜是公开的,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现在万事具备,只等四月八号到来。 但因为二皇子病了,皇上又病重了,慕容墨反而更忙了,只在回京的当天晚上去了一趟凤府,之后一直没有去,而是忙着频繁的进宫,防着在他大婚的那一天,有人从中作梗。 也防着宫中生变。 因此,从回京后凤红羽只在当天见过慕容墨,一连三天都不见他的踪影。 她知道他忙,便没有去找他。 这一天,凤红羽又出门。 她要去三婶的铺子看绸缎,做喜床上的被子,益鹰一个大汉子对于这等事,是个门外汉,她得亲自去。 凤红羽带着荷影刚走出府门,正站在台阶上等着益虎赶马车来。这时,府门一侧一个一直卧倒的叫花子,忽然朝荷影冲来,嘴里啊啊啊的叫着。 肮脏的手里,却举着一块洁白玉佩。 这玉佩惊得凤红羽的心头忽然一跳,这不是赵元恒的玉佩吗? 这可是他太子身份的象征,怎么会在这个叫花子的身上? 第340章 太子有异! 荷影被叫花子惊得脸色大变,怒道,“你胆子不小,敢冲撞凤府的大小姐?还不快滚?当心挨板子!” 同时,她毫不客气地将那个叫花子推倒在地。 那人跌了个四仰八叉,愣愣地看着荷影,人虽肮脏,但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 “小姐,你没事吧?”荷影拿帕子替凤红羽扫着裙子上的灰尘,转身时,又厌恶地瞪了一眼那个叫花子。 叫花子的眼睛里,马上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守门的老六看到这边的情况,连忙带了两个小厮跑过来,他扔了一把铜钱给叫花子,怒道,“要不是我们府上办喜事,早就打断你的腿了!拿了钱快走吧!下回要讨钱找守门的小厮要,不准冲撞主子!” 凤红羽朝老六摆摆手,“算了,由他吧。他大约饿急了,你去找些吃的给他。” 老六看了眼叫花子,点了点头,“是,大小姐。”转身进府里去了。 凤红羽向叫花子伸过手去,“把你的东西给我吧。” 这个人的身上,怎么会有赵元恒的玉佩?他是谁? 她记得前世里时,赵元恒跟她说起过一件事,他们皇子四兄弟,在周岁时,都会收到一块刻着他们各自表字的玉佩。 因为赵元恒是承德帝的长子,生下来便被封为太子了,因此,他的玉佩上,龙纹的数量要比其他的皇子多三条。 他是四龙戏珠,其他的皇子只刻有一条盘龙。 叫花子盯着凤红羽看了一会儿,将玉佩递了过去,眼神充满了期待。 凤红羽也在打量着他,这人身上很脏,但五观很是端正,一侧的眉毛上,有粒小小的黑痣。 黑痣?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谁有颗痣来着? “小姐,来历不明的东西,天晓得是从哪里捡来的?说不定是从棺材板里翻出来的,小姐仔细脏了手。让奴婢来拿吧。”荷影从袖里取了块帕子,伸手来接那块玉佩。 然后,她递给凤红羽看。 凤红羽仔细端详着玉佩,四龙戏珠图,用的是晶莹剔透的上好白玉,果然是赵元恒的玉佩! 凤红羽眯着眼盯着叫花子,“这块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说得好,我还会有赏!我是这府里的大小姐,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和很多吃的。” 叫花子的唇角动了动,他看了眼周围正要开口,忽然,他神色一变,抢了荷影腰间挂着的一只朱色缨络,转身就跑。 荷影气得跳脚,叫着小厮,“给我追,居然敢抢我的东西?他想死了?” 荷影如今是凤红羽身边唯一的大丫头,小厮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有两人提了棍子立刻追了上去。 叫花子的腿虽然一长一短,跑得歪歪扭扭的,但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窜进了一条巷子里,不见了。 凤府的两个小厮提着棍子,跟着追了上去。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到了凤府的门口。 车轱辘的声音引得凤红羽转身过来。 赵元恒的马车?她眸色闪了闪,将那块玉佩飞快地捏在手心,藏于大袖子底下。 一只修长如玉竹的男子之手从里挑起帘子,探着半个身子看向她温声开口,“羽表妹,出了何事?刚才见你们府上的两个小仆追什么人去了,需要帮忙吗?” 赵元恒的笑容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不必了,一个叫花子抢了我侍女的一个小饰品,小厮们别的本事没有,追一个叫花子还是不在话下,就不劳太子费心了。”凤红羽低下头,伸手弹了下袖子,淡淡说道。 这时,益鹰的堂弟益虎,已赶着马车朝府门口走来。 “我要出门一趟,太子殿下,恕不能相陪。”凤红羽看也不看赵元恒,转身便走,心中则在疑惑着,赵元恒怎么会来凤府?他又想干什么? 不过,如今的凤府,可不是去年那个既有老夫人柳氏使坏,又有二老爷罗承志一众妻妾背后捅刀,整个府里只有她一人应付局面的凤府。 如今的府里,有司空睿,有凤昀,他们俩可不会惧怕赵元恒,任由外人欺负着。 荷影往那地上散落的一把铜钱看了一眼,心中泛着狐疑跟着凤红羽往马车方向走去。她的那只缨络上面,没有装饰任何金玉,只用了几根彩线编织而成。 这等做工简单的饰物,放在外面首饰摊子上卖,最多只值三文钱。可刚才老六给那叫花子是一把铜钱,少说也有三四十来文了。 那叫花子别不是个傻子不识钱吧?只喜欢彩色的东西?要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送一块白玉佩给她?还不要这把铜钱? 她又不认识他。 主仆两人各怀心事正要上马车,赵元恒又道,“羽表妹,我今天来凤府,是特意来看姑祖父的,三将军被我调到宫中做宫卫长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你又要出门去,这是要将我这个客人晾到一旁的意思了?” 凤红羽赫然转身盯着他。 他又在打凤镇川的主意?调往宫中做了宫卫长,这是直接归他管的意思了?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想干什么? 赵元恒见凤红羽转身来看他,便朝她缓步走了过来。 青年公子依旧温润如玉,笑容和煦如春风。但,凤红羽见了却恶心得浑身发寒。 他除了拿她的家人来威胁她,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本事? 凤红羽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对跟在身边的荷影说道,“你先去吧,要做什么式样,铺子里的人已经知晓了,你检查一下做工就好。有完工的,没有问题的话,封好送给益鹰,他知道该怎么做。记着,这是要送给一个贵客的,千万不要弄差了。” 荷影看了眼赵元恒,知道有这位太子来了,小姐一定又走不开了。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姐。” 荷影坐了益虎的马车离开了,凤红羽转身往府里走去,也不看赵元恒,“请吧,太子殿下。” 声音凉凉没有什么温度, “多谢羽表妹相陪。”赵元恒也不介意,他微微含笑,缓步跟在凤红羽身后进了府里。 太子东宫的总管太监章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挑了一担礼品跟在赵元恒的后面,也进了府里。 门房老六见那几人都走远了,这才快步跑到洒了一地铜钱的地方,将铜钱一个一个捡了起来。 他数了数,一共三十六枚,一枚不少。 老六挠挠后脑勺,百思不解自语道,“怪事,给钱也不要?难道那个叫花子是个傻子?” 又过了一会儿,追叫花子去的两个小厮也回来了,空着手,一人手里拖着一根棍子。 “人呢?”老六问着二人,“两个追一个都没有追着?” 一人垂头丧气说道,“我们追到一处死胡同里,明明前方没有路了,可我们跑到巷子最里头时,却没看到人。” “像是忽然上天了。”另一个叹了口气说道。 “上天?是你们没有用吧?追一个瘸腿的叫花子也追不上,看小姐怎么罚你们。”老六朝二人冷喝一声。 当先一个开口说话的小厮又道,“六叔,那个叫花子近些日子天天都来府门前晃一晃,老老实实的讨钱讨饭,怎么今天忽然发疯了?” “他下回再来,你们看见了直接给我打一顿。还有五天大小姐就要出阁了,别让那个疯叫花子冲撞了花轿,容王要是生气了,你们十个脑袋都会保不住的。” 门前的几个小厮吓得个个脸色一白,“是!” 凤镇川落在赵元恒的手里,凤红羽此时不敢得罪他,只好引着他往府里来,不过,她并没有领他去看两位老爷子。 老爷子们的年纪都过了七十岁了,赵元恒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怕会将他们气得病倒。 特别是凤老爷子,一直都对赵氏男子不喜。 虽然宣宜公主的死,是先皇害死的,和赵元恒无关。但凤家后人过得个个不如意,有这位太子的手笔在内! 他几番迫害凤镇川,已让老爷子十分的恼恨。要是知道赵元恒又开始算计凤镇川,还不得气得晕过去? “羽表妹,我带了些益州城特产的老参和灵芝,还有镇江产的新茶来,想送给姑祖父。他近来身子好吗?我想去看看他。” 看老爷子?还是想气老爷子?凤红羽心中暗笑,“自从柳氏被休后,府里安静了不少。他又喜静,身子比去年康健多了。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为好!” 她说话一直是表情清冷,毫不客气。 她以为赵元恒会生气,哪知赵恒只是随和的一笑,“也好。”他朝章公公点头道,“将礼物抬往正厅里去。” “是,殿下!”章公公朝两个太监招招手,三人往北院而去。 凤红羽瞥了一眼那个大箱子。除了茶叶和人参灵芝,也不知还装了什么,两个小太监挑起的担子都压弯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羽表妹的时候,是在凤府的浮绿湖边。想不到,又是匆匆一年过去了。”赵元恒站在她的身后,抬手掐了一朵搁在她发髻上的粉色海棠花来看。 花儿娇艳,却敌不过面前人儿容颜的娇美。 她一身红衣,妖娆旖旎。本该配上同色的发饰才完美,但那发髻上却光光如也,什么也没有。 血玉簪—— 赵元恒的眸色微沉。 凤红羽发觉他离她离得太近了,马上闪开两步,说道,“是呀,一年了呢,我记得那天,殿下给我看过一块玉佩,问我雕功如何。不知,那块玉佩殿下有没有带来?” 赵元恒今年的打扮,仍如去年初次见到他时装扮一样,玉白长衫,温文尔雅。 做了三四个月的俘虏,他并未像其他打过败仗之人那样,自卑多疑,暴躁,而是同去年一样一派闲适。 甚至,多了几分已决策千里的傲气。 “玉佩?”赵元恒眯了下眼,问道,“什么玉佩?” “便是你的那块刻着四龙戏珠的玉佩呀,玉佩薄而晶莹,拿玉佩迎着太阳光看,能看到一种别样的景象,我忽然想再看看。”凤红羽微微笑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如今,这块玉佩就在她的手里,她且看他拿什么给她看。 前世里,赵元恒说,他们四位皇子的玉佩,要玉在人在,玉若失,人便已死! 可玉在她的手里,他却没有死! 而且,门口那个叫花子,分明是赵元恒的贴身护卫冷剑,左边眉毛角有颗芝麻大的小黑痣。 冷剑装疯卖傻地扔了块玉佩给她,却见了赵元恒的马车后惊慌而逃。只怕,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原来是那块玉佩。”赵元恒微微一笑,低头从腰间的玉带上解下一块刻着麒麟的月牙型玉佩来,递向她道,“那块玉佩在北燕时被人夺了去,今天只带了一块月牙型的玉佩,这块玉的成色更上层,也一样能看呢,你先看看?” 果然,他的玉佩,不见了! 那么说,她手中的玉佩便是真的了。 凤红羽笑了笑,“我只是想看那块玉佩,并不是想看太阳,既然殿下丢了,就算了。” 说完,她拿眼看赵元恒。 虽然他的表情很平静,但那眼神却是冷了下来,唇角的笑容也僵硬了。 海棠花树一侧,是一座小花厅,凤红羽又道,“殿下,前方的小厅布置得典雅别致,进去喝茶吧。” 赵元恒迎上她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不过,他并没有坐多久,匆匆饮完一杯茶,找了借口便离开了。 司空睿和凤昀从外面回府的时候,正看到赵元恒的马车离去,两人马上翻身下马,快步往府里走来。 司空睿嘴快,连忙问门房老六,“太子来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没安好心。” “送了一箱礼物,大小姐接待的他。”老六回道。 “什么?还接待他?就应该拿棍子打出去才对!”司空睿将马鞭子扔给老六,甩着袖子沉着脸往里走,走了几步见凤红羽从照壁后走出来,冷着脸问她,“你让赵元恒进来的?这府里的哪一寸土地,配姓赵的男人来踩?” 凤红羽抿了抿唇,“三叔被他弄进宫当宫卫长去了,我担心得罪他会给三叔惹麻烦,才让他进了门。” “哼,姓赵的男人果然全都不是好东西!”司空睿咬了咬牙,恨恨地甩着袖子。 凤昀沉稳些,缓步朝凤红羽走来,温声问,“究竟怎么回事?太子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凤红羽冷笑,“他来讨好爷爷,来送礼!” 凤昀皱着眉,“你让他去见爷爷了?爷爷那脾气,见了他不得气晕?” “我才不会让他见爷爷,他不配!”凤红羽冷笑,她朝二人点了点头,沉声道,“你们跟我来,我有话说!” 两人见她神色凛然,对视一眼后,一起走到一侧的小厅里。 凤红羽关了门,将那块玉佩放在桌上,看了二人一眼,扬唇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司空睿伸手捏在手里,翻来倒去看了半天,眯着眼说道,“一块玉佩,谁的?四龙戏珠,身份定然显赫。” 凤昀伸出两根手指接了过去,见那玉佩上的四条龙各有特色,中间一粒珠子的上面,刻着一个篆体的“颢”。 “皇室子弟,名‘颢’,难道是……”凤昀目光闪了闪,问凤红羽,“赵元恒的表字叫‘颢’!他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这种玉佩,可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是绝对不会随意送人的,小羽,这是怎么回事?” 皇子们的玉佩,同样也是他们的私章,丢了头,也不能丢私章。 凤红羽在桌旁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水捧起来喝了,将刚才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与了两个哥哥听。 两人的神色渐渐变了,对视一眼后,一起看向凤红羽,“你怀疑……” 凤红羽扬唇冷笑,“太子赵元恒,被俘虏到北燕后,在他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前后的变化太大了,而且……,手段比以往更狠戾。” “有人教他?”司空睿伸手敲敲额头,“我小时候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一个书生气的富家公子哥而已。狠戾不足,妇人心倒是有。他有好几回都输到了我的手里,还不及他的二弟赵元吉心思毒。” 凤红羽蹙眉沉思,司空睿说得没错,在赵元恒没有出征没有被俘虏之前,他就败在她的手里了,也败在赵元吉手里过。 可看他在益州凌霄山庄和苍云县做的一切,手段又比赵元吉高。赵元吉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二皇子赵元吉凯旋归来,会受城民夹道欢迎,会受到皇上的大肆表彰,会受到臣子的奉承。 那么,对比一下,打了败仗做过俘虏的太子赵元恒,就会被人冷落掉,嫌弃着。 皇子不被臣子看好,将来即便是登基了,这江山也难以做稳。 他借她和崔素馨及陆冰清之间的矛盾,略施一计,毒倒了赵元吉。赵元吉起不了床,说不了话,还怎么受人赞扬?臣子们担心赵元吉忽然死了,早已避得远远的。 庆功宴,表彰宴,也就不了了之了。 赵元恒的一箭双雕的手段,不可谓不毒! 凤红羽放下茶杯,冷笑道,“可现在相反,赵元吉中毒卧床不起,便是他设了个连环计,害的赵元吉!” “他换了个脑子?”一直看着玉佩的凤昀,冷不丁的冒了一句,“不过,那可就太荒谬了。” “我让张林带着府里的十个暗卫,上街去寻那个冷剑去了,如今,只有找到冷剑,才能解开这个迷团!” “要不,我潜进宫里去,跟他套套交情,打听打听他的底细?”司空睿想了想,说道,“我是西秦太子,赵元恒也不敢将我怎么样。” “赵元恒狡猾,今天小羽又试探着问了他,你如果马上又进宫找他去攀交情,他会起疑心的!”凤昀不赞成他去。 “二哥说的没错。”凤红羽也道,“而且,你还答应了我一件事,那件事也是万不可出差错!现在,等找到冷剑再说吧,赵元恒那里,我们静静地等着他露出马脚来!” 司空睿哼了一声,坐到了凤红羽的对面,“好,我且等着!” 。 荷影坐了马车,来到凤三夫人林氏开的绸缎铺子里。 林氏在铺子的一楼里,正忙着生意,同几个夫人说着什么,见她来,忙叫了几个伙计去招呼她。 “夫人忙吧,小姐叫我来看看锦被的样子,不必管我。”荷影笑着摆了摆手。 “在楼上呢。”林氏笑道,让伙计引着荷影往二楼去了。 今天的铺子里,生意极好,大约是因为换季的原因,不少人家的夫人或管事嬷嬷们,前来铺子里选做夏衫的料子。 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 荷影找到凤红羽定制的锦被后,将那伙计也打发走了。 二楼的这间屋子,是间刺绣房,只有她一人在。荷影看完了花样,起身找茶水喝。 这时,靠后院那边的窗子忽然开了,一个蒙面黑衣人跳了进来。 荷影吓了一大跳,飞快抓起桌上的剪刀对着来人,低喝道,“什么人?” “荷影,别怕,是我。我是冷剑。”那人揭开脸上的黑布,唇角翘起,眼眸里满是欣喜,“终于看到你出门了,我在凤府的门口,等了你半个多月了。” “冷剑?”荷影眨了下眼,眯着眼说道,“人人都说你死了,你怎么还活着?你找我干什么?你不是该去找太子吗?他是你的主子!” “不,我不能去找他,更不能让他发现我!”冷剑摇摇头,苦笑一声。 “为什么?”荷影疑惑问道。 “宫中的那个太子是假的,真太子还在北燕!” 第341章 北燕人的一盘大棋 荷影吸了口凉气,回来一个假太子?她半眯着眼沉声问道,“谁扮的假太子?目的是什么?” 冷剑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正在查那个人的底细。可什么也查不出来。我个人的力量太小了。而且,还惊动了那个假太子,他大约怕我将他的事情揭发出来,一直派人在追杀我。” 当下,冷剑说起了他与真太子赵元恒被俘前后的事情。 去年年底的时候,北燕人又来抢粮,二皇子赵元吉以元帅的名义,命赵元恒带兵出战。 北燕国在赵国的北方,每年从中秋过后便开始下雪,一直持续到次年的二月天气回暖时。而国内大片的土地又都是贫瘠的戈壁滩或是沙漠,勉强长些杂草,像麦子等粮食,只有小片的土地才能生长。 而且,因为有半年都是大雪封山,牛羊这些家畜一到冬天,就会冻死大半,更是缺粮。 于是,他们只有抢周围国家的粮食来度过难关。 西秦国富有,盛产金银宝石,也盛产瓜果粮食,国内人虽少,但兵力强,西秦国主手里有一支能与北燕抗衡的人马,北燕不敢去冒犯。 北凉比北燕还穷,国小人少。 西凉与北燕之间,隔着高约万尺的大山,和一条湍急的大河,北燕马匹无法进入。 只有赵国,地处南方,土地肥沃,粮食富足,两国之间又没有天堑阻隔,因此北燕常年来抢夺。 而且,今年北燕又恰逢大旱灾,更是抢得肆意。 赵元吉派给赵元恒的人马是两万。 前方打探的情况是,北燕人只有二三千,而且都是些普通牧民,但赵国这一方有两万。再不会打仗的人,以两万正规军对打二三千普通牧民,也会打胜。 可当赵元恒带着两万人马去的时候,才发现,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来的北燕人,根本不是什么抢粮食的散兵和牧民。而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装扮成的牧民,领军的是单于烈。 可想而知,即便是赵元恒有两万人,但对抗上号称“北燕狼”的单于烈,那如同一百只小绵羊遇上一只狼。羊再多,也不是一只凶狠之狼的对手。 再加上单于烈设了埋伏,未开战,他先用乱箭乱石伤了大半赵军,再以两百头野牛冲撞,最后才是北燕军持弯马来冲锋。 于是,仅仅两个时辰后,赵军便大败了。书生太子赵元恒,成了俘虏。 冷剑当时也随军出征了,得知赵元恒被掳走,悄悄地潜入了北燕。 虽然他的武功很高,但北燕人将赵元恒看管得极严,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救不出赵元恒。有一天晚上,冷剑杀了一个放哨的护卫,混进了关押赵元恒的牢房。 赵元恒的一只胳膊已被削断,穿着破烂肮脏的单衣坐在结了冰的泥地上,两腿大约是上过刑,血肉模糊已经骨折了。浑身上下,布着无数道的血口子。 当时天寒地冻,赵元恒身上的血,都结成了冰血疙瘩。 除了一张脸还算完好,一双眼的眼神依旧沉静如潭水,赵元恒的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没有血口子。当初白衣无尘俊美如谪仙的赵国第二公子,已不复存在,此时的他跟街上的叫花子几乎没有两样。 从小就跟着赵元恒的冷剑,难受得当场就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赵元恒呵斥他,并没有因受俘而羞愤得自抱自弃想自杀,而是坚强地说道,“想想凤家军的儿郎们,谁没有受伤流血过?他们马革裹尸,无数白骨埋黄沙,我又怎能做个富贵闲人?” 可冷剑还是想哭。 外面传言太子无用,是自己打了败仗当了俘虏。谁又知道,太子是被自己人陷害的。 二皇子的人说,来犯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让太子去剿杀,但遇上的却是单于烈的人马! 赵元恒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机会回赵国,便告诉冷剑,让冷剑到两军交战的一处土坡下,寻一块玉佩。当时赵元恒全军大败,被一群北燕军追杀,他知道一定逃脱不了,悄悄地将那块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扔进了土坡下的草丛里。 “找到它,交给风家大小姐凤红羽,切记切记!”他伸出仅有的左手,死死地抓着冷剑的手,“否则,我死不瞑目!” 冷剑不解,“她跟殿下是死对头,殿下在皇子比试中的大败,就是她搞的鬼。而且,属下还怀疑殿下丢失的那三千匹北方马,也是她偷走送给赵元吉的!殿下为何还信任她?” 赵元恒却苦笑,“我也不知道她为何恨我,但我相信,她最恨的还是北燕人!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所以,北燕人问我这块玉佩的下落,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也没有说出来!” 冷剑好奇问,“为何北燕人要一块殿下的玉佩?您的玉佩只对您有用,他人拿去也没有用啊!” “前天有一个人进了牢房来,居然长跟我的样子一模一样!我心中就明白了,有人想假冒我回到中原去。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那块玉佩!”赵元恒又道,“而且,我怀疑宫中出现了北燕的奸细,那场皇子们的比试是个阴谋,其目的是要让我败,让我被俘虏,以便好让那个同我长得一样的人,假冒我继承皇位,来夺我赵氏江山。” 冷剑大惊,“殿下,此事可当真?” “我猜的绝对不会错!你到了中原后,如果有人说太子被送回来了,就是个假的!”赵元恒又叮嘱他,“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活着回去!” “殿下,我们去直接揭发那个假太子就好了,何必找什么玉佩?找什么凤红羽?” “不!”赵元恒摇摇头,“对方敢这么做,就一定有所安排,如今我在这里,能证明对方是假太子的只有你一人,你若是贸然地出现,对方就会杀了你!你只是个护卫,手头上没有势力,如何同对方斗?那人可是北燕人!他的身后,有横扫整个漠北的北燕铁骑!你贸然去揭发,不仅完不成我的心愿,更是会死!无疑是让对方安然地顶替了我,我死不瞑目!” 冷剑跟随赵元恒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恳切地求一个人,他一身是血,伤痕累累,但那目光却异常的坚毅。 这位从一出生就是太子,身份尊贵,自小受人追捧,都是别人求他,他几时求过人? 而且,求的不是他一人的生,而是整个赵国的生! 冷剑点了点头,“好,冷剑这一生受殿下厚爱,定当誓死效忠!” 他按着赵元恒说的地方,果然找到了那块四龙戏珠的玉佩。 而且,不久后,就从北燕传来要归还太子的消息,说是拿一个和亲公主和一些贡币交换,太子就会送回。 朝中的动作很快,过了年后,先是贡币送到了北燕,再是和亲公主到了。而赵元恒,也在和亲公主到后的不久,被送往益州城的赵军驻军地。 冷剑悄悄地潜入太子住的地方,那个“太子”同之前的太子赵元恒,的确是长得一模一样,一言一行,学得惟妙惟肖。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只有见过真赵元恒的他,才知回来的是个假的。 因为,真赵元恒的胳膊已断了一只,腿已折了!这个赵元恒,却完整无缺! 于是,他开始悄悄逃往京城。 这一路上,他一直受到陌生人的追杀。他不敢走大路,一路化妆到了京城,可谁知,凤红羽离京了。 他又想到了荷影,想将玉佩交到荷影的手上,但荷影也是一直不出门。 于是,他只好在凤府的门口等,凤红羽要大婚了,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荷影只是个丫头,他不信那丫头会一直不出门。 他又担心天天来凤府引人怀疑,便隔上几天来一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凤红羽主仆出门。 荷影听着他说了一大段,抿着唇想了一会儿,盯着冷剑忽然冷笑道,“你在骗我,故意让我们小姐同太子斗起来,故意在我们小姐要大婚的时候制造点乱子是不是?”她冷哼一声,“你的心思可真是够歹毒的!不过,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也不会将你的故事告诉小姐。” 她捏着剪刀,将刀尖对着冷剑,一脸杀气。 “荷影,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这个人从不说假话。”冷剑一脸焦急,“我要是说了假话,就孤老终身,万虫咬身。” 他目光灼灼盯着荷影,荷影的心头莫名的一阵烦乱。 她眼神闪烁,“我从不相信誓言,你发誓也没有用!” “刚才在凤府的门口,我给你们看的那只玉佩,便是太子殿下的贴身物品。几位皇子都有,上面刻着他们的表字,也算是私章。太子对他的部下发号命令的时候,就盖的是这种私章。荷影你不认识,但羽小姐一定认识,你回府的时候,请一定转告她,务必当心宫里的假太子!” “原来那个叫花子是你扮的?”荷影大怒,难怪她觉得那叫花子的眼神像是在哪儿见过,整个人古古怪怪的,“你还抢了我的东西呢,快还我!” 冷剑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本想以抢东西为由引你去追我,告诉你真相,因为门口的人太多,说话不方便。哪知羽小姐派的是仆人追我,我就……随手扔了。” “什么?你扔了?”荷影气得拿剪刀尖在他面前狠狠地比划着,“去找回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冷剑盯着那剪刀尖,往后退了两步,皱眉说道,“好吧,我去找回来。不过,你可千万记得跟羽小姐说这件事,否则,我们赵国就完了!” 荷影的眼珠子转了转,拿剪刀,有一下没一下的剪着一块废布头玩。 “赵国完了关我们小姐什么事?她只是个小老百姓,什么人登基做了皇旁,与她何干?”她眯着眼盯着冷剑,又道,“我们大小姐过几天就要嫁人了,她会成为一个普通妇人,相夫教子过日子,可不是什么救世的能人,太子为什么吩咐你一定要将玉佩交到她的手上?而不是给太子的舅舅沐大人?或是表姨父崔太傅?还有皇后娘娘也是个能人呀?或者,直接给皇上?” 冷剑摇摇头,“太子担心对方是一伙人,而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 “我们小姐只是个闺门小姐,也不是什么能人!太子殿下未免太高看她了。”荷影没好气的说道,“这件事,我先想一想再告诉我们家小姐,你且先离开!” 荷影朝他挥挥手,要赶他走。 她心中想的是,毕竟凤府跟太子早已结了仇,太子忽然命冷剑送一块玉佩来,让凤府的人去对付宫中的“太子”,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总归是件麻烦事,她且先等小姐嫁到容王府再说。 天大地大,小姐嫁人最大! 赵家人跟北燕人的仇,为什么要小姐去报? 没道理! “荷影,你千万得记得告诉羽小姐!”冷剑却是焦急得不得了,“凤府对面柳叶胡同里,一处长了两株柳树的地方有口枯井,羽小姐有什么指示了,你就写信扔进去。” “行了行了,你快走!”荷影不耐烦地赶走他。 因为,木质楼梯上已响起了脚步声。 “好,我先离开。”冷剑看了她一眼,将黑布系在脸上,转身跳出窗外,离开了。 荷影吐了口气,将剪刀放回桌上,装着若无其事地检查起了锦被的花样。 “姑娘,请这边请。”门被推开了,铺子里的一个绣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十九二十岁的样子,盯着荷影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哟,这不是荷影姑娘吗?”她笑着走到荷影的面前坐下了,盯着那朱色锦被说道,“呀,鸳鸯戏水图,朱红的锦被,花样富丽华贵,荷影姑娘这是要嫁人了吗?嫁给哪家的小厮?” 荷影抬头,发现来的是陆冰清,雪白羽纱裙打扮得跟个仙子似的,说的话却恶毒得跟市井泼妇一般。 陆冰清的手里正捏着一只绣着牡丹花的碧绿小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看着荷影满眼都是瞧不起,她心中庆幸自己在家门被抄之前得了皇上的圣旨,封了四品的良媛,否则,说不定她会过得跟荷影一样,嫁个穷小了,生一堆肮脏的笨孩子,窝囊地过一辈子。 荷影心中来气,没错,她是丫头,谁说丫头就得嫁府里的小厮?她这辈子一定要嫁个将军,最少六品以上! 她将锦被被单用一块蓝色的花布包了起来,抱着怀里,冷冷盯着陆冰清说道,“虽然我只是个丫头,却知道嫁人的规矩是一定要有媒妁之言才能嫁。而不会厚着脸皮用下三烂的招式爬上男人的床,赖着男人娶她!” “你你你……,放肆!”这话正戳陆冰清的心窝,当初,她不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抱住了赵元恒,说赵元恒非礼了他,皇上才命赵元恒收了她么? 这件事现在被荷影捅出来,简直如重新在旧伤口上又补上了一刀子。 “贱人,我乃皇上亲封的四品良媛,你居然敢羞辱我?胆子不小,我我我……”她往身旁看了看,陆家早败了,只有一个老得掉牙的嬷嬷跟着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她气得直跳脚,“我要到衙门里告你去!” 荷影才不理她,论打架,她才不怕,一人能打十个陆冰清。 告状?更不怕! 她从小跟着凤红羽走来闯北,性情早练得洒脱不羁,勾唇笑道,“告?呵,陆大小姐,你欺我是个丫头不懂是不是?你被太子用轿子抬进了太子东宫才是四品良媛,没进东宫,只是个候补的!一张空头圣旨而已,顺天府府尹大人,可是懂法的!” 说完,她傲然昂首而去。 陆冰清气得抓狂,走着瞧,她一定不会放过凤红羽的丫头!不,连凤红羽也不放过! 没有主子的纵容,哪有丫头的狂傲?陆冰清咬牙切齿,走着瞧! 。 赵元恒离开后,凤红羽马上来到北院正厅里检查他送来的那箱礼物。 司空睿和凤昀也一起来了。 箱子里,除了一盒一盒的茶叶人参外,还有不少的玛瑙,琥珀,一些盛产于西北的贵重饰品。 难怪箱子这么沉了。 “粗略算算,这一箱的东西能值小十万两银子了。”司空睿冷笑,“不过,在本太子的眼里,却算不得什么。本太子平时送给东宫仆人的打赏,也是用玛瑙打发的,他好意思拿出来送给小羽?也不怕本太子的护卫们笑掉大牙!” 凤昀将箱子的盖子合上,起身问凤红羽,“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凤红羽笑,“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呀!就说爷爷不喜欢茶叶和人参,更不喜欢花哨的玛瑙和琥珀。” “好,我让贵喜送回去。”凤昀点了点头。 “二哥就是老实,他敢欺负三叔,我们就不能气气他?哪能这么回去?”司空睿眯着眼,笑得贼兮兮,“让管家送回去的时候,就说,小羽看到本太子的护卫人人带着玛瑙饰品,而她又不喜欢跟别人戴同样的饰品,看他羞不羞。” 凤红羽笑起来,“就你鬼点子多。” “多谢夸奖。”司空睿笑得更是得意。 凤昀做事也不拖拉含糊,那两人商议好后,他马上照着办了。 而且,司空睿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串比赵元恒送来的玛瑙成色更好的手串,套到了贵喜的手上,“送你的!” 惊得贵喜连连摆手。 “我们西秦拿这个专门送府里的仆人,放心拿着吧。”司空睿笑道。 贵喜这才敢收。 。 贵喜办事也极为负责,不到一个时辰,就回了凤府。 司空睿一直等着听笑话,在府门口耐心地等着。贵喜的马车一停,他马上走上前问道,“怎么样,太子有没有气歪嘴?” 贵喜道,“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看了我一眼,甩着袖子走了。” “那他是不好意思再看你!”司空睿大笑。 荷影回到凤府,将喜被等物交与凤红羽过目,凤红羽没有异议,荷影让人送往城外交与益鹰去了。当然,她没有说,她遇上冷剑的事。 真假太子的事,她得好好的想想,是真是假。 。 关于玉佩的事,凤红羽也没有跟慕容墨说。 皇上的病稍好,赵元吉还病着,三皇子根本不是赵元恒的对手,赵元恒渐渐地将朝政揽在自己的手里。 臣子们的心又开始倾向于赵元恒这一方,慕容墨得从中调停,以防赵元恒独揽朝政。 再说了,冷剑没有找到,事情又扑朔迷离,她不敢贸然告诉慕容墨,而乱了他的心。 。 日子又过了两天。 荷影得了凤红羽的吩咐,往喜果铺子定喜果。 因为铺子离着凤府只有一里多路,穿过一条巷子就到了,荷影没有坐车,一个人步行出了门。 她走到巷子中间的时候,忽然从墙头上跳下两个黑衣人来。 提刀就朝她砍来。 荷影眯了下眼,天子脚下,青天白日的就有人打劫? 她正要运力出手,从院墙上又跳下一个人来,揽着荷影的身子,跳上屋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马车。 车里,坐着陆冰清和罗知音。 “该死的,荷影这么命好,居然被人救走了!” 罗知音却眯着眼,笑道,“真是天助我们也。” “怎么啦,什么天助我们?”陆冰清眨眨眼,“那个小贱人荷影都跑了,好什么好?” “你知道那个救她之人是谁吗?” “谁?” 罗知音笑得得意,“那天,我偷听到太子吩咐手下人的对话,说正在找冷剑。还说,活要见到他的人,死要见到他的尸。而那个救走荷影的人,正是冷剑!” 第342章 作贱 “冷剑?”陆冰清记得他是太子最信任的一个护卫,面色生得微黑,长得还算英俊,不过,有些日子没有见着了,太子从北燕回来后,只信任从北燕带回来的仓吉与风义,“娘可看得仔细了?确定是他?” 敢救走荷影之人,她一定不会放过! 罗知音扬唇一笑,“放心吧,你娘识人的本事,能过目不忘。走,上太子府上去,我们将这件事,告诉给太子。” 那冷剑救走荷影时,正好往巷子口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很快,但她还是看清了。 罗知音想着心事。女儿来了京城,太子也平安回来,太子却一直不接女儿进东宫太子府,太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女儿年纪是大了些,但貌美如花,学富五车,除了身份差了点,哪里比别人差了?罗知音看着京中不少十九二十的女人,手里牵着抱着小儿女从街头走过,心中越发焦急得不得了,女儿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可是老姑娘了。 而且,太子回来短短几日,威望就如日中天,将来登基之事,就是铁板钉钉,改不了。她昨天还看见有夫人带着女儿上太子府拜访,这是想将女儿往那太子府里塞了? 别人家有家族做后盾,她的女儿什么也没有,她只好,另辟捷径。 赶车的车把式得到吩咐,将马车掉头,快马加鞭往太子府而去。 赵元恒回到京城后,雷厉风行地扭转了当初被臣子及皇上冷落的局面,处理了几个一直没有解决的臣子间的矛盾问题。 将西山军营几个拿着俸禄却没有上过一次战场的庸才将领给撤了,用比试选了几个没什么名气,但是有真本事的新人做将领。 按军功大小,奖励俸禄或官职。 又制定了几个对百姓有利的法规,因为,短短时间内,他的威望又高了起来。 罗知音坐着马车往太子府而来,离着太子府只有一条街时,她弃了这辆小马车,又重新租了一辆更宽敞华丽的马车。 陆冰清不解,“娘,刚才的马车还可以呀,为什么要换一辆?还多花了五倍的钱。” “女儿,你得学着点。”罗知音让女儿先进马车,自己跟那赶车的说道,“一会儿到太子府门前,有人问你,你就说是罗夫人的马车!” 车把式收了银子,点了点头,同意了。 陆冰清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她明白了母亲的做法。 陆家没了,母亲的外祖家柳家也没有了。她们两个妇人没有收入,只靠着卖掉金陵城的房子的钱,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早已融入不了京中的世家大族大户,要是到了太子的府上,还坐着寒酸的马车,还不得被那府上的人笑话?继而让宫中的人笑她? 她进了太子府,还怎么立足? 陆冰清暗暗地发誓,这种被人小瞧的日子,她一定要扭转回来。 没多久,她们的马车到了太子府门前。 罗知音扶着陆冰清走下了马车,正在抚裙子上的皱褶。 这时,有一辆马车也在太子府的府门前停下了。 那马车虽然小巧,但车壁上刻着精美的花纹,挡风的帘子也是用上好的秋香色锦缎做的,车檐上垂着金色的流苏。赶车的车把式衣着整齐干净。 一看便知,坐这种马车的是位高门女子。 陆冰清联想到自家还请不起车夫,买不起马车,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嫉妒来。又想到此次来的目的,只要太子觉得她是个有用的人,一定会将她早些收入太子府。 像这等马车,她可以天天坐。 一个丫头从那马车里走下来,然后,她挑起帘子,扶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出来。 妇人的年纪也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不算十分的惊艳,但她行动间,自有一股韵味,让人看着十分的舒服。 而且,衣着华丽,刺绣精美,头上的两只金包玉的发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陆冰清认出,那是今年京城里新流起来的式样。 不过,有什么了不起的? 嫁入太子府,她什么都有了。 罗知音也是这么想的,便拉着女儿的手傲然往里走。 哪知那个妇人叫住了她,“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敢随便进太子府?” 罗知音想着,这太子府里,如今只有两个九品奉仪在,她女儿可是御封的四品良媛,这人居然敢在她的面前大呼小叫? “这位是陆冰清小姐,来见太子!”罗知音朗朗说道。 陆冰清?年轻妇人扯唇笑了笑,“候着,容我进府里禀报了太子,得了请示再让人请你们!”说完,她扶着丫头的手昂首进了府里。 罗知音紧跟其后,但两个看门的马上拦住了她们,“宁奉仪没有准许你们进去,站外面候着!” 将罗知音跟陆冰清气得脸色煞白。 。 太子府。 赵元恒在书府里又在询问风义,“还没找找到吗?” “回殿下,没有,那冷剑的武功不错,次次都逃走了!”风义沮丧的低着头。 “也许,他没有来京城?”仓吉想了想说道,“殿下回京了,他还有胆子敢来?” 赵元恒盯着窗外的几杆竹子,摇摇头冷笑道,“不,他一定会回京,我怀疑那块玉佩就在他的身上!他一定会拿着玉佩去见什么人!” 仓吉和风义的脸色同时一变,“殿下,那可是会坏大事呀!” “所以,你们一定要给我找到他,哪怕是一具死尸,也要带来见我!” “是!”风义不敢大意,行礼后马上快步走出书房。 “殿下!陆冰清和她母亲罗氏求见,候在太子府的门口。”书房门口,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的响起。 她不敢贸然进民书房里。 自从太子回京后,对府里的两个侍妾,再也不理会了。天天独自睡在书房里,也不要府里的其他人服侍。除了他从北地带回来的两个随从,也只有章公公能进他的书房。 太子这是怎么啦?宁奉仪心中生疑,但不敢多问。 仓吉马上拿眼看向赵元恒。 “让宁奉仪进来!”赵元恒撩起袍子坐到书桌前翻看书信。 仓吉点了点头,“是。” 主人不说,他也明白主人的意思,不能做得太绝对,否则,会引人怀疑。 宁奉仪进了屋子,受宠若惊地向赵元恒行了一礼,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赵元恒看了她一眼,从桌上一个锦盒里取出一只金丝扭花的镯子递向她,“前些日子,我不在府上,你一人打理着后宅,辛苦了。” 宁奉仪更是大喜过望,上前接了过去,“多谢殿下。”这只金镯子,比太子以往赏她的都要贵重,太子并没有变古怪呀。 “罗氏母女只是进来汇报事情,你不必多心,陆冰清进不进得了太子府,本太子一时还没有做决定。”赵元恒又道。 这就等于是将陆冰清晾到一旁的意思了。宁奉仪心中更是欢喜。 罗知音和陆冰清在太子府的门口候了足足半个时辰,顶着四月初的大太阳,又累又渴时,才有一个小监前来传话,“太子请你们进去。” “看,太子并没有不见我们。”罗知音心中欢喜着。 陆冰清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进了太子府,一路蜿蜒,随处可见富丽的楼阁。陆冰清心中暗道,无论如何,她也要进太子府。 。 “你们,见着了冷剑?”赵元恒眯着眼问二人,眸光中闪过一丝肃杀。 冷剑果然了京城! “错不了,正是他!”罗知音道。当下,她将巷子里遇到冷剑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荷影?”赵元恒坐在桌案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冷剑见过了荷影?” “对!”陆冰清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殿下,冷剑和那丫头站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我瞧着,不像是男女私会的样子,像是在密谋什么事。冷剑是您的贴身护卫,荷影是凤红羽的丫头。那丫头又长得杏眼桃腮一副勾人的样子,一定是勾引了您的护卫套太子府上的秘密。” “长得杏眼就勾人么?”赵元恒冷喝一声,他想到了凤红羽的眼睛。那双眼妖娆,却不俗媚。 因为发怒,声音凌厉,他的眼神更是森寒如刀。 吓得陆冰清和罗知音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小女也是担心殿下的安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毕竟凤府里的人,一直都不喜欢太子殿下。”陆冰清慌忙解释。 “本太子的事,还容不得你来操心!”赵元恒站起身来,冷冷说道。 陆冰清吓得大气不敢出。 又听头顶的声音说道,“有件事,派你们去做,做得好了,本太子会选个好的日子迎你进门。” 什么?迎她进门? 陆冰清喜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是,小女明白!” “另外,你们见着荷影后,将这瓶中的东西悄悄地洒在荷影的身上!”赵元恒从一侧的多宝阁里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陆冰清。 陆冰清明白赵元恒是对荷影要下杀手了,当下就点头答应了。 听完赵元恒的吩咐,母女两个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太子府。 仓吉从外面走进屋里来。 “冷剑出现了!你马上找回风义。”赵元恒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让这罗氏母女去引荷影,你们在暗中盯着荷影,冷剑一出现,务必将他抓住!” “明白!”仓吉喜道,“真是得来全不负功夫!上天都在助主人!” 陆冰清和罗知音离开太子府,想着对策,怎样引出荷影去了。 荷影刚才被冷剑拎到了屋顶,又沿着屋檐一路奔跑,来到一所普通小宅院里。 荷影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捏得发酸的手腕,没好气地说道,“不就是两个小毛贼么,我还不会放在眼里,要你多事?” 冷剑却是一脸焦急,“你必竟是个姑娘家,那可是两个汉子!我担心你吃亏!” 他伸手抓起荷影的手,“捏疼了?我一时急……” “算不得什么!”荷影抽回手,转身大步往门口走,“我还要办事,我先走了。” “我……我送你。”冷剑挠挠头,跟在荷影的后面说,口里说道,“下回出门时小心一点,一个姑娘家,不要走僻静的巷子。” 荷影嘴角抽了抽,真是啰嗦,她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一个走人? “哦,对了,玉佩的事,你没有跟羽小姐说?”冷剑在她身后问道。 想着小姐近几日一直很忙,这个冷剑居然让小姐去对付太子?小姐还要不要大婚了? 她咬了咬牙停了脚步,猛地转身过来,冷不防撞上了一堵肉墙。鼻子疼得眼花直冒。 “你怎么回事?”荷影怒喝一声,呆头呆脑,也不知怎么做护卫的。 冷剑脸一红,“对不起。” 。 罗知音和陆冰清离开后,两人马上商议出了一个计策来,片刻都没有耽搁着往凤府而来。 凤府的府门,依旧是华丽且阔气,一左一右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写着喜字。 门口有四个守门的小厮,正唾沫横飞地说着凤红羽要大婚的消息。时有客人进入府里。后天才是大婚日,凤府里已经操办起来了。 陆冰清的心里,嫉妒之火又陡然升了起来。 还有罗知音,心中也是愤愤不平,为什么母亲会看上一个护卫?即便是护卫也就算了,反正已经嫁入凤府里,老实的过着日子不行吗?偏要同那凤啸老头子斗,结果被休了不是? 母亲被休了,这凤府也再不是她的娘家了。 守门的小厮看到一辆马车停到了凤府前,寒酸得很,于是,一个个地都坐着没动,磕着瓜子说着闲话。 罗知音忍着怒火走上前,递了一角银子给一个年长的仆人,笑道,“荷影姑娘在府里吗?” “哟,这不是……陆夫人吗?”老六从府门后走出来,拢着袖子一脸嘲讽地看着罗知音,“你来干什么?你母亲,不是被我们老太爷休了吗?你父亲姓罗,早已不是我们老太爷的护卫了。跟我们府里早没有关系了。”又往两人的手里拎着的礼盒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我们府上的大小姐后天要出阁了,你们进去,还是会分到一份喜酒喝的。” 一个看门的敢如此笑她? 罗知音气得差点跳起脚来,想当初,她也是这府里的姑太太,女儿是唯一的表小姐,这些看门的,个个都不敢抬眼看她们,现在居然敢嘲笑她? 陆冰清也是气得秀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但两人都明白,此时不是同他们斗气的时候,以大局为重。 那个荷影跟凤红羽一样的狡猾,寻常的法子是骗不出来的,只能忍忍了。 罗知音忍着怒火,说道,“我女儿跟荷影姑娘起了点误会,特意上门来道歉的,老六,你去请荷影姑娘出来吧?” 道歉?这让老六很是意外。 他盯着罗知音看了两眼,垂目沉思。 这个罗氏,当初还是姑太太的时候,就格外的嚣张跋扈,仗着柳氏宠着,老太爷又不大爱管事,她一向不将任何下人看在眼里,连大小姐也敢算计过。今天怎么特意的上门来向荷影道歉? 不对劲呀? “她不在府上,出门去了。”老六不理她。 “不在?”罗知音不相信,老六一定在骗她,“那我就不走了,我一定要见到她!” 老六一脸的厌恶,“随你!”他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往府里走。 罗知音气得一脸铁青,咬牙暗骂,真是个刁奴!将来她发达了,一定要这个老六不得好死!一个看门的而已,敢小瞧她? 她一拉女儿的袖子,同时,使了个眼神,“冰儿!” 陆冰清会意,马上跪倒在地,看向凤府的大门,大声说道,“荷影姑娘,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瞧不起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这一跪,马上引得路人和进凤府贺喜的客人纷纷停了脚步来看。 第343章 找死,赵元恒被罚了 后日凤红羽出阁,容王府和凤府要连摆三日宴席。 凤府府门左右两侧,共摆着百张桌子,用来宴请无家可归或是家境十分贫寒的百姓。 再加上不时有客人来府里送贺礼,因此,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陆冰清这么一跪,马上就引来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有人就问了,“这位姑娘,这是因为什么事跪在凤府门前?要是还没有吃饭的话,前面就有宴席桌。不必担心礼金的问题,凤府的大管家说了,大家可以随意,有钱愿意给也行,无钱也没有关系,前来捧场就可以了。” 有妇人就来扶陆冰清。 罗知音站在一旁叹气道,“我女儿前几天得罪了凤府里的一位丫头,后来得知是即将要嫁人的羽小姐身边的大丫头荷影。想向她赔个不是,哪知守门的人却不让我们见那个荷影姑娘,还嘲笑我们!”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笑小妇人的母亲是被休之人。可母亲有错,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有什么错?我们那时还未出生呢!” 有人认出了罗知音便是凤府当年的小姐凤知音。 去年凤府老爷子休妻一事闹得整个京城都知晓了,个中原委也在顺天府的府尹审判时,传出了凤府。 于是,有人就叹道,“说得没错呢,柳氏的错,和罗氏有什么关系?” “凤府的仆人待人未免太苛刻了!这是仗着自己府里的大小姐马上是容王妃了,来个仗势欺人了?” “算了,走吧走吧,别捧场了,散了吧,凤大小姐还未嫁出去呢,就已这样嚣张的纵容仆人欺负人,要真成了容王妃,凤府的仆人还不得上天了?” 这几人都是罗知音事先请来的帮手,只等罗知音一哭,这几人就跟着附和。 而人便是这样,只要有人闹起来了,就会有人跟着起哄。 人都有从众心理。 果然,这几人帮着罗知音喊起来后,马上又有五六人跟着帮罗知音说话。 这一闹,围观的人更多了。 老六傻眼,暗中骂罗知音不是个东西,居然在大小姐嫁人时,故意来闹,这是想坏了大小姐的名声? 门前闹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惊动了府里正忙着安排仆人事务的管家贵喜。 他找了人问了情况后,将老六推到罗知音陆冰清的面前,陪着笑脸对母女二人道,“老六是老糊涂了,胆敢羞辱客人就该罚!”说着,他推了一把老六,“快认错!” 老六已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挤了点笑容向罗知音和陆冰清道歉。 “对不住了,罗夫人,刚才是小的不是,你大人大量,放过小人吧?” 罗知音是来博同情的,好引出荷影,哪知贵喜反叫老六给她认错。她怕坏事,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你叫得那么响做什么?老六忍着厌恶,说了声“多谢”。 两边和好。 贵喜又走到陆冰清的跟前,笑着说道,“荷影姑娘现在真不在府上,大小姐让她出门办事去了,陆小姐的身份尊贵,要不,先进府里等着?” 门前这么多的人,这母女俩今天是不是故意来闹事的?先请进府里再说。 但罗知音不傻,她如何看不出贵喜的意思?进府里?那便是关了门将她们当狗来打!母亲做的那些事已让凤府的人恨之入骨,她进了凤府,还能平安出来? 说不定凤红羽会亲自打死她! 而在府外,他们就不敢将她怎以样!这里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呢! “不必了!我的母亲做了对不起老太爷的事!老话说,母债女还!我们没脸进去,还是在这儿等着荷影姑娘好了。”罗知音不肯进凤府。 贵喜给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头,暗骂了一句狡猾的婆子!只得命人搬了椅子桌子出来,端了茶水点心果子出来招持她们,让婆子丫头们扶起陆冰清,让二人在府门前先歇息着等着。 凤府这么做,并没有怠慢罗氏母女,罗知音便不好再闹了。再闹,反而会让人说她们故意拿乔,便任由凤府的婆子扶着女儿站起来,却没有坐,只站在一旁。 贵喜则是亲自站在她们一旁陪着。 这样一来,围观的人,就没有再骂凤府。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热闹。 荷影回府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凤府的大管家贵喜陪着罗知音母女站在凤府的门口,满脸堆笑,一副不敢得罪的样子。 这二人还有脸来凤府?荷影心中讽笑,要不是今天府里正在办喜宴,她一准上前将陆冰清和罗知音骂个狗血淋头。 不,暴打一顿! 荷影两手各提着一袋喜果,看也不看那二人,抬步往府里走去。 贵喜见她回来,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心说可算是将这个小姑奶给盼回来了。他马上拦着荷影,“荷影,快,快过来。” 荷影眉头一皱,“贵喜叔,什么事?” “陆小姐专门来给你道歉来了,你来见见她。”贵喜将她手里拎着的喜果盒子接过来,递给一旁的一个婆子,吩咐道,“先送到鸾园去。” 婆子接过喜果盒子进府里去了。 荷影转身过来,眯着眼看了眼罗知音母女,问贵喜,“她道歉?” “对,快去,快去,人家是诚心的!”贵喜将她推到了陆冰清的面前。 诚心?荷影暗讽,这母女俩一向都不将她和小姐放在眼里,忽然跑上门来道歉,鬼相信? 之前骂过她们凤府大房的人多次,一直瞧不起小姐。怎么早不来道歉,晚不来道歉,特意赶上小姐大婚时来道歉? 其心不纯! 不过,看看这府门前这么多的人,要是不将这二人打发走,她们耍赖就麻烦了。 谁想到,还没等她开口,陆冰清这时忽然冲到荷影的面前,扑身上前抱着荷影子的脚,就哭道,“对不起,荷影姑娘,是我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你原谅我吧!” 陆冰清借着大袖子的遮挡,将手里一只小瓶子中装的药粉,悄悄地洒到了荷影的裙子后摆上。 “我原谅你了,你快起来。”荷影一把将她拎起来,这陆冰清发什么疯呢? 陆冰清的任务已完成,就顺着荷影的台阶下了,抹了泪水转身走向自己的母亲。 罗知音料想事已成了,朝贵喜和荷影点了点头,“既然荷影姑娘原谅冰清了,我们就告辞了,也希望荷影姑娘不要将前天的事告诉羽小姐。” 这是什么话?暗讽她们主仆是个爱记小仇的人?荷影心头的火又腾起来了。 等那罗知音母女二人坐了马车离去,她也愤恨地进了府里。 凤府的府门前,又恢复了热闹。 凤府前院里热热闹闹的,随时可见穿梭迎客的仆人和来往送礼的宾客。浮绿湖中,更是搭起了水上戏台,请的是京城中有名的戏班子,连唱三天大戏。 初夏时节,天气晴好,后园里繁华似锦,喜乐阵阵。 林氏做为家中的主妇,带着几个凤氏的旁支女眷们,陪着一众来做客的夫人们听戏。 浮绿湖边的另一处,凤昀和凤镇川及自来熟的司空睿,则是陪着男眷们。 凤老爷子和慕容墨的二叔公,今天也破例地来到男眷中,两人穿得喜气洋洋的,跟一些世家大户的老太爷们,吹牛抬扛。 阮雨宸是寡居的妇人,不宜出现。 不过,凤思晨却不愿意被关在园子里,如今已经会独立跑动的小家伙,手里攥着一枝海棠花枝,在湖边的杏林里跑得欢快。益青带着两三个丫头婆子紧紧的跟在后面。 人小腿短的小家伙,跑得比十来岁的丫头还快,惹得益青她们又气又笑。 相比之下,鸾园里就安静多了。 像是,前院的喜事,跟她们无关一样。 守门的刘婶依旧坐在门前磕着瓜子晒着太阳,朱儿和青儿照旧同往常一样,拭弄着园中的花木。 凤红羽坐在廊檐前的石椅上,问着益鹰双英寨里喜房准备的情况。 “按着小姐的要求,全都准备好了。四个品貌端正身体康健的喜婆,是从寨子里找来的,夫妇和睦,儿女双全,且两家的父母都健在!” 凤红羽点了点头,指着一旁小桌上的八盒喜果说道,“喜果不能准备早,所以,我今天才让荷影买来,你一会儿出城,再带出去。” 益鹰接在手里,“是。”他提着喜果盒子走下台阶,没走多远,便见荷影闷着头大步往园中走来。 小丫头冷着脸,像是别人欠了她几文钱似。 想到凤府满府的喜庆色,益鹰拦着她打趣道,“呀,小姐要嫁人了,竹韵有未婚夫了,你是不是触景生情,伤心自己没人娶?放心,等小姐进了容王府后,哥哥帮你找个好小伙。” 荷影想到刚才抱了她的冷剑,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撇着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要你多操心?” 冷剑说喜欢她,可冷剑又是太子的人,让她烦躁得很。偏偏回府时,又遇上个莫名其妙的陆冰清抱着她的脚鬼哭了一番。 益鹰瞧见她耳珠子都红了,哈哈一笑离去了。 凤红羽也想过荷影的婚事,曾想过,是将她许给罗二好呢,还是王生好?便笑道,“益鹰说得没错,我该考虑你的婚事了,你也大了!” “我不嫁!”荷影坐到凤红羽一旁的石头台阶上,嗡声嗡气说道,“竹韵要嫁人了,我再走了,谁照顾小姐?” “胡说,哪有女孩子长大了不嫁人的?”凤红羽笑,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这时,她鼻中忽然闻到了一丝异香,眸色顿时一沉,沉声问道,“荷影,你刚才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没有?” 荷影以为凤红羽是怀疑她见过冷剑,忙摇摇头,“没有!就去过喜果铺子,拿了喜果就回来了。”这个时候让小姐见冷剑,万一节外生枝怎么办?王爷不得杀了她? 再说了,她对冷剑的话,还是不太相信! 可凤红羽却站起身来,绕着她走了一圈,眯着眼神情凝重说道,“不对,荷影,你的身上洒有‘千里香’,我的鼻子一闻便知。这种东西,凤府的人不可能有!这是外人洒上去的!” “什么?”荷影惊得后跳了几步,脸色顿时死白一片。她也懂药,曾跟着苍泠月做了几年的徒弟,各种毒药都见过。 千里香并不是什么花草香,而是一种蛊虫释放出来的香气! 有一种蜜蜂非常喜欢这种香气,即便是在很远的地方,蜜蜂也能追过去,便称“千里香”。 这种蛊虫并不会要人的命,覆在人的身上后,无痛无痒。如果不用艾叶汁清洗杀死蛊虫,过上一年这人的身上都会带有香气。 “荷影,快说实话!”凤红羽沉声喝问,“有人在你的身上下了蛊毒,究竟是想害你,还是想通过你从此一直暗中跟着我,掌握我的行踪?我必须得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搞鬼!” 难道已有人猜出她要逃婚的事? 荷影被凤红羽凌厉的眼神吓住了,只得说了实话,“我见了冷剑。他……他抱了我一下。”荷影咬了咬唇说道,敢害小姐,还说什么喜欢她?她下回见到冷剑后,一定提剑砍了他! “冷剑?”凤红羽眸色一沉,“他在哪儿?我马上要见他!” 经不住凤红羽的逼问,荷影只得说了实话,将冷剑说给她听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荷影担忧道,“小姐,奴婢觉得冷剑的话不可信,你还是不要理他为好!” “我先见到他再说!”凤红羽道。 回来的居然是个假赵元恒? 凤红羽心中大为吃惊。难怪,她一直觉得回来的“太子”总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原由来。 前世,她对赵元恒只是单纯的欣赏,并没有爱过,更谈不上有亲昵的行为了。两人一起说话,一直都是相敬如宾。这一世,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厌恶起了他,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对赵元恒身上的极细微的特征,她还真说不上来。 若有一个假冒高手顶替了赵元恒的话,的确能骗过她。 凤红羽命荷影将身上的衣物先脱下来,不要清洗,另作他用,又叮嘱她去泡艾叶汁洗去蛊虫。 趁着现在无事,凤红羽穿了件墨色斗篷,悄悄地从后门出了府。按着荷影说的地方,她找到了冷剑。 一间小宅院里,冷剑看着忽然到访的凤红羽,又惊又喜。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凤红羽的面前,哽咽说道,“羽小姐,请替我主子报仇!” “冷剑!”凤红羽盯着他问道,“那个假太子是谁扮的?”敢来中原假冒一国太子,除了自己有一定的本事外,还要有暗中的势力相护,否则,也是一死! “不知道,属下在北燕时暗查过,没查出来。”冷剑叹了口气,“主子还被关在北燕的牢房里,他们一直问他要一块玉佩,主子是打死也不说,才没有被杀掉,可……可他的两腿已折,一只胳膊已被削断了,怕是……怕是命不久已。”冷剑说到这里都哭了,“要是他死了,不是便宜那个假太子了吗?” “……” “羽小姐!”冷剑看凤红羽表情平静,朝她跪行了两步,哭道,“我知道之前太子做了些让羽小姐生气的事,小姐一直恨着他。可他本心并不恶毒,他喜欢着羽小姐只是用错了方法而已。” “……” “这个假太子要是夺了皇位,同北燕人里应外合的话,赵国就不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呀,羽小姐!” 冷剑越说越急,几乎放声哭了。 “你的武功不差,为何不在北燕时杀了他?他死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凤红羽想了想,说道。这个冷剑的武功,比她还要高出一层,她都敢独自闯北燕,跑去偷文书杀个把将军,冷剑就不敢? “我打不过他。”冷剑叹了口气,“有一次我在益州城买了五个杀手,我们六人一起去刺杀他,另外五个武功也不算太差,却全都死在他一人之手,我负伤侥幸逃脱了。” “他的武功这么高?”凤红羽很是惊讶,要是这样的话,当然敢独闯赵国了。 “对。”冷剑道,“我同太子分别时,太子再三叮嘱我,说羽小姐有办法制服那个假太子!让我将玉佩务必交到羽小姐的手上。” “一只玉佩而已,能说明什么?”凤红羽抬起手,仔细端祥着玉佩,“要是宫中那个假太子把持了朝政,所有的规矩,他都可以改了!这块玉佩,就成了个单纯的值钱物而已。” “不!羽小姐有所不知!”冷剑抬头看她,“这块玉佩,也是太子私军的兵符,能调动太子的两万私军!” “私军?”凤红羽眯起眼来,她也一直知道赵元恒有私军,没想到,有这么多,“在哪儿?” “就在昔日钟家二房金城山庄附近,由无尘带领着。” 果然是那支私军! 去年八月时,她曾借除钟淮安一家子的机会,想让赵元恒的私军暴露出来,让赵元恒受承德帝的处罚。但赵元恒聪明,躲过了。 “我知道了,你且起来吧。”凤红羽让冷剑起身。 冷剑却一直跪着,“羽小姐,太子说他的这些私军自羽小姐得到玉佩后,就归羽小姐所有,只求羽小姐能除了假太子!” 凤红羽低着头,手指轻轻地抚着玉佩上的花纹。 她心中无声地叹了叹。 原来,她前世的仇人,并不是赵元恒,而是那个假太子! 假太子同北燕单于烈里外勾结,将她送上和亲路,一面哄着她说许她正妃之位,另一面,则是将她送往北燕。 假太子又背着她同柳清雅来往,以至于,她被嫉妒疯狂的柳清雅害死在和亲之路上! 单于烈命九福暗中下药,让她的鼻子失灵闻不出味儿,又在她的珠玉嫁里塞入“美人酥”,一步一步,让她命赴黄泉! “我帮你,冷剑!”凤红羽道,不仅仅是为赵元恒,同时,也是为她前世的自己报仇! “多谢羽小姐!”冷剑大喜,心中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得配合我做一件事!”凤红羽的手指轻轻的摸索着玉佩,狡黠一笑。 “羽小姐,只要能除掉假太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凤红羽摇头,“一时还除不了他,不过,却能狠狠的打击一下他!他来中原短短几日就威慑住了朝臣,我得杀杀他的锐气,让他知道知道,中原,不是这么好来的!” 临走前,凤红羽又问了冷剑,关于“千里香”之事。 冷剑摇摇头,说并未听过。 当初,冷剑虽然站在她的对立面,但这人诚实不会撒谎。那么,就是另外的人在害荷影了? 回到凤府,凤红羽又仔细地问了荷影,这一天前前后后她都见过哪些人。 荷影想了想,说,“同我接触的有冷剑,然后……”她的眼睛一亮,“刚才在府门口,陆冰清非要同我道歉,强行抱了一下我的脚!” 陆冰清? 凤红羽眯着眼,想着这其中的关联。 陆冰清在荷影的身上洒有“千里香”,不言而喻,是想借荷影,跟踪什么人。她要大婚,若是她的计划没有被人发现的话,她是新娘子行踪是人人皆知的。对方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力气查她的行踪,可又会查谁? 凤红羽抬眸,看向荷影问道,“你这两日,还有没有遇上什么不正常的事?” “不正常?”荷影想了想,道,“我去铺子里拿定做好的喜果的时候,在我们府前面的巷子里,遇上两个提刀的劫匪,不过,还没有等我出手,就被冷剑救走了。再就是……前天,我去三夫人的绸缎铺里取喜被,冷剑又悄悄的找过我,要我带他见小姐,在铺子还遇上了陆冰清,她嘲讽我,我回骂了几句。” 冷剑? 凤红羽眸色微闪,唇角扬了抹冷笑,“我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 荷影眨眨眼,“对方是谁?” “假太子!” 这样一来,更能证明宫中的那个是假太子了,他在找冷剑,可冷剑聪明,藏得很好。 对方可能猜出冷剑喜欢荷影,找过荷影,便可借荷影之手引出冷剑,来寻这块玉佩。 而且,对方居然让陆冰清来洒这“千里香”就更能证明是假太子的手笔了。 陆冰清如今只有依附假太子才能过上富贵的生活,对方怎么指挥,她一定会照着做! 荷影吸了口凉气,“原来是假太子?”没一会儿,她又叹息道,“小姐后天要出阁,这事儿还是先放着吧,假太子敢来中原,就一定不好惹。” 凤红羽却摇摇头,“大婚前,倘若我不将他狠狠打压一下,大婚那天,他就会给我制造乱子!” 在益州城时,假太子就借钟铃儿之手,挑拨城外的几个宅子攻打凌霄山庄,想将她和慕容墨困在庄子里,不让他们准时回来成婚,其心险恶! 还有那只射向慕容墨的冷箭,也一定是假太子射的! 现在遇上这么好的一个收拾他的机会,她怎会错过? 陆冰清完成任务后,来向“赵元恒”汇报情况。 “很好。”“赵元恒”从书桌上拿了一只锦盒递给她,“赏你的!” 陆冰清大喜着接在手里,打开来看时,发现是一只扭金丝的镶宝石镯子,而且,是今年的式样。“多谢殿下!”她恭敬的磕着头。 “赵元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冷漠。 陆冰清离开后,“赵元恒”马上叫来仓吉和风义,“速去准备着,随时给本太子将那个冷剑抓住!” “是!” 很快就到了次日。 凤府里,前院喜乐阵阵,宾客比前一天天时来的更多。 后门那一块,就安静许多。凤府的后门方向,是柴房,是马厩,还种着一片竹子,没什么景色,便没什么人来。 凤红羽带着荷影,和回城的益鹰,以及做坏事从来少不了的司空睿,一起出了府门。 当然,几个人全都是小厮的装扮。 后门前方一棵柳树下,停着一车青油布马车,赶车的是个长了大胡子的中年汉子,脸色微黑,一双眼却炯炯有神。 见到他们几个,马上跳下马车来,说道,“可要租马车?东城跑一圈,一百文,西城跑一圈一百二十文。出城半天的话三百文,一天五百文。” “租半天!出城。”司空睿朝那人招手说道,他穿着灰色的衫子,脸上抹得黑黑的,戴了顶破旧的帽子,像个卖菜的农夫。 “好勒!”车夫帮几人挑起了车帘。 四个人坐进了马车。 车夫一扬马鞭子,马车朝前飞快而去。 “羽小姐。”行了一路后,赶车的人朝车里低声地说道,“我已跟城外的无尘联系好了,只等对方出现了!” “嗯,到了地方后,一要按计划行事!”凤红羽点了点头。 赶车的中年汉子,正是冷剑扮的。 “是!”冷剑点头。 司空睿抱着头,往马车的车壁上一靠,瞥了眼凤红羽揶揄笑道,“你胆子不小,明天就要出嫁了,今天一早,居然敢装成小厮跑出来。要是慕容墨去府里找不到你,看他在洞房夜里怎么收拾你!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凤红羽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齿说道,“你就这么看不好你妹妹?说不定是我收拾他!让他五天也不下了床!” 司空睿:“……” 荷影瞠目结舌:“……” 益鹰呆住:“……” 冷剑扭过头来张大了嘴:“……” 个个都在腹诽,凤大小姐这话彪悍啊!不愧是益州城九山十二寨的总把子。抢男抢粮抢寨子样样都干过,入个洞房当然不输啦。 仓吉和风义带着十几个人骑马往金城山庄附近而来。 他们的前面,飞着一群用特殊药粉喂大的蜜蜂。 蜜蜂飞着飞着,往金城山庄对面的一片山丘里飞去。半个时辰后,他们的面前出现一个山洞。那群蜜蜂也飞进了山洞里。 几人弃了马,跟着蜜蜂走了进去。 山洞的前方还有洞口,出了洞口,却是别样的一片洞天。似乎是个庄子。有房子,有田地,有河流池塘。但又不十分像,因为,前方有一处平坦的地方,像是校场,有不少人正在空地上操练。 队伍列成一个方队,步伐整齐,像是军|队。空地的边上,则摆放着不少武器。 那个冷剑,就站在一处高台上站着,同两个头领模样的人在说话。 那个荷影,就站在冷剑高台的下方。 仓吉和风义对礼了一眼,原来,这就是赵元恒的私军?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过,他们现在只有十几个人,又不是原先太子的人,贸然前去,恐怕他们不服!看来这事儿还得主人亲自来。 仓吉和风义带着人转身往原路返回,来到洞口的时候,却发现城中的羽林军到了。乌压压一片,大约有数百人之多。 怎么回事?仓吉和风义两人对视一眼,怎么会有羽林军前来? 带队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将军,一指仓吉等人,“给本将绑了!” 这人名叫安世诚。他是继柳清泽,上官志之后,又一位羽林卫头领。 明面上是承德帝的人,实际上,他是慕容墨幕僚团的成员。 仓吉和风义眸色一沉,马上怒道,“大胆,我们乃是太子殿下的人!谁敢绑我?” “敢假冒殿下的人,更是该死!绑了!”安世诚才不理他,大手一挥,二三十个人一齐朝仓吉和风义冲去。 仓吉和风义几人,马上提刀迎战,但没多久便败了。 两人心中暗惊,羽林卫的武功这么高?主人是不是太轻敌了? 其实,不是“赵元恒”轻敌,而是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羽林卫,全是慕容墨的墨龙卫装扮的。 墨龙卫的身手,个个同韩大一样武功高强,仓吉和风义虽然武功不差,但安世诚带来的人多,当然马上就输了。 十几个人被绑了个结实。 安世诚又吩咐起了身边的两个手下,“你们马上回城向皇上汇报,就说,在这里发现了太子殿下的私军,请皇上定夺?” “是!安大人!” 司空睿和凤红羽,还有益鹰,正站在对面一个小山头的荒草里,往这里看来。 司空睿笑道,“小羽,这招妙啊,不仅让安世诚得了个功劳,还能让太子狠狠的栽一个跟头!” 凤红羽拍拍衣衫上的尘土,冷笑道,“他被皇上罚了最好,明天我出阁,他就没时间管我了!” 京城的太子府。 “赵元恒”正在等着仓吉和风义带来好消息,他同以前一样,穿一身玉白色的长衫,喜欢站在窗前,看窗外的几杆紫竹。 他的许多习惯都同被俘前一样,除了抚琴和下棋。府里有不少好琴和围棋,他命章公公全都扔进库房里了。 两位侍妾不明白他的做法,章公公说,太子的手受过伤,抚不出原先的琴音了,他心中烦躁,索性不抚。而围棋,则说是心性乱了,静不下心来下棋,每下必输。 在太子府里他是主子,他说怎样,谁人敢质疑? 事实上,会抚琴和下棋的,是那个赵元恒,他不懂! 而竹子,他也不喜欢,他喜欢茫茫草原和隔壁滩,喜欢成群的牛羊!和高大的帐篷! 但,他有远大的抱负,他不能一直守着那处富贵乡! 他转身过来,缓缓的走向书桌。那里,正躺着一封朱红的请贴,容王府的! 赵元恒伸手将贴子抓在手里,几下几下的揉碎了,恼恨的洒在地上。 他无法阻止凤红羽大婚,不过,他可以将赵元恒的所有抢过来! 那个时候,凤红羽也好,慕容墨也好,都得听他的。 但……,到了中午的时候。 他没有等到仓吉或是风义送来任何消息,相反的,宫中的小影子来了太子府。 “殿下,皇上请您速去御书房。”小影子笑得温和,但他却从小影子的眼里看到了隐隐藏着的讽笑。 讽? 他的神色一沉,“皇上传本宫,为何事?” 小影子一笑,“咱家只是个传话,哪里猜得到皇上的圣意?再说了,乱揣测圣意,可是要杀头的!” “赵元恒”盯着他看了一眼儿,似笑非笑道,“本宫这就备马车!影公公请先一步!” “是,殿下。” 赵元恒坐了马车,进了皇宫。 一路上,他都在心中暗忖着,承德帝怎么忽然叫他进宫? 他刚回京时,承德帝病得起不了床,他以为,那老头子不出半月就会死。哪知那个该死的慕容墨却治好了承德帝的病。 这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否则,这江山早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了!何须等到现在,被一个老头子喝来唤去? 御书房的门大开着。 沐皇后带着两个嬷嬷站在书房门口台阶下。她的身侧,还站在蒋贵妃。 按着祖上定下的规矩,后宫妃子不管品阶有多高,都不得进皇帝的书房或是议事大殿,是担心有女子干政。 沐皇后见“赵元恒”前来,一脸担忧地朝他快走了两步,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恒儿,有人说在城郊发现了你的私军,还将你的两个护卫当场抓住了,还在那处私军藏匿处,发现了大量的印有太子印章的书信,还有你暗中写与臣子们的书信。还有你买卖官爵位的记录本,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什么?”“赵元恒”气息旋即一沉。 这是在陷害他?还是那处地方本就是那个蠢货赵元恒藏私军的地方?不巧的是,仓吉和风义去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这个锅,让他替那个蠢货赵元恒背了? “儿子误慌乱,你且先认下来,你舅舅会替你说情的。”沐皇后再三盯嘱他。 虽然有震惊与愤怒,但他自小见多了这等陷害,还不会将他吓倒。 “母后放心,儿子不会有事。”他微笑着拍拍沐皇后的手背,大步往御书房走来。 蒋贵妃看到他,眨了下眼,扶了下发髻上的一只金钗,便转身离开了。 赵元恒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进了御书房。 果然,他的脚才踏进门槛,一只砚台便朝他飞来,“跪下!” 赵元恒马上一跪,躲开了那一方砚台。 愤怒的声音,在他前方咆哮,“你好大的胆子敢建私军?从现在起闭门思过去!没有朕的准许,不得出太子府!朝政之事让三儿来协理朕!” “赵元恒”抬头,他半眯眼,这是将他软禁了? 凤红羽和司空睿几人平安回到凤府,为了冷剑的安全,她也将他悄悄带进府里来了。 凤红羽找了处地方换回了仕女装,这才往鸾园而来。 林氏正焦急的在鸾园里转着圈,见她回来马上松了口气,一把抓了她的手往屋里拽,脚步匆匆,“你这孩子呀,明天要出阁了,你跑哪儿去了?快进来,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凤红羽笑道,“府里太吵,我出府走了一圈。” “出府了?”林氏埋怨地横了她一眼,“办喜事当然得热闹呀,别人家想热闹都没有,你还嫌弃?” 林氏将她拉进里屋,关了门,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了,一脸严肃的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眨眨眼,“三婶,什么事……这么严肃呀?” 林氏抿了抿唇,说道,“你明天跟王爷拜完堂后,晚上就得入洞房了,现在,三婶教你如何行床第之事。” 说着,林氏从袖中取出一本精美的册子塞到她的手里。 凤红羽低头一看,《春|宫图三十六式》 凤红羽:“……” 第344章 出嫁 《春|宫图》? 凤红羽惊得呆住了。 册子是彩色的,线条清晰,关键部位更是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眼前表演一般。 凤红羽的耳根渐渐地发烫起来,再不敢看了,慌忙将眼挪开。 林氏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抿唇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不好意的?要是你洞房时不知道怎么洞房,那才是个笑话呢。” “还有进了洞房,不知怎么洞房的人?”凤红羽好奇问道。 “有!女孩子的母亲是个粗枝大叶的人,没有教她,结果啊,洞房那晚女孩子说是新郎要打她,她当晚又跑回娘家去了。”林氏笑弯了腰,“是我娘家富春县一个山里人家的事,方圆几个村子都知晓了。” 凤红羽咋舌,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她要是洞房夜跑掉的话,估计逃不出慕容墨的手心吧? “小门小户的妇人们忙于生计,无暇关心儿女,但我们凤府,可是京中世家,凡事都不能出差错。”林氏又道。 于是,林氏指着册子的图,对她描述起来。 凤红羽听在耳里,只觉得被人架在火上烤着,一张脸羞得通红。 林氏才不会理会她的害羞,指着册子,一一说明,如何如何。又说,慕容墨待她不薄,夫妻之事,多想着慕容墨的想法。 凤红羽听得心不在焉,想着,慕容墨等了这么久,会不会如司空睿说的一般,让她三天下不了床? 万一那样的话,她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想到慕容墨会将她如何如何,她的心儿更加扑通扑通乱跳起来,脸色也越来越红。 林氏拉着她的手笑道,“也没什么的,你不必这么紧张害羞,每个女孩子都会有这么一天,亲戚们说笑几天,就过去了。” 凤红羽一直在想那个几天下不了床的话题,她咬了咬唇,说道,“三婶,有没有人在洞房后,会……会好几天下不了床的?” “好……好几天?”林氏眨眨眼,自己的脸渐渐地红了,她和凤镇川刚大婚后那几天,可不就是在第三天才下床么?凤镇川看着规规矩矩木纳的一个人,到了床上简直跟头牛一样,一点都不知疲倦。想来也是,凤镇川没有通房丫头,没有小妾,她是他的头一个女人,年轻男子初次尝新,越偿越上瘾,干起活来不分白天黑夜。不过,这事儿她可不好意思跟侄女儿讲,林氏伸手揉了下脸颊掩过心中的羞涩,笑道,“你天天下不了床也没人笑你,最多羡慕王爷身体好,专宠你一人。” 凤红羽无语:“……”这也值得羡慕? 林氏又从袖中取了张纸来,展开在凤红羽的面前,说道,“这是这两天你要注意的事情。事情多,我怕一股脑儿说了你一时记不全。凤府的事,你不必操心,一会儿我让嬷嬷们跟着你,时时指教。写的都是你在容王府里该注意的地方。虽说王爷宠着你,二叔公喜欢你,王府里不会记较你的差错,但有外人看着,你做得好了,样样周全了,是给王爷给容王府里增光。出了错,人家不会笑你,会笑容王府会笑容王无眼光娶了个糊涂人。” 凤红羽接在手里,越看心中越惊叹。 林氏不愧是自小就管家的人,小时候在娘家管事管帐,嫁人后在婆家管事管帐,极少见她出过差错。 大婚的事情数十件之多,她按着时间的顺序,一一写明交待了凤红羽该注意的地方。这样一来,再笨记性再差的人,也不会弄错。 比如,明天几时起床,几时梳妆,容王府会几时来人,几时辞别家人,几时进祠堂辞别祖先。出了凤府坐上花轿,又有哪些地方要注意。进了容王府又如何如何,一一细心的说了。 林氏说得没错,她得顾全慕容墨的面子。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在娘家,她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人们会说凤府如何如何,明天出了这个府门,她就是慕容氏家的媳妇了,什么地方出错了,人们会取笑慕容墨无眼光。 可是,林氏只明白其一,不明白其二。 她若是按部就班的嫁入容王府了,做了个普通的妇人。她就会一直被人关注着,她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眼睛。 会用种种规矩束缚着她。 容王府的地位虽然无上的尊贵着,但再大,却大不过掌着皇权的赵氏。慕容墨可以称病悄悄地离京,她一个王妃却不能。 按着之前定下的规矩,容王妃得时时进宫听皇后和太后的教诲。宫中隔三差五的大宴小宴,她都不能缺席。 作为一个王府的主妇,她还得接受其他府邸的邀请。忙碌的日常生活,会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那么,她的仇,慕容墨的抱负,何时才能完成? 北燕人已将魔爪伸到了京城的皇宫,她不能等了,慕容墨也等不起了。 “谢谢三婶,我会仔细看,不让三婶担忧的。”凤红羽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自她回京后,林氏一直待她如己出,林氏的一番苦心,她又怎好驳回?怎好辜负? 林氏端详了她一会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拉入怀里温柔的抱着,道,“你娘走得早,我不管你,谁管你?” 凤红羽闭了闭眼,是啊,还有娘的死!单于烈说,他是兰花图的主人,没有杀害娘,那么,又是谁杀了她? 是栽赃单于烈,还是另有阴谋? 凤红羽思前想后,总觉得这其中的种种,跟北燕有关。 父亲,赵元恒,还有娘的死,诸多种种,迫使她不得不再去北燕走一趟。 林氏又叮嘱她几句,便离开了。 凤红羽坐在床边发呆,窗外一声轻笑声将她惊得回过神来。 “哈哈哈——” 凤红羽定神一看,司空睿正斜倚在窗子外,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那窗棂上点啊点,唇角勾起,笑得贼兮兮的。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站起身朝他走来,没好气说道,“你笑什么呢?”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司空睿又是一声大笑,伸手指向她的床上,“凤红羽,你那枕头下面,塞的是什么书,给我看看行不?” 枕头下的书? 凤红羽这才反应过来,她慌忙转身往床上看去。心中更是暗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坏了!那本《春|宫三十六式》的册子,露了一角在外面,正好将“春|宫”二字露了出来。 难道是刚才她一时心慌,大意了? 她大步走到床边,用力的将册子塞了进去,坐在床上挡着枕头朝司空睿瞪眼,“关你什么事?” 司空睿忍着笑,“你藏慢了,我早看见了,是你和慕容墨的‘双修图’是不是?你还真准备将他制得五天下不床了?哈哈哈——” 那“双修图”几个字,他是用唇型说的,没有发出声来。但凤红羽还是认了他说的是哪几个字,气哼哼地不理他,走来要关窗子赶走他。 司空睿却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从窗子扔向她,“我这本姿式更多,是七十二式,送你的大婚礼物!哦,不谢!” 册子正好扔到凤红羽的怀里,她低头一看,可不就是春|宫图么?比林氏给的那本更厚一些,画面去掉了不相干的景物,只画了人。而且,男人女人的关键地方,画得更清晰。 凤红羽的脸更红了,她气得扔了回去。 司空睿没好气道,“我是怕你说了大话,结果败过慕容墨而不好意思见人,特意从外面寻来的,你还不领情?”说完,他抓起书又往窗子里扔。 凤红羽坚决不要,又往外扔。 司空睿又往里扔。 凤红羽毫不客气地砸到他的头上。 司空睿再想扔的时候,见几个世家小姐们说说笑笑着进了鸾园。他就不好意思了,抓了书身子一翻,从院墙上逃走了。 来的几个世家小姐,正是李婉儿和宋媚以及顺天府莫府尹的女儿莫芸。 三个女孩子带着丫头,一路说笑往园中而来。朱儿在前头带路。 凤红羽见司空睿逃走了,心下松了口气,料想到几个女孩子一定会拿她说笑,她赶紧着走到镜前仔细整理了下仪容,又用水拍拍脸,擦干水渍,才坐走到桌边,若无其事地捧了茶杯,喝茶。 没一会儿,脚步声伴着笑语声进了鸾园的正屋,朱儿在外头说道,“小姐,李小姐宋小姐和莫小姐来看你来了。” “我就来!”凤红羽放下茶杯,走到外间。 几个女孩子马上笑嘻嘻地将她围住了。 “小羽,才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瘦了?”李婉儿摸摸凤红羽的脸,“一点肉儿都没有。” “我知道,她是惧嫁呢!”宋媚哈哈一笑。 “婉儿倒是胖了,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才心情愉快心宽体胖了?”凤红羽反捏了捏李婉儿的脸,笑着打趣。 “才没有,我这是天生的婴儿肥。”李婉儿娇嗔地将凤红羽的手挥开扭过头去,脸上却是飞起一抹藏也藏不住绯红。 “她有,他喜欢上了周公子!”宋媚眨眨眼,笑道。 “胡说!才没有!”李婉儿狠狠瞪她一眼,“你再取笑我,我告诉我哥去!说我未来大嫂欺负我。” 宋媚却笑了起来,“你哥才不会说我,他还说,让我多多留心着,看你喜欢上了哪家的小子,他好上门去教训一番!看还敢不敢勾|引他妹妹。” 李婉儿急了,“好嫂子,我不告诉哥哥了,我们私下和下吧?” “好,不说。”宋媚掩唇一笑。 凤红羽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叹道,去年她回京时,还不认识她们。这一晃一年过去了,她们也都谈论起了婚嫁,时间过得可真快。 莫芸探着头往凤红羽的卧房看了看,笑道,“凤红羽,你的嫁衣呢,能不能给我们看看?听说容王派人去西域寻了不少宝石,用的最好的云锦缎子,还请了京中最好的绣娘,用时半年才做成的嫁衣。一定是艳若朝霞,不,艳赛朝霞。” 她眨了眨眼,一脸的向往。 莫芸这么一提醒,李婉儿和宋媚两人马上跟着起哄,“对对对,我们也想看。” “好,让你们看!”凤红羽笑道,“跟我来吧。” 赵国有风俗,未嫁的女孩子们,摸摸新娘子的嫁衣能沾点喜气,可以让自己早些嫁出去。 所以,凤红羽没有反对。 “太好了!”三个人笑嘻嘻的跟着凤红羽走进里屋去了。 凤红羽的嫁衣,一直挂在她卧房的屏风后面,用一块红绸遮着。当她揭开红绸时,几个女孩子同时惊呼一声。 “太漂亮了!”李婉儿惊得睁大了双眼,“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嫁衣。” 莫芸也惊叹道,“是呀,我也没有见过。” 朱红的锦缎外,罩着薄如轻烟的朱色红纱,一层一层。将里头的锦缎裙子上的刺绣,和用细小宝石镶嵌成的凤凰及花朵罩住,如梦如幻,仿若仙子之裙。 她们小时候见过长公主出嫁。长公主是皇上最宠的女儿,又是皇家公主,可那嫁衣都不及凤红羽的嫁衣华丽。 可见容王对凤红羽是极为上心的。 宋媚看看左边的李婉儿,看看右边的莫芸,笑道,“你们羡慕什么呀?赶紧催催你们的心上人,也会有华丽的嫁衣穿!” 莫芸上月刚订婚,明年大婚。 李婉儿的周公子前几天刚刚同她表白。 两人的脸马上一红,一起追着宋媚不依不饶。 凤红羽只好笑着来劝架,三个人才停了笑闹,一起走到外间来喝茶。 宋媚走到桌边坐下,笑道,“其实呀,还有一人最是应该来看小羽的嫁衣,她从去年就想将自己嫁出去,可直到现在,小姑都嫁人了,她的婚期还没有定下来。” “谁呀?”大家一起问道。 “还有谁?郁敏柔呗!”宋媚笑道。 凤红羽坐在榻上端着一杯茶,轻轻地吹着热气,刚才同李婉儿她们笑闹的心思,慢慢的静了下来。 要是没有前年天狼山的那场战事,要是钟家没有跟北燕人里应外和的算计凤昀。凤昀就不会打败仗更不会毁容,更不会隐瞒着真实身份。那么他的婚姻大事早就解决了。何至于让郁敏柔一直等着? 郁敏柔原本是跟李婉儿她们一起来的,但走到凤府的后园时,她不经意间看到另一条道上独自行走的凤昀。 她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一路小跑着朝凤昀追去,将侍女也远远的甩开了。 凤昀一面走,一面想着明天凤红羽出府后,可能遇上的变数,冷不防被人拽了一下胳膊。 他偏头来看,见是郁敏柔,正眨着水盈盈的大眼睛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敏柔?你刚才不是跟几位世家小姐在一起吗?怎么一个人跑来了?有事吗?”凤昀温声说道,“我现在很忙可没有时间陪你,等过了这阵子我再去找你,好吗?” 去年冬时,凤昀去益州送粮,又遇上了孤独傲。孤独傲为他的嗓子专门研制了一些药,虽然坑了他不少银子,但吃了半年药后,他的嗓音已不似当初那般诡异得难听了。 虽然还是沙哑的,但他轻声说话时,居然有一种独特的魅惑力。 郁敏柔听在耳里,总是心跳加快,耳根发烫,手心冒汗,口舌发干,看到他淡樱色的唇,就很想很想很想咬一口。 现在更想。 “我不耽搁你太多的时间,就一小会儿。”郁敏柔仰头看他,眨眨眼说道。 凤昀往周围看了看,他们二人正站在一个荷花池旁的曲桥上,四周开阔,不会有人偷听得到。 “好吧,你说吧,这儿四处敞亮,不会有人偷听。” 郁敏柔,“……”四处敞亮,还怎么下手?“可随时会有人来啊。” “那去哪儿?” “找个人少的地方。” 于是,凤昀被郁敏柔带到一处小花园的一角。这里只有一个共进出的门,又僻静,不会有人来。 “这里不会有人来了,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身侧便是长得茂盛的迎春花枝,完全将二人的身子挡住了,小声说话,不会引起花园外行人的注意。 郁敏柔仰头盯着他的唇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一拉他的领口衣襟,将他拉向自己的跟前,上前便是狠狠的一吻。 她心中叹道,啊,昀哥哥的唇怎么这么软。 凤昀呆住。 郁敏柔的丁香小舌在他的口里乱搅一番后,又忽然放开他,提裙转身就跑走了。 独留一脸懵然的凤昀站在花园一角,半天没回过神来。 “咕咕咕——”前方墙头上,忽然有人笑起来,那人强忍着笑意,听了他的声音真替他担心,是否憋坏了身子。 凤昀一本正经地弹弹衣衫上沾上的花叶子,缓步朝那声音走过去,淡淡说道,“你不去前院帮忙,跑来这里做什么?既然认了老爷子,就得拿出点孙子的样子来!不要整天游手好闲!” 司空睿从墙头上翻身下来,扬眉道,“我哪点儿不像他的孙子了?你这是诬陷我!我这不刚去关心了一下他的宝贝孙女吗?” 凤昀斜瞥了他一眼,脚下步子不停往花园外走,“那丫头有三婶关心着,要你操什么心?” 司空睿叹了口气,低着头拢着袖子跟在凤昀的身后,“是啊,有三婶关心呢,我这是瞎操心。”连春|宫图都送了,他这是多此一举。 不过,这本册子画得真是好,丢了怪可惜的。 司空睿眼珠子转了转,将那册子往凤昀的怀里一塞,“送你的!”说完,大步跑开了。 凤昀低头一看,《春|宫图》?“……” “昀公子,三老爷在找你!”凤昀的仆人小田子已找到了花园的门口。 藏在身上万一掉出来被人看见了,不是个笑话?凤昀的手掌运力死劲地揉啊揉。小田子跑来时,只看到一地的碎纸片,他眨了眨眼,“昀公子,这是什么?” “司空睿说喜欢春宫图,我送他一本《赵国通史》,他不喜欢被他揉碎了,你有空时,在外面找上二十本书送给他看!” 小田子:“……”司空太子那是什么嗜好? 凤府里,在林氏夫妇和凤昀以及司空睿的操办下,凤府的喜宴办得有条不紊。 容王府里,虽然有木管家和文嬷嬷两位老资历的管事打理宴席,也做得丝毫不乱。但他们毕竟是仆人,慕容墨便请出了他的伯父伯母,大公子慕容民的父母亲代理迎客。 他没有父母,婚宴大事,还得请儿女双全子孙多的长辈来操持。长房只有他一人,二房只有二叔公。三叔公是太祖父的庶出子,一直没有入仕,是以,三房中人丁兴旺。 这位伯父生了两儿两女。两个女儿还小尚未出嫁人,两个儿子都比他要年长,早已娶妻生子。今天都被他请到容王府里来了,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倒也平添了几分热闹。 二叔公慕容博昨天在凤府里听了一天的戏,今天一早也回到了容王府。他穿一身藏蓝色绣着福字的缎子长衫,拄着拐杖笑吟吟坐在前院的正厅里,受着客人们的恭贺。 侄孙子娶媳妇,他当然得回家看着。 喜房问梅居里,蓝燕和紫燕则带着嬷嬷丫头们再一次的擦试着家具上的灰尘。 慕容墨的奶娘文嬷嬷,坐在院中的亭子里,正对十二个丫头进行每天一次的训话。这些都是慕容墨从暗卫中选上来,派到凤红羽身边长期服侍的。 精灵,手脚快,且个个有身手。 会打架,那是个个都不在话下。但服侍人的细巧活儿,比如梳头,比如沏茶,比如给凤红羽调胭脂,陪着她出门时注意的各项礼仪,这可得仔细的教好了。 出了错,丢的可是王妃凤大小姐的脸,那是绝对不行的。 丫头们个个认真的听着,不敢马虎。 容王府的书房里,慕容墨却没有因要大婚了,而放松了对身边事的警惕。 他正在看文书。 韩大罗二站在书桌前,正向他汇报着事情。 罗二说的是明天要迎亲的准备,“主子,按着您的吩咐,一千身手最好的墨龙卫已准备到位,会化妆成百姓混在人群中。属下也检查过了喜轿,内侧轿壁上,暗藏的玄铁挡箭板都没有任何问题。” 慕容墨盯着桌案上的一只血玉簪,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半晌后,才道,“轿子里的玄铁挡箭板马上去撤了。” 罗二一愣,“为什么?主子?要是有人下暗手,羽小姐可不就有麻烦?” “不,她自有分寸,马上去撤了!”慕容墨再三吩咐。 罗二想不明白,那顶喜轿,他们主子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打造好,说拆就拆了? “是!”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出去忙去了。 韩大则说起了太子的事。 “皇上撤销了他手头上所有的政务,命他在自己的太子府里闭门思过。不过,皇上又派了十名羽林卫守在太子府的门前,大有软禁他的意思了。”韩大说得眉飞色舞,一脸的兴奋,“他真是自找的,居然又去惹羽小姐,该!” 慕容墨却没有兴奋,淡淡道,“他不是真正的太子!” “什么?”韩大大吃一惊,“那他是谁?” “本王也想知道,他是谁!”慕容墨伸手紧紧地攥着那血玉发簪,眸色森冷,“昨天羽小姐派人送来了密信,说,冷剑送给她一只刻有赵元恒表字的玉佩。同时,说出了真太子还在北燕的消息,才有了今天羽小姐和冷剑合谋,给了这个太子一个教训的事!” 韩大眨眨眼,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还纳闷着呢,那太子的私军一直藏得隐秘,主子寻了多年都没有找到,羽小姐却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原来是出了个真假太子之事。 “其实,本王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太子起,就怀疑了!只是找不出证据来,他又藏得很好。”慕容墨抬眸看向韩大,“派出五百名墨龙卫,暗中盯着太子府!本王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扒皮三层也要知道真相!” 韩大点了点头,“是!不过……”他眨了下眼,“主子既然知道他是假的,何不揭发出来?” 慕容墨摇摇头,“还不是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底细,不知道他的势力有哪些!而且,这个人的武功很高!万一揭发不成功,惊动了他的背后势力,就白费力气了,得不偿失!得等他自己露出马脚来!” 小羽也是这么分析的,所以,她也没有出手,只同冷剑一起做了场戏,杀了杀他的锐气! 一个太子被皇上关了禁闭,如果他一直不能翻身的话,他的前程就完了。 当然,他不会给那个人翻身的机会! 慕容墨走出书房,往喜房问梅居而来。 走到后宅一处穿堂时,他听到有人欢快的叫着他,“三弟三弟,你等会儿!” 慕容墨停了脚步,转身看向来人。 来的是三房的长子,他的堂兄慕容大公子慕容民,手里捏着一本册子,从另一条花径上朝他飞快跑来。 慕容墨皱了下眉头,“大哥,何事?” 慕容民跑到他的面前,将那本册子塞到他的手里,伸手拍拍他的胳膊,神神秘秘说道,“拿着,哥哥送你的新婚贺礼,好东西哟——,不谢,不必谢哈!”说完,他转身就跑走了。 慕容墨低头一看,脸色马上黑了。 《春|宫图》! 他需要这东西吗?他慕容墨连洞房都不会,还娶什么媳妇?这东西简直是在侮辱他的名字! 慕容墨恼恨着正要扔掉时,见韩大远远的跟着,他招手叫他,“韩大!” 韩大乐呵呵的跑来,“主子!” 慕容墨将那本册子塞到他的怀里:“提前送你一份新婚贺礼。” 韩大低头一看,《春|宫图》。 韩大:“……”心中感激万分,王爷真大方,自己不用,送给他,“谢主子!” 太子被皇上关了禁闭,几家欢喜几家愁。 凤红羽放心地琢磨着她明天出嫁的事,慕容墨关心着迎亲之路的平安与否。 太子的外祖家,也就是沐皇后的娘家,可就又着急上火了,国舅沐昆马上召集起了自己的幕僚团,四处奔走为太子求情。 还有太子的姨祖母崔老夫人家,也是惊吓不已。 但这一回,崔太傅没有立刻同沐国舅一起进宫跪请皇上开恩。 原因不为别的,崔太傅的女儿崔素馨被告涉嫌毒杀二皇子,被皇上下令处死了。而事发那时,太子也在苍云县。崔素馨被抓时,太子没有出面说话,才害得崔素馨被抓,崔太傅心疼女儿,哪里还会帮太子?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再加上三皇子又出来替皇上办事了,他借机打压起了太子提拔的人。风向又倒了,人们哪里还会替太子说话? 太子府里,人人自危。 宁奉仪端着羹汤往太子的书房走来,却见那门紧闭着。她叹了口气上前去敲门。 半天后,才开了门,章公公站在门口,淡淡说道,“太子要休息,不必打搅,另外,吩咐下去,没有允许,所有人都不得来书房!” 章公公是太子的近身侍从,宁奉仪虽是侍妾,但也不敢忤逆章公公的话,点了点头,“是。”便离开了。 章公公关了门,对屋里的人道,“殿下,吩咐下去了,也着手让人暗中去救仓吉和风义了。是不是,该让格木来您身边了?你身边没人可怎么行事?” “不必了,格木手头上也有事!”“赵元恒”斜倚在榻上,唇角翘起,冷笑道,“想不到,凤红羽居然不恨那个冷剑!看来,我们之前做的许多事都白费力气了。” 章公公默然,可不是吗? 之前的妩良媛身边的婢女,便是主人安排的,故意将荷影抓住打成重伤,用以栽赃冷剑。可为什么,那丫头和冷剑不仅没有成仇人,还成了一对鸳鸯?一起给主人坏事? 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章公公想了想,说道,“依奴才看,殿下不如就此休养几天,静观其变为好。三皇子故意不和亲,皇上派了慕容墨去和亲,已让凤红羽大为生气过,只要三皇子有什么惹着凤红羽的地方,这新仇加旧恨,她一定会除了三皇子!您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赵元恒”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本宫当然知道,只要本宫不死,这江山,就一定是本宫的!”筹谋多年,他绝对不会让与别人! “另外!”他站起身来,目光森然说道,“将那罗氏母女给本宫速速找来!一对蠢货,坏了本宫的大事,本宫绝对不轻饶恕!” “是!”章公公应了一声,转身立刻出去寻人去了。 太子被罚后,最受惊吓的还是罗知音和陆冰清。 “娘,这可怎么?太子被关了!那荷影和冷剑一起将太子的人骗到了郊外,哪知那里有羽林卫等着!太子会不会认为是我们弄了错药,办错了事?”陆冰清焦急不安,要是太子怪罪她,她就完了。 罗知音在屋里转了几圈,想了想说道,“京城不能呆了,太子不能依靠了,你嫁不出去做老姑娘又怎样,总比被太子杀了强啊!” 母女俩一合计,决定逃走。 房子本就是租的,收拾着细软,租了辆马车,两个人化妆成贫寒人家的母女,匆匆往城外逃。 只是,马车走到北城门的时候,她们被人拦住了。 荷影和益鹰,各骑了一匹马,守在城门口。 “陆大小姐,罗夫人,你就这么不迟而别么?我们大小姐明天出嫁,你们还没有去喝喜酒呢!”荷影晃着马鞭子,缓缓打马上前,她笑嘻嘻拿马鞭子挑开车帘子,看着里面吓得瑟瑟发抖的陆冰清和气得一脸铁青的罗知音,“小姐命我和益鹰亲自来迎接你们,走吧,两位!” 陆冰清抬起头,狠狠盯着荷影冷笑道,“你少假惺惺,我们不去!凤红羽嫁了个王爷,想在我面前显摆是不是?我那么傻!” “你不去凤府,就给我去太子府!”荷影冷笑,“陆冰清,我们小姐在苍云县的时候,就曾警告过你,她要大婚了不想大开杀戒,放了你一马。可你!哼,居然又来挑衅,当我们小姐是好欺负的么?” 罗知音怒道,“你胡说什么?死丫头,敢这么对我女儿说话?我们什么时候欺负凤红羽了?你敢诬陷我们,当心我到顺天府里告你去!” “那么,这是什么?”荷影将马背上挂着的一个竹篮扔进了马车里,篮子里装着她昨天穿的那身裙子,“裙子上面有一种药粉,不,确切的说,是一种小蛊虫!陆冰清,你昨天抱了我的脚洒上去的,对不对?” 陆冰清和罗知音,两人的脸色同时大变。 益鹰打马上前,说道,“荷影,跟她们废话什么?太子的人正满城寻找她们呢,将她们送给太子,也算是送了一份人情!” “那就劳烦益鹰大哥了,我还要回去向小姐汇报!”荷影朝益鹰点了点头。 “小事一桩!”益鹰扔了一锭银子给那车夫,“送往太子府!” 车夫往他马背上看去,那儿挂着一柄大刀。他哪里敢反对?鞭子一扬,将马车又赶了回去。益丛则骑马紧紧地跟在一侧。 马车里,陆冰清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到傍晚的时候,荷影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凤红羽,“听太子府门前守门的讲,陆冰清和罗知音被正在发怒的太子扔进了狼狗群,两个人被咬得不成形呢,胳膊腿都咬断了,估计呀,也难活了!” 狼狗? 凤红羽眸光微闪,“太子府里有很多狼狗吗?” “有四五十只呢!是太子来京后,命人从京城各地搜集到的。”荷影道。 凤红羽眯起眼来,抿唇不语,这个“太子”究竟是什么人? 在柳清雅死的那天,她做过一个梦,柳清雅被太子扔进了狼狗群,咬死了。 她记得前世今生的赵元恒都不喜欢狗,那么,除掉柳清雅的,也是假太子了。 喜欢狼狗,究竟是什么人? …… 忐忑不安的一天终于过去了,这一天,四月初八,天气晴好,是个黄道吉日。 凤红羽起得特别早。 林氏昨天说,新娘子得在辰时初刻起床,但凤红羽天不亮就起了床。 荷影端着水盆服侍她洗漱,边走边说道,“小姐,苍师傅来了。” 凤红羽梳头的手一顿,师傅来了? 苍泠月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想起苍泠月曾再三警告她说,女孩子不到二十岁不能洞房,不到二十二岁不能生孩子。 那她今天还能不能将自己嫁出去? 凤红羽忽然觉得,有个心性一直长不大的师傅,是件多少讨厌的事啊! 她自己不嫁人,为什么不让徒弟嫁人? ------题外话------ 肥更送上,冉尽量写快点,明天会有人来抢亲。 感谢打赏的亲,么么达!( ̄︶ ̄) 第345章 抢亲 就在凤红羽发愣的时候,苍泠月自己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大约是为了迎合喜庆,她今天没有穿以往的一身素白,而是换了身秋香色的衣裙。裙摆上还绣着几朵精美的海棠花。头发也认真的挽了个发髻,用一只碧玉发簪固定着。一身装扮,极为清丽。 她的容貌本就十分的惊艳,不宜打扮得过盛。不像凤红羽年纪小,怎么打扮,都是一种美。 凤红羽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朝她走过去,“师傅,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苍泠月走上前,笑着捏捏她的耳朵。 她记得刚见到这丫头的时候,还是个肉团团的小不点,白净漂亮得不像话,睁着一双黑葡萄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年纪小,还不知道丧母离家之痛。 一个一脸憔悴的大汉子抱着一个小婴儿,坐在中军帐里看地图,怎么看,怎么都会让人心生吝惜。 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做了今生最大的一个决定,“将孩子给我吧。我来带。” 凤继业当时一愣,“你?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孩子还怎么嫁人?” “那我就不嫁了!” “胡说!哪有女人不嫁人的?” “那有男人死了老婆就不续弦的!”她当时怒道,“你几时娶继妻,我就几时嫁人!” 凤继业默然不语。 她又道,“你认为你带着孩子能打好仗吗?这里这么吵,她睡得好吗?” 两人在中军帐里说话,外面,时有军士大声的交谈,还有马匹不时的嘶鸣。小丫头在他的怀里原本打起了盹,听到外头的喧哗,又赫然惊醒,不停地啼哭。 凤继业只得放下手头上的事,又哄起来。 于是,她强行从他手里将孩子夺了过来,带到了自己的世外桃源幽冥谷。远离喧嚣,怡然自得的过着日子。 小丫头无拘无束地渐渐的长大,她倾其所有的教着他的女儿。 她替他将小丫头养大,想着,他感动之下,会娶她吧?过了这么久,他忘记孟姐姐了吧?谁知她错了,她遇上了一个心比金坚的男人。 那又如何呢? 她愿意等,天荒地老的等。 她愿意喜欢着他的喜欢,恨着他的所恨,宠着他的所宠,她接受他的一切。她不记较他不喜欢她,不记较他只将她当一个妹妹,不记较他心中只有一个孟轻衣。她愿意做不打搅的等待。即便他不在世上了,她也愿意等。等着他忘记孟轻衣,想起还有一个她。或者—— 等到下一世。 “师傅?”凤红羽轻轻地喊着,苍泠月眼神悠远神情不对,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苍泠月回神过来,当年那个不足月就出生,瘦小得如一只猫儿抱在怀里都怕颠坏了的小丫头,如今要嫁人了。 真好。 “欢不欢迎我来?”苍泠月温柔笑着问道,伸手顺着凤红羽长如瀑布墨如锦缎的头发。 “师傅来,我当然欢迎了,举双手欢迎呢!”凤红羽笑着搂着苍泠月,一如小时候那般依赖。听人说,母亲孟轻衣是个温柔娴静美丽的妇人,苍泠月正合她对母亲的印像。她一直当苍泠月为母亲,可父亲执意不续娶,她也没有没法。“你常年不在幽冥谷,我写了信,你也收不到,我以为你不来了。见到你所以很意外。” 苍泠月笑道,“我将你从吃奶时开始养,养到这么大,你出嫁我怎么会不来?” “师傅不反对我二十岁前嫁人?”凤红羽小心问道,她真担心苍泠月一怒之下将她给绑走了,没人跟慕容墨拜堂怎么办? “算了,入乡随俗吧!”苍泠月无奈一笑,“我不嫁,你也不嫁的话,让人以为我幽冥谷桃花不旺,男人缘不好。那可怎么行?” 凤红羽上前紧紧地抱着苍泠月,“谢谢师傅。” 苍泠月听出她的话语哽咽,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小羽,还没到哭嫁的时候,你哭什么呀?”她伸手试掉她的泪,“眼睛肿了,待会儿怎么见人?” 凤红羽不说话,轻轻地闭了眼。 她只是想爹娘了。 悲伤涌上心头,那眼泪就再也止不住。母亲的印像,只有一个名字,可父亲的模样,一直深深地印在心里。 那天她站在城墙上,目送他出城,就再没见他回来。 凤红羽虽然不说话,但苍泠月又如何不知这丫头的心思? 别的女孩儿出嫁,都是亲娘亲爹亲自相送,只有这丫头,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 凤继业的尸体,她不是没有办法弄出来。但那个恶毒的妇人,却在棺柩里洒了一种药粉,棺柩一离开望君塔,连人带棺都会灰飞烟灭。 那样的话,对小丫头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亲爹死了,连个骸骨都见不到,这让谁都接受不了。 这件事,她没敢对凤红羽说。 凤红羽又对苍泠月说出了早已准备了多日的计划。 苍泠月大吃了一惊,“丫头,你……你胆子不小!” “师傅,如果不这样,我去不了北燕!”凤红羽叹道,“赵家人不肯轻易的放过我!他们抓不住慕容墨,会抓着我不放的!” “慕容墨知道吗?” 凤红羽抿了抿唇,“应该知道吧。” “应该?那就是还不确定?”苍泠月叹了口气,半晌后,她又苦笑道,“虽说你这法子大胆,但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收紧锋芒,伺机动手!我暗敌明!最后来个出其不意,倒也是上上策!” “师傅也不反对?”凤红羽看向苍泠月,问道。苍泠月看似洒脱不羁,其实,她看这世道比谁都看得通透。 “不反对,为师明白你的想法!”苍泠月揉揉她的头发,宠溺一笑。 “这们两个这是怎么啦?一脸愁苦的,哭嫁还早呢!”翠姨端着一个大锦盒走进屋里来,笑道,“小姐,这是王爷昨天让人送来的胭脂水粉。三夫人还说,一会儿会有凤府的一个远亲太夫人来给小姐梳妆。” 苍泠月看了下窗外渐渐明亮的日光,轻轻捏着凤红羽的下巴,笑道,“去吧,时辰不早了。” “好。”凤红羽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平安长大嫁人,也是苍泠月的心愿。 翠姨带着林氏那边派来的两个嬷嬷,服侍凤红羽进净房沐浴去了。 苍泠月叫出荷影询问凤红羽最近的情况。 “假太子?”苍泠月眸色顿时一沉,“他想干什么?” “按着长远看,他一定想夺这赵氏的江山。”荷影道,“小姐和王爷跟他结了仇,我们担心他在王爷迎亲的时候,会出来生事。毕竟,凤府和容王府联姻,是赵家人最不想看到的。” “放心吧,有我呢!”苍泠月道,难怪小丫头有那个想法了。她的目光冷沉下来,“这天下谁做皇帝,我不管,我只管我的小徒弟是不是幸福平安!谁要生事,我绝不饶恕!” 苍泠月极少动怒。她无欲无求,逍遥的活着。这会儿却神色凛然,将荷影惊住了,“有师傅相助,小姐一定能平安出嫁。” 净房里,翠姨带着两个嬷嬷将凤红羽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洗了三遍,又熏了香。头发也是一缕缕的洗净了,抹了桂花油。 凤红羽想着,这会儿的她比那院中的海棠花都要香上十倍,不知慕容墨会不会被熏晕? 翠姨将她的头发擦干后,捡了件宽大的中衣裹着她,推着她走到大铜镜前,笑道,“好了,一会儿七太夫人来了,就可以给小姐梳妆了。” 凤红羽安静地坐着,由着大家忙碌着。 荷影在一旁检查着她的头饰,道,“苍师傅往园中去了,说是看看府里的其他的人。” 凤红羽点了点头,“嗯,知道了。”苍泠月从小收养她,凤府的人都知晓这件事。苍泠月和爷爷凤啸的关系也极好,这会儿估计是找老爷子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林氏果真领着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夫人走了进来,“小羽,这是城郊的七太夫人。” 老妇人一身富贵装扮,满头的珠玉。 她有一张满月脸,两眼虽浑浊,却极为有神,脸上浮着那种对生活十分满意的温和笑容。背微微有些驼,脚步却并不蹒跚。 凤红羽记得她是城郊一位儿孙最多的太夫人,家里五代同堂。据说,她的所有的凤姓子孙加起来,都有近百人了。是个很热闹的一家子。 家中没有人做官,全部经商。生意虽然没有林氏做的大,但也富裕无忧。 今天更是全家进城来,给凤府长房捧场。 像这样的全福夫人,整个京城也找不到几家。 林氏请来给她梳妆,这是希望她将来,也是这般儿孙满堂吧? “大小姐,梳新娘妆时间不短,大小姐需耐心的等着。”七太夫人朝凤红羽福了福,说道。 凤红羽忙伸手扶起她,笑道,“太夫人请放心,我会安静的坐着。” “那就好。”她笑着开始吩咐大家配合她。 无非是取水,取布巾,调胭脂,递钗环。林氏请来太夫人的同时,也带来了四个嬷嬷,跟凤红羽自小提刀提棍的荷影,站在一旁反而插不上手。 为了让自己有个美丽的妆容,凤红羽由着她们折腾。 …… “赵元恒”被关之后,一直在书房里静静地写着字。章公公隔上一些日子,会将赵元恒的书信送到他的手上,经过几年的模仿,他与那个“赵元恒”的字,已是真假难辨。 “殿下。”章公公轻步走来,说道,“夫人派人送来话,殿下只需耐心的等上几天,她会想法让三皇子下来的。二皇子病倒起不了床,而皇上是绝对不会让四皇子插手政事的,那么,三皇子出了事,殿下就又可以出头了。” “赵元恒”静静地写着字,没回他的话,只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他运笔的手一停,抬眸看向窗外,屋外,阳光刺目,鸟雀欢快的叫着,在他听来,却是分外的刺耳。 “本宫出府一趟!”他扔了笔,抬步往外走。 “啊?”章公公吓了一大跳,“殿下,前后门都有人把守,您出不去啊!” 他脚步不停往书房外走,冷笑一声,“这区区几个羽林卫,就能将本宫困住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本宫自知罪孽深重,忧思过重,病了。” 章公公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点了点头,“是!” …… 凤府鸾园里。 新妆后的凤红羽,被林氏和七太夫人扶到大铜镜前。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 她知道自己漂亮,但这身嫁衣穿上身,比以往更加美艳十分。窗外的阳光照在裙摆的小宝石上,灼灼生辉,仿若仙宫仙子之裙。 林氏和几个嬷嬷都赞叹不已。还有赶来看她出嫁的李婉儿,宋媚,郁敏柔和莫芸,个个都惊讶地看着她。 “小羽,你是七太夫人这四十多年里,梳妆的第一百个新娘。一定要和王爷和和美美一生,白头到老。”林氏拉着她的手笑道。 是啊,她也这么想。 梳妆好,就只等着容王府的迎亲队到了,林氏扶着她坐到床边。大家围坐在床前,陪着她说笑。 七太夫人更是赞不绝口的夸凤红羽将来是个有福之人,子孙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这七太夫人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数不清的外孙外孙女,曾孙曾孙女。据说,每回摆家宴,都是三十来桌。 凤红羽但笑不语。 至于嫁妆,至于彩礼,这都不是她要关心的事。 孟轻衣是西凉国的富家之女,嫁给父亲时,就带了丰厚的嫁妆,宣宜公主的嫁妆首饰,刻有皇家印记的,全都收回了,但田产,铺子,银子,庄园,却全都留在了凤府。 柳氏在凤府的时候,老爷子并没有让她动宜宣的嫁妆,一直保存了几十年。 凤昀不会要宣宜和孟轻衣的嫁妆。阮雨宸的手头上有凤昱生前给她置办的家产,也不会要。是以,凤老太爷将孟轻衣和宣宜留下的嫁妆,全给了凤红羽,加上老太爷自己贴补了一部分。她成了京中出嫁女嫁妆最多的一位。 连长公主赵菁都不及。 林氏将明细写成了册子给她过目的时候,她只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放开到一旁了。 家中的安排,她放心。容王府的彩礼,她更加无需担心。 慕容墨已将益州城的墨龙阁给了她,她的手里头还有大周国的皇后令,可以支配慕容墨曾祖父暗藏起来的几处宝藏与私军。这些暗中的势力,远比金银珠玉及田产铺子的价值更丰厚。 虽如此,表面上的工作,慕容墨并没有表现得随意。而是同京中的其他世家子娶妻一样,该有的礼数样样不少,唯一区别的是,彩礼的数量最多,比卫王当年娶妃时,还要多上一倍。 朱红色的彩礼担子,由墨龙卫们化妆成容王府的仆人,两人一抬的从容王府步行抬往凤府。 步伐齐整,衣衫齐整,浩浩荡荡的走在大街上,沿路都有人观看。 翠姨将这些告诉给她听的时候,凤红羽只淡淡的一笑,又引得一屋子的人艳羡不已。 七太夫人和她的几个儿媳孙媳,曾媳及林氏,围坐在凤红羽的面前,同她说着为人妇之事,羡慕着她选了个好人家。 “王爷上头没有父母,又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只需服侍好王爷就好。”大家如此说道。 可她宁愿容王府里,多些兄弟姐妹,慕容墨的父母都健在。 虽然会时有吵闹,时有小矛盾,但也热闹。而不是如今冷冷清清的只有慕容墨一人。 倘若她不在,他怎么办?凤红羽的笑容淡了下来。 说笑间,荷影走来对她耳语了几句。 “回来了?”凤红羽心中一喜。 “对,想见小姐。”荷影点了点头。 凤红羽推说乏了,让翠姨将大家都请了出去。 林氏拍拍她的手,笑道,“那你先歇息一会儿,上了花轿,还得在京城绕行一圈才到容王府,养好精神好坐喜轿。”她笑着陪众人离开了。 屋子里马上安静了下来。 凤红羽刚要站起身,就听屋顶上有一阵脚步声飞快而来。紧接着,一个人影从窗外跃进来,同时,他随手将窗子关了。 男子长身而立,绯衣妖娆,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她。床上的女孩子美丽得的不像话,佛若那天宫仙子,朱红嫁衣艳若朝霞。 假如囡囡还活着,也可以嫁人了,也有这么美吧。郑凌风心头微微一酸。 “郑凌风!”凤红羽笑着站起身来,“谢谢你来看我。” 在外人眼里,凤郑两家成了死对头,别人都可以从正门进来喝她的喜酒,他却只得翻院墙爬窗子,偷偷来见她。 “我来送添箱礼。”郑凌风摇摇折扇,唇角扬起温和的笑意,“所以,你得先叫我声哥哥。” 凤红羽扑身上前,抱着他,道,“无需你送礼,你亲自来送我出阁,我就心满意足了。” 郑凌风同以前一样,风姿绰绰,脸颊却瘦削了不少,想来南方的形势不容乐观。那上官洪的三十万大军,果然不好收回来。 他其实可以不必这么辛苦,他是为了感激她。 郑凌风瞥见她眼睫上挂着泪水,拿扇子敲敲她的后背,皱眉说道,“凤红羽,我瞧见你的妆容挺好看的,你哭成了大花脸,当心慕容墨嫌弃看见你掉头走了。” 凤红羽忍不住一笑,“他敢!” 郑凌风也笑,“他敢不要你,我上他容王府去,拆了他的府邸!” 凤红羽走到桌边给他倒茶水,敛了笑容,问道,“南方的情况怎样?” 郑凌风坐到她的对面,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杯,说道,“有北燕人在暗中相助上官洪的小儿子。不过,我已在暗中运作,他一时乱不起来。即便是中原乱了,他也无法配合北燕人攻击中原,我会拖住他。” 凤红羽捧着茶杯小口的饮着,默然不语。承德帝怀疑上官一家子要反,杀了上官洪。却不想,上官洪有个外室的儿子比上官志的本事大,在南方自立了。 郑凌风这个光杆儿将军跟上官洪二儿子对抗,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能拖着那三十万大军没有乱中原,也算是很大的进步。 若中原一乱,北燕乘虚而入,而单于烈又潜伏进了中原,这样的局势对慕容墨来说,可谓非常棘手。 凤红羽又将真假太子之事告诉给了郑凌风。 “北燕人扮的假太子?”郑凌风一惊,没一会儿又冷笑道,“这人好大的胆子!他就不怕身份揭穿了,赵国人将他剁成肉酱?” 凤红羽却道,“他敢来京城,就一定有所准备。假如他杀了皇上,宫变登基,我们又找不出证据来说他是假的,反而会引火上身!诬陷皇子会是死罪!” “……” “而且,即便是他的真身份曝光了,假如他已在京城的四周布着势力,或是在赵国的周围布着势力,他来个里应外和,占据着优势反了呢?” “……” “老话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的势力,等于是他在暗,我们在明。一旦战火起,我们很会被动!” “那么,你和慕容墨打算怎么做?”郑凌风问。 “我悄悄离京,去暗查这人的底细!” 郑凌风愣住,“你跟慕容墨成亲了,他会放你走?” “要不然呢?坐等被人收拾?”凤红羽放下茶杯,扬唇一笑,“我比慕容墨更熟悉北燕。我从十岁起,就频繁进入北燕国都,进过他们皇宫不少于十次!他们皇宫的房子有几间,京城街道有几条,比我对临安城还要熟悉!” “你和慕容墨的手头上有多少人?银子准备了多少?”郑凌风问。当这二人将金陵城和镇江城搅了个天翻地覆之后,他便知道,他们不会安于现状。 形势不准他们过安稳的日子。 承德帝一直忌惮这两家,暂时的妥协并不代表着放过了他们,找到机会,还是会一举灭掉。 而且,即便是承德帝妥协了,北燕人的爪子又伸进中原来了,他们也不会有安稳日子过。 所以,他们行动了。 凤红羽对他说了她和慕容墨的准备。 郑凌风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份图纸放在桌上,缓缓地推到凤红羽的面前,看着她浅浅笑道,“这是我送你的添箱礼,别嫌少!” 凤红羽往那图纸上看去,上面画了四处山丘,分别指明何处藏有财宝,写明了多少箱。 “一百六十八万两银子?”凤红羽大吃一惊,“太多了!” “你是我妹妹,凤红羽!”隔着桌子,郑凌风伸手去抚她的脸颊,“我愿意给。” 假如用银子能换一个妹妹的话,无论多少他都愿意。 “谢谢你!郑哥哥!”凤红羽道,除了说谢,她不知怎么感激他才好。 郑凌风却摇摇头,“凤红羽,你活着,你好好的活着,嫁人,生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便是对我最好的感激。” 凤红羽身子一震。 “我失了一个妹妹,不想再失一个!有人要杀你,我杀那人!有天要收你,我捅了那天!” …… 在听到前院方向忽然响起震耳的爆竹声后,郑凌风扔下一句,“一会儿我去闹洞房”便悄然离开了。 鸾园的院子里响起数不清的脚步声。 丫头们欢喜地在喊,“小姐,王爷的迎亲队到了!” 凤红羽走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衣衫,林氏又带着人进来了,笑着道,“小羽,快,得进祠堂辞别了!” 她就这样被人簇拥着来到了凤府西北角的祠堂。 祠堂里三位哥哥的牌位,在凤昀回来后,老爷子就命人全都拿去烧了,只供着凤继业孟轻衣及凤氏的先祖们。 凤昀燃好了香递到她的手里,凤红羽走到灵位前跪下了,暗道,从现在起,只要她活着,就绝不会让凤氏的子弟再死于非命。 辞别先祖,接着便是到北院的正房里,向凤家的长辈们道别。 坐在正首的凤老爷子,今天穿了一身褐红色的绣着仙鹤的锦缎长衫,戴着墨色的帽子,帽子的正前方,还镶嵌着一颗龙眼大的红宝石。一身的装扮非常的富贵喜庆。 一侧坐着凤镇川夫妇,站着凤昀。老爷子的另一侧,则是坐着七太夫人和她的几个儿子和孙子们,以及几个年长的曾孙们。 虽说凤红羽的身份已是容王妃,但未拜堂之前,她仍是凤家女,这些人,都是她的长辈。 凤红羽认认真真的磕了头。从此,她是慕容氏的媳妇,从此,她离别这个家,从此,她要过上另一种生活。 “起来吧。”凤老太爷亲自走来扶起她。 “喂,凤啸老头子,好了没有?告个别还磨磨蹭蹭,说你老了,你还不承认!”外头,有人忽然大喝一声。 凤红羽辞嫁,一家子正依依不舍而心生悲伤时,被外面那人一吼,全都朝外看去,心中那点儿忧伤霎时不见。 “二叔公,您不能进去!”贵喜站在正厅外,正拦着慕容博。 “我不去催催,凤啸那个老货就没完没了!我几时才能看到我侄孙媳妇?” “到了吉时,王爷自然会来迎娶,您都等了这么多天了,不急着这一时吧?”贵喜道。 “又不是你家娶,你当然不急了!”慕容博又吼了一声。 林氏无奈的抚了抚额,只得多派了人将慕容博架走了。 外头才安静下来。 又听有人报,“容王到!” 接着,便是一声震天的爆竹响起。 “快,拿小姐的盖头来!”林氏慌忙招呼嬷嬷们取凤红羽的盖头。 这边盖头刚一盖上,慕容墨就走进了正厅里,惊得众人纷纷问安。 被盖头遮着,凤红羽只能看到脚下的一方土地,她听到朝她渐渐走来的脚步声,没一会儿,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了。那人穿一身艳红的长衫,衣衫角,绣着金线的暗龙纹,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慕容墨来了。 他伸手缓缓掀起她的红盖头。 凤红羽抬头,正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那人桃花眼微微上扬,唇角噙着浅浅的笑。她习惯了看他穿一身肃然的墨色,偶尔看到他穿一身玉白色的中衣。 今天,他一身艳红喜服,俊美得不太真实,让她疑为身处梦中。她要嫁人了? “走吧,我们去拜堂!”他温声道。 “好。”凤红羽点了点头,唇角翘起。 他牵着她的手缓缓往外走,他的手正好将她的手包住,让人心生安定。 林氏瞠目结舌,这样也可以?不是该由哥哥或是弟弟送上轿吗? 凤昀想反对来着,想着慕容墨做什么事向来不按常理,便由他了。 屋中其他人也是惊呆了,等大家回过神来,慕容墨牵着凤红羽已经走远了。 “快快快,跟上,跟上!”林氏只得招呼喜婆们快速跟上那二人。 来到府门附近,慕容墨忽然弯腰抱起凤红羽。 凤红羽拿手戳戳他的胸口,“王爷,这么多的人看着呢!” 哪有新郎抱着新娘子的? 慕容墨一本正经说道,“看见了才好,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媳妇!谁人敢抢,格杀勿论!” 凤红羽:“……” 凤府的府门前停着十六人抬的大轿子,慕容墨抱着她坐了进去。 凤红羽一愣,“王爷,只有新娘才坐喜轿,你得坐到前头骑马夸街去!” “这轿子就是为我们二人打造的!”慕容墨微笑。 他伸手敲敲轿杆,只听外头木管家一声高呼,“吉时到,起轿!” 接着,又是震天响的爆竹声响起,喜轿颤了颤,缓缓而行了。 慕容墨行事向来无章法,凤红羽只好由他。她理了理衣衫坐正了身子。慕容墨却将她捞进了怀里,低头便吻下来。 凤红羽伸手捏捏他腰上的肉,含糊说道,“王爷,不待这么急的。” 可慕容墨不理她,甘之如饴的吻着。 。 长街后的一条小巷里。 有人带着弓箭手,正等在暗处。 “主人,马上没有人!新郎不在!”一人低声说道。 另一人从暗处闪身出来,虽然脸上蒙着黑布,但那周身散着无与伦比的贵气将身旁的十来人都比了下去。正是“赵元恒”。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走在喜轿前的一匹空马上,由于愤怒,捏着弓箭的手指不由得用力,只得“咔嚓”一声,弓箭断了。 慕容墨不在马上。那么,就是坐进了轿子里,但轿子里有凤红羽,他无法射箭。该死的! “通知格木,让他行动!”今天人多混乱,正是暗杀慕容墨的好时候。 “是!” 得到吩咐的手下正要转身,就听前方有人忽然冷喝,“停轿!” “等等!”“赵元恒”眯着眼,挥手制止了手下,“先看看再说。” 几个人又一起往前看去。 只见轿子的前方有一人骑马拦着了迎亲队,那人一身玉白锦袍,白玉冠,容颜俊美,一脸傲然盯着喜轿。慕容墨伸手挑起帘子,盯着司空睿,淡淡道,“司空睿,你这是干什么?” “抢亲!” 慕容墨挑眉,“那你抢一个试?” “试试就试试!”司空睿手一挥,“行动!” “是!”有不少人应道。 只见街道两侧围观的人群中,忽然跃出无数的人来。都是些普通衣着的人,却又个个身手不凡。他们手臂一扬,向那喜轿甩去一个个绑了铁钩的钩索。 钩索缠上了喜轿的轿杆,只听“砰”的一声,轿子散了。 司空睿的手腕又一晃,一根银链从他的袖中快速飞出,卷向了正坐在喜轿里发呆的凤红羽的腰身上。接着,他用力一拉,凤红羽被他拽了过去,稳稳地放在了马背上。 司空睿朝慕容墨大笑道,“从现在起,凤红羽就是本太子的太子妃!” 说完,他马鞭子一扬,策马朝前飞奔而去。 连拆轿子带劫走新娘,只在眨眼之间。 那些个甩出带钩绳索的护卫,又全部潜入街巷中,不见了。 慕容墨跃下轿子,跳上那匹系着喜花的大马,朝司空睿逃跑的方向快速追去。 当街抢亲,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街道两旁围观的人全都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后,一片哗然,纷纷议论起来。 “刚才那个不是西秦太子吗?他怎么会抢亲?” “他喜欢凤大小姐吧?刚才那轿子一散,在下看到了凤大小姐的面容,哎呀,真如天仙般的美,说是赵国第一美人,也不为过。男子都爱美人,所以他就抢了。” 另有人道,“可司空太子不是凤老爷子收的义孙吗?算来,他是凤大小姐的义兄呢!他怎么会抢凤大小姐?” 有人道,“这还不好理解吗?这司空太子在凤府里住了半年了,是对凤大小姐暗生情愫吧?我家有位亲戚往凤府里送过几次菜,听凤府的仆人说,司空太子对凤大小姐可好了,凤大小姐要什么,他给什么。” 有人就叹道,“只是可怜了容王,病了多年,总算有人不嫌弃他身体不好嫁给他,还被人抢走了。” “所谓夜防日防家贼难防。这司空太子一直住在凤府里,只怕是早有预谋。凤大小姐喜欢容王,他娶不到手,就抢咯!” 街巷里,“赵元恒”盯着司空睿逃走的方向,对身边人吩咐道,“司空睿抢了人,一定不会在城里待着,只会出城。你们马上去五个城门口守着,一看到他的行踪,马上放出流弹暗号!” “是,主人!” …… 司空睿带着凤红羽来到北门。北门那儿早已有人把守着,十来个城门卫持刀拦成一排。 “有人守着呢,凤红羽!”司空睿皱眉,“我就说了,抢亲逃走是下下策,你这死丫头就是不听!” “冲过去!有苍师傅暗中相助!”凤红羽道。 “好,听你的,反正已经将你抢了,我又不能走回头路。”司空睿叹口气,扬了扬马鞭,用力一夹马肚子,朝那城门冲去。 “站住,停下!”有人要关城门。 而这时,从二人身后忽然跑来十来匹马,一齐朝城门口冲去。司空睿忙将马儿拉到一侧,让那群马先过去了。群马受惊,奔腾起来气势汹涌,将那两个准备关城门的守卫和十几个持刀守卫们,吓得慌忙跑开。 头戴斗笠的苍泠月骑马来到二人的面前,“跟我来!” 司空睿这才松了口气,马鞭子一扬,同苍泠月一起,跟在那群受惊马的后面,一起出了城。 哪知他们并没有跑多远,又被前方一群人拦住了。凤红羽粗略数了数,估摸着有近百人。 坐在正前方马上的正是“赵元恒”。 凤红羽眯着眼,他不是真太子,为什么拦着她? “赵元恒”盯着坐在司空睿身前的凤红羽,神色莫名,但凤红羽却没有看他,而是靠在司空睿的怀里,目光扫视周围查看附近的情况。 “司空睿,放下凤红羽,本太子饶你不死!”“赵元恒”提剑拦在路中间。 司空睿扬了扬眉,冷笑道,“赵元恒,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是赵国太子,本太子是西秦太子,我们两人身份一样,你,没有权利指挥我!” “那要是本太子今天一定要拦着你呢?”“赵元恒”拍拍马背,目冷凌厉朝司空睿缓缓而来。 “看你有没有本事了!都给本太子出来!”司空睿朝虚空一声冷喝。 “是,太子殿下!”从道路两旁跃出数不清的黑衣人来,将赵元恒的百十号人团团的围住了。 霎时,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响成一片。 “赵元恒”心中大怒。这司空睿设的埋伏,居然有近千人,他们这百十号人,被人围住,根本脱不开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凤红羽被司空睿带走了。 “走了!”司空睿扬鞭,策马往前疾驰而去,一直行了五六里多路都没有人追来,司空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打马缓缓而行,叹息道,“凤红羽,抢亲可是提着脑袋在办事呀,要不是我事先在路旁埋伏好,那赵元恒估计得杀了我!” “谢谢你,三哥。”凤红羽转身抱着他腰。 司空睿一愣,“你早知道了?” 她闭了眼,靠在他的身前,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从你将我从容王府里劫出来时,我就怀疑了。凤睿哥哥!” 她的三哥,因为从小长得太美,遇见的人总说他是女孩子,上大了上战场也吓不住敌人,他一气之下,从十岁起就开始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遮着面容,连她也不给看。 他在孩童时候离开京城,之后就再没有回来,是以,京中人都不知道凤三公子是什么模样。 时间久了,加上当时她也小,便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除了记忆深处的声音。 凤睿伸出手来将她搂进怀里,笑了笑,“还是瞒不住你。” “爷爷也知道你是凤睿吧?”凤红羽抬头看他,否则,不会那么爽快的收他为义孙。 “是我亲口跟他说的。”凤睿道,“我不想让他一直伤心着。可赵家人和北燕人一直在暗查我们兄弟几人的下落,所以,我才不得不藏着身份。”他低头看她,“小羽,你会不会怪三哥?” “不怪。”凤红羽轻轻地摇摇头,她怎么会怪他呢?“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哥哥们死了全都找不到尸体,她就怀疑过。她的哥哥们个个聪明,怎么可能会死? 前一世,她被假太子和凤二夫人哄骗了没有去查,这一世,从二哥出现开始,她就不相信他们真死了。 而且,阮雨宸近来变化很大,也许大哥也活着。 凤睿便将她的遭遇说给了凤红羽听。 “我和爹中了埋伏后,我受了重伤。用假死躲过了北燕人的搜查。之后,我从死人堆里跑出来骑马逃奔,遇上了去北燕的西秦国主,他救了受伤的我,后来将我带到西秦。”他道,“西秦国主年迈,唯一的儿子长年生病卧床。几个旁支亲王要造反篡位。而那些人都是些庸才,西秦国主不想将皇位传给他们。便将我推出来,说我是他的儿子。反正他的儿子一直不出门,除了几个近身的太监,其他人都没见过那个病太子。这才稳定了西秦的局势。不久后,那太子也病死了,就这样,我成了他们的皇太子。” 原来是这样,凤红羽默然不语。两人说着话又行了一路,这时,有人骑马缓缓从一处土坡旁走出来拦住了他们。 “三哥,多谢你送亲!” 司空睿一愣,“慕容墨,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迎亲了。”慕容墨看向凤红羽,微笑道,“双英寨的喜房准备好了,娘子,我们什么时候拜堂?” 第346章 拜堂 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的绯衣男子,正眉目温和地看着她。他向她伸出右手,“过来,小羽。” 凤睿眨了下眼,“慕容墨,你……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吃惊?”他和小羽准备了这么久,慕容墨居然一眼就识穿了? 好无趣。 慕容墨微笑,“要是连自家娘子想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称夫妇同心?”他打马缓缓朝凤红羽走来,又道,“那顶轿子,原本是预防有人放暗箭而安放了挡箭的玄铁隔离板。我琢磨着,三哥一定会来抢亲。所以,便命人将那些玄铁板抽走了,方便三哥更好的拆轿子。” 凤睿吸了口气,咬着牙,一脸的愤愤然,“连这也猜得出来?慕容墨你究竟是不是人?” 慕容墨又看向凤红羽,“吉时快到了,还不快过来?” 凤红羽向他伸过手去,慕容墨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拽,将她带往自己的马背上。 “这会儿还跑吗?”他有些不悦的道。 凤红羽靠在他的身前,唇角微微翘起,“王爷,喜堂是我准备的,我真要跑,还费那么大的力做什么?” “哼!”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重重地一哼。 凤红羽无奈一笑。 因为有凤睿的暗卫们拦着“赵元恒”,凤红羽和慕容墨平安的到了红叶山的双英寨。 寨门大开着,门扉的左右两侧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上面均写着喜字。从寨子的门口一路向山上蜿蜒上去的小路上,酒着五色的花朵。 凤经羽微愣,她记得她只准备了后山的喜房,并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装饰,这是谁准备的? 黄远和刘奎带着八个穿得一身喜庆的妇人,各八个长得端正的青衣小厮,站在寨子门前相迎,地上,还停了一辆轿撵, 轿撵上挂着红色的轻纱,一派喜庆。 “恭迎容王容王妃!” “祝容王和容王妃百年好合,白首偕老,多子多孙!” 众人朝二人纷纷恭贺。 “这是你安排的?”凤红羽偏头看他。 慕容墨抱着她跃下马背,轻嗤一声,“难道本王连办一场婚礼的本事都没有吗?” 黄远这时上前说道,“王妃请放心,在下已对寨子里的人一一亲自吩咐过了,觉对不会有人透露风声。” 刘奎也道,“寨子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在山上居住多年,个个都忠心,请王妃放心。” 既然是慕容墨安排的,二人又这么说,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红叶山离着京城可不近,足有一百里路,这里将消息封锁了,京中人是不会知道吧。 “走吧,二叔公和凤爷爷还等着我们呢。”慕容墨牵着她的手,坐上了轿撵。 凤睿往山上看去,摸着下巴道,“慕容墨,山上有喜酒吗?” “当然少不了三哥的!” “这还差不多!” 凤红羽和慕容墨,坐着八人抬的轿撵到了山上的正厅前。 那里,同样是喜喜洋洋,红灯笼与红绸随处可见。正厅里的门前,候着不少人。 两人刚一落轿,周围马上响起震耳的鞭炮声,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 “新娘新郎到!”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恭迎容王容王妃!”又是齐齐整整的欢迎声。 有喜婆拿了绑了喜花的红绸分别递到二人的手里,慕容墨牵了凤红羽的手,缓缓走进正厅。 “来了?正好到吉时。”凤老爷子坐在正首,捏着胡子笑微微地看着二人。 另一侧,坐着二叔公慕容博,他笑呵呵说道,“总算盼到你们成亲了。”又朝身侧之人说道,“礼官,速来唱诺!” 凤红羽惊异的看向慕容墨,“爷爷和二叔公怎么也来了?还在我们的前头?” 慕容墨在她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容王府地道。” 原来是这样。 慕容墨又道,“拜堂之前,怎能没有长辈在呢?” 凤红羽微怔,原来,他想得是这么的周到。 礼官喊了声,“请新人拜堂!”接着便是三拜。 “行了行了,吉时到了,送入洞房。”慕容博伸手推着二人,“快走快走,这里要摆酒桌了!” 就这样,慕容墨和凤红羽被赶走了。 和热闹的正厅不同,后山的清幽小筑,却是寂静一片。 通往小筑的小径两旁,屋檐下,树枝上,错落有致地挂着一个个精巧的红灯笼。树枝上,绕着轻如烟的红纱。 这是…… 她记得,她并没有吩咐益鹰这么做。 就在她发怔时,身子被慕容墨打横抱起。 “慕容墨。” 慕容墨微笑,“夫人,是不是该改口了。” 凤红羽微笑,伸手绕上他的脖子,“相公。” 第347章 此刻,他的温柔。 初夏的时节,小筑附近的竹林蓊绿一片。西边最后那抹云霞渐渐的散去了,更显得林间小道幽深精密。橙黄的灯光照着两人脚下的路。 梦幻美丽的佛若是在梦里。 “慕容墨。” “嗯。” “慕容墨……” “嗯?”慕容墨低了头,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凤红羽。 她微闭着眼,安静地靠在他的胸口,“我只是想喊一下你。”她怕是个梦。 慕容墨的笑容越发的温柔了,抱着她一路往前走去。 凤红羽仰头看着他,小径两侧的灯笼光照在他的脸上,男子俊美无双的脸宠上,浮着平静温柔的笑容。 可她看得出,那平静中,带着一种刻意的压抑。而抱着她腰身的手,更加的用力了。 凤红羽忍不住唇角翘起。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洞房夜呀。 小筑的院子并不大,很快,慕容墨就抱着她进了屋里。四处都点着红色的蜡烛,照得屋子亮堂堂的。 和前山大厅那里的喧嚣不同,这里一片静谧,只有他们二人。 虽然他的步子一路行来,急促不缓,但呼吸却是越来越乱。凤红羽的心儿也渐渐的越跳越快。 他没有抱进进卧房,而是到了后山的一处潭水边。 这里有一眼温泉,慕容墨抱着她,就这样走进了氲霭的水气里。 凤红羽吓了一大跳,待反应过来,身子已泡进了水里,唇上已被温柔的覆盖。 她被他吻得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墨才抱她出水,两人都只裹着一件艳红的晨衣往卧房而来。 “那温泉可以活络筋骨。”慕容墨忽然说道,“听说,你跟三哥说会让我五天下不了床?娘子,可有此事?” 凤红羽一愣,脸上腾地一下子红了,“我才没有!”心中怒道,凤睿这个长舌妇! 头顶上的男人笑了起来。 凤红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三哥跟着他们来了山上。他又一向不是个老实的人,会不会带着人来闹洞房?而且,郑凌风也来了京城,会不会悄悄地打听到,她和慕容墨的洞房已移到郊外,而一路寻来?今天一早,他还说,一定会来闹洞房。 今晚她只想跟慕容墨在一起,不想被人打扰。 “慕容墨,会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 “打搅?”慕容墨笑,“不会,后山上,埋伏着一千墨龙卫,红叶山附近埋伏着三千墨羽卫。敢闯小筑着,格杀勿论。而且……”他微微一笑,“凡是值得怀疑敢闯小筑者闹洞房者,全被韩大和黄远灌上渗有嗜睡药的酒水,不睡上十个时辰,都不会醒来。比如郑凌风,比如三哥,比如一会儿也会赶来喝喜酒的二哥,还有柳清泽。” 凤红羽:“……”果然腹黑最属慕容墨呀。 到了卧房的门口,慕容墨一抬脚,便将门踢开了。 凤红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记得她只吩咐益鹰准备了喜被和喜账,和一对喜烛,以及喜果,余者,并无其他。 可眼前,却挂着满屋的红纱,随着从门口吹进的夜风,轻轻的飘动起来,卧房里,艳红一片。 她从未见过如此喜庆的喜房。 见她一脸的惊讶,慕容墨道,“虽不能让你在容王府里成亲,但也不能寒酸!将来去了益州城,还要补办一次更大的喜宴。” 补办?凤红羽心中微叹,他们,有机会吗? 慕容墨抱着凤红羽穿过层层的红纱,来到那张同样艳红一片,且巨大的卧榻上,轻轻地将她放了上去。 她身上的红衣,与床上的喜被,几乎融入一体。 而这时,凤红羽发现床也换了,比以前的更大,做工也更精美。 凤红羽眨眨眼,“床也换了?”他们又不会在此过长久的住着,何必这么麻烦? 而且,赵元恒一直派人盯着她的慕容墨的动向,他是怎么做到布置这些的。 慕容墨双手支起,俯看着她,唇角噙着笑意,“床大方便滚动。” 凤红羽:“……” 她身上忽然一凉,那唯一遮挡着他视线的朱红晨衣,被他伸手揭走。 此时的凤红羽,娇美得仿若屋外的海棠花。 一只滚烫的手轻轻的抚在她的腰上,“小羽。”他哑声喊着她。 凤红羽抬手,退了他的晨衣,轻轻地应了声,“嗯。”声音娇弱跟那只白猫小羽毛一样,“嫁给我,是否欢喜?” 凤红羽伸手揽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是的,慕容墨,前世今生我都只喜欢过你一人。” 他倾其所有的爱着她,她又如何不爱他? “我等你许久了,凤红羽。”等你做我的妻,等了许久。 他深深的吻上她的唇,从没有如此的甘之如饴。 这一回,凤红羽没有逃避,毫无保留地迎合着他,尽一切的给予,她的夫。 汗水和泪水将她的视线渐渐的模糊,他热烈的气息将她包围着,她逃无可逃。她仿佛自己是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他的热情而沉沉浮浮。 她几乎要晕眩了,不知身在何处,惊慌之中,想要抓着什么,手指触碰到的却是滑如水的丝质锦缎。 “慕容墨,慕容墨……”她惊慌失措的喊着。 “我在。”他温柔应道,伸手握着她乱抓的小手,将她的手置于她的头顶,十指交缠,紧紧的握着,“我永远都在。” 第348章 新婚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墨才放开了她,她以为就此停歇了,心下一松,哪知没一会儿,他又附身上来。 凤红羽伸手推他,声音虚弱,“不要了……” “嗯?你不是要为夫五天下不来床吗?怎么打退堂鼓了?” “你赢了,我……我投降。”凤红羽喘了口气,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她才明白,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在哪里了。 明明是做同样的事情,她累个半死,慕容墨却越战越勇。 起初,她以为是在上面会占优势,哪知,换了方位她更累了。此时,她整个人软成一堆泥,躺在床上由着他折腾着。 “这就投降了?”慕容墨咬了咬她的唇,轻笑一声。 “嗯,不……不行了……”凤红羽含糊应了一声,渐渐地,她觉得她沉到海底去了。 。 凤红羽醒来的时候,帐子外面已是大亮,也不知是几时了。 她伸手来揉脸,发现胳膊好酸,而且,整个人都疲倦得像是提剑上了一天的战场,累得不行,不,比上战场更累,全身的骨头仿似散了架般。 她翻了个身,正看到一床的凌乱,鼻间能闻到浓浓的他的气息。 想到慕容墨昨夜的热情,凤红羽的脸腾地红了。 她望着头顶艳红的床帏发呆。 她,嫁人了? 她嫁给慕容墨了? 他们是夫妻了?这感觉很神奇。 风儿从窗子吹进屋子里来,将那层层低垂的红纱,吹得轻轻地飘着,像燃烧的火。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想着昨夜发呆,而那唇角,始终微微的翘起。 不知过了多久,帐子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走到床前,紧接着,床榻微微一沉。 一只手轻轻地将她脸上的头发撩到耳后,熟悉的气息朝他袭来,一个温柔的吻落到她的脸上。 “醒了,还疼不疼?昨晚你睡着了,我在那儿抹了点药,应该不疼了吧?”慕容墨搂着她温声说道。 凤红羽睁开眼,正看到一脸温柔的慕容墨,半搂着她的肩头看着他。 抹药? 凤红羽的脸更红了。她慌忙将头扭过。 事后,也感到自己又痛又累到不行,慕容墨抱着他走进屋外的温泉,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来,让我看看抹药后的效果。”慕容墨伸过手,就要来掀裹着她身子的锦被。 她未着衣,这一掀起,就得将她身子看全。 凤红羽慌忙伸手按着被子,往床里侧滚去,将头埋入被子里,“不许看!” 大白天的,他居然要看她的……,这个慕容墨!凤红羽羞得不敢看他。 而且,她的肌肤上青青紫紫一片,她真的羞于见人。 慕容墨轻笑,“小羽,你身上哪处地方没有被为夫看过?” 看了用得着说出来吗?凤红羽无语,“……” 胳膊干不过大腿,男女打架,女人总是输给男人。凤红羽面对慕容墨时也一样,她身上的锦被被慕容墨抽走了,她完完全全的又被他看了。看的结果是,她又被他折腾了一番,她觉得她是一堆泥时,慕容墨却神清气爽的地起身,下床,穿衣,然后,轻轻松松抱着连手指也累得动不了的凤红羽进了净房。 慕容墨甚是贤惠的给她沐浴,更衣,他抱着她坐到梳妆镜前,给她挽发,要不是他在净房里,给她全身做了按摩,估计这会儿她根本坐不直身子。 他的手指很是灵活,不多时,就给她梳了个贵妇人们常梳的元宝发髻,再插上九尾金凤步摇,凤红羽俨然便是京城的一位贵妇人。 她伸手摸向面前的铜镜,这便是……嫁为人妇的她的样子? 很新奇。 慕容墨将一只花钿插入凤红羽耳侧的发丝上,双手轻轻地按着她的双肩,望见铜镜里,道,“小时候,我常常给母妃挽发,我当时想着,什么时候能给自家娘子亲自挽发?” 凤红羽伸手抚向慕容墨的手指,“慕容墨,我们去看看父王母妃吧。”他们成婚了,理应向慕容墨的父母问安。 慕容墨从背后轻轻地搂着她,微笑道,“嗯,是得告诉他们。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我想,他们应该能理解,儿子儿媳双修了一整晚,现在正累得很,要多加休息着。” 凤红羽看向镜中,慕容墨正温柔的看着她,双修了一晚?哦,刚才他们也双修了。慕容墨提一次,她脸红一次。偏偏他又时时的提起。 凤红羽无语。 “好了,现在已是我们大婚第二天的下午了,你不饿吗?” 都下午了?凤红羽抬头看向窗外,可不是么,太阳都开始偏西了。 她睡了这么久? 。 吃了些粥点,又吃了慕容墨命人给她熬制的补气血的药,凤红羽的精神才好些。 不过,慕容墨并没有带她出门,而是命她再休息。 这回,他没有再打搅她,给她揉了下筋骨,累了一晚的凤红羽,又沉沉地睡着了。 慕容墨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凤红羽,放下帐子,走出了卧房。 这时,韩大匆匆跑来,他往卧房那儿看了一眼,小声说道,“主子,太子诬陷昀公子毒杀皇上。” “嗯?怎么回事?”慕容墨眸光一沉,“难怪昨晚凤昀没有来红叶山。” ------题外话------ 抱歉,今天只有这么多,明天恢复更新。 第349章 宫中的暗线 沉不住气了 两人走到院子里,离着卧房较远时,慕容墨这才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竹林小筑的院子里,一侧是蓊绿的紫竹,另一侧种着几株高大的木棉树和一对合欢树,树下,是一丛丛开得娇艳的海棠花。 初夏的傍晚,树绿花红,院中寂静,仿若世外的桃源。但京城里,却在暗流涌动。 韩大回道,“皇上忽然呕吐不止。太医们查出是中了毒。太子命人彻查皇上身边的人,最后,在皇上吃的炖肉汤中,发现了几粒莽草果。太子要处死御厨房的几个厨子,一个厨子供出是昀公子指使的,还交出了印有凤家印章的银票。太子大怒之下,命人将那厨子当场就杖毙了。” “杖毙了?”慕容墨神色冷沉下来。“他的动作这么快?” 韩大一脸的愤愤然,“属下觉得,他这是故意的吧,厨子一死,就死无对证了。昀公子有口说不出,这会儿已被关进大理寺里去了。” “太子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太子听说皇上中了毒,说病在父身痛在子心,一定要闯出太子府进宫看皇上,说即便是被守卫们打死,也要进宫看皇上。守卫们哪敢真的打死他?就这样,太子就出了太子府。沐国舅说他心系皇上,鼓动太子党羽们为太子说话,说太子的孝心可感天地,又说私军一事,一定是别人在诬陷他。宫中的风向又动了。” “哦?病在父身,痛在子身?”慕容墨扬唇轻笑,“那本王就且看看,他怎么个痛法,写密信通知戚七,让他派人仔细盯着他在宫中的动向,另外……”慕容墨顿了顿,“这件事,不要让凤家的老爷子知晓了,我稍晚些时会回京城。” “明白!”韩大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 慕容墨站在原地,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瘦长。 他望着西边天那抹绚丽的晚霞,眼神微眯,晴好的日子不长久了。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凤红羽在他的身后喊着他。 慕容墨回头,只见凤红羽穿了身海棠红的夏衫,梳着普通的妇人发髻,缓缓朝他走来。 迎上慕容墨温和的目光,初为人妇的小女人脸上,马上浮出一抹红晕。 “来,过来坐。”慕容墨向她伸过手去,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缓缓走向院中的小亭。 凤红羽抬头看他一眼,发现慕容墨比以往都要好看,她忍不住停了脚步,“慕容墨。” “嗯?”慕容墨也停了脚步,低头看着她,“怎么啦?” “没什么。”凤红羽弯唇一笑,然后,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来,吻了他一下。 “咳咳咳——”院中有人忽然喝道,“注意一点!大庭广众之下,尽做有伤风化之事!让我们这些没有老婆的人怎么活?” 凤红羽脸一红,偏过头去。慕容墨却不理会,乘机又回吻一下凤红羽。 凤红羽恼恨的推开慕容墨,扭身快步往屋中走去,也不看来的人,只道,“你们自己寻地方坐,我去倒茶水。” 说完,一溜烟地跑掉了。 慕容墨则是镇定自如,轻拂衣袖走到院中的亭子里坐下,他一指对面的几个小石凳子,微笑道,“大家请便。” 凤睿和郑凌风当然是不会客气了,柳清泽见那二人坐下了,他也一撩袍子坐下了。 “你就不能注意一点吗?”凤睿狠狠地瞪一眼慕容墨。 “三哥,我注意什么?”慕容墨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咳咳——”凤睿一指跑向屋中的凤红羽,“能不能不要当着我们的面?” “这叫情不自禁,你这没媳妇的是不懂的。”慕容墨慢悠悠说道。 凤睿:“……” 郑凌风:“……” 柳清泽愣住:“……” 凤红羽端了茶水点心走到亭子里的时候,就见三人一起怒目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则是老神在在的看亭子外的风景。 “出了何事?”她各看了几人一眼。 “哦,没什么事,大家好奇这小院的风景。”柳清泽接过凤红羽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一一倒起茶水来。 凤睿自然是知道凤昀出事了,但一想到这二人昨天才大婚,便将话咽了回去。 “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们。”凤睿端了茶水,“身为哥哥,一直等不到妹妹妹夫来敬茶,我只好屈尊前来讨茶水喝。”他无比的哀怨的叹了口气。 凤红羽将茶杯一一推到大家的面前,“真的只是来看我们?没有其他的事?” “当然,还有改口费。”凤睿将袖中的红包放在桌上,推到了慕容墨的面前,扬眉喊道,“妹夫?” 郑凌风见凤睿拿了红包,也从自己的袖子里取了红包放在了桌上,“妹夫。” 柳清泽只笑了笑,不说话,也跟着奉上红包。 凤红羽一一收到手里,笑道,“多谢三位哥哥。” 凤睿却按着凤红羽的手,朝慕容墨瞥了一眼,“不行,慕容墨没有喊,不做数。” 凤红羽无语地笑笑,拿眼看向慕容墨,“王爷?喊一声哥哥就可以收红包了。” 慕容墨看了她一眼,小女人捏着三个厚厚的红包一脸的喜滋滋,这便是哥哥多的好处?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笑着端了茶杯,一一敬向凤昀几人,“哥哥喝茶。” “妹夫有礼了。”郑凌风端正的坐直了身子,毫不客气地接过。 凤睿没有接,眯着眼冷笑,“慕容墨,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昨天喝了你家韩大敬的酒,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郑凌风和柳清泽一起拿眼看向慕容墨。 “是哥哥的酒量太浅了吧?”慕容墨坦然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而脸红。 凤睿冷笑,“不可能,我这人一向千杯不醉!” “你喝酒喝不过我,也叫千杯不醉?”凤红羽看着他笑。 “小羽的酒量浅,我可以做证。”郑凌风点头。 “所以,睿太子连小羽都喝不过,就不叫千杯不醉了。”柳清泽跟着附和。 凤睿愣了愣,一拍桌子跳起脚来,指着柳清泽和郑凌风就怒道,“你们怎么倒戈了?说好了一起来兴师问罪的!怎么事到临头,就只有我一人说话?” “家和万事兴!睿太子!”郑凌风拍拍他的手,“算了算了!” “男人得大量!”柳清泽也道。 “哼,一群没骨气的!本太子拒绝跟你们为伍!”凤睿坐得离郑凌风和柳清泽远远的,一个人闷坐着,喝茶。 凤红羽忍不住笑了,只好坐到他的一旁陪他。 那边,慕容墨已和郑凌风柳清泽聊起了南北的情况。 北边虽然是慕容墨和凤红羽早些年打下的地盘,但时有北燕人前去骚扰,一刻也没有安宁过。 南边的郑凌风,则时时在提防着上官家的三十万大军跟北燕人接洽上。 慕容墨悠闲的喝着茶,他默了一会儿后,从袖中取出一只令牌放在郑凌风的面前,“送你的回礼,一万墨龙卫,够不够让南边的上官二公子彻底的老实下来?” 凤睿将令牌抓到了手里,正反看了看,抬眸看向慕容墨道,“你这是强人所难,一万人对付对方三十万,怎么可能?” “他手上无兵时,不也拖住了那三十万人没有威胁到中原?”慕容墨微笑,“本王信他的能力。” 郑凌风看向凤红羽,小丫头换了身妇人的装扮,目光温柔地看着慕容墨。 “我是囡囡。” 当她这么跟他说时,他心中就已软得一塌糊涂。他愿意为她付出,守着她的幸福。 “当然可以了,你们大可以放心。”郑凌风不羁一笑,从凤睿的手里,抢过那只令牌。 凤红羽抬头看他,郑凌风正朝她看来,他的目光中浮着满满的宠溺。 郑凌风…… 。 凤睿和郑凌风还有柳清泽从竹林小筑里离开后,各自散去。 郑凌风和柳清泽是悄悄的来京,此刻,也悄悄的离京了。一个与凤府是“仇家”,如今又走到一块,让朝中人发现了,难免不会起疑心。另一个则是已“死”之人,更是不能抛头露面。 凤睿是“抢亲”之人,也不能回京。 但凤昀被关了起来,他不能就此离开。正想着怎么救凤昀时,身后有人喊他。 “三哥。”凤睿回头,凤红羽正快步朝他走来。 他往她身后看去,不见慕容墨跟着,不禁皱眉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慕容墨舍得放你出门?” 他甩了甩袖子一脸促狭地看着她。 凤红羽心中好一阵无语,凤睿每回见她,总是拿她打趣。 想来也是,母亲死时,他才三岁,也不记得母亲的样子。 父亲离开京城时,将他们兄妹四人全都带走了。大哥二哥当时已懂事,知道了丧母离家之痛,乖巧地替父亲照看她。三哥凤睿年幼不记得母亲的死,也不会给父亲帮忙,被父亲的一众结拜兄弟带到军中养着,按父亲的话说,养得跟野猴子一样。 天不怕地不怕,说话毫无遮拦,也不知西秦那个位老国主是看中他哪一点,让他做了太子。 凤红羽敛了神色走到他的面前,“三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怎么可能?我哪会瞒着你事情?想太多了,回去吧回去吧,天晚了早些歇息着。” 凤睿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二哥呢?二哥怎么没有来?”凤红羽在他身后说道,“爷爷都来了,他为什么没有来?” “他有公务在身,脱不开身。” “凤睿,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凤红羽伸手将凤睿拽过来,抬头盯着他的双眼,“你敢直视我的眼睛说话吗?” 凤睿不敢同她对视。他骗人的本事,从小就练习得炉火纯青,但面对凤红羽时,却会不自觉的露馅。 “我昨晚喝多了,现在头疼,得去睡觉去了,你想问什么去问慕容墨。”慕容墨那只黑狐狸估计能瞒得住她。凤睿不敢看她,大步往前走。 “你不说是吧?我现在马上回京去,我就不信问不出来!”凤红羽转身往山上走。 凤睿只得转身来拉她,“我真怕了你了,要是你现在就跑了,慕容墨估计得劈了我!行了,我告诉你吧,该怎么做你还是同慕容墨商议着,他如今是你相公,你不能像以前那样独来独往。” 凤红羽瞪眼看他,“啰嗦什么?说重点!” 凤睿自小怕她,经不住她一声冷喝,只得说道,“二哥被太子诬陷毒杀皇上,被关进了大理寺。” “你说什么?太子诬陷他?”凤红羽气息一沉,冷笑道,“他这是沉不住气了么?” “小羽放心,二哥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想法救他出来。”凤睿安慰着她。 “他们这是沉不住气了,才对二哥下手了?”凤红羽忽然笑了笑,“也好,正好借此机会,让我查清那个太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宫中那个护着他的人是谁!” 他们借二哥之事,来要挟凤府和容王府,焉知她正等着他们露出马脚来! 。 慕容墨是想独自一人进京处理凤昀的事,但凤红羽还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不得已,他只好带着凤红羽连夜回京。 二人临行前,向留在山上的凤老太爷和慕容老爷子问安告别。 他们瞒着京中的事,只说,要回王府给慕容墨的父母上香问个安。 两位老爷子没有反对,只叮嘱二人小心行事,不要让宫中的人知道凤红羽还在京城里。 凤红羽昨晚累了一宿,慕容墨照顾她的身子,没有骑马,而是命黄远备了一辆普通的马车,由韩大赶车,两人坐了马车悄悄地赶往京城,走到半夜,才到北城门附近。 他们没有翻城墙,而是通过地道回到了容王府。 慕容墨书房的床下,有一条暗道直通城外。 三人刚从床底下钻出地道,就听书房外有厮杀声。 扮成慕容墨的商六正站在书房的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容王妃被西秦太子“劫持”走了,商六扮成的“容王慕容墨”一下子气病了,一直在书房里养病。 此时,商六正犹豫着要不要出书房门看看情况,便见慕容墨回来了,心中马上松了口气,小声道,“主子,王妃,来了十多人,不知是什么人,打倒府外的墨羽卫们一直往书房这里冲来,罗二正带着人与人厮杀呢!听着厮杀的声音,那些人的身手个个不差。” 凤红羽走到门边听了一会儿声音,看向慕容墨,小声说道,“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太子派来人的吧,他在打探虚实,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被劫持走了。这是在逼迫王爷现身。” 商六拍拍心口,“还好属下没有出去,否则,就会露陷了。”要是来的是熟悉容王的人,他的武功和容王不一样,对方就很快会识破他的把戏。 容王妃被抢,容王不在府上,还派了个人装成容王,这其中得有多少故事?容王府又会无形中惹上事端。 慕容墨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他脱了外衫,散着发,披着一件披风,装着刚起床的样子推门走了出去。 那些厮杀的人见他出来,有三人立刻剑花一转,朝他刺去。 慕容墨侧身一让,躲开了那几人的剑。 “王爷当心!”罗二提剑跳到慕容墨的跟前护着他。 “是不是都不想活了?敢闯本王的府邸?”慕容墨冷笑,“本王近日心情不好,正好杀人来泄愤,罗二,给本王杀,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是,王爷!”罗二提剑朝那些人冲去。 十几个闯容王府的刺客,见到慕容墨走出书房后,早已在且战且退,这会儿更是退得快了。眨眼间,全跑了个干净。 罗二要去追,被慕容墨喊住了,“别追了,本王知道是谁。” “谁?” “太子!”慕容墨清冷一笑,转身进了书房。 。 闯入容王府的十几个黑衣人全都退出了容王府,一路奔驰来到容王府附近的一条小巷。那里,正停着一辆小轿。 “主人,容王果真还在容王府里。” ------题外话------ 感谢近几日亲们的支持与关心。人生总有那么一些坎坷要过,冉会坚强的度过。谢谢大家。 第350章 太子是假的 从轿子里,伸出一只男子之手挑起轿帘来。 明亮的月光照进轿子里,清晰可见轿中人俊美的脸上,神色肃杀,“格木,你确定没有看错?同你说话的人是慕容墨?” 格木点了点头,回道,“主人,错不了,正是他,上回他追杀我追了好几里路,他的一招一式卑职可记得清清楚楚,正是慕容墨。” 格木同上官家兄妹俩商议事情后,被慕容墨发现了,慕容墨一路追杀他,将他刺成重伤,他休养了一个月才下床。因此,对慕容墨的武功招式,他记得最是清楚,也最是憎恨着慕容墨。 “他还在府上?凤红羽真的被劫持走了?”“赵元恒”放下帘子,垂目沉思起来。西秦太子的武功不差,而且,还带有不少高手暗卫相随。西秦国的老国主很宠儿子,慕容墨没有去追,这是有所忌惮? 赵元恒的手指在轿杆上轻轻的敲着,琢磨着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格木这时说道,“殿下,凤昀已在我们的手上,要是凤红羽没有离京,就一定会现身!” “那么,多派些人盯着大理寺!以防她劫狱!” “是!” 。 刺客们被打跑了,容王府里又恢复了平静。 “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让那些刺客们跑掉了,杀了多好。”罗二嘴里咬着一根草茎,蹲在地上闷闷说道。 韩大双手抱在胸前,睇了他一眼,冷嗤一声,“主子说,且留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宫中有个北燕的内线,主子一直在查,却查不出来。这回昀公子被抓,对方一定会有所动作。” 罗二站起身来,抬脚愤恨地踢了踢地上的泥土,“那些北燕人,好好的在自己的地盘上呆着不行吗?非得跑到中原来祸害人!” 韩大眯着眼,“他们一直贪得无厌!多少年都这样!这是看到中原的花花世界,眼馋了吧!” “哼,主子一定会让他们有去无回!” 。 书房里,凤红羽对慕容墨道,“我想去看看二哥。” 慕容墨按着她的双肩,摇摇头说道,“你不能现身,他们可能等的便是你!你去了,正好进了他们布下的网。” “可我不放心二哥。”凤红羽叹了口气,“我亲眼看到他平安了,才放心。” “古诚最近有求于我,他一定会保护着二哥的,小羽,你不必担心。” 凤红羽抬头看他,疑惑问道,“大理寺卿古诚?他不是跟沐家走得近吗?怎么会听你的?” 慕容墨拿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忘记了,你相公我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左都御使!我查出他利用职权,替他的小舅子谋取了一个肥差。而他那小舅子又是个庸才。他因此,一直惧怕着我将这事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凤红羽点了点头,“有你暗中护着二哥,我放心。” “所以,现在你该做的事,便是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慕容墨一指外面,“都快四更天了,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不累吗?” 凤红羽还在犹豫着,慕容墨已抓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喜房问梅居而来。 想着刚才有刺客进了府里,凤红羽没有让他陪着,只身一人走进了卧房。 。 文嬷嬷得知慕容墨和凤红羽悄悄地回府了,原本已经睡下的她,欢喜得又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早先预备好的十二个侍女来服侍新婚的小两口。 凤红羽出嫁的陪嫁丫头,她一个都没有带,不是她不喜欢,而是慕容墨看到一个个娇娇艳艳的模样,厌恶得全给否决了。 那些都是林氏准备的。 林氏的意思是,与其让慕容墨收了其他的女人为妾,肥水流入了外人田。不如收陪嫁的丫头。因此,陪嫁的丫头挑得个个寨过云纤纤。陪嫁丫头们的卖身契在凤府,将来被慕容墨宠上了,也不敢背叛凤红羽,还可以做凤红羽的心腹帮手。林氏的想法让凤红羽哭笑不得。 慕容墨当时直皱眉,当着林氏的面说,“此生绝对不会纳侧妃纳妾,也不会要通房丫头,所以,这些丫头通通不需要。容王府里早已准备了不少侍女服侍小羽,三婶不需多费心。” 一番话将林氏惊得目瞪口呆,同时,心中也是感激万分。 男方当着女方长辈的面这么表了决心,她还有什么不放心将凤红羽嫁出去呢? 在很多年前,慕容墨决定要娶凤红羽时,便开始培养一些女暗卫。如今,服侍凤红羽的侍女,全是慕容墨从墨龙卫里选出来的。一共十二人,全安在问梅居里随时听差。 文嬷嬷带着人走进卧房时,正看到凤红羽站在屋子里,看着一屋的喜庆色发怔。 红叶山后山的竹林小筑布置得温馨喜庆,已让凤红羽分外的欢喜。但那是小家碧玉型的,容王府则是贵气奢华型。 只有天子和容王府才能享用的金丝海棠木雕花大床,足足有七尺宽。床上的喜被,绣着富丽的牡丹凤凰图。朱红色的帐子,全是用上好的苏锦做成,上面绣着精美的祥云图。 屋中的其他家具,如榻,如椅,如桌,如柜,全是崭新的,且一律用昂贵的金丝楠木做成,上面均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这屋里摆放的哪里是家具,分明是金子。 “恭迎王妃回府。”文嬷嬷带着十二个侍女,一齐朝她行礼。 凤红羽被“劫”,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赵氏皇家一直不看好容王府和凤府两家联姻,凤红羽才出此下策。 容王府的人,都是慕容墨一手调教出来的,慕容墨自然是没有隐瞒他们消息。 “都起来吧。”凤红羽朝她们微笑抬手。 “谢王妃。” 十二名侍女,各端着一只托盘,里面分明放着熏香,皂泥,里衣,中衣,帕子,晨衣,等沐浴用品。 文嬷嬷上前笑道,“回王妃,王爷在书房安排事情,让奴婢们服侍王妃先沐浴,一会儿王爷再来陪王妃用夜宵。”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有劳嬷嬷。” “您是王妃,服侍您是应该的。”文嬷嬷笑道,她朝十二名侍女招招手,大家簇拥着凤红羽走进了净房。 身份的不同,生活的方式自然也得改变,凤红羽没有反对她们服侍。 一番沐浴后,侍女们服侍着凤红羽走出了净房,已沐浴过换了身家常衣的慕容墨,散着发正坐在问梅居里的外间看书信。 慕容墨不喜欢有侍女在他的屋子里呆着,文嬷嬷自觉地带着人悄然退下了。 他放下手中的信函,笑着朝凤红羽招手,“过来。” 刚沐浴过的凤红羽,穿一身朱红色的晨衣,脸色白净得像白玉兰花瓣,娇柔可人,让人忍不住就想捏一下。 凤红羽走到他的身边,他顺手一拉,她便倒在他的怀里了。“王爷,天快亮了,得歇息着了。”凤红羽皱眉,慕容墨已不老实了,手已伸进她的衣内在揉揉捏捏了。 两人没有圆房前,无论他捏她哪里,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可自从圆房后,慕容墨的手一碰到她的肌肤,她就会心跳加速,脸色潮红。 但凤红羽现在真没有心情陪他,虽然慕容墨说,有他派人暗中护着凤昀,她还是心中不安。 慕容墨的手从她的衣内伸出来,轻轻地抚着她皱起的眉尖,微笑道,“明天我会进宫,去看我们那位生病的皇上。” “带我进宫?”凤红羽眸光马上一亮。 “当然。”慕容墨微笑,“戚七有位小徒弟,和你的个子差不多,你可以化装成他的样子,顶职一天。至于太子,我会亲自盯着他,其他的人,你自己注意着。” 以凤红羽的性子,要是不答应她,只要他一离开,她还是会潜入宫中去。不如事先跟她商议好,两人一起进宫,真有什么事,大家好有个照应。 “太好了。慕容墨!”凤红羽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你如何谢我?”慕容墨看着她微笑,伸手掐着她纤细的腰肢,手指轻轻的揉捏着。 凤红羽想了想,在他的怀里坐直了身子,搂着他的脖子,重重地奉上一吻,“多谢相公。” 慕容墨反咬着她的唇,唇角噙着笑意,“听说,三婶送你一本《春|宫图》?你放在嫁妆的哪个箱子里了?” 凤红羽一愣,慕容墨怎么知道这件事?又是凤睿那个大嘴巴嚷出来的? “三婶怎么会给我这个?没有,你听谁胡说的?”凤红羽心中无语,她将头偏过,牵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床榻走,“睡了,明早早起进宫去。” 她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慕容墨扶着她睡进被子里后,走到床后。那里堆着几个大箱子,都是凤红羽的嫁妆。 凤红羽在大婚那天被西秦太子“劫持”走了,迎亲队照旧回了容王府,彩礼和嫁妆自然也全抬进王府了。唯一不同的是,容王和王妃没有在王府拜堂而已。 当天,人们看到的是,一身喜服的慕容墨孤零零的站在容王府的大堂里,一脸肃杀的看着进出王府的人,不久后,又“病倒了”。 和慕容墨商议好,凤红羽心下稍安,这会儿她真累着了,闭了眼,想着明天进宫的事。慕容墨挪到床里侧来,捏了捏她的耳朵,不让她睡。 “王爷——”她抱怨一声翻了个身,只见慕容墨的手里拎着一本册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春|宫图》? 凤红羽瞬间呆住,瞌睡全无,她睁大双眼看着他。 “明天的事,明天处理,今晚的事今晚处理。即便你担心着明天的事,也得等到天亮不是吗?那么现在这个时间是不是该做点别的?”他意有所指看着她。 “做什么?”凤红羽眨眨眼。 “三婶的一番苦心,不能辜负。”他将册子放在枕边,就来掀凤红羽的晨衣,“现在学习第一式。” 凤红羽:“……” 她记得,她明明将册子扔了,为什么又带到容王府了?这是谁使的坏? 。 次日,凤红羽睡到辰时二刻才醒,隔着层层的帐子,都能看到外面亮堂堂一片。 她赫然推被坐起来。 “醒了?”大约听到床上的动静,慕容墨挑帐子朝床上看来。 他已穿戴齐整,手里捧着凤红羽的中衣和里衣还有亵衣。 床上的凤红羽,自然是没有着衣的,正拿被子挡着身子怒目看他,“为什么不叫我?说好了我满足你,今早你叫我起床的。” 昨晚他练习到了第三式。 “还早,宫中还没有来人!”慕容墨伸手将锦被从她的身上拉开,抖开一件亵衣给她,“太后会派戚七来容王府宣懿旨,命我即刻进宫。不过,戚七不会这么早到。所以我才没有喊你。”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慕容墨这是动用了他安在宫中的眼线万嬷嬷,鼓动着太后邀请他进宫。他既然安排好了,想来是不会错的。 她穿戴好,梳洗后,又吃了早点,才听到木管家来到梅居外传话,说是宫中来人了。 “看,这不是来了吗?”慕容墨微笑,对凤红羽道,“你且坐着等着。” “好。”她点了点头。 凤红羽不宜出面去前厅,坐在问梅居里等着慕容墨。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慕容墨又回到了问梅居,手里捧着一叠太监的衣衫。 慕容墨给她重新更衣,说道,“戚七的徒弟叫银宝,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太监,十五岁。泉州人,进宫五年了。他本人现在被留在容王府,你顶着他的名号跟我进宫。” 凤红羽点了点头。 穿戴齐整,慕容墨又给她脸上抹了草药水,一番易容后,跟她原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她又服了一粒变声丸遮住了原来的声音。 此时的凤红羽,俨然是个小太监。 等慕容墨换了朝服,凤红羽就跟着他往前厅走来。戚七正候在那儿。 容王府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戚七便也不必再装太监总管了。 朝二人认真的行了一礼,“戚七见过主子,王妃。” 慕容墨朝他抬抬手,“起来吧,早些进宫看看皇上的情况。” “是!”戚七平身,又朝凤红羽行了一礼。 凤红羽向戚七询问了一些银宝的情况,她一一记在心里,一行人这才出了容王府。 慕容墨坐马车,戚七是宫中议事大殿紫宸殿的总管,是有品阶的,出门都是坐轿。只苦了凤红羽,只能步行跟着。 四月初的太阳,日渐火辣,慕容墨忽然说道,“本王记得戚公公的小徒弟是泉州人吧?” 凤红羽不解的看着他。 戚七眨眨眼,恭身回道,“回容王殿下,正是泉州人。” “可巧了,本王想过些日子去泉州,正要问问银宝小公公一些泉州的见闻。不如,让他进马车来服侍着?” 戚七知道这是王爷心疼王妃了,马上朝装成小太监的凤红羽说道,“王爷问你话,你可得仔细的回答着,小心的侍候着!” 凤红羽哈着腰行礼,“奴才明白。”她跟着慕容墨坐进了马车里。 若是在容王府里,他们自然是不必这么装模作样的,但那两个抬轿子的人,可是宫中的普通的太监,防的是他们瞧出端倪来,乱嚼舌根嚷了出去。 一轿一马车,快速往皇宫方向而行。 到了宫门口,凤红羽看到长公主赵菁的马车,先一步往皇宫里快速驶进去。 长公主有特权,不必下车马坐换乘轿子。 凤红羽想到此行的目的,眸色微闪,对马车里的慕容墨说道,“我想跟着长公主。” “长公主?”慕容墨看着,凝眸沉思,“她性子古怪,你得当心着她。” “放心好了,她有求于我,不会将我怎么样。”凤红羽微微一笑。 。 承德帝的庆宁宫前,阿春扶着长公主赵菁走下马车,“公主当心脚下的台阶。” 赵菁提起裙子摆,缓缓走进父亲承德帝的寝殿。里面那个权利至高的男人,是她的亲人,也是她的仇人。 她得依附他生存,所以喊他一声父皇,他却利用着她谋他的江山,甚至不惜害她的命。 父女? 那只是个听着看着美好的词,于她和他之间,并不存在这种关系。赵菁暗自嘲讽一笑。 当他生着病时,她又不得不做做样子来看看他。 台阶比较多,门槛比较多,赵菁的裙子宽大且累赘,走到最里头一道门槛时,她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下。 阿春惊呼一声,“公主小心。” 但赵菁正在心神不宁时,这一跤摔得可不轻,整个人朝前跌去。 阿春飞奔上前,拉着越菁的左胳膊,这时,一个小太监及时的扶起了赵菁的右胳膊。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她才没有跌到。 “公主,可把老奴吓坏了,你没事吧?”阿春一脸惊惶的拍着赵菁裙子摆上的尘土。 “我没事。”她扭头来看另一人,发现是个小太监,面色微黄,一双眼倒生得极为的漂亮,赵菁扬眉,“你叫什么?看着倒挺机灵的,到我府上当差如何?” 凤红羽俯身一礼,“奴才是戚公公的徒弟,见过长公主殿下。” “紫宸殿戚公公的人?”长公主微愣,“原来是父皇的人。”她淡然转身,“那就算了。” 皇上的人弄到自己的身边,那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整个公主府都是皇上的人,她可不想再往里塞皇上的人。 “公主。”凤红羽喊住了她,“公主可记得那个面容模糊的少年将军图?” 赵菁赫然转身看她,低声问,“你是谁?” “奴才叫银宝。”凤红羽低下头,将手伸向长公主,只见她的手心里,摊开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羽”字。 “你……”赵菁眨眨眼,愣愣看着凤红羽。 “正如您所想的那样,长公主殿下。”凤红羽微微一笑,同时,飞快的收回手去,悄悄地揉碎了纸条。 赵菁伸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努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朝凤红羽点了点头,平静说道,“跟本宫来,本宫有话问你!” 凤红羽点头,“是,公主殿下。” 赵菁退出了庆宁宫,带着凤红羽来到宫苑前的一处空地上。这里四处开阔,可防着被人偷听。 “你是凤红羽?”赵菁开门见山的问凤红羽。 凤红羽哈着腰,装着太监的样子,点了点头,“正是。” 赵菁吸了口凉气,“你不是被那西秦太子劫持走了吗?怎么还在京城里?容王可知道你在京城里?你又为什么装成一个太监进宫来?” 赵菁看着凤红羽一脸的惊异,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凤红羽微微一笑,“这一切说来就话长了,总之,我和容王是秘密成婚的,而这么做,是为了防着太子!” “为什么?”赵菁问,她知道弟弟一直喜欢凤红羽,而凤红羽却喜欢慕容墨,弟弟因此也做过一些让凤红羽不喜之事,却没有想到,凤红羽居然表演了一出抢亲戏,只为骗太子! “因为他不是你弟弟赵元恒,他是假的。” “你说什么?”赵菁大惊,“假的?” 凤红羽点了点头,“没错,是北燕人扮的!真正的太子还在北燕扣着。”凤红羽道,宫中的其他人,她都不信任。而朝臣们知晓了不一定扳倒得了假太子。 只有赵菁,她是百分百的相信。 因此,她才打算告诉赵菁。 赵菁对凤红羽说的话从不怀疑,“如果他是假的,那么,你义兄孟昀,就是被人冤枉的?” 第351章 陈年旧事 “我义兄怎么会毒杀皇上呢?那么明显的方法毒杀,他这是不带脑子办事吗?”凤红羽冷笑,“他是被人陷害的!” “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赵菁追问道,这个消息太震撼了。虽然她相信凤红羽,但却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赵国,难道要变天了吗? 凤红羽便将冷剑的事,说给赵菁听了。 这位长公主虽然姓赵,却与承德帝并不是一条心,同沐皇后同沐国舅的关系也很一般。 赵菁想了想,又问道,“他们这么做,是不是想针对你们家?毕竟,北燕人最是忌惮你们凤家人。” 凤红羽点了点头,“对,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加害过我们凤家人了。这次的目的,显然是想将我引出来,如果引不出来,加害孟昀也是一个目的。孟昀深得凤老爷子的喜爱,孟昀若死,老爷子一定受不了打击。老爷子有事,那么,凤府就会一蹶不振了。凤府倒,北方会乱,那可是北燕人求之不得的!” 赵菁朝远方的宫殿极目望去,摇摇头说道,“凤红羽,所有的证据都在说明孟昀是凶手,只怕,他这次真的麻烦了,除非将假太子的身份公开出来。” “公开是迟早的事,但不能贸然行动。”凤红羽道,“皇上一直昏迷不醒,目前的朝政可是他说了算。三皇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 凤红羽顿了顿,“万一他狗急跳墙对皇上下了杀手,皇上崩,他会以储君身份继位。那么,我们的处境更凶险。他会对我们这些人下杀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还不宜同他撕破脸。他的手里还握着大权。” 赵菁转身过来,凝神看着凤红羽,“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我要不要同母后和国舅说这件事情?” 凤红羽却笑了笑,“公主殿下,你觉得,假如宫中发现变故,皇后娘娘能将整个后宫把持住吗?国舅能不能左右整个朝政?如果宫中乱了,以他们二人的能力,能不能威慑得住其他蠢蠢欲动的后宫妃子和臣子们?” 赵菁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来抿唇不语,唇角边渐渐地浮起了淡淡的讽笑。 如果她的母后和舅舅能强势一些,她的日子会过成这样吗? 当她发现她的第一个驸马居然是皇上特意安排在她身边,而监视她时,她怒得杀了。当她发现她的公主府里的仆人和护卫,全是皇上的人时,她和阿春说一二句贴心话,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皇上一字不差的知晓时,她被惊吓住了。 当她知道皇上勒令她吃奇怪的药,只为巩固他的江山不管女儿死活时,她被彻底地惊恐到了。 她将父皇的所做所为告诉给母后和舅舅听时,可他们却说,若她敢同皇上为仇,就同她彻底决裂。 那时,她彻底寒了心。 她知道,母后不敢得罪皇上,因为她的弟弟是太子,若她得罪了皇上,可能会波及弟弟的太子之位。 舅舅再三请求她,求她忍让着皇上,她便知道,舅舅也怕着皇上。 而他们之所以这么胆小,是因为,他们的手里头,没有能让皇上忌惮的势力。 母后连蒋贵妃也左右不了,哪里能左右得了一个后宫?她只是空有一个皇后的头衔罢了。 舅舅更无用,昔日柳丞相在时,舅舅还得看柳丞相脸色行事。柳丞相死,又来了个周丞相,他同样忌惮着对方。 “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赵菁涩然一笑,“难道我们就这么任由那个假太子把持着朝政?左右着我们的生死?” “当然不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假的便是假的,总有些地方会装得不像,我们得抓紧时间找出证据来。”凤红羽微笑,她朝赵菁行了个太监礼,“公主不妨向戚总管讨要了我这个小太监,就说是新收进公主府的,公主可以时时进宫探望皇上,我可以借机查看宫中的情况,找到假太子的内应。” “假太子有内应?”赵菁睁大了双眼,心中不仅是吃惊北燕人的胆大,而且,嘲笑着父皇的无能。他整天抓凤府容王府的错处,提防着她会嫁个有权势的人,而动了他的江山,却不料,北燕人乘机将手伸进了宫里,他却浑然不觉。 真正令人可笑。 凤红羽点了点头,“我是这么猜测的,否则,一个从未来过京城的人,怎么会这么熟悉宫中的情况?居然瞒住了所有人?” “对,你说的没错。”赵菁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就按着你说的办,你在我身边,正好给我出出主意。” 两人商议好,凤红羽便跟着赵菁往庆宁宫中而来。 在庆宁宫的门口,她们遇到了戚七。 赵菁按着凤红羽交待的话,向戚七讨要了凤红羽这个“小太监”。 戚七正等着赵菁的这句话,当下便说道,“公主殿下瞧得起他,是他的福气。”又朝一身太监服的凤红羽道,“银宝,还不快向长公主谢恩?” 皇上中了毒,来往于庆宁宫的人很多,他们又站在宫苑的门口。 凤红羽便当着来往人的面,向长公主行了大礼,“多谢长公主厚爱。”她要的便是被大家看见。这样一来,以后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跟着赵菁了。 “行了,跟本宫进来吧。” 凤红羽点头,“是,长公主殿下。” 。 承德帝寝宫庆宁宫的偏殿。 已成为太子府第一护卫头领的格木,身着普通护卫服,正给“赵元恒”回话。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大理寺卿古诚将风义和仓吉处死了。” 正坐在桌边想着什么的“赵元恒”赫然抬头,“古诚的动作这么快?”砰——,他怒得伸手在桌上猛的一拍,“是不是慕容墨的手笔?” 风义和仓吉是他从北燕带来的两元大将,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是足智多谋的领军将军,慕容墨居然敢杀了? 格木垂目回道,“慕容墨派人进大理寺查太子私军的案子,风义和仓吉不想您被牵扯进去,就应下了所有罪证,说是他们自己的私军,您不知情。于是,古诚马上结了案,汇报给慕容墨后,慕容墨当下就批了,刚刚……刚刚处斩了二人。” “慕容墨——”“赵元恒”袖中手指紧握成拳,眼底渐渐攒起滔天的怒意。 格木见他忽然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殿下,还有一事……” 风义和仓吉两个下属的死,已让主人这么愤怒,凤红羽的离开会不会更让主人震怒? “说!”“赵元恒”站起身来,拂袖走到窗边站定,神色莫名看着窗外某处。 格木在心中斟酌了下语言,说道,“今天辰时时分,西秦太子司空睿已带着凤红羽经过了京城以西一百八十里处的金山县,往西去了。” “他们往西秦去了?”“赵元恒”赫然转身盯着格木,“可看得清楚?” 格木点头,“殿下,错不了!当场追击的人,有一半是见过凤红羽的,同司空睿坐在轿撵里的红衣女子,正是凤红羽,她还使出了双翎剑。” “赵元恒”眯了下眼,忽然拂袖将桌上的茶杯扫倒在地,“司空睿,他胆子不小!敢从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抢人!” 事情诸多不顺,让“赵元恒”极为愤怒。 “殿下,贵妃娘娘有请,要您亲口跟她汇报皇上的病情。”章公公走到偏殿的门口,前来回话。 正在大怒的“赵元恒”,马上消了火气,他压着心中的怒火,缓缓说道,“本宫知道了,让她先候着。” 章公公看了他一眼,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 皇上中毒,宫中的几位嫔妃全都来了庆宁宫,沐皇后作为中宫主母,正带着太医们查看承德帝的病情。 管着后宫事项的蒋贵妃,则在偏殿一间屋子里,给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吩咐事宜。 “赵元恒”进去的时候,蒋贵妃正在给几个女官和大太监们训话。 中年美妇虽然语气缓缓,但言语中却透着无形的冷意,宫人们都不敢忤逆。 她看了“赵元恒”一眼,朝屋中的众人挥挥手,“都下去吧,本宫还有事情要同太子商议。” “是,娘娘。”众人退下。 只有蒋贵妃身边一个女官没有离开,她走到门侧,把守着门。 章公公对蒋贵妃行了一礼,站在门外守门去了。 一里一外都有人守着,蒋贵妃这才收了脸上的冷然之色,露出温和的笑意来。 她朝“赵元恒”伸过手去,温声道,“坐吧,要不是我派人去请你,你是不是就不来看我了?” “我们现在,还是少见面为好,特别是在宫里头。”“赵元恒”没有落坐,而是走到蒋贵妃的身边站定了。 蒋贵妃微笑看他,“你是我亲儿子,我只是想见见你。”说完,又叹了叹,“我们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称母子?” “娘为何抓孟昀?”“赵元恒”没有理会她的伤感,神色冷冷带着十二分的疏离直直盯着蒋贵妃,“你想陷害他便陷害好了,为何以我的名义?” 蒋贵妃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没一会儿便是一脸的怒容。 她站起身来,遥遥指着“赵元恒”,眸光冷沉低声怒道,“我是你亲娘,你居然以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因为震惊,手指都在颤抖着,娇美的脸孔也扭曲起来。 “赵元恒”闭了下眼,没有同她争执,但神色却冷如冰霜,双手垂于袖中,将头偏过不再看她。 蒋贵妃显然被他这种冷然的样子彻底激怒了。 她大步从主座上走下来,一直走到“赵元恒”的面前,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肩头,盯着他低声吼起来。 “你不要忘记了你的真实身份!你不要忘记了我们母子多年受的委屈!烈!我背井离乡来到赵国,在后宫中步步挣扎才走到贵妃之位。为的是什么?还有你独自一人在北燕吃过的苦,都是谁人所赐?是凤府!是这赵氏皇族!” “我没有忘记,从记事起,我就记着我们身上的血海深仇!”他垂目说道,“母亲,杀了父亲的是凤继业,你为何为难凤府的其他人?” “他们也该死!”蒋贵妃冷笑,“我不想看到凤府的任何一个人活着!”她抬头紧紧盯着他,扬唇冷笑,“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凤红羽?我以你的名义抓了孟昀,你担心凤红羽恨你?” 他眸色微闪,没有说话。 “你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除非我死!”蒋贵妃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肩头,他比她高出许多,蒋贵妃只能仰头看着这个高大身材的儿子,“要不是孟轻衣那个虚伪的女人,我何置于嫁到凄苦的北燕?就在我妥协了,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时,她的男人又毁了我刚刚得到的幸福!我成了寡妇,你成了孤儿!” “孟轻衣已经死了多年了!娘!已成了一堆白骨了!你还记着当年的事做什么?都过去了……” “过不去!”她歇斯底里的低吼,“她轻轻松松地一句话改了我的命运,毁了我的青春,哪能这么算了?我吃的苦受的屈辱能当不存在么?她死了,不是有儿女吗?我要让她的儿女们,也偿偿妻离子散的苦果!” 他微微一叹,“如今的凤府,已经妻离子散了,娘,这天下,也很快是我们母子的了,你只要快快乐乐的过完下辈子就好了,其他的事,儿子来处理吧。” 蒋贵妃看了他一眼,松开他缓缓地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西秦太子将凤红羽拐跑了,容王府和凤府联姻不成了。皇上中了毒,昏迷不醒,二皇子成了个废物。四皇子不足挂齿,三皇子……空有其表而已。现在,我们的大好机会来了。烈儿,你何时行动?” “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外头,章公公忽然大声说道。 “听说,太子殿下被贵妃娘娘请来了?”赵菁淡淡问道。 “娘娘关心皇上呢,请来太子询问皇上的病情。”章公公回道。 “嗯,传话吧。”赵菁道。 “是,公主殿下。”章公公应了一声,又听得几个人的脚步声往门边渐渐走来。 蒋贵妃看了儿子一眼,两人马上平复了一下心情,各自走开。蒋贵妃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赵元恒”站在屋中一侧,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淡然神色。 很快,那几个脚步声进了门内。 站在屋中门口随侍的女官朝赵菁行礼,“公主殿下。” 赵菁朝她抬了抬手,带着凤红羽朝屋中走来。 她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那个一身无尘白衣,温文尔雅的太子弟弟的身上。 假太子? 赵菁心中震撼,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弟弟在这儿?” “赵元恒”点头,微笑道,“嗯,贵妃娘娘问我一些关于皇上病情的问题。姐姐几时进宫了?皇上没有大碍,太医说,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赵元恒微笑着朝赵菁走来,伸手便来扶她的胳膊。 一想到这个男子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个陌生的男子,赵菁下意识的躲开了,自己矮身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父皇没事就好。”她淡淡说道。 凤红羽谨慎的立于赵菁的身后,垂目细听“赵元恒”的声音,不得不说,这个人模仿得很像。 蒋贵妃放下茶杯,看向赵菁讪讪一笑,“公主这般关心着皇上,皇上醒来,一定很是欣慰。” 赵菁对蒋贵妃一向不喜,冷冷说道,“娘娘,皇上中毒,虽然查到是有人加害,但娘娘是不是也应该负责?” 蒋贵妃的神色马上一变,冷笑道,“长公主说的是什么意思?本宫负什么责?” 赵菁轻笑,“这宫中的大小事宜,目前不都是娘娘在管着吗?那毒肉汤能轻而易举的端上了皇上的餐桌,难道不是娘娘对皇上身边的服侍之人没有加以严管,以至于他们才粗心大意的,害得皇上中了毒?” 蒋贵妃气得脸色发白。 赵菁并不看她,只问“赵元恒”,“贵妃娘娘失职,该如何罚?” 第352章 熟悉的气息 赵菁并不清楚,凤红羽所说的那个北燕人的内应是谁。 但是她明白,万一宫中生变,自己的母后是没有那个本事控制住宫中的混乱局势的。 蒋贵妃这个人,一定会乘机生事。蒋贵妃这一生,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将母后踩在脚下的机会。 那么,她且在宫变之前,将这个一直同母后作对,外表娇弱,内里狠毒的蒋贵妃,狠狠地收拾一顿再说!以防她乘乱生事。 反正太子不是自己的弟弟,且让这个假太子棘手去。 所以,当她得知蒋贵妃请了假太子来问话,她马上来了,来看看是何方神圣来假冒她的弟弟。 凤红羽站在她的身后,听到她这么询问假太子,不禁对这长公主刮目相看。以假太子之手整顿后宫,借刀杀人,实是上策。 假太子若下不去手的,便是他自己的人。只这一招,就可看出来谁是内应了。 “赵元恒”朝赵菁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有理。”说完,他朝立于门口的章公公点头道,“请庆宁宫主管影公公过来。” 章公公朝他看了一眼,答应着退下了。 蒋贵妃的唇角动了动,看着赵菁扬唇冷笑,“长公主,若说谁要负责的话,那么,皇后娘娘也有责任!她是中宫主母!” “可管事的是贵妃娘娘,人员的调动,人员的奖罚,都是娘娘说了算!”赵菁毫不示弱,美目冷冷盯着蒋贵妃,“皇后娘娘连宫中几个管事太监的名字都叫不全,娘娘说让她一起担责,是不是在推卸责任?” “你……”蒋贵妃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可她拿这个长公主却又无可奈何。 老皇帝不知犯了什么傻,赐了这个公主特权。赵菁在宫中可以进出自如,除了沐皇后,所有的嫔妃,都得向赵菁低头,朝中臣子更是个个都不敢得罪她。 “赵元恒”忙向蒋贵妃使了个眼色,她咬了咬牙,忍住了。 这时,承德帝身边的小影子也到了。 小影子的眼珠子在屋中几人的身上滴溜溜转了转,分别给几人行了礼,最后走到“赵元恒”的面前,“太子殿下可是有事情吩咐?” “赵元恒”一指蒋贵妃,“皇上中毒,贵妃娘娘犯了失查罪,速将她带到慎刑司去,请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定夺。” 小影子愣了愣,还是点头应道,“是!”他朝跟随来的两个小太监招了下手,两人一左一右的夹着蒋贵妃的胳膊,将她拖出了这间屋子。 蒋贵妃除了甩了个森冷的眼神给赵菁外,倒也老实,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跟着小影子离开了。 她的那个随侍女官,朝“赵元恒”看了一眼,也快步跟着蒋贵妃离开了这里。 凤红羽垂目沉思,这假太子办事倒也爽快。不过,蒋贵妃一向傲慢,这次怎么这么老实?让人匪夷所思。 赵菁看了眼“赵元恒”,微微叹了口气,“如今父皇病倒了,弟弟,辛苦你了。” “这是弟弟分内之事。”赵元恒微笑,“有弟弟在,姐姐不必担心宫中之事。姐姐还是尽早回公主府歇息去吧。” 这么快就要赶赵菁走? 凤红羽抬眸看了眼“赵元恒”,她正要提醒一下赵菁,赵菁却站起身来。 “不,我不回去,我得看着父皇醒来。”赵菁淡淡瞥了一眼“赵元恒”,故意说道,“弟弟是不是怕我借父皇昏迷之际,抢了你的职权?你才这么急急地赶我走?” “赵元恒”眸光沉了沉,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姐姐,要是父皇同意,弟弟宁可将这太子之位让与姐姐,弟弟只想做个逍遥人。” 凤红羽赫然抬头看他,长得跟赵元恒真假难辨的脸,笑容温和,让人很能产生厌恶感。 让太子之位给赵菁?他这么千方百计的混进中原来,怎么会舍得让? 他可真会伪装。 赵菁唇角微勾,笑了起来,“你又在说笑了。我此生最大的爱好,便是美容,让我的青春永驻。其他事,我不感兴趣,这太子之位,还是弟弟你自己坐着吧。” 她朝“赵元恒”摆了摆手,扶着凤红羽的手走出了屋子,“我们去看父皇吧。” “赵元恒”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跟在她的后面走出了屋子。 章公公忙跟上他的脚步,拿眼神询问是否要去看蒋贵妃。 “赵元恒”闭了下眼,点了点头。 章公公马上转道往慎刑司飞快跑去。 。 庆宁宫外的台阶前,有不少臣子候在那儿,时不时向进出宫门的太监和宫女们打听着皇上的病情。 不知是承德帝病情并没有好转,还是里头不让将消息外传,太监宫女们全都摇头不说匆匆离去。 这越发让人心生不安,大家纷纷小声地议论起来。又见赵菁和太子前来,众人纷纷上前行礼。 “赵元恒”的眼底,露了抹不悦。 凤红羽冷眼瞧着,这些人表面是担心着承德帝的病情,实则是想第一时间站好队。是站三皇子,还是站太子,时不时的商议着。 “大家都散了吧,皇上的病情稳住了。”“赵元恒”开始驱赶众人。 几个臣子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应了声“是”,三三两两的散去。 凤红羽跟着赵菁进了庆宁宫的内殿。 内殿里的屏风里头,是龙榻。屏风外,也候着不少臣子。刚才那些候在殿外的都是品阶低的臣子,殿内的则是几位内阁大臣们,是承德帝的近臣。 有沐国舅,刘太尉,和崔太傅,及刚上任的周丞相,还有几位尚书大人及几位御使大人。 凤红羽的目光朝众人扫了一遍,眸色微闪。这其中,不见郁翰林在。凤昀出事,估计他正忙着为凤昀奔走求情。也不知郁敏柔是不是担心得心急如焚,可她这会儿没时间去安慰她。 “舅舅,皇上怎样了?”赵菁走过去问着沐国舅。 沐国舅朝随后赶来的“赵元恒”行了一礼,这才对赵菁回话道,“容王和几位太医正在里头,老臣和崔太傅正候在这儿等消息。” 赵菁点了点头,带着凤红羽走向了屏风后。 “赵元恒”对几位臣子们吩咐了几句,也跟着走了过去。 慕容墨正坐在床榻一侧的椅上,给承德帝在把脉施针,姜太后坐在另一侧。 又是一番请安问好,姜太后一把年纪了还要担心儿子的病情,心情不好脸上布着倦容,她朝赵菁姐弟二抬了抬手,“罢了罢了,且站到一旁。” “谢皇祖母。”“赵元恒”直起身,走到姜太后的一侧,温声道,“皇祖母,您年岁大了回去歇息吧,这里有孙儿看着呢!” “由你看着?”姜太后的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脸色冷沉说道,“你自个儿的一堆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呢!这里就不劳你操心了!” “赵元恒”眸色微闪,“皇祖母,孙儿……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呀?皇祖母为何这么说?” “你不知情?”姜太后冷笑,从袖中取了份文书扔到他的面前,“有人都告到容王的面前来了!你怎么不知道?”她抿了抿唇,长叹一声道,“因为皇上忽然中了毒,事情还不知晓,容王便将这件事,压下了,否则,以皇上的脾气,你这会儿一准又得挨罚!皇上病倒,你的太子府要是再出事,这宫中就得乱了!所以,哀家才亲自来镇着宫里。皇上的事你不要管了,你现在赶紧出宫去处理你的东宫去!” “皇祖母,东宫出了何事?”赵菁走上前,向姜太后行了一礼,和声问道。 “问问你弟弟!”姜太后没好气的横了眼“赵元恒”。 赵元恒将文书匆匆看完,扑通着跪在姜太后的面前,“皇祖母,孙儿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皇祖母勿烦心。” “行了,快去快去!”姜太后不耐烦的朝“赵元恒”挥手。 “是!皇祖母。”“赵元恒”起身,转身匆匆离去了。 赵菁的目光瞥了眼“赵元恒”的背影,这才走向床榻,“容王殿下,皇上怎样了?” “皇上无碍,不久就会醒来。”慕容墨微笑道。 他朝赵菁微微颔首,目光从凤红羽的脸上扫过,很快又挪开了。 凤红羽探头往龙榻上看去,承德帝的脸色还算红晕,没有那种中毒即将要死的迹象。 只要承德帝不死,假太子就闹不起来。 赵菁见承德帝无恙,便退出了庆宁宫。 凤红羽朝慕容墨微微点头,也跟着赵菁离开了。 两人一直走到,离着庆宁宫较远的地方无人打搅时才停了脚步,赵菁这才问着凤红羽,“我想进太子府,你赞成吗?” “公主想一探假太子的虚实?”凤红羽眯着眼看她,“那假太子要是心狠手辣的话,我是可以逃掉的,但公主你不会武功,可能会有危险。” 哪知赵菁听后并不惧怕,反而是涩然一笑。 “我赵菁活着,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我弄丢了爱人,又无父母疼爱,活着,本身就乏味得很。所以,生与死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在混沌度日,凤红羽明白。 赵菁的目光望向虚空一处,“我记得他说,他家几代人都在北地镇守,防着北燕人的入侵。那么,他也是憎恨北燕人的吧。所以,不管他知不知道有个我的存在,我都要一直站在他的那一边,不让北燕人的奸计得逞,这个假太子,我一定要查出来是谁扮的!” 凤红羽看着面前这张明艳的脸,心中微叹。 身为皇家长公主,过得却不如她这个臣子之女潇洒,赵菁二十来岁的眼睛里,浮着老年人般看透世事的沧桑。 凤红羽张了张口,想问她,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凤昱。 但又想到阮雨宸,她还是忍住了。 大哥不知生死,她何必让两个心死的女人再生痛苦? “好,我们一起去!”凤红羽伸手扶着她的手,朝她行了个太监礼,“走吧,公主殿下。” 。 “赵元恒”以为承德帝中毒昏倒,这赵国京城的局势,他就可以控制住了,但事实上,真正的行动起来,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 太子的幕僚府詹事府出事了,让他没有时间顾及其他。 詹事府的主事李赫贪墨库银,有人告到了御使衙门里。李赫是太子的心腹部下,李赫有事,他这个主子当然会脱不开干系。 而御使衙门的第一主事——左督御使,正是慕容墨。 慕容墨又将告状的文书递给了姜太后看。 他才会被姜太后赶出皇宫,勒令他处理詹事府的事。 该死的,这是谁告到慕容墨那儿的? “赵元恒”匆匆来到了詹事府。 这时,悄悄去看蒋贵妃的章公公回来回话,“殿下,皇后娘娘罚了贵妃娘娘。” “怎么罚的?”他转身盯着章公公,冷冷问道。 “皇后命慎刑司的执事太监拿大板子杖责了贵妃娘娘二十板子,又命贵妃娘娘到太后的佛堂里罚跪去了,说是……说是要罚到皇上醒来,才让她出来!若皇上不醒,要将她关到死,若皇上崩,则会要她陪葬!” “沐皇后——”“赵元恒”咬牙切齿,眼底的神色渐渐变得森寒,看了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一来,他就得力保承德帝不死,否则,他的生母就此活不了了! 好一招毒计! 该死的沐皇后! 章公公瞅见他脸色大变,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伸手拉着他小声说道,“太子殿下千万不可冲动,奴才悄悄地去看望了贵妃娘娘,她说,她受的这番罪,正好可以堵悠悠之口,否则,难免不会让人起疑心呀!” “暗中差人送上好的外伤药去。”“赵元恒”平复了下心情,吩咐着章公公。目前,只能这样了,惹! 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奴才明白。”章公公应声退下。 。 姜太后的佛堂里,身上被打了二十大板的蒋贵妃,被人扔到了地上。 从腰到小腿弯,血肉模糊,疼得蒋贵妃几乎晕倒。 沐皇后坐在一侧的椅上,淡淡看着她,扬唇冷笑,“贵妃妹妹,今晚,你就在此歇息着。皇上那儿不劳你操心了,自有本宫差人亲自去看着。” 蒋贵妃扭过身来,咬牙盯着沐皇后,冷冷一笑,“沐嫣,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偿偿我吃过的苦!” 沐皇后却嫣然一笑,“蒋玥!你要翻身,得有儿子,可你的儿子呢?哈哈哈——”沐皇后的神色越发的得意起来,“二皇子正昏迷不醒呢,难不成,你现在再生一个?可我不会再给你机会生!” “是吗?我现在没有儿子,不等于将来没有!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蒋贵妃咬牙冷笑,“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本宫且等着!”沐皇后讽然一笑,站起身来朝身旁的女官吩咐道,“看着蒋贵妃,别让她这么早就死了!” “是,皇后娘娘!” …… 凤红羽跟着赵菁进了太子府。 此时,“赵元恒”去了詹事府处理事情,并不在太子府里。 因为是长公主来访,太子府的人自然不敢拦着。 凤红羽又说长公主想看看太子最近写的字,宁奉仪便做主将二人请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凤红羽便仔细地打量起来。 书房还是那个书房,同之前她见到的没什么两样。 桌上摆着一幅未装裱的字。凤红羽拾起来仔细观看,墨迹是新的,同之前她见过的赵元恒的字非常相像。 不过,仔细观看还是有细微区别。 她将字递给赵菁看,赵菁看得也是皱起了眉头。 宁奉仪见她们一直盯着字看,说道,“太子的手受过伤,写得不如之前好了。” 这是个好借口,凤红羽心中冷笑。 这时,她的鼻间忽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不属于赵元恒的,而是……非常像另一个人的气息。 单于烈? 第353章 原来如此 那股子熟悉的气息来自于一件披风,银灰色的蜀地锦锻,边角用金线绣着精美的竹枝图,是“赵元恒”常穿的一件。 她记得,在苍云县的驿馆里,赵元恒便穿过这件披风。 可为什么,赵元恒的这件衣衫上,有着浓浓的单于烈的气息? 假太子是北燕人,已经毋庸置疑了。难道是单于烈和他关系非浅? 还是…… 假太子便是单于烈! 想到这里,凤红羽的心中,彻底地不平静起来。她垂目沉思着,难怪那个假太子看她的神色很不正常! 披风随意地搭在榻沿上,显然,是临出门时,随意扔在那儿的,天气渐热,穿披风的时间较少。 赵菁见她一直半眯着眼盯着披风在瞧,而且神色大变,便小声问她,“这披风有问题吗?” 她们俩此次来,便是来找假太子的证据的,所以,哪怕是有一点儿的异样,也要留意起来。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赵菁眸色微闪。她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榻边坐下休息,随手捏了捏那件披风,朝侍立在一旁的宁奉仪说道,“太子要几时回来?” 宁奉仪不敢得罪这位长公主,微笑道,“妾身不知,太子并没有对妾身交待。” 赵菁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站起身来,随手将那榻上的披风拾起,微笑道,“那好,我下回再来吧。”她往书房外走了两步,扬了扬手中的披风又对宁奉仪说道,“我最近很闲,想给太子做件披风。这件,我先拿回去做个比对的样子。他回府后,你跟他说一声。” 姐姐要给亲弟弟亲手缝制一件披风,拿走一件旧衣这可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宁奉仪没有反对。 凤红羽和赵菁在府里闲逛了片刻后,一起离开了太子府。 坐上马车后,赵菁马上问凤红羽,“这件披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凤红羽的手紧紧地抓着披风,抬眸看着赵菁微笑,“长公主可曾听说过,北燕烈王单于烈这个人?” “单于烈?”赵菁眨了眨眼,“北燕那个被人称为战神的烈王,单于烈?” “正是他!” “你为何忽然提起他来?”赵菁半眯眼问凤红羽。 “这件披风被他穿过。”凤红羽勾唇一笑,“我怀疑,假太子便是单于烈!” “单于烈是假太子?”赵菁吸了口凉气,“他来京城里,究竟想干什么?听说那人对赵国极为仇恨。” “还能干什么?”凤红羽低头看着披风上的竹枝花纹,扬唇冷笑,“北燕人一直窥视着中原的肥沃土地,赵国北地三城被宣宜公主夺回来之后,城池固若金汤。他们攻不进城中,就开始想其他的阴险法子。比如,派北燕人收买中原人,乱了政权,来个里应外合!” 赵菁眸色一沉,“他们收买了谁?” “当初的礼部尚书陈文昌和昭毅将军钟淮安,还有镇江城的江家,都被收买过,至于其他的人,目前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凤红羽道。 赵菁抿唇不语。昭毅将军钟淮安想谋反,被弟弟赵元恒发现举报了,全家抄斩。镇江的江家私通北燕,早已被众人亲眼所见,合族都除了。那个礼部尚书有没有通敌,没人知晓。不过,陈家牟取织造局的大量银子,已是罪大恶极。 北燕人收买的都是几个举足轻重的人,可见对方的阴险。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赵菁问凤红羽。她发现在处理大事之时,自己的应变能力还不如这个比她小上十岁的年轻女子。 凤红羽微微一笑,“派人潜入太子府,盯着假太子,查查他究竟是不是单于烈!” 如果假太子是另有他人,她好应付,如是他是单于烈…… 凤红羽的气息一沉,那可是个强劲的对手! “那么,派谁进太子府才好?”赵菁问,“这个主意不错,但万一被发现了,就会引火上身,性命不保。” “从外面派人进去,的确会引起假太子的怀疑,不过……”凤红羽眸光一转,微笑道,“我们可以从太子府里找人。” “谁?” “宁奉仪!” “宁奉仪?”赵菁垂下眼帘,回忆刚才迎接她的那个太子的侍妾,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她行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可以!”凤红羽微笑道。 。 “赵元恒”进了詹事府后,一直忙到了傍晚。 詹事府主事李赫,不仅是太子的幕僚,也在户部里担着职位。户部又是最有油水的衙门。户部衙门里查帐,说是短缺了几万两银子,帐目又是李赫管着,因此,李赫被抓了。 李赫又掌管着詹事府的重要资料,这一抓,简直是让詹事府整个儿都暴露在世人的面前。只要李赫经不住大理寺棍子的惩罚,他就会将詹事府的所有事都抖出来。 “赵元恒”越想越怒,只得对自己的幕僚团逐一审问排查,以防再有人拖他的后腿。 但詹事府的人多,事多,一时半会儿,哪里审查得完? “赵元恒”气极败坏的砸了一通茶杯,心中将慕容墨恨得几乎要千刀万剐。 慕容墨明里不同他争斗,居然暗中使绊子!该死的! 詹事府出事,他哪里还有时间进宫对付三皇子和慕容墨?更无暇过问承德帝中毒一事了。 章公公见他一脸的阴沉,料想他正在火头上,于是,将说话的声音放低了几分,“殿下,长公主进了太子府。” 赵元恒眸色一沉,“赵菁?”回想着赵菁在庆宁宫偏殿时的话语,他马上站起起身来,“回太子府!” 虽然那个便宜姐姐不爱管政事,但她脾气古怪,手里又有特权,要是被她发现点什么,乱嚷了出来,可谓大事不妙。 “赵元恒”急急匆匆地回了太子府。 宁奉仪带着仆人站在府门前迎接,“殿下。”她盈盈拜下。 “赵元恒”并不看她,脚步匆匆往里走,口里问道,“长公主呢?” 宁奉仪跟在他的身后几乎是一路小跑,柔声回道,“回殿下,长公主听说殿下不在府里,进殿下的书房略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就走了。她前脚走,您后脚就回了。” “赵元恒”赫然转身,目光如剑盯着宁奉仪,沉声问道,“你说什么?她进了书房?谁准许你放她进书房的?” 宁奉仪一愣,脖子上已多了一只手。 “赵元恒”修长的手指,如铁钳一般,掐得她喘不过气来。 随侍的仆人吓得全都退开了,个个大气不敢出。 自从妩良媛死后,太子府后宅的事务全都是这位宁奉仪在打理,她俨然便是女主人,这女主人都被罚了,谁人敢吱声? “赵元恒”恨不得一手拧断了这纤细白皙的脖子。 宁奉仪迎上“赵元恒”的目光,心头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太子的目光如此的吓人?虽然太子在被俘之前对府里的侍妾也全是冷冰冰的,每晚行房也只是应付差事,行完房就赶走她们,从未有人相陪过整晚,也从未有过温柔的话语,但还不会这般冷得吓人,几乎要杀了她的样子。 他的手劲很大,她几乎没法呼吸了,恐惧使得她不由得发起抖来。 “之……之前……长公主来府里,不……不都是在书房等的殿下吗?所以妾身……” 宁奉仪疑惑的目光让“赵元恒”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他的语气也放缓了,手指一松,宁奉仪倒在了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着。 整个人吓得如失了魂魄一般。 “我最近心情不好,你别多心。”“赵元恒”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声音分外温柔说道,“长公主只喝了杯茶?还说了什么?” 宁奉仪战战兢兢的就着他的手劲站起身来,连一旁的丫头递来的帕子也忘了接,颤声道,“说想给殿下做一件披风,拿走了殿下昨天穿的那件绣着金线竹枝图的银色披做比对的样子。” “赵元恒”的目光唰的又盯上了宁奉仪。 宁奉仪吓得将头又慌忙低下。 “赵元恒”袖中的手指握了握,“长公主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人来?” 宁奉仪小心回道,“只带着一个小太监。” “太监?”“赵元恒”半眯着眼,“长的什么样?” “十六七岁的样子,脸色黄黄的,小鼻子小眼,没什么特别的人,胆子很小,跟在长公主的身后,一直不说话。” “赵元恒”想起在庆宁宫偏殿一间屋子里见到赵菁时,也曾见到那个小太监,的确是不起眼的一个人,难道是他多心了?他朝宁奉仪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宁奉仪大松了一口气,“是!” 一群仆人也全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跟在宁奉仪的身后离开了。 赵元恒沉着脸,甩袖往书房方向大步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章公公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无人跟着,便小声对赵元恒说道,“殿下,长公主根本不会刺绣,更不会裁剪,即便是给她一件旧衣比对着,她也做不出来。如果长公主让其他人制衣,殿下身材的尺寸,京城中从宫中到宫外所有的绣娘,都是知道的!拿一件旧衣去,根本无用。” “赵元恒”忽然停了脚步,紧紧地盯着章公公,“长公主?”他略一思量,“派人盯着长公主!别让她给本宫惹乱子!” “是!”章公公点头应道。 。 宁奉仪被太子当众责骂,又羞愧又愤怒地回了自己的园子。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兢兢业业地打理着太子府,太子为何还这般对她?不让她侍寝也罢了,为何还当众羞辱? 宁奉仪坐在自己屋里生着闷气,这时,有侍女来传话,长公主派了人来送东西给她。 “长公主?”宁奉仪心中狐疑,长公主为何忽然关心起了他人?“请吧!” 长公主是太子的亲姐,讨好了长公主,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吧?宁奉仪如此想着。 很快,长公主府的人进了宁奉仪的园子。 “是你?”宁奉仪认出,来的小太监正是今天下午陪同长公主来的那人。 “正是小人!”一身太监服的凤红羽朝宁奉仪行了个太监礼,然后,奉上手中的锦盒,微笑道,“奉仪娘娘,这是长公主送给娘娘的。长公主说,她十分关心太子殿下的身体,才送了这个给娘娘。” “是什么?”宁奉仪接过锦盒,抬头问着凤红羽,太子变得奇怪了,长公主怎么也一反常态?长公主可从未正眼瞧过她们这些做侍妾的,这回居然送了东西? “娘娘打开来看,便知晓了。”凤红羽微笑。 宁奉仪好奇,看了凤红羽一眼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两个小白瓷瓶,“长公主为何送我这个?” 凤红羽扬唇一笑,走上前对宁奉仪耳语了几句,“明白吗?” 宁奉仪吸了口凉气,睁大双眼看着凤红羽,“这……这种药在宫中可是禁药!若被人发现,我可是会被处罚的。” 长公主居然送了媚香给她,让她悄悄地放在太子的茶水食物里,又在他的床上放上另一种药,两种药会让太子的情|欲腾起,而她趁机进入太子的卧房,就可以借机侍寝了。 凤红羽眸色一沉,正色道,“太子殿下在北燕时吃了不少苦,于床第之事厌恶起来,若长此下去,太子便无后了。若是其他皇子先一步生下子嗣,你说,皇上会不会让其他皇子继承皇位?太子一倒,你们……还有活路吗?古往今来,还从未听说,有哪个废太子活过一年的!” 宁奉仪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咬了咬牙,点头道,“我明白了。” “那好,我便回复长公主去!”凤红羽站起身来,“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凤红羽走出太子府的时候,天已微黑了。 府门前停着一辆仆人们专坐的小马车,赶车的是长公主赵菁的贴身护卫阿冬。 阿冬朝她点了点头,凤红羽上前挑起帘子坐了进去。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车里不仅坐着赵菁,还多了一人,慕容墨。 见凤红羽呆愣住了,赵菁歉意的笑了笑,“王爷忽然跑了进来,我又不能赶走。” 慕容墨朝凤红羽伸过手去,蹙眉说道,“本王不接你,你就真当自己是长公主身边的小太监了,就一直不回家了?” 家? 凤红羽愣了愣,将手放在他的手里。慕容墨一用力,将她拽到了身边坐下。 赵菁坐在二人的对面,看着二人笑道,“我是不是该下车去?” 凤红羽将慕容墨的手甩掉,斜了他一眼,对赵菁道,“公主不必理会他。” 慕容墨看着凤红羽一脸哀怨的挑眉。 赵菁更笑了,“好了好了,小羽快说吧,说完话你们早些回去,算算日子,今天是你们大婚的第三天。你们不在喜房里腻歪着,却跑来替我办事,我真是过意不去。”她又问凤红羽,“那宁奉仪收了药吧?” 凤红羽点了点头,“收了!假太子太狡猾了,我只好出此下策让宁奉仪指认出来。” 慕容墨坐正了身子,半眯着眼眸问凤红羽,“指证什么?” 凤红羽偏头看他,“我怀疑,假太子是单于烈!” “什么?”慕容墨眸色一沉,“为什么这么说?” “便是这个!”凤红羽一指马车角落里一个木匣子里的披风,“上面有单于烈的气息,而这件衣衫明明是假太子常穿的衣衫。”凤红羽抿了抿唇,“但我还不能确定假太子是不是单于烈,毕竟,一件衣衫两人都穿的情况也是有的。所以,我让宁奉仪去侍寝假太子,来寻证据。因为,三年前我朝单于烈的左肩头砍过一刀,那儿留下了一个两寸长的疤痕!宁奉仪侍寝时,一定能看得到。” 第354章 暗查 想查出假太子究竟是不是单于烈,还只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因为单于烈太狡猾了,而且心狠手辣,一般的人,近不了他的身。 那么,只有他的侍妾可以。比如,宁奉仪。 刚才她同赵菁进太子府,冷眼瞧着那宁奉仪对太子不宠她一脸的抱怨。所以,她才想了这个法子。 赵菁眨了下眼,笑道,“小羽的法子不错。那假太子能在太子府里进出自如,且未被人发现有假,那么太子府里,想必早有内应在。只是,不知是谁。”顿了顿,她的神色暗下来,“北燕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起谋划的?” 细细寻思起来,让人不寒而栗,这真是,何时来的灾祸都不知晓。 凤红羽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不过,不管他们从何时开始谋划,总之,绝对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慕容墨伸手将她的手轻轻的握住,凤红羽回头看他,慕容墨唇角扬起,“我会让他们后悔来中原一趟。” 赵菁的目光从二人相握的手上挪开,幽幽望着马车底板,心中涩然一笑。人人都羡慕着她的身份尊贵,羡慕着她的出身好,焉知她活得还不如凤红羽。 凤红羽虽无父无母,却有叔叔婶婶疼,有爷爷疼,有相公疼。 可她呢? 她曾想死,将想法告诉母后,可母后却说,除非皇上崩,她绝对不能死!她一死,弟弟的太子之位会不保,沐家会不保! 人活着,连死都不能死,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马车晃悠悠地往前走着,三人小声地议论着朝中的局势。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下了。 凤红羽挑起车帘子往外看去,发现马车停在了凤府的府门前。 “怎么停在这儿?”她放下帘子,不解地回头看向赵菁。 “今天你三朝回门呀!”赵菁微笑道,她伸手从车中一角取了一个锦盒递与凤红羽,“新婚大喜。” 凤红羽愣住,她没想到赵菁会送她礼物。 倒是慕容墨毫不客气地接在了手里,微微一笑,说道,“多谢。” 锦盒小巧,只有两寸长,一寸宽。 慕容墨接到手里后,便随手放进袖中了。 赵菁扬了扬眉,微笑说道,“不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吗?送金银,你们不缺,反而会显得俗气了,我只好选个特别的。” 凤红羽见她的笑容讳莫如深,便从慕容墨的袖中取出那只锦盒来。盒子用整块紫檀木雕刻而成,盒盖上面画着精美的百合花。 她揭开盖子,发现里面只放着一张图线,余者,并无他物。 慕容墨也很诧异,他伸手将图线捏在手里抖开来。上面画的是一副地图。有山有水。一座最高的山峰上,写着“潜龙山”三个字。 “潜龙山?是什么地方?”凤红羽捏着图线看了半天,怎么也看不明白。 这个地名很陌生。 赵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是,我父皇对这张图纸分外的感兴趣。” 承德帝感兴趣图?凤红羽不免又多看一眼,这回,她发现了异样,图纸上的图只有一半! “为什么只有一半?”凤红羽拎着图纸问赵菁。 “还有一半被人拿走了,我也不晓得是谁”赵菁望着马车一处,神色涩然,“父皇想找到另一半图纸,便让我吃奇怪的药,让我回想起前十年的事情。可我目前只想起这么多。” 她的父皇,为了另一半的图纸,不惜舍弃女儿的身体健康,吃着大损身体的药。赵菁心中苦笑,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凤红羽明白她为何是这副神情。 被承德帝宝贝着的东西,一定不是平凡之物,但这长公主却送与她和慕容墨,这是被承德帝伤透了心吧。 。 赵菁将二人送到凤府,便悄然地离开了。 夜色已浓,凤府的府门紧闭着,门前的屋檐下,一左一右各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 喜事办了一半,凤府的人个个神情沮丧,连凤老爷子也气得“病”倒了,因此,府门一直关着。 别有的婚礼,正大光明,她却只能暗中来。 连回门,也只能是晚上。 凤红羽和慕容墨是翻墙进去的,而且,也没有惊动守门的老六和管家贵喜。 府里,凤昀被抓,阮雨宸寡居不出门,凤老爷子住到了红叶山双英寨,司空睿“抢亲”了,自然也不在府上。 只有林氏和凤镇川守着凤府,凤府变得冷冷清清了。 两人悄悄往后宅而来。 “糟糕,回门礼忘记带了。”已经走到了林氏的玉兰堂前,凤红羽这才想起忘记了备礼物。 慕容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皱起了眉头,“凤红羽,你已经嫁人了,你得时刻记着这件事。” “我记着呢。哪有忘记?” 慕容墨不满地俯下身来盯着她的双眼,脸色沉沉,“还说没忘记,要不是赵菁提起,你是不是忘记了三朝回门这回事?” 凤红羽,“……” 她确实忘记了,她一直担心着二哥。二哥还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也不知现在情况怎样了。虽说大理寺卿古诚被慕容墨恐吓着不敢对二哥怠慢,但她怕其他人落井下石。而且,单于烈又来了京城,她哪里还分得出心思想着三朝回门的事? 男人轻哼一声,一脸不满地抓着她的手,步伐悠然继续往前走,“早备好礼物了!不劳夫人操心。” 凤红羽为自己的粗心愧疚不已。 当下,她绕到慕容墨的面前,伸手揽上他的脖子,踮起脚来奉上一吻,柔柔说道,“多谢你!相公!” 此时夜黑,月色淡淡,又无仆人前来,她大大方方地献上一吻。 慕容墨比她的个子高上许多,她的手绕在他的脖子上,脚都离了地面,悬在那儿。 慕容墨伸手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放下来,伸手戳戳她的额头,皱眉说道,“一个吻就想打发了相公?”还是穿着一身太监服吻了他,让他分外地嗝应,感觉被个男人非礼了。 “那要怎样?”凤红羽眨眨眼,“哎哎哎,我都将自己嫁给你了呢!我嫁人的消息还没有通知凌一云,可见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 “还想引来凌一云?你胆子不小!”男人脸色更不满了。 慕容墨将她脸上的药水揉掉,脸上抹了东西可真难看。 “你要我怎么做,你才心情好点?” “自己想!” “……” 玉兰堂的园子门紧闭着,为了不惊动仆人们,两人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墙跃了进去。 凤红羽被司空睿“劫走”了,老爷子又说是气得病着了,出城养病去了。林氏和凤镇川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而且,凤昀也不在府上。因此,夫妻俩便闭门谢客,命仆人们早早的关了府门。 凤府里冷冷清清的。 天擦黑的光景,林氏和凤镇川带着一双儿女匆匆吃过晚饭,打发了仆人送两个孩子各自回园子,夫妻二人则坐在灯下说着家中的事情。 这时,烛火一晃,两个人忽然跃进了屋子,站在二人的面前。 林氏吓了一大跳。 “三婶,是我们。”凤红羽从暗处走上前。 “三叔,三婶。”慕容墨也微笑道。 凤镇川忙站起身来,惊异地看着二人,“这是怎么回事?小羽,你不是……” 林氏上前拉着凤红羽的手,“我不是做梦吧?” “不是,三婶。”凤红羽微笑着扶着林氏坐下。 二人对林氏和凤镇川行了晚辈见长辈的大礼后,又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林氏和凤镇川地人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三叔三婶。”慕容墨道,“实则是,宫中出了事情。” “宫中又出了何事?”凤镇川忙问,他只是个城门使,对于宫中的事情,若不是凤红羽和司空睿对他说,他根本不知道。 前天,凤红羽和司空睿一起不见了。宫中的消息,他便一无所知了。 “太子是假的!”凤红羽道,同样,她和慕容墨没有隐瞒地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凤镇川。 “假的?”凤镇川大惊,“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假冒一国太子。” 林氏也是一脸惊地看着大家。 “我怀疑是单于烈!”凤红羽道,“前几天将这事儿瞒着三叔,是不想惊动假太子。但谁想到,他当先行动了,将二哥抓了起来。那么,我们就不能坐以待毙了。虽然不能同他正面交锋,但也要时刻地防着他。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与他一直来往的宫中的暗线是谁,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小羽,凤府该怎么做?”凤镇川问。 他想起从北燕回来时,沿路上都有北燕人在追杀他。北燕人,是不是仍不放过凤府的人? 同林氏和凤镇川商议了一番后,凤红羽和慕容墨悄然地离开了玉兰堂。两人没有打搅阮雨宸,又悄悄地离开了凤府。 只是,他们的脚刚落地,便被几人团团围住了。 凤红羽抬手飞快往脸上一抹,一块人皮面具已贴到了脸上,遮去了原来的容颜。 慕容墨是以真容现身,他冷冷盯着围着他的七八个黑衣人,“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说了真话,本王饶你们不死!” 月儿从云里钻出来,如霜的月光凉凉地洒在地上,几柄刀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森森的寒光。 那几人一个也不吱声,其中一个高瘦个子的人手一挥,另外几人一齐举刀朝慕容墨和凤红羽迎头砍去。 慕容墨将凤红羽往身后一藏,冷笑道,“看来,你们是不想活了?” 他袖风一扫,徒手迎上七八个人和那几柄大刀。 凤红羽伸出一根手指,压住嘴唇,只听一声尖啸响起,凤府的暗卫头领张林带着人从府里跳了出来。 张林见慕容墨被人拦着了,马上招呼着人向几个黑衣人围了过去。 凤府的暗卫得自凤老爷子的亲自调教,武功自然不差,加上有慕容墨在其中相助,也就一刻的时间,七八个黑衣人,除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逃走之外,其他人全都被毙命。 张林要去追那个逃走的。 慕容墨伸手拦着了他,“穷寇勿追!” “可这些人全都死了!只有跑掉的那一个活口。”张林一阵懊恼,“在下并没有使全力,为什么都死了?” “他们是自尽的!”慕容墨轻笑,“明知打不过了,还不得自杀?难道给你留着活口,审出背后之人?左右都是死,不如自杀了闭住嘴巴,保全家人的平安。” 凤红羽未说话,而是递给慕容墨一只腰牌。她打着手语,一指那个逃跑掉的人。 腰牌是铜质的,上面刻着凸起的两个字。 夜色太暗,看不分明上面的字,慕容墨伸出手指摸索着腰牌。 “你从那人身上拽下来的?”慕容墨挑眉问着凤红羽,“这是景元宫的腰牌!” 张林眨了下眼,“王爷,景元宫是什么地方?” “蒋贵妃的宫苑!”慕容墨的两根手指捏着腰牌,冷冷一笑,“蒋贵妃,为何派人刺杀本王?” 张林不解地摸摸头,“蒋贵妃?凤府跟她可是从无来往呀!” 这宫中的事,凤府的护卫自然不知内幕,慕容墨并未对他细说,只吩咐道,“仔细守着凤府!来犯者,只管杀了了事!出事了,自有本王顶着!” 靠着大树就是好乘凉。 张林马上点头,“是!王爷!”至于大小姐的事,不是他这个暗卫能操心得来的。 张林又一指地上的几人,“王爷,这些人呢?” 凤红羽从荷包里取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向张林要了一柄刀来小心地划开了一具尸体的衣衫,身上并无他物,也没有任何标记。 “埋了!有这枚腰牌就可以了!”慕容墨吩咐道。 “是!” 张林和几个暗卫动作很快,两人一抬的,将七个死尸抬走了。 小巷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初夏的夜风徐徐地吹着。凤红羽拧眉沉思。 张林说得没错,凤府跟蒋贵妃从不来往,她和二皇子也没有冲突,而且,二皇子赵元吉同慕容墨的关系也不太差。 可为什么,这些杀手出现在凤府的门前?是暗中查出慕容墨来了凤府来杀慕容墨,还是他们本身就冲着凤府来的,只是巧合着遇上了慕容墨,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刺杀慕容墨? “在想什么?”慕容墨握着她的手。 凤红羽想了想说道,“我在想那些杀手的事!这个蒋贵妃,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我要不要进宫一趟查查她的底细?” 慕容墨却皱眉说道,“不行!这么晚了,进什么宫?” 凤红羽却摇头,“可是有人居然敢刺杀你,这件事,我一定得查清楚!” “想杀本王的人,可以从皇宫排到容王府了,你查得过来?”慕容墨弯腰将她抱起来,缓步往前走,“现在当务之急是干点正事!” 凤红羽伸手揽着他的脖子,眨了眨眼,“干什么事?” 慕容墨低头看着她的脸,唇角微扬,“你有没有发现,容王府太冷清了?” 凤红羽点头,的确冷清。 当年,让帝只生了慕容墨的父亲一人。国破家败,让帝忧郁而亡,慕容墨的祖母不久也病逝了。而慕容墨的父母又只生了慕容墨一人,也是双双英年早逝。 至此,容王府只有慕容墨一人了。 “是很冷清。”凤红羽道,“你是说,去找些人来住到容王府里,热闹一些?可二哥现在有麻烦,三哥又不知去了哪里,爷爷还在城外的红叶山上,而且,他们都不方便进容王府。” 慕容墨停了脚步,半眯着眼看着怀里的凤红羽,“他们又不会一直住在容王府!” 凤红羽犯难,“那你让我找谁去?” “凤红羽!”慕容墨眯着眼盯着她的脸,“我们就不会想点其他的法子,变出几个人来?一直住在容王府里?” “变?怎么变?”凤红羽被问得一头的雾水。 慕容墨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刚才临出门时,三婶说,只要我们每晚努力努力,容王府就能添丁了。” 凤红羽脸一红:“……” “所以,这大晚上的,你不为容王府开枝散叶,进什么宫?新婚第三天让为夫独守空房,天下有你这么做娘子的吗?”男人一脸的不满,“今晚罚做第七式,和第十二式。” 凤红羽,“……” 太子府。 自从太子从北燕回来后,脾气变得古怪,更加不喜府里有喧哗声,仆人们全都识趣地小心当差。因此,入夜后的府里,四处静谧得骇人。 处理了一天公务的“赵元恒”,按着往常的习惯,到书房休息。 章公公服侍他沐浴后,他只着一身中衣,推门进了书房的内室。 内室的帏幔低垂着。 “赵元恒”上前伸手挑起了一重一重的帏幔走向床榻。床侧点着两只红灯笼,散着桔色的光。床上的帐子也散着,他伸手撩起。 “殿下——”床上侧躺着的一个女子柔柔的喊着,眼波生媚地看着他。 他愣住了。 眼前的年轻女子,红樱唇,杏核眼,春柳眉,肌肤似雪,一袭红色亵衣衬得雪白的肌肤,更加的妖娆。 凤红羽? 他体内莫名的涌起了一股欲火来,哑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手指紧紧地抓着帐子,控制着心中的情绪。 是的,这个女人,他为之付出一切,可她不要他。 他的母亲容不下她,他的族人更是容不下她! 他和她生来就在两个敌对的家族,有着不将对方弄死不罢体的世仇! 他努力的做着一切,只为消除这世仇! “妾身在等殿下呀。”女子坐起身来,柔柔一笑,亵衣半散,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与胸脯。 “你在等我?”他声音微颤。 “是……”她回以一个足以将他内心融化的微笑。 他放下帐子往床边急走了两步,伸手将床上的女子拥入怀里,“凤红羽……” 宁奉仪大惊,太子在喊谁?凤红羽?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小太监送来的药,果然让太子神志不清了,太子将她当成了凤红羽。 不过又一想,似乎太子之前就喜欢过凤红羽,但凤红羽不喜欢太子,太子因此还抑郁了很久。妩良媛恨太子喜欢凤红羽设计陷害,被太子杀了。 宁奉仪心中一时五味繁杂,虽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也好,若不然,太子还不一定要她。 诚如那个小太监说的,若其他的皇子妃们生下子嗣来,太子之位更不保了,太子之位丢了,焉有她的存在? 宁奉仪这么一想,心一横,权当这些不存在吧。 若她生下太子的子嗣,即便太子不喜欢她,有了子嗣作依靠,太子还会怠慢了她? 说不定,沐皇后还会重视起她来。 “赵元恒”撕扯着自己的衣衫,疯狂地将宁奉仪扑倒在身下。 刚刚平复下心情的宁奉仪看到面前赤身的太子,又大吃了一惊。 帐子外明亮的灯笼光,透着薄薄的轻纱帐射在床上,清晰可见太子身上的刺青。 刺青? 宁奉仪心中惊异不已。 听说,只有北燕的皇族人才在前胸上刺上狼头刺青,太子为何也刺上狼头?是太子被俘时被人强行刺上的,还是其他的原因? 一直到半夜,“赵元恒”体内的欲火才渐渐的平息下来。当他看到床上的女人是宁奉仪时,眉头狠狠的皱起,毫不怜惜地将她扯起来,扔下了床。 “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声音森冷如冰。 他的手劲很大,宁奉仪重重的摔了一跤,将刚刚因疲倦而入睡的她吓醒,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妾身……”她咬了咬唇,“是殿下将妾身拉到床上的。” 她不能说是自己想怀孕了,拿了长公主身边太监的药而主动爬上的床,否则,太子会打死她。 “你在撒谎!”他大怒道,“即便是天下没有女人了,本宫也不会要你这等的女人!” 这毫不客气的话,惊得宁奉仪的脸一下子惨白一片。 她深深明白,皇家的男人们是不可能专心的喜欢一个人的。是以,当太子刚才同她欢好时,口里一直喊着凤红羽的名字时,她也不记较。只要太子一月宠她两回就够了。但太子却说什么“即便是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要她”,这分明是不将她当女人看! 刚才还在欢好,这会儿却厌恶起来,这落差实在太大,饶是与世无争的她,也彻底的愤怒了。 她冷冷一笑,“殿下既然喜欢凤红羽,为何还同妾身欢好?” “放肆!”他大怒,扬手甩了一个巴掌给宁奉仪,“滚出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出你的屋子!府里所有事宜,让章公公处理!滚!” 宁奉仪的半边脸都被打木了,她忍着屈辱的泪水,从地上捡起她的衣衫,一一穿戴好,缓缓地走出了书房。 章公公在书房的外间守夜,听到书房内屋的动静,慌忙跑了过来。 他看见宁奉仪委屈地离去了,忙对“赵元恒”劝道,“殿下,您一直不让府里的侍妾侍寝,会让人起疑心呀!宁奉仪侍寝了,就由她吧。” “赵元恒”半眯着眼看着章公公,“你以为是侍寝吗?”他冷笑,“本宫是中了药,分不清侍寝的人,让宁奉仪得了个便宜。” 章公公吸了口凉气,“宁奉仪居然敢对殿下下药?殿下,要怎么罚她?” “赵元恒”慢悠悠地穿着里衣,冷然一笑,“她的胆子一向都小,擅自爬床这种事,是不敢做的,一定是有人撺掇了。去,派人暗中盯着她,看看是什么人在指使她。” 章公公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了一声,“是!” 。 慕容墨一直缠着凤红羽不让她离王府,凤红羽为了进宫查蒋贵妃,只得答应他的各种要求,大清早的陪他在床上“双修”了一回。 忍着巨酸的腰,凤红羽坐在梳妆台边,边挽发内心边抱怨,同样是双修,为什么那厮神清气爽地靠在床头看书,她抬手梳头也困难? 慕容墨见她一直揉着腰,扔了手里的书侧躺在床上看着她扬眉微笑,“腰酸?” 凤红羽偏头看着他,哀怨地点头,“嗯。”让他坐在上面一直动着扭着腰试试? 可怜她的小蛮腰—— “要不要揉揉?”慕容墨下床走到她的身后,伸手捏着她腰身上的肉。 他的手指很轻柔,力道恰到好处,凤红羽很受用。于是,她便点了点头,“当然要了,你弄酸的腰,你得负责治好。” 她睇了他一眼。 慕容墨笑,“当然负责了。” 慕容墨抱着她走向床榻,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柔柔地揉捏起她的腰来。 但,让凤红羽欲哭无泪的是,揉着揉着,慕容墨又将她的衣衫全脱了。 “脱光好揉,隔着衣衫,捏不准穴位。”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他冠冕堂皇的说道。 凤红羽心中冷嗤,哪怕是穿着大棉衣,慕容墨也能准确地找出一个人的穴位好吧!怎么到了她这儿,就隔衣找不准准穴位了? 揉腰之后,他又揉着她的其他的地方。 揉着揉着的结果便是,她又被慕容墨逼着练习了一遍双修。 她的腰更酸了。 …… 吃罢早点后,凤红羽依旧是扮作赵菁的随从太监,准备进宫。 “进宫小心行事!有事找戚柒。”在她临出门时,慕容墨再三地叮嘱着,此时此刻,都不是他们一味的享受生活的时候。 他们得扫除那些一直暗害他们的人。慕容墨得进宫看承德帝,防着假太子的暗中加害。查蒋贵妃一事,也只能让凤红羽去了。 “我会的。”凤红羽吻了吻他,避开府里人悄悄地出了府。 …… 凤红羽今天进宫的理由是借赵菁的名义,送东西给太后。 出宫时,她装着迷了路的样子,逛到了景元宫附近。 趁着无人发现,凤红羽悄悄地潜入了景元宫。戚柒在很早之前,就给过她皇宫中各宫苑的路线图,对于景元宫的路线,她早已记熟在心。 避开景元宫里的宫女太监,凤红羽轻手轻脚地来到内殿,寻着蒋贵妃。 昨日蒋贵妃被皇后罚了,说是皇上不醒,就不准蒋贵妃回宫,要一直在姜太后的佛堂里思过。 可巧的是,今天一早皇上忽然醒了,沐皇后自然不好再关着蒋贵妃,于是,蒋贵妃又回到了她的宫苑里。 但她被打了板子,受了伤,又当众丢了丑,回到自己的宫苑中,大发着脾气。 一众随从谁也不敢喧哗,都是急匆匆来,急匆匆的去。 凤红羽刚藏到蒋贵妃的床榻后,便见一人也从内殿窗子口,悄悄跃进来。 她的眸色一沉,假太子? 他怎么也来了? 第355章 偷听 景元宫内殿的帏幔低垂,一重一重,挡着屋外的阳光,显得屋里更加的阴暗。也将药气挡在了屋子里,盖住了香炉里正焚烧着的芷兰香。 凤红羽就藏在暗处,她屏住了呼吸,借着帏幔飘起的一丝空隙打量着假太子。 假太子为什么会来蒋贵妃这里?还是以这种翻窗的形式跳进来?而且,他的表情很奇怪,并不是平时看着蒋贵妃的冷冰冰的表情,而是带着一抹无奈与惆怅。 他进屋之后,马上将门从里反轩了,这才走到蒋贵妃的床边坐下来,叹了口气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声音很温柔。 凤红羽心中更是奇怪了,假太子为什么用这种语气同蒋贵妃说话?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托你的福,我死不了!”蒋贵妃冷笑一声,垂下眼帘将头扭过,不去看他。 他却并不生气,神色依旧平和,伸手抓着她的手温声说道,“我让章公公带给你的药,是外伤药中的极品,每天早晚各涂抹一次,十天后就可痊愈,一月后疤痕也会消失不见。” “烈!”蒋贵妃扭过头来,将他的手甩开,冷冷盯着他,“我痛的不是身,痛的是心!你小时候生病了,受伤了,我会抱着你哭。伤在你身痛在娘心!可如今,你的亲娘被人这般羞辱了,你却无动于衷,娘的心……” 她的唇角颤抖了几下,涩然一笑,又将头扭过去了。 “娘,承德帝醒了,慕容墨又一直守在庆宁宫里,现在时机不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中难过,但是,我们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引起慕容墨的怀疑。这天下,他一早就在窥视着!他正等着我们和承德帝斗起来,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等了二十一年了,不想再等了!”蒋贵妃忍着痛坐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肩头冷冷说道,“我费了一番同折,冒着被沐皇后起疑心的凶险让赵元恒去北地出征,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顺利进入这宫中?可你……”她叹了口气,“再等下去,我怕那个沐贱人会对我先下手!她借太后之手,和皇后的身份时时打压着我,焉知她没有对我起着杀心?只要时机一对,她会杀了我,你失了父亲,还想失了母亲吗?” 这是一对母子? 凤红羽心中震撼不已。 而且,听这蒋贵妃的口气,让皇子们比试,让赵元恒出征,全是这蒋贵妃的主意?为的是让太子败? 太子被俘虏后,一直等在北燕的假太子同赵元恒调换,伺机混进中原来,然后,这母子俩就顺理成章的把持了朝政? 看这假太子的心机,以及蒋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沐皇后和三皇子根本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凤红羽甚至怀疑,二皇子赵元吉的中毒,也是这假太子搞的鬼! 赵元吉虽无用,但深得承德帝的喜欢,皇上一喜欢,就有臣子们跟着附和着站队到二皇子的身侧。那么,就会成为假太子的强劲对手。是以,他便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借着她和陆冰清及崔素馨之间的矛盾,下了毒! 那个崔素馨,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也难怪,赵元吉中毒卧床不起后,蒋贵妃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大闹一番要为养子讨一个公道,而是冷淡对待。 因为,她亲儿子来了。那么,赵元吉这个养子就不那么重要了。 好一对歹毒心肠的母子! “娘,你多心了,我怎会让人伤害你?”他握着蒋贵妃的手安慰说道,“承德帝当然会死,但不是此时,我会让他自动的将位传给我,这样,就能堵住朝臣之口,儿子的登基之路也会顺当许多。” 蒋贵妃心中被沐皇后下令打了板子后的那股子烦躁心情,被儿子的几番温柔话语抚平了。 “不过,沐皇后母女,我不会放过她们!”蒋贵妃咬牙切齿,一脸的狞狰,“这二人联合着将我算计了,你得替我出这口气!” 他点了点头,“娘放心,沐皇后这个人,儿子不会让她继续呆在宫里的,至于长公主……”他眸色微闪,“承德帝并不喜欢她,却又留着她,还让她吃着恢复记忆的药,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如果是这样,且先留着。” “不杀她,也得狠狠地收拾她!”蒋贵妃冷笑。 “儿子明白。” 母子两个正说着话,门外有人忽然说道,“娘娘,蒋家夫人来了!” 假太子和蒋贵妃对视一眼,蒋贵妃朝他点了点头,假太子取下反锁的门轩,身影一晃,藏到了屏风后。 凤红羽垂目沉思,假太子也不敢见蒋家人,莫非,这蒋贵妃的事,也瞒着蒋家人? “请她进来吧!”蒋贵妃朝门口处高声说道。 “是,娘娘。”宫女应了一声。 门开了,一个宫中女官,带着一个打扮华丽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隔着一层轻纱,中年妇人朝床榻方向跪下行礼,“臣妇蒋周氏拜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万福。” 蒋贵妃朝声音方向和声说道,“嫂嫂不必多礼,起来吧,坐下说话。” “多谢娘娘。”女官扶着蒋夫人起身,坐到一旁的椅上,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听说皇后娘娘罚了娘娘,老爷和臣妇就担心不已,昨天臣妇和老爷就进了宫想来看娘娘,奈何皇后娘娘说,娘娘在闭门思过,不让老爷和臣妇见娘娘。老爷今早得知娘娘平安回来了,马上带了臣妇来看娘娘。” “让哥哥嫂嫂担心了,我还好。”蒋贵妃道,又问,“哥哥现在在哪儿?” “他在外殿候着呢。”蒋夫人道。 “也让他进来吧。我们一家人说说话儿。来人,去请蒋老爷!”蒋贵妃吩咐着女官。 蒋夫人闻言喜得忙离座谢恩,“多谢娘娘。” 蒋家老太爷,早些年在京中户部衙门里,任一个八品小职,老太爷去后,蒋贵妃的哥哥并没有继承衣钵,而是做起了生意。 承德帝还是皇子时,府里子嗣单薄,姜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给他在京城里广选美女,蒋家便送了蒋贵妃入宫。 她长相柔美,性情温和,承德帝在一众秀女中,第一个便看上了她。 蒋贵妃虽然没有生儿子,只生了两个女儿,却一样被承德帝宠着,其风头一直压着沐皇后。 当年,承德帝登基为帝后的次日,马上封了只是美人身份的蒋贵妃为贵妃。 因此,蒋家便飞黄腾达了,生意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了皇商,负责宫中各类花木及鲜果的采买。陈家倒台后,又将织布局的生意揽在了手里。 蒋家会赚钱,时常送去大笔的银子给承德帝充实着他的小金库,承德帝才更宠着她。 蒋老爷没有官职,按着宫中的规矩,是没有资格入内探视皇妃的,哪怕是亲妹子也不行。此番却得蒋贵妃亲自接见,蒋夫人心中自然是大喜,可见兄妹情深。 “自家兄妹相见,谁敢非议?有事本宫担着。”蒋贵妃微微一笑,又让蒋夫人入座。 蒋夫人哪里知道蒋贵妃心中所想? 当年,蒋家小姐因为身子弱一直住在乡下调养身体,只有几个仆人见过她的真容,蒋小姐偶然救了逃难来赵国的北燕前皇后庄宛秋。 庄宛秋得知蒋小姐要进宫当秀女了,便杀了蒋小姐,又让护卫杀了庄子里的所有人,对外谎称庄子里进了贼子。自此,庄宛秋成了蒋小姐。 靠着美貌和一颗歹毒的复仇妇人之心,庄宛秋一步一步地爬到了贵妃之位,将承德帝的心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只可惜,她借承德帝的手与北燕的儿子里应外和除了凤家父子四人,承德帝却杀不进北燕,除不了那个更加心狠的北燕皇后萧燕。 夫君死后不久,她被萧燕赶出北燕,活得像一缕孤魂,儿子依旧继承不了北燕的皇位。她只好另使一计,让儿子来当这中原之主,和萧燕一决高下。 谁知,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简单。 儿子顺利地进入了赵氏皇宫,却又出了个慕容墨时不时地来阻扰她的复仇计划。还有一个沐皇后,时时地想要她的命。 那么,她就不能丢了蒋家这个“娘家”。 至少,有着精明生意头脑的蒋氏族人,可以应付沐家那些酸腐的文人。 不多久,蒋老爷进了内殿。隔着一层绛紫色纱帐,他向妹妹行了问安礼,“娘娘可安好?” “哥哥不必客气,坐吧。”蒋贵妃温声说道。 蒋老爷坐到了蒋夫人的一侧。 女官奈真实趣地退出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了。 蒋夫人见屋中只剩了他们一家三人,便大胆的开口,“娘娘这番被皇后罚,娘娘就忍得下这口气?” 蒋老爷也道,“娘娘的当务之急,还是广请名医治好二皇子的病吧,太子没有回京时,皇后哪里敢在娘娘的面前嚣张?还不是因为她的儿子平安着,而娘娘的养子却病倒了,生死难料,她才敢这般踩着娘娘。” 蒋贵妃如何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在皇家的女人,只有生了男儿才能立足后宫。同样的,没有生男儿的那一方,会竭力打压有着皇子的那一方。 她的先夫北燕前皇帝亲征赵国时,在战场上不敌凤继业,死于凤继业的长戟之下。 那时,儿子单于烈还在她的肚中,虽然儿子已经十个月了却一直不出来。萧燕的夫君上位,她成了前皇后。 就在北燕新皇即位的当晚,她的儿子单于烈却出生了。 当时,她看着新生儿子欲哭无泪。 若儿子早一天出生,就能继承大统了,那时,她便是万人之上的北燕太后。 她也不会被萧燕赶到北燕最荒凉的城池——漠城。 原以为,她带着儿子在漠城可以安稳的过完余生,谁知生不出儿子的萧燕又找上了她。 萧燕容不下前皇帝的儿子和皇后,派人不停地追杀她和儿子。 不得已,她将儿子悄悄地送给了北燕的一个部落王的王妃。那王妃刚死了儿子,便将幼小的烈儿当成己出。 她则带着两个贴身随从逃往赵国避祸。 再后来,她怂恿着承德帝去赵国北地视察。承德帝宠她,自然是带着她一同到了益州城。 她便借机让护卫悄悄地联络上儿子单于烈。 万幸的是,当年离开时才四岁多的儿子居然还真的记着她,儿子已知道自己的身世。 于是,她便和儿子密谋了这起调换身份之事。 她和儿子从一无所有,到今天拥有着只手便可抓住的天下权势,她觉得,忍辱了二十一年,是值得的! “娘娘?”蒋夫人见轻纱帘子后的蒋贵妃一直不出声,轻声地喊着她。 蒋贵妃回过神来,眸光微转,“你们说的有理,我已让人出宫去寻名医去了,二皇子是我的依靠,我当然不会让他一直病着。”她唇角勾起,沉声说道,“另外,有件事我想跟你们交个底。” 蒋贵妃的语气凝重,蒋夫人和蒋老爷马上坐正了身子,“娘娘请说,微臣夫妇可是娘娘的娘家人,娘娘一句话,微臣夫妇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娘家人依仗她发财,她得依仗娘家人坐稳着后宫,大家互利着。蒋贵妃弯了下唇角,“太子并非沐皇后亲生,而是本宫的儿子!” “什么?”蒋夫人和蒋老爷大吃了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蒋贵妃方向,“娘娘,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蒋贵妃冷笑,“当然是沐皇后那个贱人搞的鬼,她生不出儿子来,便从本宫的手里将太子抢了去!当年,我们蒋家只是小门小户,便由着她欺负着!如今,太子已经认了我这个母亲。” 帏幔后的凤红羽眸光微凝,沉思起来。太子明明是沐皇后所生,蒋贵妃为何说是她的儿子?她这么对娘家人摊牌,是想让娘家人帮着假太子吗? 虽然蒋家人没有做官,但却相当的有钱。承德帝宠着蒋贵妃,便是看中这一点,外戚没有掌着权势,而且又听话又有钱,换作哪个皇帝都会喜欢着。不过,她真敢公开太子的身份吗? 蒋氏夫妇一脸的惊骇,“娘娘,这件事得公开呀,这样一来,皇后之位,就是娘娘的了!那沐贱人,就再也不敢欺负着娘娘了!” “不!目前不能公开!”蒋贵妃扬唇冷笑,“皇后嘲笑我生不出儿子来,我且让太子狠狠地收拾她,让她狠狠地自打脸!”顿了顿,她又道,“只要太子认了我这个母亲,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我今天将这件事说给你们听,一是给你们增加信心,二是,希望你们全力辅佐太子!” 蒋氏夫妇一起离座,对着蒋贵妃方向遥遥行礼,“娘娘请放心,娘娘的儿子也是微臣夫妇的外甥,微臣二人一定会倾其所有的相助!” 凤红羽心中恍然,果然,蒋贵妃这么说,的确是想让蒋家人相助假太子。 假太子明里有沐家相助,暗中有蒋家相助,一手是权一手是钱,等同如虎添翼。 这蒋贵妃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蒋贵妃的儿子,怎么又是北燕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红羽想不出所以然来。 外面,蒋贵妃已唤出假太子,让他同蒋氏夫妇见了面。果然如蒋贵妃所说的一样,假太子对蒋氏夫妇分外的和气,让二人更是深信不疑。 末了,蒋贵妃又道,“有一件事,要劳烦哥哥嫂嫂去做。” 有了太子这个后盾,蒋氏夫妇的腰杆都直了,双双笑道,“娘娘请说!” “听说,沐家和凤家,有生意跟你们来往?”蒋贵妃抬起手,看着自己保养得当的手指,勾唇冷笑,“我想要这二家,倾家荡产!你们,应该可以做到吧?” 第356章 被抓 蒋贵妃针对沐府,是跟沐皇后有着多年的积怨,迁怒于沐家不难理解。可她为什么要让凤府倾家荡产? 凤红羽眼眸眯起,这蒋贵妃和凤府,是几时结的仇? 昨晚的那几个黑衣刺客,莫非真的是去刺杀凤府的人?凤红羽低垂眼帘,仔细回想着前生今世与蒋贵妃的交集,她想不起什么时候跟蒋贵妃结了怨,凤府的其他的人,也根本未跟蒋贵妃有来往。 若说有交集的,只有林氏的生意间接的跟蒋家有些来往。 但林氏为人谨慎,并未得罪蒋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蒋夫人和蒋老爷互相看了一眼,娘娘不喜欢这二家?“没问题!请娘娘放心!”二人不假思索地回道。 有娘娘和太子在背后相帮,他们还怕什么? 再说了,又不是当面打打杀杀,以生意的手段打压,他们可是行家! 假太子眉尖微皱。他转过身来,看向床榻的方向说道,“娘,罚您的是沐家,和凤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针对凤家?” 为什么? 蒋贵妃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被子,无声冷笑一声。 她的心中压抑着太久的愤怒与委屈,已渐渐地变成了仇恨,只想一吐为快。 她看向蒋氏夫妇,“哥哥嫂嫂请先回吧,按着我说的去做。有什么事,我会担着。皇上已醒,皇后就不敢动本宫。” 蒋氏夫妇明白,贵妃母子有重要的事相商,不是他们能够听的,便一起朝蒋贵妃行了礼,“是,娘娘,微臣改日再来看望娘娘。” 等着二人离去,屋中又只剩了贵妃母子时,蒋贵妃长长一叹,“烈……” 假太子挑起帘子,往床榻边走来,他缓缓地坐在床沿上,“娘,我们目前不宜树敌太多。” “你说我故意树敌?”蒋贵妃的眼角微挑,盯着假太子一脸的戾色,她冷笑道,“明明是他们都容不下我,容不下我们母子俩!怎么是我树敌?” 假太子未说话,垂下眼帘静静地坐着。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心中有着深深的怨恨,而这些怨恨,却一时说不明道不清。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越来越深的误会,而她又是个太容易记恨的人。 “知道我为什么恨着凤府的人吗?”蒋贵妃的目光望向不知明的地方,唇角浮着冷笑。 假太子神色一凛,抬眸认真看她。 母亲总说是凤府的人害了她一生,他只知,凤继业大败父皇,父皇死在凤继业的长戟之下。但战场上交战,死伤各负,这是战场的规矩,上升到私人恩怨,传出去,未免让人笑话心胸狭隘。 若真要复仇,可在战场上拉开了阵势一决高下。 可母亲这般说,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在里面? “为何?”他问。 床后的帏幔后,凤红羽的呼吸也跟着一顿,她也很想知道,蒋贵妃跟凤家,有着什么仇恨! “我和凤继业的夫人孟轻衣都是西凉人。她是远近闻名的卜卦师。她算出,北燕皇若娶一位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少女为后,可大兴北燕。于是,你父皇寻遍天下世家,找到了我。非要娶我。可你父皇的年纪比你外祖父的年纪还要大上十五岁。我委屈!我不想嫁一个老头子!我便悄悄逃走了。哪知,你父皇找不到我一怒之下狠心地杀了你外祖全家,我成了孤儿!” 蒋贵妃的唇角在哆嗦着,脸色惨白,心中涌起的仇恨使得她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着。 假太子抬起头来,看着她惊愕地睁大了双睁,“娘……” 他的父皇和母亲,居然有着这么一段过往。难怪母亲从不愿提起父皇。 凤红羽眸色微闪,这蒋贵妃,果然有问题! 那蒋家世代居住在京城里,是地道的赵国人。蒋贵妃又说自己是西凉人,可见,蒋贵妃不是蒋小姐!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蒋贵妃的男人是前北燕皇,那么,她的儿子是北燕人,就说得通了。 蒋贵妃又道,“我四处躲避,可还是被你父皇抓到了!” “……” “他是个老头子,但许了我皇后的身份,我当时无依无靠,便妥协了。” “……” “哪知好景不长,次年,凤继业杀了你父皇。我成了寡妇,你是遗腹子!我又过上了火深火热的日子。那妖女孟轻衣却仍不放过我,又出来害人了!” “……” “她说你的八字与属蛇的女人相冲。那萧燕便属蛇。加上北燕皇正武皇帝已瘫痪在床,萧燕又只生了一个女儿,一直没有儿子。萧燕担心族人会拥立你为新皇,夺了他夫妻之位,就派人四处追杀你我!” “……” “烈,你说,我不恨孟轻衣,恨谁?要不是她的两个占卜预言,我怎会嫁你父皇,你的外祖家又怎么会满门灭亡?你又怎么会和我天各一方多年不能相聚?” 假太子未说话。 帏幔后的凤红羽垂目冷笑,这蒋贵妃恨错了人吧?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分明是她自己的夫君前北燕皇!和现在的北燕皇后萧燕,关孟轻衣什么事? 她听哥哥们说,娘的确是占卜师,但若没人所求,是不会管闲事的。当年娘算出了所谓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女子能助北燕皇大兴北燕一事,只怕没有这蒋贵妃说的这么简单! 而且,二十一年前娘住在京城里,怎么会给远在北燕的前皇子算命?这不合情理! 蒋贵妃见假太子坐着默然不语,怒从心来。 她伸手抓着儿子的肩头,低吼一声,“娘的痛苦,娘的委屈,你怎么无动于衷?” “娘,害得你我成今天这般局面的,不是孟轻衣,更不是凤家人!” “你还在帮他们说话?”蒋贵妃大怒,“你是不是还记着那个凤红羽?” 假太子站起身来,“我改日来看你。” “烈!你想娶她除非我死!”蒋贵妃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就算她有凤家军又怎样?你的五十万铁甲兵,足以踩平十万凤家军!天下美女何其多,何必要一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 “她不是残花败柳!”假太子的脸上露出不悦来。 “你还在帮她说话?”蒋贵妃更是怒不可遏,她抬手一挥,将床上一个玉枕扫了出去。 玉枕飞向的方向是床后。 而床后的帏幔后,站着凤红羽。玉枕飞来,凤红羽本能地往后退去。这一退,袖风便带动了帏幔,她的一只鞋子尖露了出来。 蒋贵妃半眯着眼,冷冷盯着凤红羽的方向,低喝一声,“谁?什么人在那儿?” 门外的宫女听到屋中的声音有异样,马上推门而入,“娘娘,怎么回事?” “帘子后面有刺客!”蒋贵妃一指床后的帏幔,心中更是惊骇不已,她跟儿子的对话,全被人听去了? 该死的,这个人就不能让他活着! 那个引着蒋氏夫妇进来的女官大步往帏幔处冲去。 假太子眸色一沉,身影快如闪电抢先一步跃向帏幔处,伸手便来擒拿凤红羽。 凤红羽早有防备,蒙着面纱的她闪身躲过,跳出帏幔跃到床上。她的手指飞快往蒋贵妃的头上一抓,一只尖尖的金钗现于她的手心,抵在了蒋贵妃的脖子上。 “放我走,否则——”服了哑声丸的凤红羽,冷冷说道,同时,那只金钗往蒋贵妃脖上的肉里压了压。 她就不信,这蒋贵妃不怕死! 这女人忍辱了二十一年,儿子还没有当上皇帝,她还没有看到自己的仇人死掉,怎么会甘心早死? 蒋贵妃不会武,顿时吓傻了眼,脸色死白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女官奈真和假太子同时停了脚步,一齐看向床上。 “大胆,敢劫持贵妃娘娘者,便是死罪!”奈真怒道。 “我若死,我会先让她死!”凤红羽的眸光扫向假太子和女官奈真,“放不放我走?我数三声,一,……” 假太子眸色微沉,盯着凤红羽的双眼,沉声问道,“你是谁?” 凤红羽不理会他,“二……” “皇后娘娘到——”外面,有太监忽然高声喊道。 “本宫罚了贵妃过意不去,特意来看看贵妃妹妹,她身子好些了吗?”门外,沐皇后的声音说道。 “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刚睡下呢。”太监回道。 女官奈真看一眼假太子,看一眼蒋贵妃,低声焦急说道,“娘娘,太子,这可怎么办?” “是呀,皇后娘娘发现自己的儿子站在贵妃的寝殿里,会作何想法?”凤红羽弯唇一笑,这母子俩并不想公开身份,只想借沐皇后的手,左右着后宫朝政。 倘若被沐皇后识穿了诡计,二人就不可能平安的呆在赵国皇宫了。 那沐皇后,可不是个软包子。 “烈,杀了她!”蒋贵妃朝假太子忽然低喝一声,“他知道得太多,绝对不难让他活在世上!” “知道什么?”凤红羽笑,“我只是想顺手拿些值钱的,不料,被你们发现了,我可不关心什么宫闱秘事。” 假太子朝床榻紧走了两步。 凤红羽眸色微闪。刚才,这假太子从窗子里跃进来时,脚步很轻,显然,武功不差。还有这个宫女,呼吸轻浅,显然也是会武,若这二人联手,她今天就死定了。 “你走吧。”假太子看了眼凤红羽,忽然说道。 凤红羽一愣,他放她走? “烈!”蒋贵妃气得低声喊道,“不能放他走!” 假太子却后退了两步,看着凤红羽冷冷说道,“不想死的话,马上走!” 凤红羽却并没有马上放开蒋贵妃,而是将她从床上拖下来,一直拖到窗子边,这才松开她,准备跳窗。 蒋贵妃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而这时,凤红羽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见了什么东西,只见蒋贵妃散开的后衣领里隐约可见一副兰花图的刺青。 她一时好奇,用力扯开衣衫。 蒋贵妃吓了一大跳。 凤红羽呼吸一窒,果然是兰花图! “娘娘!”那宫女朝窗子边小跑而来,对凤红羽低声怒道,“我们已经放你走了,你还不放了娘娘?” 假太子也朝凤红羽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凤红羽忍着心中巨大的惊骇,放了蒋贵妃,跳出窗子离开了。 门外,沐皇后正朝守门的太监冷喝,“还不快开门!” 假太子朝那门口处看了一眼,又藏到了屏风后。 宫女扶起又怒又惊的蒋贵妃重新躺在床上。 “让她进来!”蒋贵妃咬了咬牙,“我倒要看看,她今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嘴脸是什么德行!他日跪在我面前磕头可不要哭得太难看!” 宫女奈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是,娘娘。” 门开了,沐皇后走了进来,随同她进来的还有桑嬷嬷。 奈真马上向她行礼问安。 蒋贵妃自持有承德帝宠着,很多年前就已不将沐皇后放在眼里,她不冷不热的说道,“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没什么吩咐的,路过这里,来看看你。”沐皇后微笑,又看到一地的玉枕碎片,眉头皱起,“妹妹,这是怎么啦?” “屋子里进了一只乱叫的老鼠,我拿枕头去砸的。”蒋贵妃看着她咬牙微笑。 这是在骂她是老鼠?沐皇后的脸色旋即一变。她赫然转头盯着奈真,“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居然让老鼠跑进了屋子里吓着贵妃?还不跪下!” 奈真唇角动了动,她不敢忤逆沐皇后,只得老实的跪下了。 蒋贵妃的侍女被罚了,气得脸色更白。可她的儿子还藏在这屋子里,她若是跟沐皇后闹起来了,沐皇后不走了,若发现太子可怎么办,她只好先忍着怒火。 桑嬷嬷在主子们闲聊时,一双老眼四处瞧着,过了一会儿,她朝沐皇后闭了下眼。 沐皇后心领神会,“本宫还要去见太后娘娘,妹妹先歇息着吧。”说完,起身就离开了。 等听不到沐皇后的脚步声了,假太子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蒋贵妃怒得将一个枕头又扔到了床下,“沐贱人,我饶不了她!”又见儿子立于床前,她更怒了,“你为什么放走那个刺客?那人要是将听到的话宣扬出去,你我还怎么在这宫中立足?” “母亲放心,我知道她是谁,她跑不远的!” “你知道?”蒋贵妃一愣,没一会儿又咬牙低喝道,“抓到那人,马上处死!” 沐皇后离开了景元宫,走进了景元宫附近的一座小花园里。 花园中,慕容墨和太后,以及长公主,正坐在一起赏花,实则是等着凤红羽的消息。 凤红羽进了景元宫一直未见出来。 他身为外姓王,不能随意进后妃的宫苑,便撺掇着沐皇后去查蒋贵妃,并说,已让小太监银宝先一步去查去了。 沐皇后果然信了。 “娘娘可看见那个叫银宝的小太监?”慕容墨见她走来,马上问道。 “不曾看见,王爷确定她进了景元宫?”沐皇后问。 慕容墨和长公主对视一眼。 他微微一笑,“也许她去了别处?”面上笑得随意,心中却不安起来,凤红羽进宫来,并没有找柒七。而假太子也进了景元宫,他没法不担心着。 她为什么单独行动,不去找柒七? 沐皇后说要进景元宫看蒋贵妃,他便让沐皇后留意着凤红羽。 长公主也担心凤红羽出事,马上对身边人吩咐,“阿春,速去找银宝!” “是,长公主!”阿春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慕容墨不放心凤红羽,对姜太后和沐皇后说要去看承德帝,便带着韩大离开了。 另一处,凤红羽刚走出景元宫,就被人围在了一处宫巷的十字路口。 前后左右都是人围着她,二十几个宫卫,瞧着样子,个个武功不弱。 “我是紫宸殿柒公公的徒弟银宝,你们胆子不小,敢拦着我?”凤红羽从腰间取下腰牌,递向众人。 那些人却根本不为所动,个个神色冷然,一只只长戟全都对着她。 “凤红羽,别演戏了,本太子知道是你!”从一条宫巷里,走来一人。 玉白长衫,身姿翩然,俊美无双。 假太子? 凤红羽呼吸一顿,她还是逃慢了。 第357章 软禁 从景元宫出来,凤红羽一直小心地躲开着暗中跟着她的一个影子,那人一定是蒋贵妃的暗卫。 宫中人多,不宜在明处动手。 可当她走到人少的地方,打算行动时,她被其他人围住了。 望着面前这个跟赵元恒长得真假难辨,一身白衣无尘,却心狠毒辣的假太子,凤红羽的目光不由得一冷。 人人都说,前北燕皇的遗腹子早死了二十年了,原来还活着。 赵国的三代皇帝一直防着慕容氏的复辟,哪知人家北燕的手已经伸进了中原,赵氏忙着内斗,殊不知,外敌们个个都变得强大了。 连敌人都搞错了,真正令人可笑。 “那又怎样?燕太子!你抓我一个小小的女子,算什么本事?”凤红羽装着漫不经心地说话,而目光却在四处扫视着,寻找着薄弱口,好突击出去。 这个假太子居然认出了她,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些围着他的人,虽然穿着宫卫的甲衣,但她敢肯定,并不是普通的宫卫。 她马上警觉起来。 假太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眉梢微动,他并没有回答凤红羽的话,而是朝左右的人一挥手,又一指凤红羽,“带走!” 那伙人二话不说,提刀便朝凤红羽冲来。 她眯了下眼,手指一转,一包药粉现于手上。 可是,不等她出手,一阵劲风忽然扫向她的手腕。 她手中的药粉包被打落在地。 凤红羽大惊,没想到假太子的武功高出她许多,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人…… 她今天是输定了! 果然,她一人不敌众人,只片刻的时间就被十几柄刀架在了脖子上,被逼得退到墙边,无路可逃了。 假太子捡起她掉落的药粉包。 凤红羽心头一沉,坏了! “‘软骨酥’?”他看着她的双眼扬眉轻笑一声,“老毛病还是不改!”他伸手捻了一点抹在她鼻下。 凤红羽想躲开,奈何前后左右都是刀,动上一动等于是抹脖子自杀。 这人指尖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地滑过去。 被陌生人抚摸了,惊得她眉尖一跳,她眯了下眼,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这时,她的鼻间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她赫然睁大双眼紧紧盯着假太子,他是…… 她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话来,身子一麻,人便晕了过去。 “主人,前方有人来了。”从墙上跳下一人小声说道。 “打扫干净,速速散去!”他沉声吩咐。 “是!”十几柄刀同时收走了。这些人捡起地上散落的一些碎衣角片,和掉落的几片腰牌,飞快地闪身退去。 靠在墙上的凤红羽,身了一软,往地上栽去,他顺手一捞,接在怀里,身影子一闪,也很快离开了。 没一会儿,慕容墨和韩大从另一边宫巷里大步走了过来。 “有人看见银宝往这边走来了,怎么不见人?前方又是御花园,难道她进了那里?”韩大往四周看了看,疑惑说道。 慕容墨站在十字路口,拧起了眉尖。 一条道通蒋贵妃的景元宫,一条道通姜太后的慈明宫。一条通御花园,一条是出宫的路。 见慕容墨不说话,韩大又道,“已经通知柒七带人到宫中各处去搜寻去了。” “马上再通知罗二,带人暗中查京中各处。另外……,我们出宫,去太子府!” “主子怀疑是太子带走了银宝?”韩大惊得睁大双眼。 “不放过每个地方!”他抬步往宫外方向走,小羽为人机警,除非遇上了强劲的对手捉住了她,否则,她不可能平空消失不见。 假太子—— 慕容墨的眸光渐渐沉下来。 。 虽然慕容墨在五处宫门口派人暗守着,宫中派了柒七在暗查,但是,仍是不见凤红羽的半点消息。 因为,假太子带着凤红羽走的并不是宫门,而是一处暗道。 而且,进入太子府,也是进的暗道。 慕容墨当然找不到人了。 凤红羽醒来时,发现身处陌生的地方。头顶是明黄色的床帐,身上盖着同色的锦被,屋中散着一丝浓郁的龙涎香。 而且,她居然穿着一身宽大的男子中衣!且中衣里空空如也!头发也散着,脸上的草药泥早已被洗掉了。 凤红羽惊得浑身一凉,一把扯开被子坐起身来。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她睡在太子府太子的床上!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用明黄色! 她伸手正要挑床帐,帐子外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醒了?” 宁奉仪? 凤红羽眸色微闪,一把扯开帐子,走下床来。 宁奉仪就站在屋中的窗户旁,正扭身看向床这里,唇角浮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你真是好命,凤红羽。”宁奉仪扯了下唇角,“又是西秦太子,又是容王,又是太子,他们居然个个都喜欢你,你说你,究竟有哪里好呢?” 宁奉仪上下打量着她,话语中带着讽然。 “太子呢?”凤红羽眯着眼问她,不理会她的嘲讽。 “不知道。”宁奉仪耸耸肩头,缓步走到屋中的小榻旁,从上面取了身女子的衣衫朝凤红羽走来。 那是一身海棠红的衣裙,刺绣精美,里衣,亵衣,中衣,鞋子,一样不差,“这是太子送来的,他说,你醒了就穿这个。”宁奉仪递到她的面前。 凤红羽一把接了过来,她的身上穿着一身男子的衣衫,她怀疑,一定也是假太子的。 这让她非常的嗝应。 接过衣衫的同时,凤红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宁奉仪,谁帮我换的衣衫?” 她今天从容王府里出来时,穿的是一身太监服。里面虽然也是男式的中衣,却是纯白色的,可现在身上的男式中衣是玉白色的,而且很宽大。 宁奉仪摇摇头,撇了下唇角,“我不知道,太子通知我的时候,你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命我守在屋子里。说,等你醒了,就服侍你。”说着话的同时,她冷笑了一声,“凤红羽,你是容王妃,品阶虽然比我高,但我是太子的侍妾,将来太子登基后,我可是皇妃,太子居然让我来服侍你,真不知你走了什么好运!” 她的话语里,明显的带着嫉妒。 凤红羽淡笑一声,没理会她,走到屏风后自己更衣去了。 陌生的女子衫,总比穿着陌生的男子衫要好。 凤红羽换好衣衫走出屏风时,宁奉仪看着她的目光中,一丝嫉妒的光闪过。 这种情况,凤红羽见怪不怪了。 只要她跟太子走得稍稍近一些时,就会有女人嫉妒她。之前的妩良媛也是同样如此。 还有柳清雅和陆冰清。 这些女人眼里的宝,焉知她根本不在乎? 宁奉仪走到桌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你在这儿的起居,由我负责,请喝茶。” 凤红羽没有接,而是缓缓地走到她的对面坐下了,眯着眼问宁奉仪,“太子的身上,是否有狼头刺青?他的左肩头上,是否有一条两寸长的疤痕?” 宁奉仪眸色马上一沉,“凤红羽,你怎么知道这些?” 果然有! “你真的同他……”凤红羽拧眉看着宁奉仪,她对宁奉仪的吩咐是,用药迷晕查清情况就好,侍寝就不必了。 宁奉仪站起身来,冷笑着盯着凤红羽的脸,“是,我当然侍寝过了,他是我男人,我为什么不侍寝?” “可你知不知道……”凤红羽顿了顿,“他有可能,不是太子!是有人假扮的!” 宁奉仪吸了口凉气,可没一会儿又冷笑起来,“不可能!凤红羽,你是不是故意挑拨我跟太子?” 凤红羽想笑,宁奉仪是疯了吗,她以为太子便是个宝?人人都像她一样,爱不释手? “长公主的人那天叮嘱你,让你试探太子,你忘记了?” 宁奉仪唇角动了动,冷笑道,“长公主跟你走得近,是不是受了你的蛊惑,故意来挑拨我跟太子?你的算盘打错了!” 她怒气冲冲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盯着凤红羽冷冷说道,“进了这太子府,你就休想出去!” 门被她“砰”的一声关上了。 若大的卧房里,立刻便是死气沉沉一片。 凤红羽走到门边,伸手推了推门,推不动,她从门缝往外看去,门上落了锁。 锁着她? 凤红羽拍拍手,扯唇一笑,她从七八岁跑出幽冥谷混迹于江湖,被人抓住关起来,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次。 哪一次关住了她? 区别在于,关她的时间长与短而已。 最狼狈的一次是,她去北燕偷单于烈的作战图纸,被他关了三个月,罚她做了三个月的丫头。 单于烈…… 想到那个人,凤红羽心头猛地沉下来。 假太子身上的种种迹象说明,他很有可能就是单于烈! 有着同样气息的披风,身上同样的狼头刺青与刀疤。 假太子是前北燕皇之子,蒋贵妃说,曾将假太子送与一位部落王的王妃收养。 而单于烈的父亲,就是一位部落王! 凤红羽走到窗子边,推开窗子朝外看去,外面是一片碧波湖,湖边的岸边上,每隔上一点距离,就站着一个护卫。 她屏息细听,屋顶上还坐着人。 这是……将她软禁了? 硬闯只怕不行,四处都是暗卫。要是打不过自己反而受了伤,就太不划算了。她向来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要。 那么,要出太子府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凤红羽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想着办法,也不知过好多长时间,这时,她忽然看到前方湖边的岸边上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一人,墨衣长衫,身姿翩然。 慕容墨? 凤红羽心头大喜,她正要跳窗,可门外的声音惊住了她。 “大姐。”一声脆脆的声音在门外喊道,“大姐你在屋里吗?” “琴妹妹?”凤红羽呼吸一沉,她转身大步走到门边,门从外打开了。 宁奉仪就在门口,手里牵着凤玉琴的手,正扬唇看着她,“殿下说,只要你好好的住在这里,琴小姐就会安然无恙。” 说着,她松开手,将凤玉琴推入了屋里。 “大姐。你不是去了西秦了吗?你怎么在太子府里呀?”凤玉琴眨眨眼看着凤红羽,一脸好奇的问道。 凤红羽眯着眼盯着宁奉仪,“谁将我妹妹带来的?” 宁奉仪不理会她,冷冷一笑,又飞快将门关上了,上了锁。 “大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凤玉琴抱着凤红羽的腰,“大姐,你怎么生气了?见到我不高兴吗?” “不是,大姐高兴呢。”凤红羽微微一笑,伸手抚了下她的脸,拉着她的手并排坐到屋中的榻上。“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被人带到太子府里来了?” “就是刚才那位姐姐。是她告诉我,说四皇子找我,我就跟着来了,哪知没有四皇子,却见到了大姐。” 第358章 曲线救人 “宁奉仪?”凤红羽的眸光冷下来。 “嗯。”凤玉琴点了点头,“我和凤昊坐马车出来玩。半路上遇上了宁奉仪,她说四皇子在太子府里等着我。我们就来了,没想到却是骗我们的。” 凤玉琴懊恼地叹了口气。 “凤昊也来了?”凤红羽吃了一惊。她想逃走,太子府里却四处都有护卫守着本身就不容易,加上不会武的凤玉琴要一起带走,更是难上加难,要是小不点凤昊也在太子府里…… 凤红羽的气息沉下来。 她的唇角浮了抹冷笑,手指尖在软榻上轻轻地敲着,宁奉仪敢这么做,定是受了太子的授意,她居然这么顽固不化? 她已经提醒她了。 “怎么啦,大姐,出什么事了吗?你又怎么会在太子府里?”凤玉琴眨眨眼,问凤红羽。 凤玉琴被林氏和凤镇川保护得很好,小姑娘天真烂漫,对于这人世中的险恶,经历的太少。 才会被宁奉仪的花言巧语骗来太子府。 凤红羽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有人想害我们凤府,所以,大姐就藏了起来,想悄悄地找到那人。哪知,被太子抓住了。”凤红羽涩然一笑。 “啊,太子要害我们?”凤玉琴吸了口凉气,睁大双眼看着凤红羽,“我去告诉四皇子去,皇上喜欢四皇子,四皇子去求皇上,让皇上管管太子,太子会怕的,就会放了大姐。” 凤红羽微笑着抚着她的头发,凤玉琴的想法太孩子气,太子敢抓她们,就不会怕其他人寻来,更不怕皇上了。 她的目光往窗外看去,被宁奉仪一打搅,已经看不见慕容墨一行人了。可即便是她喊来慕容墨来救她们姐妹,可凤昊呢? 宁奉仪将凤玉琴领来,便是想告诉她,她可以逃走,但她的弟妹就会受到牵连。 屋顶上坐着人,门外的院子里一定也守着人,对面的湖边也守着人…… 该怎么出去? “别怕,一切有大姐在。”凤红羽温和笑着安慰着凤玉琴,“太子不敢关我们太久。要是你晚上还不回家,你娘你爹还不得找来?太子敢私自关押臣子之女,他就会受到言官的弹劾!我们且先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哦。”凤玉琴松了口气,眨着眼点了点头,“我听大姐的。” 如今,她也只好这么做,等…… 等机会逃走。 …… 太子府的另一处。 慕容墨被章公公领着,在太子府的后园里四处闲逛着,表面是闲逛,其实他是在查看。 “王爷,银宝小公公真的没有来太子府,奴才以项上人头做证,要是太子府里私藏了银宝,王爷您尽管将奴才的头拿去。”章公公跟在慕容墨的身后,小心地相陪。 韩大眯着眼,四处瞧着可疑的情况。 慕容墨淡淡瞥了一眼章公公,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你的头值几个钱?” 章公公一愣。 慕容墨又冷笑一声,“那银宝偷了本王的一只上好的玉佩,有人说逃进你们太子府里来了。那玉佩是本王的曾祖父生前所佩戴的,是我慕容氏的传家之宝,你一个太子府的总管,能跟那玉佩比吗?” 章公公不敢顶撞慕容墨,连连说道,“是是是,奴才命贱,怎能跟王爷家的传家之宝相比?但是……”他苦着脸,“太子府里真的没有藏着银宝呀!” “你说没藏就没藏吗?要是找到了人,连太子也得受罚,你算什么东西?”韩大朝章公公冷喝一声。 章公公识趣地闭了嘴。 一行人往前走着,绕过了湖堤后,进入了一座小花园。 太子带着两个护卫正从对面的门往里走来,两方人在花园中的小径上相遇了。 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黑衣,互相冷眼相望。 “容王殿下。”太子停了脚步,朝慕容墨拱手一礼,淡淡说道,“不知王爷所谓何事,忽然到坊太子府?本太子最近很忙,没有时间相陪,望王爷恕罪。” 慕容墨背着手,唇角噙了抹冷笑,一直望进他的眼睛里,“太子殿下,银宝公公偷了本王的一件传家宝,跑进了太子府,你将他藏到哪里去了?” 太子头一仰,轻笑一声,“王爷这话可说得有些不讲理,那银宝的脚长在他的身上,他想逃往哪里,就逃往哪里。就算是有人看见他逃进了太子府,就不会再逃往别处去?一个太监而已,本太子可对他不感兴趣!” “是吗?你对银宝不感兴趣?”慕容墨朝他走近两步,目光如剑盯着太子,“希望太子殿下记着今天说的话!” “本太子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记着。”太子轻笑。 慕容墨扬唇,“太子。”他微笑道,“有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所做的每件事,当心有人会一一的有样学样地还回去!”说完,他拂袖抬脚便走,头也不回边走边道,“本王再到别处去寻银宝跟那件传家宝,要是发现有谁私藏了,本王会让对方付出沉重的代价!哪怕是死人,本王也不惧怕!” 太子的脸色顿时一变,望着他的背影目光阴沉森然。 章公公看了一眼太子,慌忙跟上慕容墨的脚步离开了。 等着慕容墨的脚步声听不见后,已经往脸上贴了胡子改了样子的格木,这时轻声问着太子,“殿下,这个慕容墨太自大了,实在可恨,居然不将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冷笑,“他什么时候将人放在眼里过了?皇上在他跟前,他也不屑一看!狂妄自大的人,死得都早!” …… 慕容墨在太子府里,未找到凤红羽,也没有发现有异样,他沉着脸坐着马车离开了。 韩大见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话,小心地赶着马车。 马车行了一段路,慕容墨的声音从马车里忽然传来,“派人盯着蒋贵妃!如果不是太子,就是蒋贵妃,总归是这二人藏了她!” 韩大应了声,“是!”他放飞了一只信鸽,将消息传了出去。 同时,他心中却想着,羽小姐那么机灵的人,怎么会被人藏起来了?这不合她的性格呀?当年她只身一人跑到北燕去偷作战地图,被人发现将她关了起来。主子吓得带着人杀上门,结果是她自己跑出来了,不仅偷到了文书还将对方房子烧了。 “主子。”韩大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羽小姐不敢跑出来?” 马车里,慕容墨的眼神微缩,盯着韩大说话的方向,“你是说,有人威胁她?” “属下也说不好,昀公子不是还在大理寺吗?会不会对方拿昀公子的命来威胁她?”韩大说道。 “他们威胁不了昀公子,但是要是抓了凤府的其他人的话……”慕容墨冷笑一声,“那就当真卑鄙无耻了!转道速去凤府!” “是!” 马车掉了个方向,往凤府疾驰而行,才绕过一个街角,韩大便看见凤府的护卫益鹰带着两个仆人正骑马往这边飞奔而来。 “主子,前方有凤府的人。”韩大敲了敲车壁,说道。 益鹰也看到了容王府的马车,他拉了下马缰绳,往马车奔来。 “见过王爷。”益鹰翻身下马,上前行了一礼。 慕容墨正好挑起了帘子,他打量着益鹰,发现益鹰一脸的焦急,忙问,“府里出了何事?” 益鹰叹道,“府上琴小姐和昊公子不见了,他们两人的随从益虎和益朱被打晕了扔在凤府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查出是什么人干的吗?”慕容墨沉声问道。 益鹰摇头,“查不出来,问了鹰虎和益朱两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两人是被人从后面偷袭的。” 韩大眨了下眼,吸了口气,说道,“我记得益朱跟益虎的武功可不差。怎么就被人打晕了?” 慕容墨眸光闪了闪,朝益鹰挥手说道,“去吧,多派些人仔细寻找!另外,跟三夫人说一声,让她注意蒋家的人!” 益鹰点了点头,“是!” 等着益鹰一离开,慕容墨则对韩大说道,“去皇宫!” 韩大将马车又掉了个方向,不解地问道,“主子,不找羽小姐了吗?” 慕容墨放下车帘子,望向手中的一只赤金令牌,那是他送给凤红羽的慕容氏先祖留下的皇后令。她化妆成太监银宝进宫,将那些能与慕容氏有关的物件,全都留在了容王府。 “本王相信她有这个能力自救!目前最要紧的是,救出凤府的其他人!凤昀的案子,再仔细的查一查!只要凤府的人都平安了,她才会没有顾及的行事!” 韩大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 太子府。 凤红羽为了安慰着凤玉琴,便找些开心的话同她闲聊,快到中午的时候,外面的门上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很快,门也开了。 宁奉仪又来了。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宁奉仪看着凤红羽姐妹俩的眼神有些不耐烦。 凤红羽看了眼窗外,太阳已升到正中,中午了。 两个侍女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到了桌子上。 宁奉仪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二人,“吃饭了!” 凤红羽抬眸看她,“我弟弟呢?” “不知道!”宁奉仪冷冷回了她一句。 “要是我弟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会要你陪葬!”凤红羽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宁奉仪咬了咬牙,“他在太子那儿,凤红羽,你要问,就去问太子!” 凤玉琴想着自己是被这宁奉仪骗来的,心头便怒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从榻上跳起来,大步冲上前,伸手用力朝宁奉仪推去。 小丫头虽然刚刚十一岁,但却是被林氏散养着长大的,顽皮得跟个男孩子一样,力气一向不小。 宁奉仪哪里经得住这么忽然一推?身子连连往后退,撞上了身后的桌子,只听“哗啦”一声响,桌子倒了。 桌上的盘子碗筷全都打翻在地,始作俑者凤玉琴则得意地叉腰看着宁奉仪冷笑。 宁奉仪在惊吓中,又踩到了一堆残菜上,“扑通”一声,整个人摔了个四仰八叉。 她又惊又气又羞愤,今天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羞辱了? 两个侍女吓得慌忙去扶她。 “死丫头,你敢推我?你找死!”宁奉仪不顾一身的狼狈,跳起脚来朝凤玉琴冲去。 凤红羽忽然伸手一拦,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扬唇冷笑,“宁奉仪,你若敢动我妹妹一下,我就拧断你的胳膊!” “你敢!”宁奉仪大怒,奈何她使劲抽,却抽不回手腕。 “我当然敢了!而且,太子还不会心疼你!”凤红羽笑微微地看着她,手上的劲道更是越来越大。 宁奉仪疼得脸色都变了,她咬牙盯着凤红羽,将那心头腾起的怒火给忍了回去。 凤红羽说得对,她哪怕是被太子打了,太子也不会罚凤红羽。 凤红羽见她的气焰退了些,但眼中怒火更盛,便松开了手指。 “走着瞧!”宁奉仪咬了咬牙,头一扭大步转身往外走。 “宁奉仪,你就这么走了么?”凤红羽拂拂袖子,笑微微看着宁奉仪的背影,“这里可是太子的卧房,你不怕他回来看到一地的残汤菜饭,而大发脾气?我可不会为宁奉仪隐瞒的。” 宁奉仪的怒火又腾起来,她大怒着转身过来,“凤红羽!是不是你挑唆着你妹妹推我的?” 凤红羽冷笑,“宁奉仪,你将我妹妹弟弟骗进太子府,我还没有对你兴师问罪,你居然还怪我妹妹推你?你讲不讲理?” “对,你讲不讲理,你为什么骗我?”凤玉琴怒目瞪着宁奉仪。 宁奉仪气得脸色铁青,只得对两个侍女吩咐着,“打扫干净!” “另外,再送一份吃的来!”凤红羽矮身坐在椅子,目光微转,笑盈盈说道,“我妹妹口味挑剔,不是喜欢的菜,她不吃的,她要是饿出病来了,我会担心,我一担心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说与太子听。说不定太子会罚你,而且,我爷爷要是知道妹妹被太子府苛待了,也不会放过太子府!那时,太子会保你吗?” 宁奉仪一怔。 太子对她说,要她想办法留住凤红羽,她便使了一记将凤玉琴姐弟骗来。只要她扣着一人,凤红羽就跑不了。 但她却并不敢对凤家的人怎么样。 “琴小姐想吃什么?”宁奉仪忍着怒火问。 凤玉琴眨了下眼,咧嘴笑道,“你听好了,我要吃红烧里脊,灯影牛肉,老鸭笋干汤,莲子红烧肉,牛腩萝卜汤,无水葱油童子鸡,然后,再要一份莲子粥,你给我姐姐来一份燕窝粥,要快,我都要饿死了。” 全是肉! 宁奉仪气得磨了磨牙,而且,都是费时的菜品,燕窝和莲子粥短时间更是难熬好……哪里快得了? 但她将这凤玉琴骗来了,又不敢将对方怎么样,只好认了。 屋中打扫干净,宁奉仪冷着脸带着人下去了。 凤玉琴跑到门边,扒着门缝往外看了看,见那宁奉仪走远了,回头朝凤红羽笑嘻嘻说道,“大姐,那宁奉仪果真气冲冲地走了。哈哈哈,看她那走路的样儿,怒得恨不得将地上踩一个坑呢!” 凤红羽的唇角微微一牵,“她生气了才好!” “为什么?”凤玉琴问,刚才,大姐让她故意气宁奉仪,说是将宁奉仪气得暴跳起来才好。 “等着吧,她生气了,我们才好出去!”凤红羽神秘一笑。 …… 宁奉仪被凤氏姐妹羞辱了一顿,但又不敢得罪,还是另外准备了一桌好饭菜。凤红羽一一检查,确认无毒后,才敢让凤玉琴吃。 凤红羽的疑神疑鬼,更让宁奉仪气得脸色铁青。 凤红羽却并不理会她,不停地差遣着她。 这顿午饭,凤红羽姐妹俩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一直吃到太阳往西了,她们才放下筷子,凤红羽慢悠悠端了茶水漱口。 宁奉仪全程忍着怒火,命侍女们清理了桌子后,摔门而去,接着,又将门飞快地锁上了。 凤玉琴眨眨眼,小声道,“大姐,宁奉仪更生气了。” 凤红羽摸摸凤玉琴的头,微笑道,“她下回来,继续激怒她。” 凤玉琴嘻嘻一笑,“是,大姐。” 小丫头倒底年纪小些,再说有凤红羽相陪,她吃饱后,便歪在榻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上的锁响起了开启的声音。门“吱呀”着一声响过后,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那人一袭白衣,长身而立,站在门口凝神望向凤红羽这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凤红羽目光微缩,冷冷看着他。 “凤红羽。”他当先开了口,拂袖微微一笑朝她缓缓走来,“你居然使了一出瞒天过海之计,连本太子都骗了过去。抢亲?跟西秦太子私奔?这是做给本太子看,还是做给皇上看?慕容墨似乎也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 凤红羽没有站起身,而是伸手半搂着熟睡的凤玉琴,半眯着眼看着他。 她扯了下唇角,轻笑一声,“我是该叫你单于烈,还是该叫你一声燕烈太子?反正,你不是赵元恒,对吧?你这一出偷天换日,也不差!骗过了整个赵氏皇族乃至全天下的人!好计!” 她到此时才真正明白,为何前世里,太子说要娶她,却又将她送往北燕和亲。 说喜欢她的想娶她为正妃的是真正的赵元恒。将她送往北燕和亲的是假太子! 是这个单于烈! 单于烈的眸色闪了闪,旋即又笑了起来,“还是瞒不住你。不过……”他走到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单于烈的?” 怎么知道的?凤红羽冷笑一声。 “即便一个人学得再像,那也是两个人。身上的气息不同,说话的方式不同,对人的态度不同。更重要的是,眼神不同!赵元恒的眼睛,沉静如潭水,他若不是身处太子之位,定是位人人喜爱的谦谦君子。而烈王你,眼神无论装得怎样温和,却一直暗藏着一丝杀气。外人理解为,是太子被俘后而产生的戾气,可我不这么认为!而是你自身而带的杀气!” 她经历了两世,对于前世赵元恒的性情大变,一直心存疑惑,又怎能不注意被俘归来的赵元恒的变化? 在益州城见到假太子的第一刻起,她就起了疑心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是单于烈扮的! 当然,她不会告诉他,是她闻出了气息的不同。 九福故意害得她的鼻子失灵,是为了不让她认出假太子吧! 可惜,他们的计谋落空了。 单于烈笑,伸手去捏凤红羽的脸,却被凤红羽偏头让开了。 但他并没有生气,说道,“你若没有认出我,我也迟早要告诉你!小凤凰,你生来便是我的人,没有我,哪有你的再生?这一回,你可跑不掉了!” 他的唇角噙着志在必得的浅笑。 这笑容让凤红羽看了无比的恼火,她低喝一声,“单于烈,我弟弟在哪儿?” “他很好。我知道你一直疼爱你的弟弟妹妹,便让人将他们都请来了。”他负手而立,浅笑道,“要是你想你的侄子了,我也可以请来。太子府宅多院大,你们整个凤府的人都来,也住得下。” “单于烈,你卑鄙无耻!”凤红羽低吼一声,轻轻松开了凤玉琴,忽然从桌上捞了个茶壶朝他砸去。 单于烈手快,长指一夹飞快地将茶壶抓在手里。同时,另一只手将凤红羽的手反擒拿了,将她摁在桌面上。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何必费力反抗?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他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低语,“你知道我的性格,你软软糯糯听着话,我也会安静的对你,你暴躁起来,我可是会发脾气的。一发脾气,我可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没准会在这儿就将你办了。这屋里还有你妹妹,你想当着她的面,同我赤身裸|体的欢好?” 凤红羽死咬着唇,闭了闭眼,冷笑道,“你妄想!我死也不会从你的!” “你会从我的,在死之前!除非,你不想你的家人都活着!”单于烈轻笑一声,咬了咬她的耳朵,将茶壶轻轻地放在桌上,“里面的茶水还是温的,喝杯茶,静静心好好地想想吧!小凤凰!” 他松开了她,弹弹袖子,大步离开了。 门又“哐”的一声关了,上了锁,没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凤红羽死死咬着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才没有砸东西。 单于烈!这个疯子! “大姐,你怎么啦?不舒服吗?你怎么趴在桌上呀?”凤玉琴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凤红羽吐了口气转身来看她,笑了笑,“我吃得太多了,肚子撑得难受。” “那你在榻上躺一会儿吧。”凤玉琴走下榻来扶她。 刚刚十一岁的小丫头,穿一身粉色的绣着海棠花的烟罗裙,粉粉嫩嫩的,像一朵初开的桃花。本该在娘亲的跟前撒娇,却被她牵连了,在这里担惊受怕着,没有了自由。 凤红羽暗暗叹了一声,伸手将凤玉琴搂在怀里,“大姐已经好了,没事了呢。”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凤玉琴靠在她的怀里,伸手搂着她的腰,一脸的依赖。 凤红羽望着紧锁的门,暗道,对,她不能激怒单于烈,她且先忍着,等着时机。她不能连累了凤玉琴,还有凤昊。 …… 慕容墨的马车到了皇宫南门处,那里,也有一辆马车停下了。 “王爷,是郁家的马车。”韩大说道。 慕容墨挑起帘子朝外看来。 郁翰林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十六七岁的少年,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二人看到慕容墨的马车,一起走上前。 郁翰林朝慕容墨拱手一礼,“王爷,您也进宫了?” 凤昀被关了,郁翰林为自家未来的女婿操心不少四处奔走求情,眼眶周围布着一圈淡淡的青紫色。 “王爷。”那少年也朝他行了一礼。 慕容墨认出,这是女扮男装的郁敏柔,穿成男儿装,大约是出行方便。 “郁家小姐投错了胎,要是生在武将家,或是生成个男儿,定是有一番作为。”慕容墨想起凤红羽曾这么跟他评价这位郁家小姐。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再进御膳房查一查孟昀投毒的案子。他不能一直被关着。” 郁敏柔朝身后看了看,发现那些宫卫们都离得远,遂大胆地说道,“王爷,我们发现了新的情况,也是来重新查昀哥哥的案子的。” “什么情况?”慕容墨忙问。 郁敏柔小声说道,“被太子杖毙的那个厨子,跟蒋府的一个厨娘,是堂表亲关系。两人在事发前,见过面。” 慕容墨眸色一亮,沉声问,“那厨娘呢,你们可盯紧了?” 郁敏柔狡黠一笑,“王爷放心,那厨娘被我抓起来了,关在一个秘密的场地,谁也找不到。” 郁家小姐聪慧,慕容墨自是信得过的,他点了点头,“那么,现在一起进宫吧。” “好。”郁敏柔微笑道。 郁翰林上前又拱手一礼,“孟昀的事,让王爷费心了。”凤家大小姐跟容王的婚事没有办成,堂都没有拜,迎亲的半道上就被西秦太子抢走了。听说,当天慕容墨就气得病倒了,从此再没有进凤府,这会儿却为孟昀的事情奔走,郁翰林当然感激了。 慕容墨随和一笑,“他是大人的女婿,本王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当然会帮上一帮。” “多谢容王。”郁翰林大喜。不管慕容墨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孟昀没事就好。 慕容墨有特权,可以坐马车直接入宫,他的马车在前,郁家父女坐了宫中换乘的轿子跟在后面,一起往承德帝的寝殿而来。 …… 蒋贵妃的景元宫。 儿子将那个偷听的太监放走了,她一直在生闷气,好在娘家的人办事速度快,已开始对沐家和凤府的生意行动起来了。快则三天,慢则十天,那两家,就会急得跳脚了。 她躺在贵妃椅上,半眯着眼正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时,承德帝寝殿的大总管小影子亲自来宣旨来了。 “皇上有旨,宣蒋贵妃即刻进庆宁宫面圣。”承德帝身边的太监宫女们,哪宫也不靠,因此,对蒋贵妃就没什么好的表情。 蒋贵妃自从被封皇贵妃以来,还是头一次被承德帝这么郑重其事的宣旨见他,当下就扬了扬眉,拿出了皇贵妃的骄傲来。 “皇上宣本宫何事?”明知她被罚了,还正儿八经地写了圣旨来宣。一宣旨就得跪着接,可怜她的屁股还疼着呢。蒋贵妃心中怒得不得了。 小影子笑得没有温度,“咱家只是个跑腿的,娘娘去了不就知道了?” 蒋贵妃忍着怒火和前一天被沐皇后罚了板子的痛,坐了轿撵往庆宁宫而来。 庆宁宫的外殿中,正中上首坐着承德帝和沐皇后,一侧紧挨着龙椅的地方坐着姜太后。对面坐着慕容墨,站着大理寺卿古诚,郁翰林,新上任的周丞相,以及沐国舅和两个御使大夫。 蒋贵妃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 ------题外话------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 看文的亲们,节日快乐! 谢谢misil的花。^_^ 第359章 蒋贵妃受罚 因为,她看到承德帝的脸色并不是十分的和善,眼眸眯着,带着狠戾。这在以往,是绝不会这么看她的。这个男人,自打第一次见到她,那眼神就温柔似水。 他一直说,她是他的解语花,是他的福妃。他看到她就会心情愉悦,就会觉得自己年轻。 可这会儿,他看着她,却是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太陌生了。 还有沐皇后,微微扬着唇角,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难道是那个偷听的太监,将她的事情宣扬了出去?蒋贵妃在心中又骂了一顿儿子的心慈手软。 她硬着头皮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身上被打的地方,走一步就扯得痛,疼得她的脸色都变了,额上更是冷汗淋淋。 沐皇后眼底里那抹嘲讽得意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蒋贵妃小心地走到承德帝的面前,认认真真地行了礼,又给沐皇后和姜太后问了安。 此时,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则道,且等着,等着她的儿子将这赵国的政权夺过来,这些人跪在她的面前时,不要哭得太难看。 你们对我无情,休怪我无义! 沐嫣,你此时笑得得意,可知你的儿子已经死了? 哈哈哈—— 只要皇上一崩,她就马上认回儿子,沐嫣,你且哭去吧! 她垂着眼帘,掩盖着心中的得意。 姜太后睇了眼蒋贵妃,厌恶地抿了下唇角,冷着脸喝道,“蒋贵妃!” 蒋贵妃不卑不亢地直起身来,认真点头,“太后娘娘,臣妾在!” “你倒是有脸站在这里。”姜太后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跪下!” 蒋贵妃骄傲了多年,并没有被姜太后的话吓着,而是神色平静问道,“不知臣妾所犯何事?为何说臣妾没脸来,为何要跪?” 沐皇后冷冷一笑,“蒋玥,皇上宠你,你却教唆下人对皇上下毒,还诬陷凤府的昀公子毒杀皇上,还说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不活了,不如跟了去。可是无脸?可是有罪?” 蒋贵妃依旧面色不惊,美目轻眨,“皇后姐姐,这是诬陷,臣妾怎么可能教唆下人对皇上下毒?皇上这么宠臣妾,臣妾于心何忍?皇上生病了,臣妾心疼还来不及,怎可能……”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将证人带上来!”沐皇后冷笑一声,朝门口侍立的小影子大声道,“请郁家小姐!” “是,娘娘!”小影子飞跑着奔向门外,招手叫过一个人,那人往殿内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飞奔而去了。 原来是为投毒一事。蒋贵妃心下一松,只要不是她的身份曝光了,其他的事,她根本不惧怕。 只要她还活着,她的儿子,就一定会想法救她。 再说了,那几个经手的人都死了,她根本不怕。 沐皇后将她平静的脸色看着眼里,心中更加冷笑着。这蒋贵妃,倒是冷静,今天不将她好好地治上一治,自己真是白担了皇后这一名号二十年。 几个臣子们只静静地站着,偶尔用眼神交流一下。这是皇上的家事,他们不好多插嘴。现在就算是罚了蒋贵妃,但将来皇上一反悔,又宠了她,皇上来翻旧帐呢?他们不是没事找事吗? 还是不要多话的好。 慕容墨将众人的表情瞧着眼里,淡然一笑。 臣子们是他鼓动着姜太后找来的,蒋贵妃的罪行,他得找人宣扬出去。这些人不敢明面上得罪皇上与蒋贵妃。但一张嘴,将宫中见闻在茶余饭后说上一说,还是敢的。 小影子吩咐的那人是郁敏柔,她进宫时,已对家人作了吩咐随时听候命令,蒋家的厨娘早已被悄悄地带到皇宫附近,只等宫中发话。 此时,小影子传了沐皇后的话给她,她马上快步往宫门处走去。 柒七担心有蒋贵妃的人暗中搞鬼,亲自悄悄地跟着她。 没有让庆宁宫中的人等太长的时间,也就半柱香的时间,郁敏柔带着人来了。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打扮的人,穿一身短打灰布衫子,个子矮胖。脸上灰乎乎的,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被郁敏柔推进了庆宁宫正殿。 那人猛一抬头,发现殿中坐着站着不少贵人,正中那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神色肃然盯着他。 傻子都明白,穿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是皇帝,他吓得腿肚子一哆嗦,软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臣女郁敏柔,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郁敏柔大大方方的走上前,行了礼,又一指吓傻的人,“这个人,便是证人。” 蒋贵妃朝那中年汉子瞥了一眼,冷冷一笑,“这个人,本宫不认识。” 郁敏柔歪着头,看着蒋贵妃微笑道,“娘娘说不认识,但不妨碍她认识娘娘。她的赏钱,还是娘娘亲自给的。”她将那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喝道,“说,贵妃娘娘如何找到你,如何给你东西,如何安排事情的,说了假话,你家儿子可就会被天神收走!若说真话,他就会自动醒来!你还差最后一个真话了,机会就在眼前,且时间不多了,还不快讲?” 软倒在地上的人,马上跪正了身子,先朝正上方的承德帝磕了个头,高呼了几声万岁后这才哆嗦说道,“民妇是蒋府的厨娘。” 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人。 蒋贵妃听出了她的声音,又惊又气,脸色大变,该死的,她没有死? “你为何穿成这样?”姜太后纳闷问道。 “这是太后娘娘,快回话。”郁敏柔在一旁引见。 “是是是,回太后娘娘的话,蒋府的管家要杀民妇,民妇不得已,只好穿成这样,本想着逃到城外去,可城中又四处有蒋府的人在搜寻民妇,要不是郁家小姐救了民妇,民妇早就死了。”厨娘小心地回道。 “蒋府的人为何杀你?”沐皇后看了眼蒋贵妃,意有所指的问。 “因为……”厨娘看了眼蒋贵妃,正迎上她狠戾的目光,吓得脖子一缩,不敢言语。 沐皇后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安抚她,“快说!在这里,有皇上,有太后娘娘,还有本宫,你怕什么?” “按着品阶来算,贵妃可比不过皇后娘娘。更大不过太后娘娘!”郁敏柔扶着厨娘的胳膊,轻声说道,“你别怕,尽管说吧。想想你的儿子……,你不说,被人抓着是死,说了,这里的人会护着你。” 厨娘在心中权衡再三,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民妇要举报贵妃娘娘!” 当下,她将蒋贵妃的侍女奈真怎样秘密回蒋家,怎样找到她,怎样让她悄悄找来芒草果,通过自家表弟悄悄地带进御厨房一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蒋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沐皇后大喝一声,“教唆下人买来毒药毒害皇上陷害无辜,你死不足惜!” 蒋贵妃却垂下眼帘,落下泪来,对着承德帝就拜下了,将娇柔的姿态表现到极致,“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怎敢对皇上投毒?这厨娘也说是臣妾的侍女与她会的面,定是侍女平时对臣妾不满,才这么做的。臣妾什么也不知道啊,求皇上明查!” 沐皇后冷笑,“那就让你死个明白!带景元宫尚宫奈真!” 奈真就守在庆宁宫的宫门外,很快就被带进来了。 她是蒋贵妃身为北燕皇后庄宛秋时的女护卫,生死相随,忠心不二。 见主子进了殿中,被三堂会审,又见蒋家的厨娘没有死,料想事发了。 果然,当她的目光与主子相遇时,收到了暗号,让她将所有事情顶下来。 她的命是主子救的,且家人还在北燕被小主人看护着,他们母子养她和家人一场,就是为了用在一时。 “奴婢奈真,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她认真地跪下了,低着头行礼,等着这些主宰下人生死的主子们的审判。 沐皇后喝道,“奈真,蒋府的厨娘全招了,说,是不是你的主子蒋玥唆使你,买来芒草果勾结御膳房的刘宝,暗中给皇上下毒?” “不是!”奈真抬起头来,冷冷看了蒋贵妃一眼,朝沐皇后看来,“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 殿中的人都眯了下眼,沐皇后也大为意外,“奈真,你为你主子扛了罪,可知结果?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哪知奈真凄然一笑。 “奴婢没有九族了,这个世上奴婢的家中只有奴婢一个人了。早在二十一年前,奴婢的家人就全死了,是这个姓蒋的妇人收留了奴婢,当时奴婢年纪小以为她是一片好心。哪知上个月,奴婢的一个远亲寻来了,告诉奴婢当年的真相。原来,奴婢的家人是被姓蒋的害死的!当时她住在乡下蒋家别院里,忽然来的那些强盗,分明是她引到庄子上的!是她害了奴婢的家人,奴婢一直等着机会除她,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她又位高权重,奴婢只是个下人。终于,在皇上病倒的那一天,奴婢出宫去了蒋家,买通蒋府的厨娘寻来了芒草果,又买通御厨放进了肉汤里,而厨子和蒋府的厨娘是亲戚,如果追查下来,蒋贱人一定是死罪!哈哈哈,我就能给家人报仇了!” 说完,她咬牙切齿目光森然盯着蒋贵妃。 二十一年前,京城郊外蒋家的别庄里,的确进了贼匪,全庄子的仆人死得只剩了蒋贵妃身边的两个女仆奈真奈莘。 而当年杀光庄子上的仆人的人,正是奈真和奈莘。 蒋贵妃佯装大怒,伸手给了奈真一耳光,“你这个小贱人,敢害我?” “我就是要害你!你才是贱人!”奈真大笑起来,“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要不是你四处乱跑引得贼子进了庄子,我的家人会死?你这个灾星!” 蒋贵妃发现承德帝的神色动了动,不似刚才那般阴沉了,马上说道,“皇上,您听到了吗?投毒的不是臣妾,是这个贱婢,她在陷害臣妾!当年的事也不是她说的那样,她是恩将仇报!” “来人,将这个宫女关押起来,送往慎刑司仔细审问!”听了半天看了半天的承德帝,忽然开口说话了。 小影子手一抬,冲上来两个宫卫。 哪知奈真得了命令,就根本不想活着,要是她被抓,慕容墨会插手进来审她,她要是经不住折磨全说了出来,主子的计划就会被发现。她那在北燕安稳过日子的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咬了咬牙,祈求着看了一眼蒋贵妃,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飞奔着撞向了最近的一根柱子。 她本身就会武,动作自然比宫卫们快上两步。 又用的是十成的力道,只听一声巨响,砰—— 奈真的脑袋撞上了殿中的柱子上,脑浆崩出,红白四处飞溅,倒地不起。 惊得殿中人目瞪口呆。 小影子吸了口凉气,大步跑上前一探鼻息,脸色变了变朝承德帝回道,“皇上,她没气了。” 蒋贵妃垂下眼帘来,长出一口气。 慕容墨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唇角,露了抹冷笑。 沐皇后气得暗自咬了咬牙。 姜太后见过宣宜的死,经不住血气的惊吓,晕了过去。霎时,殿中就乱了。 收拾尸体的收拾尸体,打扫的打扫,请太医看姜太后的请太医,没人再去注意蒋贵妃了。 蒋贵妃以为她至此躲过了一劫,得意地勾了下唇角,却听慕容墨慢悠悠说道,“这宫女存着歹毒的心思一个月,贵妃娘娘居然没有发现出来,还放任她跟贵妃娘娘的娘家仆人勾结买毒,娘娘是不是有责任?还是娘娘本身就察觉了,任之由之?反正是仆人犯的事,怪不到你的头上?借个机会,达到某种目的?” 某种目的么,一是凤府的义孙被抓了,二是皇上差点被毒死。 慕容墨说着话的同时,从袖中取出一只腰牌来,“这是景元宫的腰牌,昨天晚上,本王路过凤府时,遇到了刺客。起初,本王以为是刺杀本王的,哪知凤府的护卫说,有两个刺客已经进了凤府,显然,那些人并不是刺杀本王的,而是刺杀凤府的什么人!贵妃娘娘,你能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宫中的腰牌在那些刺客的身上?那些刺客为何进凤府?” 慕容墨的脸上明明有着浅浅地笑容,却仍让蒋贵妃感到脊背发凉。 该死的慕容墨! 蒋贵妃的脸色刷的又变得死白。 那只腰牌是奈真的,奈真武功不差,怎么会护不住一个腰牌?她去行动,带什么腰牌? 可奈真已死,这下子可说不清了。 “这腰牌是奈真的,是她想刺杀凤府的人!”蒋贵妃开始耍赖了,“本宫不知道!” 慕容墨笑,“她一个宫女,怎么会武?娘娘留着她在身边二十年,难道一点也没有察觉?还是想干些事?” “爱妃,容王说的可是真的?”承德帝又开了口,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皇上,昨晚的事,已报与顺天府尹了!那几个死掉的刺客身上都配有宫中的衣饰,皇上可明查。”慕容墨起身朝承德帝行了一礼,说道。 承德帝本不喜欢慕容墨,但此时宫中的儿子们和他们身后的外戚们都不省心起来,他得错慕容墨的势力压压儿子们。况且,慕容墨救了他两次,于情于理,他不好当面同慕容墨冷脸。 于是,承德帝下了旨,“将贵妃送往宗人府,让宗人府执事仔细查查这几件事情!” 蒋贵妃彻底傻眼,“皇上,臣妾不知呀,皇上,都是奈真干的,臣妾什么也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 沐皇后可不会错过这等打压蒋贵妃的好机会,马上朝左右喝道,“还等什么?还不快将贵妃带走?送交慎刑司?” “是,娘娘!” …… 蒋贵妃被关进了慎刑司。 投毒的真凶找到了,凤昀被赦免了,郁敏柔松了口气,欢欢喜喜到大理寺接人去了。 单于烈得知消息后,少不了动用自己的人来相救,买通了承德帝的其他嫔妾来吹承德帝的耳旁风。 承德帝当时虽然怒着,但事后一想,贵妃跟了他多年,从不过问政事,是不是因太宠着她,才使得旁人嫉妒了,引得下人们心生歹意? 处死了几个值得怀疑的下人,还是将她放了出来。 不过,沐皇后并没有罢休,而是撺掇着御使大夫们不停的上折子,说虽然蒋贵妃没有干政,但她若是不受处罚,会给其他的嫔妃树起不好的榜样,会有样学样,那时,后宫会更加的混乱。 承德帝犹豫了一个晚上,还是准了那些谏言。旨意是,虽不是蓄意毒杀,但对下人管教不严,也当罚。撤了蒋贵妃的皇贵妃封号,将她降为才人,且将她迁出了景元宫主殿,安置在一间小小的宫苑里。 在慎刑司的破房子里被初夏的蚊子咬了一晚上的昔日蒋贵妃蒋玥,在次日的一早被放了出来。 迎接她的,只有一个从北燕来的女仆奈莘,与一顶青布小轿子。 蒋玥厌恶得直皱眉头。 奈莘只得劝道,“娘娘,如今不比以往了,您且将就些。”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地钻进了轿子。 回了皇宫,到了新的宫苑,蒋玥气得差点打人。 虽然她仍住在景元宫里,但不是正殿,而是一旁的小院落,昔日与她不和的宫妃们,个个站在她的宫苑前看笑话,还有人不咸不淡地道着喜,“恭喜蒋姐姐被封才人。” “哈哈哈——” “嘻嘻嘻——” 蒋玥全程冷着脸,由奈莘扶着进了苑内。 这处院落,曾是一位自杀的宫妃住的地方。有人说闹过鬼,便再无人敢住,一直荒废着。她身为贵妃时,也无心打理,谁想到,这院子竟成了她今天的栖身之地。 不仅如此,曾经跟着她的那些仆人,全都被换成了新面孔,用来很不顺手。 “娘娘如今被罚了,这后宫的凤印又回到皇后的手里了。”奈莘望着破败的院落,皱眉说道。 “走着瞧!”蒋玥咬牙冷笑。 不用说,她被换到这样的院落,一定是沐皇后搞的鬼。 老话讲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都等了二十年了,区区几天,她根本不在乎! 她的儿子会帮她夺回失去的一切! …… 蒋玥正被破旧的屋子和不顺手的仆人折磨得身心疲惫时,单于烈悄悄地来到新宫苑来看她来了。 一见亲生儿子来了,蒋玥的信心又增了几分,恨不得将仇人亲手撕碎的狠戾色,在脸上表露无疑。 “烈,是那个沐贱人搞的鬼,是她害的为娘,还有慕容墨!是他们联合害的我,你快去杀了他们!” 单于烈扶着她坐下,默了默,说道,“娘可知,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我怎会不知道?当然是沐嫣害的我!” 单于烈摇摇头,“不,是凤府!你不该惹着凤府的人,不管慕容墨娶不娶风红羽,他都会帮着凤府的人。” “你怕凤府的人,还是向着凤府的人?”蒋玥怒了,“烈,你的亲娘受了罚,受了委屈,你不帮着亲娘,反而怪娘不该惹着他人?明明是他们先惹的我!” 单于烈知道,她心中的仇恨已深藏了二十年了,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让她放下的,索性不再说了。 她平安着就好。 但蒋玥不依不饶起来,“那天那个偷听我们谈话的小太监,你将他关到哪里去了?” 单于烈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是杀了。” “杀了?”蒋玥扬眉,“人头呢?” “这等血腥之事,娘看他做什么?”单于烈敷衍说道。 “不,你没有实话!烈,你在骗我!”蒋玥冷笑,“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娘……” “走!” 母子两个的谈话,又是不欢而散。 单于烈只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等着单于烈一走,蒋玥马上叫出了奈莘。 “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去一趟太子府!” 奈莘抬头看她,“是太子请的娘娘吗?如今,您的身份还不能正大光明去太子府吧?” 蒋玥的手紧紧的抠着榻上的褥子,褥子还是那个褥子,但下面的榻,却破旧不堪。她冷笑道,“他被凤家的小妖精迷惑住了,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怎能请我去太子府?我要悄悄地去!那个偷听的小太监,我凭直觉,一定被他藏到太子府了,我可不能留着那人!” 奈莘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准备着。” …… 在艰难的等待中,天终于黑了。 蒋玥身边的两个侍女,都是顶尖的高手,否则,她一个柔弱妇人也不可能在两国的皇宫中游刃有余的活过二十六年。 她换了身普通妇人的衣衫,由奈莘带着,从宫卫较少的南宫门悄悄出了皇宫。 皇宫附近的树林里,奈莘早已准备着一辆小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太子府而去,夜色中单调的车轮子碾压地面的声音,使得蒋玥的心情更加的烦躁。 “绕到凤府去!”她压抑着心中的仇恨,朝奈莘吩咐道。 奈莘往身后看了一眼,拉了下马缰绳,掉转了马头。 没多久,马车到了凤府附近。 蒋玥让奈莘将马车停在凤府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她挑起帘子,静静地看着对面那个富丽巍峨的府邸。 她想像着,凤冠霞帔的孟轻衣由凤继业牵着手走进凤府的情景。 同样是西凉世家大族的小姐,凭什么孟轻衣嫁了个宠她爱她的男人,她只能嫁一个杀了她全家的老头子? 凭什么孟轻衣的儿女们个个都正大光明的活着,她的儿子却活得暗无天日,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凭什么她不能堂堂正正的喊着儿子的名字? 凭什么? 仇恨,嫉妒,将她一张原本美艳的脸变得扭曲起来。再加上一连两次被沐皇后处罚的羞辱,身心的煎熬让她的脸色变得颓败,仿若苍老了几岁。 好在是夜深时,她又坐在马车里,无人看见她诡异的表情。 她正要吩咐着奈莘继续赶着马车,这时,凤府的府门忽然开了。 一个老仆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领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打头的是一个容貌俊美的年轻公子。 “昀公子,夫人和老爷已经派了人出去寻昊公子和琴小姐去了,你刚从大理寺回来,还是休息着吧,这事儿你先别管了。” 那青年公子从另一个仆人的手里接过马匹,摇摇头说道,“不行,都过了一天一夜了,还不见他们的人影,我哪有心情休息?” 他翻身上马鞭子一扬,带着两个护卫策马离去。 夜色朦朦,很快将三人的身影隐没了。 那个掌灯的老仆望向三人离开的地方,叹了口气,对身边人说道,“唉,也不知最近凤府怎么了,怎么接连出事。” 两个守门的不敢吱声,静静听着他说话。 他又道,“先是大小姐被西秦太子劫持走了,再是昀公子被人诬陷关了起来,这好不容易放出来吧,琴小姐和昊公子又不见了。” “少爷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贵管家,你别担心了。”守门的劝道。 长街寂静,凤府门前几个仆人的议论声,一字不差地传进了街对面的马车里。蒋玥听了个分明。 凤府不太平? 哈—— 她得意地轻笑一声。这才刚刚开始呢,孟轻衣,你且等着吧! …… 太子府。 宁奉仪这两日可谓累得够呛。太子哪里是关了人质?分明是请了两个祖宗,不,三个祖宗。另一处还关个小不点,打不得,骂没用。 凤家的人怎么个个这么刁钻? 那凤红羽姐妹变着花样折磨她,一会儿要吃新采的碧螺春,一会儿又要龙井。还要明前茶。内务府送来的明前茶不多,她得留着自己用,便取了雨前茶给凤家姐妹。 哪知那凤红羽的鼻子简直是属狗的,还未喝,只闻了闻,就识破了,非得要她换。 她没有换,被太子得知了,她又被骂了一顿。 宁奉仪想着这两日受的气,杀了凤红羽的心都有了。 “我饶不了那个女人!该死,姓凤就了不起吗?” 她的抱怨声,被偷偷进入太子府寻人的蒋玥听了去。 隔着一丛花枝,蒋玥对奈莘吩咐道,“将那个女人提来见我!” “是,娘娘!” 宁奉仪正独自走在花径上,边走边抱怨着凤红羽,冷不防被人捂着了嘴巴往花枝里拖去。那人说道,“别嚷嚷,我们是太子的人,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管她是不是太子的人,这人会武,宁奉仪怕死,就不敢吱声了,拼命的点了点头。 她被这个黑衣妇人带到了另一个黑衣斗篷妇人面前。 两个妇人都蒙着面纱,不知是什么人。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脖子得到自由的宁奉仪,强按下心中的慌乱问着二人。 蒋玥不想跟她多废话,朝奈莘递了下眼神。 奈莘将东宫的一块腰牌递到宁奉仪的面前,“看清楚了吗?东宫副总管的腰牌!” 宁奉仪自然认得这块腰牌。 东宫的总管是章公公,副总管只听说是太子的心腹,宁奉仪从未见过,难道是这个斗篷妇人? 否则,这二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太子府里行走。 “你问吧,我说。”宁奉俯平复了下心情,说道。 “你刚才念念叨叨的那个姓凤的人,是谁?” “是……”宁奉仪咬了咬唇,不敢说,太子警告她,若是将凤红羽在太子府的消息走露出了半个字,会要了她的命,“凤府凤镇川的女儿凤玉琴。” 她灵机一动说道。 “你敢骗我?”蒋玥冷喝道,“一个十一岁的黄毛丫头,父母也是不起眼的人,太子才不会对她有兴趣,说,还有姓凤的什么人?” 奈莘伸手擒住了宁奉仪的脖子,目光森然盯着她,“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你这如花的年纪,就想这么样死掉吗?” 她不要死! 宁奉仪涨红着脸,死劲地摇摇头。 她才不要被凤红羽连累而死,“是……凤红羽,在思怡园太子的卧房。” 这二人一听姓凤的,眼中杀气腾腾,莫非是凤府的仇家?要是仇家的话,最好将她们引去杀了凤红羽。 “凤红羽?”斗篷妇人的眸光闪了闪,声音中闪着一丝兴奋,“你敢骗我的话,我饶不了你!” “不敢说假话,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宁奉仪道。 “另外,你可知太子有没有带一个太监回来?十六七岁的年纪?”蒋玥又问。 宁奉仪摇摇头,“没曾见到过,不过……凤红羽被太子带进太子府的时候,就穿了一身太监服。” “是凤红羽?”蒋玥低低地冷笑一声,那就更加不能让她活着了! 蒋玥看了眼奈莘,奈莘松开了宁奉仪,两人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夜色里。 宁奉仪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二人不用人引路,对太子府这么熟悉,还真是太子府的人? 管他呢,这起祸水东引,她做得真是太好了,天助她也! 宁奉仪伸手按着狂跳的心口,转身往自己的园里走去,服侍了凤红羽一天,她的腿都要跑断了。 该死的贱人,今天有人来杀你来了,可不要吓哭! …… 蒋玥和奈莘很快就寻到了太子的住处——思怡园。 但是,让她们恼火的是,思怡园的四处都守着高手,连只鸟儿也飞不进去。 奈莘皱眉,“娘娘,进不去呢,怎么办?” 好,好个儿子,居然藏着仇人的女儿!蒋玥心中气得想将儿子拉出来狠狠骂一顿。 “我发现那宁奉仪在提到凤红羽的时候,咬着牙说话,可见,她恨着凤红羽。”蒋玥眯着眼眸,微微一笑。 奈莘眨了下眼,“娘娘,你的意思是,让那宁奉仪去替我们办差?可她一个不会武的女人,打过得凤红羽吗?据说,凤红羽可会些拳脚功夫。” “下了药,武功再高的人,也是一堆烂泥!”蒋玥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冷芒。 …… 蒋玥又找到了宁奉仪。 此时,累了一天的宁奉仪正在净房里沐浴,却见两个黑影子忽然从窗子口跳了进来,吓了她一跳。 她正要惊呼,可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遇上的那两个黑衣蒙面妇人。 “你们……,我没有说谎话,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宁奉仪坐在浴桶里,看着二人又惊又吓,她们倒底是什么人? 蒋玥走到她的跟前,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没有说谎话,我们来找你,是想要你帮个忙!做得好,我会要太子升你为良媛!” 良媛是四品,她一个奉仪只是个九品,是最低等的侍妾。宁奉仪做梦都想被太子提升,奈何太子从不理她,上回侍了一回寝,太子对她更冷淡了。要不是因为来了个凤红羽,估计太子会永远不跟她讲话。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有个凤红羽的存在,她又怎会被太子厌恶着? “此话当真?”宁奉仪眨眨眼,看着蒋玥。 “我是太子的亲人!他会听我的!”蒋玥道。 亲人?宁奉仪眸色微转,会是谁?也难怪这二人在太子府里进出自如了。 “你们要我做什么?”且不管是真是假,除了凤红羽就行。 “也不是什么难事!”蒋玥扬眉一笑,说完,她将袖中一包药粉放在屋中的小桌上。 “这是……”宁奉仪眨了下眼,一脸惊异的看着二人。 “你只要这么做……”蒋玥低声吩咐起来。 …… 太子府思怡园的卧房。 近二更天了,凤红羽姐妹二人仍未入睡,各自捧着一本话本子在灯下看着。 单于烈昨天来过一次后,就没有再出现。凤红羽琢磨着,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缠得他脱不了身?还是,他在给慕容墨找麻烦?无暇顾及她? 凤红羽心事沉沉,话本子翻得也没有了兴趣。 这时,门上忽然响起了开锁声。 凤红羽马上警觉的盯着门那儿。 门开了,宁奉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吃夜宵了!琴小姐喜欢的桂花汤圆,和凤大小姐喜欢的莲子粥。” 夜宵?凤红羽看了宁奉仪一眼,眯起眼来。她并未要送夜宵,宁奉仪怎么变得忽然勤快了?她不是一直抱怨她们差遣她太多吗? 凤玉琴没有得到凤红羽的同意,不敢去吃,“姐?” “正好饿了,来,我们一起吃吧。”凤红羽微微一笑,拉着凤玉琴走到桌边坐下了,她端起粥碗闻了闻,心中冷笑起来。 下药了?想迷晕她? 她悄悄地拉过凤玉琴的手,借着大袖子的遮挡,在她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凤玉琴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抽回手,端起碗吹了吹热气,开始吃起来。 凤红羽则拿起调羹搅着粥碗,等着散气散了些,也开始吃起来。 凤玉琴吃到第二颗汤圆的时候,身子忽然晃了晃,倒在桌上。 凤红羽一愣,“小妹?”她伸手去拉凤玉琴,可手还没有伸过去,也晕倒了。 宁奉仪大喜,忙走过去伸手去推二人,没反应。 她扬手甩了凤红羽一耳光,又一脚将凤红羽踹倒在地,凤红羽半点儿反应也没有,跟死了一样。 她哈哈一笑,“凤红羽,你今天死定了!” 第360章 火烧太子府,姐妹脱身。 宁奉仪又走到凤玉琴的身旁,抬脚踢了她一下。同样的,凤玉琴没有任何的反应。 “好,好得很!”她得意地勾着唇角笑着,“一会儿,自有人来收拾你们!居然将我当丫头差使,找死!” 确定凤家姐妹二人晕得彻底后,宁奉仪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像以前一样,关了门,上了锁,快步离开了。 凤红羽这时忽然睁开了双眼,看着门的方向,无声冷笑着。宁奉仪,居然敢对她下毒? 听到耳旁的声音,凤玉琴也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姐。” “嘘——”凤红羽朝她摆了摆手,她扶起凤玉琴,小声说道,“你且先装晕,我出去看看。别怕,除了宁奉仪,不会有人敢来害我们。我去跟着宁奉仪,看她倒底想搞什么鬼。” 凤玉琴点了点头,“嗯,大姐,我不怕,你快去吧。” 安抚好凤玉琴,凤红羽轻轻地推开窗子,发现守卫们离得远,她身子一翻,跳了出去。 有护卫往这边看来,还不等发现,她早跑得没了影儿。 宁奉仪并没有走多远,一个人得意地哼哼着大步往前走。 凤红羽悄悄地尾随着她。 夜已深,虽然头顶有个大月亮照着,但太子府四处都是花木假山与亭阁,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藏个把人,根本看不出来。 没有走多远,宁奉仪停下了。 “夫人。”她压低着声音,朝一个假山洞里喊了一声。 她在联络谁?夫人?又是谁?凤红羽眸色闪了闪,不敢走得太近,在能听得到声音的地方停了脚步,藏在暗处看着她。 没一会儿,从假山洞里,缓缓地走出两个人来,均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巾。 两人往宁奉仪的身后看了看,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沉声问道,“那凤红羽没有起疑心吧?” 这是……假太子的母亲蒋玥的声音?凤红羽眯了下眼,是她指使宁奉仪下的毒?那天她在景元宫,无意间看到蒋贵妃的后背上刺着兰花图的刺青。蒋玥跟娘的死,有关吗? 凤红羽又发现蒋玥身边那人的武功很高,便不敢贸然现身。 宁奉仪摇摇头,“没有,她中了药昏倒在地,跟头死猪一样,我踢了她一脚,她都没有反应。还有凤镇川的女儿,也是昏得死沉沉的。” “很好,凤红羽晕倒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蒋玥朝身侧的奈莘点了点头。 奈莘将手里拎着的一件东西递向宁奉仪。 “这是什么?”宁奉仪接在手里,问道。这是一个牛皮袋,还挺沉的。摇一摇,里面哗哗作响,似乎装着水。 “里面是火油。”蒋玥勾唇一笑,“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凤红羽已经昏睡成一头猪,还不是由着你摆布?” 宁奉仪咬了咬唇犹豫着,“万一太子发现……” “京城有半月没有下雨了,天干物燥,烛火生事,太子是不会怪你的。”蒋玥开始蛊惑,“想想我刚才开的条件!凤红羽活着,挡了你的爬升之路!” 想着将来的富贵与地位,宁奉仪决定,赌一赌! “好,夫人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蒋玥扬眉一笑,“时间不多了,我去拖着太子,你的动作快一点!”蒋玥又叮嘱了一句。 宁奉仪点了点头,大步走进夜色里。 蒋玥二人也转身离开了。 凤红羽这才从暗处闪身出来,她们想烧死她?好个阴险的蒋玥,好个阴险的宁奉仪。 她故意气那宁奉仪,是希望宁奉仪受不了这份罪,将她和弟弟妹妹放走。哪知宁奉仪居然要处了她们! 她抢在宁奉仪的前面,跳进了关着她姐妹二人的屋子。 “姐,那个宁奉仪是不是想杀我们?”凤玉琴小声地问道,凤红羽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她口里说不怕,其实心中还是吓得不行,就怕宁奉仪来杀她。 凤红羽见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将她搂在怀里,微笑道,“我们的机会来了!一会儿,这屋子里会起火,我带着你逃出去,你听我的安排。” “啊?起火?”凤玉琴吓了一大跳,“我们能出去吗?” “能,有大姐在,你不会有事的!”凤红羽轻轻地搂着她。 凤玉琴靠在她的怀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屋子外响起了脚步声,凤红羽将凤玉琴放在地上,向她使了个眼神,小姑娘心领神会,闭了眼,装晕。 两人摆成离开时的姿势倒在地上昏睡着,耳中听着门口的声音。 很快,门开了,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宁奉仪低低地自语着,“凤红羽,休要怪我,是有人要你死,不是我!我只是想罚罚你,可那人说不够,一定要你死,她说她是太子的亲人,想必,你应该知道是谁了!好了,到了黄泉路上,不要怪我,你去找她吧。对了,找太子也成,他是主凶,我是迫于无奈,被逼迫的!” 宁奉仪絮絮叨叨的,手里没停。 她拿着牛皮袋子,往屋中的帏幔上,榻上的床上倒着火油。 接着,她摸出火石来擦出火花来,点燃了凤红羽一侧的小榻。 “好了,烛火倒下,点燃了床榻,救火不及时,凤红羽被烧死,你,一路好走!”宁奉仪轻笑一声,拍拍手转身就走。 哪知她才走出了两步,腿上忽然一痛,整个人倒在地上。 凤红羽的一只脚踩在她的肚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宁奉仪吓得魂飞魄散,“凤……凤……,你怎么……” “就凭你,就想将我药倒?”凤红羽冷笑,“你为什么为虎作伥来害我?我哪儿得罪你了?我好心提醒你太子有假,你却想杀我!” 宁奉仪的诡计被识破,顿时恼羞成怒,“你死了,太子就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我就有机会了!” 凤红羽笑,“是吗?那你且看看,他会不会喜欢上你!” 火苗已腾起,时间不多了,凤红羽不想跟她再废话,手扬掌落,宁奉仪被劈晕在地。 “这个宁奉仪真是可恶,她居然敢踢我!”凤玉琴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就朝宁奉仪狠狠地踢去一脚。 凤红羽笑道,“自有人收拾她!我们现在趁机赶紧离开!” “嗯。”凤玉琴点了点头。 凤红羽将那只装过火油的牛皮袋子和火石,仔细地塞进宁奉仪的衣内,将她拖到窗子边,悄悄地扔进了湖水里,做了个不慎掉入水里且没有被淹死的姿势。 接着,她将屋中可燃烧的布料衣物,全都点燃了火,拉着凤玉琴轻轻地跃出了窗子,藏在水里。 屋中的火越烧越大,浓烟很快就飘了出来,惊动了附近的守卫。 “不好了,殿下的卧房起火了!来人啊,快灭火!” 有人高呼起来,没一会儿,有不少人朝这边跑过来。 夜色里,那不时冒出的火光,格外的耀眼,很快就惊动了全太子府的人。 惊呼声,指挥声,脚步声,纳喊声,响彻在夜色里。 太子府,乱成一团。 水里的凤红羽一手揽着凤玉琴,一手奋力地向前滑水。好在现在是初夏的天气,夜晚的水里,并不寒冷。 她一直游到了湖心,也没有人发现她们。 太子卧房起火,那可是大事,都去扑火去了,谁又会关注水里? 再说了,凤红羽有意地往暗处游。 早先那些守在湖对面湖堤上的守卫,也全都加入了灭火的队伍。凤红羽平安的上了岸。 对于太子府里的路线,她并不陌生。前世里,赵元恒曾带她来过。她的记忆力又一向不差,从哪儿走可以直通太子府侧门,她了如指掌。 两个人都不敢说话,一路避开着府里的暗卫,悄悄往前走。 卧房里起了火,暗卫的防守,也弱了不少,显然,都赶去灭火去了。 凤红羽和凤玉琴走到侧门附近时,发现前方有灯笼光射过来。 有人来了。 凤红羽搂着凤玉琴往暗处一藏。 很快,那几人走近了,提着灯笼的是太子府的管事章公公,他的身后跟着四皇子和他的小随从。 “快快快,你倒是走快点!怎么会好好的起了火?我老远就看到了。”四皇子脚步不停,快步往前走,还不时地推一推章公公。 章公公叹息道,“奴才才走开了一会儿,怎么就起了火?哎呀……”后面的话,他没敢往下说,太子的卧房里关着谁,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那凤红羽也就罢了,但有个凤玉琴在,可就不能让四皇子知晓了,听说,四皇子可喜欢那凤玉琴了。 四皇子得知主子关着凤玉琴,还不得闹起来? 偏这四皇子执意要去看扑火,章公公愁得不得了,正想着寻什么借口将四皇子打发走时,冷不防自己的后脑勺上忽然一痛,他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那灯笼掉在地上,也熄灭了。 四皇子跟他的仆人吓了一大跳,有刺客? 凤红羽从暗处闪身出来,低声道,“四皇子,是我!” 四皇子听出了凤红羽的声音,惊异问道,“是羽……”凤红羽怎么会在太子府里? 他没敢喊出来,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又见凤红羽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瘦小个子的人,他瞅着那身影有些熟悉,便凑近了看。 这一看,可着实叫他吓了一大跳。 月光明亮,他清晰地看到一身是水的凤玉琴,正眨着大眼睛委屈的看着他,不知是吓着了,还是冷的,身子正打着颤。 而且,凤红羽也是一身是水,两人这是掉水里了? 他不及多想,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凤玉琴的身上。 凤玉琴脸一红,死活不要。 凤红羽按着她的手,微笑道,“披着吧,当心着凉了。” 凤玉琴低了头,躲到凤红羽的身后去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副样子?羽小姐,你不是被司空太子……”四皇子一时糊涂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凤红羽屏住呼吸,感知着附近,发现没有人来后,便对四皇子道,“一时难以说清楚。四皇子。”她顿了顿,“还记得年初时的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话吗?” 四皇子一愣,旋即,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我记得,我说过,我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好玉琴。” “很好,她现在险些死在了太子府里,你当如何?” 四皇子吸了口凉气,“你说什么?大哥要害她?” 凤红羽道,“太子将我抓住,怕我跑了,便抓了我妹妹和弟弟一起关在太子府。又纵容他的侍妾放火烧屋子,要不是我反应快带着玉琴逃了出来,这会儿,你看到的只有一堆灰了。” 四皇子气息一沉,咬了咬牙,“我找他去!” “四皇子!”凤红羽伸手一拉他的胳膊,“别冲动,太子的手里有权,你贸然跟他顶撞,不是他的对手,说话得注意分寸!” “你有什么主意?” “当然!”凤红羽微微一笑,将刚刚想好的计策说与他听了。 他点了点头,“放心,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我一定会救出凤昊。” “好,看你的了!” 第361章 杀母之仇,一天也不忍 凤红羽又对凤玉琴叮嘱了几句,让她跟着四皇子去找凤昊。 单于烈关着凤昊,她没有证据,当面去要,他肯定不会给人。不如,让舆论去给他施加压力。 凤玉琴担心地拉着凤红羽的手,“大姐,你要保重。” 她当然会保重了,她得去寻那个罪魁祸首蒋玥去! 凤红羽将她搂在怀里抱了抱,“我会的,你也要小心行事,一切,听四皇子的。” “嗯。”小姑娘点了点头。 “四皇子。”凤红羽转身看向赵元昕,神色凝重说道,“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你说会保护她,那么,就拿出你的行动来!” “放心吧,容王妃。”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虽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凤红羽这才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太子的卧房方向火光冲天,人声鼎沸。这处地方却寂静无声。 凤玉琴紧张的看着四皇子。她心中其实很害怕,为了救出弟弟,她只好忍着,姐姐不能露面,只能她出手了。 赵元昕低头看着小丫头,弯腰拉着她的手微笑道,“别怕,一切有我呢!” 凤玉琴想抽回手,但赵元昕却抓得很紧,娘说,女孩子的手不可以随便让男子握的,除非,那人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可四皇子,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吗?她心中乱得很。 她只有十一岁,她该怎么做?娘没有告诉她,大姐也没有跟她说。 赵元昕见她局促得不得了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声,到底是个小丫头啊,便安慰说道,“你也听见了,刚才我答应过你大姐,要护你周全的。可眼下天又黑,灯笼又坏了,这太子府里的后园里,道路不平,我担心你摔倒了。还是我牵着你的手走路吧。” 原来是这样? 她仰着头,不敢相信地眨着大眼睛,看着赵元昕。夜色朦朦,月色淡淡,这少年公子的脸,看不分明,只看到一双极亮的眼睛正定定看着她。 赵元昕看出她的顾虑,又道,“一会儿走到人多的地方,或是路平坦的地方,我就松开手,好不好?你还穿着湿衣呢,我们得快点办完事好回家。” 为了将戏唱好,他只好让她先委屈着穿着湿衣。 凤玉琴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沟通好,赵元昕这才抬脚踢了踢章公公,没好脾气的道,“章公公?” 章公公的腿上一疼,醒了过来,“四皇子?” “哼,我问你话,你且老实的答。凤府的琴小姐,为什么会在你们府里?太子将她关起来,想做什么?快说,说慢了,看本皇子不踢死你!” 琴小姐? 章公公一愣,这才发现四皇子的身后还藏着一个小人儿,月色朦朦胧胧的,依稀可见,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子披风,那披风长得都拖到地上了。 坏了,琴小姐怎么被四皇子发现了? 这下子可出大事了。这四皇子的手里头虽没有权,母妃还是个外邦的女子,母子俩是对毫无存在感的人,但却被皇上莫名地喜欢着。 四皇子动不了主子,动动他这个小奴才,还是有能力的,章公公吓得脸都白了。 他心神慌乱,也顾不上去想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晕倒的事了,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陪着笑脸说道,“奴才不知,管后园的是宁奉仪,她应该知道。” 那宁奉仪只是主子的一个棋子,用了就会弃,他且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的身上去再说。 “那好,快带我去找宁奉仪!我得讨要个说法!哼!” “是,是是是——”章公公心中叫苦不迭,灯笼坏了,他只好摸黑领着二人往前走。 …… 凤红羽对四皇子和凤玉琴吩咐好后,很快就离开了太子府。 现在,她是一人行事,行动可谓自如。 太子府失火可是大事,沿路上都可见官差衙役们,快速往太子府的方向赶去。 “快快快——,动作快点!” 凤红羽回头望去,太子府卧房的那把火烧得可着实的旺,除了那处卧房,其他的房舍,也应该受到了影响。 夜色里,冲天的火光,隔着几里远都看得分明。 宁奉仪,你死定了! 凤红羽又行了一路,只见前方跑来一辆马车,看不清车上的名牌,但那赶车人的身影,很像韩大。马车宽大,拉车的马儿,是一匹大黑马。 慕容墨…… 新婚后分开两天一晚,凤红羽却感到像是分开了一年一样,想着那人想得心里莫名难过。 当她得知是单于烈关着她时,整个人都沮丧了。现在看到慕容墨的马车,哪怕是没见到他本人,她也是欣慰的。 他在找她! 不过,凤红羽没有上前拦车,而是将身子悄悄地隐没在暗处,目送着马车离去了。 她让凤玉琴跟着四皇子去找太子,便是要给世人一个消息,她凤红羽,已经被太子烧死了! 她不知道四皇子有没有这个能力将太子狠狠地整一次。但今天前往太子府的人多,又有凤玉琴这个人证,即便太子不倒,也会被人所唾弃! 囚禁臣子之妻且将之烧死了,传了出去,太子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她倒要看看,单于烈还如何再假冒这个太子! 她现在没法将真太子赵元恒寻回赵国来,她何不将假太子逼下台? 让他成个丧家之犬? 慕容墨坐在马车里,敛眸沉思着,忽然,他心头跳了一下,“韩大,停!” 韩大马上勒住了马缰绳,口里“吁”了一声,转身看着马车里问道,“主子,何事?” 慕容墨未说话,而是闭了眼感知了一下,身子忽然跃出马车,往马路旁的巷子里掠去。 韩大以为是有刺客暗袭,从他的座位下飞快地抽出了刀来,跟着冲了过去。 “主子,可是有刺客?”韩大探着头,四处张望着,巷子里一片黑漆漆,什么也没有。 慕容墨眯了下眼,“没有,继续走。” 啊……,啊? 韩大眨眨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 等着马车离去,凤红羽这才从一间旧屋子的窗子里跳出来,无声一叹,往凤府方向快步而去。 …… 太子府的今晚,注定是不能平静的。 当单于烈从詹事府赶到太子府他的卧房思怡园时,那处园子已成了一片火海,且将旁几处小阁也一并烧着了,火势冲天。 半个太子府的仆人和随后赶来的一些兵差衙役们,正脚步如梭神色紧张地提着水桶倒水灭火。 火已烧到屋顶,十几间房子一起着火,根本扑灭不了。 “宁奉仪在哪儿?将她给本太子速速找来!”单于烈现在只想杀了宁奉仪。 “快去找!”有人将他的话递了下去。 此时到处都是人,又是深夜,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找人找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高声喊道,“找到宁奉仪了!” “带过来!”单于烈咬牙切齿。 吓得战战兢兢的宁奉仪,被府里的仆人推到了单于烈的面前。 只见她浑身是水,裙子的下摆上,还沾了不少泥浆,头发乱成一团,脸色发白,整个人不停地抖着。 单于烈一脸的杀气,盯着她冷冷喝道,“说,思怡园怎么会起火?” 宁奉仪哪里敢说是自己放的火? 她死劲地摇着头,“不……不知道,臣妾不知道,臣妾带着人清扫完屋子,就离开了思怡园,侍女春桃跟秋桂可以做证。” “将春桃和秋桂带过来!” “是,殿下!” 宁奉仪被凤红羽扔进水里,又是晕过去的,又是天黑,寻来的迟。 那两个跟着她的侍女见太子的卧房起了火,料想到太子会随时问话,一直站在仆人中间,听到传话声,两人自觉地走了过来。 当然,单于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宁奉仪将两个侍女打发走了后,她才遇上了蒋玥,之后她行事,都是一个人悄悄地进出,没有带侍女。 这不是单于烈要的结果,他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来捏着她的下巴,半眯着眼阴煞煞的低声问道,“屋子里的两个人呢?” “人……人人……”宁奉仪哆嗦着,“不……不知道,臣妾服侍好二人后,按着殿下的要求,锁了门离开了。” 宁奉仪见他不吱声,以为他相信了,又道,“她们……曾说,不放她们走,会……会……” “会什么?”单于烈目光冷沉盯着她。 “会烧屋子!”宁奉仪咬了咬牙,吐了几个字。 单于烈的气息一沉,缓缓地松开了手指,心中苦笑一声。凤红羽,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吗? 她就这么喜欢放火烧屋子? 而这时,有人从屋里抬出了一具尸体,已烧得面目全非,不知男女。 “殿下,在您卧房的门口发现了一个人。” 宁奉仪眼皮一跳,这是凤红羽吗?看身高八成是她。 单于烈袖中的手指颤了颤,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他闭了下眼,将头扭过,神色黯然的朝宁奉仪摆摆手。 “你下去吧,换身衣衫,仔细着凉了。” 啊,啊? 太子关心她? 宁奉仪的心儿几乎要从口里跳了出来。 难道,太子知道凤红羽死了,已死了心,开始对身边之人感兴趣了吗? 那她今晚的行动,没有白费力气,凤红羽死了,真是太好了。 “殿下,这个人怎么处理?”一个仆人问着单于烈。 单于烈正要开口,身后的人群忽然出现喧哗。 “姐……”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来。 围观的人纷纷转头看去。 一身是水的凤玉琴由四皇子扶着,惨白着脸往这里疾步走来。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宁奉仪的面前,双手死死抓着宁奉仪的衣襟,大哭道,“你还我姐来,你还我的姐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的姐姐死的好惨啊!她被你活活烧死了!” “你……你胡说什么?”宁奉仪的脸色大变,伸手将凤玉琴的手打掉,又一把推开,“你发什么疯呢?” 该死的,这个小丫头怎么没有同凤红羽一起烧死,怎么只烧死了凤红羽一个人? 凤玉琴倒底是年纪小些,宁奉仪的这一推,她脚步狠狠地踉跄了一下,身子往后倒去。 “当心!”四皇子飞快地扶住了她,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的去推宁奉仪,“你想干什么?” 推一下似乎不解气,他又抬脚踢了一下。 这一脚带着十分的怨气。他年纪不大,但毕竟是个男孩子。 宁奉仪被踢得重重地摔倒在地。 啊—— 她痛的惨叫了一声。 这时,一件古怪的东西从她的衣衫里飞了出来,正好落在单于烈的脚边。 “那是这什么?牛皮袋?这不是专门用来装火油的牛皮袋子吗?”四皇子意有所指的盯着宁奉仪,“太子哥哥的屋子忽然起了火,你又是哥哥的侍妾,可以进出自如,身上却藏着这等危险的东西,琴小姐又说是你放火烧死了她的姐姐,宁奉仪,你不给个解释吗?” 宁奉仪看到袋子从怀里飞出来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不不不……,不是的……”打死她也不敢承认,“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撒谎也没有!”凤玉琴大怒道,“你下药将我们姐妹二人药倒了。又在屋子里洒了火油,点着了火,再锁了门,自己跑掉了。要不是姐姐将我推到水里,我早就死了。可我可怜的姐姐啊,她却没有力气爬出窗子,就……就……,哇……” 凤玉琴唇角一撇,扯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她本是个调皮的小丫头,林氏平时要罚她,她就装哭躲避处罚。凤镇川就劝林氏,看,将她都吓哭了,别罚了。 装哭的本事,自她五六岁起练到现在,早已是炉火纯青,两行泪水说出来就出来。 惊得四皇子都皱了皱眉,正想着,这往后,他分不清真哭还是假哭可怎么办时,原本小声议论着的人群,忽然间安静了起来。 有不少人往后看去,他心中纳闷也跟着往那里看。 慕容墨? 好吧,不用他出手了,今天的戏,一定会唱得圆满。 “太子!本王的王妃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府里?你的侍妾又为何要烧死她?说!”慕容墨的声音音量不高,但听着着实的吓人,那可是慕容墨! 人们纷纷让开道,个个不敢吱声看着他。 他的王妃还没有娶到家,半路上就被人劫走了。 据说,他气得都病倒了,要不是近几日皇上一直病着需要他帮着治病,估计他这会儿还病卧在床上,这又听到太子府里关过他的王妃且被烧死了,还能善罢甘休? 单于烈哪里回答得出来?他又哪里敢辩解? 人证,物证,都在,根本无法辩解! 章公公眼珠子一转,忙着打圆场,“事情是这样的,太子遇到容王向他求救,是出于好心收留。” “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凤玉琴尖叫起来,“太子先是将我姐姐抓起来,逼迫她嫁给他!我姐不同意,他就将我和弟弟抓到了太子府来。威胁我姐姐说,不嫁他的话,就要杀了我们姐弟。谁想到,这个宁奉仪非说我大姐已经答应了当太子妃,她嫉妒之下,就放火烧人!还说,这样子就会查不出是她干的!要不是姐姐将我推到了水里,我早死了……,呜呜呜呜……姐夫,我姐死得冤啊……” 哄—— 人们沸腾了,纷纷议论起来。围观的不仅有太子府的仆人和前来扑火的衙役兵差,也有几个臣子前来安抚太子。 慕容墨冷笑道,“本王一定要到皇上的跟前,讨要一个说法!太子,你这是欺人太甚!” 几个进太子府的臣子也跟着附和起来。 “太子,你当作何解释?” “凤三将军的儿子呢?太子,你还想关到什么时候?” 单于烈想说不知情,是凤玉琴在瞎编乱造,可这时,太子府的另一处忽然起了火,浓浓滚滚。 人们又赶往那一处扑火。那是一处小园子,火势不大,很快就灭了。 不过,让人吃惊的是,凤镇川的儿子晕倒在屋子的门口。 韩大抱起凤昊将他轻轻拍醒,凤昊认出了熟人,哇的一声抱着韩大的脖子就大哭起来,说关了他两天了,还不给他东西吃,他就要饿死了,他要回家。 单于烈更是怒不可遏。 眼下,他再解释就只有越抹越墨,便将责任全推到了宁奉仪的头上。 看着颓败的太子府,他将她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再加上四皇子得了凤红羽的吩咐,不看到宁奉仪死,他就不走。 单于烈知道这个四皇子不好太得罪,马上命人当场杖毙她。 宁奉仪是搬了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害人不成反被人抓住,吓得脸色惨白,“殿下,臣妾是受人指使的,是两个妇人,有太子府的副总管腰牌,是……” 是母亲? 单于烈更是不能让她再活着了,看向章公公冷冷说道,“还不动手!” 章公公挥手叫来两个仆人,“带下去!”又怕她乱嚷出什么不好的话语,塞了块破布到她的嘴里,命人拖到一旁往死里打。 四皇子亲自监督着。 他亲眼看到宁奉仪毙命后,才带着凤玉琴姐弟二人离开了太子府,往凤府而去。 慕容墨让韩大一路护送着。他则命暗中相随的罗二,将那具“凤红羽”的尸体收敛了,带出了太子府,又连夜进宫。 …… 太子府,白天还是一派繁华,才几个时辰,半个府邸便成了一堆废墟。 单于烈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进了书房。 章公公吩咐完事情,也跟着进了书房。 “殿下……” “娘娘什么时候来过?” “奴才不知呀,奴才被四皇子叫到他的府邸去了。”章公公一阵懊恼,“早知府里会出事,奴才就不出门了。” 单于烈眸光一沉,“准备一下,进宫!慕容墨这次,一这不会罢休的!” 章公公看了他一眼,“是!” 。 后半夜,月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凤红羽正往凤府的方向疾步而行。 一个人骑马从远处而来,那身影非常像凤昀。 凤玉琴和凤昊不见了,他这是在连夜寻找二人吧? 单于烈,为了自己的私欲,居然将她的弟弟妹妹囚禁,害得整个凤府的人跟着担心! 当真是无耻! 她从暗处闪身出来,拦在路中间,很快,那匹马近了。 骑马的人用力一拉马缰绳,停在她的面前。 “哥!” 凤昀吃了一惊,后半夜的月光不太明亮,他马上翻身下马拉着她的胳膊,“小羽?”又见她一身湿淋淋的样子,不禁皱眉说道,“你怎么这副样子?你从哪里来?” 凤红羽微微一笑,“哥哥打算冻死妹妹吗?” 凤昀叹了口气,“你这丫头究竟在做什么?上马吧,先回家,慢慢说!” 两人骑马赶到了凤府。 荷影和翠姨还在凤府的鸾园里,凤红羽没有惊动她们,悄悄地潜进了屋里,翻出以前的衣衫穿起来。这才来见凤昀。 凤昀正在鸾园的外面等着她。 影影绰绰间,他见她挽着妇人的发髻,昔日调皮的小丫头,已嫁作他人妇,想过个平安的日子,却总有人暗中加害。 “小羽。”凤昀轻轻的按着她的肩头,叹道,“哥哥是不是很没有用?” “不。”凤红羽摇摇头,反抱着他的胳膊说道,“我的哥哥们,是世上最厉害的哥哥,在战场上杀敌,眼皮从不撩一下,身上的刀疤数都数不清。哥哥不要自责,不是你无用,而是对手太卑鄙无耻,我们防不甚防!” 她将自己如何被囚禁如何脱身如何救出妹妹和弟弟,一一说与凤昀听。 凤昀听说凤玉琴和凤昊平安了,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又听凤红羽提到母亲的死,一时眸光如剑,“你是说,那蒋贵妃,不,是蒋才人,可能是杀母亲的凶手?” “她这么恨凤府,又一直说,是娘当年的卜卦害了她一辈子,而娘临时前手里又攥着一块画着兰花图的帕子。哥,不是她,又会是谁?” 听说,生孩子是天下第一痛,可她的母亲生孩子时,身上被人打断了肋骨,肩头被刀砍伤。所受之痛,几人能有? 她无法想象! “哼!这妇人倒是阴险!”凤昀冷笑,“婶婶的铺子里,昨天忽然来了不少人,非得买一种竹青色的布料,但所有的铺子里一匹也没有。因为那些印染的染料,出自蒋家。蒋家不肯印染,婶婶收了定金又拿不出货来,二十几家铺子被迫关门了,依我看,八成是那姓蒋的妇人在蛊惑着她的娘家,在暗中对婶婶加害!” 凤红羽又道,“而且,我还怀疑,她根本不是蒋家小姐,至于当年是怎么换的,我想去查一查!她若真是杀娘的凶手,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她敢打断娘的两根肋骨,我要打断她全身的骨头!” “你要怎么做?” “进宫。” “进宫?”凤昀眸色微闪,“你一个人?你将慕容墨撇开了?” “哥。”凤红羽道,“我为了将事情闹真,刚才折回了太子府,将一具尸体扔进太子府起火的屋子里,再加上琴儿的哭闹,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已经死了,那么,我还回容王府做什么?” 抢亲瞒不过单于烈,只有死遁了。 “可你一个人行事……”凤昀不放心的握着她的肩头,“太危险了。” “敌在明,我在暗!哥。再说了,你还在宫里当着宫卫长,不是吗?正好借着职位给我帮忙。”她笑了笑,“我从五六岁起,就一个人行走在外,师傅都没有担心,你担心什么?” 目前来看,她单独行事才是上策。慕容墨要时时盯着太子,凤昀有差事在身又一直被承德帝明里暗里监视着,凤镇川要守着凤府。凤睿已经回西秦搬他的兵去了。 她执意要单独行动,凤昀只好由她。 凤红羽见凤昀同意了,当下又说了另外的想法。让他悄悄地将林氏母子三人,还有阮雨宸母子二人送往城外的红叶山,府里只留男壮丁。 凤昀想着府里常常出事,同意了她的想法。 …… 凤红羽和凤昀分别,走出府门正要上马离开,四皇子送了凤玉琴姐弟二人也到了凤府,凤昀和凤镇川夫妇带着几个仆人相迎。 她没有上前打搅,悄悄地骑马离开了,直奔皇宫。 杀母之仇,她一天也不想忍! 第362章 太子失势 皇宫的城墙虽然高,且有暗卫和宫卫们层层把守着。 但在凤红羽的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 去年秋天,沐皇后办夜宴想害她,慕容墨曾带她闯过一次宫墙。 有几处防守是他的人,防守薄弱。 而且,她还随身携带了墨龙卫们做的登墙鞋。 这种鞋子的鞋尖上带着尖刀钩子,爬墙时,很是轻松。 凤红羽没有费多少力气爬到了城墙上,又轻松地跃进了宫墙内。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她寻到了景元宫。 蒋玥被降为才人,但听说,她依旧被安排在景元宫里住着。据说,住的地方是一间最破落的院子。 目标显眼,她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地找到了那处小小的宫苑。 凤红羽轻手轻脚地寻到了蒋玥的卧房。 主子们的卧房,一般都在东厢房。 凤红羽来到东厢房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里面有人轻声细雨地在说话。两人的声音很轻,若非凤红羽会武,一般的人,是听不见的。 蒋玥还没有睡? 看来,她得等候时机再动手。 蒋玥身边有个武功很高的女仆叫奈莘,她不敢轻举妄动,屏住了呼吸,藏到了窗子的下面。 那里有一丛花枝,便于藏身。 “主子,依奴婢之见,您最近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同小主人见面为好。”这是那个女仆奈莘的声音。 “为什么?”蒋玥问,“凤红羽死了,正好让他收收心,谋划接下来的事情,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等了。” “主子,您想想,少主他这么多年来的心愿是什么?您一下子毁坏了他的计划,他心中定然是伤心的。这委屈又不能向别人诉说,只好找娘娘来发泄怒火,娘娘是必又会同他争执一番,这不是又将您二人的关系往坏处发展了吗?等他平复好了心情,您再同他见面不迟。” “我是他亲娘,他为一个女人竟同我呕气?” “那可是凤红羽,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得到她,能得赵国北地三城。就这样死了,少主子定是觉得可惜的!” “哼,那个小妖精,跟她娘一样,长着一张狐媚脸,生着一颗专门媚惑男人的心……”蒋玥咬牙切齿说道,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看来,陪我走到最后的,还是你。至于烈儿他……,哼,我指望不上了,儿大不中留啊。” “能得主子的赏识是奴婢莫大的荣幸。”奈莘回道,“主子,奴婢倒有个想法……” “你的想法自然是不差的,快说,是什么?” “眼下,慕容墨死了王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同小主斗起来,无心帮着皇上,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不如……” 奈莘的声音小了下去,凤红羽努力地屏息去听,却怎么也听不见了。这二人大约说了唇语,说了非常机密的话。 “这样成吗?”蒋玥问。 “主子,您不是说等得太久了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此时不行事,更待何时?而且,您被皇后罚了,她又一直嫉恨着您,您如今的身份太低,皇后一定会撺掇着其他的宫妃们对主子您下杀手!你昨天不是领教过那些女人的奚落言语了吗?” 仅仅是被嘲讽了几句,就让蒋玥气得一天未吃饭,这往后,她估计更没有好日子过。 蒋玥半晌未说话,大约是想着奈莘的主意对不对。 过了大约一碗茶水的时间,只听蒋玥说道,“你说的对,我再不动手的话,时间久了烈儿会被慕容墨识穿,我也会被姓沐的贱人给整死!” “奴婢随时可以行动,只等娘娘的安排。” “今晚没有机会,慕容墨已来了宫里,明天吧,侍机行事!” “是!” 屋中的二人再没有说话,凤红羽听到有脚步声离开了,声音很轻,应该是那个侍女奈莘去了别屋睡觉。 她眯着眼,想着二人说的话。 奈莘建议蒋玥行动,蒋玥却说慕容墨来了宫里,她们不好行动,这二人是想干什么? 杀蒋玥多年的仇人,沐皇后? 沐皇后的儿子都没了,能有什么威胁?杀她最多只能泄泄恨,犯不着冒险啊? 还是—— 凤红羽心头忽然一跳,她们要行刺承德帝? 杀了承德帝,发动宫变,的确可以让单于烈的计划提前,得到赵国江山。 单于烈烧死了“她”,慕容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单于烈的麻烦,蒋玥不想单于烈丢了太子之位,干脆来个宫变! 胆子倒是不小! 凤红羽站在窗子前又站了一会儿,估摸着蒋玥已睡着了,这才悄悄地来到门边,从头上取了一只尖尖的金钗来撬门轩。 撬门轩这活儿,她自小就跟着凤睿学过,熟练得很。 不多时,门开了,凤红羽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蒋玥的屋里。 为防蒋玥忽然醒来,她洒了药粉到蒋玥的床上。这才开始翻找蒋玥的首饰。 宫中的嫔妃们,首饰的定制都是来自内务府统一发放。有些上层的饰品,会是皇上太后赏下来。 蒋玥被降为才人,那些只有贵妃身份才可佩戴的首饰是要收回的,但普通的贵重饰物,会让她留着。 凤红羽在首饰盒子里,取了一副蒋玥常佩戴的红珊瑚珠花捏在手里,又拿了一身外衫。 她望着床上的蒋玥,眸光微凝,此时,她冒险刺上一剑,蒋玥不死也残,但这样,蒋玥背后的蒋家,还是会对林氏,会兴风作浪。 何不…… 她弯唇一笑,闪身离开了。凤红羽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关了门,上了轩,一切做得跟原来一样。 她出了景元宫后,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换好了蒋玥的衣衫,袖了那只红珊瑚的珠花,悄悄地往庆宁宫而来。 …… 彼时的庆宁宫里灯火通明,承德帝的好梦被搅了,正阴沉着脸坐在正殿里,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众人。 其他的臣子,定然是不敢吵醒他的好梦的,这天下,也只有慕容墨敢。 慕容墨享有的特权,同他这个皇帝等同,这是他的皇祖父定下的规矩,他不敢不从。 而且,今天的事,明显是自己赵家人理亏。 太子将慕容墨的王妃凤红羽抓了,逼迫凤红羽顺从,凤红羽不同意,还将凤红羽的弟妹抓来威胁,反而引起了府里侍妾的嫉妒,放火烧死了人。 这还了得? 那慕容墨的心眼本身就小得跟针眼似的,又十分宝贝着他的那个小王妃,太子这么做,无疑是触犯了慕容墨的逆鳞。 太子究竟在干什么?承德帝气得磨牙。 这个节骨眼上,去惹慕容墨干什么?这不是拉仇恨吗? 原本就对太子没有十分好感的承德帝,当下就下了旨,“马上宣太子来见朕!” “是!”候在一旁听差的小影子,得了吩咐拔腿就往殿外跑。 单于烈料想到承德帝会宣旨,在慕容墨前脚离开后,他马上也往皇宫而来。 小影子刚走出庆宁宫的宫门,就遇上了单于烈。 “太子来得正好,皇上正找您呢!” 单于烈在心中早已酝酿好了说辞,最坏的结果,便是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大不了…… 他眸色一沉,一言未发地抬步进了庆宁宫的主殿,殿中站着不少人,沐国舅得了消息自然是来了,还有几个同他走得近的臣子。 另外的几人,全是跟慕容墨有来往的。 “太子!”不等他跪下问安。承德帝的声音就咆哮起来,“你干的好事!” “儿臣,认错。”单于烈跪下行礼,“凤大小姐死,不是儿臣能料到的事,事实上,这是个误会,儿臣偶然遇见她和司空太子,她向儿臣求救,儿臣才带她到太子府,谁想到……,府里的姬妾误会了。至于凤家姐弟,也并不是凤玉琴小姐说的那样。” “那是哪样?”承德帝冷冷问道。 “那是侍妾一人所为,儿臣不知!” “太子殿下倒是推得干干净净。”慕容墨冷笑,“太子命人杖毙了那侍妾,是不是故意的?为的是将所有的责任往她身上推?” 同慕容墨一起进宫的,还有几个御使大夫,和郁翰林,还有周丞相,当然,这几人都是被慕容墨临时叫来的。 当下,他们纷纷说道,“太子身为储君,说的话怎么跟市井泼皮一样?自己的人杀了人,也是你管教无方,难不成,将来臣子们同他国发生争执,太子也说一句,不关自己的事,是臣子们的事,这不是叫外邦笑我朝君王是个没有担当的人么?” “那侍妾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纵火,分明是太子杀了人,想毁尸灭迹!” “周丞相说的没错!” “皇上,臣等请求重罚太子!” 沐国舅当然会帮着太子,“一派胡言,你们这是胡乱的揣测!又不是亲眼所见!那凤玉琴只有十一岁,分明是吓着了在胡说八道。你们身为皇上跟前的重臣,怎能信一个小孩子的话?” “国舅说的没错!” 两方人开始吵起来。 承德帝阴沉着脸,看看左边,看看右边。 这时,外面有太监传话,宫卫长孟昀到了。 孟昀开始控诉,“臣请求重罚太子!臣的义妹死得冤!皇上若不罚太子,宣宜公主在泉下不安啊!难道想将臣的义祖父,活活气死么?而且——”他冷眸看向单于烈,“太子这么做,是不是故意跟我凤府为难?先是将臣诬陷,说臣毒害皇上,又残害臣的义妹,是不是容不下我凤府的人?既然如此,请皇上下旨,将我凤府的人,全都赶出京城!” 承德帝怎敢将凤府的人赶走?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将他们留在眼皮子底下,北地的凤家军们就不敢生事。 “还有我容王府,皇上,一并赶走吧!”慕容墨也道,神色黯然。 承德帝心中思索了片刻,权衡之下,宣了旨,将太子的所有职务除掉,命他前往宗庙思过。并罚他一半的家产送与慕容墨。 朝政的事,由三皇子继续协助。 太子所犯的事,并不是动摇江山之事,也并不是对承德帝的帝位有窥视的野心。承德帝不会将太子的储君之位除掉。因为那样的话,朝局会乱。 承德帝还没有找到最合适的接班人之前,是不会动太子的。 慕容墨料想到结局便是这样。 不过,太子没有了任何的权利,等于一个废人,三皇子和三位亲王,一定会蠢蠢欲动的对他下手。 “皇上圣明。”慕容墨的唇角露了抹冷笑,向承德帝谢了恩。 凤昀见他同意了,也跟着同意了。 慕容墨一点头,事情便是了了。 承德帝心下一松,总算是将这个瘟神打发了。 “全都跪安吧!”承德帝开始赶人了。 众人一齐高呼了万岁后,纷纷散去。 沐国舅来扶单于烈,“太子……” 单于烈被自己人拖了后腿,心中有怨言无处发,漠然不语,只点了点头,转身便走,走到庆宁宫的台阶下时,他被慕容墨拦住了。 那人一身墨衫,面色如这夜色一般清冷。 慕容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单于烈,“太子殿下,本王有句话要送你。” 单于烈目光沉沉盯着他。 “是你的东西,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枉费心机去抢,也是抢不来的!人是如此,其他的东西,也是如此。”说完,慕容墨清冷一笑,施施然拂袖而去。 慕容墨…… 单于烈怒得握紧了拳头。 …… 承德帝打发了几个打搅他清梦的臣子,由小影子扶着回去继续睡觉,他刚走进内殿,便见屏风后闪出一个人来,那人提剑就朝他刺来。 第363章 搜查 这人蒙着脸,穿一身黑衣。 “皇上当心!”小影子惊呼一声。 他飞快地将承德帝往身后一拉。 但那人的武功很高,剑又快又狠,抬脚将小影子踢开了,提剑直刺承德帝的胸口。 “啊——”承德帝吓得大叫,身子拼命往外闪。 这一剑虽然没有刺到他的心口,但也刺到了他的肩头,直刺了个对穿。 噗—— 长剑入肉,疼得承德帝脸色煞白,惨叫一声。 “有刺客啊!来人啊,抓刺客了!”小影子吓得尖叫起来。 黑衣人飞快地拔出剑来,承德帝疼得又是一声的惨叫,鲜血顷刻就喷了出来。 而这时,从殿外冲进来几个宫卫,和四个黄袍太监。 刺客的眸色闪了闪,脚步慢慢往外挪。 “抓住她!”宫卫长凤昀冷喝一声。 其他的人一起往前围过来。 凤昀抬剑朝那人狠狠地刺去。黑衣人闪身一让,这一剑没刺重要害,刺中了左肩头。 但这黑衣人居然不惊慌,扬手洒了什么东西出来,呛鼻得很。 凤昀大惊,抽了剑拿袖子直扇,惊呼道,“大家快屏住呼吸,有毒!” 众人不仅是屏住了呼吸,手里的攻击也慢了许多,仅仅停顿的这一会儿,那个黑衣人就冲出了屋子,跑掉了。 “不能让他逃走了,快追!”凤昀提了剑,当先追了上去。 四个黄袍太监没有追,而是马上来护承德帝,“皇上,那人受了伤,又有宫卫在,量那人也跑不了多远,先让臣等来看您的伤势。” 承德帝怕死,当下就点了点头,“你们留下来最好不过,快查查这屋里还有没有刺客,小影子跟随宫卫们去看看!抓到那人,马上审问,看看是谁指使的!” “是,皇上!”小影子飞快跑出去了。 凤昀带着十几个宫卫,追着那个黑衣人一路往后宫景元宫方向跑。 但那人动作很快,加上是深夜,居然被他逃脱了。 凤昀只好吩咐身边人,“传本将令,马上封锁宫门,任何人都不得出去!等我报之皇上再定夺。” “是!” 凤昀没有追上那个刺客,只得先来回复承德帝。 “皇上,那人沿路酒毒,臣无能,被他逃掉了。不过,臣已命人封锁了五处宫门。那人又中了臣的一剑,身受重伤,跑不远的。”他一脸的懊恼,脸上是没有完成任务的自责表情。 承德帝的伤口已由太医包扎好了,正坐在小榻上休息着,他本身就病着,此时失了血,脸色更加的苍白。 “不怪你,怪只怪那个刺客太狡猾了。哼,居然敢用毒!”承德帝并没有责怪凤昀,而是抬手示意他起身。凤家的女儿被太子的侍妾一把火给烧死了,他为了一个逃掉的刺客再罚凤府的人,那个姓凤的老不死的东西,又会跑进宫里来跟他闹。 话说,老头子怎么还不死? 他目前得先将自己的皇位继承人定下来,再慢慢地收拾这些不让他过安稳日子的臣子。 “谢皇上不罚之恩。”凤昀谢了恩。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出去。”承德帝开始吩咐,瘦削的脸上,一脸的肃杀,“暗中查!特别是后宫!” “后宫?”凤昀眨了下眼,“皇上,后宫的宫苑里住的可都是娘娘们……,臣带人进去搜……” “朕派人已经去传皇后去了!”承德帝道,眼眸中透着戾色。“你跟着皇后一起搜!刺客会武,皇后的人,只怕难敌那人之手。” 凤昀看了他一眼,应道,“是!”便退到殿外去了。 天还未完全大亮,承德帝被折腾了大半晚,却毫无睡意。他冷沉着脸坐在榻上,身后守着那四个黄袍太监。就在刚才,宫卫们追着那个刺客出去后,他的黄袍太监跟他透露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刺客是宫中的人! 而且,是个女子! 刺客同人搏斗时,外面黑色的袍子翩飞起来,露出了里面的金色裙子边和玫红的裙子角。 按着宫中的规制,能在裙子的边角绣着金边的,只有五品及以上的宫妃,低等的宫妃,不可能享有这等待遇。 是后宫的妃子刺杀他,会是谁? 承德帝正阴着脸想着事情,小影子这时快步走来,手里托着一枚珠花。 “皇上,您看,刚才打扫地上的血渍时,在帏幔边发现的。” 承德帝的目光一凝,“红珊瑚珠花?”似乎在哪儿见过? “皇上。”小影子说道,“您还记得去年,那镇远将军上官洪送来的一盆红珊瑚树吗?” 承德帝目光如炬盯着他,“那株红珊瑚?” “当时的贵妃娘娘说,那珊瑚红得可爱,要是做成了首饰,一定美艳,正好配她的裙子。加之她下月就是生辰日,皇上就命人将那株红珊瑚树送往尚珍阁,命人做了一套首饰给她,她如今降为才人,其他有凤凰图的首饰全都收回了,但这红珊瑚的首饰可没有收回。” “是她?朕不过是降了她的品阶,她就来刺杀朕?”承德帝眯着眼,“可她不会武,而且,犯不着刺杀朕,就不怕,朕灭她九族?” 小影子回道,“是不是她,皇上命皇后娘娘带人搜查时,可一并查一下首饰是否在,若不在,便是她。而且,她的肩头受了伤,让人验伤也是实证!” 承德帝未说话,阴沉着脸,漠然不语。 这边正说着,外面又传沐皇后来了。 “皇上,臣妾听说您被刺客伤着了,要不要紧?太医怎么说?”沐皇后疾步走来,手里的帕子还在眼角拭了一下,似乎在擦泪水。 承德帝有些愧疚,曾经最宠的妃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的让他失望,他最不待见的人,却为他的事操心。 承德帝的面色软和下来,将那只红珊瑚的珠花递给她看。 沐皇后一眼就认出来是谁的,“蒋才人的?” “皇后可会看错?” “错不了!”沐皇后咬牙切齿。化成灰,她都认得。 去年,她也看中了那株红珊瑚树,哪知蒋贵妃撒撒娇,皇上就送给了蒋才人,蒋才人佩戴着那红珊瑚的珠花,在她的面前很是炫耀了一阵。 承德帝的气息一沉,“那么,就去查吧!” 他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要刺杀他?这个该死的蒋才人! 。 凤红羽穿着蒋玥的衣衫,外面罩了一件男子的黑色外袍,将凤昀刺了一剑后,又往景元宫逃奔而来。 刚才,凤昀刺她的那一剑,并没有刺伤她。 在凤府时,她就事先跟凤昀商议好,她寻了一袋鸡血缝在左肩头的衣衫里,让凤昀有意地刺她,这样,她的衣衫上当然会留下血渍了。 凤昀再带着人来搜查,蒋玥,必会被抓! 东边天际微微露了抹鱼肚白,天色还未大亮,朦朦胧胧的。 景元宫中,除了早起倒夜香的,没人起床。 凤红羽又潜入了蒋玥的卧房,这一回,她真的要杀蒋玥。做戏就要做真,刺客的肩头受了伤,蒋玥不受伤,怎会让人相信? 何况,这个蒋玥,居然唆使宁奉仪烧死她,她怎能不给点儿教训? 她将那身宫裙脱下来,悄悄地塞入蒋玥的床下,又提着剑,轻手轻脚地往床边而来。 “谁?” 帐子里,蒋玥忽然冷喝一声。 凤红羽二话不说,伸手撩起帐子,提剑便刺。 “来人,有刺客!”蒋玥拼命地躲闪,大声叫嚷起来。 她不会武,哪里躲开得了? 凤红羽一剑刺偏,第二剑刺得准确无误,将蒋玥的左肩头刺了个对穿。 “知道吗?这是第一剑,还有几剑,我会找个时间慢慢地,慢慢地还你!”凤红羽抽出剑,朝她冷冷一笑,身影飞快一闪,从窗口离开了。 “主子!”奈莘听到这边的响声推门进来。 被刺了一剑的蒋玥,正坐在床头脸色惨白的捂着肩头。她那玉白色的里衣上,染了大片大片的血渍。 因为疼痛和惊吓,整张脸惨白一片。 蒋玥看到奈莘,大怒着扬手打去一巴掌,“你怎么来得这么迟,我险些被人刺死了!” 奈莘愣了愣,前一晚,蒋玥还说,她是她最信任的人,这会儿因为刺客偷袭就打她一巴掌?那刺客的动作很轻,要不是蒋玥惊呼,她根本发现不了刺客前来。 “还不快去追?追上了给我砍了那人两只胳膊!”蒋玥大怒着吩咐。 奈莘看了眼她的伤口,“主子,要不要先包扎一下?” “不要你管,你赶紧去追刺客!看看是凤家的人,还是姓沐的派来的!动作快点!” 奈莘只好点了点头,“是!” 蒋玥被降为才人后,按着规制,她也有八名侍女和两个太监配给她使唤。 但沐皇后为了罚她,说,内务府此时人员紧缺,一时找不到好的人来,全是些老弱病残的。若是才人妹妹不嫌弃,倒是可以将就着用一用。若是想用长久的人,还是再等些日子。 就这样,她这宫苑里,只有两个做粗活的嬷嬷和一个老得弯了腰的太监,再就是她从北燕带来的奈莘。 奈莘走后,蒋玥忙唤老嬷嬷来帮她清理伤口。 谁知,那几个仆人个个耳背,她喊了几声也没人前来。 蒋玥的肩头,血越流越多,越来越疼。她又惊又怒,只好自己先包扎起来。 想着自己还是个五品的才人,居然叫不动几个下人,蒋玥心中腾着怒火。 这才刚开始,竟然敢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她刚将自己包扎好,屋外就响起了不少脚步声。 “皇后娘娘驾到!”有人高声地喊着。 姓沐的贱人倒是勤快!这一大早的,就来找她的麻烦? 蒋玥心中冷笑一声。她更加认定那个刺客,是沐皇后派人来刺杀她的,是来看看她有没有死!来看看她的狼狈样子。 她偏不让沐嫣得逞,她一时失意,不代表永远失意。 蒋玥将血衣扔进火炉里烧了,换了件新的外衫,挽好发,打扮得跟原先一样光鲜,坐在镜前描眉。 “蒋才人呢?怎么不出来相迎?”沐皇后的声音冷冷说道。 “奴婢这就去请。” 蒋玥往脸上多抹了些胭脂,盖住了因失血而泛白的脸色,挑了帘子走到外间来,“不用请了,臣妾自己来了。” 她的目光淡淡扫了眼来的人,除了沐皇后以外,还有那个凤家收的义孙,没死成的叫什么孟昀的宫卫长,以及一些宫卫,还有几个宫女太监。 她扬唇一笑,“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姐姐恕罪。姐姐带这么多的人前来妹妹这里,是……为了何事?” 沐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姓蒋的,居然面色不改? “来人,将蒋才人给本宫抓起来!”沐皇后忽然冷喝一声。 第364章 丧家之犬 “是!娘娘!”几个太监冲上前来,伸手便来擒拿蒋玥。 “你们干什么?本妃是五品的才人,岂能容你们这般肆意的拉扯?”蒋玥旋即大怒。 沐皇后冷笑,“是啊,不过是个才人而已,本宫杀你,等于捏死一只蚂蚁!” 蒋玥忍着怒火昂着头,高声质问,“就算皇后娘娘想杀臣妾,是不是要给个罪名?臣妾所犯何罪?娘娘为何要杀臣妾?” “问得好,你不问,本宫还要告诉你呢!本宫一向奖罚分明,即便是杀人,也会让死的人,死得明明白白!”沐皇后抬起手,伸开手掌递向蒋玥,冷冷一笑,“这是什么?蒋才人可认识?” 蒋玥当然认得了,去年皇上赏给她的一副头面,这是其中的一枚珠花。 当初,她佩戴着这副头面,在宫中行走时,吸引了多少人艳羡的目光。沐嫣嫉妒得眼都红了,又有何用?皇上还是喜欢她,根本不喜欢沐嫣。 她微微扬眉,“这是用红珊瑚做的珠花,皇上赏给臣妾的,这珠花,怎么会在皇后姐姐的手里?” 沐皇后盯着蒋玥的脸,这个蒋贱人居然面不改色?好好好,一会儿不要哭得太惨。 “问得好!”沐皇后清冷一笑,“刚才,皇上遇刺了,那刺客逃走时掉了一枚珠花!便是这个!蒋玥,你做何解释?刚才,你去了哪里?” 蒋玥的呼吸一窒息,沐嫣这么说,分明是在影射她,她便是那个刺客! 她冷笑道,“臣妾刚才在睡觉,臣妾的屋子里刚才进了贼子,偷了臣妾的珠花,皇后姐姐不派人去搜那贼子,却来对臣妾兴师问罪,是想故意放走刺客吗?” 沐皇后冷笑,朝左右吩咐道,“你少狡辩,给本宫搜!” “是,娘娘!” 有几个太监冲进了蒋玥的屋里,很快,一个捧着一件衣物走了出来,“娘娘请看。” “你还要说什么吗?”沐皇后的目光往那血衣上扫了眼,看着蒋玥冷冷一笑,“铁证如山!” “我不是刺客,沐嫣,你敢诬陷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蒋玥不敢再嚣张了,失声叫嚷起来。 她现在失宠,沐嫣一定会往死里整她。该死的,这个沐嫣的动作这么快? 早知道,她就该让奈莘提前动手,将这沐嫣杀了。 可这会儿奈莘又不在,她根本奈何不了沐嫣。 沐皇后扬眉,伸手用力一扯蒋玥的衣襟,只见蒋玥的左肩头上包着白纱布,上面还有溢出的一块血渍。 “剑伤?左肩头?哈——,”沐皇后扯唇冷笑,“刺客的左肩头受了伤,你的左肩头也受了伤,又找到了两件证物。蒋玥,你还敢狡辩?来人,将蒋玥送往慎刑司!” 蒋玥心中彻底的慌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的一出,是不是有人在布一个局? 沐嫣说刺客伤了左肩头,现场发现她的首饰,这屋中又发现了一件血衣,而那件衣衫,她好久都没有穿了,难道是沐嫣搞的鬼? 一向骄傲的她,此时仍是一脸的傲然。 被人推着往外走时,仍朝沐皇后冷傲的笑着,“沐嫣,那刺客是你的人是不是?先是将我刺伤,再到皇后中假意行刺皇上!你真卑鄙!” “蒋玥,你才是做贼的喊抓抓贼的!你在本宫的面前叫嚣,有本事到皇上的跟前去叫!带走!” 蒋玥想到了赵元恒,得意笑道,“沐嫣,你敢关我,你会让你永远见不到儿子!哪怕是尸体,也不会让你见到!” 不提儿子还好,一提儿子,沐皇后心中的怒火更加的腾起。 这个蒋玥,利用皇上对她的盛宠,联合二皇子往死里整太子,害得太子在同北燕一战中大败,做了三个月的俘虏。 她早就想收拾蒋玥了! 沐皇后根本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带走!” …… 蒋玥被关进了慎刑司。 虽然已是初夏的天气,但这慎刑司的小屋子里,却阴暗寒冷,冷嗖嗖的。 沐皇后被蒋玥欺压了二十年之久,心中早已憋着了一肚子的怒火,将蒋玥扔进慎刑司的刑具房后,就命人动刑。 “蒋才人时常在各宫妹妹的面前炫耀说,自己有一双嫩若柔荑的手,很会给皇上按摩,拿出来给本宫瞧瞧,是怎样的一双手。” 同沐皇后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别宫的嫔妃,两人站在沐皇后的身后,掩唇而笑。 蒋玥自然是不敢拿出手来的,两个太监走上前,抓起蒋玥的手放在了刑具上。 刑具夹着蒋玥的手,白皙的纤纤十指张了开来。 “的确是美。”沐皇后啧啧了两声,目光一沉,“皇上喜欢,可本宫不喜欢。来人,切了它!” 蒋玥吓得尖叫起来,“沐嫣,你敢对我用刑,我要你不得好死!” 沐皇后冷笑,“嘴巴少逞能,本宫现在就可以要你不得好死!还不动手!” 想着皇上宠着蒋玥,便是因为有一双会让男人全身骨头都酥的手,而不是靠贤惠上位,沐皇后打心眼里鄙视蒋玥。 如今蒋玥落在她的手里,她当然会在第一时间内废了这双手。 太监们一个按着刑具,一个扳动切刀,蒋玥“啊——”的一声惨叫,那十根手指便生生被切了下来。 沐皇后只撩了下眼皮,脸色丝毫未动。 她身后的两个宫妃,却双双吓得白了脸色,心中纷纷暗道,这风水轮流转,又转回了沐皇后的手里。 “沐……沐嫣,你会下地域的……”疼得浑身发抖的蒋玥,还不忘诅咒着沐皇后。 “你娘家蒋家,最近跟沐家的生意闹得僵,是你在背后挑唆的对不对?”沐皇后冷笑,“真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卑鄙无耻!害得我沐家亏了不少银子!还敢诅咒我?要下地域也是你先下!” “沐嫣,你敢叫太子来……观我受罚么?”蒋玥想到了儿子,儿子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她便要被沐嫣折磨死了。 “如何不敢?那是我儿子,还不是得听我的?”沐皇后冷笑,偏头朝身后的桑嬷嬷吩咐道,“请太子!” 桑嬷嬷刚应了一声“是”,外面就听太监传话,“太子殿下到!” 蒋玥松了口气,儿子来了,她死不了了。 单于烈大步走进了刑具房。 屋中一地的鲜血,触目惊心。蒋玥惨白着脸,趴在地上,双手上鲜血淋淋,十指已断。 单于烈的目光顿时一沉。 “元恒,你怎么来了?”沐皇后微笑着站起身来,伸手来迎太子。两位宫妃也一齐行礼。 单于烈很快就恢复了神色。 他浅浅一笑,“母后一早为皇上遇刺的事起得太早,儿子担心母后累着,特意来看看,这等地方,自有太监们处理,母后何必来?” 儿子虽然是在对沐皇后假意的关心,蒋玥看了仍是刺眼,但他在将沐皇后劝离,蒋玥心中又得意起来。 看来,儿子还是关心她的。 单于烈朝两位宫妃摆摆手,“这等地方,娘娘们还是少来的为好,慎刑司,怨气太重!” 这可是太子,将来的皇帝。两人给皇后捧了场,看了蒋玥的笑话,也自然不好在留着,一齐向沐皇后和单于烈行了礼,离开了。 单于烈又将两个施刑的太监,也打发了下去。 沐皇后想着蒋玥骂她的话,便对单于烈道,“恒儿,蒋玥唆使蒋家,在生意上陷害你舅舅家,这等女人,不如……” “除了?”单于烈看着她,微微扬眉。 “对!”沐皇后拂袖微笑。 “儿子,杀了这个姓沐的女人!”蒋玥忽然咬牙怒道。 沐皇后愣住,没一会儿又“哈”的冷笑一声,“蒋玥,你疯了吧,这是我儿子!” “这是我儿子!”蒋玥冷笑,她咬着牙,两眼森然,“你的儿子早死在北燕了,这是我儿子单于烈!” “你说什么?”沐皇后大惊,她睁大双眼看着单于烈,“你……” “你几次三番陷害凤红羽,我早就想除你了,现在又害我母后,你可不能活了!”单于烈的袖子一抖,一只匕首现于手上,用力朝沐皇后的心口刺去。 沐皇后疼得脸色死白,“你……”这明明是儿子的脸,怎么是单于烈? “太子——”桑嬷嬷惊得身子僵住了,忘记了逃跑。 这声惊呼提醒了单于烈,他伸手一捏桑嬷嬷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响,桑嬷嬷的脖子被捏断了,死了过去。 砰—— 屋外,不知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发现一声巨大的响声。 单于烈飞快收回了匕首,身中要害的沐皇后,眼皮一翻,倒在了地上。 他走到窗子边,眯着眼往外看去。046 院子的门口,长公主赵菁正在训斥一个小太监,那个太监的脚边上,碎了一只茶壶,正低着头不停地给长公主赔不是。 单于烈马上闪身回来,他低声说道,“娘,我们先离开!赵菁来了!” “将她一并杀了,上回娘被关,就是这母女俩一起搞的鬼。”蒋玥咬牙说道。 “不行,时机不对,她有个武功不错的女仆跟着。而且你受了伤必须得先离开!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单于烈不理会蒋玥的要求,抱着双手血淋淋的蒋玥,从另一处窗子出去,闪身离开了。 刑具房外,那个小太监朝赵菁点了点头,忽然低声说道,“公主,是我。” 赵菁眯了下眼,“凤……,怎么是你?四处都在传说……” “一言难尽,我是来看那个蒋才人的。”凤红羽抬起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公主能替我先保密吗?” “好。”赵菁点了点头,扶着阿春的手,继续往前走,“我刚才听到一声女子的叫声,想必是蒋才人被罚了,哼,死不足惜!” 凤红羽未说话,跟在她主仆二人的后面,进了刑具房。 屋中的景象,惊得赵菁呆住了。 一地都是鲜血,地上散着几根女人的手指头。她的母亲沐皇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胸口处全是血渍。 老仆人桑嬷嬷的脖子则被人捏断了,估计已经死了。 “凤红羽,她……她还有救么?”赵菁无力的喊着跟她一起来的人,目光发直,盯着沐皇后。 一身太监服的凤红羽,蹲下身,飞快去查沐皇后的气息,然后,她摇了摇头。 阿春也探了下沐皇后的脉搏,神色暗下来。 赵菁惨然一笑,“我的这位母亲,一生碌碌无为,为了保我弟弟,牺牲我一生,到头来,也没落到一个好下场。” 凤红羽站在一旁未说话。 刚才的那只茶壶,是她有意失手掉落的。 为的是惊动单于烈,而且,拖住赵菁。 若蒋玥还未被处死,单于烈会将蒋玥带走,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而拖住赵菁,却是不想让赵菁救沐皇后。 她生来便不是个善良的人,沐皇后几次要她死,她忍了沐皇后这么久,算是对得起了。 而且,赵菁看到沐皇后死了,一定会有所行动。 赵菁可不是个懦弱的人,单于烈杀了沐皇后,等于开始暴露身份了。 那么,那二人,会成一对丧家之犬! 第365章 逼他造反 赵菁没有哭,只长长地叹了一声,神色平静如常。 “阿春,去叫人来,就说,蒋才人将皇后刺死,逃走了。” “公主,你还好吧?”阿春不放心地问道,“奴婢走了,这儿只有您一人可怎么好?” “谁说只有我一人,不是还有一人吗?”赵菁看了眼凤红羽,对阿春说道,“快去,京城就要出事了!我们得快点!” 阿春朝凤红羽行了一礼,“公主就拜托您了。”凤红羽只穿着一身太监服,还来不及告诉她们姓名,阿春没敢称名字。 “放心好了,你快去找人!”凤红羽点了点头。 屋中除了两个死人,只有凤红羽和赵菁。赵菁忽然笑了笑,“我不哭,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凤红羽未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赵菁此时想说的,并不是询问的意思,而是需要一个听众,她想说心底里的事。 于是,凤红羽依旧保持漠然不语,只凝神看着她。 “你能想像得到吗?我的身体里有三根绣花针,是活不长久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凤红羽的目光赫然一缩,“绣花针?你的体内怎么会有绣花针?都在什么地方?” 赵菁抬起手,一指心口和脖子,又指了指腹部,“这些地方都有。我时常头疼心口疼,有一半的原因是皇上的药,可停了那些药之后,还是疼。前几天,我的公主府忽然来了个美丽的白衣妇人,自称是大夫。她说我的身体里藏有几根针,才会导致我发病。我这才知道,我有一个多么疼我弟弟的母后。” 她是微笑着说的话,眼角却滑下泪来。 似乎怕凤红羽笑她,很快就抬手擦掉了。 凤红羽眯着眼,“你身体内的那些针,是……皇后扎的?” “对,便是我这位可亲可爱的母后。”赵菁看了眼倒在地上,已经魂归西天的沐皇后,涩然地一笑,“她和皇上吵架后,就会拿针扎我,当时,我并不知道,有针已经扎进我肉里去了。” 凤红羽听翠姨说过一件事,早些年,一些愚昧思想的人们担心头胎的女儿将母亲体内的元气吸得太多,阴气压住阳气,会使母亲生不出儿子来,便用针扎的方式放掉长女身上的血,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赵菁的身上藏有这么多的针,估计是那时,针扎得太深,未取出来。 一个人的体内藏着这么多的针,的确活不久的,何况,还有两枚针,分别在赵菁的心口和小腹的位置。 沐皇后,这是想儿子想疯了么? 赵菁比赵元恒大五岁,等于受了五年的虐待。 难怪赵菁看到沐皇后的死,没有难过,又时常说自己活得不如普通人,甚至说羡慕她。 凤红羽认真看着赵菁,这位长公主从小享受着富贵,却没有长得娇气,眉眼中透着坚毅,应该接受得了那件事吧? “赵菁。”她道,“你要我找的那个人……” 赵菁赫然转身看她,呼吸都停止了,“他……在哪儿?” “他不在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去的时候可记得我?”赵菁抓着凤红羽的肩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凤红羽的双眼。 “十年前……,就不在了,我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你。”凤红羽道,“我问过他的同僚,都说不清楚他的事。毕竟,时间这么久了,不是吗?” “那么,他叫什么名?你查清楚了吗?具体在哪里任职?”赵菁的唇角哆嗦着,整个人都紧张急了,脸色惨白。 凤红羽忽然后悔告诉她这些,但若不说,这又对阮雨宸不公平,对赵菁,也是不公平的。 倘若那人真是大哥的话,大哥又将早年遇上赵菁的事,当成萍水相逢,早已忘记,赵菁这般记着,对她是种折磨。 而假如是大哥一脚两只船,又对阮雨宸不公。她为他守节,独自带着孩子,男人生前想着别的女人,她也是会伤心的。 不如,她做个冷血人吧。 大家一别两宽,各自过日子。 “他曾在益州城任职,死于同北燕人的交战中。”凤红羽道。 赵菁松开抓着凤红羽肩头的手,低下头来,无力地坐在椅内,缓缓道,“其实,十年了,我也不报任何希望了。他若在世,也许早娶了别人。我何苦记着?” 凤红羽站在她身侧,不知该说什么。 。 阿春的速度很快,只片刻间,便叫来了慎刑司的管事。 管事一见皇后被刺,吓得整个人都软倒在地。 “是蒋才人刺杀的,蒋才人逃走了。你马上找人收拾起来,另外,着人报与皇上知晓!”赵菁见到其他人来,又很快恢复了神色,沉着的吩咐着。 “是是是,公主殿下。”管事太监吓得转身就走。 阿春找来了赵菁的其他侍女,凤红羽想着还有其他事,这里也不用她相陪了,便要离开。 “你说的那件事,是不是可以公开了?”凤红羽转身时,赵菁问她。 她知道,赵菁问的是假太子的事。 死了一个沐皇后,正好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凤红羽此时想到了慕容墨,沐皇后死,太子悄悄救走了蒋玥,他一定也得到了消息。她想了想,说道,“我想,容王殿下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赵菁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的几个弟弟,哪里是慕容墨和其他人的对手?在皇上还在对他的几个儿子挑挑捡捡中,外敌早已不将皇上当对手了。 而其他几个宗亲王,厉害些的,都被嫉妒加猜忌的皇上杀光了,剩了几个如卫王一样,只知观花逗鸟的废物王爷和他们养的一群,同样废物的儿女。 这京中,可就要乱得热闹了。 看着凤红羽离开后,赵菁忽然对阿春道,“等皇后入葬后,我们就去北地去。” 阿春看着她,不解地问道,“公主,您找的那个人,找到了?” “他死了。” 阿春吃了一惊,“那公主还去北地做什么?” 赵菁望了眼窗外,“这里,太无趣,太压抑了。” 她要自由! 当她以为就此混沌过一生时,遇上了给她看病的苍泠月,苍泠月说自己是西凉公主。原来,身为公主也可以那么逍遥的活着,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 沐皇后要处罚蒋才人,哪知蒋才人更加凶悍,将沐皇后刺死了,还杀了沐皇后的仆人桑嬷嬷,逃走了。 皇上听完长公主和管事太监的汇报,沉默了一会儿,只说道,“厚葬吧!”算是给沐家的一个交待,又赐了溢号“仁”。 长公主赵菁代母谢了恩。仁?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她微微扯了下唇角。 赵菁丧母,在宫中守灵。 沐家得到消息,自然是要前来哭上一番的,同时,安慰着长公主。 灵堂设在长寿宫,各宫的嫔妃们,都一一前来吊唁。晚些时,又有臣子们前来。 赵菁嫌吵,让他们磕头之后,又全都打发了。三皇子四皇子前来上香后,要陪赵菁,她也让人送了二人离去。 沐昆是跟慕容墨一起来的。 “为何……不见太子殿下前来?皇后娘娘殁,他应该可以回京的,宗庙离着京城并不太远。”沐国舅趁着人少时,问赵菁。 “太子殿下,应该没有离京吧?公主殿下是否知晓他的情况?”慕容墨看向赵菁,问道。 慕容墨同以往一样,墨衫墨冠,神色平静。赵菁不确定,这慕容墨是否知晓凤红羽未死? 不过,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她还是不要管的为好。 赵菁又想起凤红羽的嘱咐,将随侍哭灵的几个宫女太监全都打发出去了,这才说道,“舅舅和王爷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同你们商议。” 沐昆看了眼慕容墨,皱了皱眉头。 慕容墨直接忽视沐昆的厌恶,撩起衣袍,坦然坐到赵菁对面的椅上,“公主请说。” 赵菁看了二人一眼,道,“太子是假的,你们都知晓了吧?” 慕容墨不置可否,只抬眸看向赵菁,等着她的下文。 沐国舅却吓了一大跳,一脸吃惊的看着赵菁,“公主……,这……,这是从何说起,你为什么这么说?” 赵菁道,“他不是我的弟弟赵元恒,他是北燕烈王单于烈。元恒仍在北燕,生死未知。北燕人归还的太子是假的!” 沐昆仍是一脸不置信,他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慕容墨,朝赵菁走近一步,急急说道,“公主,菁儿,你可千万不要被外人挑拨离间了,太子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休得听旁人胡说,当心中了他们的奸计!” 慕容墨并未生气,依旧神色淡淡,洗耳恭听的坐着。 赵菁却微微一叹,整个赵氏的人,都一直防着慕容氏的复辟,沐昆身为国舅,是皇上内阁的一份子,自然是跟着赵家的思想走。 他的想法,赵菁当然明白。 “舅舅,我并不是听信了他人的谗言,而是,我发现了情况,他就是一个假太子!”赵菁说道。凤红羽说得对,忽然向外人说明太子是假的,旁人都不会相信的。此时,沐国舅便不相信。 “你发现了什么?”沐国舅问,“即便你说服我,说他是假的,但我们也要拿出证据来,否则,诬陷太子之罪,公主身份再高贵,也会要受到严厉的处罚。” 赵菁当然知道这一点,凤红羽不止一次的提醒她,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能擅自行动。 “他杀了母后,救走了蒋才人,算不算证据?” 沐昆彻底惊住,“你说什么?皇……皇后是他杀的?” 赵菁点了点头,“对,当时屋子里只有四个人,他,蒋才人,皇后,还有桑嬷嬷。我听到一声惨叫后,地上只看到十个切掉的手指头,和已经被杀的母后及母后身边的常侍桑嬷嬷,不是他,又是谁?” 沐昆的脸色彻底大变,他看向慕容墨,不再是鄙夷的神色,“王爷,您看这件事,我们当怎么做?是不是此时到皇上的面前去揭发?” “只有公主一人看见太子杀了人,有用吗?”慕容墨笑,“太子反咬一口,说是公主杀了皇后,公主可就命不保矣!” 沐昆一愣,他怎么没想到?“王爷有好主意?” 慕容墨弹弹袍子,浅浅一笑,“谈不上好主意,能将假太子搬倒,能让赵国的江山太太平平,你我都过上平安舒坦的日子,本王倒是有一个主意。” “快说!” “逼他造反!” 沐昆吸了一口凉气,“王爷,要是他真是假的太子,敢这般来我中原,就一定有所准备,我们贸然行动,是他的对手吗?” 赵菁轻笑一声,“舅舅,如要不早一步行动,打乱他的计划,难道等着他做好准备,来个围城吗?” 沐昆不说话了,多年的安逸生活,让他早已忘记了当年跟着承德帝争夺江山的血雨腥风了。 第366章 取你命的人! “这件事,需要告诉皇上吗?必竟,事关重大!”沐昆畏首畏尾的想着这件事。 “你觉得皇上会信我跟王爷的话吗?”赵菁道,说着,又冷冷一笑,“皇上如今,谁也不会相信,只信他自己的眼睛。” 承德帝自从中毒苏醒后,忽而怀疑三皇子要害他,忽而怀疑四皇子的母妃要杀他,又怀疑太子意图抢他的皇位。怀疑三皇子时,认为太子是极好的,怀疑太子时,认为四皇子是极好的,怀疑四皇子时,又认为慕容墨是个善人。 他疑神疑鬼的样子,弄得宫里的人,跟着一起人心慌慌。 也难怪,曾经最宠爱的妃子,疼在手里的人,睡在枕边的人,居然对他下了毒!二十年的迷糊,让一包毒药彻底的清醒了。 这难道是,人在极脆弱时,更加的胆小疑心? 听到赵菁这么说,沐昆想起近日承德帝神神叨叨的样子,便不敢反对了,“那该怎么做?” “法子很简单。”慕容墨伸手接过一旁小几上的茶杯,浅浅一笑,“只需大人出点儿小力就可。” “我?”沐昆一愣。 “正是。” …… 沐皇后忽然死了,长公主说是蒋才人刺死了沐皇后及皇后身边的女仆,又逃走了。且有慎刑司的管事做证。承德帝下令,抓住蒋玥,就地处死。 蒋家的皇商名额被除了,家产没收。全族人赶出京城五十里之外。 一时间,宫中气氛紧张。 凤昀带着人加紧时间巡逻,搜查逃跑的蒋才人及其党羽。忙过了晌午,他才抽了个空,回自己的办事屋子休息。 说的好听是办事处,其实,也就是皇宫宫墙的角楼。 他是头领,有一间单独休息的屋子,其他的部下,能有一张椅子坐,也算是件幸福的事了。 凤昀将头盔取下,扔给部下,一边解着身上的铠甲,一边推开他的屋子门,这时,他发现里面坐着一人,正拿着茶杯悠闲的喝着茶水。 一身太监的打扮,模样儿陌生,但那双眼,灵动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丫头—— 他不禁皱了下眉。 那人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忙好了?” 凤昀飞快地关了门,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你不回家去休息去?” 一身太监服的凤红羽轻抿了一口茶水,微笑道,“我哪有时间休息?” 凤昀伸手敲敲她的额头,皱眉道,“那蒋玥跑不掉的,现在正全城通缉她。估计这会儿她吓得不知躲在哪儿受罪呢,你抓紧时间去休息去,京中的事,自有哥哥处理!” 凤红羽坐着不动,放下茶杯,认真说道,“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见她一本正经的说话,估计是赶不走了,凤昀只好坐下陪她说话。 他点了点头,“婶婶和大嫂,还有三个孩子,都随女仆们出城去了。我让益鹰带着人沿路护送着。刚才他们已送来飞鸽传书,大家都到了红叶山了,已经跟爷爷见过面了。府里只有我跟叔叔,还有张林及二十个暗卫。家里的铺子生意由丁嬷嬷打理着,都井井有条,你就不用操心了。” “婶婶和大嫂出城时,没有让人发现吧?做得可是隐蔽?”凤红羽又问,“皇上跟单于烈,可一直紧紧的盯着我们家的人!我不想再出现谁走丢的事。” 前几天凤玉琴跟凤昊被单于烈关了,家里就吓得人仰马翻了。现在,单于烈随时会发兵的情况下,要是再少一个人,可谓大不妙。 “放心吧,全都是化妆分批出城的,你二哥办事,你还不放心?”凤昀看着她揶揄一笑。 倒也是,三个哥哥中,二哥是最心细的一个。凤红羽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喝了一口水,她又想起一件事来,“那蒋玥身边有个女仆叫奈莘,武功深不可测,二哥巡逻的时候,当心她的暗杀。蒋玥是被单于烈带走的,我不确定那个女仆在不在宫里,还是悄悄找蒋玥去了,你要当心。” “知道了!不知道我们关系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姐姐。”凤昀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失笑道,“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两只眼眶都青了,快去睡觉去!昨天落了水,又是熬夜,今天又奔波了大半天,你吃得消吗?” 事情都按着计划发展,只等单于烈自己坐不住跳出来了。凤红羽心下一松,便觉一阵困意袭来。 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往一旁的小榻上一歪,闭了眼,“我在你这儿眯一会儿,你替我守着。你出去当差时再叫醒我?” 凤昀皱着眉,“我这榻窄小,又没有褥子,你睡得舒坦?还是回家去吧?” 凤红羽闭着眼摆摆手,“不,一会儿我还要去看长公主,了解沐家的行动情况,这进宫出宫的麻烦得很,我就将就一下吧。别将我看得那么娇气。” 凤昀见她一脸的疲倦,不忍心就此赶她走,只好由她。 这里的小木榻,也只是供他临时休息的,并没有褥子,又硬又小。虽说是四月中旬的天气了,中午热得只穿薄衫,但屋内阴凉,人一睡着,更觉得冷。 凤昀担心她着凉了,便脱了外衫给她盖上。 凤红羽倒也不客气,伸手拉着衣衫往身上裹去。 “小羽,哥哥问你一件事。”凤昀坐在她身旁,温声问道。别人家的妹妹,新婚后跟夫君亲亲爱爱,过着平安的日子,他的妹妹却漂泊在外。 “嗯……”凤红羽含糊的应了一声,“问吧。” “我刚才看到慕容墨进宫了,你真不打算见他?” 凤红羽马上睁开双眼,瞌睡全无,眼底一片清明,“先……瞒着他吧。” “你认为你瞒得住他?虽然他接回去了那具烧焦的死尸,也命人葬了,但并没有发丧,也没有将之葬到慕容氏的祖坟,可见,他并不相信你被烧死了。我见着他时,他的脸上也并不见悲伤的神情。你这小伎俩,估计是瞒不住他。” 凤红羽抿着唇,紧紧的抓着袖子。 “二哥——”默了半晌,她才道,“我欠他一个皇位,我得还他。” “皇位?”凤昀讶然,想了想又道,“赵家的那几个王孙们,哪里是慕容墨的对手?他可以信手捻来。再说了,这天下本就是慕容氏的。不过——”他半眯着看向凤红羽,“如今北燕掺和进来了,事情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不博上一博,焉知输赢?”凤红羽微微一笑,“那单于烈来了中原,我还求之不得呢。” “怎么说?”凤昀问。 “他会有去无回的。我会断了他的后路!”凤红羽扬唇一笑,“我要去北燕,乱了他的后方!” “小羽,那会很危险!” “我在那儿长大,有何危险?”凤红羽不以为然,“我们,总要有一个人去北地。你走得开吗?叔叔走得开吗?爷爷年纪又大了。而且,只有我才能调动全部的凤家军。” 凤昀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祖母宣宜公主留下的金凤令,在凤红羽的手里,他们几兄弟,都指挥不了。 这也是父亲,同意身怀绝技的苍师傅,带走她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让她练就一身强硬的本领,将来能调动凤家军。 “哥哥听你的。”凤昀叹了叹,给她盖好衣衫,“你睡吧,睡好了再说。” 哪知,凤红羽才闭了一会儿眼,外面忽然有人行礼问安,“容王殿下。” 凤红羽赫然坐起身来,朝门那儿看去一眼,飞快推开面向长街的一扇窗子,身子一跃跳了下去。 “孟统领?”门外,慕容墨的声音喊道,“开门!” 凤昀愣了愣,飞快捡起那件盖过凤红羽的外衫,往身上穿,高声应道,“来了!” 他开了门,慕容墨往他脸上看了一眼,目光又飞快扫向他身后的屋子里,狐疑问道,“哥哥在做什么?怎么许久才开门。” “我刚才睡着了,王爷怎么来了我这里?这里地方小。”凤昀边穿衣,边往里走。 慕容墨跟着走了进去,掩了门,矮身坐到小榻上。 他的目光在屋中转了一圈,又盯着小桌上,半眯着眼问道,“两杯茶?除了哥哥,刚才还有谁在屋里?” “没有旁人在,只有我一人。杯子小,我便倒了两杯。”凤昀道,心中则在暗叹,看吧看吧,都说这慕容墨精得不像人,小妹还要他瞒着,要是瞒不下去,估计慕容墨得恨死他。 唉,夹在中间真心不好做人。 “哥哥有心事?”慕容墨抬眸看着凤昀。 “没有。” “为什么将衣衫穿反了。” 凤昀低头一看:“……”他皱了下眉,讪笑道,“刚才在睡觉,大约睡迷糊了。” “哥哥在宫里巡逻,辛苦了,睡得迷胡了也没什么。只是那郁翰林求子本王做主婚人一事,哥哥千万不要忘记了。” 凤昀呆住。 “好了,我也只是路过这里看看哥哥,哥哥保重。我走了。”慕容墨起身,轻拂衣袖,缓缓地走了出去。 凤昀想着他的话,他是……猜出小红羽来过,还是没有? 唉,跟慕容墨打交道,真心头疼得很。 不过,他又一想,他是慕容墨的二舅哥,他头疼什么?他到了容王府,可是要坐上席的! 目前该头疼的,难道不是那个单于烈吗? 凤昀如此一想,心中轻松不少,倒头往榻上一躺,休息起来。 。 单于烈此时,的确正焦头烂额着。事情没有一件按着他的计划在行走。 他前脚带着母亲走,没多久,便传来他要谋反的消息,外面的街上,都在传言,他那被烧掉了一半的太子府里,发现了一处秘道,秘道里藏有大量的龙袍龙冠和龙印,以及承德帝传位于他的假诏。 承德帝得知后,大发雷霆,已命人全城缉拿他。 又有人传言,他本是蒋玥所生,出生那日被沐皇后夺了去。蒋玥近日得知了真相要揭发沐皇后夺子丑闻。沐皇后大怒下要杀蒋玥。 他为了保生母蒋玥,杀了沐皇后逃走了。如今沐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而蒋家,已不复存在。他为了替母亲和蒋家报仇,才起了谋权篡位之意。 杀害皇后,谋权篡位,让他死十次都不为过了。 不用说,这一定是慕容墨在背后推波助澜。 慕容墨跟承德帝联手了! 单于烈闭了下眼,心中微微一叹。 他虽然在心中怪着母亲做事鲁莽,将事情一步步弄砸了。但那必竟是生他的母亲。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的计划是,先稳住凤红羽,再拿慕容墨开刀,至于赵家的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哪知母亲撺掇着宁奉仪烧死了凤红羽。 这样一来,会挑起慕容墨的仇恨,万一慕容墨因为死了美人,心灰意冷不想要江山了,跟赵国承德帝联起手来,可是大不妙。他们二,他一,打起来,他会占不到便宜。 就会跟前世一样,他跟慕容墨,谁也赢不了谁,依旧以天狼山为两国界线,一直耗到两人老死! 而且,这一世又多了一个司空睿这个变数,于他更不利。 万一凤红羽死的消息传到北地去,凤家军大悲之下会同北燕会同赵国彻底决裂。 而那三城,又有一城靠着西秦,万一那司空睿思及凤红羽,大怒之下挑动凤家军跟西秦联合一起对抗北燕,乘机占了他的后方,他可就等于丢了北燕这个大西瓜,又捡不来赵国这粒芝麻了。 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他现在回北燕去,这赵国的太子,等于白假冒了。况且,凤红羽知晓了他的身份,慕容墨也一定知晓了他的身份,慕容墨不可能会让他这么容易的走! 单于烈越想心头越烦躁,可坏他事的,是他的母亲,他能怎么样? 听到她被沐皇后带到慎刑司的消息后,他马上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母亲的十根手指被沐皇后下令切掉,疼得惨叫连连时,他想到了同她分开的那一天。 那一天,萧燕的人四处追杀他们,他们躲藏起来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她怕他饿坏了,便去偷一位牧民家的东西吃。结果,她被人发现了,那家的凶悍主母指挥仆人拿棍子打他们。 她扑到他的身上护着,他听到棍子打在她身上的一声一声的沉闷的响声,她却一声也没有哼。 他的母亲…… “不必惊慌,我们大不了跟他们撕破脸,对着干起来,你谋划多年,还怕那承德帝?那就是个糊涂蛋,慕容墨也比不上你,我们是稳赢!”蒋玥见他在屋中走来走去,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安慰他说道。 单于烈看了她一眼,停了脚步,转身立于窗前沉思。 这是一间贫民屋,格木事先买下来的,防着事发藏身用。窗子外就是街道,他可以随时看到街上的兵差们,拿着他的画像四处张贴着,以及,对行人一一排查。 他和母亲,现在成了丧家之犬了! “烈儿,我早说了,我们该早些行动的,你看看,我们被动了不是吗?”蒋玥靠在床上抱怨着。 单于烈默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身来,缓步走向床边。 “娘,儿子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他微笑着坐到床沿上,说道。 “我现在饿了,怎么样弄到吃的?”蒋玥道,“我想吃肉粥。” 单于烈点了点头,“好,我去弄来。” 他走到小院门边,对守卫的格木吩咐了几句,要亲自去寻吃的。 格木不放心,吃惊说道,“主人,这个时候,您还是在这里呆着好了,属下去吧。” “你的武功,打得过慕容墨吗?还是打得过宫里的那个宫卫长孟昀?”单于烈清冷说道,“现在,我不想再死人!我去!” 单于烈穿着一身贫寒书生的衣衫,走进了夜色里。 格木一人守在院门口,警觉地张望着。 忽然,一人从天而降,长剑直刺他的脑门。 他大吃一惊,飞快闪身让过。但让得了剑,却让不过一把迷迭粉。 凤红羽轻轻落下来,抬脚将他踢倒,身子一闪,闯进屋里去了。 蒋玥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等着儿子送来肉粥。 这时,听到有女人声音喊道,“庄宛秋!孟轻衣都成了白骨了,你怎么还活着?” “你是谁?”她吓得颤声问道。 “取你命的人!” 第367章 金陵城的一枚暗棋。 蒋玥吓得大叫起来,“格木,烈儿,救我!” “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凤红羽上前一把将她从床上拎起来,“单于烈已经离开了,格木被我毒晕了。现在,根本就没有人会来救你。而且,你若再大声地叫喊,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引来官兵。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抓你和单于烈!你想死得更早吗?” 蒋玥吓得彻底不敢吱声了,惊恐地看着她。 “很好,很识实务嘛!”凤红羽扬唇冷笑,但也怕她乱叫嚷引来其他的人,一掌将她拍晕了。 凤红羽扛着她,大步走出了屋子。 那个格木还软倒在地,凤红羽避开他,跳上院墙,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此时的京城,往日的宁静已然不见,四处都是巡逻的官兵,骑马的步行的,个个步伐匆匆,神情紧张。 太子谋反,抓住了有重赏!若放跑太子,和藏匿太子及其同伙,会被砍头且会诛杀九族,谁人敢马虎? 凤红羽避开那些人,带着蒋玥来到兴福寺的那片树林里。 孟轻衣的坟墓,除了父亲,无人知晓在哪儿,但这里有老容王夫妇的坟墓,十六年前的那一天,慕容墨的父母也在那天被刺身亡了。 在这里祭拜,也是一样的。 蒋玥是被吓醒的,身上不知有什么东西爬过,从手背上,一直往胳膊里爬,还有的,从她的脸上,往脖子里爬,又一路钻进了衣衫里。 “烈儿,有东西咬我!”她吓得尖叫起来。 可她猛地睁开眼,发现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不知是什么地方。哪里有儿子单于烈的影子?。 她在地上滚了几滚,又拿手掌将那些钻进衣衫内的小虫子拍掉了,扶着一棵树站起身来。 一阵夜风吹来,冻得她身子缩了一下。 她往周围看去,这林子很密,看不到路,也静得骇人,只偶尔能听到几声低叫的虫鸣,和远处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除此,再没有别的声音。 蒋玥扒开脚边的草,随意找了个方向往前走,但怎么走,还是回到了刚才站过的那两株树旁。 怎么回事? 抓她的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他说要取她的命,为什么将她扔到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 虽然天上有一轮明月,但林中的树木高大茂密,将头顶的那片月光生生的挡在了外头。 林中,阴森森的。不时的有蛇或是别的什么小动物,从她的脚上爬过。她没有穿鞋袜,被人从床上拎下来的时候,只打着赤脚,这种感觉更是明显。蒋玥吓得浑身冒冷汗。 忽然,前方的草丛里,飘出了几朵幽蓝的火光来,飘忽不定,这是—— 鬼火! 心头冒出这两个字,她更是吓不得轻,身子拼命往后退。 脚板被尖利的石子儿和带刺的树枝扎痛扎出血来,也浑然不顾了。 林深草密,她慌不择路,不小心撞上了什么,身子一痛倒在了地上。 那鬼火却飞得更快了,几乎要窜到了她的面前。 蒋玥吓得大叫,扶着什么东西就站起身来。 哪知跑了一步,被一个土包拦住了去路。那鬼火也飘到了土包上面,盘旋着。 蒋玥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来,她往左跑了两步,又被一个什么石块拦住了去路。 该死的,这是哪儿? 怎么这么多挡路的?她大怒着踢了那石块一脚。 踢了之后,她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土包,土包前的石块……石碑? 想到这几个字眼,她飞快绕到石碑的面前来看。 她没有猜错,这是一块——墓碑! 而这时,月儿忽然从云里钻出来,一线光亮照在那块墓碑上。她隐约认出了几个字,冷姝,慕容晟! 这是……慕容墨父母的坟墓?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她吓得呼吸都停了,整个人僵在这里。 “庄宛秋,认出你的老朋友们了没有?”有人在她的头顶忽然说道,然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声,“他们在这里等了你多年了,你还不上前打声招呼?” 她慌忙抬头寻找那人的声音。 凤红羽见她看来,微微一笑,袖中手指一转,捏着一枚夜明珠从树顶上轻轻地落下来,又将夜明珠放在冷姝和慕容晟的墓碑上,背着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蒋玥,也便是庄宛秋。 庄宛秋努力地平复着心情,心中更是飞快地想着,这人是谁?说要杀她,为什么将她带到这处坟地来? “我不认识你,你……你是不是找错了人?”庄宛秋的脸,因断了指,本就惨白一片,又因为来人叫出了她的真名,她更是吓得不轻,浑身哆嗦着。 这个瘦小个子的黑衣男人究竟是谁? 怎么会知道她的底细? “我没有找错人!你就是庄宛秋!”凤红羽朝她走近两步,“蒋家小姐被你杀了对不对?” “……” “蒋家的小姐会弹一手好琵琶,你却根本不会,蒋家的小姐会一手绝美的绣活,你也不会!蒋家的小姐会医术,你也不会!蒋家小姐自小被无情的哥哥嫂嫂欺负着,早已变得胆小如鼠,哪里是你这般飞扬跋扈的性子?蒋家人不查,我一查,就知道其中有鬼!” “……” “只因,蒋家小姐父母亡故后,又不得哥哥嫂嫂喜欢,一直被扔在乡下庄子里,无人得知她的情况,你便借机取代了,那粗心的哥哥和嫂嫂,也没有发现人被换了,对不对?否则,哪有你的今天?” “……”庄宛秋不敢接话,只在心中飞快的想着,这个人,究竟是谁的人?想干什么? 凤红羽笑,“看,我叫你庄宛秋,虽然你不承认,但你赫然回头时的表情,出卖了你!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出于本能马上回头了!” 庄宛秋气得不做声,好个狡猾的家伙! “庄宛秋!”凤红羽忽然用西凉话喊她。 庄宛秋身子一震,多年没有人这么叫她了,她是西凉的什么人? 凤红羽更是笑起来,“看,你不回答,却用表情回答了。北燕前皇后庄宛秋,出身西凉贵族!西凉女子们,爱在身上刺上鲜花图,庄家小姐爱兰,你的身上有兰花图,对不对?” 庄宛秋冷冷看向凤红羽,这个人,怎么知道她的一切,“你是谁?” “庄宛秋,你不记得我了吗?孟轻衣和凤继业的女儿,冷姝和慕容晟的儿媳,慕容墨的妻子——凤红羽?”穿着一身黑色男子装的凤红羽,忽然扯开了蒙在脸上的布巾,露出了原来的面容,也恢复了原来清冷的声音。 “凤红羽?”她惊得睁大双眼,“你是人是鬼?你不是……死了吗?” “你还活着,我怎么会死?”凤红羽冷笑着缓缓走上前,“你唆使那宁奉仪烧死我,我岂是那么好欺负的?现在,我来替我,替我娘,替我公公婆婆,来向你讨回血债!你给我跪下!” 她抬脚向庄宛秋的腿弯上踢去。 庄宛秋腿一软,跪倒在慕容晟和冷姝坟墓的面前。 凤红羽长长地叹了口气,提起衣袍,也跪倒在墓碑前,“父王,母妃,我将你们的仇人带来了。你们说,怎么罚她才能一血你们心中的恨意?” 母亲孟轻衣死后,父亲将母亲葬到了一个无名的地方。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葬到了哪里。她一直不知该往哪里祭拜,既然慕容墨的父母同母亲是同一天同一个地方去世的,又都在这处林子里被杀,她就在这里一起祭拜好了。 她从袖中取出三支香,摸出火石点燃了,插入泥土里,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冷冷看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庄宛秋。 “不是我杀的他们,凤红羽你找错人了!”庄宛秋忽然说道,“不是我!” “你敢狡辩,这是什么?”凤红羽从袖中取出那块泛黄的兰花图的帕子,“十六年前,腊月十九那一天,你杀了他们三人,对不对?这便是证据!” 帕子上的兰花是用血画成的,年代久远,早已成了黑褐色。 庄宛秋看着帕子,死劲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我娘临死前,用血画上去的。可见,她在临时前,见到了兰花图。而且……”凤红羽一把扯开了庄宛秋的后衣领,“你的后背上,就刺有兰花图,跟这帕子上的图,一模一样,你还敢抵赖?” 庄宛秋看了凤红羽一眼,扶着一旁的树慢慢地站起身来,扬唇冷笑,“对,你娘是我叫人杀的。”知道自己落在凤红羽的手里,只有死路一条,她索性将心中憋了二十多年的怨气吐个痛快,“谁叫她害了我一生?我就要她死!” “她如何害你?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杀你全家的是你的夫君,害你颠沛流离的是北燕皇后萧燕!怎么怪到我娘的头上?” “我就要怪她!”庄宛秋歇斯底里的叫嚷起来,“我和她都是西凉世家女,她嫁得美满,凭什么我要嫁一个老头子?要不是她给萧战卜了一卦,说萧战要是娶一个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女子后会壮大北燕,萧战会找到我吗?我家人会死吗?” “那是萧战冷血杀你全家,你也怪到我娘的头上?我娘又不知你是阴年阴月阴时生,那只是巧合!” “我不管!要不是她多事,哪来后面的那么多事?她是死有余辜!她就该死!” 凤红羽眯了下眼,“那么,老容王夫妇,和凤家的其他人没有惹你,你为什么要害他们?我叔叔凤镇川从北燕回京城时,沿路都有北燕人追杀,是不是你安排的?” 庄宛秋的目光瞥了眼身旁的坟墓,冷冷道,“我没有杀容王夫妇,我也没有叫人杀过凤镇川。” “你敢不承认?”凤红羽伸手将她按倒在地,重新又跪倒在慕容晟和冷姝的坟前,“你敢发誓吗?” 庄宛秋身子哆嗦了一下,不敢回答,只道,“凤红羽,你若敢杀我,我儿单于烈一定会率军踏平中原,要你们整个凤府的人陪葬!” “我早就等着他!谁输谁赢,还未知!”凤红羽轻笑,“我不会一下子杀你,我会要你看着他败!”前世,若不是他提出和亲,她也不会死得那么憋屈!若不是他在凤府里安排了奸细,大嫂和侄子怎么会死? 他们凤府怎会落得家破人亡? 还有他同礼部尚书陈文昌勾结,害得她的大哥二哥大败,大哥尸骨无存,二哥也是死里逃生,千难万险才活下来。 这仇,太多了! 这债,也早该清算了! “黄毛丫头,好大的口气!”庄宛秋冷笑。 “是吗?我这黄毛丫头现在就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咔嚓—— 凤红羽伸手捏上庄宛秋的肩胛骨,“我说过,你害我娘断了两根肋骨,我要断你全身的骨头!这是第一根!” 庄宛秋疼得惨叫一声,“凤红羽,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放过你!” “我等着你!”她是从地府里爬上来的索债鬼,她惧怕什么? …… 单于烈从一户人家的厨房里,偷偷地端了一锅肉粥出来,又用衣衫捂好了,回到了母亲藏身的那处地方。 屋中却不见母亲,被子还是温的,有一只枕头掉在了地上,只见院子的门口倒着格木。 他忙放下手里的锅子,走到院子的门口扶起格木,“夫人呢?” 格木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单于烈一探他的脉搏,眉头不由得皱起,中毒了? “谁来过了?”他厉声问道。 格木用力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单于烈将他扔在地上,脸上的戾色越来越深。 …… 快天亮的时候,单于烈暗插在赵国京城的几位部下,陆续来了这座小院。 格木的毒已解,众人一齐围在单于烈的身旁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桌上燃着一只小小的油灯,微弱的光照着几个汉子肃杀的脸孔。 “主子,我们如今被动了!您现在可是无法现身了。”一个白脸胖个子的男子叹了口气,说道。 一个黑衣人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太子府里搜出来的那些龙袍龙冠龙印等物,八成是沐家搞的鬼。负责清理太子府废墟的,便是他们家的人,那些仆人在清理的时候,悄悄地放进什么,再找出来,完全是可以做到的。主子您杀沐皇后做什么?偏偏又让长公主看到了,这不是坏事了吗?沐家倒戈了,等于我们又多了一个对手!” 头一个说话的白脸胖子冷冷一笑,“那沐皇后要杀夫人,主子难道会坐视不管?” “可如今我们处于被动之下,完全是夫人……”另一个瘦高个儿说道。 单于烈的目光冷冷盯着那人。 瘦高个儿马上识趣地闭了口,但神色却是沮丧的。 “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们!”单于烈清冷的目光扫向众人,“城中有格木的两万乞丐兵,苍云县郊外有我十万的北燕军,西山军中,有一半是我们的人。而且,江南三城也是我们的!你们怕什么?” “金陵三城不是慕容墨的吗?主子,您何时得到手的?”黑衣人诧异问道。 “云枫是我们的人!”单于烈弯唇一笑,“慕容墨去年时才收买云枫,焉知十一年前,我就将云枫收到手里了。” 四个部下互相看了一眼,刚才的沮丧劲顿时一消而散,个个兴奋说道,“这样的话,这中原江山,何愁不是主子您的?” 几个人开怀一笑。 这时,屋外的院子里,忽然传来脚步声。 声音很轻,来人的武功很高。 屋中几人马上停了说话,个个神色紧张地走到门边,有人还抽出了刀来。 那人走到门边,并没有推门,而是用手击起掌来,几声重,几声轻。 “是云枫来了,开门吧!”单于烈望向门口,微微一笑。这是他们的暗号。 白脸胖子开了门,一人闪身进来。 正是云枫。 官家身份是金陵城知府,暗中身份是青云帮帮主。 “烈王,云枫这厢有礼了。”他走到单于烈的面前,恭敬地拱手一礼。 单于烈抬眸看向云枫,这是他安在中原的一枚暗棋,花费十年培养而成,成败与否,就看这人了。 第368章 南鸢北笙 十一年前,当他在金陵城里物色人选时,意外发现了云枫。 这个人,有着执着的追求——娶阮三小姐。能屈能伸——在阮家受尽了虐待,也毫不气馁,居然还赢得了阮家老爷子的赏识。 而那阮家,在金陵城的地位,可是举足轻重,历代金陵城的知府,都不敢太得罪阮家家主。 只因,阮家太有钱了,而且是大族,产业遍布金陵城内外。名声响彻江南三城。 偏偏阮家老爷子生了个废物的儿子,废物儿子又生了一堆更加草包的儿女——当然,除了阮三小姐阮雨宸。 将一个身处绝境的人加以援手,再倾力相助他走上人生的顶峰,只要是个人,都会记着这份恩情。 何况,云家人的性格耿直,知恩图报的名声远扬在外。 于是,他便选了云枫。 云枫是他的一枚棋,也是一张重要的王牌。 他和慕容墨的两世之赌,正式开始了。 “云帮主,好久不见。”单于烈亲自扶起他起身,“请起。” 云枫微微一笑,“多谢烈王。”他直起身来,不卑不亢地看着单于烈,“想不到,十年前相助我的,竟是烈王。” 他口里如此说,其实早已猜到,对方不会是位平凡人。能在十一年前下一局棋,布一个阵,当今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 慕容墨有这个能力。 不过,他首先将慕容墨给排除了,因为十一年前,慕容墨才只有十岁。而跟他见面的,明明是个长他几岁的少年。后来通过收到的信猜测,跟他联系的一定是北燕人,因为,他每回收到的都是羊皮卷信函。 只有北燕贵族,才会用羊皮书写。 北燕的皇后,是个厉害人物,但一直疲于同本国的几位部落王争斗,根本无暇来中原。其他的王,一直鄙视中原人。排除来排除去,就只有这位烈王了。 十一年前,烈王已有十五岁,早已被封王。而且,他的封地在北燕诸王中,占地最广,拥兵最多。若是起了野心吞并北燕及中原,也不是不可能。 “云帮主得知是本王相助,很意外?”单于烈微笑。 “有些意外,能得烈王赏识与相助,是云枫的福气。”云枫客气的回道。 单于烈的几位部下这时又重新回到桌边,一一围桌而座。 云枫的名号,他们早已听过。想不到主人收了云枫,那等于是如虎添翼了,个个都很兴奋。因为,这云枫在黑白两道上都有极强的号召力。 “好了,云枫来了,今天就将事情公开说明吧。”单于烈从袖中取出一副地图放于桌上,“这是你们的任务,一定要给本王拿下来!至于云枫那里,只需守着你的三城便可。” 大家都将头伸过来,认真看起了图纸。 云枫坐在桌旁,也凝眸看向图纸。 这是赵国疆域分布图,上面将三十二个城池一一化分了,谁守哪一城,谁守哪一城,届时,会遇上赵国的哪个将军,该注意什么事情,单于烈一一对他们讲了。 这是逐一攻破的意思。 京城有单于烈。赵国的中心,有他。北边更是不在话下,那本是单于烈的地盘。东边靠海,不必担心。只在西边布着一些人马,防着西秦的司空睿来乱事。 “南边呢?”云枫拿手指点了点南边几个城池,“这里是谁呢?” “这里不必派人,南边自己都乱着呢,哪里有时间顾及其他?”单于烈一笑,“承德帝杀了上官洪,上官洪的小儿子,正鼓动着那几十万大军闹自立呢!” 他跟上官洪原本合谋,共谋天下。哪知上官洪忽然被承德帝砍了头,他便派人鼓动着上官洪的小儿子自立,承德帝则派人镇压。两方一直处于拉锯战之中。 谁也胜不了谁。也好,只要南边不落在承德帝的手里,便等于是帮着他。 “原来是这样!”云枫点了点头。 “承德帝杀上官洪杀得好!”单于烈的几个部下大笑着,“他这是将江山拱手让人啊!哈哈哈——,等我们将这中原收于囊中,那南边的几城,还不是会乖乖的送上来?” “赵国都是一群废物,哪里有懂治国的人?”白脸胖汉子哈哈哈冷笑。 云枫的目光攸地一沉,但他垂着眼帘,没人看到他眼底的神色变了。 “商议好了,大家,各自行动吧!”单于烈收了地图,又道,“饷银的事,各位不必担心,自有云枫会出。” “嗯,我江南三城养活一个赵国都可以,何况是几十万的大军?”云枫微微一笑。 众人商议好,天已大亮,几人各自散去。 单于烈亲自将云枫送出小院。 云枫朝身后的小院看了一眼,回头时,唇角笑意攸地一收,身影飞快地闪入前方的小巷里,不见了。 格木目送众人离去后,马上关了院门,小声问着单于烈,“主子,这次行动中,基本都是我们北燕人,除了云枫。他又是赵国人,属下担心他不会老实听我们的话,万一中途他倒戈坏事的话……” “他会的。”单于烈说道。 “虽然您有十一年暗中相助他,但人心叵测,主子您还是得防着他一点为好。” 单于烈却微微一笑,“如果将他最关心的一个人送往北燕,他不敢不听从!” “谁?” “阮三小姐,阮雨宸!”单于烈缓步往屋里走,“我早警告过他,让他娶了阮雨宸,可他拖拖拉拉的,到现在都没有娶到手里。万一金陵城的阮家不听他的,我们又会惹上一些麻烦,要知道,金陵城的那些学子们和商户们,可只听从阮三小姐的。” 格木跟在单于烈的身后,“可夫人……夫人会不会落到慕容墨的手里了?这样一来,我们也会被动了。” 单于烈的脚步一顿,目光渐渐变得森冷,“暗中寻找夫人,找到是谁抓的她,给本王立刻斩了!” “是!”格木回道,想了想,他又问,“如果,慕容墨拿夫人威胁主人……” 单于烈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半眯着眼,“当夫人……已经死了!你们只管攻城!” “……是。”格木看了他一眼,放下心来。夫人,的确是个累赘了。 …… 庄宛秋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热醒的,四月中午的太阳,热得都赶上大伏天的了。 “公子爷,你说的就是她?”有人说道。 “正是。你们给我看好她,别让她死了!每天让她坐在这里乞讨,得的钱,你们拿去花。” 有人在庄宛秋的身上踢了两脚,“两只手的手指头全断了,出来乞讨,倒是会得些人的同情。行,我们收了!” “这是你们赏钱,过些日子,我还会再付钱。” 有人抖着钱袋子,“一百……五十两……,成,成交!” 庄宛秋赫然睁开双眼。 只见凤红羽正和几个叫花子在说话。 而这里,正是北城门的城墙附近的一个角落,时有华丽的马车走过。有行人经过时,往她面前的碗里扔下几枚铜钱。 “娘,这婆子可真丑。” “别看了,看了丑人,你也会成丑人!”马车里的妇人,将帘子拉上,吩咐车夫快行。“街上不太平,赶紧回家去!” 庄宛秋认出,那是沐夫人和她女儿。 她咬了牙,看着凤红羽怒目而视,这个小妮子,居然将她扔到叫花子堆了! “庄宛秋!”凤红羽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不会一下子要你死,你不是希望你儿子踏平中原做这中原的皇帝吗?那么你就在这儿候着他,看他,是不是会登基做皇帝,还是会被人杀掉,暴尸街头!” “啊——啊啊——”庄宛秋惊慌得叫嚷起来,但张了张口,只发出几声沙哑难听的声音。 “鬼叫什么?死婆子别叫了,难听死了!”一个年纪大些的叫花子,厌恶地抬脚踢了她一脚。 有人捡了块泥巴塞入她的嘴巴里,将她的低吼声,彻底地堵了回去。 庄宛秋于是老实了,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她明白,能屈能伸,才能活下去。 只是,那盯着凤红羽看的目光,透着十二分的怨毒与不甘心。 凤红羽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庄宛秋已经被她毒哑,毁容,手掌又被沐皇后切了,脚筋被她挑断,已经等于一个废人。这样的人,她根本不会在放在眼里。 母子俩害她前世屈死,害她母亲死,又枉想得这中原江山乱这天下,杀他凤家满门,她杀她一百次都不为过! …… 凤红羽又来皇宫的角楼找凤昀了解情况。 这一次,凤昀的表情不见轻松,而是一直皱着眉头。 “哥,出什么事了?” “北燕又出恶招了!他们这是不将我凤府的人整死整绝,就不罢休么?”凤昀几乎在咬牙切齿。 “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昀看了他一眼,将一份文书扔到桌上,“看吧,这是宫中染七抄录的一份,送到我这儿的,原件,已送往凤府去了!”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忙低下头来看那份文书。凤昀性子沉稳,极少大发脾气,能将他气得脸色铁青暴跳如雷,一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 看完文书的凤红羽,冷冷一笑,“让大嫂和亲?亏他们想得出来!这是北燕人趁火打劫,还是咱们皇上的落井下石?” “谁知道呢?大概都有吧。”凤昀冷嗤,“不过——”他眨着眼一脸疑惑,“大嫂却同意了。我和叔叔原本的计划是,借口说城中出现骚乱,大嫂失踪了,这样,她可以躲过一劫。祸事让我们来担着。哪知大嫂忽然回了家里,她得知了消息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接了圣旨,传旨太监回复皇上去了。” “大嫂同意和亲?”凤红羽也是一脸吃惊,“为什么?她那么爱大哥,让她改嫁她都抵死不同意,居然同意和亲?嫁到北燕还不如嫁给云枫呢!至少离家近,又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也许,大嫂是想到凤家目前的情况,才妥协吧,此一时,彼一时。”凤昀叹了口气,没一会儿又冷笑起来,“赵国的皇帝,就这么无用么?屡次派女人和亲!” 凤红羽捏着文书默然不语。 承德帝这么做,当然是有他的目的。 太子反,若其他地方的驻军跟着起事,赵国国内就彻底乱了。北燕要是趁机南下,承德帝等于前后受敌。这中原的江山,就只有完蛋的份了。 于是,他便送一个女人到北燕,再送些钱物安抚一下他的对手。他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自己的内部争斗了。 至于送哪家的女人,可是有讲究的。 凤家人,一直是他的心头刺,打压凤家人的机会,他怎会错过? 让一个已嫁女和亲—— 凤红羽心中除了愤怒,也只有愤怒! “那北燕人居然也不挑?都说娶妻要娶大姑娘,他们怎么会要一个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 凤昀道,“小羽,你忘记了北燕人的风俗了吗?他们那里寒冷,每年的出生人口都比其他地方的要少。因此,女人格外的尊贵着。弟弟娶寡妇嫂嫂,儿子娶寡妇后母,叔叔娶寡妇侄媳的现象,在北燕可是随处可见。她们那儿的女人改嫁,跟咱们这儿吃饭一样平常。” 凤红羽哑了口。 她想到了单于烈的执念,可不就是不嫌弃她嫁过人,非要娶她么? 前世是,这世也是。 …… 凤红羽悄悄地回到了凤府。 府里的大部分人,都去了城外的红叶山避乱,府里静悄悄的。 不再像往日那般随时看得到来来往往的仆人,园中清扫得依旧整洁,但许久都看不到一个人。 至少,表面看着,不见仆人,暗中还是藏着暗卫的。 她来到锦华园。园中寂静,一双枝叶茂盛的梧桐树下,站着一身杏色衣衫的阮雨宸。她正仰头看那树叶间,跳跃的几只鸟儿。 她的脸上,不见悲哀,似乎……有几分喜色。 喜色? 凤红羽诧异,她看错了吗?为什么面前的阮雨宸,不像是个要被迫和亲的样子? “大嫂……”凤红羽走上前,轻轻的喊了一声。 阮雨宸赫然回头,惊异地看着凤红羽,“小羽……你……,你还活着?”她上前扶着凤红羽的肩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又摸摸凤红羽的脸,确定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认错了人,她欣喜的将凤红羽抱进怀里,“活着真好,活着真好。” “对,我没死,我是假死。”凤红羽笑道,“吓着大嫂了吧?” 她为了行动方便,退下了喜欢的红色衣裙,这几一直是一身墨色的男儿装进出。 “没有吓着。”际雨宸扶着她坐到树下的椅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假死?” 凤红羽叹道,“我也不想这么做。可目前正是多事之秋,我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她不假死,她一直是容王妃的话,还怎么能这么行动自如?因为,按着祖上的规矩,容王妃得时时进宫觐见太后。 “你就这么瞒着容王?”阮雨宸问,“还有谁知道你的事?” “二哥,目前,多了你一个。”凤红羽道。 “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知能为凤家做些什么,也只有去和亲了。” “大嫂,你真的愿意去和亲?”凤红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双眼,捕捉着她脸上的表情,“你一个弱女子去和亲北燕……” 阮雨宸点了点头,“北燕人按着我的生辰八字要的人,且说,不管是美是丑,是老是小,只要这个时间点生的女人。当初我和你大哥大婚的请婚贴,还记在礼部里。宫中一查,就查到我的头上了。我不去?怎么行?” “按着你的生辰八字找的人?”凤红羽暗吃一惊,怒道,“不用说,对方是蓄谋的!” “我也认为,对方是有意的。”阮雨宸却并不生气,微微一笑,“北燕向赵国提亲的人,名叫北笙。小羽,你知道他是谁吗?” 第369章 为一人,守一城 “谁?”凤红羽问。阮雨宸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莫非,和亲的人,她认识? “你大哥,凤昱!” 凤红羽呼吸一顿,袖中的指尖颤抖起来,目光直直看着阮雨宸,“大嫂……,你为何这么说?你怎么知道,对方是大哥?大哥他不是……” 她知道大嫂一直思念着大哥,还是想得魔障了?相思入骨产生了幻觉? 阮雨宸的脸颊泛起些微的红晕,看着凤红羽微微一笑,“他给我写过一封信,信的落款署名是北笙。这个名字,只有我一人知道,当年他给我写信的时候,都是这么署名的。而且,信也同以往一样,不用文字,而是画成画,是他的画风,我不会认错。不过,他要求我替他保密,不要说出他还活着的事情来。” “信呢?”凤红羽问,她得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烧了,他不让我告诉别人,还说一看完就烧掉。”阮雨宸道。 “大嫂……”凤红羽眼角一红,伸手抱着阮雨宸。 阮雨宸这是在安慰她吗?大哥怎么可能还活着呢?明明早已成了一堆尸骨。如今的凤府,又处于多事之秋了,每个人都在想法守护着。她是不是想为凤家解决麻烦,才这么说的? “我都不哭,你哭什么呢?”阮雨宸微笑道,伸手将她反抱在怀里。 。 慕容墨这几天可谓忙碌不停。 宫中的承德帝忽然依赖起他来,命他协助三皇子管着兵部。 太子反了,承德帝忽然发现,手头上居然没有可用的人。三个堂兄弟,个个是草包。三个儿子一个一直昏睡着,一个太小,一个只有纸上谈兵的本事。 也就那卫王父子俩看着还算顺眼,可跟慕容墨相比,又差了一大截。 他思来想去,想出一个好办法,让慕容墨管着三军做主帅,再派他的三个堂兄弟做监军,让三皇子做着副帅。 慕容墨要调军,得经过三王和三皇子会审,再将商议的结果传到他的这里,他做出最后的决策,之后再传旨给慕容墨。 慕容墨的王妃被劫,又被太子烧死,一定更加厌恶着太子,会卖命的捉太子的,承德帝如是想着。 等宣旨的小影子一离开,韩大将慕容墨的那份调任圣旨狠狠地摔到地上,又骂了一句老天。 “他娘的,这老皇帝是不是成心的?这是将主子您当奴才使唤呢!决策权全在姓赵的几人手里,您就是个跑退递话的!” 慕容墨悠闲地翻着手里的书,淡淡道,“你急什么?到时候,有皇上急的时候。” “那倒是。”韩大想着慕容墨多年的谋划,反而笑了起来,“太子反了倒是件好事,正好借个机会收拾赵家的老小子们,他们作威作福多年了,该让他们急得跳脚了。” “不过……”韩大想起一件事来,脸色又拉下来,“为什么这个时候北燕又提出了和亲?什么时候来了北燕使者?这听都没听说起过呢!” 罗二这时走进来,冷冷一笑,“你忘记了,那假太子可是北燕的单于烈,他暗中搞鬼,还不是易如反掌?” “当真卑鄙!”韩大骂了一句。 罗二叹道,“唉,只是不明白,凤少夫人为何答应了和亲?她还亲自接了旨,这下可好,想找个借口拒绝也不行了。” 慕容墨停下翻书的手,看了二人一眼,略有所思。 “请昀公子来府上。”他道。 罗二眨了下眼,“这个时候?主子您不怕老皇帝起疑心?” 韩大冷笑,“都什么时候了?皇帝再疑神疑鬼的,就没人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马上!”慕容墨站起身来,虽然他收了那具太子府上烧焦的死尸做做样子,但他不相信,那真是凤红羽。 凤昀得到慕容墨的邀请,马上来了容王府。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进入这座府邸。 木管家笑着将他往里迎,“王爷在书房等着您呢。” 凤昀点了点头,抬步往里走。韩大递话的时候,并没有说慕容墨找他有什么事,他便问着木管家,“王爷找我什么事?” 如今这个情形下,总不会是请他来喝茶吧? 木管家笑道,“老奴哪里知晓王爷的心思?” 真是白问了。 很快就到了书房,木管家站在门口回道,“王爷,昀公子到了。” 慕容墨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看着一份地图,上面画着些箭头,像是行军图。凤昀进来,他也没有避讳收起图纸,点了点头,“嗯,木叔去倒茶水来吧。” “哎,是。”木管家笑着退下了。 凤昀走进了书房。 慕容墨马上站起身来,微笑道,“二哥。” 屋中没有其他人,凤昀便坦然接着他的问好,“王爷只是请我来喝茶?”他很自然地坐到慕容墨的书桌前,挑眉看着慕容墨。 “当然不是的。”慕容墨从桌子里取出一枚令牌,放在桌上,微笑着推到凤昀的面前,“哥哥来,当然要收礼物了。” 凤昀的目光落到令牌上,那上面刻着一条龙,墨色的玄铁。这是…… “墨龙令,京城的墨龙卫,我现在交给哥哥指挥,这枚令牌,能调动京城附近的一万墨龙卫,和三万墨羽卫。” “四万人?”凤昀问,人这么少?他还以为,慕容墨起事,少说也有二十万。 “我的这四万人,可以以一敌十。墨龙卫的武力值,个个同韩大一样,墨羽卫稍差些,但也比西山军的那些兵士强,能力不输于羽林卫。”慕容墨微笑,“二哥是带兵出身,该知道,兵在精,不在多吧?二十一年前,岳父大人的一万精兵,还杀退过北燕的十万大军呢。那一场大战,可是赵国的经典之战,将北燕的皇帝砍了脑袋。几个大将,全斩于马下。” 慕容墨敢这么说,定是做足了准备,凤昀接到手里,“好,我收下了。” “另外……”慕容墨看着他,“二哥就没有要对我说的事吗?” 凤昀眨了下眼,“王爷所说的……,是指什么?” 慕容墨眯了下眼,“你觉得我还会关心什么事?” “我觉察不出来。” 慕容墨,“……”他怎么会有个这么实在的愣头舅子哥呢?顿了顿,他道,“好吧,我该见见郁大人了,他一直催着我上他们家去喝茶。他说,如今天下不太平,这婚期是不要往后延一延。” “嗯,我没有意见,”凤昀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家定在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候成亲。” 他觉得敏柔是个好姑娘,而且敏柔说,今生只会嫁他。既然两人心中都只有对方,什么时候成亲,都无所谓。 凤昀的淡淡然,让慕容墨的脸色更黑了,他回过头来,眉头死死地皱起盯着凤昀。 “王爷,你怎么不走了?” “……” …… 云枫的马车走到一处街角时,听到几个站在街边歇脚的兵差在议论着,北燕又派使者来提和亲的事了。 起初,他并没有太在意这回事,谁和亲,和他有什么关系?甚至是,谁当皇帝,也跟他没有关系。他来见单于烈,同意帮他,也只是出于报恩,至于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到时再说吧。 云枫闭了眼,倚在车壁上想着一会儿见了阮雨宸要说的话。马车缓缓往凤府而行。 哪知一个兵差忽然提到凤家的人应了和亲一事。 凤家人? 云枫命云海停了马车,挑起帘子来听那两个巡逻兵聊天。 “皇上这是跟凤家结了仇吧?前一回就说要送凤家女和亲,后来不知怎么的送了个皇后的义女去了,这回居然让人家凤府的少夫人和亲,真是天下奇闻!” “嘘——,你不要命,敢议论这件事?走走走,歇够了,赶紧巡逻去!”一个兵差走来,朝两人招招手,喝住了他们的聊天。 聊天的两个人马上住了口。 云枫眯了下眼,少夫人? “你们说的,是凤府的哪个少夫人?”云枫高声问他们。凤府的义孙孟昀,据说跟郁家小姐定了亲,莫不是郁家小姐?但愿不是雨宸。 那兵差看着云枫,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他的话。 云海丢了一枚银子给其中一人,“给你们买酒。” 那人捏着银子看了看,十两! 大方人! 有钱好说话,话多的那个兵差马上回道,“凤府不是只有一个少夫人吗?便是阮氏呀!” 云枫呼吸一顿,“那阮氏已嫁人了,儿子都生了,怎么和亲?” “那就不晓得了,反正,圣旨已送往凤府了,据说,凤府也没有反对。” 云枫惊得脸色大变,“云海,转道!” 云海一愣,“公子,转到哪儿?” “当然是来的地方!”他得问问单于烈,这和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 云枫回到同单于烈见面的小院。 单于烈还没有出城,依旧坐在屋中的桌旁,看着地图。 “烈王!”他紧抿着唇,大步往屋中走来,脸色不似上午来时那般的随和,而是一片冷沉。 “云帮主?”单于烈微笑看着他,“天色不早了,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城门关得早,云帮主怎么还没有出城?” “当然是有事问烈王了。”云枫大步走到他的面前。 站在单于烈身后的格木见云枫的脸色变了,马上上前一步。单于烈拦住了他,站起身来,迎向云枫,“云帮主想问什么?”他的脸上依旧笑容浅浅。 云枫的目光与他直视,神色淡淡说道,“北燕使者来赵国提和亲的事情,是烈王的授意吧?” 单于烈来中原,一定带了不少北燕人来,做个假吓一吓皇上,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北燕提出什么要求,皇上那儿比任何时候答应得都要爽快。因为,他怕北燕趁火打劫。 “正是。”单于烈道,并没有隐瞒什么,“本王是为你好。” 云枫冷冷说道,“那么烈王该知道,阮三小姐是我的人,王爷指名道姓要她去和亲,是什么意思?” “本王当然知道她是你的人。” “烈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云枫的脸上,已经腾起了怒意。 “本王刚才说过了,是为你好。”单于烈拂袖微笑着拍拍云枫的肩头,“那和亲的人,是南院王,但事实上,根本没有南院王这个人。” 云枫一怔,“烈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南院王,是你!云帮主!只要我单于烈将这赵国的江山拿下来,你,就是南院王!你可以依旧管着你的江南三城,住在你的家乡金陵城。” 云枫目光微凝,“……” 单于烈又道,“赵国很快就会战火燃起,本王将阮三小姐送往北燕,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你可以毫无顾虑的干大事,不是吗?” 云枫袖中的手指握握,努力将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向单于烈拱手行了一礼,“烈王想得这么周到,枫,还有什么要说的呢?多谢烈王的赏识。” 单于烈扶起他,“希望云帮主能理解本王的一番苦心。” 云枫暗笑,当然明白,将阮雨宸送往北燕,分明是在要挟他,若他不努力的帮着单于烈,便会要了阮雨宸的命! 云枫离去后,格木忙问单于烈,“主子,承德帝颁发下去的圣旨上说,和亲的人是北院王北笙,云枫会不会知道真相后跟主子翻脸?” “知道了又怎样?他敢不听吗?到时候再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北院王和萧后那里去,就说是他们抢了阮雨宸。让云枫跟萧后和北院王为仇去。反正,收拾了赵国,接下来便是我们自己的人了。”单于烈冷笑,“不过……”他的目光微缩,“为何这个时候,北院王的人,忽然来了中原?” 他刚刚想到拿阮家三小姐做文章时,才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北燕的使者来了中原,而且,点名道姓要娶那阮雨宸。 北院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知道,中原的凤府里,有个阮雨宸? 单于烈眯着眼,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格木,暗中去查查北院王的人。” “是!” 格木并没有查到什么有实用的消息,只打听道,北院王好占卜,算来算去,算出个人跟他的生辰相和,说是娶了那个时辰的女人,会子孙满堂。 萧后这一年,又十分地倚仗北院王,便同意了他派人来赵国求亲。 也是赶巧了,北院王的人刚到赵国,赵国的太子反了,承德帝担心北燕人跟着闹事,二话不说的同意了,偏巧,那凤府的凤阮氏,也是二话不说的同意了。 “世间,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单于烈听完格木查到的消息,凝眸沉思。 格木却道,“主子,管他呢,只要阮雨宸去了北燕,能让云枫规矩一点,彻底听我们的,不好吗?” “派人暗中盯着云枫,以防他搞鬼!” “是!” …… 云枫来到凤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不过,他这一回不能像上回那样进出自如,才跃进凤府内,便有几十个暗卫拦住了他。 云枫认出,这些人并不是凤府的普通暗卫,像是慕容墨的墨龙卫。 他报了自己的姓名后,但那些人还是不放他进去,有一人进府里汇报后,出来时递给他一封信。 “少夫人的!” 小宸的? 这是不肯见他? 云枫心中叹了一声,打开信封,只见里面装着两片梧桐叶。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他心中一震,想起阮雨宸曾说,她院中的两株原本已经枯死的梧桐树忽然又活了,她说那是老天在暗示着凤昱没有死,她会到北地寻凤昱去。 她这是借着和亲的理由,去寻凤昱? “我明白了。”云枫涩然一笑,“请转告少夫人,就说,云枫会为一人,守一城!金陵城,永远是她的。” 第370章 意外的惊喜 今晚的月色很亮。 阮雨宸站在前院照壁后的阴影里,望着前方月色下的紫衣青年,心中长长地叹息着。她感谢他的默默守护,感谢他喜欢着她。可这人的心,只有这么一丁点儿的空间,已经有人占了位置了,挪不出空地来了。 叫她怎么办? 好在云枫收了那封信后,离开了。 凤红羽一直陪在她的身旁,见她站着不动,轻轻地喊了一声,“大嫂……” “走吧,我们回吧。”阮雨宸转身往后园走,“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很多年前,我就跟他说明了。我不会嫁给他,我只喜欢你大哥。” 大约是真的无缘吧。 小时候,她一直当他是亲人,就没有动过男女的心思。再后来,他说他喜欢她时,她发现来自身边的压力太大,阮家没有一人同意他们在一起,甚至是强烈的反对,还害得他断了腿。 那个时候,他是个尴尬的存在,阮家的人担心他抢走阮家的家产,是不会让他娶她的。 为了他好,为了大家都能平安的活着,她选择了远嫁凤昱。而凤昱也真的对她好。再说了,都这么多年了,她早忘记了当年对他的感情,是怎样的。 …… 这一年的四月,发生了几件大事。 久病的容王,终于娶到了凤家的大小姐。不过,他也是古往今来最倒霉的王爷。娶亲的半路上,杀出一个西秦太子司空睿,将他的王妃凤大小姐抢走了。 容王还没跟王妃拜堂呢,王妃就成了别人的了。 容王放出话去,容王府至此跟西秦及西秦太子势不两立! 据坊间传闻,原本不太待见容王的承德帝,自从容王的王妃被抢之后,忽然对容王有好感了。 这难道是因为,容王气得病倒,身子又差了些的原因?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关怀? 不得而知。 另一件事,便是太子又从司空太子的手里抢走了凤红羽,被府里的侍妾见到,拈酸吃醋一把火烧死了。 容王的仇人,又多了个太子。 再就是皇上宠了多年的蒋贵妃,居然对皇上下过毒,而且,据说还是太子的生母。 沐皇后罚贵妃时,太子不想母亲受辱,刺死了皇后,逃走了。 最大的一件事便是,有人从太子府的废墟里翻出了不少龙袍龙冠和玉玺,甚至连传位的矫诏也有。 那皇上还活着呢!太子怎敢私做龙袍和玉玺? 这是要谋反呀! 皇上命人寻找太子的时候,太子果真反了。京城附近的几座城池,个个拥护起了太子,没有拥护的,也有一些人马在围城,据说,是太子的私兵。 承德帝非常后悔,在京城郊外发现太子的两万私兵时,就应该杀了太子。只怪当时二皇子病着,三皇子是个唯唯诺诺的草包,朝中还需要太子,他才一时心软没有下杀手。以至于酿成了如今的大祸。 宫中承德帝的御书房,自太子起兵的消息传出后,书房的灯,每晚都会燃到很晚。 承德帝的脾气,更是越来越暴躁。 能不暴躁吗?儿子等不及传位,居然反了! 没有哪个做皇帝的能睡得踏实。 睡不踏实的,还有慕容墨。 倒不是他担心京城周围起了战火,他的容王府会不保,他的日子会难过,而是……凤红羽一直下落不明。 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这样平地消失? 睡不踏实的他,便开始对周围的人挑刺儿。 京城的臣子大户们,因为城外兵起,家家户户人心惶惶的,容王府里,却一直平静如初。 木管家和文嬷嬷还有府里的仆人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仿佛太子起兵的事,只是书本上的故事,遥远的很。 两人这一天一早,同往常一样,对府里的仆人吩咐好事情后,就有说有笑的往后院走。 慕容墨忽然觉得这对老头老太太走在一起,分外的碍眼! 他冷着脸,朝二人缓缓走了过去。 木管家正对文嬷嬷说着一件趣事,逗得老太太捂嘴忍笑。两人说说笑笑着往前走,冷不防被一堵黑墙挡着了去路。 木管家顺着那脚,一路往上看,发现慕容墨正冷着脸,看着他们。 木管家的胖身子抖了抖,心中嘀咕着,话说,他们做错了什么吗?好像没有呀?王爷为啥这样看他们? “王……王爷?您早啊?”木管家拉了下文嬷嬷的手,两人一起慌忙向慕容墨行礼问安。 “都辰时末刻了,早什么?太阳都上屋顶了!” 木管家:“……” 文嬷嬷:“……” “木叔,将这月的帐本理一下,送往我书房。文婶,天热了,我的夏装呢?” 两人一愣,不知道他们王爷为啥一大早的冷着脸。 木管家眨下眼,包子脸一脸的小心,“王爷,昨天您不是看了帐本了吗?还看?” “忘记了,再送来。” 木管家:“……” 木管家心中叫苦,好几十本啦,要整理到什么时候?而且,王爷如今一直忙着兵部的事,有时间看帐本吗? 唉,他刚刚跟文嬷嬷约好了,一起去庙里上香的,这下又没有机会了。 文嬷嬷也小心回道,“王爷,给您已经准备好了十套夏衫……” “少了,再去准备十套。” 文嬷嬷愣住:“……” 见两人愣愣看着他,慕容墨眉头一皱,“还不快去?” “啊,啊?是是是——”两个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飞快走开了。 慕容墨扬眉,这下子,看你们还有没有时间在一起说说笑笑,哼! 韩大乐呵呵往这边走来,“主子!” 慕容墨冷着脸,一大早,韩大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他挑了下眉,“何事?” 韩大将一份喜贴送上,“明年正月十八,是个黄道吉日,属下和竹韵大婚的事……” 大婚? 慕容墨的脸色更沉了,他媳妇都没了,居然还有人敢大婚? “哼!”他打掉了喜贴甩袖转身就走。 韩大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挠挠头,从地上捡起喜贴,快步跟上慕容墨的脚步,“主子,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如今太子起兵战火四起,你还有时间娶妻?你有时间摆喜宴,其他人有时间去吃喜酒吗?”慕容墨没有回头,但脸上的表情很是冰冷。 “可是,婚期是明年啊,不是现在。” “往后延……” “这喜贴都发了呀。” “重发!浪费不了几个钱!” 韩大:“……”这不是几个钱的问题好吧?哪有喜贴发二道的?“王妃都同意的……” 不提凤红羽还好,一提她,慕容墨的心情更不好了。他脚步忽然一顿,转身冷冷盯着韩大,“那就等她回来再说!” 韩大彻底傻眼。 这让他上哪儿找王妃呀,主子都没找到呢!他哪有那个本事呀! 。 因为战事起,和亲的事,进展的速度很快。 随嫁人员和随嫁的礼品,在礼部的操办下,仅半个月的时间,就准备齐全了。 承德帝赐封阮雨宸为永定公主,又颁发了印章和册封诏书,赐姓赵。 阮雨宸想尽快看到凤昱。承德帝希望和亲公主尽快去北燕安抚北燕人,单于烈也希望阮雨宸尽快离京,让云枫更加安心地听命于他,暗中派了人在宫中运作。而几个北燕使者,当然是希望和亲公主尽早离开赵国为好,他们好尽快回去交差。 赵国的国内出现战事,他们也不想在赵国一直呆下去。 几方催促之下,和亲公主的送亲队,挑了五月十六这一天的黄道吉日出行。 这个时候,沐皇后为期一个月的丧期已过。 凤红羽得知出行日期后,心中冷笑,承德帝,这是多么焦急着和亲? 和亲远嫁是件伤心的事,尽管阮雨宸很是欢喜,但凤府的其他人不这么认为。必竟,要府里的少夫人和亲,分明是皇家对凤府在以权欺压。 叫他们如何高兴? 凤镇川和凤昀,并没有将这件事告之红叶山的老爷子,两人默默的准备着,安排着服侍阮雨宸的人。 宫中虽然派了几个宫女太监还有护卫给阮雨宸使唤,但那些都是生人,哪有家中老仆人忠心? 阮雨宸再次的穿上了嫁衣,看着镜中红红艳艳的自己,她一时有些恍惚,想着当年,她嫁给凤昱时的情景。 没有家人的相送,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准备的。 他没有嫌弃她出身卑微,义无反顾的娶了她。她又如何不爱他? 凤红羽化妆成她的侍女,相随左右。另外,男仆中有益鹰和冷剑。还有十个凤府的暗卫。冷剑要到北燕寻赵元恒,凤红羽同意他跟着。益青要留在红叶山带凤思晨没有跟来,女仆中混着荷影和林氏送到阮雨宸身旁的女仆益朱。 远行他地,不得不带着身手强的自己人。 朝中安排的送亲人员,有礼部的官员,有位赵氏宗亲王的世子,另外,还有凤镇川。 本来凤昀想去送亲,但承德帝说什么也不同意,无法,凤府只好派了凤镇川。承德帝没有反对,同意了。 辰时末刻,宫中来人,凤府的府门大开,礼炮鸣响,送亲队浩浩荡荡的起程了。 凤红羽看着送亲队中,礼部的几个官员对凤昀和凤镇川说着讨好吉祥的话,只觉得分外的讽刺,但凡一个朝廷有能力,哪里用得着女人去和亲? 凤昀和凤镇川当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们,敷衍着客气了一番。 队伍行到北城门城外的十里地时,凤昀对凤红羽和阮雨宸及凤镇川千叮万嘱了一番,才反城回京。 “又不是第一次去北地,他真是多操心。”凤红羽挑着马车帘子,看着凤昀远去的背影,不禁说道。 阮雨宸挑眉看着她,“他是不放心你。你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呢?王爷可一直在找你。” “可我不放心大嫂你。”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阮雨宸笑。 可那微笑的眉眼里,还是透着些许的忧愁,她去和亲,却不能带着凤思晨。天天带在身边的儿子,如今一分开,也不知哪月哪日能再见着。 凤红羽见她忽然不说话了,一直扭头看向车窗外,而那大袖子的手里,却捏着一只小小的金锁。 那是小侄儿思晨日日配戴在身上的,阮雨宸,这是想儿子了吧。 “思晨由婶婶带着呢,你放心吧。”凤红羽安慰她。 “我放心着呢。”阮雨宸微笑。等这天下太平了,他们一家,一定会再聚在一起。 凤镇川骑马走到阮雨宸的马车旁,他伸手敲敲车壁。 凤红羽挑了帘子,露出半个身子来看他,“凤将军?” 凤镇川皱着眉头看着她。起初,他也以为凤红羽死在太子府失火时,哪知,这古灵精怪的侄女却活得好好的,还自由自在的住在凤府里,将容王也瞒住了,也不知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路上有事,记得随时叫我。”他盯着凤红羽说道,“别逞能。” 也只有自己家人,才是这般冷着脸,说着关心的话,无可奈何中,透着浓浓的宠爱。 “是,将军!”凤红羽笑着放下帘子。 凤镇川摇摇头,无奈一笑,打马走到前头去了。 …… 虽然京城之外的几座城池都有太子的人马在围城攻城,但诡异的是,没有哪一方为难和亲的车队,一路上,顺顺利利的往北而行。 车马队路经金陵的时候,云枫正站在金山上,极目远眺目送车马队。 他听说和亲车队要经过这里时,一早就来到了山上。 小仆云海问道,“公子,既然三小姐来了,为什么不去见见?” 云枫涩然一笑,“她会见我吗?” 云海愣住,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三小姐不喜欢公子呢? 直到车马队看不到为止,云枫才抬步往山下走去,边走边问云海,“粮食筹备得怎样了?” 云海叹道,“现在可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年夏天又闹过水患,江南几城的粮食都减产了不少,筹集得不多。” “将筹集的粮食分成三份,一份给容王,一份给皇上,一份留着着我们自己用。” 云海眨了下眼,“太子那儿呢?” 云枫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哭穷!没粮食,他还敢亲自跑来杀了本公子不成?” 云海眨眨眼,“可是太子的人一直住在金陵城,万一给他发现……” “杀了!”云枫轻飘飘的回道,“来了两个人而已,这兵慌马乱的日子,死个把人,再平常不过。” 他已经准备了三十万两的银子给单于烈,还要粮食,他没有。如果阮雨宸没有去和亲,他或许会帮单于烈,谁做皇帝,关他什么事?他只要阮雨宸。 阮雨宸是他的底线,单于烈却触碰了他的底线,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忘恩负义也好,小人也好,随世人怎么去说。 云海看了他一眼,心中叹了一声,“是!” …… 和亲的车马队走得很快,没有在金陵城停留,紧急行路继续往北。 虽然是往北走,但天气并没有变得凉爽。夏季,不分南北,一样的热。 这一日,到了金陵城以北二十来里远的一个小镇。 因为天热,又到了晌午,车马队找了处驿馆住下,停下休整。 凤镇川亲自检查了房间后,才来通知阮雨宸和凤红羽。 荷影和益朱,将阮雨宸马车里的物品往安排好的屋子里搬。 金陵城富庶,驿馆的屋子,自然也不会太差。 凤镇川给她们挑的是一间最大的屋子,前后两间,又通风,又宽敞。 不知是天太热的缘故,还是行路太快没有休息好,凤红羽这几天一直吃不下东西。 大家吃午饭时,她一口没吃,反而看见阮雨宸端着一碗肉汤喝,忽然觉得腹中一阵排山倒海,她口中一酸,跑到外面扶着墙壁干吐起来。 吓了阮雨宸一大跳。 荷影懂医,扔下筷子就跑出去看凤红羽,低声问道,“小姐,你怎样?”说着,她飞快拉过凤红羽的手就来把脉,没一会儿,她的脸色就变了,愣愣看着凤红羽。 将凤红羽看得莫名其妙,“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怎么啦?” 这时,阮雨宸也和益朱走到外面来看凤红羽。 “她怎么啦?荷影?”阮雨宸见荷影脸色大变,以为凤红羽得了大病,惊吓不已。 荷影却忽然笑了起来,用唇型说了几个字。 阮雨宸一愣,怀孕了? 凤红羽的身子顿时一僵。 第371章 心情不好的慕容墨 怀……孕? 她怀孕了? 凤红羽低下头,盯着自己平平的肚子看了一好一会儿,因紧张那心儿一直悬在嗓子眼。肚子里面,有个东西了吗?她生怕看错了荷影的的口型,又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荷影。 “你可会看错?”凤红羽眨着眼问道。 荷影笑着小声道,“奴婢跟着苍师傅行医多年,不会看错的。小姐不相信,自己给自己把把脉呀。” 凤红羽此时心慌意乱的,腹中又难受,哪里看得准? 她这么问,也只是难以置信而已。 “要吐尽管吐,吐了会更舒服些。”阮雨宸伸手拍拍凤红羽的后背,温和说道,然后,又取了块帕子给她擦嘴。 凤红羽接过她帕子,笑了笑,“还好,不想吐了。” 阮雨宸见她愣愣的,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忍着笑意,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跟我进来,我问你些事情。” 虽然凤镇川安排得周全,这处小院只有她们四人住着,但必竟院子外头,都是宫里承德帝的人和北燕人,全是些外人,传出这里有人怀孕的消息,会给凤红羽带来麻烦。 她们几人说话的声音,都尽量放轻着。 两人一起进了屋里,益朱和荷影两人站在屋子的外头守着门。 “大婶,我真的怀孕了?”凤红羽被阮雨宸按在椅上坐下,心中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她和慕容墨在一起,也才三天呀。 阮雨宸拉着她的手,温和问道,“跟我说说,你上一次来葵水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上回来葵水的日子?”凤红羽努力的去想,“不太记得了,大婚前吧,反正大婚后是没有来过……” 大婚前,承德帝忽然病倒了,太子的行为变得诡异,凤昀那时又被太子诬陷着关进了大理寺,她根本没有心情去关心什么葵水的事。 再后来便是大婚了,又要担心有人暗中加害她或是慕容墨,又想着北燕人对她的不死心。 她一直暗中筹划着假死或是以抢亲的方式离开京城的计划,再后来,发现贵妃有异,她被假太子单于烈囚禁,再便是沐皇后死,一直到现在跟着阮雨宸来北燕和亲,她从没有去记着什么时候来过葵水了。 “那便是了。”阮雨宸搂着她的肩头,笑道,“现在是五月底了,你大婚是四月八日,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差不多了。” “可我们在一起只有三天。”凤红羽,不敢置信。 阮雨宸低低笑了起来,“有不少人,一次也能怀上的。你和王爷在一起有三天的时间,次数不少,怀上很正常啦!” 凤红羽想起那三天里,慕容墨和她的缠绵,脸色不禁一红。 他一天跟她在床上滚了几次,她都数不清了,有时她困得累得睡着了,他还兴趣盎然地在她身上折腾着。 “也许吧……”她低了头,伸手小心的抚着肚子那里。 这个时候,怀上个孩子,可真不是时候。 她心中不禁担心起来。 “小羽,还是回京吧,回容王府去。远去北燕,一路坎坷,你又怀着孩子,会很辛苦的。”阮雨宸拍拍她的后背,“我有叔叔护送呢,你不必担心。” 凤红羽也想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慕容墨,虽然他一直不说,但她知道,他是想要个孩子的。 可这个时候,她怎能住在温柔乡里?目前的形势不允许。 单于烈谋划多年,不打下中原,不杀慕容墨,他是不会罢休的。 而且,阮雨宸想得太简单了。 她虽然收到了疑似大哥凤昱送来的信,但假如是有人得知大哥和阮雨宸之间的秘密,而以大哥的口吻写的信,骗她去北燕呢? 再说了,凤镇川只是送亲,和亲公主同北燕的北院王大婚后,他是不能再继续留在北燕的,大哥凤昱活着还好,若那只是个骗局,阮雨宸落入北燕之人手,焉能活命? 凤红羽摇摇头,微笑道,“大嫂,我没事,不就是怀个孩子,生个孩子么?娘生我时,还有仇人杀她呢!身受重伤都将我生下了,何况,我有一身武艺在身?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不回去。” 阮雨宸语重心长说了一番,凤红羽却不为所动,她吃惊道,“生孩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别闹,回京吧。” “大嫂。”凤红羽道,“以我和王爷的能力,的确可以找个世外桃源,过我们二人逍遥的日子去。管他天下谁死谁活。可我们的家人呢?” 阮雨宸一愣。 凤红羽叹了一声,“如今赵国不太平了,北燕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中原,我和王爷走了,玉琴和凤昊怎么办,婶婶怎么办?思晨怎么办,爷爷怎么办?你又怎么办?凤府的其他人怎么办?任由北燕人屠杀殆尽吗?” “……”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个时候,哪有容王府?我和王爷生的孩子,只能过那种逃难的生活。我们无所谓的过日子,焉知他愿意吗?” 凤红羽一指自己的肚子,凝眸看着阮雨宸。 阮雨宸一时哑了口。 她记得凤昱曾跟她说起过一件事,在慕容氏的大周国之前,是刘氏王朝。刘氏皇帝无用,江山被内强外敌们瓜分了。他自己吓得扔了朝政,带着几个年轻的妃子逃进了深山老林去隐居。结果,苦了他的子孙们。 因是前朝遗孤,那些得胜的大将和外敌们,对刘氏的那些子孙们不停的追杀。后来据说,刘氏子孙们没死成的,全都改了姓,逃往他国去了。 那些人,估计得恨死刘氏的那个皇帝了,自己的无用,害了后人的幸福。 “小羽,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是担心你。”阮雨宸忧心的看着她,“你也说,前路未卜,不是吗?” “不会有事的,大嫂,我会照顾我自己。为了将来,我只能这样。”凤红羽道。目前更是围歼单于烈的时候,错过这次机会,单于烈逃到北燕,这一世,又会过回前一世。 她不希望那样。 阮雨宸执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却不敢让她服侍,让荷影一步不离的跟着凤红羽。 “头几个月可千万要注意了。如果我找到你大哥,你还是马上回京。”阮雨宸又道。 “好。”凤红羽微笑着点了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出这一步了,她怎么能放弃? 她不想输。 而且,大哥凤昱,还不知在哪里。 …… 到了五月底,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让人的情绪也不由得跟着焦躁起来。西山军的屯粮越来越少,从江南运来的粮食,也少得可怜,天热加上事事不顺,让承德帝每天大发着脾气。 西山军中缺粮,京城的粮食不够吃到夏粮收上来的时候。虽然京城没有被围,但京城周围的几处城池全被太子的兵围着,要是那些城池失守,他就等于被太子包了饺子了。 承德帝心情不好,就拿臣子们发脾气。 慕容墨当然不会理会他的脾气,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切按着他计划来。 他现在,就是要耗死承德帝。 到了下午兵部衙门里关门的时间点,他便坐了马车从兵部回家,从不到府外的哪处逗留。 臣子们,也知晓他的怪异脾气,个个自觉的躲着他,不触犯他的霉头。 因为慕容墨的脾气变得寡言少语,不喜言笑,更不喜看到他人言笑,整个容王府里,笼罩在一片阴云里。 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送上门来找虐。 他的马车才停在容王府的台阶前,便有另一辆马车从另一条道驶来,也停到了台阶前。 赶车的韩大认出,那是三皇子的马车。 “主子,是三皇子来了。”韩大眯着眼,说道。 承德帝的儿子侄子们,个个无用,但在这紧要的时候,居然个个身担要职,慕容墨却只是个打杂跑腿的。 韩大打心眼里,瞧不起赵氏皇族的人,那三皇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往他们这儿走来,他也没露出一点儿笑容来,坐在马车上不动。 “哦?他来做什么?”马车里,慕容墨懒懒的声音问道。 “笑得一脸的灿烂,大约是有好事跟王爷分享。”韩大说道。 自从王妃失踪,慕容墨就见不得别人有好事,而且,最是看不得那些恩恩爱爱的一对,总是想着各种办法,能拆一对是一对。因此,看不惯赵家人的韩大,故意这么说。 果然,听到别人有好事的慕容墨,正闭目养神的眼睛,马上睁了开来。 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他挑了帘子看向外面,可不是么,那三皇子赵元谨笑得一脸的灿烂,像打了胜仗一样,脚步轻快朝他的马车走来。 慕容墨的脸色马上一沉,露了一抹厌恶,淡淡问道,“三皇子,何事来容王府?” “当然有事了,知道王爷最近心情不好特意请王爷到我的府上喝酒去。”三皇子走到马车的车窗前,笑着朝慕容墨拱了拱手。 “喝酒?理由呢?”慕容墨淡淡看着他。 “今天早上,我的侧妃生了个女儿,特意请王爷到府上一聚,喝喝小女降生的喜酒,散散心。” 散心?堵心还差不多。慕容墨眉梢微扬,“你生了个女儿?” 三皇子叹了叹,“是啊,是长女,只可惜,不是长子。不过,皇上还是很高兴,这可是他的长孙女。皇上送了不少好酒到我府上,王爷赏光,去坐坐吧?卫王跟沐大人也会同去。” “不去,本王头疼。”慕容墨毫不客气地放下了帘子。 三皇子:“……” 韩大从赶车的位置上跳下来,走到他的面前,“三皇子请回吧,王爷最近几天一直头疼。”每晚睡着,只能抱着枕头,能不疼疼吗? “哎,可惜了,多好的酒。王爷既然身体不适,那改日,我再来邀请王爷,那几坛酒,我先给王爷留着。”三皇子朝车窗里的慕容墨拱手一礼,惋惜着离去了。 慕容墨并没有马上走下马车,而是坐在车内,死皱着眉头独自生着闷气。 三皇子比他还小两岁,都生女儿了? 生个女儿就了不起了吗?居然还跑到他的家门口来炫耀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今年生孩子的人,统统都得挨罚! 凤红羽要是在王府里的话,他多努力努力,这会儿估计也会怀上孩子了,几个月后,也会生个女儿下来!三皇子有女儿了,很了不起吗? 没什么了不起! 慕容墨嫉妒恨得磨牙。 韩大见三皇子离去后,这才来挑帘子请慕容墨下马车,“主子……” 慕容墨坐着不动,冷着脸,盯着韩大,“生了女儿了不起吗?” 韩大一愣,待回过神来,知道不是说他,马上一脸的嫌弃,“看三皇子美的,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生了女儿么,王妃也会生女儿。” 慕容墨的脸更加一沉,双目如剑盯着他。 韩大眨眨眼,他说错了吗?“不,咱们王妃会生一个小世子!” 慕容墨阴着脸,“……” 韩大吓得呼吸都停了,他究竟哪里说错了呀?王爷为什么要吃了他的样子?“不,王妃会生一对儿子!” “……” “不,一胎三个!” 慕容墨终于怒了,“限你在眨三下眼之间,马上给本王滚得远远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大:“……” …… 次日,慕容墨到了兵部办差,又见三皇子一脸喜庆地跟他打招呼。 “王爷早。” 慕容墨没理他,厌恶得直接甩袖走开了,坐了马车,往承德帝的御书房而去。 三皇子收了脸上讨好的笑容,眯了下眼,看着慕容墨离去的马车,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沐昆朝他走来,“三皇子?” 三皇子点了点头,“跟我来!” 两人往兵部衙门的后院走来,这里有一处小园,因为是在办差的时间,没有人来。 而且,四处宽敞透亮,也不怕有人会走近偷听。 三皇子走到园中的亭子里,一撩袍子坐下了,他抬眸看着沐昆淡淡说道,“你昨天的法子,失败了,慕容墨不上钩!” 沐昆跟着走进亭子,坐在三皇子的对面,说道,“那么,我们只有另想法子了,一定不能让他在兵乱之时,借机壮大!想办法除了他!否则,他会帮着四皇子!” 太子反了,而且,他居然不是沐皇后的儿子,这一重大的消息传开后,沐昆和三皇子迅速站队在一起。 沐皇后死后,沐家失了靠山。好在承德帝因为沐皇后是被起兵的太子刺死的,对沐家进行了抚恤安慰,没有冷落着。沐昆也依旧受着承德帝的重视,在内阁里担着要职。 但他明白这只是暂时的,万一承德帝的其他儿子当了太子,国舅再不会是他沐昆了。沐家就会像凤府一样,沦落到三等世家行列。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便迅速的笼络起了三皇子。 三皇子不傻,当然明白沐昆的目的。而他,也正想利用沐昆上位。再说了,沐家出了位皇后,皇上又没有再立皇后,对沐家的老夫人一直尊敬着。 反观他的外祖家傅家,跟沐家相比,可是差了一大截。 他的外公傅明,早年任文华殿的学士,早已告老在家种花养鸟,又是个不会经营人脉的老学究,早已被世人忘记了。舅舅傅晨只在翰林院里担着小职,官位也并不高。因此傅家在京城只是个末等世家,连没落的凤府也比不上,更比不上一直得皇上厚爱的沐家崔家了。 母亲德妃也并不被皇上宠爱。 他想到目前的形势,和自己外祖家的情况,也有意跟沐家走在一起。于是,这二人几次接触,发现了双方的目的一样,于是,一拍而合,成了盟友了。 既然成了盟友,当然是会为了将来,共同谋划了。 他们首先想到了第一个强劲的对手,慕容墨。一个不除掉,会让赵氏江山不稳的人! “那么,依国舅的意思呢?”三皇子问。 他依旧尊称沐昆为国舅,这让沐昆心中很是受用,对三皇子更是有好感。 第372章 美人诱 看着三皇子恭敬的态度,沐昆的神色舒缓下来。 “三殿下,昨天,三公主找过老臣。”沐昆看了一眼三皇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三皇子不解的看着他,“三公主找国舅?何事?” 沐昆抚了下胡子,微微一笑,“三公主爱慕慕容墨多年,三殿下不知道吗?” 三皇子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当然知道了。你忽然提起这件事做什么?跟我们除慕容墨有什么关系?” 而且,宫中的谁人不知这件事?外头传得不多,是因为皇上命人瞒着而已。 三公主喜欢慕容墨这件事,已经是宫中的一个笑话了。 “关系大着呢!”沐昆意味深长一笑,“殿下何不请三公主出来相助,邀请慕容墨?” 昨天,他和三皇子相商,请慕容墨到三皇子的府上喝酒,酒后失态做了点什么,栽赃慕容墨,让慕容墨在这次兵变中,失了人心,将来,也不会权压三皇子,谁知,慕容墨使了小性子,不出门。 如此一来,他们只好另想办法。 慕容墨的能力和太子相当,太子在时,还能将他震住,太子出了局,慕容墨等于一人称大了。他最近又将皇上哄得团团转,皇上竟将几个儿子侄子都扔到一旁不管了。 这发展下去,可是大不妙。 其他几个皇子和亲王世子,根本不是慕容墨的对手,万一慕容墨借兵变壮大自己的势力,将来皇上一去,谁人能震得住他? 要将一切危险的势力,扼杀在萌芽之时,才是上上策。 “让她相助?”三皇子眸色一亮,“主意……仿似不错!”他笑着摇摇手中的折扇,身子微微往后仰,神色悠然,“国舅必竟是国舅,不愧是皇上的幕僚。” “三殿下过奖了,得三殿下的赏识,真是三生有幸。” 三皇子经沐昆一提醒,心中打起了主意。 三公主是蒋才人所生,性格原本活泼开朗,自从去年慕容墨请婚凤红羽后,三公主的性情就大变样了,而且变得神神叨叨的,常常自言自语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时常将自己关在宫苑里,一呆就是一个月。偶尔跑出去,也是往容王府的方向跑。 皇上已准了慕容墨和凤红羽的婚事,三公主又不能做慕容墨的侧妃,让慕容墨休凤红羽也是不可能的事,皇上撤销婚约,更加的不可能。 前脚赐婚,后脚反悔?那可是会让世人耻笑的,皇上绝不会答应。 三公主得了相思病,一天比一天疯傻。 当时还是贵妃的蒋玥担心她出事,就开始给她物色驸马,可她一听说要将她嫁出去,就开始寻死。 闹得她的如意苑里,整整一苑的人,都跟着人心惶惶,日夜不得安宁。 皇上当时还宠着蒋玥,再说三公主没疯之前,模样长得比长公主还要温顺乖巧,便一直十分疼爱着三公主,担心她出事,皇上命蒋玥不得再提寻驸马的事。 那慕容墨的王妃如今被太子烧死了,再娶一个王妃,是完全可以的。三公主配他,身份完全对等。而且,赵国律法规定了,驸马不得参政,如此一来,就等于断了慕容墨的前程! 三皇子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让三公主缠上慕容墨,真是个好主意。 三皇子和沐昆又低声细语地商议了些细节,两人各自散去准备去了。 …… 慕容墨坐了马车进了宫里,马车行到一半,被金水桥挡住了,再往里走,全是台阶。他只得下了马车,坐了候在一旁专门供臣子乘坐的凉轿,往承德帝的御书房而来。 轿子晃晃悠悠而行,绕过一处穿堂门时,一个年轻的绿衣女子忽然从一丛花树后跑出来,径直朝他的轿撵冲来。 韩大,伸手一推一个领路的太监,将太监往那人的身上推去。 “唉哟——” 女子和领路的小太监撞到了一起,倒在了地上痛呼一声。 慕容墨只淡淡的看去一眼,又垂下眼帘。 韩大拍拍袖子,扯了下唇角,口里轻嗤一声,跟在轿撵一旁,催着抬轿子的两个太监,“走快点,皇上等着王爷呢。” “是!” 身后,又有几个太监宫女从绿衣女子来的方向跑来,一起扶起倒地的绿衣女子,“三公主,您没事吧?” “为什么拦我?啊?为什么撞我?给我打——” 韩大推的那一手,力道不小,小太监正和三公主撞了个满怀,她也摔了个四仰八叉。 而这条道,铺的又是坚硬的大理石块,三公主摔倒在地,疼得她眼冒金星。 虽说蒋才人和太子一起杀了皇后,被皇上下旨全城搜拿二人,但蒋才人生的三公主却并没有因此而受牵连,依旧是这宫中的公主。 太监和宫女们都不敢顶撞她,一起来罚那个撞了她的小太监。 而三公主则马上又来寻慕容墨,但慕容墨的轿撵早已走远了,已经走到御书房的台阶前了。 承德帝早已定下了规矩,御书房内,不准后宫女子入内。 三公主咬了咬唇,只得恨恨地转身离开。 “打重点,打死他!敢撞坏我好事!”三公主下了命令后,才往自己的宫苑走去。 宫女和太监们知道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便只做了做样子,随便地打了几下,便扔下那个一脸莫名其妙的小太监,也跟着三公主离开了。 。 这边,慕容墨的轿子到了御书房前,两个太监抬着轿撵离去,韩大瞅着左右无人,对弹着袖子的慕容墨抱怨道,“主子,那三公主着实可恨,居然敢往您的轿子撞来。” “她是个疯子。”慕容墨淡淡说道。 “可我怀疑她是装的。”韩大眯着眼,“那两眼闪着光呢。” “那又如何?她还敢行刺不成?”慕容墨轻嗤。 “量她也不敢,不过……”韩大想了想说道,“她要是起了歪心思呢?” 慕容墨冷笑,“本王会由着她动心思?你未免将你的主子想得太无用!” 他拂了下袖子,大步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承德帝还未到,屋中已来了几人,有周丞相,三位赵姓王,两位王的世子,和刘太尉,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西山军营的头领安世诚,还有两位将军模样的人。 安世诚本来在上官志死后调到了羽林营,如今西山军营缺人,又将他调了回去。 他看到慕容墨进来,微微勾了下唇角,又很快地恢复了神色。 慕容墨和他对视了一眼,也马上挪开了目光。 承德帝未到,大家只好等着。 慕容墨进来后,没多久,三皇子和沐昆也到了。 “啊,容王,您早来了一步呢。”三皇子一脸笑容的上前同慕容墨打招呼。 慕容墨将头扭过,懒得理他。 三皇子依旧不气馁,走到慕容墨的面前微笑道,“皇上说,明天会调三军出城,我可就要倚仗容王了。” “三皇子客气。”慕容墨淡淡吐了几个字,再不理他,走到一旁同刘太尉说起话来。 三皇上的笑容淡下来,同沐昆交流了下眼色,两人各自走开寻人闲聊去了。 说是闲聊,倒不会真敢在这里说天淡地扯些市井闲语。 而是三三两两地说起了目前的形势。 太子的兵仿佛从天而降,京城周围的五城,已有两城被太子的兵攻破了,两城的知府已被太子军所杀。太子的大军,大有往京城直逼而来的趋势。 而北地的驻军又一时调运不来,自从凤家父子和钟家父子死后,就没有一个有用的大将能指挥北地军,行军的速度,慢如龟速。 西边倒是有驻军,但据说,那儿出现了不少的马匪,缠着十几万的大军,愣是离不开大散关。 南边更是不指望了。 郑凌风到了南边后,同上官洪的二儿子一直是拉锯战。谁也赢不了谁,那里的三十万大军,也进不了京城。 慕容墨听着众人的议论,唇角微微勾了下,这京城,很快就会成一个笼子,他要罩一堆人在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小影子高声的宣道,“皇上到——” 众人马上停了议论,齐齐站正身子给承德帝行礼问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敬的问安声,响彻御书房。 承德帝阴沉的目光扫了一遍众人,最后落到慕容墨的身上,“都起来吧。” “谢皇上。” 客气的问安后,大家各自归位,按着尊卑站定。 左侧是慕容墨,后面有周丞相,刘太尉,沐昆,兵部礼部的尚书,几位将军。另一边则是赵家的几位王和两位世子,以及三皇子。 “如今,太子的叛军已渐逼京城,援军迟迟不到,你们看,怎么办?”承德帝落坐后,马上开口问道。 他这时想起去年的皇子比试时,太子大败的事情。当时他为什么没有看出,其实太子的能力,在其他的几个儿子之上?他防着太子上位后,沐家和崔家这两家外戚干政乱了赵氏的皇权,处处打压着太子,想削弱他的实力。其实,他当时想的是,太子若是听话的话,这江山还是太子的。 谁想到,等不及的太子居然反了!而且,实力让他吃惊。 慕容墨当然知道该怎么办,但他不说话,只站着,当个旁听者。 承德帝的目光的从他的头上扫过,落到了三皇子的脸上,“元谨,你的想法呢!” 三皇子赵元谨走上前一步,“派人前去督军!北地的援军已往京城而来,父皇不必担心,只有西边那里,得派人前去查看情况。” 说完,他的目光往慕容墨那儿瞥了一眼,又和沐昆的目光对视一番,然后别开目光,低下头来。 沐昆收到他的提示,马上走出队列来,“皇上,可以请容王前去督军。” 赵家三位王,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是能将慕容墨赶得有多远,就赶得有多远才好,免得他借机上位夺权,也跟着附和,“臣也认为,容王去合适。” “臣也认为,合适。” “没错,容王最合适。” 慕容墨的目光淡淡瞥了眼说话的几人,心中冷嗤着。 这些人,都一直容不下他啊。也没有说什么具体的理由,反正是赶他走的意思。那西边是西秦,谁都知道马匪大部分来自西秦,这是……让他跟司空睿开战的意思?最好是让他死在司空睿的手里? 毕竟,司空睿抢过他的王妃,他跟司空睿有仇呢! “容王,请援军的事,那就有劳你了。”承德帝这时开口说道,“容王接旨——” 承德帝都开了口,还能拒绝得了?慕容墨上前一步接旨。 “臣在!” “封容王为钦差,请往大散关督军剿匪。” “是,臣遵旨!” “另外,西山总兵元帅,由三皇子赵元谨接替。”承德帝又吩咐道。 赵元谨马上欣喜着出来接旨,“是,儿臣遵旨。” 慕容墨淡淡一笑,他这正的,也只是个虚的而已,得与失,无所谓。 …… 三公主见到慕容墨后,回到自己的宫苑里,又开始糊涂了。 没有闹脾气,却一直对身边人说,慕容墨会抬喜轿来接她,让人快速准备喜服。然后,她就一个人不吃不喝的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傻笑。 从上午,一直坐到中午,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离开过凳子。 她身边的侍女们,想走开又担心容王不来接她,她想不开上了吊,那这一宫苑的人,可都得陪葬。 个个焦急得不得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三公主的奶娘,则在对侍从们逐一盘查,是谁跟三公主说的,容王要去御书房这件事。 他们这一宫苑的人,都知道三公主的这个心病,从不敢在三公主的面前提起容王的名字,连容王府的仆人的事,也绝不提起半个字,就怕三公主一受刺激发病了。 今天,这三公主却忽然跑去见了容王,可有些蹊跷。 奶娘严厉的盘查着,问来问去,最后得知是三皇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找过了三公主。 奶娘暗自疑惑,三皇子的人找过三公主?难道是三皇子的人透露出了容王要去御书房的消息,给三公主听的? 三皇子为何这么做? 这里正提到三皇子,外面,有太监来报,三皇子到了。 奶娘只得遣散了众人,走到外间来迎接。 很快,赵元谨就走到了正屋,奶娘上前一步行礼,“三殿下。” 如今,太子起兵造反了,二皇子一直病着起不了床,将来这三皇子是必会登基也说不定。奶娘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敢得罪着。 “起来吧。看赏。”三皇子朝身后的长随太监一抬手,微微一笑,说道。 接着,几个出自宫中尚衣宫的精美荷包,扔到了奶娘和屋中众人的手里,荷包做工精美且沉沉的,众人欢喜着谢了恩。 “三公主呢,我来瞧瞧她。”三皇子抬步往里间走。 奶娘得了他的恩惠,自然不敢不将他往里请。 这在之前,蒋才人还是贵妃的时候,可不准许任何外人进入三公主的屋子。 可蒋才人都跟着太子一起反了,这三公主的将来,只怕不会太好,奶娘如是想着,说道,“三公主在屋里呢。” “嗯,我跟三妹妹说说话,都下去吧。” 奶娘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了一声“是”,挥手叫众人都退下了。 三皇子进了里屋,正看到三公主坐在镜前,花痴一般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傻笑着。 他心中冷嗤一声,抬步走了过去,“琪妹妹?” 三公主没反应,仍在傻笑。 三皇子扯了下唇角,走到她身旁的椅上坐下,和声微笑道,“容王托我来看你。我叫你,你怎么不应声?” “容王?”三公主这才转头过来,眨着大眼睛一脸吃惊的看着三皇子。 “对呀,容王慕容墨。”三皇子点头。 三公主惊喜的抓着三皇子的胳膊,“三哥,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三皇子拍拍她的肩头,笑道,“好,你只要听我的安排,三哥就带你去。” 三公主大喜,“你快说,要我怎么做?” 第373章 入宴 三皇子摇摇扇子,仰头微微一笑,“妹妹,那慕容墨的王妃死了,你可知道?” 三公主眨眨眼,“凤红羽死了?真的假的?几时的事情?三哥,你可不要骗我呀。” 三皇子叹息一声,“看你说的,我怎么会骗你呢?你和我虽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是却是同一个父亲所生。我又没有妹妹,我可一直将你当成亲妹妹呢,我怎会骗你?你随便问一个宫女,就能问出来,我是不是在骗你。” 三公主看了他一眼,果然跑到外面,叫过奶娘来,问了凤红羽的情况。 凤红羽被太子劫到太子府里,被吃醋的宁奉仪一把火烧死了,那天晚上进过太子府扑火的人,加上太子府的仆人,不下千人,早已将起火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整个京城的人,无人不知,这宫中的人,自然也是知晓的。 奶娘料想这件事是三皇子说给三公主听了,三公主找她求证呢。她不敢得罪三皇子,对三公主点了点头,“死了,烧得面目全非了。不少人都见到过呢。” “死了就太好了。”三公主心下大喜,一路雀跃着走回自己的屋子。 三皇子见她一脸的喜色,笑道,“哥哥有没有骗你?” “没有没有,那凤红羽果真被烧死了。”三公主欣喜的点头,“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可以嫁入容王府了?我得催催慕容墨,让他快点抬喜轿来迎我进容王府。” 三公主说着,又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三皇子伸手将她拉回来,“妹妹,你就这么去见容王?不怕被他嫌弃么?” 三公主转过身来,看了眼三皇子,又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我这身衣衫可是新的,头上的首饰也是新制的,哪里不好看了?奶娘刚才还夸我长得好看呢。” 三皇子笑道,“奶娘疼你,当然夸你好看,但那容王见识过的美人可不少,会稀罕你?” 这话说得三公主备受打击,她刚才的那兴奋劲,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沮丧道,“那怎么办?慕容墨不喜欢我,我还活着做什么?我死了算了。” 她大哭着往门外冲,一副要寻死的模样。 三皇子忙拉着她,“妹妹,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哭什么?” “我不要听了,慕容墨不喜欢我了,我死了算了。”刚才还算清醒的三公主,这会儿彻底的疯闹起来,坐在地上号哭起来。 守在外间的奶娘听到里屋的动静,带着两个大宫女忙走了过来。 三皇子朝她摆手,“下去下去,本皇子跟三公主说正事,你们全都下去。” “三殿下,公主的她的病情……”奶娘一脸的担心。 “放心,我会安抚好她的,你们且下去。” “是。”奶娘不敢违抗,只好先退下了。 三皇子将三公主扶起来,说道,“虽然慕容墨嫌弃你不好看,但是,他刚死了王妃,身边没有女人,假如你温柔一点……” 三公主马上停了哭,睁着泪眼看向三皇子,“温柔,怎么温柔?” “你过来,我跟你说……”三皇子对三公主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三公主眨眨眼,一脸的欣喜,“三哥,我听你的!” …… 慕容墨忽然被承德帝调往大散关请援军,他的身份又尊贵着,因此,臣子们摆了酒宴给他践行,也并不是件什么奇怪的事。 容王最近心情不佳,拒绝所有人到他的容王府拜访。 沐昆便做了东道主,邀请慕容墨和三皇子,还有几位臣子们,到他的家里吃酒为慕容墨践行。 韩大收到请帖,抽着嘴角说道,“主子,这看着像是鸿门宴。沐昆就从来没有喜欢过主子。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为什么不去?反正无聊,去散散心也好。”慕容墨伸手捏起请贴,颠来倒去的把玩着。 韩大劝道,“沐昆还请了崔太傅,还请了三位亲王,这都是跟主子不亲近的人,主子您去,明显会吃亏。” 慕容墨不以为然,“那就看看他们如何给我亏吃。”他扔了请贴,从椅上站起身来,“去找身衣衫来给我换,晚上,我们去沐府吃酒去。” 韩大见劝说不动,只好去找衣衫了。 。 很快就到了傍晚,慕容墨坐了马车到了沐府。 沐昆和他的儿子带着几位府里的管事和几个仆人,早候在府门口。 不等慕容墨的马车停下,他忙笑着迎上去,“容王,可将你盼到了,几位亲王已经到了,大家都等着王爷到,好开席呢!” 韩大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故意将马车赶得远远的,让那沐昆多跑了几步后才停下来,然后,跳下赶车位给慕容墨来挑帘子。 六月初傍晚的天气,炎热异常,太阳烤了一天的石板地,泼一碗水都能冒出热气出来。 身材微胖的沐昆跑得气喘吁吁,一脸的通红,却不敢发作,他跑到马车门那儿,亲自伸手来扶慕容墨。 慕容墨从车里探头出来,看了他的手一眼,微笑道,“本王不喜男子之手,大人不必如此。” 沐昆一愣,收回了手大笑道,“老夫这手,粗糙如树皮,王爷当然是瞧不上了。来人,快来搀扶王爷下马车!” 沐昆往后退开两步,朝身后跟随的几个侍女点头。 两个十来岁的年轻貌美的侍女,快步走到马车前,向马车里的慕容墨福了福,轻柔的声音说道,“奴婢们见过王爷。”然后,一起将纤纤玉手伸向慕容墨。 慕容墨的目光落在两双手上,微微皱眉,“这手,扶过其他的人吧?” 两个侍女的脸马上变了色。 韩大一左一右将二人推开,一脸的嫌弃,说道,“我们王爷是说,你们的手挨过别人的身子了,就不用来扶王爷了,王爷嫌脏。” 沐昆此时不敢得罪慕容墨。 就怕将他激怒了,他一生气走了,这戏就唱不了了,沐昆忙朝二个侍女喝道,“还不快下去?没见王爷不喜欢你们吗?”又朝慕容墨赔笑道,“容王息怒,两个不识趣的丫头而已。” “是啊,不识趣!”慕容墨淡淡说道,没有扶任何人的手,自己走下马车来,往沐府里走去。 沐昆忙朝儿子和几个管事使着眼色,众人紧跟在慕容墨的身后,一起往前院摆酒席的花厅而来。 …… 沐昆的儿子沐大公子领着慕容墨往花厅走去,沐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摆宴席花厅的垂花门后,三皇子正捏着把白纸折扇,在原地转着圈踱步,一脸的焦急。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渐渐的走近,他忙回过头来看。 来的是正是沐昆。 “怎样?慕容墨来了吗?”三皇子朝他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马上问道。 沐昆点了点头,笑道,“来了,犬子正陪着他呢。下面,可就看殿下和公主的了。” 三皇子一听慕容墨来了,脸上担忧的神色一消而散,“我中午时,去见了下三公主,公主的脑子虽然不清不楚的,但并是傻得分不清人的那种。” “那就好,那就好,老臣先去看紧容王,殿下那边,也得抓紧点。” 三皇子朝他拱了拱手,“你快去快去,我去催促三公主去。”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散开。 …… 沐昆来到花厅里,三位亲王及两位世子,还有沐大公子,已同慕容墨说笑开了。 无非是祝他援军顺利,旗开得胜。 管家领着仆人们上菜,几个姿色艳丽的侍女,端着酒杯酒盏鱼贯而入。 “容王请上座,今天,你可是主角。”卫王拉着慕容墨入席。 慕容墨也不客气,在上首落了座。 因为是为他践行,少不了都来为他敬酒。 几杯酒下去,慕容墨就醉酒头晕了,连连摆着手说道,“最近身体不适,酒力越来越不行了。你们自己喝吧,本王且先坐到一旁醒醒酒。” 卫王取笑道,“容王,才三杯酒而已,你怎么就醉了?这酒量,可是要被人笑话啊,来来来,再来喝。” “不行了,喝不了。”慕容墨靠在椅内,伸手揉着额头。 “容王殿下要不要到客房里休息一会儿?这般坐着,可委屈得紧。”沐昆上前劝道。 “有干净的客房最好不过。”慕容墨点头,“将本王的随从韩大叫来,让他来服侍着。” “是,您先到客房,老臣这就命人找韩大。”沐昆忙不迭地答应着。 因刚才慕容墨嫌弃府里的侍女服侍过他人,又嫌弃他沐昆的手是老树皮,沐昆便叫自己的儿子沐大公子来扶慕容墨。 慕容墨看了眼沐大公子,年轻公子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一身装扮还算齐整。便没有反对,将胳膊搭在沐大公子的肩头,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有劳大公子了。” 沐大公子微笑道,“王爷客气了,您来沐府是客人,在下服侍你,是应当的。” “嗯,走吧。”慕容墨微闭着眼,伸手往前一指,“走走走……” 他指的那处地方,是堵墙壁。 沐昆和他儿子对视一眼,心中纷纷说道,这慕容墨果真是醉了,连门和路也分不清了。 醉的好,醉得太好了。 其他几个赵姓亲王见沐大公子扶着慕容墨出去了,没有太关注,那慕容墨常年生病,几杯酒就醉倒,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家继续喝酒。 沐昆心下一松,招呼着几位亲王喝了两杯酒后,又忙着找三皇子汇报去了。 慕容墨的酒中加了点迷魂散,中了药后,会让人分不清是醉酒,还是中药。 …… 沐府后园的另一处,一间雅致的小园里。 三皇子已悄悄地将三公主带入了沐府,安在这间小园子里,让女仆们给她梳妆打扮着。 她退下了一身绿衣,按着三皇子的要求,穿一身艳红红的衣衫,层层叠叠的,仿若云霞一样。 沐府的侍女们不认识她,不知她是谁,只知是老爷和公子请来的贵客,纷纷赞美着,“姑娘真美。” 三公主心中乐飘飘的,“真的?我真的很美吗?比那容王妃凤红羽还要美?” 容王妃凤红羽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就用不着去夸奖了。两个侍女均点了点头,“当然了,姑娘比她还要美上十分呢!” 这话她爱听,三公主心中更是欣喜不已。 给她梳妆好后,两个侍女退下了。三公主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静等着慕容墨前来见她。 她的腰间荷包里,装着一些干花瓣,这是三皇子给她的。他说,慕容墨喜欢这些花瓣的香味,慕容墨来时,就拿出花瓣来放在她的胸口,让香气散得更广。 这样,慕容墨就不会厌恶她了。 慕容墨心情一好,就会带她去容王府。 ------题外话------ 为毛写三皇子,因为墨墨要夺权啊…… 墨墨:手痒,好想打人,没有理由。╮(╯▽╰)╭ 冉:有人在作死呢,你没看见? 墨墨:本王已在磨刀,那个谁,将头伸出来一点。对,三皇子,说的就是你。再伸过来一点,本王正好一刀砍了。 第374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走到镜前,认真端详着自己的模样。 她喜欢绿色的衣衫,像竹叶儿一样绿的绿色,但为了博慕容墨的好感,她可以换上让她厌恶的血红色。 不过,大婚那天也是要穿红色的,她还是忍忍吧。 镜中的自己,娇艳得像朵海棠花,真美。 天已全黑,屋中的红烛被风吹得摇曳不止。 三公主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屋子的外间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她听到有人在说,“容王,当心脚下,这儿有个台阶……,您慢点走,这儿有张桌子……” “哗啦”一声响,大约谁撞着桌子了,有东西掉到地上打碎了。 慕容墨来了? 三公主喜得提起裙子往外间走去,隔着一层珠帘,果然可见慕容墨在一人的搀扶下,蹒跚着走了进来。 这样子,像是喝了酒醉倒了。 醉了?醉了还怎么带她到容王府? 三公主心中焦急,这可怎么办?三哥没告诉她该怎么办呀? 沐家大公子看到三公主在那里间的门口筹措不前,便朝她点了点头,大声道,“还不快去给容王倒杯水来?”这三公主是个半傻子,他用不着客气。 三公主一愣,叫她倒水? 对呀,她服侍好慕容墨,慕容墨会更喜欢她。 “好,我来倒水。” 外间的桌子都撞翻了,茶杯茶壶全摔碎了,三公主只好跑到里间去倒水。 只是,等她倒了水出来,外间的屋子里只有慕容墨一人,刚才那个扶着慕容墨进来的年轻公子,已经不知去向。 三公主没服侍过人,端着水杯,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做。 慕容墨坐在椅内,低着头,闭着眼,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口里含糊的说道,“水——” 水? “好好,来了来了。”三公主想起三哥跟她说的话,将慕容墨服侍好了,慕容墨一高兴,就会带她去容王府。 她将水杯放在他一旁的小几上,又将那荷包里的干花瓣取出来,往胸口的衣衫里塞去。 慕容墨正闭着眼养神,鼻中忽然闻到一丝奇异的香气。 媚香? 他眉尖一皱,猛然睁开眼来,盯着三公主冷冷说道,“谁带你来沐府的?你在做什么?” 三公主吓了一大跳,见他正看着自己,大喜着往他怀里扑去,“慕容墨,你是不是来接我去容王府的?你的王妃死了,我可以做你的王妃,快带我去容王府。” 慕容墨忽然抬手,一只半尺长的断树枝现于手心,正抵在三公主的脖子上,冷冷说道,“站好,回答本王的话!” “我告诉你了,你会不会带我去容王府?”三公主眨眨眼问道,看着慕容墨两眼放光。 慕容墨一脸的嫌弃,“你先回答本王的问话。” 三公主道,“是我三哥。他说让我来这里等你,你就会带我去容王府。” 慕容墨的眸光马上一沉。 三皇子?他想干什么?这三公主的身上遍身都是媚香,要不是他常期跟各种毒药打交道,只怕已着了暗算。 而且,塞给他的,还是一个时疯时傻的女人。 他要是中了媚香,和一个半傻的女人纠缠一起了,呵呵,他这脸可就丢大了。 慕容墨不及多想,树枝一点,将三公主敲晕在地。 他端起那杯水闻了闻,眸色渐冷。 虽然他的鼻子不及凤红羽的灵敏,什么药味一闻便知,且丝毫不差,但这茶水里下的药,他还是能闻得出来的,正是市面上常见的“三步倒”。 “三步倒”,顾名思义,便是走上三步就倒下的意思,喝了之后就会人事不醒。 大约,这是给三公主准备的,只是,这个傻女人没有喝而已。 他将桌子撞翻了,三公主倒了里屋的茶水来,给他喝。 他要是倒地了,三公主将他怎么样了,一样的让他丢尽脸。 沐昆?三皇子? 胆子不小! 慕容墨的神色渐渐变冷,他从桌上扯了块桌布,包在手上,将三公主拎起,提进里屋扔到了床上,又将她脱了个干干净净,推进被子里。 他扔了桌布,吹了灯,弹弹袖子,大步走出了屋子。 晚上没有月亮,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他闭了下眼,识应了一会儿外面的黑暗,这才脚尖一点,跃上了屋顶。 这处地方黑漆漆的,但沐府的其他地方,却是亮着灯盏。 他寻了处最亮的地方,一路施展着轻功,跃了过去。 那里,正是沐昆宴请几位亲王的花厅。 屋子里,沐昆和几位赵姓王及两位世子,正在推杯把盏,聊得正欢。 这时,三皇子从外间走来了,他向沐昆使了个眼色。 沐昆会意,笑着对其他人道,“府里还有一处地方,开着昙花,煞是美艳,几位王爷世子,不如前去观上一观?” 反正来了就是散心,这几人天天被承德帝逼着想着对付太子的计策,早已身心疲惫了,听说赏花,个个都想去看一看。 卫王当先说道,“那最好不过了,不知花下有没有美人呢?哈哈哈——” “花下当然有美人了,卫王前来,哪能扫兴而回?”沐昆笑道。 卫王也笑道,“那还等什么?沐大人快些带路便是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花厅。 坐在屋顶上的慕容墨,又听到沐昆跟一个仆人提到一个地方——醉月轩。 他依稀记得刚才他离开的那个地方,便叫醉月轩。这么说,沐昆是领着这几人去看他的笑话的了? 呵—— 真是皮痒痒了! 慕容墨身影一晃,离开了这里。 那几个赵姓亲王的年纪都不小了,又都饮了点酒,又是夜间行路,料他们也走得不快,这中间可以做许多事情了。 慕容墨并没有尾随他们,而是往沐府的其他地方而去。 后园里,一个年轻公子正对一个仆人说着什么。 慕容墨瞅准了,忽然从暗处闪身,袖风狠狠向他们扫去。那年轻公子和小仆的身子一晃,一声没哼地倒在了地上。 慕容墨拍拍手,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抬脚踢了踢那年轻公子的腿,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他冷冷笑道,“就你了!谁让你们家跟着三皇子一起算计本王的?明天被人罚了,怨不得别人!” 他将那仆人扔到暗处藏了,拎起这个昏倒的年轻公子,往醉月轩而去。 到了醉月轩,里面依旧漆黑一片,还跟他离开时的一样,沐昆一行人,并没有到来。 他将年轻公子提进里屋,将他的衣衫脱了个干净,跟那个疯傻的三公主扔做一堆,这才弹弹袖子,缓步离开了。 三公主昏睡了一会儿,醒了过来。这屋中四处本就洒着不少媚香,她中了媚香,药性此时开始发作,迷迷糊糊之间,摸到床上还有一个人。 这是什么人?怎么跟她睡在一处? 她仔细的摸了摸,男人! 谁?慕容墨? 那人被她摸醒了,正迷糊间,被三公主欺身而上。 他吓了一大跳,听出是三公主的声音。 他可不要一个疯女人! 他伸手就去推三公主,发现自己手脚无力推不动,三公主如八爪鱼一样缠得他紧紧的。 而且,三公主的脑子本身就时醒时糊涂,这会儿中了药,加上四周一片漆黑,她更是分不清谁是谁了。 一个要逃,一个不肯放,两人在屋子里闹腾起来,床本身就小,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上。闹的动静很大。 偏偏这时,小园里有人进来了。 几盏灯笼的光从窗子里照进了里屋。 “你不要走,你回来!我们一起洞房。你回来——”三公主的声音尖利的叫嚷着。 沐昆心下一喜,三公主果真将慕容墨缠上了,有几位亲王在此,这三公主,慕容墨可是会娶定了。 “这……这屋里是怎么回事?”卫王伸手一指里屋,脸色露出不愠,“本王听着,怎么像是琪儿的声音?” “父王,不是像,还真是琪妹妹的声音。”卫王世子点了点头。 “沐大人?三公主怎么会在这儿?”卫王扭头问沐昆。 沐昆朝卫王拱手一礼,说道,“今天下午,三皇子来微臣府上,将三公主也带了来散散心,三公主来这里是来看昙花的。” “她看得懂昙花吗?”卫王轻嗤,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她一闹,本王看花的心情都没有了。”那三公主疯疯傻傻的,别在这儿闹自杀,搞不好,会惹事。 他可不想惹上麻烦。 卫王要走,沐昆哪里会放?他需要看戏的人。 沐昆伸手拉着卫王的袖子,笑道,“卫王爷,昙花在小园的后园呢,您不看昙花了?” “不看!”卫王摇摇头又要走。 可这时,屋里的三公主又嚷道,“慕容墨,你给我回来!我要洞房——” 卫王的脚一顿,慕容墨跟三公主在一起?洞房?这是怎么回事? 他马上拿眼看向沐昆,目光冷冷问道,“容王怎么会跟三公主在一起?” 沐昆装傻,一直摇摇头,“这……微臣也不知。” 其他两位亲王也是一脸的惊异。 虽然那三公主是个半傻的人,但必竟是皇家的公主,也是他们的侄女,三人马上对沐昆吩咐道,“快找侍女进去看看!” 沐昆正求之不得,一指身边的两个侍女,“你们两个,快进去看看公主。” “是,老爷。” 两个侍女提着灯笼快步进了屋里,没一会儿,就一起尖叫起来。 一个人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老……老老爷……” 沐昆皱着眉头,冷喝一声,“见鬼了吗?出什么事了?” 侍女低着头,“老……老爷,您自己去看看吧。” “没用的东西!”沐昆挥手叫她下去,里面可是公主,万一看到不雅的,他可是死罪。 另一个侍女没有尖叫,却涨红着脸,站在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王世子一愣,“三公主怎么啦?” 一个侍女摇摇头,“不是三公主,而是……”侍女看了眼沐昆,“老爷,是大公子……” 沐昆的头,“嗡”的一声炸了,怎么是他的宝贝儿子? “什么大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沐大人?”卫王听得一头的雾水。 “出什么事了,怎么闹哄哄的?”慕容墨的声音忽然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沐昆回头来看,只见慕容墨衣衫完整的站在小园的门口,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 他脚步轻缓往小园里走进来,站在门口看着沐昆不满地说道,“沐大人,要不是本王饮的酒少,这会儿估计就掉到你府上的河里去了。” 卫王不知这其中的因因果果,问慕容墨,“慕容墨,你说的什么意思?” “这就要问沐大公子了。”慕容墨冷笑,盯着沐昆问,“沐大人,沐大公子呢?他为何将本王扔到半路,自己跑了?” “这……”沐昆语塞。 屋子里,只听三公主又在叫嚷着,“别跑,回来!回来洞房。”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跑了出来。 跑在前头的,正是沐昆的儿子,沐大公子,衣衫不整,免强拿着一件衣衫遮着身子。后面追出来的,正是三公主,披头散发,一身赤|裸。 大家吓得赶紧闭了眼,一起转过头去。这可是公主,非礼勿视。 那两个侍女猛然惊醒,从屋里拿了衣衫追着三公主,将她往屋里拖。可三公主已受了刺激,完全发疯了,两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只好眼睁睁看着她一丝不挂的追着沐大公子满园子跑。 “放开我,我要男人——”三公主尖叫。 其他人又全是男子,身份又不及她高贵,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会武的慕容墨拢着袖子站在园子的门口,堵着沐大公子逃跑的去路,闭眼不管。 “沐大人……,沐……”三皇子从小园的门口走进来,他是来看笑话的,却见慕容墨穿着齐整的站在小园门口,诧异得愣了愣。 再往里走,又见三公主身上不着寸布,追着同样衣衫未穿的沐大公子满园子跑,他吓得身子僵住了。 坏了,怎么是沐大公子? 这下子沐昆还饶得了他? 卫王见三皇子来了,便将三公主那个烫手的山芋往他怀里扔,“元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琪儿拉进屋子里去?她可是你带来的!” 三皇子被吼得清醒过来,从一个侍女手里夺过三公主的衣衫,将三公主一裹不由分说地拖进了屋里。 …… 这场闹剧,很快就平息下来。 看昙花,众人自然是没了心情,各自散去。 三皇子将三公主也领走了。 沐昆可就惶惶不安起来,将自己的儿子骂了又骂,“你怎么会跟三公主在一起?咱们家可倒大霉了!” 沐大公子也委屈,“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一醒来,就发现跟三公主睡在一张床上。”他眼珠子转了转,“会不会是三皇子故意这么安排的,暗中找人将我药倒了,想让我们家死心塌地的为皇家为他卖命?” 沐昆抿唇不语。 为官者,本身就是为皇家卖命的。但他们家,不想要一个傻子公主。 那可是豆腐上的灰,吹不得,打不得,还得当祖宗一样的供着。 沐昆气息一沉,“不管是哪样,要不是三皇子的主意,说非要到我们家里宴请慕容墨,哪里会出这等事?” 他心中七上八下的,想着怎么应付承德帝。 …… 卫王父子怕担事,连夜进了宫里,向承德帝汇报去了。 三公主虽然是个半傻子,但那也是皇家的公主,在臣子的家里赤着身子跑来跑去,还被臣子的儿子睡了,这可是大事,这是丢了皇家的脸! 万一承德帝发起怒来,追究下来,他们父子二人被无辜牵连进去,可是得不偿失。 承德帝发起脾气来,连亲儿子也会罚的,何况他卫王只是承德帝堂兄弟? 于是,卫王便带着自己的儿子向承德帝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今晚的事情,将自己父子二人撇了个干干净净。 “元谨干的?”承德帝眯着眼,盯着卫王冷冷问道。 “是的,是元谨,是他将三公主带到沐府的!”卫王回道。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来人,传三皇子!”承德帝大怒。 第375章 挑拨 卫王见承德帝骂起了三皇子,和儿子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这下可没他们什么事了,两人行了礼,离开了皇宫。 很快,三皇子被人带来了承德帝的庆宁宫。 二更天的庆宁宫,灯火通明。 承德帝的好梦被人打搅了,一脸的怒气。他穿着一身便袍,立于正殿上,冷冷盯着门口,等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进来。 三皇子在看见屋中只有沐家公子不见慕容墨的时候,已料想到自己办砸了事情。 虽然三公主的母亲已经出局,但三公主毕竟是皇家的公主,没有哪个帝王会任由一个公主在外面这般受辱的。假若那人是慕容墨还好,正好可以栽赃,但却是沐家的人,皇上不一定会下得去手。 毕竟,沐皇后刚刚才死。 沐家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他可就麻烦了。 他心中忐忑着,但还是走进了庆宁宫正殿。 他的父亲,当今天子承德帝,正一脸冷沉的站在上首。 屋中静得骇人。 他快步走上前,行着礼,“儿臣,参见父皇。” “你还有脸来见朕?看你干的好事。”头顶上,承德帝的声音咆哮起来。 三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中飞快地想着说辞,“父皇,事情并不是您表面看的那样。” “那是怎样的?” “是琪妹妹偷偷地跑出宫去了,儿臣恰好遇上了。儿臣当时因为要找几位叔叔相商事情,便将她一并带着进了沐府。想着,等事情商议完了,再带她回宫不迟。谁想到,慕容墨也去了沐府,琪妹妹得知慕容墨去了沐府发了疯,而那沐大公子又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才酿成此大祸。” “你倒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承德帝冷笑,“你真当朕是昏君查不到原由吗?你想算计慕容墨,居然将琪儿当诱饵,你个蠢货!” 三皇子吓得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承德帝继续骂,“如果事情成了,那是最好不过,朕也想将慕容墨治一治。可是却被你办砸了!再用同样的法子,他可不会上当!” 当初,他也曾想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慕容墨。这样一来,驸马永不得任职的规矩可以让容王府彻底失了权。 但那慕容墨一直病着,成年成月不见出府,天天有人传说病得不行了,他这才打消了公主下嫁的想法。而且,当时蒋玥也不同意两个女儿下嫁。 哪知慕容墨的病,又忽然好了许多,还拿出各种条件挟制他,娶了凤红羽。 “父皇,儿子还有一计,可以治慕容墨。” “讲!” “慕容墨明天就要起程去大散关,父皇不如在路上……” “你有把握吗?” “有——”三皇子点头,没把握,他也应了,只要不被皇上罚,现在让他干什么,他都去做。 承德帝半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就照你的法子去办!这一次,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了!” “是,儿臣明白。”三皇子心中松了一口气。 承德帝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小影子上前说道,“皇上,夜深了,您该歇着了。” 承德帝摆摆手,坐着未动,想着事情。他年纪也大了,儿子却不多。太子反了,二皇子又一直病着。三皇子又不是慕容墨的对手,四皇子还小。五皇子还未满月……,而且,他不想让四皇子继承皇位…… 万一慕容墨借机暗中扩大势力,这江山就得改姓了。 承德帝的眸色渐渐地冷下来。 “你将沐昆叫来!”承德帝看了眼小影子说道,“马上!” “是!”小影子大步往外走,想着,这是处理三公主的事情吧? 。 沐府的前院上房里,同样是灯火通明。 沐家老夫人,沐夫人,沐昆,还有沐大公子沐明成,正在商议三公主的事情。 虽说那三公主是个疯傻之人,但必竟是皇家的公主,沐大公子将人家非礼了,皇上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这关乎皇家的颜面。 “大不了,我娶了那公主算了。”沐大公子低着头,沮丧说道。 “一个傻子,你娶回来做什么?她脑袋里还一直想着容王,你带得出去吗?能让她见人吗?那可是公主,又不能一直藏在府里。”沐老夫人气得哼哼着,心中更将三皇子一并恨上了。 这都是什么事? 那三皇子出的什么馊主意?将他们家可害惨了。 以前,沐皇后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家的腰杆也直,可如今皇后一死,他们没了靠山,一切都得靠自己,本以为靠着三皇子,对沐家有所帮助,哪知那三皇子是个废物。 “那皇上非得让明成娶呢?咱们还能抗旨?”沐夫人也不同意,他们沐家在京城可是一等勋贵之家,怎能娶个傻子做媳妇? 太丢脸了。 “如果要娶,也得跟皇上讲讲条件!”沐昆这时开口。 大家一起看向他,沐夫人问,“老爷的意思是……” “要同意娶平妻!”沐昆道。妾都不行,妾不能出门,平妻是可以的。 “先看皇上的意思吧。”沐老夫人道,“不过,这往后,一定跟三皇子断绝来往!” 富贵求得太多也不是好事,平安才是福。 她冷戾的目光看向沐昆。 沐昆当然是后悔了,“儿子明白。” 这边正商议着,外头有仆人来传话,“宫里来人了。” 沐昆站起身朝沐老夫人道,“皇上连夜宣旨,八成是为了三公主的事,儿子去去就回。” 沐夫人担心的拉着他的袖子,“老爷,千万要看皇上的脸色说话。” “放心吧。”沐昆点了点头,走出去了。 沐家父子连夜进了宫,见了承德帝。 果然同他们猜想的一样,要沐家大公子娶了三公主。 沐大公子心中委屈得不行,但承德帝的旨意又不敢违抗,他沮丧着谢了恩。 若在以前,太子和沐皇后在时,承德帝是会极力打压沐府的,就怕外戚强大干政。 明知三公主在沐府出事,不可能只是三皇子一人所为,沐府也有责任的。但太子都出了局,沐家只是普通的臣子之家了,承德帝还得倚仗这些老臣,便没有太为难他们。 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娶平妻。 饶是如此,沐大公子心中还是十分的怨恨着。 …… 宫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容王府。 慕容墨听着韩大的汇报,只淡淡一笑,“意料之中的事。” 韩大却愤愤不平,“三皇子怎么没有受罚?老皇帝果然冷血,不管女儿死活。” “他现在,儿子不多!”慕容墨一笑,“五皇子才出生还不足一月,二皇子病倒,三皇子虽然无用,但总比小毛孩四皇子强。” “太子和二皇子出局,三皇子这是捡了个便宜。”韩大冷嗤,“主子就任由他一直狂妄下去?” 慕容墨淡淡抬眸,“杀人,还需本王亲自动手?那沐家吃了个闷亏,娶了个傻子女人做媳妇,沐昆会善罢甘休?” “沐昆会对三皇子下手吗?他不是一直巴结着三皇子吗?”韩大眨眨眼,问道。 “他一定会,只需稍稍地推波助澜一下即可。” …… 很快就到了次日。 沐昆像往常一样上早朝,早上大约是喝多了水,他下了轿子就寻地方出恭,完事走出来找地方洗手。正洗着手时,他忽然听到那蓝布帘子外头,有两个小太监在小声说话,隐约在说他沐家的事情。 他便一边轻轻地洗着手,一边竖耳去细听。 “你说的可是真的?”一人问道。 “错不了,跟我住一屋的向得宝是影公公新收的徒弟。他昨晚回来搬东西时,亲口跟我说的,三皇子怕皇上将来怪他,才建议皇上将三公主下嫁沐家。”另一人说道。 “哦——,唉,沐大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却娶了三公主,这往后……,只怕是会被全京城的人取笑了。”头一个说话的人,惋惜着叹了一声。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后一个说话的人又道。 “还有什么隐情?快说快说。”头一个说话的人催促着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当年,三皇子的外祖父傅老爷子跟沐老太爷同朝为官时有些过结,三皇子一直对沐家有恨意呢。昨天又劝说皇上将三公主下嫁,这是寻了机会替自己外祖父报仇吧。” “诶?你这么一说,还似乎有这么回事。三皇子将三公主带到沐府,只怕,也是个蓄谋吧。那三公主发疯之时,说沐公子对她怎么样子,三皇子再建议皇上将三公主下嫁,等于断了沐大公子的前程呀!” “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咕什么呢,还不去干活!”有人在远外冷喝一声。 两个闲聊的小太监马上住了口,飞快离开了。 沐昆已洗净了手,挑了蓝布帘子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二人的对话。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自己的父亲,就对三皇子的外祖家傅家没有什么好感,还真的结了怨?三皇子忽然对他起了好感,并不是来拉拢他,而是来替外祖父报很私仇的? 好个小人三皇子,好个阴险的小人,枉费他给他出谋划策,三皇子居然是利用他的! 真是岂有此理! 哼,皇子又怎样?他一样能叫他栽个跟头! 沐昆想着自己一表人才的儿子,娶了傻子三公子丢脸不说,还不能入仕为官了,心中越想越气,背剪着手,阴沉着脸,大步往紫宸殿上朝去。 而另一处,有人正观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走远了,那人也飞快走开了。 正是慕容墨安在宫中的眼线,柒七。 他现在,要去给即将起程去大散关的慕容墨,汇报沐昆的情况。 …… 容王府里,慕容墨正在看着韩大给他收拾出门的行李。 这时,有一只墨色的小鸟儿从外面飞进来,停在了他面前的桌上,两只黑豆子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鸟儿的腿上绑着一只小小的竹筒,他取下竹筒,倒出里面装着的小纸条。 纸条是用西凉一个古老族群的文字写的,这世上,知道这种语言的人,只有他和凤红羽,以及八大暗龙卫。 上面写了几个草药的名称,以及凤红羽大嫂阮雨宸的名字。 慕容墨看完,眉头微微皱起。 韩大装完他的衣衫,将木箱盖子盖上,见他皱着眉头,便问道,“主子,出什么事了吗?” 他很少见到慕容墨一脸疑惑的时候,大多的时候,慕容墨都是一副万事了然于心的样子。 “韩大,你说,纪三为什么写这样的信来,写了凤少夫人的名字,又写了份安胎的方子?” 韩大眨了下眼,“凤少夫人怀孕了?” 慕容墨冷冷道,“不得胡说,凤少夫人一直为凤昱守节,怎么可能怀孕?” “那……,属下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凤少夫人好心,在帮别人寻安胎的方子?” 慕容墨捏着那方子看了看,想不出所以然来,将方子扔进了抽屉里。 …… 另一处,三皇子到西山军中例行检查。 这时,有人来报,“三殿下,粮仓出事了!” “什么?”三皇子大惊,存粮本就不多,粮仓出事,可会军心大乱,皇上会杀了他的。 他带了几个人匆匆往粮仓而去。 跟随他来西山军中视察的沐昆,唇角露了抹冷笑。 第376章 三皇子被抓 四个高约三四丈的大粮仓,耸立于西山军营的西北角。 其中一个粮仓的大门,已经被人撬开了,高大的粮仓中,原本堆得如山高的粮食已经不见了,地上零星洒了些粮食和几个破袋子。 几个兵士站在粮仓的附近,交头接耳。 那些洒落的粮食一路洒到一处院墙边。 而那处院墙处,已经坍塌了,坍塌的砖块上,还沾了些脚印子,看那痕迹,全是新的。 不用说,粮食被盗了,时间就在昨晚。 谁的胆子这么大,敢盗用军中存粮? 三皇子又惊又怒,目光凉凉扫过跟随的众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粮仓管事呢?速速给本皇子滚过来!”三皇子冲着跟随在身边的众人大怒道。 “快叫张成!”有人往人后喊了一声。 声音一叠声地传了过去,半天却没有人前来。 三皇子气得暴跳起来,“张成呢,死到哪里去了?” “三殿下,已经派人前去寻找去了。”有人小心地回道。 沐昆见三皇子一副急得要杀人的样子,心中更是冷笑。他挤过人群走上前来回道,“三皇子,张成昨晚失踪了,今天一早,有人看到他被杀了,尸体被扔在护城河里,已抬到顺天府衙门里去了。莫府尹正带着人查案子呢。” “他被杀了?”三皇子吸了口凉气,那他问谁去?“粮仓的副管事呢?” 沐昆道,“三皇子,副管事昨天不当差。” 该死的! 三皇子急得在原地转圈,脸上怒气腾腾,“都给本皇子滚过来!” 大家一直跟在他的左右,见他发火,也就是往前走近两步而已。 三皇子往沐昆的脸上看了一眼,“沐大人,安排人速去查粮食失窃的原因,这件事,务必要查清楚,皇上怪下来,大家都会有麻烦!” 沐昆点头,“微臣明白。” 心中却想着,皇上怪罪?皇上只会怪你赵元谨,关他沐家什么事?他只是个跟班而已。 三皇子将查粮食被盗的事情丢给沐昆后,他则匆匆离了军营,再去办另一件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刺杀慕容墨。 粮食不见了,只会让皇上发发脾气而已,骂他几句罢了。要是杀不了慕容墨,皇上可是会罚他的。 加上前一次让三公主在沐府失了丑,皇上对他要是两罪并罚的话,他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沐昆往三皇子的背影看了一眼,冷笑着拂了拂袖子,走开了。 让他查粮食失窃?他查个鬼! 三皇子将他儿子害惨了,他要是还替三皇子卖命的话,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沐昆便只是敷衍的对下面的人作了吩咐,自己到一旁偷懒去了。 …… 三皇子带着自己的随从,骑马离开了西山军营,直奔西城门外的官道。 西城门外十五里附近的密林里,埋伏着近二百名弓箭手。他就不信,这么多的人,杀不死一个慕容墨。 据说,那慕容墨高傲得很,每回出门都只带着三两个护卫。 今天,他定要慕容墨有去无回。 杀了慕容墨,等于除了皇上的心头大患,皇上一定会对他加以重赏。 …… 三皇子出了城,暗中部署去了,这个时候,慕容墨的马车,也已经从西城门出城了。 赶车的依旧是韩大,随行的有罗二,以及商六。以及一辆普通的马车,这辆马车赶车的是个农夫模样的车夫。 马车也比慕容墨的马车,要小上许多。 罗二和商六骑马跟在两辆马车的后面。 太子在京城附近起兵造反,城门外,几乎没有行人。 才辰时三刻时分,六月的太阳,就已热得跟火炉似的。大地被烤得干裂,马车行过,扬起一阵尘土。 但慕容墨的马车里,却是清凉一片。因为,在马车的地板下面,放置了几块冰块。 车里,除了慕容墨以外,还有卫王。 卫王喝着慕容墨泡的茶水,歉意笑道,“我只是出城帮太后娘娘寻一尊紫衣菩萨,容王何必客气相送?前面二十里远的地方就有一座寺庙,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寻菩萨是借口而已,他是去办其他的事情。 “太子反了,这城外人烟稀少,本王也是担心卫王的安全,大家一起结伴而行,路上有个照应,不是吗?”慕容墨回以一笑。 “唉,你太客气了。”卫王笑道。 说着,他又低头去饮茶,心中则琢磨着,再走一会儿,一定要跟慕容墨分开,否则,他的行踪就会被慕容墨知晓了。 他今天出来,是听说他养在城外的一房外室住的庄子里进了贼子,他担心那娇美的外室受了惊吓,今天一早就跟自己王妃撒谎寻个借口出城。 没想到,他在路上遇上了慕容墨。 慕容墨非要邀请他进马车里,一起坐着喝茶。 起初他不愿意,哪知马车没走多远,他那凶悍的王妃就寻来了。当然,还得亏慕容墨将他拉进了另一辆马车里,他的马车里是空的,他的王妃没有逮着人。不然,他今天又得被王妃揍了。 但现在他已出了城,王妃又没有跟来,这城外,只有他们几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他就不必再担心什么了。 太子的反兵,远在二百里之外,他担心什么? 慕容墨看出他的不耐烦,心中了然,他挑了帘子往外看。只见前方二三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密林,一条只容一辆马车通行的小道从林中穿过。 另一边,一条叉道从小河边蜿蜒着延伸开去。 他微笑说道,“卫王,我还要到前面一座山里拜访一位老者,不跟卫王同路,对不住了,就委屈卫王先单独行路吧。” 再往前走五六里路,就是自己外室住的庄子了,卫王当然不想再同慕容墨同路。听慕容墨说要走另一条道离开,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不委屈,不委屈,多谢容王老弟相送一程。”卫王呵呵一笑。 马车停下,卫王走下了马车,往自己的马车走来。 谁知,他刚坐进马车里,那马车的一只轮子就松开了。卫王滚圆的身子动了一动,马车一歪,彻底动不了了。 给卫王赶车的车夫吓了一大跳,赶紧下车来修车,却怎么也装不好轮子。 韩大见他们急得不行的样子,阴阴的笑着。 “怎么回事?”卫王大怒。 车夫一脸的委屈,“王爷,车轱辘断了,轮子装不上。” “废物!”卫王气得从车上跳了下来。 慕容墨挑了帘子往外看,问道,“卫王兄,出了何事?” 卫王沮丧的说道,“马车坏了。” 慕容墨放下帘子走下了马车,朝卫王走来,笑道,“要是卫王不嫌弃,坐我的马车如何?反正走前方的叉道,我这马车又进不去。到了前方的庄子上,我再另寻一辆马车好了。” 卫王看了眼两条道,捏着胡子想了想,同意了。他朝慕容墨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容王了。” 他身子矮胖,骑不惯马,再说了天又热,能有阴凉的马车坐,干嘛顶着大太阳骑马去受罪?而且,那慕容墨的马车实在是坐着舒服。 “卫王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之人。”慕容墨笑。 韩大听说慕容墨要将马车送与卫王,马上招手叫来罗二跟商六一起来搬行礼。慕容墨带的行并不多,只有两只中号的木箱。他们三个护卫的行李更少,只有一个包裹而已。 很快,马车就搬空了,卫王向慕容墨拱手一礼,不客气地坐了上去。他的那个农夫模样的车夫跳上赶车位,扬了扬马鞭子,马车往前方疾驰而去。 拉车的是好马,很快,马车就小得只有一个点了。 韩大拍拍手,笑道,“主子,三皇子会不会上当?” 慕容墨淡淡说道,“那处林子茂密,加上马车赶得又快,三皇子的人,哪里认得那么清楚?本王的马车又那么的显眼!” “三皇子居然敢派了人暗杀主子,真是活腻了!”罗二冷笑,“依属下看,抓到他,应该暴打一顿才好!” 商六冷嗤一声,“打了他,他还是老皇帝的好儿子,这可不是主子的本意。让他自己犯错吧,被老皇帝罚了那才好,我们何必出手?” 慕容墨并没有往叉道离开去寻什么人,而是寻了处阴凉的地方坐着,等着前方三皇子的弓箭手行动,他好去搭救卫王。 他的马车做工特殊暗藏无数机关暗器,怎可能轻易送人?当然是要拿回来的。 韩大和罗二商六,也走到他的身后坐下,等着那处密林里,乱箭齐发。 二三里路,马车一路疾驰而去,并没有过太长的时间。 很快,跳到树上看情况的韩大笑着说道,“三皇子的人行动了,马车都翻了!” 慕容墨站起身来,弹弹袖子说道,“走吧,去看看可怜的卫王。” 关心卫王是假,关心他自己的马车还差不多。韩大嘴角一抽,要是卫王得知容王关心的只是马车不是卫王,故意得气死。 韩大解下卫王马车的套车马自己骑着,将自己的马让给慕容墨,商六罗二各自翻身上马,打马往密林而来。 到了林子附近,四人跳下马背,悄悄往林中走来。 马车已翻,车夫已死。林中的弓箭手已停了射击。 慕容墨赶到的时候,三皇子正带着人从林中跑出来,向马车围了过去。 “殿下,车夫不像容王的车夫。”一个弓箭手,指着已被射成刺猬的车夫说道。 三皇子正在指挥两个人去查看马车里的人,不以为然说道,“慕容墨狡猾,想必是怕太子的人伏击他,让护卫化妆成了农夫。”又催促着开车门的人动作快点。 车门被撬开了,马车里有人在哼哼着,还没死。 没死?抓到了也会让他死!三皇子得意一笑,提了刀,二话不说往里狠狠地刺去。 啊—— 卫王一声惨叫。 三皇子一愣,怎么声音这么老?不像慕容墨的?杀错了?马车里是谁? 他心中狐疑,抽了刀探头往里看。 这一看,吓得他魂都飞了。 坏了,怎么是卫王?怎么不是那个该死的慕容墨? 卫王怎么坐了慕容墨的马车? 卫王的肩头中了两箭,正疼得脑子不清楚时,腹部又被三皇子刺了一刀,这一刀疼得他脸色都变了。 他睁开双眼看清行凶之人,顿时勃然大怒。 “赵元谨,你敢杀你叔叔?你想谋反吗?”这一刀并没有刺中卫王的要害,卫王扑向三皇子破口大骂起来。 “杀人了!三皇子杀了卫王!三皇子要谋反了!”已经走到附近藏在草丛里的韩大,忽然大声叫嚷起来。 三皇子吓了一大跳。 回过头来看时,他发现从京城方向又来了一批人,马蹄溅起尘土,看不清来人的衣着。 “将反贼包围起来!缴械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来的人正是西山白虎营的总兵大人安世诚。 他是慕容墨的旧时好友,是慕容墨的人。 二百名弓箭手本是来杀行走在这处道上的马车里的人,并不是反贼,哪里敢反抗?个个扔下弓箭,抱头蹲在地上投了降。 那群骑兵近了,三皇子认出来人,大声道,“误会,我是三皇子,不是反贼!安世诚你娘的瞎眼了?” 安世诚哪里理会他?冷笑道,“三皇子怎么会杀卫王?一定是太子的同伙,来人,将这些弓箭手全都绑了,将这个劫杀卫王的反贼捆了,押送进京!” “是,安将军!” 三皇子还在叫嚷着,“安世诚,你敢抓本皇子,本皇子迟早有一天要了你的狗命!” 没死掉的卫王一把扯开马车的车窗帘子,忍着痛朝安世诚道,“安将军,三皇子就是反贼,他是太子的同伙,一定要将他送交宗人府严惩!” 安世诚跳下马来,走到马车旁安慰道,“卫王请放心,本将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三皇子和他的人被带走了。慕容墨这才从道旁的荒草里走了出来。 安世诚正给卫王包伤口,一见慕容墨,故作惊讶说道,“容王殿下?得亏你慢行了一步,否则,就会跟卫王一样,被反贼刺伤了。” “哦,出了什么事吗?”慕容墨朝四周看了看,一脸的疑惑,“什么人埋伏在这里刺伤了卫王?” “三皇子反了,他是太子的同伙!”卫王咬牙切齿,“本王要到皇上跟前告他去!” 安世诚同慕容墨对视一眼,两人又很快错开目光。 安世诚道,“王爷放心,本将会亲自护送王爷回京。” …… 安世诚带着“反贼”三皇子,和受伤的卫王回了京。慕容墨则又坐回了他的马车,继续往大散关去请援军。 三皇子被押送回京了,关进了专门审理宗亲犯罪的宗人府。 宗人府管事,是卫王的一个同祖父庶出弟弟,卫王人还未进京,就让安世诚帮他送信给那位庶弟,要宗人府管事“好好的关照”着三皇子。 安世诚当然明白卫王的心思了,卫王险些被三皇子一刀给刺死了,怎么说,也要讨要点什么回来。 “是,王爷请放心,本将会亲自将信送到宗人府宁郡王的手里。” 承德帝正等着三皇子行刺慕容墨的消息,得来的消息却是没刺着慕容墨,反而是卫王被刺的消息。 还有卫王举报三皇子谋反的消息。 三皇子带了两百名弓箭手到城外密林伏击的事,承德帝是知晓的。卫王受伤,大约是三皇子办错了事,看错了人,杀错了人,将卫王当慕容墨给刺伤了。 承德帝并没有打算罚三皇子,也准备亲自到卫王府看望卫王,说一说这其中的误会。 但另一件消息传来,让他起了疑惑。 西山粮仓失窃了,有人举报,在城外一处别庄里发现了大量的粮袋子,那处别庄,正是三皇子的。 承德帝看着沐昆递上来的折子,眸色一沉,又是三皇子,他想干什么? 第377章 贬为庶人 沐昆往承德帝脸上看了一眼,很好,皇上发火了。 他低着头,低叹了一声,“皇上,江南三城去年闹了水患,粮食本就减产了。去年两位皇子征北,又恰逢北地闹旱灾,没有粮食,从江南三城征调了不少粮食到北地。江南今年的夏粮还没有收上来,现在可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三皇子将粮食偷偷藏到郊外,军中的将士们得知后,不少人已心生怨恨。军心……已经乱了,若太子的兵攻打过来……” 后面的话,他没往下说。说话得讲分寸,点到为止,皇上心中明白就行了。 因为,欲言又止的话,最让人抓狂。 果然,承德帝的脸色,越来越冷,“派人先去安抚兵士,粮食只是挪动了,又不是不见了。” “已经安抚了,没有用,有……有不少人开始逃跑了。”沐昆小心说道。 四个粮仓,只有一个粮仓空了,兵士们只是议论着这件意外的事情,还没有乱军心。 可不知是谁说的,另外三个粮仓也是空的,那些米袋子装的全是沙子。 他后来让人进了粮仓当场查验,但人那么多,这边有人信了,另一处,谣言还在传着。 他哪里制止得了? “这个赵元谨!”承德帝气得咬牙,他还想着,培养一下三皇子,让他继承自己的位置,可三皇子居然干出了挪用粮食的蠢事来,“去宗人府,将他带来见朕!” 又是挪用粮食,又是杀错了人,这个儿子怎么这么废物? 承德帝气得差点憋过气去。 “是,皇上。”沐昆低着头退下了,心中暗自冷笑着,三皇子想当太子?只怕永远不可能了。 谁说臣子扳不倒皇子?他就可以! …… 三皇子赵元谨,被安世诚送进宗人府的大牢后,一直没有安分,扯着喉咙不停地嚎叫着,“我要见皇上!皇上没来之前,你们敢对我动刑,皇上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他带着弓箭手出城伏击慕容墨,是得了皇上的准许的,刺伤卫王只是误会,皇上不可能会因为此事而罚他。 但他担心宗人府的执事宁郡王背后下阴手,那宁郡王跟卫王可是一个祖父。跟他们这一支血脉,却隔得远。 他嚎叫了半天,终于,牢房的门开了,一个牢头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牢头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 三皇子马上嚷道,“是不是放我出去的?算你们识相!”他将铁栅栏上的大钥匙,摇得哗哗作响。 那牢头晃着头走了过来,冷冷看了他一眼,阴阴笑着,也不说话。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我可是三皇子,你敢不理我?”三皇子还在叫嚷着。 牢头慢悠悠地从腰间的腰带上取下钥匙来,又慢悠悠从一大串的钥匙中,挑出一把磨得锃亮的铜钥匙,开了门。 被关了小半个时辰的三皇子,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门一开,他咬着牙冲上前就要打牢头。 跟在牢头身后的两个衙役手快,一左一右的将他摁倒在地。 三皇子心头一惊,他也会武,按说,对付衙役们,他可根本不在乎,但这两个衙役的武功,怎么这么高? 他还没出手呢,就被打倒了? 牢头眉毛一扬,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 三皇子见他笑得阴冷,心中有点发怵,“你想干什么?我是三皇子!” 太子反了,二皇子病倒,四皇子不可能继承皇位,五皇子才出生,他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所以,太子一反,三皇子比谁都要高兴。 “不干什么。”牢头一笑,“三殿下在城外带着几百名弓箭手伏击卫王的时候,是那般的神勇,这会儿怎么吓得变了脸色?我不就是拿了一张纸么?” 牢头弯下腰来,脱了他的鞋子,将那张纸塞进了三皇子的鞋子里。 然后,依旧是慢悠悠的拍着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两个衙役点了点头,“带出去,宁郡王要审理三皇子的案子!” “是!”两个衙役将三皇子往牢房外拖去。 三皇子心中七上八下的。 审案子? 他是皇上的亲儿子,即便是审案子,也不会杀他吧? 宁郡王可没有那个资格! 不多时,他被拖到了一处正堂。果真是审理案子的样子,正堂的两边站着手拿威武棍的衙役,上首坐着一身宫服的宁郡王,和周丞相,还有两个御使大夫,以及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的卫王世子。 “跪下!”宁郡王拍着惊堂木,冷喝一声。 两个衙役将三皇子的头往下一摁,他不得不跪了。 宗人府的执事,等同于大族里的宗氏族长,对犯罪的宗亲,有着绝对的执行权,即便是皇上来了,也得恭敬着,何况三皇子一个皇子? “赵元谨,你为何刺杀卫王?说!”宁郡王冷冷问道。 三皇子昂着头,冷冷一笑,“宁郡王,这件事我想亲自对皇上说!” 宁郡王冷笑,“皇上日里万机,哪里有时间过问这等小事?快说吧,不要逼本王动刑!” 还敢动刑? 三皇子吸了口凉气,叫嚷起来,“我是皇上的亲儿子!你敢动刑试试?” “这是宗人府,你敢蔑视本王,就是蔑视赵氏!来人,动刑!”宁郡王朝左右的衙役们喝道。 “是,王爷!”几个衙役朝三皇子冲过来,有人脱他的外衫,有人脱他的鞋袜,有人提了棍子走来。 鞋子脱下,滚出了一个纸团。 这时,一个衙役说道,“王爷,从三皇子的鞋子里发现有东西!” 正是刚才牢头塞进三皇子鞋子里的信纸。 宁郡王眯了下眼,“拿上来!” 一个衙役将皱巴巴的信纸递上去。 宁郡王看了眼三皇子,抖开信纸看起来。 信纸上只有一个字:卫。 宁郡王眉尖一皱,看不懂,便递给一旁的周丞相和两个御使大人看,“几位大人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信纸上只有一个字,谁能看懂?三人纷纷摇摇头,表示不懂。 卫王世子伸手接了过去,他凝眸看了一会儿,唇角渐渐地浮起了冷笑,“本世子虽然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这个字是谁写的。” “谁?”宁郡王和周丞相,还有两个御使大夫,一起看向卫王世子。 卫王世子看了眼三皇子,冷冷一笑,未说话,而是抓起宁郡王面前的笔,在桌子上写了一两个字:太子。 主审的几人脸色一变,又一齐往信纸上看去,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未说话,但却是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宁郡王将手里的惊堂木狠狠地一拍,“赵元谨,你在城外射杀卫王,身上又藏着密信,说,是不是有意要杀卫王?是谁人指使?” 三皇子一愣,待反应过来,马上叫嚷起来,“这张字条是牢头刚才塞进本皇子的鞋子里的!什么的密信?胡说八道!本皇子不知道!” 他又不能当场嚷出来是皇上指使他安排的弓箭手,皇上还不得要了他的命? “带牢头上来!”宁郡王朝门口喝道。 不多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走了进来,“王爷,您叫小的?” 宁郡王一指那张写着一个字的信纸,“田元,这是不是你刚才放进三皇子鞋子里的?” 牢头看了眼字条,摇摇头,“不是,小人哪有那个胆子动三皇子?大人您要小的带三皇子来过堂,小人就马上带了他上来了,不曾放信。” 宁郡王看着三皇子冷笑,“牢头说没有放信。赵元谨,你分明是在抵赖!本王一定要向皇上仔细奏明这件事!” 三皇子不傻,大怒道,“你们诬陷我!刚才不是这个牢头,是个年轻的!” 牢头眨眨眼,说道,“三殿下,刚才明明是小人带你来堂上的,你怎么说是别人?” 宁郡王冷笑,“赵元谨,我宗人府里,只有一个牢头,便是这个田元,你休得抵赖!” 牢头一个劲的是说他带三皇子来的,三皇子自知被人暗算了,冷笑道,“你们敢陷害我,我要见皇上!” 宁郡王哪里理会他?打了他二十板子,又命人将他扔进了牢房里。 周丞相和两个御使大夫对视一眼,纷纷对宁郡王说道,“三皇子居然是太子的同伙,这等事,得马上上报皇上,我等先告辞了!” 宁郡王跟卫王是本家,当然不会拦着,当下便送了卫王世子跟周丞相几人离去。 。 化妆成衙役和牢头的韩大,罗二,还有商六,得知宗人府里的宁郡王果真将三皇子定了罪,三人相视一笑,悄然离去,出城向慕容墨汇报情况去了。 另一处,沐昆被承德帝派来提三皇子,路上遇上了要到宫中告三皇子的卫王世子和周丞相,及两位御使大夫,和宁郡王。 卫王世子知道沐昆最近跟三皇子结了怨恨,当下将实情说了。 沐昆眸光微闪,太子的密信?这三皇子,今天可是在劫难逃了。 几个人一起,押着三皇子往承德帝的御书房而来。 …… 承德帝正在为三皇子盗取了西山军营的粮食,而震怒时,又听说宗人府审三皇子时审出了新情况,有人暗中指使三皇子杀卫王。 他更是恼怒了,“什么密信?” “皇上,请看!”宗人府执事宁郡王说着,从袖中取了一封信,向承德帝呈来。 小影子接在手里,递向承德帝。 信薄薄的,承德帝接在手里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满是皱褶。而且,只有一个字,“卫”。 承德帝一脸疑惑的看着宁郡王,“什么意思?” “这是从三皇子的身上搜出来的,藏在他的鞋子里。”宁郡王道。 “只有一个字,能表示什么?”承德帝眯着眼。 同宁郡王一起来的沐昆说道,“皇上难道没有看出来,这个字的笔迹吗?” 笔迹? 经沐昆的提醒,承德帝马上仔细着去看那个“卫”字。 越看越让他心惊! 这是太子的笔迹! 三皇子跟太子有联系? 杀卫王,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太子在指使三皇子? 江南粮食短缺,会导致全赵国的粮食也跟着短缺,京城缺粮,太子叛军那里也一定会缺粮。三皇子从西山军营转移粮食到郊外,卫世子跟随沐昆在查粮食丢失的情况时,卫王被刺成了重伤…… 卫王被刺,分明是三皇子狗急了跳了墙。 “赵元谨,这个逆子!”承德帝镇怒了。没有什么,比皇子反了老子,更让人镇惊与愤怒的了。一个儿子反了,两个儿子反了,一个一个的都想干什么? 这天下迟早是他们的,他们就这么等不及了吗?再等个十年二十年有什么关系? 承德帝气得想杀人。 沐昆一直垂首立于一侧,偷偷看着承德帝的表情。当承德帝的脸上腾起了杀意的时候,他的唇角渐渐的勾起。 虽然,谁做皇帝都一样,他们这些臣子都是为之跑腿卖命的份,但,选一个人品好的皇子做太子,对臣子们的将来,还是有好处的。谁也不希望,将来遇上个暴君,或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做皇帝,那等于他们迎了个活阎罗。 沐昆是这么想的,宁郡王跟卫世子,也是这么想的。 三皇子还只是皇子,就已经狂傲起来,将来当了太子,还有他们的好下场吗? 能力不如太子,脾气却比太子大,这样的皇子,不如合力除了。 而且,事情还未完。 当三皇子的母妃德妃到皇上的跟前为儿子求情时,又有人举报,当年二皇子的母亲余美人的死,很可能跟德妃有关。 德妃当年同余美人同时进的宫,但余美人怀了孩子,德妃却没有。 不过,德妃仍和余美人走得很近,还送了张榻给余美人。据宫中内务府记载,那张榻是德妃的娘家人送来的,德妃一天未用,送给了余美人。 榻是普通的榻,却是用香樟木打造的,普通人用着没有关系,但余美人一个怀有孩子的妇人用了,就等于慢性自杀。 余美人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无法安心睡眠,已经怀到八个多月了,却又开始莫名呕吐,结果,二皇子早产了。 再之后,余美人又是血崩不止,没多久,就命归西天。 承德帝得知余美人用的榻是香樟木做的,大为惊愕,那香樟木的气味怪异,孕妇哪里受得了?加上他本身对三皇子起了厌恶之心,更加认为是德妃嫉妒余美人怀孕,故意送了张香樟木做的榻,对余美人来了个杀人于无形。 再说二皇子长得同他最像,打了胜仗,却没有听到一句嘉奖的话,就一直昏睡不醒着,承德帝心中早已心疼不已,又得知二皇子生母是因德妃的奸计而死,心疼二皇子的同时,更加恨上了德妃。 又哪里会理会德妃的求情? 人便是这样,喜欢一个人时,各种都是好。厌恶一个人时,会将过去的种种都想像成恶意的行为。 几件事加在一起,加上几个臣子的落井下石,承德帝对三皇子彻底失望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杀了。 便下了旨,将三皇子贬为庶民,其子孙永不得做官。将德妃贬为才人,打入冷宫了。 …… 次日,慕容墨得知宫中的消息时,已经离京近百里远了。 韩大几人完成任务,很快赶上了他的马车,来向他汇报京中的情况。 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慕容墨并没有意外。 卫王外室庄子里进了贼子,三皇子的别庄里忽然多了粮食,还有那封一字信,余美人宫中的那张榻,全都是慕容墨事先布置好的。他要的便是三皇子出局。 目前,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纪三又送了一份密信来,依旧是一份保胎的药方。 药方上,依旧写的是阮雨宸的名字。 纪三,他在搞什么鬼? 慕容墨百思不解。 这天中午时分,慕容墨一行人走到了一处小村子。村头有一家茶铺,茶铺前的一株树上,挑着幌子,上头写着硕大的一个“茶”字。 外头日头很大,他心中莫名地烦闷着,便命韩大停了马车,到茶铺里喝茶歇息。 茶铺里并没有其他茶客。 老板见来了客人,笑着端了茶水点心招待他们,然后,又脚步匆匆走进屋里,和一个妇人说起话来。 两人将声音压低着说,但慕容墨会武,耳力极强,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只听那老板说道,“娘子,春丫怀了身子,抓药的方子上,怎么写着你的名字?” 妇人笑道,“还不是你这妹子不好意思呗,谁叫她才定亲就怀了的?反正我也怀着,写我的名儿,别人不会起疑心的。” 慕容墨心道,这嫂嫂对小姑子真好。 心中没来由的想到了阮雨宸的小姑子凤红羽。 这时,他呼吸猛然一窒—— 心中一个想法闪过。 第378章 我来看我儿子或是女儿 韩大见慕容墨捏着茶杯不饮茶,神色肃然,以为他是嫌弃这山野人家的茶水不好,便走到马车旁,拿了从王府里带出来的上好的茶叶出来。 可慕容墨却忽然站起身来,大步往马车走来。 商六罗二两人对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纷纷站起身走了过去。 “主子,出事了吗?”韩大见他走来,小声地问道,同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往周围打量着。没发现啥情况呀? 慕容墨未说话,目光凉凉地扫过三人的脸上,心中暗嗤,真是一群蠢货。 当然,他将自己也算进这一群去了。 果然是近墨着黑啊,这几个手下自打有喜欢的姑娘后,脑子越来越笨了,他天天跟他们呆在一起,也跟着变笨了。 凤红羽跟阮雨宸的关系极好,阮雨宸被阮家逼婚时,她能将整个金陵城闹得翻过来,也毫不惧怕,这会儿阮雨宸被承德帝下旨送往北燕和亲,却不见她闹出一丝儿的动静出来,这可太不像她的性格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早已混进了和亲队,往北地去了。 单于烈借着赵元恒的名头,反了承德帝,凤红羽不可能无视北燕人乱这中原,跟单于烈正面交锋赢不了,她一定会另寻他法。 比如,回到她的故地益州城去。 纪三一连两次写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密信,显然是知道了凤红羽已在北地,只是,惧怕着凤红羽,才不敢说实话,说得比较隐晦而已。 他和凤红羽住在一起三天,成亲近两月,两人身子又都康健着,她十有八|九,可能怀孕了。 想到这里,慕容墨怒得紧紧地咬着牙,等找到凤红羽,他一定要狠狠地罚一罚她! 慕容墨气息一沉,翻身跃上商六骑的马,对几人吩咐说道,“从现在起,商六穿我的衣衫坐马车。你们几个,按着之前的行路速度,继续赶往大散关,我要离开几天。” 韩大吃了一惊,“您要去哪?” “……” “主子要几时回来?” “不知道!”天晓得找凤红羽会不会顺利?他冷冷看了眼三人,“就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好,全都不要回京了!” 慕容墨现在忍着一肚子的火,马鞭子一扬,往北方向策马而去。 商六,罗二,还有韩大,三人面面相觑,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主子忽然要离开?去的方向……像是北边? 去北边干什么? 不过,他们一行人往大散关请援军,本就是做做样子。主子的意思是根本不必将援军请来。所以,有没有主子在,也是一样的。 京城要是被太子的反兵包围了,主子还求之不得呢。 慕容墨离开后,他们几个又悠哉游哉地喝了几碗茶水,吃了点心果子,才离开了茶铺。商六坐进了马车里,穿了慕容墨的衣衫,扮成慕容墨,一行人继续往西北方向而行。 …… 离京城近二百里远的另一座城池,单于烈正指挥着自己的兵将攻城。 有些胆小的,会臣服于他,开城投降,但大多的城中长官,则是带着全城的人跟着他做对。 他不得不大开杀戒,用武力征服。 皇权帝业,哪有不染鲜血的?他根本不在乎。 第一座城,是知府投降,第二座城,全城抵抗,城中的知府,带着兵民,跟他一直耗着。 天越来越热,战事也进入了白热化,只是,粮草越来越少,让人送信给云枫,却回信说,粮食无! 无! 这个云枫,他看错他的本事了吗? 不过,他这边战事起,云枫的三城倒是平静的很,没有给他惹乱子,算是给了帮助。 江南缺粮同北地不同,北地一无粮食,面对的只有戈壁滩和不长寸草的石山,会饿死一大批人。但江南不同,四处可见河流和树林。又是盛夏之时,江南水草茂盛,鱼虾野味随处可见,倒也没有饿死人,但要是长期耗下去,战斗力是必会减弱…… 他要的是速战速决,而不是跟这些赵国人耗着,他耗不起! 单于烈的眸色冷沉下来。 他站在瞭望楼上,望着前方关闭的城门楼,脸色阴沉。 格木骑马匆匆而来,跳下马背高声道,“主子。” 单于烈袖中的手指紧了紧,紧抿着唇走下了瞭望楼,玉白色的长衫被风吹得翩然,却带着抹肃杀。 “京城有什么新消息?”单于烈看了他一眼,往前方临时搭建的行军帐篷走去。 格木走到他的中军帐前,挑起了帘子,等单于烈走进帐中后,他跟着走了进去,才说道,“还是没有夫人的消息。” 母亲…… 单于烈心头往下沉,再不管她的生死,但还是母亲。 “皇宫中呢?老头子有什么动作?”他抬眸看向格木。 “三皇子被贬为庶人了。有人举报二十年前,德妃蓄意害死了二皇子的生母余美人,德妃被降为才人,而且被打入了冷宫。这样一来,这母子二人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主子您的对手又少了一个。” “三皇子被贬为庶人?”这让单于烈大为意外。 “是!”格木道,并将三皇子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又道,“不过,承德帝的一位新入宫的美人,不久前给他生了五皇子。” 单于烈坐到桌案前,伸手敲着桌面,眸光微凝,“新生的儿子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一个小孩儿而已。只是,还有一个四皇子,得留意着,四皇子已经有十五岁了。一定要在他羽翼未丰满前,将他除了!” 格木却说道,“那四皇子的母亲是西凉送来赵国的和亲公主,而且,也不是出身于西凉皇室,据说,只是个普通的宫女,毫无家世背景。承德帝怎可能将皇位传给一个,母亲出身卑微且来自外邦的皇子?再说了,承德帝也只有五十岁,等着五皇子长大,培养一批托孤大臣,也是可行的!五皇子的母亲,出身名门世家,这样的女子才不会辱没皇家的尊严。” 单于烈却忽然一笑。 “要是承德帝担心他自己死后,五皇子的母亲垂帘听政,外戚乱政,不肯立五皇子呢?等五皇子长大,时间太久,他会担心他活不了那么长的时间,而且——”他眸光一转,“格木,你忘记了么,四皇子喜欢凤府的凤玉琴小姐,他一直跟凤府走得近,才是我们最应该担心的!” 他原以为,承德帝会立三皇子那个废物为太子,三皇子要是急于上位,没准会跟承德帝斗起来。没想到,三皇子被承德帝除了,出局了。 还真是个废物,好好的太子之位,居然会被三皇子亲手扔了。 单于烈心中冷笑着。 格木眨眨眼,“那又说明什么呢?” “说明的问题可大了。”单于烈冷笑,“凤府如果将目光看得长远些,支持四皇子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有凤府的支持,四皇子一上位,我们,就会遇上一个比赵元恒更强大的对手!那便是整个凤府!和凤府后面的容王府!” 格木吸了口冷气。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里呢? 承德帝的几个儿子中,目前来看也只有四皇子能培养了,如果四皇子娶了凤府的凤玉琴的话…… “殿下,如此看来,不如让属下进京将四皇子暗中除了?”格木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这个时候,你去暗杀四皇子,成功得了吗?”单于烈以手敲着桌子,冷笑一声,“京城如今被承德帝的暗卫四处布防着,连只鸟儿也进不去,你进得了京城?” 格木皱着眉,“那就任由那四皇子跟凤府越走越近?” “除不了四皇子,难道除不了凤府的人吗?”单于烈轻笑。 他现在后悔将凤家的小丫头放走了,没想到,那丫头如今成了个祸害。 格木眸光一亮,“属下明白。” “慕容墨的消息呢?”单于烈又问。 “承德帝派他前往大散关请援军,不过,他像是不愿意去,走走停停的,走得很慢,两天才走了一百里路。” “慕容墨……”单于烈的眸光微凝,“这个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出手?他在干什么?” “是不是要多派些人盯着他?” “当然要了,将他的消息,以每天早晚一报传来。” 格木点了点头,“是!” …… 因为凤红羽怀孕了,阮雨宸担心她整日坐车,颠簸了身子,便对凤镇川假说是自己身子不舒服了,让队伍行慢点。 随行的几个北燕官员并没有反对,于是,大家都走得很慢。 走了半个多月,离边境之城益州城,还有一半的路程。 这一天傍晚,车队到了一处集镇休整。 凤镇川已先行一步,寻了驿馆供大家休息。 凤红羽的脸上抹了草药水,装成阮雨宸的丫头,由荷影扶着走下阮雨宸的马车,同阮雨宸益朱一起,跟在凤镇川的后面进了驿馆供大家休息。 凤镇川挑了间上好的房间给阮雨宸住,又对她和凤红羽及两个侍女叮嘱一番后,才离开去备晚饭。 阮雨宸瞅见凤镇川的人走远了,马上小声地问凤红羽,“你还好吗,今天觉得怎样?想吃什么?我跟叔叔说,让他送来。” “我没事,还好。”凤红羽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很是免强。 “你呀。”阮雨宸走上前,轻轻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无奈一笑,“尽逞能!” “我真的没事,大嫂也去歇着吧。”凤红羽拍拍她的手,微笑道。 从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天起,凤红羽就一直吐着。 吃什么吐什么,好在阮雨宸是过来人,有孕吐的经验,一路上细心地照料着她。 尽管如此,凤红羽还是吐了个天昏地暗,人也瘦了一大圈,阮雨宸心疼她,却又劝说不动她。 等益朱扶着阮雨宸到后间去更衣,凤红羽马上收了脸上的笑容,一脸肃然地朝荷影点了点头,“我们出来说话。” “是。” 荷影跟着她,走到一侧的小耳房里。 “收到的密信呢?快给我。”凤红羽将手伸手荷影。 “小姐,你现在要多休息,何必管其他的事?”荷影叹了一声,“这天下已经乱了,就由它乱去吧,你一人要管多少事?不是还有王爷吗?” 凤红羽却执着的伸着手,沉着脸,“快给我,是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你可越发不听话了!你不给,我问其他人去!” 问其他人,不是让她更辛苦?荷影无法,只好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几张小纸条递给凤红羽。 凤红羽刚刚看完,正在震惊京城和益州城发生的几件大事,便听屋顶上一个脚步声疾步而来,又轻轻地落到了她们屋子的窗子前。 紧接着,窗子被人从外面忽然拉开了。 一个人从外跳了进来。 凤红羽袖子一抖,一只匕首狠狠地刺向那人。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夫人?”男人伸手抓着她的手腕,躲开了那只匕首,盯着她冷冷说道。 凤红羽愣住了。 慕容墨? “你……你怎么来了?”凤红羽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男人,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怎么就知道她在这里? 慕容墨冷着脸,俯下身子,直直盯着她的双眼,“我来看我儿子或是女儿,你打算将他拐到哪里去?” 第379章 想生一群孩子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飞快地按上她的脉搏,的确,她怀孕了。 这个不省心的小女人。 他恼恨她不辞而别,却又无比的欢喜着,她给予他的欢喜。 一旁站着的荷影,惊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就怕慕容墨舍不得拿凤红羽发火,拿她这小侍女开刀,她可就完蛋了。 城池失火,殃及池鱼,说的就是现在的她。 “奴……奴婢去看看晚饭准备好了没有。”说完,也不等二人回答,荷影推门就跑了出去。 出去后,还不忘将门反关了,看着西边天绚丽的云霞,她拍拍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屋顶上坐着几个暗卫,是凤府里的人。 小院的外头,也把守着护卫。 为了阮雨宸和凤红羽的安全,凤镇川在她们的周围,布置着不少人员防守着。 王爷是怎么进的院子? 荷影往小院前方一株树上瞄了一眼,扯了下唇角,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瞄准了方向。 嗖—— 石块准确地砸进了茂密的树叶里。 那树枝儿晃了晃,一个人从枝叶里跳了下来,摸着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荷影轻哼一声,拍拍手,推开小园门走了出去。 她双手环胸,靠在小园的门上,双目似剑盯着面前这个长得像女孩儿一样清秀的少年,“说吧,你刚才是不是在打瞌睡?” 纪三伸手挠挠头,讪笑道,“没打瞌睡,这天这么热,哪儿睡得着?再说了,树上还有小虫子咬我……” 唉,他下回一定换个地方蹲着。 荷影半眯着眼,咬着牙道,“这么说,你都看见了?” 纪三眨眨眼,“看见什么了?” “哼,你别当本姑娘不知情!你个内奸,叛徒!跟着我们一路走,一路吃,居然背叛了我们!”荷影凶神恶煞地走上前,伸手拽着纪三的衣襟,将他拖到园子外的墙根下,一把将他摁倒在地上,用极低的蚊语说道,“你是不是给你们的主子写了密信?” 王爷忽然来访,十有八九是这家伙请来的! “冤枉,不可能!”纪三举起双手表示无辜,他没写信,他只是在药方上写了凤少夫人阮雨宸的名字,然后将药方原件寄出去了,药方是荷影写的,可不是他写的。 查到了,也不关他的事,啊,他多么的聪明! “狡辩!”荷影咬牙,低吼道,“我写的那两张药方呢,哪去了?是不是你那天故意喊肚子疼时,顺手拿走了?” 纪三一脸的无辜,“我没有!我那天肚子疼得人事都不醒了,我还怎么有力气拿东西?” 冷剑从一侧的墙角拐过来,见荷影在审问一个男子。那男子长得——比较白。 而他长得比较黑,因此,他一直都不喜欢长得比他白的男人,当然,除了他主子赵元恒以外。 “荷影,要我帮忙吗?”冷剑走过来,不太友好地看了眼纪三,问荷影。 “嗯,打人手疼,你代劳吧。”荷影道。 “好。”冷剑爽快地点头。 纪三低吼起来,“荷影,当年你跟你主子被主子关起来的时候,是我放的你们,你这忘恩负义的死丫头!” “现在你将你主子引来,没跟我们说,吓得我主子差点晕倒,该打!冷剑——”荷影的目光凉凉地飘过。 “正打着呢!”冷剑的拳头,用着十分的力道朝纪三的身上揍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跟他抢荷影?找死! 纪三不肯吃亏,同冷剑在小园的门口,你来我往的用拳头打了起来。 纪三打不过冷剑,身上挨了好几下,他压低着声音怒道,“荷影,你几时看上这个黑脸包公的?” “敢叫我黑?你全家都黑——”冷剑的拳头又招呼上了。 纪三:…… 他心中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娶了凤大小姐,他们这些暗卫们的地位,全都变低了? 居然得看这小丫头的脸色? 嗷唔—— 不公平! 荷影见纪三被打得老实了,低声冷冷说道,“你居然将我主子的行踪透露出去?你就不怕被北燕人知道了吗?” 纪三一愣,“没有吧?我很小心的!” 荷影白了他一眼,“那单于烈不属人,属鬼的,否则,主子费这么多心机做什么?” 纪三头一扬,“丫头,有我们主子罩着呢,你的主子,不会有事的。” 荷影冷笑,“你想得太简单了!” 凤红羽跟她分析过时下的形式,眼下,谁抢到前头控制了南北两地的局势,谁就赢。那南方正闹自立,谁也赢不了赢谁的样子,影响不了中原的局势。现在,就看北边了。万一和亲不成功,北燕人南下了,中原就完了。 而且,眼下最关键的是找到真太子赵元恒,单于烈的真实身份一曝光,他想借太子造反夺取中原江山,就会艰难许多。 但这处驿馆随时有人来,荷影不想说太多,命冷剑揍了一顿纪三,没好气的离开了。 …… 屋子里,凤红羽惊得身子僵住,愣愣看着慕容墨。 慕容墨风尘仆仆的,这是赶了多远的路?墨色的袍子上沾满了灰尘,平常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也散开了,随意用一根墨色的带着束起,散在身后。 两只清亮如夜星的双眸,也布满了血丝,淡樱色的唇上,裂了几道浅浅的血口子。 “嗯?怎么不回答?”慕容墨目光沉沉盯着她。 凤红羽眨着眼,他这么问,是知道她怀孕了?还是乱说的? 这件事,只有阮雨宸及两个侍女荷影和益朱知道,她连凤镇川都瞒着。 “你……哪来的儿子和女儿?”凤红羽说道,她努力让自己镇静着,不要慌乱。 这个时候,若慕容墨将她带走了,他们以往的努力,可就白费了。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慕容墨的脸色沉下来,抓着她手腕的手,在渐渐地用力。 凤红羽的回答,显然,让慕容墨不满意。 “凤红羽呀凤红羽!”他低低地叹了一声,忽然松开她,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小腹,哑声道,“你当你相公,是个书呆子?还是认为你相公无能,辛苦了三天,一点成效都没有?” 凤红羽看着他喃喃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了?” “没人说,我猜的。” “猜?”凤红羽眯着眼,不相信。 慕容墨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搂着,“你是我妻,而且,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你想的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瞒我一时,能瞒我一世?”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 “怎么可能会瞒你一世?”凤红羽笑道,“迟早会告诉你的。” 说着说着,她的语声莫名的哽咽起来,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第一个想要告诉的人,便是慕容墨。 她非常迫切的,想将这个喜悦消息告诉给他。 但她又担心他会赶来寻她,将她带走,将她困在他身边,要她做一只金丝雀。 可目前的形势,不允许她做金丝雀。 她不想他白白重活一世,前一世他放弃一切孤身终老,这一世,她想让他得到他失去的那些东西。 至于孩子,她会倾其所有护着他。 她便揣着这个秘密。 既想告诉所有人,又担心被人知晓。那份煎熬,无法言说。 “迟早?这个迟是多迟?早是多早?”慕容墨又不满意她的说法了,脸色又沉了几分。 凤红羽低下头:“……”她还没有想好。 “凤红羽——”慕容墨叹了一声,忽然弯腰将她抱起来,抬步往后面的卧房走去,“你住哪间屋子?” 凤红羽一惊,这屋里还住有阮雨宸呢,还有益朱也在,慕容墨就这么抱着她,招摇过市? “慕容墨,你快放我下来!”她低喝一声,忙伸手戳戳他的胸口,一双眼担忧地往左右看着。 慕容墨淡淡瞥了她一眼,扬眉说道,“我来找你之前,在园子的外面遇上了大嫂,她说不会打搅我们,找凤叔叔问晚饭的事去了,你担心什么呢?嗯?” 凤红羽脸一红。 这话说的,像是她要做什么,担心被阮雨宸撞见一样。 她袖中的手紧了紧,往前一指,“那里,靠左边的一间。” 这是一间二进门的屋子,外间是一个画堂,往后走,并排两间卧房,靠画堂的一侧,是小耳房。 慕容墨抱着她走出小耳房,往后堂走来,他朝凤红羽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微勾,“这间屋子不错,不会被人打搅。” 凤红羽的脸更红了。 两间卧房,她的这间靠里,从画堂往后走,要经过阮雨宸的一间,才能进入左边间。 大约是她怀着身子,阮雨宸想着不让她受吵,才将里间让给了她。 到了屋子前,慕容墨直接抬脚将门踢开了,又反脚一勾,将门关了。 屋子不大,只有两丈见方,却清凉一片,碧纱窗口,有阵阵晚风吹进来。 床上已叠好了锦被。一桶热水一桶凉水已放在床侧。 凤红羽心中无语,阮雨宸这是有多操心,将他们的洗浴水都准备好了? 她头一昏眩,脚落了地,面前一阵灼热的气息扑来,慕容墨的吻重重的落在她的唇上。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不可耐,不满意蜻蜓点水的轻吻,而是急切的攻城略地,仿佛要将她吞噬进肚。他身上那熟悉的清冽气息,将她牢牢锁着。 让凤红羽几乎要窒息,却又渴望着他的吻。 她日思夜想的夫。 慕容墨的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一只手捧着她的头,将她抵在门上,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不知是不是手劲太大,凤红羽轻呼一声。 慕容墨浑浊的头脑马上清醒过来,紧张问道,“怎么啦,小羽,弄疼你了?” 见凤红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心口,他神色大变,慌忙松开了她,马上给她把起脉来,确定没有大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哪儿不舒服?” 他脸上的紧张神色藏也藏不住。 凤红羽不禁莞尔,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没有,我……有点干吐。” 慕容墨皱着眉,“会难受吗?” “没有,一点点而已。”不是一点点,是很难受很难受,但她怕慕容墨担心,没有说实话。 再说了,只是孕吐而已,又不是大病。阮雨宸说,过些日子就好了。 慕容墨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瓶子出来,放在她的鼻下,“嗅一嗅,会舒服一些。” 凤红羽深吸了一口气,确实感到舒服多了,笑道,“这是什么?” “我让独孤傲研制出来的,药效怎样?”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多了。”心中却想着,那独孤傲,只怕日子更难过了,慕容墨一定会隔三差五的让他送药来。 慕容墨将瓶子塞到她手里,“不舒服时,就拿出来闻一闻。”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瘦了一圈,是不是很辛苦?” 凤红羽笑道,“我哪有瘦?我还胖了两斤!” 慕容墨冷哼,“狡辩,刚才抱在手上,并没有显重!不吐的时候,尽量多吃一些。” “好。”凤红羽乖巧的点头。 他知道她没有吃晚饭,和亲队也才刚刚到这处驿馆,便没有一直同她这样闲聊下去,“走吧,去沐浴,洗掉尘土,我们去吃饭。”他抱着凤红羽进了卧房后面的净房。 当凤红羽的衣衫一层一层的脱尽,慕容墨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小腹。 凤红羽低头看着他的手,微笑道,“很神奇是不是?我也觉得很神奇呢。大嫂帮我算了日子,才两个月。你说,我们要不要现在给他取个名字?” “取名?”慕容墨眸光微凝,这一路上,他也想过,想了许多的名字。 其实,从和凤红羽大婚时开始,他就开始想了。想了近百个名字,已经写在册子上了。他本想拿出来给凤红羽看,她却跑得无影无踪。 “对呀,让他知道自己有名字了,早些出来见我们。”凤红羽笑道。 慕容墨捏着她的下巴,“他再怎么早出来,也得按着时辰出来,我可不想他太早或是太晚出来。” 凤经羽一愣,她怎么糊涂了?这生孩子当然是准时才好。“不少人说,孩子一进娘的肚子,就跟娘心灵相通了,我天天念着他的名字,他会早些知道自己的名字呀,早些跟我们亲近。” “嗯,说的也对。”慕容墨点了点头,“那么……”他想了想,“就叫峥(蓁),男孩儿便叫峥,峥嵘的峥。女孩儿便叫蓁,桃枝夭夭其叶蓁蓁的蓁,慕容峥(蓁)。你这般天天念着,我们的儿子或是女儿,都会以为是喊着他们。” “蓁?峥?”凤红羽念着两个字,笑道,“一个用在现在,另一个名,用到以后吧。” 慕容氏长房的子嗣少,慕容墨一定会希望她多生几个。 哪知慕容墨却道,“虽然我想了许多名字,却只想要一个孩子。” “为什么?”这让凤红羽大为意外。 “我怕你辛苦。”他拿着干布巾给她轻轻的擦着湿发,温声说道。“虽然长房的子嗣少,但三房的子嗣却不少,儿孙一大群,有他们继承香火呢,我们不必操心。” 凤红羽抬头看他,心中震撼,“慕容墨……” 她记得前世里,他也是这么做的,他将皇位扔给他的堂哥慕容民后,一个人云游去了。 她伸手缠上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前,这一世,她不会让他孤独到老,她会给他生一群孩子。 …… 慕容墨来了,阮雨宸不好进屋,一直坐在驿馆外间的正堂里。 她明面上,是听着齐王世子和凤镇川说着接下来的行路路线,实则上,是将时间让给慕容墨和凤红羽说话。 新婚小夫妻分别一个多月,一定有说不完的话。 一更天的时候,荷影来请阮雨宸,“少夫人,晚饭给你备好了。” “好,知道了。”阮雨宸扶着益朱的手,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到了小园的院中,阮雨宸停下脚步,眨了眨眼低声问荷影,“王爷呢?” “王爷跟小姐要见你。”荷影回道。 阮雨宸点了点头,“好。” 马车还未进驿馆的时候,一个纸团忽然从马车的窗外飞进来,落在她的怀里。当时,凤红羽还在睡觉,并未发觉。 她诧异着打开纸团,上面写了一句话。 “我要见羽。” 上面盖着一个印戳,像是容王府的族徽。 要见羽?容王府的?慕容墨?容王? 容王找来了? 阮雨宸吃惊不小,但想着慕容墨的本事,能找到凤红羽并不是难事,她便对凤镇川说,得找个驿馆休息下来。 到了驿馆后,她又马上跟凤红羽分开了,让慕容墨跟凤红羽相会。 三人到了正屋。 益朱守在门外,荷影扶着她走进了屋里。 屋中的桌上,摆着饭菜,凤红羽和慕容墨坐在桌边等她。 “臣妇阮氏,见过容王,王妃。”阮雨宸走上前,行了礼。 凤红羽马上站起身来,朝荷影说道,“快扶少夫人起来。”又对阮雨宸笑道,“嫂嫂,都是自己人,你行什么礼?” 阮雨宸却笑道,“王爷来了,规矩哪能坏了。” “大嫂坐吧。”慕容墨朝她点了点头,“小羽这一路上,多亏了大嫂的一路照顾。” 阮雨宸笑道,“她是我小姑子,我哪能看着她不管?” 慕容墨这时说道,“请嫂嫂来,一是感谢嫂嫂对凤红羽的关照,二是,有件事想提醒一下嫂嫂。我的人暗中发现,车队的附近有北燕人出没。” 阮雨宸和凤红羽对视一眼,说道,“和亲的车队中,本就有北燕的官员,怎么还有暗中跟随的人?是什么人?” “不清楚,我的人去跟那些人交手的时候,对方却不打,全都逃走了,可没多久,又会悄悄地跟上来。” 阮雨宸想到了凤昱,“会不会是……他的人?” “谁?”慕容墨问。 “我相公凤昱。” 慕容墨的眸光微凝,“凤昱?” 凤红羽这时说道,“嫂嫂说曾经收到过大哥的信,而且,北燕向赵国提亲的北院大王,名叫北笙,是大哥曾经用过的名字。” 慕容墨抿唇沉思,凤昱,北笙,北院大王? 凤昱真活着? …… 晚饭后,阮雨宸回了自己的屋子去休息去了。 慕容墨陪着凤红羽进了另一间的屋子。 他抱着她上了床,合衣在她身旁躺下,轻轻地搂着她,“睡吧,马车上睡着,可没有床上睡着舒服。” 一线月光从半开的窗外照进帐内,正照在慕容墨的脸上,他闭着眼,一脸温柔。 窗外有小虫儿在低低的吟唱着,凤红羽往他脸凑过去,轻轻的吻了他一下,“慕容墨……” “嗯。” 她翻了个身,搂着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其实,现在也可以的。” “可以什么?”慕容墨睁开眼,温柔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个字。 慕容墨身子一僵,“小羽……” “没关系,你不想吗?”凤红羽伸手戳戳他的心口,调皮一笑。 虽然他闭着眼,但那呼吸乱着,刚才跟他一起沐浴时,他险些把持不住了,这会儿还搂着她,这得忍得多委屈? 她手指在他心口挠啊挠的,挠得慕容墨的面色越来越潮红。 慕容墨翻了个身,俯身看着她,咬牙道,“凤红羽,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凤红羽伸手勾他的腰带,“王爷这是打算做个禁欲之人?” “你现在身子还不大好。”慕容墨道,实则忍得难受着,心中在想着,小羽这一胎生了之后,坚决不要了,他忍着实在太辛苦了。 “你轻点不就行了吗?”凤红羽笑。 “真想要?”慕容墨眯着眼,心中蠢蠢欲动。 “嗯。”凤红羽笑着点头,明明是他想要,他怕伤着她和小包子,才忍着。 当然,这个时候,身子好不好,只有她自己清楚,她除了胃口不好,其他的都好。 “那……” 他还在犹豫着,凤红羽已经开始给他脱衣了。 …… 大约是慕容墨的按摩手法极好,也许是两人运动了一晚,凤红羽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刚醒来,她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往怀里揽了揽。 六月的清晨并不热,而且,这间屋子的处头种着不少大叶扬,阴凉一片。 她睁开眼,便见慕容墨正睁着眼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一只手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划啊划。 “醒了?夫人睡得可好?”慕容墨温柔地吻了吻她。 凤红羽闭了眼,往他怀里钻去,偷享这难得的温存。 “跟我回京去。”他道。 凤红羽不说话。 “你往北地去,会很辛苦。” “北地有墨龙阁,还有凤家的别院,我哪会辛苦?”凤红羽道。 “可我不在那儿,不在你身边,我担心。”慕容墨不同意。 “慕容墨……”凤红羽抬头看他,“北燕人要是撕毁了停战的契约,你会很被动,我得守在北地。我在那儿,三城的城防官,就不敢投降。” 她的父亲凤继业死后,承德帝新委派的守城将军,都是些软弱的人,要是投降跑了,北燕军长驱直入,中原会大乱,对慕容墨会造成很大的威胁。 她在北地,凤家军会听从她的指挥,到时候,有没有那三个守城将都无所谓。 “可你怀着身子……” “我又不用上阵杀敌。” 两人商议来商议去,没有结果,各持己见。 到了中午的时候,慕容墨和凤红羽各收到了密信。 太子的兵离京城不足百里了,而且,姜太后将凤家的凤玉琴接进了宫里,不知要做什么。 而北地那边,有一小股的北燕兵,闯进了宣城,同宣城的守军打了起来,两方各死伤数十人。 有人说,是凤家军暗中放了北燕人进城。凤红羽知道,这分明是诬陷,是想乱了军心。 南北都出了事。 “慕容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我回京城吗?”凤红羽叹了一声,说道。 第380章 拦路 “而且。”她道,“杀我娘的人,是单于烈的生母,庄宛秋,也便是蒋玥,曾经的蒋贵妃,现在的蒋才人!她害我娘惨死,害我一生下来就没了娘,屡屡害我凤家人,我怎么能心安的坐在容王府里?我的去北地,看着那对母子,跌落在尘埃里。” “小羽……”慕容墨叹了叹,将她拥入怀里。 他和她含恨重生,这一世的仇人若是不死,就会永远的死不瞑目。 他理解她的心,可他又担心她。 。 京城的事情,慕容墨并没有让凤红羽知晓。这北地已出事,再让她操心京城的事,她得着急上火。 他希望她回京城,却不希望她是因京城的家中出事,而忧心着回去。 来到驿馆的外面,慕容墨叫出暗随的纪三。 “京城还有其他的消息吗?”慕容墨问道。 两人站在驿馆附近的一处密林里。林子里,还藏有墨龙阁的十几个暗卫。纪三得知往北燕的和亲队要从这里经过,便带了人来暗中相护,没想到,查到了凤红羽的消息。 “有。”纪三回道,“京中来的消息说,皇上发现四皇子喜欢琴小姐,才让太后将琴小姐接到宫里头去住着。据说,太后对琴小姐管得很严,凤夫人林氏很焦急。” 慕容墨冷冷一笑,“四皇子喜欢琴小姐,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两人来往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皇上早就知道了。琴小姐只有十一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而已,能左右四皇子什么?只怕,琴小姐被太后请进宫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定有外人参与。” 纪三神色微沉,“主子,您是怀疑有人对凤府暗中下手?拿琴小姐做文章?” 慕容墨点头,“有可能针对琴小姐,毕竟,她是凤府的人。对凤府落井下石的人,一直大有人在。但,也有可能是针对四皇子!将琴小姐送入宫里,来威胁四皇子。” 纪三眨眨眼,“那四皇子的母亲是外邦人,出身又卑微,四皇子长到十五岁,皇上从没有委派过任何官职给他。而其他的皇子们,从十岁起,就开始担任各种职务了,拿琴小姐左右四皇子,犯不着吧?” “那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如果这个时候皇上对四皇子的态度,依旧如以前一样,只是表面的宠爱,实则疏远着,琴小姐就不会有事,若是皇上对四皇子开始重视了,琴小姐就麻烦了。因为皇上的儿子,目前只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五皇子,和少年的四皇子。四皇子跟凤府联姻,就会变得强大,这可不是他的对手所希望看见的。” “四皇子的对手?会是谁?”纪三想了想,想不出来。 慕容墨轻笑,“支持二皇子的人,或是,太子的人!” “太子不死心,倒是有可能,但二皇子不是一直昏睡着吗?还有人支持他?” “昏睡着,又不是死了,难保没有人不死心!他可是承德帝最宠爱的儿子!” 纪三眨眨眼,“主子这么一说,像是这么回事,那么,咱们该怎么做?” “写信给京城的王生和宫中的柒七,让他们留意着跟琴小姐接触的人,暗中查查,是谁在搞鬼!” “是!”纪三应道。 他正要离去,又听慕容墨道,“你回益州城后,在当地找几个稳妥的妇人,送到凤家的别院去。” “妇人?”纪三愣了愣,“主子同意王妃继续北上?” 慕容墨点了点头,“我思前想后,她留在京城反而不安全。单于烈和北燕人对凤家对她不会死心的。相反的,北地是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没人敢将她怎么样。另外,你再去通知苍师傅跟独孤傲,让他们二人马上来见王妃。特别要跟独孤傲交待,王妃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本王会一把火烧了他的庄子!” 纪三嘴角一抽,那独孤傲的庄子里,种了满园的药材,孤独傲又吝啬得很,要是烧了,那比挖了他的肉,还要令他痛心。 “是!主子。”纪三应道,身影一闪,飞快离开了这里。 慕容墨半眯着眼看了眼树林,也快步离开了。 。 不相见的日子,一天长于一天,日日难熬。相见的日子,感觉没说几句话,转眼就天黑了。 凤红羽看着渐渐偏西的太阳,心头沉沉的。虽然慕容墨还没有走,但她知道,两人迟早要分开。 这一天,阮雨宸借口说头疼病犯了,坐不了马车,要停下来休息。其实,她是想让凤红羽和慕容墨在一起多说说话。 加上北燕的官员们并不反对她休息,于是,所有人在驿馆里停留了一天。 但一直这么停下去,却是不行的。 难免不会让人起疑心。 凤红羽想多停下来些日子,又担心北地的事情越来越严重,又怕齐王世子他们起了疑心。 她躺在床上思虑来,思虑去,还是睡着了。 慕容墨对纪三吩咐完事情后,推门走了进来。 凤红羽住的这间屋子是东边间,并没有西晒,屋里一片阴凉。 从半开的窗子里,有阵阵凉风吹进来,将低垂的淡青色帐子吹得翩然。 床上,凤红羽散着头发,侧着身子安静的睡着,露一弯雪白的脖子,脸色恬静。 荷影守在床前,拿着针线做着绣活,见慕容墨进来了,马上识趣地站起身来。 “奴婢给王爷去泡茶。”出去时,还不忘关了门。 慕容墨坐到床边,伸手将凤红羽的一缕乱发撩到耳后。 他的手刚抚到她的脸上,凤红羽就醒了,睁着一双清亮的杏眼看着他,唇角微扬,浮着温柔的笑意。 “我吵醒你了?”慕容墨微笑,在她身边躺下来。 凤红羽往窗外看了一眼,笑道,“没有,我要是再睡下去,晚上就不要睡了。”她早上起得迟,下午又睡了一下午,晚上就得睁眼到天亮了。 慕容墨轻轻地搂着她,吻了吻她的唇,“对不起。” 凤红羽微愣,“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不能陪你了。”他长长叹了一声,“不过,我会将战事尽早缩短。” 他算了算日子,现在是六月初,凤红羽怀孕两月不到,孩子在年底时才会生。那个时候,中原已经安定了。 凤红羽以为他要带她回京,又说不能陪她了,心中一松,“你同意我去北地了?” 慕容墨伸手抚着她的脸,“目前来看,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已吩咐了纪三,让他给你找些可靠有经验的妇人供你差使,又叫他去通知苍师傅跟孤独傲来陪你。等京城的事情一了,我就到北地去找你。快则两月,迟则四月。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要看着他出生。” “慕容墨。”她靠在他的怀里,“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不必担心。” 她越是这般安慰他,他越是愧疚。 诚如她曾说的话,宁可做太平盛世的乞丐,也不愿意做乱世的王侯。 他和她可以逍遥着过日子,将来,他们的孩子呢?他们的家人呢?单于烈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 次日,天才朦朦亮时,慕容墨就起了床。 大约怕凤红羽看着他离开而伤心,他起床时的动作很轻,穿戴齐整后,他站在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脚步轻轻地离开了。 正屋外的廊檐下,荷影早侯在那里,见慕容墨出来了,马上迎了上去。 “王爷这就离开吗?”荷影轻声问道。 “嗯,看好你主子。有事,记得找纪三,他是北地墨龙阁的管事。” 荷影点了点头,“是。” 远处,响来几声鸡鸣,慕容墨回头朝凤红羽的屋子方向看了一眼,身子一晃,跃出小园离开了。 荷影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正屋。 她推开凤红羽屋子的门,见那帐子挑得高高的,凤红羽正靠在床头上,睁着两眼,愣愣地看着窗户处。 那窗户棂上,挂着一条墨色的缎带,是昨天慕容墨系过头发的。凤红羽洗了,挂在那里吹干,但今天,慕容墨没有用它,也没有带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 “小姐,这么早就醒了,不睡了吗?”她走到窗子边,将那根墨色的缎带取下来,送到凤红羽的手里。 凤红羽紧紧的攥着,哑声道,“王爷刚才走了?” “小姐知道了?”荷影看着她,说道。凤红羽的两眼一点睡意也没有,大约一直醒着,唉…… 凤红羽闭了下眼,点了点头。 昨天白天她睡了大半天,晚上差不多整晚没睡,她知道慕容墨今早就会离开,所以,她特意在白天睡了很久,就想晚上一直看着他,贪享片刻的温存也好。 荷影看了她一眼,暗叹了一声,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因为慕容墨已离开,凤红羽又担心北地的局势,便对阮雨宸说马上起程继续往北行走。 大家吃过早点后,又整装出发了。 好在有慕容墨送来的药,凤红羽再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时不时的干吐,这让她顿感轻松不少。 …… 京城。 林氏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是煎熬。 本以为大家离开凤府,住到郊外去,会平平安安的生活着,哪知,她想得太天真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们凤家一天是臣,就得时时受到皇家的召见。 太后忽然下懿旨,要见凤玉琴,她怎么拦得住?她只得将女儿又送回京城来。 以往有凤红羽护着玉琴还好,可坊间传言凤红羽已被太子府的一位侍妾烧死了,真是祸不单行。 这接连的几件事,她一直瞒着老爷子。可就怕时间长了,还是瞒不住。 “夫人不必担心,宫中有四皇子呢,四皇子对琴小姐很是喜欢,他还能看着琴小姐受人欺负不成?”丫头海棠安慰着她。 “话是这么说,四皇子能护她十二个时辰吗?”林氏担心得不得了。“而且……” 她看了眼丫头,没有往下说。 四皇子极有可能会继承皇位。女儿在宫中跟四皇子走得近,只怕会惹上麻烦。 …… 慈明宫里。 给姜太后抄写了大半天经书的凤玉琴,得到允许,可以到御花园散散步了。 慈明宫中的万嬷嬷虽是慕容墨的人,但因身份是宫中的女官不能跟着身份低等的凤玉琴,便派了个得力的大宫女跟着她。 凤玉琴倒底是年纪小,得到允许能出来玩,就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欢快地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大宫女只得小跑着跟着她的脚步。 凤玉琴脚快,很快就将大宫女甩到了后头。 这里,她绕进了一座牡丹园,正要摘牡丹,就被几个穿红着绿的年轻女子挡住了去路。 “站住,哪来的?”一个穿得较富丽的女孩儿冷冷看着她。 “二公主,我知道她是谁?”另一个杏衫女子微微一笑,得意地看着凤玉琴。 “她谁呀?”二公主的目光蔑视的飘过。 “凤家的野种的女儿!名叫凤玉琴!” 凤玉琴人虽小,好话坏话,还是分得清的,她盯着杏衫女子冷冷一笑,“罗玉玟!我爹是老太爷收的养子,不是野种,倒是你,你才是!你奶奶是被我爷爷休掉的,你嫡母也是被休掉的!你姨娘也没干几件好事!你还嘲笑我?笑死人了,以为住进了崔家,就是崔家小姐了吗?” 罗玉玟气得脸色一白,“死丫头,你敢笑我?” 第381章 争太子位 凤玉琴冷笑道,“是你先取笑我的,我不过是还回去而已!” 罗玉玟住在凤府的时候,根本不敢大声对她讲话,这是哪里来的底气?凤玉琴心中生疑。 而且,她是从小被林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因是凤府最小的小姐,凤老太爷对她也十分的喜爱,她性子长得跟小子一样,天不怕地不的,面对被凤府扫地出门的罗玉玟,哪里放在眼里? “臭丫头,你当我真不敢打你?我就打了!”罗玉玟的怒火被挑了起来,卷了袖子就要扇凤玉琴的耳光。 “你敢打她试试!”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在人群后响起,音量不高,但透着冷戾。 罗玉玟惊得手巴掌停在了半空中,她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大家回头来看。 四皇子赵元昕,正带着一个小太监从牡丹园一则的紫竹林里走来。 少年公子年纪不大,但举止老成,一双浅碧色的双眼,冷冷地看着众人。 罗玉玟的嚣张气焰,马上矮了大半截。 她飞快地收了手,低眉顺眼地屈膝下来,“四殿下。” 其他的几人,身份低微些的,也纷纷屈膝行礼,“四殿下金安。” 皇上跟前只有三个皇子了,一个病着一直醒不了的二皇子,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五皇子,再便是这个少年公子四皇子。 四皇子长得又俊美,年纪不大不小,没准会被皇上选为未来的接班人,一众女子都不敢轻视他。 只有二公主站着未动,秀脸冷沉,扬眉淡淡说道,“元昕?你怎么来了?这可是御花园,未经皇上允许,你这男子不得擅自入内的,你忘记了规矩?” “二姐。”赵元昕朝二公主只点了点头,算作行礼,同样神色淡淡说道,“我虽然没有皇上的旨意,但有太后祖母的懿旨,她老人家委托我来寻凤玉琴小姐。怎么,太后的懿旨也不做数吗?” 二公主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其他的几个女子见二公主被四皇子说得哑了口,更是不敢出声了。 赵元昕走到罗玉玟的面前,冷冷问道,“说呀,为什么打人?这可是皇宫,不是你家吧?” 罗玉玟吓得马上跪倒在地,说道,“只是个误会,并不是打凤玉琴。” 赵元昕拂拂袖子,冷笑道,“那就好,你不要仗着自己比她大几岁,就肆意欺负她!她还要帮太后娘娘抄写经文,要是被打坏了,抄写不了经文,你可是要担责的。” 这便是警告了。 罗玉玟低着头,“是,四皇子提醒的是。民女只是对凤玉琴小姐开了个玩笑,并不是真的要打她。” “哼!”赵元昕冷冷地转身,又见凤玉琴正眨着两只杏眼怔怔看着他,他马上眉开眼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那儿好玩。” 凤玉琴眨眨眼,说道,“去哪儿啊?远不远?这天好热,我不想晒太阳。” 她刚才一路跑来,跑得急,小脸儿热得红扑扑的,跟池子里的荷花花瓣一样白里透粉。 “你怕晒呀?”赵元昕摸着下巴想着办法,去拿伞的话,时间太长,要是这丫头又被太后叫走了呢?唉,又不知几时能见着。他一眼瞥见一旁的小池塘里种着一片荷花,也不叫人帮忙,亲自挽了袖子去摘荷叶。 “这个给你当伞怎样?”赵元昕举起荷叶,兴冲冲地朝凤玉琴跑来。荷叶杆上长着尖刺,他担心小刺儿扎着凤玉琴的小嫩手,还取了帕子细心包好。 荷叶很大,凤玉琴接过来,调皮地晃了晃,的确挡了不少太阳光。 她笑得两眼弯弯,“真好,我喜欢。” “那就走吧,跟我去玩。” “好。” 赵元昕抓着凤玉琴的手,兴致勃勃地走出了牡丹园,将二公主跟罗玉玟及几个宫女太监扔到了一旁。 二公主扯了下唇,轻嗤一声,懒洋洋道,“走吧,扫了本公主的兴致,换个地方玩。” 罗玉玟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怒火。 她本想教训一下曾经小瞧过他的凤玉琴,谁知?自己被奚落了,怎不恼火?她阴毒的目光,一直盯着走远的赵元昕跟凤玉琴。 这个凤玉琴,真的被四皇子看上了?传言,难道是真的? 凤玉琴那丫头有什么好,怎么那么好的命? 她挥开侍女的手,低喝一声,“我膝盖疼,你眼瞎了,还不快揉揉?” 侍女不敢违抗,马上蹲下身来给她揉膝盖。 …… …… 凤玉琴跟着赵元昕往牡丹园外走,走了一会儿,她想起母亲林氏的叮嘱,马上抽回了手,低着头小心地跟在赵元昕的身后。 “刚才,多谢你解围啊。”她细声细语地说道。 她知道四皇子喜欢她,但娘说,目前宫中的形势不乐观,还是不要跟四皇子太亲近。 赵元昕见她蹙着眉尖,一脸的纠结,微微一笑,“我跟你这么熟,你还客气什么呢?”又道,“走吧,趁着太后没有找你,咱们赶紧去玩玩。” “……好。”她点了点头。 赵元昕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个子却赶上他的几个哥哥们了,身材欣长,穿一身阔袖长衫,风吹得他的衣衫翩飞,挡着了不少太阳光。他便刻意的走在凤玉琴的前头。 小丫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忍不住弯起唇角。 “那罗玉玟,你下次见了她,别软弱着,你只管骂着就是了。” “我才不怕她,她爹她嫡母,她们一家子都是被我凤家赶出去的人,我怎会怕她?”凤玉琴扯了下唇角,说道,“不过……,她怎么会来了宫里头?怎么又跟二公主走得近了?” 赵元昕停了脚步,“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呀?”凤玉琴眨着眼问道,她被太后的人带进了宫里头,一连几天都在抄着佛经,连慈明宫也很少出来,更不要说见着家里人了,哪里知道外头发生的事情? “五皇子的生母秋昭仪,是罗玉玟生母秋姨娘的远房堂妹。”赵元昕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凤玉琴咬了咬唇,“她这是有人撑腰了,才敢这么跟我凶了?” 凤玉琴记得,那罗玉玟以前住在凤府的时候,根本不敢顶撞她。 “罗玉玟有人撑腰,你也有人撑腰呀,别怕,有我在呢!”赵元昕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谁欺负你,我揍他去!” 凤玉琴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 …… …… 另一边,罗玉玟赶上了二公主一行人。 “你就这么怕那个凤玉琴?”二公主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真没用,要是我,我敢一嘴巴抽上去。” 二公主赵珺也是蒋才人所生,但性格跟她妹妹三公主完全相反。 她性子沉稳,见自己的母亲出了事之后,马上认了没有生孩子的淑妃为母。 淑妃没有子嗣,没有卷入这后宫的争权之中,承德帝对这位性格恬静,极少出现在人前的嫔妃,一直关爱有加。 淑妃猜到了二公主的用意,也想到自己膝下无儿无女,将来未免凄惨,便认了二公主。 由此一来,二公主反而过得比以往更好了,才敢这么傲慢的说话。 “你那堂姨母,现在可是昭仪娘娘,皇上的后宫中,除了淑妃和四皇子的母亲贤妃,就数昭仪娘娘的身份最高贵了,你还怕凤玉琴?她娘亲只是五品的诰命,身份还那么低!”这回说话的,是罗玉玟的同父异母的姐姐罗玉珞。 崔家大小姐崔素馨被太子和慕容墨一起告发陷害二皇子后,被皇上大怒之下处死了。崔家老夫人便将心思都花在了两个外孙女的身上,时常带着二人进宫。 两个刚刚及笄的女孩子,多进宫接触着贵人们,对二人的前途总会有些好处。 皇后娘娘没了,他们跟沐家因为女儿被处死的事已经断了来往,只好另寻他路,来保崔府的富贵。 这两个如花的女孩儿,无疑是最好的玉胚,稍微一雕琢,就可以光芒四射。 两人跟着崔老夫人多次进宫,一来二去的,她们跟二公主相熟了,做了二公主的伴读。 本来公主伴读只有罗玉珞一人,因为罗玉玟只是庶出。 但前些日子,罗玉玟的堂姨母生了皇子,晋封昭仪,而且,那秋昭仪因为当初只是个低等嫔妃的时候,得了秋姨娘和罗承志不少的照顾,因此,秋昭仪现在对秋姨娘的女儿罗玉玟也颇为照顾,时常让人送东西或是带话到崔府。 崔府也因此不敢待慢罗玉玟,央求了二公主之后,也让罗玉玟做了二公主的伴读。 罗玉玟的身份和待遇,明显的提高了之后,说话的底气也足了,才敢跟凤玉琴当面叫板。 她在凤府的时候,因为母亲只是姨娘,在嫡女凤玉琴的面前,没少低声下气,因此,今天她翻身之后,就想在凤玉琴的跟前找回当初丢掉的颜面。 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四皇子。 她在凤玉琴的面前,不仅没有找回颜面,反而又丢了一回脸。 “我怎么会怕她?哼,要不是有四皇子帮着她说话,我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罗玉玟输阵不输人,依旧不服气的嚷着。 “我看不见得吧,你下回见了她,一样的怂。”罗玉珞鄙视一笑。 “下回?哼,你们且看着!”罗玉玟冷冷说道。 她没有继续同二公主和罗玉珞逛御花园,而是找了借口说要去看秋昭仪,来到了秋昭仪住的永元宫。 守宫门的太监和宫女们,都认识这位昭仪娘娘的姨侄女,很热情的进去通报去了。 当然,罗玉玟也很快被请了进去。 秋昭仪长得柔美,这刚生了孩子,眉眼更显得娇媚多情。奶娘抱着五皇子,坐在榻旁同秋昭仪说笑着。 一旁还侍立着两个大宫女,手里正给秋昭仪沏茶。 秋昭仪幼年时,家中也算显赫,后来父母双亡后,家产被仆人们卷了个干净,她也被族人骗了送进宫中来做秀女。 好在有秋姨娘和原凤府的二老爷,后来改名叫罗承志的堂姐夫时常暗中帮着她,她才活下来。 罗玉玟敛了神色,迈着小碎步,走了上前,“玉玟,见过昭仪娘娘。” 秋昭仪娘家早没人了,也只有罗玉玟这个姨侄女同她的血缘最亲近。 而且,罗玉玟又认了崔老夫人为嫡外祖母,通过罗玉玟,她可以结识崔家。有着崔家做后盾,她在宫里头也腰杆直些,便十分的喜欢罗玉玟来看她。 “原来是玉玟呀,快过来,坐到我这边来,我还正想着,派人找你来同我说说话呢。”秋昭仪很是热情的招手叫她。 “是,娘娘。”罗玉玟站起身来,微笑着走向秋昭仪,侧着身子坐到了秋昭仪面前左侧的凳子上。 “去过崔家了吗?崔老夫人身子怎样,还同以前一样康健吧?”秋昭仪微笑。 她年纪不大,比罗玉玟也只年长五岁,微笑起来,一点架子也没有。 罗玉玟也很喜欢她。 “多谢娘娘记挂着,是的,外祖母很好。”罗玉玟点了点头。 同秋昭仪寒暄几句后,罗玉玟的目光往一旁五皇子的奶娘和两个大宫女的身上扫了扫,便低头不语。 秋昭仪看在眼里,料想她有话说,便对奶娘和宫女们说道,“五皇子留在这儿,你们先下去。” 三人忙起身,“是,娘娘。”一起行了礼,退下了。 等着殿中只剩了秋昭仪和罗玉玟,以及一个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的五皇子,罗玉玟这才说道,“娘娘,侄女儿有句肺腑之言,想了许久,不知该不该说。” 秋昭仪笑,“要说就说,我是你姨母,你尽管说吧,怕什么呢?” “娘娘有没有想过,五皇子的将来?”罗玉玟看了眼秋昭仪,轻声的问道。 其实,这句话,也不是她临时起意要问的。 而是,崔老夫人不只一次的同她讲,若她有时间见到秋昭仪,挑个机会说出来。 秋昭仪脸上的笑容马上淡下来,“玉玟,这句话,谁让你问的?”这丫头,也才只有十五岁而已,不会想得那么的长远,一定是有人教她。 “是崔老夫人。得知娘娘生下五皇子后,她就开始担心五皇子的未来了。”罗玉玟低头说道。 “未何担心,我又担心什么?五皇子是皇子,将来,他还会少了吃穿不成?”秋昭仪微笑道。 其实,她心中是明白的。 但她还是装着不懂的样子,问罗玉玟,要的是罗玉玟亲口说出来,她要得知崔家的态度。 崔家,是否支持她和五皇子。 “娘娘。”罗玉玟的声音低了几分,“目前皇上有三个皇子,二皇子一直昏睡着,臣子们已经对他失望了。四皇子已经长大了,虽说他母亲贤妃是外邦人,但目前只有他最合适,他一登基,五皇子将来,身份再高也只是亲王。可娘娘甘心吗?明明五皇子最有机会成为未来的帝王,为什么要让与一个外邦女子生的儿子呢?” “你说的话,好大胆!”秋昭仪的眸色忽然一沉,“敢枉议朝政?” 罗玉玟马上跪倒在地,“娘娘,论公,玉玟不想皇位归于一个外邦女人生的儿子的手里,将来,这天下只怕都会变成西凉的了,还有中原人的活路吗?论私,五皇子跟玉玟是表姐弟,玉玟当然希望自家表弟当未来的帝王了。娘娘说玉玟大胆也好,不知死活也好,玉玟也要说。玉玟也是为娘娘着想。娘娘不想为五皇子争这个位置,万一四皇子认为娘娘想为五皇子争呢?这样一来,他会将五皇子和娘娘当成一个对手来看,那么,五皇子的将来,还会平安吗?” 秋昭仪眯了下眼,“四皇子?” 罗玉玟点了点头,“对,他目前跟凤府走得近,有凤府支持,这将来的皇位,就一定是他的。娘娘,您甘心吗?” 第382 争太子位 甘心吗? 秋昭仪当然不会甘心,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 每一个生了皇子的皇妃,都不会让儿子放弃那个高高在上的龙座。那是权利,是财富,是至高的荣耀。 秋昭仪儿时享过富贵,少年时家道中落,受够了富贵远亲的冷眼与鄙视,更是渴望一朝飞上枝头成凤凰。 以前,她没有生下五皇子的时候,皇上偶尔来看她,她没有被冷落着,衣食无忧,就已满足。但生了皇子之后,她就不甘心只呆在后宫里弄花扑蝶吃美食,跟妃子们争一个男人了。 她得为她的儿子,谋划将来。子凭母贵,母凭子贵,适用于任何时候。 何况,同她争的,还是个并不被皇上看好的四皇子。 她的儿子虽然小,但只要博上一博,机会还是有的。因为,她的祖上几代,都是赵国京城人。而那贤妃,传闻,只是外邦皇室的一个宫女。 娘家的身份,低得还不如她。 四皇子的身份特殊,只要犯上一丁点的错处,让皇上厌恶了,那他就十成十的出局了。 秋昭仪想到这里,唇角微微一弯。 她伸手接过小几上的茶杯,轻轻地拿茶碗盖子拨着茶水上飘着的几片茶叶,对罗玉玟道,“这件事,可不是小事,你回去跟崔老夫人说一声,让她明早进宫来,我有些话要当面问问她。” 她得知道崔家人的真实想法,是不是同罗玉玟嘴里说的一样。 罗玉玟见牵线搭桥成功了,心中一松,起身笑着行礼,“是,娘娘,玉玟这就回崔府去,跟外祖母说说。” 为了表示诚意,秋昭仪又叫出自己的心腹嬷嬷,命人装了几件礼物让罗玉玟带到崔府,送与崔老夫人。 这便是示好了。 罗玉玟代崔老夫人谢了恩,拿了礼品离开了永元宫。 崔家的马车停在北宫门。 罗玉玟跟随秋昭仪身边的宫女往北宫门一路走来时,在慈明宫附近又遇上了回慈明宫的凤玉琴。 凤玉琴看了她一眼没理她,提着裙子走进一处抄手游廊离开了。 罗玉玟眯着眼盯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心中说道,神气什么呢?等着吧,这风水会轮流转的,今天你风光,他日,一定会跪倒在我的面前。 凤家嫡女又怎样?站错了队,一样会从高处跌落下来,摔个粉碎! 凤家跟四皇子站一队,只会死得更快。 罗玉玟咬了咬银牙,快步离开了。 …… 四皇子忽然被皇上叫走了,凤玉琴便跟着慈明宫的大宫女回慈明宫,在半路上,不巧又遇上了罗玉玟,她眯了下眼,躲开了。 这一幕,被一直等在半路上的柒七看在眼里。 “琴小姐。”柒七从一条小径上,朝她快步走来。 凤玉琴进宫的第一天,这个紫宸殿的大总管就主动跟她说话,还为她打发走了几个对她傲慢的太监。 因此,凤玉琴对他的印象还不坏。 “原来是柒公公呀。”她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琴小姐好。”柒七微笑还礼。 凤玉琴年纪还小,柒七担心她经不住别人一吓,会将所有的事都抖了出去,便没有对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他欣赏凤三将军的为人,才对凤玉琴关照着,便将凤玉琴哄了过去。 凤玉琴果真不计较这些。 “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凤玉琴边走边随口问道。 柒七停了脚步,说道,“咱家是特意来找琴小姐的。” “找我?”凤玉琴眨着大眼睛,“你找我做什么?” 柒七瞅见左右无人,跟随凤玉琴的大宫女,又是万嬷嬷的人,便沉声问凤玉琴,“琴小姐刚才同罗玉玟起了冲突吗?” “以前我们一起住在凤府的时候,她就看我不顺眼,今天大约有二公主撑腰,她才敢顶撞我。”凤玉琴想着罗玉玟蛮横,撇唇冷笑,“我才不怕她。” “柒公公,是那罗小姐当先对琴小姐无礼,琴小姐才还嘴的。真是太没有教养了,居然敢那样说琴小姐。”跟随在凤玉琴身边的大宫女,也愤愤不平的说道。 柒七微微一笑,“琴小姐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原因,她故意跟我吵,还有原因?”凤玉琴眨着眼,问柒七。 柒七笑道,“罗玉琴的堂姨母,是秋昭仪。” “原来是这么回事。”凤玉琴轻哼,“那就了不起了吗?”她想说,我姐姐还是容王妃呢,可大姐叮嘱她,大姐还活着的消息,谁也不准告诉。于是,她对娘都瞒着呢。 “那是当然了,秋昭仪可是五皇子的生母,五皇子将来要是继承了皇位,秋昭仪就是皇太后了。罗玉玟能不神气吗?”柒七道。 凤玉琴吸了口凉气,睁大双眼问,“五皇子会继承皇位,他还那么小?四皇子能继承还差不多。” 料想凤玉琴会这么想,柒七便说道,“可四皇子的母妃是外邦人,皇上不会答应的。” 凤玉琴抿着唇默然不语。 她从不关心,将来谁当皇帝的事。 但现在说到了四皇子,她心中还是希望四皇子能胜出,可皇上不喜欢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柒七见她听得懂这皇子之争的关系,便又说道,“可有的臣子不认为,认为四皇子会当新太子,会拥护四皇子。那么,这便是秋昭仪最不想看到的结果,秋昭仪会嫉恨上四皇子,也会恨上,与四皇子有一切来往的人。她会除了一切挡着她儿子上位的人。” 凤玉琴恍然大悟,“所以,那罗玉玟才厌恶我,挑衅我?” “琴小姐聪明,都想到了。”柒七点了点头,“那么,以后四皇子来找琴小姐,琴小姐当回避掉。免得让人以为凤府是支持四皇子的,而对琴小姐加害。另外,也要当心秋昭仪。” 凤玉琴想了想,认为柒七说的是对的,“我知道了。”她转身要离开时,又忽然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柒公公,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她眯着眼问柒七。她跟他又不是特别熟。 在朝中妄议朝政,可是大逆不道。大姐在时,曾这样跟她说过。 “咱家感恩凤大小姐,才对琴小姐说这些的。”柒七朝她一礼,离开了。 凤玉琴站在原地想着,他跟大姐熟? 大宫女这时说道,“柒公公是好意提醒,琴小姐不必多想。记在心里就是了。” “嗯,我知道了。”凤玉琴道。 进宫前,娘就跟她说了,少说话,多问安,总错不了。 …… 罗玉玟和罗玉珞两姐妹回了崔府。 马车一停下,就有管家来请她们,“老夫人请二位小姐过去说话。” 罗玉玟心中明白,崔老夫人这是关心她们二人进宫的情况。 如今的崔家,死了崔素馨那个美人,崔夫人又生了个废物纨绔崔二少爷,府里将来的路,渺茫得很,这是拿她姐俩当摇钱树呢。 她们姐俩要是嫁到哪个贵人家里了,正好可以给崔家带来无尽的荣华。 当然,她们如今没有栖身之地,也正要依靠着崔家,大家是互帮互助。 不多时,两人到了崔老夫人的屋子。 崔老夫人看到罗玉玟,马上露了笑脸,“回来了?玟丫头,坐过来些。”崔老夫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道。 那个位置在平时,只有崔太傅或崔夫人坐,是个尊贵的位置。 罗玉珞吃味的看了一眼罗玉玟,忍住了心中的嫉妒,主动坐到下首去了。 她也只能心中嫉妒着,表面可不敢。谁叫人家现在傍上后宫新宠秋昭仪了呢? “跟昭仪娘娘见面了吗?”崔老夫人笑微微看着罗玉玟,一脸的和蔼。 “见了面,娘娘还有礼品送与老夫人。”罗玉玟微笑道,她朝站在一旁的侍女点了点头,侍女将礼品送到她的手上,她又双手递与崔老夫人,“昭仪娘娘说,请老夫人明早进宫同她说话。” “明早就进宫?这么快?”崔老夫人的眸光瞬间便亮了。 这么说,秋昭仪这是向她示好了? 又打开那礼物盒子,见里面放着一只老山参,成色上等,应是贡品。 她心中更是大喜,对罗玉玟更是宠爱了,让身边的得力大丫头亲自送了两个外孙女回屋子,又着人给二人拿新料子做衣衫。 两个外孙女离开后,不多久,崔太傅来看崔老夫人。 “母亲,玉玟进宫见了秋昭仪了吗?”崔太傅坐下后,马上开口问道,跟秋昭仪搭上线,是他们家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见了,秋昭仪已经跟我们家示好了,请我明早就进宫去见她。有她对付四皇子,就不必我们亲自动手了。”崔老夫人道,但神色不见刚才同两个外孙女说话时的欢喜,而是神色凝重看向崔太傅,“那个北燕人,又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没再出现。”崔太傅道,“娘,咱们按着他们的要求来就是了,翰儿不会有事的。” 儿子虽没事,却被那个叫格木的下了毒,若他们崔家不听格木的,格木就不给解药,儿子就会没命。 崔老夫人抿了抿唇,沉着脸说道,“说到底,都是莺娘惹的祸。她死了,给娘家还惹一堆麻烦来。” 崔老夫人口里说的莺娘,便是原先的凤家二夫人崔莺。 崔莺当年杀了秋姨娘的儿子,被格木发现了,格木便以此一直暗中威胁她,要她听命于他们的安排。 崔莺死后,格木又悄悄地找到了崔太傅。这回,威胁的是崔太傅唯一的儿子,崔二公子崔翰。 要求便是,要崔家想法阻止四皇子和凤府联姻,阻止四皇子上位。 “母亲放心,他们的要求是针对四皇子,并不是翰儿。再说了,翰儿在府里不是好好的吗?只要他不出门,就不会有事的。”崔太傅安慰着崔老夫人。 饶是如此,崔老夫人还是忧心不已,“可是得服用他们的解药!哼!那北燕人究竟想干什么?不在他们自己的地方好好的呆着,跑到这中原来,关心人家谁当太子做什么?真是的。” 崔太傅当然明白北燕人的用意了。 四皇子的母妃贤妃虽出身卑微,但贤妃的娘家西凉国却并不弱小。 万一四皇子上位了,跟西凉联合一起攻打北燕,北燕哪里抵抗得了?因此,北燕人才对四皇子起了杀意。 这等朝政大事,崔太傅本应上报承德帝知晓。 但他想着自己独生儿子的人身安全,便起了私心,帮起了格木。 将国家安危,抛到一旁了。 …… 次日一早,崔老夫人便坐了马车往皇宫而来。 崔家的马车刚停下,便有一个大太监笑着上前问安,“可是崔老夫人在马车里?” 崔老夫人挑了帘子来看,这太监她认识,正是秋昭仪永元宫的大总管。 派了总管太监来迎接她,可见秋昭仪的诚意了。崔老夫人放下心来。 “正是老身,让公公久等了。” 太监笑道,“您是昭仪娘娘请的贵客,咱家等上一等,是应该的。” 一旁早有候着的凉轿,丫头扶着崔老夫人下了马车,那太监亲自挑了轿帘请崔老夫人坐了进去。 “有劳公公。”崔老夫人微笑,等那轿帘子一放下,她马上收了脸上的笑容,心中斟酌着见了秋昭仪要说的话。 那北燕人说,让崔府想法阻止四皇子跟凤府走得近。依她看,不如将凤府整个儿除了! 虽然女儿崔莺是被罗承志休掉的,是被庄子上的人害死的,但要不是凤家其他人的迫害,女儿能死得那么早吗? 还有她的好孙女崔素馨的死,跟凤家那个凤红羽,脱不开干系! 这两笔帐,她得好好的跟凤府算一算! 心中腾起了仇恨,显得她的一张桔皮老脸,更加的阴冷森然。 一行人往永元宫而来。 到了宫苑的门口,又有一个大宫女候在那儿,见轿子到了,马上进去通报了。 “崔老夫人,娘娘正候着您呢。”太监扶着崔老夫人下了轿子,又搀扶着她迈进了门槛。 秋昭仪穿一身家常的浅粉色宫装,坐在永元宫正殿窗子边的凉榻上,看嬷嬷哄五皇子玩耍。 “见过昭仪娘娘。”崔老夫人走上前,行着大礼。 秋昭仪马上笑着抬手,“老夫人请坐,不必客气。”只留下了五皇子,将其他人全都屏退了。 “多谢娘娘。”崔老夫人在下首寻了张椅子,毕恭毕敬的坐下了。 秋昭仪轻轻地推着摇篮,哄着五皇子,看了眼崔老夫人说道,“昨天玉玟小姐来见了本妃。” 说到了正题了,崔老夫人马上朝秋昭仪颔首,“那孩子年纪小,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担待些。” 这说的是场面话。 那罗玉玟跟崔家可没有任何的关系,是秋姨娘生的,她见那丫头长得水灵,将来总有些用处,才同自己亲外孙女一并收到崔府里。罗玉玟跟秋昭仪才是亲的。她这样说,是将罗玉玟也当外孙女的意思了。 这是在讨好秋昭仪。 果然,秋昭仪笑了起来,“她能得老夫人的照顾,是那孩子的福气了。”顿了顿,又道,“她昨天对本妃说了些话,说是崔老夫人示意她说与本妃听的,老夫人,是真的吗?这真是崔家的态度?” 秋昭仪的双眼虽然是笑着的,却带着几分威严,直直看着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敛了神色,说道,“娘娘,你是老身外孙女玉玟的堂姨母,说起了,咱们都是亲戚呢,我们崔家,当然是站在娘娘这一边的。” “五皇子年纪还小,崔家等得起吗?”秋昭仪问。 “老身刚才说过,娘娘跟玉玟是亲戚,而玉玟是老身的外孙女,五皇子便如自家的孩子一样,哪里有嫌弃的?孩子小,将来总有长大的一天。” “很好!”秋昭仪坐直了身子,唇角勾起,“五皇子想那个位置,崔家,是否也站在五皇子这一边?” 崔老夫人马上站起身来,“五皇子能当上太子,这是崔家最乐意看见的,不过……”她抿了唇,皱起眉头来。 “不过什么?尽管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夫人还担心什么?”秋昭仪眯着眼问道。 崔老夫人朝秋昭仪走近两步,压低着声音说道,“娘娘,皇上跟前可不止一个皇子啊,还有昏睡的二皇子,还有正值青春年少的四皇子。” 秋昭仪笑了,“二皇子昏睡着,你们怕什么?至于四皇子么……”她眸光一沉,“本妃会有办法对付他的。” 一个毛孩子而已,她有的是手段。 “可那四皇子如今跟凤府走得近,而凤府的背后还有容王府,娘娘,崔家有心辅佐五皇子,但目前却有个强大的对手四皇子。” “凤府?”秋昭仪冷笑,“凤府里有用的是凤家长房,长房都没了,和那容王府的联姻,只是个空有的一句话,你不必担心。自有本妃呢!” 她才不怕区区的凤镇川跟一个身份低等的林氏,还有那个小不点儿的凤玉琴。 “是,老身明白了。”崔夫人道。 她低垂着眼帘,藏了情绪,只要秋昭仪因皇子位之争而恨上凤府,凤府的几个老弱病残,必完。 …… 崔老夫人离开皇宫回到崔府后,马上将秋昭仪的态度说给了儿子崔太傅听。 崔太崔按着格木事先跟他说的要求,写了密信送了出去。 格木收到消息后,马上将赵国京城发生的事,汇报给了单于烈。 “主子,赵国皇宫中的争位之战,就要开始了。”格木拿着崔太傅的信说道,“有人帮我们除了四皇子跟凤府,主子可放下心来了。” 四皇子一除,太子位就会落到那个新生儿五皇子的头上,他们烈王再来个挟天下令诸侯,大赵的江山,就唾手可得了。 单于烈却没有他那么兴奋,忽然问道,“慕容墨那边的情况呢?” 格木道,“慕容墨和他的两个部下刚到大散关,那里的土匪正跟官兵耗着,他请得来援军才怪。” 单于烈的手里捏着一只血玉簪,半晌不说话。 这只发簪,耗费他大半的气血,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冷情如斯! 格木看了他一眼,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去,却又听他说道,“江湖上,有火凤凰的消息吗?” 格木一愣,“主子,那火凤凰……不是被宁奉仪烧死了吗?” 烧死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死! 单于烈摇摇头,“可我感觉,她还活着。”他抬起头来,看向格木,“派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明明成了一具焦尸,还上哪儿去找?格木怀疑他主子魔障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 …… 次日晌午后,凤玉琴跟着姜太后礼完佛后,得到允许,可以在宫中散步。 万嬷嬷依旧派了大宫女兰九跟着她。 十一岁的女孩子,最是爱玩的年纪,走出慈明宫,她又兴冲冲的往御花园的方走来。 没想到,迎面遇上了一行人。 兰九提醒她,“琴小姐,那是秋昭仪。” 第383 中毒 “嗯,我小心着行事,不要冲撞着她就是了。”凤玉琴想起前天,柒七对她的提醒,点头说道。 便也不再继续往前走,而是站到一旁侯着。 秋昭仪是二品宫妃,凤玉琴不敢提前离开,要等着对方走过后,她才能继续走。 “昨天崔家老夫人进宫来,到永元宫见了秋昭仪,一个多时辰后她才离开。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可一个宫妃召见一个臣妇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必说了不少的话。而且,那罗玉玟一直住在崔府里,她们之间一定商议着什么要紧事。崔家跟凤府可是一直着有仇恨。琴小姐更需小心着。”兰九又小声地提醒着凤玉琴。 兰九虽不是慕容墨的人,但却是万嬷嬷的人。 而万嬷嬷则是慕容墨安在宫中的眼线。 兰九得了万嬷嬷的吩咐,要时刻保护着凤玉琴,于是,这会儿她便将知道的消息,对凤玉琴和盘托出。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兰九姐姐。”凤玉琴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 兰九微笑,“琴小姐不必客气,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两人站在一株大柳树下的阴凉处,等着秋昭仪前来。 秋昭仪正坐在二人抬的竹制轿撵上,两个大太监举起硕大的圆形大伞给她遮阳。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相随。 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官走在最前头引路。 这方向,是通往承德帝的庆宁宫。 凤玉琴看了远处的秋昭仪一眼,将头又低下了。 秋昭仪坐得高便看得远。 前方视线开阔,她早已看到了凤玉琴。凤玉琴穿一身浅粉色的衣衫,扎着两个丸子头。粉粉嫩嫩的,跟朵桃花一样。 想起自己儿子的将来,秋昭仪对这凤玉琴便生起了几分厌恶。 小小年纪就知道攀高枝,跟四皇子勾搭上了,长大了还了得? 不多时,轿撵走到了凤玉琴的跟前。 凤玉琴忙从阴凉处走出来,屈膝向秋昭仪行礼,“凤氏玉琴,见过昭仪娘娘。娘娘金安。” 秋昭仪抬了下手,那个领头的嬷嬷说了声,“停!” 轿撵停下了。 秋昭仪的美目将凤玉琴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渐渐变冷。 凤玉琴这妮子才十一岁呢,就娇艳如花,要是再大些,是个男人都得媚了去。 秋昭仪又想起自己十一岁的时候,没吃没穿,被族人骗进宫来当宫女赚银子,在宫里头吃尽了苦头,熬了几年才爬到了昭仪的位置上,嫁的还是个老头。 若不是生了皇子,这会儿还只是个低等的宫妃。 凤玉琴这丫头,生来却享着富贵,还得了同年纪四皇子的青睐。秋昭仪心中,莫名生起了一股嫉妒。 “你就是凤玉琴?”秋昭仪不冷不热地问。 “是。”凤玉琴点头。 “是什么是?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秋昭仪轿撵前的那个女官,盯着凤玉琴冷喝一声。 凤玉琴一愣,再次小心回答,“回娘娘话,小女正是凤家女凤玉琴。” 这次的回答,规矩了不少,行的礼,也端正。女官抿着唇,未说话。 秋昭仪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一瞧着你,就喜欢上你了,跟我四处走走吧?跟我说说宫外头的趣事儿。” 秋昭仪前天还见了罗玉玟,那宫外头的事,想来早从罗玉玟的口里得知了,怎么还问凤玉琴?只怕这秋昭仪想对凤玉琴使坏。兰九神色一敛,对秋昭仪说道,“娘娘,太后只让琴小姐出来半个时辰,一会儿还要问她经文的事,娘娘却带走她,要是她回去晚了……” “太后娘娘那里问起,自有本妃担着,岂是你这贱婢该操心过问的事?”秋昭仪的眸光顿时冷沉下来。 秋昭仪是新宠,又是二品宫妃的身份,兰九不敢再顶嘴,担忧地看了一眼凤玉琴。 凤玉琴知道,这秋昭仪今天是要为难她了,若这会儿顶撞着,只怕更没好果子吃,便悄悄地推了推兰九,对秋昭仪说道,“是,小女遵命。” “那就走吧,边走边说。”秋昭仪眼波一转,微微笑道。 “是。”凤玉琴应了一声,跟在了轿撵一侧。 轿撵继续往前行。 走了一会儿,秋昭仪发现那兰九一直跟在凤玉琴的一侧,她眸光闪了闪,说道,“你,替本妃跑一下腿,去永元宫拿柄团扇来给我。” 兰九抬头,正看到秋昭仪在看她。 “怎么,不愿意?本妃难道叫不动你吗?”秋昭仪的眸光清冷,声音冷戾。 兰九不敢违抗,只得应道,“是!”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凤玉琴,快步往永元宫方向走去了。 “继续走。本妃记得,前边有一处园子,荷花开得正好。”秋昭仪伸手扶了扶发髻,微微一笑。 一众人继续往前行。 六月天下午的大太阳晒下来,两个抬轿子的累得满头大汗。 两个宫女,那个领头的女官,还有凤玉琴,也走得满脸通红。 侍女们年纪大些,还能忍受着,凤玉琴才十一岁,小丫头走了一刻的时间,体力就不支了。汗水沾着衣衫,让她越走越吃力。 起初,凤玉琴的脸色还是绯红的,但走着走着,就渐渐地变得一片苍白,她只觉得胸闷气短,呼吸不畅。 凤玉琴怕秋昭仪以权罚她,一直忍着。 。 兰九离开后,没有马上去永元宫,而是快步往慈明宫跑,也巧的是,她并没有跑多远,又遇上了往慈明宫来看凤玉琴的四皇子。 四皇子认出了她,皱眉问道,“你不是服侍琴小姐的侍女吗?琴小姐人呢?你一人跑什么呢?” 兰九记起前天柒七叮嘱凤玉琴少跟四皇子来往的事,但这会儿她跑到慈明宫去找万嬷嬷,还要一刻的时间,秋昭仪要是对凤玉琴下手,早罚了。 她便顾不了那么多了,忙道,“四殿下,琴小姐刚才被秋昭仪叫去了,这会儿,正往皇上的庆宁宫方向走呢。” “什么?”赵元昕大吃一惊。 那秋昭仪因为自己的堂姐秋姨娘死在了凤府,对凤府的人一向不喜欢。这会儿将凤玉琴叫去,只怕是要变相的处罚。 赵元昕想到这里,马上往承德帝的庆宁宫方向跑去。 等他找到秋昭仪一行人的时候,正看见凤玉琴走在大太阳底下,脚步蹒跚着,整个人弱得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凤玉琴!”他喊了一声。 凤玉琴只回了一下头,却无力回答。她又累又热,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 赵元昕一个箭步跑上前,将她抱起来,“玉琴?” 凤玉琴闭着眼脸色苍白,小手冰冷,牙关紧咬,已经人事不醒。 赵元昕心知这是中暑了,他冷冷盯着秋昭仪,大怒道,“昭仪娘娘,凤玉琴犯了什么错,你要罚她?” 坐在轿撵上的秋昭仪,挑眉冷笑一声,“四殿下,本妃哪里罚了琴小姐了?本妃喜欢她还来不及呢,怎么罚了?她自己装病倒地,与本妃何干?” 赵元昕忍着怒火,“她哪里装病了?她这是中暑了,你没看见吗?不让她歇息着,还一直让她在太阳下走路,这不是故意害她中暑吗?” 秋昭仪怒了,冷笑道,“四殿下说话怎的不讲道理?本妃的几个一等侍女都在太阳底下走着,怎么没见她们中暑?凤玉琴一个无名无份无品阶的小小民女,难道本妃还要送与一顶轿子给她吗?她分明是装弱博同情!四殿下这么说,将这皇宫中的规矩放在了哪里?” 赵元昕怒得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成拳头。 这会儿跟这秋昭仪吵架,只会耽误治疗凤玉珍,他一言不发,忍着怒火抱起凤玉琴,大步往阴凉处跑去了。 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秋昭仪的神色更加冷了。 “娘娘,这四皇子喜欢着凤家小姐呢,只怕以后,他会跟娘娘为难。”女官这时开口说道。 “本妃可不惧怕他。”秋昭仪冷冷一笑,“走吧,去见皇上。” “是!” 赵元昕抱着凤玉琴,一口气跑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宫苑,人还在院子里,就高声喊着,“人呢,都出来!” 两个看屋子的太监,听到声音从屋里大步走了出来,看见四皇子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姑娘,吓了一大跳,“四殿下,这是……” “琴小姐中暑了,你们马上去叫太医,要是跑慢了,本殿下砍了你们的头!” 赵元昕年纪小,又没有担官职,大家平时看到他,总是一副随和的样子,这会儿见他急得要杀人的脸色,吓得忙应道,“是是是,奴才们这就去叫太医。” 两个太医来得很快,经过一番救治,凤玉琴才悠悠醒了过来。 赵元昕抓着她的手,欣喜道,“你可算是醒了。” “我……我这是怎么啦?”凤玉琴哑着声音问。 屋子里,除了赵元昕,还有两个大夫模样的人,一个坐在一旁给她扎针。另一个坐在前面的桌旁写着什么。 “你中暑了,晕倒了,不过不要紧,吃点解暑的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赵元昕安慰她。 凤玉琴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她也没力气说话,睁着眼睛都感觉很累。 赵元昕见她又闭了眼,没再吵她,朝那两个太医点了点头,两个太医见凤玉琴已经醒了,齐齐松了口气,跟着赵元昕一起走出屋子。 “琴小姐怎样了?”赵元昕走到屋外的院中,回头问两个太医,“除了中暑,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病症?” 刚才,一个太医给凤玉琴诊治完后,脸色忽然大变,正要说情况,凤玉琴却忽然醒了,他马上挥手让那人先不要说。 “除了中暑,她还中了毒。”扎针的太医回道。 “中毒?”赵元昕吸了口凉气,果然跟他猜的一样。中暑的人,怎么可能眼角发黄?她又没有吃东西,半昏迷的时候,还吐过了,他眸色一沉,“什么毒?” “像是夹竹桃的叶子,万幸的是,中毒不深。”太医回道。 另一个太医说道,“微臣已开了解毒的方子,琴小姐不会有事的。” 赵元昕冷冷盯着两个太医,“要是琴小姐有事,本殿下不仅砍了你们的脑袋,还会砍了你们全家人的脑袋!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两个太医不敢大意,一起点头,“微臣们当拼尽全力给琴小姐解毒,但是四殿下也要派人查一查琴小姐中毒的原因,万一她再次中毒,那可是只有神仙才救得了了。” “我自然明白,当下,你们先解了她的毒再说。” “是,殿下。”两个太医退下,抓药去了。 赵元昕沉着脸,走进了屋子。 屋子中的凉榻上,安静的睡着凤玉琴。 小丫头中了毒,又中了暑,整个人毫无生气,一张脸惨白无色。 他在榻沿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揉着,心中很内疚。 之前,凤红羽不止一次问他,能不能护着凤玉琴,若不能,就远离凤玉琴。他回答得振振有词,能! 结果,凤红羽离开才多少天?凤玉琴就在宫中被人暗算了。 第384章 后宫居然敢干政? 赵元昕气息一沉,他这真是自打自脸。 而且,凤玉琴刚进宫的那天,凤玉琴的义叔孟昀也找到了他,求他远离凤玉琴。他也同样说过会保护她的话。 同时答应了两个人,却都食言了。 要是凤家人知道凤玉琴在宫里头受人欺负了险些丢命,估计他再也不能同凤玉琴来往了。 想到这里,他是又怒又沮丧。 宫中的宫苑较多,这处地方,一直是她母妃跟皇上在此下棋的地方,较少有人来。 太医送来了药后,赵元昕命自己的贴身小太监祥子,在小苑里煎药看着凤玉琴。他则大步往慈明宫而来。 凤玉琴进宫的这几天,一直住在慈明宫里,并没有去其他的地方,他得从她身边人查起。 赵元昕进了慈明宫,他没惊动太后,而是直接找到了慈明宫的总管事万嬷嬷,以及凤玉琴在慈明宫的侍女兰九。 将二人叫到慈明宫的一处僻静的屋子后,他也不给好脸色她们,对二人冷喝一声,“跪下!” 万嬷嬷一愣,看了一眼兰九,还是跪下了。 兰九则吓得不轻,脸色大变看着赵元昕。因为,四皇子赵元昕回了慈明宫,而琴小姐并没有回来。并且,四皇子的脸色很难看,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难道,琴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四殿下为何要将老奴和兰九罚跪?”万嬷嬷脸色不惊,平静地问道。 赵元昕也不落座,而是站在二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为何?哼,你们真当本皇子是个不懂事的毛孩子吗?说,你们对琴小姐做了什么?谁指使你们的!” 万嬷嬷听出赵元昕的话里有话,和兰九对视一眼后,沉着声音问,“四殿下,琴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明知故问!”赵元昕冷冷看着二人,“是不是你们对她下的毒?” 兰九吓得脸色都变了,失声道,“四殿下,奴婢就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害琴小姐啊。她那义哥哥还在宫里头当差,奴婢哪里敢害她?四皇子,不是奴婢。”顿了顿,她又问,“四殿下,琴小姐吃午饭那会儿还好好的呢,奴婢跟她分开的时候,她还分外的活泼呢,怎么就中了毒了?” “她中的是什么毒?她人现在在哪儿?”万嬷嬷忙问。 “她死不了!”赵元昕冷笑,“不是你们,也是你们宫里的人!你们要是说不出原因来,休怪本皇子不客气了。” “殿下。”万嬷嬷道,“老奴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慈明宫里,并没有人对琴小姐虐待过,何况下毒这么卑鄙的手段?” “你敢指天发誓言吗?”赵元昕问。 “不用指天,慈明宫里四处都是菩萨,老奴敢去菩萨的跟前发誓!”万嬷嬷郎声说道。 她的目光坚毅,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赵元昕的目光微缩。 兰九道,“四殿下,奴婢们跟琴小姐无冤无仇,怎会害她?害她的人,只会是她的仇人,或是不喜欢她的人!琴小姐乖巧听话,很得太后的喜欢,奴婢们要是害了她,太后娘娘也会罚奴婢们啊!” 赵元昕看了二人一眼,略有所思,其他的人?那个秋昭仪吗? 他袖中的拳头握了握,转身大步往外走。 万嬷嬷看着他的背影问,“殿下,琴小姐人呢?” “本皇子亲自看着,她还会有事?她好了自会送回来!” 赵元昕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兰九扶着万嬷嬷站起身来,说道,“嬷嬷,奴婢跟琴小姐分开的时候,琴小姐的确好好的。会不是会是秋昭仪下的手?” 万嬷嬷抿了下唇,“难说。” “这事儿要跟孟大人说吗?”兰九问,“奴婢担心,要是琴小姐有什么意外,孟大人会怪罪下来的。” “我亲自去吧。”万嬷嬷道。 …… 万嬷嬷来到皇宫东北角的角楼。 凤昀带兵巡视完毕,恰好回来了。有小兵报告,宫中的一个嬷嬷在找他。 他很诧异,嬷嬷? “叫她进来。” 万嬷嬷走进了凤昀休息的屋子。 凤昀认出,她是慈明宫中的总管事,上回老太爷休柳氏的时候,她去过凤府。指出了柳氏的孙女罗玉珍意图毒害老太爷的证据。 他记得小羽跟他说过,他是慕容墨的人。 而且,这段时间凤玉琴在太后宫里,还要依仗这万嬷嬷的关照,于是,凤昀对她十分的客气,行了个礼,“原来是慈明宫中的万嬷嬷,孟某有礼了。” 万嬷嬷朝他摆摆手,“昀公子,我来找你,是想说琴小姐的事,公子不必多礼。” “琴妹妹?她怎样了?”凤昀一愣,这嬷嬷脸色肃然,难道琴妹妹出事了。 “四皇子说,她中毒了。” 凤昀大吃一惊,“她怎么会中毒?谁下的毒手?她人现在在哪儿?” “四皇子说,琴小姐由他看着呢,说是无碍了,我并没有看见琴小姐。”万嬷嬷道,“我怀疑是秋昭仪下的暗手,但看四皇子的表情,他还没有查到证据。” “秋昭仪?”凤昀眸光微沉,“她想干什么?” 万嬷嬷又将这一两天,罗玉玟和崔家老夫人先后进宫见了秋昭仪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凤昀听。 “原来是这么回事。”凤昀冷笑,“我明白了,有劳嬷嬷告诉在下这些消息。” 凤家无意卷入皇权的纷争,但却仍是摆脱不了跟皇家人纠缠的命运。 琴妹妹被太后接进宫里来,只怕,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万嬷嬷刚一离开后,这处角楼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身材修长,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穿一身青色的太监服,脸色苍白,没有表情。 衣着虽简朴,但气度不俗,这人是谁? 小兵将他引到凤昀的面前,就离开了。 这太监服的高个子男子,也不客气,自来熟的进了凤昀的休息屋子,一撩袍子,就坐到了桌子旁。 回头见凤昀一脸诧异地站在门口不动,他笑了笑,“二哥。” 然后,他将脸上贴着的一块人皮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凤昀一愣,慕容墨? 难怪会这么不客气地走进了他的屋子里。 凤昀赶忙走进屋内,关了门,低声问道,“你不是去大散关请援军去了吗?怎么还在京城。” “走了一段路,又去处理了一些事,听说琴妹妹被太后接到宫里来了,崔家插手立新太子的事,我便又赶回来了。”他道。 想了想,他还是将凤红羽怀孕的消息瞒着了凤昀,倒不是担心凤昀怪他的粗心不体贴,而是这个时候,凤昀也不能离京。 只能是他将事情处理好后,再往北地看凤红羽。 “崔家,这是想寻新靠山了吧?”凤昀冷笑,“所以,才跟秋昭仪走得近了。他们担心凤府扶持四皇子,居然对琴妹妹下了毒。” 慕容墨眯着眼,“琴妹妹中了毒?秋昭仪干的?” “万嬷嬷说,怀疑是她。今天晌午时,秋昭仪将琴妹妹叫过去,还将侍女也支开了,半个时辰后,琴妹妹就中了毒。” 慕容墨冷笑,“这秋昭仪刚生了五皇子,正值新宠,所以才傲慢着。” “我饶不了她!”凤昀怒道。 “一个宫中的女人,皇子又幼小,要是没有旁人支持,她嚣张不了多久。除掉了支持她的人,就等于折了她的臂膀。”慕容墨淡淡一笑。 凤昀冷冷道,“除掉崔家?” 慕容墨站起身来,拂袖冷笑,“崔家跟沐家这两个京中大族,都不能留着!” …… 赵元昕又回到了小苑,这个时候,凤玉琴已经醒过来了。 见赵元昕进屋来,她马上从榻上坐起身来,“这天都要黑了,我得回慈明宫了,可你的随从却不让我走。” 赵元昕的贴身小随从祥子,捏着袖子口叹了口气,“四殿下,她刚吃了药,奴才让她休息着,她不肯。” 赵元昕走到榻边坐下来,往凤玉琴的脸上看了看,发现她气色好多了,微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跟慈明宫的万嬷嬷说了,她得知你病着了,让你好生休息着,不必急着回去。” “真的吗?” “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赵元昕笑。 “那就好。”凤玉琴放下心来,松了口气。才解了毒,又中了暑,她无力的躺回了床上。 赵元昕看了眼外面的天,已经到傍晚了,虽然这处宫苑是母妃常来的,但皇上也会常来,皇上看到凤玉琴怎么办? 赵元昕想了想,将凤玉琴背起来,“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住。那里不会有人害你。” 凤玉琴迷迷糊糊的问,“哪里啊?” “我母妃的宫里。” …… 贤妃住在御花园一侧的永福宫。 这处宫苑,比其他几位一品宫妃的宫苑都要小,但却最为雅致。 贤妃不喜闹,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行路时脚步都极轻,没有人大声喧哗。 倒是个非常适合养病的地方。 赵元昕也没让太监宫女帮忙,自己背着凤玉琴,从皇宫东面,一直走到皇宫西面。 贤妃见他一头大汗的背着一个小姑娘回来,吃了一惊,“这是谁?” 赵元昕将凤玉琴放下,笑道,“母妃,这就是凤玉琴啊。” 凤玉琴腼腆的行了礼,“小女凤玉琴,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抿着唇,看着凤玉琴,原来她就是儿子心心念着的女孩子。 小姑娘的模样长得十分的周正,只是身份—— 她皱起了眉尖,儿子跟她在一起,只怕不是福。 赵元昕却道,“母妃,玉琴就拜托您了,您先安排她住下。儿子还有事要处理,一会儿再来跟母妃说她的事。” 他说完,也不等贤妃表态,转身又跑出了永福宫。 贤妃无法,只好让侍女先带凤玉琴下去歇息着。 …… 赵元昕没有去其他的地方,而是直接来到庆元宫见承德帝。 承德帝对这个儿子,一直十分的喜爱。 以前只有四个儿子的时候,四儿子是最小的一个,父母总是宠最小的一个,身为皇帝的承德帝也不例外。 而且,四儿子人虽小,却十分的聪慧,长得也好看。母妃娘家的情况最简单,不会威胁到他什么。 承德帝正在吃晚饭,见赵元昕前来,微笑着招手叫他,“你可真有口福,来,陪朕吃晚饭。”说着,对一旁侍立的小影子道,“再去添一副碗筷来。” 赵元昕却扑通着跪到承德帝的面前,“父皇,请赐儿臣一死!” 将小影子吓了一大跳,惊愕的着赵元昕。 承德帝的眸色顿时一沉,“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赵元昕重重地磕下头来,“父皇,有人说儿臣要谋反篡位,就对儿臣喜欢的一位姑娘下了毒手,防的是,姑娘家里帮着儿臣逼宫篡位!” 原来是这回事,这孩子只有十五岁,平时从不跟臣子来往,每天操心的不过是,宫中那处园子好看,城中哪处酒楼的菜好吃,再便是,跟着贤妃学推拿。是个连书都不愿意读的人,也不爱习武。 他造反? 真是个笑话。 承德帝心中笑了,脸上却是严肃的,“谁这么说你?” “昭仪娘娘!” 她?承德帝夹菜的手,重重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神色变得森然。 后宫居然敢干政? 第385章 自己想寻死。 “她对谁下了毒?”承德帝眸光锐利问道。 “凤家小姐凤玉琴。” “她?”承德帝紧抿着唇,冷哼一声,“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承德帝朝赵元昕挥了挥手。 “是,父皇。”赵元昕低着头,退出了庆宁宫。 外间,他的随从祥子,正候在台阶下,见他出来,往庆宁宫的正殿门口看了一眼,小声地问他,“殿下,皇上会罚秋昭仪吗?” 赵元昕看了他一眼,脚下步子不停,大步往前走,“一定会的,现在是非常时期,谁沉不住气了,皇上就要厌恶谁。” 母妃从小就警告过他,他们的境况比不得别的皇子。母妃的出身特殊,皇上最是忌惮。 要不是母妃平时低调做人,他们母子俩,早被承德帝厌恶着了,哪里有今天太平的日子? 虽然那个太子那个位置代表着无上的权利,但他不喜欢。也不喜欢别人将他与之牵扯在一起。 况且,太子出事,三皇子出事,谁再不老实,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秋昭仪自以为生了个皇子,就能霸宠后宫,真是天真得很。 所以,他并没有告秋昭仪虐待凤玉琴,只说秋昭仪嫉妒他跟凤玉琴有来往,是猜忌着,起了杀意。 …… 果然如赵元昕猜想的一样,赵元昕离开后,承德帝气得连饭也不吃了,一张脸冷得跟冰块一样。 “皇上,你再吃点吧,身子要紧。”小影子站在一旁劝道。 “吃,吃得下吗?”承德帝气哼哼地站起身来,拿布巾狠狠擦了下嘴,离开了餐桌。 “影子,你去太医院问问凤镇川女儿中毒的情况。马上来告诉朕!” “是,皇上!”小影子不敢耽误,应了一声,飞快离开了。 很快,小影子查到了情况,凤玉琴不仅是中了毒,还中了暑。 承德帝得到确切的消息,两眼目光冷得跟冰似的,哼了一起,拂袖大步往外走。 秋昭仪,胆子不小!她为了五皇子,居然敢算计四皇子? 他还没有死呢,就一个个的惦记着他的位置了!他要是死了,这些人是不是会停尸不顾,只争皇位?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要不要派轿撵?”小影子跟在身旁问道。皇上这是得多气啊?走路带风,还将路旁一株挡路的盆花也踢飞了。 承德帝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就这么背着手,一直往前走。 小影子往前看去,发现方向是永元宫,皇上这是去找秋昭仪问罪的? 承德帝的步子很快,不多时,便到了永元宫。 永元宫的正殿里,传来阵阵的笑语声,里面灯火通明。秋昭仪似乎在宴客。 守门的两个太监见承德帝来了,吓得慌忙跪倒问安,有人要进去通报,被承德帝一个冷戾的眼神给制止了。 因为,他听到殿中有人说道,“昭仪娘娘,五殿下的额头圆润饱满,这模样儿,一看便知将来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他刚满月的那天,有位大师进宫来给他祈福,也是这么说的。”秋昭仪笑。 承德帝听了,脸上更是不悦起来。 身为皇子,已经是大富大贵了,还要如何大富大贵? 再富贵下去,就只有太子,只有皇帝! 人便是这样,喜欢一个人时,处处都好,厌恶一个人时,一句话不对,就让人厌恶了。 赵元昕没有提起秋昭仪对凤玉琴起杀意之前,承德帝是很喜欢秋昭仪的,她身份干净,人也娇柔美丽,关键是还替他生了小皇子。 世人都喜欢小儿子,承德帝也是这样,母凭子贵。 但秋昭仪却将目光盯上了太子之位!这是他最厌恶的地方。 永元宫里,几个身份低等些的姬妾,正围坐在秋昭仪的身旁讨好说笑。秋昭仪的一侧,则是五皇子的摇篮,奶娘正拿着一个摇铃逗着摇篮里的五皇子。 五皇子已快三个月,能发出咯咯的笑声了。 承德帝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正殿。 一个宫女看到他脸色阴沉的站在殿门口,惊吓得低呼一声,慌忙跪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惊呼,引得所有的人都往正殿门口看去。 于是,刚才还在说笑的几个嫔妾,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秋昭仪也跪在人群之中,但她心中是欢喜的。就在刚才,这几个没有生孩子的嫔妾来看她,一个个的神色里,都透着嫉妒与艳羡。 因为,皇上已有大半年有的更是一年没去她们的苑里了,可她这儿呢,皇上可是天天来。 这宫里头,皇上去谁的宫里多一些,谁就是被宠着。 “都回自己宫里去!”承德帝缓缓走了进来,冷冷说道。 三个嫔妾一向不得宠,皇上来看秋昭仪,当然是没她们什么事了,她们来这里,一是来讨好一下秋昭仪,二是碰碰运气来见皇上。皇上似乎不高兴她们来?那她们还是快点走掉为好。 几个人对视一眼,一齐向承德帝跪了安,齐齐退下了。 走出正殿后,三个人神色怏怏的扶着自己的侍女下台阶,哪知身后的永元宫大殿里传来承德帝的怒喝声。 “你好大的胆子!” 三人一愣,这是……有戏?皇上不是来看秋昭仪的?而是来骂她的?她也有今天啊! 但她们不敢在这里偷听,却又十分想知道事情的原因,纠结了一会儿后,三人纷纷拿出身上的首饰,往门口两个守门的太监怀里塞,小声道,“记着,有情况告诉我们。” 然后,三人一脸幸灾乐祸的走了。 永元宫大殿里,承德帝已让奶娘抱着五皇子离开了。秋昭仪惶惶不安地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不知犯了何错,惹得皇上生气了。”她是承德帝跟前最年轻的嫔妃,生得娇柔,她不信她落下泪来,这个五十岁的男人会不心软? 哪知承德帝并不理会她,冷冷说道,“凤镇川的女儿中了毒,是你下的暗手对不对?” 没有询问,直接给她扣了帽子。 秋昭仪眼神慌乱,低着头不敢看承德帝的脸,使劲摇摇头说道,“不是!臣妾没有害她,没有……” 又没有证据,谁能将她怎么样? “你最好是没有,否则,凤家女出了事,朕绝对不轻饶你!” 秋昭仪想起,那凤家老爷子敢当面骂皇上的事,便大胆说道,“皇上,凤家在北地威望过高,早有狼子野心。皇上为何护着凤家女?” “这是你该过问的事吗?下次再问朝政的事,你自行到太后宫中养心吧!”承德帝大怒。 他并不是要护着凤家女,而是这个时候,凤家的人,不能死!那太子的反兵正往京城步步逼来,凤家女死了,虽说不是长房的,也一样会激怒凤家的那个老头子,老头子一怒,北地一乱,就更是不好收拾。 已经死了一个凤红羽,他不想再让凤家死人。 “臣妾不敢了!”秋昭仪吓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让她去太后的宫里,不是等于将她打入冷宫了? 承德帝看了她一眼,甩着袖子冷脸离开了。 被赶到殿后的宫女太监们,见承德帝走远了,才敢纷纷走出来,搀扶秋昭仪。 秋昭仪入宫几年,这是头一次被承德帝这么骂,心中怒得不行,一个宫女递来茶水,被她打翻在了地上,“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四皇子到皇上跟前告本妃的状了?” 宫女看了她一眼,应声退下了。 打听的结果如她想的一样,四皇子在不久前去了庆宁宫,皇上气得连饭也没有吃完,就匆匆来了秋昭仪这里。 四皇子!她饶不了他!秋昭仪暗自咬牙切齿。 “那个凤玉琴呢?”秋昭仪又问。怎么没有死掉?死了就一了百了,没死才是个麻烦。看看,她不就挨训了? 宫女回道,“回娘娘话,四皇子将她安置在了贤妃的永福宫里。” “贤妃?”秋昭仪眯了下眼,“贤妃也管起闲事来了?” 她挥手让宫女退下了。 看来,动凤玉琴是个错误的选择,要动,直接动四皇子。 可动四皇子,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机会…… 秋昭仪因为心情不好,正坐在凉椅上想着接下来的对策,这个时候,有宫女来报,“李贵人,宋美人,还有伍才人,来看娘娘。” “她们怎么又来了?”秋昭仪的脸色拉下来,刚刚走掉,又来? 这三人当然是来看秋昭仪的笑话的,她们买通了秋昭仪宫苑门前守门的太监,得知皇上果真骂了秋昭仪,怒气冲冲甩袖离开了,便又一起来了。 “昭仪娘娘,皇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没有在这儿过夜?”宋美人的美目,在大殿里转了一圈,微微一笑说道。 “是呀,如今这宫里头,目前最得宠的可是娘娘啊,皇上怎会不理娘娘呢?”另一个嫔妾也微笑道。 秋昭仪怒得不行,这几个狐狸媚子,果真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皇上日理万机,哪能夜夜宿在后宫?”秋昭仪强按着心头的怒火,冷冷说道。 又一个嫔妾眨眨眼说道,“娘娘……,莫不是将皇上气走了吧?” “你什么意思?”秋昭仪冷笑,“你敢取笑本妃?” “没什么意思,我们姐几个,也是关心娘娘罢了。”伍才人笑了笑。 秋昭仪气得想打人。 她今天被人看了笑话,还不是那个四皇子和凤玉琴害的她? 她绝不会放过那二人! …… 次日,秋昭仪趁着上午的太阳不那么热,便坐了轿撵往慈明宫而来。 将凤玉琴弄进宫里,也是她对太后提议的。 她说,如今赵国不太平,是不是因为宣宜公主在泉下发怒了?因为太子烧死了宣宜的孙女儿凤红羽。 太后跟宣宜关系非浅,又特别信鬼神,她这么一说,太后就慌了。拉着她问求解的法子,她便出了个主意,说,将凤玉琴接到宫里头当凤红羽一样养着,宣宜就不会发怒了,赵国就太平了。 太后果真信了。 那凤玉琴在太后的宫里头,她可以随时找到麻烦要了那丫头的小命。 可现在凤玉琴被四皇子送到了贤妃的宫里去了,她还怎么见那丫头? 轿撵很快到了慈明宫。 秋昭仪知道姜太后不喜欢打扮得太艳丽的女子,便穿着一身素净的杏色衣衫前来。 “这大热天的,难为你来看哀家。”姜太后穿着藏青色的团花家长褂子,捏着一串佛珠,坐在侧殿里,翻着一本佛经,见她进来,微微一笑。 秋昭仪上前行了一礼,说道,“臣妾昨天做了个梦。心中怪不安的,特意来求太后娘娘解说。” 姜太后自从宣宜公主死后,就十分的相信各种卦算和神鬼故事,便忙问,“是什么梦?快说说。” “一个长着碧眼的四脚怪,带着无数的狠群攻入了我赵国江山,吃了不少人,将……将皇上也……。”秋昭仪说了半截话,说着,还伸手拍拍心口,一副很是后怕的样子。 碧眼怪? 姜太后默然不语。 “驯那碧眼怪的,是个粉衣罗刹。” “粉衣罗刹?”姜太后更是惊异了。 “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梦呀?臣妾今天一早,是被吓醒的。”秋昭仪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偷偷拿眼看姜太后的脸色。 “担忧什么呢?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姜太后横了她一眼。 “唉,臣妾但愿这是个好梦,如今皇上正为太子起兵的事而忧心着呢,要是又出了别的事……”她蹙着眉尖,一脸的担忧。 “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乱说这件事。”姜太后朝她挥挥手,“去吧去吧,哀家自己琢磨琢磨着。” 秋昭仪点了点头,“是,太后娘娘。”便起身离开了。 只是,她那唇角微微的勾着。心中则道,凤玉琴,看你还如何躲在贤妃的宫里头。 秋昭仪走后,过了一会儿,赵元昕也来了。 “皇祖母,这是我母妃新熬治好的解暑汤药。”赵元昕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姜太后休息的侧殿。 他有一双浅碧色的眼睛,长在这张男孩子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柔气,也显得更加的俊美了。 碧眼怪?姜太后看了他一眼,脸色不悦起来。 “送什么解暑汤?难道没有御医和御厨吗?回去跟你母妃说,不必这么麻烦,要是有时间,多多关心皇上的身子。哀家反正是年纪一把了,操心是多余的。”姜太后淡淡说道。 赵元昕一愣,不知姜太后为什么忽然厌恶起他来。 但也不敢违抗,他又拿着解暑汤离开了慈明宫。 姜太后等着赵元昕一走,便叫过兰九,“去将凤家丫头接回来,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住到娘娘的宫里头?” 碧眼怪?粉衣罗刹?这二人绝对不能在一起。 兰九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只得去接人。 万嬷嬷反而不那么担忧,在外间对兰九道,“接回来也好,她住在贤妃的宫里,只会更加的惹闲话。凤家跟四皇子走得近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兰九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秋昭仪的人,打听到了凤玉琴又回到了慈明宫,她弯唇一笑,看看,还不是顺着她的意思走? 只要人在慈明宫里,她一定会再找到机会。 …… 赵元昕一听凤玉琴又被兰九接回了慈明宫,急匆匆又到了慈明宫来见万嬷嬷。 万嬷嬷皱眉道,“她吃过一回亏,当然不会让她再吃一回亏。”好说歹说将赵元昕送走了。 …… 日子平静的过了两天。 这一天,崔玉玟和崔老夫人一起进宫来看秋昭仪,打听四皇子的事。 秋昭仪将宫女太监们都遣退了出去,只留了个心腹女官在殿中听差。 “娘娘,事情进展得如何?”崔老夫人问道。 事情么,当然是四皇子跟凤玉琴的事了。 秋昭仪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弯唇一笑,“太后已经反对二人在一起,只是皇上那里……”她脸上的笑容冷下来,“本妃也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他居然因为凤玉琴的事,对本妃动了怒火。” 两人吃了一惊,“皇上可有罚娘娘?” “罚倒是没有罚,但是,却对本妃大发了一阵脾气。”秋昭仪想起承德帝那双森寒如冰的双眼,心中一阵发忤。 又想起伍才人几人对她的讥讽,她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恨不得亲手杀了凤玉琴和赵元昕。 罗玉玟疑惑着问道,“娘娘,皇上不是不喜欢凤家人吗?怎么会训斥娘娘?” “本妃也在纳闷着呢。”秋昭仪挑眉,“这其中还有什么古怪?” 崔夫人却看得通透,冷笑道,“皇上大约怕凤玉琴死在宫里头,凤家老爷子又会来闹皇宫,才会对娘娘生气,如果……”她抿唇一笑,“死在外头,又是死在四皇子的手里……” “让他们两方恨去?”秋昭仪眸光一亮,“这主意不错。不过,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那两人都不会轻意的出宫的。” “那就安排在宫里头。娘娘这次不必亲自动手,免得皇上再怪罪娘娘。”崔老夫人继续献计。 秋昭仪点头,眯起了双眼,“我……自有主意。” 她以为皇上会对凤家女下杀手,哪知皇上瞻前顾后的,反让她挨了一顿骂。 这回么,她得换个计策。 …… 时间很快到了五皇子的百日宴。 虽然赵国处在多事之秋,但承德帝新得了儿子,还是想庆贺一下。他命内务府的管事,发贴宴请朝中的三品以上大员及家眷们进宫庆贺。 崔家,沐家,还有几位亲王郡公,都有被邀请,郁翰林和他的妻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郁敏柔坐了轿子没有同其他臣子的家眷一样,从南宫门进宫,而是绕到了北宫门处。 可不巧的是,凤昀并不在东北角的角楼里。 “小姐,没有昀公子领路,我们从这儿进不去啊?”侍女说道。 宫中办宴席,盘查得比以往要严。臣子们由哪处门进宫,都有严格的规定。 北宫门这儿,把守着兵差,不让他们通行。 “算了。那就绕回去。”郁敏柔道。 “这不是……,郁家小姐吗?”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人高声说道。 郁敏柔正要放下帘子,听到声音便回头来看。 这人她认识,崔家那个不学无术的花花二公子崔翰。崔太傅的宝贝儿子。 他穿一身湖蓝色长衫,两眼斜眯着看着郁敏柔,坐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笑容灿烂。 崔翰前几天被格木抓住,被强行喂服了两粒药丸,每天不吃解药就浑身酸软,无法走路。 今天他吃了解药,精神倍爽,又遇上五皇子百日宴,便求了他老爹崔太傅放他出来玩。 崔太傅也同意了,崔家人正走在一起,从北宫门附近经过时,他看到了郁家的轿子,便独自打马走来跟郁敏柔攀谈。 郁敏柔怎会理他这种不学无术的人?马上放下轿帘子,不予理睬。 侍女也沉下脸来,对两个轿夫吩咐道,“转到南宫门。” 崔翰笑嘻嘻道,“郁小姐想从北宫门进去?我有办法,你下轿子来,我带你进去?” “谁要你带?”丫头冷冷说道,心道,真是多管闲事。 崔翰脸一沉,拿马鞭子抽向丫头,“放肆,你一个侍女敢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这一鞭子抽向了丫头的头。 丫头吓得拿手去挡,鞭子没有抽到丫头的脸上,却抽到了手背上,顿时鲜血崩出,丫头尖呼一声。 郁敏柔挑开帘子走出轿子,正看到丫头左手捏着右手,疼得眼泪花花流,那手背上赫然可见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 “崔翰!你为什么打我侍女?”郁敏柔大怒。 “怎么,舍得出来了?”崔翰大笑,他晃着手里的一个小瓶子,“我的马鞭子上有毒,你要是不想你的丫头在一刻的时间内死掉,就喊我一声哥哥,我就送你解药。” “她不会喊你,因为你不配!”另有一人骑马从宫墙一角绕过来,冷冷说道。 崔翰回头,发现来了一队宫卫,打头的一人,正是宫卫长孟昀。 “郁小姐的外婆,跟我外婆,是远亲,算来,她也是我的远亲表妹,怎么不能叫哥哥了?”崔翰冷笑,“你还没有娶她吧,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凤昀打马走上前,和崔翰的马儿并排而列。 崔翰傲然看着凤昀。 凤昀忽然伸手,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狠狠的往地上一甩。 崔翰疼得嗷呜一声惨叫。 这下摔得不轻,那胳膊肘子处的衣衫都磨破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凤昀骂道,“你敢摔我?这是在皇宫的门口,你等着,我到皇上那儿告你去!” 凤昀神色淡淡,口里“得得”的轻喊了一声,他的坐骑向前走了两步,一只马蹄踩到了崔翰的肚子上。 “解药!”两个字凉凉地从凤昀口里吐出。 那马儿的重量可不轻,崔翰担心这一脚下去,会踩破他的肚子,只得将解药拿出,口里却不服气的说道,“算你狠!” 那个受伤的丫头飞快上前拿了解药。 凤昀口里又轻啸一声,马儿收了马蹄,退开到一旁。 崔翰丢了个大脸,从地上爬起来,跳到自己的马上飞快打马离开了。 凤昀跳下马背,从丫头的手里接过小瓶子闻了闻,发现没有异样后,说道,“这只是金创药,并不是什么解药,果儿也没有中毒,崔翰是吓你们的。” 郁敏柔和侍女齐齐松了口气。 郁敏柔道,“那崔翰着实可气。居然打我的丫头,要不是在皇宫的门口,我非得叫马儿一脚踩死他!” “小姐,都是奴婢多嘴。”丫头懊悔说道。 “他是故意找茬的,不是果儿,也可能是轿夫。”凤昀冷冷一笑。 “为什么?果儿又不是故意招惹他,是他开始出言不逊的。”郁敏柔不解。 “看,那便是原因。”凤昀的目光看向路对面。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崔翰骑马正朝马车走去,那车里人挑了下帘子,对崔翰说了几句什么,崔翰回头往凤昀几人看了一眼,一齐离开了。 “什么原因,车里会是谁?”郁敏柔眨着眼问。 凤昀朝身后的一队宫卫挥了挥手,让他们先离开,才对郁敏柔道,“那是崔家小姐们坐的马车,而崔素馨已死,车里,是被老爷子赶出家门的两个罗家女。” “罗玉玟和罗玉珞?”郁敏柔记起了那二人,冷笑道,“我跟她们并无来往,她们为何指使崔翰欺负我?” “敏柔。”凤昀看着她,微微一叹,“因为你是凤家未来的儿媳妇。” 郁敏柔的脸颊微微一红,眨着眼道,“所以,她们才针对我?” “今天的宫宴,只怕会出事,你进宫后,机灵点儿。”凤昀想了想,说道。 崔家对琴妹妹和四皇子下手失败了,一定还会另找机会。 崔家罗家跟凤府的冤仇,郁敏柔早已知晓。 “是崔家吗?他们想干什么?”郁敏柔忙问。 凤昀轻笑一声,“他们自己想寻死!” …… 崔翰和罗家二女往北宫门而来,崔老夫人已先一步到了,正坐在马车里候着他们。 崔翰被凤昀从马上拉下来甩在地上,一身的狼狈。崔老夫人看见他的样子,气得低喝一声,“怎么回事?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孙儿的头发也乱了,袖子也破了,还沾着血污,跟个叫花子一样。 嬷嬷挑了帘子,忙将崔翰请进了马车里,在随身带的行李箱里翻找着衣衫给他更换。 被问起,崔翰咬牙道,“还不就是凤府的那个义孙,叫什么孟昀的?是他打的!” “他敢打你?他不想活了吗?”崔老夫人冷笑道,“好好,好得很,正好,今天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家的人!” 崔翰拉着崔老夫人的胳膊,“奶奶,你有什么主意?”他看中了那郁敏柔,如果孟昀死了,他就可以娶郁敏柔了。 京城第一美人,娶到手里,想想都是美事。 “昭仪娘娘有安排,你今天不要乱事!”崔老夫人沉声吩咐道。 本来不想带孙子出来,奈何孙子惧怕那个格木,在家里关了这么多天,差点闷坏了,孙子听说宫里有宴席,死活要来。她想着,这是进皇宫,那格木的胆子,还不至于胆大到敢在宫里闹事吧? 她便同意了带孙子出来。 崔家的人坐了宫中换乘的轿子,先到了永元宫见秋昭仪。 因是儿子百日宴,秋昭仪今天打扮得十分的艳丽。而且,她又年轻,展翅飞凤金钗在头顶晃得令人眼花。 让罗玉玟艳羡不已。 秋昭仪瞧在眼里,弯了下唇角,将头上两只一模一样的金钗取下来,递给罗玉玟和罗玉珞。 “年轻姑娘家,就该戴这样艳色的首饰。” 二人大喜,忙谢了恩。 崔老夫人知道,这是秋昭仪在收买两个丫头了,也谢了恩。 秋昭仪的目光往二位女孩子的脸上转了转,“一会儿,命妇们会随本妃到御花园逛园子,你们将凤玉琴引到秋爽阁去。” “娘娘的安排是……”崔老夫人眯了下眼。 罗玉玟和罗玉珞马上看向秋昭仪。 秋昭仪笑而不语。 第386章 事败 崔老夫人见秋昭仪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料想,事情一定安排的周密。她便也放下心来。 女儿惨死,孙女儿死,都是凤家人害的,她定要凤家人万劫不复! 崔家失掉的不仅仅是两个亲人,还失掉了颜面。她每每出行,都能遇上那些或多或少嘲讽的眼光。 崔家是豪门大族,她历来受着世人的追捧,几人受过这等窝囊气?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有女官来请她们,崔老夫人便带着罗玉玟罗玉珞随着女官往御花园而来。 崔老夫人跟一众年长的命妇们坐在一起闲聊。 罗玉玟和罗玉珞则跟着宫女,到另一座园子里,和一众世家小姐们坐在一起。 京城里,世家豪门众多。 很自然的,几十个世家女便分成了几个圈子。 郁敏柔的外祖母早年改嫁到周家,她母亲跟周丞相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因此,郁敏柔跟周丞相的女儿十分的要好。加上李婉儿,宋媚还有其他几个高门大户的女儿,都是世家小姐中身份较高的,几人聊得最欢。 罗玉玟和罗玉珞两人,父亲被贬,两人的母亲已死,要不是外祖母崔老夫人是一品诰命的身份,二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宫。 郁敏柔想着凤家跟崔家有仇,加上并不喜欢这姐妹二人的性格,便不予理踩她们。其他的世家女们,则是瞧不起她们的身份。 虽然这处水榭里,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们众多,但没有人跟她们说话。 两个人坐在角落里,一脸的怨气。 凉风习习吹来,也没能将她们心中的火气吹散。 罗玉玟心中想着,等着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谁最富贵,还说不定呢! 罗玉珞自打母亲崔莺被休后,性格变得更内向,心中同样生着闷气,坐着一旁减少着存在感。 这时,有个身材圆胖的翠衫女子捏着小团扇,雀跃着走进了水榭。 她往周围看了看,笑呵呵的走入一个正聊得开心的圈子,那几人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个个停了说笑。 她脸上讪讪的只得另寻一处聊天,同样的,没人搭理她。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撇了撇唇,气哼哼的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古佳韵。”罗玉玟朝她点了点头,“你也来了?” 古佳韵见有人同她打招呼,那颗被冷落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 “你不是……凤玉玟吗?哦不,罗玉玟?”古佳韵眨眨眼说道,“好久不见了呀。” 罗玉玟宁可这辈子都没有姓过凤! 那真是个耻辱的字眼,时时提醒着她,她的父亲,是被人扫地出门的,她的奶奶是被人休掉的。 但为了计划,她生生忍住了,忍一时屈辱,得永世安宁。 “是呀,好久不见。”罗玉玟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古佳韵大约嫌弃隔着一张石桌说话太遥远,便提着裙子走到罗玉玟姐妹二人身旁坐下,“太好了,我以为没人找我说话呢,幸好还有你们。” 古佳韵长得胖,三句离不开吃,人又生得傻呼呼的样儿,所以,其他的世家小姐们,并不爱同她玩。 以前,柳清雅还活着的时候,总喜欢找些长得平凡的女孩子做朋友,以衬托她的优秀,比如,罗玉玟那行事鲁莽的姐姐罗玉珍和长得跟男孩子的身材一样高大壮实的上官彤。柳清雅一死,就没人带古侍韵玩,她落寞了好一阵子,今天,罗玉玟主动喊她,她当然高兴了。 罗玉玟拉拉罗玉珞的手,示意她也跟古佳韵说话。于是,三个女孩子开心的说笑起来。 “佳韵,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罗玉玟眨眨温和的双眼,温声对古佳韵说道。 “当然能了,我们是好姐妹嘛。”古佳韵点头,“说吧,是什么事?” “你认识凤玉琴吧?凤府最小的小姐?” “认识。有事吗?”古佳韵问。 “我跟她有些误会,你帮我将她约到前方秋爽阁,我跟她道个歉。” 古佳韵眨眨眼说道,“在这儿道歉也一样啊。何必去秋爽阁?我刚从秋爽阁那儿走来,那儿离这里很远呢,又偏僻,唉,外面的太阳又升高了,我怕热。” 古佳韵看着外面白晃晃的太阳光,有些犹豫。 罗玉玟叹了口气,“佳韵,我不想被其他的人看见,这附近,也只有一座秋爽阁呀。” “我们……能进去吗?这里可是皇宫呀。”古佳韵皱眉问道。 “放心吧,昭仪娘娘可是我的姨母,今天这御花园,可是她说了算。”罗玉玟拉着她的手,一脸的祈求,“我们是好朋友,你怎么不帮忙呢?” 古佳韵想起刚进来时,所有人都不理她的孤独感,只有罗玉玟热情的喊了她,才没有让她一直无聊下去。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吧,我去找凤玉琴。可是,我跟她不熟悉,她要是不理我呢?” 罗玉玟早想好了计策,“你提出四皇子,她就会去的。” “四皇子?”古佳韵想了想,“好吧,我试试看,叫不叫得动,我可不敢保证。” “放心,她会去的。”罗玉玟的唇角微微一扬。 凤玉琴和郁敏柔,正在这处水榭旁的九曲桥上,看荷花。 古佳韵走了过去,“凤玉琴。” 凤玉琴回头,她打量了一眼古佳韵,她记得这个胖姑娘来凤府找过大姐,名字似乎叫古佳韵,之前,跟柳府的柳清雅一直很要好。 那柳府的人,一直欺负着凤府的人,凤玉琴的小脸便拉长了,“古佳韵?我记得,我没跟你玩过吧?” 古佳韵料想到她会这么说,“不是我找你,是四皇子找你。” “四皇子找我?”凤玉琴眯了下眼,“他在哪儿?” “前面的秋爽阁。” 郁敏柔走到古佳韵的面前,盯着她的双眼,似笑非笑说道,“你要是说谎话的话,会越长越胖的,会比猪还要胖。” “我没说谎,你们不信算了,反正四皇子在秋爽阁等凤玉琴,我刚才从那儿经过,遇上了四皇子,他身旁没有带随从,见到我往这里走来,便央求我带话给你。你爱信不信!” 古佳韵也的确不善于说谎。 她说完这些话,脸马上涨红了一片,也不管凤玉琴是何表情,转身大步跑掉了。 凤玉琴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咬了咬唇,“敏柔姐姐,我要不要去秋爽阁看看呢?” 郁敏柔伸手点点她的额头,无奈一叹,“古佳韵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我在说慌话’呢,你还去看?当心中计。” “她没有道理害我吧?我跟她没有来往,我家又跟她家没有世仇。万一四皇子真找我有急事呢?”凤玉琴往天上的太阳看了一眼,“离正午的宴席还早,我想去那儿看看。我不进去就是了,站在外面看。” 那天,四皇子救了她,她还没有好好跟他说声谢谢呢,就被兰九带着人接回了慈明宫。 回了慈明宫后,太后声色俱厉的跟她说,不准再跟四皇子来往。她也决定不来往了,只是去道声谢。 郁敏柔劝说不过她,只好同意了,“不过,你得听我的,别乱跑,昀哥哥说,今天的宫宴只怕会出事。” “我知道了。”凤玉琴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叫过一个宫女,由宫女带着,往秋爽阁而来。 好在这处水榭通往秋爽阁的小路两旁,沿路都种着高大的枫树,树荫婆娑,凉风阵阵袭来,一点也不感到炎热。 …… 秋爽阁的门口,秋昭仪的轿撵刚刚停下,早候在一侧的罗玉玟和罗玉珞两姐妹就快步迎上前。 “昭仪娘娘。” 秋昭仪挥手叫太监们抬着轿撵离去了,扶着嬷嬷的手往秋爽阁里走,“怎样?安排好了吗?” 她淡淡看了两姐妹一眼,眸色里,浮着傲然。 罗玉玟跟上秋昭仪的脚步,说道,“回娘娘,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来的人多了一个。” “多了丫头?”秋昭仪随口问道。 “不是,是郁翰林的女儿郁敏柔。” 秋昭仪只淡淡一笑,“她而已,无事,多一人,还热闹些。” 她朝两姐妹摆了摆手,“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罗玉玟看了她一眼,“是。”便拉着罗玉珞退下了。 罗玉珞跟在她的一旁,等秋昭仪进了秋爽阁,小声问罗玉玟,“她将凤玉琴叫来这里,自己又来了,想干什么?” 罗玉玟扯唇一笑,“管她呢,她是娘娘,自有安排,我们只管听吩咐就是了,你忘记了祖母的话了?” 崔老夫人现在有什么话,都是同罗玉玟商议,将亲生的外孙女反而撇开到一旁了,让罗玉珞很吃味,她抿了抿唇,不再说一句话。 谁叫罗玉玟的姨母,当上昭仪了呢? …… 秋爽阁的里屋里,秋昭仪正坐在镜前整理发髻,见那领口太高,低头看不到自己的美沟,便伸手往下拉了拉。 “四皇子那儿呢?”秋昭仪往镜里看了一眼,嬷嬷正在点香。 “刚才明宝来话,说四皇子得知凤玉琴相约他前来这里,正往这里赶呢,算算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很好,你先下去吧。”秋昭仪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眼,满意地起身,走到屋中角落的小炉旁。 炉子上面放着一只小小的铜壶,里面正冒着热气。 桌子上,已准备好了茶叶,是皇上喜欢的银针茶。 这间小阁,是皇上最近常来的地方,她要在此,做一出戏,请皇上观摩。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秋昭仪咬了咬牙。 嬷嬷放下轻纱帐,刚转身,不经意抬了下头,从那半开的窗子里看到,前方路上有个高瘦个子的人往这边走来了。 那人穿着浅青色的长衫,阳光下,头顶上的玉冠闪闪生辉,那走路的样子,很像四皇子。 嬷嬷又赶紧退了回来,跑向里屋低声对秋昭仪说道,“娘娘,四皇子来了。” “你赶紧躲起来。”秋昭仪往榻后的屏风一指,“躲那里。”又觉得不妥,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来递给嬷嬷,“快吃解药,别中了媚|香。” 嬷嬷刚才点的香便是媚|香,她是用来对付四皇子的,没想到他来得太快,嬷嬷反而走不掉了。 她早吃过了解药,对她没有影响,要是嬷嬷失态,就大大不妙了。 “是,娘娘。”嬷嬷接过瓶子吞了药,飞快往屏风后跑进去。 只是,她才跑了两步,这间里间屋子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赵元昕长身而立站在门口,冷冷看着秋昭仪和那个吓得不敢再跑的嬷嬷。 秋昭仪扬了扬唇,朝他点头微笑道,“四殿下?琴小姐说,她马上就到了,你稍等片刻。”见赵元昕站着不动,神色清冷看着她,她的唇角牵了牵,叹道,“唉,冤家宜解不宜结,皇上令我在此给你们二人道个歉。你先进来坐吧。” 她朝门口走去,一脸和气地将手伸向赵元昕。 她的手上,抹了大量的媚|香。 她不信,这个十五岁的血气方刚的毛小子,原本应有通房丫头侍寝的四皇子,却一直是个处子身,见了她这等风情万种的女人,会没有反应? 她刚生孩子不久,月匈圆腰细,全身无一处不柔媚。 只要他敢对她动一根手指头,一会儿皇上看见了,就会要他万劫不复。 赵元昕的唇角微微一扯,身子忽然让开一旁。 他的身后,赫然闪出一个人来,那人手指一翻,什么东西弹向了屋中那个跑慢了的嬷嬷。 嬷嬷眼皮一翻,哼也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秋昭仪神色一变,凤家那个义孙孟昀? 但她心中却是大喜的,很好,真是一箭双雕啊。 哪知凤昀却冷冷一笑,身子一闪飞快跃到她的面前,力大如铁钳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擒住了她的脖子。 凤昀的双眸冷如利剑,“秋昭仪,你敢算计我妹妹?你是不是嫌命太长?这世上,敢算计我凤家的人,一个一个的都下了地域,崔氏,秋氏,柳氏一家,你想跟他们一起去吗?” 秋昭仪被他的大手掐得呼吸不畅,却依旧装着镇定无比的样子。 她的右手,悄悄的往凤昀的后衣领这儿伸来,她心中暗道,好个孟昀,居然敢掐她的脖子?一会儿让你死得难看! 赵元昕见她被拿住,那双手却还鬼鬼祟祟的,心中生疑,说道,“昀哥哥,她那手里是什么?” “没什么,媚|香而已,是不是,秋昭仪?你想算计本公子,还是四殿下?”凤昀冷冷一笑。 他忽然松开了手指,秋昭仪又惊又吓,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孟昀知道了?该死的! 她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无比的惊骇着。这个姓孟的,给她使了什么手段? 她怎么动不了了?怎么发不出声音来了? 皇上快来救她,快来!抓住这两个现成的,他们就死定了。劫持皇妃,对皇妃意图不轨,可是要砍头的。 “你身上媚|香这么多,没个男人陪你,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番苦心?”凤昀继续冷笑,“放心,皇上会来的!” 同时,他伸手将她拎到了一侧的小榻上。 然后,他将那昏倒的嬷嬷拎起来,扛了出去。 赵元昕冷冷地看了秋昭仪一眼,也跟着大步离开了。 被扔到榻上的秋昭仪,吓得脸色苍白。 这二人,搞什什么鬼?说皇上会来看她?难道,她的计谋被他们都知道了? 该死的,是不是崔家出卖了她? 今天一早,她让嬷嬷去请皇上来秋爽阁叙话,皇上也同意了,约好了巳时三刻来这里见她。 这处秋爽阁意义特殊,是她和皇上第一次相会的地方,四年前的一天,她出来散步偶遇大雨,她进来躲雨,皇上也进来躲雨。两人都湿了衣衫,后来,皇上要她侍寝。 她年纪轻,唱的小曲儿很得皇上的喜欢,侍寝又深得皇上满意,很快,她的地位就提升了,直到今年生了皇子。 每年的今天,她都会请皇上来此小聚,这个秘密,只有她的贴身嬷嬷知道。 所以,她才安排了一出戏。 可是,这出戏却被孟昀看穿了,该死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秋爽阁离其他宫苑较远,又在御花园的一角,很少有人来,屋中静得连心跳声都听得见了。 秋昭仪心中,莫名升起恐惧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在忐忑不安时,屋子的门又开了,一个人带着酒气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然后,两眼迷蒙的直扑床榻,他那口里还嘟哝着说,“这……儿有床?太好……好了,我……且睡会儿。呃——”还打了个酒气冲天的饱嗝。 这人不管不顾的扑到床上。 秋昭仪认出,这是崔太傅的儿子,名叫崔翰的,人称崔二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少爷。 这个混蛋,怎么喝多了跑进了这里? 宫中的宫卫和太监们都死了吗? 秋昭仪想骂他,可她发不出声音来。 崔翰这一头,正栽在秋昭仪柔软的月匈上,他闻到了一丝甜香,崔翰抬头一看,发现面前是个年轻的美人。 他以为来到了哪家青楼里,心中大喜,伸手在她身上揉揉捏捏着,扯起了衣衫,“本……本公子今……晚宠你,你这……样儿,值……二十两……两。” 将她的衣衫脱尽后,他又开始脱自己的衣衫。 被脱得一丝不挂的秋昭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 凤昀离开秋爽阁后,将那打昏的嬷嬷随手扔进了一个假山洞里。 赵元昕问他,“昀哥哥,你说皇上会来吗?” “一定会来!”凤昀冷笑。 他打听过了,那秋昭仪倒是个有本事的人,皇上和她,不仅仅是帝王和后妃的关系,似乎,十分喜欢她。每年都会来这里同秋昭仪相会,听她唱曲。 也难怪四皇子去告她的状时,她只是挨了一顿骂,并没有受罚。 但这回,妃子跟臣子之子在后宫苟且,没有哪个帝王愿意被人扣绿帽子,秋昭仪,她死定了。 崔家,也逃不脱干系! 两人继续往前走,半道上遇上了郁敏柔和凤玉琴。 两人一起问道,“咦,昀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又见赵元昕在一旁,朝他福了一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回御花园去。”凤昀道。 “怎么啦?”郁敏柔问道,她往四周看了看,这处地方,居然没有一人来?静得出奇,“出什么事了吗?” “秋昭仪想暗算四皇子,一会儿皇上也会来,你们快点离开就是了。”凤昀道。 他神色肃然,郁敏柔点了点头,不敢大意,“好,我们知道了。” 赵元昕也对凤玉琴说道,“你们不要搭理崔家的人。” 凤昀在一旁,凤玉琴只点了点头,没敢跟赵元昕说话,大眼睛眨眨,闪过一抹无奈,伸手轻轻拉着郁敏柔的手,往原路返回。 赵元昕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心中好一阵失望。 凤昀静静看着他,“四殿下,我知道你喜欢琴妹妹,可是,你护得了她吗?” 是啊,护得了她吗? 今天,虽然他发现秋昭仪行踪有鬼,将情况告诉给了凤玉琴的哥哥,但是,他有办法将那崔翰灌醉,但将人弄进后宫来,他却没有办法。 是玉琴的昀哥哥做的。 昀哥哥飞檐走壁,只片刻的时间,就将一个人扔到了秋爽阁的附近。 “我要跟你学武!”赵元昕认真说道。 “学武?”凤昀上下打量着他,摇头一声,“太晚了,你年纪太大了,学武得从儿童学起,你已经十五岁了,这个时候学,会很辛苦。” “我不怕吃苦。” “光有武行吗?”凤昀轻笑,“皇上会武吗?可人人都怕他!” 赵元昕眯了下眼,“你是要我……” 凤昀却弹弹袖子走开了,“走吧,皇上来了。” 前方的一条路上,承德帝正带着小影子,缓步往这里走来。 凤昀和赵元昕绕进了一条小花径,他扬唇一笑,“四皇子,本将还要当差,下面的事,就由你出面了。” 赵元昕得意一笑,“那只是小事。” …… 于是,在众世家夫人和小姐们,在御花园里等着秋昭仪的时候,从一个晚来的夫人的口里,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撼的消息。 秋昭仪居然在后宫里,同崔家那个不学无术的花花二公子崔翰,在行苟且之事。 而且,两人欢好的时候,被皇上撞了个正着。 皇上本想着将事情悄悄地处理了,弄死一对贱人秘而不宣,哪知太后散步走到了那里。并且,太后来时,不止她一人,随行的,还有好几个嫔妃及命妇们,并加一众宫女太监们,浩浩荡荡的有二三十人之多。 这下子,宫中的丑闻就宣扬开了。 罗玉玟和罗玉珞得知这一消息后,吓得脸色大变。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用眼神询问,怎么会是崔二公子?怎么不是四皇子?那崔二公子怎么真敢跟秋昭仪上床? 崔家,完了。 她们也完了。 但她们也不能说走就能走,只能煎熬的等着崔家人来接她们。 崔老夫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吓得两脚发软,往二女这儿走来。 “老夫人,您莫要惊慌,一切有舅舅呢。”罗玉玟安慰着她。 这件事,完全是秋昭仪办坏了事,连累了崔家,崔老夫人怒得打掉罗玉玟的手,冷冷的哼一声,扶着亲外孙女罗玉珞的手,“走,去找你舅舅。” 自从罗玉玟的姨母当上了昭仪,罗玉玟的地位,在崔家水涨船高,崔家的人都将她当嫡小姐一般看待了。 反而,正经的嫡亲外孙女罗玉珞一直被冷落着。 今天,罗玉玟被崔老夫人嫌弃了,罗玉珞心中竟十分的欢喜,甩了个嘲讽的笑容给罗玉玟。 罗玉玟暗自咬牙,一损俱损,罗玉珞糊涂了吗? …… 崔太傅知道儿子惹了事,马上同自己的母亲崔老夫人到承德帝的御书房前罚跪请罪。 但是,这不是普通的罪,这是给皇帝戴了绿帽子。 一个普通的男人都受不了的事儿,何况堂堂一国之君?这脸得丢得多远? 大太阳之下,两人跪得几乎要中暑了,承德帝却根本不理会他们。 承德帝震怒之下,当然不理会二人的求情了,于是,便给崔翰赐了一杯毒酒。 崔老夫人见到孙儿冰凉的尸体时,眼皮一翻,晕死过去。 崔太傅和随后赶来的崔夫人,也是吓得瘫软在地。 而且,承德帝以教子无方为由,将崔太傅的官位降了一级,并罚了一年的俸禄。 皇宫的永定门,是专门送夜香的侧门,崔家带着崔二公子的尸体从这里离开时,在宫门口遇上了四皇子赵元昕。 少年公子,穿一身浅青色的长衫,脸色平静地看着崔家人。 明明波澜无惊的眼神,崔太傅却感到赵元昕的目光中,透着冷戾,脊背不禁一凉。他是不是太小瞧这个四皇子了? …… 秋昭仪被崔翰颠来倒去折腾的时候,皇上进了屋子,她吓得魂儿都飞了。 她知道,她完了。 她以为皇上就此会打死她,可谁知太后和伍才人她们也来了。 当着太后的面,皇上当然不会动刑了,他铁青着脸,命太监拿被子将她一裹,推到了屏风后。 之后,太后和众人离去,这间屋子就上了锁。 此时,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人来。 秋昭仪发现自己的身子又能动了,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衫穿了,双手抱着两肩蹲在地上。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她在心中不停地想着,皇上会怎样罚她?一根绳子勒死她,还是送她一杯毒酒,还是将她送入慎刑司,凌迟处死? 她不要死啊,她才二十一岁啊,她刚刚当上昭仪,她熬上几年,没准就会是皇后娘娘。 她怎么能死呢?她的儿子才出生,她还要看着儿子登基当皇帝呢,她有大好的青春,她不想死! 秋昭仪越想越怕,她双手抓着头发,整个人近乎癫狂地在屋里转着圈。 “不,我不要死!”她要逃出去。 可怎么逃?这里上了锁。 她在屋中发疯似的寻找着砸开锁的物件。 这时,她发现那多宝阁被她推了一下,竟会动了。 怎么回事? 她按着刚才的法子推了推,多宝阁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一个门,门里黝黑,隐约可看见,有层层台阶通往下面。 地道! 秋昭仪大喜,提着裙子就进了地道里。 进了地道后,她担心有人看见自己逃走了,又按着原来的样子,将多宝阁移回了原处,这才按着心中的狂喜往前跑去。 地道里并不是很黑,隔上一些距离,就会看到墙壁上的一个小凹槽里,放着一粒夜明珠。 她没命的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远,前面出现一片开阔地。 地上放着几只箱子,还有一尊玉雕像,玉雕是个女子,穿一身青色的长衫。 秋昭仪已经跑了过去,可忽然发现,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玉雕的女子。 便好奇的又走回来看。 这一看,吓了她一大跳,这不是凤红羽么? ------题外话------ 没写到重点,明天,一定写老皇帝死! 第387章 十六年前的真凶 皇上常年来的屋子下面,怎么会有凤红羽的玉雕像?皇上……喜欢凤红羽? 这怎么可能? 那凤红羽前年才来京城,前年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呢!而皇上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这……有点儿说不通。 秋昭仪不想多想,她现在只想逃命,便不再理会那尊玉雕,继续往前跑。 谁知太慌乱,跑了几步后,她跌倒了,手掌在地上划过,蹭破了皮,出现一个长长的血口子,疼得她眼花直冒。 秋昭仪担心自己手掌出血,便随手从玉雕的手里,将一块帕子扯下来,包着手继续往前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了尽头。 地道的尽头,也是一层层的台阶往上而去。 台阶走完,她发现自己在一处枯井里,井壁上有一个个小洞一直延伸向上。 秋昭仪将裙子往腰间一系,踩着一个个的小洞,往上爬。井口上被一丛荒草掩盖着。她拨开荒草爬了出去。 秋昭仪按着慌乱的心四处打量着,发现这里是一间破旧的小院。 原来自己已经出宫了。 太好了,她死不了! 秋昭仪从地上抓了一捧土往脸上抹了抹,将身上那件华丽的外衫脱掉了,只穿着中衣,这才敢推开小院的门。 门外是一条幽深的小巷。看样子,是一片贫民区。 她小心的往前跑,只要她混出了城,她就自由了,且先活着再说,她有儿子,她儿子是皇子,她怕什么呢? 有一家小院的门半开着,晾晒着几件衣衫,秋昭仪瞅瞅四周无人,便偷了一件出来穿了。 跑出了小巷,秋昭仪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寻到了崔府。 此时,崔府里因秋昭仪的计谋败了,也跟着倒了霉,崔二公子被处死,崔太傅被罚了俸禄,老夫人被革除了诰命的身份。 罗家二女胆战心惊的过着日子,就怕再惹事端。各仆人间更是闭紧了嘴巴,怕当主子们的出气筒,谁也不敢多话。 秋昭仪并不知道崔府里的这些事情,她寻到了崔府的后门处,从手上退下一只玉戒指,开始敲门。 敲了很久,门才开了一条缝。 “嬷嬷,我找罗玉玟小姐。” 一个一脸横肉的婆子站在门后,抬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等着。” 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了。 秋昭仪一愣,这么好说话?她的戒指还没有送出去呢? 正在她欣喜的时候,门又开了一条缝,还是刚才的那个婆子,将一只装着残汤剩饭的破碗放在门前的石块台阶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吃吧。” 然后,又要关门。 秋昭仪飞快地伸手拉着门,不让她关,心中气得想打死这个婆子。 敢情,这婆子当她是要饭的?狗眼看人低! 秋昭仪穿一身灰色的男子褂子,头发随意的挽着一个发髻,脸上也满是尘土,这样儿,跟叫花子没有两样。 婆子不耐烦,“怎么,还嫌弃?没了!”说着,又要关门。 秋昭仪咬牙冷笑,将那只玉戒指递向婆子,“看到没?我不是叫花子,我只是遇到了点儿事,没时间换衣而已。这个送你,你马上给我将罗玉玟叫来,就说……”她眼珠子转了转,“她远房一个小姨找她,名字叫绣娘。” 秋昭仪名叫秋锦绣,罗玉玟找她认亲戚,一定知道她的闺名。 婆子见到戒指,脸色缓和下来,“早说嘛,你稍等,我给你传话去。”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秋昭仪正在焦急不安时,门总算又开了。 这回,来的是罗玉玟。 门依旧开着一条缝,罗玉玟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才从秋昭仪那双眼睛上,认出了来人。 “还真是你。你找我什么事?”罗玉玟不耐烦,冷冷说道,“我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有脸来?” 一早,罗玉玟还跟一打摇着尾巴的狗一样,在她的面前摇头示好,这会儿就冷着脸,翻脸不认人了? 而且,秋昭仪发现罗玉玟的头上,还插着那只凤尾金钗,这只镶嵌了宝石的金发钗,可值五百多两银子。 还有平时,她不时的给银罗玉玟,罗玉玟居然敢嫌弃她了? “小妮子,要不是我,你在崔家能过好吗?你那姨娘早死了,你跟崔家可没有血亲关系,真当崔老夫人好心收留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你给我出来!” 她来找罗玉玟,是来借钱的,罗玉玟这般口气跟她说话,只怕是不想给了,她如今失宠了,罗玉玟是想过河拆桥呢。 罗玉玟被她拽到了院门外头。她一个踉跄之下,头上那只价值不菲的金钗,就被秋昭仪抢了回去。 “你还我!”罗玉玟怒了,送出的东西,还想收回?再说了,这秋昭仪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皇上抓到秋昭仪,只会死得更快,她才不怕呢! “死丫头,你敢这么对我?我儿子还在呢!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翻身了,你敢对我不敬,我将来一定不会放过你。” “将来,你还有将来吗?哈——”罗玉玟冷笑。到底是年轻,罗玉玟身子敏捷,再加上秋昭仪走了这么远的路,又饿又累又吓,身心疲惫之时,罗玉玟将那只金钗又抢了回来,还将秋昭仪狠狠的推倒在地。 她弹弹袖子大步往院里走,关门时,冷笑一声,“你若不怕死,就继续闹,崔家也不会放过你!” “你回来!”秋昭仪大怒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抓罗玉玟的脸。 她是宫妃,养尊处优的女人,手指甲都极长,这下抓下去,罗玉玟的脸上赫然出现几条长长的血口子。 罗玉玟疼得尖叫起来,“你个疯婆子!” 秋昭仪冷笑,“你敢甩了我,我要毁你脸!利用完了我,就想跑,当本妃是谁?” 两人彻底的扭打成了一团。 这边的打闹声,惊动了巡街的安世诚。 “怎么回事?”安世诚骑在马上,高声喝问。 两人马上住了手,秋昭仪认出这人是西山兵的统领。她顿时不敢再闹了,低着头默然不语。 罗玉玟自然也不敢将秋昭仪供出来,否则,这个兵差给她安一个和秋昭仪共谋的罪,她就完了。 遂说道,“这是外疯婆子,我是这家表小姐。她嫌弃剩饭不好吃,就打我。” “原来是个疯子啊。”安世诚朝罗玉玟摆了摆手,“交给本将吧。” 罗玉玟见安世诚放过了她,心中大喜,飞快跑进院门里去了。只是,进了院门后,她才发现脸上疼得厉害,走到一处养金鱼的大水缸那里,往水里看自己的样子,这一年,将她的魂儿都惊飞了。 这是她吗?三条长长的血口子,从额心一直延伸到耳朵处,将她的一张脸,彻底的毁了。 “不,我不要变丑!” …… 秋昭仪见罗玉玟喊她疯婆子,便果真装起疯来,她现在只想活命,其他的,好管不了那么多了。 忍辱一时,得平安永世。 哪知安世诚打马走到她的跟前,哈哈一笑,“昭仪娘娘,下官这里有礼了。” 秋昭仪吓得软倒在地,这人……认出了她? “安世诚,将她带走!”一队兵差中,一个少年小兵冷冷说道,“皇上正找她呢!” 秋昭仪听出这声音耳熟,抬头看去,那小兵有着一双浅碧色的眼睛,目光似冰刀子一般,正冷冷盯着她。 秋昭仪哆嗦了一下,四皇子赵元昕? 他怎么在这儿? 赵元昕冷笑,“本殿下就知道你会来找罗玉玟,你想跑路,又没有银子,你不找她找谁?我让人在崔府的附近蹲守着,果然,你来了。” 秋昭仪后悔死了,她要是不来就好了,“赵元昕,我是五皇子的生母,你敢杀我?” “我不敢,可皇上敢!带走!”赵元昕抬了抬手,一个兵差跳下马背,将秋昭仪往马上一扔。 “走了,去皇宫!”安世诚朝众人一挥手,十几个人策马往皇宫方向而去。 …… 崔府里。 罗玉玟是哭着跑回自己的屋子里的。罗玉珞看望了崔老夫人后,刚回屋里,猛一看到罗玉玟一脸是血的跑进来,她眉梢扬了扬,“你怎么……这个鬼样子?” 罗玉玟不理她,一面喊着自己的侍女,脚步不停的跑进自己的房间。 “快,镜子,镜子!” 丫头捂着嘴,吓得不敢吱声,将镜子塞到她手里。 罗玉玟飞快抓着镜子,撩起头发来看,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这回看得更仔细了,那三条血口子,又长又深,她毁容了! 崔家还是寻了大夫来,看罗玉玟的伤。 大夫离开时,嬷嬷将他请到了上房,崔夫人问道,“怎样,那妮子的伤怎样了?” 她并不喜欢小姑的女儿,何况这个庶出的?要不是那小妮子长得美艳,老夫人说将来还有些用处,她早就撵走了。 大夫摇摇头,捏着胡子叹了一声,“夫人,伤势倒是不严重,但这伤却在脸上,只怕……” “毁容了?”崔夫人眯起眼来。 大夫点头,“会有三条疤痕,这三条疤痕的位置又是从右往左,将两张脸整个儿都毁了,而且伤痕又深,现在又是夏天,要是发了炎,就更加严重了。” 崔夫人气息往下一沉,这么说,那丫头,是个废物了? 等着大夫一走,早就看不顺眼罗玉玟的崔夫人,命仆人将罗玉玟的衣衫卷了两件,将她赶出了崔家。 罗玉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站在崔府的大门口,冷冷说道,“你这是自找的,怪得了别人吗?” 罗玉玟抱着小得可怜的包裹,望着崔府冷笑道,“走着瞧!” …… 秋昭仪被安世诚和赵元昕带到了皇宫的北宫门口,那里,凤昀带着宫卫们正等着安世诚一行人。 安世诚翻身下马,走到凤昀的跟着,笑道,“孟大哥,人找到了,本将也完成任务了,告辞!” 凤昀朝他拱了拱手,“多谢安将军。” 两方人寒暄了几句后,就此别过,各办各差。 赵元昕跳下马背,朝凤昀说道,“昀哥哥,我今天的任务完成得怎样?” 凤昀皱了皱眉,看着他道,“四皇子,末将不是你的哥哥,你这般喊着,只会给我惹来麻烦!” “谁敢说你,我揍他去?”赵无昕不以为然。 凤昀想劝说他几句,又见周围人多,便放弃了,他朝宫们挥了挥手,“走吧,皇上想必一直等着昭仪娘娘。” 两个宫卫将秋昭仪从马背上解下来,往宫里拖。 等众人进了宫门里,走到人少的地方时,秋昭仪忽然说道,“孟昀,我知道一件关于你们凤家的重大秘密,你要不要听?” 凤昀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赵元昕抬脚踢了一下秋昭仪,“你少耍花样,昀哥哥不会上当的。” 秋昭仪不理他,仍看着凤昀说道,“有一尊玉雕像,跟你们府里的凤红羽长得一模一样,你就不好奇这皇宫里有一尊这样的玉雕像么?” 这一回,凤昀的脚步终于停了。 “你说什么?什么玉雕?”凤昀眯着眸子盯着她的双眼。 秋昭仪朝左右看了看,唇角微扬,“你将左右屏退掉,我就告诉你!” 凤昀进皇宫当宫卫长这段日子,也收买了不少部下,眼前的五六人,都是他的心腹,但还没有到能将家事也和盘托出的那一种程度。 他便朝左右挥挥手,“你们先退下去!” “是,大人!” 赵元昕拍拍衣袖,也说道,“我在前方等着。”也退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晚。 这里,没有一人前来。加上这个地方种着不少高大的树木,更加显得静谧无比。 凤昀淡淡说道,“说吧,你在哪里看到的玉雕。” 秋昭仪见他这般安排,料想到他信了,便说道,“我告诉你了,你会不会放我走?” 这是……谈条件? 凤昀心中冷笑,“你且先说,我认为有价值,自然会放你走。” 秋昭仪大喜,遂将自己如何发现秋爽阁的地道,如何又发现那尊玉雕的事,全都一一说给凤昀听了。 见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以为是不相信她的话,便举起那只擦破了皮的手,给凤昀看,“看,这块帕子,是我从那尊玉雕的上面拿下来的。” 凤昀伸过手去。 秋昭仪将那块包着手掌的帕子解下来,递向凤昀。 凤昀从怀里摸出火石点燃了,借着光亮看帕子。 帕子是素色的,没有绣任何的花纹。饶是如此,凤昀心中仍是震撼的,这块帕子,他十分的眼熟,在哪儿见过? “我没有说谎话吧?这种布料,来自于西凉,并不是中原的产品,而且,年代已经很久了。”秋昭仪眨眨眼,“我可以走了吗?” 她就怕凤昀反悔。 凤昀将帕子紧紧的抓在手里,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略有所思着转身朝另一条道上大步离开了。 秋昭仪一愣,这是……放她走吗? 太好了。 她提着裙子往秋爽阁方向跑,那儿有处地道,她可以继续从地道出宫。 有一人从暗处闪身出来,拦住了她,“昀哥哥说放你走,可本皇子却没有答应!” 秋昭仪吓了一跳,朝凤昀的背影喊道,“孟昀,你说话不算话!” 凤昀仿似没有听见,根本不理她。 赵元昕冷笑,“跟你这种小人,谈什么诚信?你当初算计琴妹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他朝前方一直候着的五六个宫卫喝道,“将她送往慎刑司!皇上一定等得着急了!” “是,殿下!” 秋昭仪被宫卫们捆了起来,往慎刑司拖去。 …… 凤昀的手指,紧紧地捏着秋昭仪给他的那块帕子。 心中飞快地想着秋昭仪的话,秋爽阁地道下的玉雕像,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得亲自去看看。 像小羽的玉雕,来自西凉的布料……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他走得很快,身旁来了一人,也没有发现。 “二哥。”有人忽然伸手拍上他的肩头,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凤昀停了脚步,转身看向来人。 一个个子颀长,穿一身藏青衣衫的年轻太监朝他微微颔首。 这人脸色苍白无血色,只有一双眼角微挑的桃花,闪着锐利的目光。 正是脸上贴了人皮面具的慕容墨。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凤昀朝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跟我来。” 慕容墨眸光微闪,跟着他往一处无人住的小宫苑而来。 宫中房屋不少,几个品阶高的宫妃住了几处大殿,小嫔妃们,分散着住在四宫里。 大部分的屋子,都是空着的,以供皇帝随时来休息。 这些小宫苑里,原本有太监守着屋子,但这等守空屋子的差事,没有任何油水捞,有几个人愿意在此老实的守门? 是以,他们二人来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人在。 凤昀撬开了一间屋子的门,推门走了进去,慕容墨也随后跟上,反手关了门。 他笑道,“二哥,你有心事?刚才我都走到你身旁了,你居然没有发现!” 凤昀并未理会他的调侃,而是将那块帕子递给慕容墨,“给你看样东西。” 看东西,却到这处隐蔽的地方来,可见,凤昀所说的“东西”并不是寻常物件。 慕容墨敛了脸上的笑容,接过帕子,同时,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 帕子抖开来,他的脸色旋即大变。 “二哥,哪来的?”慕容墨抬眸看向凤昀。 “秋昭仪意外发现的。”凤昀道,并将刚才秋昭仪说的话,对慕容墨又说了一遍,他神色凝重看向慕容墨,“十六年前,你该亲眼见过这种布料的帕子吧?跟我娘手里捏着的那块用血画着兰花图的帕子的料子,一模一样。那天,我娘被杀,几里远的地方,你的父母也被人杀,出手的人,手法相同。而这帕子却在皇宫里发现了第二块,慕容墨,你不觉得奇怪吗?” “皇宫,秋爽阁,玉雕——”慕容墨的眸光渐渐冷沉下来,“我去看看。” “我刚才走路时,也在想着这件事,因为太过于震撼,所以,你悄悄出现,我才没有察觉。我也正想着去看看原因,看那秋昭仪是否在说谎。”凤昀道。他的武功可不弱,一般的高手近身,他都会发现,只是太专注想这件事了。 “她一定没有说谎!”慕容墨冷笑,“二哥,知道这几天我为什么一直在宫里装太监吗?” “为什么?”凤昀问。 皇上派慕容墨去大散关请援兵,慕容墨走了一圈,却又回来了,但消息说,他的“人”还在大散关,想必,他又让他的那个善于模仿声音的部下,去装扮他了。他则装成太监的样子,在宫中办其他的事情。 “前几天,我意外的发现宫中有个太监,声音跟十六年前杀我父母的人,是一个声音,我暗中同他交手,果然,那一招一式也是十分的相像!” 凤昀更是吃惊,“十六年前的凶手,是宫里的人?慕容墨,你可会记错?当时,你可只有五岁!” “十六年前的那天,我亲眼目睹了我父母被杀!”慕容墨道,声音沙哑着,几个字从牙缝里吐出来,“我怎会记错?” 有什么比,身体只有五岁,灵魂却是一个成年男子,却目睹双亲被杀而无力还击杀敌的痛苦? 老天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让他重生在父母被杀的那天。 一连两世看着仇人杀了自己的父母,眼睁睁看着仇人逃走,却无力报仇!那仇那恨,十六年了,压在他心头一直挥散不去! 而且,他还不知道那仇人是谁! 这么多年来,他常常在午夜被恶梦惊醒,总是梦见那人一刀将父王的头砍了下来。父王的头,就那么骨碌碌地滚啊滚,一直滚进了草丛里,滚到了他的脚边。那眼睛,还是睁着的,是死不瞑目的!接着,那黑衣人又是一刀直直刺进母妃的心口,母妃的一口鲜血喷出来,在阳光下,那么刺眼! 不仅如此,凶手还将已经躲在草丛里的他寻到,用力打了一掌,要不是兴福寺的老住持路过,估计他也被那人杀了。 而且,那不是普通的一掌,那掌上带着毒,他被对方的掌力将毒逼进了体内。 为了活下去,他便对世人称,他被父母的死吓着了,并未说是中毒,以防仇家寻来。 之后,他数年闭门不出暗自习武寻仇人。 前一世,他带着那月月折磨他的毒伤一直活到暮年,活到死,也没有找到杀死父母的仇人。 幸得这一世感染上了瘟疫,而以毒攻毒治好了,也幸得这一世遇上了凤红羽替他疗毒,让他彻底摆脱了毒药对他身体的折磨。 “去看看。”他道,“不管那凶手是谁,我必亲自杀了他!” “好,一起去!”凤昀朝他点了点头,“杀你父母的仇人,也是杀我娘的仇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 凤昀和慕容墨的武功,在世间已属于顶级高手之列。 而且,凤昀又是宫卫长。皇宫里,什么地方布有暗卫,什么地方布有明卫,他了然于心。 慕容墨又是穿着一身太监服,在这夜色沉沉的皇宫御花园里,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到了秋爽阁。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一向无人来的秋爽阁里,今晚燃着烛火。而且,附近的暗处有高手暗卫把守着。 会是谁在里面? 两人诧异的对视一眼。 “我去将人引开,你进去看情况。”凤昀低声对慕容墨道,“我是宫卫长,即便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事,我就说,我是在巡查。而你的身份就不行了,要是让那高手发现你在皇宫里,整个容王府都会有灭门之灾。小羽还等着你呢,我可不希望你有事!” 慕容墨明白他的想法,伸手抓着他的手,道,“二哥,谢谢你!” 凤昀微微一笑,“慕容墨,那个救我的北燕老牧民,是你安排的人吧?他可不是北燕人,而是中原人!” 慕容墨微愣,凤昀已闪身离开了。 他心中叹了一声,当然是他安排的,前一世,凤家人全死,容王府里,也是冷冷清清,他苟且活到暮年。 重活一世,不知能不能替小羽报仇,替她母亲报仇,替父王和母妃报仇,至少,可以让小羽的哥哥们活着。 凤昀的动作很快,他已闪身到了秋爽阁的台阶前,袖风忽然朝门口处一扫,紧接着,他便往暗处隐去。 很快,守在秋爽阁附近的两个人闪身出来,一起朝凤昀追去。 两人的动作之快,让慕容墨也为之惊诧,宫中,居然有这等高手? 这两人,几乎可以同他的身手相提并论了。 这是谁的暗卫? 同时,他又为凤昀捏了把冷汗,但愿凤昀平安甩开两人。 慕容墨担心还会有暗卫出现,趁着凤昀引开暗卫的同时,身影飞快地跃上秋爽阁的台阶,又从靴子里摸出一只薄如蝉翼的小巧匕首,将门轻轻的撬开了,紧接着,他身子一闪而入,又飞快关了门。 慕容墨的目光看向里间,那里燃着烛火,有人在说话。 他往梁上看了一眼,脚尖点地,跃到了房梁上。 然后,他轻手轻脚的挪到了里间屋的房梁上,偷偷看向下面。 屋子里,承德帝面无表情地站在榻前。榻上,跪着披头散发,一身灰尘无比狼狈的秋昭仪。 秋昭仪正惊恐无比的看着承德帝,身子瑟瑟发抖着。 她没法不惊恐,因为,承德帝的手里捏着一只精巧的小刀,正一点一点地割着她身上的衣衫,而且,那眼神毫无温度,割完了衣衫,是不是要割她的肉? “皇上……,臣……臣妾唱……唱……” 秋昭仪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唱起来,带着惊恐。 “白云在蓝天上飘啊,情郎你何时回故乡……” 慕容墨眸光微缩,他记得,这是西凉国的一只广为传唱的民谣,凤红羽的母亲孟轻衣,嗓音甜美,唱来婉转动听。 因母妃跟孟轻衣是手帕交,他幼年时,曾不止一次听她唱过。 西凉国出美人,周边的几国,都以娶到西凉女子为荣。 他的父亲爱美人,娶到了母亲冷姝。凤继业出使西凉时,带回了孟轻衣。 一曲唱完,承德帝已将秋昭衣的上衣割成了一条条,现在,又在割她的肉。 薄而锋利的刀子,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森寒的光,在女子细嫩的肌肤上轻轻地划过,很快就出现了一条血口子。 “为什么背叛朕?说!”音量不高,透着无情。 秋昭仪死劲摇摇头,“不是的,皇上,臣妾是被人害的,是那崔二少喝多了酒——” 承德帝不理她,继续拿刀子划着她的肉。 “你有着她一样的甜美嗓音,为什么她纯洁如雪,你却如此的肮脏?那么,不如放掉你身上这肮脏的血吧。” 放血? 这便是凌迟之罚啊! 秋昭仪吓得软坐在榻上,失声哭起来,“皇上,臣妾不敢了,您饶了臣妾吧,赐臣妾一碗毒酒吧。” 她宁可死得痛快,也不想被承德帝折磨死。 “那怎么行呢?”承德帝森然一笑,“孟轻衣,朕那么爱你,朕不惜杀光兄弟杀掉父皇只为娶你,你却宁可死,也要嫁凤继业,为什么?朕哪点不如凤继业了?” 秋昭仪惊愕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题外话------ 好吧,让老皇帝和秋昭仪再多活一天。╮(╯▽╰)╭ 墨墨多磨一天的刀子~ 昀哥哥去找棍子去了~ 第388章 皇上,今晚,你想怎么死? 承德帝的双手,死死地掐着秋昭仪的脖子,“可你死了,你怎么就死了?怎么就这样忽然死了?” 秋昭仪更糊涂了,皇上为什么叫她孟轻衣?她明明是秋锦绣! 皇上……他疯了吗? 她被掐得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 身上被划了几刀,很疼,脖子被掐着,也很疼,疼得她生不如死。 承德帝的脸孔变得扭曲起来,歇斯底里的喊着,“你怎么就死了?” 慕容墨眸光闪了闪,从袖中摸出一块布巾蒙在脸上,身子往梁下飞快跃去。 他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对准着承德帝的脖子。 可这时,从屏风后忽然闪出一个黄袍太监来,那人飞快伸手拉开承德帝,同时袖风狠狠朝慕容墨一扫。 慕容墨的一刀刺偏了,愣了一愣,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人? 而且,武功似乎不弱。难怪他没有发现了。 承德帝还没有反应过来,秋昭仪当先发现了慕容墨,扯着嗓子就嚎叫起来,“皇上当心,有刺客!” 慕容墨的第二刀飞快刺到。 承德帝从迷糊中猛然惊醒,抓着秋昭仪的身子,将她往慕容墨跟前一送。 秋昭仪的心口迎上了那只匕首。 噗—— 鲜血飞溅。 秋昭仪的身子缓缓的转过来,她愣愣地看着承德帝,两眼很快流下泪来,颤声问他,“皇上,为什么……” 她关心他,他却拿她当挡箭牌? 她纵使有着私心,但她没有害他呀。 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是来这秋爽阁避雨,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他帮她撩起湿了的头发,说,“你唱的那支歌很好听。” 她等雨停时感到无聊,唱的便是刚才的那只曲子。 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谁知她错了。 他不过是因为曲子,想到了另一个人而已,她只是那人的替身。 一旦她的形象毁了,跟他心中那个人的样子差得远了,他就会弃了她,便如此刻一般,要她死! 秋昭仪的唇角颤抖着,一丝鲜血从唇角往下流,她咬牙冷笑起来,“你这个自私冷情的男人,你会有报应的!” 承德帝恼羞成怒,暴跳起来,“你敢这么说朕?你这个贱人!” 他抓着匕首,往秋昭仪的心口更加用力地刺去。 秋昭仪哼哼了两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承德帝看着一身是血的秋昭仪,忽然脸色大变,吼叫起来,“你不准死!孟轻衣,你不准死!” “皇上,她不是孟轻衣,皇上——”黄袍太监一面护着承德帝,一面同慕容墨厮杀。 慕容墨心中冷笑着,承德帝的心中,有过爱吗?大难临头,他一直都是拿他人做挡箭牌。 孟轻衣,他根本不配念这个名字! 太监的武功深不可测,难怪承德帝面对郑凌风时,敢有恃无恐了。 四个太监联手将郑凌风打得半月下不了床,可见几人的武功之高。 慕容墨不敢大意,且战且退。同时,也担心着凤昀那边的情况。 这时,承德帝忽然从领口摸出一只玉笛,放在嘴边吹起来,尖利的声音马上响起,片刻后,屋外响起不少脚步声。 龙影卫? 他收了手,后退一步,忽然撞开窗子,往窗外跳了出去。 果然,外面有几十个黑衣人往这边而来。 为首的一人是龙一,十二黄金死士中武功最高的人。 龙一看到慕容墨,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慕容墨身影飞快往暗处隐去。 “追!不要放走刺客!”龙一大声道。 他带着几十人一直追着慕容墨,但慕容墨的动作很快,他们追了一程后,跟丢了。 龙一只得对身边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往这边,你们几个往那边,你们五个跟我来!围杀刺客!” “是,大人!” 头领吩咐下来,手下人当然会听了,众人四散开来追了出去。 龙一带着几个人追进了一片竹林。 慕容墨忽然闪身出来,手指一翻,一把竹叶顺着掌力洒过,那五个普通的龙影卫纷纷倒地昏迷。 龙一转身,惊诧的看着这个,脸上蒙着黑色布巾的高个子太监服的男子。 “你是什么人!” 郑凌风离开京城去了柳州后,龙一接替了他的位置。 几千龙影卫中十二个武功最高的黄金死士,早已同郑凌风成了生死之交。 而其中,龙一跟郑凌风的关系匪浅,好得跟亲兄弟一般。 郑凌风跟凤府跟容王府的关系,以及郑家跟赵氏皇族的血海深仇,龙一最是清楚。 这一点,郑凌风在离开京城前,已经跟慕容墨说了,所以,慕容墨才引着龙一来了这处僻静的地方。 他要和龙一摊牌。 “龙一!”慕容墨缓步朝他走来。 龙一更是吃惊了,这人居然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有些耳熟,“你究竟是谁?” “慕容墨!你没听出来吗?”慕容墨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巾,接着,又撕下了人皮面具。 龙一当然听出来了,只是,他不敢置信而已,他没有想到慕容墨的胆子会这么大,敢闯入皇宫刺杀皇帝。 竹林里,没有月光照进来,但习武之人的眼力,比常人要好,龙一朝慕容墨走近了几步,凝眸去看慕容墨的脸。 果然是慕容墨。 龙一往周围看了看,五个龙影卫昏倒在地,现在,除了他和慕容墨,再没有旁人前来。 他便放心问道,“王爷进入秋爽阁,是要……弑君吗?” 慕容墨笑,“你认为呢,本王是进去喝茶的?” 承德帝不止一次派人暗杀慕容墨,以慕容墨的机警,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慕容墨要反击刺杀承德帝,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不过,他还是想求证一下。 谁知,慕容墨竟然这么坦荡的说出来,还是让龙一吃了一惊。 “王爷如何行事,在下并不反对,在下们的亲人,死在皇上手里的并不在少数。”龙一咬牙愤恨说道。 承德帝在赵国各地遍寻适合练武的幼小男孩,用来培养成他的杀人隐卫。也不管对方的家族是否愿意,能抢便抢,抢不了的,就杀了男孩的家人,杀不了的,比如郑凌风那样的世家,便抓走家人来威胁。 试问,如此丧心病狂的做法,有谁会喜欢? 他们给皇帝卖命,全是被威逼的。 有人要杀承德帝,他们还求之不得呢。 “那便好,本王在此谢过。”慕容墨朝他拱了拱手。 “王爷客气了。”龙一还礼,“不过,皇上身边有四个黄袍太监,武功非常之高,郑大哥要不是跟着一位世外高人学了些身手,恐怕早被他们打死了。” 慕容墨点头,“我同那几人都一一交过手,他们的武功的确很高。” “王爷又打算如何下手?”龙一问。 “本王向你表明身份,当然是要你相助了。” 龙一跪倒在地,“得王爷信任,龙一自当鼎力相助!” “那好,到时,自有人来通知你。”慕容墨伸手扶起他,“如何行事!今晚已经惊动了承德帝,接下来的几天,也不宜行事,静候通知吧。” “是!”龙一抱拳。 慕容墨想了想,又道,“你放我走掉,当心皇上起疑心。” 龙一却洒然一笑,“这个不劳王爷操心,在下自有法子交差。” “什么法子?皇上为人十分的警觉,当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法子么……”龙一提剑递向慕容墨,“请王爷赐一剑!” 慕容墨眯起双眼,怔怔看着他。 “王爷。”龙一凄然一笑,“想想郑大哥的妹子是怎么死的吧,还有在下的父母,死在哪儿也不知道。只看到两只手掌。” 慕容墨心头一沉,他想到了自己惨死的父母,遂接过剑,叹道,“得罪了。” 他提剑往龙一的肩头刺去。 不深,但那鲜血仍是涌了出来。 “多谢王爷!”龙一身子颤抖了一下,强颜一笑。 “放心,你不会白白受伤的!你们会是最后的一批龙影卫!”慕容墨从怀里摸出一只小药瓶,“外敷药,三天便可痊愈。” 龙一接过药,慕容墨这才闪身而去。 他扔掉剑,将一个昏倒的龙影卫拍了拍,然后倒在那人的身旁。 龙影卫很快就醒了,他揉揉头,坐起身来,发现身旁躺着一人,昏暗的夜里,隐约可见是他们的头领龙一。 “大人,大人——”一摸,全是血,“大人!” 龙一被推醒,他伸手捂着肩头,往慕容墨离去的相反方向一指,咬牙怒道,“刺客往那边跑了,那人武功很高,本将打不过他,被他刺伤了,你们快去将龙二几人找来,多带些人去追!” “放心吧,大人!在下们一定抓到刺客给大人报仇!” 当然,“刺客”并没有抓到。 龙影卫们在皇宫里找了三圈,也没有找到刺客的影子,因为,慕容墨已经出宫里。 而凤昀也在四皇子的帮助下,成功的摆脱了那两个追他的黄袍太监。 龙一带着伤去见承德帝的时候,承德帝正守在秋昭仪的尸体旁。 这是一处小小的宫苑,就在秋爽阁的附近。 秋昭仪与人在宫里私|通,承德帝早已将她的名份除了,内务府里只送了一只普通的棺木来。 龙一看着挂满蓝白相间的帏幔的灵堂,皱了下眉头,他听说,慕容墨刺杀承德帝时,承德帝将秋昭仪推了出去挡刀子。 秋昭仪当时骂了承德帝一句“冷血无情人”,承德帝大怒之下又对秋昭仪补了一刀。 秋昭仪死于承德帝之手。 承德帝这时却一脸的凄凄哀哀,那眼底里淌着的,分明是鳄鱼的眼泪,假慈悲! 龙一忍着心中的厌恶,大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无能,让刺客逃走了。” 承德帝朝他肩头看了一眼,“受伤了?” “刺客武功非常之高,臣不是他的对手。” 承德帝两眼森然,“究竟是谁?敢刺杀朕?传话下去,全城搜捕,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人!” “是!” “另外,加强宫中的戒备!若再出现刺客一事,你可能永远看不到你的族人了!”承德帝的声音不高,听来却让人浑身发凉,“听清了吗?” 族人? 龙一心中笑了,他五岁离开父母后,就不知族人在哪里。 天下有哪个男儿不想见到自己的父母和族人?可皇帝却不让他相见。 “是,臣明白!”龙一行完礼后,退出了灵堂。 灵堂里,承德帝垂袖而立站在屋子中间,两眼望着不知明处,瘦削的脸颊一脸的狞狰,两眼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 他咬牙怒骂,“凤继业,你狠,你将孟轻衣烧成了一把灰,将她洒在大江里,随水飘走,也不让朕见她的尸骨,你这个阴险的小人!朕要杀你全家,来泄心中之恨!” …… 这两天,慕容墨走得离皇宫最近的地方,也只有角楼,更别说进秋爽阁看玉雕了。 于是,慕容墨让柒七施了一计。 第二天,慈明宫的一处小宫苑忽然起了火。 承德帝这才从秋爽阁出来,去慈明宫看受了惊吓的姜太后。 慕容墨才得以潜入秋爽阁。 按着秋昭仪说的话,他将那多宝阁推了推,果然可见多宝阁后面的墙壁上,多了一个小门。 他闪身而入,将多宝阁移回原位。 地道里静谧异常,慕容墨不敢大意,手中捏着匕首,缓缓而行。 大约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里外都没有人看守。 很快,慕容墨就找到了秋昭仪所说的那尊玉雕。 玉雕立于地道一则,有着真人的身高。她的身上披着一身浅青色烟罗裙,面容雕刻得栩栩如生,跟凤红羽的相貌,有着八分的相似。 但见过孟轻衣本人的慕容墨知道,这并不是凤红羽,而是她的母亲孟轻衣。 凤红羽的两只杏眼,眼角微扬,看人时,要么是慵懒的,要么是狡黠的,要么是冷戾的。和他大婚后,她看他的眼神,才变得温柔娇媚了几分,但那温柔只对他一人,对外人,一直都是目光锐利。 她从未有过悲悯天下人的眼神。 她的心中充满了大多的恨意,她做不到悲悯天下人。 慕容墨又想起那天承德帝将秋昭仪当作孟轻衣说的话,这样看来,承德帝当年是喜欢孟轻衣的。 可孟轻衣却嫁给了凤继业。 由此可见,凤家在前一世,遭遇的满门战死,有一大半,是承德帝的嫉妒在背后推波助澜。加上单于烈本身要杀凤家人,且买通了朝臣来加害,那么,凤家父子四人,才会死得凄惨。 小羽说,庄宛秋一直认为是孟轻衣当年的占卜,害了庄婉秋的一生,庄宛秋才命人去刺杀了孟轻衣,但他看得出,孟轻衣不止死于一人之手。 打断肋骨是一人所为,肩头砍了一刀,是另一人所为。 也就是说,是庄宛秋的人和承德帝的人,合伙杀了孟轻衣。 承德帝口口声声说如何爱着孟轻衣,可那真正的凶手,一是他的人,二是他的宠妃的人。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他便是一个口事心非的人,如果不知道,他便是世上最愚蠢之人! 宠着杀害爱人的凶手,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地道里,除了这尊玉雕之外,还有三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画像。 画上的人,都是孟轻衣。 或静立看花,或回眸一笑,或蹙眉沉思。 有一张画的是孟轻衣策马扬鞭的模样。画上的孟轻衣,梳着西凉女子常见的发式——发辫上,串着许多珊瑚珠和小铃铛,看模样,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这是最早的一幅了。 承德帝,认识孟轻衣这么早? 认识她,便一定要娶么?娶不到,就杀了她喜欢的人? 这种自私的爱,只会让人恶心! 他凭什么说喜欢? 慕容墨抽出腰间的软剑,举剑将那几个箱子的画像全都削成了粉末。又要劈开玉雕时,他放弃了。小羽没见过她母亲,这尊玉雕刻得十分的相像,让她来决定,要不要毁掉好了。 慕容墨收了剑,往地道前方继续而行。 这处地道,倒是一个潜入皇宫的好地方。 …… 之后的两天,宫中的戒备比任何时候都要森严。 后妃们侍寝,一律去掉钗环,先进庆宁宫偏殿退掉所有衣衫,只裹着披风才能入庆宁宫内殿。 承德帝出行或是上朝,身边的四个黄袍太监,更是寸步不离。 柒七和凤昀在皇宫的东北角角楼里,向慕容墨汇报了近两天宫中的情况。 凤昀坐在炉子边正煮着茶,看了眼慕容墨,“你那一刀刺偏了,打草惊了蛇。老皇帝警觉起来了。” “主子,现在这种情况,根本进不了皇宫内部。”柒七道,“要不,再等等?” 等? 慕容墨抬眸看向柒七,“本王不想等!” 以前,他不知道谁是十六年前的凶手,他可以慢慢地等,等那凶手自动浮出水面。 可现在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他没法再等了。 他也不想再等下去,他的父母,一连两世都死在他的面前,他不能再等! 还有小羽的母亲,他若不杀了那仇人,他没法面对她。 “黄袍太监们的武功着实的高,得想个可行的法子,将他们除了!”凤昀想了想,说道,“引出宫来怎么样?” 慕容墨没接他的话,而是拿了茶杯往桌上倒了茶水,拿手指沾了茶水轻轻地画着图,说道,“崔沐两家,自从太子起兵后,两家没有了来往,可当秋昭仪一死,这两家又在暗中走动了,昨天,两府的老夫人还一起去了兴福寺上香。” “他们又想干什么?”凤昀眸光一沉,“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么?” 慕容墨轻笑,“不是还有个五皇子么?秋昭仪是秋昭仪,五皇子是五皇子,只要五皇子一天还是皇子,这两家就不会死心,四皇子就会有危险。” 柒七说道,“算盘打得倒是挺好,只怕,不会如他们的愿。皇上现在,还没有决定呢!” “所以本王想快刀斩乱麻!” 柒七和凤昀忙问,“主子想怎么做?” 慕容墨只微微一笑,拿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反!” …… 就在慕容墨说出“反”字的当天傍晚。 崔府里出了大事情。 崔大公子,也就是那个两岁死了父母的崔严,郑凌风的“青山之子联盟”的成员之一,在崔家发现了大量的兵器,到顺天府的衙门里去告发了崔家二房要谋反! 他跟二房本没有仇恨,虽然婶婶对他常常苛待,但还上升不到仇恨。 他只是厌恶二房的人而已。 可当他得知,他的父母死于二叔和二婶之手,而祖母知道真相选择了缄默时,他的心冷了。 而且,他喜欢的女子陈淑云被二婶强行拉进了府里,要她给二叔做妾。 两种恨,让他决定跟崔家一刀两断。 他将陈淑云母女转移到另外的地方后,就来找慕容墨。 慕容墨问他,是真的决裂,还是只是口头上说说。 “君子一言九鼎!”他郎声说道。 家人的无情,休怪他无义了! 何况,崔家做的那些肮脏龌龊之事,早已让他所不耻。 “好,那么,本王就给崔大公子一个差事!”慕容墨将计划对他作了吩咐。 崔严听了,二话不说的同意了,才有了他到顺天府衙门里告二房一事。 青山之子联盟,是京城几个奋进的青年所自发创办的,主办人是郑凌风。 他们揭发贪污,揭发奸臣,惩强扶弱。 郑凌风离开京城之后,将事情交与了小羽。 小羽离开,他接手了。 崔家的事,他早已调查得清楚,只等崔家事发,他才让人泄漏了出去,果然,正直的崔大公子就站了出来,当先反了崔家。 顺天府接到崔大公子报案,当然不会怀疑了,自家人揭发自家人,哪里还有假?一定是崔大公子想自保,才揭发的。 当下,顺天府府尹马上带着人,连夜去搜崔府。 果然,兵差们在崔府的一处废弃的库房里,发现了近千柄宽口大刀,还有五十斤的火药。 一个臣子之家,藏着大量的兵器和火药想干什么? 不言而喻,这是想谋反! 而且,在搜查时,又发现崔家跟沐家来往的书信里,多次谈到器具一事。 词用得隐晦,但顺天府府尹还是猜出来了,这个器具,指的是兵器! “来人,将崔府围起来,其余人,跟着本计去搜沐家!” 将一向傲然不可一世的崔老夫人和崔夫人,吓得眼皮一翻,双双昏死过去。 崔太傅也是吓得两腿发软瘫倒在地,他高呼冤枉,但没人理他。 同样的,在沐家的一处地下室里,也发现了数百柄崭新的宽口阔刀。还有登城墙用的云梯。 那梯子是用牛皮加上结实的木板做的,延伸开来,可爬四五丈高。 普通的臣子,家中藏着数十只云梯,显然,不可能是用来爬自家的院墙! 至于要干什么,凡是当过兵差服过兵役的,都知晓用处。 沐家也喊冤枉,莫府尹同样的不予理会。他不敢大意,当晚就进了皇宫向承德帝汇报。 承德帝闻言大怒,“沐家跟崔家想干什么?他们想反吗?” 小影子说道,“皇上,崔家二公子死了,沐家的女儿皇后娘娘死了,而且,沐家还娶了个说话不清的三公主……” 说话不清是隐晦说法,便是傻子的意思。 小影子的言外之意是,皇上将一个傻子公主硬塞给沐家,沐家口里不敢说反对,心中一定恨死皇上了,借着太子起兵之时,不反才怪啊。 “这是想给他们的家人报仇了?反了他们!”承德帝气得猛拍桌子,“马上将沐昆跟崔太傅给朕捆进宫来!” 莫府尹应道,“是!” 但是,不等莫府尹到崔府和沐府拿人。 两家人已经反了。 月色下的京城,四处都响着喊杀声。 人们高喊着,“杀了昏君,立五皇子!” 龙一暗查到情况,“皇上,臣粗略一查,有超过万人的反兵!” 承德帝眯起眸子,“这两家,怎么有这么多的兵?”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兵都是慕容墨的墨羽卫。 半夜三更的,换了身衣衫,口里喊着替崔二公子报仇,杀了昏君,扶五皇子,谁又分得清,谁是谁? 龙一说道,“皇上,这两家往年仗着皇后和太子得宠,早已囤积了不少的财富,在郊外的大山里藏着私兵,谁也不清楚啊,这两府现在反了,大约认为皇上斗不过太子,他们想在此立上一功,将来好投诚太子!” “他们找死!朕饶不了这两家!”承德帝思前想后,觉得龙一说的十分有理。 当下,承德帝命人发信号,速传西山兵营的安世诚来救驾。 安世诚正等着这一天,于是,点了两万兵火速进了城。 安世诚是慕容墨少年时的密友,多年来,只有慕容墨的幕僚团几人知道安世诚和慕容墨有来往,京城中的其他人,并不知晓。 谁都认为安世诚是承德帝的人。 夜色沉沉,京城的几条大道上,时时有马匹疾驰而过。 喊杀声震天,远处,还可见起了火的屋子,和仓库。 城中百姓们,一听说反兵来了,家家紧闭了屋门。 五处皇宫门,有一处终于抵挡不住反兵的攻城,崔家沐家的家兵们,提刀杀进了皇宫。 后妃们宫女们,太监们,吓得尖叫着四处躲藏。 安世诚的兵随后也到了,他进皇宫却是堂而皇之,“速速开城门,本将奉皇上旨意,进宫抓反贼!” 这个时候,即便是没有皇上的旨意,宫卫们也不敢不让他进去,那皇宫里,随处可见反兵,西山兵们杀了反兵,他们才好过太平日子啊! 于是,涌入皇宫的兵差更多了。 有人喊着,“保护皇上!” 有人喊着,“杀了昏君!” 听似有无数的兵器搏击声,喊杀声,但却死的都是宫里的太监,和一些效忠于承德帝的木牌龙影卫。 两万西山兵,一万墨羽卫,在宫中四处搜寻承德帝。 而墨羽卫们,早已得了慕容墨的指示,看见四个黄袍太监,格杀勿论! 四个黄袍太监,有三人为承德帝断后,一人领着承德帝出逃。 四个人的武功再高强,怎敌几万人的刀剑?何况,还有凤昀和柒七的暗剑?以及十二黄金龙影卫的暗招? 那三个断后的太监,便死于夜色中的乱剑乱刀之下。 承德帝如惊弓之鸟,由风雨雷电四个暗卫中的老大如风,带着逃进了秋爽阁里的地道。 他经过玉雕时,停了脚步。 如风劝道,“皇上,先出宫吧!”要不是因为这尊玉雕的主人,承德帝何至于落到如今逃命的一步? “出宫!”他咬了咬牙,说道。 从地道一路往前逃,尽头是一处贫家小院。 如风带着他从枯井里爬了上去,外面静悄悄的,还能听到几声小虫儿的低鸣声。 “皇上,这儿安全。”如风放下心来,回头将承德帝扶出了枯井。 这时,有人忽然从暗处闪出来,提剑朝如风刺来。 而且,人数不少,武功个个都不弱。 如风只得弃了承德帝去同人厮杀。 刚刚爬出井口的承德帝吓得又想往回跑。 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那人声音凉凉地说道,“皇上,今晚,你想怎么死?” 第389章 活得像丧家之犬的承德帝 这人站在枯井旁,提剑拦住了他的归路。 前有数十人的伏兵,后有拦路者,他这是死定了吗?承德帝心中慌乱起来。 月儿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清清冷冷的月光照在这人年轻冷俊的脸上。一双桃花眼,不似往日那般的含笑,面是透着肃杀。 那眼底里含着恨,一种要将人拆骨抽筋的恨! 月光映射在年轻男子的长剑上,泛着森寒的冷光。 而且,他的声音同样的冰冷森寒。 “我慕容氏已经让了江山给你们赵氏,你却犯着疑心病,一直对慕容氏的族人进行大肆的打压!屡次派人暗杀本王!” “……” “十六年前,你更是指使手下人杀我父王母妃,本王今天来,便是要跟你清算这笔血海深仇之债!” 前一世,他并不知道承德帝是杀了自己父母的仇人,当单于烈攻入赵国时,他甚至放了承德帝一马,让他活到寿终正寝! 这一世,他也对江山不感兴趣,即便他跟单于烈争天下,他也可以替赵氏打天下,让赵家子坐天下。 也没有想过,要将承德帝怎么样。 但是,当他得知父母的仇人及小羽母亲的仇人,便是承德帝时,他发誓,一定要让承德帝不得好死! 承德帝呼吸一顿,眯着眼冷冷盯着来人,“慕容墨?是你?你敢弑君?” “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敬的皇帝陛下!”慕容墨笑,“本王连天都敢逆,连地府也敢闯,何况杀一个你?十六年前,你派人杀本王父母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杀人要偿命吗?” “慕容墨,今晚皇城的兵变,是不是你的手笔?”承德帝努力平复着心情,使自己不要慌乱,一如平常般威严,他冷笑道,“朕派你去大散请援兵,原来,是你的一出障眼法!” 崔家和沐家都是文臣之家,说这两家人会反,只怕有鬼。他当时也是气懵了,没有沉住气才让事情发展得不可收拾。要是当时让暗卫们查一查就好了。这会儿细细想来,兵变一事有着许多的破绽在里面。 八成,那崔家和沐家的一万反兵,就是慕容的人。 还有安世诚,一定也跟着反了! 半夜三更的,两方人做着假,厮杀一场,谁又能知晓其中真相? 慕容墨笑,“没错,正是本王的手笔,为的是,抓你!你的另外三个黄袍太监,惊雷,骤雨,闪电,已死在本王墨羽卫的乱刀之下!” 承德帝惊得眸光闪了闪,却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傲然。 他哈哈一笑,“慕容墨,你杀了朕又如何?我赵氏还有人在,朕还有儿子!你占了这皇城又怎样?我赵氏的龙脉还在,你妄想得逞!” “那么,你且看着!看本王有没有那个本事将你的江山拿下来!”慕容墨长剑一划,一道剑光闪过,承德帝的左肩头被削了一大块肉。 疼得他惨叫一声。 “如风,救朕!” “救你?现在,谁也救不了你!”慕容墨收了剑,朝五生等人说道,“守好咱们的皇上,别让他跑了,这个如风,由本王亲自来杀!” 慕容墨转身,挥掌迎上如风的掌力。 这如风果真是武功高强,几十个墨龙卫,居然都没有将他制服。 “是,主子!”王生几人弃了如风,将承德帝团团围住了。 一身是血的承德帝,两眼血红朝如风吼道,“如风,给朕杀了慕容墨!将他的一双臂膀给朕砍下来!” 如风看了承德帝一眼,未说话,挥掌迎上慕容墨的长剑。 “只怕,你砍不了!反而会丢了自己的脑袋!如风!”慕容墨冷笑,“本王等你出现,等了十六年!” 他的剑,剑剑带着仇恨,刺向如风。带着十六年前父母被杀无力报仇的恨意,只想将面这个仇人刺成刺猬! 如风冷笑,“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小子!当年没有将你一掌打死,以至于酿成这今天的大祸,咱家真是后悔!不过,今天杀你也一样!” “是吗?且看谁杀得了谁!”慕容墨笑得冷然。 如风不用剑,只用单掌同慕容墨对杀。 承德帝眯着眼看着这二人,打了半个时辰,竟然是不分上下。他眼眸一转,忽然想起一事来,“如风,驱蛊虫!” 如风看了他一眼,“是!”然后,双眼如剑盯着慕容墨,口里开始念念有词。 同时,承德帝也配合着,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唇边,一声低低的萧音从他的唇中传来。 哪知两人用尽全力,如风更是念得满头大汗,慕容墨的身体却毫无反应。 承德帝渐渐变了脸色。 如风冷笑,“慕容墨,你将蛊虫去除了?咱家小看了你!” 慕容墨微笑,“那得托皇上的福,去年冬天时,皇上将本王派往镇江治瘟疫,不想,本王染上了瘟疫,别人染上十有九层会死,但本王却活了,还越活越好,原因便是,那瘟疫将本王体内的毒给驱除了!” “原来是这样!算你好命!”如风气得咬牙。 承德帝更是气得要吐血,没有操纵慕容墨的蛊毒了,只得硬碰硬的厮杀。 他大声道,“如风,你若将慕容墨杀死,朕封你为护国公!” “本王建议他,还是到地府里去做阎王的护国公吧!”慕容墨冷笑。 他的剑越刺越快,如风的脚步,已不似刚才那般的从容不迫,神色也慌乱起来。 慕容墨往他后面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提剑步步紧逼,如风只得往后退。 他这一退,就踩到了一个小坑里。 如风的脚步本就凌乱了,这下更乱了几分。 慕容墨借机提剑朝他狠狠地刺去。 如风想逃,但慕容墨左掌的掌风又扫到了,如风逃无可逃,心口被狠狠的刺了一剑。 接着,慕容墨又飞快地挥掌,击向他的胸口。 将如风的身体,重重地打倒在地。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击碎了,狂吐了一口血,咬牙冷笑道,“慕容墨,咱家十六年前没有杀掉你,是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 慕容墨冷冷道,“本王活着,就是要让你们这些人后悔着,后悔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 “你们杀我父王,居然用着惨无人道的砍头之法!你杀我母妃,一个弱女子,居然要连打她三掌!害她死于碎骨之痛。” “……” “凤夫人怀着身孕,与你有何仇?你竟然要打碎她的肋骨让她活活疼死!害我妻凤红羽险些死于早产!本王要敲碎你全身的骨头,以泄我心中十六年之恨!” 他扔了长剑,双掌连发,将如风的身体又打飞了几丈远。 一身是血的如风在地上疼得抽搐起来。 “成王败寇,算你狠!”如风不甘的吐了几个字。 “如风,孟轻衣是你杀的?你敢背叛朕!朕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朕让人抓来童男童女供你练武,你要多少金银,朕都给你,为什么还要杀孟轻衣?为什么——”承德帝忽然咆哮起来,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全身发着抖。 两眼冒着火,好似野兽发狂。 但王生的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无法去杀如风。 如风喘息了几下,大笑一声,“为什么?皇上你说为什么呢?一是,她看到我杀了容王夫妇,这个人,就得死!二是,她是皇上喜欢的人,她必须得死!” 承德帝咬牙骂道,“为什么是朕喜欢的人,你就要杀她,你这个疯子!” 如风冷笑,“对,我是疯了!从被你抓进宫里,将我阉割后,逼迫我做了太监后,我就疯了!” “……” “我也有喜欢的姑娘,却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嫁给别人,而不敢再相认!” “……” “即便我有吃有喝有穿有银子花,可我活得仍像一条狗,你这个正常人,哪里懂?我杀了她,让你一辈子活在孤独里,一辈子——” “朕要杀了你!”承德帝咆哮起来。 “哈哈哈——,我没有爱人,你也没有,大家都没有,岂不更好?”如凤大笑起来。 没一会儿,他的嘴里渐渐的涌出了鲜血,接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鲜血朝承德帝吐去。 “闪开,血有毒!”慕容墨大声提醒王生。 王生的身子飞快闪过,受了伤的承德帝躲闪不及时,被喷了一脸的血。 “啊——,疼——”承德帝捂着脸惨叫起来。 只见承德帝那沾了如风吐的血的肌肤上,开始慢慢的变黑,他在原地狂跳起来,手指拼命的挠着脸上和脖子上,挠得肌肉外翻,惨不忍睹。 王生吸了口凉气,问慕容墨,“主子,这如风好狠毒!临死了,还要拉个垫背的。” “这是咱们的皇上自找的!他算是彻底毁容了!”慕容墨扔了长剑,冷冷一笑,“从此,世上再无承德帝。” 承德帝脸上的血水,又顺着他张开口的嘴巴流入喉咙里,渐渐地,他的嗓音也嘶哑了。 承德帝惊恐无比地惨叫起来。 此时,王生没有看着他,得了自由的他,捡起慕容墨扔掉的长剑,冲到如风的面前,怒吼一声,“朕要将你碎尸万断!朕要将你砍成碎肉!你敢杀孟轻衣,朕要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无力动弹的如风一直在大笑着。 被承德帝砍死后,他的那双鹰一样的冷戾的眼,一直睁着看向承德帝,那唇角也一直扬着,仿似在讽笑着承德帝的愚蠢。 “为什么——”承德帝虚脱的倒在地上,吼了一声,“为什么——” 慕容墨转身过来,讽笑着看着他,“你口口声声说,有多么爱孟轻衣,可知,杀她的人,都是你的身边人?” “……” “他们得着你的宠爱,享受着你赐与的富贵,孟轻衣在九泉之下,一定在嘲笑你的愚蠢!你根本不配喜欢她!” “……” “你说,你不知道哪点不如凤继业,我告诉你,便是识人这一点,你就比不上!凤继业没有你有权,没有你有钱,但他懂孟轻衣。” “……” “孟轻衣从小爱自由,不喜欢拘束的生活,凤继业全都满足她!而你呢?尊敬的皇帝陛下?” “……” “你的喜欢,只会让她感到束缚!她根本不喜欢皇宫的生活!你许她皇后之位也没有用!” “小毛孩,你懂什么?”承德帝冷笑一声,“看看,你父母被人杀,便是死于无权!”承德帝忽视着慕容墨的嘲讽,怒目看着他,“还有谁杀过孟轻衣?谁!” 他从慕容墨的话里,已听出对方话里有话,都是——,便是说,不止一人杀了孟轻衣。 慕容墨朝他走近两步,俯视着看着他,冷冷一笑,“便是你宠了二十年的蒋玥,之前的贵妃,现在的才人!” “……” “她的真名叫庄宛秋,是北燕前皇后,假冒蒋家女儿入宫做秀女,为的是,杀孟轻衣,和——夺你的江山!” “是那个贱人!”承德帝心中无比的震撼,他的唇角颤抖着,“朕后悔没有将她碎尸万段!” 说完,他捧着脸大哭起来。 慕容墨笑,“你哭得这般凄凄哀哀,做样子给谁看呢?人都死了,说什么后悔?赵晃!真要喜欢一个人,是喜欢着她喜欢,担忧着她担忧,而不是占有,否则,这种喜欢只会让人心生负担!心生厌烦!” “……”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只被一人喜欢着。谁没有几个倾慕者?都像你这般,喜欢一个人就去抢,抢不来就强行拆散。这天下,还有太平吗?” “朕是皇帝,朕理当拥有世上所有的美人,你小子懂什么?”承德帝被慕容墨说得恼羞成怒,怒骂起来。 王生早不耐烦了,冲上前踢了他一脚,“皇帝了不起吗?要不是你们赵家人卑鄙无耻,我们主子也是皇帝!” 王生的这一脚力道不小,将承德帝踢得倒地不起。 “别踢死了,他还有用处!”慕容墨说道。 王生往承德帝的身上看去,“主子,一个废物而已,能有什么用处?” 承德帝已被如风的一口带毒的血毁容,也毁坏了嗓音,谁还认得出,他是当今天子承德帝? 慕容墨拂袖微微一笑,“有个人,等着砍他的手指,等了十二年了,我们将他送给那人,他一定十分的欢喜!” “对,不能这么快让他死了!”小院的墙头上,又跳一个人来。 烟青色长衫,在淡淡地月色下,划过一抹清冷。 那人手提长枪,大步朝承德帝走来。 “孟昀,你也参与了兵变?你跟慕容墨勾结了?容王府跟凤府,跟本就没有仇?”承德帝惊异看着孟昀。 他果然大意了,他身边的几只狼崽子长大了,开始咬人了! “我不是孟昀,我是凤昀!凤家二少没有死,我只是改了个样子而已!”凤昀在他面前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冷冷盯着他,“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 “要不是你的默许授意,我父子几人,会遭遇那么大的灾难吗?我凤家人,一连三代替你保家护国守疆土,你却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你这等人,死不足惜!” “……” 他使了一招凤家枪法,将承德帝刺到在地,“看到没有?这是我爷奶奶和爷合创的凤家枪法,传嫡不传庶,传子不传女!我是凤家嫡次子,凤昀!我今天来,是来看看你这狗皇帝,倒在别人脚前的狼狈下场!” “凤昀?孟昀?哈哈哈……,好狡猾的小子!”承德帝冷笑,“那又怎样,朕死了,朕还有儿子,还有赵氏皇族!你们凤家人,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那么,我就让你看着,你们赵氏,能奈我凤氏如何!”凤昀看向王生,“王生!” 王生走上前,“二公子请吩咐。” “这个人,我不想他这么快死。等我迎回我爹的尸骨,我要让他跪在我爹的尸骨前,磕头赔罪,直到磕死!” “是!” 承德帝叫嚷起来,“朕是皇帝,你不能这么对朕!” 凤昀冷笑,“你现在不是皇帝,你是阶下囚!” 。 月儿渐渐的偏西。 慕容墨离开后,王生只带着五六个墨龙卫羁押着承德帝,往这片住宅区的深处走去。 “主子说了,皇帝享受惯了富贵繁华,就得让他吃吃苦,让他住世间最破旧的屋子,吃着最粗劣的食物!让他知晓世间的疾苦,来世,不要做皇帝祸害他人!”王生对身边人吩咐道。 “是,王哥!” 几个人踩着月色,走了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 承德帝挨了打受了伤,又中了毒,又受了惊喜,又是个享受惯了的人,几时受过这等罪? 他往地上一倒,不走了。 王生大怒,抬脚朝他狠狠踢去一脚,“怎么?耍赖是不是?起来!快走!” 承德帝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他马上叫嚷起来,“那战场上的俘虏,还有忧待的呢,朕是皇帝,你不能这么对待朕!” 王生冷笑,“皇帝?哈——,我是不是听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成王败寇懂不懂?给爷老实点!快走!” 承德帝被他毫不客气地拎了起来。 王生继续冷笑着,“要说忧待,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慕容氏的让帝的?” “……” “你们欺负人家是个孩童,常常叫进宫里去训斥恐吓!而且,还进行毒打虐待!将他折磨得二十来岁就死了!” “……” “你现在跟我谈什么忧待?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小爷我只知道,别人怎么待我,爷我就怎么对待别人!” “……” “皇帝?你到阎王那儿称皇帝去吧!快走!走慢了,当心小爷我饿你三天三夜!” 王生骂骂咧咧地,一言不和就踢他两脚,承德帝再不敢吭声。 “啊?皇帝?前方有人说是皇帝!”巷子前面,忽然有人大声说道,“快来人啊,皇上找到了!” “哪儿,皇上在哪儿?”紧接着,从一条巷子里,跑出来一伙人。 “前方那几人中,有人说是皇上呢!” “拦着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承德帝听出对方一伙人是来寻他的,心中大喜,便高声说道,“正是朕,救驾有功者,一律赏五品官位!” 跑来的一群人开始议论起来,“皇上放心,我们一定救出你!” 王生一愣,“不好,遇上官兵了!大家伙护着犯人,咱们转道走!” “是,王哥!” 几个墨龙拖着承德帝往回跑。 哪知另一头又跑来几人,“站住,干什么的?” 当先说话的那群人中,有人说道,“这里面有皇上,快来救皇上!别让贼匪将皇上劫持走了!皇上说,救驾有功者,一律有赏!” “什么?皇上在前面,大家不要放走贼寇啊!包抄他们!” 两方人喊杀着朝王生冲来。 渐渐地,来人们近了,王生便推开承德帝,对身旁几人说道,“一个狗皇帝而已,不要因为他,害得大家伙丢了性命,走!” “是!王哥!” 王生将承德帝踢倒在地,临走前,还砍了他胳膊一刀,“带不走你,杀你总可以!” “啊——”承德帝疼得惊呼起来,一只断臂滚到了地上。 “有人杀了皇上,不要放走他们!” 前后两方的人越围越近。 “王哥,走吧,别管狗皇帝了!”有人拉着王生,往屋顶上跃去。 “贼寇跑了,追呀!” “啊,皇上受伤了,快叫去大夫!” 一伙人慌乱地叫喊着, 有人往屋顶上追来,但都不是王生的对手。王生几人,很快将追兵甩掉了。 几个人踩着黎明前的黑暗,回到了容王府。 虽然慕容墨并未出面主持大局,但坐镇宫中及防守京城街道的武将,全是慕容墨的人,他便堂而皇之的开了门,宣告世人,他慕容墨回来了! 王生来到书房汇报情况。 慕容墨已换了一身衣衫,正坐在书桌前查看赵国疆域图。 上面画着单于烈布兵的情况。 “主子。事情办好了。”王生走进来,回道。 “没人发现有异样吧?”慕容墨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桌上的地图。 “没有,属下故意训斥老皇帝,被人听了去,引来一群人同属下几人厮杀,临走时,属下还砍了老皇帝的一只胳膊。” “嗯,很好。”慕容墨点头道,“下去休息吧,明早随我进宫。” “是,主子。”王生点头应道,但他没有马上离去,想了想还是问道,“主子,为什么放走承德帝?” 慕容墨微微一笑,“并不是放走,而是,交到了龙一的手里,龙一是郑凌风的人!本王答应过郑凌风,会让他亲手杀了仇人!” 王生恍然大悟,笑道,“承德帝大约以为还可以靠着郑凌风东山再起呢,殊不知,郑凌风一直等着他,自送人头!” …… 另一处,龙一和几个龙影卫们“救出”承德帝后,将他安置在小巷中的一处小宅里。 “你真是皇上?”龙一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头发乱蓬蓬,且一脸是血,衣衫上沾满了血和尘土的老男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是承德帝,他也根本不是路过,而是特意等在那里,等着容王的人,“敌不过”他们龙影卫,丢下承德帝,他好“救驾”驳得承德帝的信任。 承德帝的左肩头被刺了一个大洞,右胳膊也被砍断了,血将身上的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染得斑斑驳驳。 袍子也不是完整的,前后摆有好几处大洞,或是剑刺的,或是在哪儿勾破的。 这还是那个整天板着冷戾脸色,掌控着他们五千五百三十三名龙影卫及其家人生死的铁血皇帝吗? 这还是那个要谁死,谁不敢生的当今天子吗? 这分明是个叫花子! “朕的确是皇上!”承德帝即便是处于逃亡之时,也不忘自己的帝王身份。“试问,这京城还有第二个敢穿龙袍的人吗?嗯?你们居然连朕也认不出来了?朕养你们十几年,养成猪了吗?一群废物!” 他端坐在椅上,抬着下巴,无比傲然的看着眼前十几个龙影卫,这些人,都是他的奴才!是他养的狗! 他掌着他们的生死,他能给他们财富。 果然,他养着这样的一群人,是对的。关键时刻,他们救了他的命。黄袍太监武功虽高,但只有四人,还有一个背叛了。 龙影卫有五千多人,武功差一些,却都忠心耿耿。 但他又哪知龙一的想法?龙一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中冷笑着,老皇帝都死到临头了,还在骂人! 但他没有发作,他还有一件任务没有完成,还杀不得这个恶魔! “臣该死,臣没有认出皇上。”龙一跪倒在地,“因为城中出现反兵,臣担心有人假冒皇上。” “你当然该死了,要是认不出朕来,朕岂不是会被反贼杀了?”承德帝毫不客气的骂了,“还愣着什么?还不快带朕回皇宫!” 回皇宫?他还以为他仍是皇帝呢?龙一心中冷笑。 “回皇上,宫中现在极不太平,臣认为皇上先在外头躲避一阵子,再回皇宫为好。”龙一回道。 “宫中现在情况怎样了?”承德帝问道。 龙一道,“四处都是反兵!龙影卫势单力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臣已通知西山军的李副统领带大军来解围皇城了。” 承德帝想了想,“好吧,就依照你的法子办,先在外头避上一避。” 龙一点头,“是!” 于是,承德帝就在这处破旧的小院里住下来。 当然,龙一才不会像以往那般对待他,只说,外头四处都是乱兵,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商铺全关了,吃的用的住的,能将就,就将就着吧。 就这样,六月末的酷暑日子里,承德帝被关在一间没有窗子,屋子只有一丈来见方的小屋子里,闷了一晚,且被蚊子咬了一晚。 次日,就在他满心欢喜着,等着西山军的李副总统领来解围皇宫时,听到龙一汇报了一个让他惊骇的消息。 昨晚,有人在皇宫的一角,发现了一具烧得焦黑的男子尸体。 从残缺的衣料及身上配戴的饰物来看,死的是皇帝。因为,死者穿着龙袍,脚上登着龙靴,头上系着龙冠,腰间配戴着龙纹玉佩。 朝中的臣子,和后妃,还有太后,还有四皇子,全都认为,死的是皇帝。 于是,承德帝已驾崩的消息,便由礼部发布出去了。 而且,臣子们已拥立四皇子为新皇。年号都定了,为天圣。 “不,朕没有死!朕活着呢!哪个瞎子认为朕已经死了,朕灭了他九族!”承德帝听闻这个让他惊悚无比的消息,顿时暴跳如雷。 “是太后当先认出,死者便是皇上。”龙一回道,“您现在即便是回去指出那只是个误会,可谁又相信您说的话呢,您已毁容,已毁了声音,要不是属下长年见着皇上,只怕,也是认不出来的。你现在进宫说自己是皇上,只会让人以为是假冒的,会惹来杀身之祸。” 承德帝顿时哑了口,瘫软在椅上。 他默然了片刻,咬牙对龙一道,“不,朕不会甘心输的。朕还有五皇子,朕还有柳州的郑凌风,朕还有你们五千龙影卫,朕会夺回失去的一切!你马上进宫将五皇子偷偷带出来,咱们一起到柳州去,只要事成,你便是镇国公!” 事成? 龙一在心中冷笑,下辈子吧! …… 当天晚上,龙一果真从宫中偷出了三个多月大的五皇子。 十几个人准备了一晚上,次日清晨,大家都化妆成送葬队,让承德帝和五皇子睡在棺木里,由牛车拉着,往南城门出发。 城门口,遇上了排查的官兵。 龙一说棺中死的是得了麻风病的人。 又说因为麻风病会染给其他人,所以要马上葬到城外去。 由墨羽们装扮成的官兵们一听死的是麻风病人,马上放了行,“快走,快走!别挡道!” “多谢,多谢。”龙一道了谢,赶着牛车出了城门。 王生从一侧闪身出来,朝走远的一行人看了一眼,回去向慕容墨汇报去了。 龙一一行人走了几里路后,在一处林子里停下了。 大家都弃了身上的麻衣,开了棺木,让承德帝出来透气。 承德帝抱着五皇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着,冷冷说道,“且等着,朕迟早有一天会回来!” 这时,从城门方向又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普普通通,赶车的车夫,长相也十分的普通,却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龙一神色一凛,提刀站起身来。他看得出来,来者会武。 很快,马车在他们的附近停下了。 赶车的车夫忽然跳下赶车位,朝龙一他们跑来,道,“我们主子说了,看上了你们带的孩儿,送你们几十两银子,孩子归我们了!” 龙一冷笑道,“你说买,咱们就卖吗?” “不卖的话,那就抢了!” 他朝龙一虚晃了一拳,然后身子一闪,将承德帝手中的五皇子抢了就走。 承德帝大叫起来,“龙一,快去追!” 这时,马车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妇人扶着一个娇艳的年轻女子走了下来。 女子看着承德帝几人冷冷一笑,“这孩子,就不该投胎到帝王之家,他只适合呆在平民之家!你们别想打他的主意!” 车夫将孩子递给年轻女子看,年轻女子点了点头,“是五皇子。”她看向一旁扶着她的妇人,“阿春,抱着他。” “是。”妇人接了过去,抱在怀里。 “这是给你们的银子!多了没有,爱要不要!”车夫从怀里摸出几块银子,扔向龙一。 龙一挑了下眉,接在了手里,按着乡下买孩子的价格来看,六十两银子,价格不低。能供一个四口之家,吃上三年了。 他没有上前去抢孩子。 承德帝目光直直盯着女子的脸,唇角抽搐了几下,他忽然推开身旁的两个龙影卫,朝年轻子大步跑了过去。 ------题外话------ 承德帝:嘤嘤嘤⊙︿⊙,你们都是坏淫,朕要南下找朕的好臣子郑凌风去,哼。 郑凌风一边磨刀,一边笑得森然:来吧来吧~,刀磨好了。╮(╯▽╰)╭ PS:郑凌风虐承德帝会放在第0章 番外里写,会写他大段的第0章 番外。 接下来,墨墨要北上寻媳妇去了。(▽) —— 推荐好友九韶正在pk的文文《锦凤吟之将女归来》,双洁双强1v1。 一朝傅府满门被灭,冥冥中一双黑手将她推入皇权倾轧的中心,自此斗皇子,虐朝臣,战沙场,两双素手共搅郢都风云。 禁军重重包围,她于大殿前冷眸看他:“从此你为帝王,我为反贼,一生一世,再无相交!” 他却含笑答道:“我既能权谋得了天下,自然也缚得住你。这一生,我是竹马,你便是青梅,我是龙,你便是凤!” 第390章 寻妻 断了一只胳膊的他,跑起路来歪歪扭扭的,加上他穿着一身农夫的短打衣衫,脸上又坑坑洼洼的,布满了血口子,十足的一个老农夫样。 年轻女子见孩子到手,转身便往马车方向走,根本不看承德帝。 “菁儿?”承德帝忽然喊了一声。 阿春和车夫阿冬,两人一左一右护在赵菁的面前,冷冷盯着承德帝,不准他靠近。 赵菁转过身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唇角轻扬,“你是谁?” 声音清冷,仿佛问着一个陌生人。 承德帝心头凉了半截,他焦急地说道,“朕是父皇,朕你是父皇啊!菁儿,你怎么不认识父皇了?” “父皇?”赵菁一脸冷漠地看着承德帝,并没有相认的意思。 承德帝这才意识到,他的脸已经毁容,嗓音也坏了,女儿这是没有认出他呢。 “父皇的嗓子坏了,脸也毁容了,但朕真的是父皇啊!”他低下头,焦急的在身上寻找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 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那晚他跑得太急,什么也没有带就跑出了皇宫,这会儿为了逃出城来,更是换上了平民的衣衫。 他一脸的焦急,但赵菁的神色始终很平静。 “我不认识你。”她冷冷说道。 “朕没有死,一定是慕容墨搞的鬼,他弄了一具假尸体假冒父皇说父皇驾崩了,他好控制朝政。菁儿你要相信父皇,父皇还活着啊,你不要被慕容墨给骗了,你要为朕报仇啊,菁儿。” 他知道这个女儿有些手段,一定能助他重新夺回朝政。 他早些年没有儿子的时候,一直恨着她怎么不是儿子呢?这么聪明又美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儿子呢? “父皇?”赵菁不是在喊承德帝,而是在质疑,她“哈”的一声冷笑起来,盯着承德帝说道,“在我心中,我的父皇从我记事起,就死了!” 她冷得如冬日湖水的目光,惊得承德帝的身子狠狠一颤。 赵菁忽视他震惊的眼神,又道,“他从未真正的喜欢过我,在太子弟弟未生下之前,他虽然没有打骂过我,但一直在责怪着母后,怪母后没有生下儿子来,为什么生的是我?” “……” “他没有儿子便给母后施加着压力,母后心中的压力无处释放,又将怨恨转移到我的身上,怪我怎么不是儿子,怪我怎么是个女儿身?我这身体里还藏着几根锈花针,便是她刺进去的。” “……” “我疼得哭着喊着求她不要刺。她却不予理会。当时,她哭着拿着针刺我,说,要我别怪她,是父皇逼迫她这么做的!这样的父皇,这样的母后,即便是活着,我也当他们全死了!” “……” “我再大些后,但凡有能力强些的世家公子跟我走得近些,不久后,那人便莫名死亡!死了十几人之后,京城中便有谣言传说,我是个妖女!是专克男子的妖女!” “……” “从此,再没有哪个男孩子主动对我示爱。我堂堂赵国长公主,精通琴棋书画,长相美艳,居然没人喜欢?居然一直嫁不出去?说出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这是我的原因吗?我杀过一人吗?我的好父皇悄悄地杀着人,却将责任全推到了我的头上!这是为人之父该做的事吗?” “……” “十六岁那年,我终于有了喜欢的人,我那可敬的父皇却怀疑那人会杀他,会夺他江山,居然派了暗卫全城通缉他,非说他偷了赵氏的半张龙脉图!” “……” “父皇又说我跟那少年窜通一气,两人合伙偷了那图,便对我长达十年的下药让我记起那少年的模样!对外却称,是让我忘记那少年!他为了自己的皇位,不惜摧残亲生女儿的身体,这样的父皇,我早就当他死了!” 赵菁早就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便是自己的生身父亲,承德帝。 虽然他毁了容,变了嗓音,但这双假惺惺的眼,她怎么也忘不了! 宫中的那具尸体,不过是个死掉的太监装扮的。 皇祖母被冲进皇宫的一大群兵差给吓糊涂了,看到龙袍便胡乱的认了人。其他的臣子们见承德帝大势已去,便见风使舵,跟着太后指认。 于是,为长的四皇子上位了。 皇权的更替,与她又有何干? 她早做好了离开京城,改姓去名去隐居的打算。 她早厌倦了这如囚鸟般的皇宫生活, 她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阿春说,五皇子忽然不见了,且她的人看到龙一装扮成农夫,带着棺木悄悄地出了城。 她觉得有异,便一路追了上来。 果然,看到了她的“好父皇”。 “所以,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父皇。”赵菁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钻进了马车里,接着,那帘子无情地垂下了,挡住了承德帝注视赵菁的视线。 抱着五皇子的阿春,也跟着钻进了马车。 车夫阿冬捏着马鞭子,也往赶车位走去。 承德帝这时忽然惊醒过来,大步冲向马车,“菁儿,你放下五儿,他是父皇的希望!只要父皇东山再起,你仍然是长公主!” 阿冬转身拿马鞭子拦着他,冷冷说道,“再不走,当心我不客气了!” “放肆,朕是皇帝,你敢这么对朕说话?你这个狗奴才!”承德帝叫嚷起来。 他这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吗?怎么谁都敢对他大呼小叫的?哼,等着,等他东山再起,他饶不了这些人! “皇帝?呵呵——,老皇帝驾崩的告示已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哪来的老皇帝?现在的新皇帝只是个俊美少年,哪里是你这等丑八怪的模样?” 阿冬抬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然后,跳上赶车位,扬起马鞭子将马车飞快赶走了。 承德帝狠狠地摔了一跤,回头见龙一几人站在路旁无动于衷的样子,他顿时大怒,“你们一群废物,没看到有人藐视朕吗?居然站在不动!” 扶都没人扶他。 这地上被太阳晒得跟火炭似的,烫得他手掌都疼了,他只好自己爬起来。 龙一淡淡说道,“皇上,长公主敢有持无恐的来抢五皇子,八成是被四皇子指派来的,说不定,不远处就有大量的伏兵,我们几人去抢,根本抢不来,要是再引来京城的官兵……” 承德帝一噎,气得顿时哑了口。 龙一的唇角微微一扯,其实,不劳承德帝说,他也会将五皇子带出宫来。 因为,容王一早就对他吩咐了。 五皇子的生母秋昭仪意图杀四皇子,反被四皇子使计除了,要是五皇子还留在京城里,将来长大了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挑拨兄弟间的感情,又会生起一场家族恩怨。 不如,让五皇子远离京城,做个平凡的子民罢了。 长公主要离开京城的消息,他们龙影卫也早已暗查了出来,并没有汇报给承德帝。长公主要带着五皇子去隐姓埋名过日子,也算是给五皇子一个归宿。同容王的意思,如出一辙。 “好,好,好啊,朕生了个好女儿!朕生了几个好儿子!”承德帝大笑起来,笑了之后,又大骂起来,“朕还不老,朕才刚刚过五十,朕还可以生儿子,朕一定会回来的!” 龙一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以手搭凉棚看了看天。 太阳一升高,行路就热了,他便催促着承德帝,“走吧,皇上,再不走,就到晌午了,天更热了。” 其他几人喝好了水,吃好了干粮,纷纷整理衣衫收拾起行囊,准备上路。 承德帝眯着眼,往大道上看去,白花花的太阳光,照得人眼都花了。人站在树荫下,不走路都热,要是在太阳底下走一圈,不被晒死,也会被热死。 而他们只有一辆,慢得比走路还慢的牛车。 他是皇帝,他不要坐臭哄哄的牛车! “龙一,牛车太慢,你去给朕找辆马车来。”做惯了天子,出门不是十六抬轿撵,便是四匹马马车的承德皇帝,看着牛车一脸的嫌弃。 其他的龙影卫们,个个像看稀奇一样看着承德帝。 他居然还摆架子? 让他多活几天,已经是对他的开恩了,当心惹着了他们的头,半路上就砍了他的脑袋。 龙一当然不会给承德帝找什么马车。 他要让承德帝,用两只脚走到柳州去,让他偿偿被发配到边地的苦! 承德帝掌着他人的生死数十年,就不允许别人掌着他的生死几十日吗? 天道轮回,报应到! “这里前无镇,后无村,想找马车,也得找到有人家的地方不是吗?皇上。”龙一敷衍说道。 承德帝往四周看去,可不是么。 这附近不是荒丘,便是荒林,除了他们几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更没有看到田地,和房舍。 没有田地和房舍,便没有人在,就没有村子。 “找到有人家的地方,一定买马车。”承德帝道。 “是,皇上!”龙一微微一笑。 一行人,继续往前行。 但承德帝的好日子不长。 牛车走了一二里路之后,车架子断了。 龙一怎么也修不好,“皇上,您先委屈着骑牛吧。” 骑,——牛? 承德帝气得脸色都青了,那牛背上光光的,什么也没有,坐到上面能舒服吗? 他尊贵的身子吃得消吗? 牛一走路,脊背一抖一抖的,还不得将他抖得掉下来? “朕是皇帝,朕不坐牛背!”承德帝又开始摆架子。 龙一忍着心中的厌恶,说道,“不坐牛背,那就走路吧。” 他小时候去放牛,走路走得再累,也不舍得骑牛背,因为,他父亲是靠给人耕地为生,牛是全家的经济来源,宝贝得不得了。 承德帝居然还嫌弃这,嫌弃那儿? 走路?承德帝更气了,“朕是皇帝,你几时看到皇帝出行,徒步行走的?” 龙一回道,“皇上不想走路,那就坐牛背。” 承德帝气得哑了口,“……” 现在不比以往了,承德帝无法,只好选择了坐牛背,坐着不舒服,总比走路强。 到傍晚时,一行人终于到了一个小村子附近,承德帝马上吩咐起龙一,“将这头又慢又蠢的牛扔了,马上找马车来!” 龙一勾了下唇角,“是。” 他叫过一个手下,悄悄地吩咐起来,让手下将牛送给村里最穷的人家,他则去寻马车。 就在承德帝吃着晚饭,满心欢喜地等着龙一找来宽敞舒适的马车,供他乘坐时,龙一空手回来了。 承德帝的脸,马上沉下来,“马车呢?” 龙一叹道,“皇上,咱们的银子不知掉到哪儿了。一文钱也没有了,买不了马车。” “你个废物,连银子都看不好!”承德帝气得呼吸一沉,“那牛呢?没有马车,将牛再赶回来。” “买牛的那户人家嫌弃牛太老,买下后就杀了。” “……!”承德帝气得暴跳起来,“牛也没有,马车也没有,朕怎么去柳州?临安离柳州隔着千山万水,你想将朕累死?” 龙一撩了下眼皮,他确有此意,承德帝不吃苦,不知人间疾苦! 承德帝发了一通火,还是得对面对现实。 于是,他便徒步上路了。 龙一也不照顾他的情绪,只不停地说,发现从京城方向,来了不少兵差,不知是不是来寻找他的。 承德帝“死了”,不会有人管,但他龙一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是皇帝的暗卫头领,目标太大。 承德帝担心官兵抓到了龙一,龙一没了,他还怎么去柳州? 于是,只好忍着酷暑,忍着脚底打起的泡,忍着断臂的痛,忍着肩头被慕容墨削掉一块肉的痛,徒步行走。 龙一几人,都是壮年小伙子,且是习武之人,一天走上五六个时辰也不在话下。承德帝一个受着伤的半老头子,跟着他们走路,就等于是受酷刑。 偏偏龙一还不时地恐吓他,将他吓成了惊弓之鸟,片刻不敢停歇。 早知今天,何必有当初?龙一心中冷笑着。 承德帝越走越气,一个个的等着吧,哼,看他东山再起! …… 与此同时,远在柳州的郑凌风一家人,收到了慕容墨送来的飞鸽传书,得知了京城兵变的事情。 武安侯看完信后,攥着信大步跑进了郑氏的祠堂。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老武安侯的灵位前,粗犷的中年男子,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爹,您孙女儿的仇报了!囡囡的仇人倒台了!那赵氏也快完了,您在九泉之下,该安心了。” 郑夫人看着北方哭着骂道,“他最好别死得那么早!我要当面问问他,他为什么要对我三岁的女儿下毒手?他也有女儿,他怎么狠得下心来?我定要砍了他的十个手指头,让他知道知道,失去手指之痛!” 武安侯听到夫人这么说,马上抄起一把大刀往院子外冲去。 几个家丁拦都拦不住。 他咬牙切齿道,“老子这就去砍了他的十个手指头来,供在囡囡的灵位前!” 还是郑凌风拉住了武安侯,“爹,那仇人已经自己往这儿来了,咱们何必辛苦一场去找他?让他死得那么的痛快?应该是他吃尽万种苦头的来见我们!” 武安候这才停了脚步,看了眼自己的夫人,又看向儿子,然后哈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对对,风儿说得没错,让他自己滚过来!老子要亲手砍了他的十指!凭什么老子顶着大太阳去见他?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他连老子都不如!赵晃,他也有今天!哈哈哈——” 只是,他笑着笑着,却流下泪来,抱着夫人一阵大哭。 即便是杀了仇人,可他们的女儿,还是回不回来啊! …… 赵菁回了城之后,让阿春将五皇子抱进公主府,并叮嘱她,不得将事情外传。 她则让阿冬送她去皇宫。 阿春不解地看着她,“公主,你还去皇宫做什么?”那个冷情的宫里,有谁会关心她? 赵菁在承德帝“死”后,就遣散了公主府的所有仆人,给了仆人们一笔钱,让他们自由去过日子。 又散尽了大半的钱财给京城的贫穷百姓,再捐献了一笔钱给兴福寺,央求主持隔上一些日子,去给老容王夫妇剪剪坟头草。只留下了一小笔钱,供自己和阿春阿冬兄妹二人度过余生。 “我去跟一个人道别,她还等着我的消息呢。” “公主,是谁呀?”阿春问。 “现在的皇太后,新皇的母亲。” …… 赵菁的马车到了皇宫,马上有太监抬着换乘的轿子来供她乘坐。 虽是宫中统一的蓝布帘子小轿,但她这两日坐的轿子,都是新的。 且抬轿子的人,都是个子高大臂力过人的大个子太监,轿子抬得平平稳稳,人坐进去一点儿也不觉得头晕。 “公主殿下去见皇上吗?”引路的太监笑得奉承。 老皇帝崩,这位长公主,从此便是大长公主了。小皇帝陛下对其他的兄弟姐妹谁也不理会,却唯独向长公主颁发下了圣旨,封赵菁为大长公主。 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当然会巴结了。 “不,去永福宫。”她道。 “是。来人,送大长公主去永福宫!” 赵菁的轿子,被平平稳稳地抬到了永福宫门前。 宫女们马上将她往里迎,“大长公主,太后娘娘正等着殿下呢。” 赵元昕被慕容墨等人推上了皇位后,他的生母贤妃马上被晋封为圣母皇太后。 承德帝的生母,太皇太后姜氏,在宫中兵变时,受了惊吓,人变得更加的糊涂了,已搬出慈明宫,住进了宫中另一处更偏僻的宫苑去了。 仅次于承德帝庆宁宫的慈明宫空了出来。 赵元昕劝她住进慈明宫去,既显示了她的身份,也住得舒坦,永福宫虽然布置精致,但却在皇宫的最偏僻处,太冷清了。 贤妃却说,她对住了二十多年的宫苑,有着深深地感情,说什么也不搬。 赵元昕见劝说不动,只好由她。 赵菁走进永福宫后的花园,贤妃正在试弄她的宝贝药草。 “娘娘好有闲情逸致。”赵菁微微一笑。 宫中的几妃,她只对贤妃有好感。 大约,两人有着相同的性情,都不喜欢拘束。 贤妃见赵菁来了,这才从一丛草药花里走出来,微笑道,“回来了?一路可顺利?” “是的。”赵菁朝她走过去,从宫女手中取过湿手巾递给贤妃擦手。 贤妃对左右说道,“都下去吧,这里不必服侍了。” “是,娘娘。”宫女太监们鱼贯退出。 花园里,渐渐地安静下来。 贤妃将湿布巾搭在一旁的木架上,走到一侧凉亭里的石桌边坐下,“进来喝茶。” 她朝赵菁点了点头。 等着赵菁坐下后,她低下头默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人怎样了?” “娘娘为何不亲自去看看,既然这么担心。”赵菁抬眸看她,见桌上有凉茶,便倒了一杯,放在贤妃的面前。 贤妃没有动杯茶,也没接她的话,目光望向不知明处。 “赵菁。”她道,“你父皇……,我曾爱过他,可我现在很想他死。那么,我还看什么呢?知道他的消息就可以了。哪怕是死亡的消息。” “娘娘为何这么说?”赵菁眯了下眼。 “二十六年前,赵国请求和西凉通婚。西凉皇室选中了凤继业的夫人孟轻衣,但是,她跑了,西凉国主只好选了个长得跟她差不多容貌的我来和亲赵国。” 赵菁呼吸一沉,“凤夫人不想嫁西凉,让娘娘来嫁?” “对。”贤妃道,“我只是宫女,国主让我嫁谁,我又能怎么样?” “……” “你父皇得知和亲的是我,很是失望。我嫁入赵国皇室十年,他从未叫我侍寝,更不曾见我。我一直活得如在冷宫里。” “为什么?”赵菁问,“是不是有人暗中说了娘娘的坏话?” 贤妃貌美,宫中的女人们,最是嫉妒他人长得美,暗地里使坏,可是家常便饭。 “不知道。”她道,“直到十六年前的一天,我在秋爽阁附近看花时,遇上了他,他才问我是谁。我说了自己的名字,他才宠上了我。” “娘娘这番等待,也算熬到了。”赵菁道,心中则叹道,这便是后宫妃子的命运。 生与死,全掌在一个男人的手里。 “是啊,我也这么想。”她苦笑一声,“可就在昨天,我才知道,我只是一个人的替身,他喜欢的是别人,他欺骗了我整整十六年。” “谁?”赵菁问,她那冷血的父皇,还会喜欢人吗? “凤大夫人,孟轻衣。” 昨天,她的贴身老嬷嬷跟她说,儿子派人从秋爽阁的密室里,抬出了一尊玉雕,风将盖着玉雕头的布巾吹掉了。嬷嬷看到了玉雕的模样,很像当年的凤大夫人,那玉雕身上还披着衣衫,衣衫的样式,也是当年凤大夫人常穿的式样。 浅青色的烟罗裙。 她才知道,那个说喜欢她穿一身青衣,喊着她“青衣”的男人,其实在喊“轻衣。” 他同她圆房后的次日,给她娶了个闺名,“青衣”。 现在想想,真是天大的讽刺。 她还以为,她是这无数后宫美人中,不同的那一个,哪知她错了,她被骗了。 要不是她说得一口西凉话,跳得一支西凉的舞,他是不会宠着她的。 赵菁吃惊地看着贤妃,她没想到,凤红羽的母亲,和自己父皇,还有一段这样的往事。 “所以,赵菁。”贤妃温柔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赵氏跟凤氏是有仇的!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先皇一直不喜欢着凤府的人吗?你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凤府的人,不会喜欢赵氏的人!” “娘娘今天叫我来的意思是……”赵菁发现,贤妃变了,自从她儿子上位,她变得有想法了,已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贤妃了。 面前这妇人的脸很熟悉,眼神却很陌生。 她现在是贞太后,不是贤妃。 “大长公主是明白人,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贞太后道,“慕容墨的王妃死了,你的驸马也死了,你虽长他五岁,但你的身份是大长公主,完全配得上他。” “……” “慕容墨现在一手遮天,凤府的人跟着鸡犬升天,这两家联手,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你得将慕容墨抢在手里。凤府的人,就翻不了天去!” 赵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后悔进宫一趟。 果然,跟赵氏男人呆在一起时间久了,都会变得疯傻。 慢说那凤红羽根本没有死,就算真死了,她也不想嫁慕容墨! 她有喜欢的男人,就算那男人死了,她也会喜欢一辈子! “娘娘说的话,我记着了。”赵菁道,“我今天也乏了,想回去休息去。” “好,那你去吧,记着我说的话!”贞太后叫出宫女,让人送赵菁出宫。 她仍坐在亭子里,抬头看向湛蓝湛蓝的天。 西凉国有大片大片的草原,那儿的天,比这赵国的天要广,要更蓝。 要不是孟轻衣逃婚…… 她垂下眼帘来,紧抿的唇边,浮起一抹冷笑。 …… 赵菁并未理会贞太后的话。 出了皇宫后,她马上回了她的大长公主府, 两辆马车,一辆装着行李,一辆坐着她和五皇子,由阿春和阿冬兄妹俩赶车,三人都是化妆成平民的模样,赶在天黑前,出了北城门。 她要去北地看看,去那少年口中说的一望无垠的戈壁滩看看。 即便凤红羽说他死了,但她相信,他的灵魂仍在。 如果他喜欢着她,她一定会在梦里见着他的。 …… 凤玉琴在兵变的那晚,被凤昀接回了凤府。 林氏见凤玉琴并没有变瘦变憔悴,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内。 但凤昀担心单于烈随时会攻入城内,还是将母女二人送往城外的红叶山居住。 凤玉琴在皇宫时,赵元昕总是来找凤玉琴玩。 但赵元昕现在是新皇,一堆的政务等着他处理,他根本走不开身,再加上他母亲忽然对凤府的人厌恶起来,不准他见凤府的任何人,他便打消了出宫寻凤玉琴的打算。 …… 单于烈的兵,也没有什么进展,他缺粮缺药没有补给,战斗力越来越弱,前头打下的城池,最近反而丢了两座。 …… 大家都忙着的时候,慕容墨反而闲了下来。 这一天,他整理着北地墨龙阁送来的密信。 前几封看着,他的唇角还一直扬着。 纪三说,凤红羽的味口越来越好,也长胖了不少,还开始准备小儿的衣衫了。北地的那股乱兵,也被凤红羽的铁血手段给镇住了,一切太平。 但看到最后一封时,他的脸色大变。 三天前,凤红羽不见了! “王生!”慕容墨朝书房外大声喊道。 同时,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外间。 王生飞快跑进来,“主子,何事。” “收拾东西,马上去北地。” 第391章 没错,他是凤昱! 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慕容墨仍然让王生准备着去北地。 不过,他等不及王生备马车,自己从王府里牵了一匹快马,什么也没有带,便策马直奔北城门,一路往北疾驰而去。 王生备好马车,来到府门前来找他,哪里还看得到慕容墨的人影? 守门的两人说,王爷早走一刻时间了。 王生伸手挠挠头,心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看把他们王爷给急的。 慕容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王生不放心,便弃了马车,简单的收拾了两人的行礼,骑马追着慕容墨而去。 已经出城的慕容墨,当然着急了。 在赵国的北地三城,没人敢将凤红羽怎么样,她如果不见了,那只会是她自己将自己藏了起来。 这个不省心的小女人。 慕容墨心中的怒火腾起来。 她去北燕,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她还怀着孩子呢! 虽然,她们姑嫂二人说,凤昱还活着,但天晓得,那是不是个陷阱? 前年秋,凤昀和凤昱兄弟二人的兵马被北燕人围困了,他闻讯带人赶了过去,但去得迟了,当时,赵国的军队,已死得没剩几人。 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凤昀,命人悄悄地送往山里养伤,但是,没有找到凤昱。 凤昱,真的活着? …… 因为前几天的兵变,让不知内情的京城百姓们很是惶恐了一些日子。 事后,赵元昕在慕容墨及郁翰林,周丞相,刘太尉几位老臣子的辅助下,极力整顿朝政,安抚京城城民,很快,京城里,又恢复了秩序。 赵氏皇族,早些年那些有着能耐的皇子皇孙亲王郡王们,被阴险的承德帝使计一一除了。 剩下的三个亲王一个郡王及其子孙们,都跟卫王的性格差不多,每天除了四处听戏看曲子,就是逛青楼喝花酒。 不想当皇帝,也不会理会谁会当皇帝,有钱花,有美人在怀,便是他们的人生大事。 也因为这种不会争权混沌度日的性格,让他们四家人躲过了承德帝的屠刀。 赵元昕上位后,三位亲王一位郡王均荣升皇叔,到宫里给承德帝“守灵”半天后,纷纷溜走回家听小妾们唱曲子去了。 被三皇子打成重伤初愈的卫王,又以身体还未大好,只到承德帝的灵堂走了一圈,又回了自己的王府里。 他从小跟承德帝就不是很亲热,以前是怕承德帝,才替承德跑跑腿盯着慕容墨,承德帝一死,他乐得清静。 去给承德帝守灵?有病呢他是! …… 凤府里的义孙孟昀,忽然宣布,他是凤府长房未死的凤二少凤昀,因为在同北燕人作战中毁了容颜,伤了嗓子,加上家中事情多不太平,才藏了身份。 现在城中太平,他便恢复了身份。 让京城的人,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子。 加上他在兵变中护卫皇宫有功,被新皇赵元昕晋封为上轻车都尉,领三品俸禄。而且,还赏了不财物给凤府。 …… 二皇子赵元吉,在昨天傍晚时,也忽然醒了。 当然,谁也不知道的是,这是慕容墨给他暗中下了药,让他躲过了假太子单于烈的毒手,也让皇宫中少了些因皇子争权而引起的纷争。 慕容墨想速战速绝,少一个皇子,便是少一些事端,才让他一直昏睡着。 二皇子醒后,发现赵国的天变了。 他的贴身护卫刘木,见他终于醒来了,马上跟他说起了京城里发生的大事。 赵元吉愣愣地听着。 太子府的侧妃烧死了凤红羽,人们在太子府的废墟里发现了太子想篡位的证据。皇上罚他时,他逃走起兵反了,正在带兵围攻京城附近的几个城池。 自己的养母蒋贵妃死了,蒋家被抄家了。 疯傻的三公主被皇上下嫁给了沐家,但沐家跟崔家一起发动了兵变,两家被皇上下令抄家,两大豪门世族已从京城里消失了,全族人都被赶到城外去了。 三公主在随沐家人出城时,得病而亡。但有人传说,她是被沐家人杀死的,不得而知。 长公主失踪了。 二公主倒还是老样子,认了淑妃为母,两个人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头。 三皇子被人举报同反太子勾结被贬了,德妃受到牵连被打入了冷宫,在兵变时,她试图逃走,但被一个太监杀了。 最让他震撼的是,前几天发生了兵变,皇上在兵变中被乱兵烧死,四弟被朝臣们推为新皇,已经登基继位。 不过,他并不可惜自己因为一直昏迷着,而没有当上新皇。 要不是父皇逼他,他才懒得学政务。四弟想当皇帝,就去当好了。 他查过不少史书,当皇帝的都短命。一个人有钱,有闲,有权,身边有美人,却活不长享受不了好日子,那当皇帝还有个鸟用? 还不如当个闲王来得自在。 “殿下,那德妃是奴才杀的!”刘木这时说道,他也是替二皇子报不平,明明在北地立了大功,却一直昏迷着,将皇帝位都丢了,生母还是被人毒死的,他要是不为二皇子做点什么,太对不起这多年的主仆情了。 “为什么,你杀她做什么?”赵元吉不解地看着刘木。 “殿下可还记得,您的生母余美人是怎么死的吗?” 赵元吉道,“怎会不记得?皇祖母说,她是得月子病死。” “根本不是,前些日子,先皇查出了真相,是德妃害死的,她嫉妒余美人先于她生下二皇子您,她没有生儿子,就对您的生母余美人嫉妒了,暗中下了毒手。” 赵元吉听了刘木的话,默然不语,心中则在想着,这皇宫里,究竟有多少冤魂?有多少恩怨? 争皇位也罢,争恩宠也罢,说来说去,都是因一个男人而起。 有意思吗? 想了想,他对刘木吩咐道,“别说我大好了,就说,我这腿还不利索,行不了远路,谁要到本皇子的府里探视,他尽管来,但本皇子可不会去回谢。” 刘木知道,他家主了是怕惹事呢!要是主子不昏睡,没准皇位就是他的了,他不想当皇帝,但保不准有支持他的臣子们出来惹事。 到时候,惹着了新皇的人,这不是给主子找仇恨吗?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放出话去。” …… 王生骑马跑了一百多里路,才赶上了慕容墨。 二人一路星夜奔驰,数日后,终于到了益州城。 果然,两人赶到凤家别院里,不见凤红羽的身影,差人问了益州驻军处,同样,没有凤家的人到。 墨龙阁里也没有,凌霄山庄兄妹二人,也说没见着凤家的人。 慕容墨站在凤家别院里,脸色沉沉地看着一众仆人。 这处府邸是凤老爷子和宣宜公主共同建造的,虽没有京城凤府的规模大,但在益州城,是最大的一处宅子。 加上之前的二十来个仆人,和慕容墨命纪三选的二十个可靠的接生妇人,个个面面相觑看着慕容墨。 都说,没见着孕妇来过。 凤红羽对外称,自己被太子烧死了,因此,天下皆知,世上没有凤红羽,没有容王妃了。 慕容墨知道,她一定也藏了身份行事,这可怎么找? “全城找,凡是怀孕三个月左右的年轻妇人,都给本阁主仔细的盘查!” 一众人不敢大意,“是!” 墨龙阁主要找的人,谁敢马虎着? “纪三呢,叫他滚过来!看个人也看不好!他在干什么?” 纪三听说慕容墨来了益州城,马上到凤家别院来见他。 知道会被骂,他硬着头皮说道,“主子,属下怀疑女主子是被人劫持了。” “劫持?”慕容墨眯着眼,“谁?”…… 凤红羽并不是有意躲起来了。 而是,有一天夜里,当和亲队驻扎在六盘山附近时,来了一队马匪。 近千人,手持火把,骑马围着二十几个帐篷持刀叫嚣着。 凤镇川带着凤府的暗卫们冲上去厮杀。 哪知来的人越来越多,这边会武的人,不足百人,对方的人数后来扩大到了数千人。 后来,一片混乱中,有一队马匪冲进了帐篷群,将不会武的阮雨宸掳了去。 益朱,荷影和冷剑,还有凤红羽则马上骑马去追。 但天色太暗,加上道路陌生,对方人马众多,四处都是马匪们狂傲的喊叫声,根本听不到已方人的喊话。 荷影益朱和冷剑跟丢了阮雨宸。 只有凤红羽,因为马技精湛追得近,才没有跟丢。 却也一直追到了天亮,才赶上那队人马。 一众马匪进了一处红柳林,凤红羽也跟着追了进去。 这时,又一队人马从另一条道上忽然冲过来,拦住了凤红羽的去路。 “你胆子倒是不小,敢一路追来,这是想死吗?嗯?”打扮得较华丽的一个年轻北燕女子,说着蹩脚的汉话看着凤红羽,一脸地傲慢。 凤红羽眼眸微眯,老熟人啊,这是! 来人正是北燕正武帝和萧燕皇后的独女,单于佳灵!北燕人称为,星月公主。 即,比星星和月儿还要美艳的公主,是北燕第一美人。 傲慢、不可一世、嚣张跋扈。 她年纪只有十八岁,据说,她喜欢亲手拿棍子杖杀她看不顺眼的人,至于什么人她看不顺眼,没有个定数。 她从八岁起打死一人后,这十年里,亲手打死了不下六百人了。 其中包括部落王的儿女,官员的家人,街上的普通人,有钱的富户,没钱的叫花子,朝中的官员,她身边的仆人等等…… 是北燕有名的女罗刹,但她身份高贵,是北燕唯一的公主,没人敢说她。 凤红羽以前在北地以火凤凰名字行走时,虽然蒙着面,但还是被人称为北地第一美人。 大约是有人偶尔看到过她的真容,惊为天人才这么说的,一时传了出去。 她是赵国北地第一美,单于佳灵是北燕第一美。 单于佳灵便想跟她一较高下,看看谁美过谁,便常常打扮成赵国人模样,从边地混进益州城。 但单于佳灵不知她在哪儿,听说她是九山十八寨的头儿,便挨个儿闯寨子去找她。 单于佳灵一来赵国,萧皇后便着急,便派兵来围困益州,逼迫益州驻军总兵不得怠慢单于佳灵。 但以单于佳灵刁蛮跋扈的性子,别人不惹她,她也会惹他人,结果,她挑起过赵国北地跟北燕的数次战事。 凤红羽几次想杀她,奈何她身边总有高手出现,让她躲过了。 没想到,一别两年,她们又见面了。 “我是来找跑进红柳林的那队马匪的!他们掳走了我的主子,我不是跟着你。”凤红羽道。 此时,她穿着一身赵国仆妇的青布衣衫,对外也一直声称是阮雨宸的仆人,脸上也贴着人皮面具,服了哑声丸,无人知道她是赵国北地的火凤凰。 “哈,笑话!你敢从我的手里要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单于佳灵冷笑,“什么马匪?那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要定那个女人了!” “你可知,她是来和亲北燕的赵国公主?你居然敢劫她?就不怕北燕北院大王怪罪?她即将是北院大王的新夫人!”凤红羽冷冷说道。 她不敢确定北院大王是不是大哥,但听说,北院大王替北燕肃清了内乱,镇压了更北处的几个骚扰北燕的部落族群。 能文能武,经通北燕文,汉文,西凉文,西秦文,人又年轻,长得一表人才很得萧皇后的器重。 萧皇后可不是个昏后,对有能力的臣子,一向爱戴有佳。 这样一个人,这单于佳灵,不敢惹吧? 哪知单于佳灵听到北院大王的名字,顿时变了脸色。 她冷冷一笑,“什么北院大王的新夫人?本公主承认她,她便是,不承认,她便是一条赵狗!本公主今天心情好,不杀你,你马上给我滚!” “要是我不滚呢?”凤红羽眯起眼来。 单于佳灵为什么要针对和亲公主?这其中有什么名堂? 凤红羽眸色微沉,更加不敢走了。 前方的那队马匪,早已跑远了。单于佳灵的身边只有十几个人,她要是行动快一些的话,可以将单于佳灵抓到手里,以此要挟马匪们,放了阮雨宸。 于是,她一边跟单于佳宁费着口舌,一边查看对方的人数和地型,袖中的手指,则在悄悄的摸藏于身后腰带里有毒药粉。 “你想死,成全你!”单于佳灵冷笑,手朝身边人一招,“给我杀了这个婆子!” “是,公主!”两个人提刀朝凤红羽冲来。 凤红羽正要出手洒药粉,这时,从他们身后的小土坡上冲下来几个人。 “住手!”为首的一个大胡子汉子,用北燕话大声地冷喝一声。 “停!”单于佳灵马上喊住她的手下,“都给我回来。” 两个提刀人,马上收了刀,打马退回。 单于佳灵则拍拍身下的马儿,朝那男子策马跑过去,刚才还是一脸怒容的她,这会儿笑得小鸟依人,“北笙大哥!” “佳灵,你怎么在这儿?你们在干什么?”大胡子男子,清清冷冷问道。 但单于佳灵还是笑得嫣然,“没干什么,遇上一个迷路的赵国疯婆子了,她追着我跑,我正骂她走呢。” “疯婆子?”大胡子偏头来看凤红羽。渐渐地,他的目光眯起,略有所思。 凤红羽也在看他。 他虽说着一口流利的北燕话,但凤红羽却从他的声音腔调里,听出了一丝临安话的影子。 而且,他有一双跟父亲同样的眼睛。 而且,他在审视着看着她。 因为,她怎么易容,也藏不了她的这双酷似母亲孟轻衣的眼睛。 大哥曾说,她的眼睛是世间最好看的眼睛,曾调侃她说,她即便是装成小子,也会从眼睛上认出她来。 凤红羽的鼻子渐渐地发酸起来,眼睛也渐渐地热了。 她用西凉话颤声问道,“你可记得临安京城的鸾园?和那个喜欢红衣的小女孩?” 男子身子一震,惊愕地看着她。 凤红羽的身子颤抖起来,没错,他是凤昱! ------题外话------ 写大哥出场改了好久,今天更少了点儿。:>_<: 第392章 相见不相识 北燕和西凉并不接壤,很少有人听得懂西凉话。 而且,她说的还是西凉国一个部落族的土语,若不是长期跟那部落的族人生活在一起,根本听不懂。 苍泠月是母亲的师妹,小时候在西凉长大,也会说西凉话。 父亲跟母亲成婚多年,也学了一口西凉话,是以,她和几个哥哥们,都会说一口流利的西凉土语。 他听到她的声音,面色大变,说明,他是凤昱。 而且,单于佳灵叫他北笙,而阮雨宸又说,凤昱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北笙。 但是,不等他回答,单于佳灵看了凤红羽一眼,马上抢问道,“北笙大哥,这婆子是谁?你们以前认识?” 凤昱马上收回刚才的眼神,神色淡淡地摇了下头,“不认识!” 他的目光,从凤红羽的脸上,飞快地错了开去。 凤红羽愣了愣,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不是凤昱吗?他叫北笙只是一种巧合?可这声音为什么这么像大哥的? 还是…… 他——失忆了? 可那些写给阮雨宸的信,又是怎么回事? 凤红羽的双目,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心中则飞快地想着这其中的因果关联。 “那你为什么要我住手?这婆子刚才在辱骂我!”单于佳灵嘟起嘴唇,撒娇说道,“她欺负我,你还不帮我?” “她是赵国人,你想让皇后再骂你?”凤昱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那……那,好吧,我听你的。”单于佳灵朝身边人招招手,“走了,放了这个婆子!” “是,公主!”护卫们退离开来。 凤昱看了凤红羽一眼,平静说道,“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走!”说完,也掉转了马头,打算离去。 “慢着!”凤红羽忽然大声道,“就这么走了么?你们抢了我的人,就这么算了?把人交出来!” “呵——”单于佳灵笑了,她秀眉扬了扬,一脸的傲慢,“本公主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敢从本公主的手里要人!要不是北笙大哥放你走,你还有命活?” 凤昱又回过头来,脸色不悦,问道,“佳灵,你抢了她什么人?” “一个婆子而已,那婆子骂我,我……我气不过,带走收拾一下!”单于佳灵眼珠子转了转,说道。 这会儿,两个人在用北燕话对话。 凤红羽全听得懂。 她冷冷一笑,也用北燕话说道,“公主,你在撒谎,那人根本不是婆子,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叫阮雨宸!是来北燕和亲的赵国公主。你敢放我过去找人吗?” 和亲公主,阮雨宸—— 凤昱听到这个名字,身子顿时僵住了,沉声问道,“你说什么?阮雨宸?” 他目光直直盯着凤红羽,唇角轻轻地颤着。 凤红羽迎上他的目光,用西凉土语说道,“对,临安城锦华园的阮雨宸,金陵城桃花渡口的阮雨宸!你可以不记得鸾园的那个喜欢惹事的疯丫头,但应该记得,那个生了儿子的阮雨宸,南鸢吧?” 南鸢! 北笙! 凤昱闭了下眼,偏过头来冷冷盯着单于佳灵,用北燕话问道,“你抓的人呢?马上带过来!” 这回,语气变得格外的冷厉。 单于佳灵听不懂西凉土语,不知道凤红羽对他说了什么,当下就娇嗔道,“北笙大哥,你不要听这个赵国女人的谗言,她是个被魔鬼覆身的巫女!” 凤昱目光凉凉看着单于佳宁,沉声喝道,“马上将人带过来!她是皇后给本王选的夫人,即便你不喜欢她,也不能同皇后做对!” 单于佳灵被呵斥得变了脸色。 她虽然傲慢不讲理,但最怕世上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母后萧燕,掌着北燕朝政大权十数年的皇后,乃至整个东陆大陆数个国家中,闻名的铁血皇后。 另一个便是这位北院大王,北笙,目前北燕官员中,能力最强的大臣。文会治国,武会安邦。大约带兵久了的缘故,他周身散着一股子无形的威严。 现在凤昱提到了萧皇后,而且他也发怒了,单于佳灵不敢不听从,声音低低的应了声,“是。”又朝身边人喝道,“还不快将人带回来?” “是,公主!” 几个人骑马往红柳林里跑了过去。 凤昱又叫过身边一个人,“你跟着去看看,不得怠慢和亲公主!” “是,北院王!”这人拍拍马儿,策马跟了上去。 凤红羽抬眸看向凤昱,心中微微一叹。 他还是关心阮雨宸啊,他并没有失忆。他不相认,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当凤红羽以为凤昱会在这儿等着阮雨宸时,哪知他却忽然拉了下马缰绳,一言不发策马离开了。 同他一起来的几个随行人员,也一起跟了上去。 倒是单于佳灵急得拿马鞭子抽了一下坐骑,冲北笙的背影大声喊着,“北笙大哥,等等我,你去哪儿?”也策马跟上去了。 她一走,那几个拦着她的护卫,也一齐离开了。 凤红羽没有跟去,此时,还不是同大哥相认的时候。 她得去看看阮雨宸怎样了。 土灰色的戈壁上,红柳林并不茂盛,也不高大。 这种缺水的地方长出来的细软的枝条状植物,在土石缝隙里,稀稀拉拉地顽强地生长着。 凤红羽透过那枝条的缝隙往前看去,阮雨宸已经被人带走数里远了。 不过,大约追去的人喊了声什么,前方的马队停了下来。 凤红羽策马疾驰赶去。 抢人的汉子们,穿着北燕牧民的家常衣,为首一人长着一对八字型黄眉,见凤红羽赶来了,有些不甘心的皱起眉毛来,“八”字几乎拧成了“人”字。 “快放人,公主和北院王都同意放人了。”那个凤昱身边传话的人,对“八”字眉汉子大声说道。 单于佳灵的人,也点了点头,“放人吧,公主说算了!” 八字眉汉子眼神怨毒地看了凤红羽一眼,将马背上打横放着的阮雨宸,一手拎起,用力扔在地上,冷冷道,“我们走!” 有人用北燕土语骂了一句,“妈的,一晚上白干了!” 一伙人打马离去,马蹄溅起了一人多高的黄色沙尘。 单于佳灵和凤昱身边传话的人,也先后离开了。 凤红羽马上跳下马背去扶阮雨宸,上下打量着她,“你怎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阮雨宸的发簪掉了,头发散了一身,衣衫也凌乱了,白如凝脂的脖子上有几个刺目的牙印。 她往前方看去,刚刚跑掉的北燕汉子有近百人,而她们只有两个女人,凤红羽还怀着身子,不宜动武。 虽然那汉子将她掳到马背上,将手伸进她衣内揉了几把,又在她脖子上咬了两口占了点小便宜。但眼下,不是报仇的时候。 她讪讪一笑,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没有,我没事。” 凤红羽的眸色却一沉,阮雨宸的衣衫都不整了,还说没事? 这是怕她跟北燕人打起来吗? “那你这脖子上的牙印呢,总不会是你自己咬的吗?”凤红羽怒问。 阮雨宸伸手摸摸脖子,脸色一变紧紧抱着凤红羽,声音焦急,“小羽,咱们算了,只是咬了一口而已。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你别冲动!” “咬了一口而已?他们明知你是来和亲的赵国公主,却胆敢抢你,便是对你大不敬!”凤红羽更是怒了,“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才走到北燕的边境,人还没进大都呢,阮雨宸就被人惦记上,被欺负了。 要是进了大都,面对那些北燕的贵族们,那还了得? 那还不得往死里整她? “小羽,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你不准去,我又没有失身,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吗?我又没损失什么!” “不行!少的是尊严!” 凤红羽将阮雨宸的手指一一掰开掉,“你站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 然后,她飞快地翻身上马朝那些人追去。 “小羽,你回来!”阮雨宸焦急地跺了下脚,但凤红羽动作很快,人和马已到了几丈远。 担心她出事,阮雨宸将头发随意地挽了挽,提裙跟着追上去。 凤红羽追得近了些的时候,将自己和马藏到了一处土凹里。 她则探着半个身子出来,盯着那群人马,将食指放在唇边尖啸一声。 那个八字眉汉子骑着的大黑马忽然前蹄一抬,尖声嘶鸣一声,马背一抖,将那汉子猛地甩了出去。 他的马,跑在最前头。 马儿这一甩,将他甩到了身后手下人的群马马蹄下,马儿又都在疾驰之中,即便有人发现他落马了,但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停不下来。 结果,在无数马蹄的践踏之下,那八字眉毛汉子的惨叫声,一阵一阵的响起。 凤红羽扯了下唇,拍拍手,牵起马儿,往原路而回。 阮雨宸正顶着大太阳朝她狂奔回来。 见凤红羽安然无恙,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小羽,你让我担心死了!” 凤红羽拍拍马儿肚子,朝她走过去,抓着她的手,将她拽上马背,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以为我去跟他们打架呀?他们人多,我才没那么傻!” 阮雨宸捏了捏凤红羽的小手,无奈一笑,“你呀!”她往前方那群人马看去,半眯着眼问道,“小羽,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这处戈壁滩,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红柳树,坐在马上,几里远的人马,看得十分的分明。 只见那群人马,起先还跑得极为整齐,后来却忽然乱了阵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小小的惩罚而已!”凤红羽勾唇一笑,“走吧,找叔叔去!和亲队一定在找我们。” 她向郁敏柔讨学了一门有趣的绝技,便是控音术,用魔音控制住马匹的行动。 虽然,她的技艺还不精,还做不到控制群马,但面对区区一匹马儿,还是不在话下。 果然,那个胆敢对阮雨宸行龌龊手段的八字眉汉子,被马儿给甩下了马背。 他要是命大呢,能缺胳膊少腿的活下来,要是命短呢,死得早了,那是他咎由自取! 怪不了别人! 反正那群人没有发现是凤红羽搞的鬼,也没有追来,阮雨宸没再追问,只道,“那咱们快走吧,也不知这是哪里。” 她坐在马儿的前面,以手搭棚,眯着眼,往前方看去。 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 南方的每座山每棵树,都长得各不相同,很好以此作辨别方向的标志物,可北方的荒野,除了一片沙地沙石土包子山,还是同样的沙地沙石,没有树的光秃秃的石山。 偶尔看得到一片杂乱的红柳林,可这种红柳林,在北地可是随处可见,长得毫无特色。 她担忧的皱起眉头头。 凤红羽从小在这一带长大,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她眯着眼,看了看天上,说道,“我们往南走吧,一直往南便是益州城,到了那儿有了方向感,再找和亲队吧。” “嗯,就这么办。”阮雨宸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她想起一件事来,偏头来问凤红羽,“小羽,他们怎么会忽然放了我?那些人又凶又狠,怎么会忽然大发善心?” 凤红羽一愣。 她看了眼阮雨宸,又飞快地将目光错开了。她要不要将见到凤昱的消息告诉给阮雨宸呢? 可又该怎么说呢? 说凤昱不记凤府的人了?说凤昱明知阮雨宸被一群北燕汉子们掳了去,而无情地掉头走了? 只派了个随从去传话给马匪们放了阮雨宸? 对阮雨宸的态度,还不及对那个傲慢的北燕公主单于佳灵? 她能这么无情的说吗? 阮雨宸满心欢喜地来看他,为了凤府不被承德帝抓着把柄惩罚,而冒死来和亲,他却不理会她! 在没有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之前,凤红羽便将她见到凤昱的事情,给瞒了下来,迟早还会见面的。 到时候,她一定会当面问他情况。 …… 六盘山,是北燕,西秦,赵国三国交接处的一处荒山,山并不高,四周都是一片开阔地。 荒芜人烟。 前一天晚上,阮雨宸被人掳走,凤红羽失踪,凤镇川带着凤府的暗卫们,在六盘山周围从前晚找到次日中午,但并没有找到二人。 齐王世子怕和亲公主丢了,凤府和北燕北院大王找他要人的话,他交不出人来,会担责任,便对北燕的几个随行的官员,很不客气的呵斥起来。 北燕人傲慢惯了,直说,并不是他们的责任,这六盘山附近,三国的马匪都有,他哪里知道是什么人掳走了? 再说了,天又黑,谁看得清谁呀? 两方人吵了个不愉快。 于是,这一寻找,就将驻扎地,移挪往别处去了。 等着凤红羽和阮雨宸往六盘山附近找来时,早已看不到和亲队了。 …… 慕容墨也吩咐起全墨龙阁的人,在赵国北地三城,及北燕同赵国接壤一带,用地毯式的方法搜寻。 但这一带荒凉,没有打听的人,只能干寻着,一时之间,哪里寻得着? 慕容墨怒得将纪三连踹三脚,怒道,“找不到她们,你给本王进宫当太监去!” 纪三都要哭了,他刚喜欢上荷影啊,这不是便宜那个黑脸包公冷剑么? …… 凤红羽和阮雨宸虽然在野地里迷路了,但没多久,两人意外的遇上了一队北燕人。 十几个态度谦恭的男女,赶着马车骑着马迎上凤红羽和阮雨宸,老远就高声地喊着,“前面二位可是赵国的永定公主主仆?” 阮雨宸不敢回答。 从京城临安出发后,这一路上,她也跟着凤红羽学了一些常用的北燕话,一般的问候语句,她都听得懂,“永定公主”这个词,她自然听懂了。 凤红羽挑了下眉,也没应声。 对方那几人见二人不吱声,又用蹩脚的赵国话高声说道,“我们是北院王派来迎接永定公主主仆的,并不是坏人,你们不必害怕。”那说话之人又朝凤红羽说道,“那位姑姑,刚才,你不是见到在下跟在北院大王的身旁吗?在下是北院王王府的大总管庆楠!” “小羽,我们要跟他们走吗?”阮雨宸问,“他们真的是那个……北院大王的人?” 阮雨宸又听到对方说起北院大王,一阵激动,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马辈上的棕毛,喃喃道,“是……昱郎的人吗?” 没一会儿,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了,凤昱得知她到了六盘山附近,这是派人来迎她了?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有政务缠身吗? 要是有政务缠身,她也不计较,他身边人来迎接她,也是一样的。 凤红羽还是不知怎么回答她,只对那官员淡淡说道,“前方带路吧,我们跟你们去北燕!” 反正是要去的,找到和亲队也是去,她们两人单独也可以去。 跟着这些人走,还有马车坐。 她仔细地打量过这些人,都是些普通的仆人,有几个护卫,但武功并不高强。 如果半路上他们不老实了,她可以打得他们服服帖帖。 那官员见凤红羽同意跟他们走了,分外地高兴,笑道,“二位骑马一定累坏了,我们来时,带来了马车,你们还是坐马车吧。” 凤红羽朝那马车看去,马车宽大,车身是北燕样式,弧型顶,顶上镶嵌着一圈鸽子蛋大小,闪闪发光的五彩宝石。 这种马车,是北燕高门豪族们的子弟,才有资格坐的。 难道,这是凤昱的马车? 他为什么没有亲自来迎接她们? 阮雨宸前一夜被人掳走,虽然没有怎么样,她表面轻松自然,但也受了不少惊吓。 她一直在凤红羽的面前强撑着,其实,早已又累又饿又渴,加上身处没有阴凉处的戈壁滩,她几乎要虚脱了。 凤红羽虽然从小习武,却也比她强不到了哪里去。因为,她现在有孕在身,不敢太用内力武力,怕伤着孩子。 因此,只要是去北燕,有马车坐,她且先坐了再说。 不然的话,她们不得饿死,也得渴死了,而且这头顶的太阳这么大,说不定,会中暑倒下。 两人同意后,马上有两个妇人跳下马背,走来扶着凤红羽和阮雨宸下马。 北燕人,人人善于骑马,妇人也不例外。 “公主小心些。” “姑姑小心些。” 两个大个子妇人,分外的客气着。 阮雨宸见状,含笑谢过。 凤红羽却没什么表情,反正她是阮雨宸的仆人,用不着做什么客套礼节。 两人被两个妇人扶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摆设的物品,很是齐全,有水,有干粮,有水果,四个角,还放着冰块。 很是阴凉。 一个妇人站在车门边说道,“公主,天气炎热,您先更衣吧。” 另一个妇人已从马车的一角,搬出了一只精巧的木匣,打开盖子,里面装着一身杏色的羽纱裙,和一套钗环。 阮雨宸怔住了。 凤红羽的目光微凝。 因为,这衣衫的面料是极为难得的云绵,在赵国也是不多见的布料,何况不流行穿锦缎的北燕国? 云锦倒也罢了,关键是这衣衫的颜色和样式,及衣衫上的刺绣,便是阮雨宸平日穿的。 凤昱记着阮雨宸? 否则,怎么会将自己妻子穿过的衣衫样式,记得这么清楚,连一个小小的纹式,都是那么的相同? 还有这些钗环,也是阮雨宸平日里常戴的样式和颜色。 “好,多谢。”阮雨宸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则想着,这一定是昱郎亲手准备的。 因为她的穿衣习惯,很多年都没有变过,他记着她呢! 说话的那个妇人,又指挥着两个小厮,从马车的后面拎来两桶水,微笑道,“外面简陋,公主请简单的洗漱下吧。” 另一个仆人,则从马车的隔层里,取了套绛红色的仆人衣衫,递给凤红羽,“这是姑姑的。” “有劳了。”这无微不至的关心,显然是爱了对方主子的吩咐,阮雨宸已被感动的两眼含泪。 凤红羽的内心却平静得很。 她放下帘子,关了车门,上了插销。 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抽了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巾,递给阮雨宸。 “小羽,我自己来。你也要更衣呀,别管我。”阮雨宸将布巾接到了手里,微微一笑,轻轻地退掉那身沾满了尘土的衣衫,拿了布巾自己擦洗。 退下衣衫后,凤红羽又发现阮雨宸的左边后腰上,有几个青紫色的痕迹。 看那痕迹的大小,像是被人掳到马背上,她反抗时,对方怕她跳下马背逃走,而用手大力抓捏的。 阮雨宸的肌肤很白,那几个青紫色的痕迹,尤为的刺目。 凤红羽的眸光沉下来。 阮雨宸拿布巾沾了水,正在专心地擦洗,她内心是期盼的,欢喜的,因此,唇角一直微微地向上勾起。 这时,她不经意看到凤红羽正愣愣地看着她的后腰处。 她便低了头,也去看。 看到几个青紫色的痕迹,她微微一笑,“小羽,不妨事,被马背搁着的。” 料想她会这么敷衍自己,凤红羽叹了一声,低下头,也退了衣衫,给自己擦洗。 阮雨宸被一个壮年汉子掳走,对方见她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不占点便宜才怪。 但她气的不是那汉子,那人被群马践踏,不死也会重残,已经得到了惩罚。 她气的是凤昱。 他明知阮雨宸被一百多个汉子掳走,却漠然离去,这心得多大? 这是猜中她会救出阮雨宸,还是认为,阮雨宸已是过去式? 因为心中愤怒,她拿着布巾狠狠地往肌肤上擦。 她的肌肤雪白,擦得胸口处红了一大片。 阮雨宸惊讶地看着她,“小羽,你怎么啦?这儿痒?” 凤红羽,“……” 她更气了。 这十几个迎接她们的北燕人,倒也恭敬。 两人说着话,洗浴更衣后,用了大半个时辰,他们也没有催促。 这处戈壁滩,没有树林,小山丘也不高,只有少许的阴凉。 马车停在山丘旁,就占了大半的阴凉。 晌午前后,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但这些人居然没有闹脾气,安静的等着她们更衣,让凤红羽大为意外。 当凤红羽推开马车门,朝那几个妇人喊道,“公主已经收拾好了。” 妇人们和和气气地应了一声,差人提走脏水,没有半丝儿等待的怨言。 凤红羽不禁眯起了眼,这些人,这么好说话? 在太阳下,晒了大半个时辰呢,加上之前等她们的时间,则更长了。 …… 凤红羽和阮雨宸的马车,由十几个人护送着,一路往北燕的京城大都而来。 虽然六盘山离着大都,有近三百里的路程,但北燕地广人少,高山河条稀少,因此,三百里路走起来,比在赵国的地界,走得快多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大都城。 阮雨宸是头一次来,她对异族人的生活,感到十分的好奇,一直挑着帘子看向外面。 北燕的大都,许多年没有战事,百姓们安居乐业。此时已是午后,太阳不似上午那般热了,街上满是来来往往的小贩和行人。 讨价还价的人,闲逛的人,遇上朋友聊天的人,很是热闹。 凤红羽却没有这么好的兴致。 她多年来频繁来往于益州城跟大都城,对于这里的情况,比对赵国京城临安,还要熟悉。 太阳快掉到地平线下时,马车到了一处府邸。 “永定公主殿下,到了您下榻的地方了。”那个迎接他们的北院王王府的大总管,在马车外和声说道。 阮雨宸往外看去,这是一座异域风格的府邸,不像赵国的庄园宅子那般,雕栏画栋小巧得婉约可人,但却巍峨壮丽,十分的华美。 抬头看去,院里的房舍,建得比赵国的房子都要高大。 而且,屋檐和墙壁,画着斑斓的颜色,夕阳照耀下,房舍上似镀了一层浅金,显得格外的绚丽。 府门前,站着四个仆妇。 见马车停下了,有两人一齐上前来挑马车帘子,另有两人则来搀扶阮雨宸。 见到阮雨宸的模样儿,几人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心中纷纷说道,都说星月公主是北燕第一美人,这位,也毫不逊色啊,而且,细细的看来,似乎这位更胜一筹。 星月公主美则美矣,太过于傲慢娇纵,常常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发起怒来,生生破坏了容颜的娇美。 而这位和亲公主呢,笑容温和,仪容端庄,恬静柔美,声音软绵,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 但北院大王却不喜欢她,得知她到了北燕,并没有亲自去迎接,而是派了一群仆人去接她。 接到之后呢,又将她扔到了这处远离北院大王府邸的别庄。 和亲公主要是知道了原委,该是伤心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和亲公主到了他国之后,还有得自己的选择权吗? 派人伺候着,就是看得起她了。 阮雨宸和凤红羽,随着仆人们进了府里。 府门对面,有两个骑马的人,一直看着阮雨宸一行人,等着那大门关上后,一人说道,“走,回复星月公主去,和亲公主到了大都了!” 第393章 相思入骨 星月公主单于佳灵,有着自己独立的府邸,其华丽程度,超过了北燕大都城里,所有的王公大臣的府邸。 就建在皇宫的一侧,同皇宫只隔着一条巷子。 因为,萧皇后想看女儿时,较为方便。 原先,单于佳灵是和她的母后父皇住在一起,在皇宫中有自己单独的宫苑。 因她是北燕正武帝和皇后萧燕唯一的孩子,便被萧燕养得刁蛮任性。 早年,正武帝同赵国的凤继业在战场上交战时,被凤继业打落下马,摔成了重伤。 人是活过来了,却从此不能行走,不仅如此,连坐也不能坐,大夫说,他是腰肢上的骨头断了。 从腰到脚,没有任何知觉。 让皇后萧燕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腰肢下没知觉,便等于一个废人了,不能行走,不能坐,还不能行夫妻事。 也因此,皇帝皇后只有一个女儿。 萧燕便可劲地宠着单于佳灵。 谁知,两年前,单于佳灵居然在臣子们上早朝时,在皇宫里骑马逛奔。结果,闯入了人群里,将一个跑得慢了些的老臣,给踩死了。 踩死之后,单于佳灵竟然无事人一般的说,“谁叫这老东西跑得这么慢的?死了活该!” 不道歉,不安抚已死臣子的家人,还出言不逊,毫无愧疚之色,简直无法无天。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何况一个小小的公主? 加上她之前做的不少荒唐事,早已让人分外的怨恨着。 于是,臣子们大怒起来,一起联名弹劾她,一定要萧燕给个说法。 萧燕心疼女儿,起初不理会这件事,哪知事情闹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引申为要萧燕交出权来,要正武帝上朝。 正武帝半个身子都瘫痪了,坐都坐不起来,怎么上朝执政? 这分明是臣子们在拿公主的事,来逼迫萧燕还权。萧燕迫于当时的形式,才将单于佳灵赶出了皇宫,也对臣子们客气了不少,开始渐渐地放权臣子。 比如,从去年春天起,开始重用的北院大王,北笙。 北笙的年纪才二十来岁,却没有夫人。 而且,人长得相貌堂堂,能文能武,又是新封的王,早已成了整个北燕未嫁姑娘们的心上人。 其中,就包括单于佳灵。 北院王对她,比对其他的姑娘们要和气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和气,她却连北院王王府的门,都没有进去过。 这样看来,她又不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母后居然给他找了个什么和亲公主。 这让她,如何不心急? 单于佳灵在屋子里转着圈,不时地问着侍女,“他们两个,回来没有?” “回公主,还没有。”侍女回道。 “还没有?”单于佳灵咬牙怒道,“两个废物,打听点消息居然这么慢!” 那个赵国公主居然那么好命,她再次派人去抓她的时候,谁知不见了。 后来,又听说是北院王派人去迎接赵国公主去了。 这还了得?北院王还真的接纳了那个和亲公主? “我亲自去!”想了想,单于佳灵认为不能再等了,万一北院王对赵国公主动了心,她就没有机会了。 她好不容易看中的男人,哪能让其他的女人抢了去? 想也不要想! 单于佳灵扔掉手里一直紧拽的帕子,怒气冲冲大步往屋外走。这时,那两个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手下人回来了。 “怎样?打听到消息了吗?那个赵国公主住在哪里?”单于佳灵马上问着二人。 “回公主,赵国公主主仆二人,被北院大王的人安置在了明珠园。” “明珠园?”这让单于佳灵大为意外,“怎么会是那儿?” 她还以为,不管怎样,也会是离着北院王府较近的地方,谁知,隔得那么远! 她的侍女笑道,“公主,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北院王住城东,那明珠园虽是座漂亮的府邸,却在城西。这样看来,北院王是根本没有将那赵国公主放在心上。北院王那天去解围,八成是不想挑起两国的事端罢了。所以公主,你还担心什么呢?” 单于佳灵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那颗担忧的心,便放下了。 “那就随她去,一个和亲的公主罢了,水土不服病死了,也是件很平常的事!”她弯唇一笑。 侍女和两个随从,却惊得脊梁骨一凉。 因为,她们太熟悉单于佳灵的性格了,她这么说,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一定会找机会,杀了那赵国和亲公主。 …… 得知阮雨宸主仆进了大都的人,自然不会少了皇宫的当权者,皇后萧燕。 北燕不同别国。 其他几国,比如赵国,西秦,西凉,北凉,还有更西边的几国,都是本族人世袭皇位,皇帝老子死了,太子儿子继位。 实在没有儿子的,便从皇室的子弟中,选出下一任的皇帝。比如,和自己血缘较亲的兄弟,或是侄子,都可以继承。 但北燕呢,却是八个部落王轮流执权当皇帝。 不管这个当权皇帝有几个儿子,族里有多少男丁,他一死,就得按着当初建国时的规矩来,将皇位主动让与另外的部落王。 前一个当皇帝的部落王,是单于烈的父亲,萧战。 萧战带兵同凤继业交战时,战死了,他的儿子当时还在皇后庄宛秋的肚子里。于是,这皇位便按着规矩,顺位到了其他部落王的头上。 单于烈的养父跟正武帝是本族,已经没有机会继承皇位了。 但他自持能力强过其他部落王,不想再实行轮流做皇帝的制度,想让单于氏一族,一直当着皇帝,好完成当年他生身父亲萧战,想实行世袭皇帝的心愿。 便找了位修容圣手,修改了自己的容颜,潜伏到赵国,借机占去土地,除了萧燕。 萧燕当然知道他的野心了,便开始拉拢另一个部落王的义子——北笙。 此时,萧燕正在皇宫内殿,陪正武帝用完晚饭后,两人正在闲聊。 有内侍监来回话,“皇上,皇后娘娘,蓝大人来了。” 萧燕眉梢微动,“传!” 正武帝往门口方向看去一眼,对萧燕微笑道,“蓝一然?都这么晚了还来?想必是重要的事情吧,他倒是够积极的!” 萧燕将一个大枕头,塞到正武帝的身后,递了碗温热的茶水到他的手里,笑道,“臣子们用心办差,难道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啦。”正武帝接了茶盏,点了点头。 他卧床多年,不能行动。 朝中大小事,都是皇后和臣子们商议着处理好的。 皇后跟他成婚没几年,他却成了个废物,他心中着实的愧疚,便也恨着凤继业。 他想亲自去砍碎凤继业的尸骨,但皇后说,留着还有用处,他才放弃了。 萧燕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下,没一会儿,门口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材颀长,穿一身青布长衫,未束发的三十岁左右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 萧燕的目光,往他脸上扫去一眼后,飞快地挪开了。 “蓝一然,见过皇上,皇后。”这人生得十分的俊美,一言一行,都让人十分的赏心悦目。 正武帝久困在床上,看着这人恭敬的行礼,心中生出几分欢喜。 这是他早年收的徒弟,二十多年过去了,都是个大人了。 “不必行礼了,说吧,有什么要汇报的?”正武帝微笑问。 蓝一然直起身来,说道,“北院王将赵国公主迎回来了,安置在城西的明珠园里。” “明珠园?那是什么地方?”正武帝问。 蓝一然回道,“那是城西的一处宅子,去年一个皮货商人亏了生意,卖掉那宅子抵债,被北院王买了去。” 正武帝一脸的疑惑,又道,“北院王的宅子不是在城东么?他的和亲公主在城西?这北院王,不喜欢那和亲公主?” “继续去查!”萧燕对蓝一然吩咐道。 “是,皇后。”他看了眼萧燕,又朝正武帝行了礼,转身退下了。 正武帝这时问着萧燕,“你让他查什么?” 萧燕唇角微勾,神色莫名,“北笙一直说,自己失忆了,是西凉人,可我觉得,他是赵国人。” “赵国人?”正武帝大为意外,“皇后说的可是真的?” “我一直在怀疑,只是,还没有证据罢了。”萧燕冷笑,“正好,让那赵国的公主,来探探他的底。” “哼,他要真是赵国人的话,朕可饶不了他!”正武帝一脸的戾色,“一个赵国人,居然敢混入我大燕的朝廷来了!他胆子不小!” 正武帝的腿,便是断于凤继业之手,凤继业已死,他没法报仇。 同赵国开战,时机也不成熟,因为,北燕国更北的一些地方,有几个部落族一直不老实着,时时来骚扰北燕。 萧燕说道,“皇上放心。他若真是赵国人,我会让您亲手杀了他。” …… 明珠园。 吃了晚饭后,天便黑了。 两个仆妇引着凤红羽和阮雨宸到了后宅的卧房。 北燕地广,房舍建得高大,因此,房间也比中原的宽敞许多。 但屋中的陈设却很简单,只有寥寥的几件家具。 不过,凤红羽常年混迹北燕,却看得出,这些家具,都是用上等的胡杨木做的,看那精美的雕刻,价值不菲。 两人洗浴后,仆妇们就退下了。 阮雨宸披了件披风,走到窗子边来看月色。 月色很亮,照得一地雪银。 “大嫂,去睡吧。”凤红羽走到她的身边来劝她,“坐了几天的马车,不累吗?” 阮雨宸摇摇头,笑道,“我还不困,倒是你,先去睡吧,当心身子呢。” 怎么会不困呢?阮雨宸做了多年的少夫人,几时这么辛苦的赶过路?都二更天了,阮雨宸也并没有看月色,而是用目光在园子里搜寻着什么。 凤红羽心中叹了口气,阮雨宸,这是以为凤昱会来吧。 在北燕边境时,那儿人少,要见面要说话,多的是机会,那时没找阮雨宸,到了这人多眼睛多的大都,他更不可能来了。 “你在等大哥?”凤红羽问。 阮雨宸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我到了这儿,应该会来吧,我再等等他。你先去睡。”阮雨宸将凤红羽扶到榻上,“我坐一会儿再睡。” “你别出院子,不安全!”凤红羽提醒她,“北燕人,可不是和善之人。” “我知道了。”阮雨宸微笑道。 凤红羽退了外衣,睡下了,一只手却紧紧地拉着阮雨宸的手,怕她跑了出去。 她其实想去北院王府邸看个究竟,但此时只有她们两人,她离开了,阮雨宸怎么办? 带着阮雨宸出行,路上遇上凶险,她能跑掉,阮雨宸呢? 她左想右想都没想到好办法,还不如睡觉恢复体力再说。反正都来了这里了,事情总会真相大白。 而且,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要去看父亲的尸骨,要找到真太子赵元恒,还要预防单于佳灵的报复。更重要的是,凤昱,为什么说不记得她们了! 身体是本钱,她不能操之过急的累垮了。 凤红羽伸手轻轻地抚着肚子。 肚子只有一点点的凸起,并不明显。虽然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但因为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一路奔波,她反而比怀孕前更瘦了,穿着宽大的衣衫,一点也不显肚子。 她在心中想着,她和慕容墨的慕容峥或是慕容蓁,现在长到多大了? 有鸡蛋大,还是一个拳头大? 又想着,才这么点儿,要吃多少东西,才能将肚子里的小家伙,吃成凤思成那般大的小人儿?她胡思乱想着,渐渐地睡着了。 阮雨宸知道凤红羽在担心她,便老老实实的坐在榻旁没有离开,陪着凤红羽。 等凤红羽的眼睛闭上后,她唇角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幽幽望向窗外。 阮雨宸叹了口气,凤昱为什么不来见她? 他可知道,她想他想得相思入骨? 倒底是累坏了,阮雨宸坐到四更天时,再也熬不住了,靠在床头睡着了。 北燕夏季的天气,白天热得像火炉,到了晚上,反而冷得要穿棉袄。 睡梦中的凤红羽,冷得下意识地将锦被往身上裹了裹,感觉到温暖后,又很快睡得踏实了。 她有被子还好,阮雨宸就吃罪了,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纱裙,根本抵御不了从窗子口吹进来的寒风。她冷得哆嗦了一下,因沉沉地睡着,并没有醒来。 这时,有人轻轻地从院墙外跃进花园里,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子边。 那人往屋里看了看,从袖中摸出一只匕首将窗子撬开了,身影一闪,跳进屋来。 他站在原地平复了心情,确定两人没有被惊醒,才缓缓地走到床榻前,先往床上睡得正熟的凤红羽看了一眼,这才将目光移到阮雨宸的脸上。 此时的月光正明,有一线光,从窗子口射|进屋中来,正照在阮雨宸如瓷玉般的脸颊上。 她的乌发半散着,遮着她的一半脸颊,他轻轻地伸手撩起到一旁,俯下身,细细地端祥着她如画的眉眼。 阮雨宸的唇是浅樱色,在梦里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的勾着。 但很快,因为冷,她身子哆嗦了下,眉尖猛地皱了起来,笑容顷刻消失了。 他眸光闪了闪,伸手轻轻地将阮雨宸抱起,放在床榻上,又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了一床厚实些的被子盖在阮雨宸的身上。 身上暖和了,阮雨宸不由得轻轻地嘤咛了一声,口里含糊的喊了一声,“昱。” 他的身子陡然一僵,连呼吸也停窒了,手指更是轻轻地颤抖起来,愣愣看着她。 第394章 仇人! 这时,床上原本睡得正熟的凤红羽,忽然翻了个身。 这人身影一闪,飞快跃出窗外,消失在月色里。 睡梦中的凤红羽,猛地睁开眼,正看到那窗子边的帏幔飘了起来。 她眯了下眼,明明只是一丝丝儿的微风,为什么那帏幔飘得那么高? 她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飞快掀开被子坐起来,快步跑向窗子边。 窗外,是一座花园,北燕一带少雨水,花儿也不似南方的赵国那般,种的全是些娇嫩的品种,只种着些耐旱的月季,石榴,或红或粉,开得也很是热闹。 园中寂静,不见一人。远处,一轮明白悬于西边天,天还未亮。 是她的错觉吗? 可她明明感到,有人飞快离开了。 凤红羽将窗子关好,将帏幔掩好,又重新回到床榻上睡觉。 阮雨宸睡在一则,睡得正熟,半个肩头露在外面,凤红羽替她拉了拉被子,又发现她是和衣而睡。 想着,阮雨宸这是等了多久?累得连衣衫也脱不动了? 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着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阮雨宸翻了个身,她揉了揉眼睛,口里“咦”了一声。 凤红羽睁开眼来,眨着眼看她,“你怎么啦?” “你帮我盖的被子?”阮雨宸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问道。 凤红羽以为,她是指半夜时,她的被子踢掉一边,帮她掩好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嗯,你睡觉不老实,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我担心你着凉了,帮你盖了,怎么啦?” 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什么?”阮雨宸往床边的大柜子看去一眼,吃惊问道,“这被子放在那柜子上呢,那么高,你怎么拿下来的?又是这么厚这么重的被子,你踩着凳子拿的?你呀,摔着了怎么办?” 凤红羽听得一头的雾水。 她根本没有从柜子上拿被子呀,她只是替阮雨宸帮着掩好被子而已。 阮雨宸推被坐起身来,沉着脸看了她一眼,“下回不许这么做,等我见着你大哥后,你还是离开这里吧,你太不让我放心了。” 她口里尤自在絮絮叨叨的,凤红羽已经眯起了双眼。 没错,她昨晚的感知不会错,有人进来过了。 昨晚,她睡去时,阮雨宸正合衣坐在床榻边,今早,却合衣盖着被子。 一定是那人,将被子盖在了阮雨宸的身上,担心被她发现,很快又离开了。 是谁呢? 这么好心的跑来给阮雨宸盖被子,是——凤昱吗? 可他为什么要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呢? 凤红羽想不出这其中的原由来。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阮雨宸,担心阮雨宸会胡思乱想。 …… 天亮后,仍是昨晚服侍她们的两个仆妇来了。 一个端着洗漱水,一人捧着胭脂水粉。 “公主请梳洗。” 两人将东西放下后,恭恭敬敬地朝阮雨宸行了一礼。 阮雨宸朝二人点了点头,“有劳嬷嬷了。不过,我喜欢让我的侍女服侍,你们先退下吧。” “是!” 阮雨宸也能说得一口北燕话了,虽然还不是很流利,但能同北燕人正常的交流。 两人退下后,阮雨宸看向凤红羽,笑道,“我说得怎样?” 凤红羽笑着点了点头,“还不错。” 她没有让这处宅子的仆人来服侍阮雨宸,是因为,她还没有弄清楚,这宅子的人,是不是凤昱的人,还有,凤昱目前在北燕的朝廷中,是怎样的存在。 北燕人和赵国人的仇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是怎么做到,瞒过那狡猾的萧燕的? …… 凤红羽和阮雨宸梳洗好后,用了点早点,正坐在宅子的后园里休息,便有一个仆妇前来传话,“回永定公主,皇后请公主即刻进宫。” 阮雨宸看向凤红羽,凤红羽微笑的点了下头,“你去备车马,公主换身衣衫就进宫。” 仆妇抬头看了眼凤红羽,心说,这人是谁?怎么会说得一口流利的北燕话?而且那目光锐利,定是个不好糊弄的主。 “是!”仆妇退下准备去了。 阮雨宸拉着凤红羽的手,往卧房去更衣,“皇后见我做什么?” “北燕国皇帝多年卧床不起,是皇后当权,你来了这里,当然要见她的。”凤红羽道。 阮雨宸眉尖微蹙,垂下眼帘来。 凤红羽笑着安慰她,“别怕,有我在呢,那皇宫的地形,我熟悉得很。” 阮雨宸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她是担心,那时候看到凤昱,凤昱见到她激动得说出赵国话怎么办?北燕人发现他的身份容得下他吗? 又想着,为什么凤昱在这里,不回赵国呢? 凤红羽担心单于佳灵为难阮雨宸,心中琢磨着会发生的事情,姑嫂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思,换了身衣衫。 衣衫也是早先准备的,凤红羽给她挑了身进宫穿的正装,配戴好首饰。 府门前,停着昨天接她们来的大马车,已经换了新的挡风帘子,似乎还擦洗过。 赶车的也是昨天的车夫,府里的仆妇挑了帘子,“请吧,公主。” 凤红羽扶着阮雨宸坐了进去。 随后,仆妇也跟着坐了进去。 阮雨宸一愣。 那仆妇微笑道,“我北燕国不比赵国,规矩多,孟姑一人服侍不好,奴婢跟随着照应,公主应放心才是。” 凤红羽悄悄地拉了下阮雨宸的袖子。 阮雨宸点头,“有劳奇姑姑。” 奇姑姑垂下眼帘,唇角笑容讳莫如深。 …… 不多时,马车停下了。 外头有人说道,“永定公主,皇宫到了。” 奇姑姑当先走下马车,挑了帘子,“公主,当心脚下。” 阮雨宸借着帘子挑起的缝隙,朝外看去,眼前是层层叠叠几座巍峨的宫殿。 同赵国宫殿的建造风格不同,却也富丽堂皇。 赵国在南方,房屋大多用木料做成,甚至有全木楼。北燕地处北方,高大的树木稀少,用的大半是大型石料,因此,宫殿建造得比赵国的皇宫更加的巍峨。 阮雨宸扶着奇姑姑的手,下马车。 她的脚还未站稳,那奇姑姑的手忽然一收。阮雨宸的一只脚又还在马车上,她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前栽去。 偏偏这时,她的衣裙一角又勾在马车门的插销上,这要是摔下去,她的裙子就得扯破。 凤红羽手快,将她拽回了马车。 “永定公主?你还好吗?”奇姑姑站在马车的门口,担忧地问道。 凤红羽一个冷戾的眼风,朝奇姑姑扫去。奇姑姑心虚的忙错开眼神。 阮雨宸的衣裙被钩住了,八成是这个奇姑姑搞的鬼。那丝带绕在插销上,绕了好几圈,一看就是人为的。 而且,阮雨宸的人还没有走下马车,她居然敢收回手去,这回又假惺惺的问阮雨宸好不好,真是虚伪得很! 这又是在皇宫的门口,阮雨宸作为一个外邦的和亲公主,又不能对这仆妇大声的呵斥,因为,不仅她们的马车到了,凤红羽还看见,皇宫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另有五六辆马车,正往这边而来。 阮雨宸受了一下惊,脸色微白,有心想跟这仆妇呵斥,也只得忍了。 她一言未发,扶着凤红羽的手,继续下马车。 没再理会奇姑姑。 凤红羽这时却冷冷开口,“有劳姑姑带路,可别将永定公主带到沟里去了,她脚小,走不了坑洼的路。” 奇姑姑讪笑道,“当然。” 这个时辰,辰时已过,太阳已火辣辣的晒下来,凤红羽从马车里抽了把油纸伞,两人顶着伞,跟着奇姑姑往皇宫门走去。 等着那三人的身影消失了,一辆停在阮雨宸马车对面的马车,帘子忽然放下了。 里面,有个女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公主……”侍女坐在她的对面,小心地问了声,“咱们要下马车吗?永定公主都进宫了。” 唉,果然是南方出美人,那赵国公主真的美呀,星月公主该嫉妒了,侍女心中叹道。 单于佳灵并没有停止对阮雨宸的监视,她得知阮雨宸美貌无比时,心中就不安起来了。便用重金收买了北院王府派来的仆妇奇姑姑,叫奇姑姑找机会羞辱一下阮雨宸。 而这皇宫门口,正是一个好地方。 堂堂赵国公主,居然在下马车的时候,衣衫不整的跌到在地,那可是会丢尽大脸。 如此仪态不整的和亲公主,北院王要她才怪。 谁知,她身边那个厉害的女仆又救了她。 那黄脸女仆究竟是谁?那天,北院王都似乎对她客气几分。 单于佳灵心中十分恼火,该死的,想她堂堂北燕第一公主,难道要输给一对外邦女人吗? 绝对不行! “进宫,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宫?”单于佳灵没好气的怒道。 奇姑姑说赵国公主美艳绝伦,这一见,果然不假。 要是北院王看到赵国公主的脸,给迷了去,她不是没戏了吗? 不行,她得毁了那赵国公主的脸。 一个女人的脸,可是门面,脸都毁了,这一生就完了。看她还怎么嫁北院王! 单于佳灵这么一想,又不是那么担心了,神色微松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 …… 奇姑姑领着凤红羽和阮雨宸,穿过一个宽阔的广场,往一座有着金色屋顶,朱红色墙壁的高大宫殿而来。 宫殿建在一座石山上,殿前,是一层层的台阶延伸向上。 站在台阶的最下面,抬头看向最上面,能将脖子仰酸。 奇姑姑朝二人点了点头,“上面便是武阳宫,皇后娘娘及一众大臣夫人们,正等着公主呢,公主请吧。” 阮雨辰抬头,看向那一层层似乎望不到头的台阶,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快到中午的大太阳照下来,那层层白色石块铺成的台阶越发显得刺目,让人看了眼睛发花。 她并不是个娇气的人,从小没娘,在阮夫人的淫威下,也做过几年的苦力活,身子骨灵活得很。 但她现在穿着层层叠叠的正装,顶着大太阳爬那高高的台阶,爬到最上面,一定是累得满头大汗,仪容不整。还如何见那北燕的皇帝并皇后?凤昱见了他,又会有怎样的想法?会不会认为她过得很不好?他要是担心了怎么办? 她偏头来看凤红羽。 凤红羽正盯着台阶在看,微眯着眼,心中恼怒着,让她们走这里? 她曾经被单于烈抓住,罚做了几个月的婢女。也曾跟着单于烈来过几次北燕皇宫,熟悉这里的地形,这台阶有多少阶,她心中清楚得很。 有一次,单于烈警告她说,如果她不老实的跟着他,就罚她走台阶。 六百八十八级! 顶着大太阳爬台阶,爬到顶处,还不得累晕倒? 她不会有事,阮雨宸就吃不消了。 这处台阶,正中间刻着太阳与苍鹰的地方,是皇帝登基时行走的台阶,或是皇后大婚,才会从这儿行走。 寓意是,行程艰难,珍惜得到的一切。 台阶左右两侧的地方,则是普通人行走,但多半是被处罚了,或是自己认为有罪,来向皇帝请罪的。 平常臣子们上朝,或是外邦使节来拜访,走的都是皇宫东面的一条斜坡路,地势平坦,两侧还有树阴遮凉。 单于佳灵常常嫌走路太慢,直接骑马跑到武阳宫宫门处。 奇姑姑居然,将她们引到了这儿来进武阳宫? 而且,这奇姑姑站在台阶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不走了,这是想让她和阮雨宸去爬台阶? 够阴险的。 这奇姑姑在阮雨宸刚下马车时,暗中使了下坏,只怕,不是北院王的人,便是被人收买了,专门来针对阮雨宸的。 “姑姑,劳烦前头带路。”凤红羽朝她微微一笑,“你刚才说,北燕国不同于赵国,规矩多,需要你跟随时时地提醒着。” 奇姑姑傻眼,她也走? 凤红羽才不会放过她,又道,“你是北院王派来服侍永定公主的人,现今公主要进武阳宫,你不会丢下她不管吧?她要是失礼了,北院王问起来,你可是有责任的。” 奇姑姑的确是北院王派来的人,但她又暗中收了单于佳灵的好处。 权衡之下,她还是怕北院王,便微笑说道,“永定公主是客人,怎能爬这高高的台阶呢?另一处林荫路,专门供外帮使节行走。奴婢带公主前来,只是来参观一下而已,并不是当真要公主爬台阶。” 专门供外邦使节行走? 凤红羽心中笑道,这妇人倒是转得快,不叫她跟着爬台阶,她是不会说出另一条道的。 阮雨宸听说不要爬台阶了,心中一松。 奇姑姑领着二人,往武阳宫东而走来,正遇上了已经进宫的单于佳灵。 单于佳灵可不会委屈自己,骑着马儿,策马扬鞭,当先跑过去了。 她还回头傲然地看了眼阮雨宸。 阮雨宸感到了一道含着仇恨的目光,心中好一阵疑惑。 她并不认识这人呀,便用赵国话小声地问凤红羽,“刚刚跑过去的年轻女子,是谁?她怎么那样看我?” 那天在北燕边境,凤昱来解围后,单于佳灵跟着凤昱离开了,并没有同阮雨宸见面。 是以,阮雨宸并不认识她,但看那骑马的女子,衣衫华丽,而且能在皇宫里骑马,阮雨宸猜想着,对方一定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人。 “她是北燕公主,北燕正武帝和萧皇后唯一的女儿,跋扈娇纵,你要小心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亲手打死的人,有好几百人了。”凤红羽小声醒她。 “北燕公主?”阮雨宸愣了愣,“我这是头一次见她,可为什么,她看我的时候,目光怨毒?” “那天晚上将你劫持走,也是她一手安排的。”凤红羽冷笑,“大约你比她长得好看,她才怨恨你。位高权重长得又不如人,容易产生嫉妒心,何况她自持是北燕第一美人。” “她居然这么恶毒?”阮雨宸气息一沉,“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样子给她带来了压力?可我是个和亲公主,她是北燕公主,她的身份高贵,我又碍不了她什么事!” “一个人想害人时,心中总会生出各种奇怪的理由来,总之。你当心她就是了。”凤红羽道。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阮雨宸点了点头。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发现已经走到山顶上了。 山顶反而不像山下那般,光秃秃的不见寸草,而是在皇宫的四周,种着不少胡扬木,洒了一地的阴凉。 这条林荫道,并没有直通皇宫的门口,宫门口有一处宽敞的平台,铺着白色的石砖。 宫门前的几根廊柱上,雕刻着苍鹰,蛇,狼,几种图腾,宫门的左右,还蹲着两只不知名的石雕猛兽,龇牙裂嘴,看着凶狠无比。 八个守门的宫卫,也是个个身材高大,面容狞狰。 阮雨宸错开目光,目视前方,端庄而行。 奇姑姑走上前一步,朝一个宫卫说道,“赵国永定公主到了,请传话。” 一个宫卫看了她一眼,“等着。”走进去传话去了。 传话的时间很长,凤红羽在心中粗略地计算着时间,约摸有半个时辰了,还不见传话的人出来,她忍不住微微挑眉。 这是在北燕皇宫主殿前,打伞遮阳,便是不敬,于是,她和阮雨宸只好站在宫门前的空地处,顶着大太阳等着。 阮雨辰被晒得脸颊绯红,额间沁出细细的汗珠来,为了仪容,她不敢拿帕子擦拭,依旧端庄的站着。 凤红羽握了握她的手心,以示安慰,心中则怒道,萧燕,居然敢这么待阮雨宸?一点大国皇后的风范都没有! 以罚站来欺负一个远嫁的和亲公主,算什么当权者? 又等了一会儿。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正殿里走出来,看了眼阮雨宸和凤红羽,高声唱诺,“端敬皇后有请赵国永定公主觐见!” 阮雨宸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奇姑姑笑道,“奴婢只能送到这儿,公主请。” 凤红羽淡淡瞥了她一眼,“有劳姑姑了,你先去马车那儿等着吧。”有她跟着,还会坏事,罚她么,迟早的事。 “是。” 凤红羽领着阮雨宸,跟随那管事往正殿里走。她小声对阮雨宸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记得问我。” 阮雨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好。” 武阳宫正殿,地上铺着能照得见人影子的青色石砖,高大富丽,因为外面四周种着胡扬木,殿内的各扇窗子全开,倒也阴凉无比。 殿中两侧,分别坐着些贵妇人,和些臣子模样的男子。 殿的正中间,坐着一位四十岁出头的妇人。 凤红羽看到这人,袖中手指紧了紧,便是这人,一直扣着父亲的尸骨不还! 历来战场的规矩便是,死伤各自负责,要善待俘虏和战死的兵士,可这个女人,却将父亲的尸骨扣着,用来威胁她的哥哥们,前赴后继的来送死! 第395章 熟悉的眼神 凤红羽低下头,努力的平复着心情,使自己不要激动。 复仇,还不到时候! 阮雨宸并不认识这妇人,脚步平缓的走着,目不斜视。 这妇人一身的打扮,十分的华丽。 盘在头顶的层层乌发上,缀满了金灿灿的首饰,胸前也挂着各色的珠玉。 身处南方,喜欢打扮雅致的阮雨宸,猛然见了这妇人这种打扮,以为是个卖首饰的。 因为,没有哪个赵国人,会将各色的珠玉一股脑儿的往身上挂。 坐在妇人身侧的单于佳灵,也是同样的打扮,穿红着绿,一身珠玉灿烂耀眼。只不过,单于佳灵是未嫁女,散着发而已。 凤红羽眯了下眼,不见正武帝,那皇帝大约还瘫痪在床。 阮雨宸脚步轻移,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赵国大礼,“赵国公主永定,拜见北燕国正武皇帝,端敬皇后,星月公主。” 北燕话,阮雨宸说得虽不十分标准,但她吐字清晰,声音软绵,听着让人十分的舒服。 星月公主单于佳灵撇了下唇角,冷冷的哼了一声。 萧燕盯着阮雨宸的目光微凝。 自从阮雨宸走进正殿的那一刻,萧燕就一直打量着阮雨宸,心中说道,烈王推荐的这个和亲公主,还真是个美人儿。不过,姿色盖过了她的女儿佳灵,就不讨人喜欢了。 因为,不仅她惊叹着阮雨宸的姿色,殿中的其他臣子臣妇们,个个都惊讶得小声的议论起来。 从阮雨宸的姿色,到阮雨宸的举手投足,到她的一个眼神,到她的声音,无一不在惊叹,上天的巧夺天工。 究竟是怎样的一双手,造就了这样一个美人儿。 送到这儿来和亲,那赵国人都眼瞎了么? 好吧,也幸好赵国人眼瞎了,便宜了他们北燕人。 有人对坐在萧燕左侧的一位青年男子,说着恭贺的话,“北院王,想不到您福气不浅,这女子比上回送来的那个北平公主可要强上一百倍。” 北院王淡淡笑过,“一个和亲的女人而已,不值一提。” 那人又道,“虽是和亲女,但姿色上佳,收进屋里,也是件让人十分愉悦的事情。” 北院王又淡淡一笑道,“一个略有姿色的普通女人,跟一筐天天吃的上好的苹果,有什么区别?苹果再好,也只是苹果,不吃就会死人吗?女人再好,也只是个女人,没有这个女人,也有另外的女人,哪里值得庆贺?” 单于佳灵见众人都在惊叹阮雨宸的姿色,起初还在担忧着,听到北院王这么一副不屑的说辞,她那一直拉下的唇角,又得意地翘起来。 阮雨宸拜下后,凤红羽也跟着拜下了。 大殿很大,臣子们细微的声音,阮雨宸听不到,但凤红羽耳力好,一字不差的听到了。 凤昱,居然这么形容阮雨宸?她只是一筐可有可无的上好的苹果? 凤红羽抬头朝凤昱那儿看去,他正神色平静地,同身侧一个臣子说起了其他的闲话。 凤昱,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阮雨宸和凤红羽一直跪着,跪得阮雨宸的膝盖发软,萧燕才缓缓开口,“起来吧,赐座!” “谢皇后娘娘。”阮雨宸忍着膝盖的不适,就着凤红羽的手站起身来。 因为跪下得太久,加之在外面晒太阳晒得太久,阮雨宸的体力早已不支了。 她这么忽然一起来,眼前顿感一黑,几乎要晕倒,幸好凤红羽的手力大,扶住了她。 “你怎样?”凤红羽忙小声地问她。 阮雨宸微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只是起得猛了些。” 凤昱此时,正伸手执壶倒酒。 他眼角余光朝阮雨宸那儿瞥去一眼,她那步子不似刚进来时那般从容,而是微微带跛,他的眉尖顿时皱起,捏着酒壶的手指,也在微微用力。 阮雨宸被一个侍从领到了萧燕右侧的一张桌边坐下,同单于佳灵隔得很近,同凤昱是正对面。 凤红羽坐在她的身侧靠后的地方。 阮雨宸不经意的抬眸,正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一个让她心跳停止的眼神。 她正要看得更仔细些,那人将目光飞快移开了。 他是谁? 她在哪儿见过呢? 凤红羽见她一直盯着凤昱在看,便拉过阮雨宸的手,在她手心写道,“他是北院王。” 凤昱! 阮雨宸的身子顿时一僵,长久的思念化作了泪水,涌在眼眶中打起了转,她眼角泛红目光直直盯着凤昱。 她生儿子时被二夫人困在屋里那么的无助害怕时,她心中想着的便这个男人,她的相公。 她当时想着,她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能死,她没有见到他的尸骨她不承认他死了。 今天,她终于见到他了,上天还是厚待她的。 阮雨宸想扑上前抱着他大哭一场,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能。 凤红羽担心阮雨宸失态,又在她掌心写道,“他失忆了。” 失忆? 阮雨宸惊得呼吸一窒,偏头惊愕地看着凤红羽。难怪他在她进殿后,他未曾朝她看来一眼。 “失忆?”她用唇型说了两个字,不敢置信地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点了点头,在她掌心写道,“所以,你别冲动!” 她怀疑凤昱没有失忆,否则,也不会半夜三更跑进阮雨宸的屋子里,来给阮雨宸盖被子。 一定有什么事,使他不敢表露自己。 他不说,她们便装作不知情好了。 凤红羽也不敢告诉阮雨宸实情,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想一个人想了这么久,一个认为已经死掉的人,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阮雨宸不可能不会激动! 阮雨宸想了想目前的处境,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轻轻说道。 阮雨宸落座后,有礼部的官员说了些礼节性的客套话,一些臣子家的女眷们一一向阮雨宸问了安。 阮雨宸不卑不亢的谢过。 这时,单于佳灵走到上首,对萧燕耳语了几句。 萧燕眯了下眼。 她看了眼凤昱那里,又看向阮雨宸,微笑道,“听闻赵国女子人人善舞,不知永定公主会不会呢?比如,霓裳舞。正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身为和亲公主,便由不得自己了。阮雨宸深知这一点,也早已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 一只霓裳舞而已,她凭借早年跟随母亲学的一些片断,加上临时发挥,也能跳出来,当下便回道,“皇后不嫌弃永定舞姿笨拙,愿意献丑。” “都说你们赵国女子会跳舞,平常的地上跳舞,可是你的拿手绝活,不如,换个地方跳?”单于佳灵挑衅地看着她。 阮雨宸微愣,微微一笑,说道,“那么依公主的意思呢,在哪儿跳好呢?” 单于佳灵唇角一扬,“皇宫前便是一处宽阔的平台。在平台边跳舞,微风吹拂衣裙,翩翩若仙,永定公主在那儿展示舞姿,如何?” 阮雨宸的脸色马上白了。 在大太阳底下跳舞也就罢了,那平台往下去,便是数百层的台阶,让她站在平台的边沿上跳舞,要是单于佳灵暗中使坏的话,她就会摔下去! 不死也残! 见她变了脸色,不吱声,单于佳灵冷笑道,“怎么?不敢?你刚才还说愿意献舞,这会儿却又反悔了,你敢如此无礼?藐视我北燕国尊敬的皇后?本公主倒要问问你们皇帝,这算不算恶意破坏两国的关系!” 阮雨宸和凤红羽两人,同和亲队走散后,对于赵国国内发生的事情,她们并不知情。 阮雨宸一直以为,当皇帝的还是那个,阴险狠毒小心眼的承德帝。 她被北燕人不满意,北燕人向赵国承德帝上书,要是承德帝发怒的话,她身后的凤府就会有连带罪。 阮雨宸不想凤府有事,只好点头,“我不是反悔,而是诧异而已。我可以到外面跳舞,却担心皇后及众大臣和夫人们,站在大太阳底下观我跳舞,而受罪而已,如果他们并不介意被太阳晒着,本公主也不介意去献舞。” 凤昱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了下。 凤红羽也抬头看了眼阮雨宸,心说,阮雨宸这是将祸水东引啊。 果然,殿中的臣子夫人们,听完阮雨宸的话,顿时个个变了脸色。 单于佳灵自己要捉弄一下这个赵国的和亲公主,却让他们跟着受罚,心中顿时个个都怒了。 但碍于她的身份和权势,大家不好发作而已。 “那么,永定公主请吧。”单于佳灵看着阮雨宸挑衅一笑。 “本王有个提议。”凤昱放下酒杯,忽然开口,他并未看向阮雨宸,而是看向单于佳灵。 单于佳灵被他看得心神荡漾,“北院王有话尽管说。” 凤昱微微一笑,“永定公主代表的是赵国,只有她一人跳舞,显得我北燕国故意在欺负她,欺负她这个外邦女人。” 单于佳灵让大家全都站在平台上,顶着大太阳观阮雨宸跳舞,早已让其他臣子及家眷们心生不满。因此,凤昱的话一落,马上有附和着开口了。 “北院王说得没错。这要是传了出去,还说我北燕人无能,只配欺负一个女人!外人不知是星月公主的一时兴起提仪永定公主献舞,还认为是端敬皇后在故意刁难永定公主呢!那赵国历来的皇帝,全都是些小心眼的人,还不得又生事端?我们北方还有战事呢,跟赵国起了矛盾,于时局不利。” 这人大道理说了一堆。 说白了就是,欺负一个远道而来的弱女子,算不得好汉,不如不跳舞算了,免得害他们要到外面观舞晒太阳。 单于佳灵一听,心中就怒了,她本来就是要羞辱和亲公主,被人一挑明,顿时恼羞成怒。 她正要发火,萧皇后忙抬手制止了她。 萧燕微笑道,“北院王和谷丞相说得都有理。”她看了眼几个臣子家的女儿们,“一人舞,不知众人舞,也请几位进宫的小姐们,都拿出各自的看家本事来,让赵国的永定公主,开开眼界,怎样?算是,给永定公主接风。” 殿中在座的有七八个年轻的姑娘,那眼风都时不时地往北院王的身上飘,听萧皇后这么说,都对自己父亲或母亲说,没有异议。因为,她们都想在北院王的面前,表现一番。 北燕国跟赵国不同,赵国是一夫一妻多妾,妻为大,妾是低等女人,一个男人娶了妻,基本上就没有其他高门女人什么事了。而北燕,没有妾一说,男人可以娶无数的女人,地位全都平等,都称为夫人。 就算是北院王娶了和亲公主,只要北院王没有开口说不娶女人了,她们都有机会嫁入北院王府。 “小女愿意献舞!”几个年轻的姑娘,全都走出来,向萧皇后拜下说道。 行着礼,但那眼睛个个都看向北院王那儿。 凤昱这时抬起头,看了众位姑娘一眼,浅浅含笑,似乎对她们很是满意。 单于佳灵忽然发现,她的一个提议,居然成全了别人,当下就不甘心了。 于是,她也走到萧皇后的面前,跪拜下来,“母后,女儿愿意献舞。” 萧燕也不想让人说她包庇自己的女儿,虐待其他的女人,便同意了,“好,准了。” 萧皇后准了后,便有宫人们着手准备起来,椅子桌子等物,全都往殿外的平台上搬。 虽然大家逃不了被晒的命运,但那单于佳灵也要献舞,这样一来,大家又平等了。 要晒,大家一起挨晒。 再说了,那单于佳灵的舞姿,能叫舞吗?大家怕她,给个面子不时的夸夸她,真同几个大臣的女儿一比较,那是连提鞋都不配的。 她要丢丑,由她去。 萧燕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一缺点,也欣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看阮雨宸,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设下的难题。 凤红羽陪着阮雨宸走到外面。 阮雨宸低声的问道,“你感觉还好吗?”凤红羽跟着她挨晒受罪,阮雨宸心中很是愧疚。 “还好,你不必担心我,你小心着那单于佳灵就是。”凤红羽小声的提醒她。 阮雨宸点了点头。 按着要求,阮雨宸走到了平台的边沿上。 平台前方往下,便是一层一层延伸而下的数百级的台阶。台阶都有数百级,那么,山就有百丈高了。 这么高的地方,要是一个不小心滚了下去…… 阮雨宸微微皱眉,她平复了下情,小心地站在台阶的边沿上。 “献丑了。”话落,她刚一抬手,便听单于佳灵说了声,“慢着。” 凤红羽眼睛一眯,单于佳灵,又想搞什么鬼? 阮雨宸偏头看向单于佳灵,“星月公主,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她不卑不亢,神色平静。 单于佳灵心中冷笑,一会儿,让你死得难看。她微微一笑,“有舞,怎能没有乐呢?”她拍拍手,“来人!” “是,公主!”一个北燕汉子,抱着一只琵琶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单于佳灵微微一笑,“我这乐师,会弹奏霓裳舞的曲子,就由他来给永定公主奏乐吧。” 阮雨宸回过头来,看了眼凤红羽。 凤红羽朝她点了点头,阮雨宸便道,“恭敬不如从命!” 乐师抱着琵琶,走到离阮雨宸三丈远的地方站定了,那人的手指,轻轻地拨弄起了琴弦。 随着乐曲声响起,阮雨宸手一抬,脚尖轻轻一转,开始舞起来。 她生过孩子,但身段依旧苗条,也因此,那眉眼更比一般的未嫁女要生得妩媚,更让人心生爱怜。 单于佳灵嫉妒得不行。 她轻咳了一声。 乐师朝她看了一眼,正见单于佳灵在打着眼神,乐师的手指便陡然一收,旋律也跟着变了。 凤红羽一直眯着眼盯着那个乐师,见他的手指忽然变了指法,心中生疑,便抬了手,跟着乐曲也跳起舞来,说道,“奴婢给公主伴舞。” 她不会跳舞,但看了阮雨宸的舞姿,多少学了点样儿。 反正大家看的不是她,是阮雨宸。 她一边跳着,一边往阮雨宸的身边靠拢。 这时,那乐师的琵琶声忽然又一变,凤红羽发现有几枚细细的什么东西,朝阮雨宸的脚飞来。 呵——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凤红羽的身子转了个圈,袖子往地上一扫,那几枚细针状的物件,便借着她的袖风,朝另一个方向的萧燕飞去。 但隔得太远,针又太细,力道不足并没有射着萧燕,落在了半道上。 只听“砰”的一声,萧燕桌子上的一只杯子应声而碎,细针击碎了杯子。 萧燕惊得脸色一变。 凤昱的眸色也微微一变,马上看向凤红羽那里。 凤红羽朝他眨眨眼,表示暗器并不是她的东西。 “有刺客!”有人高声喊着。 “抓着这二人!”又有人朝阮雨宸和凤红羽一指。 很快,从人群后冲进来几个带刀的卫士,将一脸疑惑的阮雨宸和神色平静的凤红羽团团围住了。 凤昱的眉尖忽然皱起,他眯着眼,看了看阮雨宸和凤红羽,又偏头看向萧燕那里。 “端敬皇后,出了何事?”他关切问道。 萧燕冷笑,伸手一指桌面,“北院王,请看!暗器!本宫命大,没死成,让这赵国的永定公主失望了!” 有人跟着附和,“啊,想不到永定公主是个奸细!皇后,这等人太可恨了,应当处以火刑!” 单于佳灵以为,乐师的几枚暗器射中阮雨宸的脚后,阮雨宸站不稳,会跌落到几百级台阶下摔死。谁想到,暗器没射中阮雨宸的脚。 她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射到皇后的桌子上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母后说暗器是阮雨宸射的,阮雨宸也一样的会死! 她便冷冷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她们拖下去,火刑伺候!” “是,公主!”两个人伸手来擒拿阮雨宸,另两个人来抓凤红羽。 凤红羽往阮雨宸的跟前一拦,冷笑道,“忽然多了几枚暗器,就说是我主仆二人射的?证据呢?” “……” “可我认为,是贵国要杀我们主仆,找不到借口故意扔出几枚暗器来,栽赃我们呢!” “……” “就算要处死我们,是不是要让我们死得心服口服?” “……” “如不然,就不怕其他国的君王们,讽笑贵国的刑法草率吗?只为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用起了下作的法子?” 萧燕气得一噎。 阮雨宸也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会使暗器,也不会用这等下作的法子来刺杀端敬皇后,我是来和亲的。只是想促进两国的关系,怎么可能行这等龌龊之事?” 凤昱这时忽然开口,“皇后,她们既然这么说,那就让她们死得心服口服!搜搜永定公主和那个女仆的身上找出证据,也免得外邦人,笑我北燕欺负一个和亲的公主。” 第396章 单于佳灵挨罚 萧燕眯着眼,看了眼凤昱,对身后两个女仆冷声说道,“搜身!” “是,皇后娘娘。”两个女仆,快步朝凤红羽和阮雨宸走来。 暗器并不是出自她们身上,便坦坦荡荡让人搜。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怎样,我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阮雨宸微微抬着下巴,淡定的看着萧燕,不卑不亢的说道。 萧燕脸上表情讪讪,只得说道,“原来是场误会,永定公主不必生气。来人,赐座永定公主,公主跳舞也累着了。” 事情就想这么糊弄过去?阮雨宸心中冷笑。 她的目光淡淡瞥了眼凤昱那里,又对萧燕说道,“端敬皇后,这暗器,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吧,不在本公主主仆的身上,一定在其他人的身上,还请皇后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找到真正的凶手,永定不想莫名地背黑锅!” “好笑,我们还会暗杀皇后不成?她是我母后!”单于佳灵当先冷笑起来。 “星月公主,我的意思并不是针对于你,而是,给你洗清嫌疑。公主不想让人搜身,是不是做贼心虚呢?”阮雨宸冷笑,反正都得罪了,干嘛要怕呢? 凤昱真失忆了吗? 她不相信! 凤昱就看着她被人欺负吗? 凤昱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来。 “你胡说,我……我心虚什么?我身上又没有暗器!”单于佳灵恼羞成怒叫嚷着。 “那就让人搜一搜。”凤昱道,“皇后,您的意思呢?” 萧皇后冷着脸,不说话。 “对,搜一搜,大家伙都搜一搜,免得落人口舌!”身材魁梧,一脸络腮大胡子的北燕丞相谷兴,也叫嚷起来,“皇后,请下命令吧。” 众臣子们也不想被人怀疑着,也跟着附和,“请皇后下令!” 这下,单于佳灵要是说不同意,就更显得有鬼了。 她咬了咬牙,只得同意,“搜就搜吧。”反正暗器不在她身上,她怕什么呢? 萧燕看了眼女儿的脸,沉声吩咐,“来人,搜身!” “是,皇后!” 十几个男女仆人四散开来,分别给在场的男眷女眷们,搜起身来。 头发间,衣衫的夹层里,鞋子,全都在仔细的搜。 一刻时间后,仆人们都回道,“回禀皇后娘娘,什么也没有搜到。” 单于佳灵,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凤红羽这时走出来,微微一笑,一指那个乐师的琵琶,“大家的身上都没有,如果这里有呢?” 单于佳灵的身了一僵,冷笑着叫嚷起来,“这个琵琶里面怎会有暗器?你这个低等的婢女敢置疑我的乐师?来人,将这个婢女拖下去,掌嘴二十!” “怎么?公主这是做贼心虚吗?”阮雨宸朗声说道,“竟然害怕我的侍女问话?” 单于佳灵气得一噎。 “还是老话,星月公主,让人搜一搜,不就是了?”凤昱伸手一指一个内侍监,“你去将琵琶拆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暗器。” “是,北院王!” 不等那个内侍监拆开,乐师已软倒在地,惨白着脸高声说道,“小人是按公主的指示行事的,不关小人的事——” “啊?公主,是你指使乐师发的暗器?”谷丞相问,“明明是你,你为什么说是赵国公主?” 单于佳灵哪里敢回答?她又慌又怒,抬起一脚,狠狠朝乐师踢去。 “你敢诬陷本公主!找死!” 前方正是一级一级往下延伸的台阶,那乐师被这一脚直接踢下了高台。 随着几声惨叫,乐师的身子在台阶上,如一个牛皮球一样,滚了下去。 那台阶全是坚硬的石块做成。 六百级台阶滚下,乐师的脸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滚到最下层时,人已昏死过去! 众人都见惯了单于佳灵的毒辣手段,并不觉得奇怪,都只皱了下眉而已,只有阮雨辰暗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 单于佳灵让她在高台边跳舞,她要是滚下去,结果,便是这乐师的样子吧,不死也残,外加毁容! 好狠的手段! 那边,内侍监已经拆开了琵琶,里面赫然可见未发出的十数枚暗器,跟弹到萧燕桌上的暗器一模一样。 萧燕气得黑了脸。 “皇后,北院王,谷丞相,请看!”内侍监捧着拆开的琵琶说道。 “本王看到了。”凤昱微微扬唇,看向单于佳灵,“公主,那滚下高台的乐师,不是你的人吗?他刚才说,是受了你的指使,这是怎么回事?” 有臣子马上说道,“是啊,公主,你不解释一下吗?我们众人差点跟着被冤枉了。” 一人说话,大家一起说话,“公主请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是他想杀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单于佳灵开始耍赖。 “皇后,公主的人藏了暗器,公主也有失察罪!皇后一定要严惩公主!”几个臣子开始谏言。 星月公主再刁蛮,总不敢将他们这几十个人都打死。 朝中几乎没有一人喜欢单于佳灵,加上他们这些人出来晒太阳,都是这个单于佳灵搞的鬼,个个心中都有怨气呢,眼下抓着单于佳灵的把柄,马上开始落井下石了。 一人说,两人说,最后,所有人都开始指责单于佳灵。 萧燕气得想打人。 “永定并不希望星月公主被罚,只想讨要个说法。”阮雨宸朝萧燕盈盈拜下。 永定公主是北燕为北院王请来和亲的夫人,北院王又在当场,完全不给他面子驳了永定公主的请求。萧燕又怕北院王暗中生恨起来。毕竟,目前北燕北方边境的局势,还得依仗着这个北院王来镇压着。 她袖中手指紧了紧,只得对内侍监吩咐道,“星月公主纵容下人私藏暗器,险些刺伤了本宫和在座的各位,现在罚她——跪在这儿谢罪!到天黑为止。” 一听说要罚跪,还是顶着大太阳时,单于佳灵不干了。 “母后,我是你女儿,你怎么能罚我?你怎么帮着一个外邦女人说话?母后?” 凤昱淡淡说道,“她虽然是外邦女人,但却是本王的未婚妻。星月公主,在本王没有退婚之前,公主不得侮辱她。” 一直沉着心头的阮雨宸,这才抬头看了眼凤昱。 凤昱,在帮她说话? 再闹下去的话,北院王真会恼怒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萧燕便朝身边人喝道,“还不快将公主拉下去?给本宫仔细地看着她,不到太阳下山,不准她回公主府!” 萧燕已经怒了,单于佳灵知道,她今天挨罚是挨定了。 被人带下去的时候,单于佳灵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眼阮雨宸,两眼中杀气腾腾。 单于佳灵被罚了,众臣子及家眷们,便个个兴致缺缺,再坐着便等于看萧燕的笑话。 于是,都纷纷站起身来,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萧燕也没有脸面再坐着,也不宴请阮雨宸了,沉着脸甩袖离去。 殿前,只剩了些大臣,和他们的家眷们,没有萧燕在场,气氛也活跃了不少。 有不少人,前来向凤昱问好告别,也有女眷们,向阮雨宸问着安。 因为已到正午,大家闲聊了几句,各自散去。 阮雨宸的身份,目前还很尴尬,这些朝中臣子们,并不敢公然的宴请她。 于是,她和凤红羽很快就落单了。 另一边,凤昱正和一个宫中的内侍监,站在武阳宫的宫门前,说着什么。 阮雨宸想着,即便是他失忆了,可她这会儿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他总会走来跟她说几句话吧? 刚才还给她解了围呢。 她同凤红羽缓步往山下走去时,便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凤昱。 凤昱的眼神,却半丝儿也没有瞥向她这里。 阮雨宸的步子,慢得已经不能再慢了,再慢下去,跟停步不前一样了。 她叹了口气,前方就是个拐弯处,再走十几步,就会被树挡住,也看不到身后的凤昱了。 她怒得转过身来。 这时,正看到凤昱朝那内侍监摆了下手,然后带着一个随从,往山下缓步而来。 阮雨宸心下一松,他总算是跟上来了,唉,以前嫌弃他话少,今天怎么嫌弃他话多? 阮雨宸转回身,放慢着脚步继续往前走,凤红羽知道她在有意等着凤昱,便也走得很慢,陪着她。 两人缓步而行。 凤昱的步子虽慢,但他人高腿长,不多时,就追上了她们的脚步。 当他的灰蓝色的衣角飘入阮雨宸的视线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心儿更是扑腾着跳起来,手心冒汗,脸颊绯红。 “永定公主。”凤昱绕到阮雨宸的跟前,忽然开口。 阮雨宸呼吸一窒,停下脚步来,抬头怔怔看着他。 他的脸上,虽长着大丛的胡子遮着他的容颜,让他看起来像个陌生人。但他的声音未变,这双眼未变,一如以往那般温柔。 她和他,只隔着两尺的距离,这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直扑鼻内。 这是她的相公,却不能相认的相公。 失忆? 她心中一酸,看那单于佳灵和一众年轻姑娘们的眼神,频频往他身上转,她心中莫名恼火了。 他失忆?是不是已经娶了七八个小妾夫人了? 她现在迫切的想到和亲公主大婚的那天,那时候,就可以单独的问问他,为什么失忆了?为什么将她忘记了? 她得狠狠地罚他! “若不嫌弃,本王愿送公主一程。”凤昱用着北燕话,和声说道。 阮雨宸唇角颤了颤,垂下眼帘来,“如此,多谢北院王。” “那便请吧。”凤昱道。 “是。” 阮雨宸抬起头来,以为凤昱要和她同行,哪知凤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这……这就走了? 真失忆了? 她咬了咬唇,泪水很快就滚了下来。 “大嫂。”凤红羽小声道,“别这样,有的是机会问。” “对,有的是机会。”阮雨宸叹了口气。 …… 宫门前,送阮雨宸和凤红羽来的马车,依旧停在那儿,奇姑姑和一个车夫站在阴凉的地方,候着阮雨宸。 见北院王的身后跟着阮雨宸,她吓了一大跳,慌忙迎上前,“北院王。” 凤昱眯了下眼,抬脚朝她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嫌弃,本王府里给你的俸禄太少,想离开北院王府?” 奇姑姑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忙抬起头来,“啊?奴婢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奴婢并没有说,要离开北院王府啊。” 北燕律法,一天是谁的奴隶,终身是谁的奴隶,除非是主人写了文书转卖掉或转送掉,否则,背叛逃走,抓到了就是死罪。 “那你,为什么收了星月公主的十块金币?你想去公主府?” 奇姑姑吓得两腿发软,脸色惨白地跪下了,“北院王,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了才收了金币,并不是要逃走背叛的意思,求北院王饶恕奴婢一次吧。” “星月公主在武阳宫前罚着跪,要到太阳下山才准回家,你便在这儿罚跪吧,同她一样,太阳下山,才准回明珠园,而且,给本王走着回去不准坐车!若是再有下次,本王会让你的脑袋走着回去,身子在这儿罚跪!”凤昱的音量不高,但句句狠戾。 奇姑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是,奴婢知道了。” 凤昱训斥奇姑姑的声音,凤红羽一字不差的听进去了。 凤昱,这是得知这仆妇故意刁难了阮雨宸,而来替阮雨宸罚她的吧? 凤昱的仆人已赶来了马车,“北院王,马车已备好。” “嗯。”凤昱朝阮雨宸点了下头,“永定公主,请吧。” 说是请,他却自己当先坐进了车里,没有半丝儿怜悯之心的将阮雨宸扔到了一旁。 阮雨宸愣了一瞬间,心头失落无比。唉,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会抱着她坐进马车里。 凤红羽什么也没有说,给阮雨宸挑了帘子,阮雨宸提着裙子,爬进了高高的马车。 车里,凤昱跟真正的王爷那般,高傲且冷漠的坐着,占了大半的位置。 阮雨宸又伤心又怒,很想拿小手捶打他一顿,他怎么失忆之后,跟个大爷似的? 一点惜香怜玉的心都没有! 凤红羽放下帘子,想了想,没有坐进去,而坐到了前面的赶车位。 “小哥,让个位。”她微微一笑。 “谁是你小哥?”车夫抛了个漠视的眼神给凤红羽。 凤红羽,“……”一对不正常的主子。 马车朝明珠园缓缓而行。 车里,凤昱端正而坐,神色漠然。 阮雨宸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裙子摆,心中纠结着,要不要扑到他的怀里,送他一个吻,让他记起她呢? 反正车里只有她和他。 哪知凤昱忽然开了口。 “既然今天见到了公主。”凤昱道,淡淡看着她,“有些事情,是必要先跟公主提前说一下,让公主做好心理准备,都说入乡随俗,不是吗?” 阮雨宸的心往下一沉,“王爷请说。” 他不记得她,吻了有什么用?要是反感呢? 唉—— “北燕风俗,除了大夫人,还可以取二夫人,三夫人,等等……,为的是子嗣多。” 阮雨宸愣住,什么?他要娶二夫人,三夫人? 当初,他向她求婚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阮雨宸忍着心中的伤心,冷冷笑道,“王爷难道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 “彼此的心,都只给对方?毫无保留的给对方?这样不好吗?” “……” “王爷为什么要娶其他的女人呢?后宅女人多,争吵也多,王爷喜欢鸡犬不宁的后宅?” 凤昱看着她,目光微凝。 ------题外话------ 阮雨宸:来人,将本公主双11大促销时,买的一马车搓衣板全部拿来,请北院大王挨个儿试跪! 凤昱:…… 第397章 准备起事! 凤昱微眯着眼看着她,“本王刚才说过,身为一个部落的王,当以子嗣多为己任,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只是戏文中的传说而已,当不得真!” “……” “你是入我北院王府的第一个女人,身份地位自然会比后来的女人略高些,她们会喊你一声大夫人。当然,如果大夫人不作为,本王也能让你大夫人的称号,成为一个虚号。” 阮雨宸恼火得捏起了拳头,银牙紧咬,这还是她的相公凤昱吗?小羽一定是怀孕怀糊涂了认错了人! 或者,他的灵魂不见了,一个陌生人的灵魂占着他的身子? 凤昱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稀罕!”阮雨辰怒道。 “由不得你!”凤昱倾身过来,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阮雨宸的下巴,眯着眼盯着阮雨宸巴掌大的小脸,她生了孩子后,少女时的鹅蛋脸型成了瓜子脸,“你是和亲公主,只有我,才能保你的命!要是我退婚,你跟你赵国的家人,都得死!” 阮雨宸身子一震。 凤昱忽然收了手,从马车的暗格里,抽出帕子,轻轻地擦拭了下捏过她下巴的手指,然后,将帕子随手扔出窗外。 阮雨宸眯着眼,心中更是气得不行,凤昱嫌弃她?捏一下她的下巴就要擦手? 他以前还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放在牙上咬呢,他怎么全不记得了? 阮雨宸垂下眼帘,平复了下心情,说道,“我来和亲,就是为了家人不死,自己死不死,不重要了,他们待我不薄,我不能忘恩负义。王爷说的话,永定记下了。” 她将头扭过,不再看他。 凤昱却半眯着眼,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都没再说话。 车内诡异的静,那马车轮子碾压地面的声音,便显得尤为刺耳单调。 不知不觉中,到了明珠园。 马车停下了。 “北院王,到明珠园了。”车外,车夫忽然说道。 “多谢北院王相送。”阮雨宸朝凤昱点了点头,理了理裙子的皱褶,准备起身。 “不客气。”男人声音淡淡说道。 阮雨宸咬了咬唇,抬眸看了他一眼,自己挑起了帘子。 凤红羽就站在车门外,见阮雨宸两只眼角泛红,愣了愣,她忙扶着阮雨宸的手,又借机往马车里探头看去。 马车里,凤昱神色淡淡的端坐着。 刚才,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低,她耳力又好,全都听进去了。 凤昱,他在搞什么鬼呢? 什么二夫人三夫人的,他还想纳妾不成?在北燕呆了两年,就真将自己当北燕的王爷了? “当心些。”凤红羽发现阮雨宸精神不好,神情恍惚,忙提醒她。 可提醒归提醒,阮雨宸的脚一软,还是踉跄了一下,她的身子直直从马车上摔下来。 “小心!”凤红羽双手去扶她。 不等阮雨宸的脚站稳当,凤昱的马车,就扬长而去。 凤红羽眯了下眼,这个凤昱!他不是失忆,他是病得不轻! …… 奇姑姑被北院王罚了,还在皇宫门前晒太阳罚跪。因为车夫已赶着空马车回来了,消息还是传到了明珠园。 奇姑姑是明珠园的管事嬷嬷,她都被罚了,其他的仆人自然不敢再怠慢着阮雨宸。 又见北院王亲自送了阮雨宸回来,一个个更加恭敬的上前相迎,“永定公主回来了?午饭已备好。” 说到吃午饭,凤红羽心中更有气,凤昱送了她们回来,也不陪吃午饭?自个儿单独跑了? 阮雨宸欢喜而去,沮丧而回,“不吃了,备洗浴水,我换身衣衫,想休息一下。” 几个仆妇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齐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点了点头,“照着去做!” “是。” …… 凤昱将阮雨宸和凤红羽送回明珠园后,直接回了北院王府。 “王爷,您还要出门吗?”车夫问。 凤昱偏头看他一眼,“何事?” “您要是不出门了,小人将马车赶到偏院去洗刷干净。” “不出门了,你去吧。”凤昱道。 “是。”车夫赶着马车去了。 凤昱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缓步走上了王府的台阶。 他的护卫卫远,正站在台阶前迎接他,“主子。” “嗯。”凤昱点了点头,打断他的话,“进去说。” 主仆二人进了北院王府,将王府前面一处林子里蹲着的几个暗卫的目光,挡在了大门外。 两人往正房一路走来,直到进了书房,关了门,凤昱才道,“说吧,你打听了什么?” 卫远是凤昱的心腹护卫,他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昨天看见那车夫,进过神勇将军府。神勇将军蓝一然是皇上皇后的亲信,这样看来,车夫明显是背叛了我们。” 凤昱不以为然的一笑,“我早就知道他被蓝一然收买了。” 卫远“啊”了一声,“那您还不让我赶紧地跟着那车夫?他刚才跟您说话时,眼神闪闪烁烁的样子,一定又想去告密。” 凤昱笑了,“让他去告,正求之不得!” 卫远眨眨眼不明白了,“为什么?” “皇后对我起疑心了。”凤昱道。 卫远吸了口凉气,声音低了几分,“主子,咱们要提前行动吗?” “不,再等等,先大婚,再行动。”凤昱眯着眼,想了想说道。 卫远有些急,“趁着单于烈不在大都,主子正好行动,为什么要大婚?” 凤昱微微一笑,“我要在大婚之日行动!” 卫远恍然大悟,笑道,“对呀,谁也不会认为,新郎会在大婚之日起事。” “所以。”凤昱抬眸看向卫远,敛了笑容,“你马上去跟庆管家说,让他立刻着手准备起来。大婚一事,办得务必风风光光,按着北燕的最高规格来办。” 卫远眨着眼,“主子,目前只有赵国公主主仆二人在北燕国,和亲使团还没有来,怎么大婚?” 凤昱说道,“他们后天就会到大都。” 卫远点了点头,“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另外——”凤昱眯起眼眸,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地敲着,唇角微勾,“你再去准备两份求亲礼送往萧家。谷丞相做媒,说,皇后非常希望我娶她娘家的两个侄女,那就送她一个人情好了,一并娶了。” 卫远吸了口凉气,睁大双眼看着凤昱,“主子,您不怕永定公主生气?大夫人跟二夫人三夫人一起进门?” 凤昱冷笑,“谁说一起进门了?我北院王府的大门只能进一辆轿子。那两个女人,让她们走后门!” 卫远:“……”他担忧地看着凤昱,“主子,虽说萧家两个小姐,长得的确有碍观瞻,但也是女人,还是皇后的亲侄女,这万一皇后生起气来……” “到时候,她都火烧眉毛了,还有机会生气吗?不用理会她,她想派两个人监视本王,本王就顺她的意思好了,到大婚那天,那两个女人交给你,你务必看好她们。” 卫远要哭了,“……”那是北燕最丑的两个姑娘啊! 主子抱美女,他看着两个丑八怪,不公平! …… 北院王府的车夫,借口说洗刷马车,实则将马车丢在一旁,悄悄地去了神勇将军府蓝一然的府上。 蓝一然听完车夫的汇报,眉眼一展,打赏了银物给车夫,“记着,有事再汇报!不会少你好处的。” “多谢将军!”车夫大喜。 车夫一离开,蓝一然马上进了宫。 不过,这一回他没有见正武帝,而是来到偏殿来见端敬皇后萧燕。 萧燕从正殿的高台前回来后,换下了正装,穿一身家常的耦合色窄袖长裙,乌发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堆于头顶。退了满身珠玉的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岁,眼角的光,也比平常柔和了不少。 看到蓝一然进来,萧燕马上对守殿门的人说道,“本宫要同将军商议正事,你们站在门口把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皇后。”四五个宫人,一齐退到殿外去了,而且,关了门。 此时的殿中,只有蓝一然和萧皇后。 不等萧燕发话,蓝一然自己直起了正行礼的身子,抬步朝萧燕走来。 萧燕转身往内殿走,“你今天怎么忽然来了?” “还不是来汇报你派下的任务?”蓝一然笑,他朝萧燕急走了两步,赶上了她的步子,伸手一拉,将她拽进怀里,“顺便,看看你……的身子。” 萧燕唇角一扯,伸手点点他的额头,“你胆子越发的大了,敢大白天的进这里?” 蓝一然不以为然,搂着她往内殿走,“怕什么?你家那个老东西,还能跑来打我不成?” 萧燕斜了他一眼,嘴里哼了一声,心中则道,要不是正武帝伤了身子,她哪里会找蓝一然这个面首? 她是女人,她是北燕最有权势的女人,只要她将北笙和单于烈除了,这北燕便是她一人说了算,她是不加冕的女皇! 至于蓝一然,会是她后宫中的一个。 两人一起进了内殿,门一关,蓝一然抱着萧燕,两人一起滚到了榻上。当然是一番颠鸳倒凤,好一阵快活。 正武帝瘫痪多年,朝政早已是萧燕一人把持,正武帝只是个名义上的君王而已。 皇宫中的内侍宫人,自然的,也全是萧燕的心腹仆人。 两人的事,即便有人猜着了,谁人敢讲? 事后,蓝一然给萧燕按摩着筋骨,说道,“我买通了北笙的人。” “嗯,说具体的。”萧燕半闭着眼,享受着这个年轻男子的爱抚。 蓝一然说道,“事实上,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北笙并没有将赵国公主放在心中,今天中午,他将赵国公主送回明珠园,在车里当面跟赵国公主说,除了娶赵国公主外,还会娶其他的女人。” “……” 他又道,“北笙将赵国公主送到之后,也并没有进明珠园,将那公主扔到明珠园的门口,便离开了。而且,北笙已命人准备聘礼,说是要去萧家提亲。” “哦?他同意娶萧家姐妹了?”萧燕睁开眼来,扭着身子看蓝一然。 蓝一然往她腰肢上捏了捏,笑道,“他也是个聪明人啊,不敢得罪你。” “哼,算他识相,要是我的两个侄女儿进了北院王府,看他还能如何嚣张!”萧燕冷笑,“我还有个主意!” 蓝一然将她身子翻了个儿,欺身上来,“说吧。我听着。” 萧燕恼恨得不行,“怎么又来了?你歇会儿不行?” 蓝一然咬着她的唇,“你不是很享受吗?咱们一边玩,一边说,两不误。” 萧燕只得由他,道,“他们大婚那天,你给我派人将赵国公主杀了!他要是赵国人的话,就一定会想法救那公主!” 第398章 道出真相 蓝一然微笑,“你这法子,可真是绝啊!不管北笙是哪国人,赵国的公主死在他的府上,赵国皇帝知道了,还饶得了他?这等于断了他同赵国的关系,他就只能给咱们卖命了!” “所以,你务必将事情办好了!北笙这个人,我还想用一用他,你不要让他怀疑上你!”萧燕提醒他说道,“否则,会适得其反!”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好了。”蓝一然笑着,伸手捏捏她的脸,“你的未来,也是我的未来呀?咱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你知道就好!”萧燕道,想了想,又叮嘱他,“你给我暗中盯着公主,别让她对赵国公主动手,她那性子,只会办坏事!” “听你的安排。” …… 单于佳灵在几个宫卫的监视下,不敢偷懒,一直在武阳宫前的平台处,顶着七月的大太阳罚跪。 终于,她熬到了太阳偏西。 这时的她,本不太白皙的脸颊,被晒得更加的黑红,因为疲倦而两眼无神。但那唇角往下拉着,含着愤怒。 “喂,我可以走了!”单于佳灵朝看守她的护卫嚷道。 一个女官抬起头,望了眼刚刚没入地平线下的太阳,朝她走来说道,“皇后有旨,太阳完全没入地下后,公主才可以起身回去,现在,您可以回公主府了。” 单于佳灵的侍女,听到女官发了话,才敢上前搀扶她。 “公主,咱们回家吧。” 单于佳灵咬了咬牙,就着侍女伸来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但跪得太久,加上又被太阳晒了一下午,她是又累又饿又渴,两腿无力,摔倒了。 摔的样子很难看,直接来了个狗啃泥,但地上没泥,而是坚硬的石地。她的嘴唇擦到了石地上,破了,流了一口的血。 偏偏这个时候,有几个来皇宫见过正武帝的臣子和几个少年才俊,从武阳宫正殿走出来,将单于佳灵的狼狈样,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几个少年,原本对单于佳灵心生好感,这时,却个个皱眉。 “公主,你这是……”有个少年走上前,关心着问她,“你还好吧?” 但在单于佳灵看来,这少年分明是在羞辱她。 她又羞又怒,真想找个洞将自己埋了,“滚!” 。 单于佳灵的膝盖疼得没法走路,是被人背回公主府的。 膝盖处上了药,还是疼得她两眼直冒眼花。 她躺在软榻上,不停地骂着两个小侍女,侍女们正给她按摩发酸的腿。 “你们是死人的手是不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吃饭了都没力气,还不如不吃!” “公主息怒,奴婢这就用点力。”侍女们惶惶说道,手指上马上用力起来。 大约侍女们的手劲,又过于大了些。她痛得大叫了一声,顿时就怒了,抬起一脚,朝一个离得最近的侍女狠狠地踢去,大声骂道,“你想捏死本公主是不是?滚!” “是是是——”那个侍女被踢翻在地,吓得赶紧地跑掉了。 “公主,你何必跟一个侍女呕气?害你腿疼的,又不是侍女。”有人在她身后轻笑一声说道。 单于佳灵回头,看见来人,微微皱了下眉,“萧珍珠?是你?你怎么来了?” 这是她母亲娘家的大侄女,模样儿长得……实在是跟名字不相符,应该叫“萧母猪”还差不多,又黑又壮的,比男人还男人。单于佳灵不屑地将脸偏过去。 “听说公主被人陷害受了罚,我特意来看看你。”萧珍珠道。她人虽长得不像个姑娘家,但打扮得比一般的女孩儿还要更娇艳。全身上下,挂满了各色的珠玉,衣服也是红红绿绿,姹紫嫣红好一片妖娆。 单于佳灵听她提起受罚的事,想到了罪魁祸首,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她咬牙切齿,“我饶不了她,她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会要她生不如死!” “有个消息要告诉公主,公主可得抓紧时间了。”萧珍珠神神秘秘说道,“北院王,可能不会要我们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要我们了?”单于佳灵坐正了身子,冷冷问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吗?” 北院王未婚,只要是有身份的北燕姑娘,都有机会嫁入北院王府。 单于佳灵一直都知道,母后会将她和两个表姐一同嫁给北院王。 两个表姐长得实在难看,北院王娶了她们姐妹,也只是照顾萧家的颜面而已,不可能会喜欢她们。而她单于佳灵嫁入了北院王府,以她的身份地位和容貌,一定会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所以,她不希望有长得比她漂亮的女人,嫁到北院王府。 “还能是谁?是那个和亲来的赵国公主呗!”萧珍珠冷笑,“你没见她长得一副狐狸模样吗?北院王的魂儿被她一人勾去,还能有其他人什么事?” “……” “据说,赵国的女人,最会狐媚手段了,哪有咱们北燕女人豁达?心眼小,人人都善于勾|引男人。” “……” “北院王对她说,会娶几个夫人,她当场就发火了。” 萧珍珠知道自己容貌欠佳,得知她被北院王提亲后,马上来找单于佳灵,而且,单于佳灵今天在武阳宫前,被赵国公主主仆害得罚了跪,心中正恨着呢。 她就不信,单于佳灵听到这个消息,会无动于衷? 有单于佳灵出马,赵国来的那个和亲公主,必死无疑。 “……”单于佳灵眯了下眼,“她这么自私?不同意北院王娶其他人?” “是呀,以为自己是仙女呢!居然敢这么跟北院王说!” 单于佳灵冷笑,“她想得美!” 萧珍珠见她变了脸色,又道,“我听我父亲说,和亲使团后天就到了,大婚的日子就快了,你得抓紧点时间啊!” “赵国使团后天到?”单于佳灵讶然,“他们居然这么快?” 萧珍珠点头,“对,宫中礼官都在准备迎接了。” 单于佳灵捏了捏身下的褥子,眯着眼,“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自有安排!” “好,表妹你一定不要输给一个赵国女人啊!我看好你。” 单于佳灵不耐烦的朝她挥挥手,“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她找了人去劫持赵国公主,没想到北院王也去了边地,被当场撞见,她只好放了赵国公主。 这回么,她可不再手软。 。 明珠园。 凤红羽和阮雨宸吃罢晚饭后,一起在后园里散步消食。 夜风吹得白桦树的叶儿,哗哗作响。 阮雨宸被凤昱的话搅得心情不好,走了一小段路后,便不想走了,坐到一株白桦树下的长木椅上,摇着小团扇生闷气。 凤红羽逗她,她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你自个儿走走吧,我坐会儿。”阮雨宸手中的扇子摇得飞快,散下的一缕发丝,随着扇起的风,翩飞起来,似乎这样做,就能将心中的火气摇散。 凤红羽又气又笑,只好由她。 “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走走。”凤红羽道。 她也不敢走得太远,在能看到阮雨宸的地方,散着步。 前方一丛月季花开得灿烂,凤红羽走了过去。 这时,一个人弯着腰,快步从她前面跑过去了。 此时天已黑,月光淡淡,那人没有看到花枝后的凤红羽,自顾自的快步走着。 凤红羽眯了下眼,抬脚踢去一块石头。 “唉哟——”一个妇人低呼一声,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谁?”阮雨宸听到声音,大步往这儿走来,“谁在那儿?” “是奇姑姑!”凤红羽道,她拍拍手,绕出花枝,走到奇姑姑的面前,“看来,北院王罚得还是太轻啊,奇姑姑又想背叛我们呢!” 凤红羽提到凤昱,阮雨宸更生气了。 她冷笑道,“他自己都不是好人,他派来的人,能有好人么?” 奇姑姑被人抓住,吓得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二人的面前不住地磕起头来,“奴婢只是出门见家人,并不是背叛了,孟姑娘,公主,你们要相信奴婢啊。” 自从奇姑姑被凤昱罚了之后,她见到阮雨宸和凤红羽,恭敬得跟祖宗似的。 这会儿被当场拿住,早已吓得脸色死白。 “见家人?”凤红羽拿着小扇子扇着风,眯着眼看她,“家人在哪儿呢?你敢撒谎的话,我可是会实话实说的跟北院王汇报的,据说,他的脾气可不好,喜欢打人哦!” 奇姑姑忙道,“是真的,没有骗孟姑娘。” “好吧,你将家人带来见我,我便相信,不然的话……” “奴婢的家人就在后院门的外头,她是来借钱的。”奇姑姑说道。 凤红羽跟着奇姑姑来到后院门那儿。果然,一个更加年老的北燕妇人,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外头候着。那人穿得十分的破旧,奇姑姑给了她一袋钱,那老妇人朝凤红羽和阮雨宸行了个礼,离开了。 “她是奴婢的老母亲,奴婢没有撒谎,是来拿钱的。”奇姑姑关了院门,对凤红羽和阮雨宸说道。 阮雨宸不知凤红羽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女仆,只站在一旁看着,并不说话。 “嗯,看出来了,你跟她长得很像。”凤红羽道,“不过,即便是如此,仆人见家人,也要经过主人的同意,否则,你擅自拿出钱物送出去,会告你一个私转主人财物罪。北燕,有这个律法吧?据说,仆人被抓住了就是死罪!而我,好像一不小心的抓住了你!” 奇姑姑吓得脸色大变,扑通着跪倒在地,“公主,孟姑娘,你们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跟北院王说,求你们了。” 这回,她是真的吓住了,身子都在发抖。 凤红羽唇角微扬,“好啊,那你对着月亮发个誓言!” “是,我发誓!”奇姑姑果真抬起头来,仰头看着天上的半个月亮,神色凝重说道,“我奇芮,从今往后,一切都听永定公主和孟姑娘的话,如有背叛,请月亮公主降临人间,割去我头!” 阮雨宸不熟悉北燕人的誓言,听不懂,只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微微一笑,“好了,起来吧。我不说就是了。” 奇姑姑这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凤红羽说道,“你刚才说,会听我的话,眼下,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奇姑姑认真的点头,“孟姑娘请说。” 凤红羽往四周看了看,后园中,只有她们三人,但她还是低声说道,“去年冬天时,赵国的太子被你们烈王俘虏了。你可知道?” 奇姑姑点了点头,“嗯,听说了,事情传得并不是很广,但奴婢的老母亲,在烈王王府的府门前扫过地,听说了一些。” “你去打听一下,那太子曾经被关在哪儿,什么人见过他。打听到了马上告诉我。另外——”凤红羽朝她走近两步,“这件事不得跟任何人提起!” “是,奴婢知道了。” 奇姑姑离开后,阮雨宸忙问凤红羽,“你打听太子的事做什么?” “大嫂。”凤红羽道,“我同你来北燕,并不只是单单来寻大哥,还要寻太子!” “太子?”阮雨宸惊讶地看着她,“太子不是在赵国起兵造反吗?怎么会在北燕?” “那个是假的,真太子,还在北燕!” 阮雨宸更是吃惊了,“小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还有真假一说?” “对!如果真太子找不到,赵国会一直乱着。我们回去后,也不会有太平的日子过。”凤红羽道。 倘若有人支持太子,慕容墨,还有承德帝的几个儿子们,都会很被动。 当下,凤红羽便简单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阮雨宸说了。之前没有说,是不想让阮雨宸太操心这朝政的事情。 …… 时间平静地过着。 第二天,奇姑姑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凤红羽,太子赵元恒被抓来北燕后,并没有被关在京城,而是在城郊,只有烈王知道。 只有单于烈知道?凤红羽眯起眼,看来,只有等冷剑到了北燕,再商议着寻找赵元恒了。 她正想着冷剑的事,又过了一天,凤镇川和冷剑一行人,来到了北燕京城——大都。 一行人进了皇宫,拜见了北燕帝后之后,由北燕礼部的官员引着,住进了早已准备好的行馆里。 凤镇川又得知阮雨宸住在明珠园,又同齐王世子,及礼部的官员前来明珠园问安。 冷剑,荷影,还有益朱,自然也跟着来了。 阮雨宸不喜闹,会见了众人之后,只让自家人留下,将齐王世子和礼部的几个官员全都打发走了。 凤镇川来的同时,带来了几个凤府的暗卫,凤红羽马上让他们四散开来,暗守在明珠园各处。 自己的人来了身边之后,凤红羽心中的紧张,退去了不少。 这时,凤红羽才得知赵国的天已变了,承德帝已被慕容墨使计发动兵变赶下了台,四皇子继位了。 而不甘心的太子,已将战火扩大到了大半个赵国,正往京城逼近。 凤红羽,阮雨宸,还有凤镇川坐在明珠园的一处偏厅里,商议着眼下的事情。 门口,益朱和冷剑,还有荷影,或明或暗把守着做着警戒。 “宣宜公主在天保佑,你们两个平安着,我也放心了,那天晚上找不到你们,可把我吓死了。”凤镇川长长松了一口气。 想起那晚和亲队遇上马匪,死伤多人,凤红羽和阮雨宸失踪,他吓得几天都未睡,带着人将周围的山地,寻了七八遍。可是,也只找到一些两人掉落的帕子,鞋子簪子等小物件,人影子根本见不着。 “是北燕的公主单于佳灵,派人劫持了我们。”凤红羽道。 “北燕公主?”凤镇川讶然,“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一个公主,跟和亲公主有什么冲突?” 阮雨宸的脸色沉下来,不说话。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对凤镇川说道,“叔叔可知,北院王是谁吗?” “北院王?”凤镇川眨了下眼,“不是叫北笙吗?” 凤红羽摇摇头,“不,他是大哥,凤昱!” 凤镇川吃惊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小羽,大郎没死?他还活着?” “是啊,他活着!让所有仇恨凤府的人都失望了!”凤红羽道。这一世,除了父亲母亲,凤家的人都活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凤镇川一时反应不过来。 “说来话长——” 凤红羽从阮雨宸收到凤昱的信,开始说起,又将真假太子的事,也告诉给了凤镇川。 凤镇川背着手,立于窗前静静地听着,半晌,他道,“你是说,和亲的事,是假太子搞的鬼?假太子原本是想将小宸送来北燕,以此要挟我凤家军?” 凤红羽点了点头,“对,他是这么想的,凤家有人在北燕,北地三城的凤家军,就不敢同他做对,就会听他的,他好腾出手来攻打京城。但他的计谋失算了,北笙是凤家人,而且,正是大嫂的相公凤昱。” 凤镇川默了片刻,“可是,真太子不见了,没法揭穿假太子,承德帝又已下台,刚继位的四皇子,不一定是假太子的对手,小墨又在寻你——” “叔叔,大哥自有安排,叔叔放心好了。不管我们找不找得到真太子,假太子的江山大计,一定会落空!”凤红羽扬唇一笑。 她的大哥凤昱,也是个有抱负的人,怎可能在北燕,甘心做一个人下之人呢? 他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只要北燕一乱,单于烈回不了北燕,他就会彻底的败。 …… 赵国的和亲使团来了北燕之后,两国的礼部官员们,便着手准备起了大婚的事宜。 两方问过北院王之后,北院王挑了个黄道吉日—— 八月初六。 现在是七月末了,已经没有几天了。 虽然时间紧,但跟阮雨宸,跟凤红羽,跟凤镇川和齐王世子等人,没有什么关系,什么礼服礼品等等,自有礼部的官员们操心着。 他们这些人,便闲了下来,除了进皇宫向北燕帝后问安,其他的时间,便是闲在别馆里休息。 这一天,赵国的和亲使团,接到了星月公主单于佳灵的邀请函。 “赛马?”凤镇川捏着请贴,眯着眼道。 齐王世子爱玩,“早就听说北燕人骑术精湛,正好可以一饱眼福。”不等凤镇川表态,他当下就同意,打发了人去回星月公主。 凤镇川碍于他的身份,只好由他。 “北燕人狡猾,世子当小心着了他们的计。”凤镇川提醒。 “现在两国交好,他们不敢!”齐王世子不以为然。 另一边,阮雨宸也接到了单于佳灵的请贴。 “赛马?”凤红羽看着贴子,眨眨眼,“单于佳灵,又想干什么?” “我们要去吗?”阮雨宸问她,“那星月公主,一肚子坏水呢!” “去,为什么不去?”凤红羽淡淡一笑,“不去的话,她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笑我赵国无人会骑马!” 第399章 赛马背后的阴险 星月公主府。 “他们应约了?”单于佳灵抬眸,看着前来回话的侍女。 侍女笑道,“公主的贴子,他们哪里敢不应约?不来,就不怕世人笑话他们?同为皇室公主,居然连赛马也不敢来,看那些人还怎么在北燕呆下去。” 单于佳灵眼波一转,“北院王呢,他去不去?” 侍女回道,“北院王府的仆人回话说,要是那天王爷的政事不繁忙,也会前去观上一观的。” “那就好。”单于佳灵放下心来。 她就不信,她比不过那个娇弱的赵国公主。 长得跟个花瓶一样,除了摆着看着顺眼,能有什么用处?北院王怎会喜欢? 她往镜中的自己看去一眼,弯唇一笑,应该是她这种健康的小麦肤色的女孩,才配得上北院王。 他们北燕的女人,要上得战场,要打理家业,要会养牛养马,而不是,只会摘花扑蝶。 …… 赛马是三天后。 这一天,天气变了,前一晚半夜时就忽然刮起了大风。今天一早,天就阴阴的,没有太阳,天气就不似前些天那么的炎热了。 北燕地势偏北,只要一进|入八月,秋天便来了。 天气凉爽,适合出游。 凤红羽起了个大早。 她精心地贴好了人皮面具,将一只中间空心的金钗,插|在发髻上,金钗中装着几十只细如头发丝的梅花针。 单于佳灵邀请阮雨宸赛马,一定又想干什么,以防她生事,凤红羽只好暗中做好准备。 除了这些,她又将一只小小的金笛塞入衣领内。这是仿着郁敏柔的骨笛做的音控笛,虽不如郁敏柔的那只精巧,但吹出的声音,还是能随心而控。 梳好了头发,凤红羽挑了件天青色的褂衫穿了。 阮雨宸也在益朱的服侍下,收拾齐整。 她让益朱和荷影先去收拾出门的物品,将凤红羽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你也要去?” 凤红羽点了点头,“当然了,我不去,你怎么应付得了那个单于佳灵?” “可你的肚子——”阮雨宸伸手一指凤红羽的小腹,蹙眉说道,“骑马可是件危险的事情。你吃得消吗?” 凤红羽笑了起来,“大嫂,我们同和亲队走散的那天,你没见我骑得好好的吗?” 阮雨宸叹了叹,摇头道,“那是半月前的事了,你现在是一天比一天要小心。再说了,那天只有我们两人骑马,又不赶时辰,走走停停的并不吃力。可今天是赛马!” “不妨事!你不必担心。”凤红羽安慰她,肚子并不明显,阮雨宸真是操碎心了。 “有益朱跟着我,还有叔叔和凤府的几个护卫,我一人前去,并不会有事,你真是多此一举。”阮雨宸反对说道,“不就是骑马么?我会骑!” “你不要小看了单于佳灵,她可是一肚子的坏水。”凤红羽说什么也要跟着。 阮雨宸劝说了半天,凤红羽仍要跟着她,无奈之下,她只好同意了。 …… 明珠园的府门前,凤镇川已让人备好了事先挑好的马匹。 几匹彪悍的北方马儿,口里哼哧着停在府门的一侧。 凤红羽拍拍马儿的肚子,笑道,“都是好马。” “这是北院王送来的。”凤镇川道。 阮雨宸正往台阶下走来,冷嗤一声,“要他多管闲事?” 凤红羽:“……” 凤镇川:“……” 阮雨宸穿着短打的骑装,她翻身上马,朝愣住的二人说道,“走了!” …… 北燕国的京城,和南方的赵国京城不同,地势平坦,城里城外,随处可见平地草场。 单于佳灵相约赛马的地方,是城南一处皇家围场,专供大都的高门贵族子弟们,前来练习骑射。 北燕国地广,各个城池间,相隔都很远。加上他们主要以养牛羊为生,所以,每个人从五岁起,就开始学骑马。 京中每年还会办上两场赛马,用来表扬骑术精湛的人。 对参赛的人要求也不高。无论男女,只要是年纪在十岁以上的都可以参加。 比赛还有彩头。并且,这是个一展自己身手的好机会,男子可以一赛成名被皇帝器重选入军中,女子也会因此赢来更多夫人们的关注,而选上个好婆家。 官方重视赛马,人们私底下,当然也会进行比试了。 好友亲朋们,更是常常相约比赛。 凤红羽和阮雨宸一行人到了围场附近时,发现还有其他北燕子弟前来。而且,来的人还不少。 三三两两的,说笑着骑马进了围场。话说回来,北燕第一公主单于佳灵办赛马比赛,谁人敢不来? 阮雨宸会骑马,但这种聚会,却是头一次参加。 做姑娘家时,她是庶女,上头有个时时想要她命的大夫人,别说是出门参加聚会了,在家中连小姐的日子,都没有过过一天。之后随凤昱去了京城,凤昱忙于军务,很少带她进门应酬。再之后,她跟凤昱大婚了成了少夫人,则跟着林氏学起了管家,更加没有机会出来玩。 现在,她看到眼前一群朝气蓬勃的青年男女从她面前跑过,阮雨宸的眼中生出几分羡慕来。 羡慕归羡慕,但青春已不在,她已是个妇人,玩乐,是少年男女们的事。 “不知永定公主是否愿意,同本王赛一场马?”凤昱不知几时骑马而来,和阮雨宸的马儿并排而立,他看了她一眼,微笑问道。 阮雨宸性情恬静,平时的打扮,也多是温柔贤淑的模样。今天为了骑马,她穿着一身黛青色的短衫,脚登一双墨色的牛皮靴子,梳着未嫁女的发辫,英姿飒爽,仿佛年轻了五六岁。 和这些十来岁的年轻姑娘们比起来,更多了一些韵味。 阮雨宸正要开口,却见几个年轻的姑娘,说笑着一起打马朝凤昱策马而来,她马上沉下脸来,将头一偏,“不愿意!” 凤昱:“……” 然后,她扬了扬马鞭子,率先跑进围场。 凤红羽和凤镇川看了凤昱一眼,带着荷影益朱和冷剑,匆忙跟上前。 “北院王,你也来了?”姑娘们围着凤昱雀跃说道。 凤昱口里“策”了一声,冷着脸打马离开。 姑娘们:“……” …… 进了围场,凤红羽发现今天来的人不少。 有北燕的官员,还有两个住在京城的王世子。 在几棵大树下,设有看台,坐着一众城中的贵夫人们。 单于佳灵坐在看台旁的一匹马上,正翘首张望着什么。 凤红羽和阮雨宸骑马缓缓而行,看台处的单于佳灵看到了他们一行人,眯了下眼,马上策马而来。 “永定公主!欢迎欢迎,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单于佳灵傲然一笑。 “为什么不来呢?”阮雨宸浅笑,“大家都来了,我为何不来?” “是呀,今天给本公主捧场的人不少,永定公主正好可以大展身手,向我大都的子弟们,炫耀一下马术。”单于佳灵弯唇笑道。 “不敢,有星月公主珠玉在前,永定是班门弄斧呢。”阮雨宸微笑。 单于佳灵暗中咬了咬牙,好一张利嘴,她讪笑道,“请吧,赛马可有讲究,来听听规矩。” “好,星月公主请。”阮雨宸朝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带着凤红羽几人跟着单于佳灵往看台处而来。 这个时候,也有不少城中的年轻男女们,纷纷打马往看台处来。 一个一个穿得精神抖擞,都是受了单于佳灵相约,前来赛马的贵族子弟。 不过,凤红羽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些人,家中都比较富有,带来的坐骑,却都是普通的马匹。 不是来赛马吗?为什么带来这么普通的马儿?就不怕输?还是不想赢了单于佳灵?给单于佳灵一个面子? 正在她疑惑时,看台处,一个官员模样的人站起身来,高声的说道,“诸位,诸位,请安静。星月公主建议,为了公平起见,今天诸位带来的马匹全部不准用,一律用公主提供的统一的马匹!” 原来是这样,凤红羽心下了然,难怪来的人无所谓呢,随意的牵了匹马而来。 前来应约比赛的人,男男女女有近百人。 单于佳灵请来的司礼官,按着登记的名字,将应约比赛的人,分成男女两组。 然后,又将男子组和女子组,细分成若干个小组,每组六个人比试。接着,再让每组的胜出者进行比试,选出男子组和女子组各一名冠军。 彩头是产自北燕的一匹汗血宝马。 凤镇川和齐王世子也被邀请了,分到了男子组。 凤镇川十来岁就跟着凤继业上战场,虽不像一些少年那般,骑马时玩出花样的展示着身手,但他是实实在在的会骑术,曾在军营中做过教官,马技自然也不在话下。 齐王世子身出高门,在赵国京城,也常常约上三五好友,去西山兵营里历练,对于骑马,也是熟练得很。 眼下,就只剩阮雨宸了。她的马术,还是早些年跟着凤昱学的,骑马小步而行不在话下,疾驰逛奔,她却没有试过。 “不要慌,抓紧缰绳,一切有我呢!”凤红羽安慰她。 “好,我会小心。”阮雨宸点头。 拿不到第一,但不能输得太难看,否则,今后她别想在北燕的贵族圈子里呆下去。 凤红羽凝神听着司礼官的报名,待听到阮雨宸跟萧家的两姐妹分到一起时,不禁皱了下眉。 萧燕的娘家人,个个都上过战场,男男女女,连仆人在内,都精通骑术,萧家姐妹,自然不在话下。 而且,那两姐妹长得身材壮实,要是在比赛中搞鬼,阮雨宸可是会吃亏。 她抬头往萧家二女那儿看去,那两人正往阮雨宸这儿看来,神色得意。 凤红羽眯着眼,心中想着,可能会出现的对策。 这时,荷影朝她快步走来,低声说道,“小姐,有问题。” 凤红羽眸色一闪,“什么问题?” 荷影道,“刚才,冷剑看见有几人脚步匆匆地往前方马匹停放处而去,一时好奇便悄悄地跟了上去。结果发现,那些人在几匹马的马鞍处动着手脚,用刀子割着马鞍上的牛皮带。” “动马鞍的手脚?”凤红羽眯着眼,“这些人,想干什么?” 荷影摇头,“不清楚,不过,冷剑说,他将那些马鞍有问题的马儿做了记号。洒了不少千里香。” 凤红羽扬唇一笑,“这个冷剑,倒是了解我。”她的鼻子,些微的气息都会闻出来,何况,是香味浓郁的千里香?“我知道了,接着去暗查,小心单于佳灵搞鬼。” “是。”荷影点了点头,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凤红羽又接着看向主看台那儿,听着比赛的规矩。 这次的比赛规则是,前方有一处林子。谁最先从林子里抢到树上绑着的野兔,再折回主看台处,便算是赢,很简单。 单于佳灵同萧家二女打了个眼神,她的唇角勾了勾。只要到了林中,这里的人看不见她们了,她可以将阮雨宸抓住。 第400章 单于佳灵毁容 方向对着凤镇川的马儿。 凤镇川正专心地策马往前奔跑去拿那只兔子,并没有发现射来的羽箭,而落在后面的凤昱,却感觉到了。 他眸色一沉,马上拔下身上的配刀,挥刀拦向那只羽箭。 羽箭撞到了刀背上,“嗖”的一声,弹到了一个高门子弟的马腿上。 马儿嘶鸣一声。 将那少年公子给甩下了马背。 少年“啊”一声,疼得惨叫起来。 凤昱回头,皱了下眉,原来,马儿将他甩下之后,扬起前蹄,踩着了他的腿。 其他人正专心的往前跑去抢兔子,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落马。 再说了,比赛这种事,人掉下马来,受个伤,可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再加上林中草深叶密,哪里看得清掉落到地上的人? 而林子外头的围场边,又有不少人在高呼着,为自家人喊着加油,林中的声音,就不那么的明显了。 凤昱的眉梢只动了动,骑马离开了这里。 那个倒地的人,疼得嚎叫了一会儿后,坐在地上大骂着,“谁暗算小爷?” 凤昱的骑术,在凤镇川之上,但他没有同凤镇川争抢,而是将功劳让与了凤镇川,骑马拦在其他几人马前,这样,凤镇川便轻轻松松的抢到了兔子。 众人离开树林,凤镇川也是头一个回到终点,男子组的比试,凤镇川胜。 “公主,想不到是那个赵国人赢了。”萧珍珠看向比赛场地上,欢呼的几个赵国人唇角一撇,一脸的不屑。然后,她又伤心道,“北院王一定伤心了,没有赢,唉,我们要不要上前去安慰他一下?” 单于佳灵不以为然,因为,她的关注点,并不在哪个男子会赢。 她扯了下唇角,淡淡说道,“一定是北院王让着那个姓凤的赵国人,毕竟,现在两国交好,北院王身为朝中官员,不好同人抢夺罢了!再说了,又不是皇上办的赛马,我办的赛马会,只是个小小的赛事而已。谁赢谁输,并不是重要的事,北院王心中清楚呢!你不必前去,他根本不在乎!我们重点关心的是女子组比试。” “哦。”萧珍珠没有得到单于佳灵的同意,不敢擅自见凤昱,只能远远的看着。 凤镇川比赛赢了,益朱和凤府跟来的几个护卫都很高兴。 连齐王世子也走过来,拍拍凤镇川的肩头,“恭喜啊,凤大人!为我们赵国争了面子。” “身为赵国的使臣,这是应该做的,齐王世子言重了。”凤镇川谦虚说道。 几个人围着凤镇川说笑,一起看向奖励给他的一匹汗血宝马,“啧啧”声夸奖不断。 不过,凤红羽并没有高兴,因为,她发现进林子里,是六个人,出来时,却只有五个人。 少了一个人,去了哪里? 凤红羽叫过荷影,“悄悄去林中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是。”荷影点了点头,同冷剑一起,悄悄往林中而去。 没过多久,二人回来了。 “小姐,看。”荷影伸手,轻轻地撸起左手的袖子,将胳膊递给凤红羽看。 “这是什么?”凤红羽眯起眼来,半截箭? “刚从林中捡到的。上面带着血渍。不过,不像是人血。”冷剑说道。 “小姐刚才说的那个少掉的人,已经从林子的另一边离开了,像是摔伤了,一直揉着腿呢。”荷影又道。 凤红羽冷笑了一声,“今天的赛马会,不闹出点事情来,就不像是单于佳灵办的赛马会。” “要不,我们去盯着她?”冷剑问。 冷剑来了北燕后,最大的愿望便是想找到他家主子,他无处可去,寻找又没有方向,只好一直跟着和亲队。 凤红羽却摇摇头,“不必了,你们继续去林子里查看,看看什么人射暗箭。” “好。” 这边,荷影和冷剑刚一离开,那边,主看台的司礼官已在宣布,女子组的比赛开始了。 女子组同样有六组人,每组也是八个人先比试。 规矩同男子们的比赛规则是一样的。 这其中,凤红羽最熟悉北燕话,她担心听差了,便专心聆听着分组的情况。 果然,同她猜想的一样。 阮雨宸和萧家姐妹,还有单于佳灵,外加四个北燕武将家的女儿被分到一个组里了。 不看马术,单看那几个姑娘的个子,个子苗条的阮雨宸就落了一截。 单于佳灵的马术,在大都可是能占得头筹。 萧家的姐妹,和那几个武将的女儿,个个身材壮实,在抢野兔时,个子壮实些的,自然会占有优势。 凤红羽便对阮雨宸说道,“大嫂,你比赛时,能赢就赢,赢不了就算了,保命要紧。小叔已经赢了男子组的比赛。足可以证明,赵国人的马术,也不算太差,你是公主的身份,比不得她们自小习武的武将家的女孩儿。” 阮雨宸点了点头,“我见机行事。” 两人说着话时,前面的几个小组已经比赛完毕,现在,就剩阮雨宸和单于佳灵几人了。 因为是两国的公主比赛,加上是最后的一场比赛,因此,让围观的人,个个都兴奋无比。 有讨好单于佳灵而为她助威的,有赞叹阮雨宸貌美而占赵国这一边的,各自为各自喜欢的人呼喊助威。 主看台上,司礼官摇着手中的小红旗高声嚷道,“准备——” 八个女子,一齐站到了用草木灰画的横线面前。另有八个仆人,分别牵着八匹马儿走了过来。 八匹马儿,颜色不一,但是品种一样,都是上好的良驹。 凤红羽的身份是阮雨宸的仆人,可以上前帮着整理下马鞍,并扶她上马。 因此,有机会上前检查马儿的情况。 她走上前两步,果然,在阮雨宸面前的马儿的身上,闻到了千里香的气味。 再细细的去查看马鞍,她发现那马鞍处的牛皮带子的反面,有人为破坏的痕迹——用极锋利的刀片划破了。 粗略一看,并不起眼,但在中途奔跑时,人坐在马鞍上,用力的摩擦,就会断掉。 马鞍忽然一断,坐在马背上的人,就会掉下来,不被摔死,也会摔残,如果跑在最前头,还会被后来的马儿给踩死。 好阴险的毒计! 凤红羽将荷影查探到的消息,早已经告诉给了阮雨宸,这时,她悄悄地拉了一下阮雨宸的袖子,朝她眨眨眼,示意她跟其他人换马。 不过,还未等阮雨宸开口,有人骑马往这边走来,说道,“萧大小姐穿一身绿衣,却骑一匹枣红马,这红配绿的颜色……” 来的人是凤昱,他看着萧珍珠的坐骑,眉头狠狠地皱起。 其他几个姑娘听凤昱这么说,马上往萧珍珠这儿看来,一个个眨着眼,一脸的诡异笑容,没一会儿,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萧珍珠往自己身上看去,可不是么,上绿下红,仿佛自己是一个大苹果。 别提有多难看了。 “来人,我要换匹马儿!”萧珍珠朝站在围场边的仆人喊道。 “临时换马,浪费时间,不如,你跟其他人换吧。”凤昱道,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他伸手一指阮雨宸,“永定公主,你的马儿,不如跟萧大小姐对换一下,如何?” 凤红羽眯了下眼,凤昱也知道了这马儿有问题吗? 为什么好巧不巧的,要阮雨宸跟萧珍珠对换? 萧珍珠还不知道阮雨宸的马儿有问题,看到阮雨宸的马儿是白色的,当下就十分的想换。 但是呢,单于佳灵的脸色就变了色。阮雨宸的马儿被换走了,她还怎么对付阮雨宸? 可她又不能去阻,说不让换,要是北院王问她为什么不同意换,她怎么说,引起北院王的怀疑怎么办? 单于佳灵咬了咬唇,心中盼着,这匹白色马儿的马鞍,千万不要割断得太厉害。 阮雨宸正求之不得换马。 不过,为了气凤昱,她装作十分宝贝的样子,不同意的说道,“北院王,你说要我换,我就得听你的吗?你们北燕男子,都是这么自私狂傲的吗?” 凤昱被她说得顿时语塞,他半眯着眼看着她,心中腹诽着,她几时变得伶牙俐齿的? 凤红羽见这边起了争执,走来劝和,“公主,不就是一匹马儿么,骑劣等马儿赢了比赛,还更能显出公主的真本事来。” 萧珍珠冷笑,“什么劣等马?都是一样的马儿!” “那你倒是不换呀!”凤红羽扬眉毛一笑。 萧珍珠气得咬牙却不敢还嘴。这里,只有阮雨宸的马儿是白色的,其他人的马儿,全是枣红色。萧珍珠也只能跟阮雨宸换,另外再去找马儿来,正如北院王说的,时间又得耽误了。她怕单于佳灵怪她多事而误了大事,哪敢再去寻找马儿? “对,孟姑,你说的对,咱们赵国人最注重的便是友爱。这马,换了!”阮雨宸松开抓着的马缰绳,将马儿推了推,看向萧珍珠,“拿去吧。” 萧珍珠心下大喜,但嘴里却不饶人,“我这匹马儿,比你的马儿好,你们赵国人不懂马。我是让给你。” 两方换了马,各自翻身上马,走到草灰线前准备好。 单于佳灵的心中,却是直打鼓,萧珍珠千万不要掉下来,千万不要掉下来…… 这边准备好,司礼官才开始发号令,高声喊道,“开——始!” 几匹马儿撒开蹄子,往前狂奔起来。 凤昱端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渐渐跑走的几个身影,略有所思,正要离开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北院大王。”凤红羽走过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听说,星月公主对北院王一直爱慕有佳,才特意的办了这次赛马会。” “你想说什么?”凤昱偏头来看她。 “不想说什么,只想给北院王看件东西。”凤红羽抬手,拉了下袖子,半截羽箭从袖口处露了出来,“这是我的人,在前方林子里发现的。” 凤昱眯了下眼,目光闲闲瞥来,轻嗤一声,“你当本王的这个王,是捡来的?哼,要你多管闲事!” 他扬了扬马鞭子,快速打马离开,从另一处方向,往林中疾驰而去。 凤红羽朝他背影冷哼一声,暗暗嗤道,“我多管闲事?我关心你被老婆甩!好心没好报!” 凤昱离开后,凤红羽也悄悄地往林中而去。林中远离众人的视线,单于佳灵一定会在那儿作做手脚。 阮雨宸和单于佳灵几人,骑马先后跑入林子里。 阮雨宸的马儿走在中间的位置。 林中草深,叶密,光线比林外要暗上许多。 单于佳灵的马儿,离着阮雨宸较近,趁着大家都在寻着那只野兔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单于佳灵从袖中抖出一根带着细钩的绳子出来,瞅准了阮雨宸坐骑的马鞍,用力地抛过去。 钩子钩在了马鞍上,接着,她狠狠地一拉。 阮雨宸坐骑的马鞍被钩歪了,她心中一惊,怎么回事?小羽不是说,只有那匹白色的马儿有问题吗? 又跑了一会儿,脚下踩着的踏脚,也掉了一个,她此时却又不惊了,这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她的双手沉着的抓着马背上的毛,以防自己掉下来。 几匹马挤在一起狂奔,要是她掉下马来,就会被后面的马给踩死。 阮雨宸回头,正看到单于佳灵一脸得意笑容的看着她,“永定公主——” 果然,是单于佳灵搞的鬼! 马鞍越来越越松,马儿又在疾驰,马背上的毛并不长,她越来越抓不稳了。 凤红羽也进了林子里,正隐藏的荒草里,她正看到单于佳灵紧紧的跟在阮雨宸的身侧。 她心中冷笑,这单于佳灵,真是一计不成,又成一计呢! 她正要现身,凤昱的马儿也进了林子里。 而这时,阮雨宸的身子,正从马背上歪下来。 凤昱手中抖出一根绳子,飞快朝阮雨宸的腰身卷去。 另一处,蓝一然正藏在暗处,他眯着眼,手搭弓箭往凤昱坐骑的马腿上射来。 嗖—— 箭贴着藏身于草丛中的凤红羽的头顶而过。 又是谁? 她眯了下眼,飞快拔下头上的发钗,将里面的几十枚细针,朝箭射来的飞向甩了出去。 她用着十成的力道,又是这么多的针,总有一枚扎上那人的身上。 因为凤昱的坐骑中了箭,嘶鸣一声,将其他几匹马惊着了。 凤红羽扬唇一笑,借着机会将金笛放在唇下轻轻的吹着,单于佳灵的马儿忽然发起疯来,正好同身后萧家两姐妹的马儿撞在一起。 而萧珍珠的马鞍忽然松开了。 只听,啊—— 一连两声惨叫,惊得其他的几个姑娘尖叫起来,“有人落马了!” 然后是马嘶鸣,人惨叫,混乱成一团。 阮雨宸已坐到了凤昱的马前,她偏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心中吸了口凉气。 只见那个跟她换马的大个子姑娘,已掉下马来,脸被她自己的马儿给踢了,一脸血肉模糊。 单于佳灵的马儿受了惊吓,也将她扔了下来。她没有被马儿踩,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掉到一旁的灌木丛里,脸朝下,背朝上。脸上被那些灌木枝丫上的尖刺给划得鲜血淋淋,一根断掉的儿臂粗的枝丫,从她的肩胛处刺透而过。 又毁容,又受伤,惨不忍睹。 但阮雨宸没有生出同情心。 单于佳灵不害人,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不是她换了吗,要不是凤昱赶到将她救出,毁容又受伤的,这会儿应该是她了吧。 想到是凤昱救了她,阮雨宸心中对他的那股子怨恨,散去了不少。 “多谢北院王相救。”她凉凉说道。 “你是外嫁来的公主,本王救你,是应当的。”凤昱回道,“为了两国的和平。” 阮雨宸一噎,刚夸奖呢,又作起死来了?她气得将头扭过。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人进来相救?”凤昱朝另外两个惊吓得不知所措的女子冷喝一声。 “啊?是是是——” 受惊吓的受惊吓,受伤的受伤,无人跟阮雨宸抢,她骑着自己断了马鞍的马儿,轻轻松松地捡起捆在树上的野兔子,来到了终点。 单于佳灵和萧珍珠受伤,两人身份又都极为的显赫,赛马是办不下去了,被单于佳灵喊来相助的,宫中的几个内侍监,吓得赶紧将事情往上报。 萧燕得知女儿出事,又气又惊。 “将蓝大人叫来!”她朝身旁的侍喊道,“他是怎么盯着公主的!” 侍从却回道,“皇后,蓝大人中了毒,正在府里养伤。” “中毒?”萧燕眯了下眼,“怎么回事?” “不清楚。将军府里的仆人只说,半个胳膊都麻了,不知是什么毒,请了几个大夫都看不好。” “下去下去!”萧燕气得将人都赶走了。 虽然没查到这其中的原因,萧燕还是猜得出来,女儿想借这次的赛马会,杀和亲来的赵国公主。 …… 单于佳灵被人抬回了公主府。 不等大夫治伤,单于佳灵马上喊着侍女拿镜子。 侍女们吓得战战兢兢地将镜子递上前,然后,飞快地退开到一丈远。 “我是鬼吗?你吓成那个样子?”单于佳灵忍着脸上身上的痛,朝那侍女大声骂道。 侍女嘴里不敢说,心中却道,公主的样子,比鬼还难看。 单于佳灵举起镜子,只见那镜子里的女人,满脸的血痕,一条长而深的血口子,从左额头角,一直划到右下巴处,将一张脸给生生毁了容。 而且,还有无数的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布满在脸上的各个地方。 “混蛋——,我要是毁容了,我饶不了那个赵国女人!”单于佳灵歇斯底里的叫嚷起来。 侍女劝道,“公主,只是小伤小口子,抹上药,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大夫来了没有?” “快来了,已经去请宫中的御医了。” 御医到的同时,萧燕也来了。 御医给单于佳灵看了伤后,马上离开了,公主府的人见皇后一脸的怒容,也飞快地退离了单于佳来的卧房。 单于佳灵看到自己母后来了,马上撒娇着哭诉,“母后——,是那个赵国公主害的女儿,女儿心痛啊,母后——,母后你要杀了她!” 萧燕气得想打一顿女儿,冷冷说道,“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你心中清楚!” 单于佳灵哭道,“母后,你怎么不帮我?要帮那个赵国女人啊?她是外人啊,赵国的凤继业,还打伤了父皇呢,赵国人是仇人啊,母后。” “你给我闭嘴!”萧燕气得咬牙,“我难道不知道吗?所以,我将凤继业的尸体困在大都,等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前来抢尸体时,再一个一个的杀掉!” “……” “那赵国公主,我也不会让她活得很久。我已经让人准备着,在她和北院王大婚时杀了她,嫁祸给北院王!” “……” “你却事先行动,打草惊蛇了!她在赛马时吃了亏,难道不会查吗?查到你头上,你让我怎么替你开罪?杀人要借刀杀人,哪有自己杀人的?你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单于佳灵吓得不哭了,“母后,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第401章 大哥! “先治好你的脸再说,治于赛马会的事……”萧燕冷冷一笑,“我会找个替死的。” …… 阮雨宸在赛马会上受了惊吓,凤红羽建议,让齐王世子出面,告单于佳灵办事失误,以至于阮雨宸的马儿受了惊吓,她险些摔落下马而丧命。 不仅如此,萧家也告单于佳灵。萧珍珠的头被马儿踩过之后,整个儿毁容了,半张脸的肉全掉了,已经完全不是一张人的脸了。 单于佳灵被人告的时候,闭门不出,不是她不敢,而是,她彻底的毁容了。 她在大都城树敌太多,也不知是谁,在她的伤药中放入了其他的药物,结果,她脸上的小伤口好了,痕迹却去不掉。脸上布着一块一块的黑褐色的斑块。 “我要杀了那个赵国公主!”单于佳灵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屋中咆哮着。 她这北燕第一美,现在成了北燕第一丑。 …… 阮雨宸也在生气,因为,她明天要跟北院王大婚了,却听说,还有一个萧二小姐,跟她同时进北院王府的门,倒下一个萧珍珠,还有一个萧美珠。 “我能不能不嫁?”阮雨宸问凤红羽。 凤红羽眨着眼,惊讶地看着她,“大嫂,你跟他本就是夫妻呀,你们只是走个过场,做给北燕人看的过场而已,你不想跟他相见了?” 来了北燕之后,她还没有同凤昱真正的说过话,两人匆匆的几次见面,都是说着场面话,打着哑语。 她不知他的想法,不知他的计划。 但她可以猜得到,这次的和亲,凤昱一定在背后推波助澜过,他是以一种特殊的法子,跟阮雨宸见面。 阮雨宸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匆匆垂下眼帘来,眉眼间浮着忧色,还有一丝怒意。 “他没有承认,我怀疑……他不是凤昱。”阮雨宸冷笑,“凤昱怎么可能会娶妾?怎么可能二夫人三夫人的往回娶?” 凤红羽愣住了,她要怎么回答阮雨宸的话?她又不是大哥。 想了想,她说道,“我替你去问问他?和亲公主和北院王要大婚了,作为公主的侍女,到北院王的府邸去问些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不会让人起疑心。” “你去?现在?”阮雨宸看向外面,外面正下着雨,来北地这么久了,这是头一次下雨。 雨丝儿吹进半开的窗子,透着秋的凉意。 从赛马场回来的那天,天气就开始变了,凤昱命人送来了凤红羽和阮雨宸的秋衣。 阮雨宸的里衣外衣,按着中原人的习惯,结合北燕的天气,全部用上等的锦缎做成,又软又暖和。 据说那些锦缎,全都是来自赵国的贡品,北燕本地只有棉布。 锦缎上面的刺绣,也是阮雨宸喜欢的花样。 凤红羽一直扮作她的仆人,衣衫的样式就简单许多,但布料仍是上等品,均是青黛色的短衫。 “嗯。”凤红羽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明珠园里只有我和你,我不敢擅自出门,现在,有益朱和荷影在你身边,我放心多了。” 阮雨宸捏着裙子腰带上的流苏,蹙眉看着她,“我都不晓得,他变成了一个什么人,你去见他……” “他还敢打我不成?”凤红羽笑,“我走了。” 凤红羽拍拍袖子,转身就走。 “啊,你这就走了?”阮雨宸抓着她的胳膊,“外面下起了雨。” 凤红羽抬头看向外面,“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停。早问早清楚。” 她拍拍阮雨宸的胳膊,大步走出了屋子。 阮雨宸不放心她,喊出荷影跟着她。 雨渐渐地越下越大,凤红羽和荷影走到明珠园的府门口时,已经是瓢泼大雨了。 这么大的雨,在北地很少见。 大风卷起雨丝飘来,阵阵寒意浸入肌肤。 荷影将一件外衫披在凤红羽的身上,“虽是坐马车,还是别冻着了。” 凤红羽横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哪里有那么娇气了?” 荷影苦着脸,跟在她后头小声地嘀咕着,“你要是病着了,王爷可会拆掉奴婢的骨头,你就饶了奴婢吧。” 凤红羽抬头看了看天,抿唇不说话,北燕入秋早,赵国那儿,还是炎热的天气吧?不知下雨了没有。 慕容墨在忙些什么呢? 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仍是阮雨宸平常坐的那辆车。凤镇川一行人,虽在行馆里住着,但将随行带来的凤府的护卫,全派到了阮雨宸的身边,好在齐王世子带出来的人也不少,凤镇川也不委屈。 车夫依旧是凤昱派来的那个仆人。另外,有一个凤府的护卫和冷剑跟随着出门,坐在车夫的一左一右相随。 荷影撑着一把大油纸伞,护着凤红羽一起坐进了马车里。 一行人,顶着大雨,往北院王的府邸而行。 外面,雨声阵阵,马车里,安静如夜。荷影挑了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凤府的护卫和冷剑,正拉着车夫闲聊。 她放下心来,放下帘子,用赵国话小声说道,“小姐,奴婢刚才听到明珠园的几个仆人,在议论着星月公主的事。” 凤红羽坐进车里后,闭了眼靠在车壁上,想着一会儿见了凤昱后,该问的话,听荷影忽然提起了单于佳灵的事,便马上睁开眼来。 “她们说什么?”凤红羽抬眸看着荷影。 虽然荷影和凤镇川一行人来了大都,帮了她不少忙,但真正将北燕话,说得没有一丝儿江南口音的人,只有凤红羽。 荷影的口音也不行,带着浓浓的益州腔,让人一细听,就知是赵国人,一个赵国人在街上打听北燕人的事,难免会让人生疑。因此,他们这些人,都不敢上街打听单于佳灵的事,而凤红羽又走不开。 凤红羽只偶尔从齐王世子和仆人的口里,得到一些支言片语的消息。单于佳灵毁容了,萧家跟萧燕的关系闹崩了,其他的消息,他们就不得而知。 荷影这么一说,凤红羽马上凝眸看她。 “说赛马会,星月公主也是受赛者,皇后让人彻查这件事,找到几个不尽责的仆人,砍了头,就在今天一早。”荷影说道,同时不屑的撇了下唇,“那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星月公主专门针对赵国公主办的赛马会,萧皇后将事情办得不了了之了。” 凤红羽冷笑一声,“就算是有确凿的证据,萧皇后怎会牺牲自己的女儿?她可只有一个女儿!” “还有一件事。”荷影又道,“小姐不是说,那天在林子里,有人放暗箭而不知道是谁吗?小姐洒出了一把毒针出去?” “什么人露出了尾巴?”凤红羽眯起眼来,他们来了大都,一直都是小心的行事,若是有人站在暗处害他们,可谓大事不妙。 “神勇将军,蓝一然!这人很值得怀疑。这几天一直在找大夫,据说是,他的左肩膀处被神秘的虫子咬了,却又看不到伤口,但肿得半个胳膊都麻木了,看了不少大夫,吃了不少药,也抹了不少药,怎么也不见好,小姐,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虫子?一定是中了小姐的毒针吧?” “蓝一然!”凤红羽眯着眼,手指在马车内的软垫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冷笑道,“这个人,在北燕的权贵中,为人一直很低调,据说行事也很胆小,是个书生模样的将军,他为什么在林中放暗箭?是杀大嫂呢,还是大哥呢?还是单于佳灵呢?杀其他人,倒不像。” “小姐,蓝一然是正武皇帝早年收的门生,不会害单于佳灵吧?一定是暗中杀少夫人或是北院王,少夫人是赵国公主,没准他是听命于单于佳灵,而杀北院王,想必是因权力纠纷。” “不管他杀谁,藏在暗处放冷箭,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会儿,你跟冷剑说一声,让他暗中去查查蓝一然的底细。” “是。” 二人正说着话,马车忽然停下了。 凤红羽眸色微闪,这么快就到了? 荷影挑了帘子往外看,冷冷一笑,“原来是遇上拦路的了。” “哦?谁呀?”凤红羽也挑了帘子,往外看来。 她唇角轻扯,原来是这个人,正说到曹操呢,曹操就到了。 马车前,有一伙骑马的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仆人们穿着遮雨的牛皮斗篷,个个手持大刀,雨水淋在寒刀上,滴答作响。 其中一个仆人为一个华丽衣袍的男子撑着雨伞。 这男子披一身锦色的披风,内罩一件浅紫色的长衫,俊美如女人,比郑凌风还要长得雌雄难辨,不仅仅是妖娆,还带有几丝邪媚,一双凤眸闪着冷戾与媚笑,仿佛能将人的心神都勾了去。 两年不见,想不到这个赵国有名的美男子,越来越美了,越来越像女人了,要不是他的喉咙上有喉结,还以为是哪个青楼出来的红姑娘。 见凤红羽和荷影挑了帘子来看他,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也美得更让人心惊了,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和不怀好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荷影。 “都说赵国出美人,想不到,一个丫头也生得这么美,那么,你们公主也一定不差吧,人呢?请她出来,本将军找她说话!” 大雨天的拦着一个女子的马车,还要人出来跟他说话,这人真是狂妄至极。 冷剑和凤府的护卫,一齐将手按在了腰刀上,只等凤红羽发话了。 “我们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岂是你这种人随意能见的?”荷影冷冷一笑。 “她不肯出来,本将军就不客气了。”他目光忽然一冷,抬手一挥,冷喝道,“将马车,赶到本将的府邸!本将请永定公主到神勇将军府喝茶。” “是!” 两个护卫提刀朝马车冲来。 凤府的护卫和冷剑,双双拔刀拦着他们。 “杀了这二人!”蓝一然伸手一指冷剑二人。 很快,几个人跳下马背冲向冷剑二人,几个人就在雨水里打了起来。刀风扫过,雨水飞溅。 蓝一然笑得狂妄,“公主,你的护卫倒是有两下子,不过,二人难敌众手,本将且看他们能抵挡多时。” 凤红羽眯了下眼,大声说道,“蓝将军,永定公主明天就要嫁入北院王府了,你敢这么对待他未过门的王妃?” “你这个婢女居然认得本将军?”蓝一然有一丝讶然,没一会儿又大笑起来,“什么永定公主,当本王不知么?不过是你们赵国皇帝封的一个民女罢了,听说,还是个妇人,北院王知道她不是黄花女子,一定会嫌弃,本将倒是来者不拒,心疼她。” 他口里说着话,人往马车这儿慢慢地走来。 荷影马上抽出腰上的软剑,挑开帘子跳下了马车,提剑拦在了马车门前。 蓝一然盯着荷影,邪媚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摇摇一指荷影,“这个女人,本将也要了!” “是,将军!” 几个护卫又朝荷影冲来,荷影提剑迎上。 凤红羽一直盯着蓝一然护卫们的招式,发现这些人的武功很高,荷影渐渐地招架不住了。 围攻荷影的两个护卫,个个虎背熊腰,手掌如大斧,朝荷影横空劈来,荷影吓得左躲右闪。 “小心,荷影!”冷剑发现荷影吃亏,想来救她,却又抽不开身,因为,围着凤府护卫和冷剑的人,有十几个人,个个武功不弱。 但是,提醒也没有用。 荷影仍是打不过。 凤红羽要下马车,荷影大声嚷道,“你敢下马车,我就去死!” 凤红羽心中一叹,荷影,这是想保护她啊! 会武的人,遇上另一个会武的人,只要打上几十招,就会瞧出对方的路数,这样一来,身份就会被拆穿了。 凤红羽在北燕树敌太多,动一动手,就会被人发现身份。 她在北燕的消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北燕人知道的,荷影深知这一点,便守在马车的门口,说什么也不让凤红羽下马车相助。 但渐渐地,荷影体力不支了,衣衫被大刀划破,胳膊已受伤。 她咬着牙,回身挡开大刀,一边缠住几人,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马车,动作之间,她胳膊的伤口迸裂,血一直在流,这种情形下,已然支持不了太久。 “荷影,让开!”凤红羽抓着车里的长剑,大声说道。 再这么下去,荷影就得死在蓝一然护卫的手里。 “将你们的永定公主交出来,我可以放过这丫头。”蓝一然扬唇,邪邪一笑,一双凤目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傲慢。 “蓝将军几时看上了本王的未婚妻?不如,本王亲自送到你的府上?或是,请皇后主持,让你明天同她大婚?本王做个证婚人?”凤昱凉凉的声音,忽然在附近响起。 凤红羽抬眸看去,只见凤昱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停在了她的马车的对面。 大约她正关注着这场厮杀,加上雨声太大,她才没有听到。 一个护卫模样的人,穿着一身挡雨的牛皮斗篷,提刀朝蓝一然的护卫们飞奔冲来。 凤昱的护卫,武功不弱,只一刀就将缠着荷影的两个蓝一然的护卫,给挑飞了,一人摔倒在泥水里,一个被他踩到在地上。 另一处,凤昱的其他护卫,也将蓝一然的护卫,个个打飞了。 冷剑将配剑插|入腰间剑鞘,已往荷影这里大步走来。 “蓝将军,要永定公主吗?要的话,本王现在就进宫去,面进皇后。”凤昱的声音,不急不徐,毫无温度。 蓝一然听他提到皇后,脸色马上变了。 他掩饰着表情的不自然,哈哈一笑,“一个赵国的女人而已,你喜欢,本将不喜欢。本将只是巧遇而已。” 说完,他朝身边人挥挥,“走!” 一伙人,狂傲而来,灰溜溜而去。 凤红羽挑了帘子,冷剑扶着荷影坐进了马车里。 “多谢北院王相助。”冷剑朝凤昱的马车,遥遥一行礼。 凤昱早已认出,他是太子赵元恒的人,便没有什么好的表情,“不必,本王是救那两个丫头,不是救你!” 冷剑:“……” “北院王。”凤红羽坐在马车里,抬眸看着凤昱,微微一笑,“永定公主托奴婢,想问你一些事情。” “永定公主?”凤昱眸光微闪,“那便来王府来说吧。” “是。”凤红羽点头,凤昱,这是听懂她的话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往北院王府而行。 另一处,蓝一然恼恨的盯着离开的两辆马车。 “大人,北院王,会不会怀疑上您了?”护卫问道。 “哼,那又怎样?明晚,一定要他死!”蓝一然咬牙切齿。 那天在林子里,一定是永定公主,或是永定公主的人暗算了他,该死的,他的半个肩膀都是麻的。 他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 北院王府。 荷影由冷剑扶着,被凤昱的护卫卫远带下去包扎伤口去了。 其他的人,各自下去休息。 凤红羽跟着凤昱,往府里的正房走去。 王府建造得很华丽,有一丝儿临安城房屋的风格。 比如,九曲桥。 比如,垂花门。 比如,形状怪异的假山。 进了王府后,凤昱一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往前走,凤红羽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绕过几处回廊,凤昱的脚步忽然停了。 他垂手而立,抬眸往前看着,一言不发。 凤红羽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呼吸顿时一停。 前方,有一片湖,规模虽比不上凤府的浮绿湖,但是,湖边的景致,却跟浮绿湖一模一样。 烟雨蒙蒙中,仿佛回到了江南。 连那湖边的八角小亭子,也是一样的。 还有那湖边的荷叶,以及湖岸上的杏子林,都是如出一辙。 看着那片湖,凤红羽仿佛置身于凤府里。 她的眼眶一热,转身来看着凤昱的侧脸,轻轻地喊了一声,“大哥。” 一路走来,都不见北院王府的其他人,凤昱将她带到这里来,一定是想跟她说什么。 凤昱转身过来,低头看着这个已经不是小丫头的小妹妹。 五观跟母亲很像。眉眼间,不再是懵懂的调皮,而是,藏着主见,藏着沉着。 “小羽。”他忽然开口,“我是大哥。” 凤红羽呼吸一窒,呆呆看着这个,长她整整十岁的大哥。 声音一如两年前一样,他的赵国口音没有变,带着一丝临安话的软绵。 他的眼神也没有变,还是这般包容与温和。 听苍师傅说,她被父亲带到益州城后,父亲常常忙于军务无暇顾及她。一直是翠姨做着家务,带着当时同样不懂事的二哥和三哥。她则由大哥带着,哄着她吃喝哄着她睡觉。 一直到苍师傅将她带走。 当时的他,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会有耐心带她的? 等她大些时回到凤家别院,也是大哥带着她行走军中,带着她认识父亲军中的前辈,认识北燕文字,学习各种技能。 长兄如父,说的便是他。 第402章 发现萧皇后的秘密 “大哥呀。”凤红羽闭了下眼,落下泪来,她的唇角颤了颤,“我还以为——”她哽咽着,“前年,我带着你的衣冠回到京城,家里给你在城外建了个衣冠冢。” “让你担心了,是哥哥不对。”凤昱朝她走近几步,抬手试掉她脸上的泪水。 “不。”凤红羽摇摇头,抬头看着他,“你这么做,是有计划的,对不对?” 凤昱点了点头,“对,你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我当然知道了。”凤红羽冷笑,“是承德帝后宫中的贵妃蒋玥杀的她!蒋玥的真正身份,是北燕前皇帝萧战的皇后,庄宛秋!她之所以混入赵国的皇宫,便是想针对我们凤家!庄宛秋和母亲都是西凉人,庄宛秋一直认为,当年她嫁入北燕是母亲的一个占卜害的她。不过,我已经让庄宛秋得到了应有惩罚!” 凤昱却摇摇头,“不,庄宛秋不是主凶,她杀母亲,是被人利用了。” 凤红羽惊讶的问道,“还有主使?谁?” “萧燕!” 凤红羽的气息沉下来,眯着眼问,“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跟母亲有什么仇?” “不知道。”凤昱摇摇头,“小羽,母亲死后,你真以为父亲没有查凶手吗?” “……” “父亲查到了真凶便是萧燕。所以,他跟萧燕夫妇,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只可惜,父亲败了。” “……” “萧燕跟钟家父子勾结,合伙将父亲骗入一个埋伏圈,活捉了父亲。父亲不堪受辱,吞金自杀了。” 凤红羽看着他,眼角一红,喃喃说道,“父亲是自杀的?当年,萧燕使了什么暗手,让庄宛秋跟母亲产生仇恨?” “父亲没说,我每每问起那件事,他总是一副内疚的神色。但我从他的支言片语中,还是得知了一些消息。” “……” “北燕前皇帝萧战,跟萧燕是本家。萧战的皇后死后,本想娶一个北燕的当地世族女子为妻。萧燕却放出话去,说,萧战要是娶一个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女子为后,能给北燕乃至整个萧家带来长久的福祉。” “……” “又说,那话是母亲说的,而母亲是西凉有名的占卜师,她的占卜,一向极为灵验。” 凤红羽冷笑,“所以,那萧战便信了?四处寻找阴年阴月阴时所生的女人,就寻到了西凉,找到了庄宛秋?” “对。”凤昱点头,“那个时候,萧战的年纪已不小,庄宛秋年轻貌美,当然不肯答应了。于是,她就逃跑。萧战一怒之下,杀了她全家来威胁她。她恨上母亲,便是因此而来的原因。” 凤红羽抿了抿唇,“可事实上,是那个萧燕在背后使坏!不过——”她眯了下眼,“萧战的先皇后死时,母亲已经嫁给父亲了吧,她已经去了赵国,跟远在北燕的萧燕,又有什么仇?萧燕为什么这么做,要去害母亲?” 母亲死,父亲伤心没有续娶,她和三个哥哥从此过上了没娘的日子。 而她也险些死在母亲的肚子里,更是连母亲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他们好好的一个家,从此毁于一旦,全是拜这些人所赐! 凤昱摇摇头,“不清楚,所以,我便换了个身份,混进北燕的朝廷来,一是想法将父亲的尸骨从望君塔里救出来,二是,替母亲报仇!她莫名遭遇横祸,萧燕却活得肆意,活得嚣张,母亲死不甘心!” 凤红羽这时,忽然想到那个在半路拦截她的蓝一然。 “大哥,那天在林子里,有人放暗箭时,我洒了把毒针出去,那人仓皇逃走了,我没有来得及去追,不知是谁。而这蓝一然又拦着我的马车,听说他的半个肩膀中了毒,想必在林子里下暗手的人,就是他!” “他是北燕帝后的人!那天的人,的确是他!”凤昱冷笑。 “今天他公然拦着我的马车,一直嚷着要永定公主出来,是不是认为,那天洒毒针是大嫂?你这般公然同他作对,他会不会在背后报复你和大嫂?”凤红羽想了想问道,“我们还没有出手,他们却下先下手了,我担心你被萧燕怀疑上。” 凤昱却淡淡一笑,“萧燕早就怀疑上我了。” 凤红羽眯了下眼,“大哥,那么你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吗?萧燕心狠手辣,她执掌北燕政权十多年,其心性就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比的。” “小羽。”他看着这个小妹妹,“事情再难,也得有人做!即便是个颗坚硬的石头,敲打的时间久了,也会有裂痕,那么,我们就找到这个裂痕,让石头彻底的裂开!” 裂痕? 凤红羽眸色微闪,抬眸看向凤昱,“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我跟你大嫂的大婚,她总得做点什么,到时候,静观其变吧。” “在这里,你有多少人?”凤红羽问。 凤昱来了北燕两年,多多少少,一定会培植起一些势力来。 “如果是北家的,我的手头上有八万人马!”凤昱道,“当然,前提是,我是西凉人,是北家老爷子的救命恩人,杀了北家仇人的人!替他家独生儿子报了仇的大恩人。而不是赵国人!” “……” “我自己的私人势力,只有三百多人。这些人,全是北燕人的奴隶,他们的家乡,都在赵国,是当年萧战俘虏了他们的父辈,父辈们在北燕做了奴隶后,生下的他们。我辗转找到这些人,慢慢地培养成自己的人。” 凤红羽扬唇一笑,“要是我猜得没错,萧燕想对付你,只要让你赵国人的身份曝光,跟北家决裂,失去北家的扶持后,就能让你在北燕呆不下去。” “……” “如果曝光不了,她可能会诬陷你,说你跟赵国人一直有来往!同样的,你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我早防着她!她得逞不了!”凤昱微微一笑。 虽然凤昱说得轻松,但凤红羽还是担心明天的大婚。 大婚时,人多,事多,只要有一丝儿的地方出现纰漏,就会让事情变得棘手。 “小羽。”凤昱抬手抚着她的脸,“别担心,你的大哥,永远会为你挡着一片风雨,你来了这里,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大哥。”凤红羽伸手抱着他,他的胸膛跟父亲一样,厚实如山。 “听说,你跟慕容墨成婚了?四个月前?”凤昱转移话题,忽然说道。 凤红羽抬起头来,“嗯。” “那小子——”凤昱的目光沉下来,一脸的不悦。 那小子? 凤红羽眨着眼,这是什么情况?“那小子……怎么啦?” “没什么,我不喜欢他!”凤昱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凤红羽:“……”她忽然觉得问题很严重,小心着问道,“大哥为什么不喜欢他?” 从小到大,她一直惧怕大哥。大约是大哥年长她十岁的缘故。 她跟二哥是朋友,跟三哥是兄弟,唯有大哥让她心生敬畏。 她只有马腿那么高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提刀上战场杀敌人的少年了。 他亦师亦友,亦兄亦父,她在他的面前,从不敢造次。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将你娶走了,他是什么意思?我这大哥,不是白当了吗?”凤昱冷着脸,“他以为,你没有父亲撑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凤红羽哭笑不得,“大哥,你在北燕装死,他上哪儿告诉你去?爷爷和小叔还有二哥三哥都知道呢!” “他们当不得家!我说了才算!” 凤红羽愣住:“……”大哥想干什么?生米已经成了熟饭了好吧! 凤昱继续在数落,“那小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一肚子的坏水,他在北地都干了些什么当我不知道?” “……” “将你几次抓到他的墨龙阁里去,当我是死人吗?要不是我管得严,你十二岁就嫁给他了!我拦了几年!想不到,他趁我不在赵国的两年,将你拐走了,其心险恶!” 凤红羽:“……”她叹了一声,“大哥,我也得嫁人啊!我不嫁他,也得嫁别人不是吗?” “……” “别人家要是有缠人的小姑子,心胸狭隘的妯娌,凶恶的公婆,一家子的吵吵闹闹的小妾姨娘庶子庶女,我会被欺负死的。他家呢?除了他,再没别人,我睡到日上三杆也没人催我去伺候公婆。” 凤昱冷笑,“那才是最坏的,家里没有长辈盯着,他要是上天了,也没人说他!” 凤红羽揉了揉额头,“那依大哥的意思……” “你不是死遁了吗?世上再无容王妃,就不要理会他了!大哥给你寻个更好的。” 凤红羽:“……” 她担心凤昱越说越恼恨慕容墨,越说越离谱,便马上转移话题,“大哥,大嫂在明珠园还生着气呢,她听说你要娶那萧二小姐进门,一直在抱怨你,还问我,可不可以不嫁北院王。” 凤昱眸色沉下来,“她这么说?” “对呀。” 凤昱想了想,说道,“那你马上回去,好好的安慰她,至于原因……,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你现在不要对她说真相。以免萧燕起疑心。” 凤红羽睇了他一眼,“慕容墨的事……” “以后再说,你先安慰好你大嫂!” 凤红羽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来,她要不要跟阮雨宸说,大哥不同意她嫁给慕容墨? 貌似,阮雨宸对慕容墨的映象还不坏。 …… 凤红羽离开北院王府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送她出门的,是凤昱身边的一个护卫,便是刚才救了荷影的一个青年,身手不凡。 “主子说,让在下亲自送你们回明珠园。”他朝凤红羽拱手一礼,谦恭说道。 凤红羽明白凤昱的处境,便点了点头,“好。” 她的身份也只是个侍女,让护卫相送,就说得过去。刚才,她在跟凤昱说话时,远远看见这护卫在远处做着警戒,可见,他是凤昱的心腹护卫。 荷影胳膊上的伤,已由凤昱府里的人包扎好了,冷剑扶着她朝府外走来。 “伤势不重吧?”凤红羽捏着她的手腕问道,这丫头要不是护着她,哪里会受伤? 荷影摇摇头,笑道,“不重,皮外伤。” 冷剑冷冷说道,“再让我看到那个狂妄的蓝一然,我非一剑劈了他!” “你别乱来,一切听小姐的!”荷影抓着他的胳膊,担心他冲动误事,忙着提醒,“先回去再说。北院王府的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凤红羽看了二人一眼,“你们放心,我会让蓝一然狂妄不下去!” …… 因为有着北院王府的护卫相送,一路上平安了不少。 凤红羽让荷影和冷剑下去休息,她马上来到后宅见阮雨宸。 “见到他了吗?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阮雨宸见到凤红羽,不等她坐下,忙抓着她的手问。 “他说……”凤红羽抿了抿唇,“会娶那个萧二小姐进门,不过,你还是她的正妻!” “凤昱!”阮雨宸抿唇不语。 “大嫂,其实吧,我认为他有难言之隐。” “哼,什么难言之隐!他是忘记我了!”阮雨宸冷冷说道,“明天他来迎亲时,我得让他一直等着!” “对,一直等着,看他还骄傲不骄傲。”凤红羽十分认真地点头。 …… 从阮雨宸的屋子出来后,凤红羽马上来找冷剑。 “准备一下,二更天时,跟我出门一趟。” 冷剑点了点头,“羽小姐,去哪儿?” 凤红羽眉梢微扬,“荷影受伤了,你不想报仇吗?”看冷剑这愣头小子,对荷影一直十分的关心着。 他的武功不弱,目前她手里没人,倒是个好帮手。 冷剑咬牙怒目,“当然想了,我们没有惹着那个蓝一然,他居然敢当街打伤荷影,我可饶不了他!” 凤红羽说道,“至于该怎么收拾他,一切等找到了蓝一然再说,你不要冲动行事,听我的安排。他是北燕皇帝的宠臣,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杀他,得用计!” 冷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我听羽小姐的。” …… 很快就到了二更天。 凤红羽没有惊动明珠园的任何人,找到冷剑后,二人悄悄地离开了明珠园。 虽然府里只有寥寥几个仆人,但她发现,府外有不少影子藏在暗处。刚才在北院王府,她问过了凤昱,凤昱说那是他的人,在保护她和阮雨宸。 这样的话,她可以放心地离开去办事。 北燕的帝都,每条街道住着哪些达官贵人,她都了如指掌。 白天下过雨,夜晚更加的寒冷了。 街上空无一人。 没有月儿的夜晚,暮色沉沉,正好用来行路。 没有用很长的时间,凤红羽带着冷剑,来到了蓝一然的府邸。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蓝一然的府邸前,有人来拜访。一辆乌色的马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地停到了蓝一然的府门前。 “先藏起来再说。”凤红羽朝冷剑摆摆手,小声说道。 二人藏在蓝一然府邸前的一座土坡后,等着那辆马车的人进府。 车夫从赶车位上跳下来,挑起帘子。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从车里走了出来,那人个子不太高,看不出男女。 斗篷人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附近没人后,才缓步走上了台阶,朝那车夫点了点头。 车夫上前,伸手敲门,敲三声,停一会儿,敲两声,再停一会儿,再敲三声。 仿佛是暗号。 这是谁? 半夜三更的,穿成这样的来见蓝一然? 门没有马上开,两人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了。 斗篷人马上闪身而入,紧接着,府门飞快地关了。 车夫见人已进门,便折回马车,赶着空车离开了这里。 “羽小姐,那是谁?”冷剑好奇的问道。 凤红羽从土坡后往外走,微微一笑,“管他是谁,进去再说。说不定,我们有新的收获。” 两人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再无人来这里后,跃进了蓝一然的府邸里。 府外夜色沉沉,但蓝一然的府邸里,却是四处灯火通明。 皇帝的宠臣,果然待遇不同,府里的房舍,间间尽显奢华。 “我们去哪儿找蓝一然?”冷剑问。 “嘘——”凤红羽摆摆手。 冷剑也发现了异样,忙藏身到暗处。 不一会儿,有两个侍女端着托盘往这边走来。托盘上,放着酒壶酒菜,并两个杯子,两双筷子。 两人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地说着话,“上回说好的啊,夫人上回来时,是我进去服侍的,今天夫人来,该你进去了。” 另一个丫头轻哼一声,笑骂道,“死妮子,你别将我想得那么坏,我记着呢,要你提醒?” 两个丫头的脚步,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前方的夜色里。 夫人? 是刚才那个斗篷人吗? 蓝一然没有娶妻,难道,跟谁家的夫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凤红羽摸着下巴,眯了下眼,“冷剑,走,去看看。” “是。” 两人踩着夜色,悄悄地尾随着两个丫头。 不多时,两个丫头在一处幽静的小院前停下了。 一人伸手敲了下门,一个婆子开了门,“进去吧,怎么这么慢?” “温酒费了些时间。”一个丫头说首。 “行了行了,快进去。”婆子不耐烦。 两个丫头鱼贯而入。 没一会儿,当先说话的丫头出来了,婆子也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离开了这里。 “你在外面把守,我进去看看。”凤红羽对冷剑说道。 “是,羽小姐当心些。”冷剑点了点头,跳到了院门前的一株树上。 凤红羽往他藏身的树那儿看了一眼,心中微叹,去年时,她还和冷剑是敌我两方的人,想不到过了一年,两人竟站到了同一边。 去年,他们之所以成为敌人,全拜北燕人所赐!全是单于烈搞的鬼! 他想当北燕的皇帝,她不管,他利用她和赵元恒的矛盾,伤害她的家人,害她的命,她绝对不允许! 凤红羽潜入了小园,也很快找到了有声音的屋子。 她躲在窗户外,屏息偷听起来。 “北院王请赵国公主,进了北院王府?”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 凤红羽眯了下眼,萧燕的声音? 她怎么会,半夜三更的来蓝一然的府里?还穿得这么的诡异?她想干什么? “我见到的是赵国公主的马车,我没有看到本人,但那公主的两个侍女都在,想必,公主也在马车上吧。”蓝一然的声音说道。 “北院王——,他跟赵国公主,究竟熟不熟?他们会不会密谋什么?”萧燕问。 “哼,不管他们密谋什么,明晚——”蓝一然的声音停下来,“出去吧,这里不必服侍了。” “是,大人。”侍女回道。 屋子的门开了,侍女退了出来,她关了门,很快就离开了。 屋子里,蓝一然的声音继续说道,“杀了那赵国公主,不就完事了吗?你还担心什么呢?” “不可出错!我今天来,就是想再提醒你一下。本想明天让你进宫跟我再商议着,但皇上让我明天陪他,我抽不开身。明天呀,是我和他相识三十年的纪念日,老东西!哼——”萧燕冷哼一声。 “你心中不痛快?”蓝一然笑了一声,“所以,晚上来找我了?我就说嘛,北院王的事早就商议好了,你怎么又提呢?原来是想我了。” 凤红羽眯了下眼,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萧皇后跟蓝一然…… ------题外话------ 小羽:知道秘密好想说出去呀。(▽) 第403章 南鸢北笙大婚。 屋子里,两人在说话。 “我来看你,你不欢喜?”萧燕娇嗔一声,“听说你中了毒,半个肩膀都行动不了,我心疼你。” “有你这句话,我死都心甘了。”蓝一然喟叹一声。 凤红羽眯着眼,这萧皇后的手里握着重权,把持着整个后宫和朝政。正武帝只要不死,目前整个北燕,都是她一人说了算。 正武帝瘫痪多年不能行走不能坐立,据说,还不能行夫妻之事。 她年纪轻轻守着活寡,要是耐不住寂寞了,心思不正想红杏出墙,可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看上北燕有名的美男子蓝一然,收为面首,也没什么奇怪的。 蓝一然又是正武帝早年的门生,出入皇宫也很正常,这二人在宫里正常来往,没人会起疑心。 只是不知行动不便的正武帝,知不知道他们的事情。 但她想着,一个男人再怎么豁达,也不会喜欢自己的老婆给他戴上绿帽子吧? 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 这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了正武帝的丑事,可是会被写入史书,遗臭万年的。 人们不会笑萧燕水性扬花,只会笑正武帝无用,连老婆也看不好。 凤红羽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恶意的想法来。 屋中人,没有再说什么正事,而是说起了情意绵绵的情话。 “燕,我这半边的胳膊还是麻的,行动不便。”蓝一然叹了一声说道。 “你别动,只管躺着,我来动。” 蓝一然轻呵一声笑了起来,带着调侃。 萧燕嗤了一声,嗔道,“你笑什么?” “一向都我主动的。” “我今晚心情好,我来服侍你,我的乖乖。”萧燕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尾音拉得长长。 接着,便是解衣带的声音。 凤红羽已经成婚了,对于夫妻之事,她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听到屋里的声音,想起她跟慕容墨的事,凤红羽的脸上不禁一红,但心中生起的却是讽笑。 她暗暗扯了下唇角。 想不到,都可以抱孙儿的萧燕,说起肉麻的情话来,却是信手捻来。那蓝一然也就三十岁的年纪,萧燕比蓝一然大了十多岁,足可以当他娘了。这两人居然也能勾搭在一起? 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 蓝一然早年时,还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正武帝瘫痪后,他忽然一名惊人了。 官位一升再升,想来,跟萧燕的扶持有着很大的关系。 凤红羽鄙夷地朝窗子看去一眼,悄悄地往后退,打算离开这里。 这时,屋里的蓝一然又说道,“我这毒,我怀疑是永定公主搞的鬼。” “是她?”萧燕问,“她会施毒?” “不是她,也是她手下的人!那天赛马时,你不是让我盯着公主吗?我去了林子里,结果,就莫名中了毒。” “……” “当时,有公主和萧家的姐妹,还有四个武将家的女儿,这几人的父亲,都是你的人,怎敢害我?那么,就只有那个永定公主了!” “你放心,最多让她多活一晚,明天我多给你一些人手,你务必给我杀了她!” 凤红羽的眸色闪了闪,唇角浮着冷笑。这一对男女,别人并没有碍着他们什么事,从阮雨宸来北燕的第一天起,他人就各种陷害她。 真是,好人都是一样的,恶人却千种样。 大约萧燕来了,这处小园里,没有仆人和守卫。 凤红羽轻轻松松地出了园子。 冷剑见她出来,马上从树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往小园里看了一眼,低声问道,“羽小姐,你杀了蓝一然吗?” 凤红羽拍拍袖子,扬唇一笑,“我不喜欢亲自动手杀人。” 冷剑一愣,以为凤红羽是不想沾血腥,所以没有动手。他拍拍胸口,“我去!我一刀宰了那小子,替荷影报仇!” 他是个护卫,从小到大,只有赵元恒没有将他当下人看,如今赵元恒不见了,凤红羽主仆并没有歧视他,他焉能不相助于她们? 凤红羽往身后的小园看了一眼,朝他摆了摆手,“走吧,先出去再说。” “就这么走了?”冷剑不甘心。 “我自有安排!” 冷剑无法,只好跟着凤红羽离开了神勇将军府。 夜色沉沉的神勇将军府,如一只沉睡的野兽,只要一惊醒,随时会吞噬人的性命。 凤红羽转头看了一眼紧半的府门,对冷剑笑道,“有人会替我们杀了蓝一然,我们何必费力呢?” “谁?” “正武帝。” …… 离开蓝一然的府邸后,凤红羽让冷剑先回明珠园,她则连夜赶往凤昱的北院王府。 北院王府外,一片沉寂,府前的长街上,空无一人。她身子轻轻地一跃,跳入王府内。 刚站稳脚,马上有人从暗处闪出来。 “谁?”两个暗卫拦着她,一人一把大刀毫不客气的横在她的面前。 “我找北院王。”凤红羽拍拍袖子,微微一笑,“怎么,我白天还来过,到了晚上,你们就不认识我了?” 其中一人听出了她的声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孟姑娘,真是误会了,对不住啊,天黑,我们没有认出来。”又一拉身旁的人,“收刀收刀,自己人。” 另一人也笑道,“孟姑娘,请吧,王爷在书房呢,还未睡。” 头一个说话的人说道,“孟姑娘,我领你进府吧,府里设了不少暗卫,你一人这么进去,他们又得误会你了。” “也好,有劳了。”凤红羽点了点头。 这个护卫朝另一人摆手,“你站到老地方去,我送孟姑娘见王爷。” 凤红羽跟着护卫往里走。 她的记忆不差,来过一次的地方,基本上会将道路记个八|九不离十。不过,有人带路,总比没人带路好。 因为,正如护卫说的,几乎是三步一防,五步一哨。 而且,府外一片沉寂,府里却是忙碌得很。时时有结伴的仆人提着灯笼而过,手里或多或少的拿着东西。 见凤红羽好奇地看着忙碌的仆人们,这护卫笑道,“因为王爷婚期的时间紧,事务又多,大家只好连夜干活了。” 连夜忙? 凤红羽恍然,凤昱口里说,和亲公主只是一筐上好的苹果,可有可无,不吃不会死人。 实则呢,暗地里命仆人们精心的准备着婚礼的事。 显然,他是重视阮雨宸的。 虽是这场婚礼,只是走走过场,虽然他们已是老夫老妻儿子都生了,他却依旧这么看重。 府里的游廊,各处房舍,均挂起了红灯笼,大红的喜字随处可见。 明天,阮雨宸看到这一切,心中的委屈,该平息了吧? 不多时,便到了凤昱的书房前。 书房里,亮着灯,凤昱正跟谁说着话,大约他们听到了院中的脚步声,屋中的说话声停下了,有脚步声往门边走了过来。 “王爷,孟姑娘来了。”护卫回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灯光透了出来,照着院中的青石板路。开门的是那个送她和荷影回明珠园的护卫,凤昱喊他卫远。 “孟姑娘。”卫远将她请了进去。 凤昱看到凤红羽来了,讶然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么晚?” 凤红羽眼珠子转了转,翘起唇角笑道,“有人托我来送话。” 凤昱的眸光马上一凝,朝打算听小道消息伸着脖子听的卫远说道,“去看看喜堂那里,还缺什么东西,让庆楠务必在今晚准备好!” “……是。”卫远失望而去。他心知这位孟姑娘是和亲公主的人,好想听听和亲公主派人来传什么话啊。 主子口里说着十分的厌恶和亲公主,却让人连夜准备着,倒底是闹哪样? 卫远都打发走了,那个带凤红羽来的护卫,也自觉的离去了。 “是……你大嫂让你来的?”凤昱拉着凤红羽进了屋子,关了门,也不等凤红羽坐下,马上问道。 凤红羽睇了他一眼,冷嗤着说道,“在你眼里,只有媳妇吗?妹妹就扔一边去了?还说是关心我,简直谎话连篇。” 凤昱一噎。 见他愣着,凤红羽又笑了起来。 她自己在屋里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了,笑道,“不是嫂嫂叫我来的,她正生着气呢,怎么会叫我来?要想让她不生气呀,你亲自跟她解释。我呢,是有其他的事情找你。” 听说不是阮雨宸叫凤红羽来的,凤昱又有些失望,但,兄长做了多年,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他轻咳一声,坐到凤红羽对面的椅上,弹了下袖子,闲闲说道,“哥哥洗耳恭听,说吧,什么事?” 凤红羽敛了神色,说道,“大哥对萧皇后和蓝一然这二人,了解多少?” 凤昱抬眸看她,见她脸上不见嘻笑,料想她是有大事要说,“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二人?还是这大半夜的来?你发现了什么?” “大哥猜一猜。”凤红羽扬了扬唇,促狭一笑,“大哥绝对想不到。” 凤昱知道她自小机灵,轻功又好,高来低去,一般的人抓不到她。她想进入谁家里拿点什么,偷听点什么,是信手拈来,如入无人之境。 早些年,他之所以常常打胜杖,便是因为这丫头给他送来的北燕情报。 北燕大将的书信,战报,地图,只要她想要,她就能弄到。 她连北燕皇宫都进去过,连正武帝床上的枕头都偷过。 “我哪儿知道?说吧,鬼丫头。”凤昱温和一笑。 “我刚刚去了一趟蓝一然的家里。”凤红羽自己倒了杯茶水,小酌了一口,笑眯眯看着凤昱。 凤昱的眸色马上变了,连声音也冷沉下来,“小羽,那蓝一然的手里有一批武功很高的暗卫,连哥哥也不敢小瞧他,你怎么单独一人进他的府里?” 凤红羽眨着眼睛,调皮笑道,“他正忙着呢,哪里有时间顾及到我呢?” “他在忙?”凤昱眸光一缩,刚才小羽说,蓝一然跟萧燕,难道……,“他在忙什么?” “他忙着跟萧燕做露水夫妻呢,两人滚到床上去了,哪里有时间管我?要不是我急着回来跟你说这件事,我还想着,要不要进屋将萧燕的衣服偷了,让她不穿衣服的从蓝一然的屋里出来,那才轰动呢!” 凤红羽说着话,一脸的后悔,她也的确后悔了。 一时杀不了萧燕,可以叫她丢脸呀。 就算大半晚上的,萧燕可以蒙着头穿着别人的衣衫跑掉,也可以警告她一下。 “萧燕,跟蓝一然?”凤昱大为意外,“你可看清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嗯,我站在屋外偷听到的,两人的声音,我不会听错的,这两人呀,说着情话,一点也不输于人家少年小夫妻。” “我就说呢——”凤昱嘲讽一笑。 “你之前就没有看出来,这二人有情况?”凤红羽问。 “萧燕收那蓝一然为义子,蓝一然又是正武帝早年收的学生,蓝一然跟萧燕正常来往,谁人会想到,他们的不伦行为呢?况且,平时的蓝一然,一直自称是个断袖,长到三十岁,一直没有娶妻。府里的女仆人只有少量的几个,大多是男仆男护卫。” “他掩饰得倒是好。”凤红羽冷笑。 “掩饰得再好,还是被你发现了。”凤昱轻笑,“不过,你怎么会忽然到他的府上去?你去做什么?” 凤红羽眸色沉下来,“荷影被蓝一然的人打伤,我是去讨债的,没想到萧燕也去了,我怕惊动萧燕,没有动手,悄悄地出来了,这才来了你这里。” 凤昱看了眼外面,“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觉,蓝一然跟萧燕的事么,我会找个适当的时间,告诉给正武帝。” 凤红羽离开北院王府回到明珠园,是凤昱亲自送的。 马车在明珠园的府门前停下后,凤昱爱怜的点点她的额头,“天都快亮了,快去睡吧,你大嫂那里,我会暗中派人跟着,你不必操心了。” 凤红羽的确是困了,她揉了揉眼睛,正要下车,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我跟大嫂来大都的头一天晚上,你是不是进过了明珠园?去过我跟大嫂的卧房?还给大嫂盖过被子?” 凤昱:“……” 凤红羽笑了起来,“大哥,做了好事不留名,谁知道你做了好事?要不要我去跟大嫂说说?” 凤昱抓着马车帘子,纠结了一会儿,“不用,你去睡觉,少管事儿!” 凤红羽撇了下唇角,“是,我不管,你等着被大嫂骂吧。” 傲骄的男人! …… 凤红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末刻了。 这一天,八月六日,赵国永定公主和北燕北院大王大婚。 两国从此结好,永不开战。 荷影捧着一叠衣衫走进来,放在她的床头前,正要离开,却见她睁着两眼望着窗外发呆,不禁笑了起来。 “小姐醒得这么早?听府里的嬷嬷们说,这儿的规矩是,迎亲的人要到午时才到,你昨晚睡得迟,再睡会儿吧?”又走到她的跟前掖了掖被子,“你跟旁人不同,得多睡。” 凤红羽点了点头未说话。 窗外,天气晴好。有阳光射|进屋里来,暖暖的。 昨晚,她又梦到了前世。 又梦到自己在天狼山的雪地里,徒手搬着三千具冻得成冰块的尸骨,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翻找着,寻着大哥二哥。 几天几夜未合眼,她只找到一只沾着血的鞋子,一个头盔,一把断剑。 却不见大哥二哥的尸骨。 因为,大多的尸骨,都是残缺的,或少头,或断臂膀,或断腿。她分不清头是谁的,腿是谁的。 她只好带着两位哥哥的衣冠回京安葬。 她心中有恨,有冤,却无能力报仇。 是那吃人的皇权害了她的哥哥们,那压在他们家头顶上,重如大山的皇权,将他们凤府的人,赶尽杀绝了。 那是她凄苦的前世。 这一世,哥哥们都没有死。 大哥还活着。 大嫂也还活着,真好。 。 和亲公主来了北燕,大婚的一切事宜,便都得以北燕的风俗来办。 礼服以朱红色为主,刺绣是大朵的祥云。 头冠是五色的珠玉,不用顶头盖。 新妆后的阮雨宸,眉目如画,更显年轻,她低着头,坐在卧房的床沿边,眉眼间不见欢喜,而是浮着一抹忧色。 凤红羽上前,俯身下来看着她,笑道,“大嫂,大哥马上就来了,你担心什么呢?” 阮雨宸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叹一声,“你不懂。” 小羽不懂。 她记起一句话,悔教夫婿觅封侯。 当初,她虽是庶女,但出身大族,后来又掌着整个金陵阮家的生意,配得上他五品将军的身份。 可这会儿,他是北燕手握重兵的王,有自己的封地和族人,她虽是赵国皇帝亲封的永定公主,赐姓赵,但却只是个空头的封号,并未入赵氏皇族的族谱,更无封地。 她和他,已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的身份倍增,要不是那份和亲的婚书,他是嫌弃她的吧? 她都二十出头的年纪了,青春已无,年华已逝。她配不上他了。 所以,他才将二夫人也一并娶进门吧。 “好吧,我不懂,大哥懂你就行了。”凤红羽拍拍她的手,“我去前院看看。”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小羽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 卧房外,传来仆人们的几声笑语声,阮雨宸低着头,更加的沉默了。 宴席一事,自有礼部的官员和齐王世子操办,凤镇川只管带着凤府的暗卫们,做着警戒。 婚礼大致上同赵国的一样,新郎来府上迎娶新娘。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人欢呼着,“北院王来了!” 阮雨宸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裙子摆。前几天,心中那股子非要跟凤昱讲道理的骄傲劲,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心中只堵着满满的沮丧和失落,还有自卑。 早知如此,不该放他北上的,他和她在赵国的京城里一直住着多好。 他谋一份小差事,她在凤府持家,也不会到如今这样,分别两年,两人险些阴阳两隔的地步。 而且这会儿,他还不记得她了…… 不记得了! 唉—— 她闭了下眼,长长地叹了一声,心头的愁闷堵得她无法呼吸。 门又“吱呀”一声的开了。 有脚步声,缓缓朝床榻方向走来。 阮雨宸一直低着头,目光散漫看着自己的鞋子尖,她叹了口气,“小羽,让我静一静,你出去自己休息着吧。” 那人未说话,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下了。 不是女子的鞋子,不是小羽青黛色的裙袂,而是一双墨色的男式牛皮靴子,一身朱色的男子长衫。 她赫然抬起头来。 年轻男子正浅浅含笑看着她,“宸宸,我是昱。” 第404章 迎娶 阮雨宸的身子瞬即僵住,连眼睫都忘记了眨,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昱,凤昱! 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这辈子认定的唯一的男人! 她的相公! 她儿子的父亲! 她以为再也看不到的男人,这会儿完完整整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没有失忆?他自称昱! 见她两眼发直,一副惊愕的样子,显然,她被他的话惊住了。凤昱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他弯下腰来,伸手握着她纤细的手指,然后,紧紧的抓住。 “走吧,到我们自己的家里去。” 阮雨宸却坐着不动,缓缓地将头低了下来,还叹了口气。 凤昱的手没有拉动她,便回过头来微笑道,“怎么啦,在生我的气?” 阮雨宸咬了咬唇,强忍着眼泪,没有让之流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冷笑说道,“北院王的名字,不是叫北笙吗?怎么会叫昱?据我所知,这世上叫昱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快两年了。” 说完话,她又用力往回抽手。 她鼓着腮帮子,一脸的倔强。 奈何凤昱的手大劲大,将她的小手握住后,她怎么抽,也抽不动。 恼恨之下,阮雨宸站起身来,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用双手去使力。 也不知是凤昱被她的样子惊住了,没有使力,还是故意为之。 阮雨宸这么一使力,将凤昱拉向了怀里。 凤昱个子比她高出一头,这么直直扑来,阮雨宸哪里抵挡得住?身子被撞了个满怀,脚下站不稳,直直往后倒去。 而且,她的手还抓着凤昱的手腕,结果,两人一起倒向了后面的床上。 好在身后便是软软的被子,阮雨宸并没有摔疼头。 但也受了惊吓。 她恼恨的想跳起来,上面的凤昱却压着她,她一愣,唇被盖住了。 久别的,熟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住。 她惊得忘记了呼吸。 接着,便是铺地盖地的吻,从唇瓣,到脖子,到下巴,到鼻子尖,到眼睛,到耳垂,凤昱的一只手钳着她的纤腰,一只托着她的头,仿佛要将她吃进腹中的吻着她。 阮雨宸心中有怒火,起初是拒绝他,咬紧着牙,不让他攻入。 但她小小的拒绝,哪里抵挡得了他的热情?很快,她就投降了。她的身体她的心,全输了。 身子软得一塌糊涂。 她想他。 可还是觉得委屈,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越流越多,最后,仍是哭出声来。 “宸宸,对不起。”凤昱伸手拭掉她的泪水,“对不起,让你委屈了。” 阮雨宸不说话,只是哭。 凤昱便又开始吻她,他低低说道,“最后一次,这是你最后一次的泪水,没有下回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了,好吗?陪着你,和我们的儿子。那小子还在京城吧?过些日子,我想法接他过来。” 阮雨宸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不说话,她也哽咽得没法说话。 那年,当他告诉她,他是北地的一位守城将军,娶了她也会是聚少离多时,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要嫁给他。 可真正嫁了,她心中还是生起了怨恨。 他不管不顾的上战拼杀,将自己的生死抛到脑后,可知她在担心? 每回他离开,他总是笑得云淡风轻,“宸宸,我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是的,身体没有少哪个部件的回来了,可身上多了不少的疤痕。 那数不清的刀痕和缝过线的旧疤,看得她心惊。 最后一次,他吻着她的肚子,他说,“我会回来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 可是呢? 她等到儿子都会走路了,都会喊娘了,喊爹了,都没有等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凤昱见她渐渐的平静了,微微笑道,“走吧,和我住在一起。” 也不等阮雨宸回答了,他起身后,将阮雨宸从床上抱下来。 阮雨宸脸上一窘,伸手推开他,“谁说我要跟你走了?我不走!” 凤昱笑了,“这间宅子,将来要作他用,小羽有事迟早也要离开,你一人住在这里不怕?” 阮雨宸一愣,是呀,当初跟小羽说好了,她找到凤昱后,就让小羽回赵国去,小羽还怀着孩子呢! 凤昱又道,“就算你不怕,可我担心你,这里是北燕,可不是赵国。” 阮雨宸抬头看他,男人的目光,温柔得能使人沦陷进去。 凤昱缓缓抬手,将她耳边的一缕乱发撩到耳后别好,又理了下被他揉乱的衣襟,“而且——”他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低哑着说道,“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哪儿都想——” 阮雨宸呼吸一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从她唇上挪开,微笑道,“走吧,虽说,我们已是老夫老妻了,温存不急于这一时片刻。但现在是和亲公主的大婚,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吉时也不能误,几时拜堂,几时洞房,得按着规矩来。你说是不是?宸宸?” 阮雨宸一直未说话。 她现在也不晓得,是要跟他闹一场呢?还是抱着他,说,她也很想他?而且,是那种想到骨子里的想。 可她心中还是不痛快呀,谁叫他忽而死忽而活,活了还气她将她吓着了? 阮雨宸的手,被他牵着,脚步不由自由地,跟着凤昱往外走,脑袋里一片混沌。 他的手指修长,正好将她的手指全都握住,很暖。 有多少日子,没有被他握着手走路了? 他忙于战事,每回回京,住不了几日,都是匆匆离去。以至于,他们忙得连孩子都生晚了。 卧房外,小丫头益朱和荷影,还有凤红羽,几个人正站在廊檐下,说着什么。 益朱见二人一起出来,马上说道,“大小姐,他们出来了。” 荷影捏了捏腰间鼓鼓的荷包,那里装着凤昱刚刚打赏给她的一袋金币,笑嘻嘻道,“大少爷,大少夫人。百年好合,恭喜恭喜。” “嗯,现在,是不是没我们什么事了?”凤红羽笑道,“大哥大嫂,红包回礼我不要了啊,你们再给我生个侄子或是侄女给我玩,我就十分高兴了!” 阮雨宸脸一红,目光往凤红羽的肚子上转了转,然后,狠狠瞪了她一眼,用唇型说道,“要生,你自己生呀。” 凤红羽抿着唇,朝她眨眨眼。 阮雨宸窘着脸,将脸慌忙别过去。 随侍的益朱,跟在阮雨宸的身后一起离开了。 见他们走远,荷影扶着凤红羽,说道,“现在,大少夫人跟大少爷团聚了,小姐,咱们也该回赵国了吧?” 凤红羽却摇摇头,“不,事情还有很多。您忘记了冷剑来赵国的目的吗?还有,老爷的尸骨还在北燕呢。” 荷影叹了口气,“可是小姐,你现的身子……” 凤红羽低下头来,她的肚子并不十分的明显,大约个子瘦削,又穿着宽大衣衫,并不显怀。 “并不碍事,再过上两个月也没有关系,这期间,太子说不定就找到了。”凤红羽道。 好不容易进了北燕,哪能一事无成的离开? 混进来容易,但想光明正大的在北燕大都行走,就不容易,她现是和亲公主的侍女,这个身份,对于她来说,十分的重要。 …… 阮雨宸被凤昱牵着手,缓缓朝前宅而行。 她不是初上喜轿的小姑娘,但从后宅走来,一路上都有仆人在指指点点,她还是窘迫得不行,再加上刚才哭过,她自己都感到自己的样子很狼狈。 可北燕不兴顶盖头,她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凤昱往前走。 这时,她的耳中隐隐听到有人在议论。 “瞧,永定公主的两只眼睛都是红肿的,这是伤心的哭过了吧?” “听说,北院王会同时娶萧二小姐进门,大夫人和二夫人同时娶,这在我们北燕没什么,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但听说,在赵国可不兴这样,她是委屈得哭了吧?” “在赵国,男子一般只有一个夫人,丈夫娶的其他女人,只能是妾。再说了,这位可是公主,在赵国,公主的相公,是不能娶妾的,除非,得到了皇帝和公主的同意。可到了北燕,由不得她了,她不伤心才怪呢。” 凤昱听到仆人们的议论声,手紧紧地握了握阮雨宸的手。 阮雨宸低着头,心中想着仆人们的话。 刚才,凤昱对她一直说“对不起。” 她也一直哭着,没有细细地问他,他这么想她,这么在乎她,为什么娶个萧二小姐进门? 就算是个摆设,府里多个女人,不是会多生事端吗? 她抬头看向身旁的凤昱。 凤昱偏了下头,温声说道,“回去跟你说,现在不是时候。” 揣着一肚子的疑问,阮雨宸随凤昱来到了正房。 凤镇川和送亲的齐王世子,及礼部的几个官员都在。 几人见到凤昱走来了,不敢得罪,恭敬的问了安。 “北院王。” 凤昱微微颔首,“以后,本王跟赵国皇室,也是亲戚了,不必多礼。” 他笑得淡然,毫无温度的目光,往赵国的几个官员的脸上扫过。 心中则在冷笑,要不是赵国皇室的无情无能,他们凤府,怎会落得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夫妻分离的地步? 给赵国皇室如此的卖命,还是容不下他们一家子! 倘若他不是北燕的北院王,阮雨宸,或是凤家的其他女儿,和亲到北燕,还有得命活吗? 想到他在北地时,封封请发军饷的折子,快马加鞭累死几匹马的送往京城临安,却等上半个月及至一个月,才盼到短短几字的回复,送些发霉的粮食和寥寥的粮草与薄薄的冬衣。 又要马儿走快,又不给马儿吃粮食,这是什么道理? 要他们流血杀敌,却不给吃的!他们是活活的人,不是木头玩偶! 而赵国的皇室子弟们,却在京城里,花天洒地。 要不是不想祖母夺取的北地三城被北燕占去,不想三城的城民被北燕人无端杀戮,他们凤家人才懒得给赵国皇室拼命! 去年年底,太子跟二皇子来攻打北燕,一个只会纸上谈兵,一个就是来游山玩水的。 他便睁只眼闭着眼,装着不认识二人,任由单于烈将他们兄弟二人,打得落花流水。 思及过往受到的不公平的待遇,凤昱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他对齐王世子随意的敷衍了几句,冷着脸拂袖走过。 阮雨宸低着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垂手跟在他的身侧,一言不发的模样儿,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齐王世子见阮雨宸一脸的愁容,心头咯噔了一下,马上和礼部的官员们互相递了个眼神,心头纷纷沉下来。 北院王冷着脸,永定公主哭过。难道,北院王不满意永定公主?还是,永定公主不想嫁北院王了?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可不能出错。 几个人抓耳挠腮的对凤昱更加的讨好,凤昱更加的厌恶了。 凤镇川已从凤红羽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并不觉得什么,料想是小夫妻的几句言语,互相戳痛了心事,阮雨宸才会哭。必竟,两人分开已经有两年了。 不多时,阮雨宸和凤昱已走到了府门外。 府外,没有喜轿,没有迎亲的喜乐队,没有彩礼队。只有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停在府门口,和几百名乌压压的黑甲骑兵,站在马车的前后。 阮雨宸一愣,“这是什么?” 一点喜庆色也没有。几百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兵士,齐齐整整的站在府门前,全身披挂,一片肃杀。 凤昱听见阮雨宸问,俯下身来,用着他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们已经成婚过了,现在,我是来接你回家的,这是北院王府的护卫队。” 阮雨宸看到,府门前有不少看热闹的群众,人们在小心地议论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不见看热闹的欢喜,而是紧张一片。 马车的赶车位上,坐着一个少年车夫,他虽然闲闲的坐着,但那如剑的目光往街旁的人群一扫,人们马上后退几步。 阮雨宸皱眉。 凤昱,这是担心有人暗杀她,才不用迎亲队,而用了护卫兵吗? “走吧。”凤昱牵着阮雨宸的手坐进了马车。 “吉时到,起程——”车夫高喊一声。 “嚓嚓嚓——,哒哒哒——,”马蹄声阵阵,伴着兵士身上兵器的撞声,跟随着马车,往北院王府缓缓而行。 阳光下,兵士身上的铠甲,锃亮发光,透着杀意。 这哪里是迎亲?这分明是来耀武扬威的。 明珠园的仆人,和街上的行人,没人敢吱声。 齐王世子和赵国官员们,个个神色紧张。 “世子,你看这……”礼部的一个官员,急得直搓手,“从没见过,新郎来迎新娘,带着卫兵来迎亲,北院王,是什么意思啊,微臣怎么感觉,永定公主是羊入虎口?” 另一个官员也说,“这北院王,像是在向我赵国示威呀!” 齐王世子,只是个混沌度日的花花大少,来送永定公主和亲,也是被逼的,他哪里知道北院王想干什么? 也不敢惹北院王。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你们快想想,我们哪里做的不对,得罪了北院王?快想!”别闹得北院王杀了永定公主,他们可就回不了赵国了。 “是是是。”几人连连点头,一起想起了对策。 凤镇川同样厌恶齐王世子跟礼部的一行人,于是,他便一声不吭,冷眼看着吓得脸无颜色的几个人。 再说了,他本身是个不爱讲话的人,保持着沉默,没人怀疑上他。 马车里,阮雨宸刚落坐,就挑了帘子来看外面。 “凤昱,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还要瞒着我吗?”阮雨宸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已经坐进了马车里了,她倒也不怕什么人听到她的话,这些人,都是凤昱的人,她猜得到。 凤昱揽着她的腰身,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也没想到,我险些死在天狼山,也是老天怜悯我凤家人,我没死成,被人救了。” 当下,凤昱将当年的事,一一说给阮雨宸听。 车夫是卫远,是他当年在益州城的护卫,辗转来到了北燕跟着他。 卫兵也是他在益州城暗地里培养起来的暗卫,他做了北家的义子后,先后找到了这些人,一一安插进北院王府里。 “原来是这样的。”阮雨宸叹了一声,“这样说来,你在北燕,也并不是自由之身。” “萧燕狡猾,她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我,我若是十分欢喜的迎你进门,她会起疑心。”凤昱抚着她的脸,“我不想因为我,伤害到你,所以,我才不要迎亲队,不要喜乐队,只带了护卫兵来,一是做样子给萧燕看,我跟赵国没有来往,不重视和亲。二是,防着有人暗杀你。” “我明白了,是我错怪你了。”阮雨宸道,她伸手揽着他的腰,紧紧的抱着他。 那年第一次见他,她就看出,他的心地是善良的,他怎么会伤她的心呢?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嫌弃她,处处为她着想。 凤昱冷笑,“北燕人联合赵国皇帝,想害我凤家人,将你送来北燕和亲。谁想到,我是凤家人。他们这两方人的算盘打错了!我会让他们后悔!” “凤昱,你要怎么做?还有小羽,我让她走,她也不走,总说有事情要办。” 凤昱道,“萧皇后害了娘,困着爹的尸体,我就不会饶过她!而且,这个女人野心勃勃,她不将北地三城抢到手里,不会罢休的。这期间,你进了北院王府,哪儿都不要去,防着他们对你下暗手。” “我听你的。” …… 凤昱带着阮雨宸离开后,被凤昱的兵士们吓着了不敢随意走动的围观行人,在迎亲队离去后,也纷纷离开了。 人们即便是离开,也不敢大声的说话,一个个脚步匆匆,转眼就四散跑开了。 其间,便有神勇将军蓝一然的人。 “北院王,带着几百个骑兵去迎接那赵国公主?”神勇将军府里,蓝一然眯着眼,问着回来回话的暗卫。 “是,街上的行人,吓得都不敢走路了,直到那些人全部离去,才敢行走。还有赵国的官员和齐王世子,也是不敢得罪北院王的样子。” 蓝一然眯着眼,“北院王,在干什么呢?对赵国人示威?皇后难道多虑了?” 暗卫道,“北院王敢对赵国的齐王世子使脸色,是不是说,他并没有和赵国暗中来往?那齐王世子,可是赵国的皇室子弟。他这么做,便是得罪了整个赵国皇室。” 蓝一然摇摇头,“但是,他居然亲自上门迎永定公主进北院王府,又说明,他并不厌恶这个和亲公主。” 暗卫眨了下眼,“将军,属下倒是觉得,北院王并不是真心的喜欢和亲公主,而是看上了和亲公主的美貌,一时图个新鲜。他带着护卫去迎亲,这便是给一个下马威给和亲公主和赵国!意思是,警告他人,赵国和和亲公主,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他有势力,随时可以杀一人。” “不管他想干什么,总之,按着之前的计划行动!” “是!将军!” 第405章 安心地做我的夫人 明珠园。 北院王以别样的方式,迎接走了永定公主,惊得明珠园的人,半天才回过神来。 益朱跟随着迎亲队,先一步离开了。 虽然北院王府里,有凤昱早已安排好的女仆,用来服侍阮雨宸,但益朱也是凤府的老仆人了,想来,阮雨宸用来会顺手。 凤红羽让她一路跟随着。 其他的仆人和护卫,凤昱不屑带走,依旧留在府里。 阮雨宸一走,明珠园渐渐地安静下来。 凤红羽和荷影仍在明珠园,她要和凤镇川商议着接下来的事。 奇姑姑惧怕凤红羽,得知凤红羽并没有离开,马上来讨好着问安。 “这几天,有没有打听到赵国太子的消息?”凤红羽见奇姑姑端着点心走进她的卧房,问道。 阮雨宸的事一了,她得忙着其他事了。 “没有。”奇姑姑回道,“他都离开北燕大都这么久了,没人关注他的事了,奴婢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她将点心放在桌上,“这是奴婢刚做的,给姑娘尝尝。”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她不敢抬头看凤红羽的眼睛,而且,神色有些拘束不安。 凤红羽当然知道,“赵国太子”离开大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她不能对奇姑姑说真话,只说对太子的事好奇,让她打听着。 “我当然知道了,否则,要你打听做什么?我自己都会去问。”凤红羽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朝她摆摆手,说道,“接着去打听,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是!”奇姑姑答应着,眼睛往凤红羽手上,咬了半块的糕点上看了一眼,快步离开了。 等听不见奇姑姑的脚步声了,凤红羽马上将咬进嘴里的半块糕点吐到了手里,鼻子轻轻地嗅了嗅,眸光也旋即一沉。 荷影这时说道,“小姐,单于烈会不会将真太子杀了?不然的话,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吧?” “不会。他不会杀赵元恒的。”凤红羽冷笑一声。 “为什么?真太子留着,只会让假太子的身份被拆穿,单于烈不会那么傻吧?单于烈将真太子的身份都已骗来,还将脸修得那么像,假太子已经是个废物了呀,留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凤红羽的唇角一扬,“因为真太子的手里,还有一份重要的东西,是假太子无法得到,却又非常想得到的。” “是什么?” “赵国的龙脉图!” 荷影眨了眨眼,“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十分重要的样子。” 凤红羽望着窗外,“据说,是赵国第一任皇帝,文皇帝秘密建立的军队,还有大量的财物,藏于某些个地方,而画的图。” 她依稀记得前世里,偷听到沐皇后跟赵元恒说起过龙脉图的事情。 那年…… 沐皇后还不是皇后,承德帝还没有继位,两人只是皇子皇妃。承德帝正同皇子们争皇位争得水深火热。 某一天,沐皇后在皇宫里,无意间得到了龙脉图。而且得知,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到谁的手里,谁就有机会坐这赵国的江山,因为那是财富,是势力! 承德帝得知她拥有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便勒令她交出来。 沐皇后当然不肯随意交出来。 沐皇后明白,只要一交出来,她的手里没有了筹码,她会为成一个弃子。 因为,她跟自己男人身边的众多美人相比,她实在是太平凡了。那些美人,有貌美的解语花蒋玥,有刚刚和亲来的温柔似水的西凉美人——后来被封为了贤妃,还有德才兼备的傅家女——后来的德妃。 她即便是正妃又怎样? 历史上,当了太子妃,后来没有当上皇后的女人,比比皆是。甚至当了皇后,后来又被贬进冷宫里的女人,也大有人在。 因此,沐皇后担心,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承德帝,得到了龙脉图之后,会将她母子三人当成弃子。于是,沐皇后将龙脉图一分为二,一份藏于长公主的身上,一份藏于刚刚出生的赵元恒的身上。 这样一来,只要她的两个孩子不死,龙脉图就会存在。孩子们不死,她就不会死! 荷影“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样说来,假太子还真的不敢随意杀真太子,因为,他一定想得到赵氏皇族的龙脉图。” 凤红羽点了点头,“对!否则,假太子也不会四处筹集粮草与晌银了。” 一个多月前,和亲队还在益州城的时候,他们得到的消息便是,太子反了。但据说,跟京城里的皇帝,一直打着拉锯战,显然,反太子的手里,没有得到龙脉图。否则,不会进展得这么慢。 荷影说道,“看来,我们还真得找到真太子,要不然,别人不杀他,他自己病死了,或是悲哀着自杀了。那龙脉图,可就永远找不到了,多可惜。” 凤红羽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承德帝明明不喜欢沐皇后母子三人,却一直留着他们的原因。” 荷影冷笑一声,“赵家的皇帝,哪一个不是虚伪的?” 凤红羽将手里的糕点揉碎,洒向窗外的花枝间,“走吧,我们去找小叔商议些事情。”又指桌上的糕点,“将这个扔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小姐,这糕点有问题吗?” “放了迷|香!” 荷影吸了口凉气,睁大了双眼,“还好小姐的鼻子闻得出味儿来,要不然……,哼!这奇姑姑居然敢下毒害小姐,我去杀了她!” 荷影怒气冲冲往外冲。 “等会儿,荷影!”凤红羽拉住了她。 荷影撇了下唇角,“那婆子被小姐警告了一回,居然还不老实,看来她发的誓言,也是被风吹走了,这等人,就不该留着!” 凤红羽一笑,“我觉得那奇姑姑,一定还瞒着我们什么,等查清楚了,再收拾她不迟,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有人指使?”荷影想起前几天,凤红羽在明园珠的后门处,抓住奇姑姑的事,“小姐,这回,还是那个星月公主在搞鬼?” “难说。”凤红羽冷笑,“今天是和亲公主和北院王大婚,萧燕和星月公主,总会闹出点什么事来,我们且看着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 “这糕点,奇姑姑说,是她自己做的,可我瞧着,并不是刚刚做的,而是放了一天的时间了。显然,对方已经准备多时了。我且看看,是谁在搞鬼!我们不要惊动奇姑姑。” 荷影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 …… 红羽和荷影来到前院,来找凤镇川。 齐王世子和赵国的礼部官员们,被凤昱的举动吓着了,一起讨论着北院王这一举动是什么含义,凤镇川没有加入他们的商讨中,而是在小偏厅里,对凤府的两个暗卫,吩咐着什么。 “凤将军!”凤红羽推门走了进去,有外人在,她一直对凤镇川喊着官职。 因为,她一直装扮着凤府的一个女仆。 凤镇川抬头,见凤红羽来了,便朝那两个暗卫摆摆手,“你们先下去。” “是,将军。”暗卫们退了出去。 荷影守在门口,把守着。 屋里没有外人了,凤镇川笑着指着面前的椅子,“坐下说吧,小羽。” “小叔。”凤红羽道,坐到了凤镇川的对面,“大嫂跟大哥团聚了,但是——”她抿了抿唇,蹙着眉尖,“今天晚上,北院王府只怕不会太平。” “你是担心,萧皇后会派人围北院王府,杀大郎?” 凤红羽点了点头,“大哥说,萧皇后野心勃勃,一直想打破北燕皇帝轮流坐的规矩,想除了其他几个部落王。” “……” “而目前,单于烈和北院王两人,是她最大的威胁。单于烈已经假扮成了太子,混进了中原。在北燕,对外称是生病了,闭门不出。他身后的家族,也没有什么动作,近些日子,一直太太平平。萧燕便将放目光全放在了北院王的身上!” “……” “那么,大哥就会很麻烦!” 关于真假太子的事情,凤红羽也在之前,对凤镇川说了。 凤镇川捏了捏下巴上的小胡子尖,拧眉说道,“大郎手上有重兵,萧皇后一时半会儿的,不敢对他怎么样吧?即便萧燕是掌权的一国皇后,她要杀一人,也要有证据吧?” 凤红羽却笑了笑,凤镇川憨厚,他的骨子里的思想便是,错了,才会被罚,没错,就不会被罚。 我不害人,别人也没有必要害我吧?我又没惹着他。 但殊不知,帝王杀人,需要理由吗?莫须有的罪名,古往今来,会少吗? 凤红羽说道,“她可能会诬陷大哥!今晚北院王大婚,府里宾客众多,人多手杂,出了一点纰漏,就会引起事端。” 凤镇川冷笑一声,“萧燕最是卑鄙无耻了,按着战场的规矩,将士战死之后,不得侮辱将士的尸体。他们北燕大将死,我们可是规规矩矩的将尸首装敛,送还给他们,士兵们则是就地掩埋。” “……” “可是她呢,居然将你父亲的尸体扣在北燕,大肆炫耀!放狼群吞噬我赵国兵士的尸骨!” “……” “而且,这一扣就是三年!甚至还放出话来,要凤家人亲自来取,这是想以尸骨为诱饵,将我凤家人,逐一杀死!” “……” “现在,她为了达到野心,又要来陷害大郎,真是个蛇蝎的妇人!我这就去北院王府,我以赵国和亲使者的身份,进府里喝酒,暗中防守。我倒要看看,萧燕倒底想怎么害大郎!” 凤镇川说着,马上站起身来,阴沉着脸往外走。 凤红羽却喊住他,“小叔,你别激动!” “她欺负我凤家人,都欺负到这个份上,我还能沉得住气?”凤镇川难得发怒,一发起怒来,两眼发红,一脸的肃杀。 凤红羽说道,“小叔,你要相信大哥,大哥在北燕这么久,一定有法子应付她,我们该防着她在别的地方下手。” “别的地方?”凤镇川转过身来,眯了下眼,“小羽,你说的,是指哪里?” “明珠园!”凤红羽扬唇,微笑道,“萧燕说不定会声东击西,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 “明珠园?小宸已经离开明珠园了,刚才,齐王世子同几个礼部的官员商议着,说,一会儿也要去北院王府送贺礼,这里只要你,和几个仆人了,萧燕想打什么主意?” 凤红羽一笑,“不管这里有几个人,只要这里是北院王的别院,就会被人惦记上!” 凤镇川眸光一沉,“你是说,她会带人杀来这里?” “目前,我也猜不到,她想干什么,不过。府里的一个仆人,有问题,小叔就不要去北院王府了,带着暗卫们守在这里,防着萧燕的暗手。” “仆人,哪个仆人?” “奇姑姑。” “那个婆子?”凤镇川哼了一声,“我让人将她抓起来!” “不,小叔,且看她跟外人,想干什么。”凤红羽道,“刚才,她忽然送了一盘点心给我吃,那点心里,放着迷|香。” “这婆子,胆子不小!”凤镇川冷嗤。 “小叔不如让人暗中盯着她,我们来个将计就计!”凤红羽微微一笑。 “将计就计?”凤镇川起了起,“也好,就这么办。” 凤红羽这么一提醒凤镇川,凤镇川决定不走了,留在明珠园里。 再说了,和亲公主并不在府里住着。凤镇川,打着替公主守旧园的旗号,光明正大的住了进来。 凤红羽走出小偏厅后,马上离开了明珠园,同荷影悄悄往北院王府而来。 …… 阮雨宸和凤昱的马车,由三百多名铁甲兵护卫着,一路往北院王府而来。 到了王府后,除了一声震天响的礼炮外,依旧是未听见任何的喜乐声。 更没有看见,说着吉祥话的喜婆。 只有一人高喊了一声,“北院王,永定公主回府!” 北院王府,同明珠园一样。 除了王府门口的门楣上,左右两边各挂着一个大大的红灯笼之外,再无其他显示出喜庆色的地方。 红绸红毯,更是看不见。 阮雨宸倒也不计较,因为,诚如凤昱说的,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何须再拜堂? 世间的许多事,都可以有二次,唯有成亲,一个人一辈子,就够了。 虽然,新娘子和新郎还是她和凤昱,但是,她也不喜欢有第二次。 因为,有那和离的夫妇,和离之后再复合,再成亲的人会拜第二次堂。 要是她跟凤昱再拜一次堂,倒像是他们和离过一样。 可他们明明只是分开了一段时间而已。 她现在,是跟着凤昱回家。 有凤昱的地方,就是家。 “走吧,到家了,进去再看。”凤昱从她的手里,抽走车帘子放下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好。”阮雨宸回头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刚下马车,便有一行人往这里而来,其中,夹在其间的一顶朱红色的轿撵尤为的瞩目。 轿撵的四周,还挂着不少彩色的珠玉,华丽非凡。 跟随的一行人,也是穿红带彩,吹吹打打的,好一片喜庆。 阮雨宸脸色旋即一变。 走在轿子前方的一个妇人,一身喜庆的打扮,满头的珠花,高声喊着,“萧家二小姐到!” 一行人看到北院王和阮雨宸,脚步走得更快了,大步抢着进门的意思。 “凤昱,你还真将那萧二小姐收进门了?”阮雨宸咬了咬唇,问道。 虽然凤昱说,不过是做做样子,萧皇后要塞进来一个女人,凤昱也没有办法拒绝掉。但阮雨宸心头,还是失落下来。 “这不是还在府门外吗?怎么叫收进门了?不必理会她。”凤昱握紧她的手,“没人敢左右我们的事!她老实点,我让她多活两日,不老实的话——” 凤昱的眸光一沉,脸上浮出一抹杀意。 他看也不看萧家的人,牵着阮雨宸的手,进了北院王府的府门。 将探着头看外面的萧二小姐,气得脸色大变。 “让你们走快点,怎么这么慢?这下好了吧,还是让那个赵国公主捷足先登了!”萧二小姐怒气冲冲的挑起帘子,跳下轿撵,也不要仆人扶她,自己提起宽大的裙摆,往北院王的府门疾步走来。 要不是家里长辈说,大婚之日,新娘子出门得讲吉时,她一大早就来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日头都上了屋顶? 结果,真的慢了赵国公主一步。 赵国公主都进门了,她连台阶也没爬上。 虽说,北燕不同于赵国,没有妻妾一说。 但是,谁先进的门,将来的地位,还是要高那么一些的。 先进门者,便是大夫人,后面的人,都得尊敬的喊一声姐姐。 她大步往王府的台阶上走。 “王爷,美珠来了。” 凤昱却似未听见似的,同阮雨宸进了府门,然后,冷冷说道,“关门。” “是!” 萧二小姐刚走上台阶,门关了。 将她气得脸色发黑。 同样是夫人,凭什么北院王牵着赵国公主的手进门,她要自己进来? “二小姐,咱们输给赵国公主了,听说,王爷是亲自到明珠园去迎接的。”嬷嬷在萧二小姐的身边,小声说道。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二小姐真生气呢?听了更恼火了,“我看见了,要你提醒?多管闲事!” 仆人不敢吱声了。 萧二小姐回头,发现仆人傻愣愣地低头站着,气不打一处来,“叫门啊,还愣着干什么?我是御封的北院王夫人!我手里有圣旨!北院王敢不让我进门,我进宫告他去!” “是是是——”嬷嬷叫来好几个仆人,一起开始砸门,“圣旨到,北院王接旨——” 北院王府里,阮雨宸望着身后紧闭的大门,眉头微微皱起。 “对不起啊,凤昱,我错怪你了。”阮雨宸叹了一声。 她和萧二小姐同时到北院王府,凤昱将她迎进门,却将那萧二小姐关在门外。显然,他并未将萧二小姐放在眼里。 而且,门虽然关着,但门外的声音,她还是听得分明。 她听到那萧二小姐的仆人在叫嚣着,他们有圣旨,萧二小姐是皇帝赐的婚,凤昱不娶萧二小姐,萧二小姐会到皇宫里去告状。 凤昱不好拒绝萧家,便是顾忌这一层因素吧。 “对不起什么?别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才对,宸宸。”凤昱并未理会门外萧家人的喊声,而是施施然牵着阮雨宸的手往府里走,“要不是我是北院王的身份,萧家人哪里敢算计到我的头上?不过,我会尽快将事情处理好的,萧家人,不敢伤害你。你不必担心,只需安心的做我的夫人就好。” 第406章 让萧二小姐走小门 阮雨宸抬头,看向凤昱。 她记得那年,他到阮家提亲。 父亲不想她这株摇钱树,被人轻意地带走,大夫人想算计凤昱一把,坑一笔巨额彩礼,于是,两人便想着各种办法刁难凤昱。 她也是心急得不得了,担心年轻的凤昱,应付不了阮家的人,阮家多年经商,人人生着精打细算的生意头脑。 凤昱是武将,怎会是那些精明人的对手? 虽然凤昱当时也同样的安慰着她,“一切有我。” 可她还是忧心着,想着法子,厚着脸皮,亲自求族老们帮忙。 因为,她不想死在阮家。 谁知,凤昱竟不需别人的帮忙,也不知用什么法子,让父亲和大夫人松了口,匆匆放了她走。 后来才得知,他在父亲和大夫人的面前,使了一通棍子,将阮府的所有护卫,全都打得趴下了,吓得父亲跟大夫人面如土色,不得不赶紧放人。 他带着她离开时,她担心父亲和大夫人会派人暗中追来报复,凤昱却淡然一笑,“他们敢上京城,管叫他们有去无回。跟不讲道理的人打交道,就得用武力,再说了,不是还有金陵知府吗?他们不怕我,也不怕官?” 当时的金陵知府,是凤昱的姑父陆志昌,阮家果真无人敢上京找她的麻烦。 一别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替她着想着。 阮雨宸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一处院落。 她盯着院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 “喜欢吗?”凤昱捧着她的脸,微笑问道。 能不喜欢吗?阮雨宸的心头是震撼的。 这分明是凤府的锦华园! 他离开京城整整两年,居然将他们在凤府的院子记得这么的清楚。这院门上雕刻的花纹,院子前种的树,还有围墙的高度,砖的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仿佛置身于凤府的锦华园前。 “进去看看,看看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你尽管说,改日我让人来改正。”凤昱牵着她的手,推开未关牢的院门,往里走去。 一进院子,便见两株并排而立的梧桐树,立于院中的一侧,两株树间,挂着一只秋千。 “坐下来,我来推你。” 凤昱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秋千旁,将一脸惊愕的阮雨宸,扶到秋千上坐好,轻轻的推起来。 阮雨宸闭了眼,当年,她跟他刚进凤府的时候,一遇到凤二夫人的刁难,心情不好时,她就来秋千上坐着。 凤昱只要在京城,就会来陪她荡秋千。 但他多半不在京城,她一个人坐着,总是无趣得很,渐渐的,秋千架子无人打理,断掉了,她也就没坐了。 再之后,他说再做一个。 她想着,做好了,也没人推她,便道,“快二十的人了,还玩什么呢?” 实则,她是喜欢的,更喜欢他陪他。 可她知道他忙,她不能总是缠着他。 在京城里,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一走,她便度日如年。 正恍惚间,阮雨宸忽然发现身子一轻,她已被凤昱打横抱起来。 “去哪儿?”阮雨宸担心自己会掉下来,双手紧张地抓着凤昱胸前的衣襟。 凤昱弯唇一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这里虽好,不及另一处地方好。” 待进了屋子里,阮雨宸才知道,凤昱口里说的另一个地方是—— 卧房。 卧房里的布置,依旧跟凤府的锦华园里,一模一样。 阮雨宸不及细看,她已被凤昱扔到了床上。头上那顶珠玉头冠,也被凤昱随手摘掉,扔到一旁。 “现在才白天。”阮雨宸脸一红,目光往窗子口一扫。 他不仅摘了她的头冠,还将她的头发弄散了,长及腰的发丝,迅即铺了一床。 “想你,还分什么白天晚上?”凤昱目光沉沉看着她,伸手一勾,阮雨宸腰间的衣带已散。 阮雨宸:“……” 是的,想他,还分什么白天晚上? 红绡帐垂下,挡着一床的旖旎春光。 …… 萧家二小姐勒令仆人们砸门,但北院王府的大门,仿佛被石头堵住了一样,不管怎么砸,愣是纹丝不动。 北院王府的仆人们,也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似的,没人前来理会萧家的人。 凤昱的铁甲兵,一字排开,守着大门的两侧。萧二小姐看着那些肃杀的兵士,并不敢真正的闹起来。 但说到,要到宫里去告状,萧二小姐也是不敢的。 因为,前几天她的大姐萧珍珠被星月公主害得毁了容。她们的父亲找到萧皇后理论。 萧皇后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女儿有错了,两方人闹了个不愉快。已经冷脸好多天了。 星月公主的脸毁了容,一直认为是大姐买通了人害的她,一直在叫嚣着,若是看到萧家的人,见一个打一个。 要不是星月公主担心有人笑她变丑了,估计已经带着人打上萧家去了。 萧二小姐,哪里还敢进宫去告状?那星月公主可是个不讲理的人,她可不想被抓到打一顿。 “怎么办?二小姐,我们就这样一直站在这儿喊着开门吗?”仆人小心地问着萧二小姐。 萧二小姐咬着牙,怎么办,怎么办,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该死的,为什么北院王府没有客人呢? 要是有客人在,北院王顾及面子,也不敢将她关在门外吧? “去请老爷来!我就不信,北院王不怕我爹!”萧二小姐咬了咬牙,朝那仆人摆摆手。 不知是不是北院王府里的仆人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声,惧怕萧家老爷,这时,大门一侧的小门,忽然开了。 北院王府的管家,脸上堆着笑走了出来。 客客气气的朝萧二小姐行了个礼,“萧二小姐,王府的大门坏了,开不了,要不,你委屈一下,走后门?或是,这个小门?” 管家笑容可掬,伸手一指身后那个一人高,两尺宽的小门。 “什么,你让我进后门,和这个小门?”萧二小姐看了眼管家走过的小门,脸色顿时气得黑如锅底。 大都的高门大户,除了一个高大的府门外,府门的左右两边,还各设有一个小门。 平时,大门是不是开的,除非有主人的车马出入,或是贵客来了才开门。 仆人们进出,只能走左右两边的小门。后门,也是专供仆人行走。 “大胆!我们二小姐,是皇上亲封的北院王夫人,怎能走这样的小门?你是不是想死了?”萧家的仆人们,一个个指着管家叫嚷着,大有冲上前,要打管家一顿的冲动。 管家也不恼怒,闲闲说道,“二小姐不想走这道门,那就接着再等吧。再过一个时辰,客人们都到了,王爷自然会派人来修理大门。” 管家说完,也不看萧二小姐是什么脸色,甩了袖子转身就走。 哄—— 王府对面,有那看热闹的人群,忽然发出一阵哄笑。 今天,北院王和赵国公主及他们府上的二小姐,一起成婚。虽然,王府里没有喜乐没有喜宴,但还是有胆大的行人,时不时的来这儿看看热闹。那些人指着萧家的人在指指点点的,一脸讽笑。 有人小声地说道,“喂,听说了吗?北院王原本只娶一个赵国公主,是萧家,非得塞两个女儿给北院王。北院王给她大门走,才怪!” “这萧家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非得赶着上门?” “就是,真是丢人呀,要是我,我早走了小门进了王府了,站在这儿给人看,以为自己长得多美?” 人那么多,也不晓得是谁开的口。 萧二小姐气得差点晕倒。 她也是新娘子呀,她又不能打人,也不好叫仆人去赶人。 眼看那小门也要关上了,萧二小姐急得喊了一声,“等会儿!” “二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管家转身过来,拢着袖子,笑微微问道。 “前头带路!”萧二小姐抬了抬下巴,咬牙说道,等她进了府里,她再以女主人的身份,收拾这个傲慢的管家。 “是。”管家嘴角一扬,“请吧,二小姐。不,二夫人。” 一声二夫人,喊得萧二小姐的脸色,更加的黑了几分。 那小门,只能供两个人并排出入,那么,她这十六人抬的大轿撵,根本进不了。她只好走路进门了。 萧二小姐身边随侍的嬷嬷,心中愤愤不平,低声劝着她,“小姐,您怎么不等等,请来老爷也好啊!他北院王居然敢翻脸,不认小姐,分明是蔑视萧家,老爷怎会饶得了他?” “你懂什么?进门再说!”萧二小姐横了她一眼,咬了咬牙,忍着怒火往里走。 嬷嬷只看得到表面,看不到背后的厉害关系。 过不了多久,客人们全来了,看到她萧二小姐还站在门口,被北院王拦在大门外,她的脸,萧家的脸,往哪儿搁? 路人笑她是事小,臣子们笑她,才是大事。 她细细想来,北院王敢这么待她,是不是想跟萧家彻底翻脸了? 哼,她且进了门再说,要是北院王敢羞辱她,她也不会客气着! 管家领着萧二小姐进了门。这时,一个年轻护卫模样的人,带了两个仆人走了过来,“庆管家,王爷说,他这会儿忙着,走不开,若是萧二小姐来了,由在下领着她,先到她的屋子休息着。” 管家转身问萧二小姐,“二夫人,请吧?王爷都有安排呢,不会委屈你的。” 萧二小姐往护卫脸上转了转,这人是北院王身边的第一护卫,这么说,北院王并没有怠慢她? “好,叫人将我的东西,全都搬进来。”她抬着下巴,傲然地往里走。 “是,二夫人。”卫远点了点头,朝仆人们吩咐着,“将二夫人的嫁妆抬进来?” “是,卫护卫。” …… 后宅的主屋卧房,阮雨宸望了眼窗外,天色正亮,秋阳高照,她看着身旁双手缠着她腰身的男人,有些无语。 他们成亲以来,大多时候都是聚少离多,久别之后重逢,他每回都是如恶狼扑食一般,不将她来来回回的折腾个两三遍,不会让她喘口气。 现在,他将她吃饱了,正满意的闭目小憩。 阮雨宸伸手点点他的鼻子。 “你将那萧二小姐关在门外,萧家会不会不肯罢休?萧家也是北燕大族!北燕皇帝轮流做,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他们一族,不如,放她先进来?”阮雨宸想了想问道。 虽然,得知他要娶萧家小姐,她很是生了一顿气,但细细想来,要不是萧皇后和萧家逼迫他,他哪儿真娶呢? 凤昱睁开眼来,咬了咬她的手指,促狭一笑,“你不是不喜欢有别的女人进我们家吗?怎么这会儿又替他人说话了?” 阮雨宸微愣,斜了他一眼,愠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说来,都是你惹的事!” 小羽跟她说,萧燕的野心不小,想一直霸占朝纲不放手。 大有将皇帝世世代代做下去的想法。 也在暗中动作者,想打压其他家族的势力。 那么,萧家的势力就不能小觑。 身为萧家的二小姐,被北院王这般奚落,还能罢休?萧家还能罢休? “我自有主意,你不必操心。”凤昱正色说道,“宸宸,知道我为什么派了铁甲兵迎接你,而不是迎亲队吗?” “你不是说,我们已经成亲过了,只是迎接我回家吗?有没有迎亲队,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有人想杀你。” “谁?”阮雨宸一愣,“还有谁想杀我?除了星月公主?还有谁?” “有可能有她,还有,萧皇后的人,还有其他什么人,我还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凤昱凝眸看着她,“宸宸,这也是我不告诉你,我还在北燕的主要原因,我担心你找来了,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 “我想将事情处理好了再回赵国。但是,阴差阳错之间,赵国的皇帝,将你送来了北燕。” “……” “那么,我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将你迎进北院王府。你进了这里,不会有人再敢害你,但是……” “但是什么?”阮雨宸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你去哪,我去哪,我既然嫁给你了,就不怕这世间的风风雨雨。” 凤昱微微一笑,“我只是未雨绸缪,也未必真会出什么事。”他伸手抚着她的脸颊,“你还记得,我跟你成亲的那晚说的话吗?” 阮雨宸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记得昵?当然记得了。你说,会护我一世安全。” 凤昱点了点头,“今晚,北院王府会不太平,你不必担心,你只乖乖的在后宅呆着就好,一切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前院。记住了吗?” “凤昱,会出什么事?”阮雨宸心头揪起来,他让她不必担心,可他是她的男人,是她儿子的父亲。她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他们想杀你,我不如先下手!”他眸色微沉,“而且,凤家人的仇,还了清了!有人,也活够了!” 阮雨宸未说话,从小羽和小叔的脸上,她早看到了他们异样的神色,知道,今晚必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我知道,我不添乱。”她点了点头。 向往常一样,两人互相整理衣衫,互相梳头。 凤昱吻了下她的唇,说道,“稍晚些时,会有北燕朝中的官员们前来道喜,我会带着你出去见一见他们,你不必担心,他们不敢为难你。也用不了多少的时间,我再送你回来,之后,我就没有时间陪你,不过,你不必担心,这府里府外,四处都有铁甲兵把守着。” “我不怕!” 凤昱离开后,益朱带着两个侍女进来陪阮雨宸。 “少夫人,这两人也会武,我瞧过她们的身手,武功都不弱。”益朱说道。 阮雨宸未说话,点了点头。 北院王府,今晚是必要经历一场混战。 …… 凤昱来到书房。 他的贴身护卫卫远,已在那里等着他。 “主子。” “那个萧二小姐安顿好了?”凤昱往里走,问道。 “已经安顿好了。正如主子猜测的一样,萧家送萧家女来北院王府,就没有安好心,您猜猜看,她的嫁妆箱子里,都装着什么?”卫远笑得神秘。 “不用猜,左右不过是些,害我的东西,我猜的没错吧?”凤昱轻笑一声。 他从一侧的墙壁上,取下一把短剑在手,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塞入袖中,用一根牛皮绳,仔细的捆绑在胳膊上。 绳子捆着剑鞘,短剑随时可以拔出。 “全是您跟赵国皇帝来往的文书,那名字,那印章,做得真假难辨别。”卫远冷冷的一笑。 重新装扮好,凤昱抬脚往外面走,淡然一笑,“他们要害我,只要有证据就行,至于真不真,假不假的,那个时候我已被抓,或是已死,证据,就无足轻重了!” 卫远冷哼一声,“这真是,别人还没有反呢,他们倒逼着人先反起来!” “走吧,我们到府门前去迎客。且看,他们怎样定我的罪!” …… 凤昱离开后,阮雨宸闲着无事,便到屋中寻着书本,打发时间。 凤昱果真是细心,她喜欢什么书册,书册放在哪儿,都是按着她的习惯来的。 两个侍女在院子的门口把守着。 益朱给她沏茶,陪她闲聊。 这时,一个侍女进了屋里,“夫人,萧家二小姐来问安。” 益朱放下茶壶,冷笑一声,“她来干什么?我打她出去!” 阮雨宸喊住了益朱,“等会儿,我去!” 益朱眨着眼,“夫人,那萧二小姐八成是来找茬的,你何必去见她?” “她的身后有萧家,不宜冲动行事,且看看再说。” 阮雨宸来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萧二小姐带着一个侍女,正站在院子的门口同看守的侍女在理论着什么。 凤昱派给她的人,会武,脾气也烈,愣是不理会那萧二小姐,也不知说了什么,将对方气得脸色都变了。 萧二小姐嚷着一口北燕土语,在那里高声的叫嚷着,看见阮雨宸走来,才抿了抿唇,敛了眸色说道,“哟,我还以为,你胆小得不会出来呢!听说,赵国人属乌龟的比较多,府里来了客人,身为夫人,居然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益朱一听,气得脸色一变。 阮雨宸冷笑,“我赵国人属乌龟的多,也不及北燕属乌鸦的多,到哪里都听得到呱噪的声音。” “什么?你敢骂我乌鸦?”萧二小姐大怒,“永定,你出来,你敢到正院那儿,同我一起进进朝中官员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叫我去,我就去?你是谁?”阮雨宸转身,“既然你没什么事,问安也问了,请走吧,我还有事!” 萧二小姐冷笑,“别得意太早,明天,大家都要进宫面圣,我会告你一个蔑视罪,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北院夫人。” “是不是北院夫人,得北院王说了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大姑娘家的,自己给自己封什么夫人,你这是上赶着嫁人?”阮雨宸轻笑一声,再不理她,拂袖往屋里走去。 益朱扶着她往里走,说道,“夫人,萧二小姐哪里是问安,她就是来同夫人吵架的。” “我还想着,以礼相待呢,她开口就骂人,那就别怪别人不客气了。”阮雨宸听着凤昱的叮嘱,坚决不出院子,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书。 萧二小姐讨了个没趣,咬了咬牙,只好离开了这里。 “小姐,那永定公主居然敢不听你的,她哪来的底气,敢同你顶撞?”侍女跟在一旁愤愤不平。 一个年长些的仆妇,从正房方向大步走来。 “二小姐。” “成了吗?”萧二小姐低声问道。 “按着二小姐说的,将东西放好了。” “有没有被发现?”萧二小姐问。 仆妇摇摇头,“没有。那处院子,只有三个侍女和永公主这四个人,刚才,二小姐同永定公主吵架的那一会儿,奴婢已将东西放好了,她们都没有发现奴婢。” 萧二小姐扬唇一笑,“好,很好!事成之后,老爷会给你一个大赏!” …… 此时的明珠园。 凤红羽算着时间,估摸着,到了她中药后药性发作的时间了。 她让荷影守在她的卧房外,对外声称她睡觉了,实则呢,她悄悄地离开了明珠园。 奇姑姑也在算着时间,猜测着,永定公主身边那个说北燕话说得非常流利的侍女孟姑,应该药性发作了,便装着送东西的样子,来到凤红羽的卧房处问安,伺机打探。 “孟姑娘昨天说,想喝我们当地的一种茶,这是茶叶,我今天得空,寻了一些来。”奇姑姑捧着一个盒子,笑着朝荷影说道,“孟姑娘呢,怎么没见着?” 荷影站在门口,抬眸看了她一眼,将盒子接过了,淡淡说道,“她说头晕来着,睡下了,茶叶我替她收了,一会儿她醒来后,我跟她说一声。” “哟,头疼呀,是不是病着了?我会些医术,我给她看看?”奇姑姑探着头,想往屋子里走。 荷影心中骂道,死婆子,你才生病呢,你全家都病得不轻了,她家小姐好着呢! 她忍着怒火,没好气的说道,“她刚睡,她起床气大,你吵醒她,当心她发火。” 奇姑姑脸上讪讪的,“好好,我不吵她了,让她睡吧。”心中却道,那床上的帐子低垂,隐约看见有个人在里面,还果真是睡着了?又将另一盒点心递给荷影,“这是送给姑娘的,我刚做的,给你尝尝鲜。” 荷影接了,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多谢姑姑了。” “不谢不谢,永定公主一走,我想着,你们也住不了多久了,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不是吗?”奇姑姑微笑道。 是呀,缘分,不害人,还真不认识这奇姑姑!荷影心中一直冷笑着。 送她东西吃?指不定里面放了什么药呢! 等奇姑姑一走,荷影扔了那点心盒子,马上关好门,悄悄地尾随了奇姑姑而去。 正如凤红羽猜测的一样,奇姑姑又开始背着她们行动了。 第407章 将计就计,搜查!(上) 荷影隐在暗处。 只见那奇姑姑站在后园的小门处,眯着眼往身后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她,马上快步闪身走出了明珠园。 荷隐拍拍裙子上沾着的草叶末儿,唇角一扯,从花枝后跳了出来。 “我盯着那妇人好久了,她一直鬼鬼祟祟的。”冷剑从一株树上跳了下来,说道。 “这人不知被谁收买了,想干坏事呢!”荷影冷笑,“我是故意放她走的,且看看,她想干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又发现有人往这儿走来。 冷剑拉着荷影往暗处一闪,荷影探着头,往前看去,发现是凤镇川带着人,往这儿走来。 “是凤将军。”荷影睇了他一眼,好笑道,“看把你吓的。” 两人从暗处走出来。 “凤将军。”冷剑依旧客气地,朝凤镇川拱手行了个礼。 凤镇川眯着眼,看了眼荷影,又看了眼冷剑。这二人站得很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荷影从小跟在凤红羽的身边。凤镇川看着她长大,将她当自家人看待,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冷冷问道,“你们两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冷剑:“……” 荷影一愣,“没干什么呀?我们在监视那奇婆子,她到小姐的屋子里查看小姐是不是中了迷|药,还鬼鬼祟祟地跑出去了。” 凤镇川拧了下眉,“那奇婆子走了?” 荷影点了点头,“刚走!” “不就是监视一个人吗?用得着两个人一起吗?”凤镇川没什么好脸色的指着冷剑,“你,快去跟着那个奇婆子,这种事,就不需要我们家荷影跟着了吧?你是男人,多干活!” 冷剑一脸疑惑地看着荷影,他不晓得,他哪里又惹着凤镇川生气了。 荷影无奈一叹,朝冷剑摆摆手,小声道,“快去。” “哦。”冷剑点了点头,“那我去了。” 冷剑的动作很快,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这小子,呆头呆脑的,比纪三差多了。荷影,别理他!”凤镇川朝荷影摆摆手,“你依旧守在这里,等着奇婆子回来,我去安排人手去,今天的明珠园,一定会出事。”吩咐好,他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看着一脸傻笑的荷影,“别跟冷剑在一起,他不是好人!” 荷影忍着笑,凤镇川怎么管起她和冷剑的事来了?“是!” 又一想,赵元恒这是自作孽呀,不然的话,也不会落到今天被困北燕的地步。 而且,人在哪儿,也不知道。冷剑只是他的护卫,也跟着被人嫌弃了。 …… 奇姑姑出去后,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又鬼鬼祟祟的回来了。 她推开了半掩着的后门,探着身子往院中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朝身后招了招手,小声道,“都进来吧,没人呢!” 不一会儿,一个赵国人装扮的大胡子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站在门边,先朝院中看了看,这才看向身后,低喝一声,说道,“想活命的活,动作快点!” 一行人,鱼贯而入。 全是赵国人的装扮,而且,身上配戴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武器的式样,也全是赵国流式的式样。北燕人体格高大,喜欢用笨重的武器。比大锤子,大斧柄,狼牙棒,大弯刀等等。 这些人,很老实的排队进入,没有一人说话,而且,走路的脚步都很轻。 坐在院门边一株大树上的荷影,眯着眼,屏住呼吸数着进入的人头数。 四百七十八人! 这么多的人,而且全都配戴着武器!他们想要干什么? 这奇婆子,怎么会跟这么多的赵国人打交道?她在干什么呢? 这些人进入了院中后,奇姑姑马上关了门,落了锁。 那个大胡子的赵国人,压低着声音,对奇姑姑说道,“你现在守着后门这儿,记着我的吩咐!” “是,大人。”奇姑姑恭敬地回道。 这个大胡子,是北燕人?还是赵国人? 荷影眯了下眼,这个大胡子,说的明明是一口地道的北燕话,怎么穿一身赵国的衣衫?赵国衣衫也就罢了,怎么还敢配戴武器? 从今年过年起,两国开始停战,僵持了多年的关系,开始缓解。的确有不少赵国人,到北燕来做生意。比如贩卖茶叶,丝绸,各种赵国产的药材。赵国人的医术比北燕国的医术要好,更有不少大夫来往于北燕。 但是,赵国人进入关口之后,身份图像必须得登记入册。 进入北燕的普通赵国人,除了切牛羊肉的两寸小刀可以随身携带外,长过两寸的武器,一律不得带入北燕,抓住一个为例者,当场会被砍头。 他们和亲队中的几十名护卫所戴的刀剑棍棒,也是逐一登记入册,因为是官方之人,才放了行。 边境关口查得这么严格,这些赵国人的大刀长矛,是怎么带进北燕的? 荷影的直觉告诉她,明珠园,一定会出大事! 等着那个大胡子的汉子,带着人进入了园子里,彻底不见之后,荷影忽然从树上跳下来,她眉梢一扬,似笑非笑说道,“奇姑姑,你好忙啊!” 奇姑姑正坐在,后门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她的手,刚摸到腰间装满了金币的荷包上,听到荷影的声音,吓得身子抖了一抖。 奇姑姑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惊愕地盯着合影,“你……你怎么在这儿?” 荷影背剪着手,笑微微说道,“我一直在这儿啊,等你呢!我真佩服你啊,认识这么多的人。我说,你带这么多的人进府里来,有经过永定公主或北院王的同意吗?有问过我们凤将军和孟姑娘吗?” 原来是被发现了。 奇姑姑脸色一变,深吸一口气,“来——”人—— 砰—— 从院墙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来,抬起一脚,就将奇姑姑踢倒在地,将她想喊出的话给堵回了嘴里。 那人一脸的煞气,“荷影,跟她废话什么?这婆子想害人呢,就不该对她客气着!” 冷剑一脚踩在奇姑姑的肚子上,冷冷说道。 奇姑姑并没有被踢死,而是被踢到了穴位上。 她张了张口,发现说不出话来,惊得一脸惶恐地看着二人。 “让我来,我要问她一些事情,别一下子弄死了。”荷影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入奇姑姑的嘴里,又在她的脖子上重重地拍了一拍。 那粒药丸,顺着力道,滚入了奇姑姑的喉咙里。 奇姑姑吓得更是脸无颜色,她明白,给她吃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荷影眯着眼,冷笑着看着她,说道,“这粒药丸里有蛊虫,叫做真话蛊,你说真话呢,就不会有事。要是说了假话呢,蛊毒马上会发作,全身就会开始瘙痒,直到你将自己身上的肉抓烂,血尽而亡为止。” 奇姑姑吓得身子都软了,这比杀了她还可怕。 荷影拍拍她的脖子,狡黠笑道,“说吧,你放这么多的人进来,想干什么?” 奇姑姑被吓着了,她张了张口,发现能说出话来了,忙道,“我不是有意跟孟姑娘做对的,我是被人威逼的。” “我不管谁逼迫的你,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否则,你身上发痒时,我可不会同情你,不会给你解药!” “是是是,我说我说——”奇姑姑惶惶说道,“是蓝将军,是他找到我,要我同铁恒大人联系,开后门,放大家进来。” “铁恒是谁?”荷影眯着眼。 奇姑姑说道,“姑娘若是一直在这儿的话,就该看到刚才那个穿一身灰布长衫的大胡子汉子,他就叫铁恒,是蓝将军的一个副将。” “蓝一然想叫你干什么?快说!说慢了,我现在就砍了你!”冷剑盯着她,咬牙切齿。 听到蓝一然的名字,冷剑的火气又冒了出来,荷影胳膊上还没有全好的刀伤,就是蓝一然叫护卫打的。 冷剑长得本来就黑,一发怒,更是一脸凶相,奇姑姑连连说不敢。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人都是穿着赵国服装的北燕人,他们让我开门,我就开门,我哪儿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呢?” “不说吗?找死!”冷剑问不出什么话来,抬起一脚将奇姑姑踢得晕死过去。 “将她捆起来藏到一个地方去。”荷影道,“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冷剑将奇姑姑的衣衫撕了一块,塞入奇姑姑的嘴里,又将她外衫脱了将她反捆起来,捆在一旁的大树上。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好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这么多的人进了府里,凤将军只怕应付不过来。” “那就来个关门打狗!”荷影眯了下眼,“我守在这儿,你马上去找凤将军,将事情的结果告诉他!” 冷剑起想凤镇川的冷脸,有些头疼,他皱着眉头伸手挠头。 荷影好笑,“你表现得好一些,他就不会嫌弃你!快去!”同时,扔给他一包粉末,“将这个送给将军,跟他说,打架,我们人手不够。但可以用药,小小的一勺药粉,可以药倒一头大象!何况是几个人呢?” “好,你小心些,我去去就来。”冷剑接了药包,点了点头,往前院飞快而去。 他心中想的是,丑汉子迟早都得见岳丈,那凤镇川可不就是荷影的长辈?不等于是岳丈?脾气再不好,也得忍啊! 得到消息的凤镇川,大吃了一惊,眯着眼问冷剑,“四百多人?” “对!荷影数过了。”冷剑回道。 凤镇川脸色沉下来,凤府的暗卫只有十八人,加上他,和这个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的冷剑,和荷影,也只有二十一人。 如何打得过四百多人? 那些人,穿着赵国的衣衫,还带着大量的赵国式样的武器进了明珠园,显然,是想栽赃。 这处园子是凤昱的,要是查起来,会说凤昱跟赵国人有勾结,想谋反。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和亲的人,和凤昱,都得死! 但是,他并不是没有见过风浪的人,遂脸色不惊地说道,“我知道了,我自会护好园子,那些人,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闹事。” 冷剑从袖中摸出一包药粉,“将军不如用这个!” “这是什么?”凤镇川看了他一眼,接到手里,打开纸包闻了闻,眸色顿时一亮。 迷|香? 他心中大喜,这东西好,放在茶水饭食里,再多的人,都得倒地。 但是,他一直不喜欢冷剑,故作嫌弃地说道,“下三滥的东西,也只有你那太子才会用!你是近墨者黑,居然有样学样!” 冷剑以为他会扔掉,正要说是荷影送来的,而并不是他的东西时,又听凤镇川说,“哼!算了,用下三滥的东西,对付下三滥的人!正好。反正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冷剑:“……” 打发走了冷剑,凤镇川马上召集起从凤府带来的十八名暗卫,对他们暗中作了吩咐。 暗卫们得知明珠园里会出大事,个个都不敢大意,“是,属下们明白。” 众人各自散开,暗中盯着那几百个混进府里的“赵国人。” “府里的酒,存放在哪儿?”凤镇川眯着眼,问身旁随侍的一个暗卫。 “将军,就在前方一处地窖里。” “走,去看看!”凤镇川道。好的酒,一打开酒坛的盖子,香气就会四处飘散。 北方汉子们,人人爱饮酒,闻到酒香,自然会上钩。 很快,凤镇川和暗卫找到了放酒的地窖。 北燕国的一种果子酒,香气扑鼻,这里的男女老少,人人爱喝。 明珠园里,自然也存放了不放。 今天,永定公主出阁,赵国和亲使者再怎么不受北燕朝廷待见,吃的用的,并没有短少,好酒也没有少。 再说了,还有北院王府凤昱派人送来的酒食。 凤镇川在地窖里寻找了一番,找到几坛酒香最浓的酒。 他打开酒坛的盖子,顿时,酒香飘满整个酒窖。 那暗卫吸了吸鼻子,笑道,“将军,这洒真香,属下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钩出来了!” “好!就这酒!”凤镇川眯了下眼。 他将那包药粉,分明倒入了几个酒坛里,然后对暗卫吩咐道,“再找两个人来,将这几坛酒搬出去,放在红顶房子最左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切记,打开一扇窗子,将酒坛的盖子不要盖牢!更不要让人发现你们了。” “明白!”暗卫点了点头,抱着酒坛,闪身离去。 他走到地窖的门口,遇上了冷剑。 冷剑一路尾随而来,早已听到他们的对话,对凤镇川说道,“凤将军,你府上的暗卫轻功有我好吗?我在这儿听了你们半天的对话,你们都没有发现我。你们送酒过去,给人发现了怎么办?” 凤镇川同暗卫对视了一眼,暗自吸了口凉气,这冷剑,轻功这么高? “这是我府上的事,和你没关系吧?”凤镇川冷冷说道。 “我想娶荷影,荷影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冷剑木木说道。 凤镇川一愣,“你说想娶就娶?谁同意了?小羽吗?我还没同意呢!” “我会表现好。”冷剑说道,“姑娘大了,不都得嫁人?您留着着她做老姑娘?” 凤镇川:“……”他们家嫁不嫁侍女,几时轮到外人教训了?他不善于吵架,一时不知怎么回驳冷剑。 冷剑也不管凤镇川黑沉的脸色,一手抱了一个酒坛,往地窖外跑去。 “将军……,这……”暗卫眨眨眼,问凤镇川,“冷剑自来熟?” “你先叫人来,再去跟着他。” “是。” 只是,冷剑的动作很快,暗卫才走到地窖门口,冷剑又回来了。 “酒呢?”凤镇川担心他半路扔了。 “按你说的地方,放好了。”冷剑道,说着,又扛了两坛酒,身影一闪,又不见了。 还剩两坛。 凤镇川也没时间跟冷剑理论,一指酒坛,对暗卫吩咐说道,“我们一人扛一坛,追上去看看。” “是。” 两人各抱了一坛酒走出地窖,冷剑又回来了。 “我来,我脚快。”他从二人的手里夺过酒坛,又是身影一闪,不见了。 “这个冷剑!”凤镇川咬了咬牙,“走,跟去看看。” 凤镇川带着暗卫到了地方,这个时候,他没法怪冷剑了。 只见前面,乌压压的一群人,正蹲守在红顶房子的附近,这处地方,是明珠园后园的一处僻静的角落,种着些白杨树。 冷剑的轻功很高,进出自如,没有惊动一人。 他轻轻松松的进去,过了一会儿,一团黑影子一晃,他又出来了。 凤镇川叹道,他还真没法做到,暗卫也不行。 “放心吧,凤将军,我全放好了。按你说的,将一只酒坛的盖子松开了些,放在窗子边。也将窗子推开了。”冷剑为人耿直,不会讲谎话,也不会说奉承话,老老实实的说道。 倒将凤镇川说得愣住了。 “放好了,他们上钩了才算!走了,各自藏好,盯着他们。”凤镇川讪讪的,朝二人摆摆手,转身走开。 冷剑点了点头,“是!” 暗卫钦佩地看了眼冷剑,也闪身离开了。 。 悄悄混进明珠园的大胡子铁恒,走了太远的路,正蹲守在园中一排红顶屋子附近的暗处,只等蓝一然带人来“搜查”赵国刺客。 将他们抓住,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时,他忽然闻到一丝极为扑鼻的酒香。 “啊,好酒。”有人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哪儿来的酒香啊。” “今天永定公主出阁,这府里还会少好酒不成?一定是哪个仆人偷酒喝呢!” 几个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有一人深吸了两口气,一指隔壁的一间屋子,“酒香好像从那儿飘出来的。” “我去看看!”另一人撸起袖子,弯着腰就跑了过去。 大胡子的铁恒大怒,低喝一声,“站住,别去!” 铁恒拉着那人,但是,闻到香气的,又不止这一人。 他拉了这一个,另外的人,也说道,“能喝上一口,死都无憾了。” “喝酒会误事,不准去!”铁恒怒道。 几百个人,他哪里全拦得住? 于是,有人不理会他,冲出了这间屋子,往隔壁跑了过去。 很快,两个人跑了过来,抱着一大坛酒回来了。 马上就有一群人围了过去,口里纷纷啧啧说道,“闻着都香啊,一定是好酒!” “我偿偿。” “我来一口。” “我也要!” 一坛酒,这群人很快就分光了。 有人为谁多喝了一口,自己少喝了一口,而吵了起来。 人又多,大有闹翻天的地步。还未到天黑,这边要是出事了,被明珠园的人发现,他们就白费力气了。 “是不是不想活了?一个个的?嗯?居然敢吵架?”铁恒踢了每人一脚。 “大人,我们真的渴了,这酒没问题,那屋子还有五坛呢!大人您下令吧,分给大家伙喝吧。” 铁恒没有喝到酒,那地上一只酒坛里残酒的香气,勾得他饥渴难耐。他暗自咬了咬牙,思索了片刻后,下了决定,“去,将那五坛酒全都搬来!” 这么多的人,一人只喝一小口,应该不会误事。 “是,大人。” 得到铁恒的同意,众人可高兴坏了。 很快,另外的五坛酒,也被人全部搬了出来。 五个齐腰高的大酒坛,足够这四百来人,一人喝上一口了。 有人寻来一只碗,一人一碗的轮流着喝起酒来。 喝的时候,是畅快无比的,喝完后,麻烦来了,也后悔了。 最先喝酒的人,开始犯起了迷糊,倒在地上,踢都踢不醒。 因为人多,铁恒也没有一时发现异样。 等到倒下一大批人后,他才发现,上当了。 “不好!中计了!” 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喝了酒之后,他心中明知中了计,也是为时已晚。 凤镇川带着暗卫走了过来,他冷冷一指这些人,“来人!将他们的上身衣衫脱了,全都捆起来。” “是!将军!” 十几个暗卫散开来,一齐动手。 很快,一人的衣衫当先被脱了下来,一个暗卫惊呼一声,“将军,他们是北燕人,不是赵国人!看,这儿有狠头刺青!” 只见一个汉子的后背上,刺着一个真狼狼头大小的狼头图案。 凤镇川冷笑,“北燕跟大赵国通关的关口,盘查严格,赵国人,根本不敢将武器带进来。这些人一身赵国衣衫,说着蹩脚的赵国话,一看就知是假冒的!” 冷剑将铁恒从人群里拎了出来,“这个是头,凤将军,怎么处置他?” “我们可不敢杀一个北燕将军的副将,还是让他的主子来杀他吧!”凤镇川挥挥手,“也捆起来,将这些人,全部扔进这排房子里,等着他们主子来领人!” “是!” …… 明珠园里,出现了异样的情况。 北院王府里,也不太平。 凤昱正在前院迎接,前来贺喜的北燕朝廷的官员,这时,一队卫兵急急带兵赶来。 将过路的行人,和几个前来吃酒的官员,吓得脸色大变。行人拔腿就跑,官员则是马上打道回府,酒也不敢吃了,保命要紧。 打头的一人一指北院王府,高喊一声,“守着这处门,其余人,去后门把守着,只准进,不出,违者,格杀勿论!” “是!大人!”一队人持刀往后门处冲去。 北院王府的管家庆楠,正站在府门前,指挥着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的车夫们停放马车。 看见这些卫兵杀气腾腾地冲来,庆管家马上上前问道,“官爷,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围住北院王府,我们王爷还在府里宴请客人呢,你这围住了大门,客人哪敢进来?王爷公主还要拜堂呢!” “他今天是拜不了堂了!”卫兵队长冷冷一笑,手里抖出一出圣旨出来,傲慢说道,“奉正武皇帝和端敬皇后的旨意,前来搜查北院王府!” ------题外话------ 凤昱:听说,我三弟是西秦太子,将来是皇帝? 凤红羽:是。子承父业,历来的规矩。 凤昱:听说,慕容墨那小子,也是皇帝命? 凤红羽:他前世是皇帝。 凤昱:唉,都是皇帝……,我不当皇帝,将来坐在一起吃饭聊起身份来,好没面子啊!╮(╯▽╰)╭ 凤红羽:…… 第408章 将计就计,搜查(中) “什么,搜查?”管家愣了愣,“为什么搜查?我们府里谁惹事了吗?你们凭什么要来搜查?” 卫兵队长朝管家大步走来,冷冷一笑。 “当然是你们北院王惹事了!有人举报,他暗地里私通赵国,娶赵国公主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借机同赵国人相会,密谋颠覆北燕皇权!意图谋反!”卫队长推开管家,朝身旁跟着的几十个卫兵喝道,“给本将进去搜!” “是!大人!” 几十个持刀卫兵,将北院王府前守门的十几个铁甲兵推开,凶神恶煞地朝王府的府门里,大步冲了进去。 卫兵身上的玄色盔甲,在阳光下闪着幽深的冷光,他们手里的大刀,雪亮得让人不敢直视。隔着几十丈远,都仿佛能闻到寒刀上面那沾着的血腥气。 牛皮靴子踩在石阶上,震震有声,空气中,浮着一阵杀气。 一伙人跑过,扬起一阵尘土。 管家皱了皱眉,小跑着跟了进去。 “不要关门,让门大开着!”管家吩咐着守门人。一个个的神气什么呢,他要让世人看看这些卫兵的嘴脸。 “是,庆管家!” 。 王府的正厅里,凤昱正同几个北燕的朝臣在闲聊,这时,一伙持刀的大内卫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手持圣旨高喊了一声,“圣旨到——,北院王接旨!” 其他七八个官员,听说圣旨到了,马上变了脸色。因为,传个圣旨还带着一队卫兵前来的,八成是接圣旨的人,出什么事了。 这会不会殃及他们? 凤昱眸色沉了沉,脸色不惊的跪下,双手举起接旨。 “臣,北笙,接旨。” 侍立在正厅里外的仆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跪了下来。 几个臣子面面相觑,跟着跪下。 那个护卫队长,傲慢地看了眼跪下的北笙,抖开圣旨念了起来。 “北院王北笙,名为北氏长房义子,实为赵国人,暗中勾结赵国皇帝,意图谋取我北燕江山,全府查抄!钦此!” 凤昱冷冷一笑,“这分明是污蔑,谁人指证,本王是赵国人,本王是西凉国人!父亲是西凉大族孟氏之人,皇上皇后要是不相信,尽管去查!” “北院王,末将只是个传旨的,官低权轻,你有什么不满的,觉得冤枉的,只管到皇上皇后那儿告状去!末将不懂!”卫兵队长不耐烦,朝身边跟随的兵差一挥手,“搜!每个地方都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大人!” 几十个兵差散了开来,往王府里冲去。 凤昱的贴身护卫卫远,正站在这处正厅里。 他朝凤昱点了点头。 凤昱接过圣旨后,拂拂袖子站起身来。他朝几个前来贺喜的官员施了一礼,歉意笑道,“对不住了,本王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在本王跟赵国公主大婚的这一天闹事,诬告本王。” “王爷清白,下官自然是知晓的。” “王爷不必担心,您要到宫中申冤,微臣陪王爷。给王爷请婚赵国公主的,可是皇上和皇后,又不是王爷您。若说娶个赵国公主就是私通赵国,这可太牵强了。将来,谁敢和他国联姻?这促进两国和平的事,居然还摊上了一堆祸事,王爷真是受罪了。” “可不是吗?这一定是诬陷!” 这几个臣子,有人惧怕凤昱的权势替他说话。有人是真心交好同情他,有的是畏惧北家的权势,不得不跟凤昱站成一条线。所以,一个个的都给凤昱拍着马屁奉承着。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王并没有谋反,随他们搜去!搜不到东西,自然都会走。”凤昱微微一笑,“大人们受惊了,请到偏厅里休息着,等风波停了,本王会专门安排护卫,送几位大人回府。” 有人说道,“王爷不必客气,您还是操心府里的事好了,下臣们在您府上多坐上一会儿,并不委屈。” 虽然卫兵们来势汹汹,个个杀气腾腾,但还不至于动其他的臣子。 不让他们走,大约是怕他人转移罪证,那么,他们且等等再说。 凤昱朝卫远使了个眼色,卫远会意,跟着那卫兵队长,往北院王府的后宅走去。 卫兵队长不时地对卫兵们吩咐着,“仔细搜,什么库房,书房,厨房,地窖,马厩,每个地方都不要放过!每个值得怀疑的地方,都给本将查找三遍!” “是,大人!” 只是,他们搜了好几圈,连人家屋子的马桶,和床底下,都没有放过,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几个卫兵走到卫兵队长的跟前,“大人,没有您想要的东西。” “没……有?”卫兵队长很意外,不可能呀?不是说,他一查就会查个准么?这是怎么会事?卫兵队长不甘心的说道,“要是漏掉了,被其他人找到了,本将拿你们试问!去过东边,往西边,去过西边的往东边,交叉着再给本将找一遍!” 卫兵们四散开来继续寻找,同样的,什么也没有找到。 卫兵队长眯着眼,盯着眼前的手下,“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到?” 一个兵士回道,“只剩永定公主和萧二小姐住的地方。”卫兵回道,“这二人身份尊贵,是北院王的两位新夫人,卑职们不敢擅自进去搜!” 卫远和王府的庆管家,一直跟着他们一行人。 两人这时冷笑起来,“他们只是两个妇人,怎么可能会藏匿谋反的证据?你们进她们的屋子,得王爷同意!” “笑话,本将手里有圣旨,就算是你们家老王爷老王妃来了,他二人的身上,也是要搜上一搜的!”卫兵队长冷冷一笑,“去永定公主的住处,给本将仔细地搜!” “是!” 一伙人往阮雨宸住的梧桐苑跑去。 庆管家闻言,又惊又怒,“你们不得惊动赵国公主!她要是受了惊吓,我们家王爷可吃罪不起!” 卫兵队长冷冷一笑,“你们王爷不敢得罪她,是不是跟她跟赵国有密谋?哼!”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你居然敢诬陷我家王爷,你好大的胆子!”庆管家怒得跳起脚来。 卫兵队长才不理会他,拔出刀来架在庆管家的脖子上,“放肆,你敢阻拦本将办公,当心受连带罪!识相的话,滚开!” 卫远伸手拉了拉庆管家的胳膊,“庆叔,且让他们搜,王爷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呸,小人得志!”庆管家朝卫兵们跑走的方向,嫌弃地吐了一口口水。 。 阮雨宸被萧二小姐惊扰了一阵,并未将事情放在心上,回屋继续去看书。 她刚进里间屋,这时,窗子口一个人影闪过,有人跳了进来。 吓了她一大跳。 “大嫂,是我呢!”那人拍拍衣衫上的灰尘,朝她微微一笑。 阮雨宸眨了下眼,“小羽,你怎么来了?你不走大门,怎么走窗子口?” 凤红羽朝她走来,笑道,“我来看热闹呀!王府正门那儿开始来客人了,我嫌麻烦,所以呀,走了小门。” 阮雨宸不解地看着她,“什么热闹?” 凤红羽笑,“大哥今天请人唱戏,我来看戏。” “戏,唱什么戏?”阮雨宸糊涂了,“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凤红羽挽着她胳膊,微笑道,“横竖你别管,你只管坐着,当你的北院王夫人就好,我呢,依旧扮做你的仆人。过不了多久,唱戏的人,自然就到了。” 阮雨宸听得一头的雾水。 不过,刚才凤昱跟她说,今天北院王府里不会太平,凤红羽口里说的唱戏,是不是指凤昱说的事? 有凤昱在,阮雨宸的心,安定不少。 她听着凤红羽的建议,只在屋子里休息,不必理会其他事。 姑嫂两个,吃着茶水点心,研究着一本话本子。 只是,那薄薄的话本子还未看完,便听到屋外有人高声的地喊着,“屋里的人,全都出来,奉皇上皇后令,前来搜查北院王府,凡有阻挠着,一律罚二十板子!私藏证据者,犯同等罪!” 阮雨辰马上抬眸看向凤红羽,“搜查?怎么搜到后院来了?” 这时,一个侍女从外间快步走了进来,“夫人,是宫里来的宫卫,有人告王爷私通赵国,意图谋反,皇上皇后下了旨意,命宫卫长带人来查抄王府。” “私通赵国?查抄王府?”阮雨宸眯了下眼,冷冷一笑,“这分明是诬陷,根本不可能的事!” 凤昱即便是要夺取这北燕的江山,他也不会勾结赵家人! 凤家跟赵氏皇族,有着数十年的血海深仇! 怎么会勾结赵家人?真是个笑话! 凤红羽却笑得淡然,“大嫂,那就去看看,看他们能搜到什么证据!” 益朱从架上取了两件披风,给凤红羽和阮雨宸一人披了一件,三人走出了屋子。 只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卫兵,个个手里持刀,脸上的神情凶煞一片。这些人的身后,还跟着看热闹的萧二小姐和她的两个仆人。 “出什么事了?呀,你们怎么敢来搜永定公主的屋子?谁借你们的胆子?还不快滚?”萧二小姐冷冷地看着这几个卫兵,又朝阮雨宸说道,“这些人狗眼看人低,你别理会他们。” 阮雨宸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瞥过。 萧家是大族,卫兵队长自然是认得她的。 他朝萧二小姐恭敬的行了个礼,“萧二小姐,这是皇上和皇后的命令,本将也是奉命行事!”他朝身边人一挥手,“进去搜!” “慢着!”凤红羽冷眸微眯,大步走到廊檐下的台阶上站着,拦着想要进屋子里搜查的人,“进去搜可以,但是,这屋子的东西,不是你们北燕的,而是永定公主的,你们要是弄坏了一丝一毫,可得加倍赔来!” “你是谁,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敢拦着我们,你找死!”卫队长提刀朝凤红羽砍去。 凤红羽侧身让过了。 卫兵队长一愣,“大胆!”他的第二刀,很快又砍了过来。 “倒底是谁大胆?”凤昱身影一闪,抓住了那即将要砍下来的大刀,他抬起一脚,将那卫队长踢翻在地。 “北院王,你敢打本将?” “本王就是要打你,你能将本王怎么样?”凤昱冷笑,“皇上皇后只让你来搜查证据,可没有说,要你在这儿杀人吧?” “……” “要搜,你们尽管去搜,但是!”他目光冷冷扫过,“本王府里的人,或是物品,谁敢弄出一丝儿的损坏,本王要他十倍来赔偿!” “……” “本王府里的人,哪怕是仆人,受了惊吓,本王也会替他讨回公道来,你们看着办!” 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卫队长,被凤昱的这一脚,给踢得彻底没了傲气。 他没有想到,凤昱的武功这么高,到他身边拦刀,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卫兵队长都被打了,其他的人,更是不敢放肆,搜查归搜查,但个个都小心翼翼的,连那屋中的桌子,都不敢碰着。 在梧桐苑里当差的两个侍女,还是不放心,一直紧紧地跟着搜查的卫兵们。防着他们暗中偷盗,或是搞破坏。 凤昱的这份谨慎的态度,让萧二小姐很是吃味。 她一路跟随着卫兵们搜查,在搜到凤昱的书房时,凤昱也没有出现,可搜到了赵国公主的住处,凤昱却来了。 来了之后,谁也不看,只站在那赵国公主的身旁,一副谁敢欺负她,就跟谁拼命的样子。 萧二小姐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如赵国公主好看,但是,她可是出身北燕的大族。不管怎么着,也比一个被赵国舍弃送来和亲的公主,身份要高贵吧? 哼,走着瞧,一会儿,不要哭得太难看。 萧二小姐忽然又不生气了,她弯着唇角,心中浮着得意。 一刻的时间后,搜查的卫兵们纷纷从屋子里走出来。 个个空着手。 最后走出来的,是梧桐苑的两个侍女。 卫兵队长心头咯噔了一下,盯着他的手下问道,“怎样?” “回大人,什么也没有搜到!”一个兵士回道。 “不可能!”卫兵队长的脸色渐渐变白,他是奉旨来搜查,要是什么也没有查到,他会被蓝大人打死的。 凤昱冷笑,“不可能?哼,那么,你亲自进去搜一搜,要是搜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给本王跪着走出来!” “本将是奉皇上皇后的旨意前来搜查,北院王蔑视本将,就是蔑视皇上皇后!” “本王的王位,也是皇上皇后亲封的,怎么,你一个区区的宫卫队长,敢在本王的跟前放肆?本王杀你,跟杀一条狗没什么区别,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完成你的任务!”凤昱的脸色阴沉沉一片,怒喝一声,“来人,带宫卫长大人亲自去搜查!” “是,王爷!”梧桐苑的一个侍女朝宫卫队长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大人!” 宫卫队长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北院王的脾气,并不好,他要是查不到什么东西,估计,今天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到了这一步,他又不能打退堂鼓。 宫卫长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招手叫了四个人,“跟本将进来!” 五个人进了屋子,重新又搜了一遍。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大人,王爷说的话,可记得?他说,你要是查不到什么,得跪着走出去!”侍女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身旁,冷冷盯着他。 宫卫队长的手里,只有不到一百个人,北院王此时正在火头上,要是拿他出气杀了他,他可得不偿失。 宫卫长只好跪着走了出去,朝北院王行了一礼,讪笑道,“王爷,在下只是奉命行事,有得罪王爷的地方,请王爷海涵。如今搜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在下要进宫汇报给皇上皇后知晓,王爷是不是该放了在下?” 他搬出正武帝和端敬皇后出来,量这个自傲的北院王,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凤昱要对付的人,也并不是这个宫卫长,自然懒得理会他,“既然这样,你马上带着你的人,滚出本王的王府!” 宫卫长松了一口气。 萧二小姐却低下头来,眯着眼,想着事情。 不会呀,她明明叫人将东西放在了赵国公主屋子里的床下了,怎么会没有呢?这是怎么回事? 萧二小姐偏头来看身旁的侍女,这个侍女会武,十分的忠心,难道,忽然背叛了?并没有将东西放过去? 侍女死劲地摇摇头,表示也不知情。 萧二小姐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这个赵国的公主发现了她的计谋? 该死的,怎么这么狡猾! 她正懊悔自己没有办好事,让赵国公主逃过一劫时,赵国公主身旁的侍女忽然轻笑一声。 她抬头,那个黄脸侍女,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可我记得,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搜查到吧?”凤红羽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看着萧二小姐。 “哦?哪儿?”凤昱骗头问她。 “王爷府里二夫人的屋子,不是还没有搜查过吗?”凤红羽微笑道,“东北角,那处宽敞的庭院?” 萧二小姐的脸色马上一变。 她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个卑贱的丫头敢说我藏匿王爷造反的证据?你敢诬陷我?我是北燕人,我怎么会赞成北院王同赵国勾结攻打北燕?” “你几时听见,我说你藏匿证据了?”凤红羽冷笑,“王府里,除了你的住处,其他的地方都搜过了,你不让人搜,才会让人生疑!我的意思是,不如搜个干净,省得有人说闲话。说,也许是萧二小姐替王爷藏了东西。我这么做,是为萧二小姐和王爷好,为你们洗清嫌疑。” “萧二小姐,是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才不让人搜查的?”凤昱也盯着萧二小姐问,“莫非,你的嫁妆,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是,我的嫁妆,就是普通的嫁妆而已。”萧二小姐傲然一笑,“你们要搜,就去搜好了。” 东西根本不在她的住处,她怕什么呢?再说了,就算拿漏掉的被搜出来了,她就说是北院王求她保管的。 她根本不会有事。 凤昱冷冷看了一眼宫卫队长,“那好,速速去搜查!” 宫卫长还真怕凤昱让他跪行着出府,得了吩咐,马上带着人接着去搜。 卫远和庆管家,想看宫卫队长的笑话,带着府里的几个仆人跟着前去看结果。 萧二小姐担心有人弄坏她的嫁妆,也带着侍女快步跟上。 “走吧,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凤昱拉着阮雨宸的手,往院子外走。 阮雨宸问,“我也要去?”不是说,不要她出院子的吗? “去看看他们的嘴脸!” …… 因为是最后的搜查,北院王府的仆人们,和几个没有离去的臣子,也很关心搜查的结果,一众人相继来到萧二小姐的住处,看搜查的情况。 宫卫长不敢得罪萧家,反正什么也没有搜到,要是再得罪萧家,他就得不偿失。 于是,进了萧二小姐的住处,他搜查得很随便。 凤红羽哪会放过萧二小姐? “那床下还没有搜呢!那多宝柜最上头的一个盒子,也没有搜,还有这个大花瓶……” “大人,看,这是什么?”一个兵差,从床上的被褥下,翻出一卷书出来。 “还有这个,这是什么章?”另一个,在花瓶里翻出一枚印章。 “还有这……”又一人,抖着一份图纸。 就在凤红羽一一指出,未搜到的地方时,总有小兵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而老实行事,找出了不少的东西。 “无关紧要的东西,许是萧二小姐私人的物品。放回去!”宫卫队长说道。 “慢着!”庆管家冲上前,将那几件东西全都抓在手里,“这是我们北院王府的,这是帐册,是外头欠我们钱记的名细。这是到外头银号里取钱时,要盖的印章,这是王府的府邸的全景图。这……这怎么在这儿呢?我明明都锁在帐房的屋子里的,门上还挂了两道锁呢?” “萧二小姐,你不解释一下吗?我府里的东西,怎会在你的住处?”凤昱脸色冷然,看着她。 萧二小姐起初不在意搜查的东西,听说是王府的重要东西,她心头不安起来。 “我怎么知道?我进了这府里,是卫远安排的往处。兴许,是他偷了东西放在这里的?我正好住进来,你们就怪到我的头上了?”萧二小姐哪里会承认? “那么,这里呢?你上了锁的箱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王府的钥匙?和王府的一块腰牌,你藏在这里,想干什么?”庆管家指着一个锁未开,箱子盖子被撬开的大木箱,冷冷问道。 萧二小姐惊得脸色大变,“我……我不知道,一定有人害我!” 庆管家继续冷笑,“是呀,那个人的本事很大,会变成一道风,带着这些北院王府的钥匙,和腰牌,钻进了你的嫁妆箱子里。” 这话说得有趣,围观的仆人和几个臣子,纷纷笑了起来。 “几位大人,你们看呢?”凤昱偏头问着几个来看热闹的臣子。 臣子们互相看了一眼,“王爷,这件事,蹊跷得很。” “对,今天的事情,全都蹊跷得很!”凤昱冷冷一笑,“来人,将萧二小姐捆起来送官,本王现在要进宫面圣讨个说法!说什么本王勾结赵国人谋反,实则是,萧家借送一个女儿进王府的机会,到本王的府里伺机偷取重要物件!被人诬陷这口气,本王咽不下!” 萧二小姐傻眼了。 尽管萧二小姐不停地嚷着,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可有好几十人,看到从她的几个上了锁的箱子里翻出北院王府的物品,于是,没人替她说话。 宫卫长搜查失败,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了。 几个大臣见北院王府里平安了,便想告辞出府。 天晓得北院王府,还会不会出事?他们可不想莫名遭罪。 凤昱却微笑道,“本王被人诬陷,大人们都见证了本王的清白,不如,一起给本王做个证人,进宫去讨要个说法?” 大臣们还在犹豫,却有一只冷剑,朝凤昱身旁的阮雨宸射来。 第409章 将计就计,搜查(下) “有刺客!” “夫人小心!” 凤昱将阮雨宸往怀里一拉,同时,另一只手伸手一捞,将那射来的羽箭牢牢地抓在手里。 “抓到那个刺客,本王要亲自砍了他的手!”凤昱大怒。 就在羽箭射来时,卫远已带着府里的护卫们追了上去。 “你怎样,还好吗?”凤昱问怀里的阮雨宸,为了不让人起疑心,他用的是北燕话,阮雨宸听得懂。 阮雨宸平静一笑,“我很好,没事。” “什么人,居然敢射杀永定公主?胆子真是不小!”凤红羽将那只箭接过来,口里咦了一声,“这只箭,怎么有些眼熟?” “姑娘,你在哪里见过这只箭?”一个臣子问凤红羽。 凤红羽说道,“那天,星月公主请永定公主赛马,在林中就发现有人射了暗箭过来,正是这样的羽箭。” “赛马会上?”几个臣子对视一眼,这里面,可大有文章呀。 这样一说来,刺杀永定公主,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几个正要离开的臣子,脸色渐渐变了,真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 凤昱安慰着他们,微笑道,“几位大人不必担心,刺客只是针对永定公主,并不是要杀大人们,大人们不必害怕。” 几个臣子脸上强笑着,心中则在哀嚎。 这北院王府,真不该来呀! 他们当然知道,刺客并不是要刺杀他们,但是,他们来了这里,这府里人惹起的事,会波及到他们的身上啊! 被刺客一闹,他们不敢马上走了。 因为,天晓得还有没有刺客从暗处跳出来,忽然再射出一只冷箭,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得等着北院王将事情处理好,好送他们回家。 卫远的动作很快,也就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提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他将那人往地上一扔。 “王爷,刺客抓到了。” 凤昱往地上这个双手捆起的男子看了一眼,问卫远,“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刺客?务必将府里搜查清楚,不得再混进一个刺客来!” 卫远说道,“已经派了府里的所有护卫,到府里的各处去搜查去了。目前,只抓到这一个刺客。” 一个臣子怒得抬脚,狠狠地踢了一下刺客。因为刚才,他就站在阮雨宸的身旁。 要是那一箭射偏了,他可就没命了。 北院王能舍命救永定公主,可不会救他。因为公主貌美,且是北院王的夫人,而他这个老头子,可跟北院王没什么关系,就只有送命的份了。 他怎不恼恨? “说,你为什么要刺杀永定公主?是什么人指使你的?”那个臣子心中恼恨,又补了一脚。 刺客被卫远带来,扔到这里,早已吓得脸无颜色,同时,心中也在发懵。 因为,他根本没有射箭。 他被萧二小姐放进府里来,准备刺杀永定公主,但是,他还没走到永定公主的住处,就被人抓了。抓他的人,正是北院王身边的这个叫做卫远的护卫。 卫远将他捆了起来,还说,“脑子不如人聪明,就不要想着去害人!你们这些人所预谋的一切,都在我们王爷的意料之中。” 他不明白卫远说的是什么意思,被抓后,卫远就将他关了起来,现在,又将他带到几个大臣和北院王的跟前来了。 “我……” “不说是不是?你想死吗?”凤昱抬脚,朝他胸口狠狠地踢去。 这人疼得在地上滚了几滚。 一个什么东西,从这人的身上掉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一个臣子惊疑问道。 掉出的是一块宽一寸,长两寸的玄铁状的东西,上面刻着字,和花纹。 卫远弯腰,从地上捡了起来,递给凤昱看,“王爷,看,上面刻着一个‘萧’字。” “什么?竟然是萧家的人?”一个臣子惊呼一声。 刺客大吃了一惊,他虽然跟萧二小姐说好了,萧二小姐放他进来,可是,他并不是萧家的人呀,他是蓝一然的人。这个腰牌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萧家人!”他叫嚷起来。 “你还敢抵赖?这种暗卫们才会配有的腰牌,岂能随意拿到的?”卫远送了一脚,直接将他踢得晕死过去。 另一个臣子捏着胡子,眯起眼来,“刚才,有萧家的女儿趁着北院王府里混乱之时,偷去了帐册和地图,现在,又有萧家的暗卫,前来行刺永定公主。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又一个臣子嘿嘿一笑,“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井大人?”第一个说话的臣子问道。 这个臣子捏着胡子,看了眼凤昱,笑得意有所指,“萧家送来一个女儿,是故意的,本意并不是为了结亲,而是送一个女儿进来做卧底。” “……” “说不定呀,所谓的北院王谋反的证据,也是萧家在陷害,眼看陷害不成,就派人来暗杀永定公主!永定公主死在北院王府里,北院王就会惹上大麻烦。” “……” “皇上皇后会说,北院王故意杀了永定公主,不将两国和平放在心上。说得严重一些,会说北院王故意挑起两国的战事。” “……” “万一两国真的开战了,皇上皇后还会放过北院王吗?” 这个说话的臣子,高瘦个子,一脸的正气,跟凤昱以及北家的关系都一直十分交好,因此,并没有藏着掖着,将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好阴险的萧家!”其他的几个臣子恍然大悟。 “不过,萧家为什么要害北院王呢?”有人不解的问道, “这还看不出来吗?”瘦个子的臣子冷冷一笑,“皇后姓萧。” 这人没有将话说明,但在场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稍稍一点拨,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萧皇后姓萧,跟萧二小姐是本族。萧家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杀北院王,一定是皇后的授意。 北院王手里有重兵,且能文能武,年纪又轻,萧皇后怎能不忌惮? 几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心中纷纷叹道,北燕,要变天了吗? “本王原想着,请几位来喝喝喜酒,没想到,出了诬陷和刺客的事。实在对不住的很。”凤昱向几位臣子歉意地一一颔首。 “哪里哪里,这可是意外之事,也不是王爷能猜想到的。”臣子们客气的回道。 喜酒哪里还吃得下去?几人随意地吃了些酒,便纷纷告辞离去。 他们都知道,北院王今天吃了个闷亏,按着他的脾气,是不会罢休的。 北家和萧家是大族,两族争斗起来,京城大都的地都会震三震。 哪知,他们几人才走到北院王府的门前,就见自家的仆人或儿子或侄子一个个跑了过来,纷纷说道,“老爷,原来您在这儿啊?快回家看看,家里出事了。” 一个一个,或是惊慌,或是大松一口气的神情,或是焦急的神情。 “出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 “慢慢说,说清楚!怎么急成了这样?” 几个臣子纷纷问着自家人。 “家里出现了刺客!刺客一进府里,提了刀就直奔老爷的书房,显然,目的是老爷,夫人和老夫人不放心老爷,让小的们来护着老爷。” “父亲,有人居然悄悄地往府里搬火药。正要点火时,被护院发现了,将贼子当场拿住。万幸的是府里护卫们发现得及时,不然的话,整座府邸,都会被炸飞呀,母亲担心有人在半路暗害父亲,让儿子带了人来接父亲回家。” “有人勾结附近的山匪,意图打着抢劫的旗号,进府里杀人!”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家发生的事情,听得这几个臣子,个个心惊胆颤。 “怎么回事?怎么家家都出事了?”有人惊异问道,“报官了没有?是什么人在害我们家?” “刺客身上发现萧家的腰牌!” “勾结山匪的,也是萧家的人!” “放火药的那人,是萧家的一个远亲!他家里是给宫里做爆竹的,家中囤有不少火药!” 又是萧家? 臣子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刚才,北院王府里出事,也是萧家的人在搞鬼,现在,几个臣子家里出事,也是萧家。 萧家,想要干什么? 凤红羽的目光,朝几位臣子们扫视一遍,她弯唇一笑,“虽然各家发生的事,并不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 凤昱看向她,“你发现了什么?” “这共同点么,针对的,都是武将之家!”凤红羽眨眨眼,扬唇说道,“几位大人家里都出了事,这背后之人,全都是萧家,萧家同时对臣子们下手,如果计谋成功,京城的武将全死的话——” 细思恐极! 臣子们多年浸淫政权,对于这背后的故事,哪里又猜不出来呢? 正武帝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他坐不起来,连床也下不了,也就是废物一个。 要不是萧皇后让臣子们每月的初一进武阳宫向他问安,看望他一下,谁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按着北燕国建国时,几位部落王共同制定的皇帝轮流做的规矩,正武帝应该让出皇位来才对。但萧皇后用她的铁血手段,将政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又说,皇帝还未死,说什么也不让权。 要是武将们全死,萧皇后又将所有兵权全都抓在手里的话…… 那么,她的势力就比其他部落王大得多。 这样看来,萧皇后是想当女皇? 臣子们一齐看向凤昱,个个神色肃然,“北院王……” 凤昱又哪里猜不出几个臣子的心思?他们在问他的想法。 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还不宜说明,只说道,“既然大人们的家里都发生了事情,大人们还是快些回家看看吧,以免家人担心。”又对卫远吩咐说道,“给每个大人身边派上五名武功高强的护卫,务必将大人们平安送往家中。” “是,王爷。”卫远答应着,吩咐去了。 臣子们感激地朝凤昱行礼,“多谢王爷的安排。” “都是同朝的臣子,大人们客气了。”凤昱微微笑道。 臣子们一走,北院王府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阮雨宸看向凤昱,张了张口,想问他一些事情,但看到身旁跟着的几个护卫,这些人,她并不熟悉,便又闭了口。 “进去说。”凤昱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眼下,大家都在一起了,有些事情,是得仔细相商了。 凤昱的书房外,卫远把守着门口。 庆管家着人端来茶水后,退了出去。 “今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阮雨宸看了眼笑得狡黠的凤红羽,又看向神色怡然的凤昱,“你们兄妹二人,在谋划什么?” 北燕帝后派人来搜查,却一无所获,反而,是那萧二小姐被抓了。 凤红羽悠闲地捧着一杯清茶,吹着浮在茶水上面的几片茶叶片儿,笑微微说道,“不是我们想干什么,而是,有人要害我们。我们总不能坐着被人打吧?那可显得太没用了!” “……” “有人在大嫂的梧桐苑里放了勾结赵国的证据,被我和大哥的人逮了个正着。我呢,将那些东西全毁坏了,让他们空手而回了!” 阮雨宸气息一沉,“这么说来,那些人前来搜查,打的是十成的把握?难怪呢,来的时候一个个傲慢得不得了,没有发现证据,就变了脸色灰溜溜地跑掉了。” 凤红羽点了点头,冷笑道,“对,只可惜,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呢!当然,大哥还可以进宫去反告一状,告对方一个诬陷罪!” “背后是萧家人吗?”阮雨宸想起那个嚣张的萧二小姐,问凤红羽。 凤红羽摇摇头,“是萧皇后,萧二小姐听命于萧皇后。萧家老爷子跟萧皇后表面上闹翻了,实则,依旧有来往,大约,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萧家跟萧皇后,不可能分开,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不过是各伤了一个女儿的脸,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个萧二小姐屋子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到北院王府里偷了东西?”阮雨宸又问,太多的事情,让她想不明白。 “是小羽做的吧?”凤昱皱着眉头,看着凤红羽。 “怎么,哥哥还舍不得她?”凤红羽眨眨眼,笑得一脸的狡黠。 “呵!”凤昱冷笑,“我娶你嫂嫂一人就好,其他女人,要了做什么?嫌屋子大吗?”他坐到阮雨宸的身侧,又说道,“小羽不出手,我也正要找个机会,将她丢出去。这样也好,断了其他的人送女儿来的念头。我会说,一朝被蛇咬,十年不敢随意娶女人,要是再遇上个奸细,我担心会没命。” “那你得多感谢我,我替你想了个赶走不相干女人的好法子。”凤红羽好笑的看着他。 阮雨宸这时想到了凤镇川和荷影一行人,“小羽,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荷影呢?她没跟着你?” 凤红羽敛了神色,“明珠园里,也不会太平!我让荷影留在那里看着。” “明珠园?明珠园怎么啦?”阮雨宸担忧问道,“小叔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宸宸不用担心,我已派人暗中守在那里。”凤昱安慰着她。 …… 明珠园。 蓝一然亲自带了人前去搜查北院王“谋反的证据”。 当然,他打的旗号并不是搜查,而是——抓马匪。 为了让凤昱彻底的栽倒,为了将凤昱企图谋反的消息,传播出去,蓝一然前来搜查时,还带了管着皇城治安的京畿卫的队长,以及几名同朝为官的臣子。 “开门,京城出现逃窜的马匪,蓝大人亲自搜查来了!开门!” 一通叫嚷砸门之后,门开了。 齐王世子和赵国的礼部官员们,在阮雨宸随凤昱离开后,也已经回了行馆,这里,只有凤镇川和凤府的十几个暗卫,以及荷影冷剑,和原先明珠园的几个仆人。 开门的是车夫。 明珠园的仆人少,车夫不赶车时,在府门口守门。 他朝蓝一然点了点头,装着不知情的样子,说道,“我们这儿没有马匪,大人一定弄错了。” 蓝一然的几个随行之人将车夫推开到一旁,“只是例行搜查,也不是说你们真藏匿了马匪,搜查完了,我们就走,这位是蓝大人和豫头领,还有明大人和成将军,还不让行?” 蓝一然的身份,京城谁人不知? 其他几位臣子,也是一身官服。 车夫装着害怕的样子,马上让了道,放蓝一然一行人,进了府里。 几十个人,脚步匆匆往府里冲去。 哪儿也不搜,直奔后宅的红顶房子处。 冷剑发现蓝一然带着人进了明珠园后,马上来找凤镇川。 “凤将军,蓝一然来了。”凤镇川正在擦宝剑,他眯了下眼,“来得正好,等了他大半天了。”他将剑插|入剑鞘,冷冷一笑,“且看他如何解释那四百多名闯入明珠园的北燕人!” “大人,我们这儿真没有马匪,真没有……,真……”车夫一路跟随,一路嚷着。 “没有吗?那些是什么人?”蓝一然冷冷一笑,指着前方一处白桦林子里,坐着的几十个人,问道。 树叶子长得很茂盛。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林子深处藏有人。 车夫眨眨眼,“小人不知,这是北院王的别院,永定公主离开后,她让前来送亲的赵国使者凤镇川管着府里事务。大人不如问他?” 要的便是这句话。 “本将当然会问他了。”蓝一然冷笑,朝随行的明珠园的另一个仆人摆摆手,“去,将凤镇川叫来!” 仆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他看到前方藏着的一群陌生人时,已经吓得懵了。 “是,小人这就去找凤将军。” 凤镇川正和冷剑往这儿走来。 仆人在半道上遇上了他,“将军,出事了,快去看看。” “慌慌张张的,能出什么事?”凤镇川不以为然。 “府里藏着不少陌生人,被前来搜查马匪的蓝大人发现了。”仆人说道。 果然—— 凤镇川心中冷笑。 他走得很快,没多长时间,便到了蓝一然发现陌生人的地方。 那群人,中了药之后,又被荷影下了软筋散,一个个的都成了软脚虾,倒在地上起不来,此时,正被蓝一然的人控制着,俨然成了证据。 “凤将军?”蓝一然背剪着手,傲然看着大步走来的凤镇川,“你给本将解释一下,这处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赵国人?而且,他们的身上为什么都藏有赵国的武器?说!” 京畿卫头领,发现大量携带武器的赵国人,也是大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蓝一然冷笑,“哼,本将倒是怀疑,北院王跟赵国人一直有勾结,所以,藏着这些赵国的兵士。是不是想谋反?” 凤镇川微微一笑,“他们不是赵国人,蓝将军,是你的人吧?” 第410慕容墨来了(附,码大结局请假公告) 蓝一然拂袖冷冷一笑,“他们穿着赵国的衣衫,手里拿着赵国的武器,武器上且刻着赵国‘兵部制造’字样。这分明是赵国的兵将,怎么可能是本将的人?” “……” “凤镇川,你老实交待,是不是你暗地里带了赵国兵将来我北燕,同北笙来个里应外和,想谋取我北燕的江山?” 凤镇川冷笑,“胡说八道!” 京畿卫头领冷喝一声,“来人,将赵国使臣凤镇川捆起来!” 一伙人朝凤镇川围了过来,几柄寒刀架到他的面前,个个凶神恶煞。 “哈,真正好笑,难道不查上一查吗?就这么武断的判人有罪?”冷剑拎着一个“赵国兵士”走到几人的面前,冷笑一声。 “还查什么?赵国人,赵国的武器,就是证据!”蓝一然冷笑说道。 “笑话,披上了羊皮,就是羊吗?”冷剑抬脚将那“赵国兵士”踩在脚下,同时,伸手将那人的衣衫给用力拔了下来。 “赵国兵士”的后背上,赫然出现一个狼头的刺青。 凤镇川的目光,淡淡瞥了眼蓝一然几人,冷冷笑道,“蓝大人,蓝一然将军!我赵国人,崇拜的神物是龙凤,可不是狼,更没人喜欢在身上刺狼头!众所周知,北燕国的男儿们,满月时,家中长辈们都会在他们的身上刺上狼头刺青吧!” 随行的几个臣子眯了下眼。因为,他们的身上都有这种刺青。 蓝一然看到那个狼头刺青时,也是懵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冷笑道,“只有一个人能说明什么?说不定这人是被你们抓来的!其他人可全是赵国人!来人,杀了凤镇川这个赵国的奸细!” 他忽然拔刀,一脸森然朝凤镇川的心口刺去。他早就想好了,若凤镇川老实投降便罢了,如果不老实,一杀了之。 “怎么,想杀人灭口?”荷影忽然现身,冷笑着朝蓝一然扬手洒去一把药粉。 刺鼻的气味,惊得蓝一然一怔,那几个拿刀架到凤镇川脖子上的兵将,也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凤镇川马上借机退开来,冷笑说道,“蓝将军,还有两人,你敢不承认吗?带人上来!” 蓝一然的副将铁恒,和明珠园守后园门的婆子奇姑姑,被凤府的几个护卫给拖了过来。 “蓝将军,便是这二人,你不认识了吗?你收买了明珠园的婆子奇姑姑,叫她暗中给明珠园的人下迷|药,再悄悄地开了后门放你的人进来,里应外和诬陷北院王跟明珠园的,是你蓝一然蓝将军吧!” 京畿卫头领眯了下眼,一指铁恒和奇姑姑问蓝一然,“这是怎么回事?这铁恒不是你的人吗?” 其他几个跟着蓝一然来的臣子,也问道,“蓝将军,你的副将怎么会在明珠园?” “不止这一个,这些人全是蓝一然的人!全是你们北燕国人,蓝一然想诬陷我们,派了这些人潜入明珠园!”凤镇川指着那些“赵国人”,“来人,将他们的上衫脱了!” “是!”一个个“赵国人”的上衫被脱掉,个个的后背上,都刺着狼头刺青。 蓝一然渐渐变了脸色。 “我蓝家军,人何在?豫头领,成将军和明大人以及北院王,勾结赵国人,意图谋反,给本将全部就地正法!”蓝一然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便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全杀了灭口。 “属下们都在!”被蓝一然带来的几十个手下,纷纷提刀,大肆杀戮起来。 其他三个臣子是空手而来,并没有带副手,个个脸色大变,一起大怒起来。 “蓝一然,你敢杀人灭口?” “蓝一然,你想造反吗?” “对不住了,各位!谁叫你们不配合的呢?”蓝一然森然一笑,当先提刀,刺向了京畿卫豫领头的肚子。 这一刀,又快又狠,豫头领被刺了个措手不及,“你……,狠……”他睁着双眼,倒地不起,血流了一地。 另一个臣子成将军,拔剑慢了一步,也被割了喉咙。 只余一个年老的文臣明大人,吓得面无颜色,不知道跑路了。 凤镇川将那个老头往身后一拉,提剑迎上蓝一然。 明大人吓归吓,但还没有乱了心神。 他扯起嗓子就喊了起来,“蓝一然反了!谁抓着他,老夫就到皇上皇后那儿,给他谏言请功!不管是赵国人,还是北燕人,人人都会有赏!” “听到没有?明大人说蓝一然反了!还不快杀了他?”凤镇川朝所有人嚷道。 “是!将军!”凤府的暗卫们一齐应道。 “哈哈——”蓝一然冷笑,“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杀本将?”他甩袖抛出一枚信号弹,弹到天上,“你们今天,都别想活着出去!” 幽蓝色的信号弹,迅即就在天上炸开了。 很快,从院墙外,又纷纷跳下不少兵将。 这些人的打扮,都跟蓝一然带来的护卫,打扮一样。 粗略数数,有一二百人之多。 凤镇川眸光一沉,蓝一然果然是有备而来! 虽然药倒了四百多名假赵国人,但是,此时又来了这么多的人,凤府的十几个护卫,肯定不是对手。 “荷影,你带着明大人先离开,马上去通知北院王,就说蓝一然反了,已杀人灭口。”凤镇川沉着地吩咐着。 其他人可以死,这个北燕文臣明大人不能死。 明大人的两个同伴被杀,蓝一然又想杀他,他一定会去告御状。 明大人要是死了,就没有人指证蓝一然故意杀人的罪证了。 “可是将军你……”荷影一边同追来的几个蓝府的护卫厮杀,一边回头看向凤镇川那里,她不放心凤镇川,一脸的焦急不情愿。“不就是个北燕老头吗?管他死活呢!” “快去!否则我们死了也是白死!”凤镇川提剑刺倒荷影身边的两个蓝府护卫,将明大人往荷影的跟前一推,怒喝一声,“走!” “荷影,我来掩护你,你快点离开这里!”冷剑也往这边靠拢过来。 蓝一然冷笑,他的半个肩膀,到今天还不能行动,便是这伙人搞的鬼。 他怎能饶过他们? “想走?哈哈!做梦!”他冷冷一笑,朝身边的人大喝一声,道,“给本将杀!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那就看你,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墙头上,有人凉凉说道,“一个一个地行动快点!本阁主还有事,不想一直在这儿看人打架!” 这人的音量并不高,却透着一股子沁入骨头的冷意。 “是!阁主!” 他身旁的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提剑加入了凤镇川这一边。 阁主? 荷影回头,发现来的这人,是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一身墨衫,脸上戴着半截银质面具,桃花眼微挑,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手里捏着一根马鞭子,闲闲地坐在墙头上。 正是慕容墨! 她感动得想哭,天不绝她呀! “阁主。”可算有救兵来了,荷影的唇角,委屈的一撇。 “别哭!本阁主要是找不到你的女主子,更有你哭的时候,她人呢?”慕容墨见她看过来,冷冷问道。 荷影:“……”她心中哀嚎,阁主您还是别来了,她也不晓得她女主子去哪儿了。 她更想哭了。 “你将她跟丢了?”慕容墨的声音更冷了,唇角那抹浅笑彻底消失。 冷剑见荷影要哭了,忙插话说道,“她主子去了北院王府!不在这儿!” 嗖—— 慕容墨的身影一闪,人便消失在墙头。 只留下一话,飘在空气中。 “那个姓蓝的,本阁主不喜欢!让他消失!” “是,阁主!”几个黑衣蒙面人,手里的刀剑,更加卖力地朝蓝一然刺去。 蓝一然心头大惊。 阁主? 看这人的打扮,和狂傲的话语,莫非?是行走赵国和北燕交界一带的,墨龙阁主? 墨龙? 他怎么会跟和亲的人认识? 而且,墨龙带来的人,个个武功高强,渐渐地,蓝一然就感到支持不住了。 越打越心慌。 “打得这么热闹,是不是我小徒儿在这儿?”又有一人,从院墙外跳了进来。 这回进来的是个女子。 一身白衣如雪,手里捏着一根树枝,唰唰唰,朝荷影身边的几个蓝府护卫扫去。 荷影大松一口气,“苍师傅!” 苍师傅来了,慕容墨不会为难她了吧? “唉,你可真没用,怎么被人欺负了?这么多的人打你一个?”苍泠月伸手将荷影往身后一拉,袖风扫过,几个围攻的蓝府护卫,旋即倒地。 “便是这个人!蓝一然,他要杀光我们!”荷影指着蓝一然,冷笑说道,“不是我没用,是他们不讲理,以多欺负少!” “欺负我幽冥谷全是女人是不是?嗯?一群男人围着个女人打,真是不要脸!”苍泠月美目中闪着冷芒,树枝狠狠扫过,一众蓝府的护卫,又倒下好几个。 蓝一然认出她是赵国幽冥谷的谷主苍泠月。 苍泠月最近频繁来往于大都,不少人都认识她,她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苍谷主悲悯天下,曾发过誓,永不杀人,怎么也杀起人来了?”蓝一然冷笑,试图博取苍泠月的同情。 苍泠月一笑,“我说不杀人,但没说不打人呀?欺负女人,算什么东西?果然,跟萧燕那个妖女走在一起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呸!我就打了,怎么地?萧燕都不敢将我怎么样,你敢将我怎么样?” 苍泠月手里的树枝,唰唰唰扫过,蓝一然的身上,被抽了好几下。 树枝的力道不小,蓝一然的衣衫都被抽破了,疼得他脸色大变,脚步更是连连后退。 想不到苍泠月,还是个世外的高手。 “让我来!”冷剑打翻了几个围着他的蓝府护卫,提剑朝蓝一然快步冲来,“他叫人刺伤了荷影,我饶不了他!他要我们死在这儿,我要他死在这儿!” 蓝一然往周围看去,心中更是大惊。 他带来的人不少,但依旧打不到墨龙阁主的人,和凤镇川的人。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群蒙面的灰衫人。 他的人,已死伤大半。 蓝一然惊得脸色大变,“护住本将!”他带着几个护卫转身就跑。 冷剑早想杀他。 “想跑?跑得了吗?”冷剑抬脚踢开几个试图拦着他的蓝府护卫,提剑朝蓝一然用力刺去。 虽然慢了一步,但还是将蓝一然的肩头给刺了个对穿。 蓝一然疼得脚步一个踉跄,连滚带跑,在几个护卫的掩护下,翻墙跑走了。 “哼,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冷剑提了剑就去追。 这时,一个人拉住了他。 “冷剑,北院王说,先留着蓝一然的命!” 冷剑回头,发现是个蒙面的灰衫人。 “你是谁?”他眯着眼问,“为什么不杀蓝一然?” 凤镇川这时走了过来,“这是北院王的人!” 这个灰衫蒙面人,伸手扯下布巾,微微笑道,“在下卫林,是北院王府第一护卫卫远的弟弟。王爷派我等前来相助大家。” 说着,他拿出了腰牌给冷剑几人看。 冷剑看了眼身后的墙头,蓝一然逃走的方向,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放了他!” “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了!蓝一然只是小虾米,我们王爷说,要钓就钓大鱼!”卫林笑微微说道。 “大鱼?”冷剑眯了下眼,“谁是大鱼?” “不管谁是大鱼,老夫先告蓝一然再说!”受了惊吓,一身狼狈的明大人,在一个凤府护卫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多谢几位好汉相救,放心,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将蓝一然告倒!” 等的正是这句话。 卫林微笑道,“有劳大人给北院王洗脱嫌疑了。” 蓝一然逃走,没死的几十个蓝府的护卫,哪里是墨龙阁墨龙们的对手? 要知道,一个墨龙卫,能抵十个大内暗卫。 再加上凤府的暗卫们,武功也不差,凤昱派来相助的护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很快,蓝一然所有的手下,全都被制服了。 再说了,蓝一然这个主子都跑掉了,这些蓝府的护卫,哪里会尽力的拼命?跑不掉的,纷纷投降。 被蓝一然请来,查北院王窝藏“赵国人”的三个臣子,有一个成将军已经死了。 京畿卫头领还没有死,还有一口气。 苍泠月马上送服了一粒“千花髓”给他。 “老……老子,要……要……要告蓝一然……。”他气得咬牙切齿。 “好,我们一起去!”没死,只是受了惊吓的明大人,扶着他说道。 苍泠月眯了下眼,问他,“你若将他告下来,我就救你一命!” “我……我若不告他,你……你只……只管来取命!”京畿卫头领咬牙说道。 “好!”苍泠月果真救下了他。 虽然重伤下,还不能行走自如,但京畿卫头领咽不下这口被蓝一然莫名刺杀的怨气,同明大人坐了明珠园的马车,马上赶往了皇宫。 ……萧二小姐被北院王府的人,送进了大都府的衙门。 偷盗的证据确凿,北院王府的人,说什么也不同意私了,一定要告萧二小姐有罪。 北院王那是谁?那是跟烈王单于烈并称战神的部落王的王爷。按着皇帝轮流坐的规矩,指不定他老人家哪天就当皇帝了。 这谁敢得罪? 府尹头疼得很,无法,只得老实地审案子。 北院王府的庆管家,送走王府的客人之后,亲自去衙门里监督去了,直到府尹打了萧二小姐的板子,关进了牢里,他才回了王府。 北院王府被人告了,说是涉嫌谋反,有宫卫们前去查抄,结果证据没查到,反查到萧二小姐趁乱盗窃。 京城说大也大,从东走到西,走路得走整整一天才走完,说小也小,谁家发生什么事,很快就能传遍全城。 因此,北院王府发生的事,自然也就传遍了全城。 萧家得知二小姐出事了,着实惊吓住了。 萧家族长萧老爷,亲自去了大都府的衙门问女儿的案子。 但府尹大人,得了庆管家的警告,谁敢将萧二小姐放出来,北院王会亲自杀上门,于是,说什么也不放人, 但看在萧皇后的份上,同意了萧老爷进牢里看望女儿。 萧二小姐出生大族,养尊处优,几时吃过苦? 那二十板子打在她的屁|股上,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衙役婆子将她扔进牢里后,就不管她的死活了,锁了门,拍拍手走人。她因为疼痛,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人理会她。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的门终于开了。 她抬头看向那人,心中大喜。 是熟人! 太好了,她撒娇着又哭起来。 “父亲!”萧二小姐欣喜地往前爬了几步,哭道,“父亲你来救我的吗?” 萧家老爷看着女儿血淋淋的下半身,又惊又气,“他们居然敢打人?” “父亲,是那个赵国公主害的我!” “赵国公主?”萧家老爷眯了下眼,“说清楚,你是怎么被他们害的,为父给你报仇!” 萧皇后说,要他们家送一个女儿到北院王府来结亲,暗中盯着北院王的行动。 起初,他是不愿意的。 北家的势力越来越大,萧皇后表面上宠信着北院王,实则暗地里处处在打压着,防着北院王谋反。 因为,北院王的身世太让人怀疑了。他对外称是西凉孟氏人,但那孟氏的族人,在十多年前,相继离世,余下少数人,渐渐地不知去向,查无可查。天晓得,北院王是不是故意说是孟氏人? 是不想让人查到他的身份,才故意说是西凉孟氏之人的? 再加上,不知从哪里起的谣言,说北院王实则是赵国人。 这么一来,萧皇后迟早会铲除北院王。他们萧家再送女儿去结亲,不是会断送女儿的幸福吗? 但两个女儿都喜欢北院王,他劝说不住。而且,萧皇后明里暗里的表示,萧家敢不听她的安排,她会削掉萧家为官者的官职。 萧皇后自小冷情冷血,连她的生身父亲都敢骂,敢打,连母亲也敢杀。何况,他们这些普通的同族人? 萧家老爷无法,只好听从了萧皇后的安排。 没想到,北院王没扳倒,女儿倒先坐了牢。 萧二小姐见到父亲,呜呜咽咽的哭了半天,才道,“北院王宠那赵国公主,见我碍眼,就诬陷我偷盗东西。” 萧老爷子紧抿着唇,冷哼一声,“早料到会这样,为父早说过,那北院王亲近不得,你就是不听,结果好了吧,被他算计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父亲,你就看着女儿死吗?他会杀了女儿的!”萧二小姐又号哭起来。 萧老爷道,“放心,为父不会让你死的!” 反正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干脆撕破脸皮好了! 他安慰了女儿几句后,大步走出了牢房。 银钱之物,自然不会少送牢房里,不就是坐几天牢么?不出三天,他一定会要北笙死! 但让他吃惊的是,他才回到家里,想同夫人商议着,怎么救女儿和除北院王的事,夫人却向他汇报起京城发生的事,“老爷。几个臣子家都遭遇了不测,说是萧家人干的。” “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去杀他们?”萧老爷大惊失色。 “可是他们都有证据呀,那几人都进宫告御状去了,老爷快想办法呀!”夫人拉着他哭诉。 萧老爷急得额头冒冷汗,“我去找皇后去,这件事,不是我们萧家干的,我得说清楚!” 萧老爷走出府门,还没有坐上马车,就见几个人,骑马朝他冲来, 其中一人跳下马背,大喝一声朝他跑来,“萧恩!你给老夫滚过来!” “景王?你这是为何发怒?”萧老爷一脸的莫名其妙。 “为何发怒?哼!”部落王之一的景王,个子高大脾气暴戾,挥拳就朝萧老爷的脸上打去,“你还我儿子的腿来,你这个老匹夫!” 萧老爷被打翻在地,鼻血流了一脸,“我没有打你儿子,你冤枉我了!” “这是什么?”景王扔下一个腰牌,“这是不是你们萧家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老爷在发懵之时,又有人骑马来到萧家的门口。 “萧老匹夫,你敢害我全家?走,到皇上跟前评理去!”那人也是一个部落大族的头领,拖了萧老爷就往皇宫方向走。…… 北院王府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萧皇后那里。 什么也没有查到,让萧皇后大为震怒,当然是狠狠地骂了一顿宫卫长,但更多的是恼恨萧二小姐和萧家人。 “一群废物!”栽赃这么小的事情,也办不好。 更让她恼恨的是,永定公主没死,北院王府,平平安安的。 “赵国公主没死成?”萧皇后吃惊地看着前来汇报情况的影卫。 “是,是北院王救了她,刺客被当场抓住了。”影卫回道。 “该死的,她怎么那么好的命?”萧皇后眯着眼。 “不过,娘娘,有件事很奇怪。”影卫说道。 “快讲,别磨磨蹭蹭的,都什么时候了,说话还这么吞吞吐吐?” “属下记得,刺客应该是蓝大人的人啊,可北院王府里传出的消息却说,是萧家的人。还在刺客的身上搜到了腰牌。” “什么?萧家的人?”萧皇后气得脸都黑了,“这些人,居然拖本宫的后腿!” 这边的影卫刚汇报完事情。 又有一个影卫进来了。 “皇后,出大事了!” “讲!”萧燕双手握拳,冷眸微沉。 “有人告萧家谋反,几位武将家出了刺客,发现全是萧家人干的。” 萧燕气息一沉,“告萧家谋反?” “是,还有一事!成将军被蓝大人杀了,京畿卫豫头领大人被蓝大人刺成了重伤,和明大人去面见皇上告御状去了,还有北院王和几位臣子,告蓝大人谋反!” 该死的! 萧燕气得脸色铁青,萧家和蓝一然,可是她的左膀右臂。 …… 北院王府里。 阮雨宸和凤昱,正在梧桐苑下棋。 凤红羽坐在一旁看着话本子解闷。 “怎么还没有消息送来?”凤红羽眯了下眼,看向外头。 凤昱落下一子,轻轻一笑,“放心吧,小羽。萧燕,一定开始焦急了,等蓝一然倒下,我会抽空进宫一趟,告诉正武帝,皇后送了他一顶绿帽子!” 凤红羽起身,“我去前院看看,我呀,在这儿很碍眼!” 阮雨宸偏要她坐在一旁看二人下棋,她坐在这儿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像什么事? 凤红羽拂拂袖子,走出屋子,正要下台阶,却看见那花枝间,跳出一只雪白的猫儿。 猫儿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朝她走来,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圆眼睛,愣愣看着她。 喵唔—— 凤红羽眯了下眼,笑着蹲下身来,“小羽毛,你怎么在这儿呀?谁带你来的?” 又想想,不对呀?这猫儿,跟慕容墨可是不离身的。它怎么忽然在这儿出现? 慕容墨? 凤红羽的心头咯噔了一下。 “想你了,就来了。” ------题外话------ 是的,要大结局了, 12月3号传大结局,不晓得会写几万字。 这期间的几天,亲们不必刷了哈。 这本文被冉的私事耽搁了,拖了很久,拖得推荐都没了(大哭) 不见不散哟,冉在这儿等着亲们。 第411章 想你,就来了 凤红羽抬头。 正看到慕容墨,静静地站在前方的梧桐树下,头发半束半散着,穿一身墨色的云纹锦缎长衫,同色的玉腰带,同色的长靴。 长身而立,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的唇角微扬,含着几分惊喜的笑容看着她,眸光是那样的温柔。 看着,能让人的心里,软成一片。 这是她孩子的父亲。 “你……”她张了张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凤红羽睁大双眼看着他,手指不由得一松,猫儿滚到了地上。 她站起身来,愣愣看着他,整个人都忘记了呼吸。 就这么看着他。 算来,自从跟他相认后,这一次,是跟他分别最长久的一次,都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喵唔”—— 小羽毛掉在地上,大约是摔疼了,委屈地叫嚷了一声,甩开四条小短腿,跑到它的男主子慕容墨的跟前,撒娇去了。 可慕容墨没理它,而是径直朝凤红羽走来。 “我想你了。”他道,声音暗哑,温柔。 没有多的言语,只说,“想她”。 他伸手揭去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她那熟悉的娇美的小脸,怎么看也看不够的端祥着。 凤红羽眼眶一热,唇角不由得翘起。 慕容墨伸手一捞,将她软软的身子搂进了怀里。 紧紧地,怀着久别后重逢的喜悦,搂着她。 搂着后,慕容墨又后知后觉地记起,她还怀着孩子呢,又惊慌得赶紧松开了手指。 他伸手抚着她的肚子,紧张问道,“有没有压着你的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凤红羽好笑得摇摇头,“没有,看把你紧张的。小家伙很坚强呢,我很好。” 她笑得轻松,慕容墨的脸色却沉了下来,轻哼了一声。 “他不是坚强,她是遇上了一个让他无可奈何的娘亲!他不得不乖乖的。”慕容墨无奈地皱眉,忙抓起她的手腕来把脉。 心中叹道,他怎么就看上了一个不省心的女人呢? 还好,凤红羽的脉相平稳,母子两个都很好,他松了一口气。 凤红羽扬起唇角,笑道,“我很好呢,你别担心。” “真的很好吗?”慕容墨皱起眉头,松开她的手腕,抬手抚向她的脸,不满地说道,“我听文嬷嬷讲,不少妇人怀着孩子时,身上都会长肉,会胖上一圈。可你的肉呢?长到哪儿去了?这脸儿比两个月前见你时,还小了一圈。” 他揉揉她的小脸,一脸的嫌弃。 “我的脸本来就小,你看差眼了。”凤红羽好笑地握着他的手,说道,“可你有没有听说,还有不少人胃口也好,吃的也不少,却不见自己身上长肉?但生下的孩子,个儿却不小。可见,那饭食都被宝宝给吃了。” 慕容墨眯着眼,哼了一声,“但愿跟你说的一样,要是你们两个都瘦瘦小小的,我可就……” 他俯下身来,眉头狠狠皱起,盯着她的双眼。他的眼里闪着滚热的火焰,似要将她烧着一样。 凤红羽眨眨眼,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扑来,让她感到一阵燥热,“要……要怎样?” “……”慕容墨忽然俯身下来,吻了一下她的唇。 凤红羽一愣,脸儿马上就红了,伸手戳戳他的腰身,小声抱怨道,“别闹,这是大哥大嫂的屋子,他们两个在屋里正下着棋呢!当心给他们看见。” 慕容墨直起身来,伸手点点她的鼻子,低声道,“那就,晚上闹你。” 晚上闹她? 凤红羽:“……” “走吧,我也好久没有见着大哥了,今天来大都,一是来找你,二是,正式拜见大哥的。”慕容墨拉着她的手,转身往梧桐苑的正屋走。 凤红羽这时想起一件事来。 貌似,凤昱并不待见慕容墨呀,一直还说,要给她重新找个相公,更说,看见慕容墨后,会立刻叫他滚。 她烦恼地揉了揉额头。 “慕容墨,……等一会儿。”她站着不走了,拽着他的手,将他往回拖。 慕容墨回头,诧异地看着她。 凤红羽正低着头,眉尖紧锁着,嘴唇紧抿着,似乎,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吗?”慕容墨看着她,关切问道,“有你相公在,天塌地陷,你也不必担心,自有你相公为你顶着。” 凤红羽在心里叹了一声,“不是天塌地陷的事。”她抿了抿唇,“是我大哥。”好吧,大哥反对他们,也算是天塌地陷吧。 父亲不在了,大哥为大,不是吗? “大哥?大哥怎么啦?” “他……”凤红羽没敢将凤昱的原话说出来,要是慕容墨不敢惹大哥,拿她出气怎么办,只说道,“我们俩成婚时,他不知情,等于是先斩后奏了,我担心他看见你,认为你不尊重他,会不高兴。” “就这么点儿事?”慕容墨扬眉,皱起的眉尖渐渐的舒展开来。 “嗯。”凤红羽点了点头,“这事还小吗?这是大事!长兄为父,你该懂的吧?我小时候,父亲整天忙于战事,是大哥带着我吃饭哄着我睡觉。再后来,是他教我习字学文,学说西凉话。你觉得,我就这么跟你成婚了,他不会有想法?” 在凤昱的口里,慕容墨跟本不是墨龙阁主,也不是京城的容王,只是个“那小子!”。 提到慕容墨时,是一脸的不屑与嫌弃。 慕容墨笑了笑,拉着她的手,继续往正屋里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大哥他十分的喜欢我,后悔没有早一点同我见面。” “你这么有把握?”凤红羽好奇,“你有什么法子说服他?” “跟我进来,见了你大哥,你自然就知晓了。”慕容墨轻松一笑。 “他要是打我,你得站在我的前头,不许跑掉。”凤红羽又说道。 慕容墨睇了她一眼,“你相公会是那种人吗?娘子被大舅哥打骂,自己却跑掉?” “那就好。” “瞎操心!” 凤红羽揣着一肚子的狐疑,跟着慕容墨进了正屋。 正屋的窗下,摆着一只紫檀木的小几,阮雨宸和凤昱,正坐在小几边下棋。 天气很好,夕阳光从窗外射|进屋里来,照在二人的身上,有一种老夫老妻的宁静美。 “大哥,大嫂,墨来看望你们来了。”慕容墨牵着凤红羽的手,朝凤昱和阮雨宸走了过去。 阮雨宸抬头,笑道,“王爷来了?快进来坐。”她将手里的一枚棋子丢回棋盒,就要起身,“我去叫人端茶水来。” “多谢大嫂。”慕容墨颔首,温和笑道。 他扶着凤红羽坐下,正要开口跟凤昱说话,就听凤昱冷冷的声音响起。 “下棋下棋!这一局,还没有分出胜负来,宸宸你走什么?”凤昱拽着阮雨宸的袖子,将阮雨宸拉回了座位。 “……”,阮雨宸一愣,看看凤昱,又看看慕容墨,她低下头来,低声对凤昱说道,“是小羽跟王爷来了,你怎么还下棋?这很不礼貌。” 小羽是小姑子是自家人,凤昱可以随随便便对待,可来了慕容墨,还能随便吗? 这位可是容王。 阮雨宸反拉凤昱的袖子,提醒他。 “那又怎样?就算是皇帝来了,我也要下棋!”凤昱看也不看慕容墨,依旧盯着棋盘,认真地琢磨着棋局,又伸手点点棋盘,“宸宸,该你了。” 阮雨宸脸上讪讪的,看了眼慕容墨和凤红羽,朝凤昱瞪了下眼,低喝道,“要下你下,我想喝水了!” 她不理凤昱,心里暗道,凤昱这是闹什么情绪呢? “你们坐,我去端点心来。”阮雨宸站起身,招呼着慕容墨和凤红羽,挑了布帘子,走出去了。 凤红羽皱了皱眉,无奈地看了眼慕容墨,这才小心地对凤昱说道,“大哥,慕容墨是特意来看你来的。” “那你问他,看好了吗?看好了让他走吧,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他说话。”凤昱声音淡淡,一直坐在小几旁不挪身,眼睛也一直盯着棋盘,半丝儿眼神也没有撇向慕容墨那儿。 凤红羽心中无语,凤昱为什么对慕容墨这么大的成见? “你说大话了,大哥不喜欢你。”凤红羽小声对慕容墨说道。 “不急,他会喜欢我的。”慕容墨低声回道。 他也不恼,笑容浅浅,陪凤红羽坐着。 “无妨,大哥先下棋,墨可以等。” 凤昱眉梢微动,没回头,捏着一棋子,哼了一声。 没一会儿,阮雨宸进来了,看向凤红羽二人微笑道,“喝茶,喝茶。” 她的身后跟着益朱,益朱的手里端着放有茶水点心的朱漆托盘。 “多谢大嫂款待。这是产自北燕南方的一种茶叶吧?”慕容墨伸手接过茶杯,闻了闻,笑道。 凤昱冷冷开口,“北方的天气寒冷干旱,即便是长出了茶叶,也比不上江南的茶叶好,容王喝不习惯的话,还是请离开这里,到别处去喝茶。” 凤红羽无语:“……” 阮雨宸脸一沉,低喝一声,“凤昱!” 慕容墨却并不生气,他微微一笑,“不,我喝得习惯,早先年,为了治我身上的内毒,曾在北地一带遍寻名医,来北燕住了一段时间,这里的茶水,吃得习惯。” 凤昱没有回头看他,眯着眼,盯着棋桌,不过,他也没有下棋,心中则道,这个慕容墨,居然不怕他骂? 哼! 是想当面挨骂吗? “慕容墨,本王有句话,想问你!”凤昱扔掉手里的棋子,弹弹袖子站起身来,他背剪着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慕容墨。 “大哥,请说。”慕容墨依旧笑容温和。 “我不是你大哥,别叫我大哥!”凤昱沉着脸。 阮雨宸走近凤昱,低声道,“你发什么疯呢?” 凤昱不理她,只看着慕容墨,“你就这么,将小羽带走了?” 慕容墨不明白的看着凤昱,“大哥的意思……” 凤昱朝他走近两步,“小羽从小没娘。她又是早产儿,她小时候,身子不好时常生病日夜啼哭,每天都是我抱着哄着她睡觉。” 慕容墨点了点头,“嗯,这件事,我听苍师傅说过了,大哥辛苦了,没有大哥辛苦的照顾,小羽不会平安长大。” 凤红羽无语,“大哥,你跟慕容墨说这些久远的事,做什么呢?” “男人之间说话,小姑娘不要插嘴!” 凤红羽,“……” 阮雨宸,“……” 凤昱瞥了眼慕容墨,又道,“我是说,我这妹子是个可怜人,我本来想将她嫁个普普通通的秀才或生意人就好,平平安安无烦无恼地过一生。没想到……” 他盯着慕容墨,脸色一沉。趁他装死的时候,这小子先下手了。 哼! 着实可恨! “我喜欢小羽,我会好好地照顾她的。”慕容墨握着凤红羽的手,说道。 “光说喜欢二字有用吗?”凤昱冷笑,“你看看她,有家不能回,一个女孩儿家,千里迢迢跑来北燕受罪!” “……” “你知不知道,北燕有多少人想要杀她?你居然敢让她来?她的身份要是曝光了,她还有得命活?”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大哥,你当我真想来啊,要不是那个星月公主在边地劫持了大嫂,我会来这里吗?我是担心大嫂。说来说去,都怪你啊,你怎么就招惹了那个刁蛮的女人了?” 凤昱:“……”他脸色一僵,“她蹦达不了多久!”凤昱又看向慕容墨,“还有那个单于烈呢?你有办法赢他吗?” 慕容墨抬眸,“能!” “能?”凤昱一笑,“不要说大话,他的实力,连我都不敢小觑!这两年,我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他,发现,他已将手爪,伸到中原去了!” “……” “这样一来,他是北燕有势力,中原又有势力!他要是反了,这中原跟北燕,都会是他的。” “……” “早先年,凤家,小羽,都跟他结下了深仇。要是小羽隐姓埋名嫁个普通人,倒能平安地过一辈子,单于烈根本找不到她。” “……” “可你倒好,大肆宣扬着,娶了我凤家女,他能放过小羽吗?” 慕容墨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慕容墨这一生,不除了他,誓不为人!” “那好,我且等着你!什么时候,单于烈死了,你什么时候接小羽回去。从现在开始,小羽住在我这儿。我这个大哥护着她,还是有能力的!” 凤红羽愣住,“哥?” “撒娇也没用!哼!” 慕容墨却并不恼,微笑着说道,“大哥为小羽着想,是应该的,墨听大哥的安排。” “那好,既然这么说好了,你就先回吧。我这北院王府今天事多,就不宴请你了。小羽,送容王出去!”凤昱甩了下袖子,开始赶人了。 慕容墨站起身来,先朝阮雨宸点了点头,笑道,“好,大嫂,大哥,墨就先离开了。赶日再来看大哥大嫂。” 阮雨宸叹了叹,“也好。” 凤昱发火,凤红羽也是怕的,只好拉了拉慕容墨的袖子,“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前方院子的门口,凤昱的贴身护卫卫远,急匆匆往这里跑来,神色肃然。 出事了? 阮雨宸和凤红羽对视一眼。 “王爷,夫人,卫远有急事汇报。”守在门口的益朱,进来传话。 凤昱站起身来,看了眼慕容墨,“叫他进来。” 卫远大步走了进来,发现正屋里多了个陌生人。 他愣了愣,不敢说话。 凤昱点了点头,指了下慕容墨,对卫远说道,“这位是赵国的容王,不必避讳,说吧,什么事?” 原来是容王,卫远放下心来。这容王,已经娶了主子的妹子,这就是一家人啊。 “回主子,城中,除了萧家的几家旁支和跟蓝一然走得近的几位世家以外,其他所有大族,包括几个部落王安在京城的别院,均出现了刺客,而且,全是萧家人干的。” “萧家?”凤昱眯了下眼,“萧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卫远说道,“对,是萧家,有人抓到了跑得慢的刺客,发现,正是萧家的护卫。有的没有抓到刺客,但发现有刺客掉下的腰牌等物,全是萧家之物。” “……” “现在,萧家大院已经被那些世家大族的私兵围住了,萧家不得已,也调来私兵跟围攻的人厮杀,现在,两方各有死伤。” “……” “城中传言,是萧皇后暗中下令,让萧家突击城中的大族,想来个血洗大都城,发动兵变。” “……” “几个部落王家里,已经派了人往他们自家王爷的驻兵地传信去了。不过,有两家传信的家人,被萧家的人抓住,当场就杀了。” 凤昱眯着眼,“萧家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同时对所有的大族,进行围攻?” 卫远道,“属下们也在怀疑着,有可能,并不是萧家干的。萧皇后也不会傻到,命自己娘家族人,这么公然的杀世家大族。” “……” “是不是……,有谁跟萧家有仇,暗中栽赃萧家?那人的意图,是让大都城乱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 “外人?”凤昱眯了下眼,敛眸沉思起来。 这两年,几个部落王族里,除了单于烈一族外,其他的族群,有威胁的,已被他和萧燕逐一铲除了。剩下的,都是些碌碌无为之辈,根本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那么,是单于烈本人吗? 小羽说,单于烈装扮成赵国太子,还在中原同赵国皇帝的兵,厮杀得正酣,他会悄悄跑回大都来,发动兵变? 可他派往单于烈王府监视的人,又没有传来单于家族有动静的消息。 那么,这个外人,就不可能是单于烈了。 会是谁? 外人…… 凤昱的目光,不经意地转到了慕容墨那儿。慕容墨本来要走,见卫远来了,又坐了下来,正悠闲地喝着茶。 他眸光闪了闪,“慕容墨,大都城的事,是你的人干的吗?” 慕容墨放下茶杯,抬头朝凤昱看来,微笑道,“几年不见大哥,墨来了总得带点见面礼吧?我想着,大哥身为北燕部落王,金银美人兵器宝马这些俗物,定然是看不上眼的,不如,送点特别的。” 凤昱眯了下眼,这果然是墨龙阁主行事的性格,这天下之事,就没有他慕容墨不敢干的。 他敢将承德帝赶下皇位,却假说“驾崩”了,来北燕闹上一闹,又有何不敢的? “慕容墨,你带了人来,围住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宅院?”凤红羽惊讶的看着他。 慕容墨点了点头,道,“我要让单于烈的后院起火,断了他的后路!” 凤红羽握着他的手,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 凤昱心头也是一震,原来,慕容墨在暗中助他。 他正要开口,这时,院子中又有脚步声传来。 益朱在门口说道,“王爷,夫人,卫林和凤将军来了。” 天已擦黑,屋子的廊檐下,已经挂起了两只大红灯笼。 两个人风尘仆仆地大步走来。 凤红羽和慕容墨,一起站起身来。 “小叔!”凤红羽朝当先走进来的凤镇川点了点头,问道,“明珠园的情况怎样?那个蓝一然呢?” 凤镇川抬头,发现慕容墨也在,“王爷也在?” “小叔,事情都处理好了吧?”慕容墨微笑。 “都处理好了,要不是有你的人相助,恐怕还不会这么快结束,没准,我还会丢命。”凤镇川道,“想不到,那个蓝一然那么的阴险,在明珠园的外头,藏了几百号人。” 卫林和哥哥卫远相见,两人互相拍了拍肩头,一起朝凤昱走了过去。 “王爷。”卫林朝凤昱行了一礼,“按着您的吩咐,将明大人和京畿卫豫头领,送到宫中去了,想必这会儿,两人已经在正武帝的面前,告上状了。” 事情都是意料之中的,对于结果,凤昱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惊讶的是,凤镇川对慕容墨的态度。 凤昱朝卫林卫远二人摆摆手,“很好,你们先去备车马,一刻时间后,我要进宫见见皇上。” 城中出现这么大的事,身为统兵大将之一的凤昱,自然要进宫了解情况。 卫远点了点头,“是!” 两人一齐退下。 益朱依旧把守在门口,屋子里,都是自己家人了,凤镇川便不在避讳什么。 他朝慕容墨点了点头,冷着脸朝凤昱走来。 “大郎!你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对容王有成见?”凤镇川不满地横了一眼凤昱。 一进屋,他就看见凤昱冷着脸,眼神冷冷似剑的看着慕容墨。不用问,凤昱对慕容墨有意见了。 前几天,他跟凤昱暗中见了一次面,凤昱就跟他说,容王不是个好东西! 是啊,不是好东西的东西,今天帮了凤家的大忙了。 不,以前也帮了很多忙,要不是慕容墨。他凤镇川去年就死了。 凤镇川又道,“你去打听打听,问小羽也好,问小宸也好,问丫头益朱也好,京城的凤府,要不是容王相助,凤府的人早就死光了!” 凤昱这会儿,没有跟凤镇川争辩,而是,很大度的走到慕容墨的面前,问道,“你带了人,去明珠园相助了?” 刚才脸上那嫌弃的表情,渐渐地淡了下来。 慕容墨微微一笑,“墨去那儿找小羽,发现她不在。又见有人为难小叔,便叫手下人顺手去帮忙了。巧合而已,大哥不必谢。” “我不会谢你!等北燕和赵国都太平了,再说!”凤昱淡淡说道。 他口里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早已震撼了。 慕容墨带着人去明珠园,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早已查清了北燕的情况,开始下手了而已。 这样看来,慕容墨,可不是个泛泛之辈。 “我还有要事进宫,面见正武帝,容王请自便,小宸备酒宴款待小叔。”凤昱说完,拂袖走了出去。 阮雨宸心下松了口心气,“知道了。”她笑着拉拉凤红羽的手,“你大哥不生气了,他这个样子,是面子上过不去呢!” “他生的气,本来就是莫名其妙!”凤红羽好笑。 城中生变,凤昱得知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他的计划在进行时,匆匆坐了马车进宫。 阮雨宸进了北院王府后,凤昱已召集府里的人见过阮雨宸,这府里的大小事务,现在全由阮雨宸负责打理。 因为,在凤昱并没有说,要赶走慕容墨时,她便做主让人收拾屋子,请慕容墨住进了北院王府。 王府里的仆人,都是凤昱精心调教的人,十分的忠心,慕容墨住进来,不必担心有人将他的消息泄漏出去。 不过,阮雨宸没有让凤红羽和慕容墨住一间屋子。 而是,将慕容墨安置在较远较僻静的一处院落。 将凤红羽的屋子,安在梧桐苑的西院。 两处地方,走上一个来回,要一刻的时间。 见凤红羽一脸的不解,阮雨宸叹道,“虽然你大哥没有将王爷赶走,但是,他心中还对王爷有成见呢,你们就委屈一下吧。” 拆散久别的小两口,她也于心不忍。 凤红羽笑道,“大嫂安排得极好,我不委屈。” 心中则道,她的屋子,离慕容墨住的地方,也只隔着一片湖而已,并不算太远。 就算是隔着一座城,估计,慕容墨也会偷偷跑进她的屋子来。 她这么想,慕容墨也是这么想的。 因此,慕容墨并没有意见,向阮雨宸道了谢,他便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 凤昱离开后,不知要多久才回。 阮雨宸命人张罗了晚饭,安排凤镇川和慕容墨凤红羽吃饭。 因为和亲使团,还没有离开,凤镇川不便在北院王府里久留,吃罢饭,同慕容墨交流了下眼下的局势,便匆匆离开了。 …… 天已全黑。 阮雨宸看了眼窗外,说道,“天不早了,我要去休息去了。益朱,扶我进屋。” “是,夫人。” 主仆两个离开了,将凤红羽和慕容墨扔在正屋。 正屋宽敞,秋夜,夜风凉凉,屋外,月华如水。 凤红羽想着,是送慕容墨回他的屋子呢?还是两人各走各的? 貌似,大哥并不希望他们住在一起。 “跟我走吧。”慕容墨道。 “啊?”凤红羽愣住。 “大哥这会儿,一定正忙着同正武帝说事情,不会这么快回来的。”慕容墨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夜色微凉,他的手温暖,握着她的手,能暖到心里去。 “慕容墨。”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大都?” 慕容墨低头,看了她一眼,“凤红羽!”他道,“为夫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你的相公?” 凤红羽:“……”这是在夸他自己本事大呢?还是嘲讽她,躲藏的段数太低? 这男人!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梧桐苑的院门口,门半掩着,一个嬷嬷给他们开了门,“容王爷,小姐。” 慕容墨停了脚步,从腰间扯下一个荷包来,递给那嬷嬷,“辛苦了。” 那荷包沉沉的,嬷嬷欣喜地道谢,“多谢姑爷。” 刚才还是喊着王爷,得了钱物后,马上改口为“姑爷”。 凤红羽简直无语了,慕容墨,也太会收买人心了吧? “姑爷。”嬷嬷将荷包往怀里塞去,讨好地笑道,“王爷回来后,奴婢马上去通知姑爷。” 慕容墨微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嬷嬷了。” “应该应该的。”嬷嬷讨好地笑道。 凤红羽:“……”她跟慕容墨见面,怎么搞的像是在私会一样?还要嬷嬷报信提醒大哥来查他们俩? 等走得离着梧桐苑远些的时候。 慕容墨忽然打横将凤红羽抱了起来。 “慕容墨——,你就不怕给人看见?” “这附近没有人,我看过了。” 凤红羽:“……” 她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地,没多久,便到了一处院落。 一路走来,也只有这里有屋子,很僻静。虽然没有灯光,但月光很亮,门在哪儿,看得分明。 慕容墨抱着她进了屋。 大约,这便是凤昱给慕容墨安排的住处。 凤昱想将他扔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冷着他,哪知,这正合了他的心意。 附近没人—— 他心中这么想来,大约欢喜得紧。 没人的地方么,可以为所欲为地做点什么事。 凤红羽心中越发的好笑。 她以为慕容墨会将她扔到床上,哪知,身子竟掉入了水里,水是温的,四处雾气氲霭。 这不是在屋子里,这是在屋子后面。 她记得阮雨宸跟她说过,北院王府里,有一眼温泉,凤昱在温泉的旁边,建了个池子。 那温泉水可是个宝物,身体疲劳时,在温泉水里泡上一泡,很快可以恢复如初。 如果是中了毒,借温泉水疗毒,可以事半功倍。 想必,慕容墨抱着她进了温泉里。 她心中好笑,凤昱表面上说,十分厌恶着慕容墨,实则,对他还是很关心的,知道慕容墨早年中过了毒,被病毒折磨了十五年,便将王府最好的一处地方,让给慕容墨住。 她正要坐正身子,便被慕容墨捞进了怀里。 “过来……”慕容墨轻轻地咬着她的唇,熟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罩住。 因为是秋天,两人身上的衣衫,并不厚实,水将二人的衣衫浸湿,这会儿搂在一处,如没有着衣一样。 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人说,久别胜新婚,凤红羽算是体会到了。 虽然,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秋衣,慕容墨也嫌弃碍事,三两下便扯掉了。好在水是温的,在水底里泡着,于这秋夜里,并不觉得寒冷。 “小羽……” “嗯……” 他低低着她的名,她低低地应着。 凤红羽以为,他忍了两个月,这会儿会疯狂地将她吃个干干净净,折腾得胫骨发软。 却不料,慕容墨也就是在她身上左蹭蹭,右咬咬。 然后,重重叹了一声,说道,“好了,出来穿衣。” 凤红羽愣住:“……” 就这样了? 慕容墨给她挽着湿发,整个人无比的沮丧颓败。 他高高的个子站在她的面前,身上未着衣,沾了水,肌肤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 温泉水正好没到他的大腿处,某些东西,若隐若现,水在轻轻晃动,那东西愣是不动,可见,变得厉害。 凤红羽伸手捏了捏他,好笑道,“你就……这样了?” 慕容墨不解,扬眉看她,“就哪样?”然后,气息一乱,将她的小手从他的身上拿开,“不要乱捏捏,被你捏出火来了,有你好受的。” 他紧紧地捏着她的手,以防她再不老实。 “天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事情一定会多。” 凤红羽唇角扬起,好笑地看着他。要知道,刚成婚那三天,他可是非常喜欢她这么揉揉捏捏的。 “你打算……禁了?”凤红羽站起身来,伸手缠着他的脖子,将他往下勾来,然后,踮起脚尖,主动咬了咬他的唇。 慕容墨被她撩得呼吸紊乱。 他黑着脸,伸手摸摸她的肚子,四个月了已经看得到凸起了。 “嗯,禁到……”他在心中盘算着时间,越算心越凉,要禁那么多天? “我问过大嫂了。”凤红羽忽然说道,笑着看向他,“她说没有关系的。” 慕容墨眯着眼,“什么没有关系?” 凤红羽笑道,“你这会儿,最想做什么?” 慕容墨呼吸一顿,目光灼灼看着她。 凤红羽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可以?不会……伤着小东西?”他皱着眉,盯着她的肚子,为什么才四个月? “嗯!”凤红羽笑着点了点头,“你轻一点,不就行了?” 慕容墨看了她一眼,忽然将她从水里抱起来,没有像刚才那样慢条斯理的步行,而是脚尖一点,身影就跃进了屋里。 凤红羽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晃,人便躺到了软软的被子上。 居然急成了这样? 凤红羽想笑,“我头发还是湿的,身上还沾着水呢,被子该湿了吧?” 慕容墨不以为然,“大哥大嫂应该不会小气得计较这些床单,大不了,我还他们十床就是了。”他大爷一样的躺下,双手枕于脑后,“你说的,快上来!” 凤红羽脸一红,“……” …… 八月之夜,北燕大都城,北院王府府里府外,布守着慕容墨带来的近百名暗龙卫,和凤昱的百名私人护卫。 因此,王府里,静谧祥和。 但是,在北燕城的其他地方,则响着喊杀声。 北燕皇宫。 正武帝的武阳宫里,却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受了重伤的京畿卫豫头领,和一身狼狈的老臣子明大人,正跪在正武帝的床榻前。 还有几个被萧家的刺客刺得重伤未死的臣子,也跪在地上。 “皇上,臣等告蓝一然跟萧家,他们这是想谋反啊!” 凤昱立于一旁,“皇上,臣也要告萧家。” “蓝一然?”正武帝眯着眼,“萧家?” 这两家,是干什么呢? 同时之间,刺杀所有臣子,连部落王的家里人,也敢行刺? 正武帝虽然常年瘫痪在床,但皇帝的威严还在,“来人,速传蓝一然跟皇后进来!” 第412章 正武帝的绿帽子 内侍监出宫去找蓝一然,没找着。 萧皇后推脱说,正生着重病,也不去见正武帝。 “他们在干什么呢?两个人都不见朕?”正武帝怒道。 内侍监说道,“皇后宫中的宫女们说,娘娘是被萧家气得病倒的,一直在宫里服药。” “算了,明天再宣二人。”正武帝说道。 …… 萧燕寝宫的内殿里,蓝一然拉着萧燕的胳膊,一脸慌张,“你不能将我撇开,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萧燕烦躁不安,将他的手打掉了。 “你慌什么?”她横了他一眼,拂袖坐到了椅上,“就这么点儿事,就让你慌成了这样了?你还是神勇将军吗?” “京中三十二家的臣子家中,同时出现了刺客,你不觉得奇怪吗?”蓝一然抓起桌上的茶杯,将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也没有将他心中的那股子焦躁浇灭。 萧燕撇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也是萧家的人慌,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也太巧合了吧?怎么会同时出现刺客?还有北院王府的刺客,本来是我的人,怎么就成了萧家的人?” “也许,是萧家人想起事?”萧燕眯着眼,“我叫萧家族长来见我,传话的人去了一个时辰了,居然还没有进宫,他在搞什么鬼?” “他现在根本没法进宫,萧家的几处宅子,全被那些臣子家的私兵们包围了。燕……” “什么?包围了?”萧燕眸光一沉,“如果皇上以为是我蛊惑萧家行事,我,还有你,都得有麻烦,该死的萧家人!这是想害死我吗?” 萧燕想起萧家的二女儿,居然去偷什么北院王府的帐册,这是脑袋犯混吗? 蓝一然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他眯着眼,看向萧燕,“我怀疑,是不是单于烈在借机动作?” “……” “他让自己的人,装成萧家的人,四处搞暗杀?他想借皇上之手,除了你我?好独揽朝政大权?他可是有大半年,都没有现身了。我怀疑,他的病是假的,真相是,在暗中运作什么!” “单于烈?难道,他是在装病?”萧燕冷笑,“他妄想!蓝一然,你马上带人去查抄烈王府!” “……” “如果他敢反抗,就说他反了!就说城中出现兵变,根本不是萧家人所为,是单于烈在搞鬼!你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把他全府的人给我抓起来,将他本人抓来见我!” “好,我这就带兵前去,你放心好了!”蓝一然听了萧燕的建议,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对呀,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那个单于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单于烈的身上。 他这么一想,身心一松,快步离开了萧燕的寝宫。 当然,这个非常时期,他不敢走正门,而是,走的侧门。 夜色浓浓。 蓝一然走出侧门时,是萧燕的心腹嬷嬷给他开的门,他朝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无人后,快步离开,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只是,他自以为“没人”,其实,一直有两个人,在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二人便是,凤昱,和正武帝宫中的总管内侍太监。 凤昱向正武帝汇报完事情后,由正武帝宫中的总管内侍监带着,往宫外走来。 凤昱的暗卫告诉他,蓝一然也进宫来了。 蓝一然杀了成将军,将豫统领刺成了重伤,还要杀明大人,犯了这么重的罪,居然敢进宫来,当然不可能是来见正武帝,那么,唯一要见的人,便是他的相好——萧皇后。 他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头疼病犯了,而萧皇后宫中的一个内侍太监,有个极好的偏方,想来讨方子。 正武帝派来跟随他的内侍监,并没有起疑心,便带了他前来。 两人走到萧燕的寝宫附近时,为了不惊动宫门前守门的人,凤昱悄悄地弄熄了灯笼。 内侍监正在疑惑,灯笼怎么熄灭了时,凤昱拉了下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公公,看。前方那人,怎么像……蓝大人?这半夜三更的,蓝大人……怎么会来皇后宫中?” “……” “难道?他也是头痛病犯了,来找危公公借方子的?”凤昱咦了一声,说道。 蓝一然怎么可能会犯头疼病,来侧门这儿找危公公?他故意这么说。 内侍监也不找火镰了,身子往前探去,揉了揉眼,心中更是大吃了一惊。 前面那人,可不是蓝一然么?他暗自吸了口凉气,他看到什么了? 蓝一然走的还是小侧门,还鬼鬼祟祟的样子? “哼,蓝一然带人杀我明珠园的人,还杀了成将军,打伤豫统领,居然还敢跑进宫里来,我饶不了他!”凤昱冷着脸,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内侍监慌忙拉住他,“北院王莫冲动!你看错眼了吧,那怎么可能是蓝大人,明明是个内侍监啊!” “内侍监?”凤昱装着仔细看的样子,“怎么可能,我看着不像!” “王爷您头疼病犯了,不宜大动怒火,咱家追上去看看!没准是哪个内侍监跟宫女私会偷东西。”内侍监按着凤昱的手说道。 他心中想的是,即便是蓝一然来过了皇后的宫中,也不能让北院王知道了去,这可是皇上的绿帽子啊,北院王一嚷嚷,皇上的脸,还往哪儿放? 还是他亲自去看看吧。 凤昱又如何猜不出,内侍监的想法? 他也不会傻到在皇后的宫门前嚷出来,就算是他不怕蓝一然,但他还得提防着萧皇后的狗急跳墙。 于是,他便对内侍监说道,“公公慢点,天黑路不平,你小心脚下的路。” 内侍监摆摆手,朝蓝一然离去的方向大步追了上去。 但蓝一然会武,用的是轻功,不会武的内侍监,怎么可能会追得上? 因此,他才跑了十几步,就彻底看不到蓝一然的影子了。 内侍监只得往回走。 凤昱还在原地等着他,见他回来,快步走上前,扶着气喘吁吁的内侍监,问道,“公公,你还好吧?那个人究竟是谁?” “累死咱家了。”内侍监喘着气,弯着腰直不起身来,“王爷您真的看错了人,还真不是蓝大人,是个内侍监,跟皇后宫中的一个宫女是相好,被咱家骂了一顿。王爷的头还疼着呢,得赶紧找那危公公要方子,可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延误了您的病情。” “哎,要公公费心了。” “看您,您可是王爷!”内侍监微笑。 凤昱的眸光微沉,这内侍监笑得敷衍,显然,已经相信了。 陪同凤昱,向皇后宫守小侧门的危公公,取了治头疼病的方子后,内侍监便送凤昱出了皇宫。 但他没有马上回正武帝的武阳宫,而是又折回了萧皇后宫的小则门处。 “开门!”他冷着脸厉声喝道,伸手拍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送了蓝一然出门的嬷嬷。 “你出来,我问你话。”内侍监冷冷说道。 嬷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掩了门,走出侧门,陪着笑,问道,“公公,您这大半夜,有什么事吗?” “刚才,你送谁离开了?半个时辰前?”内侍监喝问。 他是武阳宫的总管,嬷嬷恭敬地站着,但却装着糊涂,“半个时辰前?不是北院王来过了吗?” “不对,不是他,他之前,有人来过了这里,是不是你的亲戚?你有没有偷偷带东西出去?” 原来是怀疑她私带亲戚进来,偷拿了东西,并不是发现了蓝大人。 嬷嬷放下心来,她坦然回道,“公公眼睛看差了吧?半个时辰前,只有倒夜香的太监出去了,再没人出去过。我也不可能带亲戚进宫来,也没有那个胆子。” “哼,没有正好。咱家是好心地提醒你,要是皇后发现你行为诡异,宫中少了钱物,一定会打你的板子,有你好看的!” “奴自然明白,不劳公公提醒!”嬷嬷回道。 内侍监问完话,转身就离开了。 只不过,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心中想着,他问那嬷嬷有没有人来的时候,嬷嬷的脸色都变白了。 可见,来的人,真的是蓝一然!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嬷嬷不可能那么怕。 蓝一然身为外臣,又是男子,怎么会大半夜的,走皇后宫的小则门? 难道…… 他吸了口凉气,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令他吓了一大跳。 但人人都说,捉奸拿双,他只看到了一个身影,而且,蓝一然又跑掉了,这根本不足以跟皇上说啊! 虽然皇上对他恩宠有加,但他只是个内侍监,怎么动得了蓝一然? 内侍监将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回到武阳宫当差去了。 …… 凤昱离开了皇宫后,并没有回北院王府。 而是叫出随行的暗卫,往蓝一然府上悄悄而去。 一直守在蓝一然府门附近的北院王府的暗卫,听到他的召唤,全都闪身出来。 “主子,有情况。” 凤昱点了下头,“说吧,蓝一然去了哪里?” “他带了人,往烈王府的方向去了。” “烈王府?”凤昱讶然,没一会儿,却又笑了起来,“也好。正好来个借刀杀人!你们继续盯着蓝一然。” “是!” 凤昱回了北院王府。 他才走进王府,便见慕容墨和凤红羽站在府门口等着他。 凤昱眉头皱起,看了眼慕容墨,又看向凤红羽,“小羽,你半夜三更不去睡觉,站在这儿做什么?夜晚寒冷,当心着凉。” “当然是等大哥了。”凤红羽微笑。 凤昱又看向慕容墨,“你呢?” 慕容墨知道,凤昱还对他有成见,也不恼,微笑道,“也是在等大哥。只是,这儿不方便说话。” “你们跟我来!”凤昱背剪着手,大步往府里走去。 慕容墨偏头问身旁的凤红羽,低声笑道,“看,大哥是不是接受我了?” 凤红羽笑,“是!相公厉害,让大哥对你的态度改变了。” 她心中明白,凤昱也不是冷情的人,他看着她长大,疼她护她,谁知,只不过有两年没见着她,她却忽然嫁人了。 他是一时接受不了,故意对慕容墨找茬而已。 慕容墨对凤家帮助不少,也十分的护着她,凤昱怎会生气呢? 两人跟着凤昱来到书房。 卫远点燃了灯,退了出去。 凤昱的书房,跟他在凤府的锦华园的布置一样。 书多,宝剑多。 另外,有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根枪。 枪杆磨损得厉害,上面的朱红色漆,已经被磨损得斑驳,只有那枪尖,还算雪亮。显然,年头已经久远了。 见凤红羽一直盯着枪在看,凤昱叹道,“那是祖母的。被北燕人收在皇宫里,我找了个借口,要了过来。” 凤红羽默然不语。 北燕的几大世族,跟祖父跟祖母跟他们凤家,两方的仇恨,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 “大哥刚才进皇宫,正武帝是怎么处置蓝一然的?”慕容墨扶着凤红羽坐下,问道。 “正武帝派人叫他进宫。不过……”凤昱扬眉一笑,“我看见他从皇后宫的小侧门那儿出来了。” 慕容墨眸光微闪,“哦?” 凤红羽笑了笑,“他是不是又去会他的相好了?” 凤昱冷笑道,“几个臣子告他,他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找萧皇后。” “大哥空手而回,将他放走了?”慕容墨微笑着问道,“墨认为,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才这么做的?” 凤昱轻笑,“当然,我将他放跑了。他怀疑是单于烈搞的鬼,带了人,围抄烈王府去了。” 单于烈…… 凤红羽抿着唇,她来了北燕后,还不知道单于烈的情况,“慕容墨,单于烈最近怎样了?” “他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慕容墨笑,“赵国大军开始反扑了。南边三城现在在闹自立,他的盟友,上官洪的二儿子,被郑凌风缠住,根本抽不开身帮他。” “……” “西边,三哥的十万西秦兵,将赵国大散关的五万兵将也收入了囊中,这十五万的大军,就这么盘踞在西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 “而北边三城,有凤家军和墨龙阁的人在,也闹不起事来,单于烈的老家北燕这里,又出现内乱。假如受了蛊惑的蓝一然将烈王府也给铲平了的话,他就无家可回了。” “……” “大哥不杀蓝一然,正是上上策,让他们自己人斗去!” 凤昱冷笑,“不杀蓝一然,却是便宜了萧燕!” 他的手,捏在椅子的靠背上,骨节发白,显然,心中十分愤怒着。 “大哥。”凤红羽道,“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我要萧燕,万劫不复!” 萧燕害死她母亲,困住父亲的尸骨,妄想引诱凤家人赴死,她怎能饶过? 凤昱回头,“小羽,你想到什么?” “有笔吗?”凤红羽探头,往他桌上看去。 “哥哥这儿,怎么会没有笔呢?”凤昱在笔架上随手抓了一只大狼毫,“给,你要写什么?” “不!”凤红羽摇摇头,神秘一笑,“我要那种书写药方的小羊毫。” “写药方?”凤昱不解看着她,“什么药方?” 凤红羽却笑而不语,已经抓起笔,沾了墨汁,在纸上书写起来。 几乎不假思索,几行字,片刻间就跃然纸上。 凤昱眯着眼,“你这……写的是什么?” 慕容墨站在她的身后,那些字,他全看懂了,遂全心一笑,“小羽的这个法子,不错。” 凤昱知道这二人都懂药方,他看不懂,便拉长了脸,拂袖而坐。 “卖什么神秘呢?”他冷着脸,向二人各瞥去一眼。 “大哥,别生气,一会儿,还要倚仗你将这方子送到正武帝的跟前去。”凤红羽吹干墨汁,塞到凤昱的手里,“这是一副安胎的方子。” “安胎的方子……,送给正武帝?”凤昱眯着眼,听得一头的雾水。 慕容墨微笑道,“大哥,小羽的意思是说,四十来岁的妇人,生下孩子的人,大有人在。” 四十来岁的妇人…… 萧燕? 凤昱很快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他将方子收进怀里,扬眉笑道,“我正要想个好法子,告诉正武帝,你却先想出来了。这可比直接讲明,好多了。” 他可不想一直藏着正武帝的绿帽子。 …… 次日,凤昱进宫的时候,遇上了来北燕大都的苍泠月。 苍泠月是名扬天下的名医,又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因此,她无论在哪国行走,都十分受欢迎。 正武帝卧床多年不起,遍寻名医,苍泠月医术高明,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苍师傅?”凤昱见到她,快步上前,掬手礼了个大礼。 “哦,是北院王呀。北院王近来可安好?”苍泠月拍拍他的胳膊,微笑问道。 “安好安好。”凤昱点头笑着回道。 两人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客客气气的问着安。 然后,隔着几步远,走在引路的内侍监身后,互相递了个眼神后,又很快错开了。 两人跟在内侍监的身后,待绕过一处宫墙,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时,趁无人看见,苍泠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在凤昱的面前扬了扬,用口型问他,“这是什么?谁怀孕了?” 凤昱一摸自己的袖子,脸色马上变了。 苍师傅的动作好快! 刚才,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而已,小羽写的药方,就被她顺走了? 凤昱看了眼前方带路的内侍监,用唇语说道,“这不是玩的!说来话长,你快还我!” 苍师傅的年纪,只比他们的母亲孟轻衣,小上五岁,可那性格,却跟凤红羽一样。 不,有时候调皮起来,比凤红羽还闹腾。 凤昱担心她惹事,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 苍泠月却不理会他,得意地扬起唇角,将药方装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凤昱气息一沉,趁着前方的两个带路的内侍监,没有回头来看,他飞快去抢药方。 但凤昱不是苍泠月的对手。加上,苍泠月是凤红羽的师傅,又是孟轻衣的师妹,凤昱敬重她不敢使全力,他出手两招后,就被苍泠月拍倒在地。 凤昱倒地的声音很响,惊动了前方带路的内侍监。 两人同时回头,惊异的问道,“北院王?您这是怎么啦?怎么倒地上了?” “他脚疾犯了,行不了路,你们马上抬辆轿撵来,抬他去见皇上。”苍泠月说道。 大都城中出了大事,萧家预谋造反,蓝大人跟烈王府的人打起来了,蓝大人也涉嫌谋反,皇上十分头疼城中的兵变,因此,就倚仗起了手里握有重兵,却忠诚可靠的北院王。 此时,北院王脚疼病犯了,内侍监哪里敢怠慢着? “您等着,咱家们这就去抬轿撵。”两个内侍监,跟凤昱行了一礼后,马上离开了。 这条宫巷里,只剩苍泠月和凤昱。 两人的武功都不弱,利用感知察觉,附近并没有人来。 城外生变,此时,辰时还未到,因此,宫中行走的人不多。 “小昱子,说吧,这是谁的保胎方子?”苍泠月指了指袖中的药方,问道。 “是小羽的,她不是怀着身子吗?”凤昱弹弹袖子,试图坐起来,谁知两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力,他知道,他被苍泠月的独门法点了穴。 “胡说八道。”苍泠月眯着眼,“保管这样的方子,也是她的相公小墨儿,你这做哥哥的,又看不懂药方,拿了来做什么?休想骗我,快说实话,否则,我让你一整天都坐在这儿!” “别闹了,苍师傅,我还有正事要办!”凤昱无奈一叹。 “我也在办正事!你父亲的尸骨,和萧燕的死,都是我的正事!”她收了脸上的嬉笑,神情凝重,“你真当我来救那个妖女的男人?我才没有那么好的心肠!人们叫我女菩萨,但菩萨也不是傻子!菩萨也分得出好坏!” 凤昱叹了口气,“苍师傅……” 苍泠月频繁来往于北燕,凤昱知道,她并不是真心想给正武帝治腿疾,而是,来杀萧燕的。 苍泠月为替孟轻衣报仇,才忍气吞声的来见萧燕跟正武帝。 这些,他早就猜到了。 而萧燕还不知道苍泠月跟孟轻衣的关系,否则,萧燕一定会起杀意。 “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小羽的药方,你拿了进宫来,想干什么?”苍泠月冷着脸,“我数一二三,你不说,我马上走!我回去问小羽去!那丫头可怕我!” 凤昱看着她,叹了一声,只好说道,“是这么回事……” 他朝苍泠月点了点头。 苍泠月会意,马上俯下身来,附耳过去。 “萧燕?蓝一然?”苍泠月眯了下眼,大为惊异。 “对!” “呵……”苍泠月冷笑,“你何必再去求什么御医?我就是个大夫,这件事,交给我!正好,我亲自收拾那个妖女,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苍师傅,那萧燕万分的狡猾,她又一直想杀你,你可不能让她猜出了身份。” 苍泠月拍拍凤昱腿上的穴位,扬唇一笑,“小昱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却也去收拾那萧燕,我还怕什么呢?” “我是朝臣,又是北氏一族的继承者,又是北院王,我手里头有重兵,萧燕不敢轻易杀我,而你呢,只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才好办事!”苍泠月将药方放于袖中,转过身去,眼眸中闪过一抹凄凉,叹道,“少废话了,那两个内侍监来了。” 两个内侍监,抬着轿撵走到凤昱的跟前,“北院王,您好些了吗?” 凤昱正靠在墙壁上,朝苍泠月点了点头,“好多了,还多亏了苍师傅,已经不那么疼了。” “皇上正等着您议事呢,您不疼了也还是坐轿撵吧,这样行路快一点。”内侍监说道。 凤昱没有反对,坐了轿撵,一路往武阳宫而行。 武阳宫。 内殿,正武帝依旧躺在床上,由两个内侍监扶着,正在训斥着宫卫长。 “饭桶,抓了一晚上,都没有抓到吗?” “回皇上,臣……臣无能,让他们跑掉了!” “抓不倒二人,将萧家跟蓝一然的家人,全部扣押起来!”正武帝大怒,“朕还没有死呢,他们就敢胡作非为?” 宫卫长回道,“皇上,蓝一然带人围攻烈王府去了!城中有人传言,行刺臣子的人中,有烈王的人。” “烈王?他也参与兵变了?”正武帝眯起眼来,大都城,真的乱了吗? 而这时,内侍监来回话,“皇上,北院王和幽冥谷的苍师傅到了。” “快请他们进来!”正武帝听到二人的名字,脸上的阴云渐渐地退去了一些。 如今,他也只能倚靠北院王了。 苍泠月医术高超,将他因常年卧床,而背上生起的褥子病,治愈了不少。比宫里御医的医术高明多了。 很快,凤昱和苍泠月走了进来。 凤昱的腿被苍泠月拍了穴位,其实,早已好了。 但为了不让两个内侍监起疑心,他装着扭伤的样子,一瘸一拐地扶着内侍监的手,走到了正武帝的榻前。 正武帝看到他走路艰难的样子,心中叹道,最得意的门生,居然也跟着萧家人起哄。最不看好的北笙,却托着病体来见他。 “臣……北笙,见过吾皇陛下。” “幽冥谷,苍泠月见过北燕皇帝陛下。” 二人没有半点眼神交流,一齐拜下。 “来人,扶北院王和苍师傅平身。”正武帝笑容温和的吩咐起内侍监。 “是,皇上。” 两个内侍监,分别搀扶起北笙和苍泠月。 可就在这时,苍泠月的袖子里,掉出了一张纸来。 一个内侍监忙捡起来,递向苍泠月,“苍师傅,您的药方单子。” 苍泠月接在手里,道了谢。那张药方单子,掉落的地方,离着正武帝的床榻近,正武帝的眼睛尖,已经看到了那方子上的几味药名。 他随口笑道,“苍师傅的医术高超,定是有不少人相求吧,这是哪家夫人的保胎方子?” 他常年吃药,也熟知了几味药的药性。 苍泠月将药方单子往袖子里塞,说道,“这个,还真不能丢了。这是萧家一位夫人的药方单子。今天一大早,萧家人派了护卫请我给人看病,我走得匆忙,没想到竟将药方单子也带出来了,这夫人呀,都四十三岁了,居然还能怀上双胎,真是少见,都三个多月了呢,母子三人平安。” 萧家的夫人怀孕? 正武帝的眸光微闪,因着城中萧家生事,正武帝听到萧家的名字时,心中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小心。 虽然他久病在床,但是,对于城中各家各户的事情,他还是了如指掌的。因为,他不放心臣子们,暗地里,培养了一批暗卫,这些暗卫,时刻监视着各臣子的动向,随时向他汇报,也包括北院王。 他了解到北院王并不像皇后和蓝一然说的那样,在暗地里同赵国人勾结,而是忠心耿耿,他才放心地敢用北院王。 此时,他半眯着眼沉思,萧家族长的大夫人,才三十来岁,其他几个夫人,更年轻。四十多岁的夫人,萧家旁支里倒是有四个,但都不在大都城。 萧家,哪里有这样的夫人? 疑惑间,苍泠月已经给正武帝把好了脉,查看了后背上的病疮,又重新上了新药,这才微笑道,“皇上的病疮,已经好多了。” “哦,是吗?朕也感觉舒服了不少。”正武帝笑,配合着内侍监,整理着衣衫。 “的确好了不少,皇上,用不了多久,您就可以痊愈了。”内侍监跟着笑道,“这病疮让御医们看了三年都没有看好,想不到苍师傅只看了三回,就好了一半。苍师傅的医术,当真是高超呀。” “斐吉,赏百粒东珠和一对玉如意给苍师傅!外加一匹汗血宝马!” “是,皇上。”内侍监应道,忙拿笔记下了,吩咐人去取东西来。 苍泠月起身,道了谢。 凤昱抬眸看向那个内侍监,正是昨晚见到蓝一然从皇后宫中出来的那个人。 看好病,苍泠月写好了方子,交与内侍监,对正武帝说道,“民女三天后再来,皇上万安。” “好。有劳苍师傅了。”上好了药,正武帝舒服的躺下。 他刚说命人送苍泠月出宫,内殿门口,有小内侍监,前来传话,“皇上,皇后来了。” “哦,皇后来了?传!”正武帝虽然恼恨着给他添乱子的萧家,但对萧燕还是十分的宠爱,他病倒十多年,皇后守了空房十多年,心中一直是愧疚的,便对正要离开的苍泠月说道,“苍师傅请留步,前几天,皇后也说身子不适,让御医们瞧,怎么也瞧不出病状来,今天恰巧遇上苍师傅来了,也请给皇后看一看吧。” 苍泠月等的便是萧燕。 当下,她朝正武帝福了一福,“是,陛下。” 萧燕是来给蓝一然和萧家求情的。 昨晚,蓝一然带人冲进单于烈的府里,发现烈王府里只有寥寥的几个仆人,单于烈本人并不在府里。 不在? 那么,她正好可以拿来做文章,将所有的罪,全推到单于烈的身上,就说那些进入各个臣子家的刺客,并不是萧家人,而是单于烈搞的鬼。 而单于烈因为害怕,已逃往他处去了。 萧燕进了正武帝的内殿,发现,北院王也在,还多了一个美艳的妇人。 妇人一身似雪白衣,发间没有头饰,打扮简单,清丽雅致,五观娇美得不似凡人,似落在凡间的仙子。 但那看向她的目光,却格外的清冷。 这目光,让她不喜。 萧燕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臣,北笙,见过皇后娘娘。”凤昱俯身行礼。 “幽冥谷主苍泠月,见过皇后。”苍泠月也朝萧燕,颔首一礼。 苍泠月是行走各国的人,哪一国也不属于,是以,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行着大礼。 而且,她医术高超,没人敢得罪她。 萧燕眯了下眼。 她就是苍泠月? 苍泠月来过皇宫三次,她一次都没有见着,没想到今天倒是见着了。只是,她是送一次见苍泠月,为什么苍泠月这般看她? 胆子倒是不小! 萧燕冷冷哼了一声,目光冷默地瞥过,走向正武帝,微笑道,“皇上今天可安好?” 正武帝微笑道,“有苍师傅看过病疮,重新上过药,朕的身子大好了。这位苍师傅的医术高超,将朕多年的病疮看好了大半,也让她给你把把脉吧,你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吗?这宫里的御医呀,一个一个都不顶用。” 正武帝朝萧燕点了点头,说道。 “多谢皇上厚爱。”萧燕此时来,有求于正武帝,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点头答应着。 内侍监扶着萧燕坐下,将一只小靠枕,放在萧燕的胳膊下,又挽了她的袖子,露出手腕,让苍泠月把脉。 “听说,苍师傅是西凉人?”萧燕看了眼苍泠月,没什么表情地问道。 “正是。”苍泠月点头,回道。 “西凉苍家?” “不,西凉燕家。” 萧燕身子忽然一震,默然不语。 燕家…… 苍泠月是燕家人? 会医术,难道,是她的小妹妹? 苍泠月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勾了下唇角,继续说起来。 “苍家是养父家。三十年前的一个晚上,燕家忽然起火,烧光了一切,我从火里逃出来,是苍家人收养了我。”苍泠月看了眼萧燕,微微一笑,“那场火,烧死了燕家一百八十一人,震惊了整个西凉国。皇后娘娘贵为北燕大族萧家人,应该听说过吧?” 萧燕的手指,在轻轻地颤抖着。她如何不知呢?她便是燕家女。 西凉女儿最金贵,燕家三女是西凉最美的三女。 父亲放出话来,谁得西凉第一贤美之名,家主之位让与谁。 她是最大的女儿,理应当未来的家主,可为什么,人们只喜欢她的两个妹妹? 父要更是直接忽视她。 这她如何接受得了? 她放了一把火,想烧死那二人,却不料,因天干物燥,那把火将燕家,全烧了,老远都能听到火里人们的惨叫声。 她害怕了,连夜逃往北燕,被萧家家主救了,收为义女,正赶上正武帝选夫人,她被选上了。 本以为过去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对于那场火,她也后悔了,当时她还小,她并没有想到后果。 可是,世上出现了两个奇怪的女人,跟她死掉的两个妹妹,有着一样的本事,一个会占卜,一个会医术。 这让她如何不害怕? 要是让她们发现,她是燕家长女,她就完了。 虽然孟轻衣长得跟二妹妹不一样,但是,世上有种修脸术,可以换掉人的容颜,要是那孟轻衣,正是自己的二妹呢? 她不能放过孟轻衣! 偏偏那孟轻衣嫁的又是凤家人,凤家军一直盘踞在赵国北燕,让她的大军无法南下,杀不了凤家男人,她何不杀那凤家的女人? 于是,她使了个计,叫那凤镇川的夫人孟轻衣跟庄宛秋结上仇。 那个跟二妹一样会占卜术的孟轻衣死了,却有个鬼精灵的三妹,不知去向。 她寻了很多年,也没有找到。 原来,是隐居在赵国幽冥谷的苍泠月! 萧燕冷冷盯着苍泠月,试图从她的身上,找到三妹的影子。 这个女人跟三妹长得不一样,却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 萧燕眯着眼,在心中做着盘算。 这时,她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口中一酸,忍不住干吐起来。 苍泠月笑,“知道的呢,说是娘娘吃坏了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怀孕呢。娘娘吐得着实吓人了些。” 萧燕脸色一变,“大胆!”她站起身,朝苍泠月扬手甩去一记耳光。 苍泠月不着痕迹地侧身让过了萧燕的手掌,轻拂衣袖,浅笑道,“民女是大夫,查到什么情况会说什么,望娘娘恕罪。” “来人,将这个女人拖出去!”萧燕气急败坏的嚷叫起来。该死的贱人,居然敢这么说她?她跟皇上十多年没有同床了,她怎能怀孕? “不过是句玩笑话,皇后,你生什么气呢?”正武帝忽然说道。苍泠月看好了困扰正武帝多年的病疮,正武帝眼下十分的依仗苍泠月,所以,才呵斥着萧燕。 萧燕一愣,马上闭了嘴。 “对,只是一句玩笑话。”苍泠月笑。 正武帝开口,萧燕不敢发作了,暗自咬牙,“是!” 苍冷月写好萧燕的药方,并没有给萧燕看,而是神色凝重,递向正武帝。 “皇上,请过目。” 正武帝接过药方,脸色旋即大变。 有孕?才会食欲不振? 他跟萧燕十多年没有同房,萧燕哪来的孩子? 苍泠月见他脸色变了,知道计已成功,便道,“民女还要赶着去看其他的病人,先行告退。” 凤昱也明白苍泠月是故意这么说的,心中松了口气。 烦恼的是正武帝,也无心听凤昱和萧燕的汇报了,“朕忽然感到头疼,你们先下去!苍师傅既然很忙,也先下去吧。来人,送苍师傅出宫。” “多谢陛下!”苍泠月起身,看了眼萧燕,转身洒然离去。 萧燕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跟正武帝斗气,只得先行离开。 凤昱见正武帝脸色变了,也跟在二人身后离开了。 啪—— 正武帝将一旁桌上的茶杯,扫翻在地。 “皇上,您怎么啦?”内侍监慌忙上前,扶着他。 皇后背叛他?绿帽子? 那个男人是谁? “皇上,您怎么啦?”内侍监扶着正武帝,急忙问道。 此时的正武帝,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双手正死死的捶打着床榻。 正武帝得知自己的半个身子彻底废掉之时,也没有这般的激动,这是…… 真正的动怒了。 “斐吉!”正武帝抓着内侍监的衣襟,两眼冒火,“你常去皇后宫,有没有发现,皇后最近有什么反常?她有没有跟哪个年轻的臣子走得近?特别是……晚上?” 内侍监慌忙跪倒在地。 “皇上,内臣也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第413章 抓萧燕 (1) “什么?”正武帝死死的抓着内侍监,“你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说,朕这么信任你,你怎么瞒着朕?那人是谁?快说!” “是……”内侍监往身后看了看,预言又止。 “这里是朕的寝宫,没人来,你快说!” “是蓝大人。” 正武帝的呼吸一顿,是……他? 他手一松,放开了内侍监。但是,那口里的牙齿却紧紧地咬着,恨不得将那个名字,咬成碎渣。 “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情况的!”正武帝努力平息着情绪,两眼冒火盯着内侍监。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内侍监决定,不再隐瞒了。 于是,他便将昨晚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正武帝听。 正武帝双目似剑,脸色铁青,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褥子,仿佛那是仇人,恨不得一把撕碎。 蓝一然! 好,好好好—— 难怪呢,当年,蓝一然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子弟。是萧燕推荐来,说,蓝一然无父无母,人又聪明,稍稍培养,就是个栋梁之才。 他当时也要培养亲信,便同意了。 蓝一然长得俊美非凡,三十岁了却不娶妻,还说是什么断袖,身边和府里的随从,大多是美貌的男子。 他只当是年轻人的想法,跟他们这辈的人不同,一笑置之,没想到…… 怀孕! 萧燕居然怀了蓝一然的贱种? 该死的! 这两个人趁着他瘫痪在床,居然敢给他戴绿帽子! 哼,萧家起兵,蓝一然围杀单于烈,八成是,这二人故意的搅乱大都城,最后,来个兵变,杀了他,好做下一任的皇帝。 妄想! 他绝对不能,让这对奸|夫|淫|妇的计谋得逞! “皇上。”内侍监担心正武帝迁怒于他,慌忙跪下说道,“昨晚,内臣路过那里,夜色太黑,也不敢肯定是他,才没有跟皇上禀报,不是内臣故意隐瞒的。而且,这种事,不是要拿双么?蓝一然仅仅只是从皇后宫中走出来,又怎能订罪?内臣担心乱嚷嚷,反而会惹事,传出不好的话来。” 正武帝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个内侍监的做法,他又如何不懂? 事情没有查出真相,只看到一个身影,就扣一顶帽子,万一皇后不承认,万一被宫中其他的人得知了,他就会被天下人耻笑。 “你起来吧,你跟了朕三十年了,朕相信你的为人。” 内侍监惶惶不安地站起身来。 “你……过来,朕要你做一件事!”正武帝眯了下眼,朝内侍监点了点头。 “皇上,您尽管吩咐着。”内侍监走上前,附耳过去。 正武帝对他耳语了几句,冷声问道,“明白吗?” “是,内臣明白了。” “速去办!” “是!” 内侍监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他的额头,已沁出了汗水。 内心狂跳不已,皇上,要杀皇后—— …… 萧燕本想着,进宫来向正武帝给蓝一然求情,哪知正武帝莫名生气了。 久病在床的男人多半脾气古怪,男人的根本已失,正武帝的脾气反复无常,她已经习惯了。 所以,萧燕生气归生气,并没有怀疑什么。 往自己宫苑走去时,在一处宫巷里,她遇上了苍泠月。 那个女人? “停!”萧燕抬手,朝抬轿撵的人喝道。 “停轿!”引路的侍女高呼一声。 苍泠月跟凤昱分开后,由一个小内侍监带着,往宫外走去。 见萧燕的轿撵停在她的身侧,料想是有事找她。 她便停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萧燕,她且看看,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话跟她说。 还有什么脸,来见她。 她的……好姐姐! “你们先下去,本宫有事,要跟苍师傅聊聊。”萧燕朝跟随的人,各看了一眼,说道。 “是,皇后娘娘。”抬轿撵的两个人放下轿撵,和另外的几个内侍监及大宫女们,散开来,退到了十几丈远的地方。 “尊敬的皇后娘娘,你想跟我说什么?”苍泠月闲闲地弹弹袖子,看着萧燕微微一笑。她虽然年纪不小了,但那脸颊的肌肤仍和十来岁的女孩子一样,娇嫩可人,眉眼又生得十分的秀气,这一笑,美艳惊人。 惊得萧燕的心中,升起了几分的嫉妒心。 “你究竟是什么人?”萧燕眯着眼问道,声音凌厉。 还是这副样子,多少年都没有变。 苍泠月笑微微抬眸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在你们皇帝陛下的跟前,我不是自报家门了吗?我是西凉燕氏的女儿,被苍家收养。住在赵国幽冥谷,是一个行走各地的大夫。” “你的原名叫什么?”萧燕冷冷问道,袖中的指尖在轻轻的颤抖着。 面前这个女人果然是燕家三女儿! 那个最古灵精怪的妹妹! 那个时常跟她做对,最让她恼恨的小妖精! 从她见到苍泠月时,看到的眼神,她就觉得有异。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医术,一样说话的强调,该死的,这个小妖精怎么还没有死? “原名吗?不记得了。”苍泠月笑微微说道,“皇后娘娘怎么忽然对我的身世感兴趣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而已,心情好呢,给贵人们看看病。一般的情况下,我只给贫苦大众看病。今天我心情不好了,不想在这皇宫里呆下去了,皇后娘娘,失陪。” 苍泠月转身就走。 “你站住!”萧燕忽然伸手朝苍泠月抓去。 苍泠月身子一闪,就让开了。 “娘娘这是何意?不知民女哪儿得罪娘娘了,娘娘要起杀意?” “刚才在皇上的跟前,你使了什么法子,为什么本宫会忽然呕吐起来?然后,皇上的脸色就变了?你写什么东西给皇上看了?”萧燕问道。 她的直觉,这个苍泠月,一定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而且,是有目的进宫。 否则,在见到她的时候,不会是那种眼神。 那是一种仇人的眼神。 “我什么也没有干,把脉而已!娘娘的身子本身就有病,吐了起来,怪我咯!”苍泠月拂袖转身,“本谷主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再继续呆在这处皇宫了,告辞!” “你走得了吗?你不说实话,我是不会让你走的!”萧燕冷笑,“来人,给本宫抓住她!” “是!” 这时,忽然从暗处跳出七八个暗卫出来,拦住了苍泠月。 人人捏着寒刀刺向苍泠月。 忽然,一个人影从宫墙的暗处跳了出来,同时,朝暗卫们酒下一把药粉,拉着苍泠月就跑。 药粉很刺鼻。 暗卫们害怕有毒,只得用手不停地挥动着,扫开药粉。 可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苍泠月和那个人,就不见了。 “该死的!”萧燕咬牙冷喝,她朝几个暗卫吩咐道,“她不会在皇宫里呆着,你们出宫去搜,看看她在哪儿。找到她,马上将她抓来见本宫!” “是!”几个暗卫闪身离去。 站在十几丈远的贴身侍女们,这时小跑着走了过来。 “娘娘,回宫吗?”侍女见她脸色阴沉,小心地问她。 她也不说走,也不吩咐事情,就这么生着气的站着,着实让人害怕。 萧燕站在原地不动,她沉思了一会儿,眯了下眼,对一个侍女说道,“你马上去皇上那儿,查查苍泠月开给本宫的药方,写的是什么内容!拿到药方给本宫!” “是!娘娘。” …… 救苍泠月的是凤昱。 他和苍泠月分开后,见苍泠月不往宫门方向走,却往皇后宫方向走,料想她来找萧燕的麻烦,不放心她,便悄悄地跟来了。 虽然她武功高强,但她性子直爽。怎会是心狠手辣的萧燕的对手? 果然,苍泠月的直性子,得罪了萧燕,萧燕起杀心了。 “要你这小子多管闲事?那个妖女,我还杀不了她吗?”苍泠月拍拍袖子的灰尘,横了一眼凤昱。 “苍师傅,这宫中四处都是暗卫,你不能一人行事,杀她,自有正武帝,你何必亲自动手?你不要小瞧了萧燕!” “我怎会小瞧她?”苍泠月冷笑,“对于她,我可是熟得不能再熟悉了!我不会蠢得在宫中下手的!” 凤昱不解,“苍师傅,你怎么会认识萧燕?” “小昱子。”苍泠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们好吗?为什么养你妹妹?” 凤昱不说话,他知道,苍泠月喜欢父亲。 可父亲喜欢的,只有母亲。 母亲死后,她义无反顾的照顾起了妹妹凤红羽。 从抱在怀里,一直养到出嫁。 “我是你们的小姨。” 凤昱睁大双眼,“苍师傅?” “说来话有些长。”她苦笑了一声,“我跟你母亲,还有萧燕,本是三姐妹。可萧燕嫉妒我跟你母亲,放了一把火,想烧死我们。谁知,火烧得太大了,将整个燕家,都烧没了。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跟你母亲逃了出来。却成了孤儿,先后被其他人家收养了。” 不,不是收养,而是重生。 她无法跟凤昱阐述这件诡异的事情。她刚穿越,就悲催的被火烧死,同孟轻衣一起重生了。 孟轻衣不知道放火的是她们的大姐,可她知道。 她发誓要将萧燕亲手劈成碎片。 但萧燕逃走了,不知去向。 她借给人看病的机会,遍寻几国,寻找萧燕。直到几个月前,才知北燕皇后,是她们的大姐,燕家长女。 而且又得知,萧燕借刀杀人,杀了孟轻衣。 新仇旧恨,让她半刻也不想等下去,火速来到了北燕。 那个毒蛇心肠的女人,不配再活着! “苍师傅。”凤昱道,“这样说来,你更不能去见萧燕,她刚才拦着你,一定也猜出了你的身份,不会放过你的。” “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脸来见我!”苍泠月道,“我等着她找到我!” 她故弄玄虚,让萧燕开始疑神疑鬼,要萧燕自掘坟墓。 …… 凤昱和苍泠月回到了北院王府。 凤红羽和慕容墨,还有阮雨宸,正焦急地等候在府门口。 “师傅?”凤红羽看到苍泠月,大为惊喜,“你怎么来了北燕?” “苍师傅。”慕容墨也微笑说道。 苍泠月笑眯眯地看着凤红羽,向以前一样,伸手点点凤红羽的额头,“我来这里么……”她看了眼慕容墨,“来看我的小外孙子。” 凤红羽脸色一窘,声音低得跟蚊音一样,“还早呢!” “不早了。”苍泠月拉着她的手往后宅走,“你给你瞧瞧身子。” 慕容墨跟在二人的后面,一起往正屋方向走去。 凤昱走到阮雨宸的面前,“宸宸,让你担心了。” 阮雨宸笑道,“都说夫妻要同甘共苦,你在外面冒风险,我担心你是应该的。” “很快,很快我们就平安了。”凤昱握着她的手,说道。 几个人正往府里后宅走,府门那儿,响起了吵闹声。 “放开,放开,放开你们和狗爪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本爷动手?小心你们的骨头!北院王,人呢?出来!出来!” 凤昱回头。 发现一个四十来岁,穿一身青色长衫,生一双狭长凤眸的书生模样的中年美男子,正同守门的几个护卫厮杀着。 那人口里一会儿嚷着西凉话,一会儿嚷着北燕话,一会儿嚷着赵国话。 他的手里捏着一根树枝,唰唰唰,扫得威风阵阵。 虽然年纪不轻,但身手灵活, 那一招一式,都分外的潇洒。 打得几个护卫手忙脚乱。 “独孤傲?你敢跟踪我?”已经走远的苍泠月,听到声音,马上又折返回来。 凤昱朝护卫们摆摆手,大家一起收了兵器,放开了独孤傲。 独孤傲扔掉树枝,潇洒地弹弹袖子,看向苍泠月,笑道,“我不是跟踪你,我是……来这里找人的。” “找人?”苍泠月眯着眼,“这里,谁是你的旧友?说不出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个孤独傲,缠了她三十年,她已经说了不下万次,不嫁,不嫁,不嫁,死也不会嫁他! 天下男人死光了,天塌地陷了,也不会嫁他! 可他就是不听,她走到哪儿,他追到哪儿。 男人赖皮到这种程度,她活了三辈子,还是头一次遇到。 “呐,就是你小徒儿,是慕容墨叫我来跟着她的,要我贴身护着!我可不是跟着你啊,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独孤傲指了指凤红羽,甩甩袖子,大步走到凤红羽的身边,笑微微说道,“小丫头,好久不见呀,你好吗?” 凤红羽:“……” 慕容墨拉拉凤红羽的手,对独孤傲说道,“我还有要事要跟小羽说,其他人,不要跟着。” 说完,朝凤红羽眨眨眼,拉着凤红羽转身就走。 凤红羽心领神会,“对,我们有要事相商,你们都不要跟着!” 苍泠月说道,“我也要去!” “他们小两口商议事情,你去跟着干什么?你越大越糊涂了?”独孤傲拉着她的胳膊,往另外的方向拽。 苍泠月恼怒,“敢拉我的胳膊?你丫的想死?”又回头寻凤昱,“小昱子,将他赶走!” 凤昱和阮雨宸在二人争吵间,已经走得不知去向。 独孤傲冷笑道,“你去吵小昱子,也不合适,人家陪夫人呢,都说久别胜新婚,一定有说不完的话,你个没眼力见的!” 苍泠月咬牙,狠狠瞪一眼独孤傲,甩袖扭身就走,不理他。 “你去哪?” “不要你管!”苍泠月恨恨的,走路带风,遇上挡路的小石子,一脚踢得老远。 独孤傲快步跟上她,“我说,我们都吵了三十年了,能不能不要吵了?你都这么大了,将就将就嫁了吧?不嫁我,就嫁你对面山头那个道士怎样?模样长得就是比我差点,好在,他还算有些钱,家里老母又死了几年了,你没有婆婆管着,日子应该还算好过。……我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银钱,送你做嫁妆吧。” “独孤傲!” 苍泠月忽然停了脚步,转身看着这个跟在她身后追了三十年的男人,从翩翩美少年追到脸上沧桑。 她也曾经劝说过自己,被小羽说得也曾沉思过,要不,将就着将自己嫁了? 她知道小羽为她嫁人的事,操了不少心。 可是,有那么一个人,一连两世都出现在眼前,一连两世都对他动心过,却又都错过了,她做不到变心。 哪怕,他死了,哪怕,他一直喜欢着别人。她也想这么等下去,也许,在第三世,他会爱上自己呢? “小月?”独孤傲见苍泠月转身,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我不喜欢你,而且,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这是何苦呢?你的人生中,还有几个三十年?”苍泠月道,“孤独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凤继业,以前喜欢,现在喜欢,将来也喜欢,哪怕他已成了一堆白骨,我还是要喜欢!” 独孤傲并不生气,洒然回道,“我不在乎这些,每天能看到你,就是我最大的欢喜。” “……” 顿了顿,他又道,“你要是真不想嫁我,让我跟着你怎样?你那幽冥谷,地方那么大,我在里头寻一块空地盖座房子,做你的邻居怎样?” “……” “你看,小羽嫁人了,不可能回幽冥谷了。你一个人住在若大的谷里,生病了怎么办?你连饭也不会做,你又那么爱吃肉,你饿了怎么办?” 苍泠月愣愣看着他,唇角颤抖着。 独孤傲见她脸色变了变,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了一些,心中一喜,“……小月?” 苍泠月却忽然转身,“谁说我不嫁人啊?我这不忙着吗?等我忙好了手头上的事,我就上那臭道士家里去,他跟我求婚不止一次了,我想,我该答应他了。” 孤独傲脸色一变,身子僵了僵,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欢喜的神色,“也好,哪天你去他家里,带上我,我以你娘家人的身份去,他将来不敢欺负你!” 苍泠月闭了下眼,没回他的话,脚下步子不停,往府里的后宅走去。 隔着十几步远,孤独傲不离不弃地跟着。 …… 凤红羽和慕容墨刚回到温泉小院,苍泠月又追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大包裹。 凤红羽往她身后瞧了瞧,不见孤独傲,“师傅,那独孤傲走了?” “他给我做饭去了。”苍泠月道,走到凤红羽的跟前,又伸手一戳她的额头,“你管他做什么?管你自己吧,来,我有东西送你。” 苍泠月拍拍怀里抱着的大包裹,拉着凤红羽往屋里走。 “送小羽什么?这么大一包,真让苍师傅费心了。”慕容墨跟在二人的后面,微笑问道。 苍泠月各看了二人一眼,默然不语。 等进了屋里,她直接将怀里的包裹放在桌上,然后,解开包裹。 凤红羽惊呆了。 慕容墨也是眸光微闪。 “师傅……”凤红羽看着苍泠月,喃喃喊了一声。 苍泠月一直大大咧咧混沌沌的,看似没有长大一样,居然给她做了这么多小儿的衣衫? 她都没有往这上面想过。 “我不会刺绣,这是我找了个做了三十多年衣衫的绣娘,请她做的。”苍泠月摊手,实话实说,“我只会捏银针给人看病,绣花针这玩意儿,捏起来扎手,你不会嫌弃,这不是我亲手做的吧?” “不会不会,我喜欢得很。”凤红羽扑到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不是亲娘,胜似亲娘。 “那就好。”苍泠月笑了,“好了,别哭了,都要做娘的人了。” 苍泠月捏着凤红羽的脸,笑了起来。 凤红羽翻了翻苍泠月送来的小儿衣衫,发现,从一岁到五岁的都有。每一个年龄段有四套,这便有二十套了。 凤红羽好一阵无语,苍泠月也太急了些,“师傅,你怎么将五岁的衣衫也做了?我可保管不了那么久。” “没时间了,所以,抓紧时间一并让人做了。”苍泠月叠着衣衫,随口说道。 “什么没时间?师傅要离开小羽吗?”凤红羽忙问她。 苍泠月一愣,发觉说错了话,她躲开凤红羽直视的目光,手里不停地系着包裹,说道,“有人向我求婚了,我打算将自己嫁了。” “师傅要嫁谁?”凤红羽问。 “幽冥谷对面那座山上的臭道士,你不是问他愿不愿意娶我吗?他想娶,那我就嫁吧。”苍泠月说道,她整理好了包裹,站起身,朝慕容墨和凤红羽摆摆手,“我走了。” 她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院子的门口,门半掩着,她推了门,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凤红羽心头没来由的堵得慌,“慕容墨。”她道,目光幽幽盯着院子的门口。 慕容墨在沏茶,“嗯?怎么啦?看,苍师傅茶水都未喝,就走了。” 他放下茶壶,走过来扶着凤红羽。 凤红羽抓着他的手,“苍师傅今天是不是怪怪的?” “哪儿怪?” “哪儿都怪,像……变了个人一样,向……跟我们道别一样。” 慕容墨搂着她,微笑道,“她刚才不是说,要嫁人了吗?算是同我们告别吧。” “是这样吗?”凤红羽想了想说道,心头依旧沉闷得很。 “是,别乱想了。”慕容墨伸手摸摸她的肚子,皱着眉头,“他也会跟着胡思乱想的。” 凤红羽笑了,“他哪里会想?他才多大?” 两人正说笑着,凤红羽忽然脸色一变,双手按着肚子愣愣看着慕容墨。 “怎么啦,小羽?”慕容墨跟着紧张起来,俯身看了她一眼,忙拉起她的手腕把脉,“很好呀,你哪儿不舒服?” 凤红羽睁大双眼看着慕容墨,唇角扬起,“他在动嘢!” “小羽!”慕容墨神色一松,松开她的手腕,将她打横抱起来。 …… 苍泠月回到凤昱安排给她的住处。 才走进院子,便闻到了炖肉的香味。 “回来了?正好,刚做好午饭,快来吃。”独孤傲端着一碗菜,从一侧的小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苍泠月进了院子,笑微微说道。 苍泠月没说话,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抬步进了正屋。 屋中的圆桌上,已经摆了七八个碗了,里面盛着各式菜肴,隔着十几步远,都能闻到浓浓的菜香味。 她活了三世,都没有学会做饭,却偏偏又生了一张挑剔的嘴。 这个出身世家的男人,放下金贵的身份,居然下厨学起了做菜,只为,博她一笑。 苍泠月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声。 “北燕国不比赵国,调料稀缺,味道不知有没有我以前做的好。”独孤傲放下手里的碗,拖开一把椅子,朝苍泠月点了点头,说道。 苍泠月望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和面前这个怎么骂,都骂不走的男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迟早要离开,他何苦呢? …… 萧燕回到了自己的宫苑。 那个被她派去查药方的侍女,也回来了。 “娘娘。药方子被皇上销毁了。” “什么?”萧燕眯了下眼,“那方子上,究竟写了什么?”萧燕咬牙切齿,面对其他侍女端来的茶水,她碰也不想碰,问着走过来的暗卫,“蓝大人那里的情况呢?” 暗卫回道,“蓝大人不在府上,不知去向。” 蓝一然…… 萧燕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蓝一然要是出事,她也会跟着出事。 好在皇上对于萧家跟蓝一然,只是恼恨,还没有起杀意。 说明,她将祸水引到单于烈的身上,是明智的。 但是,单于烈也不知去向,要是他出来对质的话…… 萧燕正烦恼时,一个暗卫送来一封信,“娘娘,蓝大人的密信。” “快拿来!”萧燕飞快地接在了手里,正是蓝一然的字迹。 信上只写了一个地名:虎啸园。 那是皇上赏给蓝一然的别院。 因为地处偏僻西城区,蓝一然很少住在那里,也因为那儿的附近,只有一处庄子。两人曾不止一次的在那里见面。 那处庄子里,没有仆人,他们两人想干什么就干么,不必躲避着其他人。 蓝一然今天约她在那里见面,想必是为了安全。 萧燕将信纸揉碎了,对侍女吩咐说道,“收拾一下,本宫要去虎啸园。” “是,娘娘。” 一刻时间后,皇后的马车,从皇宫出发。 但马车没有往西,而是往东,经过一处僻静的街巷时,有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另一条巷子里驶出来。 两辆马车并排停下。 普通马车里,一个侍女挑起帘子,往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夫人后,回头对车里低声说道,“夫人。” 一身普通妇人装,脸上蒙着面纱的萧燕,由暗卫带着,飞快地跃进普通马车里。 那辆皇后出行乘坐的华丽的马车,继续往前而行。 而萧燕换乘的普通的马车,则拐了个弯,朝西城区快速驶去。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到了一处僻静的大庄子门前,萧燕挑了帘子,往四周看了看,附近,一个人也没有。 “下马车。”她道。 “是。”她身边紧紧跟随的暗卫,低声应道。 两人均穿着一身普通的妇人衣衫,下了马车,来到了庄子的门口,这处地方,萧燕有钥匙,她将钥匙递给暗卫。 暗卫开了门。 庄子里很静,正屋的大门,大开着。 显然,蓝一然已经来了。 后宅,有一间屋子,是两人共同住的卧房。 萧燕往四处看了看,心中叹道,假若,她不是皇后,来这里生活着,也好。远离喧嚣,怡然自得的生活。 可是,总有些人,不想她好过,那么,她何必心软呢?除了那些人,这处庄子,她想来就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不多时,萧燕来到了后宅的一处房舍,房屋的门,半掩着,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走路的声音,而且,她还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 那是蓝一然喜欢的香气。 她朝暗卫点了点头,“你守在门外,我进去一下。” “是。”暗卫是个精明模样的妇人,应了一声,坐在台阶前守着。 萧燕进了屋子。 只是,屋子里并不见蓝一然,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正武帝! 正武帝斜倚在榻上,一左一右,各站着两个护卫,那是正武帝身边的暗卫高手,正武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萧燕。 “皇后,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呼吸都要停了,“皇上,您——,您怎么在这儿?” “朕在不在这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可是臣子的私园,身为皇后,你来这里,不合适吧?而且——”正武帝的脸色忽然变得森然,“你居然穿着一身普通的妇人装!” 萧燕深吸了两口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臣妾本来要去给成将军吊唁,路过这里,发现这处庄子景色美丽,又见大门开着,便进来瞧瞧。却不料,皇上在这儿。正好,让臣妾服侍皇上吧!” 萧燕悄悄地摸着身上的刀,朝正武帝走去。 凭女人的直觉,皇上一定是发现她跟蓝一然的事情了。 否则,不会忽然来这里。 要知道,皇上已经整整十三年没有出宫了。 这一出宫,居然来了这里。 而且,上午时,皇上收到苍泠月那个妖女的药方,脸色大变,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她猜测着,一定是苍泠月跟皇上,说了她什么,皇上才会变脸色。 难道是,苍泠月发现她跟蓝一然的事,用药方的法子告密? 该死的小贱人! “萧燕!你可知罪?”正武帝忽然大喝。 萧燕一愣,“皇上,臣妾何罪之有?皇上为何这么发火?”她暗中咬了咬牙,奋力往正武帝扑去,“皇上这般冤枉臣妾,臣妾不如死了算了。” 她学着一普通妇人的样子,要死要活起来,而那袖子底下的匕首,却将刀尖对准着正武帝。 可这时,正武帝身边的一个暗卫,忽然抬脚将萧燕踢倒在地。 一只雪亮的匕首从萧燕的手里掉了出来,叮当作响。 那匕首的刀尖锋利,泛着寒光。 萧燕傻眼。 “你想弑君?”正武帝更是大怒,怒喝一声,“将她拿下!” ------题外话------ 未完。 冉加油写,争取这两天写完。╮(╯▽╰)╭ 第414 ,萧燕死 两个暗卫冲上前,将萧燕的两只胳膊死死地擒拿住。 “皇上,这只匕首,只不过是臣妾出门时防身之用的物品,臣妾跟皇上是结发夫妻,怎会弑君?皇上——”萧燕抵死不承认。 “防身用?结发夫妻?哈哈哈哈——”正武帝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是冷冷的表情,“萧燕,那封写着‘虎啸园’的密信,的确是蓝一然写的,但是,却是朕命人送到你的手上的!” 萧燕惊得睁大双眼,圈套? “至于蓝一然么——”正武帝咬牙,“带上来!” 从屋子的内室里,走出几个人来,这些人都是正武帝的暗卫,他们的手里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这人正是蓝一然。 只是,昔日北燕国有名的俊美男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裤裆处一片血淋淋,不用说,他被阉割了。而且,就在不久前。因为那胯下的血,还在不停在往下流。 洒了一地。 萧燕吓得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萧燕,你还要说什么?”正武帝冷冷盯着她,他宠爱着,且无比信任着的女人,居然敢给他戴绿帽子!“你居然伙同蓝一然,想谋反?你该死!” 他恨不得亲手撕了她! 萧燕吓得身子发抖。 不,她不能承认,她承认了就得死! “不,皇上,你听臣妾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臣妾知道皇上身体不好,才没有将这件事情跟皇上说明。” “……” “事情全是蓝一然一人所为!他居然敢背着皇上和臣妾意图谋反,在北院王府出现的刺客,其实是蓝一然的人!” “……” “还有萧家围杀臣子的事,也全是蓝一然干的,他栽赃了萧家。他还企图围杀烈王,臣妾想暗暗除了他,才悄悄地来查蓝一然……” “你住口!”正武帝暴怒,从榻上随手捞了个瓷枕朝萧燕砸去,“蓝一然全招了,你还想抵赖吗?” 萧燕心头一震,但她不想死,身子微微一偏,瓷枕在她的脚边蹦裂开来,瓷片四溅。 声音巨响,惊得她眼皮直跳。 萧燕努力吸着气,使自己不要慌乱,“皇上,臣妾嫁给皇上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悉心辅佐着皇上,几时有过逾越之事?皇上为何不信臣妾的话?皇上呀——,你冤枉臣妾了。” 萧燕匍匐在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臣妾十五岁就跟了皇上,为皇上挡了多少的暗箭冷刀,臣妾从娘家带了多少的钱物,送与皇上买兵马?皇上不记得了吗?” “……” “臣妾娘家人想从皇上的手里得些官位,臣妾担心他们坏事,会坏了皇上的声誉,全都婉言谢绝了,臣妾这么为皇上着想着,怎么可能会害皇上?是蓝一然,是他干的!” 正武帝眯着眼,咬牙冷眸看着她,她居然还在编? “不——,你撒谎!”蓝一然忽然抬头,怒吼道。他虽然被正武帝的暗卫打得奄奄一息,但萧燕在事败之后,居然想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全赖在他的身上,他怎么还能忍?这个恶毒的女人!“皇上,她在撒谎!是她开始勾引臣的,臣只是个小民,她是掌权的皇后,臣不敢不从!萧家的事情,臣不知道,围杀烈王,是她的授意,她想占着整个皇权!她想当女皇!” 萧燕大怒,蓝一然敢说,是她勾引他的? 难道不是,他忽然抓了一下她的手么?说,她日日守空房,很可怜么?他很心痛吗? 她是正常的女人,她也需要男人的关怀,可正武帝瘫在床上,除了嘴巴会发声,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是他勾引她,她正好需要一个男人,便将他拉到了床上。 “你敢诬陷本宫?你个小人!”萧燕抓起掉落的刀子,奋起扑向蓝一然。 噗—— 尖刀刺入肉里,鲜血四溅。 蓝一然已经被正武帝的暗卫们,打得只剩了一口气,这一刀子刺来,他根本没有力气躲闪。 押着蓝一然的两个暗卫,也没有让他躲。 就这么让蓝一然生生受了这一刀子。 刀子尖利,直直刺进蓝一然的心口。 蓝一然身子晃了晃,目光冷冷盯着萧燕,“你……你狠……,你过河拆桥,会有报应的!”他咬着牙,偏头看向正武帝,“皇上,除了臣,皇后还招募了不少面首,有……” 砰…… 萧燕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蓝一然倒在地上大吐起血来,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萧燕,没一会儿,就绝气身亡了。 只是,那双眼,十分不甘心地看着萧燕。 萧燕心头一跳,马上偏过头来,不敢再看。 “皇上,他在胡说,他在诬陷臣妾。臣妾哪来的面首?这……这是不可能的事!” 萧燕“扑通”一声,跪倒在正武帝的面前,大口喘着粗气,大声地辩解着。 “萧燕。”正武帝闭了下眼,这回,并没有暴怒,而是,一副绝望的神色,“朕给过你机会,想你自己阐述自己的事情,你却一直在抵赖!” “……” “你真当朕,什么也不知道吗?你以为,蓝一然死了,就死无对证了吗?朕不傻!你跟蓝一然的事,朕心里,一清二楚!” 萧燕的心一沉,“……” 正武帝不再看她,将目光挪开,“来人,将皇后送往冷华宫。从现在开始,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她踏出冷华宫半步!” 这是将她打入冷宫了? “皇上……”萧燕望着正武帝的脸,心里头也是彻底的绝望了,可她不甘心!她大声地冷笑说道,“皇上怎能这么待臣妾?” “……” “皇上真以为臣妾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吗?还不是因为你?男人无用,才使得女人不得已之下,去抛头露面,去跟他人去争!” “……” “要不是臣妾丢下脸面,去求着那些大臣,你还能安稳的坐十三年的皇帝吗?没有臣妾日夜操劳政务,朝政早乱了,北燕还能强大吗?你做梦吧你,你的皇帝位,只怕早被单于烈被其他的部落王们抢走了!” “……” “如今你倒嫌弃臣妾丢你的脸了?那你倒是自己去上朝啊?你才是过河拆桥的渣男!你忘恩负义!” 正武帝本想不理她,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且善待她的后半生,谁知萧燕竟骂他渣男!骂他忘恩负义? 这叫他如何不气?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骂朕?没有朕给你的皇后之位,你能有今天吗?朕许你皇后之位,你还想要什么?” “……” “天下的财富任你取,整个北燕,谁不敬重你?为了你,朕的后宫只有你一人了,你还想怎么样?来人,来人,将她拖下去,送去冷华宫——” 正武帝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行动不变,真恨不得亲手掐死萧燕。 两个护卫将萧燕给拖了下去。 门口,萧燕的女护卫一直站在门边,不敢进去,见萧燕被正武帝的暗卫们抓走了,脸色变了变。 萧燕也看到了她,朝她摇摇头。 那个暗卫点了点头,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 北燕皇宫冷华宫里。 退了华丽衣衫,和名贵首饰的萧燕,不再是皇后的待遇,她被正武帝的暗卫,扔到一间破旧的屋子里。 屋子里,除了一张烂木头床,什么也没有。 而且,那床上光光的,连薄被子也没有,这是想冻死她吗? 八月中旬的天气,夜晚冷得要穿棉衣。床上没有被子,叫她怎么能活? 萧燕恼火地咬牙。 屋子外面,守着一个一脸横肉的老宫女,和一个一脸尖酸样的老内侍监。 两人拢着袖子,吃着点心果子闲聊。 “来人,来人!”萧燕拍打着门,高声地喊着。 但那两人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聊得正开心着,理都不理她。 她喊得嗓子冒火了,那老宫女才偏了下头。 “叫什么魂?”老宫女不耐烦地朝她吼了一声。 萧燕将头从门上的一个小洞伸出去,说道,“本宫要喝水,你居然不送茶水来?你胆子不小!” “哈——”老宫女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似的,“你想要喝水,就有水喝?你以为你是谁呀?” “就是,进了这里,都是罪人!甭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这里都是咱们说了算。”那老内侍监,冷冷一笑,将自己面前桌上的半杯茶水,倒在地上,“你来喝呀!哈哈哈——,你还以为你是皇后吗?呸,狗屁都不是!你以前将我们不当人看,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你们——”萧燕气得脸色铁青,“要是星月公主得知你们虐待了本宫,你们都别想活!” “星月公主?哈哈哈——”老宫女更是大笑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你关进来的同时,皇上撤了星月公主的封号,她已经不是公主了,就是个普通的有钱小|姐而已,她根本进不了皇宫!还怎么救你?真是痴人做梦!” “什么?”萧燕脸色大变,正武帝那个狠心的老东西,连亲生的女儿都不放过吗? “所以,你还是收了你的美梦吧,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说不定,皇上一时心软,还会放你出去。”老宫女走过来,将萧燕的头推进了门洞里,不耐烦的说道。 这只大手掌,又粗糙又脏,推到萧燕的头上,简直是种耻辱。 但她此时被囚禁着,无可奈何。 萧燕忍着怒意退回了屋子里,坐在木板床上想着办法。 她现在,只能盼着她的贴身暗卫来救她了。 牢房的光线,渐渐地暗了下去。 天要黑了。 但是,那个老宫女和老内侍监并不给她饭吃,她揉揉越来越瘪的肚子,闭着眼养神,生着闷气。 皇上,究竟是怎么知道她跟蓝一然的事的? 该死的,是谁告的密? 皇后宫里那些宫人的家人,都被她抓了起来,他们是不敢也不可能说出去的,那么,又是谁? 这时,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 萧燕马上睁开双眼。 “娘娘,是奴婢来了。”门外,有人小声地说道。 “奈莘?”萧燕大喜,快步走到门旁,“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快救我出去。” “是,奴婢就是来救娘娘的。” 很快,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仆闪身进了屋子里,手里还拿着一套宫女的衣衫。 “娘娘,先委屈一下,换上这个。” “好。”萧燕明白,这个时候了,根本不能计较。 萧燕换上宫女的衣衫,出了屋子门。 屋子外头,白天守着她的内侍监跟老宫女,已被奈莘杀死,倒在地上。 虽然人已经死了,但萧燕的怒气仍然没有压下去,她怒气腾腾冲上去,一人踢去一脚,“敢笑我?找死!” “走吧,娘娘,当心有人来这里。” “走!”萧燕咬了咬牙,“只要本宫不死,迟早有一天会回来!” 二人趁着夜色,悄悄地走出屋子,饶过一间一间阴森森无人住的房屋,翻墙出了冷华宫。 “娘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奈莘问道。 “去思君崖!” 奈莘看了她一眼,“是!” 萧燕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芒,事实证明,她将凤继业的尸体困在思君崖,是明智的,这是她的退路! 进可攻,退可守。 她就不信凤家的人,敢不来取那具尸体! 凤镇川,一定会来。 还有那个北院王,虽然没有查出证据他是赵国人,但是,她的怀疑不会错!她的暗卫的消息错不了! 而那凤镇川跟北院王,似乎很熟的样子,那么,北院王一定会在乎凤继业的尸体! 更重要的是,苍泠月,那个小娇精,喜欢了凤继业三十年,更是会来! 这么一想,萧燕,更加的不担心她的后路了。 她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 北燕大都城的几个世家,在萧家和蓝一然出兵的情况下,互相厮杀着,因此,晚上原本异常热闹的都城,静如鬼窟。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人敢上街闲逛,就怕被人抓住,当作对方的奸细,而无端被杀。 偶尔看到有人马跑过,也不是走亲戚的行人,而是哪个世家里提着刀枪的私兵。 马蹄声在夜晚听来格外的刺耳,震得人心头跟着一颤一颤,声音过去后,夜,又陷入了死寂。 奈莘等着那些人走远,从暗处牵出一匹马儿出来,拉着萧燕上马,两人策马疾驰,往城外而去。 八月夜凉,冷风吹得人浑身发抖,萧燕咬着牙忍着。 吃得一时苦,永为人上人。 当年离开燕家时,那么艰难的逃跑之路,她都挺过来了,她怎么能在意这一时的难受? 思君崖,离着大都城二十里路。 到月上中天时,两人到了崖口。 这里四处布着机关和暗卫,防的是有人来偷凤继业的尸体。 两人下马,萧燕站在崖口,朝下望去,崖下一片漆黑。 有冷风从崖下阵阵吹上来,冷得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下去吧。”萧燕朝奈笙点了点头。 “是。”奈笙挽着萧燕的胳膊,提了口气,带着萧燕往崖下跃去。 “什么人?”两人的脚刚落地,便有几个暗卫跳出来,拿刀对着她们。 “燕过无痕!”萧燕说出了口令。 “撤!”那几个暗卫,马上闪身退去。 “往左三十步,再往右三十步,不要错一步,错一步会没命!”萧燕朝奈莘点了点头,说道。 “是。” 奈莘带着萧燕,按着萧燕说的指示,先往左行了三十步,再往右走了三十步。 这时,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座石塔,望夫塔。 明亮的月色下,隐约可见这石塔高约三四丈。 石塔的石门紧闭着。门上,刻着三朵缠绕的兰花,围成一个圆型。 萧燕的手指,在圆型兰花图上的几朵花瓣上,飞快地点了几下,石墙的门缓缓而开,面前赫然出现一个石室。 石室里,有三道门通往更里面。 萧燕朝左边点了点头,“走这里。” 奈莘紧跟在她的身后,进了石门后,里头又是几条走道,如迷宫一样,有着不少巷道。只见萧燕忽而往左,忽而往右。 走了一刻的时间,面前没路了。 挡在她们面前的,又是一道刻着兰花图的石门。 萧燕依旧将手按着兰花图上转了几转,门开了。 里面也是一间石室。只是这间石室里,明亮一片,有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萧燕拿袖子挥了挥药气,走了进去。 奈莘随后跟上。 两人进入石洞后,门自动关上了。 奈莘是第一次来,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屋子的正中间,凿了一个大凹槽,放着一只寒冰棺。 棺内,躺着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具体的说,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尸体。 “凤继业,好久不见呀!”萧燕走到寒冰棺一旁,朝棺内的人,微微一笑,“当初,我将你留在这儿,真是太明智了。我防的便是有朝一日,我走投无路时,而你,是我最后的王牌!” “……” “哈哈哈——”她大笑起来,“凤继业,你知道吗?要不了多久,你们凤家人,会一个一个主动钻进我布置好的网!我会在这儿等着他们!我要利用你,将他们一个一个的钓出来,除掉!” “……” “要是凤家人全死了,那北地三城,便是我的了。我何愁不能再次踏入北燕?或是回到西凉?” “所以呢,为了不让你久等,我来了!大姐!”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萧燕的身后忽然响起。 萧燕赫然回头,只见原本关上的石室门,又打开了。 一身白衣无尘的苍泠月,正笑微微地看着她,缓缓走来。 “你……”萧燕吃了一惊,没一会儿又恼怒起来,“你在跟踪我?” 苍泠月点头。 “对,不然,我怎么进得了这处石室,怎么找得到你?”苍泠月道,“要想人莫知,除非已莫为。从我来到北燕起,我就时时地跟踪着你!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 “我找了你三十年,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将你丢了!二姐和二姐夫,他们很想见你,你该去向他们道歉了!大姐!” 萧燕眸光一沉,“果然是你!贱人!你终于承认你的身份了!” “对,是我,我是燕三娘!”苍泠月冷笑,“大姐,你的脾气,怎么还是跟以前的一样?明知是处于下风,还这么嘴硬!” “……” “我们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也是同一个父亲所生,你为什么要害我跟二姐?为什么?” 苍泠月指尖发凉,冷冷盯着萧燕。 她刚来到这个世上,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身在火海。 二姐已经跑出去了,听到有人喊着,“三小姐还在屋里!” 二姐又跑了回来救她。 可这时,房梁忽然坍塌堵住了门。 两个人,再也没有出去,眼睁睁看着那些火,一点一点地烧到了她们的身上。二姐安慰着她。说,忍一忍就会有人来救她们。二姐拼命拍打着她身上烧起来的火苗,自己身上的火却越烧越大。 最后,二姐死在她的面前…… 虽然两个人再活了一世,换了个身份而活,二姐成了孟轻衣,她成了苍家女苍泠月。但是,新家哪有故乡好? 她是异世人,从小是孤儿,因此,倒不觉得有什么委屈,逍遥来去,活得自在。 只是,苦了孟轻衣,一辈子活在失了亲人的痛苦里。 萧燕不理会她的问话。 为什么害两个妹妹?她心中想起往事。 面对两个比自己年纪小上很多,却优秀很多的异母妹妹,她没法做到喜欢。 西凉以女为贵,掌权的大半是女子。要是妹妹们超过了她,得了家主之位,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萧燕又想到虎啸园忽然出现的正武帝,眯着眼看向苍泠月,“小贱人,是不是你跟皇上报了信?让他去的虎啸园?你给皇上的药方单子上,写的什么?” “想知道?”苍泠笑拂袖一笑,“那是一封保胎的药方!你跟蓝一然这么久了,怀上孩子,也很正常吧?再说了,你也不老。” “什么?”萧燕气得脸色发白,难怪苍泠月给她把脉时,她忽然呕吐起来,是苍泠月搞了鬼!要是加上保胎的方子,正武帝一定会起疑心,“将皇上引到虎啸园,也是你?” 苍泠月轻笑,“那个么,不是我,但是,也是你的仇人!你自以为自己聪明,谁知,全在别人的监视下!” “……” “这世上,原本没人想你死。我和二姐也不稀罕那个什么家主之位。但是,你却容不下他人,一把火烧死燕家一百多人!” “……” “萧燕,你害死那么多的人,半夜三更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冤鬼哭泣的声音?有没有屈死的鬼掐你的脖子?” “……” “孟轻衣根本没有去惹你,你却依旧不依不饶,唆使他人赶尽杀绝,你这人,怎配活着?” 苍泠月忽然抬手,一枚长剑显于手心,朝萧燕狠狠刺去。 萧燕眸光一沉,“想我死?没那么容易!你进了这里,就别想着活着出去!我等的就是你们!”萧燕朝奈莘喝道,“杀了这个女人!” “是!娘娘!”奈莘提剑迎上苍泠月。 一青一白两个身影,在石室里打斗起来。 苍泠月武功高强,又是一心想复仇。 三十年来,勤苦习武,是以,奈莘根本不是苍泠月的对手,很快就败了下来。 被苍泠月刺倒在地。 萧燕神色一变,转身就往门外跑。 “想跑?门都没有!”苍泠月跃上前,抓着她的头发,用力拽了回来,“你给我跪在凤继业的面前!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苍泠月,别得意太早!”萧燕的嘴里,犹自不服气的叫嚷着。 “我就是得意了,又怎样?我活了这么久,你是我杀的第一个人!我且拿你开刀!”苍泠月将萧燕提到凤继业的棺木前,“给我跪下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 萧燕不作声,而是眯了下眼,然后,老实地磕起头来。 咚咚咚—— 苍泠月看着寒冰棺中的凤继业,不由得落下泪来。 三年前,她亲送他上战场,没想到,那一次成了最后一面,从此,两人阴阳两隔。 她寻遍世间古方,想要他活过来,却没有寻到一个有用的法子。 正在她走神时,忽然,只听“砰”一声,棺木飞快往下降落。而棺木下面,出现是一排一排尖利的刀子,这么掉下去,棺木会被刺得粉碎。 “姐夫!”苍泠月脸色大变,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 她回头来看萧燕,只见萧燕正抓着她面前的一块石砖,洋洋得意地笑着。 原来,萧燕发动了机关。 “萧燕,你卑鄙无耻!”苍泠月大怒。她早就猜到这处冰室里,会有大量的机关,她也做好了舍命救凤继业的准备,但没想到,萧燕居然拿凤继业的尸体做文章。 幸好是她来了,要是小羽他们来了…… 苍泠月不敢多想。 萧燕大笑,“燕三娘,你倒是跳下去呀,你不是喜欢他吗?跳下去救他呀?再不救,他的尸体就会被刺成一个个的窟窿!而且,这冰棺要是破了个洞,里面的尸身,马上就会成一具白骨!” 白骨? 不! 苍泠月的心凉到了极点。 要不是她,前世的孟轻衣怎么会死?要不是她四处寻找萧燕报仇,引得萧燕发现她们姐妹还活着,派人来追杀她们姐妹,这一世的孟轻衣又怎么会死?凤继业又怎会死? 是她惹了事,害死了他们夫妇。 “我要跳,也是拉着你一起跳,萧燕!”苍泠月飞身来抓萧燕。 但是萧燕却阴阴一笑,她身下的那处石板,飞速地滑了出去,“哈哈哈——,你杀我?你有时间杀我吗?你看看冰棺,快到地底部了!”萧燕大声地冷笑起来。 苍泠月抓了个空,她马上回头,果真,冰棺快落入底部了。 她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长剑飞快射向萧燕,也不管有没有射中,脚尖点地,往冰棺落下的地方,纵身跳了下去。 “小月——,不要!”有人凄厉地喊了一声。 落下一半的苍泠月,忽然觉得身子一轻,腰身已被人揽住。 “你疯了?为了一具尸体?”独孤傲大怒,一手拉着她,一手攀岩着石壁。 “我的事,不要你管!”苍泠月劈开他的手,继续往洞底跃去。 “你上去,我替你想法将冰棺捞上来。”孤独傲忽然朝苍泠月劈去一掌。 苍泠月一惊,身子已被那掌力拍了上去。 与此同时,孤独傲的手里,忽然射出两只带爪子绳子,将那下落的冰棺给钩住了。 “起——”他一运力,将冰棺用力向上抛去,“接着!” 孤独傲—— 苍泠月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飞快解下自己的身上的披风,用力一撕再一绞,马上成了一根绳子。 将布条绳子朝冰棺一卷,冰棺稳稳的落到了石洞旁的地上。 “自己寻死,怪不了别人。”另一处,中了一剑,还未死的萧燕,忽然森然一笑低低说道。 她正靠在墙壁上,那里,有一处凸起的石块,她用力的搬动着石块。 咚—— 存放冰棺的石洞里,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声音,和独孤傲的一声痛呼声。 苍泠月撇开凤继业的石棺,飞奔看向洞口中。 只见那洞口的石壁上,忽然出现两块石柱,将孤独傲的一条腿给牢牢的夹住了。 “独孤傲?”苍泠月心头狠狠地一沉。她正要跳下去,胳膊忽然被人拉住了。 “苍师傅不可。”拉着她的人是慕容墨。 “师傅,你别冲动!”凤红羽也说道,她正和凤昱纪三卫远卫林几人一起走进了石室。 “可是孤独傲他……”苍泠月往洞口看了一眼,叹道,“他是救我才被困住的。” “你一人下去救不了他!那石柱可不小。”凤昱说道。 “纪三,你们几个过来!一起下去救孤独傲。”慕容墨朝纪三点了点头。 “是!”五六个墨龙卫们,甩下绳索,慢慢的爬进了石洞里。 苍泠月看着他们,哑然道,“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凤红羽微笑道,“还不是不放心你么?一路上悄悄地跟来的。” 苍泠月来了北燕后,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一样,凤红羽担心她独自进入石塔,而这处石塔,又危险重重。便和大家一起跟来了。 “我没事。我不是很好吗?”苍泠月道。 凤红羽看到了一旁的冰棺,叹了一声,“师傅,多谢你。” “谢我做什么?是孤独傲带上来的,他却被困到下面了。”苍泠月看向石洞里的孤独傲说道。 “苍师傅不必担心,墨龙卫们都是机关好手。”凤昱主道。 凤红羽走到冰棺的面前,望着里面凤继业的遗体,眼泪不由得落下来。 他的父亲,死得真冤。 他是被赵国皇帝和北燕的皇帝,和伙害死的。 告状申冤,却无门! 凤昱走过来,握了握她的手,“小妹。” “哥。”凤红羽叹了一声。 “小羽,别难过了。”慕容墨搂着她的肩头,“还有我,还有大哥,不是吗?” “对,还有你,还有大哥,还有哥哥们,还有师傅。”凤红羽勉强笑了笑,然后,她回过头来,冷冷盯着萧燕,“虽然无处申冤,但仇人不能活着,害我父亲死的原凶,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北院王?墨龙阁主?火凤凰?哈——”萧燕忽然笑了起来,一脸森然,“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早就在怀疑了,只怪我下手太晚!” “没错,我们是一伙的,我们是一家人,北院王是我哥,凤昱!墨龙阁主是我相公,慕容墨。我是凤继业的女儿凤红羽!我们来,就是来送你归西的!你这个杀我母亲,害我父亲的恶毒女人!” 萧燕咬牙,“人不为已,天地难容,我是为了我自己,只怪他们总是坏我的事!” 凤继业,想嚷出她的真实身份,想告她三十年前的纵火案,她哪能放过他? 凤红羽松开慕容墨的手,走到萧燕的面前。 这时,她看到倒在萧燕身旁的侍女,侍女已死,凤红羽唇角微微一扯,“奈莘?你的人?你安插在庄宛秋身边的人?” 凤红羽袖中的手指颤抖起来,一切都明白了。 萧燕为了杀掉父亲母亲,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她派了个侍女假装忠心于庄宛秋,实际上,是让侍女蛊惑庄宛秋跟凤家作对。 侍女杀了母亲。 可怜母亲死得那么惨! 全是萧燕搞的鬼!还有这个石塔里的兰花,说明了,兰花夫人正是萧燕。 “你才是兰花夫人?”凤红羽眯了下眼,庄宛秋说,她没有派人追杀凤家的人,那么,就是萧燕了! “对,小丫头,你眼力不错!”萧燕冷笑,“只可惜,你们进来了,都出不去了。哈哈哈——”她大笑起来,“这处石塔,其实是座坟墓!冰棺便是用来镇塔的,冰棺一出,石塔会倒,我死,你们一个个谁也别想活!” 她虽然中了苍泠月一剑,但神质依旧清醒,手指在地上的石板上飞快地敲着。 凤红羽眸光一沉,冷笑道,“萧燕,你别装神弄鬼!这处石棺的秘密,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很!它根本不是要冰棺镇压,而是死人来镇压!我父亲的尸骨取走,你不是可以替代吗?” 萧燕脸色大变,“你敢杀我?”她死劲地推动着面前的一块石板,石塔忽然晃动起来。 “将萧燕和她的侍女扔进石洞里去!”凤红羽怒道。 “让我来!”苍泠月上前,将重伤不起的萧燕和她的侍女,一手拎起一个,扔进了存放冰棺的石洞。 石洞的底层,正是密密麻麻的尖刀。 过了一会儿,萧燕的惨叫声响起。 “这里不能久留,大家快点。”凤红羽看了看四周,说道。 石壁在摇晃着,有不少灰尘抖下来,看起来随时会倒的样子。 “当心,你先出去。”慕容墨脱下披风罩在她的头上。 “独孤傲呢,他怎样了?”凤红羽回头看向石洞。 “我死不了,小丫头,多谢惦记着。哈哈哈,老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他的一条腿,已被石柱夹得鲜血淋淋,但依旧开怀的笑着。 “出去再废话,这石塔要塌了!”苍泠月横了他一眼,扭身就走。 心里头,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诶,好好好,出去出去,纪三,快背着我!”独孤傲笑道。 同时,他心里头美滋滋的,一向冷冰冰的苍泠月,见到他被石柱子夹住了,居然不顾危险的要跳下来救他,这是不是动了芳心了?啊呀,想想都美。 纪三背着他在走,听见他强忍着咕咕的笑声,忍不住皱眉,“独孤傲,你是不是不疼?不疼就下来走路。” “不疼?怎么可能?啊,疼死了啊——”独孤傲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苍泠月朝纪三拍了一巴掌,“好好背着,不要将人弄疼了。” 纪三脸一苦,他背得好着呢,是独孤傲这个小人在装。 独孤傲见苍泠月为他说话,嚎叫的声音更响了。 四个墨龙卫抬着冰棺走到最后,凤昱在一旁看着,一行人快步离开了石塔,这时,石塔轰然倒下了。扬起一丈来高的尘土。 凤红羽回头,那座困了父亲三年的石塔,再也不存在了,父亲,自由了,没有人,再能威胁他们凤家人了。 “走吧,小羽,天快亮了,这里四处都有伏兵。”慕容墨说道。 “好。走。” …… 连夜,慕容墨便派墨龙卫们,将凤继业的冰棺运往赵国益州城。 慕容墨告诉凤红羽,在天狼山那儿,他已命墨龙卫们开辟出了一条密道,可容大军轻松来往于两国。 几百名墨龙卫,便是从那里骑马进入北燕的。而且,那里还暗守着两万多的墨羽卫,只等大都兵起,他好支援凤昱。 凤红羽搂着他,“多谢你。”这么关心凤家的事,父亲的尸骨被困北燕,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病。 慕容墨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我不想你整天皱着小脸,所以,将事情都处理咯。” …… 冷华宫,看守萧燕的两个人被杀,萧燕不知去向,令正武帝大怒。 他不杀萧燕,是因为兵权在萧燕的手里,他得慢慢地夺回来。 可眼下萧燕一失踪,加上城中的臣子们互相厮杀猜忌,城中已乱成一锅粥了。 臣子们分成几个党派,互相攻击,朝廷名存实亡。 这比萧燕不见了,更令正武帝头疼。 早知萧燕会惹事,他就不会放权了。 这时,内侍监献言,“皇上,不是还有北院王么?由他出面,哪个臣子敢不老实?” “北院王?”正武帝眯了下眼。 之前,萧燕跟他说,怀疑北院王是赵国人。萧燕和蓝一然,一直派人在查,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反而是萧燕和蓝一然两人在乱事。 难道,是北院王发现了萧燕跟蓝一然的私情,萧燕才容不下北院王,故意那么陷害的? 那天,内侍监看到蓝一然从萧燕的宫中出来时,北院王也在场。而且,还是北院王主动说往皇宫方向而行的。这样看来,北院王像是故意那么做的,他不好说出来,便引着内侍监去看。 显然,北院王早就知道了萧燕的事,而萧燕,也知道北院王掌据了她的秘密,才来个除掉? 这么一想,正武帝就觉得,北院王不是那么坏,而萧燕说北院王坏,是北院王捏了萧燕的把柄。 “传北院王。”正武帝道。 “是,皇上。”内侍监应道。 内侍监领了差事,骑了马快速出了宫。 在宫门的一侧,他被一人拦住了。 “事情办好了吗?”单于佳灵冷冷问道。 “是,公主。皇上已下旨,让咱家上北院王府传旨呢。” 单于佳灵冷冷一笑,“好,你去吧,一会儿我进宫,还得依仗你。” “公主放心,咱家会安排好的。”内侍监朝她点了点头,扬鞭快马离去。 单于佳灵望着北院王府的方向,咬牙冷笑,“北院王,你狠!我不会这么放过你的!” 因为萧燕的事,正武帝对单于佳灵也不 第413章 抓萧燕 (2) 喜欢了,撤掉了她星月的封号。 但不管怎么说,她仍是正武帝的女儿,人们还是喊着“公主。” 得知母亲出事,她猜来猜去,怀疑起了凤昱。 于是,她便收买了内侍监,让内侍监向皇上献言,请北院王主持大局。 果然,失了皇后协助的皇上,便相信了。 …… 内侍监到北院王府传圣旨,凤昱的护卫卫远,马上到后宅传话。 凤昱眯了下眼,“正武帝叫我?” ------题外话------ 如果明天晚上22点,没有更新,大家后天同一时间来看。 写到最后,有点卡,而且,冉的精神状态最近不是很好,头跟针扎着一样疼。失眠头疼,反反复复。 抱歉了,亲们。:>_<: 第415章 单于佳灵的神助攻 (1) “事出反常必有妖。”慕容墨冷笑,“之前,那正武帝不是一直怀疑大哥吗?怎么忽然又郑重的召见了?只怕有鬼。” “大哥,进宫需小心。”凤红羽也说道。 “这样看来,得要仔细部署一番才行。”慕容墨说道。 “我带几个可靠的护卫吧。”凤昱说道。 慕容墨看着他,“你带再多可靠的护卫也没有用。你那些护卫的身手,有我的好吗?” 凤昱抬眸看他一眼,冷笑,“本王的护卫,虽然比不上王爷的身手,但也是个个忠心。” 凤红羽一愣,怎么说着弯着,话弯弯带着杀气了?唉,这两人,“大哥,他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嗯,大哥误会了。”慕容墨微笑道,“墨的意思是,让我扮作你的随从,跟你一起进皇宫。” 凤昱讶然,“你?” “大哥怕我添乱?那北燕皇宫的地形,墨了如指掌。”似乎怕凤昱不相信,他从一旁的书桌上,捏了只笔,画起了北燕皇宫的宫苑分布图。 果然,何处是正武帝的皇宫,何处是议事殿,何处是宫卫们的集合地。 甚至,哪里有一座宫巷,哪里有一棵树,都画得十分的清晰。 哪条道长,哪条道短,十分的精准,仿佛,他就天天生活在北燕皇宫一样。 凤昱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在北燕宫里,设有暗卫?” 慕容墨微笑,“没有,但是,以前进去过。”那是前世,为了杀单于烈,他亲自潜伏进北燕皇宫来,可惜,被狡猾的单于烈发现了他,他没有成功。他笑道,“怎样,我能做你的护卫了吗?” 凤昱对于慕容墨能掌握北燕皇宫的消息,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而是,惊讶于他一个出身高贵的王爷,居然愿意扮作他的护卫。 要知道,慕容墨在赵国的待遇,不亚于皇帝。 他一出生,就享受着尊贵的生活。 慕容墨见凤昱默然不语,以为仍在嫌弃他,问道,“大哥不愿意?” “只要王爷不嫌弃,昱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凤昱闲闲说道。 慕容墨笑道,“那就好,就这么定了。” 大家商议一番,凤昱最后决定,同意慕容墨跟着,另外,再带上他的护卫卫远。 他的说法是,人太多,反而会让正武帝起疑心。 当然,不准凤红羽跟去。 送了凤昱的马车离开后,凤红羽和阮雨宸来后宅看望独孤傲。 独孤傲的腿,是为了救出凤继业的棺木而受的伤,凤家兄妹们,都很感激他。因此,阮雨宸派了府里的几个仆人,悉心的照顾着。 汤药,饭菜,挑最好的送往他的屋子。 不过,独孤傲的脾气古怪,将那些仆人们全都赶走了。 两人刚走到独孤傲住的屋子前,就听那屋子里,独孤傲正高一声低一声的痛呼着。 阮雨宸皱眉,叹息说道,“一个大男人能哭成这样,一定是伤得不轻呀!” 凤红羽却不以为然,扯了下唇角,笑道,“他哪是伤得不轻?他是装得太像!” 阮雨宸眨眨眼,“装?他为什么要装?” 凤红羽笑了笑,“走吧,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哦?”阮雨宸见凤红羽笑得神秘,更加好奇了。 屋子的门未关,有蓝布挡风帘子低垂,挡着屋里屋外的视线。 凤红羽没有马上挑帘子,而是站在门帘子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独孤傲,我要进来了啊。” 屋子里头,独孤傲高声地哼哼着,“是小丫头啊,进来吧,啊呀,好疼啊,你来看我,真是太好了。想不到,你跟我做对了一辈子,在我临死时,还会来看我,我真是太感动了,也死而无憾了。呜呜——” 哼叫地声音更响了。 阮雨宸睁大双眼,“怎么还哭上了?” 凤红羽忍着笑,低声笑道,“这个独孤傲呀,可会装了,他没有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 阮雨宸听得一脸的雾水,明明哭得很悲伤,怎么是在装呢? 她挑了帘子,挽着凤红羽的胳膊,两人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孤独傲正半眯着眼,哀嚎着。 那条受伤的腿,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露了一半在被子外头。 苍泠月坐在床头旁的小凳子上,手里端着一碗药,正拿汤勺轻轻地搅着,时不时地吹吹热气。 独孤傲眼皮挑起,瞄她一眼,哀嚎一声。 凤红羽忍着笑,走了过去,“师傅,孤独傲好些了吗?” 阮雨宸也朝苍泠月点了点头,“苍师傅。” 然后非常关切地,看向独孤傲。 苍泠月抿了下唇,瞥了眼独孤傲,正要开口,却被独孤傲打断了话,他横眉竖眼地说道,“小丫头,你也懂医,你该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骨头都断了,哪里有那么快好?没准我的腿就断了,再也走不了路了。唉,我的腿呀。” 孤独傲是为了救出凤继业的冰棺,才伤的腿。 凤红羽十分地感激他,“你不会有事的,别胡思乱想,先养好伤再说。” “是呀,独孤先生,你的腿没有断骨头,养上一养,又会恢复如初的。”阮雨宸也安慰着他。 “说得那么轻巧,就是断了!”独孤傲又开始长长地叹息着,颓败的睁眼看帐子顶,一副生无可念的样子。 凤红羽:“……” 阮雨宸:“……” “行了,喝药吧。”苍泠月瞥了他一眼,将吹凉的药汁,放在独孤傲傲床边的小几上。 独孤傲却不接,他微眯着眼,又开始哼哼着,“唉,也不知是不是撞伤了胳膊,这两只胳膊也抬不起来啊,这可怎么办?我这是不是要死了啊,我可真是命苦。” 苍泠月“呼”地站起身来,盯着他冷冷说道,“大早上的,说什么死啊活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 说着,她转身就走。 “小月,我真的疼,我不是故意说死的。”孤独傲焦急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苍泠月回头,见他居然要下地追来,更是怒了,“腿还伤着呢,你动什么动?躺回去!” 独孤傲偷偷看了她一眼,老实说道,“诶,躺回去,躺回去。” 苍泠月走回来,帮着他重新躺回床上。 独孤傲叹了口气,“我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才会那么说的。人有旦夕祸福,谁知谁能活到哪一天呢?想想小丫头的娘,和他爹。两人都是健健康康的出门,谁知……” “别说了!”苍泠月闭了下眼,忽然冷喝一声,“小羽还在这里呢?你这么说,不是故意戳她心里的伤口吗?” 是的,她现在最怕的便是,身边人忽然死去。 就连这个平时最不在意的男子,也怕他死了。 苍泠月转身端起小几上的药碗,在床头上坐下了,“张嘴,我来喂你!嘴巴被有撞伤吧?” “没有,没有,嘴巴好着呢。”独孤傲的脸上,马上又露了抹喜色,刚才那极度的悲伤之情,已是荡然无存。 阮雨宸看得目瞪口呆。 凤红羽拉了下她的袖子,朝她使个眼神。 阮雨宸马上明白了,遂说道,“独孤先生,你别担心,我再让人去寻上好的外伤药去,你先歇息着。” 凤红羽也朝苍泠月说道,“师傅,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做些你喜欢吃的饭菜。” 苍泠月心事沉沉,朝她们点了点头,“去吧去吧。” 两人退出了屋子。 等走得离着屋子有几十丈远时,阮雨宸无语地扯了下唇,说道,“真跟你说的一样,孤独傲是装的,好像,他是故意装给苍师傅看的。” 凤红羽道,“对,他是故意的,他一直喜欢师傅,只是,师傅对他并没有好感。不过……”顿了顿,她看了着阮雨宸,“他是在跟师傅说,珍惜眼前人,没准哪一天,他也会跟爹娘一样……” 她的心头忽然一沉,说不下去了。 娘是在生下她时死的,因此,想起娘的死,远没有想起爹的死,那么叫她痛不欲生。 明明活生生的一个人,出发时还跟她挥着手,说,“等着爹,爹去缴获一只弯刀,送给你玩。” “我不要弯刀,我要一个完完整整的爹!”当时,她朝他挥着手大声地说道。 “好,你会等回来一个爹爹,还有一柄弯刀!”爹坐在马上回头,朝她爽朗地笑着应道。 马蹄声渐渐地听不见了,父亲的身影,也渐渐地看不见了。 她心心念念盼着父亲归来,可是…… 等来的却是北燕人耀武扬威的宣告,父亲死了。 而且,萧燕放话,要凤家人亲自去取父亲的尸骨。 不知有多少凤家军,偷偷地潜入北燕来偷父亲的尸骨,结果,没有一人生还。 “小羽?小羽你怎么啦?”阮雨宸摇摇她的胳膊,见凤红羽默然不语神色悲伤,眼角泛红,担忧地问她。 “我没事。”凤红羽努力扯了个笑容出来,“都怪那独孤傲,他提到了爹娘,我想起爹娘的死,心情能好吗?” “唉,你也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爹和娘知道你一直记着他们,该是欣慰的,但是,你一直这么伤心着,伤着身子,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他们也会担心的,你说是不是呢?”阮雨宸揉揉她的脸,“走吧,凤昱他们中午想必就回了,我们去厨房看看,尽量做些好吃的迎接他们。” “好。”凤红羽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陪同阮雨宸往厨房而来,凤红羽忽然听到一堵墙的外面,有人在低声的交谈。 说的是北燕土语,声音很小,如果不是会武的人,根本听不清。 “卫林大哥,我们府里暗中盯着单于佳灵的人来汇报,在下达圣旨前,那单于佳灵悄悄地会见了皇上跟前的内侍监。你有没有觉得,王爷进宫这件事,太巧合了些?” “单于佳灵?” “对,是她,皇上不准她随意进宫,她是装成一个宫女混进宫的。” “哼,八成是想害王爷,那单于佳灵,可不是个善良的人!” “卫林哥,怎么办?王爷已经进宫去了,虽然他身边带着护卫,但是,那宫中的暗卫更多啊!” “得想办法进宫,提醒王爷。” “对,还要快!” 单于佳灵?凤红羽眯了下眼,她还不死心?还想干什么? 凤红羽找了个借口,对阮雨宸说累着了,想回房去休息一下,让阮雨宸先去厨房。 阮雨宸点了点头,说道,“你现在,是得多休息着。我送你回温泉小院吧?” 凤红羽摇摇头,微微一笑,“不必了,也没有多少路呢,你先去忙吧,让侍女陪着我就好了。” 阮雨宸想了想,这里离凤红羽住的温泉小院,确实没有多远,“也好,你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人啊。” 她让身边一个侍女守着凤红羽,带着另一个侍女离开了。 只是,等阮雨宸一离开,凤红羽马上找了一个借口,也将侍女打发走了。 她脚尖一点,跳到墙壁的另一面。 凤昱的第二护卫卫林,正在前方一株树下,跟两个护卫说着什么。 “卫林。”凤红羽走了过去。 卫林见凤红羽来了,打发走了两个护卫,朝凤经红羽行了一礼,“小姐。” 这府里的人,都是凤昱的自己的人,凤昱的身份,这几个贴身的护卫全都知道,加上又是在府里,所以,卫林便大大方方的喊着凤红羽。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凤红羽看了眼走远的两个护卫,问道。 卫林一愣,脸上讪讪的,“跟他人嘱咐,守好王府,日常问话。” “单于佳灵是怎么回事?”凤红羽见他不说,直接问他。 卫林睁大双眼,一脸吃惊。早就听说,王爷的妹子武功了得,这听力果真厉害,他们三人说话时,隔着墙壁那儿有三四丈远呢,她就听见了? “快说,王爷可能会出事!别磨磨蹭蹭地!”凤红羽喝问道。 “可是小姐——,唉——”卫林头疼的揉揉额头,只好将刚才两个护卫打听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原来是这么回事?”凤红羽冷笑,“单于佳灵想害北院王,我饶不了她!你继续当好你的差事,这进宫的事情,交给我了?” 卫林眨眨眼,“小姐,王爷不让你进宫的!” 凤红羽已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那北燕皇宫,我比你们要熟悉!你不必担心!” 。 凤红羽走得很快,到了自己的住处,马上进了里屋,开始换衣衫。 “小姐,你要去哪儿?”荷影从侧间走出来,见凤红羽匆匆忙忙地换衣,忙问道。 明珠园里出事后,荷影和冷剑都进了北院王府。冷剑在前院倒座房住着,荷影进了温泉小院服侍凤红羽。 “我要进宫一趟。”凤红羽说道。 “啊?”荷影一惊,“王爷和大少爷不是说,要你留在这里陪着少夫人吗?你进宫做什么?那儿危险?给人认出你来,怎么办?” “我去看大哥和王爷,我不放心他们。”凤红羽说道,“区区北燕皇宫,我又不是没有去过,正武帝的枕头我都偷过,你瞎担心什么呢?” 刚才,独孤傲说到,“珍惜眼前人,因为,人有旦夕祸福。” 她想到了再也不能跟说笑的父亲,她担心大哥和慕容墨。 而且,单于佳灵同正武帝的内侍监见过面,正武帝马上宣旨见凤昱,这其中,只怕有鬼。 凤红羽匆匆换好衣衫,因为进宫不能带武器,她便在柜子里翻出了一把银针藏到袖子里。又在荷包里,塞了些迷失香。 荷影见劝说不动,只好在一旁帮着忙,“小姐,你可千万要小心呀。”她瞄了一眼凤红羽的肚子,凤红羽身子瘦,穿着宽大的衣衫,还不是很明显。 “要你这丫头多操心?”凤红羽睇了她一眼,“别跟少夫人说,免得她胡思乱想。” “是,奴婢明白。”荷影叹了口气,小姐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什么时候担心她自己? …… 混进北燕皇宫,并不是难事。 西宫门附近,有一座宫墙旁的巷道,极少有人行走。 那里铺的地砖,百十年未变。 早年前,凤红羽在一块石砖上做了暗号。她找到那块石砖翘开来,找出她藏在里面的一块宫女的腰牌。 宫女内侍监们出宫,都是走的这一处宫门。 凤红羽找了处僻静的地方,退下外面罩着的普通北燕女子的衣衫,露出一身宫女装。 宫女装得来,也是不是难事,凤昱的府里,就备有几套。再加上她脸上涂抹了草药水遮去了原来的容颜,而且,她又说得一口流利北燕话,俨然是个普通的宫女。 递上腰牌,宫卫们检查一番,老嬷嬷搜了身,没有发现武器,便放了行。 打杂的宫女,时常被宫里头的大总管们,派往外头采买一些杂物。 是以,官卫们并不严查。 对于北燕皇宫中的路线,凤红羽也十分的熟悉。 她凭借着记忆,一路往正武帝的武阳宫而来。 只是,进宫没走多远,凤红羽就发现隔着一丛树木的另一条道上,有一人,也鬼鬼祟祟地走着。 走几步路,还回头往身后看一眼。 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宫女衣衫,凤红羽只看了她一眼,并未放在心上,继续自己走自己的路,但那人忽然停了脚步,站在一堵石壁旁,东张西望起来。 渐渐地,凤红羽走得离她近了。 凤红羽抬眸瞥去一眼,这是个脸上毁了容的年轻女子,眼睛滴溜溜转着,神色焦急。 “单于佳灵?”凤红羽眸色微闪,她怎么在这儿? 萧燕给正武帝戴了绿帽子,正武帝迁怒于单于佳灵,将单于佳灵“星月公主”的封号,给撤销了。还下旨,没有正武帝的亲口同意,单于佳灵不得进宫。 可这个时候,她怎么鬼鬼祟祟地在皇宫里? 显然,是偷偷进来的。 凤红羽想起卫林跟她说的事,猜想这单于佳灵又想要干什么,便停了脚步,藏在一株树后,盯着她。 没多久,一个内侍监小跑着朝单于佳灵走去。 两人站在石壁旁,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凤红羽屏住呼吸去细听,隐约听见他们时时提起一个名字:北院王。 北院王? 看来,卫林的手下,没有看错。 单于佳灵,果然在针对大哥! 那个内侍监,凤红羽认识他,是正武帝身边最信任的一个,名字叫做斐吉。今天一早,还到北院王府里传过圣旨,大哥他们,就是跟着他进宫的。 单于佳灵见过斐吉,正武帝马上宣旨见大哥。显然,这是一个圈套! 隔得太远,两人的声音又很低,凤红羽听不清楚他们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 但这么神神秘秘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眯着眼盯着二人。 那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同时往四周看看,发现无人经过,单于佳灵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包递给那个内侍监。 内侍监飞快塞入袖子里。 接着,单于佳灵又递给他一个鼓鼓的荷包。那内侍监的眼睛亮了几分,用手捏了捏后,同样飞快塞入怀里。 之后,两人各自分开。 凤红羽从树后走了出来,眯着眼沉思,显然,这二人在密谋着什么。 她冷冷一笑,快步跟上了那个内侍监。 待走到无人的地方,她手指一转,一枚银针朝内侍监飞去。 内侍监身子一歪,昏倒在墙上。 凤红羽急走了两步,扶着他,不让他倒地,从他袖中摸出单于佳灵给他的那个药粉包来看。 她放在鼻下轻轻地一嗅,眸光马上一暗,断魂草? 这可是剧毒药! 单于佳灵是要毒凤昱,还是要毒正武帝? 她眯了下眼,将这包药粉包,塞入了自己的袖子里,将早先从北院王府带出来的一包迷|香,放入内侍监的怀里。 药粉包,全都是药店里那种包药的土皇色的糙纸。即便调换了,也不易发现。 然后,凤红羽飞快地拍了下内侍监的胳膊,转身离开了。 内侍监睁开眼来,发现自己靠在墙壁上站着,他摸摸头,以为自己犯了头晕,没有怀疑什么,继续快步往前走。 凤红羽则转道,快步去追单于佳灵。 …… 单于佳灵走得很快,并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他,只管走自己的路,脚步飞快。 凤红羽走得离着她近了,趁着着左右无人,伸手将她擒拿住。 单于佳灵一惊,摔倒在地。 凤红羽手指一转,几枚银针现于手上,抵在单于佳灵的脖子前。 单于佳灵吓得不敢动了,白着脸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不必管我是谁,你只需老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凤红羽冷冷问道,“说吧,你跟那个叫斐吉的内侍监,在密谋什么?说实话呢,我饶你不死,不然的话,我会要你生不如死!” “你好大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单于佳灵咬牙大怒。 凤红羽将一枚银针扎在她的脖子上,冷笑道,“单于佳灵,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没有他的准许,你是不得进宫的,否则,会有重罚,所以,你还是老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单于佳灵的眼睛四处寻找着,一个宫卫也没有发现,只好怒目看向凤红羽,“那又怎样?我依然是皇上的女儿。而且,还是唯一的孩子,他只是一时生气而已,会喜欢我的!你识相的话,赶快放了我,不然,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同时,她眼睛飞快地转着,想找路过的宫卫来救她。 单于佳灵这般自信满满,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母亲萧燕的事。 凤红羽好笑地看着她,“这是不可能的事,皇上,永远都不会再喜欢你了。” “你知道什么呀?你这个卑贱的女人,实相的话,快放了我!”这个卑贱的宫女使了什么法子?她怎么动也动不了?该死的。 “我知道得很多。”凤红羽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母亲的事?为什么被关了冷宫?” 单于佳灵一愣,“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关她?” 单于佳灵得知母后被关进冷华宫后,马上去找她父皇,哪知父皇不想见她,将她撵出了皇宫,还降了她的封号。 她只猜测着,是赵国来的那个永定公主蛊惑着北院王,合伙害的母后,但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引得父皇大怒。 “想知道?”凤红羽笑微微看着她,“那我便告诉你,你的母后萧燕,跟神勇大将军蓝一然,私通多年,还怀了孩子,被你父皇发现了。所以,才将你母后打入了冷宫。” “……” “而且,他还怀疑你不是他的孩子,才将你的公主封号给除了。你说,他还会见你吗?” 什么?单于佳灵如遭五雷轰顶。 她惊愕地看着凤红羽,“这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你这个卑贱宫女能知晓的?你敢诬陷我母后,我饶你不了!” 她的母后要是与人私通的事公开,她的脸往哪儿搁? 不,这个人一定是骗她的! 还有,父皇要是怀疑她不是他的孩子了,她还有得命活吗? “我胡说八道?呵——”凤红羽更是好笑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你的父皇。” “……” “而且,如果你的母后犯的是其他的普通的错误,皇上大可以公开她的罪行,还可以借机打压你外祖家萧家。” “……” “谁知,他没有公开,而是就这么将你母后关了。可见,他并不想他被他的好徒弟和好妻子合伙戴了绿帽子的事,传扬出去,而遭世人耻笑。” 单于佳灵又羞又怒,“不,我不相信!你在骗我!” 凤红羽冷笑,“信不信由你,你可以去问皇上身边的内侍监斐吉,还可以去问皇上!” “……” “不过,皇上已经不会宠着你了,你是见不着他了。所以,你还妄想拿他威胁我吗?我监视你许久了,说,你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害北院王?” “我不会说,你打死我也不会说的!一定是北院王和赵国的永定公主诬陷了我母后,一定是!我不会说的!”单于佳灵羞愤地叫嚷着。 这可是在宫里头,量这个宫女也不敢杀她,单于佳灵这么想着。 她叫的声音很大,引得前方巡视的宫卫,朝这边频频看来。 她们两人都穿着宫女装,一般的宫女吵架,不会引人怀疑。但要是闹得太过了,会遭到宫卫们的驱赶,和宫中管事的责罚问话。 凤红羽还有要紧事要办,不想跟单于佳灵继续纠缠下去。 “不说是么?不说我也会查出来!你敢害北院王,我不会放过你!”凤红羽将单于佳灵送给内侍监的药粉包,又悄悄地塞入了单于佳灵的怀里。 然后一推她,拍拍衣衫站起身来就走。 “站住,你们是哪宫的?在干什么?”两个宫卫拦住了她们。 单于佳灵当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低着头,“冷华宫的。” 宫卫没有细看她的面孔,只瞥了眼她额头上的一块灰白色的疤痕,厌恶的直皱眉头,心说,长得这么丑,也只有冷华宫那种冷清的地方,才会要,便嫌弃得直摆手,“走走走——,不准在宫里吵闹。” 单于佳灵心中一松,拔腿就跑,就怕凤红羽和宫卫找上她。 凤红羽微微一笑,跑?一会儿不要哭得太难看。 宫卫又来问凤红羽,见她面生,还查了腰牌,又问了话。 凤红羽对答如流,腰牌也是真的,宫卫放了行。 …… 凤红羽走得很快,没多久,她就到了武阳宫的宫门附近。 望着高大威严的武阳宫,她眯了下眼,白天这么进去,有点难,她眸光一闪,心中生出一计来,转身快步往御医院而去。 再次来的时候,她已是一名端着正武帝汤药的老宫女。 “这是给皇上熬的汤药。”凤红羽将手里的托盘,朝宫卫举了举,说道。 宫卫打开碗盖看了一眼,挥手放行,“进去吧。” “是!”凤红羽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走进了武阳宫。 正武帝多年瘫痪在床,除了腰腿不便,他还得了很严重的头疼病和皮肤病。每天都得吃大量的汤药。 她刚才进御医院时,就听到有两个医正在说,派个人送汤药给正武帝,一个跑腿的老宫女领了差事,端着药碗出了御医院。 凤红羽将她敲晕了,换了她的衣衫,轻而易举地替换了她。 进了武阳宫,凤红羽熟门熟路地,进了正武帝的寝殿。 “站住。”一个内侍监站在门口叫住了她,也打开碗盖看了一眼,“怎么这么慢?皇上等了多时了。你就不必进去了。” 这人正是同单于佳灵暗中见面的斐吉。 凤红羽又换了身老宫女装,斐吉没有认出她来。 她探着头往里看,帏幕后,隐约有几人在里面,听着声音,像是凤昱在说话。 “是。”她将托盘交给内侍监,问道,“皇上在召见大臣呀。” “这是你该问的事吗?”内侍监冷冷说道,“还不快走?” “是。”凤红羽低眉顺眼地应道。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来,准备闯进去,这时,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你怎么来了?” 凤红羽回头,发现是个宫卫模样的人,但听声音,正是慕容墨的。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 她扯了下唇角,她都打扮成一个老宫女了,他居然还认得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凤红羽眨眨眼,问道。 他低声道,“你身上的气息,世间唯一,你离我一丈距离,我就闻出来了。” 凤红羽:“……”就不能好好说话? “这里危险,你不能来,快回去。”慕容墨要将她往外拽。 “不。慕容墨。”凤红羽道,“单于佳灵收买了正武帝的内侍监斐吉,想要毒杀大哥。” “毒杀?”慕容墨眯起眼,“怎么回事?” 凤红羽便将刚才遇上单于佳灵的事,简单的说了。 “我进去看看!” “你闯入?你不要命了?”凤红羽拉住他,“那正武帝也狡猾得很,他屋里头,就不会安插暗卫吗?” “那也是我进去!东西给我!”慕容墨从她手里抢过小药瓶,“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一切有你相公!快走!” 然后,二话不说将她往外推,到了台阶处,还用北燕话冷喝一声,“还不快走?下回送药晚,仔细板子!” 守门的宫卫,以为凤红羽装扮的老宫女,是得罪里头的皇上了,也一起赶她,“快走,快走!” 凤红羽无法,只好快步离开。 有懂医的慕容墨在,她也放心。 这么想着,凤红羽离开了武阳宫,又去寻单于佳灵。 单于佳灵这个幕后者,一定不会出宫,因为,她要等着看戏。 …… 慕容墨捏着药瓶,朝内殿里走进去。 凤昱坐在屋中的左侧,神色平静。 “皇上,斐公公,御医交待,还有一味药,要加入刚才的那碗汤药中。”他将小药瓶,双手递上。 正武帝的武阳宫附近,有不少宫卫,也是正武帝的暗卫,因为正武帝行动不变,有些宫卫,是可以直接进入他的内殿的。 慕容墨找了个跟他身材差不多的宫卫,打晕了,穿了他的衣衫,扮着宫卫,一直守在内殿的门外,直到凤红羽出现,他才现身。 他易容术又高,一口北燕话,又模仿得像,没人怀疑出来。 斐吉正将药碗放在正武帝床头一侧的小几上,闻言,转身来呵斥他,“还不快拿来?” 慕容墨看了他一眼,“是!” 不过,守在床榻边的另一个内侍监,没有让慕容墨近前,“你站到一旁去。”从他手里接过药瓶,打开盖子闻了闻,这才倒入里面装着的一粒药丸,放入了碗里。 那是一粒健胃的药,加入不加入,关系都不大,慕容墨眸色闪了闪,朝凤昱慢慢地靠过去。 斐吉拿汤勺搅了几搅,来喂正武帝。 “皇上,不烫了,您喝吧。” “好。”正武帝放下手里拿着的文书,点了点头,又对凤昱说道,“北院王稍等片刻,容朕先吃药。” 凤昱微笑回道,“皇上当以身体为重,不必顾及臣这里。” 慕容墨悄悄地朝凤昱靠拢,用蚊语小声的问他,“斐吉身上藏有毒药,有没有对你下手?” “斐吉?”凤昱看了眼那个内侍监,冷着脸道,“没有。” 凤昱心说,慕容墨居然敢小瞧他? 慕容墨放下心来,凤昱没有中招就好,其他人死活,哪怕是正武帝中了毒,他也懒得管。 两人刚对话完毕,那边,正武帝忽然大吐起血来。 斐吉马上丢了药碗,“皇上怎么啦?啊呀,不好了,皇上中毒了!快来人呀!” 他这一呼喊,不少宫卫马上冲进了内殿。 有几个宫卫飞快抽刀抵着凤昱的脖子,“不准动!所有人都不准动!” 凤昱眯了下眼,这是唱的哪出? 陷害吗? 慕容墨又用蚊语对他说道,“大哥放心,他们不会将你怎样的,一出跳梁小丑的把戏而已。” 凤昱的眉梢微微一扬,怒视斐吉,“皇上中毒,你不去请御医,却押着本王做什么?” “皇上便是北院王下的毒,来人,将他抓起来!”斐吉高声叫嚷起来。 ------题外话------ 上一章结尾做了小修。^_^ 未完待续。 第416 ,凤昱上位 慕容墨冷眸一沉,刚才,小羽说,她将斐吉的断魂草药粉,已经换成了迷|香,正武帝为什么还会大吐血? 但容不得他多想,斐吉一声高喝后,一直守在正武帝床榻边的几个内侍监,飞快抽出身上暗藏着的短刀,朝凤昱杀了过来。 而且,内殿外的十数个宫卫,也一起冲进了屋子里。 个个提刀提棒冲向凤昱。 慕容墨拔刀迎上那些人。 凤昱也抢过一柄刀,同宫卫和内侍监们厮杀起来。 凤昱带来的护卫卫远,也扮成了宫卫暗守在殿外,看见情况有变,也冲进屋子里救凤昱。 斐吉发现有两个宫卫模样的人,在护着凤昱,更加高声叫嚷,“不好了,北院王勾结宫卫谋杀了皇上!” 慕容墨冷笑,这个斐吉,真是倒打一耙! 他抓下袖上的一枚铁扣,手指一翻,弹向了斐吉。 斐吉昏倒在地。 慕容墨这边打倒围着他的两人后,飞快跃向斐吉,伸手将斐吉抓在手里,用力一拍,斐吉醒了过来。 “叫他们都住手,否则,你这脑袋就不保了。”慕容墨将刀比在斐吉的脖子上。 薄而寒的刀片,压在肉上,令斐吉打了个寒颤。 “大……大胆,你们敢造反不成?”斐吉公鸭嗓子一扯,叫嚷起来。 “谁要反,大家心里有数。”慕容墨冷笑,“某的耐性有限,我数一二三,要是你们不停下,别怪某不客气了。一……,二……” 斐吉感到脖子上一疼,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脖子往下流,他知道,这是刀割入到肉里了,流血了,他吓得身子颤了颤,“停——” 众人都停了下来。 慕容墨神色一松,朝凤昱说道,“这就是一个圈套,你们先离开!我来断后。” 凤昱讶然,“你?”他没想到,慕容墨会舍命救他。 “快走,今天宫中有异!”慕容墨又说道。 小羽行事一向机警,她撞见斐吉和单于佳灵勾结,绝对不会让斐吉带着毒药进来。但是正武帝还是中了毒,只怕,不止单于佳灵在暗中下手,还有其他人,也参与其中了。 凤昱微一迟凝,脚才挪开一步,殿外,又传来不少脚步声。 “谁都不准走!将这里围起来!将毒杀皇上的奸臣北院王抓起来!”这时,又有人在殿外大声喊道。 接着,一行人闯了进来,个个提刀拿剑。冲进来后,纷纷将武器直指凤昱。 卫兵身后,又走来一行人。 凤昱认出,这其中两人,是正武帝的兄弟,还有几个在城中骚乱中没有受到冲击的权臣。 几个臣子冲到床榻边,伸手一探正武帝的鼻子,果真,没气了。 个个神色大变,“皇上,驾崩了!” 斐吉看见来了帮手,跟着嚷道,“这两个宫卫,被北院王收买了,两位单于将军,是他们三人合伙害死了皇上!” “将北院王抓起来!”一个大个子黑脸汉子怒喝一声。 “是!”四名宫卫冲向凤昱。 “慢着!”凤昱冷冷一笑,“单于将军,皇上中了毒,你为什么不派人查一下是什么毒,就武断的判本王加害了皇上,判本王有罪?本王不服!” “咱家可以做证!皇上是北院害死的!北院王端着汤药,亲自喂给皇上喝,皇上喝了之后,就大吐起血来。”斐吉说道。 “胡说八道的人,当心遭天谴!”慕容墨冷笑一声,将斐吉踹倒在地。 这时,从斐吉的身上,掉出了单于佳灵送给他的荷包。 荷包沉沉地,掉在地上,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荷包里的珠玉,滚了出来。 “这是什么?这可不是宫中的东西吧?你一个小小的内侍监,怎么会藏有这么多的珠宝?”慕容墨冷笑,“是不是你勾结了他人,合伙害的皇上?” “不是,这是咱家在外头集市上买的!”斐吉嚷道。 “可这粒珠子,怎么像是单于公主首饰上的?”慕容墨松开脚,楔子下,露出一只东珠来,“还有这枚扳指,这可是皇上戴过的东西吧?” 斐吉脸色大变,东珠是单于佳灵给他的不假,但这扳指,他记得荷包里没有啊。 慕容墨盯着他冷冷一笑,荷包里当然没有,那是他刚才趁宫卫们打斗时,从正武帝的手上顺下来的,然后,悄悄地塞进了斐吉的衣衫里。 “嗯?斐吉,这是怎么回事?”陪同正武帝两位兄弟来的臣子,大声地问道。 正武帝的哥哥单于大将军冷笑说道,“左大人,现在在问皇上中毒的事,怎么问起一个小小的内侍监藏有珠玉的事?这和皇上中毒有关吗?” “有关!”慕容墨冷笑说道,“回几位大人的话,在下看见斐吉内侍监同单于公主见过面,就在不久前!而且,单于公主交给斐吉一包药粉,和一包珠玉。显然,是单于佳灵收买了斐吉,叫他毒杀了皇上!” 斐吉傻眼,“不,你胡说!”斐吉从地上跳起来,怒指慕容墨,“单于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会毒杀皇上?” “怎么不可能是单于公主?”凤昱这时开口,“单于公主的封号已被皇上撤销了,她只是个普通公主了。而且,她性子娇纵,大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并不奇怪!” 单于佳灵乱杀无辜,稍一发脾气,就会杀人,这在大都城,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臣子纷纷凝眸沉思起来。 多年前,单于佳灵在宫中骑马踩死一个臣子,被正武帝和萧皇后呵斥一顿,她还要死要活的,同萧皇后打了起来。 所以,凤昱一提单于佳灵,臣子并没有意外。 慕容墨又道,“各位大人,不如派人去找一下单于公主,将她带来当面对质!如果单于佳灵没有同斐吉勾结,那么,就是北院王谋害皇上!” 几个臣子对视一下眼神,年长的一个丞相谷兴说道,“来人,速去找单于公主!” “是!”几个宫卫跑出去了。 “在单于公主没来之前,北院王依旧值得怀疑,卸下他的刀剑!”几个臣子说道。 “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凤昱丢掉了手中的大刀,看了眼慕容墨跟卫远,闲闲的站着。 慕容墨箅卫远,也纷纷丢弃了武器。 斐吉和两位单于将军对视一眼,又飞快错开眼神。 一个大臣见正武帝已死,想着,也不能这么停尸不顾,还是派了人去传御医和司礼官,准备正武帝的后事。 五处宫门封锁,宫卫们全宫搜拿单于佳灵。 加上凤红羽已早一步寻到了单于佳灵,遇见宫卫们在找她,便将单于佳灵给推了出来。 单于佳灵穿一身宫女装,脸上又毁容了,她担心宫卫们一时认不出来。 这样一来,单于佳灵很快就被带到了武阳宫。凤红羽远远的跟来了,站在暗处,注视着武阳宫的动静。 “大人,单于公主带来了。”几个宫卫,将单于佳灵推进了内殿。 “请公主进来!”臣子们冷冷说道。 殿中,乌压压站着一群人。单于佳灵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将药给斐吉的时候,她只想栽赃北院王,北院王出事,她再出面求情,北院王一定对她心存感激。而那个赵国来的永定公主,人生地不熟的,一定想不办法,救不了人。北院王两下一比,还是会觉得她好。 她才想出了这个,铤而走险的主意。 但皇上真的中了毒,她心中又后怕起来。 她对斐吉叮嘱了又叮嘱,只能下少量的药,千万别下多了,下多了会出人命的。然后再想法,将剩余的药粉包塞进北院王的怀里去。 人们让出一条道来,一个宫卫将她往床榻那儿推。 床上,皇上已人事不醒,一脸的青色,胡子和胸前的衣衫上,还沾着斑驳的血渍。 她吓得身子晃了晃,脸色陡然一白。 她小的时候,有一次,父亲从战场回来时,也是这副样子,躺在床上,像个死人一样。但没想到,过了些日子,父皇又活了。 再之后,母后总在她的跟前,唉声叹气着抱怨着父皇。加上她搬出宫又早,所以,她对这个皇上,并没有什么感情,除了每月给她钱,她不晓得,他还有哪里好。 但必竟是生养她的人,她心中还是慌乱了起来。 “公主!”一个臣子走到她的面前,冷喝一声,“半个时辰,是不是你跟斐吉勾结,毒杀了皇上?” 单于佳灵一愣,死劲地摇头,“胡说!谷丞相,你居然敢诬陷我?虽然我被皇上除了封号,但我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怎会同人勾结毒害皇上?你们不去查那个凶手,为什么质问我?” 该死的,怎么查到了她的头上了?她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凤昱,凤昱毫发无损。 斐吉怎么在办事? “因为有人举报你!”谷丞相冷冷说道。 单于佳灵冷笑,“荒唐,上下唇一合,就能算数的?得要证据!大人也是为官多年的臣子,怎么不懂这个道理?” 那包药粉,她已经给了斐吉,斐吉按着他的要求,会悄悄地塞入一半到凤昱的身上,这样一来,一搜,就搜到了凤昱。 “证据?”谷丞相眯了下眼,“说得对,那就查证据!” “对,查证据,刚才在皇上内殿中的人,和单于公主,全部搜身!来人——”谷丞相朝左右冷喝一声,“开始搜!” “是!” 为了照顾单于佳灵,臣子们还叫来一个宫女给单于佳灵搜身。 给男子们搜身是几个臣子,一个个地十分认真。 当然,什么也没有搜到。 单于佳灵一直盯着凤昱在看。她眯着眼,怎么回事?凤昱的身上怎么会没有药粉包? 斐吉这个废物没有放过去吗? “大人,找到了这个东西!”正当单于佳灵盯着凤昱在看,而走神时,给她搜身的宫女忽然说道。 单于佳灵看到药粉包,一下子吓白了脸。 这东西,怎么还在她的身上?不可能呀,她不是给了斐吉了吗? 她将眼风扫面斐吉,斐吉也是一头的雾水。 “拿过来!”丞相谷兴冷冷说道。 “是。”宫女将一个小包递给丞相谷兴。 谷兴捏着药包眯着眼看了看,朝床榻边一位御医说道,“你来验一验,这是什么?” “是,丞相大人!”御医上前接在手里,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回丞相大人,这是断肠草药粉。” 这话一落,不少人面面相觑。 单于佳灵,这回是真的懵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单于公主,你还要说什么吗?你跟斐吉见面,斐吉侍奉皇上之后,中毒身亡,而且,在斐吉的身上,搜出了你的一件首饰,和来自宫中的大量的珠玉。”丞相谷兴,将那粒刻着红柳的东珠,递给单于佳灵看,“众所周知,你最喜欢红柳。现在,又在你的身上搜到了断肠草药粉,皇上,是你命斐吉下毒的对不对?” 单于佳灵死劲摇头,“不是,不是我,你胡说八道!你在诬陷我!” 慕容墨将斐吉拎起来,冷笑道,“那么,就是你了?你毒杀了皇上,到皇上宫里偷东西?” 斐吉吓了一大跳,“不是小人,是……”这时,他忽然收到单于大将军的眼神,便一指单于佳灵,“是她指使小人的!这些珠玉,都是她给的!小人只是个内侍监,不敢得罪她,只好收了,而且,她只跟小人说,只是补药,小人照着做了,谁知——,谁知皇上出了事,小人一时惊吓之下,胡乱指认北院王是凶手。大人们,不关小人的事啊!” 单于佳灵彻底傻眼了,大怒道,“你这个懦夫,没用的东西!” 她要被他害死了! 殿中的人,心中皆在冷笑,这真是狗咬狗了。 丞相谷兴冷笑说道,“哼,单于佳灵,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将单于佳灵带下去!听候各王侯们的审判!” “是!”几个宫卫应了一声,一齐冲上前来,将尖叫不止一直喊冤的单于佳灵,给拖出了武阳宫。 武阳宫外的一片小林子旁,站着凤红羽。 她见单于佳灵,被几个宫卫和两个臣子押着出了武阳宫,又从林中走到了小道上,装着往武阳宫方向去的样子,往前缓缓而行。 等他们走到近前了,凤红羽才侧身让道一旁,低头朝臣子们行了个礼。 单于佳灵看见了她,马上尖叫起来,“是你,是你害的我对不对?你倒底是谁?” 这个宫女,早先在西宫门附近时,是一身年轻宫女的装扮,过了半个多时辰,又是一个老宫女装扮,要不是这女子开口讲话,她还真认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装得太像了。 一个人,敢在皇宫里装成她人,还行走自如,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倒底是谁? 凤红羽没理她,而是拂拂袖子,转身离开了。 倒是那几个押着她的宫卫和两个大臣,不耐烦起来。宫卫们推她,臣子们吼道,“还不快走?” 正武帝一死,就得选新皇了。 按着北燕国历来的规矩,几大部落王轮着坐皇帝的制度,这皇帝位马上会到另外一家,单于佳灵的地位就会急转而下。何况,她这会儿还杀了人?这几个臣子和宫卫们,又哪里会对她客气? 跟对待其他犯了事的人一样,蛮横冷漠着。 单于佳灵自知今日不同往日了,何况,她的把柄被人抓住了,无可奈何的由着宫卫们押着她,往前走。 但她眼前一直浮现着,那个宫女的一双眼睛。 明明是一张普通女人的脸,却长有一双妖娆的杏眼,那双眼睛仿佛会看穿人的心事,透着诡异。这眼睛生得太违合了。 她是谁呢? 她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单于佳灵努力地想着。 杏眼,说话冷傲…… 单于佳灵将平生中,遇到的不简单的女人,都在心中过了一遍。 ——那个在北燕边境的戈壁滩,救了赵国永定公主的女仆? ——凤家大小姐? ——火凤凰? 火凤凰! 单于佳灵忽然想到了一身红衣似火的妖娆女子,那个潇洒来去,让她无比艳羡和嫉妒的赵国女人! 一定是她! 堂哥烈王说,火凤凰有一双世间最美的眼睛。 世间最美?那么她星月公主就屈居第二了? 该死的女人,居然跑到北燕来跟她过不去! 火凤凰频繁来往于北燕,偷过战马,盗过作战图纸,烧过粮草。在北燕无恶不作。就是因为她,母后的大军,一直占领不了赵国的北地三城。 而那三城可是个军事要地,得了三城,北燕大军就可以长驱而入挺进中原,占据整个赵国了。 也因此,母后都恨死火凤凰了,派了不少人,四处捉拿她。可那火凤凰,跟只狐狸一样,怎么也抓不到。 而且,在前年冬天时,她莫名消失不见了,再没有出现在北燕和赵国三城过。 这一回,火凤凰怎么又忽然来了北燕? 单于佳灵想起火凤凰,恨得咬牙。 她对身边紧紧跟着的一个臣子说道,“我发现了火凤凰,她就在皇宫里,你们快放了我,我可以将她找出来!她这次来北燕,一定又想干什么坏事!” 两个臣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地说道,“单于佳灵,你少耍狡猾。就算是火凤凰闯进皇宫了,就是丞相大人跟两个单于将军,和北院王管的事,不是你该管的。快走快走!妄想找借口跑掉!” 臣子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 单于佳灵说道,“火凤凰最狡猾了,她会易容,要是装扮成宫女或是内侍监,你们哪里找得到?” 臣子冷笑一声,“笑话,你当宫卫们,都是吃白饭的吗?不要动歪心思耍狡猾了,快走!” 不管单于佳灵怎么说,臣子们都不听她的,将她带出了皇宫,送往了审判部落王族之人犯事的宗人府。 …… 毒害正武帝的真凶找到了,凤昱的嫌疑洗清,武阳宫里,肃杀的气氛,渐渐地消失不见。 正武帝驾崩,丞相谷兴和单于家的人,以及几个臣子马上筹备起了后事。 北燕皇宫里,虽然查毒查得人心惶惶,但被几个臣子的威慑力给镇压住了,宫中,又很快恢复了秩序。 凤昱没有回北院王府。 他作为部落王之一的北院王,自然得留下来协理事情。 慕容墨和卫远,又换回了北院王府的护卫服,跟在他的左右。 三人此时所站的地方,是武阳宫一侧的一座小宫苑,这是宫中安排给凤昱临时休息的地方。 没人经过,安静的很。 “刚才,多谢了。”凤昱朝慕容墨点了点头说道。 慕容墨正站在窗子旁,看外面的动静,听到凤昱说话,料想不是跟卫远说的,便回过头来。 果真,凤昱正朝他看来,神色平和了不少。 “都是一家人,道谢什么呢?大哥这么说,不是不见外了吗?”慕容墨微微一笑,“要是你有事了,我怎么跟小羽交待?” “以前,我对你有偏见,也是因为小羽。我担心你护不好她。经过一些事,我想,她没有看错人,你好好待他,我就真正放心了。”凤昱说道。 刚才,在正武帝的内殿中,几十个宫卫提刀与他们三人对持,情况危急。慕容墨从小养尊处优,居然不顾安危的冲到他的身边救他,他要是再对慕容墨冷着脸,就是不通情理了。 而且,慕容墨还解了明珠园之围,救了小叔凤镇川。 在石塔里,也是不顾危险地护着小羽,又将自己身边的大部分暗卫派出来,护送父亲的冰棺回益州城。 人说,危难之时,方能看出人的真情,这话说的是不错的。 “大哥。”慕容墨微笑道,“谢谢你,认可了我。” 凤昱上前拍拍慕容墨的肩膀,说道,“北燕剩下的事情,我可以处理好,你就不必再呆在这里了。” “……” “你现在去找小羽,马上带她出宫,去和小叔汇合,让和亲队尽快离开北燕。正武帝死,消息一传出去,单于烈一定会赶回来侍机搞破坏。” “……” “他失去了掌控北燕局势的机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两年前,小羽跟他结了很深的仇,小羽再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慕容墨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点了点头,“好,大哥放心,我这就去找她!我马上带她离开大都,离开北燕,回益州城去!” 两人刚说完话,便听卫远低声说道,“两位王爷,有人来了!” 凤昱和慕容墨,马上朝窗外看去,只见一个穿一身青灰色宫装,尖瘦脸的老宫女,端着放有茶壶杯盏和点心的托盘,正疾步往这儿走来。 “正说小羽呢,她倒来了。”凤昱笑道。 凤红羽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拎着裙子摆,上了台阶。 “站住!”卫远从屋里闪身出来,装着不认识凤红羽的样子,冷冷问道,“干什么的?谁叫你来的?不知道,这里面是北院王在此休息着?还不快走?” 凤红羽唇角微微一扯,站在廊檐下,低头回道,“内侍监总管大人说,北院王安排皇上的后事,辛苦了,差奴婢端来茶水点心,给北院王缓解腹中之饥。” 说着,她将托盘举了举。 卫远点头,“既然是内侍监总管大人安排的,那就进来吧!” “是!”凤红羽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卫远闪开身来,让凤红羽走了进去,他并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做着警戒,以防再有人前来打搅。 凤红羽一走进屋子,手里的托盘就被人接了过去。 那人抱怨说道,“做个样子就好,你还真端来一壶茶水?这茶壶还这么大这么重,身子累不累?” 话语温柔,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 凤红羽笑了笑,由着他。 慕容墨将凤红羽手里的托盘放在屋子正中的桌上,扶着她坐下了,又给她揉起了手腕和胳膊。 凤红羽抽回手来,忍不住瞪他一眼,用唇语说道,“别闹,大哥在呢!” 慕容墨却不理会,也用唇语说道,“我娶了你,你就是我媳妇,相公心疼媳妇,管他什么人在场?” 凤红羽:“……” 凤昱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见两人离得很近,互相看着,挤眉弄眼,你侬我侬,好笑又无奈。 他轻咳一声,说道,“小羽,刚说你呢,你倒来了。城中的局势,你也清楚,你赶紧着跟慕容墨离开这里,单于烈得到正武帝死的消息,一定会赶回来的,你不能再待在这里,大都城危险!” 凤红羽默然,她当然了解眼下的局势,父亲的冰棺送离北燕了,正武帝也死了,她是该离开了。 “好,我听大哥的安排!”她点了点头,说道。 慕容墨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凤红羽,“小羽,你不是说,将那内侍监斐吉的药粉包掉换了吗?正武帝为什么还会中毒?” 正武帝迟早要死,而不能死得蹊跷。 因为,正武帝虽然瘫痪了,但其野心,比萧燕的还要大,他掌上权后,一定会对赵国北地三城,再度派重兵攻城。 死了,倒省了不少心。 但他得知道正武帝是怎么死的,而不想,这后面还有人使着阴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也正奇怪呢,所以才借送茶水的机会,来找你们相问。你们一见到我,就说其他不相干的话,我差点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情。”凤红羽道,“我明明是将一包迷|香,同斐吉的断肠草药粉调换了,又还给了单于佳灵。我这么做,是想让正武帝昏倒,引出那些对大哥怀着歹毒心思的人来。” 凤昱冷眸眯起,沉思起来。 “可正武帝死了,反倒没有引出真正的凶手!”慕容墨轻笑,“有人害怕引火上身,不敢怪罪大哥,怕引大哥怀疑。便将那单于佳灵和斐吉拉下,做了替死鬼。当然,这二人的确也是凶手,但是,还有人,一定也同斐吉勾结了!也下了毒,斐吉没有说出来而已!” “会是谁?”凤昱眯了下眼,“也想杀正武帝?” 慕容墨冷笑,“左右不过是,那几个未死的部落王,和几个手上有重兵的将军搞的鬼,来栽赃大哥!” 凤昱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朝外面喊道,“卫远!” 卫远快步走了进来,“王爷请吩咐!” “你过来!”凤昱朝他点了点头。 “是!” 凤昱走到桌边,将茶壶的水,倒了些在桌上,用手指沾水,写起字来。然后,他抬眸问卫远,“明白了吗?” “明白了。”卫远眼睛一亮,点头回道。 “这件事要快,否则夜长梦多!”凤昱又叮嘱了一句。 “属下明白!请王爷放心。”卫远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我们也该离开了,小羽。”慕容墨朝凤红羽眨了下眼睛。 “好,我在这儿,大哥又得担心,我还是听话的回去吧。”凤红羽笑道。 凤昱白了她一眼,伸手敲敲她的额头,“知道大哥担心你,就快点回去。” 凤红羽伸手揉揉被敲疼的额头,皱眉抱怨道,“大哥,我都要做娘了,你还这么敲我?要是让你外甥知道了,我的脸往哪搁?” 哪知凤昱横她一眼,“你做太奶奶了,也是我妹子!” 凤红羽:“……” 慕容墨:“……” …… 趁着皇宫忙乱起来,慕容墨带着凤红羽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北院王府。 两人刚进府门,便遇上了在外打听消息回来的纪三。 “主子,有重要消息。”纪三跟上慕容墨的脚步。 慕容墨牵着凤红羽的手,正缓缓往后宅走,“哦?说说看。” 凤红羽见纪三一脸的喜色,便笑道,“是好消息?” “也算是吧。”纪三嘻嘻一笑,“正武帝的两个兄弟出面,勒令宗人府对单于佳灵实施了绞刑,这会儿,单于佳灵的尸体已经被埋到土里去了。” 凤红羽扬眉,“那两个单于家的将军干的?那可是单于佳灵的叔伯,他们这么恨不得单于佳灵死?真是奇怪得很。难道,下毒的有他们两个?才要马上杀人灭口找个背黑锅的?” 慕容墨冷笑,“要不是那个蛮横的女人时常跑到赵国北地三城惹事,萧燕会派兵攻打北地三城吗?死有余辜!” 凤红羽想起她跟单于佳灵的过节。 其实,她跟单于佳灵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但不知怎么的,她这北地第一美人的称号,传得人尽皆知。 单于佳灵被人称为北燕第一美人,听说她长得美艳,非得要跟她比美,便偷偷跑到赵国北地去,萧燕担心赵国人抓到单于佳灵,便派兵围住三城。 围城后,两国之军,难免不会擦出火花来,一来二去,这仗便打起来了。 单于佳灵跑进赵国多少次,两国就会打多少次仗,死的都是无辜兵士和百姓。 怎不叫人恼恨? 是以,单于佳灵死了,慕容墨说她是死有余辜,言语间,是满满的厌恶。 凤红羽心中,也生不出一丝同情心来。而且,单于佳灵还妄想害大哥,是她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纪三又告诉二人,“除了单于佳灵被处死之外,还有正武帝的内侍监斐吉,也被处死了。” 慕容墨轻笑,“显然啊,有人不想自己做的事情被人发现。可他们知不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慕容墨将凤红羽送回温泉小院后,便让纪三带着人,马上去协助凤昱的人。 凤昱说得对,事情处理得要越快越好。 凤昱的人能干,但多一人,总比少一人好。 纪三离开后,慕容墨又责令其他墨龙卫,马上备起车马,准备回赵国。他则陪着凤红羽,在小院中收拾凤红羽的行装,和在路上所需的用品,同时,等着凤昱那里的消息。 …… 大都城,这几天可谓是大事不断。 先是北院王同赵国公主大婚,接着,又是萧家和蓝一然发动兵变起事。 蓝一然起兵,反诬陷烈王起兵,带兵围杀了烈王府的人。又传出烈王原来不是装病,而是失踪了。 再是,皇后被贬入冷宫,听说,人还不见了。有人猜测着,八成是正武帝将她秘密处死了。 皇后死的次日,正武帝又被人毒死,据说是公主下的毒,本是想栽赃陷害北院王,反而弄巧成拙了。事情一败露,自己反而被处死了。 城中的百姓们,因为城中出了乱子,家家户户不敢随意出门,都关在家里,议论着从邻居或亲戚口里听来的这些震撼的消息。 纷纷感叹着,北燕,要变天了啊! 真正变天的时候,是在正武帝死的这一天晚上。 城中不知从何处起的谣言,说,两位单于将军和一位部落王,也参与了毒杀正武帝。 单于二将军得知,是英王举报他的。 英王得知,他是被单于大将军举报的。 单于大将军得知,他是被单于二将军举报的。 三家大怒之下,开始互相厮杀。 几位内阁文臣们,得到这个消息,马上请来北院王带兵去查。 他们认为,不会无风起浪,谣言一定是真的。 结果,凤昱带着臣子们和兵差去的时候,还真查出了证据了。 单于大将军府上的一位仆人说,是大将军命令他收买了斐吉,在皇上的汤药中加了断肠草的药粉,还说,担心毒不死,买了两包,他忘了一包在府里。 这种毒药,一般是毒杀老鼠的,到药店里买,要实名登记。 臣子们让人到药店一查,果然,有单于大将军府上仆人的名字。 单于大将军被抓了。 叫冤枉也无用。 因为,还从他的府上搜出了不少的火药,和地图。 而那些地图上圈起的地方,正是几位内阁文臣。 这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文臣们哪里会饶他? “不,这是冤枉的,本将没有备火药!”单于大将军大怒。 但他的叫冤声,很快被兵差们查抄的叫嚷声掩盖了。 跟在凤昱身旁的卫远心中冷笑,那些火药和地图,当然是他和墨龙卫们放的。 单于大将军毒杀正武帝,妄想栽赃他们北院王,那么,休怪他们不客气了! 在单于二将军和英王的府里,则搜出了混有断肠草药粉的酒。而这两人在正武帝死之前,均送了酒给正武帝。而且,还在两人的府里,搜出了火药,和画了圈的地图。圈起的地方,则是丞相谷兴的府邸,和两处别庄,还写了炸毁的时间,今天午夜时。 谷兴又惊又气,脸色铁青,午夜炸他家里? 那个时候他还在睡觉,这不是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么? 该死的,好歹毒的心思! 谷兴为人正直,本来就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武将,当下,便怂恿着凤昱马上将二人捆起来,送交宗人府。 经过萧家和蓝一然,以及几位武将之间,互相地厮杀与陷害。 北燕几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和几个壮年的部落王,几乎全部被除了。 剩下一些,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就是年老体衰之人,再便是手里没有重兵之人。 虽然按着老规矩,在正武帝死后的次日,新皇之位会轮到事先规定的部落王头上。 第415章 单于佳灵的神助攻 (2) 但那是个老到八十岁的老头,儿子早年战死,剩下的一个孙子,还是个断袖,而且,还是个喜欢逛花楼的洒肉公子。臣子们提到他个个皱眉头。 老头子还担心孙子担不起大局遭人嫌弃引来祸事,便主动退让了。 再往下顺延,不是十岁以下的小儿,便是死了儿子的七八十的老者,或是手里没有兵马的人。 家中无势力,儿孙不成器,即便当了皇帝又如何? 搞不好,还会受到有势力之人的嫉妒与暗杀,不如让了出去,保个平安过得逍遥。 这样让来让去,只有一个凤昱,没有谦让。 ------题外话------ 凤昱:都不当皇帝?让我来!→_→ 第417章 赵菁:当年的少年是你? 即便是有一两个声音反对说,烈王还不在北燕,他还没有表态就这么仓促着选出了新皇,只怕他会有想法。 但大部分的人说,只有一个人缺席不在,能代表大多数人的意愿吗?以前选新皇的时候,出现一人反对,其他大多数同意,不也是照旧按选出的人,继位了吗? 就算单于烈来了又怎样?他一人反对,也是不作数的。 这样一来,北燕新皇选出凤昱,无人异议了。 和赵国一样,旧皇崩,次日,新皇继位,然后,便是选出新的内阁成员,再便是议出新的年号。 丞相依旧是谷兴,任内阁中的领事。 他来到武阳宫问凤昱,“皇上,年号该定下来了。” 这个时候,正武帝的尸骨,早已经牵出了武阳宫。 正武帝住过的内殿,凤昱没有用,一是正武帝刚死在那儿,他看着晦气,二是,他不喜欢那种少窗子的屋子。 虽然他住在武阳宫,但是,寝殿却另选了一处。他刚刚接手,事情还很多,将来宫中该如何布置,他还是想先问问阮雨宸的想法。因为宫中近日事情杂多,他并未将阮雨宸接来皇宫。 “年号么……”凤昱捏着笔,沉凝片刻后,在纸上写下“凤元”二字,“明年定为凤元元年。” 凤昱常年生活在北地,一手北燕字,早已练得娴熟且苍劲有力,跟他的赵国文字,不相上下了。 谷兴盯着那两个字,想了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皇上,为何选这二字?” 凤昱拂袖微笑,“元为大,凤凰是南北两方都喜欢的神物,最重要的便是……”他朝南方方向看去,心中难掩浓浓的思念,“我们和赵国接壤的南方有三城,那里盘踞着十万虎狼之狮,凤家军!这数十年,两国年年争战不断,是该停了,打了几十年,大家各有死伤,谁也没有得到谁的便宜。何必?” 谷兴捏了捏胡子,“皇上的意思是,写上这个凤字,笼络凤家军的意思?” “算是我们向对方,抛出的一个友好的信号。接下来,会一步一步地,将两国关系,真正的处理得跟亲兄弟一样!” 谷兴点了点头,“皇上英明,北燕国看似强大,实则,就只是地盘大而已,一个空架子罢了。国库里已经没有多少银钱了。现在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冬天的粮草,还不知在何处,要是再开战,北燕一点好处也讨不到。要是凤家军得知真相,越过天狼山冲进北燕,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当初,萧燕得知赵国乱了,还想着起兵来着,要不是北院王跟他们一帮不想征战的臣子们,一再反对,两国只怕又打起来了,萧燕只管战,哪管兵士的死活? 凤昱说道,“所以,朕决定,两国永久的罢兵,从今年今日起!你马上将旨意传达下去。” “是,皇上。” 谷兴将凤昱的手谕接在手里,出了屋子,传旨下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在哪国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 何况,凤昱对正武帝和萧燕任命的臣子,有着好感的人,很少。 正武帝爱杀伐,萧燕又对赵国对凤氏对孟青衣有仇恨,更是不将赵国打下,不死心。 因此,这二人结为夫妇后,几乎年年对赵国讨伐征战。 其实,北燕的大部分臣子和百姓们,并不喜欢他们的君主对外发动战争。 哪个家庭,愿意在衣食无优家庭和美的时候,将自己的丈夫或是儿子送入战场?去过那九死一生的生活? 何况那赵国和北燕隔着绵绵几百里的天狼山,人家也没有侵犯他们北燕,何苦打来打去的? 除了几个靠军功进入世家圈子的将军,没人喜欢打杖。 所以,当凤昱将几个好战份子赶出内阁,撤销其大将军一职时,臣子们都明白,这位新皇,要进行大改革了。 有不服的,凤昱采取铁腕手段来镇压,但多半,是采用舆论来削弱那些好战份子对北燕人的影响。 凤红羽给凤昱建议,将那些死了相公,死了儿子的人,召集起来,到好战份子的家门前去哭诉,找他们要儿子,要相公! 看他们如何说。 这样的人家,在大都城,不计其数。 几个好战份子,简直成了过街老鼠,连门都不敢出,悄悄地带着家小财物,躲到其他城池去了。 …… 凤昱忙着整顿朝廷和部署一月后的登基事宜,以及安葬正武帝的事宜,一直在宫里忙碌着。 但在凤红羽和慕容墨要离开大都的时候,他还是抽空匆匆赶回了北院王府。 这个时候,已经是正武帝驾崩后,第三日的晌午了。 慕容墨和凤红羽,本打算等着凤昱登基再走,但两人又担心夜长梦多,单于烈会有大动作。两人最终还是决定,早些离开为好。 只是,让凤红羽一直忧心的是,赵元恒还没有找到。 凤昱回来时,凤红羽马上将他拉到一侧,说道,“大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哥。” 凤昱伸手捧着她的脸,宠溺地揉了揉,“说吧,在这大都城里,还有什么,是你大哥办不到的事?” 凤红羽好笑地看着他,莫说现在,就算是正武帝和萧燕活着的时候,凤昱也是来去自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单于烈,没人敢对他怎样。 现在,他已经是北燕皇帝,更是权势滔天了。 “太子赵元恒,我一直在暗中找他,却毫无消息,大哥,这个人,千万要找到他!”凤红羽敛了笑容,认真说道。 “会不会……,已经被单于烈杀了?毕竟,他活着,是对单于烈的威胁。”凤昱想了想,说道。 不仅是凤红羽在找,他也派了不少人在暗中查找,同样的,一无所获。 连他的人都找不到,难不成真死了? 凤红羽摇摇头,“不会,他的手里有半张赵氏龙脉图,而那图,存在他的记忆里,只能意会,不能描述。” “……” “据说,那龙脉图上所画的地方,存着赵氏先祖们的财宝,和历代皇帝藏着的私军。单于烈,不会轻易地丢弃这份宝藏的,所以,不会轻易的杀了他。” “龙脉图……”凤昱眯起眼,沉思起来。 “大哥,龙脉图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大意了。赵元恒的手里有一半图,还有一半图,存在长公主赵菁的手里,我现在回赵国就去寻赵菁。这两人,千万不能被单于烈抓住。” “赵菁?”凤昱眸色微闪,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这时,忽然想起赵菁拜托她找人的事,趁着左右无人来,她低声问他,“大哥,你记得赵菁?” “他是承德帝的女儿,谁人不知她?谈不上记得不记得。”凤昱淡淡说道。 凤红羽却扬起唇角,揶揄笑道,“她可是一直心心念念记着大哥。” 凤昱眯着眼,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往屋子外拽,“大哥的事,你少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家慕容墨的事吧!据说,那凌霄山庄的大小姐凌织云,一直喜欢慕容墨?凌织云有没有找你的麻烦?跟你抢慕容墨?” 当年,凤红羽住在幽冥谷。 幽冥谷离着凌宵山庄近,苍泠月又是个贪嘴不拘小节的女人,时常带着凤红羽到凌宵山庄蹭饭,一来二去,凌夫人喜欢上了凤红羽。 差点将她扣住,做了凌家的童养媳。 再大些时,凤红羽和凌织云一同认识了墨龙阁主慕容墨。 只是,一个喜欢得要紧,一个不喜欢。没想到,多年后,慕容墨娶了一直不喜欢他的凤红羽。也没想到,凤红羽当初那么厌恶害怕慕容墨,居然嫁给了他,似乎,比凌织云还要喜欢慕容墨了。 凤红羽笑道,“我帮她庄子解了围,她要是还跟我抢慕容墨,就不怕世人笑她白眼狼?忘恩负义?” “哦?你帮凌宵山庄解围了?”凤昱很是意外。 凤红羽拍掉他的手,理了下袖子,肃然说道,“大哥,我没有说笑话,你也别在逗笑我了。赵菁真的记着你,只是,记不得你的名字,但她模模糊糊记得当年前你的官职,和你少年时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她说,会来北地长住,要是大嫂知道这件事情的话……” 凤昱看着她,“你可真是瞎操心,我并不喜欢她。” “虽然她姓赵,她却帮了不少我的忙。你善待她吧。”凤红羽想了想,又道,“赵菁,其实是个可怜的人,她聪慧,是非分明,却生错了地方。” 凤昱未再说话,同凤红羽,往府门处而来。 在府门前的照壁处,两人看到慕容墨站在那儿,正候着他们。 见凤昱走来,慕容墨朝二人走近几步,微笑道,“大哥,因为单于烈在赵国,墨必须得提前离开,不能亲自观看大哥的登基大典了,不过,届时会有大礼送到。” 凤昱拍拍他的肩头,“你将小羽安全送回家里,就是最大的贺礼了,其他的,算得了什么呢?路上多保重!” 慕容墨说道,“大哥放心,墨一定会将小羽平安送回家里。” 阮雨宸也前来相送。虽然在早上时,已对凤红羽千叮万嘱了一番,她还是又将原话,又重复了再重复。 凤红羽好笑,伸手一指头顶的天,“大嫂,你再啰嗦下去,这天就黑了,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你居然嫌弃我啰嗦了?”阮雨宸瞪她一眼,笑骂道,“你这鬼丫头,我还不是担心你?” 几人正说笑着,又有人走来送凤红羽和慕容墨。 正是苍泠月,和拄着拐杖装腿瘸的独孤傲。 独孤傲伤了腿,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伤的面积有点大,血肉模糊一片,看着吓人而已,并没有伤着骨头。但他为了留住苍泠月照顾他,一直哀嚎着喊疼,走不了路。 他走不了路,就不能同慕容墨一起离开。 苍泠月感念他不顾性命危险,救出了凤继业的冰棺,便一直在北院王府里陪着他。 听说凤红羽和慕容墨要离开了,两人一起前来相送。 苍泠月搂了下凤红羽,在凤红羽耳边低低叹道,“小丫头,别怕,到了日子,我就会赶过去看你。” 到了日子? 凤红羽想了想,才明白苍泠月说的是,她生孩子的日期。 慕容墨就站在一旁,而且,苍泠月的身旁还站在孤独傲,苍泠月声音不算太低,大家都听见了。 凤红羽的脸,马上红了,好一阵无语,“师傅……” 苍泠月见她害羞了,不禁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磨叽了,快上马车吧,天黑了路上冷。” 她和阮雨宸扶着凤红羽坐进了马车里。 赵国的和亲队,已于前一天离开了大都,往南回赵国去了。不过,凤镇川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装成一个商人,跟在慕容墨的车马队里。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慕容墨也化妆成一个,跟北院王府做生意的北燕皮货商人。 十几个墨龙卫,则扮成伙计护在马车前后。 冷剑找不到赵元恒,只好跟着凤红羽离开,装成伙计,混在车马队里。荷影依旧是丫头装扮,和冷剑一起,骑马跟在纪三的后头。 行李已装车完毕,互相道别的话,也说了,凤红羽挑了车帘子,正喊着慕容墨快进马车来,这时,一辆马车,忽然停到了北院王府的前面。 这马车十分的华丽宽大,车一停下,马上有个仆妇走下马车,伸手去扶车里的人,“小心些,公主。” 凤红羽认出,马车的赶车人,正是赵菁的车夫,那个憨厚的农夫样的中年护卫,阿冬。 这是—— 赵菁的马车! 仆妇是车夫阿冬的妹妹,阿春。阿春扶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走下了马车。 她穿着一身普通赵国女子的衣着,虽然朴素,却难掩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 果然是赵菁! 凤红羽眸光微闪,这说曹操呢,曹操就到了。刚才,她还和大哥提到了赵菁,赵菁就到了。 不过,赵菁怎么会忽然来了北燕大都?而且,偏偏来的是大哥凤昱的北院王府? “等会儿,我们……先别走,看,北院王府里来客人了。”凤红羽隔着马车窗,拉着慕容墨的手说道。 慕容墨看了眼赵菁,对凤红羽点了点头,“好。” 两人心知,赵菁的事处理不好,北院王府里,只怕不会太平。 而且,赵菁忽然来了北燕,要是被单于烈的人知道了,又会惹出事端来。 赵菁扶着阿春的手,走到台阶前。 她先朝凤昱行了一礼,同时,双手递上拜贴,说一口蹩脚的北燕话,“赵国皇室大长公主赵菁,听说北院王新当选北燕皇,特来恭贺。” 车夫阿冬,从马车上搬下礼物,立于赵菁的身后。 正往马车外走的凤红羽看了眼赵菁,心下暗道,赵菁都知道了?看来,凤昱为皇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北燕。 凤昱和阮雨宸及苍泠月,还有孤独傲,都还站在府门前相送凤红羽和慕容墨,并未离开。见赵菁来了,也是个个讶然。 赵菁的名头,在赵国京城太响亮,因此,这几人都认识她。 凤昱眯了下眼,淡淡说道,“长公主请起。”让一旁的管家庆楠,替他接了贴子,又吩咐庆楠说道,“长公主千里迢迢来到大都,速速差人安排着歇息,明珠园如今空出来了,安排人陪同长公主住下。” 庆楠应道,“是。” 赵菁却道,“让吾皇费心了,不过,赵菁来这里,还想见见苍师傅,和永定公主,一个是赵菁的恩人,一个是赵菁的妹妹。” 阮雨宸没想到赵菁竟喊她妹妹,很是讶然。 赵菁又走向苍泠月,微笑道,“苍师傅,好久不见。” 苍泠月去赵国京城的时候,与赵菁有过一面之缘,给赵菁治过心痛病,并且告诉赵菁,她的体内,藏着几根绣花针,才是导致心痛头晕的原因。 更帮赵菁,取出了胳膊腿上的两枚绣花针。因此,赵菁对苍泠月极为尊敬与感激。 苍泠月走过来,笑道,“赵菁,你怎么会来了北燕?这还千里迢迢的?” 赵菁微笑,“在京城呆腻了,就想四处走走。听说苍师傅住在北院王府里,便来看看师傅,另外,便是看望北院王妃。”赵菁说着,朝阮雨宸微笑着点了点头,“永定妹妹。” 阮雨宸浅浅一笑,回以一礼,“长公主。” 赵菁却摆手,笑道,“你已经被赐了赵姓,和我算是姐妹了,还称什么公主?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阮雨宸跟她不熟悉,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了,愣了愣,还是说道,“你来了北燕,便是客人了,怎能站在府门说话呢?请进吧。” 阮雨宸身为府里的女主人,让在一旁,做主的将赵菁往府里迎。 “好。”赵菁浅浅含笑,点了点头,扶着阿春的手,走进了王府。 阿冬搬着礼物盒子,跟在赵菁的后面,也进了府。 凤昱一直未说话,任由阮雨宸安排。 凤红羽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见没有赵菁的人在场,她往阮雨宸的背影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大哥……” 凤昱皱眉,“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天不早了,快走吧。”凤昱道。 凤红羽却摇摇头,“不,我去看看赵菁。迟一日离开,也不要紧。”她估摸着,大哥是将赵菁一事,和着稀泥,“大哥,你怎么安排她?” “刚才的安排,你没听见?要她住明珠园。”凤昱淡淡回道,“要你瞎操心?” …… 。 赵菁忽然来访,打乱了各人行事的计划。 慕容墨命纪三几人,先将行李搬回北院王府,暂时停留一两天。 阮雨宸命人收拾一间庭院,供赵菁临时休息。 凤昱对庆管家交待了一些事情后,又往前院而来,打算进宫,继续处理政务。 他走到前后宅院交界处的小湖边时,遇上了正在陪同凤红羽散步的赵菁。 凤红羽想了解赵菁的想法,便也没有瞒着赵菁,将她来北院王府的事情跟赵菁说了。 再说了,阮雨宸的真正身份,赵菁也知道,而且,她这脸上的人皮面具,赵菁也见过。 两人见凤昱走来了,便停了脚步。 凤红羽一直留意着赵菁的表情,发现赵菁神色平静,跟以往一样。这是……真的忘记了大哥的样子吗? “咦,那不是北院王……哦不,北燕皇吗?走,我们跟他打声招呼,他娶的可是你的大嫂。”赵菁小声对凤红羽说道。 凤红羽脸上讪讪的,只好说,“好。” 除了凤昱身边的人,谁也不知道北院王北笙,即现在的北燕新皇,便是凤昱。自从赵菁进了北院王府后,大家自觉地将凤昱的原身份忽视掉,一律称皇,凤红羽和慕容墨也不例外。 赵菁从小道上朝凤昱走来,打算礼节性的问个安,必竟,凤红羽的大嫂,被自己的父皇算计了一番,嫁来和亲,赵菁心中一直愧疚着。 也不知,阮雨宸在这里过得好不了。 假若这一份大礼给了北笙,阮雨宸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吧? “吾皇陛下。”赵菁站在道旁朝凤昱屈膝一礼,“赵菁有几名话,想同陛下说说。” 凤红羽也跟着一礼,“皇上。” 凤昱本想走过去,却被赵菁拦住了,他只得停了脚步,淡淡说道,“长公主不必客气行礼,孟小姐也请起。” “多谢陛下。”赵菁直起身来,微笑看他,“菁的意思是,菁是十分喜欢永定公主的,假若她生下小皇子,菁会送上一份大的贺礼,一副……”藏宝图。 但话未说话,赵菁因为起身起得太猛,脚歪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往前扑,不小心抓了下凤昱的袖子。 “对不起!”赵菁慌忙松开手,窘迫着脸,脚步往后退。 “公主,还好吧?”凤红羽朝她走近几步,扶了她一把。 “还好还好。”赵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无事。”凤昱弹了弹袖子,淡淡说道,“长公主有心了,永定公主知道长公主这么对她,定然十分欢喜。” “我跟她是姐妹,对她好,是应该的。”赵菁歉意一笑,抬起头来,看向凤昱。 而这时,她的脸色却忽然大变。 她脚步踉跄了一下,目光从凤昱 的脖子处,移到了他的脸上,就这么愣愣看着他。要不是她身后有棵树挡了她一下,她就踩空掉到台阶下去了,“你……,?” 她的唇角颤抖起来,睁大双眼看向凤昱,这是她寻了十一年的人! 虽然,她和凤昱隔着四尺之距,但她眼力极好,正看到凤昱衣领未遮牢处的,一个铜钱大小月牙儿型的粉色胎记。 刚才,他的衣裳穿的齐整,她未看见,被她扯了一下,露出来了。 当年,她跟那少年分别时,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望着他的脸,说了许多话,记下了胎记。 她不记得,他跟她都说了些什么,不记得他的脸,不记得他的声音了。只记得,他有一双极明亮的眼睛,只记得,他是个武将,头盔上有个怪异的图案;只记得,他左衣领处的月牙儿胎记。 “你会回来找我么?我叫菁!你一定要带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牢笼!” 她记得,他回答说,“好,我会回来找你。” 可她忘记了他的名字。 原来,他叫北笙。 “你可记得,十一年前,一个喜欢穿一微翠玉色衣裙的小女孩?她同你一起唱过一曲‘楼台会’?” 凤昱微愣,但很快,他摇摇头,“长公主许是记错了人?” “你是!”赵菁颤声说道,她换了北燕话,变回了临安话,“你是北地三城的一个将军是么?你不是北燕人!” “长公主可知,你说这番话,会付出什么代价?”凤昱的脸色,已经冷沉下来。 赵菁却不理会,依旧说道,“十一年来,我一直等你,为你守身,虽然皇上逼迫我给我找了六个驸马,但我一直记着你,从未跟他们同过房。甚至,我父皇逼迫我吃奇怪的药,险些要了我的命时,我都没有对他吐出你的半个字来,你怎么说忘就忘了我?你告诉我,你的真名!” 凤红羽飞快抬眸看向凤昱,咬了咬牙,瞪眼看他。 她就知道,赵菁迟早会想起一些事情来,这让大嫂置身何处? 凤昱看向凤红羽,“孟小姐,长公主坐车辛苦了,神思不清,你带她下去休息。” 凤红羽叹了口气,“是。” 凤昱未看赵菁,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赵菁却赫然转身,盯着凤昱的背影在看,整张脸,苍白一片。 凤红羽担心她追上去,闹出事来,手指已悄悄地摸出了一根银针,只要赵菁一闹,她会让她马上安静下来。 但,赵菁只这么呆呆地站着,看着,直到凤昱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两眼无声地落下泪来。 “长公主?”凤红羽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软声问道,“你还好吗?” 这男女感情的事,可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左右的。 从大哥的表情来看,他是不喜欢赵菁的,她猜想着,定是赵菁当年喜欢大哥,可大哥知道她的身份,望而却步了。 后来大哥离开,长公主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失忆了。 凤家跟赵氏,有着理不清的血海深仇。两家联姻,几乎不可能。 何况,虽然当年父亲未查到杀死母亲的凶手,但却怀疑,跟赵菁的父皇承德帝,脱不开干系。 因为父亲被承德帝宣进宫不久,就传来母亲遇害的消息。 这让大哥,如何喜欢赵菁? 前几天,她从慕容墨的口中得知,母亲的死,的确有承德帝参与其中! 现在,大哥已经知道了母亲之死的真相,更加不可能接受赵菁了。 虽然,当年的事情,跟赵菁无关,但是,看着赵菁这张,跟承德帝有三分相像的脸,大哥怎么会心情愉悦? “我没事,我很好。”赵菁站起身来,“我想去休息一会儿。” 凤红羽陪赵菁,回到阮雨宸安排赵菁主仆住的院子。 赵菁的仆人阿春,忙出来扶着赵菁,见赵菁脸色不大好,忙问,“公主这是怎么啦?” 赵菁讪讪一笑,“没事,我刚才扭了下脚,有点疼,你帮我捏捏脚吧。”她又朝一侧的凤红羽点了点头,“多谢你相送,你回吧。” “那好,你休息吧。”凤红羽说道。 看着赵菁进了屋子,关了门,凤红羽叹了一声,回到了温泉小院。 慕容墨正在屋子里沏着茶水,等着她。 “回来了,怎么啦,怎么一脸颓败?”慕容墨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揉着。 凤红羽抿了下唇,“果真呀,大哥的麻烦事来了,想不到,他一个冷傲禁欲的人,也会惹上桃花。” 慕容墨看着她,“桃花?什么桃花?” “赵菁呀?” 凤红羽将赵菁跟凤昱相遇,赵菁认出凤昱是十一年前的心上人的事,说给了慕容墨听。 “赵菁,喜欢大哥?”慕容墨讶然,“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赵菁的性子……”慕容墨摇摇头,“十分的刚烈且固执。大哥要是处理不好,只怕会出事。” 对于赵菁的性格,凤红羽当然清楚了。 所以,她看到赵菁来了,马上不走了。 说来,赵菁也帮了不少凤府的忙,她不能因为喜欢阮雨宸,而怂恿着大哥将赵菁赶走。 对于赵菁,只能讲理,不能用蛮横的手段。 “找两个人,盯着赵菁的两个仆人,那二人武功十分高强,特别是那个女仆。”凤红羽想了想说道。 慕容墨也说道,“对,应该防着她。”他走出屋子,朝屋顶上喊了一声,“纪三!” 纪三跳下屋顶,“主子。” “冷剑是不是也没有走?”慕容墨问他。 纪三点头,“王妃不走,他当然不会走了。”那个黑炭冷剑,居然跟定女主子了,呸,不是东西。 “你将冷剑找来,分别去盯着长公主的两个仆人。”慕容墨吩咐说道。 纪三一愣,“啊?要属下跟他一起?”一脸的嫌弃。 “几个护卫中,就你们两个的武功最高,能不成,要本王跟王妃去?”慕容墨冷冷道,“再说了,又不是要你们一起,而是分开盯着。” 纪三挠挠头,“原来是分开呀,是!”一溜烟的跑走了。 “为什么叫冷剑?”凤红羽问,“荷影的武功也不差呀。” 慕容墨走到桌边倒茶水,说道,“赵元恒未出现,却来了个赵菁,也不知,他们姐弟二人,究竟要干什么。冷剑是赵元恒的人,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忠心于你,但是,还是得防着点。毕竟,他之前可一直同你作对,叫他盯着他主子姐姐的人,就可以一测忠心。” …… …… 纪三让冷剑去盯那个车夫阿冬。 原因是,他瞧出阿冬的身手,比那个女仆的要高些。 冷剑并没有拒绝,“好。”他还求之不得,因为,可以出府去买些东西送荷影,顺便再打听一下主子的下落。因为,那个车夫往街上走去了。 纪三对冷剑吩咐完事情,便来后宅,准备去盯着赵菁主仆。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晚来了一步,阮雨宸从凤府带来的女仆,和梧桐苑里的几个女仆,全都昏倒在地,阮雨宸不见了。 纪三正在焦急时,发现门上有张纸条: 想找北院王妃,来长公主处。 纪三暗道,坏了,来晚了一步。 …… 阿春药晕了阮雨宸的几个女仆,偷偷劫持了阮雨宸,将阮雨宸捆在了赵菁屋中的椅子上,而且,还在椅子的四周,放了木材,上面已淋了火油。 赵菁的手里,则捏着一只火镰,站在阮雨宸的身侧。 “长公主,枉我请你进府里住着,你居然想烧死我?”阮雨宸冷冷看着她。 赵菁未理她,脸色苍白,两眼无神的站着。 纪三一路寻来,站在屋子的门口,看见阮雨宸被捆着,已经吓懵了,他愣了一瞬,大声说道,“放下火镰,某饶你们不死!”说着,他拿出身上藏着的小型弓弩,对准着赵菁。 “你敢杀我们公主,我就杀了你们王妃!”阿春手中的匕首,则抵在阮雨宸的脖子上。 “将北燕皇叫来见我,我就不杀她。”赵菁看向纪三,淡淡说道。 第418章 凤红羽:我将龙脉图送给你(修) 就在纪三惊慌着寻找着阮雨宸时,府里其他的暗卫们,也被惊动了。大家一起跟着纪三来到了赵菁住的小院。 看到阮雨宸被赵菁主仆捆在椅上,性命时刻会有危险,个个神色大变。 卫林带着几个护卫,提刀站在屋子的门口,大声道,“赵菁,你敢伤害王妃,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看到了吗?你根本走不掉!” 赵菁涩然一笑,“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活到明天。所以,你们要是不将北燕皇叫来,你们王妃只有一死!而且,我站久了会脚酸,站不稳。手累了会拿不稳东西,火镰掉到木材上引着了火……” 她面无表情看向纪三几人。 纪三咬了咬牙,对卫林说道,“你们守着,我去通知我们主子。” 他心中则道,看来,两位主子明显是低估了赵菁的心狠手辣。堂堂赵国长公主,居然要杀一个跟她毫无仇恨的阮雨宸。 还说什么是姐妹,狗屁!一个和亲公主,一个老皇帝亲生的公主,八杆子搭不着边的两人。 纪三离开后,卫林几人更加守牢着门口,屋内屋外,气愤紧张。 阮雨宸想不明白,赵菁的脾气,为什么会忽然大变样?刚刚还是温婉的一个女人,怎么一下子冷血无情了? 她虽然跟赵菁不熟,但也没有得罪她呀? “赵菁。”阮雨宸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赵菁低下头,看向阮雨宸,冷然笑道,“你当然得罪我了,你抢了我喜欢的男人!他本来是属于我的!” “……” “我们十一年前,就认识了,而十一年前的你,还只是个丫头片子,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抢了他的心?” 阮雨宸哑然,“你的男人?你的男人是谁?赵菁,你弄错了吧?”她沉下脸来,冷笑道,“我什么时候抢过你的男人?你……你胡说八道!你这是在坏我的名声!” 赵菁冷笑,“就是北燕皇!你敢说,你没有抢吗?” 阮雨宸一愣,赵菁为什么这么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阮雨宸平复了下情绪,冷冷说道,“赵菁,你分明是在胡说!北燕皇原来是北燕的北院王,我是来和亲的公主,在和亲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何来抢你男人一说?” 赵菁看着她,扬唇冷笑,“不,阮氏,你狡辩也无用,他的真正身份,绝对不是这么简单!你心知肚明!” 阮雨宸呼吸一顿,她知道些什么了?“……” 赵菁走到她的面前,“阮氏,你别装了,你跟北燕皇的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们以前早就认识,对不对?” “……” “他看你的眼神,还有你看他的眼神,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和亲公主,和一个战胜国皇帝的眼神!” “……” “阮氏,你还敢说,你之前不认识他吗?你来北燕才短短的几天?就和他熟悉得,用眼神可以沟通了?” 阮雨宸不敢说话了。 赵菁这么说,一定是猜出了凤昱的身份,怎么办? 凤昱真正的身份要是公开的话,他们这整个北院王府的人,都得死! 而且,凤昱也不可能登基为皇了,还可能惹怒北燕一朝的臣子和所有北燕人。 她心思飞快地转着,她该怎么说,该怎么回驳赵菁? 阮雨宸抿着唇,心中飞快地想着应对的话。 赵菁笑,“怎么?回答不出来是么?你们好狠的心,合伙骗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近乎癫狂起来,一会儿冷笑,一会儿哭,一会儿怒。 阿春心疼地看了眼赵菁,又将刀子往阮雨宸的脖子上压了压。 阮雨宸冷笑着看向赵菁,“你错了,赵菁,他并不喜欢我,他是敬重苍师傅,才对我友善几分。因为苍师傅有恩于他。而我跟苍师傅,多年前就认识了。” “是看在苍师傅的面子上?”赵菁眯着眼看她,“不可能!你在骗我!” 阮雨宸冷笑一声,“我骗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我又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到大都城,随便找个人问问。在苍师傅没有来北燕之前,北燕皇对我的态度是怎样的,人人皆知!” “……” “我被那萧家小姐和单于公主合伙欺负着时,他明知我是和亲来的公主,是他未来的王妃,他竟然无动于衷的离开!要不是我的侍女相救,我早死七八回了。” “……” “而且,我嫁给他,连个像样的拜堂仪式都没有,连喜乐喜轿都没有,他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他还说,我不过是筐上好的苹果,不吃不会死人!他喜欢我?笑话!” “……” “至于我,也谈不上喜不喜欢他,他是我在北燕唯一可以倚靠的人,是我现在的男人,我不讨好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阮雨宸说的这些,赵菁在半路上遇上和亲队时,也从齐王世子的口中得知了,她才第一时间的来到北院王府,看在凤红羽的面子上,帮一下阮雨宸,谁知…… 谁知北燕皇,居然是那个人! “那么……”赵菁看着阮雨宸,“他既然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你不如离开他,将他让与我!我喜欢他!” 阮雨宸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笑道,“我是他身为北院王时,娶的王妃。这王妃之位,并不是说我想让,就能让出来的!我是奉旨来和亲的公主!不是普通的女子!” 赵菁却道,“你只是我父皇的义女,而我是真正的公主,我来和亲,才能让两国更好的和平相处。” 阮雨宸听着她口口声声说,喜欢凤昱,气归气,还没有让她怒火中烧,凤昱这个招蜂引蝶的混蛋,已经让她领教过恼恨了。 先是单于佳灵,再是萧家二姐妹,她差点死在那三人的手里。 现在,又多了个更是不讲理的赵菁! 她现在最生气的事是,赵菁叫她让出北院王妃之位的话语,还说得这么的理直气壮! “赵菁!”阮雨宸怒了,“你要是在我们家接到圣旨时,说出这番话来,我或许还会感激你,不,我们一家子都会感激你!” “……” “可是,在我吃尽了苦头,险些被马匪抓去杀了,担惊受怕的来到北燕大都,让北燕人都敬重我赵国人时,你却说,本应是你来和亲?北院王妃之位理应归你?你是不是太虚伪了?” “……” “我刚来到大都的时候,有多少人想杀和亲公主,阻止两国联姻,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让大家都接受了两国和亲的事实,你却想得个现成的便宜?你真让我瞧不起!” “你让不让?”赵菁怒道,同时,还将手里的火镰晃了晃。 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的心中只有一个目的,她要坐阮雨宸的位置。 “我不会让,我的这个位置,是他亲自请封的,要我走,也得他同意!”阮雨宸冷冷说道。 “阮氏,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的性命,和你的位置,你要哪个?说!”赵菁已经歇斯底里了。 “赵菁!放下火镰!”屋子外,有人高声说道。 赵菁抬头,发现是凤红羽来了,还有个陌生面孔的男子,搀扶着凤红羽的胳膊,并排走着。她猜想着,男子或许是慕容墨。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你走吧。”赵菁朝凤红羽摇摇头,不再看她。 凤红羽走到门口,说道,“赵菁,你疯了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要这样?你知不知道,被你抓的人是我的亲人?” 她的脚步慢慢地往屋子里挪,袖中的手指,正捏着几枚抹了迷|香的银针。慕容墨紧跟在她的身侧。 赵菁冷冷说道,“所以,我才没有马上杀阮氏,而是在跟她,跟你们讲条件!” “什么条件?”凤红羽眯了下眼。 “我要她的位置,我要做北燕皇的女人!让阮氏离开,否则……”她将火镰往木材上晃了晃。 那木材上的火油味,极为刺鼻,显然,淋得不少。 凤红羽气息一沉,赵菁,她魔障了! “好,你将火镰丢掉,让阿春离开,我来劝劝她,不就是个位置么?她也未必喜欢。”凤红羽说道。 而手指上的银针,已将针尖对准着赵菁,一步,两步,再走近两步,她就能准确地洒出去。 慕容墨的目光,则盯着阿春,他袖中的手指,正捏着一把小刀。 赵菁的侍女阿春发现了凤红羽和慕容墨的异样,忽然大声说道,“都站在门外!不准进来!否则,我便杀了阮氏,我的刀子上抹了毒,见血封喉!只需小小的一点口子,阮氏必死!” 凤红羽不敢走了。 慕容墨的眸光一沉,也停了脚步。 他们二人都知道,那阿春的武功可不弱。两人离着赵菁阿春主仆,还有两丈来远。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二人根本阻止不了阿春手中的刀子。 在刀子上抹了见血封喉的毒,魔障了的赵菁,的确会做得出来。 凤红羽悄悄地拉了下慕容墨的袖子,慕容墨心领神会,两人只得慢慢地往后退。 “好,我们不过去,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凤红羽叹了口气,朝赵菁摆手说道。 两人退到了门外。 慕容墨则悄悄地吩咐纪三,要他跃上屋顶行事。 但阿春的耳力极好,纪三的脚才落到屋顶,阿春就听到了,“上面的人滚下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阮氏。” 纪三挠挠头,叹了口气,只好又回到院子里。 “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凤红羽招手叫过卫林,“你亲自去找你的主子,跟他说,再慢上一步,就出大事了!” “是!”卫林刚转身,凤昱回来了。 一院子的人见他回来,齐齐松了口气。 凤红羽马上迎了上去,“你都知道了吧?”凤红羽瞪他一眼,“赵菁像是疯了一样,非得要嫁你,不同意就要杀大嫂。这件事,你可要处理好,最好不要死人!” 凤昱点了点头,朝卫林一众护卫仆人说道,“全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 卫林“啊”了一声,“皇上,那赵菁疯了……” “下去!”凤昱淡淡说道。 卫林只好点头,“是!”他一招手,北院王府所有护卫仆人,全都离开了,连刚刚得到消息,跟着凤红羽赶来的荷影,也被凤昱赶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凤昱,和慕容墨及凤红羽三个人。 凤昱缓缓走向台阶。 脸上,神色平静。 虽然,他走得很慢,但小院太小,台阶不高,很快,他就进了屋里。 赵菁看到他来了,整个人跟着哆嗦了一下,目光发直看着他。 “你终于来了?”赵菁涩然一笑,“来救你的女人?” 凤昱朝赵菁走来,“她是无辜的,你放了她,我跟你谈谈。” “站着别动!”赵菁大声说道,“就站在门口那儿,不准进来!” 凤昱朝阿春和赵菁各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阮雨宸的脸上,“好,我站在门口。” 阮雨宸正紧抿着唇,怒目看着他。 凤昱后退了几步,站到了门口。 “我的意思,你府里的人,都跟你说明了吧?”赵菁问。 “是的,朕知道了,朕很奇怪,为什么,你非得要她跟你交换?要知道,朕是北燕皇帝,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们两个,难道不能和平相处吗?为什么要弄得你死我活?” 阮雨宸愣愣看着凤昱,这个死男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女人还没有摆平,还想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只要她不死,她一定要他跪搓衣板! 赵菁一愣,“三宫六院?”她吃惊地看着他,“凤昱!” 这声名字一喊出来,大家都惊住了。 屋外的凤红羽和慕容墨,二人马上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屋里。 凤红羽暗道,赵菁,终于想起来了? 阮雨宸惊愕地看着赵菁,这个女人,认出了凤昱?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不,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赵菁怎么认识凤昱的?赵菁说十一年前,他们就认识了,而十一年前,她还只有十岁。 那个时候,凤昱还没有去金陵。 那个时候,赵菁和凤昱,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他们…… 能叫赵菁记着十一年不能忘记,为凤昱守身十一年,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 阮雨宸的心,忽然痛起来,痛过之后,便是万分的失落。 原来,凤昱在她之前,有过喜欢的姑娘。 一声“凤昱”,喊得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只有凤昱的神色依旧十分的平静。 他朝赵菁缓缓走近两步,墨发金冠墨色滚金华服,衬得他身姿颀长,一双细长眼眸的目光,沉静如湖水。 赵菁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唇角颤了颤,涩然一笑,说道,“凤昱,当年,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要是喜欢一个女人了,就会一辈子的喜欢下去,绝对不会有二心,可为什么……”她一指阮雨宸,“她又是怎么回事?” 话一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长公主。”凤昱忽然开口,“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么,我就不必再藏着想法了。我,从未喜欢过你,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赵菁的脸色,惨白如死人,她死劲地摇着头,哭道,“不,你在撒谎,你那么拼命救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你那么深情款款地同我唱了一遍又一遍的楼台会,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当年,她偷偷地逃出皇宫,去看夜晚的花灯节。 没料到,走到长宁街时,遇到了抢劫,看花灯的人群骚乱起来,她跟阿春被惊吓的人群冲散了。而且,她还被两个泼皮的无赖给盯上,那二人正要对她图谋不轨而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凤昱出现了。 “长公主?”他认出了她。 “是我,原来是凤大公子,多谢相救。” “我送你回宫吧,你一个人在外头,会有危险。”他当时说道。 但她早就暗暗地喜欢他了,没想到一出宫就遇上了,难道不是缘分吗? 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宫,找着各种理由,说宫门已经关闭了,被人发现她擅自离宫又半夜回宫,她会有麻烦。 “既然这样,你跟我来。” 早春的夜,那么的寒冷,可她当时居然感觉不到冷。 那晚的月儿很圆很亮,两人一路无话,就这么静静的走着。 夜越来越静,静得只有两人“嚓嚓嚓”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他带她来到一家戏班栖身,“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宫,你委屈一下。” “好。”有他在的地方,去哪儿都好,她当时那么想。明天,她一定会对他说,她喜欢他。 一定会请父皇许婚,要他做驸马。 那处梨园班,大约是他的熟人办的,他跟班主说,要安排她住下时,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还安排了一个侍女照顾她。 她像是被他施了魔力一样,她看着他的身影,听着他的声音,她就不想走了。 正好,她也会唱一两出折子戏,便留在了戏班跟着上台。 有一天,是他登台,她央求那个唱旦角的,让她顶替一下。旦角同意了。 必竟她是业余的,有时候,她唱得忘记了词,他会暗中提醒一下。有一次不小心崴了脚,他不着痕迹的扶着她,念了一段白,然后,扶着她进了后台,没人发现异样。 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消失了。 她问了他,是否喜欢她。 他说过,喜欢。 “你说过喜欢我的,你说过!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是正月二十一!”赵菁道,两眼一直流着泪。 “赵菁。”凤昱说道,“十一年前的花灯节,你和我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你父皇蓄意的安排!” 赵菁止住了哭泣,父皇的安排?她惊愕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蓄意地安排?” 凤昱淡淡说道,“花灯节那天,你父皇,赵国先皇承德帝,命阿春故意引诱你出宫,再将你丢弃。然后,让人引得我去救你!” “……” “我路过那条巷子,正好遇到有人要害你,而我又认识你,便顺手将你救了。想将你送回宫,你说宫门已关,回去会受罚。我没有怀疑什么,同意了。” “……” “当时,我也以为我们是偶然的相遇,谁知……”他冷冷一笑,“就在我将你安置在戏班的时候,你父皇马上派羽林卫们包围了庆春楼!还放了火!” “……” “火势冲天,无法扑救。大火烧了整整两天,才自动熄灭,死的人,不计其数,整夜都听到那附近有人在号哭着!” 赵菁讶然问道,“我出宫的事,跟庆春楼的大火,有什么关系?” “关系非常之大!”凤昱冷笑,“那天晚上,凤家军的十几个将士,还有回京叙职的我的父亲,正在庆春楼对面的映春楼吃酒。” “……” “卫远那一天穿着我的衣衫,同他妹子也进了映春楼。卫家姑娘当时穿着跟你一样颜色的衣衫,梳着一样的头发。因为天黑,看不分明,你父皇的暗卫以为是我带着你进了庆福楼。” “……” “暗卫便将打探的消息汇报上去。那个暗卫有些口吃,映春楼,庆春楼说得含糊不清。恰巧的是,一位凤家将士将他的马车停到了庆春楼前。你父皇便认为,凤家将士们全在庆春楼吃酒!” “……” “于是,他便命羽林卫们冲进了庆春楼,扬言说有人绑架了你,是来救你的。那些人,在搜查之中,人多手杂,谁踢倒了烛台,踢翻了灯笼,可是件很平常之事。于是,火便起来了!” “……” “等死了人,羽林卫们才知道办错了事。于是,他们想将功补过,全城搜拿我,我只好躲在戏班里装成一个戏子,脸上抹了油彩,才躲过了一劫!” “……” “我不能出门,你也就不能出门了,才让你在戏班,住了几天。赵菁,你说,我能喜欢你吗?” 赵菁一脸震惊,不,这不是真的。 她赫然转头看向阿春,“你也在骗我?” 阿春扑通一声跪下来,哭道,“公主,先皇抓了阿冬,奴婢不得不照着做啊!” “呵——”赵菁苦笑。 她知道父皇做了不少坏事,连亲生儿女都算计进去了。可没想到,那个她以为是这一生最美好的夜晚,她和心爱男子的初相遇,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父皇利用她,意图杀凤家军将领,和凤昱。 难怪,她回了宫之后,父皇一再问她凤昱去了哪里。 她见父皇提到凤昱时,一脸的怒容,她便不敢再提凤昱了,只说,不知道,是个陌生的人救了她。 父皇不相信她的话,便开始不停的打压凤府,和让她吃奇怪的药。 “可……”赵菁看向凤昱,“你明明说,喜欢我的,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为什么骗我?” “那是一句台词。长公主。”凤昱道。 赵菁的双眼,彻底无神了。 十一年前的真相,原来是这样,阮雨宸心中对凤昱的怒气,渐渐地退了,她看向赵菁说道,“赵菁,你和凤昱的相会,只是个误会。他不会喜欢你的。你抢了我的位置,有用吗?” 赵菁的神思,被阮雨宸的声音,又拉了回来。 她将手中的火镰,又靠近阮雨宸几分,挑眉说道,“凤昱!”她道,“十一年前,你进入皇宫想盗取的那张藏宝图,在我这儿。你若舍弃阮氏娶我,我便将藏宝图奉上,助你得到天下!” “……” “北燕国虽然疆域辽阔,实则贫穷得很。你的国库里,没有多少钱物了吧?假若假太子打来北燕,你如何招架得住?你拿什么晌银赏给上战场的军士们,和购买兵马?” 凤红羽和慕容墨对视一眼,赵菁,在拿藏宝图诱惑凤昱?而凤昱,的确很缺钱。 凤昱眯了下眼。 赵菁又道,“我跟阮雨宸比,谁能助你得到天下守住天下,你心中清楚得很!阮氏,只不过是江南一个小吏的女儿,阮家虽是金陵首富,但怎比得了赵氏龙脉的财富?” 阮雨宸没说话,紧张地看向凤昱。 的确,她比不上赵菁,虽然赵菁长她五岁,但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二十六岁的年纪,看着,只有十七八的样子,而且,还未生过孩子,面容娇艳可人。 据说长公主从小博览群书,聪慧可人,承德帝不只一次叹息说,可惜不是男儿。 “不需要。”凤昱道。 赵菁大为意外,“为什么?这倾国之财,你为什么不要?” 凤昱淡淡说道,“那你觉得,你守着那堆财富,你快乐过吗?你们赵家人,谁快乐过吗?” “……” “当年我想要藏宝图,是因为北地三城的兵士们缺衣少粮少军饷,朝中一直不发饷银,我年轻气盛,才动了那个念头。” “……” “不过,现在北地三城的军兵们,已经能自给自足了。而我北燕,我既然敢拿下,便有能力守着这份国土。不需要你的藏宝图!” “……” “还有阮氏……”凤昱看向阮雨宸,目光温柔,“她是我的妻子,结发妻子,是任何财富,也不能换的,也换不来的!赵菁,天下好男儿众多,你可以带着你的财富,去寻喜欢你的人!” 赵菁身子一晃,手一松,火镰往木材堆上掉去。 凤红羽和慕容墨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慕容墨按着她的胳膊,“你身子不便,我去!” 他脚尖一点,已朝屋中跃去。 凤红羽担心屋中出事,也快步跟上。 凤昱就站在赵菁不远处,他快步冲上前,将那掉落的火镰接到了手里。 “我放弃了,凤昱,祝你和阮氏,白头偕老。”赵菁凄然一笑,吐了一口血,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公主!”阿春惊呼一声,飞快扶起她,掐了下她的穴位。 赵菁幽幽醒了过来,弱声说道,“我累了,让他们都下去。” 阿春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凤昱已经解开了阮雨宸身上的绳索,“宸宸,让你受惊了。”他歉意说道,“一会儿回梧桐苑,我亲自去罚那些侍女,连主子都看不好,该罚。” 阮雨宸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站起身来拍拍衣衫上的灰尘,快步走出了屋子。 她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走出小院了。 “宸宸。”凤昱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看。”慕容墨将手伸到凤红羽的面前。这是凤昱递给慕容墨的。 凤红羽伸手捏起来看,心中大为意外,假的火镰? 两块火石,其中一块是木头仿做的火石,根本擦不出火来。她转身看向赵菁。赵菁正由阿春扶着,往床榻边走。 整个人似失了魂魄一样,两脚无力。 她走了两步,似乎发现屋中还有人,便又回头来看。 “你根本不是想杀我大嫂,对不对?赵菁。看,你拿了个假的火石在吓大家。”凤红羽将手中的火石举了举,说道。 木材上的火油倒是淋得足,火石是假的,也点不起火来。 赵菁不置可否,看向慕容墨说道,“这位可是容王?” “长公主好眼力。”慕容墨微笑。 “我哪有什么眼力?”她苦笑一声,“我是看到,你看凤红羽的眼神不一样,猜出来的。” 慕容墨看凤红羽,和凤昱看阮雨宸,是同样的眼神,都是那么的温柔似水。 而且,这二人在他们的妇人面前,没有半丝儿帝王的架子。 可为什么,同样身为女人,她过得孤苦,而凤红羽却有慕容墨不离不弃的跟着? 凤昱在北燕当皇帝了,也没有取侧夫人。 她究竟是哪里得罪老天了,老天要这般罚他? 赵菁闭了下眼,露了抹笑容,问凤红羽,“我可以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你知道,我活不久了。” 凤红羽一愣,她记得,赵菁跟她说起过一件事,赵菁的身体里,有几根银针,是皇后为了生下儿子扎进去的。 其中有一根离着心口很近,而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赵菁昏倒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 这是个可怜的女人。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慕容墨拉了下她的手,不同意,凤红羽又道,“就说几句话而已。” “我在屋外。”慕容墨皱眉说道,“有事喊我一声。” 凤红羽抿唇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戳他的胳膊,示意他快走。 虽然只是小动作的打情骂俏,但在赵菁看来,依然刺眼得很。 她马上别过头去。 阿春扶着赵菁坐下,离开了屋子,随后,慕容墨也离开了。 屋中只剩了凤红羽和赵菁。 “凤红羽。”赵菁看着她,“凤昱明明活着,你为什么骗我,他死了?” 凤红羽明白,她迟早要这么问的。 凤红羽冷笑,“赵菁,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凤昱要装死?为什么我要装死?要不是你父皇,我们凤家会落到今天的这一步吗?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谁想漂泊在外?谁不想跟自己的家人,天天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况且,大哥活着的消息,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我们也都以为他死了,他瞒着所有人。” 赵菁沉默下来,半晌,她才道,“可我在等他。你也明知我喜欢他,为什么不帮我?” 凤红羽朝她走过去,坐到床榻一侧的椅上,“我明白你的心。可大哥的想法,不是我能左右的。” “好吧,我想通了,我会将他忘记的。”赵菁涩然一笑,“我请你留下,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面对一个即将死去的可悲之人,凤红羽没法做到冷情的拒绝,便点了点头,“你说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我都答应你。” “我有预感,我弟弟一定还活着。”赵菁看着凤红羽,“你帮我找到他,好吗?你手里有人,容王的手里也有人,你们人多,一定能找到他的,对吗?” 原来是寻找赵元恒,赵菁不求她,她也会去找赵元恒的。 赵元恒的生死,关系到天下大局。 赵国的臣子们,历来不和,赵元恒身为太子时,笼络了不少臣子,即便是四皇子赵元昕继位了,但当初赵元恒经营的势力仍在,单于烈这个假太子,一定会将那些势力抓到手里。再联合他自己的势力,会跟赵元昕和慕容墨一直斗到底。 赵国会一直乱下去。 而真太子一出现,揭发了假太子单于烈的话,那么全赵国的人,都会来反对单于烈。赵元恒的那些势力,也一定会倒戈。 凤红羽微笑,“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赵菁朝她点了点头,伸手拉过凤红羽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为了报答你,我要送你一件东西。” “你客气什么呢?”凤红羽微笑。 可这时,凤红羽惊异的发现,她眼前的景物变了,不是屋中的景象,而是身在野外。 远处那些山峦,像是天狼山。她的身子并未动,但神思却往前移去。 眼视穿过一条隐秘的山谷,不多时,便到了一座石山前。 石山上刻着些奇怪的线条,和一些古怪的文字。 凤红羽鬼使神差的,居然认得那些字,那是赵国五处大山谷的名字。 那些线条,便是走进山谷的路线。 “记住了吗?”赵菁的声音,在她身侧忽然说道。 “这是什么?”凤红羽惊讶问道。 “这便是赵国龙脉图!” 龙脉图? 凤红羽吃了一惊,赵菁将龙脉图告诉给她了? 凤红羽的记忆力一向极好,看过就不会忘记,“我记住了。” 她的话刚落,眼前的景像消失了。她发现自己,依旧身在赵菁的屋子里。 赵菁正虚弱地趴在床头,地上,洒了一地斑驳的血渍,显然,赵菁刚才吐血了。 凤红羽伸手按上她的脉搏,“你怎样了?” “老毛病,不必担心。”赵菁苦笑一声。 凤红羽从随身带的药瓶里,倒了一粒补丹给她。 被她拒绝了,“不必了,给我是浪费。” 她说什么也不吃药,凤红羽只好度了些真气给她。 “你为什么将龙脉图告诉我?”凤红羽问她,“这可是你们赵家的财富。” 赵菁淡淡说道,“这财富如今在我的手里,我便是主人,我想给谁就给谁。很多人认为,龙脉图是画在纸上的,便到我的公主府或是皇宫里偷,也有人说,被我母后刺青在我的身上。那都是假话,真相便是,存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弟弟元恒的记忆里,藏着另一半。凤红羽,你一定要找到他,不仅仅是找到另一半图纸找出财富,而且,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看着她一脸虚弱和恳切的表情,凤红羽点了点头,“好。” “多谢你。”赵菁微笑道。 凤红羽离开屋子,阿春看了她一眼,马上进屋看赵菁去了。慕容墨快步走前握着她的手,发现她神色异样,马上问道,“怎么啦?你们说了些什么?” 凤红羽抬头看他,说道,“赵菁将龙脉图给我了。” 第419章 一家三口团聚 “龙脉图?”慕容墨大为意外,那可是她赵家的宝贝,“她为什么给你?” 凤红羽说道,“她托我,寻找赵元恒。龙脉图的另一半,在赵元恒的手里。” 慕容墨默然不语,看着她的脸,略有所思。 “怎么啦?你怎么这样看我?”凤红羽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说不出来的感觉……”慕容墨握了握凤红羽的手,“你在这儿等我片刻,我去问赵菁一些事情。” “好。”凤红羽了点头。 慕容墨进了屋里。 赵菁连吐两口血,整个人弱得跟纸片人一样。阿春正拿湿布巾,给她擦脸。 床头惨淡的烛火照来,越发显得她的脸,苍白无色。 屋中淋了火油的木材,还没有来得及搬走,火油味夹杂着血腥味,刺鼻得很。 慕容墨缓步走了过去,站在赵菁的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赵菁抬起头来。 男人年轻的脸上,神色冷峻,一双桃花眼里,两道如寒刀的目光,直直朝她射来。 虽不是帝王,气势却胜过帝王。 赵菁忽然想到了弟弟赵元恒,心中不禁失笑,只凭这一点,弟弟就输了。 也难怪弟弟会被俘虏,而慕容墨却活得游刃有余。 “容王?有事吗?”赵菁扶着阿春的手,坐正了身子,强扯了个笑容,说道。 “你将龙脉图给了小羽?”慕容墨问。 “对。”赵菁点头。 “为什么?她跟你的关系,也谈不上深交,你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慕容墨盯着她的双眼,问道。 目光如剑,要是胆怯些的人,只怕早已吓得身子发抖了。 但赵菁不怕,她从小身在皇宫,见多了威严之人的面孔。何况,她是个将死之人? 她怕什么? “我的情况,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我活不久了,我留着也无用,不如送人好了。再说了,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让它就此消失,不是太浪费了吗?”赵菁咳嗽了一声,弱声说道。 她的唇角微扬,笑容凄美得跟彼岸花一样。 慕容墨眯了下眼,心中,没来由的一震,赵菁的笑容,让他不喜。 “你最好不要骗本王!否则,对你们赵家,对赵元恒,没有好处!”慕容墨冷冷说道,双目如剑盯着她看了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院子里,凤红羽站在一株树下等着他。 见他走出屋子,凤红羽快步迎了上去。 “慕容墨?”凤红羽挽着他的胳膊,“你问赵菁什么事情?” 慕容墨看着她巴掌大娇艳如花的脸,伸手轻轻地抚着,“她不是快不行了吗?我问她,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她说没有。” “你就问了这些?”凤红羽狐疑地问道。 慕容墨笑,“还能问什么?”又伸手捏捏她的手,皱眉说道,“走吧,夜晚天凉,又起风了,你还穿得这么少,手都冰冰凉凉的。”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含笑点了点头,“好。” 她发现,自打她和他成亲后,慕容墨就唠叨得跟奶娘翠姨一样了。管她的吃喝,管她的穿着,管她见了什么人,管她去了哪里。 她这是嫁了个相公吗? 她认了个娘吧? 两人踩着月色,回温泉小院,走到半路的时候,遇上了疾步而行的卫林。 卫林提着一只小灯笼,见到二人,马上快步走来,“皇上找阁主。” “有什么事吗?”慕容墨随口问,护卫急匆匆地来找他,只怕出了什么事。 “单于烈得知了北燕的事情,秘密往北而来了。”卫林说道。 慕容墨和凤红羽对视一眼。 凤红羽则眯了下眼,单于烈,动作好快! 慕容墨看了眼凤红羽,对卫林说道,“好,我一会儿去书房找他。” 卫林一离开,慕容墨对凤红羽说道,“一定是单于烈安在京城的人,送去了消息。他的后方被人抢占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哥才急着见我。” 凤红羽冷笑,“他在北燕经营多年,怎会甘心到手的位置,被人抢了?” “不甘心也会叫他甘心!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慕容墨冷冷说道。 慕容墨将凤红羽送回温泉小院,马上匆匆赶往凤昱的书房。 荷影从侧间走出来,“小姐,还不睡吗?被那长公主一闹,这大半晚上都过去了。” 慕容墨离开后,凤红羽拢了件披风,站在窗子前看月色。后半夜的月儿,更显得清冷。 “王爷还未回呢。”凤红羽说道,想了想,她又道,“我去看看赵菁。” 荷影惊得睁大双眼,“小姐,那长公主都疯了,你跟她说什么?她疯疯癫癫吵得大家都不能睡,小姐看她做什么?” 凤红羽睇她一眼,“你这丫头,也跟王爷一样的啰嗦了,冷剑也不啰嗦呀,纪三也不啰嗦,你怎么这么啰嗦?” 荷影眨眨眼,她啰嗦吗? 凤红羽已经走出了屋子。 荷影只好跟上去,“小姐,夜晚天黑,走慢点。” 。 不多时,主仆二人到了赵菁的小院。 屋子里,有微弱的灯光从窗子口射出来,而且,还隐隐听到有人在哭。 凤红羽朝荷影说道,“你先在这儿候着,我进去看看。” “小姐,让奴婢跟你一起去吧。那长公主疯疯癫癫的。”荷影不同意。 唉,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一个将死之人……”凤红羽摆了摆手,“她不喜人多,你在外面等我好了,我看看就走。” 凤红羽进了屋里,荷影不准许进去,只好站在屋子的廊檐下候着。 正屋里的木材还没有搬走,依旧架在原来的地方。 赵菁的床榻前,垂着厚厚的挡风帏幔,灯光便是从那里面透出来的。 凤红羽听到,赵菁正和阿春在说什么,声音很弱。 阿春在哭。 赵菁的声音时断时续。 凤红羽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正要挑起帏幔,就听阿春说道,“公主,凤昱对你那么冷情,你怎么还将龙脉图给了他妹妹?这可是皇后留给你的宝物啊!你怎么轻易送人了?” 赵菁咳嗽了两声,冷笑一声,说道,“那不是宝物,那是不祥之物!谁拥有它,谁会有厄运!凤红羽的命太好了,我要让她……,呵……,尝尝人世的艰辛。” 凤红羽眯了下眼,不祥? 赵菁在害她? 凤红羽猛地扯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凤红羽?”阿春惊愕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床榻上虚弱的赵菁,马上警觉地护在床前。 “你又来了?”赵菁扶着阿春的手,坐正了身子,扬唇微笑,看着凤红羽。虽然这么问,但语气并不见意外,似乎,是在等着凤红羽似的。 凤红羽的神色,不见刚才的温和,而是清清冷冷看着她。 赵菁勾了勾唇,有些人,想得到她的藏宝图,费尽心思,不折手段,可为什么,她拱手让出,凤家人和慕容墨都不稀罕? “是呀,我又来了,要不是我回来,听到你跟阿春的对话,我还不知道,你算计了我!”凤红羽冷冷看着赵菁,怒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自问,我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吧?” 她袖风一扫,将赵菁从床榻上掀了起来。 赵菁滚到了地上,咳出了口血。 “公主!”阿春慌忙上前扶起她。 赵菁抬手抹掉唇角的血渍,看着凤红羽,慢幽幽地说道,“你这么生气?” 凤红羽冷笑,“换作是你,你不生气吗?你将一个别人不喜欢的东西强加在他人的身上,而且还会要人的命,还要别人不生气,什么道理?” 赵菁的唇角扯了个弱弱的笑容,“因为,我的身份明明比你高贵,我却活得这么惨,你却活得这么好,我看着嫉妒!” 凤红羽怒道,“仅仅因为嫉妒,你就要害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赵菁抬头看了眼凤红羽,凄然一笑,“为什么你们都有爱人相伴终老,我却没有?我自问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我的命运是这样?” “……” “我整死的那几个驸马,也是祸害之人,他们是死有余辜!可平常百姓,我并没有乱杀过一人,为什么我要英年早逝?我嫉妒!要死大家一起早死!” 凤红羽脸色一变,“赵菁,我还以为你跟你的父母不是一路人,原来,有怎样的父母,就有怎样的女儿!” 面对凤红羽的大怒,赵菁并没有发怒,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凤红羽,你也不要那么的紧张,虽说是不祥,但也不尽然。” “什么意思?”凤红羽眯着眼看她。 赵菁咳嗽了两声,弱弱地微笑道,“龙脉图虽是不祥之物,但却是滔天的富贵。而那个所谓的不祥,只是相对某些事而言而已,只要你做到冷情冷血,可以活到百岁以上。” “冷情冷血?”凤红羽眯了下眼。 “对,就是做到心中无爱,不要爱上任何人,哪怕是对亲人之爱,也不要爱。财富与爱,不可兼得。” 凤红羽气息一沉,赵菁,是要她做个恶女? 像萧燕那般的活着? 她冷笑道,“你给我财富,我不会感激你,更想杀你。不过,我查过你的脉象,你活不到明天午时,杀你,脏了我的手!”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了屋子。 廊檐下,候着荷影。 “小姐,你怎么这么生气?”荷影见她出来,马上迎了上去,又往屋中看去一眼,“那个赵菁发疯了?骂了小姐吗?”小姐怎么气成这样? “她的确是疯了!”凤红羽冷笑,“一个活不到明天午时的疯女人,给了我一堆财富,我跟她生什么气?” “对,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恶人自有恶报!”荷影扶着凤红羽走出了小院。 。 屋子里,阿春扶着赵菁,重新躺回床上。 “公主,奴婢都已经使眼神告诉你,那凤红羽来了,而且,她就站在帏幔后,你为什么还要不停地说?这好生生地被她打一掌,你何苦来着?”阿春叹了口气,抱怨说道。 她现在越来越不明白,她这位主子的想法了。 散尽公主府的家财不说,还将沐皇后留下的巨大财富,就这么轻易送人了,对方还不感激,还打了公主一掌。 身体有病,花钱还治不好吗?花去倾国之财,遍寻天下,总会找到一个好大夫。 赵菁明白阿春的想法。 她凄然说道,“我也不晓得,我怎么就迷上了凤家兄妹。我这么做,是让她厌恶我,不要记着我,是不想让她早死。” “不想让她死?”阿春糊涂了,“公主不是说,要她早死吗?” 赵菁道,“她不接受我的建议,才会早死。她体内有个很大的病症,像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她再这么忧天忧地忧她人的活下去,会死得更快!” “……” “凤昱不喜欢我,我看到她的眼里,透着歉意,我要是死得早了,她更是愧疚。可那是她哥哥的事,关她什么事?我要是跟她结下怨,她定会盼我快死,才不会担忧我。” “……” “她少忧他人一分,可以多活一阵子。所以,我用龙脉图一说,吓一吓她,她应该会多活两年,早点找到太子。” 阿春道,“公主是启用了幻术查看到她的身体的?” “对,我将龙脉图给她的时候,看到的。不知是什么人,这么算计了她,也不知,慕容墨知不知道。”赵菁叹道,“算了,我还是不说吧,人一旦得知自己有大病症,会死得更快。就比如,我。”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整日整夜的担惊受怕。旁人只知她性情古怪,可知她内心受到的折磨?所以,她才要痛痛快快的爱一场,肆意一场,谁知…… 赵菁又咳起血来,气息越来越弱。 阿春给她顺着气。 赵菁望了眼窗外,天色蒙蒙亮了,“阿春,我们走吧,我不想死在这儿。”看着凤昱跟别的女人,在这里恩恩爱爱地进进出出,她痛苦。虽然他们即将会搬进北燕皇宫去,不会住在这儿,但她一个时辰也不想看见他们,“将我葬到一个四季花开不断的地方,不要树墓碑,我不想被人打搅。五皇子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让他平静的生活吧。你和阿冬,带着我剩下的钱,去过平静的日子吧。” 她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说着,阿春已是泪流满面。 赵菁在北院府里,公然绑架阮雨宸,已让阖府的人不喜。所以,她要离开,几乎没人挽留。 车夫阿冬备了马车停在府门前,阿春背着赵菁往府门方向走,一个老仆人给她们引路。 因为天才蒙蒙亮,北院王府里,没有人行走。 昏昏沉沉的赵菁,趴在阿春的背上,忽然醒了过来。这时,她一眼瞥见,前方叉道口的一株树下,有个身影在静静地看着她,一直目送她远去。 到了马车里,赵菁刚躺下,便发现身下有什么东西搁着她的背,她伸手一摸,原来是一枚碧玉簪。 翠碧色的颜色,被雕刻成兰花型,栩栩如生。这是她及笄时,皇后命尚珍局的人打造的,据说,雕刻了整整一个月才做好。 阿春忙问,“公主,这玉簪,不是掉了十一年了吗?怎么忽然出现了?” “谁又知道呢?走吧。”赵菁紧紧攥着玉簪,闭着眼,唇角微微勾起,眼角却落下泪来,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眼来,看着阿春说道,“阿春,我下辈子,一定不这么活。” 阿春叹了口气,“公主想开了才好。世上好男儿很多的。” “对,世上好男儿很多。”赵菁弱弱地笑了笑,她咬了咬牙,费力的坐起身来,将那只发簪扬手扔出了马车外。 阿春一愣,“公主……” 赵菁闭了眼,没有回答她。放开手,大家才能彼此安好。 马车缓缓往前行。 阿春见赵菁睡着了,这才钻出了马车,坐到赶车的位置上,“哥,还是你的法子好,她信了。” “那就好。”阿冬长长叹了一声,扬了扬马鞭子,将马车赶得飞快起来。 赵菁在北院王府看到的那个人,是他扮的,那只碧玉发簪,也是他很早就开始雕刻着,只等有一天放在公主的面前,让她不会留下遗憾。 不过,这些似乎不重要了。 …… 赵菁的忽然到来又忽然离去,就跟风吹过湖面一样,掀起一些涟漪,但很快,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北院王府也一样,仆人们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劳作,一个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早饭后,凤红羽和慕容墨,继续整装前行。 清晨的阳光,将车马和人的影子拉得瘦长,一阵阵的马蹄声响过后,北院王府的府门前,又恢复了平静。 阮雨宸和凤昱,看着车马队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回了府里。 仆人们,开始清扫府里府外的道路。 有人在小声议论着,说,“那赵国的长公主倒是自觉,天不亮就走了,要是她继续赖在这里,我就到她住的院子里轰赶她去!” “我也这么想的,哼,居然敢绑架王妃?还要抢王妃的位置,脸皮真是厚啊。” “就是!厚到史无前例!” 阮雨宸听到仆人们提起赵菁的名字,脸色顿时变了,脚步走得很快,凤昱几乎跟不上。 他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个子比他小了整整一圈的女人,走起路来,居然这么快。 “宸宸。”凤昱身影一掠,到了她的身边,伸手一捞,将她的手抓住了。 阮雨宸大怒,“皇上,光天化日之下,注意点影响!” 她用力去甩,却甩不开,凤昱的手劲很大,捏得她生疼。 凤昱笑,在她耳边低低说道,“那么,找个不影响他人的地方去?” “想得美!”阮雨宸说什么也不理他。 前有单于佳灵,后有萧家二姐妹,加上刚走的一个赵菁,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疯,个个都想要她的命! 不是她得罪了她们,而是,全是这个男人惹出来的! 凤昱见她气哼哼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怎么以前没见她这么活泼? 嗯,活泼更可爱。 阮雨宸回头,见他依旧笑微微地跟着她,更是大怒,她听嬷嬷们说,男人们做了错事,便会可劲地讨好着妻子。 凤昱这个样子,很像很像,犯了错的人! “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阮雨宸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凤昱敛了微笑,拢着袖子,点了点头,“娘子请问。” “你喜欢过赵菁吗?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我说真话,你会不会生气?” “你说假话我才更会生气!”阮雨宸气息一沉,果然,他喜欢过赵菁。 “喜欢过。”凤昱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阮雨宸眼圈一红,她不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人。 “可我一直当她是妹妹。”凤昱又道。 “妹妹?”阮雨宸讶然,“你骗我,怎么可能只当她是妹妹?她又漂亮又有钱,身份还高贵,是皇室长公主,积万千宠爱于一身,比我强多了。” “对,就因为她处处比我强,我才觉得高攀不起,就放弃了。” “但你现在的身份,足可以配她了,为什么不要她?” “因为现在有你!”凤昱道,“有你一个就够了。” 阮雨宸一怔,“可她那么喜欢你,你也不要吗?” 凤昱摇头,“她的喜欢,并不是真的喜欢,她是因为得不到我,心中一直遗憾,更觉得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美的。我跟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对她说明了,她不记得了而已。” “是这样吗?你还有没有什么地方瞒着我?” “没有。宸宸,我跟你拜堂的那天就说过,既然你我都想和对方结为夫妻,就不要纠结着过去,我们看向未来,未来,我只喜欢你一个,绝对不会有二心。我做到了,不是吗?宸宸?” 阮雨宸看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就走。 是呀,何必纠结着过去呢?现在的凤昱,是她一个人的凤昱,就够了。 不过,她走了几步,发现凤昱仍跟着她。阮雨宸转身,扬眉盯着凤昱。 “皇上,上朝的时间到了,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一起去上朝。” “不去!” “你不去,事情办不成。” 阮雨宸笑,“我又不是丞相大人,没我在,你怎么就议不了事了?” “你跟我进了宫就知道了。”凤昱说着,抓着她的手,拽着她往府门外走。 阮雨宸微愣,进宫?只不定宫中有多少小妖精排成队来虐待她呢,她可怕死! “不去!”阮雨宸说什么也不去,扭身又要往回走。 “宸宸!听话!”凤昱忽然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府门处走来。 引得一众仆人吓得慌忙跑开。 阮雨宸的脸,一下子红了,咬牙恼恨道,“凤昱!” 凤昱不理她,就这么抱着她坐进了马车里。 然后,马车往皇宫方向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前。 阮雨宸没有闹了,她挑了帘子往外面看,一众大臣正候在宫门前呢,她得顾及他几分面子。 “回家再去收拾你!哼!”她咬着牙,瞪眼看着凤昱,低低说道。 “嗯,为夫洗白白等着夫人收拾。”凤昱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阮雨宸:“……” 两人下了马车,百官们马上跪拜行礼,高呼万岁。 阮雨宸的封号还未定,众人只能称王妃。 想起头一次来,被萧燕和单于佳灵虐待而受到的委屈,阮雨宸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对不起,宸宸。”凤昱捉住她的手,和她并排往宫里走,“以后不会了,过去了。” 阮雨宸看了他一眼,未说话,木木的跟着他上了龙撵,往武阳宫方向而来。 到了武阳宫,又是一队一队的宫卫宫人们夹道相迎,凤昱带着她,跨过正殿门,一直走到皇帝的龙椅前,“坐。”凤昱扶着她坐下。 阮雨宸哑然,那萧燕的权势滔天时,也不敢公然的坐这个位置,凤昱要她坐? 凤昱看出了她的顾虑,说道,“一朝天子,一朝制度,现在,我说了算!你怕什么呢?坐吧。” 阮雨宸便坐了,她男人说了算,她为什么不坐? 百官们惊异的看着二人并排坐下,虽然小声地议论起来,却没人敢走出来谏言。 皇帝上朝,百官列队两班,高声的唱诺过后,有司礼官走出来宣旨。 赐阮雨宸皇后封号,赐凤思晨太子封号,且言明,绝对不纳后妃。 这下子百官们沸腾了。 有言官说,不纳妃,这子嗣怎么会繁衍生息? 有早先不服凤昱的臣子心中暗道,不纳就不纳,他儿子少了,等他一死,皇帝位正好让位于他人。 对于会被封后,阮雨宸没有太大的惊讶,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她不为后谁为后? 她惊异的是,凤昱居然当着百官们说不纳妃? 要知道,皇帝为了巩固政权,会不停地往后宫里塞权臣的女儿,以笼络臣子,那赵国的先皇帝承德帝,便是这么干的。 凤昱见她神色惊讶,便小声微笑道,“看,臣子们担心我们子嗣少。” “所以呀,你只娶我一个,只怕是行不通的。”阮雨宸看了眼凤昱,揶揄说道。 放眼望去,近百个臣子,就数她夫君长得最玉树临风。 “有个办法可以堵住他们的嘴!” 阮雨宸眨眨眼,“什么办法?” “多生几个,不就行了?” 阮雨宸:“……” 凤昱又道,“而且,思晨没有兄弟姐妹,会很孤单。” 阮雨宸:“……” 。 退朝后,凤昱又带着阮雨宸游皇宫。 凤昱为了结省开支,将各处省下来的银钱,用来充入国库。经费少,因此,其他的宫苑全都未动,只让内侍监们清扫干净,换上新的帏幔而已。 但皇后宫却是重新选了地方,要盖新的宫苑。 宫苑的地址,也是凤昱带着阮雨宸在宫中选出来的,房舍的布局,也是让人画了图纸,由阮雨宸过目后,才命人着手动工。 阮雨宸看着凤昱忙着另建皇后宫,忙得不亦乐乎,便问他,“我刚刚听丞相大人和几个臣子在议论,国库里银钱不够,你怎么还盖房子?就不怕臣子和百姓们抗议你?” 这皇帝位刚坐上,就敢乱花钱? 凤昱见她忧心自己,心下欢喜,微笑道,“宸宸有所不知,乱动国库的银钱,臣子们当然会抗议了。但盖皇后宫的钱,是我自己的私房钱,是北院王府的商铺和商队们这两年赚的钱,跟国库,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盖这皇后宫,他们也没有异意。” “私房钱?”阮雨宸讶然。 她这才想起,凤昱也是个会生意的人。当年承德帝不发北地凤家军的饷银,凤昱便开始带着人着手做生意,养活了十万凤家军。 凤昱点头,“对呀,全都用光了。”他还拍拍腰间,“现在,为夫穷了。国库的银,又不能随便动,用一枚银币,都得户部批,丞相和内部审核,我这私房钱又用完了,宸宸可得想办法养为夫。” 阮雨宸笑,“是,我养着你!” 即便凤昱会做生意,但他这会儿是皇上,可没有时间再管商号,生意还是得她来。 阮雨宸早年间未嫁凤昱时,就跟着祖父管着金陵城的百十家药铺和钱庄以及书画行,小小年纪就是阮家少东家。 嫁人后,到了凤府又帮林氏管铺子,怀上孩子后,才了歇下来。 经凤昱这么一提醒,阮雨宸决定,将生意在北燕重新操持起来。 人不成问题,起步的资金,也不成问题,关键是卖什么好,往哪儿卖。 凤昱上朝后,阮雨宸便叫过卫林,带着她在大都城四处转悠。 前阵子,几大世家互相厮杀,倒塌了不少房舍,出现了不少伤员,寥寥几家药房的药材,一下子空了,药价飞涨。 卖药? 阮雨宸灵机一动,这是个不错的生意。她金陵阮家,就是开药铺的。差人送信过去,两地生意打通就可以了。 傍晚,阮雨宸回皇宫,将想法说给凤昱听。 凤昱点了点头,“对,宸宸的主意不错。这个想法,之前也有人想过,但那个时候,萧燕把持朝政,只顾想方设法揽权,攻打他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 “而且,她跟赵国的关系闹得很僵,赵国人想将药材卖来,也不敢来北燕,怕丢命。只有少量大胆的北燕人,偷偷去益州城收购,因为买得少,回来便将价格抬得老高,如今我让两地通商,你大可以将药材放心采买回来。” 有凤昱的支持,阮雨宸信心倍增。 她又道,“现今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虽然南方比北方暖和,但南方的屋子不烧地龙,人进了屋子里,更比北方冷,南方人便爱穿皮毛大衣御寒,货少,价钱也贵,可这东西,在北燕很常见呀。也可以运到南方去卖。” “宸宸的想法甚好,可以做。”凤昱笑道,“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宸宸赚了钱,为夫也有面子,不是吗?” 有凤昱的大力支持,阮雨宸便着手去干了。 忙碌的日子,一向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过了七天了。 这一天上午,阮雨宸刚看完了几份书信,正要出门,就听见殿外有宫女内侍监高声说道,“皇上驾到!” 阮雨宸一愣,这不是上朝的时间吗?凤昱才刚走呢,他怎么又回来了? 她理了下袖子,站起身来。 殿门口光影一暗,凤昱大步走了进来。 “宸宸。”凤昱朝她招手,“走,跟我去见个人。” 阮雨宸朝他走过去,凤昱抓着她的手,笑着往外走。 阮雨宸偏头看他,见他脸上满是喜悦,那唇角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你带我去见谁?能劳动帝后二人亲自去见,一定不是寻常之人吧?” 凤昱看她一眼,“嗯。”然后,又笑了起来,“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 “最想见的?”阮雨宸想了想,“好像,……没有”。 除了儿子。 她想见儿子,可…… 这是不可能的事,凤思晨还远在赵国京城郊外的红叶山呢。 凤昱刚刚继位,百废待举,哪里有时间操心接儿子的事? 再说了,那假太子在赵国四处围城,他们派人千里迢迢带个孩子过来,可谓凶险万分,阮雨宸只将这件事在心里想了想,根本不敢提。 其实,她心中实在想得很,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儿子了。 她走的那天,看都不敢看他,就怕心一软,抱着他不敢走了。 可那圣旨压在凤府里,她不和亲,会全府遭殃。 她心一横,让益青给抱得远远的。 她走的时候,偷偷带了他的一只小银锁藏在身上,可在单于佳灵引来马匪追杀她时,她掉了。 半夜三更,又是在野外荒郊,哪里寻得到? 不想麻烦凤昱,她更没提这件事。 看不到幼小的儿子,连个想念的东西也没有,阮雨宸的心,整日整夜的揪得慌。 “没有要想见的人?”凤昱问,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阮雨宸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算了,他开心就好。 阮雨宸抿了抿唇,没说话,配合着跟着他往外走。 穿过一条宫巷,前方有一座小宫苑,一株红了叶儿的枫树枝丫,从院墙里伸出来。 “叶儿,好多红叶儿——”一个稚嫩的男童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 “晨少爷,不能爬树,你下来,我摘给你!”有人大声地劝说着。 阮雨宸身子一僵。 这是—— 凤府仆人益鹰的声音。晨少爷?益鹰一直喊思晨为晨少爷。 她眼眶一热,偏头看向凤昱。 凤昱的神色,也异常激动,但必竟是男人,他忍得住,“进去看看小客人。” 阮雨宸甩开他的手,提裙快步跑进了院里。 果然,那株枫树下,穿得跟个圆球一样的凤思晨,正用力推开益鹰,抱着枫树要爬树。 白白胖胖的包子脸,一脸的认真劲儿。两只黑琉璃的眼珠儿,滴溜溜地转着,透着机灵。 小胳膊小腿儿,缠着比他身子还粗的树,正努力地往上蹭。 益鹰站在一旁,正抓耳挠腮地劝着。 “我要叶儿……” “晨少爷,我拿给你呀,你不要爬。” “我要记(自)己拿!你奏(走)开——。” 阮雨宸走到院子的门口,惊愕得身子僵住,不敢上前相认。 她怕这是在做梦,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就这么平平安安的来了? 凤昱也随后迈步进了小院。 他看着那个,眉眼长得跟他八|九分像的小圆球,身子猛地一震,袖中的手指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见阮雨宸吃惊得忘记了上前相认,他莞尔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益鹰看见二人进来了,正要行礼,被凤昱挥手制止了。 益鹰明白,现在是人家一家三口团聚的日子,没他什么事了呢。他笑了笑,悄悄地溜走了。 凤思晨抱着树,还在努力地想往上爬,冷不防后衣领被人提了起来。 “小小年纪,居然敢爬树?谁准许的?嗯?”凤昱冷冷说道。脸上冷得跟冰块一样,但心里却柔成一团。 “谁?混蛋,大胆,放手放手,大胆——” 悬在半空的凤思晨,张着两只臂膀,登着两条小短腿,想要从凤昱的手里挣脱开来。但没用,凤昱的手,像钳子一样,他根本奈何不了。 阮雨宸见那对父子,正在较劲,又气又笑,摇摇头,走了过去。 “思晨?”她温柔地喊了一声。 凤思晨听到声音,忙转头来看。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来人正是自己娘亲,换了身装扮而已。 他的小嘴儿一撇,委屈得就要哭。 阮雨宸心酸得落下泪来,分开三个月多几天,他还记着她,真好。阮雨宸心中,同样地软得一塌糊涂。 “别哭,别哭,娘来抱你。”又拿眼神示意凤昱快放下他,这么拎着孩子的后衣领,让孩子的两脚悬空,也不怕孩子吓着。 阮雨宸走到跟前,将凤思晨从凤昱的手里解救下来。 小家伙长高了,也长壮了,眉眼长开,更像凤昱了。 “娘——”凤思晨嘴角一撇,终于哭开了。 “好孩子,娘在呢,别哭别哭。”阮雨宸蹲下身来,抱着他哄着。 “这个老男银(人)欺负我。”凤思晨一指凤昱,开始告状。 阮雨宸:“……” 凤昱盯着他:“?”眉头死皱成八字,他是老男人? 他全身上下,哪个地方老了?他低头看眼自己留起来的胡子,难道是这个? 这小子,男人没胡子,还叫男人吗? 留着大胡子,穿着一身盔甲,别提有多威风了,提枪上阵时,能将敌人吓破胆! “再说一遍?”凤昱声音冷冷。 凤思晨往阮雨宸身后躲,躲起来后,还壮着胆子吼了一句,“大坏蛋!” 凤昱:“……”没有父亲管教的儿子,果然野得狠,没规没矩! 他伸手将凤思晨从阮雨宸身后拽出来,三两下拔了他的裤子,对于他雪白滚圆的屁|股,扬起手巴掌,就抽了过去。 当然,举得高,落得轻。 “嗷唔——”思晨还是嚎叫起来,小手乱抓,满脸通红,“三叔救救我啊,老男(银)杀(银)啊!” 阮雨宸:“……” 她心中无语,这孩子才多大,两岁还不到呢,说话这么利索了?这些话都是谁教的啊?一口混话。益鹰,还是老三凤睿? …… 虽然才九月的天气,但在北地这一带,从八月末,就已开始下雪了。 这一天,凤红羽和慕容墨的车马队,进入了离益州城一百来里地的地方。 天色已到了傍晚,加上又是风雪天,慕容墨不想让凤红羽劳累,便吩咐大家扎帐篷休息,明天再行路。 帐篷扎好,慕容墨扶着凤红羽进了他们的帐篷休息。 荷影勤快,已经生起了一堆火,将帐篷里熏得暖烘烘的,又忙着做晚饭去了。 慕容墨将一杯热茶递到凤红羽的手里,两人围着火堆而坐,他微笑道,“这一路上行来,就见你沉默少语,你在想什么?” 凤红羽是被赵菁的那幅龙脉图,搅得心神不灵了。 但她不敢跟慕容墨说,她要是说,她活不了多久,慕容墨怎么想? “我是累了,你想多了。”凤红羽抿了口茶水,“也不知大哥那里怎么样了?” 她随口又说了一句。 “原来你在担心大哥他们?大哥暗中派人去了京城,将思晨接过去了,这会儿,他们一家三口,想必都见面了。”慕容墨说道。 “哦?”凤红羽心下一松,“那就好,大嫂表面看着神色轻松,实则,日日夜夜地在想小思晨。” 慕容墨将她拉入怀里搂着,“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我们一家三口,什么时候见面?” 他给她把起脉来。脉象很好,只是,她长得太瘦了。 慕容墨看着她的小尖脸,皱起眉头来。 凤红羽笑,“到了日子,你就见着他了,这是急不来的。” 慕容墨微叹,“对,急不来的。” 。 刚吃罢晚饭,纪三就在二人的帐篷外说道,“主子,有事汇报。” 慕容墨看了眼凤红羽,“我去去就来。” 凤红羽扬眉,“这还瞒着我了?” 慕容墨扶着她的肩头,看了眼她渐渐凸起的小肚子,说道,“你现在是,少操心,多吃多睡。” 凤红羽好笑,“那我不成了猪了?” 慕容墨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倒希望你,长成一只小猪。” 凤红羽无语:“……” 慕容墨来到了外面,一阵狂风吹来,卷起一堆乱雪。 他心头一窒,这感觉…… 跟前世与凤红羽离别时,一样,让他不喜。 她刻意地躲着他,他不敢娶她,两人阴差阳错的分别了…… 他回头看了眼帐篷,眸色微沉,这才朝纪三说道,“到前面说。” “是!” 两人走得离着帐篷有十来丈远时,慕容墨才问,“说吧,单于烈那里什么情况?” “凤城他被他占领了,宣城的主将被杀了,城里将士不肯投降,乱成一团。目前只有益州城还算平安,宣城凤家军里的两个老将军被人暗杀,目前,群龙无首,凤三少爷得到消息,已秘密进入宣城去了。据墨龙阁的探子来报,单于烈这回是将他的主力,都屯在那儿了,只想拿下三城。” “有多少人?” “估摸着,有五十多万。” “五十多万?”慕容墨笑,“这是他的老底了。”顿了顿,他又问,“赵元恒有消息吗?” “还没有。” “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纪三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离去了。 慕容墨回到帐篷里,凤红羽正在绣着一块围脖,针脚歪歪扭扭,却绣得十分的认真。 帐篷里暖烘烘的,火光衬得她的脸,艳若桃花。 凤红羽见他进来了,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有,一路平安。”慕容墨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将她搂进怀里。 凤红羽拿手戳戳他,“你搂着我,我怎么做事?” “那就不做,光线不好,仔细眼睛。”他将她手里做了一半的围脖抓起来,扔到一旁,“陪我睡觉。” 凤红羽好笑:“……” 睡到半夜时,凤红羽和慕容墨同时被惊醒。 身下的大地在震动。 有马队来袭? 荷影和纪三两人的声音,同时在帐篷外响起,“主子,有情况!” 第420章 内鬼! “什么情况?”慕容墨坐起身来,问道。 “三四里远的地方,有不明数量的马队,往我们这处方向而来。” “是兵,还是匪?” “不清楚,夜色太黑了。”纪三回道。 “派人接着去查,小心,不要让对方抓住!”慕容墨又道,“另外,跟凤将军说,让他注意守好车马行李。护卫的事,自有墨龙卫们,不劳他操心。再派人,速去联系上益州城的墨羽卫来护卫!” 因为是秘密回赵国,如果调来大批人马跟随护卫,反而必引起单于烈的注意。人越多,目标越大。 所以,慕容墨一行人,都是化妆成商人,轻装而行,这样行路也快,也安全。 除非是不走运,正巧是撞上了单于烈的人马。 “是,主子!”纪三得了吩咐领命而去。 慕容墨抓了件厚实的披风,披到凤红羽的身上,“我出去看看,你不要乱走动。” “好,你也小心些。”凤红羽点了点头。 这里,是三国交界的地方,常有马匪在这里一带活动,属于三不管地带。他们打的是商队的旗号,大约被人盯上了。 是马匪还好,再多的马匪,也不会超过一千人。一般只有数十数百人活动。 万一是单于烈的人…… 两人心头都一沉。 凤红羽想的是,不想跟单于烈碰上。 慕容墨想的则是,北地一带,盘踞着单于烈的五十万大军。墨龙卫虽在附近,但只有区区几百人,几万墨羽卫还在益州城中。大军来袭,他们会被包了饺子。 而且,凤家军中的两个将领被杀,军中一定也是乱成一团,无人来救他们。 万一来的是单于烈的人马,他们也只能靠自己突围出去。 慕容墨目光沉沉看着她,总觉得心中异样得很,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她会忽然消失一样。 他忽然低下头来,紧紧地搂着她,重重地吻了她的唇。 直到,吻得她快窒息了,他才离开了她的唇,“等我。” “好。”凤红羽道。 她也没来由的,觉得心头压抑得很,很舍不得他离开。可这个时候,只有他才能镇住人心,他必须得离开。 “荷影进来,陪着王妃。”慕容墨理了下衣衫,说道。 两人是合衣而睡,因为,担心随时会发生情况。 而且,慕容墨命令随队的人员,也是同样如此。 “是。”荷影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慕容墨回过头来,看向凤红羽,小女人的脸上,没有贴人皮面具,刚从他怀里离开,脸上还是红扑扑的,艳若三月桃花,一双杏眼,看着他,满是不舍。 他沉沉看了她一眼,狠心转过头去,挑了帘子,大步离开了。 有冷风卷起飞雪扑进帐篷里,冷得凤红羽一个激灵。 “小姐,冷吗?”荷影见她身子一抖,马上去将帘子掩好。 “不冷,我们坐着,听情况。”凤红羽说道,“将武器准备起来。以防有变。” “小姐不必担心,冷剑跟在外头呢,他答应过我,会护好小姐的。”荷影说道。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真要是被单于烈的大军包围了,哪怕是十个冷剑,也是没有用的。荷影大约是喜欢上了冷剑,将冷剑的本事,看得比天还大了。 帐篷外的风,越吹越大,如狼嚎一样。 那些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了,夹杂着人的吼声。 北燕人口音—— 凤红羽闭了眼,屏息细听,这是北燕的马匪?还是单于烈的队伍? “男人卸掉胳膊,女人和财物带走!”又有赵国口音的人,高喊一声。 凤红羽睁开眼来,原来真是马匪。 这一带,各国人都有行走,互相勾结着,抢夺财物人口,并不是稀奇的事。 “一群马匪而已,不必担心。”凤红羽说道。 “是马匪的话,王爷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荷影松了口气。 主仆二人刚刚松了口气,却有一只火箭,射进了帐篷里。 “小姐,小心!”荷影扑向凤红羽。 凤红羽身子一晃,抬脚将那只火箭踩熄灭了。 这时,帐篷外的声音更加的喧哗起来,厮杀声,响成一片。 “走,出去看看。”凤红羽抓了把剑,捏在手里,“要是再有火箭射进帐篷里,我们会被烧死。” “是。”荷影搀扶着她,往外走。 这时,帘子又忽然被人扯开,慕容墨大步走了进来。 “小羽,你没事吧?刚才有箭羽射进来了。”慕容墨上前,抱着她的肩头,左右看看。 “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一只箭而已,还能难得住我?”凤红羽微笑,她朝帘子那儿看去一眼,“只着声音,那些人围过来了,是不是人很多?” 否则,以慕容墨和墨龙卫们的身手,不至于会被人逼迫到打到跟前来。 慕容墨点头,“马匪的人不少,估摸着,有二三千人,我们被人包围了。” “二三千人?”凤红羽讶然,“哪个马匪帮?居然有这么多的人?” “一些北燕国的逃兵,和赵国的马匪们勾结在了一起。”慕容墨说道。 “难怪呢。”凤红羽冷笑。 慕容墨牵着着凤红羽的手,“本想着,帐篷里暖和,让你呆在里面,但现在看来,这里反而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帐篷目标太大,还是出去吧,跟在我身旁。”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好。” 那只火箭,吓着他了吧? 两人走出帐篷,外面,果然乱成一团。 凤镇川带着两个人,大步往这儿走来,“王爷,小羽,你们没事吧?” 他看了二人一眼,问道。 “我没事呢,小叔不必担心我,倒是要担心自己,马匪人多!” 凤镇川点了点头,“好,你们小心。” 他朝身边两人招了招手,又大步离去。 夜很黑,风很大,四周都是厮杀声。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走到一辆马车旁站着,躲避刀剑。 不知打了多久,远方,又有不少人马往这里奔来。 慕容墨冷眸微凝,对荷影吩咐说道,“准备武器,恐有对方援兵到来。” 三人的心头都是一沉,这群人,就已经是他们的十倍之多了,再有援兵,只怕更是凶险。 纪三提着刀,找到了慕容墨这儿,“主子,你们快走,对方有援兵到了。” 凤红羽眯了下眼,“慕容墨,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慕容墨看着她,“蹊跷的事,以后再讨论,现在,先送你出去。” 他当然觉得蹊跷了,几个帐篷都是一模一样。怎么单单只有凤红羽的帐篷,被射了火箭? 而且,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山谷里。 白天沿路走了一天,都不见任何人,为什么会忽然有马队前来围劫他们? 这些随行的人员中间,一定出了内鬼!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打头先行,纪三和荷影二人,提刀在后面断后。 “咦,那个冷剑跑哪儿去了?”荷影看了看身后,说道。 纪三一向不喜欢冷剑,听见荷影提他,更是厌恶了,“哼,一定是胆小得躲起来了。” “你才胆小呢!他刚才还在帐篷外头呢!许是杀入对方的人群里去了?人又这么多,夜还这么黑的。”荷影嘀咕了一声。 “哼,我看不见得,那个黑炭脸一定藏到哪个马车底下,躲起来了。”纪三继续讽笑。 荷影没见着冷剑的人,辩驳起来,就苍白无力。她张了张口,不说话了,心中却恼恨道,这个冷剑,究竟跑哪儿去了?还说要保护王妃呢,却跑得人影子都看不到。 两人说着无心,前方走着的慕容墨和凤红羽,听着有意。 凤红羽看了眼慕容墨未做声,慕容墨的眸色,却更是冷沉下来。 四人一路前行,渐渐地到了马队停放大量马车的地方,慕容墨和纪三解开四匹马,四人各骑一匹,提着刀剑在手。 “注意,大家不要走散,跟紧点!”慕容墨沉声吩咐说道。 “是!”荷影和纪三,一起应声回道。 “你也小心。”慕容墨又吩咐着凤红羽。 “放心吧,我跟着你呢!”凤红羽微笑说道。 “好,现在,跟着我冲出去!”慕容墨提剑,打马走到前头。 凤红羽紧跟其后,最后,是纪三和荷影。 只有冲出去,里外夹击,才有机会胜,否则,被人杀光了,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四人各有武器,奋力的厮杀。 虽然他们武功高强,但必竟马匪众多,凤红羽打得一头的汗水,却怎么也冲不出去。 她心中渐渐的疑惑起来,这些,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马匪。 因为,马匪们都是穷苦人出身,实在是没地儿讨生活了,才不得已,出来抢劫过生活,会武的人,不是猎户,就是逃兵,一般的马匪,会提刀就不错了,怎么会跟她打上数十招才败? 很奇怪。 慕容墨也觉察出了异样,“小羽,当心,他们不是普通马匪,他们很可能是天衣门的人。” 天衣门…… 凤红羽心一沉,这是个神秘的门派,她和慕容墨都没有查到谁是门主。 偶尔出现在益州城一带,同一些马匪交手后,很快就消失了。 纪三和荷影,听到慕容墨这么说,也是同样的不敢大意。 四人拼杀了一阵,忽然,前方响起一阵骚乱。同慕容墨几人厮杀的人,渐渐的逃奔而去。 几人正在诧异间,又有一队人马朝他们围了过来。 “可是益州城的墨爷在此?”有人用赵国话,高声地喊道。 慕容墨在墨阁的时候,有人喊过他墨爷。 凤红羽微愣,这是…… 柳清泽的声音? “正是!”慕容墨高声回道。 “终于找到你们了!”朦朦雪夜中,有人打马而来。 很快,那人到了近前。 一身天青色风雪衣的柳清泽,头戴斗笠,手里捏着一只硕大的夜明珠,探头往凤红羽和慕容黑这里照来。 待看清他二人的脸之后,他马上翻身下马,朝慕容墨抱拳行礼,笑道,“墨爷!夫人。” 这里人多混杂,柳清泽很聪明,没有喊出慕容墨和凤红羽的真实身份。 凤红羽微笑道,“幸好有你来相助,否则呀,我们四人得打到天亮,也不知能不能够冲出去。”她又伸手一指来的方向,“我小叔还在里面,还有其他弟兄们,你带人去相助吧!” “夫人不必担心。”柳清泽将手指放在唇边,尖啸一声。 很快,一队人马朝他这儿冲来。 “柳公子!”有人朝他抱拳行礼。 柳清泽一指凤红羽说的方向,“快去相助墨爷的车马队!” “是!” 一队人马,从众人跟前,呼啸而过。 “柳清泽,你怎么在这附近?”慕容墨看着他,问道。 柳清泽伸手扶了扶斗笠,“有部下说,看到天衣门的人和一队马匪勾结,围住了一队商人,我那几个寨子的人,正跟天衣门有过结,当然不想天衣门的人更嚣张了,我便带着人来了,刚才遇到冷剑,他说你们在这儿,我便带人来了。” 原来是这样。 慕容墨点了点头,“辛苦了。” “墨爷客气了,若不是墨爷相助,哪有柳清泽的今天。”柳清泽微笑说道。 荷影拿剑指指纪三,“看,柳公子说冷剑在另一处呢,根本不是跑,你胡说什么呀?天这么黑,对方人又多,大家被冲散了,你看不到人就冤枉人!哼!” 纪三被荷影说得不敢回话了,恼恨得将头扭过,“哼,我就是怀疑他胆小偷懒,我一定会找到他的证据!” 。 有了柳清泽人马的相助,这队马匪很快就被打退了。 柳清泽找到生父后,带着柳向阳来了益州城长住。 慕容墨将一枚墨龙卫统领的令牌交到他的手里,可以调动整个益州城的墨龙卫。 凤红羽也将几个寨子的事务交与他打理。 柳清泽,俨然成了北地三城的无冕之王。 马匪退了之后,柳清泽安排人,协助慕容墨的车队重新整装行路。 “这个地方不安全,前方十里路的地方,有我新制下的一处别庄,你们到哪里休息吧,等明天天气晴好时,再进益州城。”柳清泽说道。 慕容墨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凝,“你的别庄?之前路过这里时,可并没有发现有别庄。” 柳清泽微笑,“墨爷跟夫人,离开的时间久了,当然不知道了,这处庄子,清泽前天才收拾好。” 慕容墨无可无不可,未说话。 凤红羽想着,大家都累了,又有不少伤员,便说道,“也好,就去你那里吧。” 得知不用在野地里过夜,去的又是熟人的地方,大家都很高兴。 而且,这风雪可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大半夜里在雪地里过一夜,滋味可不好受。 重新套好马车,整理马队,凤镇川和纪三,调整好队伍,一行人马,跟着柳清泽,往他的别庄而来。 凤红羽和慕容墨又坐进了马车里。 她挑了帘子,看着马车外一侧,柳清泽的人马在夜色里整齐而过。他带来了一千多人,一个个的兵强马壮,行动有素。 显然,治军严谨。 凤红羽放下帘子,微笑道,“他倒是个治军的好手,不输于我的哥哥们。” 慕容墨未说话,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 厮杀了一阵,凤红羽也累了,但却毫无睡意,靠在车壁上睁着眼,想着事情。 “怎么不睡?十里路,可不近。”慕容墨将她捞入怀里搂着,说道。 “慕容墨,到了地方,查一下车马队的人。”凤红羽想了想,说道。 “你在怀疑……” “车队里,有内鬼!”凤红羽冷声说道。 慕容墨眯起眼眸。 …… 十里路,并不是太远,又有柳清泽带路,走了约半个时辰后,车马队到了地方,停下来了。 有人在前方高声喊着,“庄主回来了!快放吊桥,开门!” 凤红羽从慕容墨的怀里抬起头来,她挑了帘子看向外面,天已蒙蒙亮。隐约可见前方,有一处庄园,隐没在一片树林里。 靠近赵国这一边,河流多一些,树木长得相较于北燕国,要更高大一些。 一排排不知名的树木后,卧着高大威严的几座房舍。 柳清泽打马来到凤红羽和慕容墨的马车跟前,“墨爷,到地方了,庄子的门口,是高高的台阶,不能过车马,得委屈你们下马车了。” 慕容墨给凤红羽拢了拢披风,“走吧。” “好。”凤红羽点了点头。 慕容墨挑了帘子,两人一起走下马车。 雪比预想的,下得还要大。 冷风卷起飞雪扑到脸上,生疼生疼。风很大,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慕容墨拿袖子挡着凤红羽的脸,替她挡风。 车队的人,看到前方的庄子,虽然没有高声欢呼。但从他们小声议论的声音中听出,他们的心情十分的欢喜着。 凤红羽想着,那是当然了,这么大的风雪,谁想在野地里过夜? “墨爷,请吧。”柳清泽已下了马,朝二人说道。 庄子的前面,有一条深深的河,一座吊桥缓缓地放下。 过了吊桥,便是一座跟城堡类似的大房子,不宜马车前行。 众人都下了车马,跟着柳清泽往里走。 凤红羽回头,柳清泽带来的那一千来人的人马,整齐的站在庄子外的道路两侧。 这个地方,守着一座桥,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柳清泽,好头脑。 桥后的门大开着,进了门,便是一排排的石阶往上延伸而去。 原来,刚才看到的高大的房子,是建立在山坡上,这一带的地势都较平坦,将房子盖在山坡上,五六里远有人马前来,也能看得分明。 。 柳清泽引着慕容墨和凤红羽住进了庄子的上房,又将凤镇川纪三一行人安顿好,差人一一送去了热水早饭,才回去休息。 慕容墨和凤红羽坐在桌边吃饭,荷影在一旁帮着盛汤。 慕容墨看了眼凤红羽,忽然说道,“小羽,这两天天气不好,我们不如在这儿住两天再走吧?凤雪天行路,也不安全。” 凤红羽收到她的眼神,点了点头,“也好,刚才,大家伙一见到山庄,个个都高兴呢,下雪天行路,他们确实是太辛苦了。我们俩坐了马车还好,大部分的人,可都是顶着风雪在行路。” 慕容墨喝了口汤,想了想,说道,“但是,这么住上两天后,时间就耽误了。要想早些赶到益州城,就得走近路。” “走哪儿好?”凤红羽边吃边问。 慕容墨倒了点茶水在桌上,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图。 “走这里,这里是一处山谷,虽然道路狭小有些坎坷,但是比原计划走的大道,要近七八里路。” 凤红羽笑道,“这个地方,不是叫鸡鸣山谷吗?好,就走这里了。确实要近许多。” 两人吃好饭,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慕容墨扶着凤红羽回卧房休息。 他自己则去找凤镇川议事去了。 荷影给凤红羽放下帐子,出了屋子,她往左右各看了几眼,快步往右边的小径走去,这里有一座侧门,直通后花园。 荷影拢着袖子,在雪地里闲逛。 “荷影。”一个人影,从暗处闪身出来。 荷影转身,见是冷剑来了,眸光闪了闪,“冷剑?” 冷剑点了点头,将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笑着看她,“送给你。” 他的手心里,放着一枚用胡杨木雕刻的女娃娃,圆圆的脸儿,大而漆黑的眼睛,穿一身粉红的衫子。 憨厚可爱。 正是荷影的模样。 荷影低着头,咬了咬唇,犹豫着。 “我雕刻得不好吗?”冷剑摸摸头,有些憨厚地笑问道。 荷影抬头,看着他,少年的脸庞虽然晒得黑,但五观俊朗,一双眼明亮有神。 可惜…… 她在心头叹了一声,又将头低下了。 “哦,还有这个给你。”冷剑又将胳膊上挂着的一个包裹给她,笑道,“这是我刚才到庄子上,从一个伙计手里买来的,给你做围脖吧,做个帽子也好看。” 他解开包裹,露出一块毛皮出来。 这是块红狐狸毛皮,已经晒干了,动动针线,的确可以做个美丽又温暖的围脖。 “嗨,用不着呢。”荷影说道,“马上就进益州城了,那里的东西还会少吗?你怎么还特意去买?” “从阳关道进益州城,路还远着呢,这天一天冷过一天。”冷剑说道。 “可墨爷跟我们小姐说,不走大道,说大道太远了,改走鸡鸣山谷,说那儿近。既然是走山谷了,又哪儿来的风?” “你们要走鸡鸣山谷?”冷剑讶然。 “对呀,走那儿,能近七八里路呢!你不想早点到益州城吗?” “想啊……”冷剑敷衍着说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分开了。 不过,荷影没接他的火狐狸毛皮,只拿了那个木雕的女娃娃。 回到凤红羽的住处,她将木雕放在桌上,呆呆地坐着看着。 凤红羽听到她的脚步声回来,便挑了帐子,从里间走出来。 “这是哪来的?”凤红羽看了眼木雕,问她。 “买的。”荷影道,低着头,脸色不大好。 凤红羽往她脸看了一会儿,未说话,走出去了。 。 冷剑和荷影分开后,悄悄地从山庄的后山,离开了。 他轻功很高,加上风雪天,路上行人稀少,没人发现他。 不过,这是他认为的没人发现,事实上,有十几个人,正悄悄地跟着他。 冷剑奔跑了一二里远,才停了脚步。 这里是片山丘地。 他走到一座长了一棵胡扬树的高坡,跳了下去。 有个黑衣人,正坐在山坡下的一块大石头上,等着他,听到脚步声,转身来看。 “你终于来了,却来晚了一刻时间。”黑衣人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身上的雪花,都积了一层了。” 冷剑道,“打听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问多了,会起疑心,起了疑心,我就帮不上忙了。”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没再反驳,又说道,“说吧,慕容墨一行人,接下来,往哪里走?” “他们会住两日再出发,不走大道了,改走鸡鸣山谷。” “改道?”黑衣人哑然,“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继续盯着。”袖中的手指,则在悄悄地摸着身后的武器。 冷剑没有走,问道,“我们太子怎么样了?上回问你,你说这回告诉我消息。” “他?呵——,不是告诉你了吗?他不会死的,前提是,你要听话!” “你让我见他!我才信你的话!” “你问的太多了,对你没有好处!哼!”这人脸上动了怒,正要抽刀时,可这时,忽然有人从对面的山坡上,跳下来,围住了他们二人。 冷剑一愣,又发现,他的身后,也来了几人。 他脸色一变,这几人正是纪三和几个墨龙卫,还有荷影。 荷影咬着唇,脸色苍白看着他,声音颤颤说道,“冷剑……,为什么……” 纪三则是一脸的怒容。 “冷剑,果然是你,你个吃里爬外的叛徒!”纪三提了剑,大怒着朝他冲来。 另外几个墨龙卫,则朝黑衣人冲去。 “纪三,你听我说。”冷剑没有还手,被纪三逼得连连后退。 纪三呸了一声,“小爷我听你说个鬼!爷我都抓着你的现行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今天不将你的头砍下来,小爷我是纪四,不是纪三!” “纪三,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冷剑的话还未说完,忽然,从山坡上又跳下来不少人。 “杀了他们!”那个同冷剑说话的黑衣人,大声喊了一声。 来的人不少,而纪三荷影这边,只有十几个人,两方的武功差不多,人多的一方,就占了忧势。 墨龙卫们,就渐渐的支持不住了,荷影的头发都被削断了一截。 “别打了,我们都中计了!”冷剑对纪三说道,“我们都被骗了,他们是故意引来你们跟着我,好杀了你们。你们快逃!” 冷剑一边躲开着纪三,一边抽剑,这空当时间,还砍倒一个黑衣人。 “呸,你装什么样儿呢?你跟对方说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你将我们行路的路线,告诉给他们了是不是?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不是我们女主子,你早死了,你去死吧,内奸!”纪三趁着他同另一人厮杀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纪三,我对不起你们,可我不想你们死,我……我们主子在他们手里,我没有办法!” 荷影一愣,“冷剑,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们?” 荷影这么一走神,两个人提剑,往她身后刺来。 冷剑神色大变,“荷影……” 他跃身上前,将荷影往怀里一捞,抬脚踢开一个,扬掌打飞一个。 可身后却有两个黑衣人冲来,一齐刺向了他。 一道鲜血喷出,飞溅老高。 飞溅到了荷影的脸上,荷影呆住了。 “我们都被骗了,快走!你们女主子的事,被他们发现了,快走,快告诉她……”冷剑将荷影往纪三身边一推,“走!” 纪三大怒,“是你告诉他们对不对?” “不是我,是单于佳灵临死前,宣扬出去了。” 单于佳灵?纪三心道,坏了,那么早就传开了? 他踢开两个黑衣人,拉着荷影跃上土坡,朝下面的人喊了一声,“撤退!” “快走啊——”冷剑怒喝一声,手里的一柄剑,舞得飞快。他站的地方,艳红的血,酒在白的雪上,斑斑驳驳,那么的刺目。 荷影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别管他,他一个叛徒!”纪三拉着她往前跑,“我们得回去报信!” “冷剑……”荷影咬了咬唇,大滴的泪水落下来,她狠下心,转身往回跑去。 黑衣人们见冷剑放跑了纪三一行人,大怒之下,一起提剑朝他刺来。 冷剑身子晃了晃,看向远方那个渐渐跑远的粉红色的女子身影,唇角动了动,倒在了雪地里。 …… 冷剑的奋力厮杀,挡住了黑衣人的追赶。 墨龙卫只有两人受伤,全都逃出来了,先后跟着纪三荷影回到了山庄。 山庄附近有柳清泽的大批人马,那些人不敢追来。 凤红羽听完几人的汇报,杏眼微眯,“赵元恒有消息了?” 纪三点头,“冷剑这么说的。哼,这个叛徒,为了救他主子,竟然将王妃和主子的行踪,全都告诉他人了。” “可冷剑说是单于佳灵泄漏的。”荷影说道。 “他一定在推卸责任,我看就是他!哼!”纪三哼了一声。 “我跟单于佳灵,一直有过节,单于佳灵就算是没有认出我,为了陷害我,也会嚷出来,这一点,我相信冷剑没有说谎。”凤红羽说道。 “他人呢?”慕容墨问二人。 荷影眼圈一红,“他……他死了……” “他活该!”纪三瞪一眼荷影,“我早就看出他是个白眼狼,就你还向着他。” “我……”荷影咬了咬唇,委屈极了。 她也发现了好不好?她只是太不相信而已。 凤红羽看向荷影,“荷影,你险些酿了错!” 荷影抬头看向凤红羽,红着眼,“小姐……,小姐对不起……” 她扑通着跪倒在凤红羽的面前,难过得哭起来。 凤红羽说道,“我留着他,本来就是想,由他找到赵元恒。他是赵元恒的人,我以前跟赵元恒,可是两条路上的人,是对手!他现在跟着我,我并没有放十分的心,一直都在暗中的观察他。昨夜的遇袭,我就怀疑是他,便跟王爷故意说,要改道,你便马上去告诉了他!” “可是小姐,奴婢又跟纪三说了,奴婢并没有瞒着啊。”荷影哭了起来。 “下去面壁思过!”慕容墨冷冷说道,“如有下回,你自请离开!” 凤红羽朝她摆摆手,“下去吧。” “是。”荷影抽抽答答地下去了。 纪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又气又怜惜。 慕容墨见纪三一脸纠结,两眼直直盯着荷影的背影在看,挑了下眉,“你也可以下去了,事情,按计划行动。另外,还有一点时间,跟荷影好好地谈谈。” 两位主子没有罚荷影,纪三大松了一口气,“是!”身影一晃,飞快跑走了。 凤红羽望着窗外,默然不语,冷不防,手被人握住了。她抬眸看向他,男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 “小羽,不用担心。”他道,“他们不会抓到你的。” “跟冷剑来往的黑衣人,是单于烈的人吧?”凤红羽想了想,问道。 “他们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嘴巴,单于烈不会知道你在这里。” 凤红羽眯了下眼,“你杀了他们?” “这叫螳螂捕蝉!”慕容墨冷笑,“他们故意引得纪三去抓冷剑,想杀我墨龙卫,我岂能放过那些人?” “你说……”凤红羽抿了抿唇,“赵元恒真在单于烈的手上吗?” 慕容墨忽然笑了,伸手捏捏她的下巴,“那也是我该操心的事,而不是你操心的,你现在只要休息,休息,多休息!”他摸摸她越发滚圆的肚子,微微皱眉,“才五个多月,小东西长得可真慢……” 凤红羽没跟他说笑,而是低着头,想着事情。 慕容墨递了个暖手炉子给她,“我去找柳清泽商议些事情。” “好。”凤红羽闷闷地点了点头。 慕容墨吻了吻她,离开了。 凤红羽呆坐在摇椅上。 屋子外,风雪很大,她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这风和雪,总让她想起前世,她死的时候。 如今命运让她重来一回,谁知,她又回到了起点。 这一带,是六盘山一带,她,慕容墨,单于烈,又要会面了。 前一世,她早死,慕容墨一直被病痛折磨着,硬撑着身子跟单于烈耗。 这一世,她未死,慕容墨一直做着充分的准备,应对单于烈。 但是,单于烈也在做着准备。 谁输谁赢…… 凤红羽的手指,不由得紧紧地握起。 他们赌的不仅是天下江山,还有一身的血…… …… 风雪天,白天便显得很短,酉时还未到,夜色便来了。 荷影红肿着眼睛,给凤红羽端来了饭菜,“小姐,王爷说,这会儿他有事走不开,小姐饿了先吃晚饭吧。”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未说话。 只是,凤红羽才吃了两口,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巨响。 荷影飞快跑到屋子的门口看,没一会儿又跑回来,一脸惊色,“小姐,庄子里的一间屋子起火了,还有人在喊叫,像是……,有人冲进庄子里来了。” 凤红羽放下筷子,眸色微闪,单于烈,找到这里来了吗?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相信冷剑的。”荷影又哭了起来,“他将小姐的行踪透露了。” 凤红羽皱眉看她,“你是继续在这儿哭,还是跟着我去看情况?” 荷影抹了把泪,停了哭,“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凤红羽心情不好,“什么死啊死的,你给我闭嘴!” 荷影被她吼得马上闭了嘴,提着盏挡风的琉璃灯笼,扶着凤红羽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屋子门,便有一人大步走了过来。 墨色大氅,被风吹得如鼓起的风帆,带着一抹肃杀。 “慕容墨,出什么事了吗?”凤红羽看清来人,马上问道。 “有人攻庄子,一颗火石弹从后面的山上抛来,砸到一间屋子上,起了火。” “火弹?”凤红羽眯了下眼,“是什么人干的?” “柳清泽带人去查看去了。”慕容墨道,“这里不安全,我带你离开。” “慕容墨。”凤红羽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停下脚步,“我们……分开吧。” 荷影惊愕地看着凤红羽,又马上看向慕容墨。她家小姐,这是说的啥话?就不怕王爷将她暴打一顿? 果然,慕容墨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冷得跟北风一样,冷冷盯着她,“凤红羽,你在胡说什么?” 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是说……”凤红羽的心头也是赌得慌。她是凤家军的灵魂人物,控制住她,就可以控制住十万凤家军。这一身份,就足以让单于烈非将她抢到手不可。何况,赵菁又将一份龙脉图塞到了她的手里,假若这件事,被单于烈知晓了,单于烈不将她抢走,不会罢休的! 有兵,又有财富,单于烈一定会眼红。 “什么也不要说!跟我走!”慕容墨二话不说地抓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庄子门方向走去。 荷影小跑着,跟在他们的身后。 三人走出后宅,柳清泽也带着人来了。 “墨爷!” 凤红羽眸色一闪,抓着慕容墨的胳膊说道,“那,我们暂时分开怎么样?” “不许提‘分’这个字!” “慕容墨,你怎么死脑筋啊?”凤红羽继续说道,“我们一起走,目标太大,我跟柳清泽先离开,你继续往益州而行,你走大道,我走小道。我们人少,目标小。” 慕容墨停下脚步来看她。 这时,柳清泽带着几个人,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柳清泽,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求你!”凤红羽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 “求他也没有用,这件事,我不同意,你现在身子……”慕容墨皱眉,“按着以前说的,一起走。” 夫妻俩闹意见了,柳清泽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只微笑着站在一旁。 可就这么说话的一小会儿,庄子前方,又响起了巨大的厮杀声。 庄子建立在山坡上,站在这处地方,可以将庄子门那儿,看得清清楚楚。 不少人举起火把,往庄子里冲来。 “情况有异样,墨爷!”柳清泽眯了下眼,“我去看看。” 他又带着手下人,大步离开了。 慕容墨抓着凤红羽的手,“跟着我走。不许一个人行动。” 凤红羽知道他担心她,她现在怀着身子,又不能暴露身份。可她,却又怕连累了他。 事情的发展,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 攻入这处庄子的人,是天衣门的人。 武功高强且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人多,比柳清泽的人,多三倍以上。 这处庄子,被围成了铁桶般。 哪算对方不杀入进庄子,只单单的围着,长久下去,庄子的人就会被困死,缺粮缺药,缺火炭。少哪一样,都会要了人的命。 要是对方不耐烦,一把火烧了庄子,他们会死得更惨。 “突围出去!”慕容墨和凤镇川,及柳清泽商议说道。“困下去,只有一死,何况,对方的手里,有火弹!” 火弹从高空中抛下来,杀伤力更大。 除了突围,没有别的办法,不能等死。 大家都同意了。 雪依旧下得很大,风也很大,庄子里屋檐下的灯笼都被风吹熄了。分不清,身在哪儿。 喊杀声,响彻在周围。 慕容墨紧紧地抓着凤红羽的手,就怕她跟丢了。 他也从未这么紧张过,当凤红羽说出那个“分”字时,他心中狠狠的颤了颤。 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伙提着火把的人来,提刀便朝慕容墨和凤红羽砍来。 “那个女人不要放过!”有人拿刀指着凤红羽,大声的说道。 “天衣门的人?”凤红羽冷冷问道,“你们门主是谁?” “想知道?跟我们走?”一个汉子大笑。 “找死!”慕容墨一个飞脚过去,将那人踢飞在地。 但是,人却越来越多,纵使慕容墨和凤红羽的武功高强,也杀不完这些人。 纪三,凤镇川的身边,也是围着不少人,干着急,却没有办法来相助。 凤红羽身子沉重,越打越吃力。 “墨爷,将夫人将给我吧?”柳清泽从另一方,冲过来,说道。 慕容墨未说话。 凤红羽马上点了点头,“墨,你快放手,抓着我,怎么杀敌?” 她用力地掰开慕容墨的手,只这一会儿,又有一伙人,往他们这儿冲来。 慕容墨一回头,凤红羽和柳清泽,以及荷影,已被冲到几丈远的地方去了。 那是坡地,往下,有条道通往后山。 他看向凤红羽,大声说道,“不管发生事,记着你冠着我的姓!” 凤红羽心头一颤,闭了下眼,咬了咬牙,对柳清泽说道,“走,我们下山。” 通往后山的道路崎岖,没有人来,再加上凤红羽这边只有她,和荷影,及柳清泽三人。 目标太小,又是雪夜里,没人发现。 柳清泽将披风撕成布条,拧成绳子,系在一棵树上,扶着凤红羽抓着绳子,从高坡往下滑。 滑到山下,便出了庄子。 “小姐,现在我们要去哪儿?”荷影看了眼四周问道,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在哪儿。 “柳清泽,带我去益州城。”凤红羽说道,“你有办法的吧?” 柳清泽看着她,“羽妹妹。” 凤红羽微愣,不由得转头看他。 自从柳清泽得知,他的姑祖母生的儿子,不是凤老爷子的儿子后,便不再喊她羽妹妹了。 他自觉的疏远着她,昨天还喊了她“夫人。” “柳清泽?怎么啦?”凤红羽察觉他神色有异。 柳清泽看了她一会儿,微微一笑,“没什么,走吧。我送你去益州城。”他转身往前走,“往前翻过一座山,有条道可以到益州城。” 荷影扶着凤红羽,走在他的身后,小声道,“小姐,你还好吧?” 凤红羽回头望了眼山庄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也不知道慕容墨,怎样了。 …… 柳清泽带着凤红羽和荷影,又爬过了一座荒山。三人站在山脚下,查看方向。 “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荷影扶着凤红羽,担忧地问道,小姐都五个多月身子了,还这么辛苦的爬山,这吃得消吗? 凤红羽却眯了下眼,冷笑道,“休息不了了。” “怎么啦?”荷影忙问。 这时,一伙人骑马忽然从一道石坡上冲下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了。 火把光,照亮了为首一人的脸孔,荷影马上脸色大变,紧张的抓着凤红羽的胳膊。 “柳清泽!”她大怒,“你背叛了我们?你为什么害我们家小姐?” “柳清泽?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凤红羽冷冷问他。 “对不起,羽妹妹。”柳清泽闭了下眼,不敢看她。 “我不是你的羽妹妹!”凤红羽冷笑。 “凤红羽,孤,等你许久了!”单于烈打马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腰身,将手伸过来,微微一笑,“上来。” 凤红羽往后退两步,冷笑道,“你动作倒是快!” ------题外话------ 冉开新文了,求个收:^_^ 《毒妃重生:世子前夫靠边站》 写一对欢喜冤家的故事。 群么么,元月份开更。 第421章 柳清泽,他究竟是什么人? 她望着这个披着赵元恒一身皮的虚伪男子,厌恶得直皱眉。 是他,在前世里,一步一步地算计她,将她算计到死! 面对凤红羽的质问,单于烈不置可否,见凤红羽不理会他,索性跳下马背,缓缓朝她走来。 深褐色的牛皮长靴子,踩在积雪上,嚓嚓作响。一身素白雪裘被风吹得翩然。凤红羽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孤的动作再不快,就会被慕容墨围得四面楚歌了,凤红羽!”单于烈勾唇冷笑,狭长眼眸里,透着抹不甘心的怒意,直直盯着她,“凤红羽,我哪儿比不上慕容墨了,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护着他?” “你哪里也比不上他!”凤红羽扯唇冷笑,“他尊重我,不会将我不喜欢的东西强加给我!你怎么能跟他比?你就是一个强盗!” “……” “你在我的周围安插着奸细,收买我的人,肆意欺压我的亲人,还让我喜欢你?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 凤红羽的声音冷冷,夹杂着旷野里的北风,一丝一丝地吹入单于烈的耳内,他微微皱了下眉。 “过来,你跟着他会死,只有跟着我,才会活命。”他声音缓和下来,向她伸过手去。 那手指白皙纤长,不亚于慕容墨的手,但在凤红羽的眼里看来,跟冰刀没有区别。 不喜欢的东西,哪怕再美好,在她眼里看来,也只是个烂石块。 何况,单于烈的手上,沾着她亲人的血! 父亲的死,跟他脱不开干系。 凤红羽冷笑,“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所谓的,不想我死,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左右不过是那十万凤家军,是么?” “你知道就好。”单于烈老神在在,“孤的耐心有限,凤红羽!” 凤红羽继续冷笑,“不就是一死么?人活一世,最后的结局,不都是死么?我还是老话,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你休想抓到我,控制住我凤家军,别做梦了!” 凤红羽的决绝,除了让单于烈十分的恼怒外,也让荷影忧心不已,她拉了下凤红羽的袖子,悄悄碰了碰凤红羽的肚子,低低喊了她一声,“小姐。” 荷影的手指,触碰的力度很轻。却让凤红羽如遭雷击一般,身子猛然僵住了。 她忽然想到了慕容墨。 ——凤红羽,我给他取了名字,男儿呢,叫慕容峥,女儿叫慕容蓁。 慕容墨的声音,仿佛响在耳旁。 她闭了眼,慕容墨…… 凤红羽袖中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再次睁开时,清冷的目光,毫无温度的盯着单于烈,“我跟你走,但是,我的侍女也要跟我在一起。” 单于烈点了点头,“可以。”他的神色舒缓开来,伸手朝周围的人一挥,高声说道,“回营地!” “是!” 兵士的声音响彻在旷野,凤红羽粗略数数,足有近千人之多。 他刚才说,营地? 他的大军在附近? “走吧,凤红羽。”单于烈朝她走来,又将手伸向她。 这是想让她跟他共乘一骑?凤红羽厌恶得直皱眉,“我要坐马车!” “这里没有马车!只有马!”单于烈道。 “马也可以!我跟我的侍女共乘一骑!”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单于烈盯着她的双眼,冷冷问道,“你厌恶我?” 这真是明知故问! 凤红羽冷笑,“抱歉,我没有跟陌生男子共乘一骑的习惯!” “我是陌生男人?我们认识的时间,有五六年了吧?”单于烈没有发怒,而是微微一笑,“凤红羽,日子还长久着!孤会让自己,成为你的习惯!就像当初,你那么厌恶喝马奶,还不是一样的喝了一个月?喝习惯了?” 提到喝马奶,凤红羽的耻辱感马上蔓延到了心头。 她被他抓去当侍女,要她给他洗衣,扫屋子。 她是南方人,最讨厌的是马奶茶,他为了折磨她,故意不给她清茶,而让她喝马奶茶,一天三斤,少一口就不给她饭吃!还要罚跪! 现在想想那个味儿,她腹中已开始排斥了。 习惯他? 永远不可能! 他待她,只是奴隶,只是物品,只是玩物!从未平等相待过! 凤红羽不再说话,表情决绝。 单于烈看了她一眼,朝一个兵士招招手,那人将单于烈的坐骑牵了过来。 荷影接过缰绳,扶稳了马儿,“小姐,小心。” 凤红羽抿了抿唇,翻身上马。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只好先忍住羞辱。忍得一时,再寻机会逃走。 荷影等她坐好,这才坐到了她的后面。 单于烈仿佛看出凤红羽的心机似的,等她和荷影坐到了马背上,他才翻身跃上另一匹马,一路紧紧地跟随在凤红羽坐骑的一侧。 凤红羽放眼望着,她的周围全是单于烈的人马。 就算是没有这些兵将,只一个单于烈,她就打不过,更何况,她现在的状况不比以前没有怀孕的时候。 而且,还有一个叛变的柳清泽,走在单于烈的后面! 柳清泽! 柳清泽见凤红羽看来,依旧笑得眉目温和。 凤红羽的目光,骤然变冷,将头扭过。 荷影见她脸色不大好,以为身子不舒服了,忙小声问她,“小姐,你还好吧?” 凤红羽看她一眼,未说话。 荷影心中叹了口气,小姐还在怪她呢。 她更是内疚了。 主仆两人默默地坐在马背上,跟随单于烈的人马,往前而行。 风雪夜,夜色茫茫,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也不知走了多久。 一直走到了天亮,凤红羽感到脸和手都冻僵了时,前方有人高喊一声,“烈王回营了,开营门!” 她眯着眼往前方看去,于一处山丘下,扎着一个一个的帐篷。 这便是,单于烈的大军? 营门大开,马队鱼贯进入。 凤红羽夹杂在中间,跟着众人进了营地。 单于烈治军严谨,防守如铁桶,进了这里,不使计谋,休想逃脱。 荷影还在拼命地记方位,数着帐篷的数量,凤红羽已经只管自己的手脚冷不冷了。因为她太熟悉单于烈的脾气了,记了也是白记,单于烈行军营地里的帐篷,天天在变化,方位不可能固定不变。 想出去,不能来硬的,只能使计。 她将手放在嘴边哈着气,然后,用力地揉着脸。 单于烈偏头看她一眼,转身对一个小兵吩咐了几句,那人领命而去。 进了营地后,其他人,各自散去,凤红羽的马,被一个小兵引着,来到一个帐篷前。 “到了!”单于烈看向凤红羽,说道。 凤红羽没看他,只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一个小小的帐篷。不用说,这是给她准备的。 多年前,有一次,她被他抓到时,就住过这个帐篷。 帐篷的外面,裹着一层层厚厚的巨型羊毛毡防寒,实则里面,还有一层防火防雨的琉璃。 防着她纵火报信。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心中冷冷一笑,在荷影地搀扶下,下了马,进了帐篷。 帐篷里没有人,生活用具十全的齐全,中间的空地上,生着火堆,火堆上架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铜壶。一侧的垫子上,铺着厚厚的褥子。 火堆生得很旺,帐篷里,暖烘烘的。 “这个单于烈,还有点人性,知道让人生堆火。”荷影扶着凤红羽,坐到了火堆旁。 一旁的木头架子上,放着盛了清水的铜盆,铜盆边,搭着块乳白色的新布巾。 荷影取了火堆上的铜壶,倒了些热水到盆里,拧了手巾把子给凤红羽擦手。 凤红羽未说话,接过去,擦净了脸和手,又递还给她。 凤红羽神色冷峻沉默不语的样子,很少见,荷影放回手巾,在凤红羽的面前蹲下来,“小姐,对不起,是奴婢害了你。” 想到两人如今的处境,有大半的原因是因她而起,荷影内疚极了。 凤红羽正在想事情,闻言,抬眸看她。 “荷影。”她道,“这话不要再讲,你知道错了,就马上改。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怎样离开这里!我们不能被单于烈拿来做诱饵,而威胁王爷的大业!” “……” “我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一是,担心你单独离开,单于烈会怀疑你去报信,而杀了你。二是,我现在的身子情况,需要一个自己人跟随在我身边。这孩子对于我来说,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 “你不仅是我的侍女,也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姐妹,你明白吗?你自怨自艾,于事无补!” 当她得知荷影将她的事情,全都告诉冷剑时,她是生气的,一同长的侍女,怎么会这么做? 这么不分事非? 冷剑就算是变好了,也只是外人,能当一家人看待吗? 荷影抹了把泪,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两人正说着话,帐篷的门帘子忽然被撩起,单于烈走了进来。 荷影下意识地挪到凤红羽的跟前,一脸警觉地盯着单于烈。 单于烈眯了下眼,坐在凤红羽的面前,“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你的侍女可以离开了。” 凤红羽淡淡说道,“我跟你之间,还有什么单独的话?她是我的侍女,也是我的姐妹,我离不开她。” “如果她死了,你就可以死心地留在这里了,是不是?”单于烈忽然出手,两根手指如铁钳,钳住了荷影的脖子。 无法呼吸,荷影的脸色变得青紫起来。 “单于烈!”凤红羽大怒,“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你除了威胁我身边人要挟我,还有没有其他的本事?是男人的话,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不要像小家子出身的女人一样,只会耍卑鄙手段!” “怎么?生气了?那就乖乖的听话!”单于烈扬眉一笑。 他忽然放开荷影,从袖中取了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他的动作很慢,一根一根手指的擦,然后,将帕子随手一丢,扔进了火堆里。 火堆里的火,忽然腾高了几分,但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单于烈的脾气,凤红羽太了解了,他一怒之下,真的会杀人,而且,是当着她的面。 砍头,斩断胳膊腿,几乎是眨也不眨一下眼。 有一次,他就这么拉来一个人,在她面前一刀一刀的砍死,只为了来吓唬她。 她现在还离不开荷影,荷影不能死。 “你先在外面候着吧。”凤红羽看向荷影说道。 “小姐……”荷影有些犹豫。 “下去。”凤红羽道。 荷影咬了咬唇,只得退到了外头,但她不敢走太远,就站在帐篷外候着。 帐篷里。 凤红羽坐正了身子,拢了拢披风,冷冷说道,“这里只有我和你,没有第三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小姐洗耳恭听!” 单于烈往她面前挪近几步,盘腿坐着。他往她脸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比半年前,长胖了。” 凤红羽惊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不是胖了,她是怀孕了! 好在现在是冬天,宽大的披风罩着她的身子,看不出凸起的肚子。 虽然她最近吃得不多,但脸上还是长了不少肉,瓜子脸,成了鹅蛋脸。 她坐着不敢动了,一脸警觉看着单于烈。 “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紧张什么?”他忽然一笑,一双眼眸,看不出情绪地看着她,“我低估了慕容墨的狡诈!也低估了你的冷情。” 凤红羽不作声,只眯着眼盯着他。 他勾了下唇,从软榻旁,取出一个棋盘并两盒棋子出来,慢条斯理的摆弄着棋子,“陪我下棋。” 凤红羽微愣,下棋? 想走,一时是走不掉的,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好了。也只是下下棋而已…… 按着老规矩,她将装有白子的棋盒拿到了自己一旁。 两人便这么一来一往地走起棋来,但显然,都存着心思,走得很慢,凤红羽很快就输了两子。 “我没有想到,你会用抢亲的法子,瞒过我,跟慕容墨成亲了。”他忽然开口,“司空睿,是你的人?你们唱了一出双簧,骗了所有人!” 他抬眸看她。 凤红羽未抬头,捏了枚棋子,随意地放下,“我是演给承德帝看的,他一直不喜欢我们凤家跟容王府走得太近,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出此下策。” “那么,太子府的纵火一事,也是你的计谋咯?来个死遁,只为瞒过我?”他声音冷冷问道,显然,对于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凤红羽不置可否。 也是,太子将容王妃抓去,囚禁在府里,还纵容小妾烧死了。太子难逃其责,被百官一起弹劾了。加上其他人的落井下石。单于烈这个假赵元恒,便因此丢了太子位。 太子位一丢,他想得赵国江山,只得另寻他路,而且,会难上很多! 就比如现在,他只能抓了她来威胁慕容墨,因为他的手里,已经没有筹码了。 凤红羽抬眸看他,冷冷说道,“难道,我要在太子府里,坐等那宁奉仪将我烧死不成?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却任由其他女人欺负我,算什么好?” “……” 说到过去的事,凤红羽索性说开来,“凤二夫人,九福,秀菊!这些都是你的人,还有那陈文昌父子,也是你的人!钟淮安和他的儿女,也是你的人!你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不惜在我周围布下棋子,我险些死在他们的手里!” “……” “这便是所谓的好吗?说出来,也不怕世人笑话你?” 前世,要不是九福下毒害得她鼻子失灵,她怎会在和亲路上被柳清雅算计丢命?死得那么的窝囊? 算来算去,单于烈才是她最大的仇人! 因为他的自私,害死了她! 面对凤红羽的咄咄逼人,单于烈没有自责,反而愠道,“你要是配合一点,哪里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凤红羽怒得丢下棋子,大声地冷笑起来,“我莫名其妙的被人害,还怪我不配合你?你当我是什么?奴隶?玩偶?” 单于烈平复了下心情,看向她,“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安排,我保你一世平平安安。将来,这北燕,赵国,甚至是西秦西凉,都会是我的,我许你皇后位!” 凤红羽更笑了,“平平安安?皇后位?当然了,一个失了灵魂的白痴,远比一个有着思想的人,要活得长久!你是要我活得像白痴,像动物?不可能!我更不稀罕你的皇后位!” “凤红羽!”单于烈忽然怒道,几个字,从单于烈的牙缝里吐出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凤红羽拂袖,扭过身去,“烈王若只是想找个人陪着下棋,请便。要是来给我说教,我看你还是算了,你我的想法,根本不在一条道上!” 单于烈看他一眼,“好,下棋!” 他接着走棋。 他居然赖着不走了?凤红羽无法,只好跟随。 “金陵的云枫,是慕容墨的人?”单于烈忽然说道。 凤红羽不置可否,未说话。 “不回答,那便是了!十一年前,我便找上了云枫,没想到,他被慕容墨收买了!” 凤红羽笑,“云枫是我大嫂继祖母的侄子,算来,是大嫂的小叔,他不帮你,是理!你反而怪慕容墨收买他,未免好笑!他用得着收买吗?” “还有郑凌风,是你的人,还是慕容墨的人?”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他是我爷爷认的义孙,是我凤家的人!” “那么,你跟他的那所谓的势不两立的话,全是骗人的?” “烈王,这叫兵不厌诈!” “好个兵不厌诈!”单于烈落下一子,指指棋盘,悠然一笑,“凤红羽,你输了!”他身子往前微倾,双目盯着凤红羽的脸,“这一世的角逐,我和慕容墨,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凤红羽本来就厌恶着他,走棋也走得心不在焉。 几个回合走下来,输了。 她目光淡淡瞥了眼棋盘,正要一笑置之,忽然,她眸光一缩,这棋子的布局,怎么这么像如今天下的形式? 只可惜…… 她表面上,表情不惊,实则,已经在微笑了。 该输的,是单于烈才对。他以为他的棋子围住了慕容墨和她,实则…… “慕容墨在六盘山,你的凤家军在益州城,远水救不了近火,凤红羽!”他微微一笑,“只要你低下头,他可以不死!” “你的主意打错了!我不会低头。” “你现在在我的手里,你还能怎么样?如果我们有了夫妻之实的话……”他忽然伸手去扯凤红羽的披风,欺身过来。 凤红羽吓了一大跳,倒在身后的软垫子上。 “凤红羽……”单于烈盯着她滚圆的腰身,脸色大变,“你……” 趁他分神,凤红羽猛地抬脚朝他下面踢去,身子往旁边飞快一滚,“如你所见。”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惊的,单于烈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咬牙怒道,“你怀了他的贱种?” 凤红羽冷笑,“我跟他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不是什么贱种!” “打掉!” “不可能!” “啪——”单于烈忽然伸手,向凤红羽抽了一记耳光,大怒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这个冷情冷血的女人!” 凤红羽被他打翻在地,头发也散了开来,脸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一边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到声音了,唇角处更有什么东西流下来。 她伸手一摸,出血了。 凤红羽唇角勾起,偏头冷冷盯着单于烈,“烈王,这便是,你对我所谓的好?你跟慕容墨比,连根脚指头也比不上!他可从来不会对我用强!你跟那山野莽夫,有什么区别?!” 单于烈盯着她看的双眸,如帐篷外草叶上的碎冰,他冷冷说道,“我可以等,等你将他忘记得一干二净!” 他忽然欺身过来,伸手来扯凤红羽的外衫。 凤红羽为了护着肚子,微一分神,上衫被他剥脱了大半,露出半个肩头和胸脯。 一阵寒冷,直浸她的肌肤! “单于烈,你让我瞧不起你!你若想得到我的身子,尽管拿去!不过,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永生永生,我都会厌恶你!”她咬住了舌尖,血丝顺着唇角流下,两眼血红盯着他。 “凤红羽——”单于烈惊得停了手,双目如剑盯着身下的她。 她的脸红肿了半边,脸色苍白如纸,血丝艳红如花。这强烈的对比,妖娆又惊心。 虽然一身的狼狈,但她的表情依然决绝,目光前所未有的冷,视死如归的看着他。 让他不喜。 他为什么走不进她的心里? “烈王!清泽有急事求见!”柳清泽的声音,在帐篷外忽然响起。 “要不要请柳清泽进来观摩,你我的欢好?”凤红羽忽然冷笑起来。 单于烈未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理了下衣衫,走出去了。 帘子被挑起,狂风卷起了飞雪从那缝隙里扑进来。 很快,帘子落下,扑进帐篷里的飞雪落下,遇上温暖的地,很快就化了。 帐篷里,只剩了凤红羽一人,她按着扑腾狂跳的心口,理了下衣衫坐起身来。 这才第一天,她便是这般待遇,不知以后,单于烈会怎样待她。 凤红羽苦笑一声。 紧接着,荷影走了进来,见凤红羽头发也乱了,衣衫也乱了,目光涣散,她大吃了一惊,“小姐,你……”荷影眼圈一红,又气又急,“是不是单于烈那个混蛋……” 凤红羽收回神思。 “我没事,被打了一巴掌而已,他没对我怎么样!我是他最后的一枚棋子,他不敢这么快下手!”凤红羽扯唇冷笑,她理好了衣衫,接着理头发,“柳清泽的声音响起来还真及时。柳清泽——”她眯了下眼,“荷影,你碰到他的时候,将他叫来,我要当面问他!” “他那个叛徒,奴婢碰到他,也会当面骂骂他!”荷影咬牙切齿。 不过,未等荷影去寻柳清泽,半个多时辰后,柳清泽自己来了。 “羽妹妹,是我。”柳清泽站在帐篷外,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却叫荷影听了火冒三丈。 “小姐,我去狠狠地骂骂他!一声一声的妹妹,亏他叫得出口!”她腾地站起身来,大步冲到帐篷门口,用力一扯帘子,朝外面冷冷喝道,“柳清泽!你还有脸来?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我们小姐救过你,救过你父亲,你就这么对她?” “我来给羽妹妹送药,你让不让我进去?” “天晓得,你不是想毒死她?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这是外伤药,不是内服的,快让开!” 荷影当然知道凤红羽受了外伤,那脸都被单于烈打肿了,唇角也打破了。 “你会这么好心,给我们小姐送药?”荷影继续冷笑。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你不想你家小姐的脸一直肿着,那我现在就走。”柳清泽淡淡说道。 荷影咬了咬唇,“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帐篷。 柳清泽自己挑了帘子,进来了。 他抬眸往前方看去,帐篷不大,十来步远的地方,摆着火堆,一旁的软垫子上,坐着凤红羽。 果然,如他猜的一样,她的脸被打肿了。 一向骄傲明艳的女子,现在是一身的狼狈,头发随意的挽着一个发髻,用一只白玉发簪固定着,一缕发丝垂下,遮着那双灵动的杏眼,脸色苍白,唇角破了一大块,显然,也是那一巴掌的杰作。 他微微叹了一声,抬步走了过去。 “羽妹妹。” 凤红羽抬眸朝他看来,似笑非笑,“柳大公子。” 语气间,带着嘲讽,柳清泽并未在意,“这是外敷的药,你的鼻子一向灵验,应该闻得出,这是上好的外伤药。” 他从袖中取了两个瓶子,放在凤红的面前。 凤红羽的目光,只淡淡瞥了一眼两个瓶子,又看向柳清泽。 “或者,我该叫你柳门主?天衣门的门主,其实,就是你吧。”凤红羽冷笑。 柳清泽在她的面前盘膝而坐,“是,我是天衣门的门主。” “我千算万算,最后一关,输在了你这里!哈——”凤红羽冷笑,“前天晚上,所谓的劫匪,也是你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了?先是让手下人来围杀我跟慕容墨,再来救我们?在野外一出戏,在你的山庄,又来了一出!” “是。”他道。 “为什么?”凤红羽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那么信任你,将我管的地盘交与你打理,慕容墨又将益州城的墨龙令给你,你却替单于烈做起事来?为什么?” 柳清泽看着她,“我父亲被柳宏害了时,是老烈王让部下救的!” 凤红羽冷笑,“老烈王让人救了你父亲,只救了一时,可养你父亲养了那么多年,是慕容墨的二叔公,是容王府的人养育了他!而且,替你父亲伸冤,也是慕容墨一手安排的,你感激老烈王,就要害另一个恩人吗?柳清泽,你的是非观呢?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柳清泽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不管怎样,我会保护你,就跟那天在金陵城的静园时,说的话一样,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会一直是我的羽妹妹。” 凤红羽冷然一笑,“那么,我回一句郑凌风的话给你,他说,‘凤红羽,你的哥哥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认一个外人柳清泽为哥哥?他柳家跟你凤家,可是八杆子都搭不上的关系!’,听明白了吗?柳清泽,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想跟小人说话。” 她将头偏过去。 荷影也怒道,“柳清泽,没听到我们小姐说的话吗?她不想看到你了,还不快走?” 柳清泽没有恼怒,“好,羽妹妹有什么事,让荷影姑娘来找我,我一直随军在烈王的身边。” “我们不需要,还不快走?”荷影将他赶了出去。 柳清泽走后,再无人来打搅。 帐篷外,兵差的吆喝声,和马儿的嘶鸣声,时起时落,但这间小帐篷里,却安静得很。 “小姐,这些药没问题吧?我替你敷上?”荷影打开瓶盖子,自己闻了闻,又递向凤红羽。 凤红羽拿起药瓶轻轻嗅了嗅,点头说道,“是上好的外伤药。” “他还算有点良心。”荷影撇了下唇角。 荷影给凤红羽敷着药,凤红羽垂下眼帘,想着心事。 她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迷团,也解开了。 之前,她一直疑惑,为什么前世里柳丞相一家被太子砍了头,而柳清泽却还活着,更是上了战场,提刀跟北燕人厮杀。 原来,原因出在这里。 柳家树大招风,当然会出事,柳清泽本不是柳丞相的儿子,父子的真正身份是老烈王的人,他当然会活到最后了。 凤红羽拿起木棍,挑了下火苗。 慕容墨跟单于烈的角逐,谁输谁赢,在目前来看,还真难定论。 单于烈以为云枫是他的人,谁想到,云枫一直是慕容墨的人。 她和慕容墨一手扶持起来的柳清泽,却又成了单于烈的人…… …… 到了中午,有人往凤红羽的帐篷里,送来了饭菜。 看到饭菜的样式,荷影又暴跳了,“这是人吃的吗?这……,这是喂马的吧?” 几根老得嚼不动的像草的菜,装在一个木头碗里,并四个黑乎乎的馍,及两碗马奶。 凤红羽冷笑,“单于烈,这是通过虐待,要我妥协!” 荷影望着这几个碗,难过得直掉泪,她吃吃还好,小姐的身子正是要大补的时候,怎么受得了? 孩子还要吃呢! 凤红羽却没有计较,抓着馍就吃起来,“活着,总有机会!”她道。 午饭后,有人在外面喊道,“烈王有令!准备起程!” 声音一落,有几个兵士冲进了凤红羽住的帐篷里,“出去,出去,收帐篷了!” 荷影慌忙扶着凤红羽,“小姐……” “走吧。”凤红羽淡淡说道。 荷影叹了口气,“是。” …… 帐篷外,雪依旧在下,风也比昨天更大了些。 但单于烈这一次没有对凤红羽起关怀之心,而是,命她们主仆二人,跟着马队行走。 荷影心中恼怒,却不敢发火。 这样恶劣的天气,道路泥泞,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却让她们走路?单于烈简直不是人! 凤红羽冷冷一笑,“他是故意的!他不将我肚子里的孩子折磨掉,是不会罢休的!” “真是天下第一卑鄙无耻之人!”荷影咬牙暗骂,“还有那个柳清泽,要不是他的背叛,小姐哪里会吃苦?” 骂归骂,怒归怒,她们成了俘虏,周围几千人,都是敌人,她们又能怎样? 荷影只得扶着凤红羽,慢慢往前走。 雪混着泥,被马蹄踩烂,根本无法行走。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水地里踩着,走得很是吃力。 单于烈骑马,离着几丈远,跟着她们,仿似没有看见她们的狼狈一般。 柳清泽走在单于烈的身后,看见主仆二人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眯了下眼,打马缓缓走到单于烈的马旁。 “烈王,清泽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是关于凤红羽的。” 单于烈微微挑了下眉头,闲闲说道,“说吧,她还有什么故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几天前,赵国长公主赵菁,将龙脉图给了凤红羽。” “你说什么?”单于烈脸色大变,赫然回头盯着柳清泽,“消息可靠?” “可靠,北院王府里,有天衣门的人,他们刚刚传来了消息。赵菁寻大夫,寻到了北燕,听说苍泠月在北院王府,她便去拜访,遇上了陪同阮氏的凤红羽,不知为何,赵菁将龙脉图给了她,赵菁现在已死,现在,凤红羽是那个开启宝藏的重要人之一了,烈王为何还要折磨凤红羽?就不怕,她也死了?” 单于烈闭了下眼,忽然大声说道。“来人,让她们二人骑马跟随!” “是!” 荷影和凤红羽,正跟地上的一堆泥水较劲时,脾气阴晴不定的单于烈,忽然又让她们骑马了。 二人虽然心生疑惑,但这总归是好事,骑马可比走路强多了。 凤红羽回头,不经意看到柳清泽正往她们这里看来,神色莫名。 这个柳清泽…… 她眯了下眼。 她的听力甚好,她刚才听到柳清泽对单于烈说,她有龙脉图,不能让她死了。然后,单于烈马上让她和荷影骑马行走。 柳清泽为什么又会帮她? 他究竟是谁的人? …… 日复一夜的行军,这一天,单于烈的大军,到了宣城。 宣城…… 凤红羽望着主城楼的“宣城”二字,眯起眼眸。 益州城,宣城,凤城,都是当年奶奶宣宜公主和爷爷打下来的城池。 是北燕跟赵国两国争了多年的要道。 凤家军主要屯兵在益州城,不过,到了宣城,离着益州城,也近了。 单于烈的兵,去了驻扎地,他带着少量的兵将,押着凤红羽和荷影,进了宣城原主将的府邸。 柳清泽没有跟来,不知忙什么去了。 凤红羽和荷影,被单于烈带到后宅的一处院落,“这里,是你们现在的住处!没有孤的准许,不得擅自出院子!” 吩咐几个兵差守好院子后,单于烈冷冷转身离去。 院门被锁上,荷影朝紧闭的院门冷冷瞪去一眼,扶着凤红羽往屋里走。 这时,一个佝偻的人,把着把扫把从后院走了过来。 他见到廊檐下站着的凤红羽,惊得呆住了,“羽表妹?” 凤红羽回头,眯着眼看向来人,这人衣衫破烂,脸上满是刀痕看不出容貌,但声音…… 那人见她惊愕的样子,又道,“我是你的恒表哥呀?” 第422章 成全(完) “羽表妹,见到你真是太好单,我是恒表哥。”他一脸的欣喜。 他是赵元恒? 凤红羽眯着眼看他,努力从这个人的外貌中,寻找着当初赵元恒的样子。 但是,却半丝儿影子也找不出来。 他的右边袖子口,空空的,不见右手,显然,右臂断了。 两条腿一高一低,其中必有一条腿折了。 当初的赵元恒,被称为京城第二公子,博学多才,容颜俊美,温文尔雅,论综合实力,仅次于慕容墨。一袭无尘白衣,翩然似谪仙,是京城未嫁女子的首选夫郎。 可面前这人,一头发丝凌乱,脸上布着伤痕,衣衫破烂不说,还布满了尘土。 这分明是个操持苦力的仆人的模样。 若说,赵国太子赵元恒以前的模样是天上的云,那么现在的样儿,就只是泥坑里的一堆烂棉花。 天差地别! 荷影也惊愕住了,她小声地说道,“小姐,这个人……声音怎么那么像是太子的?他是太子吗?” 对,除了声音,哪儿也不像! 但他说,他是赵元恒,那么便是了。 冷剑说赵元恒在北燕受过折磨,受过虐打,看来是真的。 赵元恒见凤红羽不说话,一直这么看着他,猜想凤红羽是在怀疑他。 他歪歪扭扭地,走到凤红羽的面前来,激动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恒表哥,我没有死!”然后,他警觉地看了眼院门那儿,压低声音说道,“羽表妹,你们在京城看到的那个太子是假的,是北燕的单于烈扮的。他的目的,是想抢我们赵国的江山。羽表妹,你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 凤红羽抿了下唇,朝他点了点头,“你跟我进来。” 进了院子门,她就留意过,这处小院的外头虽然有护卫把守着,但院中,只有赵元恒一人,没有其他的仆人。 而赵元恒穿成这样,大约是专门进来扫地的仆人。 在外面说话不方面,还是进屋子里说话安全一些,赵元恒明白。 “好。”他将怀里抱着的扫把丢在廊檐一侧,跟着凤红羽主仆进了屋里。 这是间普通的二进门的北方民居。 主屋有一间正堂,左右两个厢房,后堂的东边间是主卧房,西边间是仆人的耳房。厨房在西厢房的一侧。 荷影扶着凤红羽,坐到了正堂的桌边,赵元恒想坐到凤红羽的对面,往身上看了看,犹豫了。 凤红羽的衣衫整洁,他的衣衫破烂,他们是两个阶层的人了。 凤红羽抬眸看了赵元恒一眼,淡淡说道,“坐吧。” 当初,她那么想他死,那么厌恶他。一半原因,是因为她前世临死前的恨,她将单于烈误会成了赵元恒,将那些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他自己做的一些事。 他在没有被北燕人俘虏前,就没有对凤家人好过。 他听信承德帝的安排,肆意打压着凤家人。对京城凤府的人不善待,算是小恨。往大里走,便是对凤家军的欺压,那是大的仇恨! 他伙同钟家及上官家克扣凤家军的军饷,一起打压她的父亲哥哥们,不择手段地削弱他们的兵权。默认陈文昌钟淮安勾结北燕人,残害哥哥们和父亲,以及凤家军的主要将领。 前一世,哥哥们和父亲,及几个主要部下都死了。这一世,哥哥们没有死,但父亲和他的几个老部下,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一连两世,她都是孤儿。 赵元恒,她如何能不恨他? 不过…… 她抬眸打量了他几眼,如今的他,对于她来说,还能有什么威胁? 太子位置被人占去了,权势丢了,人也毁容了,胳膊腿也断了,空有一具躯壳而已,自作孽不可活,这也算是他应有的下场了。 赵元恒坐在凤红羽的对面。 他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羽表妹,我以为,我会在死之前,都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了。” 从去年皇子亲征离京一别,算来都有一整年有余的日子了,凤红羽看他的目光,没有像往日那般的清冷,而且,平平和和说了声,“坐”,让赵元恒大为意外。 意外之余,夹杂着心酸。 他知道,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他,请他进屋来,不过是怜悯他罢了。她越是看得淡,表示,他在她心中,已经死了。 而他目前的状况,全是因他自己的过往造成的。 他太急于求成想成功上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她,和她的家人。 “见到你,我也很意外,太子殿下!”凤红羽淡淡说道,“那个假太子,我一眼就瞧出来有问题,现在,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否则,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在凌霄山庄时,她第一眼见到单于烈扮的赵元恒,她就发现,那双眼睛,不太对劲,不像之前赵元恒的眼睛,她便开始留意了。 “哦,对了,羽表妹怎么会来这里?你刚才说,是因为假太子,是他将你掳来了?你又怎么会被他抓到?”赵元恒问。 凤红羽还未说话,荷影想到冷剑是因为赵元恒而死,心中就怒了。 她冷冷一笑,“太子殿下,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的战败,赵国哪里需要和亲?先皇不想自己的女儿到北燕吃苦,便选了其他人家的女儿!” “……” “而凤府的人,又最不得他的喜欢,他便下旨让我们府上的少夫人,冒充少女嫁入北燕。我们小姐心疼少夫人无人陪伴,送她走了一趟北燕,谁知,她在半路上,被单于烈抓到了。” “……” “还有冷剑,他一路寻你,中了北燕人的奸计,也死了,你是个罪魁祸首!” 荷影想到冷剑到死都在找着赵元恒,眼眶一红,管他赵元恒是不是太子身份,开口就毫不客气的斥责。 赵元恒惊讶地看着荷影,“冷剑死了?” “死啦!几十个人,一起杀了他!是单于烈的人干的!”荷影怒道,眼泪哗哗往下流,“要不是你们赵氏皇族一味的打压凤家军,边地军防混乱,那北燕人的军队,这几年能强大得这么快吗?” “……” “如今单于烈的大军盘踞在这一代,赵国却找不出能力强的大将来抵抗!说来说去,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你们自己无用,害得百姓跟着苦!” “……” “要是你们当初没有纵容钟家人打压我们老爷,老爷不死,他单于烈敢狂傲吗?” “……” “要是我们老夫人宣宜公主不死,老太爷大都督的职位不被先皇除掉,这会儿,怕是连北燕国都不会存在!如今这般局面,都是你们赵氏皇族自己害的,你自己的下场,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荷影说出了凤红羽的心声,凤红羽便不再说话,只拿眼,淡淡看向赵元恒。 “对不起,羽表妹。”他叹息一声。这些日子,他天天在思考,他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一步,的确是他自己害的自己。 “对不起有什么用?”荷影继续冷笑,“我们小姐如今被关在这里,出不去,而且,还随时会丢命,你光说对不起就有用了?” “羽表妹,你别怕,我……我想法送你出去。”赵元恒想了想说道。 “你?”荷影打量着赵元恒,更是笑了,“可笑,你少了一只胳膊,腿还是瘸的,你能救我们小姐?不要说现在,就算是你以前四肢健全的时候,也打不过单于烈吧?更何况,这座府邸里,四处都是他的人!” 荷影的奚落,将赵元恒说得羞愧不已,“我本事不强,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吗?只要有了想法,认真去做了,总会有一分希望。” 对于他的好意,凤红羽并未领情。 他只是说得好听,出于内疚,而安慰她而已。 他救她?救得了么? 等着荷影将赵元恒骂够了,凤红羽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冷剑说,你不是在北燕吗?你是怎么从北燕的牢里逃出来的?” 见凤红羽终于开口,赵元恒的眸色都亮了几分。 他便说道,“北燕人将我转移,我趁他们不注意时在半道逃脱了。但是,我腿坏了,身上又没有钱,回不了京。我又听说,假冒我的单于烈已经起兵反了,我便不敢出现,就在北地这一带,靠给人当仆人混饭吃等着你。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等到你了。” 赵元恒能从北燕人的手里逃脱? 凤红羽心下生疑,不可能吧?而且……,他的腿都坏了,能跑过单于烈的暗卫? “这座宅院,现在住着单于烈,他没有发现你吗?”凤红羽问。 “我的脸上满是伤口,我又一直装哑巴,没人注意我。”他说道。 “我知道了,你且去先下去吧,有事我会找你。”凤红羽说道,“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让人发现你。” 凤红羽这么说,便是接受他了。赵元恒站起身来,“好,我听羽表妹的。” “另外……”凤红羽看着他,表情淡淡,“你不要叫我羽表妹,我爷爷,不喜欢跟你们赵家,扯上关系。” 赵元恒微愣,“好,我明白了。羽妹妹。”宣宜公主的死,一直是凤家老爷子的心病,凤红羽这么说,大约是顾及着凤老爷子的想法。 “太子殿下,我可不敢认你做哥哥,请叫我容王妃。”凤红羽淡然一笑。 容王妃? 赵元恒的脸色大变。 “你离开的这一年,京城发生了许多大事,你可知道?”凤红羽抬眸看他。 想来也是,他一直东躲西|藏,哪里能知道远在京城的大事? “发生了什么事?”赵元恒随口问道,他的脑中,一直盘旋着“容王妃”这个词。容王妃容王妃,她嫁给慕容墨了? “发生了很多事……”凤红羽将京中的几件大事,一一说了。 “四弟继位了?”他苦笑一声,“也合该他继位,他是坐收了渔翁之利!” 也不知是听说最不看好的弟弟当了赵国的新皇,还是见到老熟人时,感叹自己一落千丈的命运,赵元恒离开时,一脸的落寞。 “早知今天,何必当初?”荷影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荷影,这事儿不对。”凤红羽忽然说道。 她神色肃然,惊得荷影眨眨眼,忙问,“怎么啦?小姐,有什么地方不对?” 凤红羽十分严肃地看着荷影,“你有没有觉得,赵元恒出现在这里,十分的不对劲?” “不对劲?没有啊……”荷影努力的想,“奴婢看不出来。” “你再想想!仔细想。” “想,想……”荷影揉了下额头,忽然睁大双眼,吸了口凉气,“单于烈将这间小院安排给小姐住,会防着小姐逃跑,一定会对院中的人进行排查。而院中不见其他的仆人,只出现了一个装成洒扫的仆人赵元恒,那么说来,赵元恒出现在这里,单于烈知道?” “对,正是如此,赵元恒出现在这里,是单于烈有意安排的。”凤红羽眯着眼,冷冷一笑。 “他为什么将赵元恒安排在这里,而不是杀了他?假太子留着真太子,万一真太子嚷了出来,他假太子的身份一曝光,会成整个赵国人的敌人!他在赵国北地,根本无法立足啊!” “不,他不会杀了赵元恒,赵元恒和我一样,都还有利用价值,那便是,那幅龙脉图!我的手里,有赵菁给我的一半,另一半,在赵元恒的手里。” 龙脉图的事,荷影也知道了,她担忧地看着凤红羽,“这样说来,单于烈要是得到了龙脉图的宝藏,小姐就失了价值了,就会有危险。” 凤红羽冷笑,“所以,我们得在单于烈去找宝藏前,先离开这里。” …… 府邸的另一处。 单于烈正盯着桌上的行军图,敛眸沉思。 桌旁,格木正向他汇报情况,“主子,凤红羽见了赵元恒。” 单于烈未抬头,只“嗯”了一声,“他们说了多久的话?” “有半个多时辰,两人在屋子里说的,声音很小,属下怕惊动凤红羽,不敢近前偷听。” “不必偷听,本王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单于烈冷冷一笑,“除了叙旧,还能说什么?凤红羽可不会对赵元恒生出怜爱之心。” “要继续监视吗?”格木问道。 单于烈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不必了,本王亲自去。那两人的手里,掌握着赵国的龙脉图,一定要想法套出来!” …… 傍晚时,凤红羽正琢磨着,单于烈会让仆人送什么难以下咽的食物来时,单于烈亲自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女,手里均提着食盒。 荷影想着几天前,单于烈差点非礼了凤红羽,还打了凤红羽一巴掌,马上警觉地站在凤红羽的面前。 单于烈淡淡看了眼荷影,没发怒,朝歪坐在软榻上的凤红羽微微一笑,“孤,抽空来陪你吃晚饭。” 凤红羽看他一眼,又往那四个侍女的手里看去,大约因为单于烈来吃饭,那几盘菜,做得十分的丰盛。 有肉有新鲜的菜,还有肉汤甜羹及白米饭。 凤红羽冷冷一笑,“这是,断头前的离别饭?” 单于烈正在摆筷子的手一顿,盯着她皱眉冷笑,“凤红羽,你不要将孤想得那么的冷血,孤不会杀你!” “是啊,不会杀我,可是,会杀我肚子里的孩子,对不对?”她冷笑,“我跟我的孩子共存亡!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单于烈眯着眼,“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掉了这一个,孤会给你另外更好的!” “我不要其他的,我只要这一个!”凤红羽怒道,心中更是惊悚不已,单于烈,还在打她肚中孩子的主意? 单于烈看着她暴怒的样子,不由得气息一沉。 他的确有着打掉她孩子的想法,可前几天的一晚,他趁她睡着时,偷偷地给她把过脉,她的身体情况很差。别说是打掉孩子,就连瓜熟蒂落的生孩子,都会要了她的命! 她不能怀孕,却非得怀上孩子,还是怀的慕容墨的孩子,叫他如何不恼恨?而且,还说什么,跟孩子共存亡! 慕容墨那个自私鬼,值得她拼命吗? “凤,红,羽!”单于烈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字喊着她的名字。 他脸上的怒火越来越盛,忽然,他抬手将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一股脑的扫落在地,冷笑道,“你不是说,饭菜有毒吗?那就不要吃了!” 说完,他阴沉着脸,甩袖而去。 那几个侍女吓得面面相觑,也匆匆忙忙跟着单于烈走了。 荷影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唇角一扯,“他疯了?” 。 单于烈的确要疯了。 逼迫他疯的,是慕容墨。 本以为,他假冒赵元恒,能轻轻松松地得到赵氏江山,谁知,慕容墨赶走了承德帝,推了承德帝的四儿子登基。 原以为,上官氏的南海三城,是他的一只得力臂膀,在他跟慕容墨角逐天下时,能助他一臂之力。却出现了一个郑凌风,仅仅用一万人,便拖住了南海的三十万大军不得北上来助他。 还有金陵城的那个云枫,宁可被他打成重伤,也不助他,云枫是江南三城青云帮的帮主,云枫倒戈,其他两城的知府和商户,跟着全倒戈了。 他无法从江南得到相助。 而江南又是产粮大户,他的粮草,因此就断了。 另外,更让他恼恨的是,司空睿,居然是凤家三郎凤睿!凤睿带着西秦的五万大军,从西往东,朝他步步逼来,打出的旗号是,太子府侍妾烧死了容王妃,凤睿要替容王妃报仇! 中原的几个城池,他打下一个,被慕容墨使离间计收复一个。他带到中原来的兵马不多,战线拉得又长,他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忙了几个月,他等于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了一场。 无法,他只好退回北地来寻萧燕相助。哪知,北燕又出了事。萧燕一家三口死了,北院王登基了。 之前,他就跟北院王不和,北院王登基后,查抄了他的烈王府,给他定了个,诛杀王公臣子的罪,还削了他的王位。 北燕,已无他的一席之地。 他这是,为了捡芝麻,而丢了西瓜? 想到如今的境况,心中烦闷的他,便去看凤红羽,凤红羽却不领他的情,依旧冷冷冰冰。 怎不叫他恼恨? “王爷,晚饭,要端来吗?”一个侍女,在他的书房前,小心的问道。 “滚!”单于烈怒喝一声。 连格木也惊住了。 这时,柳清泽步伐闲适的走来,看着未点灯的书房,他眸光微闪,抬步走了进去。 “烈王?” 单于烈抬头,见柳清泽来了,他的神色舒缓下来,“柳门主?” 对,他还有柳清泽这颗棋子! 慕容墨敢策反他的云枫,他就策反慕容墨的柳清泽,这场博弈,还未定输赢! 柳清泽走到他的面前,“烈王,慕容墨带着大军朝宣城而来,只有三十里路了。” “慕容墨来了?”单于烈抬头,冷笑,“柳门主,那天晚上,你没有杀了他,你失职了!” “他的武功很高,清泽打不过他。”柳清泽道,“而且,清泽还要将凤红羽带出庄子,没有时间同慕容墨对持上,再回去时,慕容墨已经离开了。” 柳清泽微垂着眼帘,脸上露出些不悦。显然,对单于烈怪罪他一事,他生气了。 单于烈看他一眼,神色舒展开来,“清泽不必生气,本王也不会怪你,只怪慕容墨的狡猾!现在,陪本王去点兵!应对慕容墨的大军!” 现在手头无人了,柳清泽,还不能得罪。 柳清泽点了点头,“是!” …… 就在慕容墨带军向宣城逼来时,单于烈又得知,北燕帝北笙的十万大军,从北往南而来了,看那路线,目的地正是赵国的凤城。 赵国北地三城,凤城,益州城,宣城,宣城夹在中间,这二人,这是想将他困死? 慕容墨的大军来袭,北笙来凑什么热闹?难道说,这二人,有勾结? 而且,慕容墨的大军,就如同从天上降落的一样,一夜之间,将宣城围住了。三个郡县的粮草,无法运来宣城,他的供给断掉了。 单于烈想到这里,心情十分的烦乱。 他虽然有五十万大军,但也并不是全聚集在宣城,有一部分在凤城,和凤城外的三个小郡里,因为人太多,全都聚集在一个城池里,粮食不够吃。 宣城里,只有八万人马。 但只有这么多的人马,也让他为粮草发愁了。 冬天,最怕的便是没有吃的。 围城十天后,人们开始杀马煮马肉了。 …… 宣城城门外,十里远的地方,驻扎着慕容墨的大军。 中军帐中,围坐着慕容墨的几大暗卫,除了看守京城容王府的韩大,宫中的柒七,和守着百香楼情报暗桩的李四李五这四人没有来,其他的人,全聚集在这里。 余外,还有凤镇川和其他几个凤家将领。 大家正围坐在火堆旁,商议着战事。 “王妃在他的手里,大家行事的时候,注意一点。”凤镇川对几个墨龙们吩咐说道。 “那个柳清泽,我要是看见他,一定亲手宰了他!”纪三吐了一口水,骂道,“他个叛徒!” “攻城时间定在后天晚上二更天时。”慕容墨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图,“罗二纪三,你们带尖刀队爬城门;王生,你带人跟着我进城寻王妃;小叔和商六,还有其他人等,坐阵中军帐。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听小叔的安排!” 他沉着脸一一做着吩咐。 大家不敢大意,“是!” 这场攻城,不仅仅是救出容王妃凤红羽,而且还是慕容墨跟单于烈的生死角逐。 众人散后,慕容墨来到一座小帐篷里。 这里,关押着一个断了十指,脚被打折的中年妇人。 妇人的脸,十分的苍白,一双眼,满是戾色,可以从眉眼中看出,妇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位艳惊四方的美人。 见到慕容墨走到近前来,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他,咬牙冷笑,“慕容墨,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的话,我儿子知道你关着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的儿子?”慕容墨冷笑,“庄宛秋,他根本没能力救你,如今,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 庄宛秋一惊,“你说什么?” 慕容墨冷冷说道,“他敢抓本王的女人做挡箭牌,本王要将他活活的困死!” “慕容墨!”庄宛秋大叫,“你卑鄙无耻!” 慕容墨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来,“论卑鄙,怎么算,我们夫妇,我们两家的父母,都不及你,不及单于烈卑鄙无耻!” “……” “你当年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知道!我亲眼见你指挥他人,杀了孟轻衣!你嫉妒她嫁得好,嫉妒承德帝的心里装着她,你就要害死她!” “……” “你不顾百姓的生死,撺掇着单于烈南下抢夺赵氏江山,只为一泄自己的私恨,我怎能饶你们母子?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在已经钻进了本王的网里,他投降,本王饶他不死,他反抗,本王要他万劫不复!” 庄宛秋吓得软倒在地。 儿子败了? 慕容墨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她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没一会儿,她又冷笑起来。 孟轻衣? 哈—— 她没有输,她没有输—— 那个叫凤红羽的死丫头,活不久的! …… 宣城,单于烈府邸的后宅,凤红羽和荷影拢着袖子,坐在屋中的火炉旁烤火。 赵元恒来了一次后,每天在院中扫扫地,装着不认识她们的样子,又很快离开了。 凤红羽也没有问他龙脉图的事,她怕惊动单于烈。 龙脉图,是她和赵元恒活下去的,最后的筹码。 单于烈发火后离开,一连十天,都没有来找她,她们吃得依旧很差,但炭火却没有短缺。 “小姐,要不,奴婢去偷点吃的来?”荷影看着凤红羽的脸说道。 小姐跟着少夫人来和亲,行路奔波两个月那么辛苦,下巴都没有变尖,没想到,被单于烈抓来的半个月,小姐的圆下巴,又成尖下巴了,眼睛也大了一圈。 那几根老菜根,小姐根本吃不惯,马奶羊奶小姐更喝不习惯,只啃了几口黑馍,喝了些水。 她都受不了,小姐一个怀了孩子的妇人,能受得了吗? 凤红羽正想着事情,听到荷影这么说,冷冷一笑,“你除非不怕死!单于烈护卫的本事,不比纪三他们差,你一出院子,就会被抓住,别去了。” “那,就这么挨饿?奴婢还能忍忍,可小姐……” “还不至于被饿死。”凤红羽丢了拨弄木炭的棍子,坐直身子,眯着眼看向外头,雪一直在下,就没有停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见着王爷了。” 荷影一脸欣喜,“小姐,是真的吗?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凤红羽冷笑,“猜的。单于烈越是气急败坏,说明,他目前的处境,越是困难,他快撑不下去了。” 她从未见他发那么大的火,显然,慕容墨让他走投无路了。 这北地三城,可是她和慕容墨的老家,他们两人在这一带生活多年,单于烈初来乍到,怎能比? 而且,她昨天在院子的门口,偷听了两个护卫的谈话,那两人说,有半个月,没有吃到白面馍了,这么说来,单于烈开始缺粮食了。 …… 赵元恒见凤红羽吃的只是硬如石块的黑馍,便从外头带进了两个白馍。 他用一张干净的纸包着,揣在怀里。 递到凤红羽面前的时候,还是热的。 凤红羽盯着那两个白热的馍,心中一时五味繁杂,不知说什么好。 荷影却不领情,冷冷一笑,“谁要你的东西?吃了两个馍,我们小姐就能出去了吗?” “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他咬了咬唇,说道。 “别做梦了,要是半道被抓回来了,还会害得我们小姐被打。”荷影继续冷笑。 “多谢,不过,我有吃的。”凤红羽拒绝了他送来的两个馍。 “你还是怪我吗?”赵元恒叹了口气。 凤红羽未回答他的话,默然的坐着。 “好,我想其他的办法帮你。”赵元恒说道,转身离开了。 “他能帮什么忙?”荷影冷哼一声,“他哪里是单于烈的对手?” 他被俘虏,便是中了单于烈的诡计。 …… 赵元恒离开凤红羽的屋子后,正一路走,一路想着办法,冷不防,被一双褐色的牛皮长靴子拦住了去路,牛皮的鞋子尖上,还沾着少量的雪泥。 这人素白锦袍外面,罩着一件华贵无比的白裘,一双眼,正冷冷盯着他。 赵元恒吸了口冷气,单于烈? 这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害得他成了如今这般田地的男人,他恨不得亲手撕了他! 可是,他打不过单于烈。 “赵元恒!”单于烈忽然冷冷开口,似笑非笑说道,“好久不见。” 赵元恒不作声,他在装哑巴装仆人,他不能让单于烈发现他的真正身份。 单于烈却不放过他,一步一步地往前朝他逼近,“怎么,装着不认识本王?” 忽然,他伸手朝赵元恒的脖子擒过来。 赵元恒只会三脚猫功夫,再加上断了胳膊伤了腿,更不是单于烈的对手了。 他躲闪不及时,被单于烈的手,摁在了身后的树上。 “还装哑巴吗?嗯?”单于烈冷笑,“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你以为,你真的能从北燕的牢里逃出来吗?那是本王授意的!你到这处宅子里做仆人,也是本王让人安排的!” 赵元恒大惊失色,这么说,他跟凤红羽见面的事,单于烈也知道了? “你倒底想干什么?”眼见一切都被识穿,赵元恒也不装了,他冷笑说道,“单于烈,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害得我毁容,断我胳膊腿,我已经没有能被你利用的价值了,你还不放过我吗?” “只要你将龙脉图的宝藏找出来给本王,本王就放了你。”单于烈说道。 “妄想!”赵元恒冷笑,“你这种人,哪里配拥有宝藏?你这个只知杀戮,没有怜悯之心的刽子手!一文钱都不配拥有!” “放肆!你敢这么说本王?”单于烈扬手一掌,将赵元恒打翻在地。 赵元恒被打得吐了一口血,却依旧冷笑着,“要是本太子没有猜错,烈王这是走投无路了?哈哈哈——,你抢走本太子的一切,甚至,占着本太子名字,还妄想抢走我喜欢的女人,哪知,对方一眼就瞧出,你是个假冒的!你丢了北燕,赵国又占有不了,你是因小失大,你走到这一步,真是报应啊!” “混蛋!”这话直戳单于烈的心口,他恼羞成怒,抬脚朝赵元恒狠狠踢去一脚,“本王没有输!没有!” 赵元恒被打得又吐了两口血,他冷笑道,“对,你现在还没有输,但是,也只是迟早的事,那个慕容墨,你赢不了他的!因为,你失了先机!先机,懂吗?” 赵元恒大笑。 单于烈伸手将他一把拎起来,“你给不给龙脉图?” “不给,死也不给!” “好,你不给,本王找凤红羽要去,她也有龙脉图。她想护着她的孩子,一定会给的!” 单于烈忽然冷冷一笑,将赵元恒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 赵元恒疼得咳嗽了几声,心中惊异起来,凤红羽有龙脉图?她怎么会有?还是…… 单于烈在诈他? 另一半龙脉图,不是在姐姐赵菁的身上吗? “你站住!单于烈!”赵元恒忽然喊道。 单于烈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眉梢微扬,“改变想法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说,凤红羽也有龙脉图?她怎么可能有?” “长公主赵菁去了一趟北燕,给她了,不信,你可以去问她。”单于烈说道。 赵元恒的心,凉了半截,原来,单于烈将他们二人,关在一处院里,又没有派人进来监视,是故意让他们见面的,是为了让两份龙脉图合起来? “单于烈。”赵元恒从地上爬起来,“凤红羽是他人的妻子,我只是个废物了,我们两个,都威胁不了你,如果……”他顿了顿,“我们将龙脉图都给你,你可不可以放了她?” 单于烈神色一缓,“可以,我只要那批宝藏,我要你们两个人有什么用?正如你所说的,一个他人之妇,一个废物而已。” “好,我去找凤红羽,跟她说说。” “太子请抓紧时间,天寒地冻的,凤红羽被关久了,于她身子不利。”单于烈一笑,大步离去。 赵元恒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马上来找凤红羽。 只是,他才走到小院附近,心口忽然一痛,大吐了一口血出来。 艳红的血,溅在白雪上,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他心中一个悲哀的念头闪过,他快不行了。 那这龙脉图…… 他闭了下眼,朝凤红羽的小院走去。 …… 正屋里,凤红羽和荷影坐在火炉旁烤着火。两人神情萧瑟,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荷影见到他,依旧没有好脸色,“你又来做什么?” 赵元恒将见到单于烈,和单于烈的要求,告诉给了凤红羽。 荷影脸色大变,大怒说道,“赵元恒,你怎么就同意了?那个单于烈的人品,你也相信?你不怕他卸磨杀驴?找到宝藏后,他将你和小姐杀掉?你要死就去死,你干嘛害我们家小姐?” 赵元恒说道,“荷影,你有所不知,他将我和羽妹妹关在一起,目的就是想得到龙脉图的宝藏!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会一直关着羽妹妹,你想羽妹妹饿死在这里吗?” 荷影想到她们主仆被关起来后,所受到的待遇,便不说话了。 她们虽然没有受到虐打,但没有吃的,迟早也会死人的,何况,小姐还怀着身子。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荷影看向凤红羽问道。 凤红羽听完赵元恒的话,神色依旧平静,这些,早就是她意料之中的。 她和赵元恒,是单于烈最后的筹码。 而且,赵元恒的脸上又多了伤口,脸色苍白,显然,赵元恒被单于烈打了,也说明,慕容墨又威胁到了单于烈。 单于烈离失败不远了。 赵元恒走到凤红羽的对面,低着头,“羽妹妹,你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是我害的,对不起。” 荷影不耐烦,“你又啰啰嗦嗦什么?你同意了单于烈的要求,是不是有好的法子救我们小姐出去?如果没有,闭上你的嘴!” 赵元恒道,“所以,羽妹妹,我想将我的这份龙脉图,送给你。” 荷影吃惊看着他。 凤红羽冷笑,“这龙脉图不祥,你想害我?” 赵元恒苦笑,“我不是有意害你。你已经得了半份,再多半份,有什么区别?龙脉图在谁的身上,又看不到……” 凤红羽冷笑道,“是啊,就像,你姐打了我的左脸,你再打我右脸一样,反正肿了一边脸,索性两边都肿,是不是?” 赵元恒一脸愧色,“对不起,所以,我想救你。”他叹了叹,“我将龙脉图给你,但外人是看不出来的,我再对单于烈说,你将龙脉图又还给我了,图都在我的身上,反正,我活不久了……” 凤红羽眯了下眼,伸手搭上他的脉搏,果然如他说的,他受了很重的内伤,这天又这么冷,又没有药,挺过冬天,还真的很难。 如果他死了,那龙脉图的宝藏,就永远藏于地下了。 “羽妹妹……,求你了。”他恳切看着她。 凤红羽看了他一会儿,“好吧。给我吧。” 赵元恒的脸上,这才露了抹喜色,“羽妹妹,你将手伸过来。” 凤红羽依言将手伸过去,赵元恒紧紧握着她的手。 凤红羽眼前一花,身子便在野外了,跟上次赵菁送给她图时的感受一样。 仿若身子飘到了那里。 一会儿后,景象消失,她又发现自己仍在原处。 “羽妹妹看到了吗?”赵元恒问道,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 凤红羽点了点头,“看到了。” 赵元恒咳嗽了两声,涩然一笑,“我是不是,自己做贱?” 凤红羽不说话,他的确是。 “早知自己的下场,何必当初呢?”他转过身去,抬步往外走。 “我有个主意。”凤红羽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道,“你等一会儿,赵元恒。” 赵元恒欣喜的转过身来,这么多天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喊他,“羽妹妹……” “小姐想怎么做?”荷影也问道。 赵元恒和荷影一起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扬唇微笑,“赵元恒,我想请你帮我做两件事。” 赵元恒点了点头,“羽妹妹请说。” “你向他要一张七弦琴给我,再将火凤凰被单于烈杀死的消息,起办法宣扬出去。” 赵元恒问,“火凤凰是谁?” “我。”凤红羽说道。 “羽妹妹?”赵元恒吃了一惊,心中更是苦笑,江湖传说,墨阁主喜欢火凤凰,谁欺负一下,都活不过次日,不久前,他听闻墨阁主就是慕容墨。 他们彼此喜欢,他又哪里能进入凤红羽的心? “可,羽妹妹为什么要说自己死了?”赵元恒问。 凤红羽说道,“我要给单于烈的火上,再添把柴火,这两件事,你务必办好。我们才有机会不死!” 赵元恒点头,“好,我这就去做。” 赵元恒不懂凤红羽的意思,荷影却懂。 赵元恒走后,荷影眨着眼,笑道,“小姐,但愿消息能传出去吧,这样一来,那些山寨的寨主,就会来找单于烈来挑战了,单于烈一定会急得跳脚。哈哈哈——。” “……” “小姐当初定的规矩,真是太妙了,谁杀死火凤凰,谁就是新头儿,但新头儿必须得接受几大寨子所有人的一一挑战!” “……” “那些人,不关心百姓的生死,不关心天下谁做皇帝,却非常关心,九山十八寨的头儿是谁当,那些人,可都是武功高手,单于烈本事再大,也会头疼吧?哈哈哈——,想想都有趣。” 凤红羽未笑,而是眯着眼看向屋子外头。 雪没下了,但天却更冷了。 她最近,身子状况也很不好,时常头晕气短,这是怀孕到后期的缘故?还是如赵菁说的,那龙脉图就是个不祥之物,她会早死? 可这孩子才六个月…… …… 赵元恒虽然被关在单于烈的府邸里,但可以来去自由。大约是得知,他没有本事跑掉的缘故。 他是洒扫的仆人,可以随时接触到进出府里的仆人,火凤凰被单于烈杀死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慕容墨正在做着后天晚上攻城的准备,得到消息说,单于烈杀了火凤凰。 纪三和商六几人大吃一惊,“主子,单于烈杀了王妃?那还等什么?现在打进去!” “不!”慕容墨眯了下眼,说道,“这是王妃的计!她没死!” 她的灵魂中,有一半他的气血,她死,他一定能感受得到。 那气息越来越弱,但还存在。 她没有死。 “没有死?那为什么……,这是王妃的什么计?”纪三问道。 “且看吧,单于烈会急得跳脚的。”他微微一笑,“九山十八寨有着不成文的规矩,谁杀了总把子火凤凰,谁就是新的头儿,但那新的头儿,必须得接受九山十八寨所有弟子的挑战!挑战胜利,才有资格当头儿,不敢挑战着,会被当成仇人来追杀!” 纪三几人眉眼一展,“王妃好主意!九山十八寨加起来,人数可不少,而且,都是些江湖能手,比咱们墨龙阁的人,本事还要刁钻古怪,攻城的事,就不在话下了。” …… 到了次日一早,单于烈从营地回了府邸。 赵元恒将凤红羽同意交出龙脉图宝藏的事,说了,又说凤红羽要一张七弦琴,单于烈没有反对。 很快,单于烈带着琴,来找凤红羽来了。 单于烈大约真急了,也不跟凤红羽多说什么,拽着她的胳膊就走。 赵元恒大急,“单于烈,羽妹妹将龙脉图给我了,两份图纸都在我的手里,你为什么还要抓羽妹妹?” 单于烈冷笑,“没有她,孤要这么江山和财富做什么?” 他伸手一指身边的格木,“带上赵元恒!” “是!”格木将赵元恒拖出了小院。 凤红羽被单于烈拖着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冷笑,“单于烈,我也活不久了,你要我做什么用?天下女人那么多……” “天下女人与孤何干?正如你说的,你是我的不甘心!不到最后一步,你休想从我这里离开!不管你是死是活,我也不会将你的半丝儿骨头留给慕容墨!” 前一世,慕容墨居然将凤红羽烧成了灰,洒于大地,也不给他一点儿。 慕容墨那个小人,怎么可以这么歹毒? 如今风水轮流转,凤红羽在他的手里,他也不会留一份骨灰给慕容墨,他要让慕容墨永生永世的痛苦去! 凤红羽低估了单于烈的固执,只好转身对荷影喊道,“荷影,带着我的琴,跟着我!” 一个丫头和一张琴,能威胁他什么?单于烈没有反对。 今天没有下雪了,但风很大。 凤红羽穿着那天同慕容墨分开时的一件墨色大氅,被单于烈抓着手,蹒跚地走着。 身子弱,肚子大,她走得十分地吃力。 “地址在天狼山那一带,我们得出城。”凤红羽说道。反正那图,是看不见的,只有她和赵元恒用意识感念得到。 她和赵元恒合计好,两人说是哪里,单于烈也无法判断真假。 只要出了城,她就有办法逃走。 单于烈看了她一会儿,又用话套问了赵元恒。两人说的地方一致,他没有怀疑。 主仆二人,和赵元恒,被单于烈和格木带着,往城门方向走去。 谁知,还未走到城门处,便有兵将骑马朝单于烈跑来,“不好了,烈王,有大量江湖人带人来攻城!” “江湖人?”单于烈眯着眼,“在哪儿?” “东城门那儿!” 单于烈怒得脸色一沉,“去东城门!” 凤红羽主仆,和赵元恒,又被单于烈带到了东城门。 城门楼上的风很大,吹得凤红羽几乎睁不开眼。 她极目远眺,城门前,围着数不清的人马。 有她的九山十八寨的人,还有一些服装整齐的兵士,不用说,那是慕容墨的人。 她生性洒脱,她的九山十八寨,跟她一样,活得肆意,没什么规矩,看似一群乌合之众,实则,战斗力强。 凝聚力也强。 “单于烈,滚下来!”有人高声喊着,“敢不敢同你大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单于烈赫然回头看向凤红羽,“你的人?” 凤红羽已经悠然地坐在城头,抚起琴来。 她淡然一笑,“烈王,我是火凤凰,他们以为我死,来找你挑战来了,你不去应战吗?” 琴声毫无章法,随着她的内力,推了出去。 城门楼前,端坐马上的慕容墨,望着城墙上那个个子娇小,但坐得纹丝不动的坚毅女子,手指微微一颤。 她安然无恙的活着! “凤红羽!”单于烈冷冷一笑,“你就这么想我死?” “对,你害死我父,如今又要杀我夫君,害我孩儿,我当然想你死!” 她忽然发力,将琴音推到极致,城墙上的守军,个个变了神色,丢弃了武器,滚到了地上。 单于烈眯着眼,“音杀?凤红羽,你在干什么?你不想活了?” 凤红羽冷然一笑,不作声,而是更加运力,将琴音推了出去。 “主子,看,城楼上出现情况了。”纪三一指城楼上,对慕容墨说道。 慕容墨眯了下眼,她在动音杀? “提前行动,登城楼!”他沉声吩咐。 “是!”纪三领命而去。 凤红羽的琴音,将城楼上的守将们,控制住了,守卫等于成了虚设。 慕容墨让人乘机攻城。 城楼上,单于烈盯着凤红羽,冷冷一笑,“我不会输的,我还有你!” 他忽然伸手擒住凤红羽,琴音戛然而止。 “走,有你一人就够了!”他左手抓着凤红羽,右手拖着赵元恒往前大步跑去。 荷影去拉凤红羽,被他踢翻在地。 可就在他带着凤红羽和赵元恒逃跑的时候,柳清泽带着人,登上了城楼,拦着了他的去路。 “烈王,抱歉,你不能带走凤红羽!” 格木首先大怒,“柳清泽,你好大的胆子,敢拦着烈王?” 柳清泽一笑,“凤红羽是我的妹妹,你们不想死得难看的话,马上放了她!” “你的妹妹?”格木冷笑,“你是不是以为烈王要输了,就又投诚了?哈哈哈,你知不知道慕容墨那个小人,是不会要你这种左右摇摆的小人的!” “他从来都没有摇摆过,柳清泽,是我墨龙阁的人!单于烈!”台阶上,又缓缓地走来一人。 墨色披风,被风吹得列列作响,一脸肃杀的盯着单于烈,然后,又看向凤红羽,目光瞬间温柔。 荷影一脸欣喜,“小姐,果然如你所说,王爷来了。” “慕容墨?”单于烈看了眼柳清泽,忽然冷笑,“柳清泽,一直都是你的人?” “对,你以为,老烈王救了柳向阳就能让柳清泽动摇了?你可知柳清泽的本性?”慕容墨笑,“他为人正直,怎可能与你这等人为伍?他是我师傅早年收的关门弟子,单于烈!” 凤红羽看了眼慕容墨,又看向柳清泽。 柳清泽见凤红羽看过来,歉意一笑,“对不起,羽妹妹,我没有公开身份,是受了王爷的叮嘱。当我带着你逃走的时候,遇上了单于烈的大军,我只好将计就计,让你暂时委屈一下。” “小羽,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慕容墨朝凤红羽走来,歉意说道。 单于烈放开赵元恒,双手擒住凤红羽的脖子,冷笑道,“评论输赢,还为时过早。全都给本王散开!不然,我杀了她!” 慕容墨眸光一沉,手一挥,纪三提着一个人,也上了城门楼。 “单于烈,你想不想她死?”纪三冷笑,“她是庄宛秋,你不认识了吗?” 一身狼狈的前北燕皇后庄宛秋,昔日风光富贵的赵国蒋贵妃,如一个叫花子一般,被拖到了单于烈的面前。 “儿子……,儿子别管我,杀了他们,全都杀了——”她一脸的森然,“我们不能输!” 儿子败了?儿子怎么能败? 不! 她死不要紧,儿子不能死! 庄宛秋趁纪三不注意,身子一跃,往三丈高的城门楼下跳去。 一声女人的惨叫声过后,庄宛秋已是一堆血肉。 纪三脸色大变,坏了,人质死了。 单于烈的身子晃了晃,他闭了下眼,旋即,又是一脸的冷然。 他抓着凤红羽,盯着慕容墨冷笑,“你敢不敢,要她死?” 慕容墨的脸色,渐渐苍白,缓缓朝他走去。 单于烈大声道,“全都退后——” 慕容墨不敢走了,“好,退后。”他抬起手,“听本王令——” 凤红羽却淡然一笑,“单于烈,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 她忽然抬手,拔掉自己挽发的发簪,奋力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一头青丝被城门楼上的风吹得四散开来,一脸决绝。反正要死,不能让她成为慕容墨的负担。 这一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凤红羽!你敢——”慕容墨的心,陡然往下一沉,奋力往前扑去。 “羽妹妹!”柳清泽也慌了神。 “小姐!”荷影吓傻了。 “你就这么想死?”单于烈大怒,抬手将她的发簪打掉。 可只这么一分神,单于烈顾了前,没有顾后,他的后腰处忽然一痛。 “我先杀了你!你这个毁我一生的恶人!”赵元恒不知什么时候捡了把大刀,双手握刀,用力地刺进了单于烈的后腰。 与此同时,慕容墨也到了,他一手将凤红羽捞入怀里,另一只手用力朝单于烈劈去。 一旁的格木要救单于烈,被柳清泽拦住了,赵国的第一剑客一剑青,格木根本打不过,也很快被刺倒。 单于烈后腰受伤,慕容墨的一掌,又带着十二分的愤怒,他被打倒在地,狠狠地吐了一口血。 “慕容墨,你赢了——”他哈哈一笑,一脸的落寞。 慕容墨未理会他,这会儿,自有墨龙阁的人,收拾残局。 “小羽,你没事吧?”慕容墨上下打量着怀里的小女人,半个多月不见,她整个儿憔悴了不少,“不要再离开我。” “好。”她微微一笑,又转身来看单于烈。这辈子,她再也不必担心被他抢走,被他威胁了。 “凤红羽。”单于烈忽然一笑,笑里神色莫名,“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这么大吗?你本来,活不到出生的。” 凤红羽眯了下眼,“什么意思?” “那只血玉发簪,是用来续你的命的,你却丢了……”单于烈冷冷一笑,“没有我的气血续命,你活不久的……” “你敢危言耸听?单于烈!”慕容墨大怒,“将他带走!” “我是北燕狼单于烈,怎能受你们折辱?哈哈哈——,休想!”单于烈忽然大笑,身子往城门楼下跃去。 砰—— 一声巨响。 死在庄宛秋一侧。 凤红羽看着那对死掉的母子,半晌,才缓了口气。 结束了。 …… 单于烈死,他的部将,全都投降。 乱了半年的赵国,也日渐太平了。 赵元恒一直受着单于烈的折磨,内脏早已受损得厉害,在单于烈死后的第三天午夜,也悄然离世。 凤红羽命人将他葬于天狼山脚下,那里,埋着不少赵国军士的尸骨,他一直说十分后悔纵容了陈家父子和钟家父子,才导致那场战事的大败,那就让他一直忏悔去。 至于单于烈母子,慕容墨将他们葬在一起,墓地则在赵国和北燕交界的六盘山一带。 没有坟头,没有墓碑,棺木的上头,就是一条大道。那条道,天天有马队来往,前世做恶,死后,受万人踩踏。 至于整顿边地的事,慕容墨将政务交与了凤镇川和柳清泽。 他则带着凤红羽,住进了墨龙阁的一所别庄,专心陪她养胎。 凤红羽的身子很弱,他每晚偷偷给她运气,心中则想着,生了这一个,绝对不要第二个了。 看着慕容墨忙前忙后,又是准备小儿房间,又是准备小床和小衣服,一副即将要做爹的喜悦劲儿,凤红羽却开心不起来。 单于烈的话没错,她活不久了。 她越来越觉得身子虚弱。 前世,她死在慕容墨的面前,这一世,她怎能再让他痛苦一次? “荷影,我们离开这里吧?”她看着窗外盛开的红梅,弱弱说道。 荷影在给她梳头,惊住了,“小姐,过两个月你就要生了,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成,不要让王爷知道。” 这一天,天气晴好,慕容墨采了一些冬笋,打算给凤红羽做笋片肉汤,却不见凤红羽在屋里。 他寻遍几间屋子,连荷影也不见了。 卧房的床上,只留着一张字条:有缘再见。 那是凤红羽的字迹。 慕容墨暴怒,“凤红羽,你敢跑?” …… 转眼就是五年。 五年里,谁也不敢在慕容墨的面前提凤红羽的一个字。 甚至,没有人敢穿红衣。 五年里,慕容墨就没有笑过,日复一日的找人。 可是,找不到。 这一天,春暖花开。 慕容墨带着韩大,往苍泠月原先住的幽冥谷而来。苍泠月早已不住在这里,他是来碰碰运气,寻凤红羽的。 入谷的路不好走,两人下了马,打算徒步而行。 这时,忽然有一个五六岁的墨衫小童,提了把木剑,从一块大石头后跳到了他们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呔!此山是我开!” 韩大一愣,这小包子…… 怎么好眼熟?谁家的娃儿,长得可真漂亮。 却听一旁的慕容墨皱着眉头,闲闲说道,“此树是我栽!” 墨衫小童一愣,怒道,“你抢我词儿!”哼了一声,又道,“要想打此过!” “慕容峥!你给爷滚过来!”慕容墨怒道,“你娘呢,死哪去了?” 儿子都会拦路抢劫了,她还不滚出来? ------题外话------ 第0章 番外。^_^ 第0章 番外01章 又打劫了一个爹 慕容墨没想到,来了几次幽冥谷,一直不见一个人影,今天运气好,遇上了,他的儿子。 儿子在这里,那么,凤红羽也一定在这里了。 这个女人,居然带着他的儿子,躲了五年,害他相思了五年。 待他见到她,一定要狠狠地罚一罚她! “问你话呢,你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又问道。 面前这小东西,五观跟他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年纪又正好是五岁的样子,不是他慕容墨的儿子,才怪! 小东西的头发墨黑墨墨的,但因头发还短,只在小脑袋的左右两边,各扎着两个小羊角辫子。 他们慕容家的孩子,头发比别家的孩子,生得都要好,乌黑如墨色锦缎。 小不点粉白的脸颊上,两只墨色琉璃般的眼睛里,浮着狡黠的光芒。 呵,这小子! 慕容峥不说话,仰头看着慕容墨,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心说,这人气场好强大,一定是坏人,打不过,走为上。 他没理会慕容墨的问话,退后几步,转身拔腿就跑。 但是,他哪里跑得过慕容墨? 慕容墨长胳膊一伸,就将他的后衣领给拽住了,将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臭小子,见了你爹,不恭恭敬敬地磕个头,喊一声父亲大人,就这么没有规矩地跑?嗯?” 他想了千百次的,和儿子或是和女儿相见的场景,没想到,竟是这种相遇。 他不知该怎么同儿子交流,正纠结时,儿子居然要跑。 敢跑? 他的火气就来了,一脸阴煞煞。 这阴沉的脸色,惊得慕容峥愣了愣,心说,坏了,又劫到了一个爹。 话说,这世道怎么啦? 他前几天打劫了一个人,也要他喊爹。 这是欺负他小,占他便宜? 哼哼哼—— “放开,大坏蛋!来人啊,有人抢寨子啦,都给小爷出来!”慕容峥大声叫嚷起来。 轰—— 从附近的林子里,一下子跑出十七八个毛孩子来,年纪都在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之间。 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白或墨,但有一点相似,个个都十分的机灵,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木剑木刀,就是木头长枪或木头大板刀。 “啊,有人欺负寨主,大家伙上啊!” 一群毛孩子,提了木头武器,就朝慕容墨和韩大冲来。 两三个大些的孩子,还朝二人洒了东西。 慕容墨暗道,真是一群狡猾的小鬼头,“是迷|香,韩大,屏住呼吸!” 韩大反应迟了些,早已深吸了几口,腿开始发软了,他哭丧着脸说道,“主子,属下中招了。” 因为都是一群小毛孩,两人不可能真跟他们打斗,只得不停地躲闪。 再加上里面有个慕容峥,慕容墨不敢动手。他不动手,韩大便不敢出手。 因此,韩大就中了药,又跑得慢了些,身上被木头刀剑,砍了好几下。 几个孩子提着木头武器不停地砍着慕容墨,他分了一会儿神,手里抓着的小家伙,便趁机逃脱了。 脱身之时,慕容峥还不忘狠狠踢了慕容墨一脚。 “撤!”得到自由的慕容峥高喊一声,一群毛孩子撒开了腿,往林子里纷纷钻去,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大大喘了口气,要去追赶,但被慕容墨喊住了,“别乱走动,这里四处都是机关。” 他心中暗道,这果然是凤红羽的风格! “机关?”韩大眯了下眼,朝一丛荒草中,抬脚踢了块石头过去。 嗖嗖—— 几只竹箭射了出来,刺进了一旁的树杆上。 韩大吸了凉气,睁大双眼看着那几只竹箭,“还真有机关啊,主子,是这群毛孩子布的机关?他们是什么人啊?” 心说,跑掉的毛孩子才这么点个子,就诡异多端,长大了还了得? 慕容墨弹弹袍子上的脚印泥,没好气的说道,“那是容王世子!本王的儿子!” “容王……世子?”韩大眨眨眼,“刚才那个……”他就说嘛,怎么好眼熟啊,长得太像他们主子容王了,他听二叔公说过,说主子小时候,就是一肚子的坏水,将太子往死里整过好几回,“哈哈哈——,主子,小主子太厉害了,竟将我们都打败了。” 哪知慕容墨冷冷说道,“你这是嘲讽本王没用?被一群毛孩子打败了?” 他的袍子下摆,被木剑刺破了,身上满是泥印子。 韩大:“……”明明就是,“不,不是,属下是说,青出于蓝么,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 慕容峥带着他部下,借着机关,和林子里的荒草及树木的掩护,成功将慕容墨和韩大甩开。 其他孩子,各自回家。他提着自己的木剑,也往谷底的一排房子走来。 他跟娘亲的侍女,和奶娘住在一起。 翠姨从谷底的菜地里,摘了一篮子菜,正往厨房走来,见慕容峥一头汗水衣衫不整地跑回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急走了两步,拦住了他。 “小慕,又跟人玩抢寨子的游戏啦?跟小孩玩是可以,可别再惹着大人,当心遇上坏人,你这么小,打不过怎么办?” 慕容峥不以为然,“翠奶奶,你放心好了,这处谷底,满是机关,他们进不来的。” 除了他娘亲布置的一些机关,他自己又改进了一些。 除非是懂机关的高手,一般人,不可能进得来。 他在这谷底里住了五年了,就没人闯进来过。 但翠姨还是一脸的担心,“你娘又不在跟前,要是你有什么闪失……”她紧紧地抓着慕容峥的胳膊,“答应翠奶奶,别再那么玩了,啊?前天你抓的那个胖子,是你娘亲的旧友,他可是凌霄山庄的少庄主凌一云。所以,他才没跟你一般见识。你要是遇上你娘亲的仇家了,可怎么办?翠奶奶不懂武,你荷影姨又采药去了……” “我先用迷|香药倒,再打他一个满地找牙!”慕容峥一举木剑,一脸傲气。 “那你打一个试试!”两人身后,有人忽然说道。 慕容峥和翠姨同时回头。 一身墨衫,脸上阴云密布的慕容墨,正站在三丈来远的地方,一脸阴煞煞的看着他们。 虽然他的袍子破了,上面还沾着不少小脚印,但那眼眸里傲世一切的王者之气,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翠姨吓得脸色大变,语无伦次起来,“王……王王……”爷。 慕容峥也惊得睁大双眼,心道,坏了,仇家上门来了。这家伙到底是谁?好厉害的说! 三十六计,走为上。 惹不起,小爷他还躲不起吗? 穿越异世来五年,碰上的怎么都是怪人? 他撒开腿,飞快往前跑去。 翠姨看看跑掉的小的,又看看面前这个从天而降的人,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小的可以跑,她跑不了哇。 得,硬着头皮,等着挨骂吧。 “翠姨,你不解释一下吗?”慕容墨死皱着眉头,问翠姨。 翠姨叹了口气,“对不起,王爷。”她提起裙摆就要下跪。 礼多人不怪,先认个错吧,翠姨认了。 慕容墨上前两步,忙伸出双手搀扶着她,“你是小羽的奶娘,将她养大功不可没,不必行大礼。你只说说,小羽呢?她现在,人在哪儿?你们为什么瞒着我?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小姐她……”翠姨看了眼慕容墨,眼圈忽然红了,叹了口气,“不是老奴不说,而是小姐她不让说。” “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做?”慕容墨问。 思念,怒火,在他心中萦绕冲撞,他只想找到那个小女人,狠狠地欺负一顿。 翠姨叹了口气,“五年前,她得了很严重的病,她担心活不久,才离开王爷的。” 第0章 番外02章 慕容墨,我想要一个慕容蓁 慕容墨说道,“我知道,她的身子一直不好,我才抛开所有的政务陪着她,不管她活多久,我都希望……希望她一直在我身边,我要天天看着她。” 凤红羽是早产儿。她的母亲孟轻衣生她时,正被仇家追杀中,母子俩一路颠簸回到凤府,瘦瘦小小跟猫儿一样的她,几乎奄奄一息了。 虽然苍泠月将她带到幽冥谷里,拿药物养着,但她表面看着还好,实则,身体里一直有个病根。 前世,她早丧,这一世,她能活到跟他成亲,他已十分的感谢上天。 翠姨叹了叹,又说道,“可她怕死在王爷的面前,让王爷一直难过,她便悄悄的离开。苍师傅说,她的病,要静心调养才会好。老奴和荷影便陪着她来到这处谷底。苍师傅设下了机关,没让任何人进来。” 慕容墨苦笑,“难怪呢,我来了几次,都没看到有人在谷里,要不是孩子跳出来拦着我,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一直在这里。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在闭关。她生下孩子百天后,就进密室里了。算算日子,今天也是她出关的日子了。小姐说,要是她今天不出来,就当她……”翠姨停住了话语,没敢往下说,将头扭过,眼圈一红。 “当她怎样?”慕容墨问,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当……当她死了。” 慕容墨身子一颤。 翠姨不敢跟他的目光对视上,低着头抹了把泪,又道,“小姐进密室前,说,王爷同她分开五年,该……该忘记了吧。” 忘? 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时,别说五年,五十年都不会忘的。 慕容墨颤声问,“密室在哪儿?” 翠姨叹了声,“老奴带您去吧,后面机关重重呢。” …… 谷底深处的一间石室前。 慕容峥丢下木剑,挽了挽袖子,坐到石门前的一块石头上。 他望着石门,皱眉说道,“娘,你今天该出来了吧?你不出来,我也没法出谷啊,唉,日子好无聊。刚才,又有人说是我爹。我爹到底是谁呀?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三个人,说是我爹了。你再不出来澄清,我那亲爹的绿帽子,就要越戴越多了。” “谁敢假冒你爹我?”有人冷冷说道。 慕容峥回头,发现,那个被他算计了的,高个儿墨衫男子又来了。 这人脸上虽然依旧没有笑容,但神情比刚才那会儿,和善多了。 他皱了下眉头,这家伙,居然懂这里的机关?还是翠奶奶放他进来的? “慕容峥!”慕容墨看着他,温声喊道。 慕容峥眯了下眼,“你真是我爹?” 慕容墨走到他的跟前,俯身看着他,“如假包换!而且,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 “你叫什么?” “慕容墨!” 慕容峥微愣,这名字…… 他听过,原来,他是慕容墨的儿子! 太好了。 老爹的名气够响亮,气场够强大,长得也够帅气!比另外两个自称是他爹的人,强多了。 慕容墨见他唇角微扬,眼中闪着得意,忙问,“小东西,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幸好你才是我爹。” “为什么?”慕容墨诧异问道,这小子,难道,他起先还在嫌弃着? “哈哈哈,那两个,气场不如你,地位比不了你,长得更是不如你,哪里配得上我娘?翠奶奶说,娘是这边地一带,最美,最聪慧,本事最强的女人,当然得嫁最厉害的男人了。”慕容峥得意说道。 他刚才踢了老爹一脚,得赶紧说些好听的,他可不想让老爹将他裤子扒了打屁股! 那可是很丢脸的事情。 慕容墨眼底的目光,瞬间温柔似水。 他抚着慕容峥的脸颊,“对,爹也这么认为,其他人,哪里配得上她?”他握着儿子的的手,“来,我们一起等她。” 不管这道石门,是否会开,他都会等着她。 她是他的妻,她是他儿子的母亲。 …… 石室里,泡在温泉水里的凤红羽,缓缓睁开眼来。 她望向墙壁上,用发簪刻着的记号,心情不平静起来。 那一千八百多条痕迹,代表着,她入关的一天一天。 这一天,她该出关了。 经过整整五年的调养,她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的身体本身存着病根,苍泠月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怀孕会加重病情,加上她在城门楼上为了控制住单于烈的卫军,而动了音杀,她元气大伤,再之后,又生孩子,更是彻底病倒了。 孩子生下后,她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才免强能走路。 却也虚弱得不行。 苍泠月说,幸而有那两幅龙脉图救了她,那强大的灵气抑制住了她体内的噬血病毒。 至于动音杀和生孩子伤了元气,静养就好,前提是,抛却杂念,否则,神仙也救不了她。 而这些,跟赵菁说的一样。 原来,赵菁是为了帮她。 大约是怕她不相信,赵菁才那么做的?故意不说? 于是,她便赌一把,没出去的话,就让所有人当她都死了。 假如她真死在这里了,五年,足以抹平他们的忧伤吧? 凤红羽从温泉水里走出来,从一旁的石头架子上,拿起衣衫一一穿了。 这处石室,是苍泠月练功的地方,石门上设着复杂的机关,除了苍泠月和她,没人开启得了。 石室很大,中间的两眼泉眼,常年冒着热气。石室之顶,有个一丈见方的洞口,一株枣树长在洞口,头一年,她靠着枣子充饥,加上一直在静卧调养,并不需要很多食物,之后,她有力气跃上洞口,采摘上面野果裹腹,这样,过了五年。 穿好衣,凤红羽拿起发簪,挽了个妇人的发髻,这才走到石门口,拨弄着机关,开门。 荷影和翠姨,还有苍泠月,知道她闭关了,其他人并不知道。 她们会等她吗? 哦,还有她的儿子慕容峥,他会记得她吗? 进石室的那天,他刚满一百天。 其实,她那时免强还可以撑一年,但她怕她跟他相处得越久,越舍不得放手。 与其早死,让他失了娘亲,不如狠下一条心,早些治好身体的病。 石门笨重,开启时,响着沉闷的声音。 渐渐地,外头的光亮透进来。 阳光耀眼得令凤红羽睁不开眼,她本能的闭了下眼。 却听一声稚嫩的声音,在身边欣喜喊道,“娘!” 她心头一颤,慕容峥? 她刚要睁眼,就被人紧紧地搂住了。 紧接着,她的身影一晃,又被那人推进了石室里。 石室门重新关上,那人一手托起她的后脑勺,一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将唇重重的压在她的唇上,狠狠的碾压着。 急促地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她的心头狠狠地颤抖起来。 这是,久别的,熟悉的气息。 慕容墨—— 她睁开眼来,石室墙壁上的夜明珠之光,照在他的脸颊上,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令她心头颤抖。 这是她儿子的父亲。 她的相公。 “墨——”她含糊地喊了一声。 她以为,她再也不可能见着他了,但老天厚爱,她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她又见着他了。 慕容墨离开她的唇,双目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目光那么炙热,仿似,要将她燃烧一样。 “凤红羽。”他哑声说道,“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怕……,怕你难过。”她心中叹了一声,“假如我死在你的面前……” “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相公的能力?我的医术,并不比苍师傅差多少!”慕容墨愠道。 凤红羽不说话,她怕,在他的面前,她会心急,会静不下心来调养。 她跟着苍泠月习医多年,看过太多人的生死。 有时候,越是急着想病好,却越不见好,凡事看淡,反而好得快。 慕容墨伸手抓着她的手腕,给她把起脉来,真好,她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那个较重的病症,也不见了。 他重新吻上她的唇,低低说道,“答应我,无论再发生什么事,都不准离开我,相信你的相公,相信我,会好好的守护你。” 凤红羽踮起脚来,回吻着他,“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伸手抽走他的腰带,他的衣衫随之而落,匀称未变的身材,呈现在她的面前。 慕容墨伸手抓着她的手,紧张说道,“不行。” 凤红羽挑眉,恼道,“你外头有女人了?嫌弃我了?” 慕容墨脸色一沉,“胡说,怎么可能?我是担心你身体。我们,只要一个孩子吧。” 凤红羽抻手将他一推,慕容墨落进了温泉里。 接着,她解开衣衫,也坐进水里,向他慢慢地走过来,扬唇微笑,“慕容墨,我想要个慕容蓁。” ------题外话------ 感谢: misil,4鲜花。 186**2966章 100朵鲜花,好多花,谢谢。 还有最近投了月票,和五分评价票的亲们,以及,所有看正版的亲们。 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群么么。 第0章 番外03章 谁厉害谁当爹 容王府的子嗣太少了,虽然慕容墨言语中说,并不在意有没有孩子,只想跟她逍遥到老。 但她看得出,他喜欢孩子。 小侄儿凤思晨出生后,只要他在京城里,都会抽空去看看凤思晨,凤思晨对两个叔叔凤昀和凤睿都不太亲,却亲慕容墨。 小嘴儿喊叔叔喊不清时,喊着“姑夫”二字却十分的利索,让凤睿还郁闷了很久。 而且,在她怀着慕容峥时,慕容墨还亲力亲为地,为未来的孩子准备了小床和几大箱的小衣服。至于那些长大才玩的小玩具,更是多得堆满屋子。 翠姨说,他对她母子二人做的准备,比那生了孩子的妇人,还要细心。 可见,他十分的盼望着做父亲。 凤红羽朝慕容墨缓缓走来,温泉水气氲霭,他俊美得如同一幅画。 慕容墨呆呆看着凤红羽。 石壁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泛着柔和的光,正照在凤红羽娇艳如花的脸颊上。 整整五年,五年没有看到她了。 她的脸颊比五年前怀孕那会儿,微微瘦削了一些,皮肤更加的白里透红,一双杏眼,更加的明亮有神。 也许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她的眉眼间,少了份少女的娇纵散漫与天真,多了份为人妻为人母的恬静和妩媚。 她的秀发散在身后,遮着她光洁如玉瓷的肌肤,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是他的妻子。 慕容墨望着她正出神时,凤红羽已走到他的面前。 她那如灵蛇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将他的脸勾到自己面前,十分不客气的咬上他的唇。 “慕容墨。”她低低说道,“我想要个慕容蓁。” 慕容蓁是他给女儿娶的名字,得知她怀孕时,他便想了两个名字。 要是生男孩儿,就叫慕容峥,女孩儿呢,就叫慕容蓁。 她这是,想生一个女儿? “凤红羽,我们只要一个孩子好不好?”慕容墨伸手抚着她的脸颊,说道。二十出头的小妇人,脸颊依旧跟认识她的那会儿一样,嫩如娇花。 他想她,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体状况,他犹豫了。 “不好。”凤红羽娇嗔一声,她的手,开始不安份了,松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滑。从腰间,一路往下,然后,双手紧紧地握住一物。 她仰望着他,唇角浮着狡黠,“我的身体大好了,慕容墨,我可以生一打孩子。” 当一年后,凤红羽生慕容蓁的时候,因为慕容墨将她养得太好,慕容蓁比慕容峥的个子要圆胖些,疼得她将慕容墨骂了一个晚上。 慕容墨后悔得恨不得自己替她生,不安得在院中走了一个晚上。等她平安生下慕容蓁后,他悄悄服了绝子汤。 不过,这是后话。 此时的凤红羽,小手儿捏呀揉呀,慕容墨的身子,如遭雷击,瞬即僵住了。 其实,在她开启石门,见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石室门口时,他心中的思念就瞬即倾泻下来。 “凤红羽。”他死皱着眉头,“你在惹火。” 凤红羽扬唇看着他,慕容墨,看你还忍不忍? 慕容墨哪里忍得住?还没等她捏到五下,他彻底败了。 等了五年,又经她肆意的挑逗,终于,他妥协了,翻了个身,将她压在温泉池子的石壁上。 久别胜新婚,便是此刻的情形。 凤红羽被他的疯狂惊住了,她没想到,慕容墨竟比新婚那晚还要疯狂。 那天晚上,两人都是头次经男女之事,虽然平时睡一张床上,时有打打闹闹,但真正办起事来,两个人毛手毛脚捣鼓了好半天。 当时,慕容墨虽然一身的火,但担心弄疼她,一直隐忍着,十分的小心翼翼。她又害羞,新婚三天,都是别别扭扭的办事。可这会儿,她孩子都生了,慕容墨就不老实了,由着他的劲儿来。 好似饿了半月的老虎,遇上美味的兔子,只想大快朵颐。 凤红羽拿着拳头敲打他的背,让他停停,他根本不理会,凤红羽忍不住抱怨,“慕容墨,细水长流,细水长流!” “现在是堰塞湖泄洪!” 凤红羽:“……” 只是,这洪水怎么也泄不完。 禁欲五年,静养五年,精神饱满的凤红羽,被饿老虎下山的慕容墨折腾一个时辰后,彻底昏睡过去。 慕容墨还在不知疲倦的劳作。 …… 石室门外,慕容峥咬着一根草茎,眯着眼躺在石板台阶上晒太阳,闲闲看着头顶蓝泱泱的天。 他将手枕在头后,百无聊赖的晃着翘起二郎小腿。 翠姨做好了午饭,不见一人前去吃饭,只好自己又寻来了这里。 看见只有慕容峥一人在,忙问道,“小慕,你爹呢?” “我娘开了石门,他看见我娘,又拉着娘进去了。”慕容峥一指石室门说道。 “还没出来?”翠姨朝天上望望,好吧,太阳都开始偏西了。那两人久别胜新婚,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她是过来的人,明白年轻人的火性。 再说了,小姐是差掉死掉的人,王爷见着她,一定是大悲转大喜,这一定有说不完的话。 她上前拉起慕容峥的手,说道,“走,我们先去吃,给他们二人留着晚饭就好了。” 不过,翠姨想错了,两人一直到第二天天亮,还没有出石屋。 石屋里。 凤红羽睁开眼,见自己躺在温泉一侧的石床上,身后睡着慕容墨,双手双脚缠着她的腰身。 像只八爪章鱼一样缠着她。 她抬起手,将慕容墨那只压着她脖子的胳膊挪开一点,好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一些。可是,见鬼得很,她仿似上战场杀敌了三天,胳膊酸痛得厉害。 而且,她又累又饿,比新婚次日,还要累人。 慕容墨这是折腾了她多久?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伸手点点他的鼻子,“慕容墨,我饿了。” 平时,她在石室里静修时,因为不劳动,只吃些果子,就可抵抗饥饿了,可这会儿,她感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从没这么饿过。 “又饿了?”他睁开眼来,唇角含笑看着她,“为夫来喂你。” 他伸手勾着她的腰身,翻了个身,俯身在上看着她。 凤红羽吓了一大跳,双腿一夹,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我肚子饿,我要吃饭!” “一起吃。” 凤红羽:“……”她明明是嘴巴想吃饭。 她感觉自己成了海上的一叶扁舟,被慕容墨推得沉沉浮浮,不知不觉间,她又睡着了。 …… 翠姨在厨房里一边洗菜,一边望着窗外天上的太阳,她琢磨着是要准备丰盛的午饭呢,还是要准备晚饭时,凤红羽和慕容墨一起往厨房走来了。 这两人,在石屋里呆了整整一天呀。 翠姨看到他们走来,担忧的心,马上放下,看凤红羽神彩奕奕的样子,翠姨猜想着,她的身子一定是大好了。 翠姨丢下手里正清洗的茶叶,满脸笑容的走出厨房。 “翠姨。”凤红羽朝她点了点头,微笑走来。 “小……小姐?”她喃喃喊道,“你终于出来了?” “对,我出关了,我全好了。”凤红羽上前抱着她,“这几年,辛苦你了。你将我带大,又照顾小慕五年。” “这不是应该的吗?”翠姨喜极而泣,“老爷夫人知道你好了,一定会十分高兴。” 凤红羽看向身旁的慕容墨,“慕容墨,我想去看看我爹,跟他报个平安。” 生下孩子临闭关时,她去墓地拜祭了父亲,她担心她永远出不了石屋,在父亲的墓地前,坐了整整一天。 现在,该告诉他,她平安了,九泉之下的父亲母亲,也该放心了。 慕容墨握了握她的手,“好。” 三人正说着话,身后有人快步跑来。 脚步轻快,伴着小儿的喘息声。 他们同时回头。 慕容峥捏了把砍柴刀,小跑着进了厨房的院子。 翠姨见他捏了把真刀,吓得赶紧上前一把夺过来,“不是说了,不准玩真的吗?只能拿木头的,这伤着手怎么办?” 慕容峥唇角一撇,“小屁孩才玩木头的。”他一脸的不屑。 “小屁孩正是你,那真柴刀掉到你脚上,当心砍了你的脚。”慕容墨一脸严父的表情,盯着他。 慕容峥不服,直翻白眼。 只有凤红羽微笑着向他伸过手去,“小慕,我是娘,过来,让我看看你。” 分别五年,儿子都这么大了,她这做娘的,真是失职。 慕容峥在谷底的一间屋子里,看过凤红羽的画像,听翠奶奶和荷影姨说,那是他父亲慕容墨画的。他在凤红羽开启石门的那一刻,看到这个红衣明艳的女子,就认出了她。 他这一世的母亲,火凤凰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娘。”他欣喜的跑上前,脆声喊道。有个美人娘,真是件骄傲的事情,难怪有那么多的人要当他爹。 “跪下!”慕容墨毫不客气的呵斥一声。 慕容峥一愣,直着脖子就怒了,“凭什么要我跪?我哪儿错了?”见面才第二天呢,就这么凶!身为王爷长得好看就能随便罚人吗? “就凭我是你亲爹!小屁孩儿,玩真刀就是不对,跪下!”慕容墨伸手一抓慕容峥的胳膊,抬脚一踢慕容峥的小腿弯。 慕容峥就跪下了。 胳膊干不过大腿,慕容峥再厉害也只是个扫把高的小孩儿,哪里是慕容墨的对手? “罚跪一个时辰,翠姨数着时间监督着,到了点再让他吃午饭。”慕容墨沉声吩咐。 这下子,本想劝说的翠姨,马上将话吞回了肚里。 凤红羽悄悄地扯了下慕容墨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别罚了。 慕容墨却并不理会,对凤红羽和翠姨说道,“子不教,父之过!他拿着真武器跟一群小孩儿玩耍,伤着他自己是事小,伤着他人怎么办?别人的父母,不担心自己孩子吗?他就得挨罚!谁也别拦着!谁拦我罚谁!” 凤红羽也不敢劝了。 这样,慕容峥悲催的错过了午饭,等到太阳偏西了,才吃上晚饭。 好想造反! 饥肠辘辘吃着晚来的晚饭时,慕容峥如是想着,他要不要换个爹? …… 次日,慕容墨带着凤红羽和慕容峥,坐了马车到益州城郊外,拜祭了凤继业后,回幽冥谷。 这一来一回,慕容墨嫌弃慕容峥挤在车内,严重影响了他跟凤红羽的交谈,遂将儿子赶到车夫的位置上,一直没让儿子坐车内。 用他的话说,“现在,正是阳春三月好天气,三寸小儿要想长高,就得在车外多晒太阳。” 慕容峥打不过他老爹,只好认命了。 韩大无比同情地看了小主人好久,心说,明明是那两个想在车里亲热嫌弃儿子在一旁碍眼,非得往脸上贴金,说是想让儿子快快长高。 马车到了幽冥谷前,正一脸沮丧的慕容峥,看到谷口前站着的几人,他眸光顿时一亮。 那群人中的一个胖子看到慕容峥回来了,马上眉开眼笑,“儿子,来,叫声爹!” 马车里,正搂着凤红羽的慕容墨,死皱着眉头盯着怀里的女人。 凤红羽一脸无辜,“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直在闭关呢!” 她怎么可能会给慕容墨戴绿帽子? “那么,是那臭小子?”慕容墨一脸阴煞煞。 车外,慕容峥笑嘻嘻说道,“都想当我爹,可爹只能有一个,那么,你们不如打一场吧,谁赢谁当爹。”同时,他伸手敲敲车门,“爹,出来竟争吧?” 慕容墨只想抽他屁|股。 第0章 番外04章 喜事连连 “对,谁赢谁当爹!这主意不错!”有人大笑着,高声说道。 慕容峥敲过车门后,车门马上开了。 慕容墨大步走了下来,只是,那脸色比较难看。像是,谁抢他家财宝一样。 有人跟他抢儿子,慕容墨当然出来得快了。 虽然,这个儿子比想象中的要讨厌,但再讨厌也是他和凤红羽的儿子。 为什么没生个乖巧的闺女呢?慕容墨郁闷。 凤红羽弹弹袖子上的皱褶,好笑地跟在他后面。儿子被很多人喜欢着,不好吗?慕容墨也太小气了。 两人一起抬眸往前方看去,幽冥谷口,站着几人,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有依旧一身天青色长衫,风姿绰绰的柳清泽。一身黑衣,身段苗条,英姿飒爽的凌织云。还有像发面包子一样脸庞的凌一云。 凤红羽记得,五年前,凌一云也是一个翩翩俊美少年,没想到,现在的身材,比五年前胖了一倍。 另外,便是附近几个寨子的寨主或是少寨主。 有男有女,都是年轻人。 一个个朝气蓬勃。 都是凤红羽之前的旧友。 见到凤红羽,一个个开心地打着招呼。 柳清泽还关心地问了凤红羽的身体,被凌织云拉到一旁,她扬眉怒道,“你都没有这么关心过我!” 柳清泽低头看着她,微笑道,“谁说的?我天天问你是否安好呢。我这么问小羽,是因为太久没着见她的缘故,她可是我妹妹,你这也值得吃醋?” 凌织云冷笑,“笑话,我吃什么醋?你也抢不走凤红羽呀,除非你不怕慕容墨打死你。” “嗯,我胆小怕打死,所以,我才找你呀。” 凌织云粉脸一红,将头扭过,“胡说什么呀?” 凌一云看到凤红羽,一脸地惊讶,“凤红羽?你……你总算出现了,我听说,这小子是你儿子?” 他一指慕容峥。 “也是我儿子!”慕容墨冷冷看着他。 “我没问你话,你少插嘴。”凌一云横了一眼慕容墨,又笑着问凤红羽,“我想认你儿子做儿子,你看行不?” “不行!”慕容墨冷笑,“他有亲爹,为什么认其他人?笑话!” 这是当他死了吗?凌一云真是欠揍!居然敢跟他抢儿子! 以前跟他抢凤红羽,现在抢他儿子,凌一云是不想活了? 凌一云的母亲凌大夫人当年十分喜欢凤红羽,一直想将凤红羽收到家里做童养媳,被慕容墨得知后,赶紧将凤红羽掳到墨龙阁去了,但凌一云却对凤红羽一直念念不忘。 这会儿见了老仇人慕容墨,凌一云更是没好气,要不是慕容墨这个混蛋将凤红羽弄走,凤红羽早成他媳妇了,他也有儿子了。 凌一云盯着慕容墨冷笑,“你说他是你儿子,就是你儿子?证据呢?” “长得相就是证据!”慕容墨冷笑,儿子简直就是他的缩小版。 “哈!”凌一云也笑了,“他明明长得像我,看,眼睛,鼻子,头发,手,脚!喜欢玩大刀,分明是我凌一云走失的儿子!” 慕容墨冷冷一笑,“凌一云,你还真是不要脸了。你看看你自己,眼小如豆,塌鼻子,枯黄的头发,肥厚的手指头,大脚板,矮短身材,哪儿跟他像了!” “就是像,柳清泽,你说说看,是不是很像?”凌一云拍拍柳清泽的肩头,请求支援。 “这个……”柳清泽看了眼凌一云,又看向凤红羽跟慕容墨,一脸的为难。 凌一云怒了,“柳清泽,你要是不帮我,休想娶我姐!” “他不娶,我嫁。小子!”凌织云抬脚踢了下凌一云。 凌一云怒道,“姐,你还没嫁呢,你帮着他说话?将来你得吃苦。” “关你屁事?死小子!”凌织云又踢了她弟弟一脚,“居然让我男人为难?我抽死你丫的!” 凤红羽一下马车,便看到柳清泽和凌织云站在一处,而且,两人四目相对正窃窃私语,在听到她和慕容墨走下马车的脚步声,才一起转身来看。 也好,这二人,一个容颜俊美温文尔雅,一个娇俏明艳女中豪杰,真是天生一对佳人。 凌织云喜欢了慕容墨多年,放手之后,一直没有嫁人,现在遇上柳清泽,也算是她的一个好归宿。 愿他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慕容墨一手拉着凤红羽的手,一手揪着儿子的耳朵,对其他人说道,“要打架呢,在外面打架,不打架的,可以进谷里喝杯茶水。” 柳清泽微笑,“好,我不打架。”又回头看向凌织云,“一起去?” 凌织云踢了她弟弟一脚,“回家收拾你。”然后笑意盈盈挽着柳清泽的胳膊,跟在慕容墨一家子身后,往谷里走。 谷里四处是机关,他们没人带路进不去。 凌一云又向其他人求帮忙说话,但有人惧怕慕容墨,有的跟凤红羽相熟,因此,没人帮他。 凌一云不服气。 “慕容墨,你是不是胆小,不敢挑战我?小慕刚才不是说了吗?谁厉害谁当爹!” 慕容峥小小心翼翼地问自己老爹,“爹,我看好你。”其实呢,他心中则在说道,自己爹太狂傲了,好想有人打老爹一顿啊,削削霸道爹的傲气。 “好,让你见识见识你亲爹的厉害。”慕容墨从儿子的眼底里,看出了怀疑。 他心中冷笑,可笑,这几个,加在一起,他都不惧。 正好可以在儿子的面前,显摆一下厉害。 这小子居然敢怀疑他的本事? 慕容墨扶着凤红羽坐到一株杏树下的石头上,又退了披风,撩起袍子一角,朝凌一云做了个请的手式,“请吧!凌少庄主。” 凌一云朝慕容峥抛去一个自信的笑容,“儿子,看你爹削他的威风。” “是。谁赢我喊谁爹!”慕容峥的小眼睛,往几个人的身上转了转,貌似,都差不多呀。 慕容墨脸一黑,这小子!欠揍! 凌一云哈哈一笑,“好,大家伙做个见证!” 两方说开了,比试开始。 凌一云并没有跟慕容墨交过手。只听说,慕容墨便是墨龙阁主,墨龙阁厉害的是部下,阁主的本事,无人知晓。他想着,一个当头领天天坐在家里的人,怎么可能跟他们山庄的人相比? 他们山庄,做的可是刀尖上的买卖,武功不高,那可是会丢命的! 他凌宵山庄,这么多年来,一年比一年强,一半靠姐姐的生意头脑,一半靠他的武功。 哼,慕容墨,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哪知,凌一云想错了。 一柱香的时间不到,他被慕容墨踩到了脚下,啃了一嘴的青草。 “谁是你爹?”慕容墨的目光,凉凉扫向慕容峥。 慕容峥脊背发凉,“爹爹在上,请受孩儿一拜!”咚,重重磕了个响头。 唉,老爹的本事,果真名不虚传啊! 他认了。 …… 之后的几天,凤红羽同慕容墨走访了北地的几大山庄寨子,凤红羽发现,慕容墨没有选错人,柳清泽不负期望,将北地的墨龙阁,打理得井井有条。 五年前,北地三城的官员被单于烈几乎残杀殆尽,后来,虽然朝中派了官员来,但均不熟悉北地的民风,三城一直混乱着。 也幸得有了能文能武的柳清泽在三地奔走,这五年来,北地一带,治安良好,少有争斗。再加上,凤昱同北地全面通商,这三城的繁华,竟不输于江南三城了。 慕容墨知道凤红羽想见凤昱一家子,便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着她和慕容峥,往北燕而来。 当初,凤红羽闭关,凤昱也知道这件事,也一直担心着她的身体,现在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前来看他们一家,除了高兴,还有安心。 让凤红羽意外的是,这五年里,阮雨宸又生了三个儿子。 “你怎么生这么多儿子?”凤红羽问她。从高到矮,四个小萝卜头,围着她喊姑姑。 抱了这个,那个不依,抱了那个,另一个哭喊。 “我也不晓得。”阮雨宸望着身边奔跑的四个小崽子,一脸愁容,“我想生闺女啊,老天不随我的意,我生不出闺女,绝不罢休!” 凤红羽:“……”心中则道,难道凤家人都旺男丁? 慕容墨给她看了二哥风昀写来的信,郁敏柔也生了一个儿子,已经有四岁了。西秦三哥凤睿的儿子,上月也满月了。 慕容墨跟凤昱说政事去了,两姑嫂坐在花园里,说着闲话。 侍女送来点心,二人随意捏了一块吃着。 凤红羽咬了一口,皱眉说道,“大嫂,这点心不对味。” “怎么啦?怎么不对味?”阮雨宸忙问,又喝问身边的侍女,“这是什么点心?” 侍女惊慌跪下,“回娘娘话,只是普通的玫瑰米糕,这是您早上亲手做的呀。” “我做的?我做的怎么会……”她一脸吃惊,“小羽,你还好吧?” 凤红羽干吐了两口后,却摆摆手,歉意地笑着,“我没事。”她又怀孕了而已。 当腹中翻滚时,她马上算起日期,算来,她离出关的日子,都过去快两个月了。 这两月以来,她跟慕容墨日夜不分开,怀上孩子可太正常了。 阮雨宸却被她吓得莫名其妙。 见凤红羽刚吐过,又吃得精精有味,更是不解了。 “小羽,你究竟是怎么啦,你别吓我?”阮雨宸追问道,话落,她也一阵恶心起来,“这糕点……” 她慌忙吐掉,这一吐,竟一发不可收拾。 凤红羽飞快抓起她的手腕来把脉,没一会儿,凤红羽笑了起来,“恭喜大嫂。” 阮雨宸吐得一脸惨白,没好气的说道,“恭喜什么呀,我这难受的……,我刚学着做点心,居然让你我吃得都吐了。” 凤红羽却笑道,“不是点心的问题。” “那是什么?” “你又要当娘了。” 阮雨宸一呆,没一会儿又是一脸的欣喜,“我要去送子娘娘的面前上上香,求她赐我一个女儿,我再也不要儿子了。” 后来,当凤红羽生下慕容蓁的消息送往北燕皇宫时,阮雨宸正一脸欣喜地抱着刚生下的宝贝女儿唱江南小调。 几个皇子,则被凤昱赶到皇子殿里,苦兮兮的学规矩去了。 阮雨宸想了想,还是让凤昱写了信,送往赵国金陵的阮家报喜。 云枫明白她对凤昱的执着,便没再强求她,只在金陵守着他的三城,不过,他请求阮雨宸和凤昱,将凤思晨送给他做弟子。 想着,反正儿子太多,太烦,凤昱和阮雨宸都大方的同意了。 阮雨宸知道,他是一个人寂寞呢,想个孩子陪着。 其实,阮雨宸意会错了,云枫孤寂多年,早已习惯,他是想找个接班人而已。 凤思晨跟他脾气投合,又很聪慧,云枫第一眼看见时,就喜欢上了。而且,凤思晨也喜欢他。 …… 因为凤红羽又怀孕了,慕容墨不建议她长途奔波去西秦看凤睿,而是带着她直接打道回赵国京城。 两人都想清静,回京的消息,没有惊动宫中的赵元昕,而是只通知了两府的管家。 才进京城门,罗二带着几个墨龙卫,就迎了上去,将一封贴子递给马车里的慕容墨。 慕容墨打开来看,对一旁坐着翻话本子的凤红羽笑道,“看来,我们得备喜礼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了。” “谁要大婚?”凤红羽往他手里的贴子看去。 “是琴小姐。” ------题外话------ 感谢: weixin96b122fecb,1鲜花。 感谢投了月票的亲们。 群么么。╰( ̄▽ ̄)╮ 第0章 番外05章 封后背后的古怪 “琴妹妹?”凤红羽讶然,“她都要大婚了?她不是个小丫头吗?” 慕容墨从她手里抽走话本子,将她搂入怀里,笑道,“世人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真是不假。你闭关五年,就如同那神仙说的,山间五日,世间五年。你的时间还停在当初,但大家的时间,照旧在行走。我们儿子五周岁都过了,琴妹妹不长吗?” 凤红羽睇他一眼,“你居然笑我傻?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五年前,她刚满十一岁,现在,都十六了,的确是到了嫁人的年纪。”她从慕容墨的手里接过贴子,“婶婶将她许给谁了?” 贴子是凤府送往容王府的,署名是凤镇川。 上面写的大意是,皇上赐封凤氏女玉琴,为皇后,邀请容王和容王妃到凤府赴宴。 “封她做皇后?”凤红羽大为意外,“下面的四妃,又是哪几家的女儿?” 凤红羽知道五年前的赵元昕一直喜欢着凤玉琴,没想到,过了五年,从小小不知名的少年,一跃成为赵国最高当权者的赵元昕,还这么记着一个小丫头。 她不清楚,琴妹妹是否愿意几女共侍一夫,甘愿做赵元昕宫中的后妃,数着无数个孤独之夜,只为等那个男人偶尔来瞧上一眼,宠上一晚。 虽然身为那个男人的妻子,但不能同夫君平起平坐。 琴妹妹天真烂漫,不懂曲意迎奉,进了宫,斗得过其他的后妃吗? 虽然,凤镇川已升为三品武将,林氏的诰命身份,也水涨船高。但他们夫妻的身份,跟京城那些一品世家大族相比,身份地位仍是低上很多。 凤红羽心中,不由得担忧起了凤玉琴的命运。古往今来,皇后没升到太后,没有活到寿终正寝的女人,比比皆是。 慕容墨见她脸上满是愁容,料想她是担心妹妹了,遂微笑道,“元昕的宫中,目前,并没有其他嫔妃,琴妹妹进宫,是独宠。” “没有后妃?”凤红羽讶然,“赵元昕没有纳妃?” “没有。”慕容墨点头说道。 凤红羽默然不语,她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元昕比凤玉琴大了整整五岁,这么说,是等了凤玉琴五年。 要知道,身为皇家的男儿,五年前的赵元昕,就可以纳妾了。 他愿意这么等着,那么那些臣子们呢? 赵元昕的母后贞太后(当初的贤妃)呢?都会这么接纳一个等了五年的女子吗? 只怕,他们不会怪罪赵元昕的痴情,会去怨恨凤玉琴的娇纵不识大体吧? 而且爷爷一直不喜欢赵家的男儿,怎么就同意了? 凤红羽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马车到了凤府。 凤府里得到慕容墨的加急信函,早已热闹地准备起来了。 再加上凤玉琴被封后,凤府的府门前,一派喜气洋洋。 府门的门楣上,“凤府”二字的牌匾,重新用金色漆刷了一遍,屋檐下,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崭新的大红灯笼。 府门前的两个大石头狮子上,也挂着艳红的红绸,一条朱色红地毡,从府里一直铺到外头的台阶下。 仆人们也全都穿着新衣,欢喜得跟过年一样。 凤红羽和慕容墨的马车一停,府门前马上有人欢喜说道,“老太爷,少姑爷和小姐回来了!” “在哪儿呢?还有个小小子呢?让老夫瞧瞧!”凤老太爷七十有六的年纪了,却仍是精神烁烁,不要人扶,也不要拐杖,背剪着手,眯着眼,往马车那儿找人。 林氏凤镇川带着一双儿女,和凤昀郁敏柔及他们的儿子,均迎了上来。 凤红羽刚走下马车,就被郁敏柔和林氏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双双说道,“当心脚下。” 凤红羽笑,“婶婶,二嫂,我还没有那么娇贵吧?” “娇贵娇贵!在我们眼里,你永远娇贵。”林氏说道。当得知凤红羽失踪,不知生死的那五年,整个凤府的人都吓住了,她也吓得不轻呢。 那么坚强明艳的一个人儿,怎么说病就病了?说没了就没了呢? 任谁也不相信,但事实,也在眼前。 如今见凤红羽平安归来,当初肚中的那个都成小大人了,又听说肚子里又多了一个,林氏和郁敏柔更是待她小心翼翼。 凤红羽心中好笑,想着,也只有自己家人,才这么关心爱护她,她便由着她们照顾。 慕容墨由凤镇川凤昀陪着,走在凤红羽的一侧。 夫妻二人上了台阶,撇开左右的人,一齐上前朝凤老太爷行了个礼,“爷爷,我们回来了。” 凤老爷子往凤红羽的脸上看了很久,长长一叹,“回来了?好好好,我老头子也放心啦!” 慕容峥是头一次来京城。 他从翠姨和荷影的口里,听了不少凤家人的传说。 见自己的爹娘围着个清瘦的老头儿说话,料想,这位便是传说中的上敢打君王,下敢打百官的凤老都督凤啸。 他正瞧着呢,冷不防耳朵被拎住了,拎他耳朵的,正是他老爹。 “过来,给太公公磕头!”慕容墨将他拽到凤老太爷的跟前。 慕容峥一向崇拜英雄,其实不必他老爹催他,他也会来给凤老爷子行个大礼。 “曾外孙慕容峥,给外祖太公公磕头了,祝太公公越活越年轻,无烦无恼,身体健康。” 他虽然才五岁半的年纪,但吐词清晰,说话不带停顿,长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凤老爷子心下已是乐开了花。 “好好好,不错,不愧是小墨子的儿子,瞧这机灵劲儿。来来来,跟太公公走一块,太公公早给你备好了礼物。” “哎!”慕容峥欢快地答应着。 他除了惧怕他老爹,其他人并不怕。而且,他的嘴还是很甜的,也会来事,见老爷子看着他一脸的欢喜,猜着,这是十分喜欢他了。年纪越大,越喜欢孩子,特别是他这种长得好看,又会说的孩子。 一行人说笑着进了府里,陪着凤老太爷往瑞园而来。 瑞园的门口,又走出一个老头,正是慕容墨的二叔公,慕容博。 凤老爷子看着他冷冷一笑,“人都进府里,你才出瑞园,你还说十分想念小墨跟小羽,我看不尽然!哼!” “谁说我不想他们了?我这不是想挑件好看的衣衫,将最好看的样子展现给他们看么?你这个死头子凭什么冤枉我?我准备的礼物,比你的贵重!” “贵重才怪!” “就是贵重!” “呵——” “哼!” 众人:“……” 凤红羽好笑,这怎么又吵上了? 慕容峥眼珠子转了转,朝慕容老爷子脆声喊了声,“二太公的礼物一定最贵重。” 慕容老爷子往声音方向看去,哟,这还有个小不点呢,正是他家的曾孙子,他脸上的怒意马上消失,弯腰抱起慕容峥,“还是我家曾孙子乖,不像某个渣老头子。哼!” “你才渣老头子!”凤老爷子怒,“那是我曾外孙,你给我放下。” “不放,你有脸没脸?他姓慕容墨,不姓凤!” “那我就抢了。”凤老爷子果真伸手去抢。 这下子,又闹上了。 慕容峥会来事,说道,“要不,单日我住凤府,双日,住容王府?”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成交!” “这主意好!”慕容老爷子点头。 慕容墨却微笑道,“二叔公,双日,峥儿归凤爷爷带着。单日,他回容王府由小羽看着,你不是一天也见不着?” 慕容老爷子一愣,对呀,他住在凤府呢,“这主意不行,重来重来。” 慕容墨微笑,“不必重来,依旧是单日双日的定,峥儿不必回容王府了,一直就在凤府吧,单日归凤爷爷,双日呢,归二叔公。” 慕容老爷子眨眨眼,“哎,我怎么没想到呢?好好好,就这么定了。” 慕容墨看向凤红羽,悄声道,“如何?闹腾的儿子终于不必闹你我了。” 凤红羽无语。敢情,慕容墨是嫌弃儿子呀! 儿子知不知道他老爹爹又在算计他? 她又一想,反正凤府的孩子少,不如,让慕容峥陪着两位老人也好,显得热闹。 两个老人,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让孩子们多陪陪他们吧。 …… 一家子在瑞园西厢房的正厅里,陪着凤老爷子和慕容老爷子吃罢午饭,便说起了家常话。 凤红羽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其实,慕容墨本人虽然不在京城里,但他的眼线依旧在原位。 从他时时收到来自京中的密报,就可得知,他并没有做个世外闲人。但慕容墨不让她再操心政务之事,不给她看密报。她便无从得知京城的变化。 现在,一家子坐在一起闲聊,说的事情,虽不如慕容墨的墨龙阁所掌握的机密,但对于凤红羽来说,却全是新鲜事。 五年前,郑凌风创办的“青山之子联盟”继续发挥着他的作用。 李婉儿李铮宋媚还有崔严几人,并没有入仕,而是办起了学堂。 临安城的学堂并不少,除了青山书院这等贵族学府,还有一家海云阁,是专门供皇室子弟或权臣之子就学的高等学府。 另外,再便是世家大族自己办的私人学堂,只供本家族的子弟就学。 京城里的学堂虽多,但没有一家是供平寒子弟就学的。 “青山之子联盟”的几个成员,便自己出钱,在京城广建学堂,专收平寒子弟,起初,他们经费不足,就自己任教,后来,办得规模大了,小皇帝赵元昕说这个法子好,让户部拨了钱款出来,请了些大学儒去讲学。 宋媚嫁给了李婉儿的哥哥李铮,两姑嫂一起办了家女子学堂,两人请了几个从宫中放出来的老宫女,给女孩子们讲规矩,教习礼仪和刺绣习字等知识。 几个青年男女,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造福百姓,虽未入仕当官,但仍被赵元昕封赏了,人人有品阶,享受着朝中的俸禄。 在京城里,传为美谈。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赵元昕。 凤红羽正想听听,他们如何评价赵国的小皇帝时,一屋子的人全都哑了口,刚才的欢喜之色僵在脸上。 凤老太爷脸色一沉,说了声,“老夫困了,都散了吧。”便拉着慕容峥的手,往后堂走去,“走,今天是双日,峥儿陪外祖太公睡午觉去。” 慕容峥回头看了眼自己的父母,得到同意后,欢欢喜喜的跟去了。 慕容老爷子看着那一老一小,艳羡不已。 但刚才已说好了规矩,他无法更改,只得带着自己的长随落寞而去。他心中想着,反正明天峥小子归他带,忍一晚上又不会死人。明天,就是凤啸老头子着急了,哈哈—— 前院管事这时来报,说宫中忽然来人宣凤昀和郁敏柔进宫。凤昀目前任大司马,郁敏柔被赵元昕封为殿前三品女官,专司大印。 因为凤红羽和慕容墨今天回京,他们是告假出宫。 皇上宣旨,两人不得不进宫,只得歉意地跟凤红羽和慕容墨告辞,也离开了。 瑞园正厅里,只剩了林氏和凤镇川一家子。 林氏努力挤出笑容,对凤红羽和慕容墨笑道,“你们坐了一路的马车,一定累着了,我已让人收拾好了鸾园,小羽,你和王爷去休息吧?” 林氏的笑容有些僵,而且,老爷子听到大家提到赵元昕,就马上变了脸色。凤红羽眉尖微蹙,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题外话------ 第0章 番外,一边准备新文了。 ╰( ̄▽ ̄)╮ 走过路过的,收一个新文啊,收一个不要钱啊,收一个会美容啊! 旧文的正版亲们,可以到新文下面留言啊,冉元月一号开更时统一打赏哦。 第0章 番外06章 你不嫁,我不当皇帝 而且,凤玉琴也不像五年前那般活泼了。 见了她和慕容墨,也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喊了声“姐夫姐姐”之后,就不再说话,跟在林氏的身侧,一直默然不语。 刚才,大家吃罢饭后,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有她一人,坐在人后,捧着一杯茶,轻轻地抿着,一言不发。 要不是凤红羽听说她被赵元昕封后,特意去留意她,都快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了。 现在,林氏的脸上,笑容又僵硬勉强,凤红羽看出,这母女二人,一定有着心事。 不用说,也一定是为了封后一事。 在瑞园里说话不方便,凤红羽便笑道,“婶婶娘家的茶叶特别有名,小羽好久没吃了,婶婶不介意我去讨杯茶水吧?” 说着,她朝林氏眨眨眼。 林氏微愣,心中会意,遂微笑道,“不介意不介意,怎么会呢?听说你们回来了,我还特意差人去富春山跑了一趟,让人带了些新茶来。” “那好,咱们这就去玉兰堂。”凤红羽笑道,上前挽着凤玉琴的胳膊,“琴妹妹跟我走一块吧?” 凤玉琴的手里捏着一柄小团扇,见凤红羽走来,勉强笑了笑,“好。我扶着姐姐。” 一行人到了玉兰堂。 凤镇川陪着慕容墨,去了书房谈事情。嬷嬷将凤昊引走了。凤红羽跟着林氏和凤玉琴去了玉兰堂的后堂。 “婶婶,为何愁眉不展?”凤红羽开门见山就问道。 林氏扶着她坐下,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你妹妹,我担心……”林氏看了眼凤玉琴,说道,“她进宫后,一定会过得不如意。这伴君如伴虎,不是吗?” 自古帝王多薄情,初见时,对新美人感到新鲜有趣,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但之后呢?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平衡臣子间的恩宠,皇帝会不停地收后妃。 不见旧人哭,只见新人笑。在宫中,可是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即便有那专情的帝王只宠皇后一人,但其他妃子,哪会甘心? 明刀暗剑,会层出不穷。 林氏这么担心,也是在理。 “玉琴,你喜欢赵元昕吗?”凤红羽看向凤玉琴,问道。 凤玉琴抬起头,朝凤红羽看来,“我……”她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 “怎么啦?有什么想法,不能跟姐姐说的?”凤红羽温声问她。 五年前,凤玉琴刚刚十岁出头的年纪,对于男女之情,还理解不了。 赵元昕喜欢她,她理解的是,哥哥对妹妹的好。 赵元昕在她心中,就跟凤昀凤睿在她心中的地位一样。 她才没有什么顾忌的跟赵元昕来往。 但五年前的赵元昕,已是个知晓男女之事的少年了,心思就没有凤玉琴单纯。 时隔五年,赵元昕对凤玉琴的情,有变化吗? 凤红羽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妹妹。 当年那个不晓世事的天真小丫头,已出落得水灵灵,长高了,身段变得苗条可人。白皙的圆脸儿成了瓜子脸,一双水莹莹的大眼,看人时,我见犹怜,墨黑的头发,半束半散,垂到纤腰处,一只赤金布摇插于发髻,摇曳多情。 她穿一身粉色的锦缎衣裙,如同三月俏丽的桃花。 “姐。”她抿了抿唇,“他喜欢我,我……我也喜欢他,只是,爷爷不喜他。父亲也不大同意,娘也说,他并不是良人。” 林氏叹了一声,“琴儿,他是帝王,女人在他的眼里,都只是工具。生孩子的工具,巩固地位的工具,何来感情?今天会宠你,明天又会宠上她人!你几时见那帝王只有一个女人的?所以,你爷爷和父亲才不喜欢他。而且,他的父皇跟元皇帝,可是凤家的仇人!宣宜公主死得那么惨,爷爷一直恨着他们赵家!” “宣宜公主是死在他爷爷的手里,我们家之前的不太平,也全是先皇的手笔,不关他的事。而且,这封后的诏书都送到家里来了,我跟他的事又……”凤玉琴眼圈一红,“娘不怕我被闲言碎语淹死,就不怕太后怪罪凤府?说我们藐视皇家?” “我……”林氏哑了口,不知怎么该回答了。别人家嫁女儿欢欢喜喜,她嫁女儿怎么就这么憋屈? 因为假太子一乱,国库缺银不少,这次的帝后大婚,朝中议来议去,最后贞太后发话,一切从俭,拨出的钱款比一个皇子妃大婚时还要少。 赵元昕担心凤府有想法,便动了自己的私库,填补了那空缺的部分。据说,还将几柄心爱的宝剑也悄悄当掉了,换了银子送来凤府。 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些,算是皇恩浩荡了。 而且,赵元昕还派了近百个嬷嬷跟太监来凤府打理喜宴的事,根本不劳凤府的下人们动手。 更不必说,每天围着玉琴转的八个教习嬷嬷和四个大宫女了。 但她还是开心不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别吞吞吐吐的好吗?这里只有我们娘三,婶婶,妹妹,你们快说呀!”凤红羽听得一头的雾水。 “小羽,果然如你当初说的一样,那赵家的男儿,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林氏冷笑,“我们本不想将玉琴送入宫中,而且,老太爷也不喜欢赵家的男儿,哪知,哼!”林氏说到这里,一脸的怒容,“他毁了你妹妹的清白,说,要么她嫁,要么她被天下人耻笑,永远没人要。你说,让我们怎么办?” 凤红羽一愣,“这是赵元昕的话?他们两个……”这是郎情妾意呢,还是赵元昕用强? 看凤玉琴的表情,像是前者。 “千真万确,他将你妹妹折腾得不成样儿了,守宫砂都不见了。益紫也看见了。”林氏咬牙切齿,一脸愤愤然,“他那话,还是当着我跟你叔叔的面说的。当时,你叔叔气得,恨不得提刀砍死他,想到他的身份和凤府的安危,我和你叔叔只得生生吞了这口恶气,你说,我们还怎么欢喜得起来?他是皇帝了不起吗?就能这么随意欺负百姓的女儿?” 原来是这么回事,凤红羽心下了然。 林氏一直宝贝着的女儿,被人这么欺负了,不气才怪。 老爷子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娘,你们不要将他想得那么坏!”凤玉琴忽然说道,“他不是那种人,他是真心喜欢我的,才……” “这种人不坏,还要怎么坏?现在还没有将你娶到手呢,就欺负你了,将来你嫁给他,他会将今天的事拿出来说,有你的好日子过!这女人,婚前失去贞节时,便是珍珠,失了贞洁,便是鱼目!” “那……那也是他呀!”凤玉琴急了,“又不是别人。” 林氏冷笑,“有什么区别吗?他喜欢你时,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要你时,会将你说得一无是处,说当时是你主动勾引!说你不检点。再说了,你进宫之后,还要面对一个贞太后呢,她能容忍一国皇后入宫前失贞?” 凤玉琴红着脸,“娘,这事儿不是没有传出去吗,没有那么恐怖的!” 林氏的气不打一处来,“你呀,你是年纪太小,被他骗了!” 母女两个越说越不投机,林氏气得都要打凤玉琴了。 可眼下,事已发生了,生米煮成了熟饭,再说那位可是帝王,又能怎样? 她气得朝凤玉琴怒道,“从现在起,到宫中的喜轿来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就给我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凤玉琴也看出,自己娘是真生气了,遂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是。” 凤红羽还想了解更多的事情,便对林氏说,“我好久没跟妹妹说话了,婶婶先忙去吧,我送琴妹妹回院子。” “也好,你开导开导她,就算她嫁入宫里,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会吃大亏的。不能这么信任皇上!”林氏叹了口气说道。 林氏送凤玉琴和凤红羽去了听雨轩,便离开了。 两姐妹将丫头全支开了,凤红羽拉着凤玉琴的手,在里间卧房的床沿边坐下来。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瞒着大家一些事情吧?”凤红羽看着凤玉琴,温声问道。 凤玉琴抬头看向凤红羽,虽然,两姐妹不是一起长大的,但凤玉琴最喜欢这个姐姐,凤红羽在凤府里时,凤玉琴跟凤红羽是无话不说。 如今,她遇上了麻烦的事,也只有找这位大姐说了。 “姐。”凤玉琴叹了口气,“我说实话吧……” 因为赵元昕喜欢她,在赵元昕登基为帝后,母亲便悄悄地将她送往富春山的外祖家去了。 母亲对外称,她生了很重的病,要到乡下去调养。 实则是,爷爷不喜欢赵家人,而且,母亲严厉地跟她说,赵氏皇家的男儿都薄情,她跟赵元昕来往,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又说,赵元昕不是她的良人,像她这样心思单纯的女孩子,只能嫁个本本份份的男人,而不是卷入后宫权势之中。 那个时候,她刚刚十一岁,还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 她想着,他大约当她是妹妹吧。他平时得了好吃的,好玩的,也只为了逗她一笑,来凤府也只是找她说趣事,没当她是未来的妻子呀? 她在外祖家,平静地过了四年多的时间,当母亲托舅母给她物色未来夫婿的时候,赵元昕忽然出现了。 他竟然找到了富春山的那个小山镇,还将那个本打算同她见面的少年,给暴打了一顿。 他夜半三更闯进她的闺房里,说,她不嫁他,他就不当皇帝了。 他真要不当皇帝了,她不成了那祸国娇女了吗? 她赶他走,他不走。他甚至还跪下求她。 堂堂一国皇帝,居然给个无名无份的小女子下跪,还只为求婚?让她大为震惊。 她让他冷静冷静,想想身处的地位。 但,他的执着令人吃惊。 他每晚都进她的闺房找她。 他抱着她,狂热的吻着她,说,一直以为她在养病,没想到是在躲避着他,他不能容忍她嫁给别人,又说,他虽然身为皇家男儿,本应在五年前就收教人事的宫女,也可以纳妃纳妾,但他并没按宫中规矩办事,他从来没有碰过哪个女人,他说,他只想要她,她要是不嫁,他就坐在她的闺房不走了。 他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 第二天一早,她的侍女和嬷嬷来房里服侍她起床,就看到赵元昕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两人衣衫凌乱的盖着一床被子。 她的身上满是吻痕,一头乱发,任谁看了,都明白他们两人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只是吻了吻她,两人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但一个未嫁女,被一个男子,还是一国之君这么搂着睡了一晚,她的名声彻底完了。 益紫跟嬷嬷都被吓住了,不知所措。 赵元昕当时神色平静地说道,“速去请你们夫人和老爷过来。”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通知老爷夫人了。 嬷嬷是奶娘,守在她的屋子门口,不准其他人进去。益紫会武,骑马飞奔回京城报信。 爹和娘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飞奔赶到了外祖家。 他们来到她的闺房时,赵元昕仍在,她下巴上的牙印和脖子的吻痕,藏也藏不住,直接将爹娘吓懵了。 “朕跟你们的女儿,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侍女们也看到了,你们是同意她嫁给朕呢?还是让事儿就这么算了?让她以一个残缺的身子嫁给他人?当然,琴儿的仆人将事情处理得好,只有二老知晓,林家人并不知情,那么外人更不知情了。只有她将来的夫婿,同她圆房时才会知晓,琴儿已不是完璧之身。” 这话说得赤果果,娘当时气得瘫倒在地。 爹怒得想打他。 赵元昕却忽然跪在娘和爹的面前,说,“朕是真心喜欢琴儿,但你们不同意,竟然瞒着朕在给琴儿选夫婿,朕如何能忍下去?所以,只好先斩后奏,先将生米煮熟了再说。” 凤红羽听完凤玉琴的话,惊得睁大双眼,“你们俩,没有成事?一起瞒着你爹娘?” 凤玉琴点了点头,“是,我们……只是脱了衣衫,搂着睡了一晚。” 青年男女,半夜独处一室,又是不穿衣,还睡一张床,还搂在一处,到天亮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鬼才相信。 凤红羽不相信,因为,当初慕容墨和她这样睡时,不到半个时辰,慕容墨体内的火气就窜上来了,抱着她又啃又咬的差点忍不住钻进她身体,后来还是忍着,到别的屋或是另外的床上睡去了。 慕容墨忍不住,同样是青年男子的赵元昕,面对娇美可人的凤玉琴会忍得住? 除非他身体有残缺,或是他拿药迷倒了凤玉琴,凤玉琴傻傻的不明真相。 凤红羽想了想,还是问她,“你懂圆房的意思吗?别被那混小子给骗得团团转!” 没成婚以前,她就不懂圆房是怎么回事,还是林氏在她上轿前,对她细说了一番,她才彻底明白。而且,到了洞房的时候,她还是不得法,跟慕容墨折腾好一会儿,才办好事。 再说了,当了皇帝的赵元昕,还会待凤玉琴如当年那般单纯吗? 五年前,她就看出赵元昕并不是个呆木少年,虽然他被承德帝忽视着,不让他参政,但他并不比三位哥哥的资质差。 十五的年纪当上皇帝,面对一朝狡猾如狐的老臣子,他居然能亲政,处理事情还游刃有余,可见,他有着过人的才智。 凤玉琴这种深闺小姐,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凤红羽对凤玉琴耳语一番,“我跟你说……”她将圆房的细节,以及初尝人事后的感觉,对凤玉琴说了一遍,“他有没有对你这样?” ------题外话------ 《嫡女致上:太子魔性宠》作者:枯藤新枝 正经又闷骚的强大太子。 冷情又狠毒的不得宠嫡女。 对打,谁赢,在线等。 宅斗,种田,权谋,男强女强,强强联手。 第0章 番外07章 不准皇后上位 凤玉琴眨眨眼,看着自己的姐姐,一张脸涨红如苹果。 她轻轻地摇摇头,声音如蚊音,“没有,他说,他不愿意我们草率行事。他之所以跟爹爹和娘亲说我们有了夫妻事实,是想快些娶到我,怕爹和娘将我嫁给别人了。” “婶婶不是说,你的守宫砂都没有了吗?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发生?”凤红羽又问。 “那是他抹了药膏在上面,盖住了我的守宫砂,姐,我给你看。”凤玉琴撸起袖子,将一弯玉臂递给凤红羽看,“你看这里。” 凤红羽伸手在她指的地方摩擦了几下,果然,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药粉,药粉跟肤色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用指甲刮一刮,膏药粉便掉了一些。 凤红羽暗叹,这个赵元昕,可真是狡猾得很,居然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法子骗过林氏跟凤镇川,只为娶到凤玉琴。 “事情到了这一步,的确很是棘手。”凤红羽道,“琴儿,你娘说的对,即便他喜欢着你,他对你好,但是,他的身份不同,他不能代表他周围的人。宫中也不比百姓之家,规矩颇多,你进了宫之后,要学会察言观色,学会保护自己。你若是嫁了普通之家,姐姐和你娘还可以随时去看你。但那是皇宫,不是我们能随意进出的,而且,你也不能随意出宫回娘家,你要学会独挡一面。你明白吗?” 凤玉琴点了点头,“我明白。” “进宫时,你将益紫带去,她会武,会保护着你。” “我知道了。” “另外——”凤红羽忧心地看着她,“宫中紫宸殿的大总管柒七,和太皇太后身边的万嬷嬷,是你姐夫的人,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相助。” 凤玉琴微笑道,“我认识他们,我之前进宫时,他们帮过我。” “那就好。” 凤红羽叮嘱了一番凤玉琴,又来到林氏的玉兰堂找林氏。 “婶婶不必担心,宫中有琴儿姐夫的人,会暗中保护着她。她不会有事的。”凤红羽对林氏说道。 林氏叹了口气,“圣旨已下,我们也没有办法了,不得不将她嫁了啊。现在,只求老天保佑她平平安安,早些生下个皇子,将来母凭子贵后半辈子有个倚靠了。那个皇上,哼,我根本不会做指望,他会护着琴儿!” 这时,慕容墨和凤镇川已谈好了事情,从书房走到前堂来。 夫妻二人向林氏和凤镇川告了别,往鸾园而来。 慕容墨见左右无人,便问凤红羽,“琴妹妹那儿出了什么事?” “赵元昕使了非常法子,逼着叔叔婶婶嫁女儿,爷爷和叔叔婶婶才会生气。”凤红羽说道。 “非常法子?”慕容墨眸光微闪,冷笑道,“他是羽翼丰了?翅膀硬了?” 凤红羽叹道,“关键是琴儿也喜欢赵元昕啊,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将琴儿以死遁的法子弄走,我又担心那丫头会想不开。” 慕容墨默然片刻,“小羽的主意想好了?” 凤红羽说道,“谈不上什么主意,让柒七和万嬷嬷在暗中相助她吧。一个后宫妃子,在宫中有无地位,得不得皇帝的宠爱,一半靠她自己的手段,一半,得靠娘家的实力。如今的凤府,不再是之前的凤府,朝廷的臣子,多少有些忌惮的。” 虽然凤玉琴的父母身份并不显贵,但凤家长房今非昔比。 大哥凤昱的真实身份虽没有公开,但已公布天下,认凤红羽做了义妹,这样一来,他等于是凤家长房的人了。 二哥凤昀助赵元昕上位,被封大司马。 三哥凤睿的真实身份已公开,身份虽然还是西秦太子,但实际上,已掌着实权,西秦国主已将朝政大权全都交给了他。西秦国财多兵广,赵国的历任皇帝都不敢得罪。 凤红羽这么想,却不料,娘家身份太显赫,也并不是好事。 皇宫中。 从当初默默无闻的贤妃,升到执掌后宫大权的贞太后,听到身边嬷嬷细数凤家几位子弟的事迹后,贞太后双手紧紧地绞着帕子,眼底目光渐寒。 她冷冷一笑,“这个凤玉琴,一定不能让她再往高处爬去。” 嬷嬷被她的目光惊得身子一颤。 凤玉琴被皇上封为皇后,身份已经是后宫中最高贵的,还能怎样往高处爬? 除非将来皇上崩,皇后升为太后。 若想将来容升太后,得有子嗣,太后这么说,是不想让凤家女生下孩子的意思了? 一个宫中的女人,不能生孩子,皇帝再宠着,臣子们也不答应啊,要是其他的女人生下了皇子,没有皇子的皇后,在宫中的地位,那可是会岌岌可危,太后这么做,便等于是断送了凤玉琴的一生。 嬷嬷惊得后背都凉了。 都说太后当贤妃时温婉善良,只有她这个长期跟在身边的老宫女才知道,太后当年是隐忍着呢。 当年,还是贤妃的太后,上有手腕强势的沐皇后,左有宫中最得宠的蒋贵妃,右有心计手腕能同皇后相提并论的德妃,身后还有一群娇美宫妃。她这个远嫁来的和亲公主,没有娘家做后盾,再加上承德帝一直忌惮她娘家西秦国,哪里会给机会让她母子出头? 这风水轮流转,没想到其他几位妃子为自己的儿子争权争宠,互相厮杀,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被贬的被贬,贤妃反而坐收了渔翁之利,儿子登基了,贤妃容升为贞太后。 这太后没当几年,皇上又选了位家势显赫的皇后,太后,这是怕失权吧。 只是不知,年轻的皇帝,会向着哪一边。 第0章 番外08章 威胁 凤红羽回京,跟凤玉琴一番细谈之后,凤玉琴担忧着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一些,她冷静地想着她要嫁入皇宫的这件事。 正如姐姐说的,她的出嫁,不仅仅是嫁了个男人,更是嫁了一国之君。 初夏的白天渐渐变长,凤玉琴吃罢晚饭,看了整整一本书,这天才完全黑了。 有嬷嬷前来问话,“小姐,该休息了吧?看书多了仔细伤了眼睛。” 嬷嬷是宫中的人,凤玉琴点了点头,“好。” 那嬷嬷便朝身后的两个侍女点了点头,“扶琴小姐去沐浴。” 两个侍女扶着她,两个侍女捧着一叠衣衫,跟在她的身后。 凤玉琴由着她们服侍。 她这听雨轩里,不仅有她的一个嬷嬷,两个侍女,还有赵元昕派来的八个教习嬷嬷和四个宫女。 十来个人,挤满了她的小院。 姐姐说,宫中规矩多,入了宫,就不能随心所欲,有不少眼睛盯着她的一言一行。要是逮到她的错处,那弹劾的折子,就会满天飞。 她不想让赵元昕为难,所以,十分认真地学着规矩。 她知道,皇宫跟家里不一样,规矩甚多。 如何吃饭,如何行走,如何对下人吩咐事情,如何面见臣子臣妇,如何面见太后,都有着规矩。嬷嬷们很是细心,将众多规矩写了厚厚的一册本子给她,要求她每晚温习熟记。 凤玉琴由嬷嬷们和宫女们服侍好,沐浴完毕。 “都下去吧。”凤玉琴朝众人摆了摆手,她不习惯让侍女陪睡。 众人都知道她的这个习惯,全都退下去了,同时,反手关了门。 屋中静悄悄的,凤玉琴挥手灭了烛火。 窗外,月儿明亮,屋中燃着烛火就显得多余了。 她撩起床帐子,冷不防手腕被人捉住,那人将她拉到床上。接着,她的身子便倒入一人的怀里。 她吓了一大跳,正要惊呼,唇上被人盖住。 熟悉的吻,熟悉的气息。 赵元昕吻了她很久,才松开她。 凤玉琴伸手按着扑腾乱跳的心,愣愣看着面前的男子。窗外明亮的月光照进帐子里,他的脸,在月光下,那么的柔和。 “你……你怎么进来的?”凤玉琴睁大双眼看着他。他居然躲过了府里的暗卫和院中的高手丫头益紫? 赵元昕抚着她的秀发,唇角噙着笑意,“嗯,想进来,自然有办法。” “府里暗卫众多,他们没发现你么?”要是给暗卫发现赵元昕跑进她闺房来了,她还不得被娘骂死?娘说,在她嫁入皇宫前的这些日子,她不能出院子门,那么,就是不准见赵元昕了,可他居然自己跑来了。 “思念的力量是强大的,我躲开了凤府的暗哨。”赵元昕搂着她,翻了个身,俯身看着她,低低说道,“还有十二天,你才入宫,我……我等不及了。” 他在她面前,一直都自称“我”,而不是“朕”,这是放低了身份,跟她平起平坐的意思。 凤玉琴心中感慨不已,他这么对她,娘和家人,还是不满意。 两人搂在一处,又是夏夜,穿得单薄,凤玉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力的火气窜了出来。 大有攻城掠地之势。 想着刚才姐姐跟她说的洞房的细节,凤玉琴的脑袋一嗡,整个人如烧着了一样,一颗心儿狂跳起来。 赵元昕发觉她的异样,一手捏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抚着她的额头,蹙眉问道,“怎么啦?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生病了?” “是……也许……,我头痛了。”凤玉琴吱吱唔唔说道。虽然赵元昕说,他等不及了,虽然两人对外说,生米成了熟饭了,可是,真正行事起来,她还是紧张得不行。 赵元昕看着她,唇角浮起促狭的微笑,她不是头痛,是害怕紧张了。 赵元昕笑着捏捏她的脸颊,“傻丫头,我只是说说而已,别怕。到了皇宫,我们再……”他看着她,“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当年不懂情事的小丫头,已经明白他的心思了,他终于等到她长大了。 等了五年了,也不急着这几天。 “真……真的?”凤玉琴紧张问道。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永远也不会骗你。 听他这么说,加上之前,他们也不是没在一起搂着睡过,凤玉琴这才放松了心情,渐渐地睡着了。 赵元昕回到皇宫的时候,东边天际,已经微微露了抹霞光。 他身边的随侍太监见他回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皇上,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赵元昕脱掉沾着晨露的披风扔给他,“离上早朝的时间还早着呢,你紧张什么?” 然后,他抬步往内殿走去,想着不久就可以同凤玉琴天天厮守在一起,他神色轻松,脚步轻快。 小太监跟在他的身后,小声说道,“太后娘娘坐在里头,等了皇上一晚上了。” 赵元昕走路的脚步忽然一顿,眯着眼转身问着太监,“太后来了?” 太监点头回道,“对,太后娘娘得知皇上悄悄出宫了,脸色不大好呢。皇上,您可得小心着说话。”自从皇上登基后,太后娘娘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管对谁都十分的严厉,偏偏皇上又是个孝子,凡事让着太后,因此,整个皇宫的人都怕她。 赵元昕眸光微闪,放缓脚步,继续往内殿走去。 他的母后听说他要娶凤玉琴,那脸色忽然就变了。更说,她不会喜欢凤家的任何人。 为什么,她对凤家人有成见? 要不是凤家相助,他哪里能登基上位? 凤家女婿慕容墨,带兵平了假太子之乱。 而且,现在的赵国国泰民安,有郁家的功劳,和容王府的功劳,江南有阮家的功劳,北地有凤家军的功劳,这些,都是跟凤家有着联系的人。 北燕皇认凤红羽做义妹后,从此两国才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开战,而且,北燕也不收赵国的贡币了。给赵国的财政减去了大笔的赤字。 任西秦太子的凤三少,在四年前更是送了大量的粮食,解了赵国缺粮的危急。 对他而言,凤家是他的恩人。 但,母后却不喜欢凤家人…… 很快,赵元昕走进了内殿。 正如他身旁的随侍太监说的一样,母后正一脸寒霜的坐在他床边的榻上。 “皇上回来了?”贞太后见他进来,冷冷开口,“哀家等你一个晚上了。皇帝私自出宫,被有心人知道了,可会出大事,你的帝师难道没有跟你说过?” 赵元昕走上前,向贞太后行了一礼,微笑道,“儿子并没有走太远,出不了什么事。再说了,儿子会武,身边又带着随侍的暗卫,一般的人,近不了儿子身边。” 贞太后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扣,冷冷一笑,“是啊,没有走多远,只不过,往凤家走了一趟而已,是不是呀,皇上?” 赵元昕眯了下眼,他身边有人告状? “不是,母后,儿子看折子看得头昏脑胀的,便去二哥那里坐了坐。听了一晚上的曲子而已,不曾去凤府。”他走上前,坐在贞太后的身边,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抚着贞太后的手,陪笑道,“母后,儿子是大人,懂得分寸。” 贞太后眯着眼看他,“去了百香楼?” 五年前,二皇子从北地回京的半路上,被崔家女儿下毒,一直昏迷着。后来醒了后,就性情大变,扬言不会继承帝位。他从容王慕容墨的手里买走了百香楼那间青楼,一天到晚的听曲子看歌舞。因此,倒也躲过了五年前的皇子争位之战。 远离皇宫,倒也活得自在。 是以,贞太后对二皇子从不过问关注。 一个整天跟青楼女子混在一起的皇子,对帝位能有什么威胁? 她听儿子这么一说,放下心来。只要儿子不跟凤家的那个小妖精混在一起,儿子想去哪里都成。 赵元昕见她脸色缓和下来,微笑道,“儿子没有骗母后,不信,您大可以派人去二哥那里打听打听。” 贞太后睇他一眼,“你是我儿子,我不信任你,信任谁?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下回不要回得这么晚。而且,那青楼里人多嘴杂,你是皇帝,还是少去为好,被人认出身份来,于你名声不好。你要真想听曲子,让教坊司的女官,给你安排几个姿色上好的歌女进宫,不是一样的?” “母后说的是,儿子记住了。” 贞太后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放在赵元昕的面前,说道,“你的后宫太冷清了,你年纪不小了,二皇子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女儿都生了,你却连个侍寝的没有,那怎么成?你可是皇上,皇上没有子嗣,这皇位就岌岌可危了。这是我给你选的几个臣子的女儿,姿色学识人品都是京中排前几位。五日后,她们进宫,你给她们分别安个名份吧,抓紧时间让她们侍寝,给你添子嗣。” 赵元昕的目光,往单子上淡淡瞥了一眼。 这些都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姿色好不好,他不知晓,但从其身后的家族来看,这是在平衡臣子的恩宠。 但,他知道,收进这八个女人,就得收进其他的臣子的女儿,要么不收,要么,都收。为什么皇帝有七十二妃,还不是因为,朝中的官员多么。 每个官员的女儿都收进一个,这后宫,可不就满员了? “母后,儿子不能答应这件事,儿子已经决定了,今生只娶一个女人。”赵元昕将那份名单,又推回到了贞太后的面前。 “元昕!”贞太后大怒,直接喊起了赵元昕的名字,声音也比刚才拔高了几分,“你想只娶那个凤家女?” “是!” 啪—— 贞太后怒得将茶几上的两只茶杯扫落在地。 她冷冷一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从古到今,就没有哪个皇帝做到只娶一个女人,这会让那个女人的家族,猖狂到威胁你的皇帝之位!” “凤家不是那样的家族,他们要是想反,在五十年前,皇姑祖母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反了!” 贞太后继续冷笑,“宣宜公主是元皇帝的妹妹,才没有反,但现在,是容王和凤红羽管着凤家军。那夫妇俩,远没有宣宜公主大度,你只宠着凤家女,这无疑是助长了他们的猖狂,哀家不同意!” “母后,你为什么总不相信凤家!” “哀家不相信,你要么收进这八个女子为嫔妃,让她们尽快侍寝,要么,将哀家赶到佛塔去陪太皇太后,哀家不想看到你被凤家人欺负到死的下场!”贞太后说着说着,眼眶一红,站起身大步往殿外走。 ------题外话------ 2018元旦快乐! ╰( ̄▽ ̄)╮ 第0章 番外09章 贞太后自掘坟墓。 “母后!”赵元昕慌忙拦着她,跪倒在她的面前,“母后不要生气,儿子答应就是了。” 堂堂一国太后,居然进了佛堂,这不是显得他不孝吗? 那佛堂虽在皇宫一角,但屋舍简陋,位置偏僻,跟冷宫没有什么区别。太皇太后住在那里,是执意想苦修,替过逝的元帝和承德帝忏悔过往。皇太后去了,只会让人以为是他虐待生母。 贞太后见他同意了,唇角微不可察地露了抹得意之色。但很快,那丝得意又消失不见。 她拿着帕子捂着嘴唇,号哭着说道,“你别拦着哀家,你太令哀家失望了,太令哀家痛心了。” “……” “哀家只生了你一个,这后半辈子还指望着你呢,只想早些抱上孙子,以告慰赵家的列祖列宗,怎么就不被你认同呢?哀家哪儿错了?” “……” “普通百姓之家,十五六岁的儿子,就娶妻生子了,可你都快二十一岁了,还未娶妻。” “……” “哀家这太后,做得太失败了。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辛辛苦苦养你一场的恩情,却不如那凤家女的一次撒娇。” 她说一阵,哭一阵。 赵元昕微蹙眉尖,想起自己少年时的处境,想起母后的隐忍。 那时,他的享受虽然不输于哥哥们,但不能参政,他和母后的地位,明显的比其他皇妃母子差上许多。 他们母子有事找上臣子们相助,也得不到哥哥们同等的待遇。臣子们表面笑嘻嘻,实则,根本没有去办事,一直在糊弄他们。 因为他们知道,他是和亲公主生的儿子,是不会上位的,更有人在传说,母后只是西凉国的宫女,并非真正的公主。 母后受了多年的白眼,好不容易熬出头来了,他又跟她做对,她怎会不伤心? “儿子理解母后的心情,儿子答应就是了,后妃进宫的事,还需母后安排着。”赵元昕暗叹一声,说道。心中则在思忖着,先安抚好母后,接下来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哀家只想早日抱上孙子,等长孙生下来,你爱怎么宠着凤家女就怎么宠着她,哀家都不会干涉的。”贞太后叹了一声说道,“哀家并不是想拆散你们,只是想早日抱上孙子,你明白吗?” 等其他女人都进了宫了,她就不信,那八个女人制服不了一个女人!贞太后心中如是想着。 赵元昕安抚着贞太后,贞太后见他妥协了,也见好就收,推说他要上早朝了,这才离开了庆宁宫。 贞太后一走,赵元昕马上叫出跟随他出宫的四名暗卫。 “谁跟太后汇报朕的行踪了?说!”赵元昕冷冷盯着四个人,大怒着喝问。 四人一起跪下,均说没有汇报。 不过,赵元昕发现有一人的眼睫一直在闪个不停,他大怒着抬脚将他踢翻在地,“大胆,竟敢泄露朕的行踪,来人,将他拉出去,砍了!” 这人吓得瘫软在地,“皇上饶命啊,皇上……” 赵元昕哪里理会他? 暗卫被几个太监拖了出去。 其他三人吓得不轻,低头跪着不敢看赵元昕。 少年天子的羽翼渐丰,手腕变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了。 赵元昕冷冷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个,给朕暗中盯着太后!有事随时汇报!” 三个暗卫心下一松,只要不死,做什么都行,“是,皇上。”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说道,“皇上,您身边不要暗卫了?” 赵元昕冷笑,“还要你们跟着?继续向太后告密吗?” “微臣们不敢!” “那就给朕速去盯着太后!滚!” “是!”三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匆匆离去。 …… 转眼就是五天后。 贞太后为赵元昕选的那八个世家女,被各家分别送进皇宫来。 年纪都在十五岁左右,正是如花的年纪,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管着赵元昕身边一切事宜的掌印尚宫郁敏柔,请赵元昕去过目,但赵元昕看也不看,让郁敏柔替他看看就好。 这让郁敏柔很诧异,但心中又为自家小姑庆幸一把,小姑心思单纯,没想到,嫁的皇帝还是个专情的人。只是不知,这专情对小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赵元昕的不重视,却让贞太后极为恼火。 “他居然看也不看?”贞太后冷冷问着汇报的宫女。 宫女吓得不轻,“是,事情都是郁尚宫安排的。” “那郁尚宫可是凤家的媳妇,哼,一定在帮着那个小妖精说话。”贞太后心中的怒火,又窜了起来,“看来,还得哀家亲自去一趟!” 庆宁宫中,退朝回来休息的赵元昕,仍在看折子。 自从他登基后,他将承德帝原先收进宫的宫女们放出了大半,只留下少量年纪大,没有家人没有去路的老宫女在宫中当差。 以往,宫中执印尚宫,找的是有学识的官家未嫁女子,这回,他找的是已婚的郁敏柔。 大有清心寡欲过日子的意思。 贞太后走进内殿来,只看到两个年老色衰的老宫女和几个太监侍立在殿中,再加上赵元昕没有去看那八个世家女,让她心中的火气又窜上来了。 “皇上,您忙好了吗?”她走进庆宁宫正殿,就不冷不淡地说道。 几个宫女太监慌忙行礼,被她全都赶了出去,“全都出去!” “是,太后娘娘。”所有人吓得飞快走掉。 “母后?您怎么来了?”赵元昕放下手里翻阅的折子,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母后的脸色,很难看。 “皇上是想让哀家永远的抱不上孙子吗?” 赵元昕陪笑说道,“怎么会呢?母后,儿子这会儿不是忙着吗?眼看又要到夏季了,儿子担心江南又会发水,正研究河堤的事呢?” “你又不是工部侍郎,你会懂河堤构造?”贞太后冷笑,“你是不是在故意回避哀家给你选的女人?”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看?”贞太后大怒。 赵元昕伸手揉揉额头,“母后,等儿子批完这几份折子,马上就去看看。” “你又想糊弄哀家吗?”贞太后冷笑,“为什么别人家的儿子,长大了,都那么听话,安安份份的娶妻生子,到了哀家这儿,就这么难呢?” “……” “哀家哪儿做错了?上天这么罚哀家?你就那么宠着那个凤家的小妖精?你怎么知道她会给你生下儿子来?要是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呢?你是想葬送你的将来?那哀家还有什么脸见赵氏的先祖?” “母后!”赵元昕再也无法忍了,“生皇子,也不急于一时,儿子这么年轻,怎么就没有皇子了?玉琴还没有进宫,母后怎么料定她不会生了?” “……”贞太后被赵元昕吼得哑了口,没一会儿又恼羞成怒大声说道,“你敢这么质问母后?母后为你想着将来,为你娶妃还有错吗?” 她耍起疯来,又是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 内殿的争吵声很大,几个太监宫女害怕殃及池鱼,吓得面面相觑。 郁敏柔抱着一叠折子走进外殿,见宫人们吓得惨白的脸,不禁皱起眉头来。 她又听到内殿中的争吵,心中开始忧心,便冒着被贞太后训斥的危险,走进内殿,上前去劝说赵元昕。 她旁敲侧击地提到凤玉琴,让他想想凤玉琴将来的处境。 婆媳关系,在任何时候,都是极难处理的,百姓家如此,皇家,更是如此。 身为儿子兼丈夫的赵元昕要处事圆滑,才能避免婆媳生恨。 赵元昕当面顶撞贞太后替凤玉琴说话,这无疑是在给凤玉琴拉仇恨。 将来凤玉琴进了宫,还有得好果子吃? 贞太后唯一的倚靠被凤玉琴夺了去,贞太后还不得死劲的为难凤玉琴? 赵元昕被郁敏柔劝说一番,心中渐渐冷静下来,对贞太后说道,“儿子刚才在忙政务,这就过去看看几位美人,不会冷着她们。” “抓紧时间,给她们定下封号来。”贞太后丢下一句话,冷着脸离开了。 殿中没有外人,郁敏柔上前说道,“皇上,万不可义气用事,皇上心中有玉琴,这是她的福气,她也会记着皇上的好。但有句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凡事,做到刚刚好就好,多了,反而无益。” 赵元昕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朕明白了,郁尚宫。” 经郁敏柔的提醒,再加上贞太后的威胁,赵元昕去见了八个世家女,并按着家族等级的高低,分别赐下了封号。 地位都不高,品阶全在五品以下,他这么做,是方便凤玉琴入宫后,好管理这八人。 品级太高,对皇后威严会产生威胁。 而五品以下的嫔妃,皇后可以直接杖杀,不必请示太后。 郁敏柔见赵元昕这么安排,心中暗道,赵元昕果真是处处替玉琴着想,却又忧心着,这么多的美人进宫来,她们身后又有太后撑腰,玉琴小姑子,应付得来吗? 俗话说,明枪易躲,那暗箭难防呀。 贞太后得知赵元昕竟然敷衍着八个美人,不满地派人来过问,赵元昕回道,“刚入宫,还不熟悉各位美人的品性,待生下皇子再加封。” 这话回得圆满,无懈可击。 贞太后心中有怨言,也无可奈何,让人递话给赵元昕,“今晚,先让刘尚书的女儿侍寝。” 虽然贞太后强行干涉着赵元昕的后宫,但赵元昕打着太极,表面安抚着,背后敷衍着。 刘尚书的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被送到庆宁宫,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赵元昕找了个理由又将人退了回去。 赵元昕的理由是,说那女子的体味让他反胃。 明明如花的女儿家,又不是酒汉子,怎么会有体味?贞太后心中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再送另外的女人过去,赵元昕又编排出其他的理由,照旧将人原路打发了回去。 反正,理由五花八门,比如有口臭,说话的声音难听,大腿太粗让人提不起兴致,还有什么讨厌午时出生的人说是阴气太盛,说有人皮肤太白像死人,等等。 让人无法反驳。 前半夜打发走一个一个的女人,后半夜,赵元昕又继续溜出宫去见凤玉琴。 被贞太后知晓,宫人们只说他又去了百香楼。 贞太后收买的那个暗卫又被赵元昕杀了,她得不到具体的消息,只有暗生闷气。 “皇上去了百香楼,怎么可能?”贞太后冷笑,“那百香搂的姑娘,有这八个世家女长得标志吗?有她们博学多才温婉可人吗?他要是个流连花丛喜欢美色的人,他的身边,就不可能全是些老宫女了。他分明是在撒谎!他说八个嫔妃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分明是在狡辩推迟同她们圆房!” 贞太后想到儿子居然在糊弄她,越想越气。 世人都说,儿子会娶了媳妇忘记了老娘,这话真是不假。可这媳妇还没有娶进门呢,儿子就同老娘做对了,将来,她还有地位吗? 贞太后想到将来自己的境况,越发厌恶凤玉琴了。 嬷嬷将庆宁宫的情况汇报给贞太后,贞太后咬了咬牙,“日子还长久呢,皇上,会回心转意的。”她抬眸看向嬷嬷,“皇后宫那儿,都安排好了吧?” 嬷嬷心下胆怯,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都安排好了呢。” “很好,事儿成了后,哀家会给你的侄儿安排一个好的差事。” 嬷嬷忙跪下行礼,“谢太后娘娘恩典。” 待出了慈明宫,嬷嬷忙朝太皇太后的方向,合什一礼,心中念道,“老祖宗千万保偌奴婢啊,虽说奴婢干的是断子绝孙的事,但不是奴婢的本意啊。” …… 慕容墨和凤红羽回京的消息,在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 五年前,凤红羽假死的消息,在单于烈死后,就已被赵元昕澄清,原因是凤红羽为了捣毁假太子的阴谋,使下的暗招。 如今两人归来,又是功臣,身份本身又无上的尊贵,加上新皇赵元昕在言语间对二位又十分的尊敬着,是以,容王府不时的有客人前来。 前来恭维讨好。 起先,都是来拜访慕容墨的,但慕容墨的老脾气不改,不喜吵闹,一概不见。后来,这些人又走夫人路线,让自家夫人带着家里的小姐们前来拜访凤红羽。 慕容墨想着凤红羽正在养胎中,而且,很有可能怀的是他的宝贝女儿,更是厌恶有人来打搅他夫妇二人了。 韩大驱赶客人赶得不耐烦了,最后,写了块牌子挂在府门一侧,“没有容王府贴子,一律不得入内。” 木管家望着络绎不绝的提着礼品前来拜访之人,冷冷哼道,“全是些拍马屁的,咱王爷还是那个王爷,以前怎么不见来问候?这眼见着王爷被皇上重视了,就来问安了,呸!早干嘛去了?” 赵元昕请慕容墨和凤府进宫赴宴。 慕容墨想着凤红羽身子不便,便推说,凤红羽在路上感染了风寒,需要静养不能进宫。而他则要陪着凤红羽,便谢绝了赵元昕的好意。 但没想到,赵元昕亲自来了凤府,带着不少封赏品,来看望两人。 皇帝来了,木管家只得让他进去。 赵元昕离开时,另有几人也来拜访凤红羽。这回,木管家放行了。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凤红羽的旧交,跟那些朝中臣子不同,他们并不关心权势和金钱,这些都是些学者。 正是“青山之子联盟”的几个人。 有崔家大公子崔严,原礼部尚书的女儿陈淑云,京城府尹的女儿莫芸,李学士的一双儿女,户部尚书的女儿宋媚。 此时,是初夏的午后,凤红羽正坐在紫竹下,学着刺绣。 在五六年前,她就说要学着做女红,一直忙忙忙,现在总算得了空闲,一门心思的学起了刺绣。但手艺太差,绣的帕子,能让荷影笑上半天了。 李婉儿宋媚一行人前来,见一向大大咧咧喜欢骑马提剑的凤红羽,正在刺绣,一个个都笑了起来。 慕容墨坐在一旁,给凤红羽捻着锈花线,听到有人偷笑,扬眉冷笑,“你们难道没听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吗?说不定,几个月后,她绣的比你们任何人绣得都要好。” 这真是公然的护妻啊,几个青年男女都已成婚,明白慕容墨的意思,只笑了笑,便将这件事撇开了。 一起向凤红羽和慕容墨问了安。 凤红羽问起他们最近的情况,“你们现在的学堂办得怎样了?在京城中,表扬你们的声音,可不少啊。”她笑道。 “跟王妃的功劳比,我们这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教贫寒子弟认几个字罢了。王妃可是九死一生的回来,那假太子不死,我们哪里有太平日子过?”大家笑道。 他们这几人中,要数陈淑云得到凤红羽的帮助最大。 当初,要不是凤红羽救陈淑云,陈淑云的母亲早已病死,而陈淑云也被自己老爹卖给一个老头冲喜去了。家道落败的陈家大小姐,如今已经嫁给了崔严。崔家二房被抄家,崔严这边大房里的家产又全在崔二夫人手里,也一半抄了去。是以,手头上也没有什么钱财。 但陈淑云虽然是大家闺秀出身,却并不娇气,勤俭持家,日子过得清贫却幸福。 因此,陈淑云说道,“虽然我们没有入仕为官,但我们手里有不下千人的儒生,将来都可以为王爷王妃效力。” 慕容墨理解他们的想法,说道,“如今赵国还算太平,目前,你们只需让儒生们好生习文就好,有需求时,再议,这件事不可再提。” 陈淑云一愣,和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 凤红羽解释说道,“我和王爷是功臣,身份又显赫,虽然皇上敬重着我们夫妇,但难免有不怀好意的人,会在皇上的跟前诬陷我们,凡事,不可被人抓了把柄,一切要低调。否则,大家都会有麻烦。” 这便是提醒和警告了。 大家不糊涂了,一言点破了众人。 年长的李铮说道,“王爷请放心,我们不会给王爷王妃添乱的,王爷说的话,我们也记下了。” “那么,我们以后不能见面了?”李婉儿叹息一声。 “可以见面,少见面吧,你们有消息,可以送往百香楼,交给老鸨云纤纤,或是里面的冷丝丝姑娘,他们二人是王爷的人。”凤红羽说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们什么事都不能做了呢?”宋媚笑道,她又想起刚进王府时,看到的赵元昕的轿撵,遂说道,“想不到,皇上也亲自来看王妃了。皇上为人正直,只不过……” 宋媚看了眼自己相公李铮,不知该不该往下说。 “不过什么?”凤红羽往他们夫妇二人脸上各看了一眼,问道。 李铮说道,“我们也只是无意之间发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只管说吧,真与假,是与非,我和王爷会去调查。”凤红羽说道。 李铮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们发现,太后在卖官位。” 慕容墨眯了下眼,“卖官位?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她是在自掘坟墓!” ------题外话------ 2018章 新年快乐! 新文开更了,《毒妃重生:世子前夫靠边站》 大家走过路过收一个哟。新文还是棵小苗苗,需要大家的爱心浇灌。 ╰( ̄▽ ̄)╮ 第0章 番外10章 贞太后被禁足 凤红羽冷笑,“据我所知,她并没有干预朝政,她怎么做到卖官的?”她看了李铮几人一眼,问道。 想不到,贞太后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这件事,太后做得很隐蔽。”李铮说道,“皇上是个孝子,不管是朝堂的事,还是后宫的事,都会向她汇报。所以,太后是第一时间得到官员提升或是任免消息的人。” 凤红羽微微一笑,“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太后看似并没有参与朝政议事,但她的耳目,却安插在朝中。她自己更会不时向皇上打听消息,得到消息后,就开始按价倒卖,对不对?” “对,王妃猜得对。”李铮说道,“她会找到那个即将提升的官员,对他说,是太后自己的功劳,试问,哪个官员不感激?于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就这样落进了太后的私人小金库里。” “呵!”凤红羽冷笑,“想不到堂堂一国太后,居然干起这等勾当!她可真是给她儿子拖后腿,倘若只是收收钱还好,要是真正参与了提拔任免,那就是动朝纲的大事了。” “有一人,是太后在皇上的跟前吹了风,皇上才同意提升的,太后从中收了十万两银子外加十粒金色东珠的好处。”李铮说道。 “十万两?官职不低吧?”凤红羽眯起双眼。 “是户部的一个书记,只有九品。” “十万两买个九品?又是户部,那定是个肥差了?”凤红羽眸光一暗。 宋媚的父亲便是户部的,她对户部最是清楚了,冷笑道,“当然是肥差了,那人专门管着赃罚库,京中凡是抄家后的物品,一律由他管着。” “……” “而且,抄家时,他会随刑部或是京畿衙门的人前往查抄清点。比方说,抄家时,明明是九万八千二百两,他录入时,会减少录入,写成八万八千二百两。” “……” “而京城里,查抄赃物的事件,可是隔上几天就会有,不是臣子被罚,就是城中商户们被罚,全都归他看管,他每处私扣一点,不出半年,十万两就会赚回来,再往后,就是他的收入了。” 凤红羽笑,“这可是中饱私囊呀,太后,她究竟在想什么呢?她这不是给儿子拖拉后腿吗?” 等着李铮几人离开后,凤红羽看向慕容墨说道,“对于贞太后卖官行贿一事,你怎么看?” 慕容墨倒了杯水,推到她的面前,唇角微扬,“小羽,你难道没发现,贞太后办了件好事吗?” “好事?什么好事?”凤红羽眨眨眼,“她在断送他儿子的前程还差不多!” 凤红羽心中冷笑,猜忌心重心狠手辣的承德帝倒台了,继位的赵元昕虽然年轻,还算有些作为,却不料,自己老娘在暗中给他拖后腿,还算好事? “这几天,宫中有些不好的消息传来,我担心你忧心,一直没有跟你说,不过,出了贞太后的事,我倒不是那么担心了。”慕容墨说道。 凤红羽坐正身子,“快说呀,别这么藏着掖着,让我越发好奇想知道。” 慕容墨说道,“贞太后一直厌恶着琴妹妹,想方设法的给琴妹妹使绊子。如今贞太后有这许多把柄在我们的手里,只要我交到赵元昕的手里,赵元昕一定会警告贞太后,赵元昕虽然是个孝子,但也不是个愚蠢之人!他不会由着贞太后胡来的。” 凤红羽眯了下眼,冷冷一笑,“琴儿还没有进宫呢,贞太后就想百般加害?她要是敢害我妹妹,我定不会饶了她!” 慕容墨拉着她的手,“她不敢!宫中有我们的人。琴妹妹也是个机灵的姑娘,会保护好自己的。再说了,赵元昕,看起来真喜欢琴妹妹,他每晚都跑到凤府去见琴妹妹,直到天快亮时才离开。” 凤红羽讶然,“他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我婶婶发现?” 慕容墨说道,“这五年,他也勤奋习武,凤府的暗卫,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凤红羽抿了抿唇,“但愿,琴儿嫁的是个良人。” 前世,因为真假太子合伙针对凤镇川,结果,凤镇川惨死。 小弟和婶婶接连被凤二夫人崔氏所暗害,凤玉琴年纪小,估计受了打击,出城时被山匪掳了去,惨死在那伙人之手。 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这一世,凤玉琴的父母都健在,弟弟也在,凤玉琴也平平安安的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只等喜轿来迎。 慕容墨将凤红羽送回问梅居,马上派人去查贞太后受贿一事。 他在朝中各部门都安插了人员,很快,消息就送回容王府了。 情况属实,李铮他们听到的传闻,的确是真的。 …… 自从得知,贞太后执意要在帝后大婚前,让赵元昕同新入宫的八个世家女侍寝后,凤红羽便开始担心凤玉琴的将来。 没几日后,便是帝后大婚,太后居然让皇帝频繁侍寝别的嫔妃?这简直是对未来皇后的歧视! 按着赵国皇室以往的规矩,帝后大婚或是皇子娶正妃的前后两月内,皇帝或是皇子都不会让其他的妃子侍寝,这是为了让皇帝或是皇子养好身子,有更多的精神同正妻圆房,让正妻早些生下嫡子。 但到了贞太后这儿,却坏了规矩。 加上之前,贞太后强行减少彩礼的事件,很明显,贞太后在厌恶凤玉琴!敷衍着凤家。 她想让其他妃子在皇后之前,生下皇子来。 赵元昕的后宫空了五年,一说要娶凤玉琴了,贞太后马不停蹄地收了八个世家女进宫,听说,赵元昕不要,贞太后还要死要活的? 贞太后想干什么? 凤红羽担忧凤玉琴,便让荷影混进宫中暗中关注贞太后的言行。 很快,荷影回来了,向她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皇后的寝宫中,放着大量的麝香?”凤红羽吃惊问道。 荷影点头,“还有不少香樟木家具,对于新婚妇人来说,都是大忌的物品,难怀孕不说,而且,怀上了也难保住。” “贞太后!”凤红羽冷笑,“她不仁,休怪我不义了!她一方面让赵元昕抓紧时间同其他妃子圆房,另一方面又想让琴妹妹没有子嗣。真是个阴险的女人!她不是在暗中卖官受贿吗?找个合适的理由,让皇上知道,皇上不处理,就让百官知道!” 她饶不了贞太后! “是!” …… 凤红羽没有让人直接去揭发贞太后的罪行,必竟,那是一国太后,打蛇得打七寸,得抓到十足的把柄,才能上折子揭发。 否则,于事无补,反而让贞太后察觉,有人在针对她。 户部宋尚书没有上报,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凤红羽便让韩大等人扮作盗匪,前往那个九品书记家中偷窃。 韩大前脚偷,罗二路见不平后脚带着人前往“抓贼”,再加上凤红羽让人事先到顺天府报了官,虽然贼子没有抓到,但截住了不少赃物。 罗二提着“小偷”未带走的一个布袋子,在里面捡出一个金元宝,对顺天府的捕头说道,“这么大个儿的金元宝,值多少银子啊?啊,居然有八个!咦,这儿还有两块玉佩,啊,还有不少珍珠!天啊,还有好几千两的银票。”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前来抓贼子的顺天府的这个捕头,是个正直的人。 他接过罗二手里的袋子,眯着眼沉思起来。 这袋子里的物品,少说也值二三万两银子了,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员,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财物? 这要当差几辈子,才能赚回来吧? 钱财巨大,捕头不敢大意,命人将九品书记官之家给围了起来,接着,又匆忙赶回顺天府尹去向莫府尹汇报。 莫府尹亲自查验。 发现那两块玉佩,来自上个月一个贪墨的官员之家,这些物品,不应该是在户部的脏罚库里存着吗?怎么会在这个小小的九品书记之家里? “大人,您别忘记了,这个书记官,正是管着脏罚库。”捕头说道。 “什么?”莫府尹吃了一惊,“这简直是监守自盗!” 他将事情汇报给了户部,必竟,这书记是户部的人,他只负责查案子。 宋媚的父亲宋尚书,正等着事发告太后呢,得知贞太后举荐的那个人事发了,马上将得到的结果汇报给赵元昕。 “皇上,臣有重要的事情汇报!”宋尚书说道。 正在御书房批折子的赵元昕,一脸诧异地看着几位臣子,“爱卿们何事,为何来得这么的齐整?” 宋尚书担心告不倒贞太后,还请来了郁翰林,周丞相,刘太尉。李学士及几个御使大人。 这些,都是同宋尚书平时关系较好的臣子。 宋尚书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递上去,“皇上,臣等要告户部脏罚库的书记官监守自盗,私拿公家财物。” 赵元昕看了几人一眼,冷笑道,“一个九品小吏,也值得你们几个一品二品大员,一起来告?你们是太没用呢?还是那人神通广大,你们怕他?朕要你们有何用?” 几个人一起跪下。 宋尚书继续说道,“皇上,臣等不是无用,而是那人的确是神通广大,臣等动不了他。” “呵!”赵元昕冷笑,“怎么个神通广大了?说来给朕听听,说不好,臣罚你们。” “他有太后撑腰!”周丞相忽然说道。 “他是太后举荐的,臣等不敢动他!”宋尚书说道,“皇上,臣无用,您罚臣吧!” 原本正在嘲笑臣子们的赵元昕,脸色迅即变得难看,太后,干预朝政? “说具体的,朕不想听得糊涂!” “皇上,请过目!”郁翰林递上弹劾的折子。 赵元昕接了过去,一看之下,心中大为震惊。 一个小小的九品之官,居然贪墨了九十多万两的银物? 而且,大部分的钱物,都入了太后的私库。 还被臣子们发现了! 这真是打了他这个皇帝的脸! “去查,朕要具体的数字。” “具体数字有,在这儿呢。”一个御使大夫递上折子。 折子上面,写着贞太后收了多少的钱物,在哪天哪地儿收的,很是详细。 赵元昕闭了闭眼,“朕知道了,你们先跪安吧。” 臣子们互相看了看,离开了。 事情呢,他们只管报,罚不罚太后,那是皇帝的事,他们管不了,但他们不介意宣扬出去。 堂堂一国太后贪污这么点儿银子,那可真是千古的笑话。 不过,这件事一出,贞太后再想插手朝政,只怕不能了。 赵元昕冷着脸,连随从也不带,马上往慈明宫而来。 半道上,他遇上了皇后宫中的管事嬷嬷。 凤玉琴还未进宫,但皇后宫已布置完毕,只等帝后大婚后,让凤玉琴入住。 此时,皇宫中的嬷嬷神色慌张而来,让赵元昕不禁眯起了眼。 “出了何事?” “皇上。”嬷嬷行了大礼,“奴婢有要紧事禀报。” 说着,她将那些从皇后宫中“搜”出来的麝香等物,呈了上来。 搜,当然不是她搜的,而是凤红羽让混进宫的荷影,引着宫中的人搜出来的。只等宋尚书等人的折子递过后,她再来补上一笔。 干预朝堂,惑乱后宫,只要赵元昕不是个昏君,就不会纵容贞太后再胡闹下去。 果然,赵元昕看着这些麝香,蹙眉问道,“这不是麝香吗?这算什么要紧事?” 嬷嬷道,“这是在皇后的喜被里发现的,而且,枕头里,软榻的靠枕里,多宝阁的花瓶里,屋子的夹壁里,全都有。” 赵元昕吸了口凉气,他就算再不懂医,也懂这些东西的害处。 药物,有时候是良药,但有时候,大剂量的使用,堪比毒药。 “谁放进去的?”赵元昕冷冷问道,“查到那人,给朕乱棍打死!” “是……” “是谁?” 嬷嬷吓得后退两步,“皇上,皇后宫中的一切物品,全都是太后亲自打点的啊。还有那些香樟木的床榻架子,也是太后娘娘督促着内务府的管事,搬进皇后宫的。” 赵元昕的心头一沉,对,的确是太后亲自打点的,他还以为母后已经认可了凤玉琴,哪知…… 二十多年前,二哥的母亲余美人生下二哥时,就频繁的心悸失眠,后来导致血崩不治而亡。 五年前,有人发现,是余美人的一张床,害了她。 那床是香樟木做的,散发的一种香气,能使人失眠,一般的人用着,不会有太大的危害。但体质弱的,比如刚生了孩子的妇人,会焦躁不安,食欲下降,恶心多梦,使身体越来越差,直至死亡! 这真是杀人于无形! 赵元昕又惊又怒,他的母后,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他喜欢的人?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命人彻查皇宫后,绝对不准再看到这类的物品。” “是!皇上。”管事嬷嬷匆匆离去。 。 赵元昕心情烦躁地来到慈明宫。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赵元昕将几份折子扔到贞太后的面前。 贞太后的脸色旋即大变,“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你的生母?” “儿子只想知道为什么?您缺钱吗?您可是一国的太后,有儿子的一口饭吃,就有您的饭吃,你怎么在乎这么几十万两的银子?”赵元昕闭了闭眼,无力的问着贞太后。 “不,一定是有人在诬陷,他们胡说八道!”贞太后激动起来,“写这些折子的人,全是跟凤府走得近的人,凤家的人在针对哀家,他们不是好人。” “母后!”赵元昕平静说道,“打开您的库房,让儿子看看吧。” 贞太后马上变了脸色,“元昕……” 赵元昕不看她,而是看着贞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冷冷说道,“开库房,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虽然太后是皇帝的母亲,但真正掌着一国大权的是皇帝。 嬷嬷不敢跟赵元昕做对,只得开了慈明宫的库房。 果然如臣子们折子上写的一样,贞太后的库房里,装满了那些查抄官员之家没收上来的财物。 赵元昕拿了一件刻着字的玉佩,来到慈明宫正殿,问贞太后,“母后,这个,不是上月犯事的刘家老夫人的一件玉佩吗?怎么会在母后的库房里?” 贞太后唇角动了动,“元昕,母后隐忍吃苦多年,拿几件东西,有什么不对?你为什么这么质问?不过是件小小的玉佩而已!你居然听信几个臣子的谏言,来向母后问罪?你口口声声说的孝心呢?你太令母后失望了!” “是母后让儿子失望了!”赵元昕涩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包装有麝香粉的香囊扔在贞太后的面前,“这是在皇后宫中搜到的,而且,还有很多,母后,皇后宫中的那些喜被床褥,可是您亲自督办的,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您想让儿子,没有子嗣吗?” 贞太后的脸色彻底变白。 她歇斯底里地嚷道,“元昕,凤家已经功高盖主,不能让凤家女生下孩子,否则,就没有我们母子的明天,母后是为了你好!” “为了儿子好?就伙同臣子贪污国库银钱么?”赵元昕摇摇头,“儿子并没有外祖家,您要这么多的钱,送给谁呢?” “我……”贞太后哑了口。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爱钱如命。 当她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时,就无比地喜欢。 越多,她睡得越踏实。 赵元昕对他的母后是失望到了极点。 他对慈明宫中其他的人吩咐说道,“没有朕的准许,不准太后离开慈明宫半步,唯着,砍!” 说完,他拂袖就走。 众侍从吓得不轻,“是,皇上!” “元昕!”贞太后大怒。 赵元昕没有回头,很快就离开了慈明宫。 贞太后看着一宫的侍从,顿时又羞又怒,挥袖将桌上的茶碗等物全都扫落在地。 “凤府!居然敢暗算哀家,走着瞧!” 偏偏有宫女穿了一身青衣在她面前走过,另一个宫女小声的说着“青衣”二字,这等于是揭开了她的旧伤疤。 青衣,轻衣! 她最恨的就是“青衣”这二字,这是她的耻辱!她做了一辈子孟轻衣的替身! 要不是孟轻衣逃跑,她怎么会来和亲? 孟轻衣该死,凤家人该死! “来人,将这两个贱人拖下去,杖毙了!”她怒指两位宫女,“谁再敢穿青衣,谁再敢提‘青衣’二字,便是同样的下场!” 那两个宫女吓得一脸的惨白,连呼饶命。 但贞太后正在火头上,根本生不起怜悯之心。 其他宫女们这才想起,贞太后有个小名叫‘青衣’,刚才那二人,这是触犯了贞太后的逆鳞呀! 青衣,轻衣! 贞太后咬牙切齿,孟轻衣,我发过誓言,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不会放过任何姓凤的人! 等所有人都退下了,空寂的宫殿中,只余她孤独的身影。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越想越恼恨,孟轻衣毁了她的一切。 “暗卫何在!”贞太后朝虚空喊了一声。 一个矫健的身影跳了出来,跪倒在她的面前,“太后,您有何吩咐?” “凤玉琴……,我不想看到她!”贞太后唇角微勾,冷冷说道。 ------题外话------ 有亲说,为什么写贞太后。 因为,墨要反击打赵氏的脸,酱紫。 下一章,慕容铮就登基了。 另外,冉的新文开更了,喜欢的亲,收一个哟,群么么!╰( ̄▽ ̄)╮ 《毒妃重生:世子前夫靠边站》 第0章 番外011章 慕容峥登基(慕容篇完) 那人一愣,抬起头来看向贞太后,“您请吩咐。” “你过来。”贞太后对暗卫小声地吩咐起来,目光冷厉看着他,“听明白了吗?不可让皇上知晓,否则,你的家小,一个都不会保!” 凤玉琴出事,那个喜欢护着妹妹的凤红羽,一定会跟着去! 这真是一箭双雕! 她不将凤府的人全都踩在脚下,誓不为人! 贞太后虽然已不再年轻,但眉目依旧秀美,可是说出的话语,却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那两眼透着凌厉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暗卫的家人被贞太后控制着,不敢得罪她,只得咬了咬牙,回道,“是!” 随后,他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 虽然,凤府所有的人都不满意凤玉琴嫁入皇宫,但圣旨已下,若是抗旨,不仅凤玉琴会被杀头,整个凤府都会有灭顶之灾,凤老太爷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在不情不愿之中,凤府里,还是准备起了后天凤玉琴出嫁的准备。 但是,在吃午饭时,海棠惊慌着向林氏来汇报,“夫人,不好了,琴小姐不见了!” “什么?”林氏吓得身子一颤,“什么时候的事?” “刚吃完早点那会儿,琴小姐接到一封信后,带着益紫就出门了。可刚才,益紫满身是伤的跑回来说,琴小姐被强盗掳去了。” “强盗?”林氏吓得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凤红羽这一天,陪着林氏正查验着凤玉琴的嫁妆。 她听完海棠的汇报,马上问道,“益紫呢?” “在听雨轩里,说完话后,就昏迷不醒了。”海棠紧张说道,“全身都是血口子,好吓人,这大喜的日子里,奴婢不敢惊动其他人,所以先来请示王妃和夫人。” 林氏更吓了,丫头都打成这样了,凤玉琴还能好吗? “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啊!”林氏六神无主了,“琴儿,琴儿……” 她跌跌撞撞地要往外跑。 被凤红羽拉住了,“婶婶,你上哪个找人去啊?得问问益紫是怎么回事,才好找人啊!” “可是我担心琴儿。”林氏吓得泪如雨下。 凤红羽说道,“婶婶,我也担心她,但现在我们不能乱了分寸,她是未来的皇后,我们得为了她的名声考虑。” 林氏不敢走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小羽?” “一切有我呢,婶婶。”凤红羽伸手扶着林氏,对身边的丫头吩咐说道,“海棠,你马上去请老爷到听雨轩去!荷影,你将韩大也叫到听雨轩,我有事要他办!你们切记,这件事,先不要对外宣扬,琴小姐不仅是府里的小姐,还是将来的皇后,她一个未嫁的女子被强盗掳走,事情要是传得变了味,于她名声不利。” 两个丫头慎重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凤红羽扶着林氏,安慰着她,“婶婶不必担心,我去问问益紫,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比林氏还要慌乱起来。 前世,凤玉琴就被山匪掳走了,那些混蛋不仅杀了她,还将她凌辱了,将她赤身果体扔在荒林里。 那个时候,凤玉琴才十一岁。 她重活一世,一切都变了,满以为,大家都能平安的终老,可末了,凤玉琴还是出了事。 “一起去。”林氏抓着凤红羽的胳膊,“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尽管林氏吓得腿脚发软,还是硬撑着,同凤红羽往凤玉琴的听雨轩而来。 正如海棠说的那样,益紫躺在榻上,正昏迷不醒着,身上的衣衫,全都被刀剑划破了,血口子还在往外冒血,身下的褥子都染红了。 “益紫。”林氏当时就哭了。 小丫头虽是半道进入的凤府,并不是家生子,但一直忠心耿耿,林氏一直将她当女儿一样养着。 这会儿,林氏见了她这副样子,又想起自己失踪的女儿,林氏的脸色吓得瞬即惨白如纸。 “她昏迷着,听不到呢,婶婶先别急,我给她看看伤势。”凤红羽走上前,取了银针扎了下益紫的穴位,又给她喂服了一粒大补丹。 过了一会儿,益紫才幽幽醒转过来。 “益紫,琴小姐呢,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林氏见益紫醒来,马上扑身上前,抓着益紫的胳膊,颤声问道。 “夫人,对不起,奴婢打不过那些人。”益紫尽管脸色苍白,还是愧疚说道,又看向凤红羽,“王妃……,奴婢没用,琴小姐被人抓走了。” 凤红羽说道,“先别说这些,你快说说,琴小姐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海棠说,琴小姐是收到一封信出的府,是谁写的信?” “奴婢不知道是谁写的信,却见琴小姐见到信,很高兴的样子,她还担心夫人知道她出府了责怪她,穿着仆人的衣衫,带着奴婢从后门出了府。” 林氏的气,不打一处来,又急又怒,“这个死孩子啊,这个节骨眼上,她跑出去做什么呢?” “然后呢?”凤红羽问。 “然后,琴小姐要奴婢找了辆马车,往西城门而去,出了城门走了三里多的样子,从一旁的林子里跳出不少提着大刀的人拦住了马车,有三五十人的样子吧。大部分的人提刀围着奴婢,有几个人从马车里拖出了琴小姐,将她掳进林子里去了。” 一伙人……林子里…… 林氏软倒在椅上,“玉琴,玉琴……”她整个儿发起抖来。 凤红羽冷笑,“一定是有人蓄意的引出凤玉琴出城。” “是谁?小羽,你猜到是谁了?”林氏忙问。 凤红羽冷冷一笑,“左右不过是,看不得凤府过得好的人,早不掳走琴妹妹,晚不掳走,偏偏到了大婚前,来了这么一招,不就是想害得琴妹妹名声毁掉,做不是皇后么?” “是谁?这么的恶毒?”林氏大怒。 “琴儿怎么啦?小羽?”得到消息的凤镇川,马上来到听雨轩,看到凤红羽在,立刻问道。 凤红羽长话短说,将益紫的话,说了一遍。 “叔叔,你带着府里的暗卫,到西城门外去寻人,一会儿韩大来了,我会让他配合你。这件事,不能报官,只能让我们自己的人找,切记。”凤红羽说道。 凤镇川点了点头,“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这就带上张林他们一起出城去。” 林氏要跟去,被凤红羽拦住了。 她一个不会提刀剑的妇人,去了也没用。 没过多长时间,韩大和荷影也来了。 凤红羽同样对他吩咐起来,“韩大,多带些人,一定要找到琴小姐,找到带头的人,给本妃狠狠的打!不过,琴小姐被掳走的事,不要让人宣扬出去。” 其实不等凤红羽吩咐,韩大也想揍扁那人。 这是胆子肥了吗?居然敢掳走他们王妃的妹妹? 他会连那人祖坟都给挖开来进行报复! “是,王妃放心,属下一定找到琴小姐。”韩大也飞快离开了。 凤红羽又命荷影拿外伤药给益紫包扎伤口。 “咦,这是什么?”海棠从地上捡起一根,沾着血渍的缎带,随口说道。 益紫正在昏迷间,听到海棠的声音,马上睁开眼来,说道,“我胳膊伤着了,这是我从马车外的地上,随手捡起来捆伤口的。” “给我看看……”凤红羽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两眼死死盯着缎带。 仿佛,那是她的大仇人。 可这只是一根男子衣衫上的缎带。 海棠诧异地看着她,“是。”她将缎带递向凤红羽。 凤红羽一把抓到手里,同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这根缎带,她前世就见过,是在凤玉琴的尸体边找到的,上面,还沾着凤玉琴的血。 找不到仇人,她怒得将缎带跺成了碎片。 重来一世,凤玉琴居然跟前世一世的命运? 不,她不甘心! 她也不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海棠,荷影,你们看好夫人,我要离开凤府一会儿。”凤红羽咬牙说道,转身大步走出屋子。 “王妃,你去哪儿?你……你不能随便走动呀!”荷影焦急着喊着她,小姐怀着孩子呢! 她马上追了上去,但凤红羽动作很快,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羽!”林氏也急得跺了跺脚。 …… 凤红羽翻过凤府的院墙,身影落在小巷里,脚步刚刚站稳,就被急匆匆赶来的慕容墨拦住了。 “小羽,你怎么一人行动?”他无奈的搂着她的腰,伸手抚向她的肚子,“你要想想她,是不是生气了。” “慕容墨。”凤红羽抓着他的胳膊,两眼泛红,“我妹妹……,前世是怎么死的,你记得吗?” 慕容墨点了点头,“听说了。” “同样的仇人!”她将手里的那根缎递向慕容墨,“前世,也是这样的一根缎带,出现在我妹妹的身边。这一世,被益紫拿回来了,她说是在她们的马车边发现的,而那伙人,从马车里掳走了琴儿妹妹。” “同样的?”慕容墨眯了下眼,将那根缎带接在手里,“好,我带你出城,不过,你不能擅自离开我身边。” “我听你的,我只想看看那个仇人是谁!”凤红羽颤声说道。 ……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出了城。 到了益紫说的那处山林附近,让凤红羽惊异的是,她看到凤玉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一匹大黑马上,坐着凤玉琴和赵元昕,他们两人的身后,跟着一队皇室的护卫。韩大和凤镇川带着各自的人,走在最后。 赵元昕身后一个护卫头领的马背上,捆着一个大口袋,里面,装着一个人,有一只脚露了出来,那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被打晕了。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倒也威风凛凛。 凤玉琴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龙纹披风,坐在赵元昕的身前。 不用说,她穿着赵元昕的衣衫。 皇帝的衣衫可不会随意让人穿,赵元昕却给了凤玉琴,可见,这可是无比的宠爱她了。 凤红羽和慕容墨走出马车,站在原地等着他们一行人走近。 “姐?你怎么也来了?”凤玉琴已到了凤红羽的面前,眨眨眼问道,又看到凤红羽身侧的慕容墨,露了个笑脸,“姐夫。”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神色还算平静,凤红羽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慕容墨朝她和赵元昕点了点头,未说话,而是眸光沉沉看向那个袋子里的人。 他是容王,身份能同赵氏的皇帝平起平坐,不必跟赵元昕过多的客气什么。何况,赵元昕不仅是年纪比他要小,辈分也低于慕容墨。 “我和你姐夫担心你么,特意来接你的。”凤红羽抬头看着凤玉琴微笑道。 凤玉琴披风的风帽很大,将她的头发全都遮住了,只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由此可见,赵元昕是个细心的人。凤玉琴虽然无事,但被人带走,头发一定会乱,堂堂赵国的准皇后,仪容不整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将来如何面对臣子百姓? 一件宽大的龙纹披风罩着凤玉琴,既显得皇帝爱护皇后,又遮住了凤玉琴身上的狼狈。 “让容王容王妃担心了,琴儿无事。”赵元昕朝凤红羽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琴儿受了些惊吓,朕先带她回城。” “那队山匪呢?皇上如何处置的?”凤红羽看向赵元昕,说道。 “他们敢惊吓琴儿,焉能再活着?当然是一个不留地处理掉了。”赵元昕冷冷说道。 “全杀了?”凤红羽眯了下眼,伸手一指那个袋子里的人,“这是什么人?能否让我看看?” “一个山野汉子,容王妃不必看了吧。”赵元昕说道。 凤红羽却冷冷一笑,“皇上,琴儿是你未来的皇后,也是我的妹妹,这件事,我要彻查到底!” 她不信,赵元昕会蠢得将山匪全杀了。 赵元昕的神色忽然一变,极不自然。 凤红羽不再理会赵元昕,而是走到那个护卫头领的面前,“将人扔下来!” 护卫却忽然拔起刀来。 “你胆子不小,敢在本王王妃的面前动刀?”慕容墨一直跟在凤红羽的身侧,他冷冷一笑,袖风一扫,将那个护卫头领掀翻下马。 韩大看见慕容墨来了,已打马往这儿走来,他跳下马背,将那个布袋子拽下来,扔在了地上。 里面的一人,昏迷着。 韩大抬脚将他踢醒,“别装死了!” 赵元昕暗叹了口气,对凤玉琴说道,“你坐好,我去看看。” 凤玉琴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今天,要不是赵元昕忽然出现救了她,她险些被那些人…… 她不敢往下想,现在想想那些人恶心的笑声和伸向她脸上的恶心的爪子,她的身子仍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赵元昕来到凤红羽和慕容墨的面前。 凤红羽正神色激动的盯着那个山匪,她的手里捏着半截缎带,同那个山匪衣襟上的半截,正好吻合。 “容王妃,这件事……”赵元昕微微皱眉,他想将事情处理得圆满,但是,还是遇上慕容墨和凤红羽了。 只怕,这二人不会善罢甘休,他无可奈何地闭了下眼。 凤红羽不理会他,而是忽然抽掉韩大身上的配剑,一指那个山匪,大怒道,“说,是什么人指使你干的?敢说假话,我就灭你全族!倘若你说真话,本妃,不,我火凤凰保你全家不死!” 火凤凰? 那人身子一颤,“是……” 赵元昕忽然抬脚朝那汉子踢去,被慕容墨拽了开来,“皇上想干什么?杀人灭口?说什么,疼爱琴儿,却不想让那背后之人曝光,这是疼爱吗?” 赵元昕窘在当地。 凤玉琴见这边的几人正僵持着,说着什么,便翻身下马,走到赵元昕的身旁,“皇上?” 慕容墨看了眼凤玉琴,表情清冷说道,“皇上,当着琴儿的面,你敢杀这人吗?” “出什么事了?”凤玉琴往大家脸上各看了一眼,一脸疑惑。 凤红羽朝凤玉琴走近两步,紧紧抓着这个妹妹的手,另一只手,将那根半截缎带举起起来,“琴儿,这是益紫在同劫匪们打斗时,从一人身上扯下来的,现在,这个人的身上,有着另外的半截,我想审问他背后的主使,皇上要杀人。” 凤玉琴再怎么单纯,也听出这其中的原由,她睁大双眼看着赵元昕,“为什么?难道,你知道那背后之人是谁?难怪,你忽然出现在这里,还将其他人都处死了,只留了一个人,他们虽然抓了我,但并没有对我怎么样。我还以为,你是对我关心,是容忍不了别人欺负我,没想到……” 她失望的闭了下眼,看向凤红羽,“姐,你问吧。” “琴儿。”赵元昕低低喊了她一声,伸手去握凤玉琴的手,但被凤玉琴让开了。 她将头偏过,不去看赵元昕。 两个人认识了六年多的时间,这是第一次产生了隔阂。 凤玉琴心中是失望的,赵元昕也是无比的痛苦。 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韩大又踢了那汉子一眼,怒道,“说吧,是什么主使的?不然的话,哼!小爷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汉子看了眼凤红羽,心中早已惧怕起来,这位是火凤凰?他这是脑子犯混了吗?居然劫了她的妹妹? 太后会杀他全家,但得罪火凤凰,她会灭了他一族! “是太后……”汉子低着头,嘀咕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清了。 慕容墨的目光马上一沉。 凤红羽眯了下眼,“你说什么?你敢拿项上人头发誓吗?” “火凤凰,你说过,不杀我全家的!” “对,我说过,不杀你全家!前提是,你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凤红羽看了眼赵元昕,又盯着汉子,冷冷说道。 赵元昕沮丧的低着头,没有看他们一行人。 凤玉琴却是惊愕的看着赵元昕,显然,她被这人的话,给惊住了。 害她的人,是未来的婆婆? 为什么? 汉子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凤红羽答应他的请求后,他便将他听命于贞太后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凤玉琴的脸,彻底变得苍白。 她看向赵元昕,涩然一笑,“皇上,你若想除我凤府,大可以直接下一道圣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出事,我爹娘,还能活么?” “琴儿?”凤镇川也往这边走来,他原本走在最后,见前面出了事,也下了马,大步走来,他没有听到汉子说的话,“琴儿,怎么啦?” “爹。”凤玉琴的唇角颤了颤,两行泪水瞬即滚下来,“带我回家吧,现在,马上,立刻!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凤镇川一脸不解,又问凤红羽,“琴儿怎么啦?”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叔叔带琴儿先回城吧,婶婶还担心着她呢,这里的事,自有王爷和我。”凤红羽说道。 今天的事,对凤玉琴的打击,一定不小。 凤镇川找到凤玉琴后,也想着快些带她回家。见大家都不反对,便点了点头,“好。” 凤红羽将马车让给凤玉琴,凤玉琴的精神很差,凤红羽担心她会支持不住。 凤玉琴撩帘子,正要坐进马车,忽然发现身上还披着赵元昕的披风,她咬了咬牙,解下来,扔还给赵元昕。 “皇上,民女承受不了这样的恩宠。”说完,她不再看赵元昕,义无反顾的坐进了马车里,帘子无情地落下,挡住了赵元昕看来的愧疚的目光。 凤镇川赶车,很快,马车绝尘而去。 …… 虽然凤红羽和慕容墨并没有一直追问赵元昕,该怎么处置贞太后命人绑架凤玉琴的事。但当时在郊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赵元昕只觉得,那件事,犹如抽在他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回到皇宫后,他仍觉得颜面无光,将自己一人个关在御书房里,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 他只要闭一下眼,脑海里就出现凤玉琴两眼含泪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痛哭,而且,那目光中满是失望。 御书房外,已侯着好几个臣子了。 众人小声议论着,皇上心情不好,要不要进去汇报大江河堤发现龟裂的事情? 最后,周丞相说,皇上心情不好,是皇上一人的事,河堤发现险情,可是关乎着千千万万百姓的事情! 要是百姓们因为河堤决口失了家园,皇上就得天天心情不好了。 “进去汇报,这件事,不能拖!”周丞相带头,闯进御书房。 内侍监拦也拦不住,“大胆,没有皇上的准许,不准入内!” 几个内阁大臣,将内侍监和护卫推到一旁,大步走到赵元昕的龙案的前。 周丞相跪倒在地,抬头看向赵元昕,“皇上,江南急报!” 赵元昕闭了下眼,努力将自己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讲!” “工部的一个同知,伙同江南河堤护防的管事,偷工减料,欺上瞒下,至使河堤出现大面积的龟裂,金陵知府云枫派人送来八百里急报,请求朝廷派去懂河堤的能人前去补救。”周丞相递上折子说道。 赵元昕不看折子,冷冷笑道,“河堤出现了龟裂?现在马上到雨季了,怎么现在才发现?冬天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去了?当时修缮的时候,云枫没发现吗?你们都没有收到他的折子吗?” “皇上!事出有因!”周丞相说道,“工部同知的夫人,是太后收的义女,江南那个护防河堤的管事,是那义女的表哥。这两人互相勾结,包揽所有事项,旁人,根本插不进手,他们二人到处打着太后的旗号,所到之处,没人敢过问他们的事啊!” 又是太后? 赵元昕心头一沉,“朕知道了。” 当晚,江南忽然下了一整夜的大雨,河堤决口了,冲毁了不少房子和田地。 好在金陵知府云枫,在两天前就发现了河堤的险情,动用他青云邦的人马,软硬皆施的将百姓转移了,没有一人伤亡。 赵元昕收到八百里急报,更是又怒又惊。 明天他要大婚,凤玉琴还在气头上一直不理他,这会儿江南河堤又出事…… 赵元昕一时之间,心焦如焚。 他还有心情大婚吗? 他的御书房前,跪着全朝的臣子,都在弹劾贞太后的罪行。 赵元昕没有去见他们,不是他害怕臣子们的大声质问。而是,他该拿什么脸面见他们? 他从御书房的后门悄悄离开了,去了贞太后的慈明宫。 绑架失败的事,贞太后已经知道了,她以为儿子会来骂她,但她等到天黑,也不见儿子前来,也不见其他人前来。 她忐忑不安的睡了一晚。 第二天下午时,她又得知,全朝的臣子们都在弹劾她,要皇上给她治罪。 她不就是看不惯一个臣女么?凭什么臣子们要皇上治她的罪? 外殿中,有宫女侍从的请安声,“皇上万福。” 贞太后正坐在内殿翻经书,只往那门口方向撩了下眼皮,又将目光落在书上,身子未挪动半分。 脚步声渐渐地近了,没一会儿,停到了她的面前。 “皇上,还记得来看哀家呀?”贞太后的目光,往一旁明黄色的袍子角瞥了一眼,勾唇冷笑,“为了一个女人……” “母后。”赵元昕长长地叹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派人掳走玉琴?您不喜欢她,就要这么对她么?儿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人,你就非要拆散?” “哀家不喜欢她,不喜欢!哀家讨厌所有姓凤的人!跟孟轻衣有关联的人,他们都得死!”贞太后几乎在歇斯底里地叫嚷。 “你针对凤家人,是因为不喜欢凤大夫人,那么,朕的臣民呢?他们哪里惹着你了?没有他们,朕的江山能永固吗?”赵元昕无声一叹,“母后,儿子的这个皇帝,做得很累!” 他随手一扬,将几份折子扔在贞太后面前的小茶几上。 那折子跳了几跳,又落下了。 其中一份,正是写着江南水情的折子,弹开在贞太后的面前。 贞太后的眼皮跳了跳。 赵元昕冷冷说道,“母后,工部蒋同知的夫人,名叫杏娘吧?您去年,认了她做义女,上个月,还带她见了朕。” 贞太后心头咯噔了一下,不敢迎上赵元昕的目光,“那又怎样?她长得像哀家早年认识的一个朋友,又懂得推拿术,哀家喜欢,哀家又没有女儿,没有娘家,认作义女了,有什么不对?” “可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赵元昕伸手往茶几上重重地一拍,几份折子又跳了跳,“她和她男人,伙同他的表哥,在江南打着母后的旗号,肆意敛财,而且,在河堤修缮的材料上,也敢动手脚,就在昨晚,江南河堤溃坝,大水冲毁房屋数百间,无数百姓无家可归,母后,你难道不要为自己的行为担责吗?” 贞太后惊得身子一颤。 赵元昕又说道,“儿子的御书房前,跪着百官,他们的要求一致,要母后自尽谢罪。” 贞太后的脸色彻底变白,“什么?他们敢这么威胁你?威胁堂堂一国皇帝?还要哀家自尽?他们是想反么?” “母后,你还不知错么?” “哀家没有错,臣子们居然敢这么对你,你该将他们全都杀了!” 赵元昕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母后,这还是那个人们口中人人称赞的,温婉贤淑的母后吗? 她的面孔是狰狞的,仿佛,所有的人,都是她的仇人。 赵元昕闭了闭眼,不再同她说话,无力地转过身去。 “儿子,你不能听臣子们的话,他们是欺负你年轻,故意跟你作对。他们将你踩下后,好把持朝政大权为所欲为,特别是那个慕容墨,他是罪魁祸首!儿子,你不能听他们的,母后不想死啊,儿啊——”贞太后的声音,时而咒诅,时而号哭。 赵元昕只在心中长长的叹息,并未回头去看。 没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贞太后浑身一凉,软倒在地。 …… 凤府。 凤红羽在给小羽毛梳理皮毛,听完荷影的汇报,她只淡淡地笑了笑。 “王妃,那贞太后简直是自己找死,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真的处死她。” “且看吧,即便她死不了,我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坐着太后的位置了,竟然还想着害其他人!我说过,绝不会放过她!”凤红羽冷笑,“让李铮他们继续给我传谣言,贞太后不下台,这件事,永远没完!” 她万万没想到,前世杀死凤玉琴的凶手,是贞太后! …… 同一天,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议论着太后的事。 前有太后卖官赚钱,后有太后的亲信,偷工减料,造成河堤决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前一天,太后竟买凶意图谋杀未来的皇后。 原因,只因太后不喜欢姓凤的人。 这原因未免让人瞠目结舌。 仅仅因为不喜欢一个姓氏的人,就要杀了对方么?而且,还有人说,在皇后的宫中,发现了不少能让妇人绝育的药物。 无数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往赵元昕的御书房。 更有流言升起,说太后是祸国的妖姬。 她嫁入赵国的那年,赵国西南方发生了地震。北方接连三年旱灾,南方却接连三年水灾。 谣言一起,到了晚间时,京城的无数书生到皇宫门前请愿,请求立即处死太后。 皇宫中,赵元昕屏退了随侍,独自一人提着灯笼,来到宫中最高的一处塔楼上。 他望向夜色里,那如繁星的万家灯火,凝眸沉思。 他知道,这两天各地频频出事,不是他不勤政,是因为,太后在给他添乱子,是因为,慕容墨没有帮他。 早几年,这些事情,哪年没有发生过?但都被慕容墨不着痕迹的处理掉了,或是出钱,或是出力,或是亲自去出事之地走访,慕容墨利用他的人脉和金钱,将千疮百孔的赵国,慢慢地修补完善。 但是,母后却一直在怀疑着两家人,说他们意图不轨。 真要造反,当年父皇出事假太子乱天下时,慕容墨就可以趁机坐拥天下了,何必等到现在他长大成人再来乱这江山? 不将势力掐死在萌芽状态,反而助其长大,这可不是一个帝王的做法。 说明,人家不稀罕他的江山。 不稀罕的的东西,母后却看得比命还重要,更做出了要杀凤玉琴的事。 这无疑是伤了慕容墨和凤红羽的心。 他们只会认为,他赵元昕是在恩将仇报。 目前,这天下是赵家人的,凤家跟慕容氏没有理由来操这份闲心理会太后惹下的乱摊子,他们会如此的想。 赵元昕在塔楼上,呆了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他去了一趟凤府。 凤玉琴依旧不理他,站在珠帘后,拿背对着他。 “对不起。”他道,“我也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凤玉琴未说话,但那肩头一耸一耸的,显然,在哭。 “别哭了,一会儿喜轿来,我迎你进皇宫,你肿着两只眼睛,可怎么见臣子?” 凤玉琴长长叹了一声,还是不转身。 赵元昕朝那背影看了很久,才长叹一声,转身悄然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消失,凤玉琴才转过身来。 她咬了咬唇,两行泪水,又滚了下来。 …… 南方水患出现险情的折子依旧如雪片般,飞往御书房。 臣子们仍在请愿赐死太后。 赵元昕却不理会所有的事,亲自带着人,上凤府来迎亲。 人们表面不敢有怨言,心中却在骂着他,骂着贞太后,南方百姓流离失所,赵元昕还有心情娶媳妇? 媳妇又不会跑,那大江的水,却是无情的。 但,赵元昕毕竟是皇帝,人们骂归骂,表面上,还是不敢有半声的怨言。 凤府里,同样是如此。 凤镇川和林氏,还有凤老爷子,心中早将赵元昕骂了千成遍了,但圣旨已下,布告已贴满全城,凤玉琴已无清白之身,不嫁怎么行? 在赵元昕进凤府的时候,凤老爷子提了他的御赐金鞭,怒气冲冲跑向赵元昕,毫不客气地朝他身上抽了三鞭子。 “上打昏君,下打奸臣,这是你爷爷赐的鞭子,你服不服?”老爷子满脸怒容瞪眼看他。 “服,爷爷。” “我不是你爷爷,你爷爷早死了,走吧!”他看也不看赵元昕,转身进了府里。 赵元昕没有发火,而是命随侍的内务府官员,按着大婚进程,接着行事。 凤玉琴已在祠堂拜别了先祖,又在正厅里辞别了父母和族里的长辈,接着,众人又给她行皇后礼,行礼毕,又被几个喜婆扶着往正厅而来。 那里,赵元昕在等着她。 纵使心中有怨言,但,爱了一个人,又叫她怎么办呢? 红盖头低垂,她只能看到自己缓缓挪动的脚尖。 手被人握住,“放心,这是你最后一次的落泪。”有人在她面前,温柔说道,“绝对不会有下次,绝对不会了。” 凤玉琴身子一震,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人生长久,她还要一直面对他的母后,她怎可能不会落泪? 他是孝子。 …… 凤玉琴一路平安的进了皇宫。 按着事先制定好的大婚进程,没有出一丝儿的意外。 不过,百官的脸上看不到特别的喜悦之情。 凤红羽和慕容墨也进了宫,同林氏凤镇川的想法一样,两人再怎么讨厌赵元昕,但,他们不能让凤玉琴丢脸,该送的贺礼,照旧送了,该说的吉祥话,也说了。 说完之后,慕容墨推说,凤红羽有孕在身,不宜劳累,要急着出宫。 赵元昕拦住了慕容墨,“容王!” 慕容墨淡淡看他,“皇上有事吩咐?” 慕容墨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淡。 赵元昕微微一笑,“一个时辰后,朕,有件重要的事宣布,希望容王殿下在场见证一下。” “本王?”慕容墨看向他,只见赵元昕的脸上,一扫往日的阴霾,神色比以往要明朗,他心中疑惑着,还是点了点头,“是。皇上。” 婚礼毕。 赵元昕屏退侍从,牵着凤玉琴的手,来到空无一人的紫宸殿。 “这是朕,平时上朝的地方。”他扶着凤玉珍,和她并排坐在龙椅上,一指空荡荡的大殿说道。 大殿虽然空无一人,但,毕竟是皇帝同百官议事的地方,仍彰显着威严。 凤玉琴点了点头,未说话,自从那天从郊外回来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赵元昕并未恼,而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又说道,“朕是天下之君,掌着天下人的生死,有着至高的权利和无尽的财富。” 凤玉琴还是未说话,这些,她都知道,他是皇帝么。 “如果朕,如果我,不是皇帝,你还会喜欢我吗?” 凤玉琴赫然偏头看他。 年轻男子的一双眼睛,与众不同,是浅碧色的,她记得,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时,好奇的看了很久。 也因为这双眼睛,她开始留意他。 也发现,他是个温柔细心的男子,他放低着身份喜欢她。 他不介意她的父亲是个孤儿,不介意她的母亲出身商户小家。 “我……”她张了张口,她要怎么回答他?他又怎么会不是皇帝呢?她低下头去。 “你喜欢权势?”赵元昕又问道。 “不,我喜欢安静的生活。”凤玉琴想了想,说道。大姐回京时,跟她说了容王在北地一起游玩的事,她是十分向往的,同心爱之人,四处游历,不管政事,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多好。可,那是不可能的事,她爱上了一个管着天下的男人,那个男人要是不勤劳,天下会乱,政权会丢。 “那么,我带你找个远离城嚣的地方,过,只有我们两人的日子,好不好?” 凤玉琴睁大双眼,愣愣看着他,“皇上……” “叫相公,你忘记了,刚才,我们已经行完大礼了。”他抚着她的脸,温柔笑道。 从此,红装妖娆的她,是他的妻,抛弃黄袍的他,是她一人的夫。 “走吧,我早就决定好了。”赵元昕拉着凤玉琴的手,站起身来,“我们去宣布一件事情。” …… 就在赵元昕不顾朝臣们的冷眼,照旧同凤玉琴举办大婚后的一个时辰后,赵元昕又命人将前来贺喜的臣子,全都召来,宣布了一件,足以让全天下都震惊无比的事情。 他要禅位! 禅位给慕容氏! 但,他也提了一个要求,只求保太后一命。 百官中,也站着慕容墨。众人都一齐拿眼看他,主动让开位置来,让他成为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赵国的几任皇帝,都没什么作为,反而是慕容氏那一族,在替赵国操心着不少政事,早已让臣子们在背后讥笑了好多年。 而且,最近这些日子,赵国灾情四起,这年轻的皇帝,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赵元昕从龙椅上走下来,捧着玉玺大印一步一步走到慕容墨的面前,然后,将大印高举过头顶,扑通一声跪倒,“今赵氏元昕,将皇帝位禅让给慕容氏,容王!天地为证,百官为证!” 慕容墨未说话,而是眯起眼眸,盯着那方印。 历经数十年,大印,还是那方大印,这是他的曾太祖父刻的印。上面的一圈纹饰,是慕容氏的族徽,只有他们家的人,才看得懂其中的含义。 不忘记当年。 慕容墨仿佛看到当年,他的太祖奶奶抱着他两岁的爷爷惊恐无比的坐在龙椅上,面对着一班耀武扬威的赵氏族人,颤颤巍巍地将大印奉上,表面含笑,心中流泪。只为,保他爷爷一条性命,保下慕容氏嫡支的血脉。 出身深闺不懂朝政的年轻太后,刚刚学会走路说话还含糊不清的幼儿皇帝,皇族中青壮年男子全都阵亡,余下的不是老,便是小,抑或是残,面对一班手握重兵的臣子,他们能怎么办? 忍辱偷生几十年,只为一雪今日之耻辱。 当年,慕容氏让位,今日,他赵氏归还帝位! 老话说得好,东西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了也会失去! 曾祖母,帝位又归我们慕容家,你九泉之下,可以安心睡了。爷爷,你两岁被迫让位,不是你的错,不必再忧心了。 慕容墨伸手接过大印,“准!从今日起,我,慕容墨即皇帝位!” …… 赵氏退位,慕容氏上位。 对于赵元昕当不当皇帝,凤玉琴没什么意见,赵元昕问她,“我不是皇帝,你还会不会嫁我?” 凤玉琴微微一笑,“你不是说,我们已经拜堂了吗?你刚才还让我喊你相公来着。” 赵元昕失笑,“对,我们已经拜堂了,现在,我带你离开皇宫,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生活去。” “好!” …… 赵氏的几个亲王和皇族,本就是些碌碌无为之人,连赵元昕也怕的人,哪里敢对慕容墨有任何非议? 何况,慕容墨说,他们依旧是王,可世袭,除了不能参政以外。 参政?那可不是他们赵家人喜欢干的事,卫王就说了,新皇的这道命令下得太好了,他还真怕要他当官呢,他最怕上衙门里看文书了,天天窝在府里看美人多好。 消息传到慈明宫,被禁足的贞太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让?” 她近乎癫狂的砸着东西。 赵元昕淡淡看了她一眼,对身边人吩咐说道,“将她的行装收拾起来,送往城外的兴福寺吧,祖母正等着她呢!” 他说的祖母,便是当年的姜太后,后来的太皇太后,现在,听说赵氏不当皇帝了,她对着佛像念了一声佛,“宣宜啊,你说的对,赵氏做孽太多,气数快完了,果然,被你言中了。” …… 城中的百姓们,也将这件大事,在私下里议论了很久。 “我就说嘛,那赵氏的人,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 “就是,这几任皇帝,就没有一个干出过政绩的!” “是呀是呀,要不是慕容氏新皇带兵打败太子,哪还有赵氏呀?人家不借机篡位,本本份份辅佐赵氏,但那赵氏,还是扶不上路呀!” “哦,对了,还有那个给儿子拖后腿的贞氏,简直是世间最愚蠢的妇人!” “就是就是,说的太对了!儿子当上皇帝容易吗?她居然干涉朝政,让儿子被百姓骂着,被朝臣骂着,最后,收不了尾了,只好让位一走了之。” 一辆马车从闲聊的几个人身边走过。 这时,车帘子忽然被人扯起,一个平民装扮的妇人探出半个身子来。 “你们一群刁民敢胡说八道?来人,给本宫拉去杖毙了!”以前的贞太后,如今的贞氏,大怒着朝那几个骂道。 “哪来的疯婆子?找死了,你是不是?”几个汉子,本是这条街上的泼皮,只有他们骂别人的份,及时容忍别人骂他们? 再说了,贞太后一个深居皇宫的人,市民百姓们,根本不认识她,加上她已不是太后,穿得普通,这几人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几个人大怒着,掳起袖子冲向马车。一人上前将车夫一把拽下赶走了,另有几人扯开帘子将贞太后将马车里抓下来,挥起拳头就是一阵狠打。 马车里,还坐着当初的太皇太后姜氏,她年岁已大,见有人打贞氏,吓得捏着佛珠只知念佛,不敢吱声。 很快,贞氏就被打得嚎叫起来。 “我是太后,你们好大的胆子!” “放屁,当今新皇的生母,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你居然敢冒充太后,打不死你个疯婆子!” 拳头打得更重了。 真到贞氏被打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一脸血痕,那群人,才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 “你这是何苦?你这真是自己讨打。”姜氏见那行人走后,这才扶着马车,颤颤巍巍地走到贞氏的面前,伸手去扶她。 贞氏见她这个时候才走出马车,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骂,“你是不是故意的?看见他们走了,才来看我?” “我是你婆婆,你居然这么对我说话?”姜氏气得发抖。 “婆婆?”贞氏冷笑,“你要真是我婆婆,怎会送我去庙里苦修,你要去苦修自己去,我不想去!” “这是元昕走前安排好的,你要是不去,会被朝臣们拉去砍头的。” 贞氏听到姜氏提到儿子,心中更气了,“我要你们管我?滚开!”她忽然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朝姜氏推去。 姜氏早年见过宣宜的死,受了惊吓,精神一直不好,后来又见儿子承德帝出事,精神更差了,加上已经快七十的年纪了,被贞氏这么一推,头磕在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鲜血直接崩出。 贞氏吓白了脸。 “呀,杀人了呀,这个婆子杀人了呀!” 很快,一伙人将贞氏围了起来,有人去报官去了。 贞氏吓得彻底软倒在地。 …… 姜氏未死,但她不想发善心了,咬了牙要贞氏死!命人递了一纸诉状到顺天府衙门里。 她对前来看望她的凤红羽说道,“元昕是个好孩子,却有一个糊涂的娘,这样的人,活着还会害人,她想杀我,她将我打成重伤,她必须得死!” 凤红羽点了点头,“好!”贞氏不死,她也会找个由头,让贞氏永远地不再惹事,姜氏告她死罪,正好,省了她的力气。 姜氏被赐自溢的那天,凤红羽去了牢里。 “你来看我的笑话?”贞氏认出了一身华服的凤红羽。 凤红羽依旧是一身艳如火的红衣,她掀起披风的帽子,淡淡的看向牢房栅栏后的贞氏,“你有什么值得我笑话的?我是赵国皇后,你是阶下囚!” 贞氏一愣,没一会儿又怒道,“凤红羽,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暗算我儿的帝位,暗算我!” “卑鄙无耻的是你!”凤红羽怒道,“你儿子丢了皇位,是拜你所赐,他好好的坐着江山,你却在背后捣乱!” 贞然怎肯自己错了? 她歇斯底里的叫嚷着,“不,我没有,你污蔑我!你跟你娘一样卑鄙,她不想当和亲公主,却让我来顶替她,她做了大军将的夫人,我成了赵国皇宫的小嫔妃,跟其他女人争一个老男人,是她害了我一生!” “你给我住口,贞氏!”凤红羽冷笑,“你不要以为,西凉老国主和皇后都死了,时过境迁,没人知道你的往事了吗?” 贞氏一怔。 凤红羽继续说道,“要不是我娘逃跑没有当和亲公主,你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在赵国没有提出和亲一事之前,西凉皇后早就想将你处死!至于事情的原因,贞氏,你敢自己说出口吗?” 贞氏不敢说,脸色陡然变白。 凤红羽冷笑,“我来说,当年,同你一起当差的宫女,还有两人还活着,她们说,当年的你费劲心思想爬老国主的床,想当上嫔妃,却被皇后当场逮住,要将你乱棍子打死。恰巧,我娘逃走了,西凉皇后见你跟我娘长的模样有五六分的想像,就说,要么,你去死,要么,你去和亲!你不想死,自己选择了和亲,是与不是。” 贞氏的脸,惊吓得彻底无色。 凤红羽冷冷一笑,“你一直口口声声说,不想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可你想爬床的那个西凉国主,当时已经有六十岁了,远比二十岁出头的承德帝要年老许多,而且,后妃也不少。你这不是自打脸吗?贞氏!” “……” “明明是你自己嫉妒他人,嫉妒我娘,自己臆想出来的仇人,却一直恨着他人,你好意思说,我娘害了你?论卑鄙无耻,你是天下第一!” 贞氏彻底软倒在地。 …… 贞氏死,姜氏出城,住到兴福寺去了。 对于姜氏,凤红羽一直敬重着她,没有恨她。 她只是遇上了一个算计她的男人,利用她的纯真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将一个好生生的女人,愣是吓傻了,活在痴癫里大半辈子。 姜氏说城外清静,谢绝了凤红羽留她住在城里的好意,想静修度过余生。 赵元昕带着凤玉琴去了北地,凤红羽收到他们的来信时,已经生下了女儿。 做了小半年皇帝的慕容墨,抱着刚刚生下的女儿,十分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儿子。 儿子长得跟他有八九分相像,而且,越长越像,不过,他怎么就不喜欢呢? 怀里的女儿可真好看呀,跟凤红羽刚生下来时,几乎是一样的。 想天天抱着怎么办?可他还要上朝处理政事! “慕容峥!”他看着一天比一天调皮的儿子,严肃说道。 “父皇,儿子在呢。”慕容峥点了点头,乖巧的回道,老爹脸色不大好,他好像……没惹事吧?唉,遇上个属狐狸的老爹,好烦啊,好想造反。 “你觉得,妹妹好看吗?” 慕容峥往他老爹怀里的粉色包裹里瞧去,点了点头,“好看。” 明明很丑好不好?鼻子眼皱成一团了,妹妹被嬷嬷抱出产房时,他马上说了句“丑毙了”,被他老爹连踢三脚,到现在,他的腿肚子还疼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说谎话吧,活命要紧。 “可你娘刚生了你妹妹,身子弱,没法照顾你妹妹。而且,她还需要人看护,她又吃不惯其他人做的饭菜,你爹我既要照顾你妹妹,又要照顾你娘,还要上朝批折子,分身乏术。你身为儿子,哥哥,慕容氏的嫡长子,该担起一份责任来,给你爹我分担一些事务。” 老爹脸色严肃,慕容峥认真地点点头,“是,儿子明白,儿子会给爹爹分忧的。” “那好吧,这皇帝,你来当。为父我回家带你妹妹照顾你娘。” 慕容峥傻眼。 靠!他被他狐狸老爹给套路了? 他就这么被忽悠着,接了班当皇帝? 不要啊,他自小读史书,当皇帝的都短命啊! 这是明显的虐待儿童啊,有没有投诉的地方?他不想当童工英年早逝啊! 他只有六岁,还没有玩够啊! “父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来人,拟退位诏书!” 慕容峥:“……” 就这样,当了半年皇帝的慕容墨,在女儿出生那天,将皇位传给了六岁的儿子。 …… 慕容蓁百天大的那天,凤红羽抱着女儿在皇宫的御花园散步,这时,远方走来两人。 其中一人,红衣猎艳,身姿绰绰。 郑凌风?她心下一喜,离上回一别,都有六七年了。 郑凌风的身旁,跟着一位年轻的紫衣女子,身姿苗条,容颜娇美,他不时地对她说着什么,眉目温和。 “娘娘,那是凌王和凌王妃。”荷影说道。 凤红羽这才记起,郑凌风已恢复了本姓,凌。 慕容墨将南海三城全都让他管着,封他为凌王了。 第0章 番外012章 无念 赵国京城里,兴福寺的钟声,一年复一年,一日复一日,准时地敲响。 皇城里的兵戈与杀伐,皇权的更替,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 大殿中的金身菩萨,几十年如一日的低垂眼帘,悲悯地看着眼前来往的香客。 无论人们诉说的话是悲,抑或是喜,他的神色依旧不改。 白胡子的住持大师,脸上的皱褶跟寺院中的老松树皮一样,每一条褶子里,都藏着沧桑与故事。 凤红羽自重生以来,一直不敢进寺庙。 她怕庙中的菩萨。 每回来兴福寺附近祭拜老容王和老容王妃,她都不进大殿里,只在外寺院中的屋子里休息。 但慕容墨说,他都不怕,她还怕什么? 他比她个儿高,菩萨发火,火气只会先冲到高个儿的头上,个子娇小的她,不会被波及到。 今天恰逢兴福寺的建寺周年庆,慕容墨便又劝说着凤红羽进寺里来进香和听讲佛经。 六岁半的小皇帝慕容峥,也被他太上皇老爹慕容墨给劝说着来了,却也是个怕菩萨的,死活不见老住持。 哑巴的假菩萨,他硬着头皮可以拜一拜,但那真人菩萨老住持,打死他他也不敢见。 无法,慕容墨只好任由凤红羽带着儿子女儿在院中赏花闲玩,他则在禅房里,听老住持讲禅。 兴福寺西院那儿,种着不少桃树,此时正值春日,或粉或红的桃花,开得灿烂。 老住持让小沙弥们屏退了香客,将空院子留给凤红羽和她的一双儿女,在院中赏花休息。 虽然,刚出生那会儿,被哥哥慕容峥讽笑长得丑,可百天后,眉眼长开的大周国长公主慕容蓁,竟比京城中所有同年纪的小婴儿,长得都要好看。 粉白的脸上,嵌着一双墨宝石般的双眸,长长的睫毛,跟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着。 有人在她面前露个笑脸,或是捏捏她的小手指头,她马上会裂开嘴笑起来,露出没有牙的牙床,眉眼弯弯,笑得让人心头一软。 她靠在凤红羽的肩头,穿一身粉色的锦裙,头戴粉色的锦帽,像这三月枝头俏丽的桃花。 几根细白的小手指,紧紧地抓着凤红羽披风风帽上的锻带。 她的眼珠儿没有目标地四处瞅着,不知看到什么,忽然咧嘴笑了起来,这一笑,仿若霞光照进山寺,那枝头的桃花更加的绚丽了。 慕容蓁望去的那个方向,有个身材颀长脸上满是伤疤的灰衣僧人,正在扫落花落叶。 听到小婴儿的笑语声,他停下了扫地,抱着扫帚静静看着她,原本死寂的眼眸中,浮起了一丝柔意。 许久,他才抱着扫把悄然离开了。 他是红尘之外的人,那红衣妇人是红尘中的人。 她永远理解不了他的心,他也永远走不进她的心。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何必彼此打搅? 那天,她在城墙上决绝地拿着发簪刺向自己,只为换那个男人的赢。 他就知道,他一直是输的。 所以,他放手了,他成全了他们。 他绝望之下自墙头坠落,原以为尸体会被慕容墨挫骨扬灰。 哪知,他醒来时看到一个老僧坐在他的面前。 “你有罪孽没有赎尽,不能早死。”老僧说道,“你的,你母亲的。” 原来,老僧向慕容墨讨要了他的“尸体”。他被救活了,被老僧带来了这座兴福寺,剃发为僧。 从此,世间再无单于烈。 从此,兴福寺中,多了个洒扫的僧人,无念。 一身便装的慕容峥,当然不会真正去看什么花了。他背着手,小大人一般的样儿,招手叫过纪三,“纪三,走,咱们到外头逛逛去。” 今天不用上朝,能溜出去玩,日子不要太爽啊。 纪三吓了一大跳,今天山寺的人多,小皇上居然要跑出去?走丢了怎么办?遇上坏人怎么办?据说,寺外的那片林子里,前几天走来一只大老虎,遇上了老虎怎么办? “皇上,请容在下去请示太后。”纪三朝凤红羽方向看去,说道。 “请示什么呀,太后带着公主赏花呢,走吧走吧,你还想不想娶荷影姨了?你跟我走,我下旨让你娶媳妇。”慕容峥同纪三讲着条件。 荷影发誓永不嫁人,纪三想尽办法,都没有打动芳心。 上个月,荷影终于动了心了,谁知,纪三办砸了一件差事,被慕容墨罚了,荷影怒得又反悔了。 纪三差点哭了。 “可是,皇上……”纪三伸手挠着头,犹豫着。 “哼,胆小鬼。”慕容峥趁着他纠结的一会儿,已飞快爬上了围墙边的一棵树。 纪三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皇上,危险……” 哧溜—— 慕容峥已跳到了墙外去了。 “坏了……”纪三一拍大腿,身子一翻,跟着跳出了院墙。 凤红羽正同竹韵荷影说着闲话,回头时,发现儿子不见了。 “人呢?”她看向四周。 “娘娘,纪三跟着皇上呢。”荷影说道。 “是呀,娘娘,寺外还有韩大和一众墨龙卫呢,皇上不会有事的。”竹韵也说道。 凤红羽却担心起来,“就那些人,哪里是皇上的对手?皇上想跑,连太上皇都会被糊弄过去。”那就是一只小狐狸。 儿子明明才六岁多,可在她看来,狡猾得跟六十岁的老政客一样。 她劝慕容墨不要将儿子带出来,可慕容墨不听。那小子早就想跑出来玩了,逮着机会,还不得跑掉? 在皇宫里还好,五处宫门有慕容墨的人把守着,宫墙又高,儿子跑不出来。 但出了宫,那就犹如鸟儿出了笼子,再想抓回去,就难了。 如今天下虽然太平着,没有成群的贼匪出没。但儿子必竟只有六岁半,没遇上坏人,路上遇上沟壑,遇上一条野狗,也是危险啊。 她抱着慕容蓁往后院的院门处走来,才到门口处,就听到院外有几个小和尚说,前方林子里来了老虎,困住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凤红羽心头咯噔一下。 一大一小,纪三跟慕容峥吗? “哪处林子?”凤红羽走过去,问道。 三个说着闲话的小沙弥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身过来,见是凤红羽主仆几人,马上行了一礼。一个伶俐些的小沙弥说道,“回娘娘,就是寺庙后山下的那处密林。有个孩子滑落到悬崖下了,大人到悬崖下去救,可这时,老虎来了,两人往林中跑去了呢,老虎也追了进去……” 凤红羽的脸色旋即一变。 竹韵和荷影忙着安慰她,“娘娘,不会是皇上的,纪三跟着他呢,纪三武功那么好,怎么会被老虎追着跑?以他的身手,早将老虎打死了。” 凤红羽摇摇头,“纪三做事一向毛手毛脚,我看定是他和皇上被困住了,竹韵,速去叫韩大带人过去相救。荷影跟我走。” 小皇上失踪,附近又出现一个孩子出事。 但凡做母亲的,都不会无动于衷。 竹韵和荷影见劝说不动,只好听命凤红羽的安排。 …… 慕容峥觉得,他会是史上最悲催的穿越客,也会是史上最倒霉的皇帝。 将来后世之人翻阅史书,一定是惊掉眼珠,因为史书中会写着:某年某月某天,大周国昭圣皇帝到悬崖下玩耍,被一只饿老虎咬死,终年六岁零三个月又十八天。 呀呀呸,他才不要被老虎咬死,多丢人啊! 可是,他现在该如何甩掉追着他跑的老虎? 啊呀,纪三那个混蛋,跑哪儿去了啊,早知这儿有老虎,他就不该赶走纪三的。 慕容峥后悔死了,更后悔的是,他认识了一个损友。 “跑快点!”慕容峥边跑边回头骂着损友。 损友是镇国将军单仁杰的孙子,比他大半岁。 刚才,他甩掉纪三后,遇上了同样甩掉大人跑出来玩的单博文。 单博文挑战他,问他敢不敢从悬崖上抓着藤蔓滑下去。 那处悬崖有二三十丈高。 小样! 他身体只有六岁多,灵魂可是个成年人。 他怎能输给一个小毛孩子?何况,他还是大周国的皇帝!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挑战,比单博文早两步滑落到悬崖下。 他刚要得意地向单博文炫耀时,从荒草中走出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 第0章 番外013章 父子斗 小胖墩单博文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老虎本来并没有发怒,正在慢悠悠地走着路,享受着谷底的美丽景色。 单博文这一号哭,引起了老虎的注意,惊得老虎大吼了一声,朝二人冲来。 慕容峥一时吓懵了。 等反应过来,他马上跳起脚来,狠狠踹一脚单博文。 “他大爷的,单博文,朕要是不死,一定打得你屁股开花!让你每天吃一千个包子撑死你!”六岁半的慕容峥,一边跟老虎周|旋,一边骂着那个,害得他即将成为老虎口中餐的小胖子。 这个小胖子,是镇国将军单仁杰的孙子,从小爱吃,于是呢,将自己吃成一个圆球。 单博文听说要打他屁股,还要让他每天吃一千个包子撑死他,吓得小脸儿一白,身子一抖,哭丧着脸说道,“皇上,微臣屁股没有肉哇,不经打。还有,一天一千个肉包子太多了,一百个就好。” “你的屁股没肉,谁的屁股有肉?你的裤子都比朕的大一号了!腰也粗一半。”慕容峥大怒,“一千个肉包子太多,那就吃九百九十九个。” 单博文傻眼,“……” 这九百九十九个肉包子,跟一千个包子,有什么区别啊? 一想到谁身上的肉多,慕容峥回头朝追着他跑的老虎说道,“好汉老虎,你追的可是大周国的皇帝啊,你别追了,你这是在弑君啊,这是要犯诛九族之罪的。” 老虎,“……” “只要你不追朕了,追那个肉多的小胖子,朕封你为天下第一老虎,享受一天十只活物的待遇,外加一间挡风雨的屋子,你看如何?朕很瘦啊,朕中午只喝了清粥,那个小胖子却吃了八个鸡腿,三大块牛肉,两大碗米饭,七个肉包子,九个猪肉饼啊……” 老虎听不懂,继续追他。 慕容峥傻眼:“……” 两个人惨叫着甩开小短腿,没命地跑。 可就在这时,有一人提着扫把,从一侧的山崖上,纵身跃下。 “快走!”那人大喝一声,扫把朝老虎的头上,狠狠地拍下。 “哇,好功夫,你是扫把星?不不不,你是扫把神仙?”小胖子单博文,看着那个丑面灰袍和尚,提着扫把同老虎博斗,好生崇拜。 “你个蠢货,人家都叫你走了,你还不走?”慕容峥拉着单博文,继续跑。 因为有人拦着老虎,慕容峥心头的恐惧,顿时少了不少,“多谢多谢,你是哪个寺里的和尚?我回去后,一定向你们寺里多捐香油钱。” 慕容峥已经拉着藤蔓,往悬崖上爬上去了,爬了一半后,他朝那灰袍和尚大声说道。 “小僧无念,无所念,所以小施主不必言谢,快些离去吧。”灰袍和尚继续同老虎博斗。 奈何,他受过重伤,体力还不如一个老者,他只能同老虎周—旋,根本打不倒老虎。 他的扫把舞得飞快,也只是好看,哄哄不会武功的人和两个小孩子罢了。 “哦,好好好,你们出家人,都是这般菩萨心啊。”慕容峥朝他摆摆手,爬上悬崖后,飞快找人帮助去了。 他的心思不在灰袍和尚身上,而是在老虎的身上,他想着,这只大老虎,如果抓起来,他一定狠狠地罚它。 不,将它当宠物养着。 看它还敢欺负人不。 …… 兴福寺,后山小院内。 小皇帝失踪的消息,还是惊动了慕容墨。 他一边派人去找,一边骂着自己的部下。 倒不是怕儿子出事,他相信儿子能逢凶化吉,鬼机灵的儿子,总有办法解决麻烦,而是恨自己的部下太没用,连他儿子也看不住。 枉费他下那么多的功夫,进行训练。 还大内高手呢,还不叫大内低手。 “怎么回事?”慕容墨脸色阴沉,盯着纪三。 纪三想哭,“主子,小主子跑得太快,所以……” 整个皇宫的人,谁不知道小皇帝属狐狸的? 小皇帝想溜掉,谁拦得住啊? 那两只小短腿,跑得跟风轮似的。 慕容墨盯着他的肚子,冷笑道,“你倒不如说,是你自己长肥了跑得太慢了。肚子都肥了一圈了,你最近有没有练功?” 纪三好想哭,“……”男人有肚子是很丢脸的事好不?主子为什么老是提他的肚子? 没媳妇才会长肚子啊,没机会练腰腹肌肉啊,荷影又一直不同意嫁他。他独守空房很多年了。 纪三心里头的天,灰暗一片。 慕容墨声音凉凉说道,“荷影说,你要是再办砸了事,她就嫁别人了。” “是,属下这就去寻小主子去!”纪三哀嚎一声,转身就走。 他的腰啊,需要锻炼啊,再不锻炼,就会长成大象肚子了。 这时,凤红羽抱着女儿走过来,笑道,“好了,好了,都不要慌了,小混蛋回来了。” 谁都知道,太后凤红羽口中的小混蛋,便是当今小皇帝了。 纪三往前方看去,可不,前方有个小人儿,走一步,缩一下头地往这里走来。 一脸的不情不愿。 衣衫上满是尘土,还沾着不少草叶儿,头发也是乱的,脸上黑一块,黄一块,跟个小叫花子似的,除了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着,显得他精神很好。 纪三心中直念阿弥陀佛,还好,还好,他的腰可以瘦下来了。 “小主啊——”纪三快步跑过去,抱着慕容峥就哭了。 慕容峥,“……”他眨眨眼,“荷影姨嫁别人了?” 纪三一怔,啊,呸,呸呸—— 童言无忌! 荷影永远是他纪三的。 “不是,是属下的腰有救了。” “你的腰?朕回来,跟你的腰有什么关系?” 纪三,“……” “小兔崽子,还不滚过来!你在那里做什么?”前方的桃花树下,一身墨色便装的慕容墨,冷着脸,忽然大喝一声。 慕容峥吓得脖子一缩,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朝慕容墨,滚了过去。 慕容墨:“……” 凤红羽眨眨眼,“……” 竹韵忍着笑,“……” 凤红羽怀里的慕容蓁忽然裂着嘴,“咯咯”笑了一声,露出没有牙的牙床来。 凤红羽回过神来,女儿会笑了? 这是她头一次笑出声音来。 只见慕容蓁看着自己的哥哥在地上翻跟头,一直咧嘴笑着。 等到慕容峥滚到了慕容墨的面前,慕容墨黑着脸,盯着儿子,“你在做什么?还嫌衣衫不够脏是么?” “父皇,不是你让儿子滚过来的么?” “你——” 这小子! “您也是君啊,不能出尔反尔啊!”慕容峥站起身来,闲闲弹着袖子上的灰尘,哈哈,将老爹气得脸黑,真好玩。 慕容墨忍着怒火,“说吧,跑到哪里去玩了?为什么是这副样子回来?你还有个皇帝的样子吗?” “父皇,不是儿臣的错。”慕容峥道,“儿子是为了救单将军的孙子单博文,才掉下悬崖,弄脏了衣物,悬崖下偏又来了一只老虎,我们逃跑的时候,头发又弄乱了。” 接着,他说了事情发展的经过。 慕容墨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再是刚才那么严肃了。 “峥儿救了单老将军的孙子,也算是一件好事。”凤红羽笑道,“就不必罚他了吧?” 慕容墨端着架子,朝儿子一甩袖子,“滚回你皇宫去!” “是,父皇。”慕容峥心中大松一口气,终于不用面对四周的菩萨了。 心情好好啊。 “将所有折子批完,晚上交为父检查!” 慕容峥傻眼,“父……父皇……,有两百多本呢……” 天啊,两百多本啊,三天都看不完,还要他半天批完? 这不是要他的小命吗? 而且,大部分的字写得龙飞凤舞的,他根本认不全。 话说,那些大臣们是不是故意在整他,才写得龙飞凤舞的? 他要投诉,这是在虐待儿童! 慕容墨冷笑,“你要是在前几天勤快一些,哪里会积攒这么多的折子?批不完的话,就给为父到菩萨面前诵一百遍《法华经》。” “是,保证批完!”慕容峥一听要诵经,吓得撒开腿就跑走了。 他才不要见菩萨,菩萨会将他打回原形的。 …… 凤红羽和慕容墨离开兴福寺,走到后山门那儿的时候,听到寺里的小和尚们在议论,说,一个洒扫的僧人,天葬了。 天葬? 凤红羽皱了下眉尖,她记得,这种葬法,在北燕国一些地方很盛行。 将死者至于天地间,任鸟兽食之。 有人说,这是魂归天界,永生不死。 她怀里的慕容蓁,忽然大哭起来。凤红羽心头闷闷的,没去打听这件事,命竹韵和荷影敦促韩大快速备好马车,和慕容墨回了宫。 兴福寺中,一个小沙弥拿着一根血玉簪走进老住持的禅房中,“大师,在无念的身上发现的。” 老住持捏在手里,抿唇端祥,半晌才道,“嗯,他心中,还是有念想啊。” 小沙弥不解,“大师,什么念想?” “天机。” …… 慕容峥回到了皇宫的御书房,看到一桌子堆得高高的折子,他心中欲哭无泪。 谁说皇帝命好,他跟谁急! 明明命苦好不好? 天刚亮要起床锻炼,或是练拳脚,或是练剑,时间是半个时辰,嗯,也就是一小时的时间。 练完一小时,才能吃饭。 天晓得,他天天饿着肚子练拳脚,简直像在做神仙一样——走路在飘。 饿的。 接着是上早朝,听一群老学究们讲着之乎者也,讲着天下权谋。 然后,下午的时间就是批啊批啊批折子,见啊见啊见大臣。 没完没了! 还能不能愉快地做个小孩子啊—— 批折子也就罢了,他老爹慕容墨自己不动手,偏偏喜欢站在他身旁,对他批的折子指手划脚,横挑眉毛竖挑眼。 一会儿说字写得不好看,一会儿说哪儿哪儿写错了。 好烦! 错了他可以改,虚心接受指教。 说他字写得不好看,他不听他不听,他根本捏不惯软笔。 这会儿,他老爹慕容墨不在,说去见一个臣子去了。哼,骗谁呢,不是见他娘凤红羽,就是见他妹妹慕容蓁去了。 这真是难得的偷闲时间。 慕容峥丢了朱笔,从龙案的最下面一格抽屉里,翻出一本话本子来看。 话本子这种东西,还有个名字,叫小人书。 这是他母上大人的最爱,一般的情况下,他这皇帝儿子,是不能享用的,他花了一千两银子,买通竹韵,让竹韵偷偷从她母上大人的柜子里,偷了几本出来。 当然,偷出来不能永远占有,过几天还要还的,还过去呢,再偷新的出来。 如此一来,母上大人才不会发觉少了书。 所以,他得在有限的时间里,抓紧时间看完。 手里捧着书,他心中一阵呜呼哀哉。 好贵啊,租几本书,居然花了一千两银子,都可以买一座五品官员的宅子了。 正看着书呢,御书房外面,有太监高声呼道,“太上皇驾到!” 慕容墨眼神冷冷,看一眼守门的太监,心中冷嗤,这小太监,声音喊得这么大,里头那个小混蛋听到呼声后,一定是赶紧着收拾起来了。 第0章 番外014章 父皇,您该练腰肌了 哼,那小子,在他离开没人管着的时候,指不定在做什么坏事呢! 慕容墨想到一肚子坏水的儿子,脸色更冷了几分。 “奴才见过太上皇。”小太监哈腰行礼。 “哼!” 慕容墨没有像往常那样,四平八稳的走路,而是脚尖点地,身影一闪,往儿子的龙案跃去。 小太监脸色一变,心中说道,“皇上,您自求多福啊,奴才只能帮到这儿了。”又说,“儿子哪里干得过老子啊?皇上今天要倒霉咯!” 慕容峥眼见一团影子朝自己飞来,心头不禁一凉。 他知道,他老爹来了。 来不及将话本子放回抽屉里,他只得将话本子塞屁股底下坐下了。 “父……父皇?”慕容峥皱着小眉头,一脸懵怔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慕容墨,心中好生羡慕,唉,他几时才能学会老爹的轻功呢? “嗯。”慕容墨背着手,面无表情打量着儿子。心中暗忖,没玩?端端正正地坐着? 这可……不太寻常。 “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慕容峥讨好一笑,“您不去午睡?或是,陪母后午睡?” 慕容墨的确想陪凤红羽午睡,奈何还要盯着儿子亲政。 他不在,这儿子一定会偷懒。 有个懒惰的儿子,他搂着媳妇睡觉的时间都短了,人生过得如此不爽! 真是可恶! 慕容墨端着架子,十分严肃地看着儿子,“折子又批了几本了?” “回父皇,您走的这一会儿时间,儿子批了三本。” “嗯,不错,拿来看看。” “是。”慕容峥像交作业一样,双手捏着折子,交到老爹的手里。 只是呢,他宁可矮着一截,努力伸着胳膊,也不肯将屁股挪开椅子。 ——一挪就要露馅,露馅了就要受罚。 他怎么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好憋屈? 说皇帝能为所欲为,权利最大的,全是骗子! 慕容峥的目光盯着慕容墨的脸,心里头好一阵紧张。 就怕错了被骂。 不,更多的是叫苦。 高考完毕的第二天,他还没有享受到悠闲的大学生活,因一个懒觉,睡到了古代。 倒是悠悠哉哉着过了五年孩童生活,谁知,又被狐狸老爹哄骗着当了皇帝。 从此,他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慕容墨盯着儿子批的折子看着,目光渐渐地缩起,虽然几个字,写得实在难看,但批示的内容,十分的新颖,有独到的见解,完全不像一个六岁孩童的想法。 “关于河堤测量的新法子,是谁教你的?”慕容墨指着折子问道。 慕容峥心中直翻白眼。 他从小就是学霸,区区河堤测量,能难倒他? 再说了,他的那个时代,科技发达,有不会的知识,可以到网上搜啊。他过目不忘,看过一次就记下了。 但是呢,他来自未来的事,绝对不能跟老爹说。 “咳咳,是儿子听母后说过一次,就记下了。”慕容峥谦虚说道。 反正呢,他母后凤红羽一直站他这一边,就算发现他撒谎了,母后也会跟他站在一条线上对付狐狸爹。 狐狸老爹怕母后,从不敢去对质的。 “原来是你母后的建议,嗯,也不错,你能将法子记全并条理清晰的记下来,也算是你的功劳了。”慕容墨难得一次夸起了儿子。 夸得慕容峥,有些飘飘然了。 得意之下就忘了神,屁股一挪,露出了话本子一角。 慕容墨站得高,看得清楚。 嗯? 那不是凤红羽丢失的一本话本子吗? 怎么在儿子的屁股底下? 好小子,敢偷他娘的东西? “慕容峥!” “儿子在!” 慕容墨眯着眼,“长者问话,要如何做?” 慕容峥:“……”他眼珠子一转,眼神望向门口方向,“母后?” 慕容墨飞快回头去看。 慕容峥趁机将那话本子,扔龙案下方一堆书册里去了。 慕容墨什么也没有看见,回头来,冷冷盯着慕容峥,“敢骗你父皇?” “儿子骗什么?” “你母后根本没来,为何说你母后来了?” 慕容峥皱着小眉头,“父皇,儿子是说,母后这个时间,在做什么呢?没说母后来了啊?” 慕容墨:“……”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他觉得,有必要罚罚儿子,“限你半个时辰内,批完三本折子,为父一会儿再来检查!” “是——”慕容峥回答得有气无力。 慕容墨记着那本话本子,将他拎起来看,发现,什么也没有。又搜身一番,还是没有。 他正要搜儿子桌案下的一堆书册时,门口守门的小太监走进来传话,“太上皇,江南云王来了,求见太上皇。” 云王便是云枫,也曾是昔日阮家义子阮云枫。 慕容墨有些日子没有见着他了,点了点头,“请他到云台阁候着。” “是。” 慕容墨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冷冷盯着儿子,“不许偷懒。” 慕容峥表面老实,心中欢呼,“儿子不敢。” 等慕容墨一走,他马上又翻出话本子来看。 明明是学霸,却要装成一个六岁半的无知孩童,慕容峥觉得他的穿越人生,过得忒悲催。 加上头顶的狐狸老爹,慕容峥觉得,他的日子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了。 正发着愁时,纪三来了。 “皇上,您发什么愁呢?” 纪三是慕容峥的护卫。 慕容峥瞥一眼他,叹道,“当然是因为太上皇了,他管得太严,朕的日子,过得暗无天日。” 纪三道,“这算什么暗无天日啊,微臣的日子,才是暗无天日呢。” 慕容峥瞥了他一眼,冷嗤一声,“你都快胖成一个球了,还叫过得暗无天日?骗谁呢?” 纪三一脸的愁容,“属下的腰肢因为缺乏锻炼,所以越来越胖,正是因为腰肢没有机会锻炼,才觉得人生昏暗。” 慕容峥听不懂,“你不是天天练武吗?怎么叫没有机会练腰肢?” 纪三看着小皇帝,一声长叹,“微臣说的是……床上的锻炼,唉,皇上年纪小,不懂。” 慕容峥心中翻着白眼,心说,谁不懂了? 不就是啪啪啪吗? 纪三在抱怨荷影一直不嫁他,害得他的腰没有机会锻炼,而越来越粗了。 不过呢,因为纪三的一番话,慕容峥忽然想到了一个将狐狸老爹慕容墨赶走的好法子了。 他得想法子,让他的老爹也发觉自己的腰,长粗了。 第0章 番外015章 姜还是老的辣 “纪三!”慕容峥眯着眼,盯着面前这个越长越胖的护卫,笑得贼兮兮,“想不想娶荷影姨?” “当然想,当然想了。”纪三连连点头,做梦都想着娶荷影呢,只可惜,荷影的心里头,没有他。 哎,他心情一不好,就可劲地吃,结果,越吃越胖。 越胖荷影越不理他。 不理他,他沮丧之下就接着吃,吃了就飞快地长肉。 如此恶性循环着,不知几时才是个尽头。 “那,你要是替朕办好了这门差事,朕便将荷影姨许配给你,怎样?”慕容峥心思一转,一个算计他老爹的计策,便飞上心头。 “真的?”纪三马上喜笑颜开。 “朕可是皇帝,皇帝的话,可是一言九鼎!” “太好了,成交!”纪三喜滋滋地直搓手,“皇上,您请吩咐吧。” “过来……”慕容峥朝纪三勾了勾小手指,然后,对纪三开始吩咐起来。 听着小皇帝的算计法子,纪三歪了歪唇角,这小皇帝,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吗? 一肚子的坏水,比他还坏呀! 不不不,比慕容墨还坏。 果真是青出于蓝!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更比前浪坏。 “怎样?不难办到吧?”慕容峥眨巴了两下眼,看向纪三。 “不难不难。”难也要办到,为小皇帝办差得到的好处,可太诱人了。 “那就这样说好了,快去快去!” “好,皇上请等微臣的好消息。”纪三认真地点了下头,飞快离去,办差去了。 小皇帝派下的任务是,命纪三将慕容墨的衣衫尺寸,全缩小一个码,特别是腰部处,好让太上皇慕容墨以为,自己长胖了。 然后呢,再派人旁敲侧击的叫慕容墨减肥去。 这小皇帝,可真够坏了。 纪三心中好笑。 …… 皇帝慕容峥还小,所以,太上皇夫妇依旧住在皇宫里。这么做,为的是方便监督,时常想逃出宫去玩耍的小皇帝。 只是呢,慕容墨和凤红羽住的地方,是宫中一处少有人经过的偏僻的宫苑。 因为凤红羽喜静,不喜欢整天被臣子命妇们骚扰。 她自小被不着调的恩师苍泠月散养着长大,哪里受得了每天穿着厚重的太后服,坐得端端正正地见客人? 穿着便服,闲适地逛花园,多享受? 慕容墨知道她的性情,便如此安排着。 从兴福寺回来后,一连几天,小婴儿慕容蓁总是哭闹个不停。 凤红羽怎么哄,也哄不好,急得她脸色涨红。 几个奶娘和嬷嬷,也是束手无策。 慕容墨从儿子的御书房回来,以凤红羽哄女儿哄得一头的汗水,便伸手接了过来抱着。 “这孩子怎么啦?也不见生病,也没有嗑着碰着就是哭不停。”凤红羽抚了下额头,揪心地直皱眉。 儿子慕容峥一生下来,她就病倒了。 可以说,她是一天孩子也没有带,全是翠姨和荷影两人衣不解带地带着。 她则是躺在床上养病。 一个月后,她又闭关养身体去了,直到儿子五岁了,她才出关。 所以,等于说,女儿才是她带的第一个孩子。 看着娇粉粉的一团,她抱紧了怕捏坏了,抱松了怕掉地上去了,不知如何才好。 慕容墨反而是抱得极稳当。 倒像,他才是孩子娘一样。 凤红羽心中好生愧疚。 “像是吓着了?”慕容墨亲了亲女儿脸,温柔地哄着,“我们家蓁儿最大胆,不哭不哭,有父皇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也许是慕容墨的声音,能镇定心神,慕容蓁哭了几声后,就不哭了,将小脑袋靠在慕容墨的肩头上,抽泣了几下后,渐渐地睡着了。 长长的,卷曲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儿。 “嘿,这孩子。”凤红羽无语,“还真是应了老话,女儿跟爹亲?” 慕容墨笑道,“你抱累了,哄得急了,她当然越听越心烦才会哭个不停。这样吧,我来带孩子,你去休息。” “……也好。”凤红羽点了点头,进卧房睡去了。 慕容墨抱着女儿,跟着走了进去。 他们的女儿,白天要抱着才肯睡,放到床上马上醒。 这也是慕容墨将皇帝位让与儿子的主要原因。 他担心凤红羽哄不好,又担心奶娘们不尽心,干脆,皇帝不当了,他自己带孩子去。 哄好了女儿午睡后,慕容墨一转身,发现歪在床上的凤红羽也睡着了,白皙的脸颊嵌在杏黄色的枕头上,恬静温婉。 慕容墨心神一动,很想过去同凤红羽亲近一番,但又看到怀里的女儿,他还是忍住了。 这可真是,女儿和老婆不可兼得。 女儿是自己要的,媳妇是自己娶的,忍着吧。 慕容峥悄悄溜进来看情况,发现他老爹陪女儿,也不陪他老娘,头疼得直摸下巴,纪三的速度,怎么这么慢? 妹妹哄好了后,没其他事情可做的老爹,还是会来找他麻烦呀,不行,得去催纪三去。 慕容峥一会儿是给好处,一会儿是恐吓,催得纪三只在三天之内,便将慕容墨常穿的十套衣衫,给减了尺寸。 纪三是父子二人的近臣,专门管着他二人的饮食起居。 所以,纪三怎么安排,宫中的太监宫女们,没有人起疑心。 这一天一早,慕容墨按着往常的时间起床穿衣。 穿着穿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这腰,怎么粗了?”他扭身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正在给他挑选配色的鞋子。 “你长胖了吧?”她头也没回随口说道,“大嫂来信说,大哥最近也长胖了一些,你们男人呀,婚后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不长胖才怪。” 大哥凤昱在北燕的政权,早已趋于稳定,又有儿有女,有娇妻,日子过得舒坦了,原先瘦削的身材,变得壮实了不少。 好在他们凤家的男人,都像凤老爷子一样,长胖也只是长得魁梧了些,不是大肚便便的肥胖。 “我胖了吗?”慕容墨盯着大铜镜中的自己,他伸手摸脸,眯着眼细瞧。 似乎,最近,他除了哄女儿,就是陪媳妇,更多的时间,便是盯着总想造反跑掉的小兔崽子王八儿子处理政务,已经好久没练武了。 对,练武不光能锻炼身体,还能保持完美的体形。 慕容墨想到便去做。 当然了,他去练武的时候,也命人去传话给了王八儿子,要儿子陪他一起。 另一处,慕容峥听说,他老爹慕容墨已经相信自己长胖的事了,而且正在发愁时,他心中马上乐开了花。 在他前世的认知中,男人要是发现自己长胖了,第一时间便想到,陪媳妇的时间少了,就会去床上练练腹肌什么的。 老爹去陪美人娘亲去了,再没人监督他了,他的好日子就到了。 慕容峥正在美滋滋做着美梦时,纪三慌忙跑来,“皇上,太上皇命你半个时辰之内赶到西山校场。” 慕容峥头一大,“太上皇传朕?西山校场?做什么?”为什么心中有着不好的感觉? 纪三苦着脸,“太上皇上说,他长胖了,要勤习武减肥,所以决定,从今天起,带着皇上您一起练武,操练骑射。” 咚—— 慕容峥倒地上去了,惨兮兮嚷着,“朕想驾崩,来个神仙收了朕啊,朕想驾崩!”回到前世去! 虐待! 这是在虐待儿童! 他可只有六岁啊啊啊! 他明明是玩的年纪啊,他不要学什么劳什子的武,练什么劳什子的骑射! 慕容峥心里那个苦啊,原以为将自己老爹糊弄得以为长胖了,好去陪他娘,哪晓得,老爹的脑回路跟他那一世的不一样,来了个虐待他,跑去练什么武? 呜呜呜—— 纪三的媳妇虽然又遥遥无期了,但看到寻死觅活不肯去习武的小皇帝,他心中不禁好笑。 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小狐狸干不过老狐狸。 怕小皇帝再次跑掉,纪三二话不说,扛着慕容峥就直奔校场,找慕容墨去了。 第0章 番外01 回到过去 兴福寺。 傍晚的钟声悠扬地响起。 大佛殿的金身菩萨前,老住持微阖着眼,坐在蒲团上打坐。 他面前的青石板地上,放着一只血玉簪,泛着幽幽的光泽。 这时,奇异的事情忽然发生了。 从血玉发簪上,飘出一丝淡淡的轻烟来。 轻烟袅袅,往佛殿外飘去。 直到轻烟完全消失,老住持才缓缓睁开眼来。 他口里喃喃说道,“你心中一直有执念,便随了你的意好了。成与不成,就看天意……” …… 皇宫。 慕容墨和凤红羽的宫苑。 春日晌午后的太阳暖烘烘的,暖风习习,很容易犯春困。 凤红羽推着女儿慕容蓁的摇篮,推着推着,女儿依旧笑着吐着泡泡玩,两眼晶晶亮地瞧着她娘,凤红羽却支持不住睡意,将头歪在摇篮边上,打起盹来。 过了一会儿,一丝奇异的轻烟,从殿门外飘进来。 凤红羽更加沉沉地睡去了…… …… 京城城郊,兴福寺。 已近年关,加上天气寒冷,前往寺里进香的人,并不多。 通往寺里的林阴道上,只有一辆马车,孤零零的行走着。 马车宽大华丽,赶车的车夫,双目炯炯有神,显然,是个武功不弱的武者。 车内坐着一个容颜绝美身怀六甲的贵夫人,以及两个侍女。 那两个侍女,看着也不像是平常的丫头,眉眼带着英气,腰间藏着软剑。 是两个女护卫。 “夫人,咱回吧,听说这一带不太平呢,您这身子又重,万一……”一个侍女忧心说道,“老爷会担心的。” “不过是发生了两起小偷事件,看把你们吓的。”那夫人正在看书,听闻丫头的声音,合起书本,抬头微微一笑,“我已经同人约好了,怎能不来?况且,那是两个重要的人。” 另一个侍女正在挑帘子看外面,马上放下帘子,回头说道,“可是夫人……,奴婢这心里,怎么七上八下的……” “你是杞人忧天。对方可不是普通人,他们约我来此,就一定做好了安全措施,不会有事的,我们放心去吧。”贵夫人依旧神情平静。 主子再三坚持己见,两个侍女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不时提醒外面的车夫,“来运,你盯紧点!” “知道了!” 马车继续朝兴福寺疾驰而去。 车里坐着的贵夫人,便是赵国凤左都督凤继业的夫人孟轻衣。 这个时候,她已经怀了七个多月的身孕了。 孟轻衣嫁给凤继业后,接连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凤昱,次子凤昀,三子凤睿。 儿子已经够多的了,她不想再生儿子,她想生一个女儿。 可总有人说她会再生一个儿子,所以,她便来兴福寺,为肚子里的孩子,占一卜。 兴福寺的主持,是个通晓阴阳的大师,能感知未来,平时不怎么见人,一直闭关不出,这一天是他出关的日子。所以,她才不顾身怀七个多月的重身子,也要前来见一见主持。 再说了,容王夫妇也来兴福寺了,那二人是她的好友,对她也会有所照应,她根本不担心什么。 马车进了一处密林。 忽然间,一群鸦雀惊飞不已。 “夫人,有情况!”赶车的车夫急忙拉停了马车,神情紧张看向四周。 车内的两个侍女,顿时神色大变,双双拔刀护主。 “夫人当心。”两人护住孟轻衣的一左一右。 其中一个侍女,马上挑了帘子朝外看去。 “怎么回事?来运?”孟轻衣问着车夫。 “在下听到前方似乎有打斗声,刚才还惊飞了一群鸟雀,一定有情况。”凤来运沉声说道,“在下到树上看看情况,红莲白术注意保护夫人!” 车夫凤来运丢开马缰绳,提刀跳上一侧的树梢。 不一会儿,他又飞快跃下树来,神色大变走到马车前说道,“夫人,前方像是容王夫妇的马车,有不少黑衣人围着马车在厮杀。” “什么?”孟轻衣大惊失色,“走,去看看。” “可是夫人,您的身子……您不能去,咱回吧,容王带的护卫一定不少,他们不会有事的。”两个侍女急忙拦着孟轻衣。 “可我这心里头忽然很不安起来,我担心他们有事。”孟轻衣坚持要去看情况,已经挑了帘子往车外走去。 急得两个侍女连连跺脚,更狠狠骂着凤来运,“你个多嘴的混蛋!” 凤来运一脸的委屈,“容王妃可是夫人的好姐妹呀!” 红莲正要喝斥凤来运,可就在这时,忽然有几个黑衣人从林中跳了出来,不由分说,提刀朝孟轻衣他们冲来。 “保护夫人!我来迎敌!”觉得自己惹了事的凤来运,大怒着提刀朝那五六个黑衣人冲去。 但黑衣人的武功十分的高强,凤来运被打得连连败退不说,身上还中了好几刀。 “快带夫人走!”凤来运自知今天会死在这里,大声吩咐两个侍女。 “走?哈哈哈——,你们走得了吗?”其中一个黑衣人盯着孟轻衣冷冷一笑,“孟轻衣,你中了我们夫人的圈套了,还走得了吗?她等你死,等了多日了!容王夫妇已死,你是他们的好友,不如,去陪陪他们?” “你们夫人是谁?”孟轻衣盯着那人,冷冷问道。 第002 我想娶你的女儿 这是个女子,女杀手? 孟轻衣想不起,什么时候得罪过哪个女人。 “夫人明知故问!”那女子冷笑,“你可记得,西凉燕家?或者,我该称你燕二娘?而不是孟轻衣公主?” “燕家?”孟轻衣神色一变,失声问道,“燕娘?是她?是她叫你杀我的?她在哪儿?” 她本姓燕,原本是西凉大族燕家二女燕二娘。 父亲娶了三个妻子,生有她们姐妹三人。 燕娘是她大姐!她还有一个小妹燕三娘,便是北地的幽冥谷主苍泠月。 西凉国以女为贵,所以她们燕家,有好几代都是女子当家。 父亲曾不只一次对人说,她最有希望当燕家未来的家主。 其实呢,她不喜欢当家主,小妹也不喜欢,但大姐喜欢,大姐担心家主之位会被她或小妹抢去,便放火烧燕家嫁祸她和小妹。 哪想到,火烧得太大了,怎么也扑不熄,那把火烧死了燕家所有人,也烧掉了燕家所有家业。 燕家出事后,她重生成了西凉公主孟轻衣。 小妹成了苍泠月。 而燕娘,纵火的事情败露后,则成了西凉的通缉犯,四处躲藏。 她和小妹也一直在寻找罪魁祸首大姐燕娘,没想到,燕娘倒先找到她了,而且仍要杀她。 “她就这么想赶尽杀绝么?”孟轻衣冷笑,“她的身体里,究竟流着怎样冰冷的血?要杀从未害过她的同胎妹妹?” “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所以,你拿命来吧!”那女人又是冷笑一声,提刀刺向孟轻衣。 “做梦吧你!敢杀我们大夫人,你活腻歪了?”凤家车夫凤来运,大怒着提刀来护孟轻衣。 “不自量力!”那黑衣女子冷笑,“把他们全杀了!” “是!” 黑衣人们,朝孟轻衣几人步步紧逼。 眼看两个侍女和车夫凤来运已纷纷受伤,抵挡不住时,从小道上又来了一群骑马的人。 为首的,居然是个十岁左右的白袍少年。 “救下夫人,杀光所有黑衣人!”少年伸手一指孟轻衣方向。 “是,主人!” 这后来的一批人,有二十多人,人数比黑衣女杀手的人要多。 而且,一个个的武功,都十分的高强。 不到半个时辰,那黑衣女就被少年的人全都打败了。 “别杀那黑衣女,我有话问她。”孟轻衣想知道大姐的下落,对少年大声说道。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黑衣女自知败了,忽然提刀刺向自己,冷冷一笑,“她还会找你麻烦的,燕二娘。” 说完,黑衣女倒地而亡了。 孟轻衣失望地叹了口气。 “多谢小公子相救,不知小公子是哪家的公子,在下们定会告知我家主人,上门拜谢。”车夫凤来运,朝那少年抱拳道谢。 少年并没有理会凤来运的话,而是翻身下马,朝孟轻衣走来,到了近前,十分关切地问道,“夫人身子可有不适?要不要在下找大夫给夫人看看身子?” 孟轻衣虽然不会武,但跟着凤继业来往北地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矫健的身子骨,她看似娇弱,却比一般闺门妇人的身子,要强健许多。 更何况,刚才大家都在厮杀时,她却只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费什么力气。 “我没事,我很好,多谢小公子相救。”孟轻衣微微一笑,“哦,对了,小公子,你是哪家的公子呀?我好登门拜访你母亲。” 提到母亲,少年的脸色微微一变,“夫人若是真心感谢在下的相救,能否将你女儿许与我为妻?” 孟轻衣一怔,失笑道,“我还不知能不能生出个女儿呢,也许是儿子也说不一定。” “不,她就是女儿!”少年肯定说道,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血玉发簪递与孟轻衣,“这是我的求亲信物,将来定会以十里红妆迎娶她。” 孟轻衣不知接下好,还是拒绝好。 虽然这少年的衣着华丽,还有二十多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显然不是小户人家的孩子,但他不说身份,她哪里敢应允? 哪有贸然应下婚事的? 少年见孟轻衣犹豫,又说道,“夫人请放心,您的女儿是凤大小姐,身份尊贵,我当然会用一个能匹配她的身份来迎娶她!” 被人救了,又不好太驳了对方的面子,孟轻衣便委婉说道,“先等我生下女儿,待她过了及笄日,你再以配得上她的身份,来我凤家求亲吧!” “好,就此说好了!咱们一言为定!”少年将血玉发簪塞到孟轻衣手里,与时同时,他飞快出手,扯下了孟轻衣腰带上的一只碧玉佩环,朝孟轻衣拱手说道,“夫人,定亲信物交换了,在下告辞了,十五年后,我会以王之身份来迎娶凤大小姐!” 少年说完,翻身上马,朝自己的部下招招手,一群人跟来时一样,顷刻就消失不见了。 “夫人,这是哪家的孩子?”红莲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问着孟轻衣,“说话好大的口气,王的身份?京城的王世子和皇子们中,没有这样的孩子呀?” 孟轻衣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少年。 孟轻衣抿了抿唇,“先别管他,我们得去看看容王夫妇,那里没有听到打斗声了,还不知他们生死如何呢!” 第003 有着前世的记忆 “夫人,在下去看看吧,您身子重,别去!”凤来运抬手拦着孟轻衣,不让她去,又对两个侍女吩咐说,“红莲白术,你们看好夫人!” “知道了。”两个侍女一起回答。 “不行,我也要去看看。”孟轻衣十分焦急,“容王世子今天也来了,他一个五岁孩子……,刚才打斗声不停,叫我怎么放心?万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小少年,从前面拐角的地方,跑了过来。 他穿一身杏色锦衫,戴同色帽子。 但那衣衫全是血渍,像绣着的朵朵红梅,妖娆,刺目。 孟轻衣大惊失色,不顾身子的沉重,朝那小少年急忙跑过去,“墨儿,你父母呢?” 少年的脸色极为苍白,显然,来自他身上的血渍,将他惊吓住了。 听到孟轻衣温柔关切的声音,少年唇角颤了颤,眼泪顷刻便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但他没有哭出声,而是提着袍子朝孟轻衣大步跑来,“孟姨,别去,那儿危险!” 孟轻衣张开手臂迎接他。 待他跑到跟前,孟轻衣一把紧紧抱住他,“你父王你母妃呢?怎么只有你一个跑来了?” “他们……他们死了……,孟姨……,死了……,好多血……”小小少年便是容王的独子慕容墨。 他刚刚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死于刺客之手,却因年纪小,而无法阻止杀戮心中满是愧疚,还有绝望。 他一直没有哭出声,只让泪水无声的流着,但因为极大的悲伤,那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看得孟轻衣一阵心疼,才五岁的孩子啊…… “有孟姨在,你不会有事了。你父母的事,凤伯伯会去查的。”孟轻衣紧紧搂着他,又吩咐凤来运,“去前面看看情况。” “是,夫人!” 凤来运提着刀,朝前方出现打斗声的地方,飞快跑去。 但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他一边跑,一边摇着头。 “来运,怎样?”孟轻衣忙问。 “没有一个活口,包括七八名护卫,全死了,刀刀致命。”凤来运长长一叹。 孟轻衣的心,狠狠地沉下去。 …… 在兴福寺和尚的帮助下,孟轻衣将容王夫妇的遗体,安置在兴福寺里。 同时呢,她派了红莲回城中通知她的夫君凤继业,以及容王夫妇的二叔慕容博。 容王夫妇身份尊贵,他们在城郊双双遇害,消息传出后,马上震惊朝野。 当今天子承德帝,亲派大内高手去查二人的死因。 但是因为刺客狡猾,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查不到任何情况。 气得慕容墨的二叔,大骂大内护卫全是草包饭桶。 …… 七天后,容王夫妇下葬。 不过,二人没有像其他王公贵族那般,有着华丽的墓葬,有着庞大的送葬队伍,而是,消无声息的下葬了。 并且,下葬时只有慕容博慕容墨爷孙俩在场。 更而且,他们没有立墓碑,没有将墓地告诉任何人。 人们问原因,爷孙二人只说,容王夫妇生前喜静,想来他们死后,也不想被人打搅。 …… 大年夜这一天,下起了鹅毛大雪。 赵国京城郊外,有一辆普普通通的大马车,迎着风雪往北缓缓而行。 马车看似普通,实则是用沉铁木打造而成,坚固无比。 马车的前后,各跟随着四名身材魁梧的护卫。 车外是寒风阵阵,车内,却是温暖如春。 银丝炭在车内的青铜火盆里,烧得红亮亮的。 烘得人全身暖烘烘。 一个穿白貂皮的俊美少年,正盘腿坐在车内,独自下棋。 少年也才十岁上下的年纪,但那眼神,却有着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沉着与冷静。 坐在他身侧的,是个脸颊瘦削的青年护卫。 “主人,您不跟夫人在一起过年么?这来都来中原了……” “不了,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大业。”少年将一枚白棋,轻轻放在棋盘上,微微一笑。 如果细看,那笑容中透着对未来全盘掌握的自信。 他是单于烈,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而来的单于烈。 望着眼前十拿九稳能嬴的棋局,他心中在冷笑着。 这一世,只有他有记忆。 这一世,他必定将慕容墨扼杀在幼年。 这一世,他抢在慕容墨的前头,救了凤红羽的母亲孟轻衣。 上一世,慕容墨虽然救了孟轻衣,却没有救活,孟轻衣依旧被箫燕的人刺成了重伤,生下凤红羽便亡故了。 这一世,他带着人杀了箫燕派去的刺客,给了凤红羽完完整整一个母亲。 凤红羽这一世,不可能不会感激他。 所以这一世,慕容墨拿什么恩情来感化凤红羽? 凤红羽该感激他单于烈! 这一世,掌天下的,该换作他了! …… 转眼便是春暖花开的日子。 凤大夫人孟轻衣生下三个儿子之后,如愿以偿盼来了她最想要的女儿。 凤家老爷子因凤府新添嫡女大为高兴,亲自取名凤红羽。 凤红羽脑子清醒些时,大骂一句贼老天,她怎么又重生了? 还是个女婴? 等等,慕容墨那混蛋呢? 他要是不记得她了看上了别的女人,她饶不了他! 第0章 番外04 慕容墨,快来拧凤红羽耳朵 “恭喜凤大夫人,贺喜凤大夫人,您这次终于如愿以偿有了嫡小姐。”有妇人恭贺说道。 “老身会看相,当初凤大夫人嫁进凤府的时候,老身就瞧出来了,凤大夫人是京城中最有福气的夫人,看看,可不就是了?有儿有女,人生圆满啊。”有老妇人笑道。 凤红羽心中翻白眼,前一世的孟轻衣,也有儿有女,却是悲惨而死! “儿子们长得像凤大将军,女儿长得像凤大夫人一样好看,是个美人胚子。” 她才生下来,能有多好看?凤红羽心中好笑。 耳边有一群人,欢笑声不断。 有大人的,有孩子的。 这时候,慕容墨也才五岁。 时间隔得太久远,凤红羽已经不记得,五岁的慕容墨,是什么声音了。 凤红羽很想睁开眼来,看看慕容墨在不在这里。 奈何她只是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睁眼这种事,对于她来说,还十分的困难。 凤红羽是谁啊,前两世,一直都是高来低去,想上天便上天,想入地便入地,没人拦得住的人。 眼下这会儿睁个眼都费时,可把她气得够呛。 偏偏她耳边的人还不停地说笑着,引得她的好奇心直冒泡泡。 “来来来,都过来,看看你们的妹妹。”有中年男人笑呵呵说道,“都给我记着,将来有谁欺负你们妹妹,给本将狠狠地揍他!天皇老子也得揍!” 这是父亲凤继业的声音,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最爱她啊,凤红羽心中,幸福满满。 “爹,要是你欺负妹妹了,我们也一起揍你吗?”一个小娃子奶声奶声说道。 凤红羽心中寻思着,小奶娃喊凤继业为爹,莫不是三哥凤睿? 这个时候的三哥,也才三岁的年纪。 嘿,他胆子不小,敢揍爹? 一个妇人说道,“阿睿,那是爹,爹怎会欺负你妹妹?” 这是娘亲孟轻衣啊,声音好温柔。 好想看看孟轻衣的样子啊,可惜,自己的力气太小,睁不开眼。 “哼,爹怎会欺负小羽?”凤继业哼了一声。 “那可不一定哦,你昨天揍了我的屁股,你将来也揍妹妹屁股呢?我们可不可以一起揍你屁股?”凤睿又奶声奶气说道。 “你爹我现在就想揍你!你居然将你奶奶留给爷爷的砚台摔坏了,还赖你大哥的头上,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给我过来!”凤继业气哼哼说道。 “我不!” “过来!” “傻子才会过去!” “行了行了,你们父子能不能消停一会儿?男人多的地方就是烦。”孟轻衣半是生气半是好笑地说道。 凤红羽心中也好笑着,原来,爱捉弄人爱捣蛋的三哥,小时候也是这么皮啊? 看,把父亲和母亲气得够呛了。 同时,她心中又感慨着,她宁可父母天天为调皮的三哥生气,也不想他们长眠于地。 这一世重生回来,一家子团聚了,真好。 “阿昱,看,妹妹好看吧?”孟轻衣的声音,又说道。 “好看。”有少年答道,这是大哥凤昱,凤红羽心中道。 大哥大她十岁整,这个时候已经很懂事了。 前世,娘早亡,父亲忙于战事,一直是大哥带着她。 “阿昀,妹妹好看吧?”孟轻衣又说道,这是在喊二哥凤昀。 “还……还行。”二哥是个内敛少话的人,小时候也是这样啊,二哥大她五岁。 唉,二哥这一世,千万不要再毁容了啊,对了,他媳妇郁敏柔呢?有一岁了吧? 郁敏柔可是美人啊,一岁的样子,是不是也是人见人爱呢? “睿儿,妹妹好看吧?”孟轻衣又温柔说道。 “……哇,好丑呀,丑死了。”凤睿哼哼一声。 凤红羽心中咬牙,你妹的,你好看?你几时好看了? 姑奶奶的前世,明明比你好看! 慕容墨把她从头夸到脚呢! 每天晚上看了又看! 凤睿你个王八蛋混球才是丑八怪! “啪——”忽然响起打巴掌的声音。 接着便是凤睿哀嚎的声音,“哇——,我屁股好疼!” “你的屁股被打成两半了。”凤昱不紧不慢说道。 “咕咕——”凤昀闷声笑声来。 凤红羽心中顿时一喜。 这是哪个英明的人,替她出了口恶气揍了王八蛋凤睿啊?好想看看呀,只可惜睁不开眼。 “啊——,明明很丑呀,为什么打我屁股?爹,我哪里说错了?小妹长得跟个猴子脸似的,丑死了。”凤睿扯着嗓子嚎叫着。 “还说丑?看我削死你!”凤继业怒道,“啪啪啪——” 又是打巴掌的声,估计又是抽了屁股。 爹爹英明呀! 打打打,死劲打,把混蛋三哥的屁股抽烂才好! “呜呜呜,娘,爹打我。”凤睿开始卖惨。 “就该打,你怎能说妹妹丑?这是不对的。”孟轻衣嗔道。 啊啊啊,娘亲也站自己这一边呀,爱娘亲!娘亲最美美! “呜呜呜呜,我找爷爷评理去,妹妹明明丑死了,呜呜呜,居然不让人说真话,呜呜呜——”凤睿嚎叫着,脚步声跑出去了。 “三弟!你慢些跑。”凤昱的脚步声追出去了。 “大哥等等我。”凤昀的声音,渐渐远去。 屋中的其他脚步声,也渐渐不见了。 说笑声渐渐远去。 显然,贺喜的人们都离开了。 凤红羽心中,忽然沉沉的,凤睿那小子咋一直说她丑? 还说,不让他说真话? 她心中七上八下的。 小娃子是不会说假话的,看来,她这一世不是美人,是个丑八怪? 啊—— 完蛋了,看美人的慕容墨一定会看上别的美女。 凤红羽心中,涌出前所未有的悲凉,便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反正她是刚生下来的婴儿,哭是她的自由。 “呀,孩子哭了。”凤继业的声音说道,但似乎还很高兴,“瞧她哭得多有劲呀,是个身体很好的孩子。” “她哭了你还笑?”孟轻衣声音温柔地娇嗔着。 “嗯,有儿有女有娇妻,我凤继业这辈子,值了。” “行了行了,当心儿子们跑进来看见。”女子娇笑一声。 哭着哭着,哭累了。 一阵睡意袭来,凤红羽又睡着了。 …… 凤红羽睁开眼来时,已是三天后。 “可真够懒的,睡了三天才睁眼。”三岁奶娃子凤睿,又冷不丁的嘀咕一句。 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凤红羽听到了。 她将眼神飘到床前,只见三寸豆丁的凤睿,戴着镶绿宝石的墨色帽子,穿一件葱绿的褂子,墨绿的裤子,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正愣愣瞧着她。 他的脸粉白粉白的,跟汤圆似的。 凤红羽心中咬牙,凤睿你属鱼的?一生下来就睁眼? 哪个娃子不是睡三天才睁眼? 混蛋凤睿,穿一身绿,跟个大莴苣似的! “看什么看?说你呢,懒丫头。”凤睿发现凤红羽睁眼看他,又嘀咕一句。 凤红羽:“……”王八蛋哥哥,你真以为,姑奶奶是小婴儿就制不了你? 哼! 她唇角一撇,哇—— 哭上了。 正靠在床头喝着鸡汤的孟轻衣,马上将碗递与一旁的嬷嬷,从奶娘手里抱过凤红羽,轻声细语地哄着,“小羽不哭,你三哥是个混球,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哦,一会儿你爹爹来了,会抽他屁屁的……” “什么,睿小子又骂妹妹了?啪——”凤继业一进屋,扬起手巴掌,就朝凤睿的小屁股狠狠抽去。 凤睿:“……” 凤红羽的哭声,马上戛然而止。 哈哈哈,果然是她最爱的爹爹呀! 跟她心有灵犀一点通。 “咦?打睿小子她就不哭了?这法子好。”于是,凤继业又抽了凤睿屁股一巴掌。 “哇——”凤睿嚎叫着,气哼哼跑出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嚷着,“我找小墨子去,他说看到小妹就要拧耳朵的。慕容墨,你在哪儿?快来拧我妹妹的耳朵,替我报仇!” 慕容墨? 凤红羽心中冷笑,凤睿你个王八蛋,那是她相公,她相公要拧也是拧你这小舅子的耳朵。 她的耳朵金贵着呢,慕容墨只会心疼着揉揉。 第0章 番外05 当我是婴儿治不了你? 卧房中没有其他人时,凤继业这时叹道,“小墨那孩子,总是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可怎么办才好?我叫阿昱带着阿昀和睿儿去容王府喊了他好几次,又说请他来看看小羽,他仍是无动于衷呢。” “亲眼看到自己父母被杀,是个大人都承受不了,何况,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孟轻衣也是长长一叹。 搂着凤红羽的手,也更紧了。 “你呀……”凤继业上前搂着孟轻衣,怜惜的吻着她的脸,“那天也将我吓坏了,我提醒你不少次,兴福寺那一带,最近不太平,你全当耳旁风了,……还好你们母女无事,要不然……” “又来了又来了,我有菩萨保佑呢,我这不平平安安的么?”孟轻衣伸手点点凤继业的鼻子。 “唉,可我这心里还是后怕得很,过了这么多天了,凶手还没有下落,我怎么会安心?”凤继业紧紧搂着孟轻衣,长叹一声。 小小包裹中的凤红羽,心头狠狠一沉。 慕容墨的父母,依旧被刺杀了? 前世,慕容墨和凤昀查出是承德帝的人干的。 这一世,慕容墨父母的死,会不会仍是承德帝所为? 凤红羽的小手紧紧地握着,心疼慕容墨一连三世都亲眼看到父母被刺,一连三世,都成了孤儿,同时,更加迫切地想见到慕容墨,更加迫切的想长大。 …… 凤家长房这边新添嫡女,欢天喜地,二房那边,可就不淡定了。 四祥阁内,凤二夫人将桌子上的茶碗点心盘子,一股脑儿全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碎得一屋子都是。 那眉眼更是拧成一团,可见,气得不轻。 吓得一旁侍立的丫头婆子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啦,你们谁惹二夫人生气了?”凤二夫人的陪嫁嬷嬷崔婶,从外面走进屋里,冷声问着其他人。 “不是……不是我们……是……” “下去下去,全都下去!”凤二夫人不耐烦地朝那几个丫头婆子挥手,“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这是几个二等丫头婆子,平时就不怎么得凤二夫人的喜欢,眼见主子赶她们走,一个个跑得贼快。 等屋中走得只有崔婶和凤二夫人了,崔婶便问道,“二夫人您究竟气什么呢?这身子要是气坏了,可就不值得呀!” “我要是气死了,可就随了某些人的愿了。”凤二夫人咬牙冷笑。 “夫人您怎么这么说?” “老爷会是第一个高兴的人。”凤二夫人冷笑。 “夫人,您和老爷又吵架了?”崔婶忙问。 “吵什么?他都不跟我吵呢,他呀,怪我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呢!” 崔婶不说话了。 长房那边,儿子女儿都生了一窝了,这二房里呢,一个孩子也没有。 正妻凤二夫人嫁来快七年了,膝下一个子女也没有,不光她没有生的,小妾们也是没有生下孩子。 若是妻妾们的肚子从没有过动静,人们会说是二老爷身子有问题,可问题又偏偏不是,二老爷的小妾们怀过孩子呢,但都早早的流产了。 二老爷能有好心情吗? 这家中没有孩子,时间长了,夫妻就有矛盾了。 更何况,凤家的情况又十分的特殊着。 大房是老太爷前妻宣宜公主的独子,二房的老爷是继妻生的,三房老爷是养子。 二房要是没有孩子,这财产将来就全归大房了,老夫人也急呀! 急起来就会骂二夫人无用。 “那也犯不着生气啊,您该心平气和的才是,等有了孩子,老爷就不生气了。”崔婶忙着安慰。 “我怎能不气?自打大房的丫头生下后,他一天往那儿跑好几趟,就像那丫头是他的一样。” 崔婶吓得白了脸,“二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大老爷的脾气可不好。” 凤二夫人瞥了眼崔婶,抿了下唇,不说话了,心中却不服气着,当初兴福寺闹刺客,怎么就没让孟轻衣死呢? 她站起身来,“我也去瞧瞧长房的丫头。” …… 凤红羽没有等来慕容墨,却等来了前世最让她厌恶的凤二夫人。 前前世,她被凤二夫人哄骗着去和亲,死于和亲之路。 前世,凤二夫人没有算计成功她去和亲,却险些害死大嫂阮雨宸和侄儿。 眼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凤红羽只恨自己是个出生才几天的小婴儿,没法将凤二夫人教训一番。 “大嫂,恭喜恭喜呀,恭喜你喜得千金!三儿一女,可谓人生赢家。”凤二夫人笑吟吟朝床上的孟轻衣贺着喜。 孟轻衣是个洒脱的人,对这个时常表面和气,背后却耍手段的妯娌,并不喜欢。 见凤二夫人说着恭贺话,便也只敷衍着笑笑,“什么人生赢家?全是一群调皮的毛孩子,天天惹事的混球呢!我恨不得送走两个去!” 凤二夫人走到奶娘跟前,伸手点点凤红羽的脸,“大嫂,这孩子长得……,与众不同啊,长大一定是个美人胚子。”说着,伸手去接凤红羽。 奶娘无法,顺手让了过去。 凤红羽厌恶着她,正愁找不到好的法子赶走凤二夫人,眼下见她伸手抱自己,马上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而且,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像是被人打了一顿的,惊恐的哭法。 果然,心疼女儿的孟轻衣,马上发现了不对劲。 她坐直身子,不太客气说道,“崔氏,你怎么抱孩子的?小羽都被你弄你哭了。” 第0章 番外06 终于见到慕容墨了 凤二夫人往怀里一瞧,小婴儿哭得那个叫一个凄惨。 撕心裂肺的,就像被人捏了喉咙一样。 她抱得好好的,这小娃子为什么哭成这样? “她饿了吧?还是要换尿布了?”凤二夫人可不想被人怀疑没有抱好小婴儿,而被人指责,“我抱得很小心呢!” 孟轻衣的身份,可不是她能撼动的,连府里的老夫人见了孟轻衣,也得低声下气说话。 因为孟轻衣是一品诰命夫人,老夫人没有封号,她也只是个三品封号。 而且,孟轻衣的男人凤继业,是宣宜长公主的儿子!在军中任一品左都督! 她的男人,只是个继夫人的儿子,才官居五品。 身份差了一截呢! “小羽刚换过尿布,刚吃了奶。这孩子不娇气,不会乱哭的,除了没抱好。”孟轻衣不太客气地说道,“福妈,将孩子抱过来。” 奶娘的脸色也不好看,匆匆走上前,二话不说从凤二夫人手里将小婴儿抢过来抱着。 但见鬼的是,奶娘一抱,小婴儿凤红羽马上不哭了。 因为不会转头,也不会眨眼,小婴儿只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看着奶娘。 奶娘愣住。 屋中还有其他夫人在,都是前来贺喜的,有凤府旁支中的夫人,也有一些和孟轻衣走得近的夫人太太们。 都是来自豪门大户的女人。 深宅大院的争斗,她们见得多了,个个跟人精似的。 眼神马上玩味起来。 有人为了讨好孟轻衣,有人不喜欢凤二夫人,一个个马上开始说起了风凉话。 “这生过孩子的人,和没有生过孩子的人,抱孩子的区别可就大了。” “谁说不是呢?没生过孩子的人,抱孩子总觉得怀里抱的是个包裹,不知轻重地捏着。” “只有生过孩子的人,知道生孩子的痛,才会小心对待孩子。” 三言两语中,讥讽着凤二夫人没有生下孩子,从而嫉妒孟轻衣生了孩子,下黑手虐待着小婴儿。 把个凤二夫人气得七窍生烟,一脸的铁青。 孟轻衣的脸色,也更加难看起来。 她不客气地再次说道,“弟妹,你不会抱孩子,就不要抱了,免得再弄哭小羽。” 凤二夫人是有口莫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了怕被人笑作心虚,不走,被屋中的人全盯着看,让她恨不得挖个洞藏进去。 她只好讪讪一笑,站着不说话了。 那眼晴呢,恨恨地去瞧凤红羽。 也不知是她看花了,还是才出生三天的凤红羽,本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迎上凤红羽的目光时,心头莫名一跳。 那眼神在嘲讽她! 见鬼了? 才出生三天的小娃子,会看人?还带着情绪? 不不不,一定是她看花眼了。 凤二夫人心中,莫名其妙地乱跳个不停,她寻了个借口,说是老夫人要看她的帐本,匆匆跑出了屋子。 凤红羽则垂下眼帘,打起了哈欠。 好累啊,为了装哭。 唉,只可惜她是个婴儿,要不然,这会儿就要凤二夫人滚蛋去! 只有凤二夫人滚蛋了,才不会有后来的和亲一事! 因为凤二夫人和当今皇后沐皇后,是嫡亲的表姐妹。 凤二夫人有事没事进宫去挑唆沐皇后,唆使沐皇后陷害孟轻衣。 …… 凤二夫人气哼哼回了自己的四祥阁。 还没有坐下呢,就听外头有丫头传话,“二夫人,老太爷那儿刚刚派了人前来问话,说是得马上准备起来了,要给大小姐办百日宴了。” “知道了!”凤二夫人咬牙冷哼。 还有两三个月呢! 这么早就准备? 满月宴是家族小宴席,百日宴才是宴请群臣的大宴席。 这是凤府的老规矩。 所以,府里一般重视百日宴。 孟轻衣是个不爱管事的人,加上孩子多,因此,府里的中馈,一直是老夫人管着,七年前凤二夫人嫁进府里后,就交与凤二夫人打理了。 因此,老太爷才派人前来嘱咐凤二夫人。 其实,自打凤红羽出生的那一天起,老太爷就不时地派人前来传话,向凤二夫人要这要那的。 要的东西呢,全都给了凤红羽。 “才出生三天呢,就送了那许多的东西,这长大后,还不得宠上天去?”可把个凤二夫人给气得! 她本想攒点私房钱,可自从凤红羽出生,老太爷可劲地从公中搬钱送往大房那边,凤二夫人想攒,也赞不起来了。 …… 凤红羽混吃混睡,百无聊赖中,终于等到了百日宴这天。 按着府里的惯例,这一天是小婴儿出门见其他府里男女宾客的日子。 翘首盼望中,她终于看到了慕容墨。 第0章 番外07小丫头, 总有一天我要咬回去 小小年纪的人儿,居然穿一身墨色,站在一群穿红着绿的宾客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却也越发衬得他脸色苍白无色。 想到不久前,他亲眼看到他的父母被杀,凤红羽心中欢喜不起来,只有心疼。 又想到他前世和前前世,在容王夫妇遇害时,他也惨遭刺客的一记毒掌,凤红羽心中更加揪心起来。 这一世,他有没有受伤? 她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无法问他情况。 为了引起慕容墨的注意,她努力牵了牵唇角,露了个甜甜的笑脸。 “墨儿,墨儿,快过来,来看看你小羽妹妹。”凤继业见他独自一人站在院中看蓝天上的鸟儿,一副大人的深沉样,便笑着高声喊他。 慕容墨听到声音,便回头来看,正看到一个粉团团的小女婴,朝他咧嘴笑着。 “呀,小羽今天笑了。这是头一次笑呢!”孟轻衣惊喜说道,“墨儿,你看,她对你笑呢,她喜欢你!” 凤红羽心中翻白眼,她对前世的相公笑,当然是喜欢啦! 廊檐下,凤继业和妻女,一起笑微微朝慕容墨看来。 慕容墨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甜甜笑着的女婴。 女婴的眼神特别明亮,似穿透时空朝他看来。 他心神莫名一动。 “凤伯伯,孟姨。”慕容墨走到他们跟前,礼貌地行着礼。 他本不想出门,但大家都说他,久不出门当心脑子会变木。 他不想变成傻子,他有仇人要寻,于是,他听从大家的劝说,便出门来走走。 也只是走走而已。 顺便,看看孟姨。 孟轻衣会说一口,和母亲一样口音的土语。 他听了,心中会稍稍心安。 他还小,他怕时间久了,记不住母亲的样子,他便努力记着母亲的声音,所似,他想从孟轻衣的口音里,回想着母亲的声音。 “墨儿,别行礼了,你马上就是容王了,身份比我们高了呢。”凤继业摸摸他的头,怜惜一叹。 “快起来吧,墨儿。”孟轻衣温柔说道。 容王夫妇遇害后,凤继业和一批支持者,联合起来给承德帝上折子,要求早封慕容墨为容王,好让地下的慕容晟夫妇心安。 但是承德帝却以慕容墨年纪小,没有未成年的男人继承王位的先例为由,驳回了大家的折子。 如今的慕容墨还是世子,得等到他十八岁,才能继承王位。 不过,慕容墨的二叔公,却早早的让慕容墨熟悉起了容王的职责。 凤继业得知后,心中唯有心疼。 他的长子凤昱十岁了,还不能胜任带军的事,慕容墨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慕容墨直起身来,唇角颤了颤,“我不想当容王,容王是父亲的。” 凤继业和孟轻衣相视一眼,双双心头一酸。 凤红羽心头,也酸酸的。 他这口气,还是个孩子,他没有前世的记忆! “好好好,不当不当,你永远是墨儿。”凤继业怕再说下去,又勾起慕容墨的伤心事,忙回应着拿话题叉开,笑道,“来来来,快来见过你的小羽妹妹。她今天一百天大了,你们来拉拉手。” 孟轻衣蹲下身来,好让慕容墨拉得着凤红羽的手。 这个时候的凤红羽,已经会抓东西了。 不等慕容墨握她的手,凤红羽凑上前,一把抓着他的头发,然后死劲地往怀里拉。 慕容墨的头发,生得极好,又黑又亮。 前一世,她和他同床而睡时,总是喜欢把玩他的头发。 慕容墨见头发被小婴儿抓住,怔在当地。 “看,墨儿,小羽妹妹喜欢你呢!你俩多亲近亲近。”孟轻衣见两孩子胶缠在一起,便打趣说道。 当初,她受容王夫妇相邀,一起去兴福寺,便是想让两个孩子长大了结亲,前提是她生下女儿的话。 如今容王夫妇不在了,慕容墨又只有五岁,这亲事的安排,得靠她和凤继业来促成了。 凤红羽听孟轻衣的话,心中已明白,原来她娘想让他们结亲啊。 唉,老娘你还是操心不被宫里的沐皇后算计吧,她和慕容墨好了两世了,这一世,慕容墨只会是凤家的女婿,跑不了的。 就算他敢跑,她还有三个哥哥会帮她抢人! 把慕容墨抢来扔到她床上,洗白白由她受用。 嘿嘿…… 慕容墨的头发,一直被凤红羽这么绞啊绞,绞得他火大,他可不觉得是小婴儿喜欢他,他只觉得小婴儿好难缠。 他的头发又不能吃,抓什么抓啊? 可他碍于孟轻衣的面子,又不好发作,只好顺着凤红羽的手劲,渐渐靠过去,好借机抽回头发。 哪晓得,等他将头凑到凤红羽的跟前时,凤红羽头一歪,一口咬上了他的耳朵。 慕容墨:“……”好疼,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忍住了。 心头却道,小丫头你给我记着,有朝一天,我一定咬回去! 第0章 番外08 千万不能让慕容墨成断袖 “小羽,小羽快松口,你快将墨儿的耳朵咬掉啦!”孟轻衣好笑地去捏小婴儿凤红羽的耳朵。 想不到小不点大的女儿,牙床这么厉害,将慕容墨的耳朵咬得死死得,怎么也不松口。 凤红羽心中无语,她当然不会咬掉慕容墨的耳朵了,她还要嫁给慕容墨呢! 她只是想以此方法告诉慕容墨,从今天开始,他慕容墨就是她凤红羽的人啦! 以牙床印为记号。 但孟轻衣哪晓得凤红羽的想法? 纤手捏着凤红羽的耳朵,一直捏啊揉的,捏得怪痒痒的,凤红羽只好松了口。 可惜没长牙,慕容墨的耳朵上,只有少量的口水,没有牙印。 凤红羽有些失望。 慕容墨捂着被咬过耳朵,偏头冷眼瞪着凤红羽,心道,小丫头片子这么不斯文,长大了嫁得出去么? 哼! 凤红羽迎上他愤愤不平的眼神,心中翻白眼,瞪什么瞪,我是你媳妇! 你个混蛋居然不记得我,不记得了! “喂,小墨,小墨!你在这儿啊?”凤家老三,最调皮的凤睿,从屋中一跳一跳地跑来了,“别理那丫头,她坏着呢,走,我们玩去!” 他跑到慕容墨的跟前,一把抓过慕容墨的手,“我比她长得好看,你跟我玩吧。” “好。” 两个毛孩子,手拉手地跑走了。 “瞧,这俩孩子好多呀,睿儿一上容王府,准和墨儿同吃同住在一起,他玩得都不想回来了呢。”凤继业看着跑走的两个孩子,朝孟轻衣微微笑道。 “也好,让睿儿陪着墨儿玩吧,墨儿正好有个伴儿。”孟轻衣欣慰地点头。 凤红羽却觉察出了不对劲。 画风不对呀,这这这…… 同吃同住,手拉手的玩?这俩孩子会不会发展成断袖? 她依稀记得前一世,凤睿成功搬弯了赵国京城一位世家公子,那男人扬言非他不嫁。 可干完坏事的他,风清云淡地拍拍衣袖,回他西秦娶妃生孩子去了。 害得那位世家公子,为他守身孤老。 想到凤睿前世干的好事,凤红羽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惊悚。 三哥你可千万别干坏事呀,你要是敢搬弯慕容墨,妹妹我有你好看! …… 凤红羽的百日宴,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后花园,前院主屋,游廊处,处处可见谈笑风声的人们。 孟轻衣是个怕麻烦的人,抱着凤红羽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后,又回到了锦华园休息。 凤红羽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前世的老熟人,前世被她踩下的,这一世,她依旧会踩下去。 渣渣们再次被她虐,没了新意,她无聊地吐了个泡泡,靠在孟轻衣怀里打起了瞌睡。 …… 百日宴过后,日子平静无波的过着。 慕容墨来凤府的日子不多,一个月,也就偶尔来一二次。 来了还不看凤红羽,而是去看凤老爷子。 就算别人将他领到凤红羽的跟前,或是孟轻衣抱凤红羽去见他,他一律选择不看凤红羽,并且,还离得远远的,像躲避瘟神一样。 凤红羽心中那个气呀。 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孟轻衣一心想促成凤红羽和慕容墨,眼见慕容墨不来凤府,她便抱着小婴儿凤红羽去容王府找慕容墨。 去的同时,她也带上了她另外三个儿子。 但凤红羽仍没有高兴起来。 因为她悲催地看到,她的小哥哥凤睿,果真和慕容墨同吃同睡着。 而且,同沐浴。 两个三五岁的孩子,脱光光的挤在一个沐浴盆里,互相摸摸着。 还互相打趣着对方的小鸟儿。 玩得不亦乐乎。 凤红羽:“……” 她心中咬牙,凤睿,这仇,她且记下了! 居然敢搬弯她的男人? …… 在凤红羽焦急无聊中,终于又等到了她的周岁宴。 这个时候,她已经会走上几步了,虽然走得歪歪扭扭让她心中冒火,但好歹不再受人限制不是? 喜欢哪儿上哪儿,自由的感觉真是好哇。 …… 凤红羽的周岁宴和百日宴一样,依旧是热闹非凡。 但热闹的是凤府东院,西院凤二夫人的住处,却是冷冷清清的。 因为京城的人们,惯会溜须拍马。 孟轻衣有儿有女,又是西凉国大族之女,相公凤继业是宣宜长公主之子,又是一品武将,又年年立战功。而凤二夫人呢,只是京城普通的世家女,膝下又无儿无女,相公只是个五品官员,婆婆又是个继夫人。 两相对比,谁又会去奉承凤二夫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嫉妒成性的凤二夫人,眯着眼看向热闹的东院处,冷冷一哼。 今天,孟轻衣又被所有人奉承着,她呢,则像个管家婆子一样,忙前忙后,安排着宴席,指挥着仆人。 想从中扣点私钱,还被老太爷查帐查得紧,一点好处没得到,她还累得半死。 凭什么? “夫人,算了,咱比不了孟氏。”陪嫁嬷嬷崔婶,劝着凤二夫人,就怕凤二夫人冲动之下,做出点什么蠢事出来。 眼下东院那边正得势,连太后都送来了赏赐品,二夫人要是闹事,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不可能算了!”凤二夫人咬牙冷哼,心中生出一个毒计来。 崔婶吓了一大跳,“二夫人,你要做什么?” 凤二夫人咬了咬牙,“我什么都不做,我看热闹。” 崔婶按着凤二夫人的胳膊,“二夫人,您可千万要稳住啊,崔家老太太昨天不是跟您叮嘱过吗?凡事,一个‘忍’字当先。” 忍忍忍—— 她忍不了了,她要疯了。 “我知道了。”凤二夫人口里敷衍一句。 她是不会忍的。 第0章 番外09 且看,谁死谁活! 忙完了凤红羽的周岁宴后,凤二夫人寻了个时间,进了皇宫。 她来见她的姨表姐,沐皇后。 沐皇后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亲姐妹俩。 她和沐皇后都没有姐妹,因此,从小到大,两人的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宫女进殿通传后,没一会儿走出来传话,“皇后娘娘有请凤二夫人。” “有劳姑姑了。”凤二夫人含笑点头,提裙进了殿中。 殿中只有三五个大宫女,两个老太监侍立着。 凤二夫人走上前,行了礼问了安之后,就站一旁不说话了。 沐皇后心领神会,朝左右说道,“都下去吧,本宫跟凤二夫人说说知心话。我们姐妹俩好久没见面了。” “是,娘娘。”太监宫女们,三三两两,全都退出了殿中。 凤二夫人这才走上前,认真喊了一声,“表姐。”接着又叹了一声后,便不说话了。 眉尖浮着忧思。 沐皇后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坐下说吧,怎么啦?怎么苦着一张脸?” 凤二夫人在下首寻了张椅子坐下了,没接茶杯,而是拿帕子擦了下眼角,——当然,眼泪没见着,她是故意擦给沐皇后看的。 她在装委屈。 “还能有什么?气呗。”凤二夫人哀怨一叹。 沐皇后笑了笑,“你气什么?你家相公不是怕你吗?他敢对你指手划脚了?” 凤二夫人冷笑,“他可从来都不怕我,他一直都瞧不起我呢!” “哦?是这样吗?我意会错了?” “娘娘久居宫中,身边又有太子,哪里知晓深宅大院中,膝下无儿无女之人的苦处?”凤二夫人说完,又拿帕子擦起了泪水,这回是真气哭了。 因为昨天,凤承志又当着她的面,夸奖了大房的长子凤昱,还带着凤昱拜访了同僚。 她不过是埋怨了几句,凤承志便骂她小肚鸡肠。 她一气之下打了凤昱一巴掌,凤老太爷居然罚她跪了祠堂两个时辰。 她是长辈,打一巴掌小辈,怎么了? 又没打死打残。 罚她跪了祠堂,她将来还怎么管家? 凤二夫人是个要面子的人,没敢对沐皇后说自己被罚的事,只说,凤承志总是向着长房,不管她和二房,让她心中失落。 沐皇后看她一眼,“你呀,自己没生的,就不会将目光放在其他女人身上?你是正妻,妾生子,也是你的儿子不是?” 这个表妹嫉妒心太强,自己的嫡子女没生下,是不甘心庶生子早生的。 凤二夫人叹了一声,“表姐,妹妹哪里没想过?只是……只是那孟氏……” 提到孟氏,沐皇后的神色旋即大变。 因为,她知道承德帝心中有个人,那便是西凉公主孟轻衣。 孟轻衣不屑的东西,比如才华,比如美貌,比如众人的仰慕,她拼尽一生想得到的,孟氏轻轻松松拥有,却又半点儿没有放在心上。 她怎不恼火? 怎不怨恨孟轻衣? “她怎么啦?”沐皇后的眼神,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哼,还能怎样?耍狐媚子呗?勾得凤承志几月不理自己屋里的女人,有事没事往大房跑,只为……”凤二夫人勾唇冷笑,“看她一眼。” “那你就能忍着?”沐皇后睇了个鄙夷的眼神。 “我当然不能忍,可我……”凤二夫人不甘地苦笑一声,“如今凤府里呀,她有儿有女的,正春风得意着呢,老太爷发话,长房要什么,所有人都得让着他们。” “你也太没用了。”沐皇后瞥了她一眼,冷哼。 “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哇,我当然想整一整那个孟氏,浇一浇她越腾越高的嚣张气焰。可是,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哪里动得了她?只怕,我才迈出一步,就被孟氏告了状,落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沐皇后淡淡看向凤二夫人,听了半天,她心中恍然了。 敢情啊,这凤二夫人崔氏,是来搬她这个救兵的。 沐皇后叹了一声,“行了,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凤二夫人眼睛一亮,“不需表姐太费力费神,只需……,出一点点力就好。”她凑近前,小声对沐皇后说了几句。 沐皇后眯了下眼,目光中杀意渐浓,真好,她正不知将刀子塞到谁的手里,有人冲上前来抢,她就将刀子递出去吧。 凤二夫人崔莺想杀孟轻衣,她何不推波助澜一番? 反正出事了,又查不到她的头上。 “你是我亲表妹,我们两个一起长大的,我不帮你帮谁呢?”沐皇后伸手拍拍凤二夫人的手,微微一笑,“你放心回吧,过几天,我寻个日子,请孟氏母女进宫来聚一聚。” 凤二夫人大喜,忙站起身来拜倒叩谢,“多谢娘娘相助。” …… 日子在无聊中,日复一日地过着。 转眼便是八月了。 凤红羽这一世,是足月生的,因此,生辰日不再是腊月中,而是次年的二月末,到八月份时,她已经有一岁半的年纪了,走得稳,跑得快。 静坐着,会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思考。 会说完整的句子,而且吐词清晰。 这一天,管事丁嬷嬷拿着贴子,进了孟轻衣的锦华园。 一进院门,便见小人儿凤红羽,正站在院门旁的桂花树旁,看初开的丹桂。 “大小姐好啊,大小姐在做什么呢?”丁嬷嬷走上前,朝凤红羽屈膝一福。 凤红羽心中好笑,唉,都当她是小娃子,又在逗她玩呢。 “看花。”凤红羽笑道,“嬷嬷手里的拿是什么?” “贴子,宫里的皇后娘娘,请大小姐和夫人一起进宫赏桂花呢。” 沐皇后的贴子? 凤红羽唇角的笑容,加深了,这是下战书了吗? 且看,谁死谁活吧! 前一世,沐皇后不是她的对手,这一世,还能翻上天去? 第0章 番外10章 有备无患 此时的孟轻衣,正坐在廊檐下看着书,接过丁嬷嬷递上的贴子,她秀眉微微一挑,“我不爱参加这等聚会,皇后娘娘不是知道吗?怎么特意下了贴子?” 孟轻衣将贴子颠来倒去看了两眼后,就扔一旁不理会了。 “老奴也正猜测原因呢,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丁嬷嬷是宣宜公主身边的陪嫁,宣宜死后,一直在凤府里忠心耿耿的当着差。 前一世,要不是丁嬷嬷行事谨慎小心,凤老夫人和凤二夫人早就将整个凤府,归于自己的名下了。 听到她二人说话,凤红羽便走了过去,歪着头说道,“娘,丁嬷嬷,八成是皇后娘娘嫉妒娘的美貌,想将娘叫到宫中去,辱骂一番呢!哼!” 凤红羽只有一岁半的年纪,所以,她按着小孩子的思路,说着想法。 沐皇后忽然下贴子,怎可能是为了骂一骂孟轻衣呢? 只会是使着阴招暗算! 孟轻衣回过头来,看着凤红羽笑了起来,“小羽,你可真是个孩子。” 丁嬷嬷却没有笑,自打凤红羽会说话后,她总觉得凤红羽跟其他小孩儿不一样,比同年纪的小孩子,更加懂事,更加的聪慧。 还曾提醒她说,凤二夫人底下有个陪嫁嬷嬷手脚不干净。 喜欢往外拿东西。 她一暗查,果然查出那嬷嬷常常偷老太爷的补药去卖。 别家一岁半的孩子,整天操心的事便是吃,玩。 可凤红羽呢,目光总是盯在府里的人身上。 一会儿说谁谁喜欢偷懒睡觉,一会儿说谁谁喜欢往府里安插自己的亲戚,合伙坑府里。 跟个神童似的。 想到凤红羽这两个月的举动,丁嬷嬷没有笑,而是谨慎地对孟轻衣说道,“大夫人,老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皇后娘娘的娘家哥哥沐国舅,同大老爷一直政见不合呢,上个月还在朝堂上吵了起来,娘娘将您请进宫里去,只怕,不会是谈家常那么简单的事情。” 孟轻衣轻轻一笑,“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她看似散漫的一个人,其实,心思比谁都通透着。 宫中的那个承德帝,可一直在宵想她呢,沐皇后怎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当年承德帝去西凉国时,求娶的本是她,可她厌恶承德帝便逃婚了,后来遇上了凤继业,便嫁给了凤继业。 承德帝心中,一直记恨着她逃婚这件事。 这也是她能不进皇宫,便不进皇宫的主要原因。 “娘,爹爹说过,要将一切坏的苗条,斩杀在萌芽时候。”凤红羽忽闪着长长的眼睫毛,郑重说道,“皇后娘娘要是害娘的话,娘可绝对不能手软,要先下手为强!” 孟轻衣低下头来,伸手捏捏凤红羽的小脸,微笑道,“嗯,我们小羽说话,越发像个大人了。娘赞同你爹爹的说法呢!有人干坏事了,娘头一个不会轻饶他!” “嗯,小羽看好娘哦!”凤红羽踮起脚,伸过手去,撒娇地抱着孟轻衣的脖子。 前一世,孟轻衣生下她后,当天就去世了。 关于孟轻衣的性格,她是身边人的口里得知的。 各人的理解不同,关于孟轻衣的性格,说法就不一。 而这一世,她虽然一出生就见着了孟轻衣,但有大半年的时间,她一直处于混沌状态,一直在睡。 孟轻衣在想些什么,她意会不全。 她担心孟轻衣轻敌,而着了沐皇后的暗算。 只好反复地提醒着。 “放心吧,娘怎会糊涂得被人算计?”孟轻衣抱起凤红羽,“娘还有你这个小囡囡要养呢!” …… 转眼便到了贴子上说的进宫时间。 凤红羽装着心事,早早地就醒了,她飞快爬下床,喊着服侍她的翠姨给她梳妆。 “大小姐是头一次进宫呀,激动得睡不着了?”翠姨打趣她。 凤经羽调皮地撇唇一笑。翠姨挑了凤红羽喜欢的红色锦裙,给她精心打扮起来。 一边打扮她,口里还一边笑道,“咱们小羽可是这京城最美的姑娘呢。” 凤红羽心中好笑,前两世,她的容貌就惊艳了全京城呢! 这一世的样子同前世差不多,她还能长残了不成? 翠姨将她打扮好,笑着走出去端早点去了。 凤红羽趁着丫头们没有注意她,将翠姨针线篓子里的十几枚绣花针,装进一个小小的金管子里。 这金管子做成小笛子模样。 是她央求丁嬷嬷找人做的。 她慌称要装牙签扎糖果儿吃,要随身携带着。 丁嬷嬷当然是不会忤逆她这个主子了,马上找人做了。 打开金管子的小盖子,里面是空心的,合起盖子,能吹响声音。 丁嬷嬷只当她是小孩儿,想了个希奇的玩意儿玩呢。 金笛的上端,还有一个小孔,方面穿绳子。 将细针装入进去后,凤红羽将短金笛挂在胸前。 收拾停当,凤红羽这才来到东侧间找孟轻衣。 第0章 番外11 遇见老仇人 “娘子真好看。” “我不过是换了身衣衫,你今天就夸上了?昨天可没听你夸我。” “我昨天晚上夸过了,你忘记了?” “……别闹了,当心孩子们看见。……哎呀,我刚刚抹的胭脂……,我的头发……,你别动我的衣衫……,我穿了半个时辰才穿好的……” “那三个混蛋在父亲那儿呢!小羽还小……” “……唔。” 哎哎哎,是不是卧房里有少儿不宜的画面? 还没有走进孟轻衣卧房,才走到房门口,凤红羽就听到里头传来孟轻衣和凤继业的说话声。 吓得她赶紧退开来,站到卧房外的台阶下候着。 她抬头看着湛蓝湛蓝的天,唇角轻轻扬起。 真好。 这一次重生而来,不仅让她看到了母亲,让她享受到了母爱,还让父母团聚了。 前一世,母亲早亡,父亲一带着他们四个孩子远走他乡,又英年早逝客死他乡。 这一世,希望他们白头偕老,永远恩爱下去。 她闭起眼,希望这不是个短暂的梦,这个梦,让她长长久久地做下去吧! …… 卧房中,凤继业给孟轻衣重新整理着发髻和衣衫,看着自己温柔可人的妻子,他皱起了眉尖。 孟轻衣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他不放心在没有他的陪伴下,让她独自一人进宫。 “沐皇后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你注意一下自己的一言一行,尽量不要当众惹着她。”凤继业望着孟轻衣的脸,温柔说道。 孟轻衣瞥他一眼,不以为然说道,“说得像是我好没用似的,我真那么没用吗?” “她会以权压人,你该怎么办?”凤继业忧心说道,“她是一国之后,你只是个臣子之妻。” “相公,我可是西凉公主,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我怎么不懂?我见得多了。” “总之,小心为好。” “知道了。” …… 沐皇后的贴子上说,邀请孟轻衣母子五人进宫,同皇子们一起赏桂花游玩。 凤昱凤昀凤睿兄弟三人是男孩子,不需要隆重打扮,三人只换了身新衣,早早地就候在了府门口的倒座房前。 凤红羽年纪小,和孟轻衣最后走出后院。 翠姨抱着凤红羽,孟轻衣走在前面,一侧还跟着两个侍女。 一行人走到东西两院的交界处人工湖边时,遇上了凤二夫人和凤承志夫妇二人。 “大嫂,带小羽进宫呢!”孟轻衣要进宫的消息,府里人全都知道了,所以,凤承志才这么打着招呼。 “嗯。你们夫妻二人,这是一起出门?”孟轻衣随口问道。 “阿莺进宫,我送她一程。”凤承志道。 “哦。”孟轻衣淡淡看一眼凤二夫人,走过去了。 她是西凉公主,她又是赵国的一品夫人,又是凤府的大夫人,没必要跟凤二夫人寒暄什么。 这本是等级规矩,孟轻衣并没有失礼。 但凤二夫人不这么认为,见她不理自己,心中的怒火,又腾地上来了。 加上自己相公舔着脸上前问安,凤二夫人的心中,嫉妒心变成了一把刀子,恨不得在孟轻衣身上戳上几个血窟窿。 望向孟轻衣时,凤二夫人咬着牙,切着齿。 孟轻衣主仆几人走过去了,没瞧见凤二夫人的眼神,但凤红羽是被翠姨抱着,她的脸朝后,因此,将凤二夫人的眼神,看了个全。 凤二夫人又哪里想得到,才一岁半的凤红羽看得懂她的眼神?所以,她便肆无忌惮着。 凤红羽心中冷笑,这凤二夫人可真莫名其妙,孟轻衣不理她,她就生气? 不,不是生气,是仇深似海呢! 她想找骂吗? “二婶婶是不是怪娘亲没给你好吃的,你才生娘亲的气?”凤红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冷不丁冒了一句。 凤二夫人和凤承志,正走在孟轻衣主仆几人的身后,闻言,凤二夫人一愣。 她强装笑脸说道,“没有啊,婶婶是大人,怎会计较有没有吃的?” “那你为啥看娘亲时,咬着牙呢?难道不是因为没得到吃的?”凤红羽继续眨眼。 崔氏,别看我是孩子,我照样虐死你! 她说的是孩子话,但身为大人的其他人,全都听懂了。 ——凤二夫人盯着孟轻衣看时,在咬牙切齿,这是恨的意思了。 孟轻衣马上停了脚步,转身瞧着凤二夫人,冷冷问道,“弟妹,你对我有想法?” “不,没……没有,我是想起了其他一件事,想起一个仆人办了件蠢事,心中发恨呢。我哪里会对大嫂有想法?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呢!”凤二夫人慌忙辩解。 同时,那里心嘀咕着,这个凤红羽,怎么跟个鬼灵精似的,看出她在生气? “是吗?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见呢!没有最好。都是一家子,有什么事明着说,藏在心里久了,可会生病的。”孟轻衣淡淡说道。 “大嫂,她就这脾气呢,一点事也装不住。不是怪大嫂的意思。”凤承志赶紧陪笑脸。 “二弟啊,那你开导开导她吧,我带小羽先走了。”孟轻衣说完,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凤承志没跟上前,而是朝凤二夫人使了个眼神,袖子一甩,朝湖边一座小榭走去。 凤二夫人恨恨看一眼走远的孟轻衣母女几人,跟着凤承志进了小榭。 “你怎么回事?敢对大嫂眼神不敬?”凤承志见她进了小榭,披头盖脸一顿冷喝。 吓得跟随凤二夫人而来的两个侍女,慌忙退后几步,不敢上前了。 “没有的事啊,相公,你怎能听一个孩子的话?”被挨骂的凤二夫人,恨死凤红羽了。 “孩子才不会说假话!”凤承志冷笑,“前几天,你让我替你娘家侄子在大哥部下求个兵部的差事,你得罪了大嫂,我求得来吗?” “相公,我……,你误会我了,我恨大嫂。” “不管你刚才是什么眼神,你马上去向大嫂道个歉!”凤承志沉声说道。 “什么?”凤二夫人睁大双眼,要她道歉?凭什么? “怎么,你不想去?”凤承志冷哼,“心里有鬼?” “不是……”凤二夫人气得心里磨牙。 “不是就快去!” “……是。”凤二夫人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 凤二夫人跟着凤承志来到前院,这个时候的孟轻衣正要走出院门坐马车。 凤承志推了下凤二夫人。 凤二夫人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上前,“大嫂,我刚才心情不好,多有得罪。” 孟轻衣回头,上下打量她两眼,淡淡说道,“我没放在心上,时辰不早了,我得进宫了。” 说完,就走出府去了。 又是这副嘴脸。 凤二夫人最看不得孟轻衣高高在上的样子,面上不露出神情,心中更生气了。 且看吧,谁死谁活呢! 想到沐皇后邀请的目的,凤二夫人又不生气了,她的唇角微微一扬,也跟着走出府门,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孟轻衣的三个儿子和两个侍女坐了一辆马车,她和翠姨及凤红羽坐了一辆车,凤二夫人只带着两个侍女,便只有一辆马车。 三辆马车在四个骑马护卫的护送下,缓缓往皇宫而行。 凤红羽挑了帘子,打量着街景。 街市还是那个街市,跟前世没有什么区别。 孟轻衣只当她是头一次进宫,心中好奇呢,便不时地说着皇宫的趣事。 凤红羽装着好奇的听着,心中却想着,老娘诶,她对皇宫可不陌生啊! 她前世是皇后啊,睡了一觉又睡回婴儿时。 不知不觉间,马车到了皇宫前。 早有沐皇后宫中的嬷嬷,带着两个大宫女,候在宫门口,见到孟轻衣的马车到了,一脸笑容的马上上前迎接,“凤大夫人,娘娘命奴婢们前来迎接夫人。” 隔着帘子,孟轻衣点了点头,“有劳嬷嬷了。” 一个宫女,则去向凤二夫人问安。 凤二夫人朝孟轻衣看去一眼,唇角勾了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按着惯例,臣子命妇们进宫,都得坐换乘的蓝帘小轿,孟轻衣母子五人也不例外。 凤红羽盯着三个哥们,心中忧愁,这几个毛孩子,可千万别惹事啊! 她可只有两只眼睛,看得住孟轻衣,可看不住那几个啊! 这时,只见凤二夫人朝那兄弟仨走去,笑微微说道,“小昱,昀儿,睿儿,你们娘亲要看护妹妹呢,忙不过来,你们哥几个,就跟着二婶婶吧?” 第0章 番外12章 提前休了凤二夫人 凤红羽眼睛眨了眨,这凤二夫人又想做什么? 她忙朝三个哥哥喊道,“大哥二哥三哥,二婶婶会抢你们吃的,你们可要当心她哩。” “哦。”十二岁的凤昱看了眼凤二夫人,不理她,朝孟轻衣这里走来。 他一走,另外两个小的,也跟着走了。 把个凤二夫人气得脸一青,她转头狠狠盯着凤红羽,这丫头,是上天派来专门跟她做对的吗? 她正要将孟轻衣的几个小崽子收拾一顿,这丫头就嚷了起来! 坏了她的好事! 其实,不需凤红羽提醒,凤昱也不喜欢凤二夫人。 自打妹妹会说话,凤昱就时常听妹妹说,叫他们哥仨远离凤二夫人,说凤二夫人常常暗中使坏。 起初他不相信,后来悄悄发现,凤二夫人果真暗中打杀仆人。 还常常骂着三婶婶林氏,让林氏难堪。 知道凤二夫人是个表面看着和气,肚里坏透顶的人,凤昱心中就不大喜欢这个二婶婶了。 “走吧。”孟轻衣朝儿子们点点头,“你们听着嬷嬷的安排,不得乱跑。” “是,娘。”哥儿三个一起回道,自始至终没理会凤二夫人。 “我们也走吧。”碰了一鼻子灰的凤二夫人,没好气地喊着自己的两个侍女。 神气什么? 她心中冷笑,反正孟轻衣迟早要被沐皇后罚的。 她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凤红羽由孟轻衣抱着,其他人一人一顶小轿,侍女们则跟在轿侧走着,一行人在沐皇后身边大嬷嬷的带领下,往皇后宫走去。 …… 孟轻衣挑着轿帘子,指着远处的宫苑,对怀里的女儿温柔笑道,“小羽,看,那边是御花园,……那边是太后住的宫殿,那边是……” 这皇宫,凤红羽前世早就逛腻了,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凤红羽一把将帘子扯下来,搂着孟轻衣的脖子,小声说道,“娘,二婶婶刚才想将哥哥们带走,一定又想使坏心,你得当心她。” 孟轻衣已经被凤红羽提醒过好几次了,笑着,“我这大人,还需这你小娃儿提醒?” 她口里说得随意,心里却暗道,怪事,女儿说话的口气,怎么越发像个大人了? …… 轿子晃晃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停下了。 轿外有太监的声音说道,“凤大夫人请下轿,到皇后宫了。” 接着,便是轿帘子被两个宫女挑起。 翠姨走上前,先将凤红羽抱了出去,有个宫女走来,搀扶孟轻衣。 凤红羽的目光,马上寻着三个哥哥。 那三个萝卜头,也一一走出轿子,正好奇的东看西看呢。 “凤大夫人,您请这边走。”沐皇后的嬷嬷,笑着对孟轻衣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轻衣点了点头,跟着她往前辵去。 凤二夫人走在最后,目光望了眼孟轻衣母子几人,无声一笑。 她垂下眼帘,朝身侧的侍女点了点头,“走吧。” “是,二夫人。” 嬷嬷将一行人,引到侧殿的一间大屋子中,对孟轻衣和凤二夫人笑道,“两位夫人请稍等,奴婢先去请示皇后娘娘。” “嬷嬷请便。”孟轻衣点了点头。 嬷嬷笑着离开了,走到门口时,看了凤二夫人一眼。 凤昱凤昀年纪大些,还算沉稳,老老实实地坐在孟轻衣的身侧,才四岁多的凤睿就不老实了,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 跑得凤红羽火大。 一个宫女还故意逗他,“凤三少爷,拿这个玩吧。” 凤睿欢喜地点头,“哇,好漂亮的瓜,我喜欢我喜欢。” 那是只大香瓜,金黄的颜色,十分的漂亮。 凤红羽心中好笑,真是三岁看八十啊,三哥调皮,原来小时候也这么调皮。 她收回目光时,无意间看到凤二夫人正望着凤睿,一脸的怨毒。 凤红羽的神情,便警觉起来。 几人又坐了片刻。 只见那个逗着凤睿的宫女,悄悄将脚伸向凤睿的小腿处。 凤红羽大惊,这是想做什么? 勾倒凤睿,让凤睿摔个大跟头? 想摔死他? 还是…… 凤红羽的目光又往旁一挪,呵呵—— 她明白了,凤睿的面前,坐着孟轻衣,凤睿一摔,就会撞向孟轻衣,他的手里又捧着个香瓜,这瓜是一落地就会摔得粉碎。 这摔出去,一定会摔得母子都狼狈不堪。 凤红羽飞快拔下挂在脖子上的金笛,取了一枚针,朝那宫女的脚,悄悄射去—— 重生后,她的本事居然也带来了,除了年纪小,力气小之外。 细银针射到了宫女的脚上,宫女疼得摔倒了。 惊得凤睿也跟着一转身,脚步不稳也摔倒了,那只金瓜正好摔到宫女的头上。 只听咚—— 摔了一个稀碎。 宫女吓得一个翻身跪倒在地,朝孟轻衣飞快磕头,惶惶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惊扰了凤大夫人。” 她计划是让凤三公子的瓜摔到孟轻衣的身上,怎么会摔到自己的身上啊? 还有,刚才为什么脚会忽然一疼? 孟轻衣淡淡说道,“我倒没被惊着,你还是下去洗洗脸换身衣衫吧,瞧你这一脸一身的瓜籽瓜瓤的。” 沐皇后身边那个大嬷嬷吓得不轻,也是赶紧走来向孟轻衣道歉。 孟轻衣同样说道,“我无事,你们不必赔罪。” 宫女这才敢退下,去收拾去了。 脸上满是没有办好差事的惶恐之色。 嬷嬷更是怨恨地瞪她一眼。 凤二夫人看了那宫女一眼,垂下眼帘去,脸色僵了起来。 很快,又有老太监带着打杂的太监走进屋来,清理着地板。 凤红羽坐在翠姨的怀里,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心中冷笑着,都在表演呢!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孟轻衣,“娘,我想到外面看看,屋外有个荷花池子。” “荷花都谢了呢,池子没什么好看的了,只有几片叶子而已。”孟轻衣转身,捏了捏女儿的手,温柔笑道。 “我要去看嘛,我要去嘛……”凤红羽从翠姨的怀里溜下来,拉着孟轻衣的胳膊,不依不饶地摇着。 她现在只有一岁半,她想任信就任信。 孟轻衣无法,只好点头,“你可不能乱跑,得随时跟着翠姨。” “嗯,我会的。”凤红羽认真点头。 孟轻衣又叮嘱了翠姨几句后,便由着她们去了。 凤红羽提着裙子摆,一跳一跳地,来到了外面。 凤睿人小,也跟着跑了过去。 两个小娃子,趴在荷花池子边的栏杆上,给池子里的几只锦鲤喂食玩。 说说笑笑的,很是开心。 翠姨站在一旁,不时地提醒着他们要小心点。 “翠姨真啰嗦呀!”凤红羽轻哼。 “对,啰嗦。”四岁多的凤睿,也哼哼一声。 。 屋中,凤二夫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孟轻衣说着闲话,孟轻衣敷衍地应着声。 没一会儿,有宫女走来说道,“娘娘有请两位夫人。” 凤二夫人这时笑道,“大嫂,娘娘念叨大嫂许久了呢,说好久没见着大嫂了,更想见见几个小公子。哦,还有小羽,咦,小羽呢?” “她在外面玩呢。”孟轻衣淡淡说道。 “娘娘还说,羽小姐年纪小,又是金枝玉叶的,不必遵守宫中的规矩,她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那传话的宫女又说道。 孟轻衣点了点头,“走吧。” “凤大夫人请这边来。” 孟轻衣走出屋子的时候,只看了眼翠姨和女儿还有小儿子一眼,就跟着那宫女离开了。 刚才,女儿搂着她的脖子,对她小声说,如果有宫女请她离开,就不要带着女儿,她疑惑不解,问女儿原因。 女儿说,一会儿会让她看好戏。 自打女儿会说话,她就觉得女儿与众不同,比别的孩子更聪慧。所以,她只叮嘱着女儿,一切听翠姨的,并没有反对。 孟轻衣和凤二夫人以及凤昱凤昀,跟着沐皇后派来的宫女,进了隔壁的一间屋子。 那是沐皇后专门迎接臣子夫人们的侧殿。 穿着凤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沐皇后,正摆着皇后的架子,正端坐上首,慢悠悠地饮着茶。 听到前面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眼神顿时一缩。 难怪皇上的心里,一直装着孟轻衣呢,孟轻衣的美貌,的确盖过了所有后妃。 人人都说,凤二夫人容貌美艳,可走在孟轻衣身侧的凤二夫人,哪还是个美人?分明是个仆人。 那满身的珠玉,俗气得像是个刚刚发了财的乡下妇人。 孟轻衣,才是真正的贵妇人。 沐皇后的心里,嫉妒之心像种子发了芽,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她是皇后,她习惯伪装自己的情绪。 “轻衣呀,好久没见你了呢!去年除夕宫里夜宴你也不来,……来来来,快来这里坐吧。”沐皇后望着孟轻衣,像喊着好姐妹一样,亲热温和。 心里却道,一会儿定要你生不如死! 孟轻衣微微一笑,走上前行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凤二夫人也跟着行礼。 凤昱和凤昀,也一起见礼。 “都起来吧,过来坐,呀,凤昱和凤昀都长这么高了?”沐皇后看到孟轻衣的两个儿子,更加热情地笑起来,“瞧着,比太子要精神呢。” “不过是顽皮的两个小子罢了,哪里比得了太子殿下?”孟轻衣谦虚一笑。 凤二夫人也跟着附和着说了几句奉承话。 三个贵妇人,各怀心事地闲聊起来。 凤二夫人的心中装着事情,她向沐皇后使了个眼色后,马上又垂下眼帘去。 沐皇后何等聪明? 马上知晓了她的心思,便说道,“阿莺,你和刘嬷嬷去请大公主前来,叫她见见凤家两位小公子。” “是,娘娘。”凤二夫人站起身来,朝沐皇后施了一礼,跟着侍立一旁的刘嬷嬷,往外走去。 这刘嬷嬷是沐皇后的心腹嬷嬷,凤二夫人行事,不必避讳她。 等到两人走出屋子,凤二夫人马上对刘嬷嬷小声吩咐起来。 “是,老奴明白。”她点了点头,朝翠姨走去。 凤二夫人呢,则藏到一根廊柱后,侍机行事。 翠姨正忙着叮嘱两个小娃子小心着,千万别掉荷花池里了。 这时,身后有嬷嬷说道,“凤大夫人找你呢,在前方怡芳苑里。” 翠姨回头,发现是刚才给孟轻衣传话的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便说道,“好,我这就去。”又看到两个小娃子,她不放心说道,“劳烦嬷嬷请我们夫人的两个侍女过来吧,小姐和三少爷得要人看着呢。” 刘嬷嬷却笑道,“你还真是会操心,这是哪儿?是皇后宫!四处都是人,谁还敢欺负凤大小姐和凤三少爷?你先去吧,这里我替你看着。再说了,还有不少宫女太监都在附近当着差呢。” 翠姨还在犹豫着,凤红羽走来推了下翠姨,“翠姨快去吧,说不定我娘有要事找你呢,你不必担心我,我和三哥不会乱跑的。” 翠姨皱眉说道,“大小姐,那你可要乖乖的呀,坐在这里看着就好,千万别爬栏杆,会掉下去的。” “知道知道。”凤红羽乖巧地连连点头。 翠姨走了,有人才好使坏呀。 有人使坏,她才好借机会整人呀! 翠姨又叮嘱了凤睿几句,朝刘嬷嬷说的怡芳苑走去。 凤二夫人见翠姨一走,马上朝凤红羽和凤睿走了过来。 她朝刘嬷嬷使了个眼神。 刘嬷嬷心领神会,悄悄走开了。 凤二夫人走到凤红羽的身后,笑道,“小羽,看什么呢?” 看你怎么作死! 凤红羽心中冷笑,她笑嘻嘻说道,“看鱼儿呀。”又将头扭向凤睿,“是吧,三哥,我们在看鱼儿呢。” 凤睿头也不回的点头,“嗯,我们在看鱼儿。” 凤二夫人笑道,“这里才两条鱼呀,前面一个地方,有很多鱼呢!” “哪儿哪儿?”四岁半的凤睿,马上问道。 “看,那不是?”凤二夫人伸手一指前方,与此同时,她将手伸向了凤睿和凤红羽。 这个凤红羽跟个鬼精似地,她早看不顺眼了! 凤二夫人心中,恶毒之草,在疯狂的蔓延着。 这是皇后宫,站在荷花池子附近的人,早被沐皇后调开了,而且孟轻衣这会儿,已经钻了沐皇后的圈套了。 她正好借机会,除了这两个小鬼头! 可凤红羽早就猜到凤二夫人会使坏,不等她出手,凤红羽先一步跳进了池子。 咚—— 溅起几尺高的水花。 事先听了凤红羽提醒的凤睿,马上扯起喉咙叫喊起来,“二婶婶害人啦,二婶婶将小羽推进池子里了。来人啊,救人啊!不得了啦,小羽快不行啦——” 又叫又哭,惊天动地。 凤二夫人脸色旋即大变。 她还没有出手呢? 凤红羽怎么掉下去了? “睿儿,是小羽自己掉下去的呀,我……我才刚刚走来这里呢!”凤二夫人又气又急,急忙辩解,恨不得掐死这小免崽子! “不对不对,是你推的,你说小羽是妖精,死了才好。哇,小羽呀,你不能死呀!哇——”凤睿更加大声地叫嚷起来。 这边一闹,皇后宫的人,不得不出来看情况。 前方殿中,沐皇后正蛊惑着孟轻衣离开,她好使计罚罚孟轻衣,孟轻衣也听信了,刚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呢,哪知外面闹起来了。 小儿子正哭得天动地摇地。 “出什么事了?”孟轻衣大惊失色,急急忙忙来到外面。 只见荷花池子那儿,已围了一圈人,小儿子在人群里哭着,“二婶婶你为什么要推小羽落水啊。” 女儿掉水里了?凤二夫人推的? 孟轻衣的头,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小羽——”她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凤红羽已被一个大宫女捞了起来,一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两眼紧闭,小脸儿惨白。 小儿子凤睿坐在一旁,吓傻了眼的大声号哭着。 孟轻衣自责不已,女儿才一岁半,再怎么聪明必竟是个孩子啊,她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听信了女儿的话呢? “小羽,小羽,娘不好,娘是个罪人。”孟轻衣冲上前,搂着凤红羽哭了起来。 大些的凤昱和凤昀,也是齐齐惊惶得变了脸色,站在一旁跟着哭。 闭着气闭着眼装死的凤红羽,心中叹了一声,娘啊,哥哥们啊,为了罚凤二夫人,先委屈你们哭会儿吧。 算算时间,凤二夫人快怀上凤玉珍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将来再走和亲的路线,不让凤二夫人和陈尚书私通,从而合伙害父亲和哥哥们,她得先将凤二夫人除了! 按前世凤承志的脾气,一定会将凤二夫人休回娘家去! 第0章 番外13章 慕容墨,来拉拉小羽的手 凤红羽落水昏迷不醒,沐皇后就不好再挽留孟轻衣,派人送了她母子五人出了皇宫。 凤二夫人没有跟着出宫,而是在沐皇后跟前,赔着小心。 谁叫她办砸了事情呢? “你是怎么搞的?”沐皇后遣散了众人,低声喝斥着凤二夫人,“怎么会让孟轻衣的女儿掉水里了?那是凤家的祖宗!” 陷阱已经布好,只等她拿了孟轻衣的罪状,一举除了孟轻衣,哪晓得,凤二夫人这个蠢货…… 沐皇后想抽死凤二夫人的心都有了。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这不关臣妇的事啊,是孟轻衣的小儿子使的坏。”凤二夫人慌忙辩解。 她原本是想将那俩小孩全都推下水的,但手还没有伸出去呢,凤红羽就掉下去了。 凤睿那小子又是个精灵鬼,马上扯着喉咙叫喊起来,她的计划就乱了。 沐皇后气了一会儿,又笑了笑,“我这里倒没有什么,我不过是计划失败了而已,没有任何损失,你可就当心了,凤红羽不醒,你的麻烦就不会少,还是赶紧着回家吧,向孟轻衣好好赔个不是,说不定,她会原谅你。” “……是。” …… 凤二夫人惶惶不安地回了凤府。 她才走下马车,就见她屋里的嬷嬷,急慌慌朝她走来,“二夫人,你可回来了。” “大小姐醒了吗?”凤二夫人问,凤红羽这丫头死了才好,可别不死不活的。 不死不活,只要老太爷看一次,准会罚她一次。 如果是死了,现在罚她一次,以后大家忘记了,就没事了,孟轻衣要是再生一个女儿,这事就过去了。 “没呢,有口气在,可怎么着就是不醒。”嬷嬷小声说道,“老太爷叫你去瑞园,特别是老太爷,发着很大的火气呢,老奴在这儿等您半天了,可把您等到了。” 凤二夫人料想到会这样,她抿了下唇角,“我知道了。” …… 瑞园的院门大开着,凤二夫人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里头的丫头婆子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地静站着。 她更加不敢大意了,遂放轻了脚步往前走。 到了主屋,守门的丫头见她来了,马上向里通传,“二夫人来了。” 凤二夫人就着挑起的帘子走进正屋,还没看清屋里有谁,就见什么东西朝她头顶飞来。 吓得她身子一闪,让开了。 哗啦—— 那东西掉地上,摔碎了。 飞来的是一只茶杯,那茶杯还装着茶水呢,摔到地上碎了个稀烂。 吓得她慌忙捂胸口,长出一口气,她定神一看,发火的是她男人凤承志。 “相……相公。”凤二夫人朝前紧走两步,又向其他人问着安,“老太爷,老夫人,……大哥。”还有一个抱养来的三弟凤镇川,她懒得理会。 除了凤老夫人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其他人看向她时,全是一脸怒容。 连平日里极少发火的凤继业,也是一脸铁青。 凤承志更是像看仇人一样。 “跪下!”凤承志一声怒喝。 凤二夫人吓得身子一抖,老实地跪下了。 “你可干了件好事哇,崔氏!自己没得生,就对其他小孩下杀手?天底下,怎会有你这种毒妇?”凤承志的茶杯没有砸到凤二夫人,心里的怒火得不到释放,抬起一脚就朝凤二夫人的心口踢去。 凤二夫人摔倒了,疼得她一声惨叫。 “不不不不,不是的,是……是小羽自己掉下去的。”凤二人急忙辩解,“我疼爱她都来不及,怎可能害她?” 凤承志冷笑,“小睿都说是,是你引着他们兄妹二人去那荷花池边的,你不是故意害死小羽,又是什么?两个孩子那么小,怎能让他们去水边玩,你不是故意是什么?” “不,不不不不是的,小羽和睿儿一直在那儿呢,我走过去,是想看着他们。” “狡辩!”凤承志大怒,将手里的一件物品摔到她的脸上,“这是从小羽的手里发现的,这可是你衣衫上的缎带,可见,是你推的,她落水时惊吓着扯断的,是也不是?” “不不不……,我……” “那你腰间的一根丝绦,怎么断了?那断掉的半截,怎么跟这根十分的吻合?你怎么解释?”凤承声继续冷笑。 凤二夫人傻眼了,她衣衫上的缎带,几时被凤红羽扯断了? “找不到辩解的理由了吧?”凤承志大怒,“来人,将二夫人拖进祠堂关起来!我要休妻!” 一声“休妻”,吓得凤二夫人的脸,死白一片,“相公,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 凤承志已经气到了极点,哪里理会她,“拖下去!” 丁嬷嬷招手叫过两个嬷嬷,“还不快拖下去?” 就这样,凤二夫人被关了起来。 …… 锦华园。 孟轻衣正守在凤红羽的床前,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两只眼睛的眼角通红一片,可见,哭的时间不短。 “夫人,夫……夫人。”翠姨大步走了进来,瞧见凤红羽睡着,马上又放低了声音。 “我还巴不得你吵醒她呢,你不必低声说话了,说吧,那边怎样了?”孟轻衣看了眼西园方向,问道。 翠姨马上说道,“二老爷打了一顿凤二夫人,现在这会儿,已经将她关起来了,说是要休了她。” 孟轻衣冷笑,“哼!要是她得不到惩罚,我会跟那边没完!” 凤红羽一直在屏息装昏睡,听到孟轻衣这么说,心中叹道,她的娘亲果然疼她。 又一想,要是娘亲前一世不早逝,哪有凤二夫人什么事呀? 哥哥们也不会过得凄苦。 孟轻衣,可不是软包子。 翠姨说道,“夫人,大小姐一直昏睡不醒,请了五个太医找了两个偏方郎中,全都看不好,老太爷也发了很大的火呢,她这回,罪无可赦!夫人就不必担心了。” 凤红羽心中乐呵呵的,她一定要装死到底! 凤二夫人不完蛋,她绝不醒来。 …… 到了第二天,凤红羽仍是没有醒来。 孟轻衣怎能罢休?马上去找凤老太爷。 这还了得! 凤老太爷本来就心疼着凤红羽,更是勒令凤承志严办凤二夫人。 凤承志将凤二夫人关起来后,犹犹豫豫的,一直没有休妻。 一是凤二夫人也没有犯大错,二是,凤二夫人的娘家崔家来人了,在给他施压。 但今天凤老太爷将他叫去大发了一顿脾气,加上凤红羽一直不醒,孟轻衣也发了怒。还有其他小妾们,联合闹腾,说凤二夫人自己没生的,却悄悄给她们下绝子药,害得凤承志一直抱不上孩子,这事情一闹,连凤老夫人都怒了。 孟轻衣生再多的儿子,她也不会喜欢,因为那是凤老太爷前妻的孙子,不是她的,凤二夫人害得凤承志没有孩子,这是断了她的后。 她怎不气? 凤老夫人也找来凤承志训斥。 几番人等要求凤承志严办凤二夫人,凤承志就不敢犹豫了,马上写了休书。 直到凤二夫人的马车,离开了凤府之后,翠姨才来锦华园汇报情况,“夫人,二老爷将二夫人休了。二夫人没脸回崔家,听说,是往城外崔家的乡下庄子上去了。” “她自找的!”孟轻衣冷笑,“我和她前后脚嫁入府里,我因为有孩子要看,就将中馈交与她打理,她私吞了多少府中财物送与娘家侄儿巴结她嫂子,当我不知道?我睁只眼闭只眼,以为她会感激我。哪晓得,她处处给我下阴手!昨天皇宫一行,就是她搞的鬼!她以为她想害我,没想到,害了小羽!好个阴毒的妇人!” “夫人,如今她被休了,也得到报应了,您别生气了。”翠姨安慰她。 “我知道,如今我要操心小羽,哪有闲心生她的气?她还不配!”孟轻衣转身又去看床上的凤红羽。 凤红羽仍在装昏迷。 听到孟轻衣和翠姨的对话,她心中松了口气。但她还不能醒来,否则就会被人怀疑了。 凤二夫人除了,下一个,该是凤老夫人和柳家了。 她正琢磨着,该如何对凤老夫人下手,这时,听到孟轻衣轻声喊道,“墨儿,你来看小羽吗?来来来,快过来,来拉拉她的手,她就会醒来。” 凤红羽一怔,慕容墨? 这个混蛋男人,他前世的老婆昏迷两天了,他都不来看看? 第014章 慕容墨,舔了唇就要娶哦(全文完) “我是来找睿弟弟的,孟姨,他在这儿吗?”慕容墨奶声奶气地问道。 找凤睿? 凤红羽心中好气呀,慕容墨呃,你前世不是最厌恶那小子吗? 怎么这一世就变了性子? 喜欢他而不理会你媳妇? 话说,慕容墨这一世,会不会真的是个断袖? 不喜欢女人了,改喜欢男人? 啊啊啊啊—— 不要啊,她还要跟他生下慕容峥和慕容蓁呢! 凤红羽又恨又心惊,恨恨地抓着身下的床单,挠啊扭地。 孟轻衣听到床上发出了声响,连忙回头来看。 正看到凤红羽的唇角抿了又抿,长长的眼睫毛颤了又颤,她惊喜地朝慕容墨招手,“墨儿,快来看看你小羽妹妹,她快要醒了呢!” 慕容墨在这儿没有看到凤睿,正要转身走掉,被孟轻衣喊住,他只好留下来,不太情愿地走到床前,去看床上的凤红羽。 虽然,人人都说这小丫头长得好看,但他还是觉得凤睿长得更好看。 “来来来,墨儿,来拉拉她的小手。”孟轻衣不由分说的,将慕容墨拉到床边,又拉过凤红羽的手塞到慕容墨的手里。 凤红羽趁机狠狠一捏慕容墨的手。 慕容墨一愣,用力往回抽,没抽动。 凤红羽接着使力。 咚—— 慕容墨脚步没有站稳当,扑到床上去了。 正好扑到凤红羽的身上。 凤红羽飞快睁开双眼,对着他甜甜一笑。 才六岁的慕容墨,被这笑容惊得呆住了,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女童十分的可爱,特别是小巧如樱桃的嘴唇。 而且,她的身上散着一股子甜甜的香气。 那香气似乎是从她嘴唇里飘出来的。 慕容墨鬼使神差地舔了上去,舔了一口又意犹未尽,像吃糖果一样吮了起来。 “娘。”凤红羽挪开脸,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孟轻衣发现凤红羽忽然睁开眼来,心头一阵惊喜,又见这俩孩子搂在一起,就没有打搅,又见慕容墨咬了凤红羽一口,她就只看着抿唇笑着,不惊搅。 这会儿凤红羽大声嚷着,便走上前问道,“小羽,怎么啦?” “他舔我的唇。”凤红羽一指趴在自己身上的慕容墨,马上告状,“爹爹也舔过娘的唇,然后就娶了娘。那是不是说,他会娶我?” 孟轻衣十分认真地点头,“没错。”她走到慕容墨的面前,蹲下身来,“墨儿,女孩儿的唇,是不能随便舔的,舔了就得娶。” 舔了就要娶? 这个问题可就严重了。 慕容墨纠结地皱起了小眉头,“可是孟姨,我还舔了凤睿的嘴巴。” 孟轻衣:“……” 凤红羽一阵惊悚,完了,被自己老哥捷足先登了! 凤睿,老娘要宰了你! 孟轻衣伸手拍拍心口,忍着震惊问慕容墨,“墨儿,你是什么时候……舔的睿儿?” 慕容墨眨了下眼,“好久以前,他吃着糖,他说那糖是辣的,我不信,他说不信的话来舔一下,我就舔了,孟姨,那我是不是要将小睿也一起娶回去?” 孟轻衣哭笑不得,“不不不,他是男孩子,他将来要娶媳妇,你怎能娶他?还有哇,这娶媳妇……” “他可以不娶媳妇,我娶他。”慕容墨一本正经说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的用户上传分享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在线阅读章节由程序自动分割,无人工干扰,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