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尽余晖》 作者:严于 内容简介: 庙堂与江湖中,关于修行的篇章。……一个渝关少年横行天下尽余晖的故事!... 第1章 要修行的渝关少年 大秦帝国! 天圣十八年! 帝国坐落在大陆的中心,享受着周边国家的供奉。 据守北边的渝关成了抵御漠北王庭侵扰的边境线,里面仅仅有着数百军士常年留守在这里,在他们的记忆中,祖祖辈辈都曾在这里待过。 时间流逝,每当夜晚,他们都会仰望天空。 心里暗暗的自问,往后自己的子孙后代是否还会如祖祖辈辈...... 但答案似乎格外明显,他们还会有子孙后代吗? ...... “什么?你要去修行?”尖锐的声音在城内督查的房间内响起来。 厚厚的土墙,也抵挡不住这声尖锐的吼叫。但在转瞬间,房门被打开,露出个黝黑发臭的脑袋,张望着四周是否有人。确定无人后,把脑袋缩回去轻轻地将门关上,里面的嗓音被压低了许多。 城内最大的指挥官,是帝国北军下小小的督查,不是隶属军部的官职,而是来自官府的职位。按照道理来说,边境渝关的指挥官应当是军人才对,但这里是渝关边境,是帝国军人飞扬跋扈的地方,所以那些读过些书的官府文书,便不得不来到边境上当督查。 渝关的督查刘文静,很好听的名字。 跟这些边境的**待在一起久了,难免会招惹上不雅的习性。身上头发渐渐的发臭,脸经常性的不洗,衣服穿个半个月也不见换上一套。 刘文静看着坐在自己对桌始终面色不改的少年,从眉眼和动作中,他看不到丝毫的紧张和慌乱,“你知道,我向来不在意有人离开这个地方?” “即便是逃跑,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你要去修行,那就必须要摆脱军籍,我不喜欢写字,更加讨厌写文书,自然也就讨厌里面那些想要爬上天的痞子。” 说着,刘文静很想要大骂少年,看到少年始终面不改色,终究忍住了自己想要吐脏话的欲望。眼皮在剧烈的颤动着,目呲欲裂的盯着少年,他迫切的想要在少年脸上寻找到慌乱。 毫无意外,他彻底沮丧了。 少年始终没有说话,面色也始终不改。仿佛刘文静阐述的道理与他无关,要去修行的那人也不是他。 房间内逐渐沉默下来,刘文静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不想要再开口说话。少年觉得自己没错,刘文静应该给自己写脱离军籍的文书,顺便可以写封推荐去帝都军部的无用推荐信。 “林亦,我告诉过你,不要挑衅我的耐心.......”刘文静眼神逐渐冷起来,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竖瞳,直愣愣的落在少年林亦的身上,没有起到他想要的作用。 林亦不为所动,手指轻轻的放在破烂的木板上敲动着,给沉寂的房间添加不合时宜的妙语。 终于......刘文静点了点头。 “我说过,你迟早会同意的,威胁从来都是最不具备攻击性的武器,在我看来,言语苍白无力。”林亦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发生了丝丝变化,嘴角勾勒出来的弧度昭示着他此刻很高兴。 不是与刘文静之间博弈胜利的高兴,而是自己可以离开渝关,去帝都修行的兴奋。这座边城他待了两年,本就不慎流落这里的他,在两年的时间内,厌烦了渝关的苦闷和无聊。 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去寻找属于他本该完成的责任和追寻。 毕竟,来到这个世界,总要做出些什么! 想到这些,林亦朝刘文静微微一笑。瞧着他的笑容,刘文静头皮发麻,恍惚的记忆中,上次林亦这样笑的时候,城内那几只看门的狗成了桌子上的美味。 躲避林亦的笑容,从床头叠着的被子里面拿出本书,里面夹着几张崭新的纸张。林亦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光滑的像镜子,两面的质感并没有很大的差距。 在他看来,帝国应该生产不出来这样的纸张才对。 两人很熟悉,林亦直接问道:“你这些纸张来自哪里?” “你想要?”刘文静嘚瑟的甩了甩手中的纸张,得意的说道:“这可不是普通人用的纸张,即便是帝国顶层的那些达官显贵都不定有。十几年前,我还在河北道读书的时候,曾救过落魄书生,见我是读书人,随手就给我丢下了几张纸。我见材质不错,世间少有,遂而保留至今!” “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在林亦听来,刘文静刚才的嘚瑟全都是废话。但刘文静向来不是说废话的人,所以话中或者纸张必然有深意。 刘文静给了林亦个不通人情世故的白眼,整理了语气,严肃道:“河北道,距离帝都不算是很远。那书生当年浑身是伤口,鲜血淋漓,乡村郎中都觉得药石无医,结果书生三天后居然精神抖擞的离开了。所以我怀疑当年的书生是位修行者,且是位大修行者。” 林亦仔仔细细的听完,尤其是大修行者几个字的时候,他选择了出手。 “纸张给我留一张,然后你写两张,剩下的就给你当做传家宝吧!” 刘文静想要骂人,想要去抢夺,但想到自己根本不是林亦的对手的时候,颓然的放弃了这个念头。一脸幽怨的看着林亦,像极了城内某些寡妇看他的样子。 “你真的是我的克星,要知道你在这里,我宁可去更加艰苦的地方,也绝对不会选择到这里来。” 林亦笑了笑:“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克星,而是因为你是个读书人。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刘文静边写着文书,边念叨着林亦偶尔会吐出的名言。突然抽笔大笑:“总结的好,总结的好,难怪平时见到城里面那些臭痞子,都说上半句话,原来是这个道理。” 笑罢,眼神深深的瞥了眼正襟危坐的林亦,深深道:“在我看来,你这个臭痞子,也是个读书人。讲道理的事,你干的比我顺畅的多。” “用你的话说,那叫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说是!那就是吧!”林亦跟着笑了几声,目光一直放在纸张上面。 打量了好半响,才缓缓的将纸张折叠,放在衣服贴近胸口的地方。 时间流逝的很快,在两人的话语间,午夜悄然而至。不过林亦没丝毫睡意,他很兴奋,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座边境城市,去帝国的其余城市看看了。 刘文静也没睡意。在他心里,既期盼着林亦这枚钉子可以早些离开,影响到他那不算威权的威权。同时又不愿意舍弃这位平时可以通过些奇技淫巧帮助他的帮手。在林亦的帮助下,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不应该是边境的崽子,应该是帝国某位达官显贵的后人才对。 偶尔,他会用玩笑话的形式来试探林亦,不过林亦的嘴巴比他想象要严。每次他发问的时候,林亦都只是摇头微笑,视线远眺。而每当这时,他都可以看到林亦眼中的深沉。 写好,刘文静收起书本和笔墨:“收好这些东西,有我给你的印鉴,也有文书在里面。我只能写一份,要是掉了,就不要在来找我,我也没办法!” 收好东西,林亦终于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放心,没谁可以从我这里拿走这些东西,除非杀了我......” “我相信,只要你不找死,没谁可以杀了你。”刘文静说出了自己心中想的话。 林亦瞳孔不断聚焦,笑容越发灿烂,玩笑似的问:“如果我刻意找死呢?” “那你必死无疑!”刘文静冷哼一声:“崽子,滚出去。我要睡觉,找老婆去了。” 看着刘文静翻身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林亦微微一笑,笑得很灿然,就像是冬日里面和煦的阳光,即便是驱逐不了寒冷,也可以带给人温暖。 吹灭堆积了层层油的油灯,林亦在月色中,缓缓退出去。 ()尽余晖 第2章 夜中挥舞着剑 渝关的房屋都是土墙,没办法,漠北不稀缺的仅有泥土,想要灰砖砌成的房屋,在边境来说还是有不现实的地方。 林亦站在自己的土墙房外面,瞧着土墙上由于干旱裂开的口子,隐隐可以看见屋内的景象。便不得不转身向刘文静吐槽:“你说,每年朝廷下拨的银子还是有不少,不说砌出道冬暖夏凉的砖墙,连是补全土墙都做不到吗?” 刘文静手里捏着的银子被狠狠捏了把,悄然的将银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脸上不满:“按照道理来说,下拨的银子就算是翻新渝关所有军士的土墙烂房都没问题。不过层层盘剥,总会留些油水在手里面,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托银子的担忧呢?” 听着刘文静的话,还有那细微不可察的动作,林亦笑了笑,伸出他白皙的手:“我知道你给我准备了银子,不用再藏着掖着,交出来吧!” “你啊!果然是个精怪......”刘文静很无奈,多此一举。 银子交出去,林亦从土墙的缝隙里面取出被黑布包着的,长度大约是三尺的东西。用根不是很粗的绳子绑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将东西别再自己的背上。 轻轻的抖了两下,确定不会掉,林亦才开始走。 城门口汇聚了两年来与他熟悉的军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相同的情绪,没有不舍的表情和眼神。如他们这般的军士,多年来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这座边城,同时又不敢离开,纠结的情绪在他们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林亦抬手在模样苍老的尉官肩膀上拍了下,两年来的邻居,对于这位老实的尉官,他觉得应当是个不该出现在边境的军士才对,“你们是打算不让我离开?都聚拢在一起,要堵住我奔赴远大前程的道路?” 打趣的话自然应该出现打趣的情绪,这位尉官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前程似锦了。” 说着,尉官从破烂脏乱的旧袄子里面取出泛黄的书籍,封面早已被城内土墙里面的老鼠啃食的残缺不堪。他将书籍上面的灰尘轻轻的拍掉,郑重的递给林亦。举手投足昭显着他对这本书的珍重,以及对林亦未来的看重。 “这是我多年前在北河道当兵的时候,从摆摊的老头手里面买来的。他说里面记载了玄之又玄的修行法,我也不知道真假,你要去修行,那就送给你了!” 林亦接过了尉官手中的书籍,郑重的放在自己贴胸口的地方,然后重重的拍了三下。在渝关的军士俗礼中,三下代表着极珍重的意思。不管是磕头,还是别的,三下都代表着他们会用生命去死守这种承诺。 没谁跟他道别,没谁跟他哭泣。 恍惚间,刘文静看见了林亦初次到来的景象,心里悸动:“记得常回家看看。” “好勒!” 远处有洁白的手在风中摇晃,爽朗的回答夹杂着细微的颤音。 ...... 林亦回忆起自己在渝关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曾经不敢被掀开的往事,眼眶慢慢的湿润。在这样无牵无挂的世界,如果无半点目标,活着的希望也应当会如窗外的灯火星光慢慢熄灭。 “灯火?星光?闪烁其间?” 倒在破烂茅草屋的林亦像是装了弹簧迅速弹射起,蹲在破烂的仅有几块油布遮掩的窗边,警惕着外面发生的变故。血光和灯火闪烁着在夜色中刺激林亦的眼睛。 血腥味慢慢弥漫到了他的鼻息间,本是舒缓的眉头骤然紧皱,凝眉看着外面的变化。他在疑惑,已经算是进入了河北道的地界,有渝关后面的大量驻军,现在这些不断杀戮百姓的流寇是哪里的? 杀戮不是终点,林亦见过许多杀戮,并不认为对于村里面的那些人来说是痛苦。在他看来,活着或许才是最大的痛苦,北军元帅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刚正。 他眯着眼,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外面不断的杀戮。一柄柄锋利的刀落在百姓的身上,残忍在那些穿着破烂盔甲的流寇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林亦觉得有些乏了,只要流寇不来招惹他即可...... 但......当他看见脸上满是刀疤的壮汉举着柄刀在孤独无助的小孩面前划过的时候,他稳如老狗的心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黑布包裹的东西被他紧紧握在手里,脚跟微微蹬起,脚尖发力登时飞射出去。 黑布破烂的碎片散落在空中,小孩哭声响亮着在红色血光和炙热火光间格格不入。林亦抱住了小孩,手中握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剑刃上没留下丝毫的血迹,透着冰冷的寒意。 举着刀的壮汉双眼聚焦散去,嘴里咕咕的说着什么,却发不出半点清晰的字音。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死去,体内的血液流速在加快,却无鲜血流淌出来,他还有呼吸...... 滴答!滴答! 鲜血从喉咙流淌出来,壮汉手中刀啪嗒落在地上,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般直接倒在地上。 杀人,林亦向来是专业的! 所以,他放下了小孩,眼神中漠然无情的盯着前方停下杀戮的流寇。嘴里咕咕嘀嘀的说着话,对面的流寇根本听不见他的话,露出了疑惑和残忍的神色。 杀你们,我不愿意脏手! 这是林亦嘴里说的话,没谁听得到。当他再次出剑的时候,身形不断穿梭在流寇间,绝大多数流寇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破刀才捏紧,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失去了握住刀柄的力气。 剑在红色火光中留下的残影在他们的喉咙处轻轻划过。林亦觉得自己足够仁慈,杀人从不伴随着痛苦,但他的杀戮,向来追求毫无道理的迅捷。 保证不会留下痛苦和疤痕! 短短数十息,林亦站在了流寇们的身后,将长剑放在自己的背后。左手握成拳头,一根根伸出自己的手指。 “一......二......” 随着他口中数字的吐出,一具具失去生命的肉体倒在地上。早已停歇的尖叫变成了沉重的呼吸,小孩还活着的母亲流着眼泪跑过来,抱起小孩就跑,不仅没有给他道谢,甚至脸上还有对他的厌恶以及恐惧。 “恐惧,果然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 很久没出剑的林亦,手腕有微微的发颤,他不禁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自己的手艺生疏了不少,那怕他没修行,手腕也不应该如此酸痛才对! 星光火石闪烁着照射在他的脸上,略带红润的皮肤在红光里更红,在那些呼吸沉重甚至于哮喘的百姓眼里,此刻的林亦和那些流寇无半点差别! 冷漠的眼神扫过细微不可查的两处,凛冽的夜风淡然吹过他的发梢,好不少年意气。没有选择离开,毕竟他向来有始有终。 “如果不想死,就出来……” ()尽余晖 第3章 漠北起风沙 林亦眼神紧紧盯着某处,神情却不紧张,有淡淡的悠闲,在他的感知里面,隐藏在暗处的人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说的直白点,那两人在他眼里,就是垃圾! 距离林亦最接近的树木轻轻摇动,树干在细微的颤动着,半响后,有人从树干后面走出来。林亦瞧了那人眼,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凝视着走出来的中年人,给他种莫名的悸动。 但可以确定,出现的不是修行者。 没有理会走出的中年男子,凝视着前方大批流寇死亡的地方,手中握着的剑松了松,又再是紧紧捏着。眉头紧皱着,他从最开始的宽容已然变得愤怒,从不怀疑自己的感知,此刻林亦真的起了杀心。 “滚出来,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怒吼声响彻在茅草燃烧的光芒间,显得格外惊诧。仅存的半堆未燃烧的茅草悸动般的抖动起来,骨碌的爬出来满是恶臭的刀疤男子,穿着较为破烂的衣服盔甲,跪着哆哆嗦嗦的爬到林亦的面前,差点就想要保住林亦的大腿,却被他迅速躲开。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河北道的边界?” 在他的记忆中,绝对不相信眼前的是北军的军士。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那人并未立即回答,林亦透着血腥味的剑缓缓落在流寇的颈项处,轻轻一抹,流出浓浓的血痕:“我给你三息的时间,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全部,否则死!” “我...我们是来自漠北边境的军士,漠北起了风沙,摧毁了我们驻军的营地,化作流兵穿过密林,恰好肚子饥饿,又见到附近有村庄,想着抢夺些东西饱肚子,好继续活下去!” 听着流寇细细说完,林亦瞳孔紧缩,尤其是听到漠北起风沙那句。随着说完,林亦并没有收回自己的剑,轻轻的在流寇颈项抹过去,鲜血喷薄如柱,溅落在他身前毫厘间,那些肮脏的血液终没落在他的身上。 “啪啪啪!”后方站着的中年男子看完林亦的所为,毫不犹豫的击杀,丝毫犹豫都没有,不由赞叹:“你才如此年纪,杀伐果决到许多军士都无法与你比肩,真是让我耳目一新!” “过奖!”简单的回了两字,林亦随手扯了把茅草,边走边擦拭由于刚才不够迅捷而沾染的血迹。走过中年身边的时候,鼻子微微嗅了嗅,嘴角出现了笑意:“关内道来的?” 中年男子很诧异,却用细微的动作掩盖了惊讶:“不是关内道来的,我来自陇西道。” “不可能。”林亦听到,斩钉截铁的否认男子的答案,站在原地没有离开,静静的打量着中年男子。从他记忆中的思绪来说,中年男子绝无可能来自陇西,除非...... 想到心里那个不可能的答案,他本是严肃的脸顿时布满了寒霜,透着深深的厌恶。中年男子盯着眼前少年发生的脸色变化,即便是他不明白,也看的出来林亦在忍耐的杀意,所以他缓缓的把手放在了腰间。 “放心,我不会杀你,既然你来自陇西道,想必应该明白河北道对于你的意义?”林亦很轻易的察觉到男子细微的动作,倒是松散的笑了声。 中年男子怔了怔,有些不明白青年为何提醒,但也知晓其中的意味是什么:“我知道你说的一切,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何明白,难道你来自晋阳?” 林亦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来自晋阳,而是要去晋阳......” “去干吗?” “见个人!”林亦随口回答。 望着林亦离开的身影,中年人怔着,喊道:“我家老爷也要去晋阳,如果小英雄有需求的话,可以选择和我们同路,这样路上也多几分保障。” 林亦并未回头,留下了疑惑的询问:“你家老爷,是谁?” “陇西李家的人,晋阳乃至河北道往后最大的官!”中年人颇为自傲的抬头说道。 这下,林亦停住了脚步,细细思量了片刻,转身微抬眼帘,像是毫无神采:“如果你家老爷是河北道的官,又是陇西李家人,那就更加不应该来河北道,找死不成?” “你......”听到林亦说自家老爷找死,中年人礼贤下士的态度彻底发生了转变,气冲冲的想要对林亦动手,却在抽剑的刹那,被别人阻止。 “来复,这位小英雄说的很对,事实而已,何人都可说!” 中年人来复后面不知道何时出现了辆马车,马匹是陇西道特有的骏马,马车的材质也非同寻常。林亦手中的剑已经被随便撕下的谷草绑着,手握着剑柄,手指关节微痛却仍旧紧紧握着,脸上也再无之前平静从容,心脏轻轻的跳动,越发的快速。 他感到了心悸,所以马车里面,绝不单单是位老者,应该还有......修行者! 马车轻微晃动了片刻,掀开帘子走出位老者,慈祥的面容让林亦暖和了些。至少这样慈祥的面容,或许不会不问而杀,随着李家老者走出马车的也是位老头,不过处处行走都要慢前面李家老者半拍,且时刻搀扶着李家老者,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亦万万没想到从陇西道来河北道的会是位老人,如果知晓的话,那他刚才的话必然不会出口。在帝国环境中,每位世家出世的老者,都不会是简单的人物。即便是河北道诸位有意蒙蔽,他们怕也无法做到,毕竟世家老者在帝国的威望比他们积蓄多年的威权都要高大的多。 “老爷,您怎么亲自下车了。”来复走过去,从那位修行者手边接过李家老者的手臂,搀扶着走到林亦的面前。 “我叫李立青,来自陇西道李家!” “我叫林亦,来自渝关的普通军士。”林亦吃惊于老者名号。随着名号的出口,他想起了大哥曾经挂在嘴边的帝国军神,在大哥的口中,他知道那位军神出自陇西李家,且有着灭国的功绩。 “难怪......” 李立青眉头微皱,面容依旧慈祥:“难怪什么?” 林亦没答话,目光直接越过了李立青,放在了后面那位修行者身上。他感受得到,那位修行者可以随时杀死他,且并不需要费很多的力气。即便他的剑法很高,剑速很快,恐怕也近不了老者的周身一尺。 “小英雄对修行有兴趣?”李立青顺着林亦的视线偏移,到了自己的仆从身上,笑道。 林亦没否认的点头:“我此去,就是为了修行......” “那你知道在帝国,如何才可以修行吗?”李立青嘴角出现轻蔑的笑容,不是嘲笑林亦这样小小的军士居然有大大的梦想,而是在不屑他的无知。 林亦知晓,却还是摇头。因为他知道,有些人面前,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说。修行的事情,在许多人面前不算是秘密,但在他这种边军军士的了解里面,应该是比皇帝的圣旨还要严密的。 “常庚,你能收下他吗?”李立青对后面的老者说道。 那位叫常庚的老者,打量着林亦半响,才摇摇头:“老爷,他根本无法修行,所以能不能收下他都没关系。” 林亦没说话,眼里却有不甘! ()尽余晖 第4章 扬剑至 李立青未于林亦多说,林亦就加入了他的队伍。当然也不算是队伍,照着之前的说法,应该是结伴同行,共同去晋阳,一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 马车的速度不快,李立青并无随行的侍卫。四个人,两位老者坐在马车里面,林亦和那位叫来复的中年坐在马车外面。牵马坠蹬的事情自然是来复来做,林亦脸上带着生人勿进的冷意。 其实他很想询问马车里那位叫常庚的修行者关于修行的事,但是刚才的话,让他对常庚老人彻底没了兴趣,那怕是不甘心,那怕是迫切的想要了解修行,他依旧不会选择最下贱的方式。他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可以修行,却不是在常庚老人的面前证明自己。 他需要个可以修行的机会,李立青的出现,让他杜绝了去找别人的想法。依照李立青的地位和实力,足够自己完全脱离军籍且不会有人提及,更加可以让自己走入那条修行的直行道。 但......李立青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凭什么要给自己写推荐信,甚至为自己保驾护航,这都是现在他需要思考的问题。狠狠的抓住自己的头发,习惯用食指去挽动发梢的那抹长发,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剧烈的抖动了下,然后烈马感受到了周围山风的凶猛奋力嘶吼起来。 河北道在帝国的疆域里面,就像是水瓢,渝关的位置在水瓢的瓢把。而随着马车的纵深直入,他们已然进入了河北道南北来说最中心的位置。面前是道天门般的山捱,是被河北道视为帝国北方内陆最后屏障的天门险地。 至于河北道首府晋阳则在水瓢装水的区块中心,天门距离晋阳也不过几百里而已。林亦的眼神从疑惑到明亮,此刻他心中悸动,依旧掩盖不了那种兴奋。耳郭微微惊动,稀松的树林低沉的风啸在林间迅捷飘过,直接灌入了林亦的耳朵里面,传递给他刺激。 开始的悸动缓缓变成了震惊和严肃,放在身边的剑被紧捏着,轻微的抖动破碎了包裹剑身的谷草,银白的剑刃流转着半点剑芒,似乎是剑刃上的露珠在流转着,显得格外耀眼和森寒。 “不出意外,应该是修行者和烈马贼寇!”跳下马车,林亦双手杵着地面,左耳伏在地面倾听着传来的轰鸣响动。距离此处已然不远,呼啸的风代表着修行者的到来,而浓烈的蹄踏则是贼寇敌人。 “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杀掉所有普通人,修行者我来面对。”常庚老者未走出马车,依旧坐在里面,却对着林亦指挥,颇有趾高气昂的意味,这点林亦非常不满意,所以他呛了老者半句。 “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前辈应该是阵师,怎么可以杀人,如何可以杀人?” 林亦的话,引得马车中老者微微震怒,李立青却摇头示意不用动怒,且听听林亦接下来的话。李立青觉着自己的眼界很高,看人也看的非常明白,但唯独马车外面的少年他看不懂。 听不见常庚老者的反驳,林亦笑容敛去,将长剑插在地上,静静的坐上马车:“两位如果不愿意继续走,那就选择在这里等待。树林虽然稀疏,却能够躲避你我的身影,设下阵法,想必你想保护的人应该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然后再考虑脱困的问题!” 常庚嗤笑了声,却出奇的没有反驳:“你若是可以杀完普通敌人,那我可以教你修行......” 话还未说完,林亦率先打断:“在我看来,前辈并不适合做我的老师。” 在这个世界,林亦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却从不缺少信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十几年来,他那位大哥可以仗着某些超前的思维在帝国占据一席之地,他自然也可以,甚至还可以超越他那位大哥的地位。 一枝羽箭闪电般自林间穿梭袭来,呜呜鸣啸,射向马车的后方。林亦的速度很快,手掌用力捏住马车的车轮,靠地的脚用力的在地面划过泥痕,一脚踹飞了那枝自林间袭来的羽箭,然后落在马车的后方,一手捏着银光闪闪的剑,神态端庄肃然的迎接如期而至的死战。 马匹蹄踏的声音越发响亮刺耳,稀松的林间出现了十几匹烈马,那些人驾着马匹蒙着黑布。但在林亦的眼中,可以轻易的看出来这些人属于哪里。训练有素,即便是随意冲击,也看得出来马匹的整齐有序,还有杀手们全身和谐的衣服,统一的兵器以及黑色的面巾头冠。 都昭示着他们不像是草寇,而是一群家奴。或许他们并不在意别人是否知道,只要足够自信全部杀死,不留下活口,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泄密他们的消息。 “来得好!” 当第一匹烈马到达林亦面前,马蹄扬起想要直接踏死林亦,被他细微的旋转而躲过去,马上的杀手还未反应过来,林亦的剑已经到了他的脖子,轻轻的划过不带丝毫的痛苦,跌落马匹,抽搐了两三下,失去了珍贵的生命。 众多马匹到了面前,来复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泊泊的鲜血倾洒在他的脸上。这位总管似的奴仆并没有丝毫慌张,像是见惯了鲜血,还有点痴迷的神色。 噗嗤!噗嗤!每一道剑光都是那般凌厉强横,割破空气,斩断杀手们里面穿着的轻薄铠甲,割出许多道大大小小的口子,深黑的血液从黑色铠甲里浸出来。杀戮的速度越来越快,林亦依旧感觉到自己手腕的不舒适,应该是两年来不经常用剑的缘故,导致他手腕有些生锈。 同时他也感到幸运,剑未生锈对他而言是最好的事。一柄生锈的剑无法杀人,一柄生锈的剑无法保护自己,一柄生锈的剑连是将自己目光映射都无法做到。横七竖八的剑光掠过杀手的身前,有人躲得过去,有人躲不过去,就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难道你们就这点人吗?”林亦疯狂大笑,一剑斩落杀手的头颅,骨碌的头颅恶心的滚到他的脚下。随着怒吼,那些杀手居然迟疑起来,望着林亦的眼神变得胆怯惧怕。 这些神情和眼神,让他更加确定,对面的杀手们根本不是流寇,应该是河北道某位主管的家军。他心里很震惊,面对李立青老者如此高的名声,那些愚蠢不堪着眼于眼前利益的人居然还敢胆大的出手,难道他们就不怕满门抄斩的追责吗? 同时他还觉着心凉,河北道诸位主管的家军都是来自北军中退下来的军士。从前热血护国,只要元帅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舍生忘死的去执行,到现在杀人的胆怯,他看到了北军的没落,看到了河北道那些主管们争权夺利,不思整顿军纪的腐朽。 想到这些,林亦的杀心愈发强烈,手中的剑挥舞的越来越迅速。手腕的痛感更加剧烈,他仍旧乐此不疲,干脆不去理会这种疼痛,直至杀掉最后一人,手腕的疼痛才使得他丢下了握着的剑,频繁的颤抖起来,手指缓缓张开,再也不敢轻易的弯曲! 风骤然吹起来,树叶漫天,在天门山捱面前顺着那条通天的道路显得异常美丽。来复注视着美丽的风景,眼神中出现了沉迷,脸上的笑容让他迷失了自己。 林亦面色微变,用左手握住剑,朝来复狠狠刺去! ()尽余晖 第5章 老而弥坚的信仰 林亦拼尽全力在奔跑,躲在稀松树林间某棵树下,眼神飘忽而敏锐,警惕着周围随时会发生的情况。 他已经感应到那位修行者的气息,正在慢慢的朝他逼近。被他刺了剑的来复脸色煞白,蹲在马车旁有些发呆,望向林亦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感激。 冷汗在他后背浸出来,整个内衣的后面被湿透,那种沉迷无法掌控自己意念的情况他再也不想面对。到现在为止,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位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应该掌握了某种幻术。 谁都知道,漠北的幻术特别出名,林亦不是很确定刚才释放出来的幻术是来自漠北王庭。要真的如此,河北道某些人的罪责将会更加大,此行的危险也会呈现几倍的增长。 “阁下,场间已然无多余的人!” 破开马车的常庚老人从后面走出来,漫天的落叶飘洒在他的周身,好如断裂的剑刃,轻易的割裂他飞扬的衣摆。树叶似乎有轻微的颤动,地面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失去生命的枯叶有规律的旋转起来,常庚老人周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壁垒,遮蔽了他与隐藏暗处那位修行者最接近的道路。 两人的中间处于真空,可以直接面对般。 常庚老人在用稀松的林间做阵基,当阵基快要形成的那刻,一道黑色的光芒在林间穿梭着,迅速到了长庚老者的面前。一道闪烁着阴冷寒光的刀刃落在了长庚老者额头上空,正当是快要落下的时候...... “咔嚓!” 林亦的速度向来很快,否则真的很难练成他大哥传下的那套剑法。脚尖轻轻的一点,既在地面划出道深深的泥痕,剑刃和刀刃相击的那刻,他脸皮下似乎有着恶心的爬虫在蠕动,手腕本就松动剧痛越加强烈。他知道这种感觉便是来自修行者武器所携带的天地元气。 随着刀刃上元气气浪的波及,林亦被轰退了四五丈,脚跟狠狠的蹬着粗壮的树干,再次发力身形爆射出去,迎接下黑衣中年人凶横的连环刀。 常庚老人始终闭着眼睛,脚尖已然轻轻离开了地面手指的高度,地面有淡色的光芒勾连着许多密布可分的符文。光芒被勾线成流光线条,逐渐一丈方圆内的阵法彻底构建完成。 黑衣人面色微变,双手握住刀狠狠朝林亦劈砍去,以求用这简单的刀劈死他,然后再迅速出刀,在阵法还未彻底发威的那刻击杀老者。 林亦只觉得自己手像是断裂了般,手腕处的骨骼发出了轻砰声。 “你可以离开了,接下来他无法伤害到我。”常庚老者睁开眼,平静的注视着前方,又是瞥了眼林亦,眼里有着微微的赞叹。 至少在自己构建阵法的这段时间内,林亦的所作所为彻底说服了他。向这样敢于冒险的少年,如果可以收为弟子的话,那也算是为自己晚年传下衣钵,不枉老师往昔的教导之恩。 “他可以逃,但我绝不允许他逃走!” 林亦朝着常庚老者怒吼,面皮都带着剧烈的颤抖,以及刀刃上携带着的气浪对他的肌肤造成了可怕的冲击。头发根根竖起来,发梢的那些头发都被气浪震断,握住剑的手止不住的晃动着,还有牙齿都在打颤。 但他依旧不愿意放手,常庚老者说得对,老者可以面对甚至拿下黑衣人。可林亦只想要黑衣人死,再无其他的想法,至于逃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常庚老人很疑惑林亦为何杀心如此强烈,视线放在对面的黑衣人身上,再是轻微的幻术释放的那刻,常庚老人面容上也出现了难以遏制的愤怒。 树叶被席卷起来,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小刀,乱飞的时候又极为敏锐的避开了林亦。林亦的剑一直在刺杀黑衣人,蒙住面容的黑衣人额头上出现了汗珠,又被飞过来的枯叶瞬间割断,在额头处留下淡淡的血痕。 战斗开始到现在,他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体内元气还是迅速枯竭的状态。面对对面的阵师,他觉得自己做出了个极不准确的判断,老者并未非是普通的防御阵师,应该也是位可以战斗杀人的修行者。 林亦的剑狠狠刺向黑衣人的左肩,刺入的那刻剑刃轻偏割断了左肩的琵琶骨。这柄剑的锋利程度毋庸置疑,他有自信可以割断世间的任何东西,即便是帝国军士刚正不阿的脊梁,以及漠北号称世间铁骑最坚固的盔甲,他也敢保证轻轻的剑花即可割断,露出鲜血淋漓。 眼前的局势已然不是黑衣人他可以掌控,来的速度很快,自然考虑离开的思维速度也很快。目光转换间,林亦手中的剑还未回到剑轨上,即被黑衣人躲了过去,转身就想要逃跑。 随着不入稀松的林间,即便是常庚老人的阵法也无法阻绝黑衣人的逃跑。林亦满面的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可以迅速出剑,加快出剑的频率,这样就可以彻底击杀黑衣人。 马车后尾炸裂,不经意间有道飞射的银刀破空而来。林亦想要去砍断那柄刀,常庚老人想要散开自己的阵法,那怕他知道老爷可以保护自己,但多年前的病痛还未彻底痊愈,老爷根本不能强行出手,否则极易牵动伤势。 就这样,银刀像是被什么空间薄壁所阻隔,悬停在破烂的马车外面,双手自然垂放在膝盖上的老者面前。李立青老人缓缓睁开眼,嘴角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在此之前的慈祥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铁血杀伐遍及李立青老人的脸颊和拱起的青筋上。 “唰......” 银刀转向,反向爆射入稀松的林间,噗嗤一声,炸裂的银刀声响彻在林间。 “他死了,漠北人不可入帝国疆域,他们违背了约定。”李立青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皱起的眉头就像是渝关外面横亘了千年的山脉,充满了威严和霸道。 现在,林亦才算是认识到帝国军神的真正形象。 见到老爷无事,来复才吐出口气,舒缓了下紧张的气氛。谁也没想到他们会遭遇如此可怕的暗杀,修行者其实并不可怕,来自漠北的修行者才是最可怕的...... 林亦收剑,朝着两位老人微微行礼,以全刚才的救命之恩。常庚老人倒是松快和蔼了些,再不似之前瞧着林亦就会不爽的表情,此时才像是个和蔼的老者。 “既然无事,就上路吧!”李立青睁开眼睛,本就微眯的眼睛,眼白边缘出现了攀爬着的血丝:“想必,他们等得都有些久了,需要给他们个消息振奋人心不是?” “老爷说得对!”常庚点头道。 ()尽余晖 第6章 有旧情?可荐修行 这是他出世以来面对的第一位修行者,至于是第几境的修行者他无从知晓,那种无力感在脑海里面不停蔓延,即便是黑衣人已经死在了李立青老人的手下,依旧止不住这种颓废的蔓延。 “咳咳咳!” 马车里面有咳嗽的声音,林亦猜测应该是李立青老人的咳嗽,根据老人出手的那刻,常庚脸上的担忧表情即可看出来,李立青这位曾经的军神大人,应该受过极为严重的伤势。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这位军神大人居然是高强的修行者。那怕林亦不知道修行者境界的具体划分,也看得出来,李立青的修为高深,应当在常庚的境界之上,受过伤势所以才无法出手。 “你刚才的表现非常好,尤其是那柄剑的锋利,超越了我见过的所有神兵利器。”坐在马车里的李立青掩住口鼻轻轻咳嗽了几声,眼里的血丝在慢慢的退却,起伏的胸口也被他压制下来,又是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将这柄剑给我看看吗?” “我很好奇......” 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的请求,林亦有些犹豫,在他的记忆中,这位军神归隐的时间很早。大哥出世的时候,这位军神已然隐居在陇西道七八年,且往后的多少年征伐中,大哥也未曾去过陇西道,李立青也并未离开过陇西道。 应当是看不出来端倪吧? 林亦神情犹豫的将手中的剑递了进去,常庚接过这柄削铁如泥的宝剑。端着放在老爷李立青的面前,枯槁有裂纹的手掌轻轻的拂过宝剑的剑刃,即便是锋利的剑刃在李立青的抚摸下,依旧没能割开他的手掌肌肤。 不是宝剑不够锋利,而是李立青手中的茧子太厚,数十年戎马生涯造就的帝国军神威名,不仅仅靠的是世家出生的福利,更多的是与军士吃同食眠同寝的高度自律,以及奋勇杀敌阵谋过人。 “送出去吧!”拂过宝剑,李立青老人忍不住咳嗽起来,轻轻挥动着手指,然后像是僵硬了般再也无法动弹,任由手指继续弯曲着。 林亦接过递出来的剑,李立青并未说话,却给他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慌乱。他不知道李立青是否看出来,但若是看出来的话,他后面所有的计划都会面对难以想象的阻碍,所以他本能的不想要李立青发现自己的存在,发现自己与那位闻名天下的大哥之间的关系! “林亦?你要去晋阳,为何不直接去帝都?”李立青老人觉得无聊,觉得有趣,所以开口问道。 常庚坐在老爷旁边,神情有些怪异,刚才的那柄剑他并没看出来什么,同样现下老爷说的话他也没听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他明白,老爷纵横多年,常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其实骨子里面沉默寡言的很。 除了当年那位少爷...... 可现在外面的少年,眼神里面狡黠,骨子里面疯狂,脸上也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不管是和老爷,还是和当年那位聪明生而知之的少爷都全无相似的地方,那老爷为何要开口? 听到这话,林亦倒是敛去了些许紧张,在他看来,越加不正常的问话,就越加正常。他勉强了解这位军神大人的某些脾气,对于年轻人应当是特别不满的才对,现在居然问自己,倒是可以作为。 “想要去晋阳见个人,顺便看有没有机会寻求封推荐入学宫的书信。”林亦知晓帝国修行的规矩,唯有入了学宫籍贯的学子才可修行。当然林亦的野心并不在那学宫传授的细枝末节,而在于那两大学宫祭酒所认识的,也有资格推荐的世外修行圣地。 世外之地,帝国仅有小小的一处。 在哪里? 在何处? 都是未知数,世外隐秘不可知。普天下凡俗的修行地也有几处,如那才被划入岭南道以及江南道的越国大堰剑池。这种大手笔,灭越国的战争,就出自马车里面的军神李立青。 “见你剑法不错,写封推荐的书信不难,正好我与稷下学宫的祭酒乃是故交,便为你提笔写封,免得你多余奔波。”李立青在里面缓缓说道,却并没有动作,常庚在旁边惊讶的看着老爷,一脸的不敢相信,在他的记忆中,老爷从未有这么热情过。 顿时,让他不由感慨,外面的小子真是幸运,居然得到了老爷的青睐!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林亦直接拒绝了李立青的好意,这点让常庚更加不理解,按照道理来说,在帝国的军士中,应当是无人不知晓老爷身份的。军神李立青写封推荐入学宫的书信,即便是本人现在不觉得如何,那些学宫的祭酒和老师都不会平常对待,教授修行都会认真些。 但少年居然拒绝,实在是百思不得解! 李立青似不甘心,再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林亦的神情逐渐冷下来,心脏的跳动也越频繁:“我说过,我要去晋阳见个人,除非你可以将那人送到帝都学宫,送到我的面前,否则......不可能!” “......”长庚想要说话,被李立青阻止。 掩住的口鼻再次咳嗽起来,李立青的眼底深处有着痛苦和懊恼,还有淡淡的惋惜,以及不舍的情绪,当收拾好这些不该出现在赫赫有名的军神身体里面的情绪,他平静说道:“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既然决定修行,那就好好修行,何必绕弯子?” 这下,林亦算是彻底了然,马车内的军神已然根据这柄剑猜度出自己与谁有关系。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隐居陇西道多年的李家军神,为何会认识从未进入陇西的大哥? “多谢大人的提醒,但我觉得修行就是破心境多磨难,早已确定好的事,我自然会用尽全力的去做,不管是付出多少代价,刻意的修行在我看来不重要。” 李立青喉结微动,吞咽了欲要出口的话,也不再说。 马车烟尘顿起,破烂的马车像是官道上独特的风景,引得途径的人纷纷侧目,时不时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来复伤痛发作,林亦接过了御马的缰绳,平稳的行使,算是报答老人的提醒。 ()尽余晖 第7章 一场秋雨乱 谢绝了李立青老人的邀请,林亦直接走入偏僻的小巷子,一个转弯就在来复的跟踪下消失不见。望着空荡的巷子,少年的身形早已不知去向。 “真是个有趣的小子,也不知道对他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来复自然明白老爷的处境,河北道大总管的名头倒是响亮,还有帝国军神的名号更是让无数人闻风丧胆。但如今说来,老爷终究是隐居归老多年的老头子,那怕曾经有着无上威名,多年来恐怕忘记的人已经有很多。 林亦从巷子尽头的竹笼里面走出来,望着渐渐消失在巷口的来复,眼神逐渐变得冷淡起来。在他的印象里面,不管李立青是何等威名的存在,都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且还是会暴露他身份的危险。 所以在知晓李立青清楚他身份的那刻,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远离这位明显可以助力他修行的老人。 走到巷口转角的地方,沿着颇具古意的青石板痕迹走到小铺子里面,偏僻到如此地步的客栈,在晋阳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应该算是很难见到的。凡是开得起客栈饭店的掌柜,都不会选择这些偏僻的地方。商人有着敏锐的嗅觉,他们可以清楚地闻到地界中隐藏着的铜钱味! 抽出自己装的满满的钱袋,林亦对这些外物钱财向来不在乎,随手从钱袋里面取出锭银子,放在掌柜面前,约定了租借多久的房屋。 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自然不会同外面客栈那般昂贵,林亦很轻易的得到了接下来一两个月的时间居住的房间,也算是个小院子里面。算是他租借的房屋,地势是偏僻,像这样的客栈应该可以说为房屋中介才对。 ...... 河北道晋阳的天空很美丽,清明湛蓝。 诸多主管和将军都居住在同样繁华的区域里面,李立青老人落到河北道诸位主管为他准备的官邸的时候,眼神很是平淡,那样座外面看着普通寻常,其内却金碧辉煌摄人心魄的宅子,对于李立青这位曾经的军神来说,并未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 望见这幕的许多人,都不免感到失望,同时心里又暗暗恼怒,如此不识抬举的老头。谁都知道空降河北道大总管的李立青是曾经的帝国军神,但今时的帝国已然不再是多年前的帝国,十几年前那位横空出世的北军元帅,已然打破了这位军神创造的记录。 随着记录的打破,这位军神的模样渐渐离开了诸多帝国将军主管的眼里。在他们看来,时代落幕更迭,那些不该被记住,不该被忌惮,且早已退隐的人,应当从军士的记忆中慢慢消逝才对。 “盯着的人很多,看来他们都快要忘记了老爷您的身份!”察觉到隐秘处异常的常庚很是愤怒,多年的修养让他并未直接表现在脸上,眼里跳动着隐约可见的怒意。 李立青摇摇头,面上始终带着笑容,似乎对这座辉煌的府邸很是满意:“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早已是归老二三十年的糟老头子,本就不该被这么多人记住。还是陛下怜悯老头子,让我出来见见世面而已。” “老爷......”常庚对老爷的话很不满意,想要出言制止。 若非不应和某些人说,常庚很想将那个极隐晦的秘密告知天下人。 “这座宅子很不错,将就在这里待上段时间,总会有人按耐不住前来找我们的。”李立青笑了笑,抚摸身旁那根被顶级红色漆料涂抹的柱子,柱子摸着厚实,应该是河北道上好的木材。老人脸上露出了更加满意的神情,颇为陶醉的用力捏了几把,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望着老爷离去的背影,还有身旁柱子上难以察觉的指印,常庚露出了爽快的笑容。至少这么多年过去,老爷的性子还是和当年一样,也学了那位少爷的几分壮阔意气,丝毫没七老八十的暮气。 ...... 才住进这座不算宽敞的小院子,收了钱退出去的中介老头,笑眯眯的盯着林亦给出去的两锭银子,笑得就像是获得了老年床榻无用的成就感,差点当着林亦的面亲吻那模样迷人的银锭子。 “哎!果然我不适合花钱,又被骗了。” 坐在院子屋檐下面的林亦望着猥琐的中介老头的背影,佝偻似当年在渝关见到的那些老乞丐。望着初入晋阳的第一场秋雨,他的神情有些惘然若失。 漠北起了风沙,王庭那些讨厌的粪团会否南下,冲击渝关抢掠河北道边界村民呢? 林亦不得而知,他已经离开了渝关,按照平时的习性来说,他不应该对渝关那些与他无关的百姓过多挂牵关心才对。但那些人与他无关,总会通过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和他染上些关系。他记得大哥当年就特别喜欢河北道边缘的囊,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吃不吃得到。 有些发闷,不过外面有雨,他还没找到自己可以遮雨的伞,所以他无法出去见人,无法去见他迫切想要见,想的都要发疯的那位。在此之前,有人曾示意愿意出柄伞,愿意遮蔽林亦在这阴雨绵绵的秋季不湿润衣衫的保护,却被他斩钉截铁的拒绝。 现在想到自己愚蠢的行为,林亦暗暗怒骂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从出现到结束,他觉得应该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时间如此短,为何不可以相互利用呢? 对于某些人,林亦从来不会存在善心,即便是那些目前为止对他很好的人,在他眼里也特别的愚蠢。他不是个值得别人对他好的人,而他也不是个会对别人好的人。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高适误我!” 院子外的门墙有轻微的晃动,院门也出现了短暂的抖动,又在片刻停歇下来。林亦望着那道破烂的院门,陡然冷酷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笑容和潇洒。 “我知道你没伞,所以我找了柄大伞,赶紧过来见你,也免得你跑一趟。” 门墙外面有人装着沧桑的声音说着话,却没有敲门的声音,也没有推门直入的举动。这般守规矩的举动,在林亦看来格外的舒爽。不管何时,他都有个极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不喜欢别人敲门,当然更不喜欢别人直接推门而入。 明显来人,是明白他的习惯的! ()尽余晖 第8章 几分觉悟,半点闲谈 林亦依旧悠闲的坐在自己随意找的积灰的藤椅上,并未擦拭上面堆积了很多年的灰尘。但在灰尘落入他眼中的那刻,他才算第一次认真打量观察这座狭小的院子来。 晋阳他来的次数很少,也在懵懂的记忆中寻找了半点印象。不过这样偏僻的院子,又是在这样不算是大的中介馆里面,自然也不会想起来丝毫的关联,他依旧猜测的出来某些难以言明的描述。 这是座多年未有人居住的院子,这是座多年未有人敢租借的院子! 那这到底是座怎样的院子? 视线很轻柔,悠闲的在院子里面晃荡着,院子并不大,是个长宽约有两丈的院落平地。落在院子里面的秋雨淅淅沥沥显得格外清脆,早已发烂的厚厚青苔堆积的石板都昭示着这座院子有人打扫却并无人居住的窘迫。林亦将目光放在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男子,络腮胡加上略显稚嫩的面容格外有喜感。 “很多年不见,你还知道我的性格,也长了这么美丽的胡须,真是座宜人的城市。”林亦盯着青年的络腮胡,他不断的忍耐自己骨子里面那股想要调侃眼前青年的欲望,却还是没压制住,让其尽情的释放了出来。 青年随着林亦的笑容笑了两声,就再也笑不出来:“我就说我不该姓胡,还取个名字叫胡昌,这不是给隐藏在下巴里面的胡须助长威势吗?” 这是自我调侃,但林亦出奇的没有笑,反而平淡的眼睛里面荡起了层层不可平的涟漪。似乎藤椅的位置摆的有些出头,下摆落在地下延伸出去沾染了屋檐下落的雨滴,他皱着眉头紧紧捏住了湿润的下摆,抬起手用力的扭了扭,滴滴分明的水滴从下摆里面被驱逐。 显得滑稽,显得可怜,更显得冷酷寒峭。 胡昌盯着林亦的动作,他才发现这位聪明的少年还是如曾经那样聪明,却在无从前那般的宽容。而他自己的话也说的有些过分,至于过分在哪里,他不知道,却总能明白错且立即认错。 “我的过错!” 林亦勉强的笑着摇摇头,将下摆用力的丢在地上,本就有着湿意的衣摆顿时在地面形成了道暗沉的痕迹。石板的灰色消失,留下的总会是些新的不能再新的东西。 “你没有什么过错,是我反应不过来而已。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这个爱发脾气的习惯,依旧没有改正,却没人再愿意纵容我的脾气......” 望着外面的天空,阴沉的乌云压抑着飘过来,洁白的乌云被迫积蓄了几个月的雾气形成了滋润万物的雨滴,却还是被那些不理解这种造化的人所咒。 “没什么说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胡昌此刻特别尴尬,干咳两声,想要拉回林亦的思绪:“这些年,你在渝关如何,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你,要不是你几个月前的书信,恐怕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或许是有用的,林亦的回忆渐渐敛去,留下的是美好的时光,他整理了思绪,缓缓说道:“前几年倒是没在渝关,而是在老家,只有近两年,为了寻求个机会,也观察下漠北,所以在渝关待了两年的时间。还算是不错,边军的风骨倒是与多年前的北军有相似处。” “哎!”听到这话,胡昌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林亦这时才发现胡昌身上的衣袍正是进城时看见的军士穿着,不过是异曲同工,有相似的地方罢了。他细细想着,按照胡昌的实力和手段,多年来混到较好的地位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喜。 “北军确实不是当年的北军,河北道也不再是当年的河北道,让我们这些老人该如何啊?”胡昌说着,看似惆怅万分,目光却一直落在林亦的身上。对于胡昌的想法,林亦自然明白,但他不是大哥,也没有大哥那样壮阔的意志,更无所谓天下重担的压力。 很自然流畅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想法。盯着外面的秋雨,越发的大起来,人人都言秋雨绵绵,目前的境况倒像是倾盆大雨,暴力非凡,给人震慑颤栗的压迫感。胡昌并不在意林亦的拒绝,本来他的计划里面就没有打算一次性成功,正如当年那位......也不是一样。 林亦不知道胡昌的想法,胡昌自然也不知道林亦的想法。但两人有着共同的心思,那就是晋阳多年的污秽和血迹该是到了清洗的时候。 “我可以给你任何消息,但你只能自己动手,毕竟手下还有很多当年的旧人,我不能连累他们。”胡昌的神色终于郑重起来,言语间都充斥着北军将军应当有的运筹帷幄。 林亦也旋即郑重起来,点了点头:“你说的我自然明白,所以这次来我本来没打算找你,不过初到晋阳,没有遮蔽风雨的那柄伞,更无行走黑暗中的那件黑色夜行服,难免会陷入耳不聪目不明的境地。” 胡昌欣慰点头,对于眼前少年的勇气和实力,他有着绝对的信任。他准备离开,忽地回头道:“河北道来了位大总管,据说曾经是帝国高层的存在,如果你可以靠近他,应当可以获取你想要的东西。即便是入学宫的推荐,甚至直接让你进入学宫,都应该不是问题!” 望着走出屋檐下,任由硕大雨滴落在发硬又脏乱的黑发上的胡昌,只见林亦缓缓的站起来,将藤椅后面坐着的连体雨衣披在自己身上,盖上那连着的黑色雨帽,走入了雨幕里面。 那位朋友说的并没错,但他真的不愿意去做。 不是不想伤害别人,是他无法做到伤害别人。眼前的风雨还未停歇,他就被迫走入风雨。在他的记忆当中,大哥的经典语录很多,那怕不喜欢读书的他却可以一一记住,这靠的并不是智力,靠的也不是对这些经典语录的喜欢,而是对于大哥的尊敬和崇拜。 帝国很冷,冷的林亦从出现开始就成了无心人。 空洞的心间,自然应该放着某人才完整。 ()尽余晖 第9章 楼外绵绵雨幕里 林亦走入雨幕里,像是个孤独的孩子,热烈又冷淡的寻求着庇护和安逸。街道上行走的人没有多少,偶有些还未卖掉蔬菜瓜果的小贩披着蓑衣躲在某些高大房屋的屋檐下,躲避着避之不及的风雨。 毕竟没谁知道这场秋雨为何会来的如此突然,也没谁会去思考这场秋雨为何而来! 林亦站在街道上,欣赏着秋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自己的身周,凹凸不平的地面早已积水严重,滴答滴答的敲击积水的水面,荡起层层可爱又醉人的涟漪,一时间林亦竟然有些痴迷,随意的找了个可以躲避的屋檐坐下来,静静的观赏着不被人打扰的雨滴和涟漪。 他来晋阳,是为了见个人,正如他对李立青的拒绝,就是用的这样的理由。向来说到做到的他,自然不会说出任何错误的理由,所以他在这里等人。 毕竟,只有等到了人,才会见到人! 酒楼茶馆窗边有无数闲散茶客无意挥洒着自己的目光,欣赏着北方得之不易的雨季。秋天的雨季总是显得那般美丽,在风雨相击中,总会带给这些晋阳士子们一些写诗作对的灵感和趣味。 而这淡淡的趣味和灵感总会被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冲淡,转而要愤怒的士子们正准备怒目而视破口大骂,听见发现那细微处释放出来的可怕气息,才缩了缩脑袋不愿意张口,粗狂端起酒杯狠狠喝下口酒,冲消心中的愤怒。 在有些时候,士子读书人们,往往比军士们更加没骨头! 啼嗒,啼嗒! 马蹄的声音格外的喧闹,在雨滴落下的滴答声中很明显,林亦坐在屋檐下,躲避在明显的街道边,似不经意的遮蔽着地面雨滴的溅起,轻轻将自己头上已经向后脑勺有移动迹象的黑色雨帽往前面扯了扯,本是黑色的雨帽,再加上他有意无意的低下头,寂静盯着水面涟漪,导致无人可以看清楚他的脸。 本是俊秀的面容,冷酷中带着让人沉迷的帅气,为何不愿意让别人观赏呢? 一列马队奔驰而过,速度不算是很快,从出现在林亦的视线里面,到离开林亦的视线,总共用的时间也不过十数息而已。这条街道并不长,所以起承转合也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马队过境,林亦在不惊动周围小贩的情况下站起来,将头上的雨帽再次扯了扯,彻底遮住了他的额头和眉眼。只见他略抬头凝望了眼马队消失的地方,然后走向了对面那座两层的高大阁楼,上去后寻得了最隐蔽却可以看见外面街道的位置静悄悄的坐了下来。 叫了两壶晋阳最刚烈的好酒,寻得酒杯倒满酒,端起来掩住自己的口鼻,装作饮酒作乐的模样,瞳仁并未转动却可以轻易的观察到街道和刚才坐过的屋檐下,屋檐的周围不会存在任何视线盲区,而他坐的这个位置又不易被外面街道上的人察觉。 酒楼的摆设异常简单,要不是那摆在门口的几坛飘散着陈年酒香的酒罐子,恐怕酒楼里面的生意会暗淡许多。林亦扫视着酒楼中的环境,面色上平静如常,心里却暗暗吃惊,之前在此观察的时候,本以为这间酒楼并不会有多少人,没想到此时雨落喝酒的人倒是很多。 但又想到自己之前来观察的时候,早已日落,且天气湿冷光芒暗淡,那些白日喝酒的客人自然也应该回家暖脚暖床才是,何必会留在这里喝着苦苦的闷酒呢? 剧烈的咳嗽在喉咙间响起来,被他压制仅有半点,又悄然无声的通过打嗝释放出来。刺鼻的酒糟味在鼻子里面来回晃荡,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迷失在街道的孩子,咳嗽彻底消失后,他才被呛的眼眶湿润,差点流下眼泪。 “我就说过你无法喝酒,何必要装模作样,难道还真的会有人发现你不成?” 自言自语的说着,没有再去品尝酒杯里面的酒,依然将酒杯端起来放在嘴巴上,静静的闻着刺激着他味蕾和精神的酒香,雨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以上的全貌,而酒杯则遮住了他鼻子以下的模样,使得仅仅露出的鼻子无法查探到他的踪迹。 果不其然,轻巧的马队折返回来,除了少了几匹无关紧要的马匹外,领头的中年男子坐在队伍前面那匹异常俊朗的马上,男子穿着普通的常服,模样是中年,耳边的两鬓却异常雪白。 马队的人四处寻找,扫视着周边的情况,都查无所获,下边的人在中年男子身边报告了后。中年男子眼神疑惑,眉头紧皱像是被什么钢针串在一起,无论如何的好消息,恐怕都无法让横亘在他眉间的那道山脉平复下去。 “收队,回去再说!” 既然没有,中年男子也没过多停留,收紧了后面的马匹,以免伤害到了周围摆摊的小贩,驰骋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面,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也消失在了林亦微眯的瞳孔中。 随着马队的离开,骤然落下的秋雨,又骤然消失,像是场随意的玩笑。还未离开街道的小贩逐渐的汇聚起来,街道上面的繁华再次恢复了艳阳天气的时候。林亦放开了自己的雨帽,将自己身上的雨衣也脱了下来,缓缓的折叠在一起,放在后面的腰间。 秋雨消失,自然不该再装模作样,否则太过引人怀疑。 端起酒杯,皱眉盯着酒液的旋转和涟漪,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仰着头皱着眉一口饮下。这次没剧烈的咳嗽,他虽然是第一次喝酒,却并不是第一次闻到酒液的味道。早已习惯了比这种更加烈的酒,所以林亦他有办法遏制这种因酒刺鼻火辣而引起的咳嗽。 结完账,离开了酒楼。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这次的出行时间很短,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却只为那短短的几秒相视,对于林亦而言,不算是吃亏的行当,但是对那位骤然回来的中年男子来说,却是极为吃亏的买卖。 毕竟林亦喝了酒,而那人会丢了命! 内屋桌子上有封泛黄的书信,被压在茶杯下面。林亦眼里无惊恐的错落,闲散的走到桌子上,静静的将书信拆开,看着里面由胡昌给自己寻找到的信息,然后逐字逐句的读着,且深深记在自己的心间。 “杨继新,河北道王家外族.......” ()尽余晖 第10章 不速客是军神 杨继新,河北道前北军元帅钦点的督粮官,在那位北军元帅驰骋疆场的十几年间,几乎无意外的都是这位王家外族担任督粮官,而那位北军元帅也可以称得上杨继新此生的贵人。 对于后勤督粮官这任职责,杨继新每每完成的都非常不错,不但按时完成送达粮草到前线战场,且一颗米粒都不存在丢失的问题。南方早已被消灭的宋国在灭国之战的时候,曾派遣三千铁骑想要抢夺杨继新手里压着的粮草。 而那一战,杨继新靠着三百人的压粮草军士,硬生生的将三千宋国铁骑杀的片甲不留。一战成名的杨继新,往后的几年依靠着那位北军元帅的提拔和奖赏不断升迁,官至如今的都知兵马使。又得到河北道世家王家的青睐,将家中嫡女嫁给他,遂使他成为河北道官场冉冉升起的新星。 放下书信的林亦沉沉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一进一出让他本是沉重的心情再次轻松了些。不管如何来说,杨继新都成为了他必杀名单中的第一人,且必须在一个月内就要杀死的人。 按照他的估计来看,两个月后将是学宫秋季入学的期限,要是他无法在这段时间内赶到帝都的话,恐怕就赶不上今年的机会。帝都的钱财消耗很大,他如今穷困的样子,根本无法支撑他在帝都生活一年的时间。只要进入学宫,就会提供免费的住宿,交些银子即可学习,何乐而不为! 秋雨已然消失,看着外面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夜幕应当是要落下。林亦走到了厨房,开始为自己的晚餐谋划。这几天来,他基本没有下饭馆,都是自给自足,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的他,觉得这种寂静和孤独很适合现在的自己,没必要去改变什么。 天色暗淡,夜幕降临,不速之客到了门外。 听着外面缓缓的敲门声,很是清脆悦耳,不过林亦却生不起丝毫愉悦的心情,反而眉头紧皱着,透出种种不悦的表情。放下手中端着的碗,缓缓伸手握住了放在桌边的那柄锋利的剑。没有选择回答,只是静静的盯着那道随时都会被打开的院门,心里翻江倒海的想着。 出现在门外的会是谁? 应该不会是白天的杨继新,他不可能发现自己? 也绝对不可能是胡昌,他熟悉自己的性格,绝对不会选择敲门,而会直接说话! 那外面的到底是谁? “我想你应该在院子里面,难道就愿意我在外面干站着,也不肯让我进去坐坐吗?”外面传来熟悉的苍老嗓音,林亦尖起耳朵听得异常清晰,所以他已经猜到外面的人是谁? 但为什么要让他进来? “老先生如果有话要说,那就在外面说,想必你周围的军士,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你的话听了去。如果没话说,就是想见一见我,那大可不必,毕竟我们根本不熟悉。”林亦操着公鸭嗓,夹起一筷子鸭肉,狠狠的塞在嘴巴里面,呜呜浪浪的说着冷酷的话。 登时,外面的院门被敲动着,被打开的时候,门口站着身体佝偻的老者。林亦很不悦,但既然人都进来了,他也不可能会出手,毕竟对于这位曾经扬名天下的军神,他还是有一丝丝的崇敬。不过皱眉和讨厌的眼神却赤裸裸的摆在李立青老人的面前。 “我讨厌你的这种行为,不过你是老者前辈,有人告诉过我尊老爱幼,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 听到这话,李立青枯槁的脸颊露出玩味的笑容,步履蹒跚走到林亦的面前,盯着桌子上摆着的那盘放有辣椒的口水鸭,顿时吞咽了口水,嘿嘿笑道:“尊老爱幼,在帝国来说,那是完全行不通的法则。不过始终有人愿意遵守,曾经我见过一个,没想到多年后又见到一个,真是好运气。” 说罢,吞咽的口水再也止不住,李立青干脆坐下来,直接伸出自己黝黑干裂的手抓起一块口水鸭的鸭腿,眼里发光又怀念的啃起来。瞧着这般蛮横无礼的动作,林亦彻底呆住了,手里夹着的鸭腿都掉在了碗里,然后就被速度极快的老人捏住放在了自己的嘴边,一边一个啃起来。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贪吃的老人,所以我在思考,尊老爱幼是否不该继续遵守。” 林亦轻轻的放下碗筷,面色逐渐不善起来,不过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战意和杀意,反而透着回忆的旋涡,将他缓缓拉回往昔的岁月。那时候他还很小,大哥为了找点家乡的味道,总会做各种各样花式的餐食,让他在好吃的食物里面忘记对家乡的怀念。 但几年过去,那种两人争夺鸭腿的日子已然不复返。现在李立青老人在他面前抢夺他的鸭腿,登时使他想起了曾经,想起了大哥,想起来他们刚来帝国时青涩胆怯的模样。 “你很惆怅,你在回忆他.......是吧?” 放下鸭腿的李立青尴尬的笑了笑,将鸭腿放在了林亦的碗里面,随手在自己的裤腿上面擦拭了几下,又是放了上来随便在鸭子身上找块好吃的扁担翅膀吃起来。 盯着碗里的鸭腿,还有老人喜欢吃扁担翅膀类的有骨头又耐啃的部位,林亦那颗本是冰冷的心缓缓融化升温。他再也没有吃东西,静静的盯着李立青老人吃东西。脑海里面回荡着无数问题,迫切的想要问个清楚。 眼前的老者,为什么和大哥如此相似? 两人间到底有什么交集,会诞生这么多相似的习惯? 帝国军神与前任北军元帅,有何种不可测的关系? 一切的一切,都是林亦此刻很想知晓的信息。在十几年间,他和大哥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除了前面几年自己还年幼,后面大哥从军,再到成为将军,成为帝国赫赫有名的北军元帅,乃至被皇帝陛下封为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侯爷,大哥到底经历了什么,他都不得而知。 李立青老人的出现,还有那浑身熟悉的举动无赖样,都给林亦了解那位大哥的机会! 所以他没有打扰老人吃东西,也没有搅乱这种得之不易的心的宁静,那怕是异常期盼获知大哥的往昔,获知当年在帝国西疆遭遇的那场闻名天下的伏击战,是否有着更深层次的内幕? ()尽余晖 第11章 帝国神秘的规则论 见了想见想得发疯的那人,骨子里面淡淡的疯狂已经被压制下来,深深的放在心底,准备着下次再见到那人时,再倾尽全力释放出来。 林亦面色很平常,盯着对面不断吃口水鸭的老者,全然没有不屑一顾。静静看着老者,而老者也不理会他的目光,不顾所有完美形象,品尝着难以吃到的美味。 一张朴素的木桌,双方对坐的两人,看到这无比简单的一幕,不管是心中充满多少暴虐狂躁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沉下心来,缓缓收敛起那些不该出现在世间,出现在此情此景中的情绪。 发现桌边放着那柄剑,李立青极收敛的放下左手的鸭翅膀,在裤腿边缘轻轻的擦拭了几下,擦干净后,左手放在那柄剑的剑柄上,抚慰着剑柄上雕刻着的图案,凹凸不平的质感并未带给老人足慰心灵的刺激,不是因为剑柄,而是老人的手早已存在许多的伤痕死皮,枯槁无比的肌肤已然失去了活力。 收回手,李立青微微叹息:“这是柄绝佳的好剑,老头子我纵横天下这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长剑。也不知道这柄剑到底是谁铸就,搞的我心痒难耐,也想要柄同样材质,铸造方法相同的长剑......” 说罢,竟直愣愣的盯着林亦。对此,林亦冷冷得笑了声。 挤出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笑容! “祖上留下来的剑,老先生您若是想要,恐怕得去骨头堆里去寻找有资格铸造这柄剑的骨头才行......而且还不定可以找得到,毕竟生人勿进!”林亦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语速异常缓慢。他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充满质朴的味道,以免给人造成咄咄逼人的印象。 其实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他话语中充斥着的不耐烦和讽刺。李立青并未对他的话产生任何厌恶的情绪,这位老者,这位军神大人远比世人想象的要宽和许多。虽然行为举止有老不修的地方,但总体来说,应该是符合前世记忆中那些和蔼慈祥老人的形象,稍有些不如意的,也都可以忽略不计。 总地来说,林亦认为刚才的话有些无礼,他端端正正的站起来朝老人行礼,以求对面老人以及内心的宽恕。 有人教过他,君子当知礼守节。 李立青摆了摆手,面色微沉,不苟言笑,“我说过,在帝国疆域中,尊老爱幼是完全行不通的法则,但总是有人愿意遵守。这并非是对你的鼓励,也不是对你刚才饱含真诚的道歉行为的赞赏。” 听到这些话,林亦眼珠骨碌转动,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完毕后,坐了下来。 李立青再无刚才的不客气,语气较平缓,赞叹的点头:“但你这种行为,确实非常受诸如我这类老头子的喜欢。不,应该不仅仅是诸如我这类的老头子,辽阔的帝国疆域,甚至延伸到西方诸国,那些贼心不死的老废物们,也依旧会喜欢这种行为。” 说罢,又是补充一句。 “即便他们不赞同这种行为,偶尔还会借此用来欺骗,也依旧掩盖不了那颗崇尚善良的心,以及期盼自己遇见这样守礼的精神。” “就像是帝国,高悬于天穹的规则!”林亦端端正正的坐在对面,认真且绞尽脑汁的深思,终于被他想起了一个比喻,微眯着眼,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口。 “哈哈哈!”李立青疯狂大笑,掩住了口鼻也止不住口水的飞溅,张合迅速的眼帘中有晶莹在闪烁,渐渐平息下来,说道:“你的比喻其实从某种程度而言,确实是非常适合我的话。不过帝国的规则,从来都没有高悬在天穹,反而切切实实的存在于某些特定的人身上。” “官员?”林亦深思,来了兴趣,突又皱眉:“还是皇帝?” 李立青顿时愣住,像是被揭开了疼痛的伤疤,冷哼一声,故作面冷。林亦却不惯着老者的反应,不开口说话,那他也绝对不会开口,沉默的时间多长,他都不会在乎。 李立青冷了许久,倒是把自己冷住了,他是个跟有趣的人待久了的有趣的老头子,再次获得有趣,自然受不得冷落,嘟嘟起来。 “你我的道理都说不清楚,帝国如此庞大,怎会三言两语说清楚。”李立青抬手捡起压在碗旁边的骨头,举起来瞧着滑溜溜,啃得实在干净,不由老脸一红,连忙放在碗中:“不过......按照你说的两种类别也没错,分地域大小,河北道大总管以及诸位主管代表着某些细小规则,而远在帝都的皇帝也代表着更大的规则,以此类推。” 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很理解,或者是对这个世界的规则递进不清楚的林亦嗤笑道:“我在边军中,在家乡里,时常听到某些不符合我脑袋里面构思的帝国印象的情况,民风彪悍,善于表达自己,即便是面对权贵,某些弱小的人也敢去抗争。” “但听到老先生您的话,我实在是难以想象,家乡或者边军中的那些人,他们难道是得了失心疯吗?皇帝便是规则,官员便是规则,那帝国何以有规则。规则以人为主,用来人制定规则,如果这些制定代表规则的人存在私心,岂不是帝国将会变成乱糟糟的地方。” 李立青眯着从未眯过的小眼,眼帘仅仅有着细小的缝隙,像极了条百姓织布的麻绳,淡笑道:“你的理解并没有出现任何错误的地方,甚至昔年有无数人对这条提出疑惑。帝国赖以生存的乃是法制,只要守法,百姓皆可选择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林亦并未直接出口,只是淡淡挥手制止这话。在这些话从李立青口中出现的那刻,帝国的雏形以及隐藏在暗处的线条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帝国的模样和基础框架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依旧是和前世古代一模一样的国度,法制帝国以法治国,并无其他新意。 “皇帝陛下很强大!” 林亦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李立青当时愣住了,也没听懂。思考了半响,才明白这句话中的意味,不由微笑摇头。他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忠臣,李立青忠于的只有国家。尤其是几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对他造成的影响比较大,当今陛下在他心里的地位一降再降。 此时说些不合适的言论,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他还是没有选择说出口,林亦的话说得没错,要是细细想来,其中也可以论断出些错误。当然在李立青的眼中,这些错误倒是件极好的事...... “我今天说的很杂,你今天理会的也很杂。但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没必要去讨论,也没必要去细究,只要你记住,在帝国之内,不要违背秦律,即便是那位皇帝陛下亲临,也依旧不能将你如何。” 李立青憋着笑,故作神秘的斜瞥外面的夜空,群星璀璨,勾连成画,他抬起枯槁无力的手臂,伸出食指,指向外面的夜空。 “普世道理浅显,昔年反对的并非是下层,而是上层。至于所谓的上层是什么,只有你真正了解到,才能够明白,多说无益,反而显得空洞。” 林亦满脸疑惑,脑海中迷糊的很。 这是什么意思? ()尽余晖 第12章 知境 有许多事情都不是用语言可以说清楚的。 即便述说的人是传闻中舌灿莲花的修行者,亦或是古籍中可以单凭言语断人生死的神秘强者,恐怕也阐述不清楚林亦脑海中迷糊的那段规则。 当然,李立青说得并不清楚,或许是碍于某些神秘力量,才无法将这件本是渺小的事情,说得更加透彻些。他并未立即离开,等待林亦收拾完桌面的狼藉后,反而悠悠然扯出条小方凳坐在外面的屋檐下。 在白昼时,已经停止寥落秋雨。 李立青凝望着远处的星辰,此时的夜空隐隐可以看见北斗轮转。似望见了有颗隐晦的星辰从西北方向,直射入东海,再是成为了漆黑夜空中惨烈牺牲的那颗,牵动了他内心的悲戚,引动了他沉封多年的心绪。悄然间,静悄悄的释放出来,给这寂静的院落增添些悲凉的味道。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李立青把小方凳搬出去点,正好冒出屋檐,抬头便是漫天闪烁繁星,叹息道:“其实没必要修行,没必要掺和,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他应该并不想你参与这些事情才对。” “否则不会留下那封书信。” 才走到李立青身后的林亦身体微颤,本是红润的脸在星光照射下显得苍白,即便是有多盏燃烧着的油灯,都无法将这种苍白扭转回来。 轻轻吐出口浊气,林亦走到老人身边,慢悠悠坐下来,说道:“我并没有看他给我留下的那封信,也不认为他信中所写的事,就是你口中想要言说的这些东西。”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性格,我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性格。纵便是赴汤蹈火,我都不会有丝毫的辗转。而他面对刀山火海,也依旧会为了在意的人冲上去。” 李立青嘴角微微上扬,透着抹嘲讽的不屑和痛苦。 “你说的没错,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林亦如同听到了惊天的雷鸣,炸响在他的耳道。脑袋嗡嗡的痴呆半刻,回过神来,沉声询问:“那你是希望他死着,还是活着?” “那他是希望我修行,还是不修行?” 他迫切想要知道两个问题的答案,即便得到的是欺骗的回答,他依旧会将之当做最真切无比的心思传达。毕竟他不再是往昔的那个他,记忆中的大哥,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相见时的那个大哥...... ...... 回应质问的是沉默。 悄然无声的沉默,夜空中鸟雀轻鸣。 但这里不是南方,那鸟雀来自何处? 李立青抬起头,枯槁浑浊的眼珠被耷拉着的眼皮盖住,在这瞬间眼帘像是获得了所谓道法自然赐予的力量,猛然间挣脱重力的束缚,浑浊的眼珠中有晶莹的光泽在闪烁生辉。 他张口道:“两个问题,不需要两个答案。” “我应该回家了,接下来的日子,我想我们应该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说罢,有些陈旧的衣袍袖兜里面取出半卷书籍,用红色的细绳紧紧缠住。李立青把书卷递到了林亦的面前,没有等到林亦伸手,书卷便落在了地上。 林亦顿住,盯着地面的书卷思考,弯腰拾起,立即抬头。 李立青的速度很快,已经消失在院落里面,院墙上出现个隐约的白头。 “给你留个好东西如何?”林亦骤然喊道。 “不用......从心所欲即可!” 这是李立青的回答,在黑夜中来回晃荡,沉沉钻入林亦的耳朵。 老人似乎没回答。 林亦却无比坚定的选择了自己的前路。 在此之前,他抱着无比勇敢的刚强,一定要寻找到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以及透着神秘色彩的帝国规则。 或许,所谓的帝国规则代表着一群人? 这是林亦得出的结论,是那一群人?现在他还无法知晓,但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一定可以寻找到那群人。 ...... 夜幕降临。 睡意昏沉,无法影响他修行的坚决。 宽大的木板床上,林亦盘膝而坐,秋雨落下后的河北道晋阳城有寒流窜动。他虽然是修习过高超剑法的剑客,身体素质也远超普通百姓,但没必要去折磨自己的身体,无道理且无风度的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夜晚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棉被放在他的膝盖上,盖住了他的下身。 两条膝盖顶起棉被的一尺平坦,左右放着两种颜色的书卷。左边的在昏黄油灯光火下泛发着古意盎然的暗黄,仿佛昭示着自己的古老和稳重。而右边则是放着被红色细绳紧紧束住的书卷,有淡淡的金色细粉在灯光照射中烨烨生辉,吸引着林亦的目光和心神,表达着自己的高贵和无可比拟。 “选什么呢?”林亦来回摸着下巴新近冒出的胡须,越发的粗壮,犹豫自语:“还是说两本书卷先后观看,观其内的内容,再决定如何选择......” 他有点犹豫单一观看,又觊觎失去的某种优先级! 最终出手,选择了李立青留下的那本被红色细绳束住的书卷。他知道自己无法修行,至少目前为止是无法修行的,所以看那本书对他而言,意义其实并不大。不过想要了解往后的修行道路,存在的那点点好奇与不甘,驱使着他总是在某些场合旁敲侧击的去了解修行境界,乃至修行一途中的细小关键处。 但他遇见的修行者太少,不过寥寥几人,且其中还有要杀他的敌人。所以挣扎了很多年的不甘和好奇,被现实狠狠打压渐失未失之时,将会在这样平淡无趣的夜晚,为他掀开修行神秘的面纱,露出或同冰山一角的容颜。 这小小的一点,足以让林亦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激动,乃至纠结自己该如何选择。在此之前,他像是个仅有正房的老爷,面对每晚的床榻事,无从选择。此时,李立青居然能给他送来了美艳更胜正房的小妾,任何一个有欲望的男人,恐怕都会难以抉择。 爱情是一回事,欲望则是另外一回事。 解开红色细绳,用精致小楷撰写的文字随着书卷的铺开,缓缓出现在林亦的面前。他甘之如饴的吸取书卷上面记载的修行感悟,体会着其上记载的种种玄妙之法。时不时的发出赞叹的吧唧声,或是瞪大那双暗含语言的眼睛,投射让自身感到震惊的悸动。 所谓修行,在于与天地元气交互合一。用己浅淡意念操纵天地元气,控世间人力不可触及之物。纵便是遨游天际,飞跃九重,也不外乎己身天地元气之运用累积而已。 修行七大境界,前面的几层境界落在世间修行者眼中,并非是多么高深晦涩的东西。反而处处透着另眼不屑的意味,至少书卷记载者对于前面四层境界,字字散发着不屑与瞧不起。 前面四层境界。 合意境界最为基础,乃是用意念感知接触天地元气,也有修行初知之名。 明物境界在于用自己的双眼,将意念附着在双眸上,看清楚世间事物周身的元气波动,顺着轨迹层层的剥离元气笼罩,为往后的修行奠定基础。 离窍境界是修行中关键一境,意念离开自己的身体,逐渐去接触世间事物,顺着事物周身元气波动规律,能够将意念附着在事物上,进行些简单的操作。 破障境界即可用意念控制世间大多数事物,不需去剥离探查事物的元气规律,讲究一个强,再操纵元气控制某些特定的物品用以战斗。世间称之为的阵师,剑师等,就是此境的分别,有人擅长用剑,脑海的神魂与剑亲和,故而用剑为战。有人神魂亲和天地无主元气,擅长写画,脑海清明,意念强大,则是用天地元气勾勒成画,视为天地无穷阵法。 四大基础境界后,才是真正的修行。 林亦看到最后一字,目瞪口呆还未回过神来,再是不断翻转,书卷内容已戛然而止,其后再无记载。 修行七大境界,往后三层只简单写了十几字。 “洞求源、朝道真、破天命。” “先寻道法妙,再入自然天!” 盯着戛然而止的讯息,林亦吧唧几下嘴,念想若脱缰野马,奔腾于天地间,思维渐渐飞射入苍茫,凡能想,皆在脑海中回荡不息。 而所代表的后三层境界到底是何名字,到底如何才算是踏入此三境,林亦已然不得而知,连忙翻开泛黄的那卷书,认认真真从头看到尾,才发现对于修行境界,这本书只字未提,其内不过是些晦涩难懂的心法篇章。 “贪多嚼不烂。”林亦合上书卷,失神收拢灯火,摇头自嘲:“即便是吞下诸多玄妙,不可修行,不可使用,找不到解决自身症结的妙法,又能如何!” 念及于此,再是忆起那可笑的病症,林亦不由讽笑…… ()尽余晖 第13章 悄无声而逆 修行急不得! 也不可急躁,这夜后,林亦再未接触那两本书卷。 其间的内容被他忘记,文字消逝的极快,根本无法引动他那颗蠢蠢欲动想要修行的心。在林亦的身体里面,不单单有颗超绝坚定的心,还有无与伦比的冷静,随时都能压制由欲望延伸出来的恶念。 而修行的蠢动,对此时的林亦而言,便是最大的恶念。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忘记那些虚无缥缈的心法篇章,之前的所作所为,权当是满足自己那颗幼小薄弱的好奇心,等到心满意足,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不过他依旧还是每天默诵着幼时大哥传给他的修行基础心法,类同于前世一些修身养心的口诀,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百利而无一害。 那天过后,秋雨再来。 上苍仿佛是知晓了林亦的决定,才会及时的为他来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林亦披着雨衣披风,走过狭小隐秘的街道,融入了散乱无关紧要的普通百姓中,迎着人群逆着方向走去。雨滴的落下足以吸引很多人的眼神,使得他们无从发现细微处不合时宜的身影和声音。 却也给林亦的动作增添了些难度,人群散乱零落,要是贸然出现在某些地方,是否显得不合适,特别引人注意?当他走到晋阳城那条最繁华热闹的大街,街道周围不是红楼曲园,就是些宾客满座的酒馆客栈。 醉仙居! 晋阳城最大的酒楼,也是河北道众多名宿宴请宾客最喜欢的场所。据传,醉仙居的幕后老板是河北道某位手可通天的高官,这点无从查证,也不妨碍诸多名宿把这里当做放松宴宾客的妙处。其内绫罗绸缎铺就的点缀,以及金碧辉煌的装潢,让很多河北道读书人羡慕,能在此处宴请友人骚客风流谈诗,也是倍有面子的事。 林亦站在醉仙居前,盯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金粉时时迎着秋雨落下几颗,落到林亦的脸上。 忽地,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回头一看,是熟悉的人。 没有反抗,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故作顽抗的继续走入醉仙居。跟在胡昌的身后,走入了醉仙居斜对面不过三十丈远的二层酒楼,寻了个极偏僻的角落坐下来。林亦选择了坐在更加隐秘的地方,却被胡昌阻止,让其坐在自己的对面,他则坐在较为黑暗的一方。 胡昌面色很是严肃,似乎是在责怪林亦未通知他便率先选择出手,有点互不信任的感觉。这样的情绪在被林亦察觉的那刻,便被他迅速收敛,挤出半点不是微笑的笑容,露出四颗洁白的牙齿,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伸出嘲讽般的食指,指了指斜后方的高大建筑。 那座很是雄伟的建筑,代表着财富和地位。 看过去,林亦平淡如常的脸终于发生了异常明显的变化,而又在瞬间,这种由远处场景以及人物引动的变化,被他迅速抹去,再次恢复了面冷的状态,端起摆放好的酒杯,眼珠不曾转动,头也未曾低落,时时刻刻盯着远处推杯换盏的景象,饮尽杯中圈圈涟漪的烈酒。 “嘶嘶嘶.......” 烈酒的火辣充斥着鼻息,林亦面色如常,半响后,依旧没忍住吧唧了下嘴,喉结迅速反复,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胡昌坐在对面,并未制止这无端的行为,反而自斟自饮起来,不理会林亦时时刻刻盯着对面,也不担心他灼灼目光会否触及远处敌人身体的敏锐。 半个时辰后。 胡昌厌烦了独自饮酒的孤独,巴掌啪嗒拍在桌案上,好在两人乃是单独的隔断间,周围也并无人喝酒,才未引起有心人的疑惑和关注。 “我说你需不需要如此长情,人都在那里,短时间也不会离开,即便是稍有片刻没盯住,也不碍事。反倒是你今天的行为,是否有些太过莽撞,要是今日你突然冲进去,恐怕无法活着走出来。”胡昌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很是满意胡须的长短,又捋了半刻。 林亦有先天的敏锐,刚才距离过远,按照常识判断,也只认为那座楼里面的杨继新不过有些护从,根本不足以留下他,现在听到胡昌的话,才觉得奇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从这里看过去,杨继新确实在宴请宾客,但也不是些无可对付的人,只要我速度够快,够迅捷,那此人今天就绝对不能活着走出去......” 胡昌打断林亦的自信,指关节轻叩桌面,脸上满是严峻和无奈,压低嗓音:“你说得没错,要是平时杨继新宴请宾客,纵便醉仙居里面有百人卫队,你只要可以接触到杨继新,那他自然必死无疑。” 说到此处,像是回忆起了异常可怕的东西,胡昌忍不住身体微颤。 这一切落在林亦眼中,顿时起了无数念想。心里疑惑到底是什么,单单是想到谈及,就足以让胡昌这位曾随前北军元帅纵横天下的将军感到胆寒,连是说出口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没贸然出口,也想不到。要想了解,只能由胡昌自己消化这种恐惧的情绪后说出。 压抑住胆怯,胡昌仍旧心有余悸:“黑冰台......” ...... 接着是沉默。 是周围压抑气息的弥漫。 是两人相视而对,彼此看到的震惊。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足以让帝国所有官吏,以及知晓这三个字所代表着的意味和威势的人感到恐惧和胆寒。 黑冰台! 帝国隐藏在暗处最神秘的势力,只属于帝国皇帝陛下手中的一柄利刃。平常时候隐藏在暗处,仅仅接受皇帝陛下的调遣,执行一些诸如刺杀或者诛杀叛徒的命令,偶尔也会监察百官,寻找帝国官吏中那些隐藏较深的贪官污吏,若是可以明面上处置,则交予帝国太常寺。若是无法明面,或皇帝陛下看不过眼,那黑冰台中的秘使杀手,则会执行悄然而至无声暗杀,清缴那些败类。 为祸者听之目呲恐惧,旁者听之,也会心神紊乱。 走出震惊,林亦疑惑道:“黑冰台监察百官,杨继新接触黑冰台,是否代表着他......” 想到后面的可能,林亦的呼吸骤然变得沉重起来,越加的迅速。别在身后的那柄剑已经被握住,剑柄凹凸不平的质感刺激着他的手,暴起的青筋让他手腕处的力量不断汇聚。 胡昌按住了他欲要出剑的动作,摇了摇头。林亦欲要做的事情,他很理解。特意前来河北道,单单为得便是杨继新,若是他被黑冰台击杀,或者带走,这对林亦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他必须死在我的手里。”林亦面若寒霜,冷酷又无情,嘴里崩出一句话,“我脑海中的那件事还未彻底解决,又存在许多迷雾,我需要从他口中听到些不曾了解到的讯息。” 胡昌摇头,又点头:“我们目前还不知道黑冰台是否要调查杨继新,也打听不到更详细的消息,但能够知晓的是,这次宴请并不简单。退一万步讲,即便黑冰台要调查杨继新,也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王家外族的身份,以及河北道官场冉冉升起的都知兵马使,都足以让黑冰台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无足够的证据,或者压服王家的手段,他们短时间是绝对带不走杨继新的。当年那件事迷雾重重,要是有更高的帝国权贵牵扯其中,那黑冰台此举,势必会牵动他们易动的神经。河北道或将变成帝国某些权贵与黑冰台博弈的场地,我们刚好可以静观其变,看清楚还有谁的手……伸入其中。” 林亦顿时脑海清明,察觉了其中的利益关系,深深点头。 不管黑冰台因为何事要出手针对杨继新,在那件事中扮演不同角色的帝国权贵,都会选择暗中插手黑冰台的举动。此时他只需要隐藏在暗处,时时刻刻盯紧黑冰台,那凡是和黑冰台为敌的帝国高层,都无一例外的会沾惹上那件事的腥味,到时候去帝都,靠着敏锐的鼻子,将会直接寻到他们。 一一找上门! ()尽余晖 第14章 思不知无常最难难 胡昌劝说成功。 林亦离开了二层酒楼。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选择了持续性观察黑冰台的人,且时时刻刻保护杨继新。一旦发现黑冰台找寻不到证据,要直接击杀杨继新,那他会选择在黑冰台的人动手之前,从杨继新口中知晓,为何纵横多年,即便面对数十倍兵力依旧无法阻碍他运送粮草。 却在那次西疆战斗中,在北军元帅面临伏击围困下,仅仅些不足畏的天险怎么就阻碍了这位粮草百胜将的前进。等到他们运粮车队到达的时候,恢弘浩荡的北军几乎全军覆灭。北军中的上层军官,乃至那位纵横天下无败绩的帝国年轻侯爷,于此战悄然消逝,成为帝国历史上最悲凉惋惜的人物。 林亦指关节有些发疼,手腕处发出砰砰的响声。捏紧剑的手掌缓缓松开,满是寒光闪烁的剑身落在地上发出砰咚的声响,手心遍布着一条条红色的纹路,隐约可见剑柄上雕刻着的图案。 “到底是什么?” “我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值一提又可笑的病症?” “若是可以修行,岂需忌惮这些......” 黑冰台很强大,杨继新也很强大。两者的强大不可同日而语,林亦面对杨继新尚且需要谋划,接下来面对黑冰台和帝国权贵的博弈,他需要更加谨慎的状态,稍有微弱波动,他就要及时从其中抽身出来。查清楚当年那件伏击战的真相是他的责任,却不是他此生的全部。 李立青有些话没说错,有时候该放下就需要放下,那位大哥或许并不想让他活得如此累。他却不允许自己如此,等到完成这些责任,查清楚当年的迷雾,当年有谁插手那次战斗,解决掉隐藏在暗处的那些黑手后。林亦或许才会选择为自己而活,为见识整个天下的风采而活。 银白的剑在湿润的空中挥舞着,每次剑身落下划出道白色的剑影,空气中湿润重重的浊雾都会被割断,扫荡清明。林亦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逐渐汇聚成细痕,再是携带着滚滚洪流之势,破开脸颊上毛孔和细小绒毛的束缚,滴答敲打在雨后干净如新的青石板上。 艳阳普照,青石板有滴暗沉的点。 如同漆黑的泥丸,如同人生的污点。 ...... 与繁华热闹的晋阳城北城街道相比,远隔两条街道偏处住宅区则是要显得落寞许多,稀稀疏疏寥寥落落,偶尔运好时,可以看见两三人走过街道,大多时候,街道上可谓荒凉如野。 但这并不影响,这条街道成为晋阳北城,乃至整座晋阳城最尊贵的街道。 成为晋阳城中百姓,最畏惧,最熟知的地方。 街道铺就的青石板,无人行走,更少有印拓旧人的靴印。天色还未全亮,抬头可见天空繁星散落时,那些清理街道的官府杂役,便会率先从这条街道出发,来来往往,花费大量的时间打扫这条街道的卫生。纵便是多年来,少有来往人,仍时刻干净如新,这种习惯或许永远不会改。 河北道大总管,诸多主管,官府府尹,以及北军中大大小小的闲散军官,都居住在这条看似落寞的街道。这条街道由此被增添了无上荣光,那怕寥落如此,依旧也没人胆敢小瞧这条冷僻街道所蕴含的力量与威势有几何。 毕竟,他们无法承受! 街道口有玄衣包裹的数十人走入,停在某处朴实的宅院面前。这座宅院外面朴实无华,门口几颗漆红色的粗大柱子,有颗特立独行的柱子上存在浅浅且不易察觉的手印。领头的素衫中年扯开自己的面罩,露出沧桑丑陋的面容,手掌轻轻拂过印入柱子的手印,唇角泛起微笑。 吱吱吱! 院门打开,来复站在门口。 “诸位......还是等在外面吧!”扫过众人,丝毫不惧怕这群玄衣人携带的压迫感,目光回落在柱子边的丑陋男子身上,不屑的眼神收敛许多,也恭敬许多,谨慎道:“季大人,老爷不想见到任何来自帝都的密使。所以您手下的这群人,恐怕无法进入宅子。” “不过您失去黑冰台身份,也算是子侄辈,见一面,也不算有违帝国规则。” 说完,瞧着眼前这位季大人眉眼微动。来复胆怯般吞咽了唾沫,极具求生欲的解释道:“刚才这句话,是老爷亲口说的,并不是小人说的,还望大人不要误会。” 扳着的脸登时一笑,丑陋加上笑容更加渗人。 这位季大人张口道:“来兄多虑了,老元帅愿意见我,已然是知常的幸运。待我如子侄,更是知常此生求之不得的事情,怎会因此有怒意。” 来复轻轻换了口气,稍稍空出了门栏。 季知常何须人也,凡是帝都附近的权贵世家无人不知。黑冰台首席副使,明面上的一把手,也是黑冰台处于表面的最强者。当然谁都知道季知常的背后应当还有更神秘的存在,却不妨碍世人对于季知常有惧意。 十年前,季知常受命铲除帝都里西方诸国的奸细。那场雨夜中,鲜血流满了帝都偏僻处的一条街道。整个帝都权贵为之颤动,不明白季知常如何将帝都内的所有奸细全部驱赶至那条街道,也不知道季知常如何将那些修行过的诸国奸细诛杀,但他们都认识到了这位在帝都有恶狼之称的黑冰台副使的凶残冷酷。 丑陋的面容已然足以震慑世人,再是加上残忍噬杀后微微一笑的表情,更让无数人闻风丧胆。有人传闻,季知常当年为了坐稳黑冰台副使的名号,为让世人见之则胆寒,特意用南方被灭的越国皇室珍藏的匕首,割伤了自己的脸颊,再是涂抹了特质的药材,才造就了他这幅摄人心魄的容颜。 季知常恭谨回礼,转身肃声:“去查......” 短短两字,吓得来复心肝皆颤。 别人不知道,他却明白,在这短短两字下,晋阳城接下来会面临多少鲜血,会有多少人死在这短短的两字下面。 “来兄,还请带我去面见老元帅。”季知常恢复了温和,将恐怖的脸遮住,仅仅露出看不清意图的眼珠。他的眼神很清澈,像极了那些读书的偏偏贵公子,无老谋深算的思索。同时他的眼神又很锐利,盯着某人,仿佛就可看穿那人心思所想,全部存于自己的脑海中,发现别人不易察觉的隐秘。 来复手心出汗,微微侧身:“季大人,里面请!” 季知常也不拘泥礼节,眼里带着笑意走入庭院。 ...... 玄衣素衫的黑冰台,在某些人眼里是神秘,在某些人眼里是恐惧。 初到晋阳,有人胆颤,有人害怕,有人不屑一顾,认为徒有虚名。当那群手持刀剑,冲进一座座庭院肆意屠杀的时候,那些不屑一顾的人发现,生命原来如此可贵,黑冰台原来如此可怕,自己原来如此胆怯。但都为时已晚,刀斧加身而不惧,是古籍圣贤口中的虚言,世间无人不惧死。 这场风暴来袭! 林亦震惊黑冰台的手段居然如此蛮横,根本不作调查,便展开了肆无忌惮的杀戮。 他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的敌人担忧。 按照这样的做法,那些黑手肯定不会愿意面对蛮不讲理的黑冰台,或许他们也会嗅到这种手段里面更加强大的神秘,胆怯权威的失去,恐惧手段的凶残,侥幸事情或许不易被察觉。 所以,他们选择了翻脸不认人。 那座盘踞在晋阳乃至河北道百年的辽阔庄园,未曾发出半点反抗的声响。 任由女子哭泣,依旧没能融化温暖那一颗颗冰冷的心。 有人无奈叹息,有人理所当然,有人被悄然抛弃。 风雨来临的夜晚,季知常站在河北道诸位主管为他准备的驿站窗前,望着夜空稀疏的星斗,乌云时不时的来往于皎洁的月前,遮蔽了月光普照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意,还有引人蹙眉的血腥味。他闻了血腥味许多年,从未见过晋阳的血腥味居然如此恶心。 连是他这个杀贯人的刽子手,也会觉得不舒适。 “大人,需要派人吗?” 季知常沉吟几秒,压低嗓音,沙哑异常:“我已经违背了陛下的旨意,现在你想直接送我去死吗?” “属下......属下不敢!” 季知常冷哼一声:“我谅你也不敢,快去准备接下来的事。” 等到人退出去,季知常再无平常的舒坦,也无运筹帷幄的自信。 “官府采用了蛮横的手段,先知先觉的北军该如何?” 北军元帅前往渝关边境巡边,这让季知常感到头疼。要是那位元帅在晋阳城,今夜他就应该见到那位元帅,并且来场不涉风月的长谈。但渝关边境,天门险地前的那座城池,是北军的驻地,晋阳的动静已然传出,按照黑冰台与军部的关系,那位元帅断然不会在此时回晋阳。 一旦他去了,能否活着回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诸如他季知常这类的黑冰台从属,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心疼。念及这些关系,心焦过甚导致脸上陈年的伤痛加剧,眼帘颓然皱起,成了如同蛇蝎般的三角眼,看着有渗人的冷意。黑色面罩下的脸颊更是扭曲到无以复加,牙齿相击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晚。 “那件事,陛下为何还惦记?” ()尽余晖 第15章 座上,静待来者 晋阳风雨转瞬即来! 不同于以前的秋雨,这次的雨滴要繁杂猛烈的多。冲刷着地面上沉积的泥垢,以及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黑色秽迹。萧萧瑟瑟的秋风淡然吹起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大速度,低沉的呼啸声穿街过巷,随着林亦的脚步到了那条寂寥的街道。 大雨倾盆,密集而又可怕的从天空倾泻而下,仿佛天顶在晋阳上空裂开了道大大的口子,有人端坐在天顶之上,注视着人间缓缓的倾倒着雨水,也可能是老天爷因为人间的污秽气息而悄然打的个喷嚏。 这条街道林亦是第一次来,有些摸不清街头巷尾,好在此前在胡昌那里取来了关于晋阳城的堪舆图,其内详细记载了关于这条街的路线。走到街道最外围也是最偏僻的那座宅院前,门前有着两座高大的石狮子,暗黑色的木门赫然关闭,看过去有种压抑的冲击。 林亦紧皱着眉头,挺拔的鼻子皱了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像是宅院里面传出来的。 他的脸色微变,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由紧紧捏着别再腰间的那柄长剑。昨天才发生了黑冰台在晋阳的肆意杀伐,那些人即便是决定立即抛弃杨继新,按照时间顺序来说,也应当在他的身后才对。但这淡淡的血腥味,冲破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测。 不算是大的宅院很陈旧,寂静得有些可怕,周围并无半点声响,像是座早已无人的废宅。有目的寻着血腥味而去,林亦终于看见了第一具尸体,黑色的夜行服,身上的血液已然凝固,再是抬头看见接二连三的尸体,皆是皮肤暗沉,嘴唇发紫,全身冰冷。 林亦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时间过去很久?那些人比他想象中的迅捷,也冷酷残忍的多。 想必是昨夜就已经抽调了附近的杀手,然后直接潜入晋阳,开始了暗杀。闻着血腥味逐渐浓烈起来,他蹙眉警惕着慢慢靠近,进入那间宽敞的正厅,周围被白色的珠帘围着,外面根本看不清楚其内的景象。 唰的声,剑出鞘。 依稀可以看见天空的繁星在退却,那轮明月也开始缓缓褪去自己的光环,由浑浊的云朵遮挡自己的光芒,暗淡无光的明月衬托着清晨有些压抑。林亦握着剑,眉间皱成山川,一步走进去,卷入珠帘中,眉梢又是在骤然间微微上扬,微弱警惕的神情瞬间得到了缓解。 那座椅子上坐着某位中年,两鬓雪白沧桑。 模样有些俊彦,根本看不出来是中年,要不是全身散发着那种沉稳的气息,且认识,林亦恐怕会以为自己找错了人。现在的杨继新,不似从前战场金戈铁马的纵横强硬,反而全身释放着让人心安的儒雅随和。 盯着少年到来,杨继新微微一笑。 周围堆积着尸体,全是外面那种身穿黑衣的。 鲜血像是寻不到目标和方向缓缓在平坦的地板上流淌着,流经了很多的路径,横七竖八到了林亦的脚下。 杨继新如同见到老朋友般笑着,仿佛不知道眼前少年是来杀他的。他的面前有方小小的桌案,上面摆放着一摞高的纸张,乌漆漆的墨汁砚台也放在右手边。他手里面捻起一直崭新的毛笔,新沾上的墨汁还无法浸透所有狼毫,所以写下来的字体有些瘦弱薄锐。 厅内很安静,杨继新提笔写字,停笔抬头:“我手中还有许多关于河北道边军部署的文书要批阅,想必这短短的时间你也不在意,要是不着急,或还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可以等等你,也请你暂时等等我。” “对彼此都好!” 林亦眉头微蹙,观察着宽敞的厅内,珠帘周围并无安置兵马,也无修行者的气息。当他转头的那刻,杨继新身边的珠帘出现了轻微的晃动,定睛细细看过去,目光扫到了矮矮的小脑袋,还有位妇人拉着小孩的手,以及摸着小孩的头,低声抽泣起来。 这细微的波动,杨继新回头盯着隐藏着的小孩和妇人,眼里全是温柔,叹息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带着小白子离开晋阳,再不济也应当去你父亲的宅院,你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我不希望孩子看见这一切,难道你不懂吗?” 妇人很年轻,小孩懵懂的皱眉盯着外面,目光里面充斥着好奇。妇人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抽泣变成了难以遏制的哭声,哭声渐渐的消失,消失在林亦的眼中,消失在院子里面。 杨继新很是无奈,向林亦投去抱歉的目光,又是继续低头批阅。 “你难道没有话想说吗?”林亦无奈又警惕,眼前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 杨继新更是无奈,叹息提醒,又像是抱怨般说道:“你不说,我可就要说了。本来以为你会在他们来之前到此,结果我等了好几日,你都没有出现,而那些本在我预料时间之外到来的那群人,先到了我的宅院外面守着......” 说到这里,杨继新不抬头,余光扫过林亦,摇头嘲讽:“所以没办法,我只能先把他们杀了,然后再继续等你。所幸你并未让我等待多长时间,杀完他们不过半刻钟,你就到了宅院外面。” “这点你和那位比起来,实在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当年那位尽管面对多么严峻的场面,只要手中有剑,心中有绝对强烈的杀意,就会肆无忌惮,不管对方是百万雄师,还是强的过分的修行者,依旧会手持一柄青釭剑,杀得七进七出,而你......啧啧啧!” 话语里面充满了对林亦的不屑,也充满了对记忆中那位的推崇。或许是碍于当年那件事情的发生,碍于自己良心的谴责,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杨继新对于那人的称谓就简简单单的变成的‘那位’,不过言语中的尊敬推崇却从未消失过,毕竟那算是他此生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有幸可以遇见那人,得到那人的器重。 庆幸追随过那人,并获得了如今的地位。 都知兵马使,可谓河北道官场数一数二的人物,在北军中也是排的进前五的职位。 林亦从最开始的无比愤怒,变成后来的略带愤怒,再到杨继新说完后的面无表情,平淡如常。仿佛此时杨继新说着世间人尽皆知的故事,一点都无法引动他对故事的向往,以及对故事的崇敬,在他记忆中,好像自己确实也比不过那位,但同时也有着骄傲,因为那是之前,却不是以后...... “你好像很自信......”杨继新似乎感受到林亦的挺胸,问道。 林亦不再沉默,淡然道:“那是自然,他是以前,我便是以后。或许往昔的我无法与他相比,但今后的我必然超越他,这是我的自信,也是他对我寄予的希望。” 杨继新沉思片刻,喉结发干,喝了口泡着的新茶,茶香凛冽如清酒,吧唧下嘴:“你说得也没错,当年那位虽然不曾提及过你,却也在某些时候说过,往后的帝国一定会有人超越他。那时候的他,乃是帝国北军元帅,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侯爷,更是位天资卓绝的修行者,凡是听过他那句话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 “那你信吗?”林亦忽地打断。 杨继新眉眼中有光芒登时亮堂,微笑着点头:“他说过的话,我自然相信,即便是我当时不知道他口中人是谁,又观遍天下年轻一辈,也没找到任何与他口中相符的,仍旧会相信他说的。相信在未来,一定会出现个跟他口中描述相符的年轻人,超越他!” 听到这话,林亦骤然出现骄傲的神情,全身心得到了欢愉的满足。不过也在瞬间觉得奇怪,思考这种奇怪后,转而又变得无比愤怒,望着书写的中年男子,双眸中登时爆发出杀意无限的火花,手指捏的太紧微微抬起,先后有序,再是紧紧捏住,完美的一剑在迅速蓄势。 谈话许久,林亦觉得奇怪的源头似乎出现,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与他有关?” 杨继新唇角扯起笑意,眼睛乐开花,在嘲讽林亦话语的无趣。 “我自然知晓。” “当年北军中算得上那位亲信的,且去过那位老家的人,仅有胡昌一人。西疆的战场,胡昌并未上前线,所以他没有死在那场战斗中,后来在我运筹下,才保下了胡昌的性命。稍微查探,就可以发现你的存在,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你的模样和身份。” 杨继新抬起头盯着林亦坚决如铁的眼睛,用狼毫指着:“十几天前,在那条我回城的街道上,隐藏在暗处的目光应该就是你吧?” “多么的相似,即便短时间从我身上扫过,我也绝对不会忘记,遂而知晓了你的到来。还有.....几日前,你应当去过醉仙居附近,不过我却没找到你躲藏在哪里,真是有些奇怪。” 噼里啪啦,杨继新说了许多,每每说完,林亦的脸色就要难看一些,捏着的剑更紧几分。此时,杨继新已然成了会暴露他身份的隐患,随之而来的杀意也就更加强烈。 感受着剑意的迸发,杨继新宽大的袖拂过桌案。 登时,林亦脸色剧变...... ()尽余晖 第16章 有剑徐徐斩 “我知你来自渝关......” “我知你欲要修行......” “我知你无法修行......” 三句话,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小刀插入林亦的心脏,给他造成难以估量的心理伤害。他才想起来那些关于杨继新的传闻,百人运粮队伍,就能抵挡来自宋国的三千铁骑。 那怕帝国的运粮队全是北军的精锐,那怕宋国的三千铁骑是久久缠绵江南温柔乡的酒囊饭袋,结果也不应该如此简单才对。三千铁骑面对百人运粮队伍,即便是铁骑横冲直撞,也足以将百人运粮队伍踏成肉泥。但那场战斗的结果,以杨继新损失数十人的性命为代价取得胜利。 人们在传颂杨继新运粮无失的同时,似乎忽略了他本来的身份与实力。 细思极恐,却没人细思! 真是感到悲哀,真是感到无语。 此时,林亦忍不住暗骂愚蠢,却也无可奈何...... 杨继新是位用剑的修行者,那怕林亦不知道眼前的中年男子是第几境的存在,也明白自己根本无法与修行者相提并论。那本阐述修行境界的书卷,其上有着关于修行基础四境的不屑,有修行第五境之下无差别的妙言,林亦看过也依然不敢如此认为,小觑眼前这位战胜过千人的将军。 恼怒无端的冲动,也庆幸可以及时发现这点东西。 低沉嗡鸣的巴掌小剑在桌案上摆着,异常的刺眼,杨继新依旧没有动手的打算,提着手中的笔,偶尔做出沉思的举动,又是转瞬理解,在文书上写写画画。林亦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文书,居然可以如此吸引杨继新的目光,任由他站在原地不动,或者握剑要杀...... 或者杨继新本就是对他不屑,根本没打算认真对待。 骤然间,林亦站起来,双手捏着剑,一剑劈向杨继新的头顶。 仅有一尺距离! 还有三寸......半寸......触及发梢...... 瞬间割断了由珠帘外晨风吹起的发丝,这柄向下取人头颅的锋利长剑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再也无法寸进。林亦咬着牙不断用力,依旧无法将这柄剑按下去,反而剑身边缘出现了卷刃。 咔哒! 剑尖出现了细微的裂纹,还未来得及断裂,林亦率先抽出了剑,仰身在空中翻转来回,猛然间受到空气中不知名能量的冲击,朝后面珠帘划过,地面干涸的血迹被他拖出长长的血痕,让人看着触目惊心。林亦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短暂接触,已然明白眼前的杨继新到底是何种境界。 若是按照严格划分,杨继新必然是第四境破障上的修行者。 杨继新抬头瞥了林亦眼,若无其事的抬手将由剑刃卷起割断的凌乱发梢抚平,才发现一指高的束发冠上出现了缺口裂纹,应该是林亦刚才那剑落下的瞬间,他调动周围的天地元气形成周身护体,下落的剑太过强硬,又是用力导致元气内凹,破裂了束发冠。 当然.......杨继新并不在意! 林亦缓缓站起来,手腕处的疼痛又开始出现,紧皱着眉头,压制这种不该出现的痛苦。右手自然垂落,剑刃落在地上细微的颤抖发出了轻轻的硬物相击声。紧紧盯着杨继新,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将对面的危险,依旧没有离开的想法,暴露了身份,那自然应当把该杀的人都杀完才行。 往后还要去帝都,身份不容泄露。 若是他此时离开,杨继新知晓胡昌对他的帮助,一定会对胡昌出手。 为了保护胡昌,林亦也不能离开。 僵持着半刻钟,林亦手腕的疼痛终于减轻不少。杨继新挺直了胸膛,抬头挺胸伸了个懒腰,像是还没有睡醒般,或是无比劳累。身体疲劳,脸上带着满满的欢愉,高兴不耽搁事情的间隙完成了对所有文书的批阅,至少做到了不延误后面边军的部署,也算是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左手边,小剑轻鸣。 嗡嗡嗡低沉刺耳! “我是修行者......“杨继新目视前方,面色严肃:“难道你不选择逃命?” 剑刃微转,地面出现细小的坑洞,林亦将剑松手不倒,稳定心神:“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杀你,自然就不会选择退缩。何况你知晓得足够多,那我碍于各方面的事,都不会选择让今日的你活下去......” 杨继新赞叹着点头:“比我想象的有血性,也比我想象的有脑筋。” 说罢,他食指和中指并拢,做就剑指,放在小剑上方,朝林亦轻轻一挥。 “我知道你应该有满腹的疑问想要问我,刚才你既然回答我那么多问题,那我也应该回答你的问题才算合乎情理。但我终究不是普通人,而是位修行者,要有自己的格调才行。只有胜了我,才能问我......” 林亦连忙握住剑柄,脚狠狠踏在地上,腰部和腿部发力,骤然向后仰,长剑也在瞬间向上方猛抬。咔嚓声响起,小剑与长剑在空中相击,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暗沉的光迹来回扫荡着林亦周身。 时常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 林亦也不甘示弱,躲过那柄小剑的侵袭,就朝端坐着的杨继新猛然刺去。但每次都在快要接触的那刻,小剑化影掠至他的面前,朝他面门刺去,而林亦此时只能用剑回援挡住自己的面门才可躲过这凶蛮灵巧的小剑。 来来回回。 呼啸凶横。 周围有粗大的木柱,林亦转身朝着外面奔走。再是小剑紧随而至,借着全身的力道,迅速转身,一脚踹在粗大的木柱上面,眼见小剑从背后划过,林亦将手中的剑隐藏在自己面向屋顶的胸膛上,借着木柱的反震,猛然出剑,朝着杨继新刺去。 珠帘被来回的小剑斩落。 林亦的长剑相击中,也在木柱上留下许多剑痕。 珠帘颗颗晶莹的胶珠滚落地面,啪嗒啪嗒翻落,节奏美妙声此起彼伏,与木板地面短暂接触的瞬间,林亦用剑尖挑起数十颗胶珠,朝着杨继新和小剑的方向,猛然把胶珠弹射过去。本是脆弱的胶珠,获得了剑尖的凶猛力道,再是加上近距离的交战,胶珠已然拥有了不弱于石块的硬度与威力。 杨继新抬头,宽大手掌张开。 胶珠像是粘连在空中,悬停在杨继新的手心前,他再是手掌合上,胶珠登时化作齑粉。 木柱上的脚印和剑痕越来越多,林亦身上的血痕也越来越多。小剑与林亦频繁的相击,依旧没能出现林亦预料中的力竭状态,而杨继新也未曾出现任何奇异的攻击,不过是单纯的御使这柄银白至暗沉的小剑,就再无其他的手段。 杨继新应当是第四境破障巅峰的修行者。 忽地,小剑悬在杨继新面前,停住...... 林亦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再重重呼出去。 双手紧紧捏住有裂纹的剑,剑刃上出现被小剑携带的天地元气冲击造成的卷刃。双腿略微弯曲向前,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顿住的杨继新,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砰砰响动,手腕的疼痛加剧,造成了林亦眼中忍耐不住的痛苦,他并未表现在脸上,神情故作自若,只是眉梢有细微的颤动。 耳郭像是听着周围的风动,或者周身天地元气的响应交互。 即便是他感知不到天地元气,也依旧觉得这种方式非常好,至少可以通过短暂的空气流动,察觉到杨继新面前那柄悬停着的小剑接下来会做出如何猛烈,如何不可思议的攻击。 “你想问我,当年为何会迟到半天?” “你想问我,明明宋国铁骑,西齐长弓都无法阻挡我前进,却因小小的天险而畏惧?” “你想问我,为何他们都死了,而我却活着?” “你想问我,我不仅活着,还可以加官进爵?” 杨继新脸色逐渐发生了变化,逐渐变得扭曲起来,问完话,骤然唾骂:“几年来,我特么也想知道这些是为什么?” “如果我战死在西疆,战死在无为峰前,或许我将会心安理得许多,不用因为挂牵那位而日日夜夜无法入眠,不会害怕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往日兄弟而无法相谈交代,不会因为活着而致使自己时时刻刻担心事发后,孤儿寡母该如何,他们将面临如何难以抉择的困境......” 说完,杨继新的情绪似乎安住,情绪低落痛苦:“但是你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所有的幻想和窘迫。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你,还有黑冰台出现在晋阳城的那刻,我就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将会变得不可控制。” “那位皇帝陛下,还念着当初的旧情,还未忘记当年的事。”杨继新说到这句,低落的情绪骤然回升,眼里带着亲切与柔和:“所以这......对你而言是极好的靠山,你可以紧紧靠着,去寻找当年的真相。” 前面的话,林亦可以当做杨继新在阐述自己对他造成的痛苦以及折磨,还有抒发当年事对他形成的难以磨灭的心理影响,最后面那句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得出来,杨继新在说那几句的时候,眼里全无杀意,反而充满了敦敦教导。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错误? 林亦想不通,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就在此时,小剑不断幻化,林亦只觉得寒芒在背。 当他转身回头瞭望的时候,细小透明的小剑出现了无数柄,在他身后溘然直立,一柄柄锋利飞芒好似拥有眼睛般盯着他的后背,缓缓的这种压迫的局势,使得他后背出现了冷汗,周围对他的压抑和围困,根本让他无法安心思考出路到底在哪里? 杨继新双手开张,再是猛拥...... 小剑若箭簇,自万千方而来! ()尽余晖 第17章 少年心间绽朵剑花 人无完人! 林亦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不知道何数的虚幻小剑刺入了他的身体,全身的皮肤起了种瘙痒而无法止痒的痛苦。小剑刺入他的身体,并未对他的身体内腑造成任何伤害,居然化作了无数道暖流冲入了他的体内经络,开始蛮横无礼的冲撞起来,使得血液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得朝外面流淌。 他外表肌肤出现了小股鲜血...... 变成外表出现了无数股鲜血,大大小小像是针孔刺出的洞泾,缓缓流淌着让人恶心的乌黑血迹。 面目全非形容此时的林亦,亦不为过! 单膝跪在地上,浑身无完好处,林亦挣扎扭曲的脸充满着恨意。 杨继新站在他的面前,重重的喘着粗气,等到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未离开地面的那刻,林亦的那柄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重重深深的插入他的身体,又从背后的脊梁贯穿而出。 多么恶心,多么痛苦,多么残忍。 林亦无人性的大笑着,像是个得到玩具的孩子,他完成了任务,完成了肩负的责任,因而放肆大笑起来,丝毫不顾是否会引来周围巡查的军士。毕竟这里是晋阳最尊贵的那条街道,其内有着无数河北道尊贵的人物,纡尊降贵来到此地,自然需要有无懈可击的保卫措施。 杨继新的宅院很小,也很偏僻外围,这都不是无军士巡视的缘由。 痛苦的情绪消失不见,杨继新面容上出现了释然的欢欣,像是这剑是他筹划许久的结果。握住剑刃,用力捏住,费尽全身仅有的力量抽出这柄已经插入心肺的长剑,银白的剑身上有道细弱的凹槽,此时已然变成了鲜血流淌的血槽,摸着这柄剑,杨继新微笑亲吻。 将剑递给了林亦,递到了地面。 后方战斗未涉及的地方,珠帘发出了晃动相击的声响。 在林亦警惕的注视下,有娇弱的年轻妇人出现,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杨继新。 妇人抱住了她的丈夫! 抱住了她儿子的父亲! 眼前的妇人应当是那位王家嫡女,也就是杨继新的夫人。林亦站起来,握着那柄血迹斑斑的长剑,即便是他全身是血,血肉模糊的都能让人恶心,依旧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身体全然未出现晃动的孱弱。 “放过她,放过她,我求你......” 微弱的求饶声从杨继新的口中吐出来,之前一直泰然自若的修行者,林亦的剑都至他的面门或者头顶都未曾出现半分变动神情的杨继新,此时像是个可怜虫,一味祈求着眼前的少年不要对妇人动手,不要对他的夫人动手。 而妇人满脸热泪,嘴唇颤嗦着,念叨着听不清的泣语。 说实话,林亦有些感动。 林亦并未理杨继新的话,只是不屑道:“我不是杀人恶魔,祸不及亲人,这是他教诲我的话。” 杨继新垂头跪着,身体在颤抖,用力抬头,眼里有光:“我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非常非常厉害的人。我也知道,无论我如何述说,如何苦楚,都无法使你明白他在我心中的无上地位。真的,那怕是陛下,那怕是军神,那怕是两大学宫之上的世外,都不及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我不该骗你。” 妇人抱着杨继新,一个劲的说着是自己的错,一个劲的说着不该骗他。 林亦不感到意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但他真的不想思考,不想去理会这些关系的错综复杂。或许杨继新的事后面有隐情,有不得已的地方,却也无法消除杨继新是那件惨祸的间接推手。 心冷是林亦最标志性的特点。 选择性不思考,也是林亦最无情冷静的体现。 有些累,林亦不想再去问什么,已然全无意义。杨继新的生命在迅速流逝,在快速消失,在他眼中,此时的杨继新已然是个将死之人,又何必去质问什么? 他转身离开,念叨着莫名的话。 噗嗤声响起! 秋雨猛烈的冲刷着他身上的鲜血,将他变成个依旧干净如新的人。 他知道那妇人自尽了,随着她的丈夫离开了人间。 道法?自然? 是否有灵魂? 是否可以照见前世今生? 林亦不曾修行,这是他真真实实面对修行者的第一场战斗。那怕这场战斗的结果是他获得了胜利,那人失去了生命,他依旧不为此感到高兴。最后某刻,某些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使得他将在此前杨继新说过的所有话联系在一起,恍惚间明白了某些早该明白的事。 仰头迎着秋雨,颗颗如豆大的雨滴落在脸上,落在眼里清理着热泪。 热泪落下,混合着秋雨。 林亦走在偏僻的街道,走的悄无声息,警惕着周围是否有人,警惕着身上的血腥味是否会招来人。此时的他真的很弱小,真的很无言,真的很不足挂齿。 他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是个大大的笑话。 第四境破障巅峰的修行者,面对位普通的剑客,怎么可能会败。此件事情背后做黑手的那些帝国权贵,派遣了数十人的杀手队伍,依旧没能杀死杨继新,甚至连是在杨继新身上留下半点伤势都无法做到。哪怕他再强,强得过分,强得都可以比肩一二境的修行者,真的就可以杀掉破障境界巅峰的修行者吗? 那等触及天地元气,运用天地元气的剑师? 尤其是最后如箭簇的万千小剑,为何未伤及内腑,他知道体内本无任何异处。但此时他感觉到了血液快速流动再生,也有些阻塞的血液终于通透,顺着皮肤中的细小孔洞出来。肌肤相通,体内气息可以通过肌肤往外面,这便是修行最基本的东西,这便是林亦梦寐以求的现象。 修行第一境,合意是为于天地元气交互合一! 在此之前,林亦有可笑的皮肤病,阻塞了肌肤内的气孔,无法做到与天地元气交互合一,甚至无法将体内的浊气传递出来,这便是他困扰了十几年的痛苦,没想到会在杀人的那刻相通,明白一切的一切,明白杨继新本意就是求死。 秋雨倾盆! 天地暗沉,乌云齐聚。 ...... 这场秋雨中的血腥味很重。 季知常很是苦恼,很是痛不欲生。 到底该如何躲避前往渝关而不死的困境,对他而言,是现在所面临的最大折磨。短短几个时辰,想到了无数个理由,都无法当做完美的借口。他痛苦的揪住两鬓被揪乱的头发,取下黑色的面罩,痛苦的神情出现在本是丑陋的脸上,显得更加可怕。 季知常的模样,很符合杂小说里面的恶魔。 而他的手段,也确确实实是杂小说里面恶魔的手段,残忍嗜杀,凶恶无边,惨无人道,都是季知常曾经或者现在,以及往后做的事,做过的事。 窗前有封书信,还有块黑色的令牌。 “大人,应该出发了。” 外面有人弱弱喊着,本就烦闷的季知常怒神冷声,说道:“外面如此大的雨,叫我如何出去,先等等,等到秋雨缓和后,再决定何时出发......” 还未说完,外面走廊出现咚哒的急迫脚步。片刻,房间内传荡着急切敲击的声音,季知常终于忍无可忍,打算出去狠狠的教训这些毫无眼力劲的属下,跟了他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居然还看不清楚此时他被困扰折磨,还胆敢挑衅他的耐心,真是想死! “大人,杨继新于家中被杀,死了......” 季知常才站起来,听到这句,扑通回落椅子。 先是杨继新被杀的悲戚出现,而后是杨继新被杀的疑惑,最后则是满脸的欢快愉悦。 “呼......” 沉沉的缓了口气,季知常戴上黑色面罩,仅仅露出的眼珠捉摸不清的转动着,肃声吩咐:“黑冰台前几日才寻过杨继新,今日便被杀,实在是挑衅帝国的威权,挑衅黑冰台的剑锋,是可忍孰不可忍。” “传我命令下去,围住杨继新的府邸,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外面的属下犹豫道:“若是杨继新夫人的母族王家要进去,若是河北道几位主管,以及那位军神大人要进去,该......” “砰......” 这是杨继新拍桌欲要骂人的前奏,“今日不管是谁来此,都不允许进去。都知兵马使,已然是北军中不可小觑的官职,却被人暗杀于家中,河北道和北军已经没有调查的资格,先围住,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我再写封奏折八百里加急去帝都呈给陛下,以及台丞,再做考虑。” 听得真切明白,属下那些人便再无忌讳,迅速出动。 季知常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望着愁绪绵绵的秋雨,登时再无之前的厌恶,反而满心都是欢喜,真真觉得此时的景象乃是帝国最美好的景象,比之西方诸国中号称人间最美的西齐天池,以及南方江南道被灭的宋国温柔乡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真是好地方,真是人间美景。” 他眼里是兴奋,是怕死过后贪生的狡黠。 谁也不曾想到,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冰台副丞,会如此不要脸! ()尽余晖 第18章 有人在雨中来回 挣扎着便会胜利? 林亦如此认为,在秋雨倾盆收敛的刹那,他在狭小隐蔽的巷子里面奋力疾驰。身上的痛处在隐隐发作,受到世间混合着尘埃污秽的雨水,落到那些伤口处,短时间无碍,现在却已经发炎,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如新,透过那些被割成布条的衣衫看到其内的肌肤。 一条条红色的血痕,两边堆积着烂肉。 林亦感受到了死亡的到来,感受到了阴暗的冥界鬼门为他缓缓打开。 他不甘心,所以奋力拔剑怒劈。 剑锋划过虚幻的门,划过周围密集的雨滴,像是打开了崭新的世界。 啪嗒! 手中握着的剑猛颤掉落,渐渐失去了力气,像极了当初他在河北道杀掉的那些流寇,还未来得及寻找到自己逃脱的希望,就极有可能的悄然消失在这条街道,悄然消失在这个人间。 “我若不想死,谁也无法拖着我走!”蜷缩在围墙根上的林亦扶着墙想要爬起来,又是愤愤然怒喝:“去特么的生死有命,我的命,只能我自己做主......” 秋雨撞击着他的凌乱长发,清理着身上飘荡的血腥味。 眼前本是模糊的世界骤然消失,林亦握住的剑狠狠朝面前猛斩,像是触及了某种无法触碰的能量,握住剑柄的手心被反震,本就传递着剧痛的手腕登时啪嗒作响,疼痛使得他的脑海处于清明和昏沉之间,处于两者的中轴线上,若是不加阻止随时都会靠向另外一边。 理智让他忍住了手腕传来的苦痛,以及身上由于发炎而痛不欲生的伤痕。 “跟我走吧!” 这是林亦清醒时,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是个沧桑玩味的语调,是个充满沉稳的好奇,是个无谓人间的肯定。 意识潜沉,林亦手中剑落地,砰咚引人。 ...... 北军中排得上前五的都知兵马使被杀。 盘踞上百年的河北道世家,王家的嫡女婿悄无声息被杀。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足以引发河北道官场的暴烈天灾,预料中应当有无数人要承受这场无声暗杀的结果和怒火才对。 在有些人犹豫是否要前去那座宅院请罪的时候。 他们惊奇的发现,所谓会发生的风暴似乎并未到来,黑冰台出现在杨继新的宅院外面,封锁了整座杨家府院,联动着外面的河北道诸多本该管理这件事的官员都无法进入,更何况那些本不属于这套系统的官员。更加奇怪的是,黑冰台也不允许王家以及北军中的将领进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所有人都想不通的时候,黑冰台那位副丞季知常受邀悄然出现在某处宅院外面。 想着前几日才进入过此处,还没获得什么好脸色。 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受邀来此,季知常不由感叹人生际遇非凡。宅院的大门轻轻打开,侧看斜出隐蔽的一条缝隙,来复的脑袋自门内伸出来,眨巴着眼睛盯着手持油纸伞站在雨中的季知常,伸出只手缓缓的朝季知常挥了挥,然后迅速的撇开了自己的身子。 季知常左顾右盼,阴冷的瞳仁扫视着周边。 确定无人跟随,才迅速走入了这座宅院。 院内,正厅! 李立青年纪已然很大,多年的征战生活,使得他身上带着杂七杂八的病症。凡是下雨的时节,膝盖或者背部总会产生刺骨难消的疼痛,像是有着无数道锋利的细针在刺着。所以晋阳初场秋雨落下的时候,这座宅院的房间周围都被安上了很多遮蔽水气的绸布,连着几层才停下。 季知常虽仅仅来过一次,但作为黑冰台最优秀的特使,多年来已经臻至黑冰台副丞的强者,对于周围环境的速记,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论是如何复杂的环境,只需要在他眼睛里面过一遍,就可以做到入目不忘,再是轻车熟路的绘画出来。 多年前,诸国伐秦的那场浩劫。 还是初创的黑冰台,就接受了负责堪舆各国地形,以及探知诸国部署的防线和军队方位的任务。而季知常就是诸多黑冰台谍者中的一位,负责的主要是南方两国的探查。靠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他记住了很多无法用纸笔记下的关键信息。因为这些信息,李立青挥军南下,灭掉了南方的两国。 将之收拢到岭南道和江南道。 “见过老元帅!”季知常掀开厚厚的看不见光的绸布,看见坐在首座的李立青,呼道。 李立青板着脸,即便是见着季知常,依旧没有改变神情。除了在林亦面前,他从未展现过自己的慈祥与柔和,从来他都是那位纵横天下数十年的帝国军神,纵然是归隐了十几年,他也不会忘记他的骄傲,也不会忘记那些年征战养成的习惯。 北方茶水很有古色古香的味道,进入晋阳开始,李立青闲来无事,也就喜欢上了终日品茶。这是从来未有过的乐趣,也是和战场上紧绷惶惶完全不同的方式。很多年前,某位年轻人劝过他,只是他领悟的有些迟钝,端起茶杯,眼帘微抬,指了指下座:“你知道我叫你是为了何事吗?” 季知常保持着足够的礼节,不管李立青如何态度,他的态度都不能丢。 顺着李立青的手指坐过去,静静的回答:“想必,老元帅应该是为了城中北军都知兵马使杨继新被杀一案,想要找卑职了解一下此事目前的情况?” 说的非常明白,丝毫不拖泥带水。 对于这件事,已经在城内传遍,想要隐瞒也做到。季知常的脑子非常聪明,有时候却又仅仅局限在某些地方,才使得他无法在黑冰台副丞的位置上往上挪一挪。或许有着黑冰台台丞必须是陛下值得信任的缘故,更多的是他自己不知道在某些时候将自己最真切的情感表达出来。 李立青扯着嘴角,枯槁的脸勾勒出浅浅笑容,放下茶杯,摇了摇头:“河北道存在帝国已经几百年,某些世家存在也有百多年的光景。于某种程度而言,河北道倒不像是帝国的疆域,反而像是那些世家的私有领地,所以晋阳乃至河北道官场中的很多人,我都不是很在乎......死了也就死了。” 听完老元帅的话,季知常黑色面罩未遮住的眉头紧皱,沉默片刻,终是反问:“北军杨继新,也属于老元帅口中死了也就死了的范围?” “自然属于!”李立青丝毫不在意视人命为草芥的恶心名头会扣在他头上,理所当然的点头:“现在仅有我们两人,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是河北道上层大多数官员全部被杀,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对杨继新的无视,有他与王家的关系,当然更多的是......” 话隐而不发,季知常已然明白。 面罩下脸色看不清,双眸中的神采在骤然间凝聚,本是大大的瞳孔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光芒般,迅速收拢起来,保护着眼睛不被伤害。这属于一种自我保护意识,也是种无意识的行为。但在季知常身上,更多的是身体的本能体现,他知道后面的话对他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接下来的谈话或将变得不轻松。 季知常已经有了预估,但他依旧保持着对李立青的尊敬。 在帝国的任何角落,帝国军神的名号都不允许有任何轻怠。 作为最忠于陛下的黑冰台,时时刻刻为保护帝国的荣光而准备牺牲的季知常来说。要是今日,李立青想要取他的性命,或者做些别的动作,如杀光河北道官场的高层,他也不会有任何阻止,更加不会选择了与李立青为敌,这就是他对某些事的态度。 李立青很是满意这种态度,站起来,凝望外面秋雨渐缓,眼底担忧涌现:“我知道你的性格,在面对不重要的事面前,总是会选择贪生怕死。而前去渝关边境,便是件让你讨厌,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离开的借口。” 说罢,浑浊的双眸登时清明睁大,如同阴冷的蛇,寒声道:“眼前便是个绝佳的机会,离开河北道,离开晋阳,回帝都去禀告杨继新被杀的事,我相信陛下不会因此说半句指责你的话,且从此之后,你或将平步青云......” “您,不想调查清楚这件事?”季知常皱眉道。 李立青卷动着宽大的儒袍袖子,抬起下摆走下阶梯,走到绸布面前,指了指外面的晋阳天空。 “有很多人都不愿意你继续调查下去,在他们心中,杨继新早已是个必死的人。至于是怎么个死法,想必他们也不会在乎,可要是你挖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那你的死期想必也应该到了。” 这番话很冷,常年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季知常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种感觉上次出现,还是在那位年轻侯爷离世的时候,满殿跪着的都是黑冰台的从属,连是那位常年跟在皇帝陛下身边的台丞大人,也都低着头跪在冰冷的大殿中,浑身颤栗,不敢发声。 今日又是出现这种情况,是否隐隐有所指向。 季知常相信身体的直觉,毫不犹豫的点头:“老元帅的话我一定听进去,回到驿馆,我就会撤掉黑冰台的人,立即回帝都......” 后面的话,李立青并未听清楚。 望着绸布外秋雨中,隐隐可见的身影,他微微叹息。 “何必要去,何必要去......” 常庚从后面走出来,不明白老爷为何如此。 正打算开口询问,李立青转身摇头,自言自语离开:“若他是必杀的人,又怎么留到此时!” 说完这句话,他想到了那位远在帝都,天威浩浩的皇帝,又是无声叹息。 ()尽余晖 第19章 风雪里,剑自天边来 当林亦半梦半醒间,有人在与他说话。 惺忪昏沉的眼睛,仿佛间看到一片白雪茫茫的世界,远处的天空,有道逐渐暗沉的光亮席卷而来。 “你醒了,你早该醒了......” 有人在他耳边呢喃。 这道声音听着在遥远的天边,洪亮似在耳边。 受到这句话的刺激,林亦陡然醒转过来,感受到白茫茫天地间有着什么东西咯着他的身体,站起来,极不舒坦的扭动着,依旧于事无补,那种感觉始终都没有消失,他也渐渐熟悉习惯了这种不舒坦的怪象。 “你是谁?”他向前走了几步,白茫茫天地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开始落下雪花,伸出手,陡然再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的记忆中,应该是才逃出晋阳那条尊贵寂寥的街道。 杨继新死在他手里,他记得住这些才发生不久的事。 雪花飘零! 风霜骤起! 雪花混合着白茫茫的晶莹挂在林亦的眉梢,挂在凌乱的长发末梢。 远处隐隐有道高大的身影出现,正缓缓踏步朝他走来。 林亦待在原地,想要向前跨出一步,想要看清楚远处出现的那道高大身影。不管如何,他睁着双眸都看不清楚远处的人影,即便是他不断揉搓双眼,依旧无法看清楚远处。 他以为是风雪太盛...... 实则风雪根本未弥漫至周遭环境。 远处的人影停下,他无法向前,所以用忌惮的目光来警惕远处停下的那道人影,以及周围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环境不断变化,风雪逐渐加剧。 林亦感觉到了寒冷,感觉到了惧意。 那道高大人影站住脚步,手臂缓缓抬起。 骤然间,风雪大作。 “你还活着,这便是很好的结果!”高大人影的声音还是如前的清晰,让人感觉不到距离存在,林亦准备张口回应,高大人影又再次说道:“人世间,可以活着不容易,不要在执迷不悟下去。” 听到这话,林亦心里压着怒焰。 面容上带着冷笑,即便是那道人影神秘可怕,他依旧觉得这句话可笑。 “活着便是最大的恩赐,这从来都是人间最具道理的话。”林亦向前走出半步,左脚脚尖和右脚脚跟触碰,化成条笔直线条,再是抬头说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该做的事情,面对如何艰难的困境都应该做,即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我也绝对不会选择放弃。” “我的人生,需要我自己做主。” “我的天命,也需要我自己来把握。” 说着这些话,风雪隐秘中,身影脑袋微摇,难以察觉。 林亦胸膛中充斥着天地息,豪情万丈间,一手指未知的天,喝道:“休言天命不可违,我偏要制天命而用之。天地间的一切,都不是不可违的存在。” 风雪陡然停歇,远处的人影逐渐清晰。 正当林亦觉得奇怪,打算看清楚远处的人影的时候,双眼突然觉得酸涩难忍,抬手便想要去揉搓眼眶,使其可以渐渐舒缓这种不适,才触碰到眼睛,通过手指间的缝隙便觉得天地黑暗起来。 一道红色光影,如剑远射而来。 “小家伙,有些意思......” 话音落下,戛然而止。 林亦想要放下自己的手,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别扭,仿佛有人在触碰。 当他睁开眼睛,抬手揉搓双眼,模糊的一张大脸覆压而来,登时周围变得黑暗无比。林亦处于本能的从床上弹射起来,坐在了床板上,用手去触及那片黑暗和大脸。 大脸退散,看清楚了模样,光明恢复。 “是您?” 看清楚是谁,林亦左顾右盼,想要寻找风雪,寻找风雪中的高大人影。却发现,无论如何看,都在这座略暗的房间内,周围仅有熟悉的一人站在床边,一脸奇怪和不解的看着他。 李立青宽大儒袍轻拂,摸了摸才长出来的长须,略带高兴地看着林亦,说道:“你真的是好运气,杨继新好歹也是破障境界巅峰的修行者,居然硬生生被你给杀了。要说你本身有此实力,那也不可能。可要说你运气好,也怎么都谈不上。第四境的修行者,纵便你是一二境的修行者,恐怕也杀不了他......真是让人感到奇怪。” 一来便是如此沉重的话题,林亦板着脸,犹豫了下,沉声回道:“他是自杀的!” 站着的李立青脸上无恍然大悟的神情,仿佛这句回答是他早已预料的结果。 “可惜了杨继新,虽然当年确实有些错误,不过功过相抵,也算得上帝国将领中有数的天赋卓绝者。若非那件错事,想必今时的他,应当是在帝国为官,甚至在三军中,当个副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说着,李立青眼里尤是有惋惜之情流露。 当年那件事,到底有些痛恨杨继新。但有事说事,杨继新也的确算得上帝国值得培养的那群人中顶尖者。现在被杀,李立青有惋惜的情绪,也有高兴的色彩,对于触及那件事的人,他从来都抱着恨意。 坐在床上的林亦默然无言,静静的看着房间内摆设。厚厚的绸布遮蔽了房门上的轻薄油布,光亮被彻底遮盖,仅仅通过些狭小的缝隙照进来。 此时他并不想说话,脑海中仔仔细细回忆着梦境中的东西。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 怎么会无端出现在脑海中? 还有那场风雪中的那道高大身影,到底是谁? 搜肠刮肚,也没能掏出半点有用的信息。他知道记忆中应该从有过那道人影,当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全是陌生警惕,可见确实从未见过。 那......如何会梦见? 还有在他脑海里面,在城中街道倒下的那刻,有人想要带他走。 林亦猛地抬头,疑惑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你带我来到这里的?” 听见这道问题,李立青摸着胡须也凝重起来,在床边房间中踱步,走了半响也没见半点回音。林亦也不开口再次询问,反而静静看着来回的老军神,想要通过观察这些动作,来了解情况。 李立青停住脚,回头思忖片刻,说道:“并不是我带你回来的。是你自己出现在院后门,被来复发现,看到你满身是血,自作主张将你带了进来,告知于我,我才知晓......” 对李立青的话,林亦并未怀疑。 沉默了阵,林亦摸索身上的痕迹,那些恶心的血痕居然奇迹般得好了许多。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为何好得如此快? 李立青也毫不知情,露出极憨厚无奈的表情,摇头道:“从来复将你放置在这间屋子,告知我,再迅速赶来,到你彻底清醒过来,前后也不过半刻钟长短。还未来得及去寻外面的大夫医治你,你倒是自己醒了过来。” 林亦缩下床,怀着感激之情朝李立青抱拳行礼。至于所谓跪拜之礼,他从未做过,也从来不屑做那种动作,在他看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中间便是只跪父母,再不顾其他一切。所谓的天地,亦如风雪梦境中,苍天如何,都不可能让他臣服。 李立青不在意,他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年那小子,便从来不跪任何人。也是这样独具特色的性格,那小子才有幸与当今大秦这位皇帝惺惺相惜,成为结拜兄弟,往后也就真正做到了无人可以让他下跪,哪怕是死,那小子似乎都没有跪下吧? 想到伤心事,李立青心头微微悸动。 ...... 半日后。 天还未彻底暗淡的时辰。 林亦离开了李立青的宅院,从后门离开的。 谨小慎微的走过狭小偏僻的街道,小心谨慎走过回家唯一需要经过的大街,并未出现他猜测中的巡逻士兵,一切都安静如杨继新被杀前的景象。仿佛杨继新并未被他杀,也像是晋阳城中官员不知晓杨继新被杀了一样。 听到周围小声讨论,林亦才明白,杨继新被杀的消息全城皆知。 那为何城中官员衙役并未调查这件事情? 带着疑惑和不解,林亦回到了这座离开许久的院子,才打开门,屋内一道人影闪过,正当他准备出剑刺去,发现是胡昌,转手收敛了剑锋,倒握着剑柄,将剑放在后背。 胡昌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无太大伤势,才呼口粗气,感慨放松道:“你真是胆子大,居然敢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去刺杀杨继新。更加让我想不到的是,杨继新居然是修行者。这么多年来,也曾朝夕在军营里面待过,我都未曾发现他是修行者的事实,真是隐藏的深。” “同时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杀了他,几个时辰前,晋阳差点乱了。” 等他说完,林亦才问道:“我从北城走来,百姓依旧安然无事,偶有讨论杨继新被杀的。再是街道中也无巡查的士兵,难道杨继新一个都知兵马使,就如此不值一提,连是寻找凶手,晋阳城中那些官员都不愿意做吗?” 整理了思绪,胡昌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两个时辰前,黑冰台那群人忽然离开了晋阳。至于晋阳官员为何不查杨继新的事,应当是上面有人压着。” “那件事情背后的黑手?”林亦反问。 胡昌点头:“也未可知......” 林亦沉默不言,心里却否决了这个答案。 ()尽余晖 第20章 尽皆不得解 林亦不认为事情会如此简单,正当他思考沉默的时候。 胡昌盯着他,极认真地开口道:“我认为你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思考这些事,而是迅速离开晋阳,离开河北道。杨继新被杀,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大事。黑冰台的那群人已离开晋阳,不出意外,他们一定会将这件事上禀皇帝陛下......” 说到此处,胡昌忽地摸了把胡须,沉吟微肃,说道:“都知兵马使,是北军中数得上名号的职位。近些年,北边渝关外的漠北情形不断恶化,王庭的铁骑恐怕早已虎视眈眈想要南下。当年一战中,损失惨重的西方诸国,南方被灭的越国余孽,恐怕也会蠢蠢欲动......想要重新掀起战事!” “正是缺乏领军作战的时候,杨继新虽牵扯当年那件事,却不影响他成为帝国高层,乃至陛下心中作战领军的不二人选。如今莫名被杀,即便是怀疑漠北或者诸国相击,也绝对不会放弃调查的机会!” 说着,胡昌的眼神中有兴奋,也有忌惮。 林亦听过那位皇帝许多传闻,尤其是十年前。每次大哥回到家乡的时候,都会讲到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但是每次林亦都是特别不耐烦,作为有独立超越时代思维的人,知道以前很多帝王将相故事的他来说,即便是那位皇帝雄才大略如何如何,都不会引起他丝毫崇拜的情绪。 何况,帝国虽兵强马壮,国富民强,但是周围诸国虎视眈眈,实力也不容小觑。连是周遭地域都无法一统,还如何让他崇拜认可,这点林亦深以为大哥说得有些过分。 沉默了阵,林亦肃声道:“离开晋阳,肯定是必须要离开的。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杀了杨继新,来此的目的也完成了。帝都两大学宫的招生,近期也会开始,过段时间我就会离开......” 胡昌极不解,问道:“为什么不现在抓紧离开?” “我会在帝都下命令前,离开晋阳的。” 盯着胡昌焦急的神情,林亦感到奇怪。不明白胡昌为何如此督促自己抓紧时间离开晋阳,即便帝都会派人前来调查杨继新被杀的事,也不会如此迅速,帝都和晋阳虽然不算是太远,若是加急,两天就可抵达。而自己只需要在这两天时间办完后续,即可离开,并无不妥。 感受到林亦疑惑的眼神,胡昌干咳了声,收敛平息了神色。也未做出任何解释,再是叮嘱了两三句,就离开了这座院子,走得异常轻巧干脆,与往昔大不相同。 人影早已消失在院子里,林亦望着关闭的古朴大门有些失神,还有些疑惑。他直至现在也没想清楚,刚才胡昌的纠结窘迫到底代表着什么? 难道出现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变故? 这个念头才出现,瞬间就被林亦给掐灭。 杨继新被杀是大事,晋阳城中无巡逻调查者。林亦倒是不至于掉以轻心,可短时间要查到他头上,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即便会顺着某些线索查到他,也会是在他离开晋阳之后。 胡昌的神情到底代表着什么? 想了许久,都未想清楚,他也干脆不再去想。 往身上涂抹了些药粉,来遏制伤疤的张大。这些伤痕经历了梦中的风雪,出奇的好了很多,不过抬手的时候,崩裂了伤口,还是有丝丝鲜血从伤口处溢出来。普通的药粉用处虽不大,却可以短暂的抑制住伤势蔓延,时间一长,就会慢慢地好上许多。 ...... 夜幕降临。 有秋雨的晋阳一去不复返。 仿佛前几日所下的那场秋雨,是专门为林亦而下。 是夜! 月明星稀。 院子里的水缸中有一轮明月摇晃。 正当林亦盯着水缸发呆的时候,忽地一道明亮的光线在水面穿过,转瞬即逝。 登时,林亦被惊,自发呆失神中清醒过来。 那道明亮的光线于他而言,简直太过熟悉。风雪中的景象实在是印象太深,过去几个时辰,他都还记得最后离开的那片场景。正是由于最后出现了那道光线,他才彻底清醒过来,那个高大身影才消失不见的。 如今这道光线出现在晋阳上空,是否代表着他梦见的场景是有人作为...... 是谁,将他放在了李立青的院落后门?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几个时辰,终究百思不得其解。 李立青的宅院在那条街道的西边,杨继新的宅院又是在街道的外围,也就是那条街道的南边。而他想要逃回住处,或者逃出那条街道,防止被那条街道的巡街军士发现,就唯有朝着南边狭小密集的街道逃窜,他清楚的记得就是朝着南边逃走的。 且已经逃出了那条街道,结果最后出现在李立青院落的后门。 还有意识模糊,倒下的那刻,说话的人是谁? 是风雪中的高大身影! 还是另有其人! 这都是林亦想要解开,却始终无法解开的迷雾。 神秘充斥在他脑海中,困扰着他无法沉心静气去思考别的东西。纵便林亦如何驱赶,都无法将这解不开的疑惑驱逐出脑海,反而任其占据脑海。 “到底是谁?”望着夜空,林亦不由自语:“我的身份不应该会有人发现的。” 坚定脑海中的信念。 那道高大身影给他的感觉很强大,强大到无可睥睨。从迷惑出现开始,林亦就感觉进入了某个难以言喻的旋涡,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或者事出现在身边。 想到了离开渝关,在小村庄经历的杀人夜,漠北风沙起的传言。 后遇到那位十几年不出世的帝国军神,出任河北道大总管。 再到,杨继新是修行者,街道带走他的神秘声音的主人,以及梦中那场风雪,高大身影和天边来的剑光。一环一环,都让林亦有种处在旋涡和悬崖的恐惧,仿佛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亦摒弃胡思乱想,眼神狠辣,寒声道:“若是有人想要摆布我,亦或者要操控引导我做些我不愿意做的事,那等我发现的时候,都将会死在我的剑下。” 每日做功课的时间到了。 林亦双腿交绕,盘膝而坐,默诵心法篇章! 骤然间,闭着的眼帘微皱,身体轻颤。 ()尽余晖 第21章 修行!那扇已开的门 在这刻,林亦仿佛入了妙境! 他看见周遭细小颗粒。 他看见围绕着的游丝。 看见了天地元气的运转规律,掀开其神秘面纱! 不明白为何突然出现这种情况,骤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呼吸起伏难抑。 精神特别敏锐,能挥舞巨剑。 这刻,心法篇章驱使意念,探知身周天地元气。不经意间,林亦感知到了元气,再是坚持下去,纵便是面色苍白,依旧消耗着意念中的精力。 世界变得清晰。 变得明白。 也变得神秘起来。 那些若游丝般的东西,他不知道是天地元气的某种体现,还是别的神秘物质。 游丝很稀少,院落中悉数可知。 不断默诵心法篇章,默诵曾经学过的东西。 本是浅薄的意念,在这刻缓缓攀升着,用更加猛烈的攻势探知周遭。 ...... 半个时辰过去。 林亦盯着墙根立起的扫帚,细细想着。 双眸逐渐瞪大,看清楚元气波动。 再是......掌控! 以失败告终,额头上的汗珠滚落。 林亦将意念收回,感应着体表的元气顺着周身游走。 握住手中的剑,狠狠朝地面劈砍。 石板上留下道剑痕,很深,从来未曾有过的深痕......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念叨着,嘴唇随之颤抖起来,身体也渐渐抑制不住这种趋势的蔓延。 失败与成功,在一念之间! 他失败了,所以无缘踏入第三境离窍境界。 他成功了,半个时辰,他从未入修行的凡人,越过了合意,直入第二境明物,甚至隐隐触及第三境的门槛。 这一刻。 修行的大门,才算是真正对他打开。 即便是小小的一条缝隙,也足以使他管中窥豹,可见模样何何...... ...... 林亦站起来,向前踏出半步。 望着外面的天空,昏暗无比。 这时,还是夜晚。 他全无睡意,反而兴致勃勃,想要乘胜追击。理智战胜了他求取修行的强烈愿望,刚才短暂的修行,意念消耗已然极大,若是此时再强行修行,恐怕会适得其反,造成体内意念的紊乱。 虽然他初次修行,却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怀着激动,他躺在床上强压自己欢动的心。 ...... ...... 翌日。 早起,默诵心法篇章。 用意念附着在双眸上,去探知剥离事物的元气波动。 茶杯、扫帚、板凳、桌子、水缸,乃至巨大的宅院,虽然最后宅院以失败告终,却让林亦明白了某个道理。只要意念足够强大,且能够灵活运用,就可不再需要过多的意念来操纵元气。 昨夜,用尽全部意念,可剥离扫帚。 今时,用一半意念,即能剥离扫帚,甚至数盏茶杯。 至于手中的那柄剑,林亦始终都不曾下手。扫帚等物,不过是浅薄非灵的东西,而剑是杀人利器,其上有着很多鲜血,灵性可谓十足,势必异常麻烦,短时间他没打算去触及。 林亦握着剑,叹息道:“也就一般,看来书中所言非虚。” 之前未修行,才觉得将修行前四层境界,描绘的太过轻易。书中的言论,甚至认为四境不过基础,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手段,处处透着对这四层境界的不屑与瞧不上眼。 现在他才明白,所言非虚四字到底是什么。 到达第二境明物,对林亦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无法用于战斗,都是最基础的东西,感知接触天地元气,再是剥离天地元气于事物周身,连是运用天地元气也需要第三境。至于何时才可以操纵天地元气为战,用天地元气控制事物为战,又是要到何等境界。 想到之前的杨继新,那柄飞旋的小剑。手指轻挥弹射,小剑便顺着元气的流动,飞射到了他的身边,破开割裂身上的衣服,以及潜藏在厚厚衣服里面的皮肤,可见那柄小剑到底是有多厉害。 “破障境界巅峰,便能为战,不知道四境之上的其余三境能有何种神威。” 林亦到底是个有幻想思维的人,对这些有趣的东西始终存在好奇。 ...... 午后。 林亦暗中潜伏到了王家那座庄园的远处。 静静的观察着这座庄园的情况,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困难。王家坐落在晋阳多年,已然成为河北道,乃至帝国排的上名号的世家,尤其是在河北道来说,更是无人敢冒犯王家的威严。即便是北军元帅,以及河北道诸位主管,都多多少少会给王家面子。 这座庄园,是王家的祖宅。 外面有着军士守卫,甚至还有诸多高手隐秘其间。 ......不乏修行者。 观察了阵,他离开了郊外的庄园附近,转身要回晋阳。 进入城门,忽地听见兵甲相击的声音。立刻转头,看见军队奔驰而来,让开道路,走到城洞边缘,躲在人群中间,用余光看着那只军队进入晋阳。 高大魁梧的黑甲将军纵马在前,后面是诸多中年将官。 “前些日子,才听闻元帅要回来,没想到这么快!” “这有什么快的,巡边怕是有三个月了吧!” “听说,要不是前些日子帝都来人,元帅恐怕早就回来了......” “可惜了那位杨将军,要是元帅早些时候回来,那些歹人怕也不敢行刺动手,帝国也不会损失一位将军......” 风雨飘摇来形容河北道一点都不过,常年居住在河北道,这里的百姓深深明白边关的难处。中原大地或许不大明白多年前被自家战败的漠北到底有何可怕,但河北道的百姓一定明白。帝国千年来教化世人,拳拳爱国之心,可谓深深根种在帝国百姓的心中。 爱国之心有,自然也有爱才之心。 杨继新的威名,随着前任北军元帅传遍天下。河北道百姓知晓晋阳有这样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平素杨继新又是温和恬静,深居简出,更是符合百姓心中帝国官吏的形象,受到晋阳百姓的崇敬。 在杨继新身上,半点污点都没有,至少在百姓眼里是没有的。 所以,杨继新被暗杀,对百姓来说,是可惜的。 林亦面色微沉,盯着入城的军队,盯着纵马在前的现任北军元帅陈岩,漠然无语。 对于陈岩,他不了解......不喜! ()尽余晖 第22章 互言互思不愿事 望着军队进城,林亦离开了城洞。 王家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时间推移,学宫招生慢慢迫近,又容不得他从长计议。 走到院落外面,大门有条缝隙。他记得离开的时候,大门是紧紧关闭的才对。现在有条缝隙,应该有人进去,林亦握着剑柄,缓缓朝院门走去。 “回来了!” 依旧熟悉的沧桑嗓音,听到这声音,林亦才放松。 李立青坐在屋檐下面,静静的盯着走进来的他,也没开口,就是静静的看着,时不时的扫一眼高墙延伸出去的天空,想要穷尽目力看到可以看见的天际。 把剑放下,瞧着老人家的全神贯注,林亦问道:“不知道您找我又有什么事?” 叹息一声,李立青用手擦拭了下自己浑浊的眼眸,看向林亦,说道:“王家盘踞河北道上百年,早已形成了不弱于河北道官府的势力。多年来,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若是有心猜测,再不济,修行者是绝对存在的,甚至出现几名大修行者也不是没可能。” 大修行者,乃是基础四境之上的存在。 说罢,顿了顿,盯着林亦的表情,李立青再次说道:“杨继新是破障境界巅峰,差半步即可跨入第五境,那便是个崭新的世界。要是按照你前几日的办法,怕是还未进入杨继新的宅院,就会被发现。想要杀死杨继新,除非杨继新真的不动手,任由你杀,否则几招下,你必死无疑。” 林亦微微皱眉,说道:“四境之上的其余三境,当真有如此恐怖!” 沉默了阵,李立青回答,说道:“跨入第五境,才算是真正跨入修行的大门。杨继新还年轻,若是不死,半年来必然迈入第五境,二十年后,说不定帝国会出现个第七境的修行者也不一定。” “他的天赋如此之高?”林亦很是震惊。 看过修行的书卷,自然明白第七境代表着什么。 眼下,李立青言说杨继新若不死,二十年后有望第七境,这可是无比可怕的评价。杨继新已然死了,李立青没必要骗他,可见这是真的。 李立青点头道:“这个评价,不是我给出的,而是稷下学宫祭酒给出的评价。若非某人对杨继新有知遇之恩,随之进入军部的话,杨继新此时应当在稷下学宫,更甚在世外修行也不是没可能。” “可惜他......死了,人死便烟消云散!” 对于杨继新的死亡,林亦保持着缄口不言的状态,不是因为他觉得杨继新应该死,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单纯的不想再提及这件事。未杀杨继新之前,林亦更多的是觉得要杀杨继新,并从他的口中获得某些更加隐秘的人名。 不过到了最后,他才发现,一切都没多大的意义。 杨继新不愿意说出那些人名,林亦也不愿意逼迫杨继新说。 至于李立青口中的某人,他自然明白指的是那位大哥,就是因为明白这些,他才选择了对杨继新出手。说起来有些不通情理,只是林亦实在没有办法,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查到的便是杨继新。于是他选择了出手,面对如何困难的境况,都依旧选择出手。 林亦说道:“他死了,也就死了,没必要继续提及。” 李立青偏头看了眼林亦,枯槁的面容上挤出半点笑容。很熟悉的性格,又是很冷淡的性子,和那小子有些相似之处,又有许多不相似的地方。 “说得也对,死了也就死了,没必要提及。”李立青感慨了声,也没放在心里,想了想,提醒道:“王家庄园,你没必要去接触,那不是你现在可以触碰的存在,纵便是那位皇帝想动弹存在帝国疆域中的世家,暂时都还难以做到,你单枪匹马,想要做到,简直难如登天。” “杀一人,也是杀,报仇这件事,从来不在乎快慢多少!” 望着天空飘过来的那朵云,林亦冷冷的开口。 李立青微叹,说道:“你说的也对,但是没必要的事,不在于是否可以做,而在于这样做,是否能获得最大的收益。杀了杨继新,你能获得些什么,所以这次暗杀,你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反而还便宜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对于老者的话,林亦沉默了。 这些话并没有错误,要是他不出手,此时杨继新或许已然和那些黑手决裂。仗着破障巅峰的修为,杨继新可以做到不被普通杀手杀死。等到黑冰台察觉,那些黑手的行踪将会暴露,再不济露出一些些蛛丝马迹,到时他便能真正的看清楚那些黑手的真面目。 所以,他的暗杀是失败的。 不过,他并不后悔。 脚下的石板有道深深的剑痕,低着头的李立青皱着眉紧紧盯着这道剑痕。过了会儿,伸出手,用手指去抚摸那道剑痕,顷刻间,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色彩。骤然偏头,看向林亦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相信。 “你可以修行了......” 林亦点头:“应该算是可以修行了,不过还是很弱。” “什么时候的事?” 李立青迫不及待的再问。 林亦照旧慢慢回答:“应当是三日前夜晚的事,那夜从外面回来,从杨继新的宅院里面脱困出来,从......” 忽地,说着话的林亦顿住了,后面的话再也没出口。 当然李立青并不在乎,他只在乎林亦此时可以修行这件大事。本是震惊的神采逐渐平静下来,眼珠在眼眶里面尽情转动着,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没有开口的林亦坐在旁边,始终在思考着一直以来都未曾了解清楚的那件事。他也想过从杨继新的口中知道一些讯息,最后由于杨继新的手段,让他将所有想要询问的事情全部埋藏在心底,直至杨继新和其夫人死去,也都没有问出口。而刚才这位军神大人的神情,再次将他拉回了那个问题。 所以,这位军神大人,为何会对他如此亲近? 在李立青思索沉默的时候,林亦偏头看着这位军神,目不转睛。而李立青丝毫不受这灼灼目光的影响,脑海中依然想着自己的事。 院子里面很沉静。 乃至于很冷寂。 秋去冬来! 晋阳的冬天很冷。 屋外面冷,屋内也冷! 整个北方很冷,整个天下很冷,只有漠北很热,热得人心沸腾...... ()尽余晖 第23章 刀俎鱼肉 晋阳是座存在千年的古城。 也是漠北王庭南下沿途最在意的一座城池。 河北道在帝国疆域堪舆图上像是水瓢,而水瓢的瓢葫则是在帝国内地。晋阳的位置在瓢葫的最中心,渝关作为帝国北方唯一的边境,两边都是山岭和雄关。 帝国疆域的北边,有着道连亘无垠的山岭,构成了道天然的雄关,使得漠北王庭铁骑无法安然南下,只能寻求突破渝关外连绵沙漠的办法,否则就必须翻越无法越过的山岭。至于西疆前线,毗邻西方诸国,有连亘着西北边疆的山岭,又是有座山峰阻挡在帝国剑南道之外,从而阻碍了西方诸国的侵扰。 十几年前的那场战斗。 西方诸国要东进,除了绕开那座无法逾越的山峰,就只有南下绕道,导致兵力损耗。帝国三军合力之下,攻灭战败西方诸国以及南方两国的合军,平息了那场战事。 还有北边的漠北王庭,碍于渝关的阻碍,无法南下。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有人传闻,北边渝关外,那场战斗有风沙弥漫天际,红色的光线在天空摇曳来回,可怕又心悸的波动影响着当时无数的军士。 是修行者的身影出现在了渝关外。 所以,漠北王庭才无法南下。 这些传说,有人持肯定的态度,有人则是持否定的态度。 ...... 李立青肃声道:“是时候了,你应该离开,去帝都修行才行。” “眼下的事情没办完,就不要再办了,没什么事情比修行更加重要,只有修行过后,你才有机会去触及那些无法触及的隐秘,才能了解你想要了解的事。” 林亦很疑惑李立青语气的转变,皱着眉头不发一言,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院门。院墙有些惊动,有些摇晃,再是抬头顺着高高院墙投射出去视线,顿时惊惧不能言。 那是片可怕的景象! 有暗黄的风沙在席卷天际。 林亦看得不是很清楚,却也能看到些。 李立青则是看得仔仔细细,但是并未开口说话。这样的情况,在漠北每十年就会出现一次,距离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已然过去了十年。漠北的情况不容乐观,往后的河北道,晋阳恐怕都会不安生。早日脱离军籍,加入修行者的队伍,才能安然无恙。 “不用继续看,你不是早已经知道漠北的情况了吗?” 在离开渝关后的那个夜晚,那个小村庄中,漠北王庭在渝关外的据点里面的军士,流亡到河北道地界。林亦杀他们的时候,那些军士就告诉过他,漠北起风沙。 只是他没想到,这种来自漠北深处的风沙,移动速度如此快。 他犹豫了,第一次犹豫了。 沉默地想着自己到底是立即离开,还是做完剩下的事再离开。 李立青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口再道:“晋阳的天地实在是太小,你想要知道更多的隐秘,就必须离开这里。你不是想要知道西疆的那场战斗到底如何吗?” “只要你修行到足够的境界,即便到时候你不想知道,也必然会知道......” “这就是,修行的作用!” 强者应该有负担,也应有了解一切的权利。 林亦很平静,抬起头,眼神落在李立青身上,盯着面前枯槁的老人,问道:“你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助我,我要杀杨继新,你也知道,我要杀帝国高层,你也知道。你是军神,你是帝国权贵,也是那位皇帝最忠实的拥护者,那为什么不保护帝国的官吏呢?” “你知道杨继新可以不用死,你依旧允许我杀了他。” 这个问题,在李立青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沉默了阵,李立青脸上无任何纠结的神色,只是沉默着,看不出情绪波动。 “你以后会知道的,所以没必要告诉你。”李立青终究是不愿意说,说罢又是开口警告:“如果你去了帝都,在你不够强大之前,不要表明你与他的任何关系,否则你将会面对许多不该面对的敌人。那怕他们无法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身上的虱子多了,总会觉得厌烦......” 这些话,林亦认真听进了心里。 李立青离开了院落,留下了一枚符令,上面有着个大大的图腾。 看不懂这个图腾代表的意味,反正记忆中并无这枚符令的出现。他别再了口袋里面,顺便将李立青给他的两封书信拿出来看了看。 第一封书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是推荐入帝都两大学宫的推荐信。 第二封则是他看不懂的,里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桃源! 桃源是什么? 以前的那个意思? 还是在这个世界的意思。 李立青并没留下任何话,只是让他保存好,到了适当的时候拿出来,就能解决任何困境。面对生死危险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所有危险便会不攻自破。 ...... 沉默了半天。 权衡利弊之后,林亦决定前往帝都。 在晋阳他已经无力再做些什么,李立青说得很对,王家盘踞在河北道多年,是帝国都无法根除的毒瘤。而自己弱小如斯,又是单枪匹马,想要对付王家中的某些人,根本无法做到。何况现在他还不知道王家中到底是那些人参与了那件事,还需要仔细辨别才行。 杨继新夫人自杀前,说着都是我骗了你。 那是谁指使的,不言而喻。 所以他才会选择对王家出手,监视王家。在两个时辰前,林亦还去过那座庄园,外面看着并无异样,但是隐约冒出来的修行者气息,他已然可以察觉,很强大的气息,不是他可以面对的。 正是这道气息,才使得他下定决心。 背着行囊,别着剑,离开晋阳。 并未通知胡昌,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或许才是对胡昌最好的保护。 ...... 晋阳城很大。 分别有四个城区。 北城区是晋阳的中心,而南城区则是诸多普通人的居所。 某座宅院外面,有人藏于隐秘的角落,握着刀柄欲要拔刀。 伸出头的青年望着那座宅院,面若寒霜,冷声道:“查清楚了,最近调查杨继新的人,便是住在这座宅院里面?” “此人名叫胡昌,前北军元帅的亲军,当年一战回了老家。和杨继新算是旧相识,据我们查到的消息来看,几年前,剿灭余孽的时候,就是杨继新保下了他。” 听到前北军元帅,青年英俊冷酷的脸微颤,眉眼带着寒意。 “所以说,不管如何,他都必须死……” 原来是漏网之鱼,青年舔了舔舌头,透着残忍的味道。青年身边黑衣蒙面的人看到这举动,身体止不住微寒,想到了眼前这位主的残忍,顿时觉得恶心。 “有人给家主来信,务必万无一失,胡昌应该是最后一人。” 青年点头,挥手按压:“既然如此,杨继新的事,就在我手里彻底断绝......” 数十黑衣人一举冲入宅院,青年缓步向前跟在后面。 一刻钟不到,青年走在前面,握着光滑的剑,用白色的绸布擦拭着银白的剑身。洁白的绸布上面有着浓郁的血腥味,剑身光滑干净,绸布丢在地上,有道深深的红色痕迹在绸布上。 来得快,去得也快! ()尽余晖 第24章 越秦岭,见座雄城 离开晋阳,林亦保持着平时的速度,一路游山玩水,领略沿途的风景。时不时感受着帝都附近百姓的居住条件,果不其然和河北道周边的生活方式有很大区别。离开河北道后,气候变化尤为明显,他不得不拿出了准备许久的厚袄子,穿在了身上抵御寒冷。 北方的天气像是普通的干冷,只要穿得厚些,或者身体素质强点,就足够抵御北方寒冷的气候。而渐渐走入那条秦国山岭的分界,空气中的水润便逐渐的浓郁起来,在山间度过一夜,白日清晨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衣衫只需要轻轻拧几下,能啪嗒啪嗒滴出许多水珠。 这样风餐露宿的日子,他倒是在度过秦国山岭的时候,有过几夜。好在身体结实顽强,湿润的空气也无法侵扰他的身体,才未出现任何不舒适的病症,也没感染风寒。 冬季来临的时节。 不管是河北道,还是秦岭以内,都带着凌冽的寒意。 穿着旧旧的厚袄子,身上也有着点点寒意从背后破烂的洞口袭进来。林亦走路的时候,每次都是一手叉腰捂住烂洞,另一只手放在厚袄子的胸膛前,那柄银光闪闪的剑则是直接别再腰间,山岭之地,寒冷至极,并无人烟流动,更别谈那些抢劫的山贼。 在帝国内陆,基本不存在山贼这种行当。 大秦帝国,作为整个地域上最强大的国度,其内民风彪悍,百姓算不上淳朴,却也可以称之为敢作敢当。对于帝国的忠诚,乃是诸国中最浓的,百姓生活算不得安逸,但只要愿意勤奋耕种,顿顿吃上饱饭也不是什么问题。 凡是要上山为贼者,一经发现,当地官府还未出发剿匪,周遭百姓就会主动出击。安宁稳定的生活本就得之不易,要是再有人搅扰,那些百姓则必然将之视为死敌。 林亦身上这件破旧的袄子,还是两年前初到渝关边境的时候,刘文静见他身上并无御寒的衣物,赠与他的袄子。渝关的风沙严重的很,这件袄子他虽不经常穿,但一年不到的时间,袄子便成了破破烂烂的模样。也没找裁缝店做件新的袄子,随手找了些碎布,再是拜托邻居手艺不错的大婶缝补成新。 又是缝缝补补穿了几次,挨到至今。 日夜行走,累了便歇息。 一月后,终于看见了那座雄城。 ...... 帝都咸阳! 世家汇聚,龙兴之地。 千年前,有人在东方建立大秦帝国。千年来,帝国将领南征北伐,开疆扩土才有今日帝国的威势,震慑西方诸国蠢蠢欲动而不敢动。 帝国百姓安居乐业,自得其乐,是为千载盛世。 尤其是当今陛下继位后,虽承受过诸国的侵扰攻击,却也在这些战斗中,建立了大秦帝国的虎狼威势。再是平灭南方两国,开疆扩土,成为大秦帝国历史上疆域最为辽阔的年代。 北抵沙漠王庭,东南临两海,西至诸国群岭边境。 若非西方诸国传承几千年,帝国短时间还无法同时攻灭,否则西方诸国早已不复存在。多年前诸国骤然起了侵扰之心,连绵战火之下,帝国三军开拔,将西方诸国打的溃不成军,连累南方两国在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争中成为炮灰,国土被纳入帝国辽阔的版图。 “好一座雄城,我来!我见!” 望着暗黄色的高大城墙,顺着城墙的边缘一眼看过去,竟是连边际都看不见。林亦往后面退了几步,再是将视线延伸出去,依旧是没有看到尽头,可见这座雄城到底是有多大,里面又是居住了多少的帝国百姓。 收回惊讶,如同奇迹的帝都咸阳此刻就出现在他面前,惊讶附带的则是满足和好奇,经不住自言自语:“好一座千年雄城,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配得上这座城池的好玩意,若是还和晋阳差不多,那未免也有失格调了吧!” 踏步向前,城门的守卫并不严苛。 随意的检查了下林亦身上是否带着违禁物,就任由其进入。 帝都虽然是王公大臣,皇族子弟居住的地方。但碍于这座雄城乃是整个帝国最繁荣的城池,也是天下诸多英才强者汇聚的地方。偶尔有些四处游历的游侠进入这座城池,也是理所当然见怪不怪的事,何况帝都内,还有着许多不可测的神秘修行强者保护着帝都。 于是在十年前,那位深居宫中的皇帝陛下,废除了城门禁令。 只需要经过简单的查问,再是登记造册,便可进入城中。 背剑持刀之类,更是无足挂齿。 走过阴暗绵长的城洞,满地繁华顷刻入眼,琳琅满目的物品摆放在商贩的商摊上,小贩们肆意的叫卖着,进入城门的百姓,大多一入城门便被满目的景象所迷惑,待在某些摊位面前,久久无法离开,可袖兜中的银子又实在是轻巧不过,只能忍着诱惑,快步离开。 林亦手中有银,不过碍于在晋阳的失败交易,也没出手的兴致。 街道两边大多都是零碎的小玩意,偶有让他提得起兴趣瞧上几眼的,看过几眼后,也就发现了那些小玩意中的稀松平常,便再无兴趣。找到附近的中介馆,探寻了周围有否闲置的院子,找了个风水阳光都足够的院子,给出了几锭银子,租上个两三月。 学宫的招生,还未去探知。 按照预期来说,应当是这两三个月内的事,再拖延也不会延长多少时间。 ...... 林亦独身一人,安顿好不需要多久。 安顿好了后,见此时的天色还早,想着去军部衙门消除军籍的话,也应当是来得及。按照要考学宫的条例,军部的人也不会为难这方面的考生,只不过军籍脱离的流程较为繁琐,早些提供申请文书,早日脱离也是好事。而且在帝国范围内,两大学宫的盛名无可比拟。 每年春季招生的时候,皇帝陛下都会出宫看望学子。 而朝堂上的官吏,有近半的官员出自两大学宫,两大学宫被誉为直达帝国官场最便捷的通道坦途。不管是为了修行,还是为了做官,两大学宫的招生都是帝国有识之士不可错过的。 有点像是前世古代太学国子监的感觉! 林亦不是真正的军籍,类似于短暂征调的百姓。前两年,他初到渝关之时,食不饱腹,凭着聪明劲得到了刘文静的赏识,将他报上了短征军籍的名单,也算是给他份生活在渝关的例银,成为了林亦活下去的根本。 虽军部留籍,其实消除也不难。 何况是为考取学宫,更是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过程照例繁琐麻烦,林亦觉得无聊,说了几句好话塞了锭银子,留了句话,过些天办好了,自己再过来取。那小吏得了好处,又本是琐碎无聊的小事,盯不盯着都无所谓,也就点头应下,只是叮嘱林亦几日后,一定要早些来取脱离军籍的文书,否则过时统一清理军部内杂事,怕是会不慎损毁,他概不负责。 林亦连连点头,保证不会忘记。 走出军部大门,街道空荡,偶有来往的马车,都是些头顶天的朝堂大员。 这条街道,有帝国诸多官署府衙...... ()尽余晖 第25章 雪中最入心的景儿 帝都的寒冬,很冷! 冷得过分,冷得让人心头发慌。 这是天圣十八年的冬季,也是天圣十八年的最后一月。 坐在院子里的林亦望着帝都的天空,很是清明湛蓝,空中飘荡着鹅毛大雪。在这样的季节当中,出现这样诡异的场景,他心里藏不住的疑惑。 眼前的场景,是前世从未遇见的景象。 即便是在这样的世界,依旧也没看见过这样的场景。鹅毛大雪丝毫不影响湛蓝清明的天空,而天空的颜色也丝毫不合雪花的白净。两者出现在同一片天,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仿佛本就是两种相冲的东西,骤然被人搅合在一起,得出来的眼缘或许很好,却处处透着诡异神秘。 “好奇怪的国度,好诡异的场景,好模糊的世界。” 望着古朴破烂的门,门板上有着许多被蚂蚁蚊虫蛀出的条纹,一条条的像是某些蚂蚁的通道。这不是在地下,不是隐藏在石头里面的洞径,在这样光溜溜无掩盖的门板上,只要不是眼睛瞎,或刻意的去躲避这种情况,那百分百会看见这破烂的木板门。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到帝都后的第三天,林亦离开院子去军部取走了脱离军籍的文书,以及种种证明自身曾经是帝国军士的信函。在回家的途中,经过正在贩卖袄子的裁缝店,他驻足停留,盯着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旧袄子,再是掂量了下身上带着的银两,打算挥霍着给买件过冬过年的好玩意。 他买了件新袄子,算是新年礼物。 五年后,再次获得新年礼物,即便是自己送给自己的,林亦依旧为此高兴。满心的高兴后,迎接的便是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的心情,在寒冷冬季未有蔓延的机会,被遏制在了冷冽的风中,街道里面。 帝国的新年还有个把月的时间才到,他已然穿上了那件给自己的新年礼物。空荡的世界,漠然的环境中,穿上了好的衣服,也没个想要看的人,拿回来的那天,不想抵御寒冷的林亦出奇喜欢上了喜新厌旧的感觉,穿上了这件崭新厚实的袄子,连着两三天都穿着睡觉。 披上轻薄的披风,抵挡着街道上四面八方而来的寒风。 街道宽阔,占地广泛,这是帝都的缺点,也是帝都的好处。 风大容易得了风寒,街大容易躲避身影。 即将过年,寒风吹袭得街道两边依旧有着不少商贩摆摊卖物。腰间别着剑,隐秘在厚厚披风下,林亦抱胸而行,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时不时盯着周围两边的商摊上有着什么好东西。目前他的境况算不得很好,却也不算是最差的那种,安稳朴实的新年对他而言还不是什么可望不可即的事。 这些日子,他也买了不少好东西储备起来。 虽然独身一人,遇上阖家团圆,他也不会刻意逃避遗忘这样的时节。 ...... 千年古城咸阳。 帝国群英汇聚的地方,又是临近两大学宫的招生,帝国之内仰慕学宫,亦或想要在此次招生中谋求官职的士人,都已纷纷赶至帝都之内,找了客栈或院子住了下来。 两边酒楼在林亦的身边划过,上面端着酒杯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读书人不少。 渝关乃至河北道都未曾见过如此盛况,眼下见到士子文人多如狗的场景,再是一个个都端着酒杯,喝得满嘴喷粪,谈及某某官员施政做事实在不雅,某某官员行径又是如何如何不齿。再是听不得的话,胆小者隐晦,胆大者肆无忌惮,谈论某些官员家中小妾如何美貌,近些年那些知天命及花甲的大卿娶了第几房小妾,又是那个大儒金屋藏娇,口中污言秽语频频惊人。 自从开始修行,林亦的耳朵就格外敏锐,纵便十几米之外的轻言细语,他都能听见个大概。走过街头巷尾,遇见酒楼则次次驻足停留,听那些士子文人谈及妙不可言的佳话,口中偶尔羡慕嫉妒的满嘴喷粪。林亦完美的嘴唇都会此时在嘴角勾勒出更加完美的弧度,眼神里面的冷意再是给他面容平添些高冷意味。 他的模样很俊俏,周围偶有经过的女子也会侧目看上几眼。 帝国的女子虽民风开化,却也不会做出些有违礼法的事情。简简单单像是欣赏美好事物般多看几眼,就此足以,也不会像林亦前世那般,看见街道上某些可爱靓丽的姑娘,便会直接走上去,要些可以用之联系的方式,而后再是日日夜夜的聊天博取信任好感。 言论自由的国度,民风开化的国度。 这是个在帝国百姓眼中完美的国度,也是个在南方礼教里肮脏污秽的国度。 不过,林亦觉得这样的世界很好,很真实! 酒楼二层四周全是窗口,窗边坐着的是满面醉红的士子文人,端着的酒杯酒水飞溅。林亦靠在对面的木柱旁,目光注视着地面的青石板,注视着前方走过的人群,尖起耳朵听着对面酒楼中那些读书人的谈话。 言论自由的国度,打听起消息来,自然也就轻而易举。 虽说他们谈及的不是什么国家隐秘大事,但是林亦想要听见的消息,大多都是可以从那些读书人口中听见。酒后吐真言的话未必是真实的,但酒后会倾吐废话,发泄不满的情绪倒是实打实的可能。所以林亦才会辗转于各种酒楼之间,倾听者那些读书人的吐槽。 耳郭微动,有着细小的风声从耳边飘过,又是慢悠悠的阻塞了他短暂的听觉。这样不常出现的情况,自然会引起林亦的注意,还未立即转身查看,就有如同尖刺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背,放在了他背后脊梁的最中心,那尖锐的东西缓缓的向前刺了刺。 林亦停住转身的动作,他不确定是剑,还是别的东西! 他选择了静观其变,息事宁人。 “不知道阁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林亦尽量让气息保持平缓,心绪的起伏也在瞬间压制,面容上的表情逐渐收敛,不管是侧面,还是正面都无法看出他任何情绪波动。 “我自然可以好好说,但是不知道你是否能好好回答!” 声线很细,嗓音带着特别的柔和味道,又是有些沙哑的感觉。林亦从未听过这样的嗓音,除了好奇之外,警惕忌惮也越加强烈。他自信绝对不曾泄露身份,世间除了胡昌和李立青之外,应当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那些潜藏着的敌人,也必定不会发现他。 那后面的人,是敌人,还是朋友? 林亦棱角分明的脸颊轻轻点动,嗯了声:“若是阁下有好说的话,那我自然好回答......” “所以,你不打算好好回答?” 话语中语调本是很平缓,却在某刻有细微的颤动和笑。林亦本是平静的脸陡然变得古怪起来,后面那少年似乎发现了他的变化,又是用手指了指他的后背脊梁。 林亦古怪的神色敛去,猛然向后一转,抓住了少年的肩膀和手,再是轻轻一扣,脚狠狠的踹向少年的膝盖后侧,少年单膝跪在地面,林亦一手扭着少年的手,一手按着少年的肩膀。 嘶嘶嘶的吸气声从少年的嘴中发出来,痛苦的饶命叫嚣也同时传来。 林亦看清楚少年的模样,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罢了,连是嘴角的胎毛都还未褪尽。盯着少年的清俊模样,看着模样都不像是个男子汉,再是白净无暇的皮肤。瞧着这些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男人脸上的特点,又是目光下移,盯向了少年的胸膛...... ......鼓鼓的,如同小馒头般,未束好! 果不其然,林亦虽是用惯剑杀人的剑客,却也是生于世初次接触女子。脸登时红了半边,耳朵根子也出现了红色,吓得直接丢了手,放开了按住的少女。 “你......”少女侧身指着林亦,发现眼前红了半个脸的少年正羞涩看着自己。 再是联想到刚才,顿时羞涩的很,狠狠瞪了林亦一眼。 酒楼中骚客风雅谈诗,偶有才子佳人的故事羡煞旁人。而酒楼对面,则是两初见的少年少女,双目对视,看不出神采情绪,都有呆呆的不知所措自然流露。 有道是…… 人间烟火气,最扶凡人心! ()尽余晖 第26章 今夕何夕遇良人 心终究是颗凡心,饶是他如何压抑控制,依旧抵挡不住来自本能的反应。心脏像是骤然会消失般剧烈跳动着,已经过去很长时间,林亦的嘴唇很红润饱满,端起茶杯不停的往嘴巴里面灌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口渴,只是莫名的总想端起茶杯喝上几口才可以短暂止住心脏的剧烈跳动。 脸颊从最初的深红变成了微红,再变成了淡淡的浅红,而到了现在,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莫名悸动早已消失不见。林亦是位修行者,是位有着冷酷意志的剑客。只要手中那柄剑还握着,通过剑柄的冰寒定然可以抑制住所有的悸动和慌张,从而彻底镇定下来。 现下,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放在侧身的剑,握着剑的手有细微颤抖。 酒楼嘈杂的声音特别烦躁,平常的时候,他特别喜欢这样的环境,能轻易掩盖他的声音,也能够躲避他的身影,使得即便发生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也依旧可以安然寻找离开的办法。 而如今,他居然厌烦这样的环境。 深刻骨髓里面的冷静好像忽地流逝了不少,那是骤然出现的情况。林亦内心深处迫切的呼喊着这种冷静的回归,当他抬头的时候,发现这种所谓呼喊冷静回归的方式格外无用。 瞧着对面少女黛眉微皱,便只觉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内心急切的问着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亦你到底成了什么鬼? 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随时都会面临死亡,红颜皆白骨啊! 还有大哥,还有很多人的命...... 想到这些东西,林亦炙热的内心骤然冷却,颤抖晶莹的双眸陡然变得古井无波。平常时候眼里带着的冷意从心底深处冒出来,从眼底深处涌现,渐渐占据了本是情窦初开的心绪。 他就此平静,平常,平淡。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余光不曾落在对面少女的身上,只是疑惑少女的身份。 少女像是看惯世间男子的眼神,对于对面端坐的少年目光变化尤其感兴趣。依旧穿着白衣雅士服饰,却也掩盖不了那种靓美的风姿绰约,而且对面的少年已然知道自己的性别,又是看过好几眼,脸颊上出现的淳红掩盖不了那种情绪,这点让少女很是满足,又特别无奈。 对于世间男子的目光,她见过许多。 见怪不怪之下,甚至有些厌恶那种肆无忌惮,或带有试探意味的眼神。 而少年的眼神,让她看到了纯粹,看到了悸动,看到了羞涩,以及那一系列莫名而来的情绪。 碍于她出生的特殊性,所以她见惯了世间风月优雅。 这样的年纪,她应当是懵懵懂懂的,对于某些特殊的情愫她不应该是习以为常,应当是脸红心跳,为之感到烦恼和纠结才对。 她保持着远超同龄的理智和冷漠。 除开最初的挑逗,其余的一切都是她无意的举动。 只是眼前少年恢复如初的速度太快,快到她的乐趣还未来,便早已消失。所以自然而然衍生出某种不甘心的挣扎,细长软绵的手指轻轻在桌面敲打,洁白而可爱的手指勾成弧度,一双白手甚是美丽。 林亦依旧保持着平常的安静,眼里灼热早已不见。 于他而言,任何从未出现过的情绪,只要出现一次,第二次便会被他直接抑制。不管是多么震撼人心的场景,依旧不会勾动他第二次情绪展现,这就是生而知之见惯世事的冷漠淡然。 从杀人开始,纵使面对尸山血海,他不会产生恐惧。 从亲人死去开始,往后面对满门屠灭,他内心也不会产生任何痛苦。 这便是林亦,也是那位大哥几年前临行最后的嘱咐。 ...... “好无趣,我从来没经历过这样无趣的对坐。” 两人的沉默像是博弈,少女忍耐不住,终是开口,嘟着嘴,煞是可爱。 话音落下,又是眼带星光,凑到林亦面前,眨巴着睫毛,挑逗道:“所以,你真有趣......” 语言抑扬顿挫,压抑着又起来,那些附庸风雅,崇敬才子佳人传说的读书人,见到这样美妙有趣的少女,又是这样僻静独处的场景,怕是早已失了魂魄,沉迷其中。 但林亦很冷淡,与少女对视,眼里无光。 长长的睫毛随着眼帘的起合显得格外美丽,时间微长的对视中,少女率先败下阵来。她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少年,从最开始的羞涩,到现在的胆大妄为,甚至敢直接对视自己的眼睛,转变得如此之快。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也由此吸引了她的心神,知道眼前少年的讯息,成了她目前唯一想做的事。 林亦把身子往后缩了缩,放在旁边的那柄剑握住,再是站起来想要离开。少女率先拦住了他,将他狠狠的按在位置上,为他添上了半杯酒,凛冽的酒香在肆意的飘荡着。 本是寒冷的时节,酒香不至于如此飘荡才对。 坐在位置上的林亦有些失神,有些惊讶。握住那柄剑的手在落座的那刻松了松,手指关节骤然颤动微痛,现在又是紧紧握着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厮杀...... 眼前的少女,是位不弱于他的修行者! 一切终于想明白,他在酒楼周围听人谈话,想必吸引了少女的目光,才使得少女对他出手。 林亦目光平视前方,说道:“不知道姑娘到底要做些什么,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可以离开了。家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做,没时间逗留,也没时间陪姑娘闲散喝酒......” 说着,林亦将酒杯推出去。 而少女依样画葫芦,照样将酒杯又推了回来。 她眼神慵懒,抚了抚下摆,坐下淡淡道:“要是真有什么事,你不会在街道上闲逛如此长的时间。从最初发现你,到最后面对你出手,可是有很长的时间。每每都停在酒楼周边,然后尖起耳朵听声音,想必是要打听些消息吧?” 林亦微惊,又迅速平静,没否认。 少女舒服于少年的坦诚,眼缘又是好了几分,再是开口:“帝都咸阳,虽说是帝国的都城,应当是巡查格外严密才对。不过巡查再严密,人口密度太大,总是有无数鱼龙混杂的人游荡进来。所以十年前,皇帝陛下废除了城门禁令,允许诸国奸细进入帝都探查消息......” 听到这话,林亦眉头微蹙,眼神渐冷。 他自然听得出来少女这些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他没立即否认,冷然说道:“所以......” 少女摇头摆手,一饮而尽面前的酒,然后指了指林亦面前的酒杯。 “没有所以,只有然后......” “那然后呢?” 林亦端起酒杯,看着酒杯中荡起的圈圈涟漪,闭着眼,一饮而尽。 少女不在意林亦的举动,也不在乎他是否不喜欢喝酒,自顾自倒酒,边是说道:“帝都终究是帝都,这座雄城里面拥有的王公大臣,皇族子弟多不胜数,要想帝国不乱,就必须保护他们,自然也就需要别的保障安全的方式。” 林亦了然,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黑冰台,我想你应该知道......”少女骤然开口。 林亦眉头再皱,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少女哑然一笑,说道:“帝国境内,凡是踏入修行者门槛的,想必对于黑冰台都应当知晓才对。” 这点,林亦不清楚,也没反驳。 到底他是知道的,所以也没必要开口解释几句,问几句。 沉默不问,哑然无言。 林亦不喜欢开口,不喜欢和陌生人开口,更不喜欢和眼前这个神秘未知的少女说话。他坚信自己的脑子足够清醒,面对任何有陷阱的问题都会察觉出来,但止不住眼前少女聪慧,即便是些不足以透露的讯息,说不定也会被后续探查到隐晦的秘密。 说得多,错得多! 他选择不发一言,任由少女开口。 沉默时间延长,几杯酒水下肚,少女身形开始偏偏倒倒,脸颊也浮现醉红。 “我叫何夕,你呢?” 林亦没听到后面的问话,只听见名字,不由想到前世的那句诗话。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想着如此美好的诗句,林亦便不由自主的念叨出口,对面的少女虽醉酒,却也是修行者,耳目清明,三言两语听得清清楚楚,仔细体会话中的意味,耳根子不由红了半截。 顾前不顾尾,虽疑惑后言不搭,却也沉迷前言不可自拔。 恍惚间醒过来,林亦啊了声。 “林亦,山林的林,亦然的亦。” 两者都没回过神,少女被吓出了幻想,看到眼前少年与此前沉稳不同的呆傻有趣,先是愣住,而后眼神疑惑,最后如俏女子般掩住口鼻扑通笑出声来。 少女的笑,拉回了林亦,他醒悟过来。 竟是再此不自觉红了半边脸。 ()尽余晖 第27章 街里诸多事 站起来,愤怒地喊声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话听着就不妙不美,权衡利弊后,林亦终究是没喊出这句话。 少女自顾自喝着酒,也不理会对坐的少年,反正酒杯时不时放在唇边,一饮而尽。何夕喝酒的意义在哪里,单纯的把自己灌醉吗? 林亦站起来,瞧了何夕一眼,说道:“我要走了,没时间和你瞎闹......” 说罢,他果然毫无风度的转身离开。 醉醺醺的何夕没开口回应,唇边却有着梦呓般的轻音。秀气的脸颊已布满了绯红,全身弥漫着酒味,要是不喝酒的人闻着都会觉得恶心。脑袋偏偏倒倒终于落在了桌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端起酒杯放在眼前的半空中,摇晃着酒杯中洒出酒液,溅到她的脸上。 林亦离开了,离开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又回来了...... “跟我走吧!” 这是他留下的话,扶着何夕离开酒楼! 何夕微醺的脸颊掩藏在林亦的肩膀上,薄薄的唇角边缘勾勒出诱人的弧度。 “有趣......” 细弱蚊蚁的声音从何夕的口中吐出。 林亦专心于走路,也刻意屏蔽少女的响动,没有听见这微言。 ...... 帝都街道纵横交错,每每遇到街口的时候,两边都有标注走何处会到达何处街道的标识。这对初到帝都的游侠来说,是项极切实的惠民工程,两边的标识能够清楚的指明方向,让人寻找到回去的道路。 虽说来到咸阳的时间已然过去好久,在街道上面行走的时间也不短。奈何咸阳的街道实在是纵横交错,阡陌交通间各有各的来往,若是想要不靠街头巷尾的标识寻找住所,对于林亦而言,至少还需要在咸阳城里面再住上一两月的时间才行,还得时时往街道上行走,加强对周边街道的记忆。 这对时间宝贵的他而言,是极不合理的事。 冬天白雪飘扬,不经意间头顶堆满纯洁的雪花。 从开始的扶着变成了现在的背着,何夕早已醒了过来,却未发出任何响动,也没想要离开林亦的后背,就这样静静的爬在他的背上,任由他将她背着。雪花落到两人空荡的间隙中,不管是林亦的背部,还是何夕的面颊都感到了丝丝冷意,以及湿润和不舒坦。 于是需把脸靠在他的背上。 两人间的间隙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行走在青石板街道上的林亦莫名呆滞,再是缓缓行走,这种动作较之刚才则是要僵硬许多。他毕竟是从未接触过女子的初男,这些从无有过的亲密动作,自然会对他的心理和行动造成一定阻碍。好在他适应得很快,也更加清楚地转换脑海中的念头,达到洞若观火的清明。 有人跟着......来来往往皆是跟着。 不过他们跟丢了! ...... 到了院子外面,林亦放下背上的少女,面色逐渐严肃,寒声说道:“你早就醒了,为什么不选择下来?后面那些跟着我的人,想必都是要保护你的吧?” 何夕坦然自若,点了点头,也没否认他的话,反问道:“你早就知道我醒了,可你也没有选择将我放下来啊?我不过是顺从你的心意,你没道理怪我。” “想必你从来没接触过女子,所以刚才才会那般僵硬,行走不便?” 照例是两个问题,依旧是两个问题。 谁也没回答谁的问题! 谁又都回答了谁的问题! 林亦脸皮厚些,没有去理会何夕的问题,也不会去理会那句揭穿他的话。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的秦国,都存在许多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更甚者连是接触女人的机会都没有。对于这点而言,他已然超越了世间绝大多数男子,自然也就用不到对此感到恼羞成怒。 场间沉默,院门没打开。 两人就在风雪中,在青石板街道上面,像极了互有埋怨的夫妻。 林亦拔剑指着何夕,说道:“不仅是修行者,出行还有人暗中保护。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这让我很难不联想到你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 何夕软绵的手指弹开他的剑,若无其事的反驳道:“我也没想会跟着你,不过是恰好在酒楼附近遇到你而已,觉得有趣罢了,并无其他.......”说着,她兀自站起来,站到林亦面前。 两人的间隙不过一掌距离,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 少女很高,远比同龄的女子高! 尴尬的情绪不曾出现在二人的脸上,像他们这般的修行者,不应当会为这些简单的场景而露出不该出现的表情。何夕再是往前走了半步,步子很短,短得高耸挺拔的鼻子即将触碰...... 林亦理所当然前进半步,靠到何夕的身体。 无缝贴合,无缝衔接...... 何夕直接后退一步,拉开了两者的距离。 “要是心里没有鬼,自然不会担心别人对你图谋不轨。游荡在酒楼附近,不进去,在外面打听消息。这可不是帝国百姓会做出来的事,难道你是西方诸国的奸细,或者南方越国余孽进帝都,那你可要小心黑冰台才行。”少女纤细的手指拍了拍嘴唇,打了个哈欠。 见林亦不说话,又是说道:“我有些瞌睡了,喝了酒总会脑袋不清醒。或许我刚才说得是胡话,也或许都是臆想罢了,你不过是我梦中遇见的人,这全是一场空谈无趣的梦而已。” “不过,你真的很有趣......” 有个字的音很重,重到何夕是情不自禁! 何夕走了,在林亦眼睛里远走。 他想要出手留住她,却终究是停住了抽剑的手。 有不定能留下她的犹豫,有不愿意留下她的选择。 开门,进去,关门。 ...... 回到院子,林亦照例过着往日平常的生活,不曾有人惊扰他的安宁。周围都是租借的院落,也都是些不喜来往的租客,林亦他习惯了自己独处。即便是外面或者周围的邻居想要进来聊聊,他都会选择默然无语,等待外面来的邻居自行离开,错晓这座院子并无人。 帝都的宅院寸土寸金,买房比租借要便宜得多。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选择待在屋内继续修行,两大学宫的招生日期渐渐临近,虽说学宫招生并不需要是修行者,普通的百姓学子只要通过考核也可以进入学宫读书。或是修行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学宫的招生方式如何,林亦现在并未在意。 于他而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凡是可做的事,都会慢慢做到。凡是不可做的事,也都会慢慢做着。 学宫招生会如何,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将会彻彻底底明白。十几年前,那位大哥进入帝都学宫修行的时候,回来也曾告诉过他些通过招生的便宜方式,好在他的记忆力不弱,这么多年也没忘。对于学宫而言,招生方式的改革应当是比较困难的,所以即便招生方式有所改变,也应是在毫厘之间。 “呼,真特么困难,也不知道那些强者是如何修行的。” “难道天赋真的这么重要?” 盘膝而坐的林亦望着外面的天空,清明湛蓝,不染尘埃,忍不住吐槽起来。从最初修行开始,直接破境入了明物境界,差点即可触及那道第三境离窍境界的门槛。而这月余时间来,即便行走在路上,林亦也会时时刻刻默念从小背诵的心法篇章,坚持不懈地修行。 最开初的连破两境,到现在一月多的时间,还无法跨入第三境的门槛,这让他感到无比挫败,痛苦的思考着是不是自己的天赋不够,是不是由于开始修行的年纪太大,造成体内各种经络固化,使得修行的门槛高大了不少,连是离窍境界矮矮的门槛都跨不过去。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外面忽地有了响动! 咚咚咚! 很轻巧的声响,好像在刻意压制响音...... 通过院门关合的细小缝隙可以看见黑影窜动,声响在外面传荡着还未停歇。林亦想了想,也没过多犹豫,捡起地面的那柄剑,握在手中走到院子中飞上了屋顶,再是离开这座院子,且极肆无忌惮的在外面那群黑影面前飞过去,刻意吸引他们的目光。 这座院子他还要住,所以不能沾有鲜血。 那些黑影因他而来,自然随他而去! ...... 繁华热闹,反之则是落寞寂寥。 在帝都中,这样的街道不在少数。 后面是死胡同,至少从进入的方位来说是的。林亦站在死胡同那堵墙的对面,静静盯着那道无法突破的围墙。侧面有道进入死胡同的通道,林亦从身边随手找来破烂的筐,一屁股坐在烂筐上面,双手抱胸,剑直接握在手中,抱在胸前,没有剑鞘,也不担心剑刃会割伤脸颊和身体。 剑是通灵的东西,是剑客的兄弟。 哗啦哗啦雪花飘飘。 地面真的很白! 他来得很早,等到那群人到达的时候,地面上的脚印早已被掩盖,依旧是条干净整洁的巷道。 皆是穿着黑衣,蒙着面,也不知道是何人。 他没想要问清楚的念头,反正都是来杀他的,那应该就有被杀的觉悟。要是可以轻易泄露讯息,又不会轻易动手了。所以他握住剑柄,任由剑柄上凹凸不平的图案刺激他的手心,让他能时时刻刻保持冷静,而不被血腥蒙蔽了眼睛,不沉迷在鲜红当中。 白日放歌需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他感叹生命的来之不易,同样也感叹生命取之轻易。 剑光起,再是剑光落。 泊泊鲜血随着剑刃血槽肆意挥洒,像是冬日农夫的汗水般廉价,也如同广袤无垠的东海海水不可量。 一剑封喉是手段,是速度,是剑客的骄傲。 来者都不是修行者,林亦出手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随手在尸体身上找了块干净的黑布,扯下来,把剑擦拭干净。再是找块干净的黑布长条,包住依旧鲜红的剑身,别在腰间转身跳上对面无路的那堵围墙,一跃离去。 ()尽余晖 第28章 同类者相似自相遇 在渝关外纵横了两年多的时间,杀过不知道多少王庭骑兵,以及边境线上那些想要充当劫掠者身份的马贼,说到底都是些不足道哉的人,林亦自然不会将之放在眼里。 不过这里是帝都,是权威者汇聚之地。 该小心些的地方还是需小心些! 天圣十八年的末尾已然来到,只差临门一脚便是新的年岁。 在帝都郊外的两大学宫,听说已然张榜贴上了关于今年春季招生的方式,以及招生名额的数量多少。正好林亦打算暂时躲避几天,先看看是否有人监视自己,听听风声。于是果断离开租借的院子,离开了帝都这座雄城,到达郊外的偏僻小镇,暂时停留几天。 ...... 偏僻小镇——云来集! 在学宫初建之时,有名不知名的老者途径此地,正好率先建立的稷下学宫落地开工。帝都外本是荒凉阴僻,学宫建立可以预见的会在将来成为帝国天才俊杰汇聚之地,自然应当给周围的村庄取下更有规格的名字。 先前宫中都传下了几个名字,当时的皇帝陛下过目后,都觉得不甚符合来日学宫在帝国的地位。而未来小镇应当有的地位和作用也未曾凸显出来,遂而将之全部否了,辗转几天后,无可奈何下,那些大学士们才上奏陛下允许将取名的权力交付于当时的学宫祭酒。 取名问题搅扰了不少的学者,想了许久都不曾想出符合多数人意愿的名字。 某日学宫那位祭酒外出游走荒野的时候,恰巧遇见位老者带着门下弟子行走在田野小道,观赏着周围的花草树木,还有夏季小镇上莲花池开的绽绽莲花。当时那位祭酒也就想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是瞧着那位老者门下弟子风采绝伦,颇具风流韵味,想必老者可能是当世大儒,遂而起了问名的念头。 听闻祭酒的邀请,领头老者想了想,脱口云来集三字。 天下英才云集于此! 听闻此言此字,祭酒思忖良久,越是想着便越发觉得这名字韵味非凡,必然符合学宫中诸多学者以及宫里面陛下的胃口。直接应允下来这道名字,匆匆向老者及其弟子告辞后,连忙进宫告知陛下。果不其然,陛下听闻这道名字,在勤政殿内踱步良久,越是念叨越加朗朗上口,直接赐字亲题。 那道高耸的石壁上,云来集三字便是由此而来。 来来往往的学子很多,多得是锦衣华服者。 背着剑的林亦隐于人群中,显得冷漠而孤僻,不于旁人交谈。好在他非常善于隐藏,即便不曾与周围人说话,也能迅速将自己的孤傲淡化,使得外人不至于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孤僻的他。 这点对他而言是绝好的手段。 当年初到渝关的时候,这法子成功避免了许多难以避免的麻烦,也是后来刘文静看重他的根本之一。 跋涉到学宫,周遭虽不至于荒草众多,却也潦草极了。云来集虽然有着云集天下英才的美名,但是在多年前,已然隔绝于两大学宫,只能算作是两大学宫的外围。周围荒山大多都属于两大学宫的领地,外面看着朴实辽阔的围墙,其内却并无多少房屋,大多都是广场之类的空旷地。 站在栏板外围的林亦,盯着前面那道栏板,眉头紧蹙,不发一言。 他无论如何都没考虑到一点,那就是多年前还允许住宿于学宫的规则,这些年来居然已经改变。现在的学宫,根本不允许学子住宿在学宫之内,只能当做白日的学习之处,每到下午课毕之时,就必须离开这座学宫。 这点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周遭并无与他相同纠结的学子,看来这些学子们,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条改革。 “真是无语,真是麻烦......” 忍不住吐槽了两句,坐到远处的石头上,暗暗懊恼。 早知道离开渝关的时候,就多打劫刘文静些银子,这一路上自己也收敛些花费,想必也是可以坚持许久的。 至于后面关于考核的方式,他大致扫了眼,果然和大哥讲述的并无太大区别,偶有些细微处改动,也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早是他可以预料见的改革。其中某些还和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些不同,与前世的方式倒是大差不差,应该是大哥的手笔。 毕竟林亦他也只晓得大哥跟自己一同来到这个世界。 要让他说出第二个,绝对是想不出来的。 此时,远处有位穿着白衣的青年举目四望,像是寻找目标般,注意到了坐在石头上一言不发,眉头紧蹙的林亦。手中折扇轻轻铺展开,脸颊白皙的能让这个世界的女子都羡慕不已,不过身高不够,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人群头顶才看到被人群围住的栏板上写着什么东西,看完后松了口气,触底揉了揉自己的脚。 “怎么不进去看看学宫,待在这里发呆多无趣?” 青年走到林亦的身边,掀了掀自己的下摆,坐在了满是灰尘的石头上。收拢手中的折扇,也不惧怕自己的白衣沾染了秽迹而无法清洗干净,笑着问道。 林亦偏头,看了眼青年的微笑,虽然警惕,却隐藏的极深,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地方,都是些空空荡荡的建筑,还有的则是些教学的教室,能有些什么大不了的地方。若是有学生居住的宿舍,倒是有想去看的欲望,既然无住宿的条件,那自然都与旁人无差异,看不看又有什么异样,自然就失了兴趣。” 听着一咕噜的话,青年愣了愣,没想到旁边的少年有如此多的埋怨。不过说的这些话倒是符合他的心境,也符合他对学宫的看法,真真是没什么看头,上百年来,两大学宫都矗立在云来集,未曾有半分位置移动。要是想看的人,怕是早就看得双目失明了。 “第一次来云来集,第一次见学宫?”青年问道。 林亦无聊扫了他眼,这个问题很智障,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第二次来学宫吗?” 青年打量了下林亦,瘪嘴扯眉,摇头道:“看你的样子,确实不像常年可以看见学宫的人。照例来说,你这样的人,应该很难考上学宫吧!” 说完,青年不由笑了两声。 林亦板着脸,肃声道:“很好笑,很有趣?” 青年点头道:“很有趣,特别有趣,从来未曾有过的有趣......” 连连听到有趣二字,林亦觉得头皮发麻。再是联想到前日帝都城内的那场刺杀,更是让他感到丝丝不满。不过不能因此而产生怒火,也不能让旁边的男子看出来丝毫,只能暂且压制。脸上却仍旧是丝毫笑意都没有,始终板着脸,这是极为正常的表情。 望着林亦不再笑,其实也从来没有笑容。青年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想着是不是自己惹怒了这有趣的少年。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怎么说过话,怎么也谈不上惹怒吧? 最多扣上个说话耿直的帽子,毕竟有问有答,谁问谁答一目了然。 青年伸出了自己的折扇,点了两下,说道:“我叫景云,来自帝都咸阳的落魄读书人。” 别人已自我介绍,想必是有认识的想法。 林亦拍了面前的折扇,偏头用余光打量了眼还未曾仔细观察过的景云。白衣胜雪,模样清俊,浑身透着文雅以及礼貌,很难让人联想到最后那句来自帝都咸阳的落魄读书人。落魄倒是谈不上,读书人倒是绝对,风度翩翩,丰神如玉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帝都考取学宫的并非全是男子,也分有女子名额,不过这些在于少数,且能够获得进入学宫名额的女子,大多都是出于帝国世家的小姐,还未到婚配的年纪,亦或是不愿意草草婚配,也要学十几年前,那位敢叫天下须眉让巾帼的女将军,硬着头皮冲破家中束缚,求取学宫。 世间读书人很多,有才华的女子却很少。 十几年前,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跑出闺房,打扮作男子模样,参与学宫的考核,入学宫学习并进入修行界。再是往后几年,修行境界步步高,从学宫毕业后,直接被军部某位大佬青睐,加入了那场天下闻名的诸国战争,在那场战争中扬名立万,功成名达。 而后这位女将军被揭穿身份时,一句叫嚣被无数女子记住。 叫天下须眉让巾帼,其中的壮志豪情,获得了当时还年轻的陛下的肯定。那位陛下也应允她可继续在军部任职,也可以参与军队,随着军队南征北战。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何,那名女子居然离开了军队,离开了世人眼中,再也没有了踪迹,成为了许多人的遗憾事。 这桩旧事,林亦也知晓个大概。 望着景云平静又真挚的表情,林亦点了点头:“林亦,山林的林,亦然的亦。” 听到这话,景云犹豫了下,再次自我介绍:“虎啸而谷风至兮,龙举而景云往。” “所以是这个景云?”林亦反问。 景云点头,嗯了声,颇为认真。 本是板着脸的林亦,此刻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没必要的事,总会引起莫名的神情。他不过是随口介绍,习惯了向人说明他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而眼前的青年,明显误会他是为了装......才会重新介绍自己,还刻意寻了句至理名言,夹住自己的名字。 真是好笑好玩! 瞧着林亦的笑容,景云明白笑的是什么,也不在意。 “我记得,当初我父亲告诉我的时候,就是先告诉我的这句话。多年来也没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不习惯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这么长的废话,于是干脆省略了。要不是你刚才重复名字乃何字,我也不会说这句话,说到底,你还是赚了,毕竟十几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 收敛笑容,林亦极认真道:“哦,是吗?” 景云歪着头,偏执道:“是的,你获得了大大的好处。” 耳濡目染是好,污人耳目是坏,有时候都在一念一字间。 ()尽余晖 第29章 东湖 冻湖 景云是个有趣的读书人。 至少林亦这样觉得,远比他要有趣得多。 在帝国生活了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人。不止于言谈方面,有些思维方式也远远超越了现在的世界。要不是总会露出些思维局限的缺点,他都要将信将疑的认为景云或许和他来自同样的地方。 林亦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抖了抖别在腰间的剑,掩盖在轻薄的披风下面。要是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他腰间还别着柄剑。这样隐藏着的剑,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这是在大秦帝国,在民风淳朴却开放的国度,这座帝国里面的思维定势中存在于自由和公平。 带剑行走于世间,行走在帝都,并不是什么罪过。 景云跟上林亦的脚步,跟上后踏着小碎步走在侧后方,时而低着头注视着腰间隐藏着的剑。古朴的剑柄格外吸引他的目光,在后面看了许久,忽地啪嗒撞到了什么东西。 抬头看眼,才发现了是林亦。 林亦低下头,注视着景云的目光,皱眉道:“你有什么事?还是说你对我这柄剑有意思,更或者说,你想要尝试下这柄剑到底有多锋利,能否斩断你完整无暇的头颅,少年,我劝你不要玩火......” 说到最后,他的恶趣味突然冒出来,好赖着吐了句。 景云瞧着他的神色,整理下狼狈的头发,反唇相讥:“少年,你才是少年。要说对你这柄剑有意思,我见过的剑比你这辈子吃过的米饭都多,其中号之以神器宝物的更是不计其数,而你这柄剑,怎么来看都不足以吸引我的目光,我就是单纯想看看你这柄剑,是如何隐藏的而已。” 说完觉得不够味,又是加重语气补充道:“仅此而已......” 林亦觉得好笑,忍俊不禁:“你说得很对,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学宫之内。 突然,他转身凝重看着景云,目光中露出思索意味。 景云也望着他,心里咯嗒一下,举目四顾想要摆脱尴尬。 林亦让开路,摆手示意:“你不是说过你进入过这座学宫很多次,而我才是第一次进入学宫,按照道理来说远没有你熟悉,怎么来想都不应该是我走在前面,所以你应该走在前头,且为我带路游看才对。” 景云暗暗松了口气,堆砌笑容,不在乎道:“原来是这事,你直接说就是,刚才看得我头皮发麻,还以为你要拔剑杀了我......” “若到了时候,也不是不可以。”林亦若有所思地望着景云,嘴里嘀咕道。 听到这话的景云骤然一促,看向林亦的目光中多了些畏惧,小跑着走到了前面,以求不再看到林亦的目光。而林亦望着远去的背影,那种莫名而来的感觉很是奇妙,理智让他对景云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从未有过的感性却慢慢的对景云有了亲近的想法,甚至还逐渐此消彼长。 “呼......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冷静点,你不是渴望友情的人。” 在心中暗暗道,压抑从大哥离开后就再也没有的情感。孤独在世界上久了,难免遇见过犹的热情,就会将之当做替代。以前他觉得这句话说得过分,情感怎么可以替代,但现在才觉得,这句话当真是绝绝...... 前后片刻,再是并行。 接连走过几道石门,逐渐映入了学宫中那座东湖的景象,很是美妙。帝都周围并无特别的湖泊,关内道也无特大的湖泊可以游玩。几十年前,某位好玩的学宫祭酒,觉得学宫里面苦味过重,应当增添些乐趣美景才行,于是开辟了稷下学宫四景。 东湖与西园,南山与北楼。 四大景色各有各的不同,传到帝都中的名头也各有大小。 两人现在面对的是东湖,帝都的冬天很冷,渐北方的冬天都很冷。整座东湖结冰,厚厚的冰层根本看不清楚水下的情况,也很难发现水下面是否有着鱼虾存在。 指着东湖,景云笑道:“去年的时候,东湖还不曾结冰,今年居然结冰了,看来明年又要从江南道进购大批鱼虾才行,否则东湖怕是撑不起四大景的名头。” 望着东湖远处的厚厚冰层,林亦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道:“去年不结冰,今年结冰,是年年天气不同,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别的缘故?”景云一脸懵逼,笑着反问:“别的什么缘故?” 林亦抖了抖肩,摊手无奈:“我又不是帝都人,也不是关内道人,哪里知道什么别的缘故,猜测而已,猜测而已......” 说着,远远走开,朝西边走去。 望着林亦远去的背影,景云回头顺着东湖冰层中间那条隐晦的细线看过去,有着淡淡的紫色在蔓延。只不过旁人的眼神不好,根本无法看到,即便是他看了好几次,也才看明白,且看明白了也看不清楚,不知道是谁,完全没作用,没意义,反而徒增烦恼罢了。 周围的学子很多,多到不可胜数。 东湖景色到底是迷人的。 所有帝都中的公子小姐相谈甚欢,彼此家族打算联姻或者互有好意者,都会选择在这个时节,来看看常年不曾冰冻的东湖,全湖冻结到底是什么模样,值不值得看上一眼。 为女子争风吃醋的事,在那些世家公子间,屡见不鲜。 林亦和景云识趣的很,遇见这类的事情,不谋而合选择不去看,直接略过去。再是走着,就会看见三三两两的人被学宫中的教授或者打杂的抬着,有耐心者则是丢在学宫外面,没耐心者直接丢在学宫靠近门口的垃圾堆旁边。纵便是如此恶劣的态度,也无人胆敢置喙学宫。 这便是学宫,便是帝国教育英才的地方。 足够的尊崇,如同太阳悬挂在帝国百姓的心中。 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是脑瘫的过分,家中长辈不止一次的警告过。杀人越货,为女子争风,能够去得的地方,唯有那两座学宫不可玷污,不可去置喙。 说得多了,脑海也留了印象。 望着这些好笑的场景,林亦笑了,景云司空见惯笑不出来。 “好笑吗?”景云问道。 林亦点头:“难道不好笑吗?” 景云百无聊赖朝那边地上望了眼,没兴趣,摇头道:“司空见惯,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提不起兴趣。现在你也就第一次见到,所以才会觉得好笑,往后就不会了。” “你以为我是看见那些人的窘迫无可奈何而笑?”林亦反问道。 景云瞪大眼睛,满是疑惑:“难道不是吗?” “是也不是!”林亦故作高深摇头,沉默后又道:“想来有句话你应该听过,读书人最喜欢做的事‘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不都是可说而不可为的事吗?” “笑的不是他们的潦倒狼狈,而是他们所做事情影射出的不成熟。” 对于这句话,景云也没反驳,只是问道:“你很成熟,所以你觉得他们不成熟?” 林亦眉梢展风采,耸了耸肩,颇为轻松的摇头。景云的问题在他眼中并不是什么问题,正是因为不成熟才会置喙别人的不成熟,凡是成熟的人都不会去多说什么。 思想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沉默无言或许才是最好的答案。 盯着林亦的背影,以及披风下露出来的半点剑鞘顶,景云铺开自己的折扇,朝着自己来了一折扇,很是清凉有感觉。冷风侵袭脸颊,在这瞬间脸颊都冻僵了,打了个寒颤连忙将折扇合上,左顾右盼,无人瞧见他的幼稚行为,才匆匆离开,跟上林亦的脚步。 ...... 两人寻了顺序,打算去西园看看花草。 才进入西园,就被几人拦住前路。林亦手隐藏在披风下面,还以为来者是寻自己的,当即握住了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出手。 不过,来者并未在意林亦,直接指着景云,说道:“景云公子,许久不见,还以为你会龟缩在家里不出来,看来学宫招生的诱惑还是足够大,连是你这常年龟缩的都被吸引出来了,真是有趣......” 景云一脸不在意,随意瞥了眼面前男子,瘪嘴道:“你嘴巴真的是很臭,手也真的是很长,要不是今日没带剑,我真想将你的手直接剁了,以后就不会拦着我,那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想着都痛快。” 正是说完,拦路的男子还未开口,林亦倒是说道。 “给你,你要吗?” 偏头看着林亦,景云瞬间明白,满面无奈,。 林亦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自顾自准备绕路走开。不曾想,那男子居然拦住了林亦,嘲讽似的扫了林亦眼,居高临下道:“既然是跟着景云公子一起的,自然也不能离开,否则半条腿。” 最后这句,是对后面的打手说的。 低着头的林亦微微叹息,抬起头,盯着面前的手,不沾阳春水的嫩滑,淡然道:“景云刚才说得真的很对,要是剁了你的手,想必你应该也不敢再拦着了吧?” 这话出,男子脸色难看,遍体生寒。 本是寒冷的冬季,温度很低,在这话出口的瞬间,好似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华服男子极没骨气的缩回了自己的手,颤颤巍巍的把手背在后背。 景云笑了笑,推着林亦肩膀,直接走过,高声道:“韦公子,你还是回去好好练练吧!别到时候真的被人剁了手,连是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那可就有点丢你们口中将门的脸了。” 将门?哪里的将门? 景云的话,让林亦心中充满了疑惑。 在前世凡是称得上将门的家族,绝对不简单,现在又是在有修行者的大秦帝国,将门是否更可怕。 ()尽余晖 第30章 雪作器,起杀于暗处 时间总会证明某些被隐藏着的仇怨。 何况根本算不上的小孩子家家玩的游戏,很难让人升起丝毫重视的想法。 西园的景色很美丽,在冬雪覆盖的时节,能有园内如此多的花朵绽开,可以看得出稷下学宫对于西园的经营。看着这些景色,林亦很自然便想要了解下当年那位营建四大景的祭酒,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会耗费如此大的工程量来建设如此盛大的景色。 当然这些花朵如何生长于冬日,与冬雪争夺目光,也是他特别想要了解的。 景云与林亦并肩而行,一路上时不时的观赏着花,并不与林亦说话。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凝滞,似受到刚才那人的影响。 远处忽地被护卫围住,不允许继续向前。 林亦无招惹麻烦的想法,直接拦住了景云,指了指旁边的小道,说道:“那条笔直大道里面有些贵人在里面,我们还是走这边,没必要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羊肠小道也是美妙的!” 迅速反应过来的景云似惊讶的看了林亦眼,嘴角噙着笑意,点了点头:“随便你,这些学宫中的景色,我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看与不看都不重要。若不是打算陪着你,进不进这座园子都是不一定的事。” 丢下句话,景云颇为傲娇的走在前面。 望着傲娇而挺拔的背影,林亦摇头轻笑。 忽地余光看见那条笔直大道上出现道熟悉的面容,不过是一闪而逝。还未等他目光聚焦看清楚,那道面容就消失在视线中,朝着左边的假山花园而去。 神情虽疑,也不在意,跟上了景云的步伐。 不知道是何种伟力,使得冬日的白雪无法在花朵上覆盖厚厚的一层。林亦走在景云的后面,抬手触及的某朵才绽开的梅花,才是拂过,神情中带着吃惊,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石坛上面那朵诱人至极的花。本是冬日暗夜才会绽开的昙花,经一夜便会直接凋谢。 万万不曾想,白日有幸瞧见。 景云停下脚步,看了他眼,说道:“没什么好奇的地方,都是些普通手段.......” 言辞中颇为不屑! 林亦拂过昙花的花瓣,唇角微翘,挑衅般瞥了眼景云:“昙花一现,暗夜绽放,可遇不可求的美景。普通手段?那你倒是给我弄一朵,给我瞧瞧你的普通手段如何?” 这下,景云倒是不说话。 嘴里哼着小曲,偏头转身离开。 西园的景色真的很美。 美到让人心醉! ...... 剩下的两道美景,林亦已然无兴趣去看。 南山和北楼,听着就无好赏之处。 对此,景云也没反驳什么,只是看向林亦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嘲讽和笑。 林亦没看见,当然看见也不在意。 两人站在学宫之外,望着来往离开的学子,人很多,多到不可胜数。但如此多的人当中,来日学宫招生,又能有多少人会进入学宫,就是未知之数了。 望着学宫的高门,上面稷下二字耀眼无比。 林亦心中有憧憬...... 不是憧憬进入学宫研读圣贤之书,学习权谋之术和为官之道,而是想要在学宫中获得修行的妙法,再是想要有机会触及修行中让人畏惧又向往的世外圣地。 尘世之外能修行。 景云将折扇别在腰间,挥了挥手:“没什么好看的,两大学宫再如何,都不过是凡俗中的普通术法罢了。修行在于无谓昼夜的刻苦,在于的是天赋。当然有时候天赋很重要,有时候又不重要,刻苦是锦上添花,还是愚蠢不堪,不过是在一念之间而已,看谁人理解。” 听到这话,林亦满是凝重的盯着景云。 也没去看他的神情,景云已然离开了学宫,离开了他的身边。 距离十丈之外,音同耳边轻吟。 这是何种手段? “他是修行者?”林亦失神,喃喃自语。 刚才景云的手段,已然超越了他的认知,绝对是修行者的手段。至于是第几境的修行手段,他不得而知,心中顿时升起了对景云的忌惮与警惕。两人短暂的相遇,再是游走于学宫中两大景,从开初的警惕,到不知不觉间慢慢放下警惕,而后又是见到这般手段,警惕和忌惮骤然重现。 握着隐藏在披风下的剑柄,背后冒出阵阵寒意。 望着远处的身影,在冬日中居然冒出了冷汗。此时对于景云失去的警惕已然登顶,止住了不该出现的颤抖,手腕仍旧是发痒发痛,嘶嘶嘶发出阵阵吸冷气的声音,紧皱眉头,丰润的嘴唇瘪着像是要抿出道连亘的山脉般。 此刻,他认识到他的意志并不无懈可击,轻而易举便被景云攻入。 “真是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想着许多后,陡然间,严肃的脸上出现笑容。 面对未知的挑战,才是最大的乐趣。 ....... 那位景云口中自称将门的韦少爷,在云来集外派人拦截林亦。 不过手中的剑锋利实在过分,杀人又是轻而易举。他无招惹帝都世家的念头,随意的出剑吓了吓那群不堪一击的手下,让他们狼狈离开就算了,也没做些过分的事。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云来集的景色以及周边情况,基本上收入眼底。 不曾有风声鹤唳的传闻,也没听到咸阳城里传出来的刺客杀人的消息。仿佛他在那个胡同杀的那群黑衣人忽然消失般,没有被咸阳城中的巡逻警卫发现,也没有被胡同附近的百姓发现。这点虽然让林亦感到有些奇怪,想了想,就没继续细思,毕竟没被发现,是件好事! 简单收拾好,又回到了咸阳城。 房门打开,摆设并无移动,地上也无脚印,很显然这段时间无人前来探查。 坐在院子里面,望着六棱晶雪花片片,林亦露出疑惑:“没人来是好事,但为什么总是心绪不宁......” 确实是心绪不宁,从他进入院子就开始了。 这种情绪,他从未出现过。 即便当初在晋阳城杀杨继新的时候,面对杨继新隐藏着的破障巅峰的实力。林亦最多的是胆怯和颤抖,也不曾存在心绪不宁的状态。心绪不宁是来自于对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的警觉,进入屋内之前,他还特地在房屋周围走了圈,探知周围是否有人隐藏在暗处监视。 发现确实无人后,才放心进入院子。 进屋之后,居然出现这种莫名的情绪。 解开披风,压住频繁跳动的心脏,以及起伏不息的呼吸。用手轻轻扶起由奔跑于街头巷尾而凌乱的发丝,摸着的时候才发现,这段时间天气干燥,洗头的时间越来越少,发梢都渐渐分叉了。将凌乱飘荡于额头脸颊两侧的散发束在发冠上,再是用那支使用多年的木钗束住发冠。 额头与脸颊无散乱的发丝。 坐在石板上抬头挺胸,平视前方凝视着木板门上的蚁道。 地面的雪花逐渐汇聚,越来越多的雪花从空中落下。可呼吸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起来,像是修行者迫切想要的天地元气,在这瞬间好似被某些人忽地抽走了般。林亦目光逐渐聚焦,瞳孔紧缩的深深吸了口气,沉重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一次一次渐渐平缓下来,却愈加的重。 雪花像是停滞般,地面的雪在迅速融化。 林亦感觉到压迫,神情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本是端端正正坐着,忽地面色剧变,手划过道漫长的影子,从地面捡起那柄插入剑鞘的剑,登时弹射起来,离开了坐着的青石板。 砰啪咚! 座下青石板皆裂。 三种不同的声响在院内炸开。 澎湃的元气席卷而来。 又是修行者? 感受到未知的危险,翻身在院内辗转的林亦黑着脸,忍不住咒骂。 “真特么晦气,你们这些修行者,难道就圈养的狗,整天瞎逛得没事情做?” 怒吼声响彻院内,周遭的房屋有人,却无人敢出来。 遭遇修行者,帝都中的人即便不知道,也明白这种心悸随时都会置他们于死地。没谁敢冒出脑袋,躲藏在屋内的床榻或角落里,眼里含着绝望以及胆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仿佛是遭遇了灭城的战斗,来自四面八方的读书人,更是为此感到恐惧。 毕竟,他们年幼时,或遇到过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争。 兵临城下,尸骸遍地的情况,也不难见着。 雪花飘飘,像是飞镖般朝林亦的面门而来。 手中长剑一转,以剑柄为中心画圆,再是旋转下,那些雪花围绕着剑刃流动。再是抽剑转身,由地上滚过横栏,旋转着的雪花轰然落到墙面上,直接轰出了道尺方的坑洞。 站在角落,躲避着外面的意念探查。 来者是何等境界的修行者,林亦还无法感应到。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纵便是不如当初的杨继新,也应当是在同等境界,破障境界中的修行者,已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存在,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才过了多长的时间,就遇见了两位,还有不知道境界如何的景云。 忍不住感叹晦气聚于周身。 身体像是绷紧了般,变得僵硬无比,双手握住剑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迎接来自敌人的攻击。消瘦英俊的脸庞带着难以敛去的凝重,对于手中剑的肃然,对于未知修行者的恐惧和慎重,都让此时的林亦如同面对生死之局般奋力挣扎着求生。 求生欲望从未有过的强烈。 面对杨继新,他还有一线生机。此时面对必杀他的陌生敌人,死亡才是最接近他的。 院门被打开,隐约着有人影出现。 通过透明的油布门窗,遮掩身形,探出视线,看到位锦衣华服的青年,一脸桀骜站在门口,手中并无利刃,也无修行者的力量波动。 那杀他的修行者,仍旧隐藏在暗处! ()尽余晖 第31章 有病的 杀人的 想逃的 “出来吧!” 青年出现,先前攻击的那位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已然停止攻击。 听命行事而已! 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林亦走出隐藏身形的木板。 出现在率先被打烂的青石板上,软弱的靴子踏在石板上有些硌脚。走出黑暗,迎着冬日光明,才真正看清楚出现的青年到底是何面目。 搜肠刮肚,他仍旧找不到丝毫关于眼前青年的讯息。 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认识眼前的青年。 那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还是必杀之举! 这到底是为什么,出于什么目的? 林亦想过在学宫遇见过的那位自称将门的公子,可细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一路回来,时刻警惕,谨小慎微,并无人跟随在他的身后。或许隐藏在暗处无法发现,只要动作起来,这些修行者是瞒不住他耳目的。除非是修行书籍中传闻的神秘修行大能,那自然不可言。 但刚才出手的,必然不在这类。 林亦收起剑势,做攻击状态,凝眉问道:“我从未见过你,也不曾招惹你,你没对我出手的必要......” 青年穿着黑色的衣服,有点像是见过的黑冰台玄衣。不过林亦认得出来,这并不是黑冰台的玄衣,而是普普通通的衣服罢了。只不过这件衣服某些地方有些奇怪,特别是腰带和肩头附近有着淡淡的紫色印记,好像是绣在这两处的,只是黑色掩盖下,很难发现。 对林亦的话熟视无睹。 青年向前走了半步,睁大眼睛,穷尽目力般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等到彻底看清楚后,青年出离了愤怒,本是阴翳的眼睛此时变得如尖刀,浑身透着阴冷的味道,像是从幽冥地狱走出来的恶魔。全身弥漫着病态的丑恶,为冬日的白雪平添阴森寒意。 “你不该碰她......” 这是青年的第一句话,极致的阴冷,以及咬牙切齿。 她是谁? 是她? 还是他? 念头迅转,回想着记忆中的身影。 骤然间,脑海中出现道倩丽的背影。 那清新而独特的气质,一下子在脑海中涌现,他的眼中出现了释然。 “你说得是何夕?” 青年怒目喊道:“你不配说她的名字......” 这下,林亦皱眉很是不喜。 生死之间,让他不得不压制这种不喜,以及对青年的讨厌。 张口解释道:“我并没有碰她,当初背她回来之后,她就自己离开了。而我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你我之间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纷争。” 青年扯着嘴角,呲牙咧嘴,“这便是你最大的不该,不该去碰她。” 听到这句,林亦简直忍不住恶心。对面的青年实在是太病态,比前世的变态都还恶心。不,面前的青年就是变态,还是那种无比混蛋的变态,全身都透着腐烂的气息。 心中怒骂了好几句,他才缓过神来。 青年始终扯着这个理由,林亦也想不出别的解释。按照青年的标准,他确实是触碰过何夕。照着这病态又舔狗的性子,多半是不依不饶,且何夕绝对没给青年机会,否则不至于如此。 林亦倾吐浊气,眯眼道:“那你要怎样?” “任何碰过她的男人都要死。”青年半低着的头微抬,余光向上,暗淡阴冷,咧嘴冷声道:“前些日子,派人杀你,没想到有些手段,居然被你全部杀了。现在我回来了,就绝不允许你再活着。何夕她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凡是触碰她的男人,都必须死......必须死!” 皱眉看着青年深沉脸颊,以及眼睛边缘如恶疾的黑眼圈。 说不上有病,但身子绝对是虚不受补的那种类型。 心里念叨,难怪何夕看不上,只要是个女子,都看不上这样身体的男人。 他还恶意悱恻了下何夕,心里暗暗骂着真耽误他的时间。 瞧着如今的模样,还有青年的态度,明显就是必杀他。刚才的话中透露,前些日子暗杀他,又是在巷子里面被他全部杀了的黑衣人,都是青年派出去的。这些让林亦更加明白,眼前的境况明显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目光环视,扫视墙瓦暗处。 隐藏着的修行者还是不曾出现,这点让林亦尤为苦恼。要是修行者在明面上,他倒是可以靠着机敏的动作,以及快捷的剑招躲避相扛,再不济的时局,也可以迅速逃离这里,暂时保住性命。但目前为止,修行者不露出踪迹,他连是逃跑都找不到方向,连个机会都没有。 “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吧!” 青年退后几步,宽大的儒袍张合间,像极了两面蒲扇。 “好机会......” 暗暗道,地面石板被雪花覆盖,破烂了绝大多数,却不至于滑倒。脚尖只是轻轻触及地面,速度很快,像是道凌厉无影的猎豹奔驰在草原上,寻找到猎物的兴奋。 一觅即中! 脸颊上无多余赘肉的皮肤此起彼伏的荡着,青年站在原地隐隐有着惧意和愤怒涌现。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保护着青年,对林亦发动悍然可怕的攻击。酣畅淋漓的战斗一触即发,手中这柄剑切开了阻挡着的元气,以及被元气聚合在一起的雪花,阻挡着林亦剑刃的前进。 这柄剑足够锋利! 他也是位修行者。 那怕是很弱,未登堂入室的修行者,林亦已然能称呼自己为修行者。这柄剑与他朝夕相处,在这柄剑上的手段,已然让他有了第三境离窍境界的能力。以剑携带天地元气,破开了那位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对青年的保护。厚厚的雪花被切割成粉末。 本是六棱晶的模样,变成了无尖锐的废物。 青年扑通后仰,差点被林亦一剑刺中。 面前的黑影闪过,那位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为了保护青年不得不露出身形。望着这幕场景,林亦面无表情的严肃终于改变,嘴角噙着冷笑。青年倒地不影响林亦的剑刃攻击,凌空的身形朝着门板一踏,转身再是朝着那道出现的黑影刺去,剑刃像是受到阻碍般无法前进。 林亦咬着牙,愤怒狂吼。 剑尖获得寸进的机会,力道加大,再是前进。 砰咚! 粉末飘扬,像极了面粉。 这是雪花,这是被绞成粉碎的雪花。 看不清的白色中,剑光闪烁着,咔嚓的刀剑相击声来回不止。林亦的手腕很痛,痛到脸颊逐渐扭曲起来,牙齿咬得紧紧的,牙龈处都被元气震出血丝。 冷哼一声! 两人皆是退出了看不见彼此的白色雪花中。 粉末般的雪花逐渐落下,已然融化的雪地再是被堆积成白色。长剑落地,咔嚓作响,握住剑柄的手轻微地摇晃着,那是止不住的颤抖,是对保护青年的修行者的畏惧。 来者必然是第四境破障境界的强者。 虽未触及第五境的门槛,但想来也只差于毫厘。 此刻林亦才发现,依照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杀死第四境破障巅峰的杨继新。当日若非杨继新本就心存死意,怕是他命陨当场才是最后结局。庆幸的同时又感到恐惧胆怯,青年抱着必杀他的决心,面对这样位破障境修行者,他知道根本无从可逃。 暗处的修行者是位老者,黑面沧桑的老者。 青年站起来,满面愤怒,指着林亦叫嚣着:“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我要他死,我要他尸骨无存......” 疯狂的吼叫,像条恶狗! 黑面老者对青年恭敬点头:“少爷放心,今日我必杀他......” 林亦不屑张口道:“来便是,看是你这老头先被我杀,还是我先被你杀!” “年轻人,初入修行门户,就如此胆大叫嚣,难道你的老师没告诉过你,一层境界一重天吗?”黑面老者微眯着眼,浑然有寒意直刺林亦身躯。 林亦握剑直指,严阵以待:“我没老师,自然无人告诉我你这废话。” “不过我听有人曾说过,修行前四境乃是基础中的基础,你这老头活到如今这般年岁,还停留在第四境破障,连是第五境门槛都未触及,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听着林亦的话,黑面老者杀意渐渐浓烈起来。 无师者传承,便在这般年纪触及离窍境界的门槛,这乃是天赋卓绝的天才啊! “可惜你是敌人,否则还真不忍心杀你。”黑面老者杀意勃发,却笑着惋惜。 阴险笑面虎,林亦忍不住骂了句,也不在意黑面老者的话。视线轻挑而出,不经意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寻找着最合适最安全的逃跑路线。到底是真正面对后,他才明白明物境界和破障境界相差多少,单单元气的运用纯熟都是不可比较的,更何况还有特殊的用法和手段,天差地别。 至于书上说的那句,对四境处处鄙夷的话。 不禁让他想着,说那话的人到底是何种天才大能,自己觉得差距如此大的四境,在他眼里不仅毫无差别,竟然还觉得都是菜鸡,弱的不堪一击。 黑面老者凛然一震,手段汇聚,轻薄飞刀屹立于身侧:“小子,周围高墙林立,房屋众多,你想要逃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乖乖受死的好!” “怕求死,死也要拖着你......和背后那小子!”林亦大笑着,越过老者的身体,无耻之尤地挑衅看了眼后面那青年,迸发森然杀意刺激青年。 青年忍不住颤抖了身形,眼里有恐惧,也有强烈的杀意。 虽然他是权威者,却也明白修行者的强大。要是拼命杀他,黑面老者想要拦下也是较苦难的事。 “少爷,你先离开!”黑面老者说道。 林亦阴笑两声,“来不及了!” 身形闪动,一剑挑到青年...... ()尽余晖 第32章 避走于院禁之内 剑足够快,便能斩断世间任何事物! 曾经有个笑话,说得是刀剑在脑袋还未反应过来前斩过,那种迅捷的速度将会是从来未有过的快。毫无平常杀人斩头的那种粘连感,林亦在前世的时候也听过类似的笑话,不过并没有秦国故事中的这么血腥残忍。 但是道理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值得细究的。 手中剑轻转,在空中翻身的那刻躲避黑面老者的飞刀攻击,同时用力将青年身上的衣服绞碎。在用剑的手法上面,林亦已然不弱于普通的明物境界修行者。剑身上裹挟着不多的天地元气,却也足够绞碎青年身上的衣服,破烂的碎布在满是雪花的空中飘荡着,遮蔽了两者间的视线。 那只飞刀飞射而来的破空声低沉嗡鸣,从耳边划过的时候,尤其刺耳。 落地后,林亦连忙后退数十步,拉开了两者间的距离。重重的喘息了口粗气,刚才那刻要不是他迅速反应过来,然后用剑挑向地面,暂时性的朝空中上升了点点距离,恐怕那只飞刀已然割过了他的耳朵。 用意念操纵飞刀的手段,黑面老者异常纯熟。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单纯用飞刀的修行者。 受到一剑刺激,青年从开初的阴翳逐渐变得惶恐不安,脸色煞白可怕。庆幸到自己脑袋还长在脖子上,全身还未彻底冰寒的时候,他眼中的震惊和恐惧才逐渐平息下来。抬头看向林亦的目光也缓缓的变了,最开初叫嚣黑面老者杀人,到现在看向林亦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修行者终究是修行者! 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修行者杀普通人,在不顾及帝国律法的情况下,应该是比切菜还要简单的事情。 往昔父亲警告他的所有话,此刻都一一浮现在青年的脑海中。 黑面老者有些失望于青年的愣神和畏惧,开口道:“少爷,你先离开,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必然会引来咸阳府的衙役,甚至连是黑冰台都会有人出现,你还是暂时避一避的好......” 青年并未反驳,顾不得衣衫褴褛,慌乱离开。 林亦喘着的粗气逐渐平息,手中握着的剑隐隐发颤。面对黑面老者刚才的攻击,他自以为自己已然足够警惕,却不想还是受到了那道攻击的影响。此时手腕传出来的疼痛,已然让他无法汇聚足够的力量握住手中的剑,想要快然出击,更是不可能的事。 斜垂地面的剑身轻微抖动着,遮蔽于身形之后的手腕有晃动,握住剑的手指张合着,手臂上的力量根本无法传递到手指手心处,更无法紧紧捏住剑。 此时,他已然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至于所谓修行者调动天地元气作战,他还完全做不到。刚才的反击中,已然用掉了他可以调动的所有天地元气,此时意念较为紊乱,无法凝神去调动天地元气。 这柄剑,是柄普通的剑! 地面上的情况无人注意,林亦视线回荡在周围,余光注视着青年离开的地方。忽地眼前一亮,碎布烂衫之中有着道玉色的东西受到光芒的照耀而发出引人的光泽。注视着照顾青年离开的黑面老者,目光微转,思绪飘飞,瞬间寻到了个绝妙的好机会。 左手握剑,迅捷而出。 一剑出,剑影来回于门栏之间。 黑面老者注视青年的离开,反应却非常迅速,寻找到合适的机会,迅速对林亦爆发出攻击。 翻身从地而过,不经意间拾起那件东西。 两位修行者间的战斗似乎更加肆无忌惮...... 不过林亦已经消耗了极大的力量,惯于用剑的手也出现了问题,手腕止不住的疼痛。左手用剑,再是毫无操纵天地元气为战的妙法,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他的脚印出现在高墙上。 出现在门板窗栏上。 出现在顶房的石柱上。 ...... 出现在一切可出现的地方! 费尽全力的躲避着黑面老者的攻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黑面老者像是位钓鱼的垂钓者,时时刻刻注视着林亦身影的变动,手中漂浮着的飞刀无顾忌的调转方向,朝着林亦跑动的方位飞射而去。 飞刀割裂雪花,成就团团齑粉。 雪花与飞刀互相躲避...... 停在石板上,再是立刻转身朝着另外的方向跑去,这方院子很小,小得林亦短暂时间内就已来回了数十次。力量的消耗导致他的双腿逐渐止不住的颤抖,小腿在奔跑中发酸发痛。脸颊上先是剧烈运动的面红耳赤,到现在力量殆尽后的煞白。 额头上的汗珠滚落,被飞刀斩断。 墙面上出现了无数道刀痕,是飞刀在墙面上蛮横的结果。 “果然是吃公家粮食的,养得膘肥体壮,耳朵眼睛都废了,这么大的波动都不知道......” 在心里,林亦将咸阳府衙中的官吏们全部骂了个遍。 这么长的时间,如此剧烈的波动,房屋都要被掀翻了。居然连是人影都没出现,难道帝都中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咸阳府衙都不敢管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管如何,林亦都还需要坚持。速度逐渐的缓慢,脚步也渐渐的落了下乘。身上出现了手指长度的血痕,从最开始的第一条,变成后来的无数条,只是时间问题。 黑面老者运转天地元气,使之于体表交互合一。 这便是真正进入修行大门的修行者该有的手段,不过林亦身体还不足够强硬,对于天地元气以及意念的掌控并不纯熟,自然会出现许多难以克服的困难。又是面对如此生死时速的时刻,心里忙不迭的慌乱起来,身上的痛感麻痹了他的神经,使他暂时忘记了痛苦。 以痛苦忘记痛苦,真真是讽刺。 “不要再跑了,你今日死定了......”黑面老者说着,身边悬停着十几把飞刀。 飞刀所向,四面八方,都是林亦可能跋涉之处。 用尽精气神逃窜的林亦用余光关注着黑面老者,登时脸色变得尤为难看。最初的单把飞刀已然是他能够承受的最大攻击,此刻再是十几把飞刀齐齐射出,要他如何躲避,难道上天不成? 林亦的痛苦神情让黑面老者很是享受。 这种敌人愤愤然而无能为力的表情,是黑面老者最乐意见到的。往年他受命杀人的时候,就会特别注意这段时间,毕竟那时候敌人的表情尤其好看...... 飞刀射出,在雪中划出刀痕。 漫长的痕迹像极了咸阳外的那条笔直大道,一直延伸到林亦面前。 风雪未停! 疮痍仍在! 满目狼藉中,十几把飞刀径直落地。 像是失去控制般顷刻掉落地面。 停下脚步的林亦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地面那把把已然落地的飞刀。就是把把普普通通的飞刀,完全失去了刚才的神气。 黑面老者从开始的奇怪,而后神色变得震惊! 已无法顾忌杀林亦,连忙转身望着四周,想要探知是不是帝都中那些高强修行者插手,如果要是单纯如此,那还是最好的情况,毕竟不属于官府的就是好的。最坏的结果便是黑冰台的秘使出手,那对他而言,则是极为可怕的打击...... 来者很强,强到黑面老者也发现不了。 周遭巷口并无人烟,也无任何元气波动,可见那位出手的强者并未在附近。 确定不在,黑面老者犹豫着又是发动攻击。林亦反应很快,直接逃窜着到了门口,想要用剑刺老者的身体,从而在黑面老者躲避的瞬间寻找到可以离开狭小院子的机会。飞刀近身,势必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口,但林亦已顾不得,只想快速摆脱这种无力的窘迫! 飞刀在切进衣衫的那刻,骤停...... ......骤落于地!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情况,黑面老者再无侥幸...... 那隐藏在暗处的强者确实是在保护自己必杀的少年。心里痛骂,在他出手之前,那保护者为何不出手,等到现在要鱼死网破了,才出手,将他置于何地? 强者终究是强者,是他无法置喙的。 黑面老者收敛怒气,拱手道:“不知道是那方高手,是要保护他......” “滚......” 简单的一字,难掩霸道。 黑面老者看不清颜色的脸像是涨红了般难看,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恭恭敬敬的离开院子。那霸道的滚字中,携带着的可怕元气直接镇压了黑面老者,在那刻,他像是大海中漂泊无根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被海浪倾覆,那种可怕的意境,使黑面老者迅速清醒过来。 活着,难道不好吗? 直截了当离开院子,离开前还用余光扫了眼林亦。 喘着粗气的林亦望着黑面老者的离开,再是回味着刚才的可怕波动,心里悻悻。回到院子,关上被打裂仅剩半面的院门,坐在雪花早已融化,石板早已粉碎的两层阶梯上,平复起伏的心,压住近乎于喘息的呼吸。视线远眺至周围的屋檐,静静的想着到底是谁...... 确实也无人,真的也无人。 没谁出现在他面前,寻求那点救人后的恩情! 虽然奇怪,对林亦而言却也是好事。毕竟他本就不喜欢报答别人什么什么,也不喜欢虚假地说几声谢谢恩人相救的话。 狼藉的院内,修缮又要花费一大笔银子。 这让他尤为苦恼,有钱时无用钱处,无钱时皆用钱处,真是可悲! ()尽余晖 第33章 不被谈及的故事 安静! 如死寂般的安静! 院内的情况暂时过不了眼,一眼扫过,林亦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直接刺穿了般,痛不欲生。 战斗结束,风雪再次袭来。 或是刻意照顾林亦身上难忍伤势的缘故,这些风雪呼啸而来,嚣张霸道地在林亦的伤痕上吹过。嘶嘶嘶吸取雪中冷气的响声在院内此起彼伏,来来回回间,他终于忍不住走入屋内,不过房门破败,肉眼可看见的孔洞在挡风门板上,寒流化作细细的长痕吹进来。 忍着寒冷与痛苦,林亦骂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生就是这么晦气难挡。还是说我就该受到欺负,也不该到这座雄城来,这里本就不会有我的位置......” 说着说着,牵动的情绪一触即发! 越发的愤懑不满,越发的心急火燎。 细微不可查的轻音在外面响起,战斗余波后的林亦并未立即放松,很轻易感应到了这些声音的来源。所以他本能地去揣测这些声音的主人应当是刚才出手的那位修行者。 他并不认识什么修行者。 更加不认识什么帝都之内的修行者。 深刻入骨髓的严阵以待,面容上却做出欢迎的笑容。那位修行者还未出现在门外,还未出现在他的眼睛里面,这些沁人心脾的表情也应该尽早释放出来。让别人早点看见,即便是要对他出手的敌人,由于这些或许也不会立刻就出手。某些时候,这种影响人心的小手段,或许会抢下不得了的时间。 啪嗒啪嗒! 风雪堆积院中,外面的雪地更厚。 林亦想着,外面那位靴子应该很重,而且是特制的靴子才对,否则不会这么迅速融化了雪地,更加不会粘连雪水。 死寂的环境中,骤然出现不合时宜的声响,总会牵动脆弱的心。 寒风从门板破烂处吹进来,拂过林亦身上的伤口。那种带着寒意,带着撕裂般疼痛的感觉迅速传遍他全身,刺激着他敏感而易动的神经。此刻他的身体手掌手臂像是要麻木了般,手指轻轻相碰间,除了不知名的剧痛,而后就是那种火辣辣的知觉传来,让人痛不欲生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他站起来,向着外面走去。 那道声响越来越接近,他已经确定来人是为寻他而来。 帝都很宽阔,很广达,很漠然。在这座雄城里,很多人都有自己明确的目标。他们寻找东西,往往会找准最准确的定位,然后野蛮又肆无忌惮的扑上去。 这条街道很寥落! 周围都是外来的房客,才经历战斗过后的狼藉,无人会靠近这座院落。 所以,来人是为他而来。 辩证的思维已经超越现实的直觉,总会让林亦坚定心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所幸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走到破烂的青石板阶梯上后,望着那道出现在院门口的人影,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至少他的预料没出现错误。 只是不明白眼前这人出现在这里干嘛? 来者是学宫外遇见的那位自称帝都落魄读书人的景云。 白衣胜雪,在风雪中更是风流潇洒放荡不羁,风雪因他而不再森寒。 白皙的手有些冻红,不算宽的折扇在手心处拍打,衣服穿得有些单薄,至少比前些日见到的还要单薄。景云脸上堆积着和蔼的笑容,睁大着那双足以诱惑怀春少女的星目,哆嗦了两下身子,极不风雅地开口道:“你看我在这风雪中矗立了这么久,就没有想要邀请我进去躲避下雪寒的想法?还是说你根本不欢迎我,要知道为了寻你的住所,我可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关系,才寻找了你这偏僻巷子.......” 林亦忍着伤痛呲牙,朝着他沉沉轻笑。 “自己不进来,难道要我将你拖进来?” 景云视线遍及院落,唇角微翘,摇头苦笑:“说得也是,你这院子比我当初的院子可要狼狈得多。包括你自己也比我当初狼狈的,这才两天时间不见吧!怎么搞成这般模样,真是没风度,真是没志趣。” 听着景云的话,林亦面无表情走进屋内。 心里却有涟漪,不奇怪,不震惊,也不询问。在帝国森严的律法下,又是在帝国权威者最盛大的帝都,秦国律法就像是高悬在帝国上空的太阳。只要帝国万世不灭,那帝国百姓便会永久的见到帝国上空的太阳,也自然会见到维护帝国万世之基的秦国律法。 修行者于帝都有战,是极大的罪过。 院内的狼藉以及修行者留下的战斗残余,居然无法牵动这位常住帝都的修行者的表情,那是否代表着某些特别的指向...... 林亦不得而知,也不想思。 景云笑了笑,跟着林亦走入屋内。 他走在后面,自然无人发现,飘零的雪花像是畏惧般躲避着他的身体。 再是单薄的衣衫,却无气温外泄的热意,也无寒风侵身。 ....... 林亦坐在板凳上,疗理着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虽然景云是他不信任的陌生人,却好歹也是相熟的。而且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在逐渐蔓延,风雪中寒气浓郁,稍有不慎这些伤口就会受到雪花的污染而渐渐发炎发恶,到慢慢溃烂,这个过程在冬季而言并不是特别缓慢。 扯开破烂的衣衫,忍着寒意,忍着痛苦,涂抹着常备的膏药。 从当年在渝关经历第一场死战后,林亦就习惯了身上或者住宿的地方常备膏药。这些膏药不是特别良好有效的疗伤圣药,却能在伤势严重又迅速蔓延之时,起到遏制伤势的作用。对于常年于生死之间徘徊的人来说,这种可以快速遏制伤口的膏药才是真正的神品。 旁边坐着的景云,真的就静静坐着。 不发一言,目光偏移,观察着屋内的景象。很是简朴,当然也符合如林亦这种外来的租客在帝都的生活条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时,没有钱财的漂泊者,在任何繁华或寥落的地方,都会有跨越时空的相似之处。 涂抹着伤口,林亦忽地开口问道:“没什么想问的,也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景云说话,斩钉截铁。 林亦吸了口冷气,咧着嘴:“那你来干什么,讨饭的吗?” 瞅着家徒四壁的情景,景云入心一笑:“要是真是来讨饭的话,恐怕我今天不仅要白跑一趟,且还要添上许多麻烦。” 听到这话,林亦打趣的想法也停下来。激扬浮躁的心在这刻莫名沉寂,渐渐平复了心绪,安然自若地涂抹身上的伤口,背上涂抹不到的地方,则是异常纯熟的侧身,将手中的膏药递到景云白嫩的手心里,恶狠狠吩咐道。 “手够不到,你给我涂......” 景云不发怒,不否决,不觉得厌烦恶心。 随手拿着膏药用手指沾着涂抹到林亦背后的伤口上,皆是手指长度的血痕,两边都堆积着烂肉,鲜红的让人恶心,旁人看来应当觉得触目惊心。但在景云眼中,仿佛也就那样子而已。他面无表情,甚至眼里还带着笑意,以及想要用手指挑动血痕烂肉的好奇念头。 不过这种好奇,终究未付出行动。 林亦挺直胸膛,任由擦拭,伤口处传来凉飕飕的爽感,皱眉说道:“我才经历过一场大战,而且还是和修行者,难道你就不好奇,也一点都不害怕?” 景云抬头,望了眼林亦平平的后脑勺,语调无波无澜,回应道:“你不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修行者了嘛!那又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地方。或许在别外,在咸阳之外,修行者是你们眼中最神秘不可测的存在。但这里是帝都,是帝国无数人都向往而趋之若鹜的地方。” “说句不好听的,咸阳城中,修行者多如狗......” 林亦耿直一问:“难道咸阳城中的修行者,真的多到如此可怕,连是狗都不如?” 景云听了笑话,自然发笑,摇头否认:“要说修行者多如狗,那肯定是正确的,毕竟城中并没有狗这种生物存在。至于连狗都不如这种话,不管是不是,你都不应该说。” “为什么?” “你我都是修行者,难道你承认自己连狗都不如?” 林亦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肆意笑着:“也是,也是,那我自己不就是连狗都不如,连狗都不如......” 声音肆意且大,激昂刺耳! “那城中又为何没有狗?”林亦再问。 景云做常态,依旧语气平缓的回答:“没谁知道具体是什么缘故,只是知道在十几年前,咸阳令派出所有衙役配合城中禁卫驱赶了所有的狗,连是家养的狗都不允许存在。” 林亦紧皱着眉头,在号称公平与自由的帝国,宣扬两种百姓准则浓郁的帝都,会出现这般权威作怪的事情,未免有些太不合规了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帝国不是号称公平和自由吗?” “有关系吗?”景云扯着嘴角颇有嘲讽味道,迅速收敛,依旧做着手中的动作,平淡开口:“其中有个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十几年前,初登帝位的皇帝陛下夜晚出宫与朋友玩耍,两人才在宫墙之外相遇,便于夜中碰见了不少流浪狗,那些狗遂追了他们好久。” “而陛下那位朋友,本身又怕狗,本能害怕下,连是高深的实力都施展不出来。皇帝陛下也没反应过来,直接跟着跑,于是被守护宫墙的禁卫发现,禀告给了的太后。无法继续游玩,又是被提回宫中,使得陛下心里苦闷,遂而拿城中流浪狗出气.......好在最后,陛下那位朋友建言,在城外建立流浪狗收容所。” 说着,景云意尤向往。 听完这个故事,林亦震惊到无法言语。 你丫的简直不可理喻! ()尽余晖 第34章 事事皆糟心 听故事的人总会不经意的去代入自己或自己身边的人于故事中。 所以他很自然想到那道在他记忆里的高大身影,挺拔的身躯,脸颊算不得瘦削却能看见两侧凸出的脸骨。听到心里喜欢的就会爆发出星光的眼睛,不愿意看不想看的就会直接耷拉着眼皮,随意地躲在某张椅子上面,仰着头,用蒲扇盖在脸上,迎接阳光的滋润。 美其名曰,享受日光浴。 不知道秦国有没有这种场景,但他知道自己根本再也不会经历那种美妙的日子。 帝国境内有南海和东海,只是没有海滩,仅有的是高耸陡峭的海岸石壁。 这都是大哥在林亦记忆中的形象,更加鲜活的特点便是那怕狗怕得要命的诡异。不管是以前初次遇见的时候,还是往后生活无数年的时光中,林亦都对那位大哥这个缺点感到特别无奈。 高高大大的男人,怎么就会怕狗。 狗狗明明很可爱好吗? 这点无人应该苟同他。 那位和皇帝游玩的朋友是谁? 十几年前的事,皇帝陛下为此驱赶了流浪狗,又听其建议在城外建立了流浪狗收容所,真是对他极好。想到这里,林亦莫名憧憬着,要是十几年前,大哥遇到年轻的陛下且成为朋友,恐怕在那场西疆伏击战中,大哥也不会就此身死,那位陛下或许也会拼尽全力营救大哥吧!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悱恻,都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大哥已然死了,陛下也不会…… “好了。” 涂抹好所有的伤口,景云将膏药盖上,放在旁边有刀痕的桌面。手掌从桌面上离开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触及了那些刀痕,并未传给他多么深刻的触感,这些刀痕的威力没他想象的那般强大。 穿上衣服,林亦看着景云说道:“讨饭是没机会了,看院内的情况,收拾起来要耗很长时间。修缮院子又要很多银子,所有我要节衣缩食才能度过难关.......更何况学宫不再允许学生住宿于学宫之内,那我就必须要在城中长久拥有一间屋子,昨日,我数了数口袋的银两,很明显已经不够了。” 话说的很多,但意思就一个。 那就是,饭是吃不成的,人是要离开的。 景云似不在意,微微一笑:“没关系,吃不吃饭都没关系。作为落魄读书人,一顿饭不吃不碍事,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看多了自然秀色可餐。” “是这个道理。”林亦点头。 随即抬手,手心向上,手指向外。 瞧着林亦的动作,景云拿起折扇,摇头哂笑:“所以我想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下次,再会!” 简简单单的话,透着简简单单的意思。 人已经走远,走的老远。 望着院内的狼藉,林亦无可奈何,无力地瘫软,头枕在桌角上,仰头看着完璧的屋顶。 “难难难......” ...... 终究是他自己做的孽,无论如何都要收拾干净。 景云到来再离开,并未引动林亦任何不该出现的情绪和思考。景云是个很有趣的人,也是个很奇怪的人,林亦却并未把景云想成隐藏在暗处逼退黑面老者的神秘强者。也不是他不愿意去联想,而是想着的时候,他总会觉得两者身影存在不相合的地方。 根本无重合的可能性,很干脆果敢地抛弃这个想法。 至于和黑面老者一战时,在青年离开的原地捡起来的那件玉色东西,他观察研究了许久,都未曾发现丝毫异样。应该是类似李立青给他的那枚符令,都可以用来开启某些隐秘不可知的。 收起来,往后总会用得到。 当他将院子收拾完后,早该出现的人终于等到。 咸阳令府衙中的衙役,并无禁卫跟随,所以应当不知道刚才的战斗来自修行者。但是他细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极为渺小,他刚才的战斗波动并不小,只要是修行者必然会发现才对。无黑冰台,无城中禁卫,只是单独咸阳府衙中的衙役。 是有人压下去了? 还是真的没发现? 林亦偏向于前者,后者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这种可能性几乎于零。 模样千奇百怪的城中衙役,作为帝国崇高无比的帝都衙役,管理着这座雄城中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日久侵心,那种因帝国而来的骄傲自然而然衍生于心中,开始的时候这种骄傲不会影响到别人,也不影响他们执法。可到最后这种骄傲逐渐蔓延,甚至于侵蚀了他们的良心,执法变得越来越恶心。 是的,就是恶心。 领头的衙役模样还算周正,很是嚣张的走到林亦面前,踢了踢他正在整理的扫帚,鼻孔朝人,不屑一顾问道:“听到这边出现了巨大声响,我们前来探查,却发现无奇怪的地方。你住在这边,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最好老实回答,别惹祸上身!” 后面这句,充满了警告意味。 林亦是个自傲的剑客,却不是个愚蠢到认不清楚时局和时务的剑客。眼前的衙役乃是帝国的官吏,只是单纯的询问,语气刻薄也是很正常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嗯了两声,点头道:“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刚才有人好像在我门的巷子里面打架,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小人胆子比较小,也没出去细看,好像挺大动静的,周围租客们应该都知道......” “你确定?” “大人放心,我说得话绝对是真的,半分假都没有。” 领头的衙役狐疑地看了眼林亦,离开前还刻意望了眼,想要看看林亦是否出现劫后余生的放松神情。很显然,这些该收敛的情绪,自然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从很多年前,林亦就已经做到了面无表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此时面对小小的衙役,更是无甚意外。 衙役们带着疑惑和焦头烂额离开。 这是咸阳令吩咐的任务,结果查了好半响,周围的回答几乎和林亦的答案一模一样。 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可以让人感知到,却无法辨明方向。修行者战斗开始的那刻,天地间的元气便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整体,此地的波动自然而然会干扰到远处的天地元气,这是修行者发现修行者战斗的必然,同时也导致除修行者之外的普通人无法发现战斗初始地。 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荡起来的涟漪必然绵延很大的范围,且会干扰水面下的鱼虾寻找水滴落入的地方。毕竟范围太大,想要寻找到源头很。又是思维局限不曾想到,源头其实在开始的那刻便彻底隐于海水中,除非第一眼看见,否则绝难找见。 林亦也不知道风波是否算是过去,只明白帝都中始终存在危险。黑面老者和青年想必会再次出手,可能是因为没有杀掉他,也可能是因为他捡到的那件玉色符令。虽然上面并未雕刻着什么,但想来应该有很大的效用,毕竟青年穿着的衣袍肩头紫色印记与这枚玉色符令相似。 他逃不开这场暗杀,自然也不想去躲。 ...... 狼藉的院子终于被他收拾干净,地面破烂的青石板全部被他丢在竹筐里面,准备着下次有人来收垃圾的时候一并丢出去,或者干脆不丢出去,放在院子里面即可。学宫不允许学子住宿,而他要在帝都生活下去,要寻找更加高深的修行妙法,就不得不寻找一座暂时属于自己的宅子。 而这座宅子还不错,他住得也较舒适,如果后面银两足够,他会选择继续租借下去。 咸阳居大不易! 不管是前世的京城,还是帝国的咸阳,都是作为京都的所在,达官显贵,高门巨户常年出没。房价或者别的物价什么,都会比别处要贵上好一些。在渝关或晋阳的时候,林亦买些当季的时蔬,十几文钱就可以买上好多,够他吃上好几天,咸阳却只是一小点。 也不知道是商人暴利,还是农户种植成本加大。 对景云说得是今日肯定吃不了饭,银钱不够。但是对于林亦自己而言,吃饭还是上上之上的重要事情。才受了伤,不说吃些好东西补充下营养,至少也要吃饱饭,身上的伤势才会快速痊愈,不至于拖到初春时学宫招生之后。 那对林亦来说,将会是致命打击。 来此帝都是为了进入学宫,为了学习到更加高深的修行妙法。结果因为一场本不该出现在行程中的战斗,导致后面学宫招生时发挥不如意,无法进入学宫。这会比杀了林亦还要难受,不单单这几个月的银子白花了,连是几个月来接连不止的战斗都是白打的。 夜幕降临,炊烟升起。 浓郁得像是白日晴空飘扬的白云,一朵朵从地面上升至天空。冬日的夜幕很早降临,笼罩着整座咸阳显得寂静而冷漠。 确实是座冷漠的城市,冷得人心惶惶。 做好饭菜,端上桌子,荤素搭配,虽然不多,却也足够他吃上一顿。 吃着饭,望着天,思绪飘远。 想起了那夜骤然出现在院内举着手吃油腻腻鸭腿的老者,想起了在晋阳于酒楼喝酒的满面胡须的青年,想起了在咸阳城中那条街道遇见的那位不该遇见的少女...... ()尽余晖 第35章 于夜晚破这境 连番遭遇让林亦产生异样的愁绪,在咸阳城中生活的月余时间,各种大大小小的糟糕事接踵而来。怀疑自我是否有些不合道理,还是说他的命格本身就和这座雄伟的帝都不相合。 初次看见这座雄城的时候,他带着的是无比壮阔的意气。见到这座雄城内的景象,各种各样引人好奇的新奇玩意,都会让他眼前一亮,这种感觉在别处并未有过。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座雄城该是符合他天命的,只是当危机与祸事接踵而至,短短的月余时间,遭遇了如此多的坏事,那种坚硬如铁的顽强自信被蚕食着于顷刻间崩塌,像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沧桑,以及无力感弥漫在他的眼神和脑海中。 夜幕清凉如单薄的衣衫! 冬季的末尾逐渐接近,咸阳像是迫不及待的已然在开始接应春日和煦的春风。 春日还未来到,那种暖意顷刻便被吹散。 化作风雪中凌乱的思绪,飘然远去,不见踪迹! 望着天穹之下笼罩世间的夜幕。 望着高墙而过,视线远眺之外的繁星。 望着如同百家衣般千奇百怪的蚁道木板门。 ...... 望着一切可以望见的物品。 林亦发出了微微叹息,目力所及在夜晚终究是不适用的。饭桌上面的饭碟早已干净如新。帝国的百姓生活算不得艰苦,却也并未有多么富裕。在物资不算匮乏的帝国,只要有足够的银两,即可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再不济也可以顿顿饱餐,时不时为生活添些乐趣也不是不可。 即便没有足够的银两,林亦也不曾亏待过自己。 形单影只于帝国,孑然一身于世间,照顾好自己便是对所有需要慰藉的亲人最好的安慰。夜幕逐渐笼罩而下,清凉的夜色中泛发着别样的生机。 雪中狂风呼呼吹着。 这条僻静的街道中吹响令人厌烦的风啸。 收好碗筷,他盘膝坐在垫子上,关上那钉上许多良莠不齐木板的房门。上面透明的油布已然破烂,只是些粗糙的纸张贴合在窗板上,阻挡着外面劲吹的雪风。 他的手指在发出银白的光芒。 他的全身逐渐汇聚了天地元气。 他的体表开始外溢炙热的气体。 天地元气交互合一,是为合意境界,也是修行的开端。 早已迈过这层境界的林亦,此时做着最简单无谓的事。他的记忆里面,基础的往往就是最重要的事。攀升修行的巅峰,跨越修行阶梯上难以看见的门槛,是他修行的目标,却并不是全部。单纯的境界高低并不足以代表实力的强弱,也不足以阐述刻苦修行中境界的高深。 高境界的修行者很强,但低境界中的高深者,难道就不强吗? 这条道理,只存在于特殊的人身上。 林亦不会自狂地认为自己便是那样特殊的人,也不会盲目的认为自己不是那样特殊的人。 坚定自我的信念,对世间充满敬畏的尊重,是他必须具备的条件。 ...... 他感应到周围无数物品上附着的天地元气,在呈现极有规律的运动。意念悄然蔓延出去,围绕着物品跟随着天地元气的运转顺序,极有规律的运转起来。一步一步,一圈一圈的探知靠近物品最本质的地方,元气在逐渐的剥离,物品渐渐呈现晃动的趋势...... 他的意念在颤抖...... 他的眼帘不断被拱动着,那是意念假用视线的过程。 一片雪花! 一盏茶杯! 一条扫帚! 一张板凳! ...... 屋内所有单独的东西,都被他晃动起来。 渐渐掌握,渐渐运用...... 过程繁琐而持久,意念的消耗是他跨越境界最大的阻碍。 额头上的汗珠缓缓地顺着脸颊两侧划落,更加耐不得寂寞的汗珠,则是直愣愣沿着突出的额骨重重落在地面。啪嗒一声,在这安静的夜晚涌现不合时宜的声响。沉浸在意念掌控中的林亦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痛并快乐着,沉迷于自己世界而无法自拔。 他正在竭尽全力的跨境...... 时间在不经意间快速流逝,天边的月色仿佛受到压迫般迅速敛去。 天际的界限处泛发鱼肚白,世界的第一抹光亮从看得见摸不着的天涯群山之中升起来。整个世间焕然一新,变得彻底光亮,十几天的风雪后,终于出现了第一场晴空。 温和而充满暖意的阳光普照大地。 光明照射院落,通过细小的缝隙七零八落照入屋内。 当林亦醒来看见这无数抹光线的时候,眼睛里面充满了慈和的意味。 夜尽天明,人尤清醒! 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张开怀抱打开屋门。这张怀抱并未立即撤去,站在门口迎接着光明,再是像拥抱多年未见的挚友般拥抱光明以及照射过来的光线。 “这便是离窍境界......” 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清晰,甚至于变得坦然赤裸。以前目力所及只是看见事物的表象,而此刻看见的万事万物,在他眼前已焕然一新,变成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崭新模样。天地元气算不得浓郁,却要比他在晋阳感受的多很多。不需要用意念去感受,只需要用眼睛即可。 不愧是帝都,不愧是修行者汇聚的地方! 他突破了境界,却依旧还是那个无所事事的林亦。一成不变的生活照样在继续,此时境界攀升,那怕是书中言说的小小四境中的一步而已,已经是林亦可以奢望的最简单最纯实的一件事。现在他有了更强的信心,面对昨日那黑面老者,他有信心与之一战。 虽然杀不死黑面老者,也不会如昨日那般狼狈。 照旧的生活方式再次出现在林亦的身上,昨天下午买来的做饭素材摆在后面的厨房,小小的院落除开前院宽大点,后院则是有一口取水的水井,还有两三丈方圆的平地,里面放些平时不用的东西。出后院的门便是厨房的那道门,后院只是单纯的院子,并没有出入离开的门栏。 他举起菜刀,像是普通无比的帝国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候到了,自然应该做饭吃,一颗存储一晚的白菜在他左切右切的动作里变成了无数条细丝,他喜欢这样吃白菜,认为这样的白菜才是最容易入味的,也是最符合他口味的那种烹饪方式。白菜下锅,用锅铲静静的翻来翻去,一些调味品也慢慢放进去。 诱人的香味,还有不算完美的色泽皆是出现。 蒸白米饭这是他早就最好的事,饭菜入碟便是吃饭的时候。 照例坐在屋内,看着前院的那道破烂院门。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要吃的饭菜,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混合着色泽不错的白菜丝进入口中,顿时只感觉完美无比。 吃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昨夜的跨境不但没有使他疲惫,反而精气神到达了极点。精神足够的欢愉,连是想躺下休息都无法闭上眼睛,睡意像是失去了般怎么也不愿意来,只能盘膝坐着,继续感悟一夜都还未彻底掌握的这层境界。 破境不算简单,掌握境界却要简单得多。 ...... 时间如水流。 外面的晴空终于退去,森然黑色天穹笼罩下来。 夜幕再次降临,笼罩着咸阳城。在这样的环境中,林亦感悟境界过去了整天的时间。当他睁开眼后,无奈的再次做着和闭眼前做过的最后一件一模一样的事。 茶余饭后,院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 像极了女子的脚步...... 林亦尖起耳朵,细细聆听,手掌已然握住了剑柄。靠近的脚步声,绝对不是简单的情况,一天之内,整条街道都没有这么轻巧的脚步,普通人的脚步往往要粗重的多。两年渝关经历,使得林亦这种靠耳朵活命的手段尤为突出,也特别圆满。 在他眼里耳里,细节才是活命的根本。 推门而入的是蓝衣少女,穿着如同夏季少女般的衣衫,外面披着件厚厚的黑色披风。少女推开院门直接看见了坐在前方不远正盯着自己的少年,发出了魅惑般的笑容。这像是不自觉发出的,却还是吸引了少年的目光,只是这道目光里面再无最初的惊讶和羞涩,反而异常平静淡然。 不管在何种时候,女子总是爱美的。 林亦板着脸,满面肃然,不是尊敬,而是警惕,一种出于自身本能以及脑海中刻意为之的警惕。眼前出现的少女足够让他警惕,甚至让他忌惮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正好有事情要找你......” 少女莞尔一笑,转身关上院门,再是走到林亦身边,坐在了不算高的门槛上,丝毫不介意门槛上的灰尘。连着披风的帽子被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放下来,满头的青丝柔顺又细长,垂着差点掉在门槛上。望着长发落地的那刻,林亦忍不住的伸手想要去挽住长发,以免落地染尘。 他的手停滞于空中...... 少女偏头看着他顿住的动作,掩唇轻笑了两声:“难道这长发就这般吸引人,不管是我父亲,还是我兄长,亦或是见过我的叔叔伯伯,朋友们都觉得我这头长发很是漂亮,甚至比我的脸还要漂亮。” 听到这话,林亦白了她眼:“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自恋的人!” “这句话很好听,只不过要改改最后一句。” “改成什么?”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 ()尽余晖 第36章 月色与雪色之间 顽石点头总是最难的。 所以林亦很无语,无语到羞愧难当。 他用了那句话,自认为很有趣也很有意味,却不曾想少女居然能对得出来。看得出来,少女对于刚才那句话的会心一笑,并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缘故,而是单纯的她知道这句话罢了。 没开口询问她为什么知道,文抄公的事情始终都会有人去做。 两人靠着坐在一起,很是接近,却又极有距离感。两人间可以看见的距离很短,而两人间那难以看见的距离却很远,比天涯海角还要远,比飞鸟与鱼的距离还要长。 何夕用白色的绳子缚住了长发,捆绑在一起,又用白色的丝带包住冒出的绳结。垂直半身处的长发顿时变短了半截,自然垂落只到了腰间,还有那根白色的丝带落到发丝间,长短合一刚好到长发的末端。虽隐于浓黑的长发间,却又极为突出吸引目光。 至少林亦的目光便是如此被吸引的。 他咳嗽了两声,略尴尬的望向外面的夜空。坐在繁星之下,脑袋里面心无杂念,该说什么话他可以轻易的说出口,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的慎重程序。不应该想着的东西,也决然不会出现在脑海中,作为修行者,克制不应该出现的念想,对他而言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他不再看,何夕嘟着嘴,问道:“难道我不好看吗?” “好看!” “那为什么不继续看?” 他偏头看着她的眼睛,都无比的清明,不含丝毫的情感。然后继续看着夜空,认真道:“我告诉你了,就像你不是真心愿意让我看,我也不是真心愿意继续看。” “都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机器?”何夕反复念叨这两个字,微圆的脸颊带着丰润感,脸颊上无不该出现的多余肥处。她点头道:“这句话说得很对,说得比刚才那句话好听得多。至少我觉得真实,真的觉得真实,没有欺骗你。” 她一连说了三次,以示自己的真挚。 林亦照旧点头如栽种,重而慢,淡然道:“不重要......” 何夕问:“那你觉得什么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那什么都不重要,你我不过陌生人,你不应该贸然问我,这样不礼貌。”何夕忽地微微一笑,微眯的眼睛里面仿佛带着星光,其实更多的是狡猾。 男子的狡猾是欺骗,是阴险。 而女子的狡猾是可爱,是情感。 少女的话让林亦很不喜欢,只是沉沉着脸也不开口回应。默默看着天空的繁星,恍惚间还可以看见某颗坠落的星辰。他知道这是流星,是可以许愿的好兆头。不过他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想要许下的愿望,在世间孤单久了,努力活着便是他最大的愿望,但这是无法许下的。 有时候命比纸薄,有时候心比天高。 两者代表着两种状态,林亦有前者的自觉,也有后者的雄心壮志和骄傲。 谈不上错误,也谈不上无可奈何。 两根食指围绕着一点搅动,何夕低着头,林亦低头看去的时候,那长长的睫毛格外明显好看。何夕抬头,两人视线相遇交织在一起,她静静嘟囔:“叫你看的时候不看,人家不愿意你看的时候,又一个劲的瞎看。真搞不懂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男人心海底针啊!” 说罢,连连感叹! 对此,林亦很是无奈无语。 却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把板凳往里面移了移位置,早已没了心思问最开始脑海中的那个问题,此时了解与不了解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了。不管如何,黑面老者和那青年都必然会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更甚的还会将他列入必杀之人。 呃,本来就是必杀之人。 挥了挥手示意何夕退出去点,不要坐在门槛上。 何夕疑惑地站起来,顺着他手摆动的方向走出去两步,距离并不远。林亦望着站起来的少女,仰望四十五度天空即可与少女的目光对上,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早已伸开的双手放在屋门上,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屋门直接关上,想了想又是把门栓放在了屋门上。 “你......” 怎么都没想到少年会做出如此无风度的事情,硬生生将孤零零的可怜少女关在门外,何夕出奇的愤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家。只是望着这道很容易打烂捅破却阻碍了她前进的门,站在外面风雪中很是沉默了好一阵,才侧身准备离开。 “昨日那青年是你招惹来的?” 林亦的话从屋内传来,他还是问出了口。 何夕偏头盯着屋内的灯光,昏昏暗暗,摇曳不定,眉头微皱着不满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只是喜欢在外面结交些朋友,时不时在城里逛一逛而已,怎么就谈得上招惹二字,你这是要毁掉我的名声吗?” 她的不满和嗔怒无法引起林亦的愧疚,因为他心里依旧坚定。青年口口声声说他不能碰她,全部碰过她的男人都必须死。这些话都不是简单的话,他不相信外面那不满的少女会完全不知情,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起源几乎都是那场于酒楼外的意外相遇。 看似巧合的场景,细想起来却不是巧合。 林亦换个方向,再问道:“你知道那青年叫什么名字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位青年?”何夕放大美眸,笑着摇了摇头。 林亦苦笑着无可奈何:“夜色渐渐深了,咸阳虽是安宁平和之地,但夜晚行走还是不安全,早些回去吧!” 说着,灯火暗淡,渐至消失。 瞧着屋内景象消失不见,林亦已熄灭了油灯,洁白的月色照耀着夜晚显得明亮,透亮的月光照到少女的侧脸,完美无瑕中带着绝世倾城的美貌。只是这份美貌,好似在月光中才会慢慢出现,白日的时候,旁人眼中的少女远不到这种程度,差之远矣! 雪色承接着月色。 月色映衬着绝色。 种种不同的景色都在夜晚降临于世间,展露属于他们的特殊性。 少女踏着雪色,顶着月色,带着绝色于夜中离开巷里...... ...... 何夕走在街道上,走在直面皇宫的那条笔直御道上。 白日还未融化干净的白雪,此刻又是重新堆积起来。少女踏在深厚的白雪上面,雪花发出滋滋滋的响声,仿佛是疼痛的呼喊,仿佛是愉悦的轻吟。 光明与黑暗,在此泾渭分明。 少女忽地顿住脚,夜风中随风飘扬的长发在后背肆意释放自己的魅力,纤细有形的身躯在月色下也格外明显,地面的白雪被踏出的痕迹并不深,只是浅浅的一层而已。少女明亮有话的眼眸静静看着前方出现的那道笔直风流的身影,正迎着黑暗走来。 身影停住于黑暗中看不清脸,地面的影子被光明拉扯的很长,正好落到何夕的脚下。 除非从何夕的位置看去,否则绝难看清楚那张俊朗如玉的脸,以及丰神如玉的高贵气质。她眼前站着的是位男子,极具西方诸国中魏都风流的青年。不管是春日的暖风,还是夏日的热风,亦或是秋日的凉风,再不济在冬日的寒风中,青年都手持一柄折扇,始终未曾张开的折扇。 何夕出生于帝都,生长于帝都,见过这名青年无数次。在她的记忆当中,他手中的折扇似乎从未张开过。只是听过些张开的传闻,那是在很多年前,她还年幼的时候。听闻青年于帝都西边的山崖上修行有成,意兴阑珊,情不自禁下张开了手中的折扇。 周围山林中猎户传说,那日山林有场狂风急骤入林。 时日都对得上,很多人都认为那场风来自于眼前的青年。 啪!啪!啪! 青年不向前,折扇在手心里面拍打着,由黑暗掩盖他的面容,站在少女的对面,缓缓张口道:“不要再去做些无谓的举动,都是些无意义的事。要是你真的有想法,亦或是有绝对的信心,直接传信于黑冰台,想必他们会给你想要的答案,不仅舒坦,还不需要动脑劳累!” 月光照在何夕的脸上,星辉是世间最美的点缀。何夕黛眉微皱,不敢发怒,只能轻言:“可那样我便会缺少很多乐趣,常年都有的轻松我要获得很容易,始终未见的成就感却来之不易,我想要靠我自己的双手来证明,其实我并不输给任何人,我就是我,就是世间唯一的何夕。”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青年将折扇插在自己的腰带上,抬手伸出小指在耳朵里面掏了掏。 何夕银牙咬着丰而不肥的嘴唇,憋足了劲说道:“还是希望先生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能做些证明自己的事情。” 看得青年真真百无聊赖,小动作不断,做完自己的事才回应道:“你刚才说过,你就是你,就是世间唯一的何夕,所以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你自己,还是交予黑冰台吧!” 开初的语调平和,到最后一句,则是语气斗转,整个街道都随着这句话而寒了几分。话语中还透着决绝必然的表达,他在向何夕传递命令,而非与之商量。 何夕垂头丧气,依旧想要挣扎:“先生,难道真的不可以吗?” “我只是想要证明我,证明我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狼狈,证明我母亲也不是他们口中的不堪。” 听到这如同落泪后的凄然嘶吼,青年手指捏在折扇的边缘,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沉默着点头:“事情你可以继续做,这件事情你若是可以独立做到,我便为你说上几句话......只是暂时的设计就免了,不要去为难才入帝都的年轻人,毕竟每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容易。”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何夕骤然抬头,惊愕道:“所以,先生只是想要我不再利用那少年......” 青年转身离开,留下句耐人寻味的话于风中。 “是也不是,善心总有泛滥的时候,不是特例,也是特例。” 少女望着青年背影消失,消失于她眼中。 而她则在风中回味凌乱...... ()尽余晖 第37章 以自由为论 人汇聚的地方自然容易起风云。 这座帝国之中,有两个体量庞大到绝大多数都不愿意招惹的存在。哪怕是闻名于官场纵横往来的达官,亦或是精通商贾之道成就于帝国之内的名流显贵,更甚者是那些来往于天地之间,有着蛮横无双实力的修行者们,在这俗世之中,他们都不会也不敢贸然去招惹那两种存在。 一是雄踞于辽阔疆土之上的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 二是隐藏在那位陛下身后,隐藏在帝国黑暗之中处理帝国内一切兵马不可处理之事的黑冰台。 皇帝陛下代表着的是无上的皇权霸道,而黑冰台则是代表着行走于黑暗,处理帝国之内违法乱纪之事的先斩后奏的权力。前者是这座帝国中站在最高位置上的那位,后者则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刃。 当然这柄利刃只能在俗世之内耀武扬威,到了世外,便已然没有任何能量。好在整座大秦帝国也仅仅有那么小小的一处世外之地。 很多帝国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何为世外,他们知晓修行,也知道修行在于学宫之中,却不知道在学宫在帝国之上,还有这一片超脱于俗世的净土,在所有修行者眼中,那片净土被称为世外之地。而世外之中的修行者,也被称之为世外之人,所以他们没有道理插手俗世的事情,也无法影响那位皇帝陛下的威权。 道理是这般道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事实。 当今皇帝陛下很多年前继位之时,特意进入了世外圣地,寻到世外之中的那群修行者,问询自己应不应该继位,自己是否可以代表大秦帝国行使至高无上的皇权。 大秦帝国立国千年,世外也存在千年。 帝国的皇帝陛下属于赵家,而在很多年前,第一位进入世外或者所开辟世外的那名修行者,也姓赵。时间辗转过去已然千年,世外也不再是千年前一样,赵姓之人仿佛再也没有出现在世外,世俗权力对于赵家之人的束缚特别深厚,导致多年来都无法脱困。 大秦帝国皇帝继位于天圣元年,至此已然过去了十八年,再过些天,天圣十九年的春天即将到来。学宫的招生也即将开始,这段时间的咸阳变得风声鹤唳起来,皇帝陛下每年都会出现在学宫招生的开场中,明年初春的学宫招生自然也不会存在任何意外。 咸阳是座有城墙的城池,却因为那条十年前的禁令而恍若无物。从十几年前的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争之后,西方诸国就此潜伏下来,诸国的间谍纷纷潜入咸阳,准备好所需要的,窥视着一场属于他们的天时地利人和,然后伺机而动,一剑出以求击杀帝国皇帝。 尤其是南方已亡的越国,十几年来,关于越国刺客的刺杀已然出现了数十次。 这场便宜的天时,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在进入冬季开始,黑冰台在咸阳城中的动作变得尤为繁大。时常就会冒出某位芝麻小官被罢免然后进入了天牢,亦或城中商贾之中某位惯于流走结交朋友的巨贾触犯帝国律法而被抓入天牢调查的事,这样的事情这段时间在咸阳城中屡见不鲜。 百姓也不感到奇怪,事出有因自然而已。 不管是触犯帝国律法,还是芝麻小官被抓,都是有根据可言的事。被有心人传到诸多百姓耳朵里,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丝毫不公平的地方,秦国律法便是天穹之上的太阳,凡是阳光照射之处,有一丝丝不合理的地方,就不会存在丝毫的公平可言,毕竟律法大于公平二字。 临近学宫招生,云来集对于招生以及迎接皇帝的事情已然在准备。 咸阳城中,诸多衙役也都开始遍及街头,寻寻觅觅找出城中的诸国间谍。亦或是往昔时候悬而未决的案子,此刻都会被拿出来翻翻,发放下去让人尽快拿出章程,得出结果处理好后续所有结案。 尤其是处理帝都事宜的咸阳令,这段时间脑袋特别胀痛,一年之中所有糟心的事情在此刻一股脑的揉入了他的脑子,望着满桌案的卷宗,以及最新发生在咸阳的怪事还未归纳入库。当然很多都是些简单或者鸡毛蒜皮的小事,花费些气力脑子倒是可以完成,除了那件...... ......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林亦并不相信这句话,在他看来是迷信的心理暗示。但是在帝国生活了十几年的他,又是见过修行者高超的手段,靠着意念即能纯熟操控一柄飞剑,一把小刀的手段。那以前所认为的迷信,仿佛也在这刻解释的通,某些修行者大能,能靠着缘力因果感知周边。 那些所谓的迷信感应此刻似乎也说得通了。 从那夜何夕离开后,他又过了好几天的安生日子。年关将近,独身的时光还是不难过,修行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从清晨起床思考片刻该如何赚钱,吃完饭后就是开启一天的修行时间。从天边泛发出鱼肚白,到落日于天际启发昏黄的光线,夜幕降临。 修行在于简单,在于一念之间。 睁眼到闭眼便是修行,也是一天的时间在修行中缓缓流过。时间仿佛是帝国南方那条河流,平时静静的如同死物般,其实却在悄悄的流动着,朝着东边流去,流到那片广阔无垠的东海海岸,再是汇流入海。 院门响起了咚咚的敲门上。 走进来的是两名身穿黑色衣衫的中年,他们面容异常冷淡,像极了躺在棺材里面的尸体,经年受不到阳光的滋润,遂而于脸上出现了不合人道的苍白,还全无血色。两名中年男子被包裹在黑色的袍子下面,林亦仅仅可以看见他们的鼻子以及嘴唇下颌。 望着沉默的两人,林亦蹙眉道:“有事?” “跟我们走一趟......” 中年的回应非常简单,动作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解释和言语,直接拉住了林亦的手臂。顿时林亦觉得他的手臂像是被两只螃蟹紧紧钳住了般,重重的晃动了两下以求摆脱两人的手掌,却发现自己的力道在两人手里面如同蚂蚁给大象挠痒痒般不动丝毫。 “你们有什么资格带走我,又有什么资格结束我的自由,难道我犯事了?” 林亦怒着脸,双腿如同长在青石板上般,任由两人拉扯手臂依旧纹丝不动。虽然他猜到了某些事情的可能,却依旧大声喊道,以求唬住两人。他没有用些普通常用的词汇,而是说得他口中从未谈及过的词语。自由这个词语在帝国来说,如同律法般能够克制人,尤其是面对帝国官吏的时候,特别拥有威慑力。 那是段传奇的故事,至少在林亦的心里觉得那个故事简直不可思议。在皇权至上的帝国,万不曾想还存在百姓对于自由和公平的论证。那怕那段故事中的主人翁是个失败者,却获得了某些不可思议的收获,他获得了对于公平的知情,也为帝国百姓做出了合理的表率。 由此开始,帝国开启了民风彪悍又开化的时代。 这件故事背后的深层势力博弈并不被人所知,百姓们只知道某些帝国高层妥协于那位失败者,从心底深深高呼皇帝陛下英明。其实在这场博弈之中,当时那位皇帝陛下也是博弈的失败者,不过这场博弈失败是必然的,毕竟他们面对的对手不属于这个尘世。 “......” 两名中年忽地不动,低着头不露脸,也不说话,静静放开了林亦。 有些奇怪他们两人的动作,不过获得自由不被带走的好处,林亦也只是好奇而已,并未说出半句话。静静看着他们退出去,然后走到了院子外面,走到了两边的高墙之外,再也看不见踪迹。他没出去看,却能明白两名中年是真的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当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院内忽地有明显的波动。 身体像是受到针扎般刺激起来,余光尽处看到院内水缸里面的水荡起层层涟漪,墙根上摆着的两条扫帚忽地颤动,半响过后倒在地上,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加温了的热气,快速的涌动起来,在他的脸颊周围肆意的撞击着,导致他的长发逐渐凌乱飘荡。 院内高处的天空有风雪偏移,再未落到院内地界中,而是落在了两边的房屋之上,他的院内变得空荡起来,也无风雨也无雪花。 林亦额头上的皮肤紧紧蜷缩在一起,出现了许多道抬头纹。眉眼紧紧皱在一起,皱成了道山川,眉梢如同柄锋利的柳叶飞刀挂在他的眼帘之上。如此多的神情变化都昭示着他此刻特别紧张,背后已然渐渐冒出冷汗,无风自然感受不到侵袭而来的凉意。 事实证明,他的感应并未出现错误。 当于安静中响起那道刺耳的声响,如同玄铁般的撞击声在院外高墙处响起来。 墙面出现了道裂纹。 水缸骤然炸裂! 他脚下的青石板忽地破碎成几片,身形不由下落几分。 似不经意或控制不住地释放出了自己的修行,那柄在屋内摆着的剑轻微的晃动鸣叫,发出低沉炸耳的颤鸣。 速度很快,拿起这柄剑站在屋门口。 等待着即将出现的那未知修行者! ()尽余晖 第38章 本无风而骤起风了 叫苦连天应该是林亦心里最真实的体现。 进入咸阳的月余时间,他不知道前后经历过多少劳心劳力的战斗。虽然都是些境界不足道哉的修行者,只是这样的战斗经历多了,总会带给人极致的疲惫,以及无端的烦躁和无力感。 在很多年前,或幼年的时候,他有大哥护着,只要有人想要抢夺他们手中的一块馅饼,大哥都会将他护到身后,然后奋不顾身跟那些膘肥体壮的恶霸纠缠抗争。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哥的身体很瘦弱,瘦高瘦高的身形,根本无法与那些恶霸争斗,最后必然引来一顿狂揍。 俊俏英朗的脸颊,瘦高有型的身体在帝国边缘地区根本没用,甚至在整个帝国都是无用的。该受到的欺负还是会时不时出现,每次林亦就会很无奈又无力的看着大哥被那群人打,而他却被别人提着,警告着不允许前来,否则就连他一起打,所以他也挨过些打。 荒野般的世界,他们只能抱团取暖。 好在大哥对他很好,好到让人难以言喻。后面大哥在那片地方有了成就,有了属于自己的院子,不再被别人欺负,也不再有饱一顿饿一顿的时候。每顿饭都吃得很饱,后来大哥从军离开了那个地方,林亦依旧待在家里,静静等待着大哥的回来。 期间回来过几次,而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或许是幼年乃至童年生活太过安逸,导致他的少年时期变得尤为艰难。大哥离世之后,以身殉国,家中的少数仆人也莫名被别人解散,那个地方的官吏似乎也开始针对他家,只是手段多阴险无赖罢了,摄于大哥残存的威严,不敢直接面对面的出手,使些下流手段。 时间久了,林亦挨不住,那些仆从更加挨不住。 离开那个地方后,他才知道在帝国活下去不难,想要活得好,活得有出头之日,有能触及到苍穹的机会却太小。辗转于许多地方,两年前流落在渝关之外,最后选择定居渝关,有了安生之所,他才开始筹谋属于自己的事,想要去了解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到后面出渝关,至于晋阳。 杀杨继新导致半死不活,幸亏杨继新承恩于当年,侥幸给他开辟了周身脉孔,使得天地元气于体表交互合一,达成修行的梦想。 再是到咸阳,接连战斗至,疲惫不堪。 两月多的时间,他经历过许多事,也说得上一句命苦。 而眼前,那位出现的修行者,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变的特别警惕乃至恐惧,气节和心中的信念使得他不能认输,只能严阵以待地面对未知的危机。即便面前的中年人是高深无比的修行者,他也没有退路,只能拿起手中的剑战斗。 因为他知道,他经不起查。 若是进入天牢,一旦被查出那天雪中的事,数十条尸体的人命将会被按在他头上,那怕那些人想要暗杀他,却被他反杀,这都不能改变他杀人的事实。其实在帝国民风彪悍的今天,互相搏斗而死人的事情常有发生,江湖刀客纵横天下手上也有很多条性命...... 但这些都与他的不同。 大大的不同。 中年人依旧和刚才的两名中年一样穿着黑色的衣服,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属于同一部门。望着中年人唇角勾出的笑容,还有全身肆意勃发的雄浑气息,已然是超越杨继新的存在。 破障巅峰已然是必死局,那破障之上的该如何? 想到这,林亦脸顿时垮了,严肃忌惮,苍白无力地挣扎似乎也无济于事。他只能做着最简单的事,那就是拿起握住手中这柄剑,在还未死亡前拼尽全力狠狠朝着中年劈一剑。 中年人扯开头顶的衣帽,露出带着笑容的脸,倒三角的眼睛如同眼镜蛇的竖瞳很是阴森狡诈。他向前走了几步,气息压过,拍手说道:“想必你应该就是十日前,在东城马甲巷杀了数十人的凶手吧!” 还未等林亦开口,他又继续说道:“应该是才进入离窍的境界,我看过尸体身上的伤口,几乎所有尸体毙命的原因都是咽喉上的那道血痕,且全身好像也并无其他伤口。说实话,当我接到处理这件案子的时候,还真对你有些好奇,毕竟这般迅捷又刚猛的剑法,我还未见过......也不知道你师从何人?” 说罢,林亦已经被中年雄浑的气势压迫的喘着粗气,超越四境的实力,已然迈入了那神秘的三境,到达了更加高深不可知的境界,拥有的强大是林亦无法想象的。直到现在感受后,他才明白四境之上的修行者到底有多么强大,也自然想到了书上那句话。 虽然有些假,细究也算是真的。 不知道中年何等境界,却已然和破障巅峰的杨继新有了天壤之别。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只是嘴巴张不开,被中年人压迫得根本说不出话。 中年人像是教书般拍打着节拍,时不时远看天穹,摇头晃脑:“说起来,你倒是非常聪明,明明你的院子在这里,面对刺杀居然还会想着把他们吸引到别的地方,然后在逐渐杀死。有这般冷静思考的人,都不会是简单的,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来历......” 说完,挺直胸膛站在高墙面前,瞥了眼林亦,一挥手揭开了他。 此刻的中年站在高墙下,高墙有形比他高,实际他却比高墙高许多。 咳嗽了几声,林亦擦拭了额头的汗珠,抵御着中年人的修行境界还是很累的。深吸一口气,心情动荡着说道:“我来自渝关边境,是两年前渝关抽调的军士,在两年时间之内,我拥有了帝国的军籍,成为了一名堂堂正正的帝国军人。” “两个月前,离开渝关,来到帝都,想要脱离军籍,参加十几日后的学宫招生。至于十日前杀人的事情,并不是我主动杀人,而是那些人在我的门外想要杀我,我只能将他们引到别处杀死。毕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 那怕面对强者,他的语气依旧不卑不亢,言辞锋利如柄柄匕首。 中年人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杀了人你就触犯了帝国律法,就给有死的觉悟!” “是他们要杀我,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林亦眉头紧皱,心里暗暗觉得那里不对。 中年盯着他,看着越发阴险,淡淡道:“不管如何,他们都是死了的,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到底是你杀了他们,所以杀人凶手就是你。至于其他的理论,你不需要告诉我,也不需要向我阐述,我只是个粗人,听不懂也听不得什么大道理。” 林亦面容微沉,硬气问道:“所以我触犯帝国法律,最后应该受到的结果是什么?” “没什么特殊的结果,只是死亡罢了。”中年人淡淡说着。 霎时间,林亦明白了所有,讽笑道:“我终于知道了,难怪你都说些狗屁不通的道理,原来就是专门来杀我的,又何必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既然要杀我,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有必要吗?” 听到这些讽刺的话,中年人脸上出现不喜,眼里杀意一闪而过,片刻敛去,又是出现微笑:“帝国的官吏,从来都是讲究公平的,只有要有道理存在,那一切都是公平的。我告诉了你所有杀你的道理,那自然这件处理就是公平的,旁人也没资格置喙些什么。” “这便是我的必要。” 沉默,如初的沉默。 雪花在高墙之上堆满,地面的雪花却已经融化,干净的露出湿润的青石板。本应该因为湿润而出现的青苔,却在白雪的堆积下慢慢腐烂,最后被白雪融化后化作的水流冲走,流到根本不吸引目光的某些角落里面,静静的将自己埋葬,不在世间发出丝毫响动。 林亦握着剑,决定不再废话。 中年人望着林亦的动作,觉得好笑又幼稚,面对自己这般的修行境界,莫说眼前的少年只是初入离窍境界而已,即便是进入破障境界多年,在他手里面依旧也不过一合之敌。从前修行的时候,也听过某位强者不屑四境的故事,那时候他不以为然,觉得四境强大。 到越过四境后才发现,四境之上的风景有多少,四境之上的三境又有多么广阔。 四境如同帝国境内弯弯曲曲的河流,而四境之上的三境便是帝国边缘的东海。殊途同归之中,前四境虽然是那三境的基础,但与东海比较起来,是真的不值一提。 林亦的动在他眼里真的毫无新意,在他看来也全无必要。四境之中的任何人面对四境之上的修行者,就会如同面对鸿沟难越的绝望。所以他摇了摇头,束住手袖的臂铠轻轻抬起,缓缓落下...... 举着剑想要朝中年刺去的林亦突然觉得身上重逾千钧,像是背上了巨山般。毫无新意的扑通跪在青石板上,啪嗒青石板皆分裂成碎片粉末,单膝跪下变成双膝跪下,任是他如何挣扎,那种浩然又绵延的力量压在他的脊梁,压在他的肩膀,压在他的头顶上,巍然不动。 仿佛天地间最强横的东西压在他的身上。 雪花受到干扰顿时乱起来,全无规律的在空中乱飘着。望着这场因自己而出现的无规律的雪花,中年人会心一笑,放下的手再次慢慢抬起来,只是从开始的摊掌变成了手刀...... 涨红了脸的林亦挣扎着抬起头来,盯着那宽大的手掌做成的手刀模样,他恍惚间觉得,在手刀落下的那刻,或许将会是他生命终结之末。他不为自己杀那群黑衣人而感到懊恼,也不会自己的生命感到丝毫惋惜,他只是悔恨在生命消逝前依旧没能寻到当年西疆的那场战争背后的真相。 微微叹息,握住剑的手缓缓松动了。 他看见手刀在下落,速度越来越快,像极了刑场上刽子手的大刀,而他则是那跪在刑场上的犯人,背上的罪牌已然落地,那把大刀也在落下...... 手刀落下,生命还在! 他看得出来中年人有些吃惊,乃至于有些惶恐。 被中年人释放出来的气息干扰的雪花再次回归了正常状态,依旧经历着由天而生,落于地面的过程,如同亿万滴重重的雨滴,直接落在了地面,无受周围的风。 怎么风来了? ()尽余晖 第39章 亿万朵雪花飘然坠于世间 是何样的意外会让位臻至四境之上的修行者感到恐惧? 不单单是恐惧,连是眼睛里面都带着极致的惧意,全身像是压不住的颤栗起来。中年人站在高墙下面,感受着雪花飘然落于他的身上,落及头顶肩膀等多处地方而不散乱。如他这般的修行者做到简单的避开雨滴,或是避开所有尘埃,常年不换洗衣服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只是现在,飘零而又繁多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恐怖的重担压在了他的双肩。像是粘连了般怎么都挥之不去,这种挥之不去的结果慢慢变成了他心中的恐惧。 现在他已然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接手这件案子。 不应该答应那人的请求,也不应该去贪墨那点银两。他早该想到在这座咸阳城,有着无数比他强横的修行者存在。如他这般的人会对帝国那四个字产生随意的解释,但某些人却不会,在他们眼中,那四个字永远都是很久以前的意思,即便过去很长时间依然不会改变。 来者是哪路修行者,对他而言不重要。 在他之上的修行者,都有可以杀他的能力,当然要看是否愿意。 林亦握着剑,他明确的感应到那股气息不是针对他而来,而是针对眼前站立动弹不得的中年男子。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他有种想要举剑刺死面前颤抖着的中年男子,但又是在转瞬间,他放弃了刺死中年的念头,且斩断的干干净净,再也不去想。 其实中年人说的话有些是很正确的。 某种程度而言,处于帝国高层的权贵们,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所谓的公平与自由该如何解释,都是他们自己的言论。当然对于杀人的事,或许没有如同很多年前那般肆无忌惮,只是收敛了些,该死或者不该死的人都在逐渐死去。 威权是不容许任何人挑衅的,何况是如他这般弱小不堪的人。 杀死帝国官吏的罪责不应该林亦来背,他也不愿意去背,即便他真的很想要杀死眼前这位曾肆无忌惮言语蛮横的中年男子...... 亿万朵雪花飘然坠于院! 林亦忍住了所有的冲动,严阵以待迎接着即将出现的那名修行者。能够让眼前这名跨越修行基础四境的中年男子感到恐惧的该是何等境界,是基础四境之上的那道境界,林亦都不得而知,在当初开始修行的时候,那本书籍上面并未对其余三境做丝毫多余的解释。 甚至连是解释都没有,名字也并未透露。 中年人始终站在原地,被禁锢般如何都无法动弹,他脸上出现了挣扎的恐惧,这种恐惧由开始的强烈变得淡然。现在他眼里的已然不是挣扎,也不是强烈的恐惧,而是从眼底涌出来的绝望。 他拥有第五境的实力,却依旧挣脱不了束缚。 很自然便能联想到即将出现的那名修行者到底有多强。此刻在他眼里,或许那名修行者比天都还要高,比海面还要宽,比他的性命还要贵。那种无力已经逐渐占据了他的身心,动弹不得的困境使得他挣扎扭曲到渐渐放弃,转而取代的便是无尽的绝望。 在帝国杀人,是大罪。 杀帝国官吏,是大罪中的大罪。 不过,面对如此强横的修行者,即便是他被杀了,也不会获得任何人的同情。在帝国的疆域中,那两座在帝国之上的大山确实能够让许多人产生恐惧,但是面对压迫的第五境修行者无法动弹的强者,他们已然有特权去做些不应该做的事,何况他也是修行者。 修行者杀修行者,可以视之为决斗。 静谧到可怕的环境中,风雪缓缓在院内激荡。 林亦慢慢后退离开了中年男子的周围,莫名而来的悸动在他心里蔓延开来,恍惚之间的压迫逐渐逼近,使得他不得不后退几步来避开这种危机。眉头紧皱着,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剑客,要是平常局面他早已经出手抢夺主动权了。但是面对修行者的时候,尤其是未知的修行者,他没办法做任何事。 强者有能力让任何不利于自己的情况翻转过来,正是因为林亦他看透了这点,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服了自己想要出手的冲动,相较于冲动反击后仍旧无济于事的下场,他宁可暂时的安然不动,静静的等待着机会,积蓄全身的力量,伺机而动突破困境。 ...... 院门忽地破烂。 四分五裂的炸裂开来。 进入眼帘的是位淡蓝色的儒袍书生,往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所以林亦只能将刚才的波动归咎到书生的身上,此时的书生面色平和,眉眼间带着的是仁善慈祥,像极了位家中慈眉善目的仁人,身上没丝毫波动,平常的就像是个普通人。 书生来到中年男子身边,偏头瞥了眼站在远处的林亦。 微微一笑着说了两句话。 “也不知道你来得习惯不习惯,咸阳的冬天是否有些冷得过分?” 说罢,也不等林亦的回答。当然林亦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奇怪的看着书生,全然想不起自己到底哪里与书生有旧,为何书生会出手帮助自己而交恶帝国官吏,更是还关心自己,对自己发笑。 眼前的情况明显超越了他思绪绵延的范围! 自然想不透。 中年男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书生,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这位书生出自哪里。在咸阳范围内的强者都属于他们监管的范围,即便是监管不了,也依旧会有案底于台里备案,画像境界以及生平基本上都有详细的记载,可眼前书生的模样,纵便他将那些备案回忆个遍,依然想不起来。 他紧皱着眉头,失去了绝望,张口问道:“不知道您是谁,何以要干扰帝国官吏执法?” 书生笑了笑,有些嘲讽,指了指院内,惊讶道:“你是帝国官吏,你是在执法?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执法的帝国官吏,你倒是好好给我说说,你属于那位名宿的麾下......” 中年男子骄傲无比的说道:“帝国,黑冰台,季副丞。” “原来是季知常麾下,那我倒要好好问他,是如何管教下属的,怎么就养出你这般的蛀虫。” 听到季知常和黑冰台的名号,书生温和的脸陡然变色,黑着脸难看至极。挥手退去了中年男子身上的束缚,往后面退了几步走到院门的门槛上,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在他坐下的那刻,整个院子仿佛都被隔绝了般,形成了道独属于他的空间,外人无法知晓其内的情况。 “朝真境巅峰......” 感受着变化,中年男子顿时惊惧。 书生抬头望了眼中年男子,望着天空,略有趣道:“没想到你才进入洞源境界,便能感受到我境界具体在何种位置,看来你青年时候也是个天才,真不知道如何眼瞎到要加入黑冰台,做那些阴沟里面的腌臜事,想着都为人所耻......” “那能如何,世上有我们选择的余地?”中年人苦笑道。 书生摇了摇脑袋,否决了中年人的苦笑,平静至于冷漠:“开始的时候谁都属于无奈的选择,只是后面便会慢慢的分界,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状况。从你接下这件案子开始,我就在观察着你,要是你没有中间那些无谓的牵扯,或许此时你已经回到了黑冰台,能够安然离开......可你终究做了不该做的事。” 听到这些话,中年人心脏轰然跳动起来。 脸色剧变,想要逃走,又被书生迅速控住。 书生走到他的面前,面无表情轻声道:“有些故事你不知道,在很多年前,季知常他选择进入黑冰台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认为他不应该进去,觉得他这是自毁前程。黑冰台虽然在往后多年拥有无上的地位,却终究是阴沟里面的蚂蚁,上不了台面的。” “但是他多年来,依旧秉持着忠诚于皇帝,尊敬帝国的律法。” 话音断落,书生目光如利剑般直刺中年男子的眼睛,发出刺骨的话语。 “但你的作为,真的很丢黑冰台的脸,对皇帝不忠诚,对秦律不尊敬,死了也就死了。” 是的,死了也就死了。 于是,中年男子死了。 眼里光芒陡然闪烁了片刻,就此长久暗淡下去,再也无有光亮。 倒下的是具冰冷冷的尸体,在冬日里死亡后冷却速度应该是四季来最快速的。才倒下不过几呼吸的时间,这具尸体再也没有了温度,死不瞑目...... 被眼前这幕吓住了的林亦有些畏惧的盯着书生,他刚才知道了两个境界名称,第五境叫洞源,第六境叫朝真,很符合当初那句话的名称。而更让他惊讶的是,才知道第五境和第六境的名称,眼前就出现了具洞源境界的修行者尸体,对他而言这是很锋锐的刺激。 书生是朝真巅峰的修行者,应该算是修行中的巅峰强者了吧? 所以他很是畏惧,眼前的情况很不明朗。书生虽然帮他杀了那名黑冰台的秘使,听其言谈明明是因为中年男子触犯了黑冰台的规矩,也违背了对皇帝陛下的忠诚,因而被书生杀死。书生对律法的理解,对皇帝陛下的忠诚程度,都可以预见即将对他这位杀人者应当会有何样处置。 朝真境界杀名离窍境界的修行者,需要用多长的时间。 想必很短,短到眨眼就会丢了性命吧!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只能静静等待。手握住剑柄,手心冒出了许多冷汗,青筋暴起于手背,眉头紧皱形成了道无可消弭的山川,紧张的环境使得他额头上的细纹逐渐冒出来,雄浑的剑势在汇聚。 书生看了他眼,剑势坍塌...... 又是对他微微一笑,便被缚住,比中年男子对他的束缚还要可怕! ()尽余晖 第40章 不惧与不期 书生看着林亦,说道:“你很怕我?” 林亦答道:“是个人都会怕?” 书生又问:“怕我哪里?” 想了想这道问题,林亦犹豫了很长时间,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回答。书生确实并未作出任何伤害他的动作,按照道理和情理来说他不应该存在惧怕书生的念头。但他又是切实的惧怕书生,难道要回答个因为你的境界太过强大,因为你在我面前瞬间杀了名洞源境界的修行者。 这显然是不可能! 林亦也不允许自己口中出现这样的回答,世界上修行者繁多数不胜数,别人修行到高深的境界是为了让世人惧怕的?答案显而易见,这是种赤裸裸的歧视,这类歧视不存在于弱者身上,而存在于强者身上,本身就是个赤裸裸的笑话。 至于后面的那个答案,更是无比讽刺。书生在他眼前杀名洞源境界的修行者乃是为了救他。他若是不以此报答,反凭借此便诽谤恐惧,是否显得有些无情又无理。 所以林亦只能以沉默回应这个问题。 听不见回答,书生摇头涩笑:“世间修行者不可胜数,境界从来不是让人来恐惧的,而是用来保护想要保护的。至于所谓救人引导出来的惧意,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不过这种回答不占道理。想必刚才连你自己的内心都无法说服吧?” 看着书生瞧着他,林亦点了点头:“确实,我虽然冷漠又无情,但良心依旧在......” 书生对此微叹,眼神里面有悲恸,感慨道:“是啊!良心依旧在,世间人口多到密密麻麻,比漠北的沙子还要多,结果却出不了几个有良心的人。世间万事万物总会有因果报应,他们怎么就都不明白,依然一意孤行做着他们觉得应当做的事情。” 说罢,偏头盯着林亦,眼里带期许地问道:“你觉得他们错了吗?” “只要是值得,那便是正确的。”林亦如是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妥,太过无情了些,于是补充道:“还是要分清楚情况的好,要是那些事情是伤害些不应该伤害的人从而获得结果,即便是再如何值得,我觉得都不应该继续去做,也可以说他们就是错误的。” “伤害些不应该做伤害的人?”书生反复念叨,终于坚定信念,摇头苦笑:“生于世间,又长于世间,有多少人是应该伤害的,有多少人是不应该伤害的,谁又说得清楚。” 书生站起来,也不要林亦再做回答。 他伸出手指,朝林亦轻轻点了点。 顿时,林亦像是被放出于囚笼般,得到了极致的舒服轻松。只觉得身体都松软了许多,隐藏在身体里面的骨架这刻像是被逾千钧的重量压服很久后,顷刻释放的快感和愉悦。他望着书生,书生也望着他,瘪了瘪嘴,掀起自己的儒袍下摆,缓缓行走在融化的雪水中。 雪水不曾打湿书生的儒袍,雪花不曾落于书生身上。 天还很亮堂,书生走到院门口才想起了某件事,回首喊道:“三日后即将过年,又是一年中最欢乐的时候,要是你没事情的话,可以到我家里面来做客。” “北城春雨末巷口,上面写着老来老来四字的便是我家。” “有漂亮的小姑娘......” 虽然不明白书生为何要做邀请自己,也想不通书生最后句是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林亦已然决定自己去那里看看,虽然过年的时候去别人的家里有些不礼貌。可书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为他杀了帝国的官吏,或许也会帮他解决后续许多麻烦,如此大的人情他必须要还。 ...... 意外和计划谁先到来都必须处理。 黑冰台秘使死于他的院内,人间蒸发般无人询问。还有以前那名中年男子说的接下自己这件案子,才会出手去办理,又是结合书生后来的话,他推断出那名秘使是受人所托而杀他的。 在他看来,再也无人调查这件事。 正当他准备好好休息休息的时候,由城外传来的道消息又打破了他对宁静生活的安排。两座学宫即将开启招生,限定在三日期限内,所有准备参与学宫招生的学子,都必须本人去学宫中提交名单信息,再是由学宫登记造册,为来日入学宫准备好学籍。 很现代化的手段,便于学宫管理。 初次听到消息的林亦很是无奈,背着柄剑急匆匆的离开咸阳,到达郊外的云来集,想着尽快做好登记造册的事,好尽快回到咸阳城的家里。不是他真的如此急迫,而是兜里轻飘飘的再无多少银两,后续的生活都是笔极大的消耗,又是全无所入,只能节衣缩食...... 云来集的客栈他是住不起的,只能加紧速度回到咸阳。 清晨出发,晌午未至时,就到了。 景云像是早已知晓他何时来到般,已经等候在进入学宫附近的分岔路口。看到林亦出现,眼里也无惊讶的奇怪神色,笑着迎了上来,张开双臂想着要给林亦个拥抱。只见林亦冷冷的瞧了他眼,很是迅速的朝旁边移了步,让张开怀抱的景云直接扑了个空。 折扇指着林亦,景云笑容无奈的说道:“好些日不见,作为老朋友再次见面,难道不应该有些肢体接触,以显得你我二人亲近吗?” 林亦回头看了他眼,说道:“你我二人很亲近吗?” “你觉得呢?” 景云手指不自觉的放在了折扇两边扇骨很自然的做出张开的动作,却又是骤然停住,对着林亦问道。 林亦摇头:“我看不透你,也不知道你,算不上亲近。” 景云想了想,点头深以为然道:“说得也对,亲近哪里有这么短时间便亲近的,日久才能见人心,现在接触的时间还短,你还要在学宫好些年,也不用急于一时。” 听这话,很是别扭。 林亦蹙着眉头,眼眸深深看了眼景云。 两人并肩而行,时不时谈及些故事。 学宫不远,二人到达的时候,外面已经人头涌动,简直数不胜数。望着这般盛况,林亦不由暗暗叹息,还是来晚了些。同时他也没想到学宫招生会引来如此多的读书人,实在是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少说也有上千人的规模。 两座学宫的招生处于同时开始。 且也是同一招生办事处。 碍于时间关系,只有通过招生者才会有资格选择进入那座学宫学习。 景云很是平静,微笑着说道:“别看登记造册有上千人的规模,到时候真的学宫招生开始,能够有七成的人前来参加就是很大的比例了。再是经过招生考核后,怕是仅有两三百人进入两座学宫学习,又由两座学宫分流,各自收取部分学生,最后流于一座学宫的人数,应该也就几十人而已。” 听完景云的解释,林亦皱了皱眉头,虽说他算术不是很好,却也明白景云的算法有些错误。明明招生过后完成考核的有两三百人,为何到了一座学宫的便仅剩下几十人,照此算下来,进入两座学宫的人数加起来,应该也才接近两百的认输,少了那些人去哪里了。 “学生选两座学宫,两座学宫也会选学生。”景云瞥了眼思考的林亦,满脸桀骜地开口道:“总会有些人心比天高,想要跟着某位好老师学习,或者认为自己随便选座学宫即可被录取。但他们却想不到,通过学宫招生考核,也不代表他一定会被两座学宫选择的。” “单纯的读书人学宫里面有,想要修行的读书人也有。前者都是无甚关系,后者则是要看修行资质,若是修行资质都没有,那收进去又如何,完全是没必要的事,所以学宫会干脆利落的告知劝退。” 话语中很有恶趣味,竟然做这样的事情。林亦心里想着,好是无情的招生方式。本以为真就是公平的考核方式,不曾想最后决定的依旧是学宫中的教习们。 “看来要好好努力才有资格啊!”林亦深吸口气,感叹道。 景云扬了扬眉,折扇轻点手心:“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何况现在还未开始招生,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亦朝着微笑:“怎么会有压力,简直兴致冲冲......” ...... 人群逐渐张开,两人趁机闯了进去。 于人群中,迅速将自己的信息递了上去。几名登记的学宫人员,抬眼看了眼两人,板着脸平静如常继续写着两人递上去的信息,见着写得差不多,也没什么出错的地方,才抽身离开人群挤压。 出来后,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 虽不是封闭的空间,可里面的人实在是太多,空气不流通,吸取的味道特别难闻。 景云忽地叹息一声。 林亦有些奇怪,也没问就抬头看过去,发现是当日见到的那名自称将门的韦公子,围在某道身影周边,时不时发出些笑声。他再是定睛看过去,看到被围着的那道身影,顿时默然无语。本来都想着要规避那位青年,却不曾想十几日过去又是遇见,简直祸不单行。 折扇于手指间转动,指了指远处走过来的韦公子等人,景云瘪嘴道:“你说天下也还算是很大,可为什么总是遇见这些不想遇见的人,要说是缘分打死我也不信,若不是缘分,那又为何经常遇见?” “遭了霉运呗!”林亦恨恨道。 景云偏头瞥了眼林亦的神情,挑了挑眉觉得有趣,轻笑道:“看来你的霉运比我要浓......” 毕竟韦公子等人中,有道视线射过来! ()尽余晖 第41章 不同于秦的马车 年味渐浓! 时光在不经意间匆匆流逝,有些惧怕时光消逝的怯弱者怒目而视穹宇,望着天空那朵朵白云,以及天色暗淡又明亮的转换,发出了如同狮子搏击同级别野兽的怒吼。 两座学宫在云来集互通。 学宫招生信息的确立,任是谁都不敢在此时生出事端。 即便是咸阳城中的那些嚣张跋扈惯了的纨绔子弟,他们依旧不敢在这两座于帝国之内有着赫赫威名的圣地叫嚣。世间权贵很多,出自两大学宫的权贵更是多到不计其数,上至庙堂大员,下至边境将士,或多或少都有出自两座学宫的。 在帝国内来说,进入学宫便是跨入了官场的捷径坦途。 当然上百年来的学宫,出来的学子们也并未全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偶尔也有沉沦于权力无法自拔的败类。但往往这类人在帝国都是处于边缘的人物,他们往往想着升官发财,而这种无底线的念头作为又恰恰是他们无法在官道上攀升的重要原因,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可笑。 甚至于可怜。 几十年来的帝国,如这般情况的官员并不在少数,慢慢的他们便被抛弃于官场之外,成为了某些权贵们博弈的棋子,最后被极其残忍冷酷的丢掉。 林亦平视前方,凝视着走过来的那群人,丝毫不存在怯意。他知道这群人或许是咸阳城中最权贵的那群纨绔,可那又如何,没有什么是他一剑杀不死的。而且这里是学宫之外,是帝国最高贵神圣的地方,即便是帝国太子来此,依旧会保持着不容置喙的礼节与态度。 这些深受父母教诲的纨绔们,也明白这些道理。 谁不可招惹,谁可以招惹,辨明目标的敏锐嗅觉仿佛是纨绔们天生的一样。 景云极具标志性的动作,挥舞着手中的折扇,轻笑道:“倒是帝国之内纨绔众多,又尤以咸阳帝都的纨绔成群结队,官官相护,只是不知道面对这百年的学宫威严,他们是否敢前来说上些话,亦或者在学宫面前,做出些不合乎规矩的事情......”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连是基本的狗鼻子都没有,还敢自称纨绔吗?”听到景云的话,林亦冷酷无常的脸微微抽动了下,偏头看了眼春风无限的景云,扯着抹冷笑说道。 景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说得也对,狗鼻子是比较灵敏......你看他们不是都走了嘛!” 本来朝着这边走来的那群人,出奇的走向了另外的方向。 两人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不过来。 认识林亦且必杀他的青年,多日前拦阻景云的那位自称将门的韦公子,他们都只是恨恨的朝这边望了眼,然后无一例外的缩了缩脑袋,极其果决地偏头往别的方向走去。 林亦不禁喃喃自语:“现在关于纨绔的培养,看来是出了些问题了。” “什么问题?”景云好奇一问。 林亦摇头不知。 景云也不在意,只是思索着想了想,继续往前面走。 望着景云在前面走的背影,在明亮的天光之下,显得格外隐长。林亦跟上去,只是差着半步走在景云的后面,他在脑海里面想着许多事。不过刚才那名青年为何没来,还有那日的韦公子为何也没来,不在他思考的范围之内,对于珍贵的时间和得之不易的清明思绪,不应该来思考这些无所谓的杂事。 ...... 其实在两人的后方不远处,较为隐秘的树木下。 极为阴凉,遮蔽了外面暖和的阳光。 在这逐渐褪去寒意的冬末春来时节,亮堂的阳光应该是最有春意的节奏,也应该是所有秦人都喜欢的模样。在大秦帝国,无论何时,他们都喜欢炙热的太阳将火红的光线倾洒到他们身上,为他们的皮肤添上麦黄的强硬感,冬季算不上讨厌,也绝对不是喜欢。 喜欢灼热,如同秦人的内心顽强刚猛,如烈火随着帝国永不熄灭。 阴凉甚至于凛冷的树下,有辆很稀松平常的马车。马车外面的木板材料看着都是最常用的木材,只是木板上面有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纹路,遍及整座马车。马车前面有着一匹更加平常的马,在帝国很多有钱的富人家里,套车的马匹都要比这头马还要俊美优秀的多。 马车外面站着挺直身板,双手抱胸抱剑的中年男子。 目光放在前方远处,眼神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战意,仿佛即将面对很可怕的敌人般。又在瞬间,这种战意缓缓消失,还带着很奇怪的失望,战意变成了冷意。 模样很是冷酷,冷得像是高峰上经年不化的玄冰。马车微微晃动,马车的帘子有掀动的痕迹,却只是慢慢掀了掀就停了下来,抱剑的中年剑客偏头望了眼马车的帘子,再是听到了里面极细微的响动,微微躬身,却没有开口,仿佛像是在等待吩咐。 “有些失望,怪我没有让你去......” 马车里面静默了很久,才发出了极微弱的声响。很清楚的可以辨明是男子的声音,说不出年纪大小,既有中年的沧桑,又有少年的朝气,每个字都像是带着独特的语调发出来的。 中年剑客微微颔首,很是平常的动作。 “我觉得我可以战胜他......” 马车中的男子讽笑着说道:“整个咸阳凡是知道他的人,都自认为可以战胜他。但他始终都活着,从十几年前一直活到了现在,莫说本国的那些桀骜自大的修行者,连是诸国派出的精锐间谍刺客,都依旧无意外的死在了他的手中,我实在不放心......你白白丢了性命!” “我的命不重要!”中年剑客无情的拒绝。 马车中传出来掩口的咳嗽,中年剑客脸上无担忧,只是静静的盯着马车的外帘。半响后,男子厉声斥责:“你的命确实不重要,可我的命很重要,难道你就宁可为了虚无缥缈的试探,以及心中的那丝丝不满足,便放弃了继续保护我的命,将我丢在咸阳那巨大的旋涡中?” 中年剑客冷着脸:“其实您自己可以的,不需要我。” 车内男子语气骤低,语带颤音:“咸阳太大,大到连是很多的人心都装不下,也看不透。身处这样的环境中,你要我时时刻刻走在前面,可能吗?你应该知道我走到如今的位置,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说起来有些大逆不道,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这座帝国存在了千年,如我这般的人或许只会有一个。” 说到最后,马车里面发出了极重的叹息。 中年剑客为之动容,终于不再说话。 两人就此沉默了好一阵,马车后方才出现了道年轻的身影,走到马车旁边,掀开外面的帘子,将手中某件稀奇古怪的东西递了进去,口里还念叨着:“公子,这东西真的不怎么好吃,怎么每年你都要来学宫吃好几回。每年吃好几回就算了,结果才一次吃完就念叨个不停,学宫里面的守护教习都烦了。” “那你替我道歉了吗?” 青年顿时僵住了,立刻苦笑着道:“公子,你放过好吗?我才走出来,又是走进去,找那位教习道歉,我脚废了不要紧,可要是被那个教习灭了,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南山不远,去吧!” 马车内毫无情绪的一句话,青年只得满脸苦涩,转身傻哈哈的走进学宫。 学宫四大景色,东湖西园,南山北楼。 车内男子最喜欢吃的果子便是出自南山,每年男子都会来此吃上好几回,且每次都不愿意由别人摘取后送到他的住处。不过今年天气不同,又是遭逢新的病症,无法出入于寒风中,自能让下面的人摘取送到马车里面,不能亲自下车看看学宫模样。 两座学宫屹立于此很多年,男子也吃了很多年。 但他从未进入学宫,从未有过...... 中年剑客望了望学宫高耸的那道门,洁白如雪的石柱矗立在两边。他微微叹息,无奈道:“何必呢,十年来,年年不落,对于两座学宫,您从未有任何不敬,下面的人也都看得出来您对学宫的喜欢,但为何就是不愿意进去看一眼?” “四大景色,向往已久。”里面传出男子的感慨,片刻后又说道:“有个故事一直隐藏在我的心中,我从未对外人谈及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隐藏的太深,隐藏的太久,渐渐使得我再也无法忘记,且成了沉疴旧疾。其实我曾经进过学宫一次,否则我何以喜欢南山的这东西......” “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次!” 最后那句,充满了无限感慨和恨意。 中年剑客挑了挑眉,再也不愿意说话,他总是觉得和里面这位公子说话很累。要他说出来到底如何如何累,他又总是抓不住重点,总结不出来,可待久了,自然而然不愿意说话,连是看都不愿意看这座马车。 “刚才那少年你看见了?” 中年剑客点头:“看见了,是小姐当初找的那少年......” “查一查吧!” “您怀疑?” 男子沉默了阵,否认道:“都是自家人,谈不上怀疑,只是担心而已。” 听到这句话,中年剑客冷得扫出白眼。 每当听到这句话,他都不会相信,毕竟这句话假得不能在假了。 进入学宫道歉的青年回来,马车遥遥而去,直至远离学宫。 ()尽余晖 第42章 老来老来春雨末 大秦帝国的都城,拥有世间最安逸的年岁! 无论是什么时候,在都城里面都应当有无谓世间纷扰的欢愉。那怕这种快乐仅仅出现在百姓身上,也依旧非常适用于帝国,大秦帝国的宗旨不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吗? 世间诸国随着秦国文明的传播,在几十年来,每年岁末年关的佳节也越来越受到诸国的重视。连是多年前发动入侵秦国的诸国领袖圣地,也对过年的佳节多有推崇,年年不落地在西方诸国中宣扬着他们的信仰,宣扬着他们领悟总结出来的独特见解。 当然这种见解,无法传播到大秦帝国。 帝国的圣地在不可知的世外,即便是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世外圣地,也依然不敢贸然针对或出手。或许帝国的世外圣地是世间最平和仁善的圣地,却也无法使人忘怀那仁善平和后面的可怕恐怖。 年关到了...... 天圣十九年就在转瞬之间。 在诸多百姓心中,佳节是需要铭记和欢愉的,更加让他们期待的还有来日不远的学宫招生。一跃龙门的机会,很多人时时刻刻盯着,即便是自家无人,也会推荐邻里乡亲去看看,说不定有些机会。 学宫显得静默,整座城里处处张灯结彩,满是欢乐祥和。 夜色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林亦提上了半坛老酒,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尽量打理整洁,免得给别人造成些不快的影响。至于半坛老酒的情况,他实在是真的无能为力,半分钱能难倒英雄汉,何况他这不是英雄汉的人,更是被钱财难得抓耳挠腮。 本该报答的一坛好酒,无奈变成了半坛老酒。 两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当然林亦也不在乎,他只管去,至于这些小节会造成什么影响,他真的无能为力。 ...... 北城春雨末。 极具古典味道的名字,念起来有些拗口。 街道两边的房屋尤其静默,仿佛周围的房屋里都无人居住般。提着半坛老酒的林亦较为悠闲的走在街道上,视线来来回回在街道两边游荡着。虽然春雨末街道的情况有些奇怪,但此时毕竟是一年中最紧要平和的时候,城里巡逻的衙役是特别多的,还有不少禁卫在街道游走。 按照道理来看,不会有人胆敢在此时节做大不敬的事。 叮咚! 叮咚! 叮咚! 愉快的声响自半坛老酒中发出,酒水撞击坛壁发出如同泉水下溅的妙音。 在此静默的春雨末街道骤然响起。 来来回回,在街道两边回荡着。 春雨末很空,也很冷,来自街道头尾的寒风陡然吹起来,吹开了林亦的下摆衣角。他出来的时候忘记了披上披风,也并未将那柄剑带在身上,此时风冷起来,他才觉得出现了重大失误。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面走。 走到巷口。 春雨末巷口,老来老来的牌匾! 正好看见巷口的那间屋子,在整条街道来说,应该算是很偏僻的位置。处于两条街道交汇的方位,两边应该都可以进入这间屋子,外面看着朴实无华,并无如何奇特的地方。若是非要说出些,那无疑这间屋子上面写着老来老来四字的牌匾是最奇怪的地方。 春雨末街道,仿造咸阳最繁华的商业街道建立的。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春雨末上面的店铺忽地接连关闭,到现在整条街道都是住人,再无以前繁华热闹的景象。 走到屋门口,林亦郑重了神情,叩了叩门。 屋门打开。 是当日的书神,看了眼林亦,他点了点头。 书生额上带着汗珠,仿佛经历了很是苦累的劳动。只是朝林亦点头后,自顾自转身走入了屋内,天色暗淡中,里面有着很多油灯点亮,照亮了整座屋子,后面好像还有座后院,只是那道房门紧紧关闭着,门栓上还有着一把陈旧的铁锁,看着要打开颇为费劲。 “坐吧,时候还未到,饭菜还没做好......” 说完,书生走到了那把铁锁前面,静静的看着那把铁锁,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就这样待在那把铁锁前面许久,也将林亦晾在旁边许久,直到旁边屋内走出道靓丽的身影,朝着书生喊了句。 “看不懂就算了,没必要折磨自己,该吃饭了。” 女子很年轻,至少比书生要年轻的多,林亦觉得女子应该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多。女子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看了林亦眼,面上挂着微笑,很是礼貌,又很有距离感,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林亦望着女子的背影,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第一次见面,有距离感是很正常的。 至少女子很有礼貌不是。 书生回头望了眼,笑道:“没什么好看的,我都看习惯了。” 说着,还笑了两声。 听到这话,林亦顿时无语,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我都看习惯了。 书生说完又继续看着那把铁锁,林亦存着好奇提着盏油灯走到书生身边,看着那把被油灯照亮的铁锁,模样尤为古怪,却给了林亦极其震撼的错觉。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揉出了眼冒金星的忙慌,再是继续凝眉盯着,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看错。 真是件可笑的事情。 书生像是恍然大悟般回头盯着林亦,自嘲道:“我专门邀请你过来,自己居然还傻傻的看着,真是荒唐至极。还是你来看看,说不定有些苗头......” 此时书生的目光,根本不是期盼,而是对林亦绝对的信任,仿佛他已经知道林亦必然能打开这把铁锁,也必然会带给他完美答案的表情。 林亦无表情摇了摇头:“这种铁锁,我应该打不开......” “你怎么会打不开?”书生于昏暗中皱眉,语气质疑。 林亦摊了摊手,转身走向桌子:“我自己打不打的开,难道我自己不知道?而且听着您的话,好像是觉得我一定能打开一样,我真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你的信心,或者是我哪个动作让您产生了如此大的错觉,为此我可以向您道歉。” “对于任何事物,每个人的见解都不一样,您认为我会的,我不一定会......” 他的话语很是温柔,没有半分咄咄逼人。书生是名很强大的修行者,已然算是站在修行巅峰。而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修行者,境界很低微,书生要杀死他,不需要用力就足够了。所以在阐述他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即便抱着不满,以及内心被触动的烦躁情绪,他依旧保持着最清明的思绪和理智的语言。 书生站起来,颇有兴趣的看着林亦,扬了扬眉,哈哈道:“说得也对,很是通透的道理,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别人总是会看见些流于表面的东西,而无法看见他们的深处,你是这个意思是吧?” 书生的话很冷! 昏黄灯火中,林亦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下,像是遭受了无比可怕的撞击。又是在瞬间,那种外部而来的刺激骤然消失,他身躯再次恢复平和,不过脑海中的思绪却被挑动着,迟迟压不住。 在此之前,他一直担忧的事情好像要发生了。 书生并未对他动过手,所以他不知道书生是敌是友。抱着报恩和结交朋友的想法,他才会压住自己内心的不安走到这里。毕竟以前书生释放了善意,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书生对他的敌意不强,也没有绝对想杀他的想法,且这里是咸阳,杀平民百姓应该很少。 可他终究忽略了某些很重要的因素。 书生是修行者,他也是修行者,黑冰台那名洞源境界修行者死在他的面前。无论怎么看,书生都不会是守规矩的人,那杀了他也不会有任何不可能出现的可能性。 屋内的空间骤然凝滞,气氛变得特别诡异。 书生坐在板凳上,端着儒袍宽袖,用手指捻起半片肉,很是滋润可口。再是看着林亦微颤的背影,被昏黄灯火照射拉出的影子在轻微的摇晃着,或许是灯火受到寒风侵扰的摇晃,但更多的是林亦身体压不住的颤抖。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我也不会杀你,要杀你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快把你的半坛老酒打开,我都闻到酒香了,虽说不是好酒,也比没有的好。” 听到这些话,林亦警惕的神情才被撤掉。 扯掉塞子,倒在碗里面酒香凌冽沉静,有些醉人。 书生立刻端起酒杯,就要喝酒,却听见屋内有道清冷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嗔怒。 “不允许喝酒,难道说的话不算数吗?” 书生放下酒碗,又是迅速舔了一舌头,悻悻回应:“好多年都没有喝过酒了,酒瘾早就起来了,这些年我都压着,今年有人来,饮酒是常理,怎么不允许?” “你自己说过不喝酒,就要信守承诺!” “好,我认了!” 女子的话,书生终究还是听了,不过表情明显有些痛苦。 好像不是因为喝不了酒,而是因为女子口中的承诺,至于是什么承诺,林亦不得而知。现在他好奇的是女子和书生的关系,当然这些都是妇女街头嚼舌的手法,林亦不会做,不过好奇总不是罪过,好奇心散发也是自然的事,不应该受到谴责。 女子端着酒菜出来,酒是米酒,有些好味道。 书生无奈看了眼女子,林亦也好奇的打量着女子。 女子则是无视两道目光,安然自若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然后离开。 ()尽余晖 第43章 予初心能兴居 夜晚的春雨末很寂静。 在这样的时节如此寂静,说来实在是有些恐怖阴森。 好在咸阳灯火通明,隔着不远的那条街道的灯火已然蔓延过来,将整条寂静又黯然的春雨末点亮,有了些难得的人气,但整条街道上依旧没有什么人走动。 周围都关门闭所,应该是在家里欢度佳节吧! 屋内的饭菜已然摆好,二人倒是自顾自的吃起来,也少有说话的时候。直到春雨末街道上面出现了光亮,使得这间处于转角的房屋透亮起来,二人都可以看见彼此的面容神情。但也在瞬间两人收敛了各自的神情,心里都觉得眼前的局面似乎有些怪异的可怕。 书生微叹一声,放下筷子,感慨道:“好多年没有和陌生人一起吃过饭了,今年又是来了次,却发现怎么都不再是当年那个味道,真是可惜!” “你说是当年人的缘故,还是今时饭菜的缘故?” 说着,忽地书生抬头凝眉盯着林亦。漆黑的瞳孔在灯火摇曳中有些光泽反射,紧迫的视线落到了林亦的脸上,从而使他脸上热乎乎的有些不如意。 他思索了片刻,问道:“当年人肯定不是当年人,那今时饭菜还是当年的饭菜吗?” 书生瘪了瘪嘴,手指在桌面轻叩,否认道:“今时饭菜都是她做的饭菜,要说差别应该也没多大差别。不过吃起来总是有些不如意的地方,觉得少了些味道。同一道菜,前一刻吃起来还觉得有些味淡,后一刻就感觉像是吃了一大包粗盐,呛得嗓子眼要发炎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不知为何,林亦忽地说了这样句,转瞬又是补充道:“世间道理都是这样,总是有变化的地方,你在变化,别人在变化,整个世间也都在变化。” 说到此处,林亦的情绪骤然变得低沉起来。 很久前说不定他会迅速沉默,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见惯了咸阳城的风风雨雨,也见惯了死亡的来临,自然而然对于很多变化有了较为迅速的适应度。在以前普普通通的修行者便能对他产生极大的威胁,而后来成为修行者之后,普通的修行者在他眼里忽然变得不重要。 直至那名洞源境界的修行者死在他的面前,登时修行者的伟岸陡然坍塌下来。 在这样空荡的世间,适应才是主流。 沉默的很长时间,书生手指的敲动逐渐频繁起来,声响也越来越大。此时厨房的女子才走出来,手中还带着一柄很长的东西,走到光明处,林亦才看见那件东西是一把长箫,女子放在了书生的面前,眼神担忧的凝望着书生,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再次回到了厨房。 林亦的目光始终都在长箫上...... 外面的光亮逐渐浓郁,脚步声也缓缓出现,在林亦的耳朵里面如同惊雷般炸响开来。他很是寻常的把手朝腰间或者身边摸去,空空如也,此时他苦笑着才想起来,他来春雨末前觉得有些累赘,根本没有带上那柄剑,现在的动作自然也不会摸到些什么。 书生感慨了声。 “救人还真是不容易,何况是个没有知觉的人。” 说完,还抬头深深看了眼林亦。 此时林亦若是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他就太过愚蠢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好奇,书生为什么要救自己,而要杀自己的人又是那些? “是谁?” 碍于思绪的运转,他只是简单的问了两个字。 长箫杵在桌面上,看着外面从远处延伸过来的光亮,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你知道了跟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书生站起来低着头,盯着林亦的脸:“说实话,你和他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却又有很多完全不同的地方,倒是也奇怪。他有点像是他口中的主角,正义凛然,高明大义,而你反而像是他口中的配角,沉默寡言,阴晴不定,冷漠无情,自私却有对他很好。” “真是件怪事!” 听到这些话,林亦的瞳孔骤缩,眼神从瞳孔中射出来,有些摇摆慌乱。 书生知道了他的身份? 肯定知道了他的身份,否则不会说这些话。 当他抬头想要去看书生的时候,前一刻还在他面前的书生,突然消失于黑暗中,到了门口,双手正放在门栓上,正准备将屋门打开,走到春雨末里面。 春雨末的时间! 终究没有春雨,也没有冬雨。 安静的环境中弥漫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气息,林亦站在门口,望着远处春雨末的出口,发现那边有着乌黑乌黑的一片缓缓移动着。春雨末的另一头应该是整条街道最明亮的地方,此时却显得无比黑暗,也不知道是天空的乌云在移动,还是人头造成的乌云...... 书生站在春雨末的最中心。 他随意的找了块长条板子放在两边的阶梯上,中间有点东西隔着地面,他就静静的坐在板子上面,面色很是稀松平常,眨巴着眼帘望着远处出现的人影,手中的长箫慢慢放在了他的嘴边。随着嘴唇微微拱起,有着极细微的气流从他的嘴中吹出来。 如一首优美的曲子自他的长箫中响亮。 至春雨末大放光彩...... 林亦望着眼前诡异的场景,陡然变色。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忽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回过头便看见了那名靓丽的女子白皙的手放在他的肩头,只见她轻轻的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去。 女子手自肩头放下,目光放在春雨末坐着的书生身上,轻声道:“你应该放心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他,只要他主动承担下来的事,就一定会将所有做到最完美,绝不会留下尾大不掉的情况。他就是这样优秀的人,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他都会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子。” 对此,林亦很无语。 不过表情无变化,看着女子的神情满是痴迷,说道:“他接下了什么事,和我的关系到底在哪里?我知道当日他救过我一次,杀了名黑冰台的秘使,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季知常不会对他出手,他不敢......”女子极其骄傲自负的回答。 林亦不解道:“是那位黑冰台的神秘台丞?” “他们是同窗,也不会......”女子依旧摇头。 这下,林亦彻底找不到苗头了。当日那名黑冰台秘使被杀,他猜测或许有当初那名青年的指示,有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面对名朝真境界的修行者,整个咸阳能够动弹的人实在是太少,少到他可以逐一排查,很明显那名青年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那是谁?” 女子坚毅的抖了抖肩,走入屋内找了间披风披在自己身上,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林亦。眼睛里面有着十分礼貌的微笑,林亦却从女子眼底深处看见了浅浅的讨厌,或许这种讨厌还不至于让女子表现出来,但已经出现,那就必然会因为某些事情而逐渐蔓延变大。 比如眼前书生出头...... 林亦思忖了下,说道:“看得出来,你有点讨厌我。其实我有点好奇,你和外面那书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确实很讨厌你,你是我这些年来最讨厌的......不,在几年前应该还有名男子也让我很讨厌,不过他死了,所以我悲伤又高兴了好一阵子。”女子淡淡道。 他死了? 同样讨厌的人? 林亦觉得女子口中的他就是自己的大哥,但他并没有生气,毕竟别人有讨厌人的权利。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女子的表情,在他看来女子真的可以称得上世间最冷淡的女人。那怕他根本没有看贯世间女子,也依旧觉得他的判断不存在错误,这是特殊的鉴定方式! 以前的何夕还算高冷,于眼前的女子对比,则是要淡许多。 眼前女子表情眼睛始终温和平静,又正是因为她如此平静温和,才让林亦觉得她真的很冷。 林亦止不住的问道:“为什么要悲伤?” 女子挑眉,唇角露出了半点微笑,又迅速敛去:“在我看来,那个人是世间第二有趣的人......” 林亦好奇道:“那谁是世间第一?” 女子指了指外面站起来吹箫的书生,自豪而骄傲,语气异常坚决。 “他......” 对于,林亦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又不认同。 “我叫林亦。” “我叫方予初。” 林亦嗯了声,指着外面的书生,偏头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女子清冷的扫了眼林亦,就此沉默。 以为女子不愿意说,林亦悻悻也没在继续问,只是盯着春雨末现在混乱的景象。春雨末的出口处,乌央乌央的人群终于出现了破裂,光明从那边照了进来,突破了黑暗的束缚。地上密密麻麻倒着许多痛苦嚎叫的人,而站着的依旧占据了绝大多数,他们用尽全部力气想要冲过来,举着手中的刀剑搏杀。 “他的名字是梁兴居。” 方予初说完,眼底深处的讨厌像是拉闸泄洪的水坝般崩塌涌现出来。在这刻,面对女子的眼神,林亦不知为何的心神猝然颤动,居然有些胆怯方予初的眼神。 外面的战斗已经开始,那名叫梁兴居的书生真的很强大。 朝真境界的修为,即便是修行者众多的咸阳城,依旧是处于高高在上无可睥睨的层级。方予初眼里有担忧,却依然转身走入了屋内,走到了厨房开始鼓捣起来。 听见叮咚的声响,应该是锅碗瓢盆的撞击声。 林亦想要走出去,却发现面前像是有薄薄的壁垒般挡住了他出去的路。春雨末的街道逐渐变得嘈杂起来,只听得见凄厉的惨叫,鲜血顺着低平的缝隙顺着流了过来,流到了屋外的青石板上。 四周的寂静,让林亦有些恍然...... ()尽余晖 第44章 道理在一步之内 在繁华落幕后,迎接的是寂寥! 林亦抬手去触碰那薄薄不可见的壁垒,他不知道是梁兴居留下的,还是隐藏在暗处的某些强者未发的攻击。由于这些不得而知,他面色很自然变得凝重,警惕着往后面退了几步,双眸中爆射出来热烈的神采,紧紧注视着外面的景象,梁兴居的箫声已在春雨末占据了较主动的优势。 救人总是不容易的。 何况是个有知觉的人。 这是梁兴居叹息的话。 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有着对应的敌手才符合。 整条春雨末人影繁密,来来往往奔走的脚步声很是嘈杂,刀剑相击或落地相撞的响动在春雨末青石板上格外烦扰乱心。梁兴居作为朝真境界的修行者,算得上当世数一数二的顶尖强者,足以让他产生警惕乃至无奈的敌手,自然不会是春雨末里那些如同韭菜般,不断割走又不断出现的九流武者。 没来由的偏头盯着厨房,很是随意又认真的喊了句。 “有没有兵器之内的东西?一把长刀,一柄青钢剑,或是随便可以杀人的物事?” 在厨房的方予初没有回应林亦的问题,只是昏黄的灯光中有着道拉长的黑影飞过来。 是一把菜刀...... 是一根烧火棍...... 接下这两件物事,他嘴角不由抽了下,苦笑着摇头喃喃:“这玩意,能有作用吗?” 烧火棍是不知名的木材做的,菜刀是脆铁打造的,不论林亦如何反复研究,这两件物事都不是他心中最切合的杀人武器。不过眼前的局面有些急迫,未知的敌人或许立即会出现,容不得他再去思考这些东西能不能用,该去哪些地方找趁手的兵器...... 犹豫就会败北! 方予初走到厨房的门口,清秀不可言的脸颊带着的冷漠恍若是天上的仙颜。她黛眉微皱,不耐烦地淡淡说道:“如果你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可以喊我的名字,到时候我会仔细考虑要不要救你......虽然很讨厌你,不过谁叫他有心救你,那你就不能轻易的死了。” “只要他不让死的人,谁都杀不死......” 这话说出来,根本不像是厨房门口的这位略瘦弱的女子的话,反而像极了才从幽冥地狱走出来的恶魔。林亦悻悻的望了方予初一眼,瞬间又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敛去任何不该出现的情绪,神情说不上急迫与紧张,但还是有些该有的警惕和忌惮。 至少面对危险,他有许多普通人应该存在的情绪。 方予初再次走入了厨房,这次显得更加沉默,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或许是不愿意打破着难得的枯寂夜晚。 春雨末。 很具有诗情画意的名字。 大秦帝国咸阳城最无人问津,最孤寂冷僻的街道。 此时却显得无比残忍凄凉,干枯的景象满是鲜血流淌,长条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有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鲜血,青石板上由于屋檐下坠的雨滴而凿出的孔洞,积累了指甲盖般量级的血液。 痛苦的嚎叫逐渐变得密集,周围的街道像是无人听见般,根本没有无人好奇过来看看这条春雨末。林亦紧紧皱眉,望着春雨末两边的出口,以及邻近的街道,陷入了深藏的沉思。 如此惊骇的嚎叫,怎么会引不来人? 城中巡守的禁卫去了何处? 城中游走的咸阳府衙役又是到了何地? 两边街道的百姓为何漠然不闻喧闹嘈杂? 一切仿佛是早已计划好的,周围的百姓似被刻意的吸引到了别处,在一年最应该热闹又紧张的佳节,本应该遍及禁卫和衙役的街道上居然空无一人,他们像是被极其可怕的人用更加不可估量的能量笼罩着,使得他们的视线无法移到处于北城偏僻的春雨末...... 咔嚓! 咔嚓! 咔嚓! 砰砰砰砰! 啪嗒!啪嗒!啪嗒! 接二连三的噪音塞满了他的耳道,如同瓷瓶砸在青石板地面的碎裂感仿佛撕碎了他眼前的房门。其实这道房门本来就空空如也,只是他出不去......但是此时,那道阻碍他离开的壁垒彻底破裂,那股不可估量的力量不是来自于他,而是来自于那些等候许久的杀手。 他目光望出去。 果不其然。 梁兴居的长箫已然沾满了血迹,只见他静静坐在满是鲜血的青石板街道上,望着前方不远处乌央乌央的人群,刀剑所指的方向是他的面门,只是他不畏惧。 “交易到此为止,我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我能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剩下的都看自己的造化如何。” 林亦知道梁兴居这话是对他说的,所以他舒缓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左手握着菜刀,右手捏着烧火棍,两者相合搭配显得无比滑稽。但此时已然容不得他思索这些无聊的趣味,往后退了几步,斜劈饭菜的碟子,当碟子下盘落在菜刀平面时,青筋暴起,用力挥出去...... 碟子于青石板上破裂! 生死之间有大机缘。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生死之间亦有大抉择。 刚毅果敢从来都是林亦身上不可忽视的特点,在还未出现强者的时候,他的菜刀已然出现在了门口。刀劈砍于门栏之上,刀刃之下似有无形壁垒阻碍了刀刃的前进,他额头上出现了汗珠以及青筋,紧紧咬着牙关用尽全力刚猛向下,无形壁垒被他硬生生劈开。 烧火棍同时用力甩出去。 只见普通木材制造的烧火棍,极其轻易的便被撕扯成碎木条,散乱的如同街头乞丐身上破烂的布条,一条一条落在街道上面。 菜刀的刀刃上有裂开的卷刃,凌乱于刀面的两边。 梁兴居像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依旧坐在春雨末最中心。未曾回头看一眼,从兜里面取出被油纸包着的东西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林亦朝那边扫了眼,就再没过多关注。 眼前面对的紧张局面才是他应该持续注意的,那名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还未出现,就足以让他承接不下。刚才短暂的交锋中,他感受到了那名修行者的强者,至于到底是何种境界的修行者,则是不得而知。 是故见多了不同境界的修行者,再是出现陌生的,是很难辨认的。 月升许久。 星繁多时。 春冬交汇之间,不应当会出现斜风细雨。 雪早已止...... ...... 即将登场的是来自咸阳的修行者! 是某些高阁世家培养出来的精锐,林亦需要全神贯注严阵以待,迎接这场从黑面老者后真正需要他抉择的战斗。耳郭微动,似乎听到了远处的风声,也似是听见了临近的脚步,神情骤冷那刻,他脚步由脚跟向上微抬,再是迅猛转身,菜刀凌厉的刀尖在夜晚划出道流光。 很是狠辣的刀法! 真正杀人夺命的刀速! 刀锋斩断黑影,黑影消散,于远处凝聚道身影。 漆黑的夜晚看不见风尘仆仆的狼狈,那道身形看起来瘦弱如同竹竿,想来这是刚才躲避刀锋的速度来源。身形足够的单薄,体重足够的轻巧,便能在地上辗转出残影来,留下道可以迷惑敌人的手段。 很显然,是个劲敌。 林亦握着菜刀,故作轻松的用食指去触碰抚摸菜刀的卷刃,想要尽量的将这些卷刃拨平,使其再现曾经锋利。但这些情绪和动作终究是虚假的,不是他真情实意的外在体现,于是乎很容易被别人看出来...... 黑夜中的人影走到星光中,对林亦嘲讽道:“不管你做出如何惊世骇俗,或者保持对我如何如何不屑于顾的动作态度,都依然掩盖不了你骨子里面应该存在的惧怕。世间最明显的不是表面的慌张,而是存在于心中的恐惧,只要这种东西诞生,就一定会被人看出来。” “或许是我,也或许是别人。” 这番话落到林亦的耳朵只会将他耳道堵塞,而无任何有利的讯息,他轻松的耸了耸肩,言语轻挑:“照样的话回应你,不管你如何如何阐述大道理,说清楚在你看来的种种奇异,依旧无法摆脱你说的这些话是世间最自大恶心的名头。” “所以呢?” 那人朝着走半步,林亦只觉得面门来风...... 禁不住的往后退了半步! 那人唇角不屑自笑:“强大才是最根本的法则!” “这句话不错,也送给你。”林亦认真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也朝前走了一步,再是浑身一震,手中的菜刀摆在了与肩头齐平的位置,手臂伸长,眼眸淡然古井无波,冷漠的不似人间的眼睛。他用尽全力的朝着那个地方丢去,刀锋在空中横平飞过去,旋转出无数道火光,那是天地元气与天地元气的撞击。 菜刀回到手中。 林亦瘪了瘪嘴,很是无奈:“真是可惜,强大才是最根本的法则!” 得亏是在黑夜当中,对面的那人看不清楚林亦的脸,否则必然愤怒无比,不外乎别的,实在是他此时的神情特别欠打。虽然看不见,却不妨碍对面那人释放出愤怒,刚才林亦那句完整的话无疑是对他赤裸裸的讽刺,一步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起。 “你这是在找死......” 天地元气在此间变得躁起来,渐渐至如沸腾的热气,在天地间窜动。 林亦的身形闪动,在街道或者门栏上,亦或是某些隐蔽的地方奔跑着。两人已经跑出了春雨末,又是跑回了春雨末。回到的时候,林亦身上已出现了无数道鲜血淋漓的裂口,似内部崩裂的血痕,是天地元气造成的可怕攻击,至于那名显露面容的青年,脸颊两侧也有着条极长的刀痕。 青年歪了歪头,看着气喘吁吁的林亦,冷而残忍。 林亦没去看他,朝远处梁兴居喊了句。 “我可以杀他吗?” 梁兴居回应道:“要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他们不至于蠢到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那就好!” 林亦很是满意这个答案,微微点头笑着看向青年,嘴唇微动张合间有细微的语言吐出。 声音很细,青年听不清,却能看清楚唇形,于是他勃然大怒。 两人的身形再次消失在春雨末。 ()尽余晖 第45章 世间无道理 两人间的差距应该很大。 春雨末依旧漆黑如墨,繁星交移使之星光偏转...... 鲜血流淌在青石板的缝隙间,缓缓的流着向远处而去。 梁兴居像是得了难得的安逸,坐在青石板上盯着眼前这些神态紧张至于惧怕的武者们。细细看了眼,也再没有去看这些不堪入目的武者们,不是他太过骄傲,也不是他太过狂妄,而是眼前的这些人实在是难以入眼,读书二十年的他早已习惯了平和看世间的一切。 只是瞧见这些无力的紧张和恐惧,就觉得有些恶心。 沉默了好长时间,实在太过无趣了。 梁兴居终于朝人影之后的漆黑中喊道。 “要不要出来喝些酒水?” 黑暗中有道极苍老的声音传出来,还带着轻微的咳嗽,这道咳嗽声很急促,有点像本来应该要极力压制的,却最终还是没有压制住的感觉。 “有责在身,梁教的好意心领了。” 梁兴居也不在意,很是乐呵呵地关心道:“听你刚才的话,怕是有些病症吧?” “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两位绝顶的名医,治一治。虽说你这般年纪身上没些病症也不大可能,持续活着可能性不大,不过要帮你延缓几年的寿命,还是全无问题的。” “梁教的心意老朽心领,在此谢过。”说着,咳嗽声打断了感激的话,平息后又是说道:“老朽已活了七十多年,人生七十古来稀,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再说老朽年轻的时候做了些不该做的错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朽的故友们在保佑,要是再继续活着,怕是得不到好报。” “难道你这样做就会有好报?”梁兴居眉头紧皱,很是不满。 “终究是死亡一途,好报不好报也不在乎。但是后辈子孙却还要活着,我不能将他们的路都给断了,这是老朽欠他们的,虽是家人,也是需要还的。” 听到这番话,梁兴居激荡的心平静下来,也不再开口说话。 两人在这条春雨末的责任相同,做个见证而已。 彼此之间也无深仇大恨,用不着剑拔弩张的对上一对。都是些活透的读书人,对于有些事情的见解也变得开放起来,没必要过多的争执,时间会证明一切。只是默默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保护着一些自己认为保护的人即可,其他便不需要过多关心。 梁兴居眼眸深深,忽地抬头低声道:“高老头,你后悔吗?” “梁教后悔吗?” 老者不仅没有回答,反而给出了问题。梁兴居沉默地想了想,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活了这么多年,我可以说唯一没看清楚的便是这件事,也不知道正确与否。只是现在我有些愧疚,愧疚到日日都会有火蚁灼心的刺痛。” “只是单纯的愧疚?”暗处的高老头问。 梁兴居点头确认:“确实是愧疚,因为我不知道正确与否。” “反正我不后悔,死也不后悔。” 沉默后,暗处的高老头沧桑的语气忽地变得激动起来,甚至于有些跌宕起伏,咳嗽声也在这些语言中剧烈,这种态度根本不是个老者应该有的语调。 “毕竟你都要死了,后不后悔也不重要。” 梁兴居自然明白高老头话中的真实含义,很是无奈的嘲讽。在很多年前,两人的年纪相差很大,却在那次相见后有了忘年交的遗憾,往后的几年时时都在一起谈论书中经典奥义。但这种日子并未持续很长,那件事情出现后,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那时候,他们才明白,所谓的忘年交,终究没明白各自年岁在时光中代表的意味,以及脑海里面的思维方式和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顾虑。 “是啊,我都要死了,谈什么后不后悔。” 话里面有无尽的感慨,仿佛见惯了世间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恨不得,自然而然生出来这种老气横秋。高老头确实是个老者,古稀之年的老头思维自然有了变化。梁兴居也不知道高老头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但他却晓得高老头所有的抉择不算是错误。 各人有各人不得已的苦衷。 ...... 两人回到春雨末。 差距是天堑鸿沟难以抚平贯连,林亦只得采用很多难以言及的手段来缩小差距。于是青年身上便出现了无数道刀痕裂口,鲜血流淌渐至于有些恶心模糊。当然以伤换伤,总是比别人要多上几倍,所以林亦他自己身上也有着屈指不可数的血痕。 停在春雨末的街道上。 林亦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气喘吁吁仿佛心脏随时都会跳出嗓子眼。手中那柄切菜的菜刀已变得错乱不堪,不再是卷刃,而是无数道破烂的裂口,整个刀面从刀刃至刀背整条连接的碎口。幸亏还有着指甲盖长短的刀身连接着,否则早就断裂了。 他凝视着前方,青年遍及脸颊的愤怒,于是高声嘲笑。 “原来洞源境界的修行者是如此实力,早知道我也可以号称洞源境界,毕竟有那个实力,和没那个实力都是一个意思,境界比之实力可远远不重要,你说是吧?” 说罢,林亦还极其挑衅的扬了扬下颌。 青年粗长的眉顿时皱在一起,变得更加粗,极度缺乏美感。作为他这般年纪的修行者,已然站在洞源境界的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即可触及朝真境界的门槛,足以让世间诸多修行者羡慕不已,这点也是他为之骄傲的。如今却被林亦如此侮辱他深以为傲的境界,让他如何不怒。 在出来前,他料只是个初入离窍境界的修行者而已,便请命来办这件小事。到此观看的时候,他并未在意林亦,从出现开始,他眼里的林亦就成了具没了生机的尸体,例行出手,尽量显得自己出手不凡,不需要太大的力道,是为了在上面那人面前获得更高的地位。 但如今的情况,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意料之外的震惊,到出手未果又遭受羞辱的愤怒,种种都是青年无可忍受的,于是他迫切的想要击杀林亦,在他再次催动自身修为的那刻,怒火攻心,加上本就不平的心境,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格外暴戾,且紊乱到难以遏制。 寻到切合的时机,手中的菜刀沉沉飞出。 天地元气的恐怖难以想象,那柄菜刀虽是脆铁,却也不是轻而易举便可碾碎的。眼前的景象出乎了林亦的预料,那柄菜刀在还未至青年身周的时候,骤停于空中,化作齑粉,飘零于夜风中。 见此,林亦脸色陡变。 速度再次快起来,闯进别处,寻找到一杆铁钎。 两人战斗起来。 砰咚! 咔嚓! 火光于铁钎上摩擦而出! 青年察觉到体内的变动,愤怒的脸色终有了变化,变得平静下来。只是瞬间他开始慌张起来,洞源境界的修行者,如果无法掌控脑海的意念,又无法用意念去操控进入体内的天地元气,那一名洞源境界的修行者的天地元气交互会撑爆他的身体,会让整条春雨末皆毁...... 于静谧的咸阳而来,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由于种种的困境,青年选择了遏制自己体内天地元气的紊乱,使之可以找到交互于体表的方法。只是这些天地元气因为心境的变动,无法顺着他仅仅掌控的少数意念运转,当然这小小的意念也无法让他体内的天地元气迅速交互,焦急的神情缓缓浮现于脸颊。 作为名天才修行者,作为名洞源境界的强者。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焦急的情绪,面对任何窘迫的局面,他都可以做到安然自若。但此时面对自己的生死,那怕他是名洞源境界的强者,依旧露出了人生而便有的劣根性。贪生怕死,即便是高居于世间上层的强者,依旧掩盖或消弭不了这种情绪的涌现。 林亦手中的铁钎如同无刃的长剑,狠狠刺向了青年的胸膛。 要躲避铁钎的尖锐锋芒,青年很轻易即可做到,但随之则会面临体内天地元气更剧烈的涌动,甚至于随时相撞爆发出恐怖威能,于是他没有躲避铁钎的锋芒,只偏移了自己的身形,小小的移动了半步,然后任由铁钎插入了他的肩膀,扑通一声血洞乍现。 周围有居民,这里是咸阳,那位大人是想一切于静谧中解决。 三种顾虑,使青年做出了不退的选择。 趁你病要你命! 铁钎抽出,握住铁钎的头,狠狠朝青年的脑袋横扫而去。林亦脑海中很自然的联想到了即将出现的恶心场景,他终究是个正常的人,面对鲜红雪白的场景依旧会止不住的恶心,很自然又很挣扎的闭上了眼睛,虽然不想看见恶心的情况,却也没有收回手中的铁钎。 杀人者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青年感受着左脸骤现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以及死亡的危机。但短短的距离,已然不允许他做出反应,若是他可以用天地元气爆出,或许能阻挡眼下的死亡,可那样他接下这招后,依旧是死亡的解决,不过是尸骨无存,全身爆炸的结果。 理智战胜了暂时的侥幸,他很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梁兴居感受到停下的战斗,就地转身回头看着,眼里毫无神采,面无表情。没有对林亦即将杀人的赞许,也没有对一切都要结束的高兴,仿佛是面对正常结尾的可能性,不至于出现些惊讶的神情。 高老头被他控住,自然无法出手。 “够了......” 春雨末的稀松处,某道房门缓缓打开,出现位身形佝偻的老者。 空间骤停......铁钎断裂,铁钎的锋利削断了青年后脑勺的长发,满头的长发在夜中随风飘扬,混着鲜血的腥味,青年很是狼狈,如同乞丐般可怜。 终究没死? 林亦睁开眼,很无语又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理解中的抉择应当是在他和青年之间出现,本以为即将出现最终结果,不曾想依旧会有人出手,来阻碍这本就很公平的结果落于世间。 深深看了眼未死的青年,他赞叹于青年面对死亡的平静。不管如何来说,青年都是个天才,也是很有脱尘意味的修行者。他想着,或许是某些人不愿看见年轻天才死于他这样藉藉无名的毛头小子手里,才肆无忌惮打破与梁兴居的约定吧! 所以他转身,看向老者。 ()尽余晖 第46章 未来的天命境 面对眼前不可测的强者,如同黑洞旋涡般吸引着林亦的视线。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有没有说话的资格,只是心中始终有郁结之气,迟迟不发。于是他想了许久,沉默地盯着地面上沟壑连贯的青石板,以及远处断裂的铁钎头,像是被力士用极大的力气揉捏般可怜。 在大秦帝国,礼节中很少有需要下跪的地方,自然也就不需要卑躬屈膝。 林亦觉得自己是个独一无二的人,不同于世间的许多人,于是他微嘲低声道:“本来以为一切都是公平的,看来一切都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公平。既然选择了公平为战,选择了由我和他之间抉择出结果,那为什么要在结果即将出现时,打断结果出现的必然性?” “所以,帝国到底公平不公平?” 他平静的眸子并无任何波澜,其实问出的这些问题都不是他真正愤怒的原因。在他看来,世间本就是不公平的组合,只要有阶级差距,则必然会有不公平的现象。即便是某些高端于天上的权贵们如何宣扬公平与正义,都不会消除这些习惯存在。 欺负弱者是某些强者的特权! 世间的公平,处于世间的平等之中。 而平等是造成整个社会落后最偏执的原因,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林亦的这些想法如同异端的妖言,他会被那些宣扬公平的正义者剥皮抽筋,他也依旧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在浑浊又激流纵横的世间,保持自己清晰的思维不受外物影响,是活着且向上的唯一机会。 老者平静的看了眼林亦,眼里有赞叹他的勇敢,也有对之深深的不屑。走到青年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顿时那股于青年体内紊乱的天地元气尽皆释放出来。林亦感觉到了周围天地元气骤然变得浓郁,又是瞬间消失,转圜于天地间渐渐流散。 青年脸色极尴尬,深深看了眼林亦,然后朝着老者单膝跪下,羞愧至极:“有负大人所托,实在是小子的罪过,还请大人责罚......” “不碍事,回去吧!”老者挥了挥手。 对于青年的道歉,他全无在意的态度。 站起来的青年微微叹息,走过林亦身边的时候,用余光轻轻瞥了眼他,欲言又止间终狠下心离开了春雨末,转而消失了踪迹,或许是消失在整个帝都咸阳。 林亦心里的怒气已消失了许多,现在变得更加平静甚至于冷漠,他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老者,揣测老者会说出些什么话来阻绝自己,那怕所有的约定他都没有参与,也能通过梁兴居与暗处那名老头的对峙猜出。信守承诺应该是林亦身上仅有的几项优点,对于承诺的守护他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梁兴居站在远处,想要说话。 老者却是朝他轻轻一点,干壳翘起的嘴皮微微张开:“稷下学宫的教授,如此年纪便有了这般修为,想必触及那道天命门槛应该不是难事。学宫培养出你这般的修行者应该不容易,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免得我心情不好直接折了你这朵将开未开的花,让学宫里面那几个老东西愤懑无言地来找我......” “到时候搞得人尽皆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盖不住,说出去也不好听!” 对于老者的话,梁兴居保持沉默。 他想要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和选择,却怎么都动弹不了,对此他只能无奈又饱含歉意。朝真巅峰的修行者终究是朝真境界,无法媲美朝真之上的天命,没资格和那修行最后门槛的天命境界相比。眼前老者的境界是他无法对抗的,老者的束缚也不是他可以摆脱的。 后三境,境界之差,如同天地鸿沟,难以逾越。 暗处的高老头一言不发,梁兴居都无法对抗老者,他自然也没办法,何况他只是听命行事而已,虽然是有底线的人,但面对上位者,保全自己才是第一目标,遇到无法抵抗的强者,他也不会贸然出头。 老者远远看着梁兴居,表示感叹:“帝国有你这般的年轻人,未来才算是真正的光明。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然到了朝真巅峰,站在了天命境界的门槛之上,想必只需要再用上短短两年的时间,你就有跨入那道门槛的能力。相较之于老头子我,只能流于幕后,做些收尾的杂事了。“ 说着,老者不禁感慨,自嘲一笑。 梁兴居憋着气,说道:“您已是天命境界,早已站在了修行的顶端,若是您不愿意去做这些违背信义约定的事,那又有谁能够逼迫您去做,到底还是您想做,或者上赶着想要去讨个彩头......” 老者佝偻着身子,缓缓向前踏了几步,对梁兴居的话他感同身受的点头赞扬:“说起来,果然还是你们这群读书人会说话,一点就透,老头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是啊!”老者仰天长呼,枯槁的面容上遍及沟壑皱纹,于星光下清晰可见,沉沉叹息:“站在天命境界,若是不愿意做,又有谁可以逼迫我做?” “你问你后面那老头,他愿意做吗?” 梁兴居沉默着,不再说话。 老者讽笑着摇头,转身看向林亦,从头到尾的打量了好一阵子,略感慨:“能以离窍境战胜洞源境,虽说是取了些巧,采用了不雅不正的手段,却也算得上一时的天才,若是能继续活下去,往后未必没有迈入天命境界的可能性。” “世间修行,说是要讲求机缘天赋,某些时候刻苦和手段也是异常重要的。” 对于老者的言论和赞扬,林亦微微撇嘴,也没开口解释任何。若是让老者知道他两月多便能从普通人迈入离窍境界,想必此时老者的感慨会更加深刻,当然对他的杀意恐怕也会强上不少。 炫耀和骄傲的时候林亦有很多,但当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他宁可暂时苟且的活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来历史记载的都是胜利者,死亡的那群人都被埋入了黄土,成了堆腐朽不堪的枯骨,关于他们的事迹自然也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被镌刻历史的白铁磨花...... “面对死亡,你能保持如此镇静,也是对自己的一份交代......” 林亦现在的表现引起了老者的赞扬,如他这般的年纪,在死亡到来之前能够如此镇静,也算是有不俗的心志。想到此处,老者微微叹息,甚至于有些垂头丧气。终究是有些老了,面对年轻俊才必然死在他手上的结果,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真的不愿意杀人,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想不到隐退了多年,依旧不能逃脱这种出手的命运,看来晚节不保是必不可免的,希望后世子孙记载今时的时候,能少写几笔,让老头子多些光辉。” 周围的风缓缓的吹起来,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现在是寒冷的春天。不过天色还未明亮,漫天的繁星依旧借着无数的光辉照亮这片世界,照亮这座国度。等到天亮的时候,或许才是一年崭新的开始,才是无数人所期待的时辰。到时候人们是高兴,还是失望呢? 那就不得而知! 晚风迷了林亦的眼睛,致使他微眯着眼,合成条小小的缝隙盯着老者。 “废话有点多,要动手就尽管来吧!” 有些无可奈何,有些烦躁异常。 这样的环境,以及林亦他所认识的能救他的人,已然在脑海里面回忆了个遍。毫无意外,他根本没有想出任何可以救他的人,所以面对这样必死的困境,他不愿意拖延,毕竟是完全没有作用的,还不如让那些该来的趁早到来,他也好早已摆脱煎熬的局面。 时间流逝,老者摇了摇头。 “你可以死,却不能现在就死......” 任由那带着刺激血腥味的晚风刺痛眼睛,他仍旧固执地睁大自己的双眸,平静而又奇怪的审视着老者,深思刚才的那句话,绞尽脑汁想要想清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来徐先生等我良久啊!” 林亦的后方出现了道清脆的女声,刹那间,林亦的身体像是触电般抖索起来。要说这道声音对他而言应该是很熟悉难忘的,从那日见过后几乎后面发生的都与这女子有关,只是那日夜中他闭门绝了女子想法,好像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在何处。 为何她今日会出现,且出现在春雨末? 她又是谁? 何夕走出黑暗,于星光中洁白无瑕,容颜倾城绝世,含着秋波的眼眸接连张合。她含笑开口:“许久未见徐先生的身影,想不到今日还能有机会看见,观来徐先生再活些年岁应该不成问题。” “自然不成问题,多谢公主关怀。”被称作徐先生的老者老脸露出笑容,微微颔首。 林亦早已猜到何夕的身份不会简单,却也没猜到她居然会是大秦帝国的公主,会是那位秦国帝王的女儿。那为何会随意的出现在咸阳城,又为何会引得当初那名青年的喜欢,甚至于疯狂的迷恋。想来在帝王家,这种对公主疯癫痴迷的男子,应该早成了尸骸才对。 脑海中顿起千万思绪,他才觉得自己掉进了某个旋涡。 不经意间掉进去的,初次见到何夕开始,那个旋涡就在不断加深,将他深深的圈牢,使之无法脱离出去。于是才出现了春雨末这场年关的盛典,出现了满地流淌的鲜血。 出现了诸多修行者的博弈! ()尽余晖 第47章 天圣十九年第一场雪 老者名叫徐临浮。 林亦仍旧站在原地,丝毫移动都没有,来自天地元气的束缚依然遍布于他的周身,压抑着他体内意念运作进而操纵天地元气破开束缚。紧张与焦急的时刻早已过去,此时的他即便面对接下来随生随死的情况,依旧可以泰然处之,某些事情不是他焦急便可以转变局面的。 走过他的身边,何夕偏头瞧了他一眼,也没开口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徐临浮看着对面的少女朝自己走来,满是皱纹的脸颊上挤出半点笑容,只是等到少女走近的时候,他眉头骤然缩在一起,额头上因疑惑等情绪而出现的密纹越老越多,在夜晚尤为渗人。 天命境界徐临浮,在十年前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何夕想到了徐临浮身后应该站着的那道影子,以及那人手中掌握的无数消息,不由自嘲。在她以为自己所有的布置和安排都万无一失,即便是有些失算都应该是无足道哉的。可当她在那天夜晚看见那位先生后,她才发现自己出现了极大的破绽,导致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偏去。 同时她也为此感到高兴,至少在她未说出之前,有些人根本不知道林亦所代表的意味有哪些!想到种种可能性,少女的脸上由衷出现了心底涌现出来的欢愉,对于这场属于她的谋划,或许算不上胜利,可也绝对算不上失败,毕竟某些人或许会为此付出代价...... 抚了抚飘过眉梢的前发,很自然平常地夹在了耳后。眼睛像是有着世间难得星光般诱人,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不管是如何困难的情况都会带着的笑容。她看着徐临浮,轻声说道。 “本来以为徐先生在几年前已经离开了人世,登入了仙界,没想到徐先生居然还活着。所以徐先生出来是为了杀人,这点可有些违背帝国的律法,怕是过不了陛下那双眼眸吧?” 听到这些话,徐临浮眉头蹙起来,不是因为前面的生死之言,而是由于后面那句陛下的双眸。整个帝国都属于皇帝陛下,在于帝都咸阳更是遍及皇帝陛下的耳目,本想着悄无声息解决的事,没想到会引起如此大的波动,上位或许可以暂时遮掩,却终究不会长久。 皇帝陛下始终会发现,那给如何解释? 尤其是他这样出手的天命境强者,虽说在帝国辽阔数万万的人口中,能跨入天命境界的修行者可谓少之又少,却并不是没有。不说别处,单是帝都咸阳皇宫中的天命境强者怕就有两三位。还有城外云来集的两座学宫中,也有二三位天命境修行者,再是加上闲散的修行者,很难估计。 位于帝国世间的世外,里面又有多少天命境修行者? 想到此处,徐临浮不由感到周身微寒,夜晚的风已经停歇,他依旧能感到那种刺骨的冷峭。他顿了顿,语气微涩又强硬:“或许来日陛下会发现,或许来日陛下会处治我今日违背帝国律法的罪责,但今天晚上该做的事情我依旧会一件不落的做完,老朽年纪大了,活不了多少的时间......” “半只脚已跨入了棺材黄土,来日也都会变成一抔黄土,需要为子孙后代着想。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威胁老朽的好,否则老朽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说罢,徐临浮眉梢微扬间隐隐有意气风发之感。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何夕见此恐吓不住,心里也渐渐急躁起来。虽说她暂时可以用身份压住徐临浮不动手,可也耐不住多长的时间。 一名对死有预知的天命境修行者,足以让任何感到胆寒。徐临浮如今的年纪,确实如他所言般半只脚踏入了棺材,对于某些事情早已不太顾忌。皇帝陛下的威慑于他这般将死之人始终都有,而现在他不在乎,他身后的那人也会料理除开罪责,不会牵连任何人。 场间的氛围有些凝滞,甚至于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徐临浮向前走了半步,随着他脚步的迈出,地面那块青石板顿时四分五裂,很是静悄悄的被天地元气撕扯断开。他如同河流般的天命境气息释放出来的那刻,瞬间将整条春雨末的所有人都压迫的喘不过气起来,某些弱小不堪的九流武者,早已倒伏于地上。 梁兴居还站着,暗处的高老头也站着。 何夕脸色极为难看,几欲喷出怒火的美眸射出的视线如同柄利剑,直刺徐临浮的脸颊。黛眉紧皱想着破解局面的方法,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半点可能性。徐临浮这般的天命境已然不是轻易可以比拟,整个帝国又有多少天命境强者,其中又有多少可以稳稳当当压住徐临浮...... 答案显而易见,可谓少之又少! 林亦双腿如同浇灌了铁水般,逐渐的僵硬起来,慢慢的双腿的骨骼发出了轻微的响动,挺直的胸膛以及膝盖缓缓变得弯曲起来,甚至于变得佝偻,变成了如同老者般的身形。直到最后扑通一声,双腿跪在了地上,跪裂了膝盖下的两块厚重的长条青石板。 他怒吼一声,想要摆脱这种情况,怎么都无济于事。 何夕始终沉着脸,面色上带着沉重。她知道徐临浮一定不会对他出手,所以为此感到略微的轻松。使之沉重的是来此的目的根本没有完成,本以为应该有的威严在某些人眼里依旧显得不值一提。不是因为她的地位,也不是因为她的实力,而是因为徐临浮背后站着的那人。 她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夜空。 天无二日! ...... 春雨末忽然下起了零零落落的白雪! 从最开始的一朵,变成了往后的无数朵,落到了在春雨末所有人的脸上。 转瞬而来的便是无尽的冷意,仿佛坠入黄泉地狱般的阴冷森寒。徐临浮脸色微变,手指在面前轻轻点过,他身前的空间如同水面般顿时起了无数涟漪,然后又着如同水面涟漪一样的圈圈层层,套着林亦的身周,逐渐的逼近压迫,压得他喘不过气...... 梁兴居狠狠的怒吼,破开了来自徐临浮的禁锢。 手中的长箫在手指间转动划过完美的弧度,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射了出去,整条街道顷刻间箫声悠扬,霎时间春雨末的天地元气变得流窜躁动,本是被徐临浮控制的天地元气在此刻获得了短暂的松散,就箫声彻底击溃,凌乱飘散于天地间。 手中断裂的铁钎朝地面一震,胸前的胸骨被天地元气震的微微凹陷,憋着口鲜血吞咽如腹。徐临浮面对着梁兴居的反击,并无注视林亦的所为,于是他趁着空隙悍然出手,断裂处依旧锋利的铁钎,若一柄锋利的长枪狠狠朝徐临浮的后背刺去。 越是接近徐临浮,铁钎的坚铁迅速化作齑粉消散。 面对多面的攻击,徐临浮泰然自若,下颌的胡须飘扬于雪风中,雪花落下堆积在他的头顶和肩头,面色微嘲:“世间修行者诸多,却为何无数人都向往那修行的巅峰,向往那少有人触及的天命境界吗?” “或许有着少有人进入的缘故,或许有能获得无数人推崇的缘故,但更多的是这层境界代表着无上的修为,若是你们以朝真之下的境界便可战胜位于天命境的修行者,那世间人何以要固执的攀升于修行路上。” “我记得有人说过,四境乃是基础中的基础,甚至可以直接废除,对于这些言论,我并不认为有任何错误。但他为何不曾对四境之上的三境有任何不屑,也没说过境界的差距有如何?” “那是因为......三境中每层境界差距是无可逆转的,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 说了很多话,只阐述了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 徐临浮枯槁的面容上出现了含春风的笑容,虽然于夜晚看着有些渗人,却不影响徐临浮骄傲和自狂的心情。他遏住了梁兴居吹出的箫声,抬手的那刻又叹息着放下了手。世间能以箫声入道的修行者仅有梁兴居一人,又是年纪轻轻,碎了他入道的根本似乎有些残忍。 作为帝国的修行者,徐临浮还保持着基本的爱才之心。 “散了......” 轻飘飘的吐出了两字,周围的雪花顿时凝滞,空间仿佛在极度扭曲。天地元气的流动在这刻减缓,有着无数条蓝色的线条游走于半空中,最后闯入了梁兴居的箫声中,闯入了林亦的手腕中,两人皆是脸色剧变,眼珠陡然暴起,眼白的血丝迅速蔓延,最后吐出口散乱的血花。 “这便是......天命境界!” 徐临浮扫视倒在地面的两人,淡然开口。 从头到尾的战斗在被何夕看见,此刻她只觉得震惊。在往昔的无数年里面,她不止一次的问过那位教授她修行的老师,修行的顶端天命境界到底是何等强大? 每次那位老师都是含着笑淡淡摇头,说世间的天穹有多高,那皇帝陛下是只差天穹一线,天命境界的修行强者又再比皇帝陛下差一线。当然后面还有句话,那位老师没说,是何夕自己添上去的,那就是世外的修行者在世间天穹之上,比皇帝陛下都还要高出几分。 有深刻的认知,却从未真正理解过。 现如今看到徐临浮出手,很轻易消解了朝真巅峰的反击,其中的手段简直可谓轻而易举。梁兴居的名头她不是没听过,号称两座学宫年轻一代最强者,甚至在整座帝国来说,都是绝顶的天才,更是修行者中的强者,只差临门一脚即可迈入天命境界。 在徐临浮面前,依旧显得不堪一击。 ...... 除了倒在地上的两人,就是露出震惊神情的公主殿下,徐临浮已然是位老者,对眼前的情况还是感到高兴的,至少能让皇族知道天命境到底有多强。 高老头还在暗处,沉静的不敢开口。 面对那上位的邀请,徐临浮开始的时候是拒绝的,虽说他落魄到需要寻求世间掌权者保佑子孙后代,可也不是随意便可驱使的。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收尾的事,刚才的出手,未必没有他刻意为之的想法。在对手全力而出时击溃,才能更加体现出他的强者,上位才会不轻怠他。 此时的徐临浮有强者风度,耄耋的年岁也有春风。 “啪嗒!啪嗒!啪嗒!” 但这种风度随着隐晦处传出的脚步戛然而止,徐临浮脸上出现了恐惧,出现了不该出现在他这样的强者身上的情绪,干瘦的身形随着雪风轻颤,凹陷深重的眼眸仿佛要弹出来,放下的眼帘狠狠的朝上面抬着,他转身想要看清楚即将出现的那人到底是谁? 能让天命境界的自己感到害怕,会是世外的人吗? ()尽余晖 第48章 世有裁决 风雪骤停......悬于半空中。 春雨末的上空仿佛是崭新的冰雪世界,无数雪花落下的终点便是春雨末之上,便是场间诸多人头顶的位置。那些雪花停留在空中如同落入了地面般禁止,偶尔有些寒风吹起来,使雪花又是短暂飘零起来。 过程很简单,却很繁复。 徐临浮望着夜空的景象,望着眼前诡异的场景,背后一股极致的寒意侵袭而来。在他修行的年岁里面,那怕是他曾经见过超过他的天命境修行者,好似也没有这般的手段? 能控制住风雪的流动,此乃世间无有之神通...... 想到不可能的可能性,徐临浮本就有担忧的神色骤然变得更加忧虑,心中也咯嗒了下,迟迟难以控制对远方未知的害怕。他终究是名天命的修行者,世间能够杀他的强者很少,基本上达到了忽略不计的程度。至于他记忆中那位强者,游历诸国绝对没有出现在帝国范围! 林亦看着忽然出现的变化,视线紧紧落在徐临浮的身上,他看得出来徐临浮此刻带着惧意,可见未知的那名强者远比徐临浮还要强大。在他的感官里面,在未遇见梁兴居前,洞源境界的修行者已然是他不可触及的存在,结果梁兴居随手就在他面前杀了位黑冰台的洞源高手。 那时候他觉得梁兴居这等朝真巅峰的修行者,应该是他可以遇见的修行最顶峰了吧! 现在又看见了徐临浮这般已然站在修行第七境天命的修行者,他觉得天命境界是修行的顶峰,世间应该没有能让徐临浮感到害怕或者有惧意的。只是眼前的情况,那名还未出现的修行者,单单靠着使风雪骤停的手段,甚至控制了春雨末所有雪花不落于地的手段,又是震慑住了徐临浮。 那世间还会出现多少让他惊讶的事情,想必他都不会在惊讶了吧?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念头才出现不到半刻钟,就被瞬间泯得干干净净。活在世间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又是手中沾染过无数该杀者的鲜血,他认为即便面对如何难以想象的事,都绝对不会将震惊的神情表露于脸颊,最多在心里稍稍散发罢了。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尤其好看,如同五颜六色的图画,不知道该从何处具体描述为好...... 徐临浮沉默不言,静静地看着由春雨末之外的街道走入的那道身影,凹陷的眼珠在眼眶里面缓缓转动着,他想要在第一时间看清楚那道身影的模样,然后猜想出那道身影到底是谁,在脑海里面回忆起这道身影的主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实力,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 雪花不再落下,先前落下的雪花静静躺在地上,被初入春雨末的青年踏着发出滋滋滋的妙音。春雨寂寞的夜晚,又是如此切合时节的街道——春雨末。终是不会成为春雨的末端,这条街道的春雪就此停歇,当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或许这条街道会出现第一场春雨。 由雪成雨! 由雪成冰! 凌晨的夜晚,其余街道的年关已过,街道上密密麻麻的百姓早已回到了家中,开始守岁的准备。新年的第一个夜晚,按照大秦帝国的风俗来看,是不存在睡意的。当然守岁的习惯并不是记录在帝国律法中,而是多年来百姓们自发约定俗成,渐渐养成的习惯。 稀稀疏疏的街道寒风过境,如同漠北王庭当年南下般可怕。而那些街道上滚动的杂物,凌乱而繁多,像极了很多年前西方诸国转战于南方再是想要北上的狼狈场景。 两场闻名天下的战争,决定了大秦帝国在世间的地位。 当世第一强国,无论是横扫世间的长刀铁骑,还是军纪严明的长矛步兵,都是世间无可比拟的存在。说起来有些揪心,安宁十几年的帝国,平静的湖面下面隐藏着数不清的波澜,如同暗潮般时刻汹涌着,如同火山般喷涌着岩浆,随时都会漫出山口,焚烧世间。 “安宁起风云,安宁起风云!”青年缓缓向前,穿着一袭白衣,在月色和血色的映衬中显得有些阴沉,青年始终带着笑容,平静无波的眼眸平视前方:“我记得几年前,你便立下了不出世的约定,既然愿意享受安宁的时光,享受活着的剩下时岁,那就好好守着,何必出来?” 看清楚青年的模样,徐临浮皱着眉头,单手背在后面紧紧攥着,始终没有回忆起青年的身份。但是听到青年的话,他还算舒缓的面容骤然变得紧张甚至于惧怕起来,仿佛青年刚才说出的话是可以夺他性命的,全身止不住颤抖起来,手心中顿时冒出了无数冷汗。 后背的凉意越发森寒,额头的汗珠悄然滚落。 初春的夜晚,雪花还在他们的头顶,老者居然能出现汗珠,何种的可怕至于如斯地步? “还......”徐临浮开口解释。 青年走出黑暗,彻底露出脸颊,抬手打断:“我从来不喜欢听人说话,你也不用担心我是否出自那个地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并非来自哪里。不过世间的承诺,尤其是帝国的承诺大多都是我来解决,你违背了承诺,做出了有损圣地的事,自然不能轻饶.......” “你可明白?” 所有惊讶结束,自然显得平静。林亦淡然地看着威风凛凛的景云,望着初次见过很是温和的青年,现在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凶猛气息,像极了那种掌握着世间人生死的神明。说实话,此刻的景云,不是像极了那种神明,应该就是那种神明才对。 他抬头盯着上空的雪花,堆积的越来越厚实,已经快看不清楚漆黑的夜空,看不见漫天的繁星了。这种手段已然超越了林亦所知晓的修行手段,真正是想象中神话仙侠的手段,当然他知道世间没有仙人,没有所谓的神明,只是修行手段渐至神通的进化而已。 徐临浮佝偻着身子,顷刻间清明了下,张着口,说道:“不管先生是否来自那个地方,知晓这些事情,应当都是我尊敬的人。虽说我是帝国的子民,对于那个地方不应该存在质疑,但生死之间,我好歹站在天命境多年,绝对不会引颈受戮,望先生体谅!” 说着,徐临浮收回背着的手,向前慢抬。 本是停滞在春雨末上空的雪花,那道薄薄的壁垒地面忽地破碎,无数雪花落于地面,覆盖了整条春雨末显得雪白。林亦抖落了身上肩头的雪花,蹒跚踉跄站起来,单膝跪在地面又是被雪花覆盖,终究是有些寒冷,受了些伤势,承受不住这些寒意的侵蚀。 远处的那些武者们,就这样平静的死于寒意中。 无论是徐临浮,还是景云都有着瞬杀那些武者的强大实力。虽说世间最强大的始终都是帝国,始终都是盘踞于世间的诸国,修行者也难以抵挡诸国的千军万马,千万箭簇的射出,再是强大的修行者都必然死于箭簇之下,当然这样的情况,不一定出现在某些人的身上。 世间唯一的那名强者...... 站在雪中的白衣景云,如同浊浊世间的世家贵公子,手中的折扇合上抬起,朝着面前的虚空轻点,顿时虚空中如同水面般骤起涟漪,来回波荡中有圈圈层层的湖纹扩散。徐临浮严阵以待的警惕被摧毁的完完整整,此时的他单膝跪在地面,任由雪花拍打他的枯槁脸颊。 他跪地的青石板早已裂碎,垂头丧气叹息两声,用一支木钗束住的花白发丝凌乱于风中覆盖了徐临浮的脸。当他抬首的时候,唇角流淌着鲜血,啪嗒落地的血滴如同殷红的梅花绽开,顿生美感的时候又觉得有些渗人,无法去细想眼前的殷红花朵,会是腥味十足的鲜血。 “不愧是帝国世外在世间的裁决,拥有如此实力,是我此生难企及。死在您这样的强者手下,也算得上对我此生修行的交代,或有愧帝国培育之恩,却无半点悔意。” 凌乱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遮住了他的眼眸,唇角挂着的血丝拉长异常恶心。枯槁的面容透过稀松的发丝间总会看见些,何夕站在远处,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欲言又止,但想了许久,沉默了好一阵,她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将心中想要的告诫说出来。 林亦心里依旧有震惊,再此前强大不可敌的天命徐临浮,居然轻而易举败在了景云的手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听到了徐临浮口中的世外,听到了他向往的那片圣地。景云是帝国世外在世间的裁决,便能拥有这般强大的实力,那在世外修行的那群人,该是何等强大? 心生神往,骤然冷静。 景云向前走几步,脚跟落在脚尖前面,前前后后的脚印勾连在一起,形成道笔直的长线,在雪地是异类。他惋惜道:“世间诸多修行者,能迈入天命境的修行者却少之又少,杀了你帝国将会再少名天命境强者,将来面对诸国侵扰,怕是会更加难......” “但若是不杀你,承诺破绝之口顿开,往后是否还会有人违背。天命境修行者的强者,你应该知道,若是不以规则约束,怕是会出现大乱子,所以你......” 随着景云的话越来越森冷,还未说出来的话都能预见,徐临浮已然抱着必死的念头,生还的意志也减少了许多,甚至于彻底湮灭。 有人打断了景云接下来的言语,使得他未出口那必死的可能性。 “先生行走于帝国,能知晓的内核终究少了些。一名天命境修行者,即便是将死之人,也能在死前发挥巨大的作用,先生何至于将如此可用的棋子随意丢弃,岂不显得可惜。” 雪中有辆马车平稳而缓慢的前进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春雨末的街口,车辆早已停稳,车上没有驾车的车夫,这辆马车看着十分简朴,连是简单都算不上。当何夕看见这辆马车的时候,白皙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而无血色,眼里的平静转化为悲戚,身形微颤摇摇欲坠。 马车内有道沧桑不似的声音,似青年,似老者。说的话有朝气语调,也有暮霭沉沉。马车前有道厚重的帘子,下面悬垂着数十颗石珠挂住了布帘,沉沉压着使周围冷风寒雪无法近前,随着冷风吹起,车帘纹丝不动,马车内还是有咳嗽传出来。 景云转身回望马车,对峙沉默了好长时间。 “上位何必......” “先生何必......” ()尽余晖 第49章 于世独有之 马车向前走一丈远! 景云手中的折扇微微摇动,扇骨的手指欲要将折扇铺开,动作忽地凝滞停顿,不再继续下去。他平稳自己的身子向前面走了几步,走到了要接近马车的位置,双眸带着奇怪的疑惑,视线仿佛透过了马车前方那沉沉的车帘,直接看见了里面那名世间最权贵的上位。 除了帝国皇帝外,无人可出其右! 马车微动,寒雪于空中肆意挥舞着身姿,凌乱的飘动在马车之外,景云眼帘之前。景云淡淡的看着马车的车帘,看着马车里面端坐的那名青年,按照在帝国的礼节来说,此时的他应该端端正正朝上位行礼才对,不过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做行礼的动作。 作为世外在世间唯一的裁决,他拥有的地位远高于里面这位世间权贵者。只是从某些角度来说,两人的地位或许相同,但身份之内的事情绝不可同日而语,他语气很是平淡又端端地说道:“上位要我饶恕徐临浮,想要简直当做有用的棋子,那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上位能否驾驭的了?” “虽说是名将死的老头,可好歹也是天命境界的高手,如此死法未免也有些憋屈。再是他将才的话,绝不会引颈受戮,我怕上位反受其害,得不偿失......” 景云言尽于此,便再也没开口。只是他最后面的四个字格外的深重,字字皆是重音,其中话外之意不言而喻。马车内的青年也不是愚笨的纨绔,浸淫帝国官道十来年的时间,又是加上天资卓绝,自然明白马车外那名世间裁决的真实意思,唇角习以为常地勾出了弧度。 是很自然且带嘲讽的笑意。 两人间隔着道厚重的车帘,按照道理来说,两人各自的举动应当是彼此看不见的。不过两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算得上世间聪慧自然的天才,对于彼此对手的猜度,他们可以做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简简单单凭着些许话语,即可在眼前想象出彼方的表情。 对于景云这等境界的修行者而言,能知世间万物变化,能明天地穷极之事,马车里面上位的表情,他自然可以看见。但他并不在意那种笑容,拥有于世无双的修为,虽说无法取得相应的地位,却也能让他笑傲于世间,不受世间任何王权倾轧。 “先生倒是为我考虑的清楚,不过先生为何没想到我是否愿意呢?”马车内的咳嗽声越来越频繁,细细看去才发现,厚重的车帘被吹起来斜斜的拱形,露出了半点车内的景象,而外面的冷风寒雪也顺着这道小小的缝隙漏洞飘然进去。 是刻意的行为,也是无端的猜测。 景云眼帘微抬,视线扫视周边,左手握着折扇,右手轻轻挥过压下了车帘的缝隙。 “上位还是不要置气,世间修行阶层,天命境界的强者已然可以站在云巅俯瞰众生,或许世间王权富贵有些约束,世间的金戈铁马对天命境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但个人武力的强大,或许最后必然落身死殒命的结果,可要是想要带走您......或者更多帝国中流砥柱,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的事!” 平静的述说着自己的见解,劝慰着马车内的上位。对于帝国而言,帝国皇帝是最不能引起危险的人,仅仅排在帝国皇帝之后,一旦有所损伤,西方诸国必然因此而舆论大发,帝国内部也会出现些不和谐的声音,到时候短暂平息还好,若是有心人为此争论,引发野心,那可就是大大的坏事。 马车内的声响暂时停歇,似乎是绝了念头。不过马车未动,景云手中的折扇捏的越来越紧,扇骨已然出现了偏移,随时都可以借助拇指的力道将折扇铺开。所以他体会到了不可名状的危机,也体悟到了马车中上位的决心,当权者终究是当权者,岂会轻易绝了意...... 想到此处,景云不由叹息。 有些事情终是止不住,念想一开,便如决堤的大坝,河流泛滥不言,若是倾覆山河,那才是可怕的情况。 ....... 后方的林亦坐在阶梯上,静静地看着前方马车和景云的对峙,再是察觉到何夕面色的变化,顿时心生好奇来。何夕已然贵为帝国公主,可以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能够让他产生惧意的人会是谁? 帝国皇帝? 那当然不可能,照着景云的状态,也绝对不会是帝国皇帝。 虽说他想象中世外拥有无上的地位,却远不可于帝国皇帝媲美。修行者终究只是个人武力,岂能轻易颠覆帝国,且赵家天子的先祖便是世外的开创者,这对某些修行者而言是个极美好的故事。所以世外应当是帝国皇族......不,帝国皇帝的坚定支持者才对。 就照着景云刚才与马车中上位的对话,绝对不可能是帝国皇帝,所以马车内的那名上位到底是谁? 想了许久,偏着头目光一直落在何夕白璧无瑕的脸上,想要看清楚这般完美的皮肤,这般倾城绝世的容颜,往后会落入那个小子手里,或者会被帝国皇帝用来做政治联姻。想到联姻,林亦便觉得难过,便觉得不值当,可细细想来,联姻的可能性很大,也很小。 按照帝国皇帝刚强的性格,岂会轻易与诸国屈服。十几年前的诸国入侵,还有漠北王庭南下,帝国虽然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却也损失惨重,几方关系还没有修复到战争前的地步,不会轻易的联姻。可若是用联姻来连接和诸国的关系,或者安抚南边归入帝国版图两国的王族,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真是可惜......” 念及于此,转回头,忍不住叹息喃喃。 少女站在不远处,眸子中似有晶莹在闪烁,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马车,在心里迫切的希望云先生可以言退那辆马车,同时使得自己可以安然脱身。但迟迟未见两者有动静,马车反而前进,说的话也越来越深奥,甚至有些还听不见,少女神情自然显得急切。 忽地听到林亦的念叨,黛眉微皱偏头凝着他,疑惑的眼眸似有问题。 “你说什么?” “啊!”林亦也不想自己的话被听见了,偏头与少女的目光对上,相视中脸色微凝,摆手解释:“没说什么,就是突发些感慨而已,也有些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什么?”少女的眉梢略带微黄,显得异常好看,尤其是在月色之下。如此绝色的少女,能生出她的女子该是如何绝世的容颜,才会孕育出如此貌美不似人间的少女。 林亦指了指远处的马车和景云,低声问道:“我想不清楚,马车内那名景云口中的上位到底是谁?居然会引得你这样位帝国公主产生惧意,甚至那种压抑不住的惧意。我排出了皇帝陛下的可能性,但还是想不出来会让你恐惧的人会是谁?” 何夕望着漆黑夜中的马车,仅仅露出的车前的老马,噗呲张扬着口水,摇摆着马首。她眼里的惧意缓缓的平静下来,如同宝石般的眼珠转动着,坐到林亦身边,神情微涩:“他是个很奇特的人,奇特到世间唯有他这样的一个人。可以预见的是,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或许都不会出现如他这般的人。” 林亦思索着,很是费解:“为什么?” 少女白了他眼,真是个不合适听故事的,她无奈道:“因为如他这般的人,往往都不会活下去,都会成为帝王屠刀下的孤魂野鬼......” 听到这里,林亦越发觉得怪异阴森。 如他这般会是死亡的结局,那马车中的他在帝国有何样的地位,皇帝陛下为何会不同别人般将之杀死。细细考究起来,总觉得前因后果存在矛盾的地方,但林亦不是个好奇儿童,他也不会怀疑讲故事的少女,谁都可能错,讲故事的人绝不会出错。 何夕沉默了很长时间,林亦也没有催促她,就这样在听故事的同时平静欣赏着少女绝世的容颜。在很多年前,许下宏伟大愿的林亦何尝没想过这样的生活,单单纯纯看着美貌如斯的女子,安然自若,也不用担心被催醒,也不用担心眼前的景象破败。 那场渺小的宏愿,出现在二十年前的某个夏天。 那个夏天,在帝国永远不会出现...... 许久许久后,沉默地何夕终于再次开口:“没什么想不清楚的,虽然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却还是希望你不要知道,对你而言,能拥有云先生这样的朋友,已然可以护佑你在咸阳乃至帝国安然无恙,无谁敢动你。可若是你......” 林亦皱着眉,眼眸深深看向马车,此刻的目光如同利剑,他平淡道:“你是说想景云这种世外在世间的裁决,也无法阻止马车里面的上位对我的攻击或杀意。” “你不是看见了吗?” “那且让他来试一试,我的剑会很锋利的。” 何夕美眸动弹了两下,心惊又认真看着眼前青年的侧脸,忽地觉得他有趣的很。眼帘迅速的抬合,她极不忍的嘲讽林亦:“莫说是你,即便是那位云先生,面对千军万马,也依旧不是对手。在马车中那位眼里,世间无任何东西不是他可以攻破的。” “帝位,皇权?” 何夕很自然回应,几近随口而出:“所以他一直在努力......” 敲冰戛玉很是分明的话语却带着寒意,随着这话的出口,连是整个周边都有了寒气。林亦只觉得背后似被丢了块寒冰,迟迟无法消冻,缓缓慢慢的融化着,持续给他带来寒冷。 马车中的上位在努力? 在奋力将皇权和帝位攻破? 所以...... 想到那个可能性,林亦偏头语态郑重:“你说得是真的,还是随意诓骗我的?” 何夕摇了摇头,看了下自己的手心,自嘲一笑:“那位可是帝国德高望重的太子殿下,是整个帝国的未来,是帝国权重无边的储君,谁敢轻易污蔑他,谁敢用他的事迹来进行诓骗。” “是你活够了,还是我活够了?” 说着说着,少女终究是发了怒。不知道这怒气来自于林亦刚才的问题,还是来自那位坐在马车中的太子殿下,或是两者都各有一部分。 林亦咽了咽口水,眼里带着疑惑,心里嘀咕了声。 “真他么光怪陆离......” ()尽余晖 第50章 轻剑长相多请剑 观遍古籍的林亦对于这样的事情简直目瞪口呆,古往今来多少王朝史册之中,都未曾出现过这样怪异的事。何日帝国太子可以与父亲皇帝争夺皇权,可以去抢夺那由生身父亲所坐下的位置,是否有些显得大逆不道,是否有些违背古今儒教正统思维? 反正不管如何,林亦都是接受不了的。 但同时也明白,马车中的那名帝国太子,确实也不是他可以轻易招惹的。能够拥有于帝国皇帝争权的实力,想来这位太子殿下也不会是简单的人物,其后面拥有的势力应当也异常庞大才对,否则何以招架皇帝陛下的攻击。 当然父子终究是父子,或许是皇帝陛下有意锻炼这位太子殿下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拥有世外作为支撑的陛下,能被轻易掀翻吗?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世外不改变对皇帝的支持,那这位太子殿下永远也登不上那个位置。 林亦凝视着雪花飘扬中的马车,凝视着马车前方那道白衣胜雪的背影,挺拔而高傲的脊背,都表示着景云对于马车中那位太子殿下的平等视之。 忽地,周围寒风渐浓! 烈如驰骋草原的骏马,奋力嘶吼撕扯着空间。 林亦陡然面色剧变,转身一把将何夕扑倒在地面,恐怖骇然的波动自春雨末席卷而来,从头到尾,那些还残存着的九流武者尽皆死在这场波动中。这道波动如同柄锋芒毕露的剑,携带着天地的威狂风暴雨般侵袭,自头至尾,将整条春雨末的青石板尽皆泯成齑粉。 在约莫的瞬间,林亦隐隐感到那股可怕的神韵,才会迅速出手。 在可怕波动席卷至他身边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万丈深渊的悬崖边上,俯瞰着云雾之间深不见底的渊源,而那道攻击从他脸颊拂过,留下道淡淡的血痕的时候,仿佛是他脚下的阶梯掉落,石头扑通扑通滚入深涧,半身都悬空于深渊之上的感觉。 心里充斥着莫名而来的惧意,额头上渗出带着胆怯的汗珠。 还未反应过来的何夕,只觉得背后一凉,便被扑倒在地,等到她睁开美眸立即看见了林亦左脸上的血痕,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答滴答落在她的手背,有些刺骨的凉意和腥味,同时心里也流过些温暖心田的暖流,使得她脸上出现焦急而又幸福的神采。 如此多年,还从未有人如此对她。 最无情是帝王家! 这句话不管是在任何朝代,都是句揭示真理的名言,将世间诸多皇族其中的腌臜描述的清清楚楚。一言以蔽之,有时候说的很错误,但对于帝王家而言,却绝对不是错误的,反而是大大的正确。 “你有没有事?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何夕拂过林亦的左脸,抹掉那些淌着鲜血,滴滴如同春雨,关切着问道。 看到如此贴近眼前少女的脸颊,又是感受着鼻息之间的温柔,林亦顿时痴了半分,呆傻的摇头回应:“不碍事,没什么别的伤势,就是感觉背后有些发凉而已,过会儿就好多了,你没事吧?” 何夕黛眉微皱,有些不相信,瞧着林亦的呆傻劲,憋笑着摇头:“我也没什么事,如果你有什么别的伤口,一定要告诉我,虽说我们是修行者,对于某些简单的伤势可以轻易治愈。但同时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对于修行者而言,越是简单的事情越发可怕.......” 听到这关切近乎唠叨的话,林亦笑着挥手打断:“我说你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老婆子对自家相公的唠叨,过于频繁,又特别温情!” “你.......” 顿时何夕气结,抬手欲打,扬手后又作罢。 ...... 手中折扇不知何时已开...... 折扇两边的扇骨微微晃动,中间的扇纸剧烈撕扯着,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悍然的攻击终究没引得景云后退半步。 梁兴居站在后面,觉得有些无趣,此间的情况已然用不到他,作为春雨末的主人,他又不可以贸然离开,于是坐在自己的房门口,坐在阶梯上,遥遥看着不远处的马车和背影,心里默默想着,总是觉得那青年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 可细细想来,又觉得可能性近乎无。 酣畅淋漓的寒风刺激着景云的身体毛孔,使得他体内顿时积蓄了无数天地元气,庞大到那股元气外泄后,必然会引得整条春雨末炸裂。如雪山巨海翻腾般可怕的景象,必然会出现在整座咸阳城,千年长庚的帝都,从来未曾出现过损毁的情况,也无人敢损毁。 雄踞于帝都附近的雄兵,足以威慑天下。 折扇轻轻挥动,如同清辉自折扇中冒出来,马车周围登时光亮不少,乃至整条春雨末也仿佛迎来了初春的第一抹阳光。这是无端的假象,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情况。 景云往前再走了半步,面无表情,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欣慰然然,他语调平缓说着:“看来今日免不了一战,上位是想着要证明您确实有把握控制住徐临浮这般的将死天命,然后让我默然接受松手......” “可以不可以?” “当然可以......不过要试过才知道......” “那便好,还以为先生会执意守着旧规,不愿做半点变通......” 景云嘴角噙着笑意,轻巧摇头:“自然不会,旧规依礼恪守,无礼自然不用守。” “是这个道理。”马车中的上位沉思了片刻,话语中带着兴奋和笑意,语调有些迅:“既然如此,约定好了,那烦请先生指点下我这不成器的手下。多年来的夙愿,他窃窃记了很多年,就是想要看看自己与世外到底有几多差距,今日战后,想必他便会明白。” “世外之语俗尘,是天上皓月与地上尘埃之别。” 话语诛心太过,景云自然不理。 只是于风雪中微微笑着,表示不搭理不明确,又表示着默然认可。 “先生有此自信真是帝国之福,想来往后百年来,世外永在,那帝国便会永在。区区西方未开化的国度,怎么敢和庞然大物般的帝国相提并论。至于剩余两处世外,更是不可轻较之帝国世外。” 依旧是沉默,依旧是笑容。 景云已然不能在不顾一切,嘴角噙着的笑意有些寒冷,如同千年的玄冰,看着如同透明的玻璃光滑而可触,其实摸到后才会发现,那是千年玄冰,寒冷至极到触及皮肤便可冻彻肌理,使之气孔交互间瞬间死绝,绝了那半道修行的门槛。 夜晚寒风渐浓。 渐渐剧烈! 渐渐刺骨! 渐渐让人胆颤非凡! 世间诸多玄妙者,自有超然之物。某些超高的修行者以一柄剑作为自己的本命,此剑出便可拥有己身超强的实力,将一切不可挡之物强行破开。 在此间中,景云显然便是那不可挡之物。 于是红光闪烁,如同勾好的红色漆料,划过了漆黑的夜空,来到了景云的面前。 这柄剑的剑尖异常凌厉,只是触及到景云的身前就割开了他的脸颊,使得脸上出现了道淡淡的痕迹,渐渐的这道痕迹被周围剧烈涌动的天地元气迸裂,流淌着浓郁又腥味十足的鲜血,三四滴滴答落在地面,于寂静的夜晚白雪中,再度开出朵殷红的血花。 景云处变不惊平视着眼前这柄愤然的剑,如同古之君子般淡然又不屑。 世外之强者,该拥有于世不同的骄傲态度。 “是柄好剑,却不是名好的剑客。” 他平平淡淡的点评着,暗处那名用剑的高手也不出声,也不在乎景云是否有资格评价自己的剑。漆黑中走出道身影,便是当日在学宫外守在马车旁的中年剑客,只见他双眸中带着桀骜挑衅,眉梢微扬是不屑张狂,此间有这般实力者,自可张狂肆意。 双手猛抬自然拥合。 于是乎,这柄剑再次向前。 剑道凶猛而凛然,使人望而生畏。 景云后退半步,那柄剑则是兴奋的颤鸣着,猛然向前一步,剑尖与景云的脑袋越发的靠近,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然如同咫尺般,中年剑客往前走了无数步,走到了马车旁边,随手将马车上掀开的厚重车帘压下去,再是沉稳地面对着前方始终不曾有颓势的云先生。 中年剑客不至于会兴奋张狂到无边无际,他对自己有极强的自信心,同时也有让人恶心的自知之明。他自然明白不断被自己长剑逼迫的云先生不会如此简单,不会因为简单的胜势而妄自尊大,以为云先生作为世间裁决有损,这都是不可能的,不小觑别人,便是对自己的尊敬。 ...... 中年剑客名唐沛旻,是整个帝国最优秀的剑客。 在很多年前,那座小小的城池中,有着剑圣的名头。当然那个时候的他,还很渺小,只是打得整座小城无人应对而言,他手中的剑便是他自信和张狂的来源。直到他见识到南边那座国度的那座低矮剑阁出来的剑客后,他才明白井底之蛙便是说的他。 从那之后,他便愤然刻苦修行,辗转二十多年,靠着机缘和刻苦的修炼,终于迈入了修行中那道标准的山峰,天命境界的门槛在某年寒风中为他打开。所以他的剑道有些冷而凛,带着正气也带着阴森。入天命后,他不停止于前,去过南边的低矮剑阁,挑战过世间诸多剑客。 也是由于此多经历,才促成了他如今天命上境的修为。 ()尽余晖 第51章 念剑与意扇 肆意纵横的剑意! 寒而凛...... 景云手中的折扇微微摇动,扇骨支撑着扇面不被剑意侵蚀。 整条春雨末都充斥着唐沛旻的剑意,凌厉的如同一道道隐形的箭簇,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悄然射出来,让人应接不暇的同时深受其害。 林亦抱着何夕的身体,觉得怀抱温热的同时又觉得背后寒峭非凡。 已然迈入天命多年,甚至进入天命上境的唐沛旻,去过南边的剑阁,挑战过被西方诸国认可的世间第一剑客剑阁持剑伯。很遗憾的是,唐沛旻在二十招之内全败,但又很侥幸的是,他在那名第一剑客的手中安然的活了下来,甚至一步步走出了位于大堰边的剑阁。 虽说亦步亦趋,也足以让唐沛旻因此名列世间剑客前列。 大堰剑阁持剑伯,号称世间第一剑客,早已在多年前迈入了天命巅峰,被西方诸国中天池圣地所评,尘间最有希望入圣的修行者。对于此,世间诸多修行者对于持剑伯的崇敬和仰慕到达了顶点,但唯有帝国对持剑伯熟视无睹,毕竟他终究是亡国之人。 众所周知,世间唯有一位入圣存在。 此间种种都在那位眼中,如同尘埃缥缈,不入眼中。 唐沛旻很是对于持剑伯非常尊敬,却也仅仅是尊敬而已,并无太多的崇拜意味,倒是对那名从未见过的尘间圣人很是崇敬,也非常憧憬。由于种种情绪之下,使得唐沛旻的剑意有了不同的变化,每道剑意凛然正气的同时又带着极致的阴森意味,剑剑皆是必杀的绝招。 “好一柄剑,好强的剑道!”景云微眯着眼,快然出口。 此时的他已经认可了唐沛旻的剑道。 不管如何来说,在剑道方面,唐沛旻已然登堂入室。不算世外之地,单论帝国尘间,剑道第一人应该唐沛旻名利第一。或许在某些程度而言,他的实力比不上有些使用剑的剑客,但对于剑道的感悟,和剑意的运用体会,唐沛旻已然走在了最前端。 “你有入圣的可能......” 景云观赏着久而未见的剑道,给出了最高的评价。对于帝国的天才修行者,他想来不吝啬给出夸赞的话,毕竟帝国需要发展,需要强大,就要依靠这些高端的战力。 唐沛旻双手缓缓落下,眉宇间无任何神采地感谢:“多谢云先生的评价,但那也只是可能性而已。我曾入过南边那座大堰边的低矮剑阁,与其中号称世间第一剑客的持剑伯交过手。昔有憾事,仅仅坚持不到二十招便在持剑伯手中落败,败得一败涂地。” “持剑伯第一剑客之名,名副其实,也当得上天池圣地对他有入圣资格的评价。至于我,前后所思,具有所不足。往前二十年,非是有天赋之人,也不是卓绝机缘者,乃是耐得住修行的刻苦,整日苦修,靠着勤勉和胸中不甘才走到这般地步,已然到顶,想要入圣,实在太难。” “先生之评价,我担不起......” 听到这连番的话,景云微笑的脸都黑了。 自知之明的人真是可恨又恶心。 那柄剑直接向前,猛然而攻。 破开了景云外泄的天地元气壁垒,空中有着轻微的玻璃炸裂的声响发出来。这柄剑再次向前,距离景云的面门越来越接近,剑意肆略下,至于他头顶的那些飘然发丝居然全部被削断,风姿卓越丰神如玉的景云此时看来,那种飘然尘世的感觉顿然全消。 “请先生不吝赐教......” 唐沛旻紧紧皱眉,向前走了半步,以示步步紧逼的意味。 景云还未出手,唐沛旻也没用全力,所以唐沛旻看不见眼前这位先生的深浅。但是心中偶有明白意味,那即是眼前的裁决先生或许不是他能抵挡的,可心里的骄傲和不甘,以及对世间诸多强者有一战之的野心,使得他继续保持着凶猛快然的剑,保持着正常的水平,且逐渐加强。 见到景云沉默不应,唐沛旻依旧保持着镇定的神态。 长剑分化出无数道隐约可见的幻剑,像是无数道有目的之落叶,循着某道方位而去。万千幻剑齐发,在景云的周围铺展开,同时的节奏快然出剑,落在外面的壁垒上,顿时壁垒再次被击破,使得周围的天地元气剧烈的颤抖起来。 壁垒是保护,也是羁绊。 景云叹息了口气,盯着地面碎裂的青石板,劝慰道:“世间出个天才不容易,出个有资质走到更高的修行者更不容易,天才容易有,可强者难以现,何必如此心思捷迅,非要用些特殊的手段来激励自己,有所得还好,若是得不偿失,岂不损失几多......” “我的道,该如何走,自然有定!”唐沛旻冷然回应着。 景云不再言语,手中折扇轻轻抬起,往外面万千幻剑挥动。霎时间,无数柄幻剑像是被不可敌的狂风吹动着四散,最后被强行打碎。这挥动的风,如同漠北骤然起来的风沙,携带着不可敌的姿态,强强占据着漠北的一隅,且不断向世间扩散开。 瞧见这道反击,唐沛旻冰霜的脸出现笑容。 对于求战的剑客来说,敌人的攻击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应。 “疾.......” 猛然喝道,长剑化作急骤的风,在雪花中肆意横行,仿佛就是化作了雪花般。只是它仅仅带着雪花的寒意,带着雪花的刺骨,却不带着雪花造润世间的情谊,于是这柄剑是无情的,是没有任何可取性的,只是带着无尽的攻击而已,不过唐沛旻修的便是如此剑道,也不算是错误。 景云的折扇无所不网,无所不破。 即便是对面是天命上境的修行者,基本算是站在与他齐平的位置,他依旧可以靠着手中的折扇发挥出超强的实力。在很多年前,还在学宫读书的他,受到某位高人的邀请,去了世外圣地修行了半年,同时与世外中的诸多同辈竭诚相交,渐渐成了相识的好友。 往后的几年,他几乎每年都会去那里待上几天。 超绝的天资,使得他修行进境极快,十余年间,已然迈入了天命上境,且有着向天命巅峰发动冲击的预兆。眼前唐沛旻的剑道和修为都几乎与他齐平,可有了世外打造的兵器,手中这柄折扇靠着世间最普通材质打造出来的武器,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为了快速结束战斗,他发动了可怕的攻击。 折扇轻挥便是道迅猛的风。 疾风骤雨来来往往。 有剑光在春雨末。 有狂风在春雨末。 有中年无情的面容印在雪花之中。 也有青年潇洒不羁的姿态映入棱晶镜面。 ...... 林亦和何夕朝后面走了很久,走到了春雨末的尽头,仅仅可以看见远处的战斗即可。两人相似地靠近着,刚才的患难与共倒是使得两人之间顿生某种没来由的默契与安宁。在此时的春雨末,他们已然插不上手,只能静静的看着这场战斗落下帷幕。 马车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盯着平稳不动的马车,望着那道厚厚的车帘,以及高傲仰头的老马,何夕再也没有像刚才那般惧怕,反而显得异常平静,甚至于平静得有些怪异。 马车中的上位开口道:“在外面游荡多时了,也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应该回到家里,好好呆在家中,做些女子应该做的事情才对,不要继续掺和世间的风云,否则狂风骤雨过后,你会尸骨无存的。” 前面的话好像很温馨,可在何夕看来,无论怎样都显得刺骨。后面的话则是直面冷冽,刺骨森然的警告着她,面对自己的命运,她觉得自己可作出选择,于是决然开口。 “我不想再做棋子......” 沉默着,车帘掀动,露出道黑暗中的鹰视,太子说道:“难道你就是如此认为我的,你觉得有些事情是我安排的,所以才会如此激烈的反应,甚至借用些不应该的人,逼迫我断掉这条臂膀?” “您认为那些人是您的臂膀吗?”何夕反问。 太子直接讽笑:“自然不可能,低贱入尘埃的东西,最多只是棋子而已。” 何夕语态低沉:“所以说,他们是棋子,那我在被棋子摆布的范围内,那自然也是棋子。” 沉默,许久的沉默。 “既然你要如此认为,那我也无法可说,但不管如何说,我都是你唯一的亲人。”太子忍不住叹息,还发出了好似心痛如刀绞的咳嗽。风雪渐渐来临,按照太子殿下这种身体状况,确实很容易出现咳嗽的症状。在好几日前的病症都还未好,今夜又是加重。 不管面对危险,他很愿意自己出手。 老马扬蹄,不是什么好征兆。 远处的战斗不说戛然而止,也进入到了最后的尾声。唐沛旻的剑薄且细,如同凌厉的匕首随时可以从手心投掷出去。握着剑柄,他没有选择正常出剑的姿态,忽地倒着握住了剑柄,朝着远处的那柄挡在景云面前的折扇投掷出去,剑脱手后,他脸色迅速狰狞且惨白。 体内的天地元气此时被消耗一空。 那是他凝聚心神和意念最强大的一剑,若是此剑不中,他也无力对抗,也可以认为云先生有着超越他的实力。这场战斗他获得的感悟并不多,却非常畅快,比当年与持剑伯还要畅快。 不仅仅是剑招的畅快,也是心境的畅快。 终于遇见第一位来自世外的修行者,可谓了结了他多年的夙愿。 长剑横空,划破飘然的雪花,横立于春雨末,似在空中形成了道新的街道。 景云平静视之,面色不凝重,却又郑重以待之。 折扇轻摇,扇骨交汇同线,直面飞来的剑。 急骤如念,坚硬如意...... ()尽余晖 第52章 或有所得 折扇与薄剑相击。 整条春雨末忽地变得诡异起来,周围的天地元气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了如同鸟雀受辱的鸣啸。呼哧呼哧的声音来来回回在春雨末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甚至直接占据了春雨末余下的所有声音,所以这种声音显得有些烦躁又恶心,尤其是在剑光之中。 景云很是淡然,那怕他的木钗即将被折断,那怕他的长发即将飘扬,依旧不能改变他面容上带着的淡然之色。 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此之谓大毅力,此之谓大坚定。 见惯世间种种的唐沛旻更是平静如常,不会出现任何不该出现的情绪。手指挥舞着,于夜空中划出无数道明亮的光芒,手指间的天地元气控制着远处那柄飞扬着的薄剑,剑低沉嗡鸣于空中,如同夜空中陡然出现的流光,时而出现于景云的周围,爆发出异常可怕的凌厉剑意。 春雨末的街道损毁异常严重。 好在有马车中的太子殿下在,饶是帝国诸多官吏,都不会胆大的去置喙这位殿下的行为。对于帝国而言,对于皇帝而言,有些看似很严重的事情,其实不过过眼云烟而已,可说可不说。 折扇的扇骨霍然出现道如针孔般的小洞,是刚才唐沛旻那柄锋利薄剑的剑尖刺激,留下的痕迹。景云唇角出现了心悦的笑意,扯着嘴角较为收敛,平静开口:“世间诸多剑客,你依旧是世间前列。在我看来,你的剑术已然超越了南边那座低矮剑阁,至于所谓第一剑客持剑伯,往后多年你可比肩之......” “多谢云先生夸赞,受剑......” 此时有些不近人情的唐沛旻面色如常,手中剑指微微朝空中点了三下,肆意调整了那柄剑的轨迹,使得那柄剑快然出现在景云的眼前,薄薄的剑身如同一支没有箭羽的木箭,豁然破开了空间的一道口子,直接穿越于空间之内,骤然到达了景云的面前,熏染无声到了他的面门。 手中折扇扑地绽开,扇纸受风而摇。 薄剑终于到了面前,却被薄薄脆弱的扇纸阻挡。 两者各自消减...... 这柄剑向前半尺,折扇便向后半尺。 两者间的动作越来越快速,捷迅于春雨末吸引了周围天地元气的运转。 景云踏步向前,折扇便随着向前。 唐沛旻也跟着向前,面向景云漫步走去,可是他的剑却只能后退。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接近,地面的青石板都被踏碎...... 剑携带着凶猛横行的威势,到了折扇的背面,汇聚着无数更加可怕的天地元气,准备朝着某点一击破之。不过他终究没有明白,手中的剑代表着的真实意味,而对面那柄折扇和裁决先生又是何种层次。 景云缓缓向前,脚下的青石板不是被他踏裂,却是因他而裂! 从折扇脱手后,他便始终背着手。 步子停下来,挺直身板站在春雨末,迎接着亿万朵雪花坠于尘世间,心中顿生几多快意。背着的手忽地缓缓向前面抬动,似乎也要去遏住落下于尘埃的雪花,干净白洁终究是惹人怜爱,所以他有些不忍心,有些不愿意,当接下某朵雪花后,那柄与折扇为敌的剑咔嚓一声,颓然落地。 掷地有声! 剑终究是灵性的东西。 这柄剑也不是普通的剑,它于地面奋力的颤抖着,发出剑颤若雷鸣的声动。 唐沛旻面色终于不再冷若寒霜,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不再平静的眼眸望着地面那柄依旧奋力的剑,望着地面那些被踏裂的青石板,化作无数齑粉的青石板碎屑,心中顿生几分不甘的心绪,他想要朝着天穹怒吼,发泄心中许多不甘的想法,可都于事无补...... 剑已然败落! 那他自然败落! 他望着悬停着的那柄折扇,很是普通的材质,却有着远超剑的灵性,依旧势威不可挡。 此时无需再询问些什么,平静走到前面,拾起那柄依旧摆动着的剑。感受着他心中的凉意,感受着他心中已然缓缓退去的战意,那柄剑便不再颤抖,不再怒吼,悄无声息般平静下来。 寒风瑟瑟,悄然袭来。 整条春雨末都有些寒冷,唐沛旻更加寒冷。 高兴于有所得,沮丧于顷刻败! 从头至尾,景云都没怎么出手,只是最后的抬手,他便败在了这位裁决先生的手下。说不出多少不甘,也说不出多少心思悲凉。作为名剑客,保持平淡自然的心境是最应该的基本,可当他饱含希望的败了之后,那些平稳的心境终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或是超脱? 或是明悟? 或是有所得? 都在一剑之中...... 景云望着前方站着巍然不动的唐沛旻,望着他拿着那柄剑不发一言。平静无波的眼眸终于出现了细微的涟漪,从最细微处荡然开去,又是迅速敛去,笑容顿时挂在了脸上,微笑着说道。 “虽然你说自己不是天资卓绝着,可事实总是会告诉你最准确的认知。能在战斗中明悟自己的道,能在战斗中踏入自己的道,你已然有着超越世间无数修行者的天赋悟性,于是你在春雨末这场战斗后,明白了自己的剑道,成功道法大成。进入天命巅峰,此时的你已然可以比肩大堰持剑伯......” “甚至预言中的入圣,也不是虚无缥缈!” 景云欣慰,所以感到高兴。 高兴于帝国出现位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更是有希望入圣,他感到兴奋又激动,却并无半点作为敌人的自知之明。豁,当然作为帝国世外在世间的裁决先生,他有足够的骄傲和自信,不需要忌惮任何敌人对他造成威胁,世外两字便足以恫吓许多修行者。 即便是那位入圣的强者,也改变不了这种恫吓。 唐沛旻脸上出现了笑容,端端正正行礼:“多谢云先生之指点,今日胆大妄为要与先生一战,实在是我不知所谓。” “有所战,有所得,若是帝国修行者都如你这般,我更是希望多来几次。”景云笑着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也表示了自己的希望。 唐沛旻点了点头,再次拱手行礼:“今日是唐沛旻输了,先生之恩,唐沛旻必不忘......” 景云淡笑着,也不在意这些话是否真实。 ....... 这边战斗结束,这边谈判自然终结。 老马扬蹄,且有掉头的自知之明。 马车还未过多转动,马车内的太子又是说道:“将符令交出来......” 听到符令二字,林亦面上细微处发生了变化。但超强的耐心和表情控制,使得他没有露出半点可见的诧异。很自然坐在何夕的身边,很自然的凝视着马车,表情依旧是和之前一模一样,似乎是全然不知,似乎是不知所谓,但他终究明白太子话中的意思。 何夕扭着脑袋,很无奈的盯着他:“别装了,都已经知道的事,你装得再像又有什么用处。何况那块符令你拿着也没半点作用,还不如直接交给别人,换取自己的安逸生活。” 知道话中的意思,林亦不能在装聋作哑,紧皱着眉头不甘的看着何夕。脸上的表情有多么严肃,就可以体现他内心此刻有多么纠结。说到底,他终究是有些不服气,对于帝国太子他确实不敢招惹,可若是不报仇,也对不起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何以面对自己。 “所以一切都过去了?” 马车中有讽笑和好奇:“那你还想要怎样?” 眼眸深深盯着那厚重的车帘,沉静的风悄无声息的进入。林亦的神情显得凝重,眼珠迅速转动着寻找最符合自己利益的条件,半响后,他开口道:“将符令交给你也没关系,何夕说得很对,这东西对我而言确实没什么益处。不过若是轻易交给你,我又心有不甘,毕竟这是我在生死间弄回来的。” “所以你到底要怎样?” 马车内的青年终于不再有耐心,唐沛旻的战败无法抵消唐沛旻越境的高兴,且离开春雨末之后,他的手臂虽然不至于掉落,也会脱掉半层皮。这对他而言,不算是什么很大的伤害,却也能让他心情不畅快,愤懑与怒焰压抑在心中,迟迟未得爆发的机会。 不受呵斥的影响,林亦优哉游哉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可以将符令交给你。” 何夕震惊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马车内的人终于气极反笑,马车周围的剑意忽地凌厉起来,压抑着林亦的意念。连是他周围的空气流速都变慢了许多,仿佛有着柄剑悬垂在他的头顶,且是随时都会掉落。 “怎样?答不答应?”林亦牙齿微颤,忍声出口。 “哈哈哈!”太子发出了爽朗的笑,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真的高兴,话语渐渐阴沉:“你倒是个十分有趣的,我要的东西从来没人敢向我提条件,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那我且答应你,看你有没有资格和福份消受这个条件。” 符令到手,马车疾驰而去。 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春雨末。 景云走到两人的身边,被月色拉长的影子在地面摇摆着,折扇微风袭来,有些寒冷刺骨。 “你倒是有趣,胆子也是真的大......” 林亦嘿嘿笑道:“只要胆子比天大,敢把皇帝拉下马。” “何况他还只是个太子......” 听到这大不敬的话,景云盯了他一眼,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微微摇头。 ()尽余晖 第53章 问世间情何物 惊悸许久的春雨末终于恢复宁静。 只是有些破烂到不堪入眼,但这些都不是他们需要在乎的。有那位太子殿下顶在前面,自然会安抚打点好一切,不至于出现任何不可控的意外。 梁兴居关上门,休息了。 “你们回自己家去,不要在我家待着。” 向方予初求救林亦也没有喊过,不是他不能喊,而是他不愿意喊。虽说平时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林亦总是有些心冷面黑,按照道理来说,这些本可以不用他做的事情,他应该会竭尽全力的推辞,能够求救的时候也必然会求救,让别人去解决敌人。 但这次他没有,心里咯嗒着不愿意说话。 是因为方予初说的那句,她很讨厌如林亦一般的某个人...... 走出春雨末,林亦停下脚,回头看了眼少女,说道:“你还是自己回去吧!虽然你们在今天晚上已经撕破了脸皮,可好歹也是一家人,他既然能说他是你唯一的亲人,那想来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不利的事,短时间你是不用担心受到威胁和伤害,回去吧!” 说罢,林亦转身就走。 何夕沉默了好一阵,低声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吗?” “有什么好知道的,总归是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头也不回一直向前的林亦回应着,片刻后又是不屑道:“在很多年前,我就会玩弄这些阴谋,那个时候你或许还是细胞,或者你还小,根本不明白什么是阴谋。这么多年,我见得多了,也做得多了,自然不想再知道。” “那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是你吗?”何夕敛去表情,问道。 这话说出,传到林亦耳朵。 他立刻停滞了脚步,本该有的坦然也尽皆消失,露出了很长时间的疑惑后,才转身。思索着望向何夕的神情,看不出半点信息,他笑了笑:“既然你这么想要跟我回去,那你就跟着我回去。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是个正人君子,有时候会做出些让人不理解的事,你可要小心了。” “你吃不下我,也不敢吃我。”何夕露出魅惑般的笑容。 白嫩的皮肤和红润饱满的嘴唇真的很诱人,至少对林亦这般的冷君子而言,具有的吸引力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比拟的。心神微颤,悸动地掐了下手指关节,才迅速醒转过来。 “既然如此,那你且试一试......” 试一试什么? 林亦不说话,何夕只是笑着,缓缓跟上。 ...... 这场本应引动帝都的战斗,未曾掀起半点涟漪。咸阳依旧保持着如同学宫四大景东湖般的平静,谁也不知道平静结冰的湖面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危机。暗潮汹涌在帝国好似是很多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这种暗潮会以另外的形式出现。 梁兴居坐在板凳上,略带愁思的仔细盘玩着手中的那把锁。 是他叫林亦打开的那把锁! 方予初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端着盘香喷喷的蛋炒饭,放在了梁兴居面前,也坐了下来。保持痴迷的眼神盯着梁兴居的侧面,仔细打量着侧面上又是出现了多少颗不好治愈的痘痘。每一颗痘痘都好像是她年少的回忆,也像是她半生来最美好时光的见证。 “你别盯着我好不好,总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看了好半响,梁兴居再也坐不住,放下手中那把锁。偏头无奈地看着方予初,看着女子面容上满是回忆的纯真笑容,那是很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笑容。顿时他又不好意思打断,只能无奈轻叹,继续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那把锁,装作若无其事。 也嘀咕着,当初捡回来的时候,也没觉得是个呆子啊! 两人相见于十年前,那时候的方予初还是十三岁的小女孩,而那年的梁兴居也不过才将近二十岁左右,还未曾及冠。那年他学于学宫,游历天下,寻求修行的机缘。于是在某座荒野的村庄,遇见了全身脏兮兮却眼神清澈带冷的方予初。 她吃了他一块肉饼,所以她跟他走...... 他给她吃了一块肉饼,所以他带她走...... 人间世,总是有各种奇妙机缘,勾连在一起让人措不及防。 “梁兴居,你什么时候娶我?”方予初骤然问道。 梁兴居很平常地回应道:“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真好,我等着......” 她点头转身回到厨房,眼眶有些红肿,泪眼婆娑却无半点声响。 他坐在板凳上,盯着手里那把锁,看了很久很久很久。最终一点没看进去,心里不知道为何总是心乱如麻。方予初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他认为是小女孩看多了话本子痴迷了而已。所以每次小女孩问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同样的答案,这样的时间久了,他渐渐觉得说完后,自己反倒有些心乱。 其实他不知道,他眼中的小女孩,在很久前就长大了。 ...... 回到院子。 林亦坐在门槛边的小凳子上面,何夕似乎很习惯地坐在了门槛上,两人的动作尤其和谐,和谐到容易让人产生两人似乎是夫妻的错觉。林亦不觉得怪异,何夕也不觉得怪异,一如两人在这院子内的第一次见面,他就是坐在这里,她也是坐在这里,沉浸于夜色中。 无法自拔...... 是各种情绪纠结使然,还是出于习惯保持着某种同理! 第一次而已,何来习惯? 两人就这样坐着,沉默了很长时间,齐齐抬头望着皎洁的月色,望着飘零而落的雪花。他们不担心纯洁的白雪会被世间的尘埃污染,因为他们只是欣赏白雪下落的痕迹和过程而已。说起来有点无情,可确实如此,无情倒是真无情,有情可能假有情。 林亦低下头,往后面坐了坐,盯着少女的后脑,很柔顺的头发披着,目不转睛问道:“你有什么想要说的,那就快点说。我的时间不多了,一年的开头,我需要十成十的睡眠来缓解我去年的疲惫,经历了整个夜晚的战斗,伤痛唯有休眠才可以治愈。” “你的伤还痛吗?”何夕关切地问。 林亦摇头:“我需要睡觉,至于痛不痛,我也不知道,你难道看不出来?” 衣衫都被割裂,露出很多血痕,怎么可能不痛? 从未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斗,林亦说不出的疲惫。那名青年真的很强大,洞源境界真的不同寻常,连是林亦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手段也对他丝毫作用都没有,最多牵动他点情绪。好在最后歪打正着,刚好由情绪引爆了体内的天地元气,更是紊乱了那名青年的意念,否则还真难以取胜。 这场所谓的战斗胜利,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既然别人如此说,那也不应该再继续说些废话,于是何夕开始自顾自的阐述起来。阐述着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阐述着关于她也关于林亦的诸多事,其中少不了许多听不得的谋划和探查。 “初入晋阳,我就知道了你。而当你来到帝都的时候,我便将你盯上了,本来没打算用你,可何以摆脱太子的控制,于是我冒险出宫,和你装作巧合的见面,且引起了太子用我来控制的那名青年王远,使得他发现你的痕迹,和你做出些亲密的举动......” 林亦皱眉:“就是为了杀我?” “嗯!”何夕不否认,点了点头,继续道:“当然也不是真的为了杀你,而是让你去杀了王远,并且拿到他手中的符令。我知道他对我的疯狂,即便是回到帝都第一天,也会免去所有事情,专门立即去杀你。这些也如我的预测,他回到咸阳,没想着去做任何事,就跑去杀了你。” “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可以拿到那枚符令。在我预期里面,你一定可以杀了王远,只是没想到他身边有个修行者,才使得你没杀了他,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所有计划出现了乱象。不能用杀王远来刺激王远的父亲与太子隔阂,也不能让王远父亲站到明面上来,最后被黑冰台查到,威胁到那位太子殿下,都是我的失误。” 说罢,她眼眸深深且失望看了眼林亦,继续道:“我更想不到,你会认识云先生,也认识梁教,且他们两人都会救你,不顾一切的救你。梁教杀了黑冰台那名洞源境界修行者,云先生为你出手阻止了太子的谋划,都是在我意料之外,我的计划在此时全面暴露,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终究是拿到了符令,也引起了太子的担心,于是才有了这场由梁教和高洺主持的春雨末决断,只是后面出现的人太多,不管是徐临浮,还是云先生,亦或是太子和唐沛旻,都是意料之外的人。也是由于这些人,导致你必然死不了,太子也必然做出退步。” “那符令到底有什么作用?”林亦不解问道。 一切都是从那名疯狂个青年王远身上的符令开始的。 何夕摇了摇头,表示不说:“你知道了没用,反而对你不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其中的关键还有很多,不问符令问别的,于是林亦再次问道:“你说我初到晋阳的时候,你便知道了我,且早已为我安排了许多事,那你为何能提早注意到我?” “因为老大人!” “什么老大人?” 何夕淡笑着有些阴险,缓缓说道:“帝国......军神!” 听到答案,林亦莫名震惊,想不通李立青老人为什么要将自己泄露出去。李立青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又将他设计给何夕这名帝国公主,是否代表着自己的全部身份都被何夕知道了。霎时间,望向何夕的眼神中弥漫着浅浅的杀意,隐藏的深也能被发现。 没理会眼里若隐若现的杀意,何夕站起来,摇摇晃晃像是受到了严重打击的落魄女子。走在破烂的青石板上,走出房门,留道寂寞孤单的背影给林亦。林亦忍着忍着,终究杀意消散,没有出手。 走出院落的何夕,绝美的脸颊滑落两行热泪。 抬头望天,似失落的仙女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爱。 ()尽余晖 第54章 囚牢与烦乱的街 年关夜晚的战斗并未引起任何注意,应该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有那位威震天下的太子殿下坐镇,即便是帝都中某些官员知晓了春雨末的战斗,他们也都会不谋而合的选择熟视无睹,甚至直接装聋作哑。或许在皇帝面前不好说话,可总比得罪年轻气盛还有大把年华的太子的好。 夜幕敛去! 红日升空! 天圣十九年缓缓拉开了雄伟的时代。 整个咸阳城中的都在观望着来日不久的学宫招生,若说这段时间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们的目光,那唯有一年一度的学宫招生。有的人期许着自家有人能够进入学宫,有的则是有了乐趣八卦之心,就是单纯的想要看看学宫中今年会有那些人脱颖而出,仅此而已。 当然对于学宫中的诸多学子直通官场,今年毕业的学生们,想必也会有不少。若是咸阳城某些官署中的大佬们看中的学宫里某位年轻俊才,又正是适逢毕业的时节,他们也会毫不吝啬的递出橄榄枝,邀请那些被看中的俊才们直接进入官署为官,算是直通官场的捷径。 能留在帝都官署为官,可比外放诸多道州,一步步廉政攀升好得多。 林亦走在稀松的街道上,按照道理来说昨夜的战斗使得他受到了严重的伤势,怎么说今天都不应该出来。只是昨夜涂抹药膏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段时间频繁受伤,导致他积存的药膏都被消耗一空,现在要涂抹身上的伤痕,就必须重新去药店买点药膏才行。 顺带着打算买点东西,和几副调理身体的方子。 长时间的战斗必然消耗意念,偶尔夜晚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心绪不宁的情况。昨夜于春雨末的战斗结束后,凌晨的那段时间林亦的脑袋都是空空的,怎么都无法安眠,清晨实在是忍无可忍,才想着到药店里面去开几副方子,留着调理一下凌乱和不宁的心绪意念。 才走到正对那座黑暗衙门的天街,沿途忽地围满了许多百姓,前方高头大马都围着两座囚牢。披头散发遮住了面容,林亦定睛看过去,也没认出来,心里却总是觉得有些熟悉。可看不清楚面容,要他说出如何熟悉,又是完全没有头绪,所以他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站在街道人群后,静静看着囚牢。 等到走进的时候,才发现前面那座囚牢较为年轻的身影,正是那日要杀他的青年王远。至于后面那座囚牢当中较为年长的花白中年,想来应该是王远的父亲才对。他们两人在帝都是什么官职,又有着什么地位对林亦而言,并不是很重要,他图个乐趣而已。 青年王远目光飘远,似乎察觉到了林亦看过来的视线。依旧是有些偏执的疯狂,只是未曾浮现在脸上,较之前收敛了许多,或许是经过了改变吧! 他朝着林亦笑了笑......眼里是深深的阴沉与森寒。 痛打落水狗有时候是有些不道德,若是那条落水狗主动招惹的话,那林亦也顾不得所谓的道德,也要狠狠的将这条落水狗痛打一顿才能消除心中的不忿。他淡淡的露出个极嘲讽的笑容,微眯着眼,虽然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却也是传达出了他想要传达的讯息。 宽厚的手板抹过脖子,撇了撇嘴角。 囚牢远去,朝着咸阳北门那座行刑台而去。 目视前方远去的囚牢,他心里也并无任何怜悯的情绪。虽说王远父子俩是由于牵扯进了太子和公主之间的谋划,所以才导致他们成为了失败后的断臂。有点殃及池鱼的可怜,不过林亦向来是个心狠的人,无情又冷漠。 王远既然能杀他,那他自然不会有怜悯。 对于自己的敌人,林亦向来不会有可怜。人间悲凉的东西太多,他也看不过,也不愿意去看那些悲凉事。 正准备离开,忽地肩头被手掌轻轻拍打了下。 转身就看见笑颜如花的容颜,清新脱俗出现于他的眼前。林亦无聊的偏头,走向预定好的药店。早已规划好的方向,即便眼前出现药店,他也会保持最初的计划,安然自若的走去。计划永远是决定他行进方向的指标,何夕被甩在后面,无奈笑了笑又是跟上去。 跟在后面,何夕轻笑着道:“看见刚才的王远了吗?” “说起来有些悲凉的意味,你们昨夜在春雨末的抉择,失败后付出代价的居然是他们父子俩,真是可笑无比。不过也算是正确的做法,那位太子殿下表面待人温和,从来不曾有过愤怒。可从另外的角度来说,他那是笑面虎,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才是真正可怕的。” “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林亦很无聊她的话,顿时停住。 听到林亦不耐烦的反问,何夕笑了笑,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闲话,说道:“整个帝国,要说阴险排名,我觉得那位太子殿下应当是拍在第一名的,绝对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当然你和王远之间有恩怨,或许是因我而起,可终究是你们之间的勾连.......” “你和太子唯一的恩怨,在于王远的身份,和王远父亲手中掌握的情报。不过昨夜的失败,那位殿下不得不损失王远父子,损失王远父亲手中握着的情报。你们二人间的恩怨便是直接树立起来了,往后做事情,你可得防着点那位太子殿下,他阴着呢!” 说完,何夕还感慨了两声,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林亦脚步逐渐放慢,走在了何夕的身边,两人并肩而行,他问道:“什么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位太子殿下如此庞大的体量,若是他要杀我,岂不是轻而易举便可发现,怎么能算暗箭难防?” 至于后面说太子殿下大量,或许不会如此的话。 林亦根本没说出口,有点虚伪,连是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从几年前见惯了人情冷暖,又是知晓很多帝王的历史,林亦天然保持着性恶论的记忆。他宁可将世间所有人暂时当做敌人,最后发现论错了别人。也绝不愿意将世间人当做好人,最后自己惨死于所谓朋友的倒下。 为朋友两肋插刀很难,插朋友两刀很容易。 世间人总是会选择较为容易的道路行走,包括林亦自己也是如此。如果真到了生死关头,必须有人要死的话,林亦宁可死的人是别人,也不愿意死的人是他自己。 不是无情冷漠,是对世间诸多事看惯看透的领悟。 何夕扬了扬美丽分明如刀锋的下颌,眼帘抬了抬,目光遥指远处,说道:“你不是刚才看见了,那可是只有两座囚牢,两座囚牢啊!” 语调很重,林亦皱着眉头,凝视远处渐渐消失的囚牢,忽地明悟。 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也没有任何纠结担忧的神情,反而露出了肆意认可的笑容:“果然是太子殿下,果然是太子殿下,拥有这般深谋远虑,不允许任何可以威胁他的存在。若是他不造反的话,或许往后很多年登基后,会成为一代雄主,征服皇帝陛下未征服的疆域也不是没可能,可惜......可惜了。” 看见林亦完全超出寻常的表现,何夕顿生不解:“你有什么好可惜的,有什么好感叹的。此时是他要杀你,是他一定要杀你。而且他并没有造反,不管他是否正常登基,他都会是他......” “不,他不会是他!”林亦笑容神秘,否认摇头。 “什么意思?” 林亦已然走远,留在风中一句话。 “他要是招惹我,会死的很难看的。” 何夕呆在原地,一脸呆滞,这是认真的? 她不相信林亦能杀死那位雄才般的太子殿下,也不相信那位太子殿下会被他杀死。但是刚才林亦的表情,真的异常认真,从未见过的认真。她只见过他几面,按照道理来说,他对林亦的了解应当不深才对。可每次单独思考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异常了解林亦,对于林亦的表情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才林亦的表情很认真,也真的动了杀意。 何夕嘴里莫名念叨着,好笑又讽刺:“帝国能对太子殿下动杀意,且抱着必杀之心的百姓,或许只有他独一份吧?” ...... 咸阳的时光流逝总是比别处要快得多。 还未做具体的事情,时光就在缝隙间流逝,给人造成猝不及防的错觉。咸阳高大城墙庇护着城中百万的帝国百姓,使得他们不用担心诸国纷扰。当夕阳落下的时候,有人端坐在夜幕之下,沉沉看着天穹落下的漆黑,眼眸逐渐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要看穿天穹。 有人手心上空悬着飞刀,随手一挥,迅捷无影割过面前的木头人,啪嗒一声,飞刀断裂落于地面,而那木头人也被枭首。 漆黑中,有来来往往的黑衣人隐秘无声流窜于城中诸多街道,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连是擅长搜索的黑冰台秘使也不曾发现他们的痕迹,如同咸阳城下面四通八达的水道中的臭老鼠,扬着臭不可闻的味道却不曾引起肥猫的嗅觉,很是奇怪,很是不可解...... 握着古朴的剑,提着满满的药包。 走在漆黑的咸阳天街,望着两边渐渐敛去的人烟,林亦保持着最本能的警惕,朝着自己的院落而去。 ()尽余晖 第55章 云集而影从 朝堂的动静,使得咸阳风声鹤唳。 日日朝会上,太子就某些问题和皇帝陛下意见相左,支持两人的手下也遂而明里暗里的互相争论起来。这样的情况不管是在别的国家,还是以前,林亦从未有过听闻。何时皇帝陛下的权力会被太子殿下形成架空的局面,且太子殿下有可能会抢夺那至尊之位。 说起来怪异的很。 对于那名疯癫的太子,林亦也异常不解,安然等到皇帝驾崩后,直接继位不成?何必要和皇帝形成剑拨弩张,势成水火的局面,对两者都应该是得不偿失的吧? 上位者的心思,他觉得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透。 虽然需要时时刻刻警惕着当日与王远一起杀他的那名黑面老者,可不需要战斗的生活,他还是保持着高水平的方式继续。日日做些平常的事情,偶尔拿着跟他许多年的剑感应剑内的灵性,同时在修行路上不断攀升,争取早日迈入破障境界的门槛。 几日前,他才进入离窍境界,岂会如此快速进入破障。 接近学宫招生的日期,好久也没有见过景云。从那夜春雨末后,知晓了景云拥有世外裁决的身份,林亦心里泛起了嘀咕,在思量往后见到景云该是用如何心态去面对。把控情绪他可以做到非常精细的程度,但面对景云的时候,他其实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虽说景云拥有无双身份,且高高在上。但两人在此之前就已经认识,有着相同的游历和熟知程度,若是再以陌生人尊崇的方式去面对的话,林亦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愿意,也觉得对于景云来说,也非常不适用的。可若是不如此,那景云好歹也是裁决先生,拥有极强的实力。 两人间的见面,应该是比较困难的。 他已经有了天命上境的修为,还会进入学宫吗? 顿时,林亦想起了某个极为严肃的问题,景云为何会帮助自己。梁兴居帮助他,是由于大哥的缘故,可景云帮助他,又是由于什么原因呢? 想了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得出问题的答案。 学宫招生的日子逐渐靠近,咸阳的风声越来越紧张。百姓对于学宫招生的紧张是来自于好奇心和兴趣,而某些官员或者黑冰台的秘使们,对于学宫招生的紧张则是来自于对皇帝出行的安全。 西方诸国的间谍不止一次在咸阳作乱,也曾刺杀过主战的官员,一时间也引起了轰动。最近几年,战斗早已平息,百姓安居乐业,那些间谍们倒是不怎么出来活动,大多都是潜伏下来。至于学宫招生的机会,也是难能可贵的刺杀良机,谍子们想必绝对不会白白丢掉这样的机会。 “当当当.......” “啪嗒!啪嗒!” “.......” 各种千奇百怪的声响近日都出现在咸阳,应该是军士的调动。林亦打开院门,又静静的听了小会儿。然后关上了院门,坐在了院子中间看着天上那朵白云移动痕迹,化成了道很是苍白的条纹,像极了水流湍急形成的白色,慢慢远去,慢慢掩去...... 天圣十八年,帝国不曾发生什么大事。 随着初春的到来,漂浮着湿润的空气渐渐变得干润起来,再无以前的那种湿意。寒冷刺骨的冬风也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初春的暖风,不过这种暖风还未彻底形成,显得有些稚嫩中也带着往昔的冬风刺骨意味,好在已经是可以忍受的风,对于百姓的生活无足道哉。 换了道崭新的院门,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林亦开始怀念去那道破烂的木板门。上面遍及密密麻麻的蚁道,当他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数一数上面的蚁道,打发无聊无谓的时光。现在看着道崭新不如故的木门,任是他如何看顾,都是红色漆料喷涂在上面的痕迹。 连是木板本身的纹路都被掩盖。 越看越是心烦,院门忽地响起。 皱着眉头,视线落在院门的缝隙中间,正好可以看见白色的痕迹。应当是一道衣衫,白衣胜雪的模样顿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带着微微笑意:“如果你要给我说春雨末的事,那你可以先进来。若是要给我说些别的事,你大可不必,完全是没必要的烦闷罢了。” 院门才翻新,多有不灵活。 吱吱呀呀的转动声音刺激着林亦的耳朵,当然也刺激着景云的耳朵。不过他们两人依旧保持着最质朴的笑容,一人如沐春风,一人心机深沉。林亦属于后者,景云属于前者。当然单纯这样评断是不妥的,如沐春风者未必没有心机深沉,是旁人看不出来而已。 “能有什么事情不可说,何必去做那些不理智的坏事,总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居中调停下,或许他会给我个面子,往后再也不追究也说不定......”景云笑着,劝慰道。 林亦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柄折扇,在手心里面轻轻拍打着,很是半刻才回应:“也总是有数不清的解决方式,为何一定要妥协呢?” “人生在世,总会面临许多不如意的事。很多人直接选择了妥协,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变成无数次,可他们最后都没能逃脱被宰杀的命运。谁能想到他们以前的妥协,不过是别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已。都是一次做人,为什么你要这般高贵?” 说着说着,林亦的瞳孔逐渐变得阴沉狠辣,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也陡然变得凌厉。此时的他站在院子的尽头,站在院子低矮的阶梯上,近乎俯瞰着院门口的景云。如同柄锐不可挡的利剑,随时都会拔剑出鞘,释放出无尽的锋芒之后将敌人彻底斩杀于跟前。 “都是第一次做人,为什么你要这般高贵?”景云念叨着深具魔力的话,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魔咒般,迟迟走不出来。他狠狠的念叨了几遍,脑海中逐渐混沌,眼神却逐渐清明,想了很久很久很久...... 啪嗒地林亦被拍打在阶梯上。 倒在阶梯上,捂着疼痛的胸口,望着那道浑然不知道自己念力外泄的身影。高大如挺拔的寒松,松柏之后凋也,时机未到反而获得了大放光彩的际遇。身躯挺拔遮蔽了林亦眼前的光芒,高悬于咸阳上空的太阳仿佛为他而收敛了自己的光彩,允许那道身影展露于世间。 于是林亦有幸看见,修行者跨入天命巅峰的过程。 很是平淡,甚至无聊。 景云闭着眼睛,凸显的眼珠转动着,似在思考着什么不可思的怪事。全身如同僵硬般直挺挺站在那里,朝着太阳的方向凝视着双眸,面上始终带着难以消融的温和。陡然间,林亦听见道极细微的响动自他的身上传来,似是而非,好像冰冻的东湖湖面冰层裂开的细音。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 “我破境了!” 忽地睁开眼睛,双眸中神采泛发,稀松平常地说着。 是的,他破境了。 几日前,春雨末那个夜晚,唐沛旻在他眼前破境入天命巅峰。他虽然有着提携修行者的想法,也希望世间修行者都能如唐沛旻破境般轻而易举也随心所欲。但最基本的向往和羡慕他也有,早已入天命上境多年,巅峰的那道门槛他迟迟未得看破,所以一直停留...... 当唐沛旻破境的时候,他欣慰又感到羡慕。 这种积压之下,偶的林亦那句话的点拨,使得他听语悟言而破境。算是桩极好的美事,往后说起来,也有得说有得谈。瞥了眼林亦的痛苦神情,景云微微一笑:“都是些小事,我不相信你还真因此受到严重的伤势。那夜一名洞源境界的修行者都没将你杀死,何况小小的推动?” 林亦恨恨道:“所以刚才你的外泄,乃是故意的?” 景云不否认,也不肯定,自顾自坐下:“修行者合意境界是天地元气于体表交互合一,我要破境入巅峰,自然需将体内所有天地元气尽皆驱逐出去,以防在破境之时,迅速破境且不被天地元气干扰。而你恰好要走前来,我没收住,随手拍在了你的身上。” 走过来坐下,林亦不解道:“当日春雨末,为何唐沛旻破境如此迅速,且半点知觉都没有。看你刚才的动作,可比他的反应强烈的多?” 这道问题很蠢,景云呵呵笑了两声,手中折扇扑通打开,扇了扇暖风:“才经过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且唐沛旻在破境之前,早已用全部意念携带着天地元气给我悍然一击。在他破境的时候,不但体内无天地元气,连是基础的念力都已然消耗一空,破境岂会不易。” “当然用剑的修行者,破境向来比别的修行者要快得多,他们的破境快速的同时也伴随着大比例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被体内的剑意侵吞,变成痴呆的傻子。” 听到这话,林亦本想说的话顿时收了回去,悻悻不敢轻易再说。 随着某道缓解性问题的解决,沉默的时光自然迅速到来。景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言,他不是前来言说解释的,也不是前来道歉的,自然不想要多说话。至于林亦他心里倒是想要知道内幕,可悻悻的思索了半响,就变得无论如何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纠结和难言都在两人神情中体现出来。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 漆黑的天幕垂落,漫天星斗在漆黑的天幕前大放异彩。 林亦和景云相视一眼,各自都带着凝重的神情,也各自都带着微微的笑意。潜藏的有些深沉,不轻易被人发现,好在两人心思都重,善于观察是他们的本能天赋,所以自然能发现对方眼里的东西。 景云道:“你问吧!” 林亦点头...... ()尽余晖 第56章 哪有这样的道理 沉默很长时间之后,林亦想问的问题似乎变得不再重要了。 于是,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还要接着问下去。 景云随手擦了下他的唇角,有点干壳的起皮,狠狠的扯掉坏皮,说道:“有什么不好问的事,现在都可以问,反正我都会酌情选择告诉你的。至于是不是你想到知道的问题,是不是你想要知道的答案,那就另当别论,所以赶紧问吧!时间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 “什么意思,时间凭什么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林亦紧皱着眉头,盯着地面那块碎成五片的青石板,也不愿意去看景云此时的模样。从春雨末之后,他面对景云总会有些奇怪的思绪,是不是景云利用了他,这道问题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迟迟挥之不去。 景云撇了撇嘴,看向林亦的位置:“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处,若是应该告诉你,那迟早都会告诉你。但都应该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全部被解决之后,其实你我也没什么问题,最多是些思维的转变,你觉得有些不适应,而我觉得有些不应该而已。但恰恰这些情绪不应该都是人类具备的吗?” “你今年有多大年纪了?” 沉默了许久,林亦终于问出了个很没有营养的问题。 景云很错愕,掩不住愕然笑了两声:“三十多岁了,反正比你的年纪要大得多......” “看着也是在范围之内!”林亦深以为然点头。 外面的晴空逐渐显露出来,咸阳城中的一切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只是有些不变的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如这座雄城所在的位置,帝国帝都应该坐落在那片地盘,以及城外那两座学宫在帝国之内的地位。想来都是不会改变的,如果有人刻意想要去改变,势必会遭到反噬。 “还有想要问的问题吗?”景云问道。 林亦摇头:“暂时应该没别的想要问的问题,世间万事万物,我从来不苛求自己全部要了解清楚。反正世事变化,总会发生些千奇百怪的改变,若是我了解清楚后,那些都发生了改变,我岂不是得不偿失,那何不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半梦半醒,说不定别有收获。” 此时的林亦尤其透彻。 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景云很是苦恼。 在景云看来,林亦的神情真的假到了极点。可又有什么作用,至少别人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他就没资格再做任何置喙。扭曲别人的想法和宽宏是最大的错误,也是世间最邪恶的事。 公平与自由是帝国高妙之论。 景云喜欢这套论断,于是他成为了帝国论断的坚定拥护者。某些角度来说假的很,可假的善良,在他眼里总是别真实的邪恶要好得多。 他沉沉看着远处的天空,他们所在的城区遥遥看过去,正好看见那座宫城的尾端。景云站起来,走到院落中:“跟我走,有人要见你......” 林亦满脸疑惑,心生警惕:“谁要见我?” 景云嘴角轻飘,扯出讽笑:“总不会是春雨末那位太子殿下,也不会是那位公主殿下,所以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好像确实如此。”林亦笑得很真切。 两人并肩走出了院落,走出了由诸多外乡学子构成的这条街道。 ...... 整座咸阳城,有着无数王公贵族。 而只有那条宫城直通的街道被称为天街...... 那天将暗未暗的时候,林亦走过一次天街,并无什么奇特的地方。只是两边的低矮房屋构成了宫城外的特色,很是空旷的天街,周围并无任何人员居住。其余街道的百姓可以行走在天街中,却不能近距离靠近那座宫墙,外面也有巡守的士兵禁卫。 天街周围的房屋中,说不定就有帝国精锐的弓弩卫躲在里面。 望着那座可见一斑的宫城,恢弘大气中透着沉沉的墨色。 林亦偏头看了眼面带微笑的景云,心里微微震惊,故作深沉地问道:“所以你还是要带我去这座宫城之内,可我并不认识其中的很多人,那你到底要带我去见谁?” 折扇在手指间旋转成花,勾画出来的线条在空中迅速成气,很是美丽。景云眼眸深深望着面前高耸的宫城,微笑着开口;“自然是想要见你的,管你是不是认识他,只要他想要认识你,那你就应该去见他。” “哪有这样的道理?”林亦皱着眉,瘪嘴道。 景云莞尔一笑,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不屑,淡淡说道:“哪有这样的道理?那你今日就会见到这样的道理。世间的道理在他面前本来就有很多行不通的地方,他做出来的事情和说出来的话,就是世间最简单的道理,也会是帝国最简单的道理,这下你明白了吗?” 林亦心中更是震惊,舔了舔嘴唇,低声道:“好霸道的道理,好霸道的性格,果然是世间最英明的存在。可是他为什么要见我,而且让你来带我进去?” “春雨末的事情你忘记了吗?”景云将折扇抬起,指了指林亦的脖子,横着一挥,如同一剑封喉,话调阴冷:“说到底终究是父子关系,即便两人间有再多的仇恨和冲突,也掩盖不了那种浓浓的血脉联系。你打了他儿子的脸,自然应该记着自己处于什么风口上......” “稍有不慎,则会掉入万丈悬崖,你说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些话,林亦闭上了嘴巴,眼神逐渐显得阴沉起来。最后看了眼景云,也不再继续说话。心里默默想着许多事,仔细猜测揣摩其中的意味。从最开始的深沉,渐渐变得放开了,笑容遍布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和自信。 两人已然走到了宫墙之下。 守护宫墙外门的禁卫统领,是认识眼前白衣胜雪手持折扇的公子的。只是他不认识林亦而已,拦住了两人前进的步子,拱手问道:“云公子好,不知道带人进宫,是否得了陛下的旨意......” 言尽于此,话多错多。 景云随手从袖兜里面取出一块令牌,给了禁卫统领秋然。秋然虽说年轻,却也戍守宫墙外门多年,早已对皇帝的诸多手令牌子看了个遍,而手中这块令牌,也确确实实是皇帝最亲近的令牌。他还记得,很久前,那位年轻侯爷第一次进入皇宫的时候,就是李家侯爷手持令牌带进去的。 想到这件往事,秋然的目光不由看向了眼前的景云......说起来,那位李家侯爷与眼前的云公子应该是有些渊源的,他也是当初在御书房外面当侍卫的时候不慎听到的。 “两位请进去吧!” 秋然大手一挥,让人打开了门墙,毫不拖泥带水。 ...... 皇宫中有着无数奇珍异宝,可要说最珍贵的东西,无疑都放在皇帝的御书房当中。有着收藏癖好的秦国皇帝陛下,向来都不会允许任何人进入自己的御书房,即便他的后代,也绝对不能进入御书房。这套规矩在皇宫中流传了很多年,在宫里面当值的公公们,全部都清楚这条铁律。 站在御书房外面接待来客的魏功公公,则是非常好奇即将被自己接待的客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让皇帝陛下打开御书房的大门待客,举目望去,四顾无人,魏功轻轻喘了口气,皇帝向来不允许自己的秘密被泄露,一旦这条消息被传出来,恐怕瞬间会引得朝野无数人猜测揣摩。 门槛至于魏功的膝盖,佝偻着身子的魏功还不及御书房大门的三分之一,可见这座御书房中到底珍藏了多少东西。据传很多年前,帝国军队攻入南边两座国家的王宫时,直接将那两国的王宫全部搬空,不少奇珍异宝通过各种渠道都流入了这座闻名帝国的御书房。 传闻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魏功颤颤巍巍的身体已然有些老迈,心中充满着无数好奇,却从来不敢去触碰那些好奇所在。作为名在帝国皇宫生活了很多年的太监,且前后服侍过多位帝王,魏功深深明白,在这座皇宫中,好奇心是可以拥有的,但不能拥有对好奇心驱使的能力和想法。 他保持着最原始的生存方式,几乎将自己的耳朵眼睛全部泯掉,才能在皇宫中安然生活几十年。靠的是无双的智慧,靠的是最很多事情的充耳不闻,靠的是对皇帝陛下的忠心。皇帝允许他的事情可以做,皇帝不允许他的事,不要说做,连是看下听下都绝对不可以。 御书房外面是片开阔平坦的广场,侧面是御花园的一道入口。御花园的入口内有人把手着,是绝对不允许有人从这里出来的。广场上平时都会有少量的禁卫把手,不过今天由于三皇子想要出宫,于是这点禁卫都被皇帝派给了三皇子,才有了今日待客的可能性。 至于是皇帝兴所至,还是早有所谋,魏功全无关心。 开阔的广场上出现了如同蚂蚁般的黑点,不断朝着这边走来。魏功老眼昏花看不清楚蚂蚁的面容,却也知晓那是两个人。他保持着佝偻的体态,蹒跚学步般走下了御书房的阶梯,手里面的拂尘轻轻的摇动着,看起来像极了某些道观里面垂垂老矣的道士。 景云望着眼前走来的老者,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魏公亲自来接我们,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虽说魏功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可作为存在于皇宫中多年而不败的首领。景云年少的时候不止一次见过这位,那时候魏功还不曾如此老态,且当年魏功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保持着最基本的尊敬,包括小孩还是别的。所以景云对这位老公公,向来都是很尊敬的。 魏功扯着干瘦如柴的脸皮,亲切的笑着:“云公子折煞老朽了,想必您二位便是陛下邀请进入御书房的贵客。” 说着,精准而泛发神采的眼神在林亦的身上迅速打量,又迅速收回。 “二位跟着我走......” 走下来的时候,魏功的速度很慢,慢的比乌龟还要慢几分。可此时他的脚步又极为迅速,连是林亦紧赶慢赶都恰好跟在后面不掉队而已。停下来后,林亦有些吃惊的看向了老者的双腿,看向了风吹略显空洞的裤腿,很是怀疑里面是否装有自动行走的机械腿。 吱吱呀呀的房门被打开,高耸几层一眼不可见。 魏功视线从未抬起,一直落在地面的反射光泽的花岗岩上,或许可以看见御书房内震慑人心的景象,但他都不会露出丝毫的震惊,也会选择性的迅速遗忘这段记忆。 只要是陛下没说允许的,那都是不允许...... ()尽余晖 第57章 御书房尴尬事 雄伟而不可直视的御书房。 高耸至于几层高楼那般高,两边开阔周围有着无数书架,上面摆放着数不清的东西。而正对御书房门槛的是道金丝楠木铸就的桌案,上面摆放着通体透亮的笔筒,不知道何种材料打造的笔架散发着诡异的波动,桌案前面有着张很是奇怪的椅子。 林亦已然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震惊,目不暇接地看着眼前的事物们,心里的震惊都奈何于他的没文化,只能汇聚成短短两字抒发情绪。那两字过于粗鄙,林亦自然不会当着景云的面说出口。 心里既是不舒服的,也是纠结的。 书架上面并非全部摆放着书籍,还有许多珍贵奇怪的物事。比如桌案左侧的某个框架里面,摆着一块普通至极的石头,就和林亦在家乡河边捡到的石头一模一样,连是其上的纹路都有着大相径庭之处。 景云站在桌案的前面,不曾走近,也不曾走远,距离刚好有着三个地板长度。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块地板中,如同魔咒般的束缚着他的移动。此时的景云像极了只被画圈的猫咪,会不自觉的跳入某些地板的方圆之内,然后一直站着,一动不动地等待着解脱。 作为天命巅峰的修行者,世间少有可以束缚他的东西。 一切都是他自己愿意罢了。 察觉到景云的沉步自封,林亦有些百无聊奈地说道:“虽说这里是大秦帝国最具威严的地方,可你也用不到如此寒颤若惊吧?连是移动脚步都不愿意,是脚被灌了泥水,还是这座宫殿对你造成的影响真就如此之大,使得你站到此处就会这般沉重。” 景云眼眸很是平静无波,静静地看了眼林亦,又是继续望着桌案那方书架,嘴唇微动:“像你这样如同一只眼花缭乱的猴子,在这座威严的宫殿里面上蹿下跳,抓耳挠腮,那岂不是显得我如同你一样。岂不有失我的身份,叫人传出去必然贻笑大方,自然不可......” 听到景云近乎嘲讽的话语,林亦嘿嘿笑了两声,踱步于殿内:“如果我所料不假的话,今天你我之间的举动决然不会有第三人看见。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引你我二人进入的那名公公,连是抬眼看这座宫殿都不敢,可想而知,那位皇帝陛下对于自己的御书房有多么看重。” “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看过御书房内的景象,更不会在御书房安排监视的禁卫,大可放心的在此待着。” 分析的很有道理,景云也表示认可,却还是反驳道:“如果是因为那位公公看的有些多,遂而不愿意再继续看御书房内的景象呢?” “可能吗?”林亦反问。 景云深思,半响后自嘲一笑:“不可能......” 林亦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头,眼神飘忽于御书房内:“你也知道不可能,看来刚才对于那位公公的观察,也足够仔细,可看出来某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才会认可我刚才说的话。” 又是听到这点,景云仍旧是不反驳的笑着。 这种笑容是深深的嘲讽,也不知是嘲讽他自己,还是嘲讽此时高谈阔论,言语轻挑的林亦。当然对于林亦而言,任何嘲讽在此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他只是想要静静看看这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御书房真的很大,大到支撑御书房整体框架的石柱都有数十根,每根粗细乃是几人环抱之和。 景云依然站在原地,保持着属于自己的高傲。 他从来都没想过说某些话,也不打算提醒眼花缭乱的林亦。在御书房内,他打算给林亦这小子第一个教训。当然这个教训或许毫无意义,却能让他收敛自己的轻视之心,想来也是非常不错的。念头才起来,顿时眉头微皱,想到了自己与他的关系,又是深深无奈。 没谁告诉过,书架的位置便是靠墙。 于是,书架后面才有了那双时刻盯着的眼睛。具备极其强烈的侵略性,有时候看过去又显得极为温和,至少落到林亦身上的时候是这样的。按照道理来说,世外在帝国的裁决先生,景云应当不用过于畏惧那双眼睛的注视,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作为会引起那双眼睛主人的不满。 他也算是赵家的人。 但他习惯了保持这种态度来到这座御书房,脑袋微微转动,视线落到了御书房最偏远的那张高耸书架。那座书架是整个御书房中唯一不存在其他事物,专心摆放书籍的框架。世人谁也想不到,那座书架上面摆放的书籍,会引起世间无数修行者眼红心跳。 对于修行者而言,那座书架上的书籍,比世间最美丽的女子还要吸引人。 达达的脚步,响彻在空荡的御书房之内。 林亦脑袋迅速偏转,并未瞧见御书房的门被打开。那瞬间而来的脚步声来自何处,又是来自何人? 他顿感惊悸,陡然偏头看向了依旧站着不动的景云,脸上带着特殊的苦笑,眼里也有着怨恨和不满的情绪宣泄。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御书房之内应当是无人的,认为他可以暂时性的看看御书房内的所有东西。但现在想着景云的举动,想着刚才那忽现的脚步声。 谁说御书房中无人...... 御书房中是有人的,且是位大大的人物。 桌案前面的书架后有着错影移动,缓缓的走向旁边,最后两边的书架被打开,走出道穿着普通常服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脸颊带着些许胡须,挂在下颌上面如同山羊胡,额骨有些微微的突起,远比普通人额骨要高点,面容虽是平淡温和,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霸气和尊贵。 中年男子视线扫视整座御书房,不经意飘过林亦的身上。顿时林亦只觉得自己全身仿佛触电般颤动起来,像是有人拿着针扎他的后背和手臂。这是普通人从未给过他的感觉,眼前的中年男子确实是普通人,并非是同他一样的修行者,可见此人身份如何。 中年男子径直坐在桌案前的那张椅子上,也坐实了林亦全部猜想。 景云面带微笑和恭敬,朝中年男子微微躬身行礼。 “陛下......” 是的,中年男子便是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也是历史以来,帝国最有作为的三位皇帝之一。大秦帝国皇帝赵元政,继位秦国皇帝十九年,年号天圣,寓意为天生的圣人。从十几年前的西方诸国入侵胜利后,帝国之内对于这位皇帝的尊崇有了新的名号。 大秦帝国皇帝——天子政! 充满无尽威仪霸气的名号,是帝国乃至西方诸国唯一的天子。对于这道名号,无数人都认可,连是西方诸国的皇室,或明面上有些不满,可暗地里面却也是对赵元政如此称呼。 天子政,历史唯一的天子政。 林亦连忙照着景云的动作复制了遍,面色肃然恭敬。 “拜见陛下......” “不用行礼,都是客人!”皇帝陛下并未多言,脸上带着久久无法消融的笑意。即便是这种笑意看着很温和,其实深处带着无尽的寒意。 “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 景云说完,林亦完全慢半拍的复述。 越过景云的身形,皇帝的目光直接落到了林亦的身上,带着兴趣和好奇问道:“刚才看你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神情上偶有不满之色,是否是对朕设计建造的御书房有所不合心意,若是有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朕好多年不曾听过对御书房的建议了。” 说完这些,皇帝还做出了静听建议的表情。 看见皇帝的动作和表情,景云温和的脸都忍不住想要破露,实在是心底的笑意发不出来。整个帝国朝堂或者咸阳中的诸多显贵,都明白很重要的一点,皇帝陛下对于自家的御书房那是极为满意,又是根本不允许别人进入御书房,所以能有谁对御书房提出建议。 又有谁胆敢对御书房提出建议。 刚才的询问和恳切,明显是皇帝对林亦设下的圈套,完完全全在挑逗林亦罢了。 林亦微微拱手,尴尬而故作深沉,指着远处道:“这些柱梁都有些粗大,若是变得小些最好。” “没有其他?”皇帝平声疑问。 林亦咽了口,连忙摇头:“除此之外,别处都是非常完美的设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值得研究了。” “为什么?”皇帝再问。 林亦沉思许久,尴尬无言,瘪了良久才说:“觉得柱梁有些粗大,不好......做些运动!” 听到这畏畏缩缩的回答,皇帝陛下的身形在不经意忽地微颤。面容上的表情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模样,不过细看却能发现有些僵硬的地方,很明显皇帝陛下此时在故作表情,按照他心里的情况,绝不会是如此表情。景云瞧着好奇,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林亦不用再说,安好即可。 就此,三人皆是不说话,空旷的御书房骤然变得安静下来。当然这座御书房本来就很安静,除了皇帝之外,无人可以进入的宫殿,大半的时间都是绝无仅有的安静,如果漆黑不见底的深渊般,连是小小的石头落下,都想要很久才会有回应。 皇帝坐在椅子上,杵着下巴,面无表情。 林亦看向景云,眼神示意话语交流,想要问问是什么情况。 而景云则是漠然不见,自顾自站着...... ()尽余晖 第58章 天子政 大秦帝国皇帝赵元政,经历过许多别致的往事,才会变得如现在这般让人捉摸不定。很多年前,这位帝国皇帝拥有着世间最强硬的态度,对于诸多的战争不止一次的想要主动发起,却无一例外都某些殿阁的大学士们拦了下来,才使得战争并未开打。 皇帝百无聊奈杵着下巴,似在思索着某些东西。半响后才微微叹息:“好多年不曾听见这样的话,现在再是听起来,倒有些别样的趣味。可斯人已逝,有些东西就没有必要在出现了,否则会引动极大的祸患,让许多人都得不到安宁的生活,你说那是何必呢?” 是个问题,需要回答。 景云漠然地站在原地,也不去聆听皇帝陛下的问题,也不去思索皇帝陛下的问题。在他看来,所有的问题似乎都与他毫无关系。或许确实与他没有关系,可那是皇帝的问题,真就可以如此漠然吗? 答案显而易见......景云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林亦很是迷糊,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能陷入沉默。 刚才在御书房内的种种作为,他只能期许着皇帝不会因此而为难他。对于御书房的传说,他半点都不清楚,自然也就不明白御书房在帝国之内的地位如何高大。要是拿在外面去说,他在御书房踱步的行为,可以将他凌迟处死,且被无数人唾弃都不为过。 说起来有些可怕,事实却真的如此! 皇帝似没兴趣知道所谓的答案,随手从桌案上取下了只顶尖的毛笔,在早就铺好的宣纸上面写写画画起来。两人站的位置比较远,自然看不见桌案旁坐着的皇帝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心里好奇是有的,可活下去的想法更加剧烈,自然断绝了他们的好奇。 景云端端正正站在桌案前面,始终盯着桌案之后的那方书架,仿佛其中有着深深吸引他的东西。皇帝察觉到了这道目光的炙热与灼灼,头也不回地轻声道:“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我可以送给你。反正这些东西留在御书房用处也不大,还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听到皇帝有馈赠的可能性,景云温和的面容上浮现笑容,躬身拱手:“多谢陛下慷慨......” 他也没多说什么话,直接走到了皇帝后方的书架,径直从其中取下了一柄折扇。很是美丽的折扇,外面看着略显朴实了些,可是当折扇打开的时候,其内国风山水画则是尤为亮眼。用黑白墨色雕琢出来的景象,只消得一眼就给人置身其中的错觉。 赶紧收回视线,林亦保持着平常的镇定。 走到桌案前面,皇帝看着景云的喜欢和站定,笑着说道:“虽说你常年面容温和,始终带着笑容。可朕知道你性子冷淡极了,很少有特别喜欢到神态不定的东西。而看你刚才的模样,看来朕这件东西倒是送的合适,也不用担心你不喜欢这柄折扇......” “多谢陛下馈赠,那景云便告辞了。” 说完,得到了皇帝的点头,景云转身时看了眼林亦,然后径直走了出去。御书房的大门开合都引得林亦心中微寒,虽说他终日有着无情的冷漠,勇气和胆量都是绝佳的好。只是当面对帝国这位雄才伟略的皇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怯弱畏惧,不敢轻易坦露些什么。 世间最强国度,自然是大秦帝国。 世间那家帝王拥有的权势最重,无疑是大秦帝国的皇帝赵元政。 天子政手下所属的帝国,拥有多少高深的修行者,可想而知会是到达何等恐怖的程度。面对如此人才济济的帝王,古来历史中的雄才帝王,无一不带着让人畏惧的性格。眼前的皇帝陛下,或许面色温和许多,可帝王权术的威能始终都是林亦不敢去触碰的。 皇帝陛下余光微瞥,毛笔被轻轻放在笔架上面,略显尖刻的嘴唇张合。 “看起来,你好像是很惧怕朕的样子?” “难道朕当真有如此可怕,连是修养的不怒自威都能让修行者畏惧?” 林亦拱手,不知所言:“陛下......” 皇帝挥手打断了林亦的解释,面色登时肃然威仪,厉声再问:“告诉朕,你是不是很害怕朕?” 听到这充满威仪的话,林亦心中思忖片刻,咬牙回答:“回禀陛下,草民并不害怕陛下!” “那你为何颤抖,为何不敢直视朕的眼眸。”皇帝来了兴趣,也来了不耐烦,话语饱含磁性:“皇宫内无数人都知道,朕最不喜欢的便是有人进入朕的御书房,也绝对不允许别人靠近御书房。即便是帝国的太子,亦或是帝国的皇后公主等,都是不可以的。” 话语尽出,林亦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两下。 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皇帝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御书房,那自己和景云如何进来的,是有人要坑害自己? 说着说着,皇帝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朕不喜欢,所以御书房周围自然不存在护卫。如此空荡的御书房,也没有任何禁卫守护,朕也不是修行者,你不害怕朕,那为何不敢直视朕的眼神,是心中本来就存在畏惧,还是有所不轨?” “所以你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最后一问,直刺林亦的内心。 是啊! 他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思索了好半响,御书房也沉默了好半响,才听到林亦不加掩饰的回答:“作为帝国的皇帝,作为世间权势最重的男人,或许有很多人畏惧您本身,但我想更多的人应当是畏惧陛下您身后无比强盛的帝国,畏惧您手中执掌的帝国权柄才对,而非仅仅是来自您身上那所谓的帝王之气。” “在我看来,所谓帝王之气,不过尔尔......” 说完后,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别的,林亦直接挑了挑眉,很是轻挑不屑。 皇帝阴笑了两声,通天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许久不曾笑容。似乎是寒霜,似乎是杀意,林亦望着眼前坐着的这位帝王,望着面上那出现的无数细微情绪,他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颤抖,控制住他的情绪不随之改变,脑海中高速运转分析着皇帝的深层含义。 啪嗒! 啪嗒! 连着两声拍在桌案上,金丝楠木的质地非常清脆,敲击而出的音量自然格外大。坐着的这位皇帝陛下从来都是位雄才大略之主,帝王家不存在温情,也不存在任何怜悯。在他们眼中,世间很多情绪都可以被当做他们的玩具,此时的林亦仿佛就像是玩具。 说实话,林亦很讨厌眼前的局面。 但活着比一切都好,死亡比讨厌更不能让他接受。 权谋之术的运用在很多方面都会体现,眼前的皇帝陛下保持着最纯洁的笑容,或许是林亦本身层次太低,所以看不出这位皇帝陛下的笑容何意,也可能是皇帝陛下的笑容本身就没有意义,只是单纯的笑容,仅此而已。 沉默很长时间的皇帝陛下,收敛了表情,再次沉声道:“那天夜晚的春雨末,你打乱了太子的谋划。你可知道帝国太子代表着什么,打乱太子的谋划你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秦国律法不曾涉及太子谋划,自然无罪......”林亦正义凛然。 似乎没预料到林亦的回答会如此迅捷,也没预料到他的回答会是如此,皇帝愣了愣,手指轻轻敲击在桌案上,发出沉闷而直击心扉的响音:“从秦律来说,你那样做确实不曾犯罪,自然也不应该有罪。可那终究是朕的儿子,是秦国的太子,你打了他的脸,朕会放过你吗?” 林亦直接回答:“会的,陛下不会说什么。” 皇帝好奇:“为什么?” 林亦抬头,眼眸散发着幽光,平静淡然:“就如同您刚才说的话,都是废话一样。如果我不了解秦国的构成,也不了解帝王权术的话,我或许会胆颤到不可遏制,可我到底是知道的,所以才明白,陛下不会对我做任何事,那怕是我斩断了太子的臂膀......” “说得很对!”皇帝陛下深以为然地点头,愤愤然道:“在我看来,他那些所谓的臂膀算得了什么臂膀,都是些腐烂的枯骨而已,早晚都会被埋入黄土中,现在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念及于此,皇帝陛下掩不住的失望,喃喃自语:“当年我不允许他去学宫读书,也不允许他修行。有他本身不可修行的缘故,也有对于帝国深层次的解读,他到底是没有明白。在帝国来说,能够让赵家依靠的脊背,唯有超然于世间的世外,也就是那处......” 话语戛然而止,本打算听便宜的林亦无奈敛去聚精会神的神情。 皇帝望向林亦,眉眼舒展开透着慈祥温和,他抬了抬手:“你站着也有好长时间了,需不需要我找来椅子给你坐会,歇息歇息?” 林亦拱了拱手:“多谢陛下,草民不需要。” “来人,赐座。” 皇帝的吩咐依旧固执的响起来,在空荡的御书房内来回荡漾着。御书房的大门不曾打开,御书房中也不曾出现脚步声,林亦心里念念着,人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来抬座位。 “坐吧!”皇帝忽地说道。 林亦猛然回头,惊愕地看着后面那把不知何时出现的椅子。 ()尽余晖 第59章 问,冷与死 林亦呆滞地站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皇帝陛下再次亲切的问道。 “你冷吗?” “我......” 他依旧回答的不够及时,在他还未转身的背后出现了圆润的铜火盆,里面摆放着横七竖八的炭火,所有炭火都无一例外散发着灼热的红色。炭火从外部开始燃烧,直接烧到了细细如尘般的内部,最后散发着炙热的温度,传递给烤火者温暖和滋润,以便继续发光发热。 御书房内算不得金碧辉煌,都是些珍贵木材铸就打造,多是些暗色沉沉。周围的东西都是异常容易起火的木材,火盘里面的火星也不知道会不会随着吹进来的而随意飘荡,直接点燃那些易燃的木料。 皇帝陛下离开了桌案,拖着属于他的椅子晃晃悠悠走到了林亦的面前,坐在了火盘前面,伸出了那双被冻得有些发紫发裂的手,手背上有着无数冻疮覆盖,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 世间谁人能想到,天子政会有如此惨的时候。 皇帝全然没了威严,嘿嘿笑着,烤着炭火,说道:“是不是看到我手上的冻疮有些触目惊心,于是心里就升起了丝丝怜悯。我是秦国的皇帝,我的冻疮绝对不是一般的冻疮,你们是没资格怜悯我的。” 态度言辞都变得温和亲切了很多,话语却依旧显得有些臭屁。 林亦坐在椅子上,站起来也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如坐针毡地深深看着面前如同邻家大叔的皇帝陛下。心里戚戚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嗯嗯嗯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如同畏惧般不敢轻言。 他不畏惧面前的皇帝,却畏惧皇帝手中的权柄。 想来世间,不会存在谁不畏惧天子政手中的权柄? 林亦如此想着,思绪渐渐远了好远。 皇帝陛下捏住火钳,极有规律地摆放着炭火,撩拨着火焰升腾,平静的问道:“春雨末的事情结束后,想必我那个儿子,会用尽他可以用的手段来对付你。你觉得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躲避他的阴险手段?” “是直接杀了他好,还是自顾自的逃避?” 登时林亦站了起来,双腿没有打颤,却有寒意从裤腿里面渗出来。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位皇帝陛下说了很多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其中多数的问题都是他与太子之间的争斗。杀人之类的话,更是过于频繁了些,导致林亦心乱如麻,脑子都无法集中注意高速运转思考。 瞧见林亦站起来的错愕样,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暂时坐下:“不用紧张,他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我见他也没对我多好。至于想要拿我的权柄,他还年轻,还远远做不到。如我最开始的话,他连是帝国赵家赖以生存的本质都看不透,何谈坐到我的位置。” 言尽于此,忽地偏头思索了阵,自我反驳道:“当然若是他已经看透了本质,却厌烦了的话。然后做出无数让人胆战心惊的事,为的就是清理赵家的本质,我或许还会高看他几眼。但要真如此,我对他的嘲讽和不屑将会更加深,我会笑他年轻,笑他不知所谓,笑他可笑的一切...... 林亦悻悻不发一言,始终以僵笑和沉默应对。 皇帝抬了抬手,火钳在他手中晃晃悠悠的夹起来某块炭火,尽量不溅起火星放在火盆中。两边炭火燃烧已然有了堆积的白灰,极为细腻如尘,只需要轻飘飘的口风即可吹走。皇帝陛下夹起板烧的断裂的炭火,放在半空中,朝着林亦的脸颊轻轻的吹动着。 顷刻间,林亦脸上头顶都布满了白灰。 皇帝盯着他,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吗?” 林亦沉着心,心里很是不爽利,却保持着淡然的微笑,摇头回答:“陛下做的事情,自然有着道理在其中,我没什么值得言说的,亦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听到林亦较为温和的话,皇帝瘪了瘪嘴,扬眉点头:“你叫林亦,山林的林,亦然的亦。林不是个好姓名,在秦国来说,朝堂或者修行者当中出类拔萃者,我还未曾听见过有姓林的。倒是你后面亦然的亦,做世间任何事,都无愧于心,亦然而行,是个绝佳的字。” “只是可惜,可惜......” 林亦眉头紧皱,看向皇帝的神情越发不善,他细细将这些情绪隐藏在眼底深处,做出掩盖的样子,刻意问道:“不知道陛下有什么可惜的,想来我的名字再如何,都不应该让陛下感到可惜才对。” 皇帝轻挑般瞥了他一眼,眼里几乎都是蔑视:“想来我的名字再如何,都不应该让陛下感到可惜才对。那终究是你自己想来,而并非是我想来。你觉得我不应该可惜的,或许恰恰就是我觉得可惜的。你不是说你懂帝王权术,又岂会连这点都明白,真是可惜......” 此时的林亦已然越发搞不懂眼前这位威武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时刻刻散发着失望的沮丧,仿佛是他让皇帝失望了般。但他们两人终究是陌生人,是彼此间都不曾熟悉的陌生人,哪里又能有深层次的失望表达。 皇帝走到桌案后面的书架上,找到左边的某个位置,取下了林亦最开始注意到的那块石头。然后晃晃悠悠,面无表情走到了林亦的面前,随手将石头丢到了林亦的怀中。似有睡意的沉沉眼帘慵懒地抬动了两下,幽暗的瞳孔散发着不屑与蔑视,像是格外瞧不起林亦。 “这块石头是我赏给你的,现在你可以出宫了。” 说完,皇帝慢悠悠拖着椅子,走到了桌案后面,直接坐在椅子上,迅速闭上了眼睛。御书房的殿门随着皇帝话语说完,也迅速打开,老迈佝偻慈善的魏功公公站在门口,低着头眼帘深深盖着,等待着林亦走出来。望了眼睡去的皇帝,林亦异常不解的走了出去。 “慢走......” 魏功亲切的送客。 林亦拱了拱手,对魏功的态度也算是守礼。虽说两人都是陌生人,但双方都是异常守礼的,自然也不吝啬小小的礼节,林亦走下阶梯,如同蚂蚁般行走在空阔的广场,朝宫门外走去。 御书房殿门重重关闭。 皇帝赵元政再次睁开了眼帘,望着深红的高耸大门,望着内侧上方的那方牌匾,挂的很隐秘很高,高到隐秘到轻易不会被人发觉。上面牌匾写着笔画勾勒轻巧的四个大字,用着极为深远简单的字体铸就,反正皇帝觉得那些字体很是奇怪,有些太过简单了些。 “宾至如归!” 意思他明白,可字体和秦国的字体,和诸国的字体比较,都有明显差异。 当年皇帝曾问过写四个大字的那人,问他为什么要在朕的御书房写这四个字。那人回答的是,他希望在将来某一天,他的弟弟能够实现这四个字,再不济也可以来到这里的时候,做到真正的坦然快意。 联想到刚才的谈话,皇帝很无可奈何。 很明显,那人的期许并未实现。 皇帝轻声叹息,低头看着桌案上被他写画的纸张,上面有着简单的勾勒,正是牌匾上面的几个大字。只是每当他写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大字的神韵仿佛骤然消失了般,任是他模仿多年,如何如何勾勒,都临摹不出半分神韵,再是随着年纪的增大,他的时间也不允许如此胡乱使用,写字的时间也渐渐变少。 “可惜他不是我值得嘱托的人,否则我必然给他世间除我之外最重的权威。” ...... 深宫重重城阙。 岂是目力可直视。 即便是修行者穷尽目力,也绝难看穿这座宫城。 景云站在广场之外等待林亦,也警惕着周围不会有人出现。御书房外面的广场是不应该有外人,更是连人都不能出现。他望着远处直通外层墙栏处守护的禁卫们,还有已经当了很多年禁卫统领的秋然。心想,看来皇帝还是有意提拔秋然做御书房外总领侍卫的。 按照秋然的性格和资历,不论是皇宫禁卫统领,还是深受皇帝看重的御书房总领侍卫都是可以的。只是眼下的时机,皇帝有这样的动作,是否有着更加深层次的含义。帝国朝堂中,总有些不该出现,不该伸手的人往他们父子二人之间伸手,还有些宫内的人叨叨念。 皇帝有这样的意思吗? 他正思考的时候,林亦恰好走出广场的卫门,走到他的身后。 “走吧!” 林亦点头:“走吧!” 两人的话一模一样,意思却有着天差地别。 一路走着,林亦握在手心里面的石头已然不知道被他目光扫荡了多少遍。时至现在,他依旧没从石头里面看出丝毫别样的意味。或许皇帝本来就不曾有别的意味,只是他心思过于深重,而导致思绪紊乱不清明,胡思乱想罢了。 不再深思,林亦抬起头,看向高耸的走道高墙,不禁感慨:“好大的一座皇宫,好高的两边围墙,好繁杂的人员流动,好漆黑的乌云层层......” 景云停下脚步,偏头问道:“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林亦越过他,耸了耸肩:“自然是有好有坏,谁敢对这座宫墙有置喙,难道你不怕死吗?” 景云沉思了下,继续行走起来,无谓道:“需要怕嘛?世间有谁可以杀死我。” 林亦反问:“没有吗?” 景云回应:“自然没有,只要我不想死,没谁可以。” 林亦再问:“那位坐在深宫中的皇帝呢?” 想着那道高大身影和充满威仪的面庞,景云淡淡摇头:“若是我不愿意死,即便是他也不可以......” 此言一出,林亦如遭雷击,千万念头顿起。 ()尽余晖 第60章 好座悬天之阵 初春时节! 万物复苏,百花齐放! 只是两种时节还未彻底到来,距离千奇百怪的景象还差些时候。 从皇宫出来之后,林亦就变得远比以前沉默,整日坐在院子的门口,静静看着两边街道走来的人群。都是外乡学子组成的街道,哪里会存在多少行走的人。临近学宫招生的日子,学子们都期许着进入那条直达官场的通行道,自然会在这段时间抓紧刻苦学习。 预料中的刺杀并未到来,也不知道那黑面老者是否要为王远父子俩报仇,对于这点林亦是拿不准的。若是那位太子殿下有心靠此对付他,必然会劝服黑面老者出手。可若是太子殿下不愿意出手,则当日应当会将黑面老者一同丢入囚牢处死才对,没有自然就代表着太子有心。 有安全隐患处于暗处,林亦倒不至于惶惶不可终日。现在的他已然攀升到了离窍境界,和当初的明物境界可有天壤之别,面对黑面老者破障修为的时候,再不济也绝不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短时间的抵抗还是可以做到,甚至长时间不败也是必然结局。 从面见那位皇帝后,他的生活也变得安逸起来,再也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他。当然导致这种情况的肯定不是那位皇帝,而是春雨末那夜后,所有事情的终结,他这种起着关键作用的棋子很轻易的被遗弃。 稀稀疏疏的春雨落下。 滴答滴答的雨滴顺着屋檐垂落,落在碎成碎片的青石板缝隙间,不仅没有任何声响,反而吸取了该有的湿润。来到世间的春雨要小了许多,不同于往日动辄便是狂风暴雪的冬雪,春雨起到的作用是滋润万物,自然不应该如同冬雪降寒般急骤不可测。 坐在屋檐下面,静静打坐。 额头平坦而无任何皱纹,两边的脸颊显得瘦削了很多,模样远比以前更加俊俏。端端正正盘膝坐在屋檐下面的蒲团上,双手平稳放在膝盖上面,挺直了身板,面无表情的吸纳着世间流转的天地元气,肆意的用着意念操纵万事万物,扩充自己对修行的见解。 事不可为,而为之。 林亦对于修行离窍的见解随着这段时间的苦修而越来越深刻,随手出便可将深埋于剑鞘中的那柄剑抽出来,如同飞剑般直接落在他的手中。对于剑的运用,他下足了功法,才形成了这些短暂的手段。从根本来说,对于贴身这柄剑的运用,他已然不弱于破障境界的修行者。 万事万物的运用则要弱化许多。 ....... 天气晴朗,皇帝出巡。 学宫招生的日期已然确定,将于明日在云来集举行。这又是天圣年间的一桩大事,皇帝陛下和宫中的很多人都会在此时离开皇宫,去往城外的云来集准备的行宫暂时居住一天,等到明日学宫招生开幕后,他们才会缓缓的离开云来集,等待学宫招生的结果。 对于学宫招生来说,皇帝的到来,自然使之烨烨生辉。 若是皇帝不来,学宫也不存在任何丢面的羞愧。学宫之所以在帝国有如此威望,不在于招生时皇帝的到来和捧场,而在于他们对帝国士子们的教化,也将无数士子们送上了修行的顶端,或者朝堂的高位,才使得无数帝国百姓深深为学宫感到骄傲和憧憬。 林亦依旧站在院子中,感受着外面浓烈的氛围,自顾自的修行。 从天街开始,直到咸阳那座城门,满街道围拢了百姓,皇帝高坐在帝撵之上,两边都包裹着无数珠帘和厚壁,使得百姓只能看见其内那尊高大威严的身形,而无法直视帝国皇帝的面容。城中咸阳令府衙的衙役做着最基本的清理街道,而城中的守卫禁卫们,则是护卫在街道两边,保卫着帝王。 西方诸国从月前开始,已然有了频繁的调动。 针对这场天子政的刺杀,他们可以说准备的万无一失,等到天子政的帝撵走到何处位置的时候。那些杀手和弓弩手会率先出击,等到场面混乱不堪的时候,某些作为死间的修行者们,就会爆发全力冲到皇帝陛下的帝撵开始击杀,即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终于帝撵缓缓走到了城门口,帝撵通过幽深的城洞,走出咸阳...... 才走出去两丈的距离,四周突然出现无数持刀的蒙面人,朝着周围的百姓砍杀过去。由于逃命的本能,很多百姓已然保持不了稳定的行走路线,直接冲入了车队,开始四处逃窜起来,短时间就冲乱了队伍,帝撵受到了重重的撞击而迅速摇晃起来。 站在帝撵旁边的秋然手持长枪,怒吼:“给我杀......” 杀意顿起,周围的禁卫迅速搏杀,那些蒙面人不堪抵挡便被杀死。随着杀死后,禁卫全无懈怠,反而越加紧张起来,周围的尘土在随意的飘扬,城外官道不远处的树叶肆意的碎裂,然后如同无数箭簇纷纷飞来,尖锐的树叶尖端直接刺入了禁卫们的面门,或是直接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如此手段,必然是修行者。 秋然面色惨白,依旧保持着镇定,朝着帝撵道:“陛下,应当是有修行者出现,我们身边并未带有高手,是不是要暂时退避,等到进入城内,借助街道的隐秘拖延时间,等待宫中的供奉们出手。” 帝撵中毫无响动,也无声音回转。 看着禁卫们迅速死伤,秋然面色难看,准备再次询问。 帝撵内终于传出话语,充满威严而庄重。 “这里是大秦帝国的帝都咸阳,朕是帝国的皇帝,若是在此地面临刺杀依旧要躲避,那要帝都咸阳有何用,要帝国存于世间又有何用?” “给你半个时辰,击杀除修行者外的所有人。” “谨遵陛下口谕!”秋然苍白的脸依旧苍白,手持长枪一挥一震,怒吼:“宫城禁卫,给我杀退这些刺客,保护陛下......” 长枪横扫,击杀了想要靠近的几名蒙面人。 树叶依旧飘荡飞射而来,杀了无数普普通通的禁卫。但是隐藏在树林间的修行者始终都未曾露面,皇帝不愿意退却,要想去云来集的学宫,又必须要经过树林,此时的情况已然是进退两难的局面。要么找出树林中的修行者并彻底击杀,要么退入咸阳城。 此地是帝都,若是照此退去,岂不贻笑大方。 一旦天子政退了半步,恐怕几日后,诸国就会肆意宣扬天子政在帝都外遇刺。不仅没有杀退刺客,反而被打的不断后退,最后不得不龟缩进入咸阳,为世人耻笑。 ...... 帝撵中的天子政不发一言,面不改色。 当年他不止一次面临过这样的事,可每次都被他轻易的躲了过去,再不济也是硬生生杀退。不管今日如何,都不会有丝毫的后退,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向世间诸国宣告帝国强大。 “陛下,老臣来了!” 沧桑而沙哑的声音至帝撵后传出来,秋然手持长枪迅速看过去,发现走出来的那位白发老者,身上穿着破烂的道袍长衫,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佝偻着身子,手中有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木棍顶端镶刻着厚厚的金箔,还有一圈圈容易闪瞎别人双眼的金丝。 “钟供奉......” 老者阻止了秋然的行礼,指了指帝撵中不发一言的皇帝陛下,轻声笑道:“小秋然,你还是保护陛下吧!也别做些有得没的礼节了,那些可不能让你的修为增加丝毫,反而会约束你的进境。” 帝撵中的天子政无奈肃然道:“钟老,还是早些结束的好,否则你怕是要被念叨个不停。” 被叫钟老的老者尴尬一笑,想到被念叨,身体不由一颤。 一步跨出,走到了禁卫之前,朝着准备厮杀过来的蒙面人。手中的木棍轻轻一挥,骤然间地上尘土上扬,组成道迷人双眸的风沙囚笼,一道雄浑的气息夹在其中,轰击那些过来的蒙面人,顿时蒙面人尽皆后仰倒地,口中倾吐着鲜血,身受重伤。 禁卫们迅速长刀加身,遏住蒙面人自杀。 老者回头挑拨般清扬眉头,看了眼秋然很是兴奋,且带着炫耀的神采。随着帝撵中咳嗽传出来,老者才悻悻继续往前面,帝撵也由着禁卫护送慢慢跟在老者后面。走到树林之前,老者顿时站住,面色肃然凝重,手中木棍在空中挥动着,划出无数灰色的线条。 天空顿时风起云涌。 无数树叶都被撕裂成齑粉,落于地面。 树林中有股瑟瑟的春风,穿梭于林间,寻找着合适的机会骤然袭击老者。老者浑然面不改色,保持着最基本的表情,无数灰色线条从他手中的木棍飘荡出,逐渐勾勒在一起,形成道密密麻麻不可理清的圆轮,迅速飞到了树林之上,且截流转,散发着可怕的波动,持续变大。 线条般的圆轮,形成了道雄伟可怕的强阵。 笼罩而下,无数烟尘顿生。 树林中的很多树木的树叶直接被击碎,连是少部分的粗壮树木都被折断。凄然的惨叫在树林中接连不断的响起来,原来树林中的刺客修行者并非只有一位。 老者轻轻挥手,地面的阵法不断缩小分散。 再是转身看向严阵以待的秋然,笑着说道:“可以去了,现在他们都被我困住,让你的禁卫们小心点,可别得不偿失,此时受伤被杀了。” 秋然尬笑着,点点头:“钟供奉放心。” 说着手一挥,数十名禁卫直接进入毁灭的树林,开始搜捕。 帝撵中天子政不发一言,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那道雄伟的阵法在他眼中并未掀起任何波澜。作为帝国皇帝,他虽然不曾修行,却也不曾对修行有任何羡慕。即便是修行,也比不上帝国皇帝的尊贵。 队伍继续向前,老者跟在帝撵周边护卫。 ()尽余晖 第61章 停与不停 城门口盘踞着老树根! 远远可见浩荡的车队朝着咸阳城郊外的云来集而去,高高的山岭隐约可见些乌云遮蔽了咸阳的天空。那座城池中密集来往的人群不可胜数,如同无数蝼蚁般密密麻麻,只消得微风缓吹,即可扰乱仅有的严明。 黑云遮蔽的山岭远远飘来几朵黑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 高大的帝辇中威仪无双的天子政正襟危坐,丝毫不受树林里是否还有残留修行者的威胁。他相信身边行走于帝辇周围的皇族供奉钟甫的实力,何况这里是大秦帝国的帝都之外,又能有何种危险。 被珠帘遮挡隐约可见的面容稍显肃穆,甚至待着难以察觉的怒意和揣测,这位扬名于诸国的秦国帝王有此模样,是否代表着不一样的思考和怀疑,周围的人无法知晓,他们也不敢去轻易揣测。 帝心不可测…… 帝心不可量…… 目光如炬,端正身子直视前方的树林,帝辇开头已然要进入这座被摧毁得不成样子的树林,领头的禁卫们却丝毫不敢懈怠,掉以轻心。 他们知道这片不忍直视的树林在某些时候会爆发出多么可怕的反击,稍有不慎将会在此丢掉性命,他们根本不敢拿忽视做赌注。 皇帝陛下沉默良久后,终于抬起了宽大的手掌,如同神明般沉声道:“直接过去,朕倒要看看这些在咸阳隐藏多年的谍子,能有多大的本事,又能派出多大本领的修行者?” “若真是不知死活,那朕今日要看到来此的修行者尽皆殒命,要那时刻想杀朕的诸国看看,即便再强又如何,在朕面前,依旧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字字诛心,让人胆战心惊,遍体生寒。 这位伟大的帝王,此刻再次想诸国展现了属于他的獠牙。或许面对的是秦国的百姓,但他知道,今日在此的言论,肯定会一字不漏的传到诸国国王的耳中,那些国王想必会怒极。 天子政的脸上浮现出不屑一顾的嘲讽,以及眼里深深的快意,仿佛那些国王的愤怒气急败坏已然出现在他眼前。 …… …… 话音落下后,是长久的沉默。 甚至于不敢言语,等到清醒过来,无一不是待着深深浅浅的苦笑,嘴唇张合欲要开口说话,权衡利弊后都化作了轻轻的叹息。 老态龙钟的钟甫枯槁紧皱的脸颊挂着的笑很是耐人寻味,旁边站着的秋然苦笑着,摇头不在去看这位口味刁钻,思维独特的钟供奉,因为他知道自己猜不到这位供奉的想法。 同时,也不敢轻易开口…… 钟甫用略显肮脏的手扶了扶凌乱的道髻,以及散落于道钗两边的花白脏发。纤细的手指有着深长的指甲,指甲里面有着漆黑的泥土,或者是肮脏的黑垢。钟甫浑然不知的抓了抓自己的后颈脖,有着道淡淡白痕出现在哪里! 舒服后,钟甫放了放自己的手指,把木棍插在了自己的腰间,偏头用余光看着树林,说道:“陛下,您也不用如此急不可耐,诸国的心早已昭然若揭,此时根本没必要用这般激烈的手段来应对,处理的好还行,若是处理不好,岂不得不偿失?” “哦?”天子政抬手,帝辇微停,速度慢了下来,却没停住,天子政反问:“难道威名远扬的钟供奉,也怕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 钟甫身躯一震,立刻反驳,话还未出口,顷刻讪笑道:“陛下说哪里的话,何时老朽这般如枯骨的名头,威名远扬了?” “莫说远扬,怕是咸阳听过老朽名头的都少,过些年,恐怕老朽都要带着名字躲进棺材里,才不会丢人现眼。” 天子政微微偏头,于帝辇珠帘内,眼眸微眯:“照钟老的说法,那岂不是朕护佑不能,连是先帝留下的老臣都照料不佳,该有之名声未有,该有之殊荣未有,该有之富贵未有,细细想来,皆是朕之过错。” 说罢,掩不住失望叹息,再次开口:“道一句,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听到末句,秋然身体微震,忍不住起身后退几步。 钟甫笑笑不说话。 风声鹤唳,萧萧然! 先头禁卫已然进入了树林,阵法的余威依旧笼罩着树林,飘荡的树叶随风而逝,用力压下的阵法虽毁灭了树林,却依旧压不住烟尘滚滚。 秋然盯着帝辇中的皇帝,喉咙咕噜,等待着命令,也准备着开口。 钟甫挑逗般扬了扬修长老眉,很是不屑的瞥了眼秋然,有点看不上秋然这些细微的动作。虽然他是看着秋然长大的,也明白秋然这小子的性格,更明白在皇帝身边该有的态度和举止。但一切说来,终究是实力配不上思维的结果,如果秋然是朝真境,亦或是天命境,这些动作断然不会出现。 “停下……” 这道命令在秋然心中,悠然而沉重。 总的来说,终究是个好消息,至少皇帝没有冒险,没有丢失该有的冷静与思考。掌握大秦帝国如此强横的军队,又是在十几年前一度征服诸国,更是在他统御时期,灭掉了南方两国,再用多年时间将之彻底掌握,纳入帝国辽阔版图,即便是开国皇帝,依旧会觉得这是千古功业! 数十年不曾发布命令的皇帝,是否会刚愎自用,是很多人都在思考的问题。十几年来,这位皇帝陛下的政令越来越少,而最近几年更是到达了几月都不曾一见的地步,可想而知,这位陛下到底有了何种匪夷所思的变化? 钟甫瘪了瘪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依然不屑一顾的扫了眼秋然,长着胡须的下颌忽地维扬,双眸间骤然起了山川。 似不可消弭…… 秋然则是一直注意着身边这位时不时不屑一顾于自己的供奉,毕竟钟甫是随行中修为最高者,已然走到了天命境界中。 他急声问道:“有什么变故?” 钟甫目不转睛注视着前方树林,隐约感知有强烈波动,重重点头:“说不上变故,应该是我早先未发觉的存在,现在近些了,才被我察觉而已!” 秋然忙问;“您老不可敌?” 钟甫直接白了他一眼,是无语却不改颜色,可见前方是何…… ()尽余晖 第62章 南山仰止 秋然挺身而出,手持长枪顶天,喝道:“护……” 顿时,禁卫们纷纷围拢到车队两边,护卫着此次随着皇帝出行的宫中人,皇帝的帝辇更是禁卫中的精锐,面面相觑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接来自敌人的攻击,并为皇帝陛下献出自己的生命。 钟甫摆了摆手:“没必要如此急不可耐,来者是否敢来都还是未知数,做这方阵仗,要是用不上就可惜了。” 看着全然不在意的钟供奉,秋然板着脸,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还未等秋然说完,钟甫耷拉着眼帘,挥手打断,重重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看来里面也不会出现什么人,叫车队继续向前吧!” “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钟供奉……” 秋然沉着脸,脸上都是不满意,急不可耐喊道。 帝辇中,天子政肃声吩咐:“此间修行最强,乃是钟老,他既然都说不担心,那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命令车队继续向前,别耽误了时间,看这天色也逐渐沉下来,乌云遮蔽,黑天蔽日,还是早些到的好,以免下雨……” 说着的时候,天子政神采奕奕的双眸透过珠帘看向远处的天际,隐约可以看见黑暗从山崖之下升起来。这是倾盆大雨到来的前兆,也是日头昏暗的临了,一切都在转变,一切都变得不可估量起来。 “加快速度,朕没那么容易杀死!” 秋然欲言又止,最后叹息着驾马向前,到车队禁卫之前,手持长枪,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瞳孔紧缩,露出的微弱目光扫荡着大道两边被摧毁成碎屑或齑粉的树干树叶,随着清风飘扬。 …… …… 清风徐来。 水波不兴。 山岛悚峙。 树木丛生。 集合四种各有特点的景色,唯有远在云来集的学宫,两座学宫矗立于此多年,早已相合在一起。至于景色代表自然是学宫四大景。 南山之上。 高山仰止不可轻易琢磨,南山有着无数假山,占地面积不可谓小。那座足以俯瞰云来集的所有场地的最高峰,上面有着两道迎风而视的身影,注视着远处可谓浩荡的车队,正缓缓穿过树林,到达云来集最边缘的村庄。 南山最高峰的两道身影,目光中都待着各自的特色,有温和如春分拂面,有急骤如狂风暴雪的刺骨寒冷。有莞尔一笑的快然得意,也有不可得后愤怒无极的无奈。 偏风度高雅的老者随意坐在石头上,由于前些日子的雨水,导致石块上面有着淡淡的润意,还有些蜗牛攀爬而过的浆痕,看着有种春意盎然的阑珊。老者抬手随意在石块上摸过,整理了下长衫儒袍,端端正正目视远处,笑意吟吟。 “何必呢?” 老者身边是位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全身无任何奇特之处,唯有那双眼睛散发着别样的风采,有愤怒,有无奈,有侥幸,有不可得…… “也只有在你口中,这样的大事才会有何必这样的疑问。” 老者摇头:“还是那句话,何必呢?” “这即是疑惑,也是思考!” 中年男子手一挥,一柄古剑随手而出,将南山之下,那颗唯一的古树刺穿,随之而来啪嗒一声,那颗古树轰然倒地,断裂处有整齐无比的裂纹,一圈圈包裹的年轮,都昭示着这棵树的老迈。 老者瘦削的仅剩皮囊的眼帘低沉而落,盖住了散发精光的瞳孔,仅仅露出隐约的一线,操着沙哑的嗓音质问道:“你威胁我?” 那柄剑回到了中年男子的手中,青衫随着收剑的剑风而动,本是质朴的脸顿时多了几分快意的侠义,那种剑客的气质简直浑然天成,直接坦然而出。 他平静眼眸中带着挑衅,尖锐的眉梢维扬挑起:“是你先威胁我的?” 老者淡淡摇头:“我并没有威胁你……” 中年男子依旧强势,向前半步,走在南山之巅,沉声道:“没谁知道我的踪迹,更无人能预测我南下的途径,他修行的是自如,也就是大自在,按照道理来说他不可能知道我的位置,除非你……” 听到中年男子的解释,老者眼里有吃惊,很快平静:“宗圣手段,岂是我们可以决定揣测的。而且你也未免太高看我了,天地之大,也就你认为我会到达缘启境界,我该是高兴,还是沮丧?” 中年男子不在乎道:“我并不是说你可以到达缘启境界,偌大个帝国,无数修行者,你作为学宫祭酒,深谙帝国奥义经典,会些缘启手段并不奇怪。何况还有……” 老者眼帘微抬,不屑一顾:“所以你没死在宗圣手里,便想着要对我出手,如同当年对那后辈那样?” 这话入耳,中年男子嘴角微翘,勾勒出的弧度显示着桀骜与骄傲,语调沁心入心:“你不配……” 说完,眼带追忆,补充道:“当年他是何样的人你我都清楚,十年修行,已然矗立在天命巅峰,更是能施展七境之上的神通手段缘启,对任何势力而言都是最可怕的。何况他还是大秦帝国的北军元帅,这就更加让他们惊惧,有些措施也属于正常。” 老者瘪了瘪嘴:“所以你们用手段遮挡了他的缘启,并为他挖了个巨大的坑,连带着坑死了几万军队。” 中年男子开始漫步而下,慢悠悠走下南山:“缘启这般的手段,可不是说遮蔽就遮蔽的。要是诸国合力怕都有些力不从心,还是要内外合璧,才能完成这件天圣年间最大的惨事啊!” 老者哆嗦着嘴皮,颤抖着始终说不出话,眼里已然波澜掀天。这个答案在很多年前他就有过猜测,只是碍于许多不敢肯定,也不愿意肯定,现在得到准确的回答,心里的惊悸让他勃然大怒。心想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胆量野心,敢胆勾结诸国对北军元帅出手。 “神藏?” 说完,老者站起来,自嘲讽笑。除了这个答案,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但世间能有神藏修行者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中年男子消失于学宫,南山皆是遍布的假山,其中更是混合无数真山,群山间有清风徐徐而来,穿梭于山峦之间,蔚为壮观。 ()尽余晖 第63章 来往不逢人 随着中年男子的消失,南山之巅顿时变得孤寂起来。暗淡的天光逐渐从远处那座山崖冒出来,被漆黑浓稠的乌云遮蔽日头,稀松的山峦间穿梭的风携带着急不可耐的强势而来。 托着微微的烟尘入了南山之巅,有道白衣胜雪的身形缓缓走来,踏着南山旁侧冒出的无数细石头走上山巅,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目光开阔又略显深沉,望向远处那道青衫消失之处,微微叹息。 “关仲子,漠北王庭那座圣殿如今修为最高者,居然敢冒险南下,且指使这场针对皇帝的刺杀,看来漠北王庭已然彻底站在了诸国身边,铁了心要与帝国为敌!” 老者摆手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膝盖,再是用力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大腿内侧,瞬间舒坦:“关仲子为人心高气傲,他眼里的对手从来都是修行者,又岂会有世间凡尘之人,你说得这话,实在是一叶障目,狭隘极了。” 白衣转身,模样稚嫩清秀,明明是少年却有着不同的老成。他微微摇头,目视遥遥相望的北楼,缓声道:“看来祭酒您已然对我有不理解之处。虽说我身处朝堂,可并不代表我真对世间修行者毫不关心,丝毫在意都无啊!” 说着,少年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如同柄柄锋利无比的剑,锋芒毕露于老者跟前,阴冷寒声:“因为我比谁都明白,帝国的危机从来都不是来自诸国王族,那些王族再强,在我眼里依旧是土鸡瓦狗罢了。” “我忌惮的是修行者,是掌握着天地伟力的修行强者!” 对这些话,老祭酒默然无言。 心里属实憋屈至极,眼前的少年能在朝堂上有那般地位,自然不是一般的聪慧想要搪塞或解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少年他忌惮的是天地伟力归于一身的修行者,却并不同前语那般指代明确。所以少年忌惮的是世间所有的修行者,不管是诸国王庭,还是帝国内部的修行者,眼前这位少年宰相都忌惮警惕。 老祭酒抬手抹了把自己花白的胡须,浑浊的双眸有着莫名深长忧伤,叹息道:“少相大人,难道真的如此担心,连是丝毫等待辨明都不愿意,硬要一意孤行……” …… …… 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后,少相目光灼灼盯着老祭酒,注视许久癫狂而笑:“等等也不妨事,反正帝国依旧在此,不管如何也不会移动分毫,等等对我而言并非什么大事,老祭酒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唉!”老祭酒沉着脸,耷拉着眼帘:“既然少相愿意给时间,那学宫自然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少相想了想,点了点头:“老祭酒如此说,那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便静静等着您给我的答案,切不可久……” 说罢,少相凝视了眼老祭酒面无表情,忽地唇角微翘,露出几抹嘲讽不屑的笑意,大踏步走下南山,准备去迎接皇帝的车队。 …… …… 老祭酒时而凝望着远处,时而低头注视着地面,久久沉默不言。短短时间内,已然有两人到此来警告提醒他,也真是看得起他。 “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我还不知道我是怎样想的吗?”老祭酒颇感无奈地看着走上南山的那书生,穿着破旧缝补的儒袍,怡然自得走上来:“你来这里干嘛?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易上南山吗?” 来人于脸上堆砌笑容,正是学宫教习梁兴居,走上来笑嘻嘻:“老师,您这是哪里的话,何时南山成了我的禁地了……何况我已经看见他们离去了,自然可以上来。” 老祭酒摆了摆手:“我只是告诉你而已,遵守与否全在你,若是你不愿意遵守,那对我也并无损失……” 听到此话,回味许久,梁兴居略感吃惊地问道:“难道那两人都有对学宫出手的想法?” 不以最善良的心去相信自己人,也不以最恶毒的心去揣测敌人,是梁兴居对年习惯的准则,早已深入骨髓,口不择言说了出来。 老祭酒眼帘抬动,看了他眼,失望摇头:“远比你想的可怕,要是对学宫出手还好,可他们想要的都是我们不敢付出的。” 惊惧不能言! 梁兴居此时唯有沉默才能掩盖心底掀起的狂澜,眼眸中的思索转瞬即逝,转瞬即来。 “那我们能怎样?” 想了良久,他还是问出了这个显得无能的问题。 老祭酒颇感无奈,望着远处,身上仿佛有从未有之的劳累,嗓音低沉:“能怎样?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即可,别的事情我们插不上手,也不能去插手……” “在这浩大的世间,对修行者忌惮的有很多,何况那些本就弱小而聪慧的掌权者!” 说着说着,老祭酒忍不住叹息起来。 梁兴居有意改解老师的情绪,扯开话题:“老师,前些日子,我递给您的那份信息,那小子实力天赋都不错,我觉得可以让他免试进入学宫学习,或许他们有些兴趣。” 老祭酒思索片刻,问道:“我记得你在上面写着,景云不止一次跟在他身边。到底是因为那小子的关系,还是因为那老小子的关系?” 梁兴居想了想,摇头回答:“这件关联不好查,但想来二者关系都有,景云能第一时间知道他来到咸阳,而公主又能设计牵连他,我觉得其中必然有军神的影子。再是二者之间不可忽视的关系,也能让景云侧目吧!” 老祭酒偏头看着南山之下,那棵被青衫中年一剑斩断的古树,上面有着圈圈年轮,沉思道:“帝国之外已然风起云涌,若非那座山峰存在,又勾连西北山岭,形成道天然长城,阻碍了诸国东进,王庭南下,恐怕帝国百姓不知道要遭受多少苦难。” “如若帝国之内起纷扰,对万万百姓而言,会有何等惨烈的结果……” 预想到老师口中的结果,梁兴居忍不住身体颤栗,体内胆寒:“那老师想要借此机会,警醒陛下?” 老祭酒挥手:“可有不可无,可无不可有,那位陛下的心思,从几年前就变了。” 眼眸深深,直达远处云来集,似看见那座浩荡恢宏的城外行宫,多有意思! ()尽余晖 第64章 有好,有坏 要说帝国之内最具有盛名的便是云来集这两座合二为一的学宫,恢宏浩荡矗立于此无数年,成就了无数达官显贵,修行强者。 老祭酒在梁兴居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南山之巅,笼罩着云来集的黑云在此刻似有了转圜的可能,逐渐有消散的预兆。 指着黑云滚滚翻腾的天空,遮住了春日该有的光束,使得云来集一片黑暗。 老祭酒感慨道:“也不知道是否是天意如此,连天穹象化都有针对学宫的举动。难道当真穷途末路,想要在群狼环视的帝国存下去真就绝无可能……” 说罢,连连感叹,掩不住失望! 梁兴居欲要开口劝慰,最后欲言又止,停住只说了两字:“老师……” 老祭酒轻轻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惋惜而言:“风风雨雨千年的帝国,学宫在帝国之内也有百多年,不管是从前的赵家,还是往后的赵家,对学宫来说都不具备任何助力,你要记住,学宫之所以在,是为了世间的公平与正义!” “因为学宫的存在,才使得帝国数万万的百姓,愿意为赵家而战,为帝国的未来而战。” 此言落下,老祭酒顿时神采奕奕,仿佛回光返照般可怕,幽暗的瞳孔射出来的光芒覆盖了梁兴居的脸颊,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老祭酒顿首片刻,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 “所以学宫不欠他赵家什么,更不欠那些朝堂达官什么,我们只欠心中道义,只欠帝国万万数之百姓,你明白吗?” 梁兴居惊愕不能言,用力搀扶着老祭酒走下南山,眼眶中忽地出现湿润的晶莹,压抑了许久,最后依然化作两行热泪婆娑而落。 “老师,我明白了!” 一字一顿,胜过千言万语。 老祭酒枯槁的脸颊登时变得更加干瘦,好似随时都会干裂开。他颔首微笑,从袖兜里面取出封书信,缓缓说道:“不管你是否递给我消息,想要解释什么,那名叫林亦的青年都必须要进入学宫,这是谁都无法阻拦的。” “同时,这也是桃源想要看见的结果,手握世间裁决之权的景云出现,那就代表着桃源已然注意到了林亦,我们若是毫无动作,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梁兴居抖了抖手,遏制了老祭酒说话,颤声道:“老师,您说的我都明白,也会一一去做,您就不要再说话了,对您的身体损害太大。” 老祭酒轻咳而笑,目光柔和同看孩子般看着梁兴居,很多年前,梁兴居就在他门下学习,多年来已然站着朝真巅峰,随时都有可能迈入天命,可多年来,依旧没有迈入,没有为学宫增添战力,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不管从那方面来说,他这位弟子都是绝佳的祭酒人选,可不入天命,何以掌控偌大的学宫,教导数以百计的学子教习。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你以为关仲子和少相甘罗为何而来,无非就是想要看看我这把老骨头散架没有,看看老头子是否魂归极乐罢了,那些所谓情谊,在他们身上,是绝对没有的。” 说罢,老祭酒盯着梁兴居,呵斥道:“他们不会有,你也不能有。我已经向陛下递了你继任学宫祭酒的奏折,不过陛下向来不掺和学宫的调度,所以往后你便是学宫祭酒了,一定要护住学宫。” “稷下稷下,社稷之下!” 梁兴居如遭雷击,沉默良久不敢说话,也说不出话。 当此之时,老祭酒本是沉重的眼帘骤然落下,浑浊无光的眼眸也彻底暗淡。 南山之下,呼啸而过剧烈的狂风! 还有撕心裂肺的嚎叫,简直泣不成声。梁兴居抱着老祭酒渐渐失去温度变得寒冷的身体,眼泪挂在脸颊上始终不曾干涸,周围的天地元气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他从开始的愤懑痛苦转变成平静,挂着的热泪也渐渐变得寒冷,衣衫无风自动,随着南山而动,周遭的天地元气开始剧烈运动起来,从开初的紊乱变得越来越有规律,越来越顺着他呼吸而运转。 黑云在此时愈加翻腾浓烈,忽地一道光束穿过黑云,到达了万里的黑天之下,开始短暂的普照。 此时,学宫时代更迭。 老祭酒的离世,随着梁兴居迈入天命境界,彻底落下帷幕,而梁兴居的时代也将登上历史舞台,帝国学宫祭酒变化,也意味着不同世代的到来。 是好是坏,不可预料。 …… …… 学宫之外,云来集之外,有道青色的身体忽地微僵,施施然转身,眼眸深深看向自己才离开的云来集,才离开的学宫,感受到天地之间那道身负浩然的命格消失,他知道…… 那位闻名诸国受人敬仰的学宫老祭酒辞世,世间再度少了位天命境的顶尖修行者。 于圣殿智者的身份而言,他是比较高兴的,可作为名单纯的修行者,他则是无比悲伤的。那位老祭酒值得世间诸国所有修行者敬仰。 开天下寒门修行庙堂之路,是王庭圣殿和西齐天池有智慧者都赞叹连连的创举。 “也好,也坏!” …… …… 同时转头的还有那位少年为相的甘罗,作为十二岁便被天子政拜为宰相的少年天才,他有着无比骄傲的成就,但是此时,他则无端回忆了那些不堪而曲折的过往。若非辞世的老祭酒,他想自己应该还在渔村做捕鱼的渔民吧! 或许已然成婚有了儿女,过着成天劳累不知休息日落的日子。甘罗不愿意再回忆那些,在他看来那些有眷念的,也有痛恨的。 不管关系如何,他对老祭酒保持着警惕忌惮的同时深深敬仰。侧着身子,回头看了眼即将到达的云来集行宫,直接转头朝学宫的方向弯腰鞠躬,以示感谢。 “也坏,也好!” 说罢,抬头,踏步向行宫走去,喃喃自语:“既然你离开了,那学宫于我而言唯一的眷念也没有了。不管你选择了何人,我都不会存有半分怜悯松懈,接下来的权力之争,掌控之争,我会全力以赴……” 学宫外稀松的树林里面,官道上响彻着这位天圣十四年拜相的少年奇才的话,谁都不会怀疑少年拜相之后的封侯! ()尽余晖 第65章 雨纷纷 学宫有沉重的钟鼓声响亮而起! 不管是云来集这座小镇,还是邻近的诸多村庄,皆是听闻了来回响亮的声音,瞬间脸上的表情发生转变,都有些痴呆地望着遮隐于稀松树林中的学宫,以及那些高耸可见的学宫景色。 附近的百姓虽说不明白这道声音指代的谁,却清楚的知晓,这道声音所代表的意味。 学宫贤人辞世…… 作为帝国百姓,想必没谁不知道学宫在帝国应有的地位,他们对于学宫的敬仰与憧憬更是与日俱增。那些学宫教习先生这些百姓虽说没有见过,却也有发自内心的尊敬,百姓们都默默低头悼念。 风萧萧兮…… 在此之前无人觉得入春寒冷,现在则是无数人精神抖擞,被莫名而来的寒意刺激着心神,使得意念保持着最清醒的状态。 …… …… 云来集行宫! 秋然护卫在帝辇周遭,手持长枪甚是威武霸气,脸上带着无畏与无惧,面无表情。忽地听见远处的钟鼓响亮,倏然回首,眉头紧皱,于眉间形成道无法消弭的山川,久久无法平息。 肃然起敬,不知言语。 清澈眼眸陡然变得浑浊而锐利,秋然出自咸阳普通家庭,入学宫学习修炼,后有幸遇到皇帝陛下欣赏,成了守卫宫墙的小头领,现在又成为禁卫统领,统辖宫墙之内所有的禁卫,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出自那座惊世浩然的学宫。 “陛下……” 高坐帝辇之内的天子政正欲走出,骤然听到学宫钟鼓,沉默顿住好半响,微微叹气:“先安置好一切,过些时辰再去学宫看看,眼下你想要去,还不一定能进去,着急是没用的。” 说罢,皇帝透过珠帘看向旁边,原先站着帝辇旁边的肮脏老头子早已消失,左右看顾也并未寻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威仪万千的面容上出现了抹无奈的笑意,轻轻摇头,在秋然搀扶下走出帝辇。 “有些人平时怕的要死,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所谓生死别绪都化作乌有,再也不见往日踪迹!” 秋然满是悲伤默然无言,不敢回答皇帝的话,也不愿意回答皇帝的话,任由此言消失于风中。 如他这般曾在学宫学习过的人来说,自然能从钟鼓声中听出代表着什么。 学宫老祭酒辞世,是件天大的事情! …… …… 林亦本想着早点去云来集等着,准备在小镇上奢侈把,干净利落的住在客栈里面,静静等待来日的学宫招生,反正都是那些已见过听过的方式,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对他而言,好像不曾有任何难度,放平心态即可。 黑云滚滚的咸阳天空,忽地开始短暂的风云变换,云层翻滚间涌现出细微的光亮,雷霆炸耳的轰鸣声间歇不断的传遍咸阳,传遍整个关内道。 他抬头皱眉盯着天空的黑云,才踏出青石板的脚缓缓收了回来,转而低头看着破烂的青石板,本是干净整洁的青石板上凭空出现了道暗沉的点,且肆无忌惮的开始往左右蔓延,不断铺展开。 哗啦哗啦! 小雨淅淅变成大雨哗哗,最后形成道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林亦无奈的盯着外面的暴雨,这不是天圣十九年的第一场雨,却是天圣十九年来得最快的雨,随手在身后拖来板凳,坐在屋檐之下,静静观赏着这场暴雨! 春雨滋润万物,初春时节能有雨滴落于世间自然是好事,可如今这般的暴雨,是否真能滋润万物,会否在止不住的情况下泛滥成灾,那就不得而知了。 树木还未发芽,或将死于暴雨中,真乃哀事! 院墙轻动,周遭的天地元气在此刻忽地紊乱起来,变得毫无规律,且暴戾恣睢。林亦抻着身体坐在板凳上,静静握住身边倒放着的剑,手心触及剑柄上古朴凹凸的纹路,顿时乱糟心绪安宁平静。 白衣胜雪,不染纤尘用来形容眼前的公子最合适不过。紧握剑柄的手不自觉的松了松,更缓缓吐了口气:“原来是你?” “很紧张,很害怕那未死的破障修行者为王远父子报仇?”景云侧目而看,薄薄的嘴唇微翘,升起抹淡淡的讽刺,不深刻,却能刺激到林亦平静如东湖结冰百里的心。只是出乎意料,林亦并无羞怒的情绪,反而更加安静。 平静无波的眼眸闪烁着光亮,慵懒抬动眼帘看着走来的白衣公子,瞳孔骤然紧缩:“你说得没错,甚至很对。有些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说对了,那我也绝对不会反驳,因为无意义。” 景云折扇轻点,虚空微荡,直言不讳:“不是因为无意义,而是因为没必要,利益纠葛在,生死抉择在,我想你就不会这样回答了,说到底,你还是有些虚伪。” 林亦瘪了瘪嘴,没反驳:“你这样说我也没意见,在生死利益之前,任何人都会掩不住那份虚伪,包括你……” 说着,那双安宁的眼眸中的瞳孔忽地散乱起来,释放出无数如同利剑般的光芒,无一例外落到了景云完美无瑕的脸颊。两人间的气氛渐渐凝滞,氛围变得无比诡异,仿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说起来,两人相识不过月余时间,根本算不上熟识,只是二人一起经历的事情颇多,而景云不断释放善意,林亦又曾受过他的救命之恩,相较起来,二人间的熟识程度突飞猛进,几乎有了质的飞跃,但如今二人的剑拔弩张,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景云一笑奈何,嘴唇张合轻语:“暴雨将至,黑天来临,学宫老祭酒辞世,想必你要进入学宫学习的念头,会烟消云散!” 林亦惊讶的很:“学宫老祭酒辞世……” 生于帝国者,游于帝国者,无人不识学宫老祭酒的盛名,林亦自然也不会例外。何况多年前,他那位兄长不止一次想他描述过学宫的模样,以及那位不曾间而闻名的祭酒面貌。 这样位声名赫赫老学究辞世,会否起些不该起的风澜,是谁也无法猜测的。 沉默半响,抬头看天,感慨道:“雨纷纷……” ()尽余晖 第66章 旧故里 聚集帝国无数显贵与百姓的咸阳,大部分都是些手眼通天的消息,周遭城府若有些许异动,都会迅速传遍整座城池。 学宫无意隐瞒老祭酒辞世的讯息,虽说暴雨来临阻碍了消息的传播,却依然在半个时辰内,这道本就无比悲哀的关键讯息,入了无数百姓显贵的耳中,除了震惊悲伤之外,也只剩下连连不断的叹息。 奈何,为之奈何…… 老祭酒是当世大儒,单论开天下寒门修行庙堂之路,就足以名垂千古,何况老祭酒在治学方面,也有着不俗的成就,如今庙堂与修行前行的顶尖者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出自老祭酒门下。 凡出自学宫者,皆为老祭酒之门徒。可想而知,老祭酒离世,会对帝国朝堂江湖产生何种影响。这也是很多人产生忧患的根源,但乱世出英雄,总有人会选择在此时伺机而动,岿然出手,抢夺那些本不该出现动荡的东西。 景云沉默望着自油纸伞四周垂落的雨滴,哗啦而响亮,啪嗒而清脆,青石板早已湿润,油纸伞最顶端有着道细小的破烂孔洞,那些雨滴顺着伞柄慢慢滑落,落到了他的手指手心,十指连心,自然倍感寒冷。 林亦盯着在雨中停驻的景云,温和问道:“觉得我这方破烂的屋檐不足以遮蔽你的身形,亦或是,你觉得国过于破烂,而无资格接纳你的身形,遂而不愿意进来,宁可于雨中停驻。” 景云脸上无丝毫愤怒的色彩,依旧有着笼罩不散的平静,躲在油纸伞下面的长发已然有些湿润,嘀嗒的雨丝飘零挂在他被风吹乱的凌乱发梢。 他轻轻抬动白皙纤细的手指,抹掉了发烧的雨丝,将乱发往后面抚了抚,面无表情道:“我没心情和你打趣,看这场暴雨停歇应该还有很长的时间,如果你没事情的话,可以随我去学宫看看,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林亦瘪了瘪嘴,忍不住嘟囔:“能有什么惊喜,别人不是喜事,而是白事,能不能让你进去都是未知数,还敢说这样的话,真是……” 话语骤停,舒缓不屑的眉头骤然紧促,低头看着啪嗒作响的青石板地面,已经那些流窜于泥垢痕迹之间的小股水流,细细想了很久,陡然站起来,眼眸中似有精光闪烁,还有激动的光泽跃跃欲试。 对于林亦的转变,景云只是嘴角始终噙着笑,眼神锐利而直接,盯着林亦略显邪恶的眼神淡笑着,让开了身边的道路,理所当然将自己握着的油纸伞缓缓递出去,仅仅遮住了他半边身子,左肩顷刻便被暴雨打湿。 林亦摆了摆手,语态平缓:“虽然我别的东西没有,但小小的把油纸伞,我还是买得起!” 走入屋内,举着柄略显暗沉昏黄的油纸伞走出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越过了站在雨中的景云。 一前一后,走在咸阳唯一的天街道上。 两柄截然不同的油纸伞,明晃晃如同昏暗天穹下的明灯,闪烁着别样的意味。 若两盏指路明灯…… …… …… 天街暗色凉如水! 咸阳可见的那座宫墙之内,晃晃悠悠走出一道质朴平常的马车,和那日出现在学宫外阴凉树下,夜晚沉寒的春雨末中的那辆马车一般无二,缓慢而晃悠地走过天街起点。 马车旁跟着位手持油纸伞和一柄古剑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似是中年男子唯一明显的特征。 这是位平凡的剑客! “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马车厚重的布帘被掀开,露出道白皙病态的手掌手腕,手心向着天空,承接着落入凡尘而悲哀的豆大玉珠,啪嗒啪嗒,这手心很是坚硬,如同手掌主人的心一般。 冷而硬! 唐裴旻瞥了眼伸出马车的手,白得可怕,熟视无睹偏头平视前方:“您自己的身子还不知道吗?非要做这些看似浪漫有趣有意境的事情,就没想过对自己的身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咳咳咳!”接连不停的咳嗽,停下来后,太子沧桑沙哑的音调再起:“从前有人和我说过,踏入修行的顶端之后,便可以达到理想当中的长生,或许不能长生不死,可增寿几百年应该是没问题的,你说这是真的吗?” 听到问题,唐裴旻神色微变,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马车将要走出天街,走过幽深城洞的时候,终于开口。 “神藏……” 太子疑惑:“什么是神藏?” 唐裴旻脸上出现向往,平淡回答:“修行七境之上,各有侧重不同,领悟独特神通手段,自然也就有另外的名号划分。” 太子想想,恍若大悟:“就是如同世间传闻的那位宗圣般的境界?” 唐裴旻直接纠正:“是也不是,宗圣是世间唯一的圣人,乃是自如境界。而神藏则是另外的手段,神藏之名,以来躯体之无尽潜能。” 马车缓缓向前,里面的太子再也没有说话,有些话说与不说其实都不那么重要了。他是拥有智慧的皇子,自然能明白他该明白的,至于那些不明白的,自然就是他不该明白的。 有时候,思维和作为总有不同。想着不该明白,自然不强求明白,可有时候,不该得到的,他却拼命想要得到。 马车神秘缓慢走在官道上,前进的方向隐隐是云来集的那座学宫。想来也是,太子虽未入过学宫,却对学宫有着无比深厚的眷念之情,老祭酒辞世,他应该去看一看。 但真的只是去看看吗? …… …… 马车到达学宫外,布帘未动,唐裴旻站在马车旁边,静静注视着学宫的白色石柱,不发一言。 周围已然有学子经过,看向马车停驻良久,皆是议论纷纷,他们何时见过驾车至于学宫外,而不下马车,只是停驻而已。 学宫中多事,倒是也无人停下脚步过来询问。老祭酒辞世,学宫招生,皇帝出行,都是桩桩比天还大的大事,容不得半分懈怠。 唐裴旻正要说话,马车内骤然出声。 “进去看看吧!好多年不曾入此高门,有些不适应啊!” 缓缓向前,唐裴旻持剑,倒是无人敢拦。车内有着淡淡伤感的话语穿透厚重布帘传出来,只听得模糊几字。 “旧故里……” ()尽余晖 第67章 草木深 珠帘暮卷西山雨! 马车的布帘依旧厚重,甚至于沉重。缓缓向前走在学宫辽阔的大道上,周遭倒是有不少学子盯着马车欲要开口阻止,感受到唐裴旻释放出来足以压迫当场的气息,顿时畏畏缩缩犹犹豫豫不敢轻易上前,但也慢慢跟着马车。 老祭酒辞世是桩天大的事情,若是有人前来搅扰老祭酒的英灵,那势必会惹怒学宫中的数以百计的学子,以及那些早已于庙堂江湖获得超然地位的老祭酒门徒,会造成何种可怕的后果。 深谋远虑之太子又岂会不明白,执掌帝国诸多势力多年,拥有着无双的权谋智慧,他自然能明白,解决眼前纠纷最好的便是打开马车布帘,让那些学子看他一眼,一切自然能明白。 可骄傲与执着,甚至于恐怖的执念,让他根本不屑于对待那些学子的跟踪。 数十年不入学宫,只在外面等待。今日他选择进入,就代表着已然放下了许多,同时他自带的执着不甘,又不允许他对这些细小的事情做出解释。 唐裴旻眼眸中释放出极为冷淡锐利的光芒,平静而厌烦地扫视周围,细声道:“真的是很讨厌,不就是一架马车进入学宫而已,何以有如此多闲得无聊的学子前来监看,难怪您平时不愿意进来,用不用,我将他们打走?” 马车微微摇晃,如同太子轻轻摇头般,车内沉默了一阵,才有回应:“没必要招惹是非,学宫于帝国之地位,不可小觑。且老祭酒辞世,对天下读书人江湖人而言,都是桩大事,此时在学宫伤人,实为不智之举……” “何况陛下本就在云来集,想必此时也来了学宫,有些事情便免了,随他们去吧!” 听完太子的话,唐裴旻沉默着坐上马车布帘前,牵起枯瘦老马的缰绳,轻轻挥动油纸伞,喊了声驾…… …… …… 雨纷纷的学宫,白色石柱和别的建筑都被沾染了湿意,一道道本是纯洁的白色变成了暗沉的污痕。没谁说过自天穹而落的雨水干净,因为无人知晓天穹的雨水到底是合样。 世间沉沉,尘埃遍及凡尘,天地元气都变得稀薄而不洁,何况那些自天穹而落的雨滴。 两道如同黑天下明灯的昏黄油纸伞缓缓而来,踏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溅起已有污秽的泥水,二人的靴子和下摆出现了湿润和如同斑点般的污泥。他们依旧不知,跋涉向前,走至学宫门前。 林亦抬头望着不久前才见的学宫大门,两边高耸的白色石柱,不禁感慨,物是人非。 “前几日的学宫石柱,以及那些略美的建筑,此刻都平添了几分暮气,更有甚者尽皆消失了灵气,落在此处,只觉得心烦意乱,污人耳目般不可视之听之。” 景云手指关节动了动,伞柄被捏的更紧,不咸不淡开口:“何时你对建筑的要求如此高了,我也没见你修缮或者搬出你那如同猪笼狗窝般的院子……” 对于这些话,林亦不怒随和,唇角微翘显得戏谑:“也不知道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景云直接开口:“你有错,我也有错,又谁都没有错!” 林亦哑然失笑:“是吗?” 学宫两旁的杂草很深,深到好似很久都无人打理。林亦不经意看向了那丛杂草,模样如同柄小剑般,轻薄而小巧,看着异常好看。 他静静走过去,举着油纸伞蹲下去,随手在本就矮小的那丛杂草里面翻找起来,片刻后,满是泥垢的手指捏着晶莹富有弹性的小圆珠,手指捏来捏去也不破烂,反而更加明亮。 盯着这东西,林亦喜爱中带着震惊,站起来在暴雨中清洗了双手,随手把圆珠丢在原先的杂草当中。 “想必来了很多人,我们也进去看看!”景云面无表情道。 林亦点头:“该进去看看了,来了这么久……” 说着,两人忽然对视一眼,眼眸中各有意味展现,似乎都明白彼此的想法,和话语里所夹带的意味深长,却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好像装傻充愣般可疑。 两柄油纸伞悠悠然走入学宫,这是第二次。 …… …… 学宫景色,要去他们想要取的地方,必须要穿过那座高耸的木制建筑。 ——北楼! 北楼对应着假山密集的南山,两者皆是高耸到可怕,迎风而建,乃是云来集不可多得的地标建筑,很多寻不到路的百姓都可依靠南山北楼辨明方向,其中北楼起到的作用最为多。 咸阳包裹之处,山峦不算多,也绝对不算少,想要不出错,以北楼为参照最好不过。 平缓而稳定的马车经过高耸的北楼,如同蚂蚁看见了巴掌大的石块般,有些孤陋寡闻,有些顾影自怜,更有无尽之悲哀! 马车没有停留,目的明确自然不会因途径妙处而有所懈怠,前方的老马似乎因感受到了这座学宫的独特和尊崇,遂而变得骄傲起来,连是平日低沉的脑袋都高高扬起,至于路边深深的杂草,早已入不了它的眼睛。 前后经过,望着地面略浅的两道车辙,景云于北楼前停驻。别处都是石子铺就的地面,唯有北楼前的地面乃是特殊泥土。遇暴雨而不泥泞,遇干涸而不坚硬,时时刻刻踩踏在其上都能留下印记。 此时脚下的车辙,是否代表着有马车经过? 车马非常事不入学宫,乃是几代前的学宫祭酒规定,虽说几代下来,这条略滑稽打趣的规矩早已淡漠了许多,却也不是平常人可以进来的,外面那些学子必然会阻拦,但马车依旧进来,那马车上之人会是谁? 能压下学宫淡漠规矩而丝毫不惧,几道可能的面貌皆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又在瞬间被他一一否决。 林亦走在前面,未曾发现脚下的怪异,北楼于他身边掠过,抬头看去的时候,只瞧得见天空涌动的黑云,略微吃惊。 暴雨落后停歇很久的雷鸣再次出现,光亮在暗沉当中一闪而逝,短暂划破天际。 林亦骤然想到了句兄长曾经最喜欢的话,望着闪电雷鸣,不自觉的念叨。 “谁终将声震世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雷鸣中的念叨音很小,依然被景云听了去,只见得闪亮中脸色微僵! ()尽余晖 第68章 也听闻…… 已开始的事情继续进行着,某些事件的进程不会因任何事情而耽搁,即便是老祭酒辞世这样的大事,已依然无法阻挡某些事情的发展。 游荡于学宫之内的马车孤独行走在寂寥恐怖的春雨中,倾盆的雨似乎要将遮蔽帝国的天穹彻底掀翻。雨滴越来越密集地坠落世间,啪嗒作响落在坚硬透亮的石板上,照映着来往的那辆马车。 黑云滚滚压迫而来,彻底遮盖了学宫所在的云来集,使得无数百姓被笼罩于黑暗当中,戚戚然点起油灯,痴呆的望着那座恢宏而崇敬的学宫,望着那慢慢升起的无数刺目白布。 白色有时候代表着纯洁,自然带给他人以安静宁和,甚至还有些许欢愉。但此时的白色,却无比刺目,影响本不平稳的心神,学宫的白色表示着老祭酒辞世,学宫并未对云来集的百姓隐瞒,甚至没想对帝国的百姓隐瞒。 没有必要的事情,何必为之。 老祭酒生前享受着无数人的尊敬崇拜,盛名还在,也不曾晚节不保,那自然死后该有的尊崇,也不能有所下降改变。 皇帝陛下亲临老祭酒的灵堂,代表帝国赵家,代表天下无数百姓,朝着那方漆黑矮小的棺材深深鞠躬,以示他自己和帝国对老祭酒毕生奉献的感谢。 棺材旁边站着道不相合身影,肮脏有违的长衫道袍,在此地出现,确实有些不合时宜。赵家供奉钟甫,面色沉重,甚至眼中隐隐有着晶莹闪烁,手指关节微微响动,自然垂落无力的手臂,都昭示着这位供奉的悲伤。 皇帝陛下收敛伤痛,脸带威仪,瞥了眼站在棺材旁边的钟甫,越过诸多阻碍,沉声道:“老祭酒辞世,是谁也不曾想到的事情,还希望钟老节哀顺变,不要过分悲伤,以失老祭酒之期盼。” 钟甫拱手:“多谢陛下宽慰!” 话音落下,钟甫神伤盯着黝黑的棺材,什么话都不愿意说。按照道理来说,老祭酒如今的年纪,也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所谓死亡都是可以预见的,早晚的事情,没必要如此暗淡伤神才对。 但两人终究是亲兄弟,少了耳边时常的唠叨,钟甫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秋然擦拭了欲要掉落的眼泪,敛去此时软弱的一面,朝皇帝道:“陛下,时辰到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还是早些会行宫,以免出现危险。” 学宫之内,各国的读书人都有,谁也不知道其内是否有诸国的奸细。何况眼下即将开始学宫招生,向来不拘一格求人才的帝国,自然不在意这些人才来自他国。但难免出现些心怀不轨之人,该有的警惕必须要有。 皇帝陛下沉想片刻,思索那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说道:“钟老你也是学宫中人,老祭酒辞世,按照道理不应该此时说这事,依照管理朕也不应该牵涉,不过祭酒之位空悬,对来日学宫招生不妙,还是尽早定下来为好。” 随着皇帝话语出口,钟甫目光不经意瞥向远处跪着的梁兴居,犹豫片刻道:“兄长离世之前,已经定下了祭酒的人选,我觉得兄长的选择定然不会出错,所以陛下倒也不用担心来日的招生……” 天子政微微沉吟,挥手打断钟甫的话,好奇问道:“老祭酒定下何人?” 钟甫指了指跪着的梁兴居,说道:“正是梁兴居,他是兄长最得意的弟子,也破了天命境,虽有所不足,担任祭酒位置,倒也不存在多大问题。” 望向梁兴居的天子政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灵堂。至于是否认可梁兴居的下任祭酒身份,更是毫无言语,目送皇帝离开的背影,钟甫无奈摇头,有些事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他能传达兄长的意思已然足够了。 眼下朝堂的情况不简单,没谁敢轻易涉足,该收敛的手脚也该彻底收起来,以免枪打出头鸟,被烧了手脚可就得不偿失。 …… …… 秋然跟在天子政身后半步,犹豫了会儿,低声问道:“难道陛下您不想要让梁兴居做祭酒?” 作为皇帝身边的亲信,无论天子政做任何决定和选择,秋然他都不该有任何疑问的。但作为出自学宫的禁卫统领,出自老祭酒门下的门徒,对于学宫的眷念是有的,遂而忍不住问了句。 天子政停住脚步,偏头用余光看向秋然,质问道:“朕知道学宫在你们这群人心中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可在帝国之内,任何帝王无法掌控的事物,都应该被毁灭才对……” “但学宫的意义又远远不止于此,作为赵家与桃源相通之地,学宫该有特殊的地位,这是对桃源最起码的尊敬,你明白吗?” 秋然木讷点头:“臣明白了!” 桃源是帝国世外,开创学宫的第一任祭酒正是得到了桃源的授意,只是二者之间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变得淡薄而已,但并不是说桃源对学宫就不在信任,而是桃源多年来不出世,自然用不到桃源。 如今来说,这些考虑则有了变化,不得不深思熟虑考量清楚。 …… …… 林亦和景云二人已经越来越接近马车,二人并未走捷径,是那辆马车行走的太慢而已。不管是人,还是老马,习惯了傲然,前进起来自然落了步伐,步子夸张而慢,速度渐渐慢下来。 视线远眺即可看见那不受遮拦的马车,林亦直接停下脚步,脸色阴沉,不发一语盯着那辆马车远去:“真是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他,想想都觉得晦气。” 景云不解:“谁?” 林亦瘪嘴无语:“还能是谁,在咸阳我唯一讨厌的便是那坐在马车内素未谋面的太子,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巧妙的遇见而已。” 听到马车二字,景云顿时觉得光怪陆离,脸上的神情转变迅速,没个具体的定量。在此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那车辙的主人会是那位不与谋面的太子殿下的。 无他缘由,只是那位太子不入学宫的传闻罢了。 摸了摸下巴后,又摸了摸腰间的折扇,意味深长:“太子殿下,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林亦注视着景云脸上的表情,露出被瘆的颤栗。 ()尽余晖 第69章 时常事不入心 雨依旧不加掩盖的倾落于世间,敲打着无数事物,啪嗒啪嗒的雨滴落在青石板上,常言滴水穿石,帝国的这场春雨比平时要猛烈的多,某些石板已然出现了小小的坑洞。 那是雨滴暴戾宣泄的结果! 景云把脑袋往油纸伞外伸了伸,恰好可以用向上抬动的余光看见淅淅沥沥的春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欲望,不禁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无比嘲讽。 摆正身体,抬头挺胸注视着远处即将消失的那辆缓慢马车,两人并没有想要前去打招呼的念头。那位太子殿下在帝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该有的距离和警惕必须要有,否则会被蚕食成枯骨。 站着旁边春雨中的林亦,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然滚落雨珠,迅速摆正油纸伞,紧紧捏住伞柄,再次看了眼远处仅仅露出车尾的那辆马车,缓缓消失于他亮晶晶的眼睛映射中。 注视着景云凝望的双眸,还有那锲而不舍的目光,轻笑道:“学宫老祭酒辞世,作为帝国太子,来此瞻仰一下老祭酒的遗容,想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至于学宫中能否准许马车进入,对于帝国太子,储君这般人物来说,也应该不成问题。” 听着林亦看似解释,其实满是不解的话,景云神秘微笑,淡淡摇头:“你分析的不存在任何奇怪的地方,甚至连丝毫逻辑漏洞都没有。不管太子瞻仰老祭酒遗容,还是学宫是否能允许马车行走,都非常切合……” 语调微沉后,变成了锋利而尖锐的反问:“可是你没有想到那位殿下平时的性格和作为如何?” 林亦心中咯嗒一下,眉头微皱:“有什么奇怪?” 景云瘪了瘪嘴,风采依旧:“十余年来,那位殿下从未进过学宫。即便是他特别喜欢学宫里面某种特有的水果,年年到了时间都要吃,向来也只是停车于学宫门外,由底下人进入摘取,他在门口吃完再回去。” “从来如此不说,连是天色雨水都无法阻拦,据说,有次夜晚那位殿下想吃了,也都是驾车到学宫之外,由底下人摘好送出,吃好了,不想了,才回去。” 听到后面的补充,林亦想说的话都被噎回去了。要说是碍于人多,晚上无人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进去,学宫也断然不会阻拦禁止的,其中思索倒也多。 林亦眉头越发紧皱,形成了道有力的山川,横亘在他眉间,沉思了会,说道:“他与学宫某位有仇?” 景云摇头:“这点无从查证,但想来没有。十几年前,还是少年的太子,能有多大的仇怨不可开解,连是放下都做不到。” 对于景云的解释,林亦想了想,不无道理。那位太子殿下的性格阴冷,捉摸不定,要是真有仇怨,想必今日出现在学宫的可能性会很小。毕竟是老祭酒辞世,而不是他的仇人离世,难道不怕遇见。 虽说心里闪过某道可能,细细想来,也全无可能。 老祭酒声名显赫,德高望重,一生都很少离开学宫,如何会与太子有仇。且两人都是帝国高层,即便有些怨恨,也都能一笑泯恩仇。 “应该距离很远了,我们走小道快些,最好能超过他们。” 大踏步向前,丝毫不担心地上溅起泥水,污染白衣胜雪的风采。林亦望着景云潇洒不羁的背影,略有失神,那道可能的念头转瞬即逝,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没必要深究与他的关系。 …… …… 学宫里面的各种景色真的很美,美到容易让人流连忘返。马车行走在初春时节最暴戾的雨中,厚重布帘被唐裴旻紧紧压着,自然无法轻易掀开,当然坐于车中的殿下,也全无掀开布帘观雨的冲动。 自己才是最清楚自己的人,何必为了贪图享乐而泯大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老马扬蹄,马车忽地往后面低下去。转道处有着遮掩视线的假山,正好无法看见前面的来往。唐裴旻闭上眼,顷刻间猛然睁开,低声道:“殿下,前方应该是有人过来,我猜测可能是……” 言尽于此,该明白自然明白。 车内毫无思索,头绪异常清晰明了,话出口受身体所累,化作接连不断的咳嗽,夹杂颤音语调沉重:“牵牵老马,把马车放在旁边,我们先等等,也不用急于一时。” 吩咐完毕,唐裴旻捏着油纸伞,跳下马车,牵着老马的缰绳往后面拉扯掉头。好在老马识途,更加通情达理,直接停到原先偏僻的道路上,低着脑袋啃食起生长于路边深深杂草。 学宫之内,草木繁盛,有些过分深长。 半响过后,转道假山终传来声响,唐裴旻紧皱的眉头在此刻放缓,手指关节发出不可闻的响动,紧紧捏着剑退到马车旁边,用老马啃食而垂落的脑袋遮挡了面容和身形。 老马抬头,幽深而漆黑的瞳孔散发着道无聊不屑的目光,厚厚的马嘴咀嚼草料,噗嗤喘着口粗气,正好落在唐裴旻的脚上。 叩击车板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还有压抑不住的咳嗽骤然响起。唐裴旻没在意老马的粗气,在太子咳嗽的时候,却是猝然抬头,看了眼厚重的车窗布帘的摇动。 过境于假山的禁卫很多,都是保卫天子政的禁卫团,秋然站在天子政旁边。而天子政坐在无遮拦骄子里,目光随意而精准地望向了前方雨雾中的马车。 秋然在旁边提醒:“陛下,前面应该是太子殿下的车驾!” 天子政轻轻闭上满是疲惫的眼帘,同时额头上出现了无数深刻的抬头纹,眼角的睫毛略有闪动。他是大秦帝国唯一的皇帝,是让诸国闻风丧胆的天子政,但他同时还是位父亲,于朝堂如何如何,私下该有的亲情仍旧有。 空荡轿子与无声马车相遇,天子政突然抬手,顿时停住,看向马车道:“好多年不曾来此学宫,变化有很多,不用急于一时,好好看看这座……学宫吧!” 有些话起于思绪之内,遁于唇齿之间,悄然而泯。 两者错开,二者无言。 ()尽余晖 第70章 斯年旧 漠然无情,蓦然回首,才发现那辆马车依旧固执的走过假山,走到所有人眼中看不见的地方。 天子政微微叹息,喉咙蠕动着来回,如同血在喉咙狭小的通道里面发肿发虚罢了。本是威仪万千的皇帝,此刻不无无奈地展示着自己的悲凉,父不慈子不孝,何来这世间之最悲哀。 秋然沉默不敢轻易开口,甚至连是喘道粗重的气息都不敢。眼下的天子政处于随时都会暴怒的情况,一旦话说不对,对于他而言将会是无法排解的生死之患。 朝堂之人,多数都明白太子与陛下之间的恩怨根深,却不明白这些显得无故而来的恩怨,到底起于何时,起于何种不可言及之仇事。但无一例外清楚,陛下与太子之间的某些事,他们不能插手,当然他们也不敢插手。 但总有些胆大妄为者,想要借此掀开某些事物神秘一角,遂而忍住心中恐惧站队。秋然忠诚于天子政,自然晓得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 天子政挥了挥手,示意继续前进,同时朝秋然叹息道:“等到暴雨歇息之后,你再来一趟学宫,让梁兴居来行宫中见我……” 秋然点头无话。 他心里却非常震惊,因为他明白陛下这句话代表的意味,本是有些犹豫是否插手学宫祭酒位置的陛下,此刻终于下定决心,选择打破规矩,不顾朝堂和帝国某些律令,干扰于朝堂置身事外的学宫祭酒之位。 或许此举会造成恶劣的影响,或许不会产生任何波澜,呆呆痴立于雨中的秋然,心中惴惴不安。 望向陛下的轿子,眼神都变得恍惚,背后只有阵阵寒意,或来自暴躁的春雨,或来自皇帝陛下将才的话,不得而知…… …… …… 白布高挂在无数竹竿上,雨滴如同含铁的重物沉沉而下,与白布撞击之间啪嗒作响,雨中有着迅猛的风呼啸而来。好在此处是片空荡的广场,上面正是为老祭酒摆设的灵堂,有着数以百计的学子跪在暴雨中。 有修行者,有普通的读书人,暴雨对他们都一视同仁,不含任何情感暴击伤害。学子们两边脸颊挂着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痕,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晶莹,让人感到无比痛心。 望着这蔚为壮观的场景,数以百计的白色衣袍明晃晃刺激着林亦的眼眸和心神,没谁知道此刻他内心到底有多么震惊,老祭酒辞世虽然在他心中有些震撼痛惜,有所想象,可也没有眼前的场景震撼人心。 呆滞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感慨:“老祭酒真乃当世圣人,在帝国之内的威望真是达到了前所未有之地!” 是感慨,也是震惊。 同时也有对老祭酒辞世的惋惜,如此得人心的学者,就此离世,实乃帝国之殇。 景云温和的面容彻底消失,留下的唯有对灵堂黑色棺材中那位前辈的尊敬可惜,肃然起敬弯腰鞠躬:“不管是帝国之内,还是帝国之外,当世最有盛名的几人,老祭酒都是排在前列的,无论是否敌国,对老祭酒的评价,绝不会有任何污蔑之语。” 虽说从未见过老祭酒的面,可也听过兄长对老祭酒多有推崇,甚至于尊敬。这些情绪和感情在潜移默化中自然落到了林亦身上,此时远远看见灵堂,该有的尊敬肃穆,在林亦身上也是完美的体现着。 “老祭酒当世人杰,无可否认,他是值得所有帝国百姓尊敬的学者。” 景云身姿挺拔,嗯了一声,没回应林亦的肯定。眼神深远凝视着灵堂中的种种,捏着的油纸伞渐渐有所偏转,任由雨水敲打在他的两肩,慢慢蔓延到他的头顶脸颊,再次深深鞠躬。 风声萧萧…… 哭诉的音如同块块冰凉的寒冰,在向上天询问何以收走如此好的老祭酒。西方诸国的西齐天池宣扬上天有意志,能够抉择世间天地元气的流动,认为上天意志乃是道法的化身,这也是帝国与西方诸国最根本的仇怨分歧。 帝国信仰自由与公平,从来不信仰所谓天道。而西方诸国崇尚天道,认为天道主宰一切,两者自然而然产生仇怨。西方诸国以帝国修行者不尊天道,天道示警为由,发动了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争。 当然其中的助力还有漠北王庭那座问心无愧殿的参与,其中的缘由,还是因为当年的一桩旧事,导致那座圣殿颜面扫地,遂而才使得西齐天池之人能够劝动圣殿以及漠北王庭南下。 想到那桩旧事,景云就只想笑,也不能怪别人南下,实在是那句话太过尖刻,乃是所谓道法之争,是问心无愧殿不能容忍的,才会贸然出手。 唯一让景云奇怪的是,当年帝国北境居然并未出现问心无愧殿修行者的踪影,实在是让他有些想不通。 林亦看着景云脸上忽然出现的神秘微笑,不像是豁然开朗的笑,反而带着点无奈和讽刺。当然细细看了几眼,心里腹诽片刻就再也没有任何心思,眼前是庄重的时刻,不应该有任何奇思妙想。 暴雨已至许久,终于变得稀稀疏疏起来,雨滴落下如同缕缕金丝般不可细看。 景云敛去脸上的神情,将油纸伞重新放在头顶之上,遮盖变得缠绵的春雨,平静道:“时间差不多了,也到了该走的时候,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林亦没回话,只是嘴角噙着抹笑,转身后,悠悠然说道:“有些麻烦,不是你想要躲避就可以躲避的,也不是你想要不出现就不会出现的,那烦恼万分的麻烦已经来了,接着吧!” 景云回头,正好看见那辆马车摇摇走来。在犀利的春雨如丝中,高扬着脑袋的老马似乎格外羞涩,硕大的眼眸不停转动,像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撤离。 唐裴旻捏着剑,看见前面站着看着的二人,手指关节不自觉的捏的禁了些,不管如何,他始终都有再战景云的念头。 于他这样的剑客而言,重来不知战败沮丧为何物! 林亦撇了撇嘴,微嘲道:“看来也是桩未了的旧事……” ()尽余晖 第71章 收与迫 二人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要不是眼波流动,还真难以看出两人是个活人。林亦觉得无聊好笑,往旁边走了走,偏头盯着灵堂中跪着的梁兴居,沉默了很长时间,没发出半点响动,他只是想看看梁兴居到底会在哪里跪多久。 事实证明,比他想象要久得多,在他完全失去兴趣的时候,梁兴居依旧跪在地上,额头仍旧时不时磕地,铿咚作响,听起来有些可怕难受。 景云望着那辆远远而来的马车,陷入了回忆和沉思。不管是帝国,还是西方诸国中,无可比拟的便是世外的神秘。而除了世外,则数帝国这位太子殿下的容貌如何最为神秘。 太子殿下从来不上朝堂,也很少接见帝国官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常年端坐在马车之内,不露容颜于世间。说起来,即便是皇帝陛下,也极少看见太子殿下的面庞。 “真不知道,多年过去,你容貌到底有如何变化!”景云盯着马车,眉头紧蹙。 十余年前,他曾见过这位殿下的面,只是多年过去,当初还是少年的殿下已然成人,在帝国拥有着无可奈何的力量,原初的性格同时发生改变,变得更加符合当权者的模样。 是悲,是喜,不得而知。 对于太子殿下的长相,林亦是比较好奇的,虽说仅仅见过一次那辆马车,却在这段时间听过不少关于这位殿下的传闻,几乎概括成两字便是神秘,简直神秘到让人胆战心惊。 林亦开口道:“你说他一直坐在马车里面,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半点厌烦都没有?数十年如一日在马车内,不管是谁都看不见他的长相你说可怕不可怕?” 无奈瞥了眼说话的林亦,景云眼帘抬动有些失望无奈:“当然可怕,可他终究是太子,也仅仅只是太子……” 听到这话,林亦无奈摇头:“确实也是,太子始终都只是太子,不是那坐在最高处者,即便可怕又能到何种地步!” 高处不胜寒,某个位置上的寒意远比世间所有的寒风还有冷,有些人不定能承受住。 两人再次缄口不言,静静等待那辆马车走到跟前,至于是否有举动,两人都在思考中。 …… …… 感应到前方那道雄浑强横的气息时,唐裴旻便不自觉捏了捏剑,世间战意最强的剑客,即便面对失败仍旧不会丢掉那强烈的战意。 一如天命巅峰,他便觉得体内每时每刻都诞生无比沉强的剑意,刺激着他本就不稳固的心神,干扰着最本能的意念流转,手中那柄剑很久不曾出鞘,其内蕴含的剑意会在出剑那刻彻底爆发。 马车向前,殿下微微叹息,劝慰道:“世间剑客千千万,没必要始终把目光放在某一人身上,再如何,他也是帝国百姓,是能为帝国保驾护航的修行者,若是死于你一剑之下,岂不可惜?” 唐裴旻面无表情,眼里却有着淡淡兴奋欢愉,语态平稳:“您也认为我手中这剑,能一击而杀天命境修行者?” 是反驳,同时也是期盼…… 车内全无沉默时刻,不假思索,直接回答:“我不曾修行,自然不知道何种剑意能强硬到一剑便能击杀天命境修行者。但我相信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唐裴旻脸上闪过回忆,并无半点激动的神情,连是丝毫改变都不曾有。在他心中,刚才殿下的话不过是阐述最切实的真理罢了,并无任何虚假。 景云和林亦拱手而言。 马车不做停留,直截了当从二人的身边越过,擦肩而过的时候,老马还在景云的肩头狠狠喘,噗嗤而出,如同晨起时窗帘上浓厚的水雾,且腥味十足。 预想中的画面不曾出现,对于本该高兴的林亦而言,彻底失去了该有的乐趣,正欲转身继续眺望那辆缓缓向前的马车,以及唐裴旻浑身散发的战意杀气。他想不明白,如唐裴旻这般嗜战的剑客,何时能有如此忍耐。 景云骤然拉住了林亦的手,阻止他想要转身的举动。 “你干嘛?” 景云松手,眼神无意扫他眼,冷声道:“我不想干什么,只是阻止你找死而已。” 林亦疑惑:“阻止我找死,我何来取死之道?” “知道唐裴旻吗?”景云问 林亦答:“自然知道……” 景云挥手打断接下来的话,眼眸森冷,是从未出现在景云身上的眼神,寒声道:“一名好战的剑客,许久不出剑,你应该可以想到那柄剑,出鞘的时候会有何等可怕的威势。你也是名剑客,同时他也是名天命巅峰的修行者。” 遍体生寒是林亦此时唯一的感受,他不至于贪生怕死,可何必招惹无端的危机。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为何初见时战意无限的唐裴旻会收敛,现在似乎可以解释清楚。 终究是秦人,何必自相残杀…… 林亦抖了抖自己的手,把手臂弯曲扯了扯后背,稀疏春雨中冷风吹来,只有阵阵寒颤。 景云偏头道:“走吧!” “果然无趣。”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学宫,这座事事不同的帝国圣地。 …… …… 平静如秋雨,动荡如湖面,好在东湖此时结冰百里,满湖面皆可映照容颜,有位青年喘着粗气,愤愤然从东湖最边缘的结冰处破冰而出,破烂的碎冰仅仅只有一小份,那道碎裂的冰口,正好契合青年单薄的身形。 青年出来后,满面愁容,望着枯寂恐怖的东湖,看着百里之内皆是寒冰铺开的湖面,怯弱的伸出自己的脚,落在深厚的冰面上,轻轻踩了脚,顿时冰面碎裂成无数冰片,沉入湖底。 脸上愁容更是加深,眉头紧蹙仿佛会纠结在一起,本是男子的面容,此时看着却楚楚可怜。 忍耐许久,青年双手张牙舞爪,用力搅乱抓扯自己的头发,瞬间凌乱成乞丐模样。无力吐槽:“谁他么告诉我的,我出来绝对不存在任何阻碍,你们都骗我……” 顿时,青年哇哇哭泣,脸上的苦涩若世间极哭,毕生都无法排解。 ()尽余晖 第72章 谋几多无奈 学宫中诸多学子听闻过不少关于太子殿下的传闻,却无一人真正见过太子殿下,甚至连是那辆马车都不曾见过,否则何以会出现监视跟踪的情况。 入了假山之后,来到灵堂之前。 马车落地于此,显得无比突兀,周遭学子都愤然疑惑盯着马车,盯着那层厚重布帘的轻微晃动,猜想其内会走出何等经天纬地之人。 连是皇帝陛下到此,都沉沉踏步而来,绝不会如此轻浮端于马车里面。倒不是学宫禁止马车,而是如此这般,实在是对老祭酒毕生成就的蔑视不屑,任是谁心中都郁结着愤怒的火焰,正好那辆马车便是发泄口。 率先动手的乃是老祭酒的学生,境界修为不敢,也不曾过多言语,却说得非常明白,请车内之人下落,否则将视之是折辱老祭酒英灵,必将受到所有学宫中人的唾弃敌视。 话是如此,手倒是说完许久才动的。能进入学宫修习天法,自然智慧不差,该有的思量考虑也不会落多少,能进入学宫参加老祭酒辞世的典仪,本身就是种特殊的证明。 对老祭酒尊敬崇拜,心中愤怒难当,可也绝对不会冒冒失失,做出些不合规矩的事情。要想动手,自然是对方向不讲规矩,于学宫重地如此折辱老祭酒,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动手是错事。 钟甫和梁兴居感应到了外面的波动打斗,那道可怕而凶戾的霸道,还有那辆可见的马车,他们自然清楚外面是谁。依旧没有选择插手,也没有立即出去制止这样的行为,到底他们心中存着愤怒。 梁兴居清楚后,继续跪在地上,在火盆里面燃烧着钱纸,悲哀无神盯着面前漆黑如墨的棺材,沉沉不发一言。 瞧着梁兴居漠然的神情,毫无插手的想法,钟甫只是无奈一笑,手指轻触梁兴居,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外面是谁,你我都清楚,难道你要用这些修行境界不如何的学子们,去消磨殆尽你心中的怒气,那是否有些太过无情?” 说完,梁兴居面无表情抬头看着他,冷冷道:“我比谁都清楚那辆马车的主人是谁,更明白那名剑客的厉害,我并不奢求这些学生可以消弭我心中的怒气,只是想要告诉马车中那人,这里是学宫,不愿意进,那便永远不要进,更不能在这里撒野,无视规则!” 钟甫哑然失笑,眼里有淡淡嘲讽:“你是学宫祭酒,是领导帝国寒门迈步的领头者,思维方式为何还是如此简单。他是谁,你是谁,整座学宫又如何,能起到你想要的作用吗?” 说罢,话语中断,瞳孔骤缩,目露担忧之色,叹息道:“我怕你的决定,会让一切适得其反,毕竟那位的性格没谁清楚,也无法揣摩,想要看透未来,有多难,你应该明白……” 梁兴居由于落泪嘶吼,声带出现沙哑的变化,依旧沉沉如老者,寒声道:“我自然明白,所以我才会这般不理,任由如此下去,整座学宫将会被彻底蚕食的。” “唉!” 听此话,钟甫不在言语,有些人有些事是不禁说的,也说不了说不开,那何必浪费口舌。 “随你去……” 只留下无奈的惋惜,钟甫离开了灵堂,离开了学宫,走之前在某块躺在角落中的石板上写了几个字,挥袖离去。 弟:钟甫。 他的离开,代表着他与学宫再无瓜葛。十九年前,天子政继承帝位,改元天圣,同时召集了数位学宫教习组成皇家供奉殿,专门保护帝国赵家皇室。而钟甫也是在那时,离开了学宫,成为了赵家旁氏。 如今老祭酒离世,钟甫对于学宫唯一的留恋也没了,自然不会在于学宫有所联系。眼下的帝国朝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学宫正处于危难之间,他还有保护家人,自然不敢轻易涉险。 走后,梁兴居身边出现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乃是他师弟云安:“师兄,如此下去,怕是会得罪那位阴晴不定的殿下,是否……” 尽于此,被梁兴居挥手打断:“你只管下去安排,切记不要受伤即可,过会儿,那位殿下便会离开,无需担心。” 云安脸上全是犹豫,欲言又止,思索片刻再道:“如此薄待,按照那位殿下性格,必然报复,何况他还是太子……” 梁兴居低沉着脸色,厉声呵斥:“他也仅仅只是太子,等他成为皇帝的时候,再来担忧这些。” 师兄的话给云安极大的震撼,也为他掀开了某些神秘的面纱,让他真正明白其中门道。相通了,依旧无高兴的神采,忧患意识让他保持着最清醒的理智。 …… …… 这场雨下了很久,滋润万物的春雨糟糕成如此模样,暴戾异常,浓沉的黑云不断翻滚,露出些湛蓝的意味,是否是曙光出现的前兆。 世间不碍雨露繁多,也不厌是否嘈杂,安静与安宁很是接近,又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丝丝入扣的春雨勾连成棉絮,然后又继续织结成道铺天盖地的天幕,那些漆黑翻滚的乌云便是点缀,只是有些黑暗罢了。 唐裴旻的手微微颤抖,轻振手臂,手腕的颤抖顿时消失。眼前而来的学宫学子们并不强大,他不畏惧也未曾不屑,但蚂蚁蚊子增多,总是让人感到烦恼,渐渐也就变得不耐烦。 太子殿下不曾有离开的命令,那他自然要一直站着最前面,为殿下抵挡这些学子的侵扰。心里的烦躁渐渐升起来,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缓缓浮现怒意,剑不曾出鞘,他不想出剑于此,也不屑出剑于此,更不敢出剑于此。 剑鞘能伤人,自然也能杀人,所以他的剑鞘抬平,直直对着即将奔到他面前的那名学子。 距离越来越接近,剑鞘上附带的杀意让这名学子脸上出现了生死间的挣扎和面临死亡的恐惧。 “也到了时候,我们应该离开了。” 老马闻训,自顾自调转车头,那名奔来的学子被剑鞘陡然平放的剑意拍飞,叮咚落在青石板地面,唐裴旻不屑一顾,转身跟着马车离开。 灵堂之内看着这一切的梁兴居,苦涩暮色的脸终于出现了笑容,喃喃自语:“值得吗?” 无人回答,但答案却异常清晰。 ()尽余晖 第73章 帝国的清晨 淅淅沥沥的春雨滋润世间万事万物,昏暗的天色依旧延续,不是黑云不散,而是时辰到了,本该晴朗万里的春日到达尽头,走向世人共所不愿的夜幕里。 夜幕降临,举世黑暗。 好在这种情况是暂时的,世间或许会永远沉沦于自己的假想中,帝国却永远不会,帝国百姓依然清醒。 景云踏着小碎步走出学宫,看着两边道旁被春雨打湿的树叶,初春时节的树叶总是绿色中待着淡黄,不同于秋日落叶飘黄,此时节的树叶最绿最嫩,即便摘下来,插在土里面依旧宜居,且必然能够存活。 是春日的造化,亦是世间天地元气最直白的体现。 树木落叶不能修行却可以吸纳天地元气滋润自身,从而达到茁壮成长的目的,有时候细细想来,世人眼中所谓的修行,不正是树木丛生般相同的方式。 林亦跟在后面,不发一言,时不时扫一眼早时还有雷鸣电闪的天空,黑云已然退去,预想中,不多时应当会有漫天繁星顿现。所以他静静地看着,喉咙如同被堵住般发不出丝毫响声。 两人如此,走了很长时间。 忽然,林亦叹息一声。 景云回头看了眼,依旧没有说话,眼瞳当中的秋波很是平静,如同千年无波的古井,早已干涸,剩下的全是坚硬的泥土,自然无波。 解决不了秋波荡漾的问题,那就解决陈满秋波的水井。 解决不了问题,那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两者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前者实体,后者虚无缥缈罢了,并无多余不同。 地面有着深坑积水,正是在景云的前方,他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在林亦的喊叫声中,固执的踏过泥潭,泥潭很浅,无法容纳下他的脚,只是浅浅覆盖到他的脚面,漆黑的布靴上面沾染了淤泥,深黄色的淤泥蛮横堆积在靴背上,如何都甩脱不干。 景云挣扎了会,心满意足放弃挣扎,脸色平静淡然:“总是有让人不得的放弃的路,但我不愿意放弃,自然会获得满是污泥的靴,用满天的雨水无法冲洗,那便重新来过。” 他后退半步,再次走入泥潭,如此反反复复,不知几何…… 于是,他的布靴变得干净起来,虽不至于初始模样,却也有基本干净的外貌,甚于初入泥潭之后的落魄模样。 林亦瞧着景云显得疯癫的举止,从最开始的震惊变成现在的沉默,他想不通景云为何如此做,何不用更多的水直接冲洗,再不济于雨中长停,春雨必然能将之冲扫干净,何必这般。 但他没有选择说话,没有说出自己的不解和办法,更没有选择嘲笑景云的举动。他感受到周围有风,来自树林深处的寒风,裹挟着细腻的雨丝婆娑而落,飘零飞溅,布满道上空间。 寒风骤停,不在刺骨,不再严寒,只显得孤寂冷淡。 …… …… 林亦向前,景云向后,二者所图有差,自然不再同路。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问为什么这样的问题,只会显得特别白痴。真正拥有智慧,或者毫无智慧的人,他们往往不会选择提问,而会选择等待回答别人的问题。 景云不问,林亦不答。 林亦不问,景云不答。 所以……两人就此分开。 根本不存在任何原因,修行者的世界向来没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感人肺腑的故事。友情,爱情,亲情有时候在修行者眼中特别淡薄,景云不知道是不是如此,但林亦必然是如此。 分道扬镳,路不同自然不知道,何故同行互扰。 …… …… 帝国的清晨,是整个世间最清明的清晨。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珠露流转,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起第一抹阳光无人遮拦,无物遮拦,当太阳升起的那刻,光明开始普照世间,最先承受恩惠的是处于东方的这座帝国。 帝国东境乃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东海之畔有着无数渔民捕鱼为生。帝国朝廷对于此倒是不多管,上缴简单的赋税之后,任由渔民们捕鱼。 竭泽而渔自然不可,有规划捕鱼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好在此地的官员明白,深刻执行着朝廷颁布的捕鱼令。 渔船众多,东海茫茫不见人烟海岛,遂而使得无军可守的帝国东境成为帝国最安稳的疆域。 自诩光明竭诚的西方诸国,承接天空的光明总在帝国之后,有时候总是让人忍不住瞎想。西方诸国中的西齐天池宣扬天道意志,无比信奉天道,总以有天道启示而妄图凌驾于帝国之上,可为何无有直抵之光明,长久居于帝国之后,实在是细思极恐。 当然这样的言论思想在西方诸国中,乃是绝对的罪恶,不管何人提出,都会受到天池千刀万剐之刑,其家族中人则永世为奴,再无翻身之日。 西齐天池掌控西方诸国,不管是西齐,还是以尊礼守节的南周,亦或是千年前能与帝国争霸天下的魏国,具在天池之下,只能承接遵从天池传出的号令。 不然何以有十几年前,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争。西齐天池以天道示警,帝国百姓不尊天道为由,整合西方诸国,联合漠北王庭和南方两国,三方同时向帝国发难,那场战争持续数年之久。 最后以帝国胜利结束,而天池的代价便是南方两国的疆土被归入帝国版图,成为帝国南方两道。 咸阳天街那道直通的城门,正好直面东方,第一束光芒从东方照过来的时候,直接倾洒在天街之上,于青石板的积水中耀眼夺目,如同颗颗发光的夜明珠。 天街前段不能通行,且有帝国禁卫把手,而天街前段之外,则是更加辽阔的场地,有不少胆大者都会选择在此摆摊卖物。只是今日空空如也,平日烦闹的街道此刻显得无比低沉寂寥。 学宫招生,凡是城中百姓,无不选择前去观看,连是科举放榜的场面都弱不少,云来集随处可见咸阳百姓的身影。 摇旗呐喊倒是少,但助力某些相熟的考生,则有很多。 林亦站在前方,目光扫过,失望在眼里一扫而过…… ()尽余晖 第74章 那个遥远的故事 晨光熹微! 学宫外面于昨夜被端出来巨硕的灰色石板,端端正正摆放在学宫白色石柱中间,颇有阻拦考生进入学宫考试的意味。 灰色石板上有着极淡薄的痕迹,还有些细微的斑点,勾连在一起成幅别致的图画。上面是一幅人物画像,额头微凸,面容有些憎恶地看着一切,眼里的憎恶色彩最是浓烈,仿佛要将眼前的事物用目光杀死般可怕。 目光如炬亦如电,闪电般的眼神自然能杀死任何事物,即便是修行者,面对浩荡雷霆闪电的时候,依然惧怕那万钧之势。而灰色石板上描绘的这幅画像,让在场的很多考生感到畏惧,无他,这般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恐怖。 仿佛世间修行者某些高深莫测的手段,能看穿人心直达人心,遂而雷霆将至,浩劫降临。 考生们纷纷议论,有些拆解不透眼前拦阻这块石板到底有何奇特,而学宫中的教习们摆放于此,又是有着何样目的。议论顿起,渐渐变成嘈杂之势,周遭的云来集百姓或者远道而来的咸阳百姓中,倒是有不少人清楚,加入队伍缓缓解释着。 林亦耳朵很敏锐,不是刻意去倾听这些百姓的解析,他也能听见。听到那熟悉的传闻二字,顿时他便明白了一切,自然也就不愿意再接着听下去。 人群围拢在一起,显得戏谑而可笑。来此都是想要加入学宫,进去修行,眼下却被莫名而来的灰色石板无端拦阻,竟然深为畏惧学宫大门,不敢直入,真是可笑。 向前走的林亦鹤立鸡群,挺直身板,踏着步伐,沉着冷静面上不带丝毫桀骜的神情,也没有丝毫惧怕的脸色,径直走过石板,入了学宫大门。 无数人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疑惑的同时深深吸了口气,连是嘴里面的解释也停了下来,木讷地看着林亦远去的挺拔孤单背影。 有人领头,自然有人效仿。很可惜,有几人走到石板前,便莫名昏厥倒地,连是惨叫都不曾留下。 知晓石板来历的百姓也不再言语,愤然不屑看了眼地上昏厥的考生,讽笑着说了句。 “这世间不是谁都是天才,而学宫也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没有天纵之才,那学宫为何要你?” 此言如同惊雷在考生中炸开,原来此物可以辨明考生是否是天才,是否有进入学宫的资格。 …… …… 在学宫初建前,还是青年的学宫第一任祭酒便破境入朝真,年仅二十三岁,被称为帝国第一天才。帝国之天才,自然受到诸国的敌视,接连的刺杀挑战纷至沓来,年轻的祭酒自然不屑一顾,甚至也不屑躲避。 诸国的刺客挑战者接连而至,年轻祭酒不甘寂寞不断应战,时间悄然流逝,两者进程经历了无数年,年轻的祭酒已然变成中年,也不再富年轻意气。 他决定一次性解决这件经年不止的隐患,于是在帝国西疆那座山峰下挑战诸国入朝真的修行者。十几年的修行,本是天才的祭酒仍旧是朝真境,刻意压制之下,对于朝真的圆融早已让他有了破入天命的资本。 每每破境入天命时,他都会再次压制境界,拔干体内的意念与天地元气,使得自己迟迟不能跨入天命的门槛,虽不能入天命,常年的压制,让他因祸得福,有了战败普通天命境修行者的力量。 那座被誉为天池天命境修行者禁地的山峰,约下战斗,自然能引来诸国无数朝真境修行者,也不会引起诸国的反弹。朝真境云集而来,其中不少都有资格迈入天命,祭酒一战之,杀伤不少诸国修行者,遂而引来天池天命境修行者不惧山峰禁地之名的袭杀。 自然,那位天命境修行者死于祭酒的手中。 因此那场挑战结束,在西方诸国和天池眼中,不是祭酒杀了那名天命境修行者,而是那座山峰杀的才对,对此,祭酒先生不发一言一语,也不做解释,只是离开之前,用剑剥下山峰斜壁一块石板,带回咸阳住所。 后祭酒建立学宫,这块石板雕刻上祭酒容貌,成为学宫考生所需面临第一道考核。非是检验天才与否,而是检验考生意志。祭酒于山峰诛杀诸国数十名朝真,回国后接连破境,直入天命巅峰,精气神中自带恐怖意念冲击,实乃天然利器。 至于后来,祭酒先生是否入七境之上,跨入世间圣人之列,便不得而知。祭酒中年而亡,成为史上自然老死的天命巅峰中最年轻者,实在是有些惋惜遗憾。 …… …… 第一任祭酒的故事,林亦不止听过一次,小时候兄长就常常给他讲述学宫那块石板的神奇。只是当时他还年幼,又身处偏远家乡,无缘得见兄长口中那块神奇的灰色石板。 在门外听见百姓言说开初,他便猜到了灰色石板的来历,要想进入学宫自然不能畏惧,心存畏惧便不能以更顽固的意志破开石板围堵诱惑刺激。 意志坚定是林亦全身仅有的闪光点,若是面对石板都怕,以后想要找出那场西疆伏击的幕后凶手,岂不是更加不可能。身为北军元帅,帝国最年轻封侯者的兄长都被算计,那处于事件背后谋划的人,会是何等位高权重。 兄长的仇,林亦一刻不敢忘,但他明白,眼下自己背影孤单,身无靠山,查找起来一旦被发现,将如何面对那些仇敌的算计暗杀。唯有进入独一无二自由公平的学宫,甚至进入那凌驾于帝国的世外,才能有资格。 后面来者越来越多,乌泱乌泱的人群也渐渐出现,考生皆过石板,便会撤去石板,任由观礼的百姓进入。 老祭酒昨日辞世,今日学宫照常开启招生,无不见处处皆白的景象。要是平时,百姓们必然暗骂晦气,但此地不同,学宫便是学宫,老祭酒是帝国百姓共同尊敬的对象,心中无厌恶怒意,反而满是虔诚,皆望白布飘扬,于心底深深悼念。 广场之间,天子政伟岸威仪,站在最高处俯视而至的百姓和考生,眼神平静淡然。 ()尽余晖 第75章 怪事年连 林亦的心情此刻变得无比糟糕。 不是因为场见嘈杂入耳的音量响闹,而是由于再次记忆起了那桩旧事,心底深处涌现出来的无奈,使得他现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作为名用剑的剑客,今日林亦并没有带剑而来,剑心通明自然做事也就迅捷快然,凡是讲求仇起仇消,从来不曾有过丝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想法。 面对兄长的那件事情,林亦却不止一次感到孑然无力,如同他年幼时面对两丈深的河水一般。他不会游泳,自然也就无法独自度水,面对河水滚滚不可过的时候,从心底诞生的无力感本就让他特别困顿。 于是他发誓要学习潜水,克服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惶恐,花费了几月的时间,他总于度过那条让他梦魇般的河流,便本能的骄傲的认为从此刻开始时间再无能阻碍他的事物。 事实也确实如此,往后的无数年里面,林亦面对任何困难的时候,那些困难便像是畏惧他般轻易可怕,丝毫困束他的能力作用都没有。 直到兄长离世,笼罩着层层乌云的府邸,开始变成了他新的梦魇,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立誓想要寻到兄长战败被杀的真真原因,原因当然是其一,最重要的便是报仇。 兄长不能含冤而死。 一路查探之下,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稚嫩,这是个崭新的世界,威严君主通知着帝国,虽然号称自由与公平,但能够设计害死北军元帅的敌人,会在乎帝国那所谓的自由与公平吗? 答案不言而喻。 眼下面临的又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他厌烦于那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厌烦于暂时的甚至永远的无能为力。瞅着那片高台上的帝国皇族,瞅着面色严肃,浑身上下透着威武霸道的皇帝陛下。 沉默盯着很长时间,化作叹息乌有于天地间。 事不可为,便不能为。 …… …… 皇帝陛下的声音在场间响起,照样如同雷鸣般炸耳,不管是很多年前的年轻皇帝,还是现在站在高台上这位看着老态毕现的中年陛下,那道雄浑有力的语调词调多年来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天圣十九年的初春,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再次来到学宫高台之上,宣扬他那独特的是非观念。在林亦看来,很像是某种带有迷惑性质的言论,觉得正确的同时隐隐有些不妥。 心里敬佩这位皇帝陛下,面子上更是赞叹连连,鼓掌欢呼也从未间断。 脸色依旧沉静,眼瞳中不带任何神采般木讷,痴痴望着高台上那位威仪的皇帝,有些好奇的光芒在闪烁,他想不通皇帝陛下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样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周遭的百姓并无异样,连是那些自诩饱读诗书的考生们,好像都不曾发现那句话中的蹊跷。 话语平稳而有序进行着,铿锵有力从皇帝陛下的脑海里面形成,再是在嘴边一字一句迸发出来,显得震撼人心摄人心魄。 从任何方面来看,眼前的皇帝陛下都极富魅力,难怪能生下那样大逆不道的儿子。 林亦心中腹诽了下皇帝,表情倒是丝毫未变,始终笑嘻嘻地聆听着皇帝陛下的宣讲。时间过去很快,眨眼便是半个时辰,在林亦看来,却显得无比缓慢,甚至比青苔上攀爬的蜗牛还要缓慢。 直到他听见自己的名字,才从半梦半醒间回过神,那句话不曾听清楚的话在他脑海里面迅速成型,眉头紧皱间有忧患和不解展现,直愣愣看向皇帝陛下。 恰好迎上皇帝的目光,视线略显的轻佻了些,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传递给林亦。皇帝陛下走下了高台,周遭百姓顿时议论纷纷,考生们则是显得愤懑。 百姓们迫切想要知道那名叫林亦的考生有何奇特之处,居然能获得学宫特招。而考生们则是不解而气愤,到底有何不同于他们,从而特招这名叫林亦的考生。 讨论的言辞或许有些激烈,重点却一直都在林亦的身上,而不曾涉及到学宫,无论如何,世间读书人修行者对于学宫都无比尊敬,他们不相信学宫会做出些违背原则的事情。 学宫是寒门的学宫。 才辞世的老祭酒以开天下寒门庙堂江湖之路,他们不相信在这条道路上奔走无数年的学宫,终有一日会屈服于权贵。 林亦站着议论中心,悻悻然不敢开口,神情疑惑而拘谨,在他心里同样不解特招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可以获得学宫的特招。在他记忆当中,在学宫的青史之上,从未有过特招的学生出现,他可谓当之无愧的第一份。 如何不解,如何不乱。 前进者不断向前,去迎接即将到来的考试,虽说林亦特招的事情他们没搞清楚,但眼下最重要的仍旧是学宫的考核,而非单纯议论特招的事情。 不忿之前,他们分得清轻重缓急。 林亦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作为,既然特招,那该离去,还是该继续待在此处,想不通的事情多了,他倒是也没了开初的烦恼,抛之脑后继续向前。 来此学宫便是为了进入,既然现在能入学宫,为何还要疑惑不解,徒增烦恼…… 佝偻老者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当日景云带他入宫的时候,在御书房之外接待的魏功公公。枯槁瘦削的脸上堆砌着笑容,视线落在林亦身上快步走来,拱手作揖说道。 “林公子,陛下请您一见……” 林亦指了指自己,眉梢微扬:“陛下要见我,为什么要见我?” 魏公公笑着摇头:“陛下的心思老奴岂能知晓,但是陛下确是想要见您,这道命令字字清楚,老奴可没有半分错悟!” 眼神在这位老公公脸上一扫而过,林亦向来不畏惧任何人,哪怕是那位雄霸天下的皇帝。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抬了抬手,指向前方,示意公公前面带路。 魏功公公淡淡一笑,倒是显得有几分和蔼可亲。林亦没多想,跟在后面,时不时看看周遭景色变化,不一会过了那片结冰百里的东湖。 东湖之远,忽现道紫色。 ()尽余晖 第76章 自千年起的历史 千年前,在西齐天池不触之地有座巍然不动的国度拔地而起,以其超然于世的思维方式和统治理念,国内百姓对于国家君主的爱戴骤然入骨髓。 自由与公平之论在转瞬间于国内蔚然成风,不可根除,深受无数受战乱流离分裂的百姓爱戴支持。 时值东方乱世,西齐天池传教之心还不曾有沾染东方之意,这座突然拔地而起的国家获得无数百姓拥护,开启了长达十年的征战生涯。战乱休停之日,帝国自由公平的言论思想早已传遍东方。 西齐天池有意传教天道思维,宣扬供奉天道,尊崇天道赋予的思想被抨击的化作碎片埋藏于帝国泥土之下,万世不可拔出,万世不可起效。 这座帝国便是大秦帝国,是无数千年前受分裂而奋起建设的百姓所创造的帝国。 西齐天池掌握西方诸国,遂生不满,发动了西方诸国与帝国之间的第一场战争,也是那场涉及平凡百姓的战争,使得无数修行者发现了那件震烁修行界的秘密。 帝国西北边境有道天然屏障,永恒矗立在帝国西北边陲,成为帝国安稳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渝关左侧北方有道连亘不变的山岭,接连封闭于西北要塞,人力不可轻易逾越,崇山峻岭间树木参天,其内不知道有多少可怕猛兽,此为天然也。 帝国西疆有座山峰正好连接那道山岭,遂而构成西北天然屏障。那座山峰高耸入云,不可逾越,战争开启,天池欲要用最快的速度征服帝国,于是派出了大量修行者,领头者为两名天命境修行者。 过山峰时,那两名天命境修行者,不知道为何突然浑身难受,体内天地元气骤然紊乱,无法排解,甚至无法越过那道山峰,最后修为尽失,从此西齐天池的修行者全线退回,也是因此这场战斗停歇。 那座山峰因而得名无为峰! …… …… 帝国千秋传承已有五十多位帝王,天圣年间继位的天子政正是大秦帝国第五十三位皇帝。 此刻他正端坐在椅子上,静静注视着眼前身形单薄的青年,而青年坦然自若,正举着手,用小指在耳朵里面不断旋转,时不时伸出小指,极接地气的用指甲盖弹动小指,试图将小指上面的颗颗污秽弹出去,丝毫不在意面前坐着的这位帝国皇帝陛下。 皇帝站起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青年,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颇为感兴趣地在殿内踱步。青年百无聊奈,很是无语指了指前面那张唯一的椅子,说道。 “我站的有些烦了,可以让我坐坐吗?不可以也没关系,我就是单纯的问问。” 皇帝陛下面色沉静,和蔼一笑,双手插在自己的腰肢上,后仰着身体,瞳孔向上,余光倒是稳定不变,点点头:“自然可以,不过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还是说你是最近几年进去的,排名第几?” 青年不好奇,也不意外,作为帝国皇帝的赵元政知道桃源里面的事情不足为奇,好像师兄曾经讲过,在很多年前,这位皇帝陛下还差点进入桃源成为自己的师兄。 只是后来由于先帝驾崩,无奈接手皇帝之位,遂而才绝了去桃源的想法,从此再也没有进入过桃源,说起来倒是有些可惜。 青年没坐,呆呆的眼神有些可爱,脑袋里面回荡着师兄的那句话,君子不可失礼。再是想到师兄那种冷若冰霜的脸,仿佛随时都要掐死人的冷酷,打了个冷颤迅速摇头。 “算了,算了,师兄告诉我,不可对你无礼,所以我还是不要坐了,反正我马上就走……” 皇帝陛下看着青年的呆萌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忽听到青年要走,骤然蹙眉:“你要走?走去哪里?世间之大,何处都是危险,你出去岂不朝不保夕,桃源中的先生们允许你出去了吗?” 青年支支吾吾,半响没憋出来一个字。 瞧着涨红脸的青年,皇帝陛下收敛肃然,笑着道:“你也别离开了,咸阳就有无数好玩的地方,来日我叫人陪你去看看,也不用离开,如何?” 苦瓜班的脸顿时转阴为晴,笑嘻嘻问道:“真的可以吗?” “自然可以。”皇帝点头应道,想了想,又是提问:“那你告诉我,如今里面的情况如何,两位老夫子是否还安好,其余几位先生是否还如从前……” 问了一连串问题,青年愣着半响没开口,等到皇帝话语落下的时候,青年居然深深喘了口气,仿佛刚才提问的不是皇帝,而是他一样。 只见他摆了摆手,连忙制止:“别问了,别问了,师兄不允许我在外面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叫晓白,你可以叫我小白。” 说罢,青年晓白便不在说话,至于皇帝的那些问题,也是选择丝毫不回答。对此,皇帝莞尔一笑,如同看待子侄般看着晓白,满是慈眉善目。 光是看晓白的模样言谈,便能看出来他到底是何样的人,虽是有些年纪,可智力方面依然要比同龄弱上不少。世外桃源会收如此智力有缺的人进入吗? 答案显而易见。 皇帝陛下倒是不奇怪,有不拘一格的老师,自然会挑选不拘一格的学生,当年的他也是这般不拘一格,比普通人好,却不足天才之名,差点进入桃源修行,也是有了番奇怪特殊的作为,才能被选中。 念及于此,皇帝脸上满是怅然若失,时光不复,有些事情不可再来,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才有如今这般无奈的局面。 低迷的眼神落在远处那张洁白的宣纸上,还有旁边沾染墨迹的毛笔,想着自己即将要写的那几个字,眼中悲痛哀戚,语态低沉:“如果我不当皇帝,或许你会如他这般,永远待在桃源,不谙世事,也就不会死……” 晓白奇怪的盯着面前这位奇怪的皇帝,想不通他为什么忽然落泪,却又在瞬间收泪。 学宫中的这座殿是专门为皇帝而建,地面全是由块块黑亮的花岗岩铺就,外面透过窗纸射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地面反射,使得无灯的殿内透亮非常。 哒哒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皇帝陛下站在原地,耳骨微动间隐隐听见细微的差别。 “陛下,您要见的人来了!” ()尽余晖 第77章 那座殿中那个人 在很多年前,林亦想到统治着大秦帝国的那位皇帝陛下,都会露出狐疑不屑的神情,或许是不喜欢这有些虚假的规则,或许是超越时代的思维天然而成的蔑视,使得他总是对封建帝国很不屑。 遥远而偏僻的家乡,很是平凡安宁的地方,里面有着无数他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心静,也是由此潜移默化的影响,才使得他逐渐接受这座浩渺而伟岸的国度。 至于那位坐在帝国最高处,且时时刻刻承受着高处不胜寒的无奈的皇帝陛下,他依然保持着最纯洁的不屑一顾。 在他的记忆当中存在无数封建帝王的形象,那些帝王身上有着无数夺目的闪光点,自然也能吸引到他的视线。但无论如何,即便过去无数年,他对那些统治者都饱含着甚而厌之的情绪。 当兄长离世之后,这种情绪一度达到了顶点,对于大秦帝国权贵的憎恶深入骨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仍旧喜欢这座略有理想甚至空想的帝国,还有那些为自己而奋斗的蚂蚁般不可数的寒门百姓。 他高高扬起脑袋,望着这座殿的最高处,上面挂着道金字牌匾,他的视力向来不太好,清晰的花岗岩折射着热烈的阳光,正好遮挡迷惑了金字入眼,使得他更加难以看清楚。 安静平和在外面等着,即便心中满腹疑惑,依然保持着最正常的表情,仿佛世间无任何事情可以影响到一样。 里面响起那道略熟悉的雄浑回应,魏功公公佝偻着身体,向前走了几步,伸出白皙而枯槁的双手,轻轻推开宽大沉重的殿门,殿内地面吸收的光芒骤然入眼,但老公公始终面不改色睁着眼睛注视地面那些剧烈的光点。 “林公子,陛下允了,您进去吧!” 话语异常轻柔,如同江南女子缠绵悱恻间的魅话般柔情,林亦只是失神于魏公公的双眸不感到刺痛吗? …… …… 殿内直接映入眼帘的是两道身影,威仪万千的皇帝陛下,表情显得呆滞的青年。青年愣着站在皇帝身边,眼神肆无忌惮打量着他,且不断放出奇怪的讯息,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却生不起任何怒意,好似能够接受陌生青年的眼神。 林亦摆正身体与心态,端端正正朝面前桌案之后的皇帝行了一礼,抬起头时,脸上则是要平静许多,不至于淡然无畏,却也有着极深厚的修养能让他抑制住任何不该出现的情绪。 说起来,他是幸运的,帝国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不切实际的想要面见眼前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终不复有望,而林亦才短短几日之内,便连着两次受到皇帝接见,还是极为亲密的单独相处,说出去,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生出羡慕。 晓白的视线一直在林亦身上,眼睛里面时不时闪过某些奇异的光芒,或者偶尔有兴奋欢愉的神采跃然于脸上,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恢复之前的呆萌模样。 林亦很别扭,很想离开这座殿,很想可以动弹下自己的身体,移动脚步落开那道让他不自在的目光。哪怕那道目光他能够接受,他依然不能很好的承受下来,反而越来越有累卵之危般心神晃动,目光闪躲不知该落于何处。 瞅着林亦那些极细微的反抗动作,皇帝陛下会心一笑,只是于心中脑海里而已。 “难道你不想知道朕找你来所为何事吗?” 林亦点头:“想……” 皇帝微眯着眼,嘴角咧笑:“那为何不问,反而在这里杵着?” “陛下不说,自然不该说,问也没意义,不如不问。”林亦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啪啪的掌声瞬间在殿内响起,皇帝脸上堆积着笑容,眼里闪过回忆和满足。在很多年前,他与那人初次揭开身份的时候,两人间的互问互答和此时跟林亦的谈话极其相似。 皇帝瞳孔中有着无数回忆镜像在闪现,在很多方面来看,眼前的林亦真的很像他,只是…… 不该回忆,不愿回忆,自然不再回忆。 皇帝本想说别的话,正欲出口的时候,想到身边站着的晓白,欲言又止沉默了阵,失笑无奈道:“本想说些话,但想来想去,都是些无意义的废话,没说的必要,反而耽误你我的时间,还不如不说。” “学宫很大,帝国很大,世间更是大到无边无际,有些人穷尽一生都不曾走出一座城,而有些人穷尽一生也才走出一座城,世间无数风景到底是什么样子,很多人都没看过,学宫的存在,就是想要把帝国之内那些穷尽一生而走不出的人变得越来越少。” “你明白吗?” 听到这发自肺腑的壮志,林亦鬼使神差问道:“陛下也是?” 忍俊不禁的纠结神情出现在皇帝脸上,顷刻间那张脸恢复肃然,如捣蒜般重重点头:“也包括朕,这么多年来,朕依旧没能看到帝国之外的风景,甚至连帝国之内的风景都没看完……” 说话戛然而止,林亦发现皇帝陛下停顿的时候,眼神似有意无意的瞥向旁边随意而站的青年,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发现这样奇怪的一面,顿时让他的好奇心膨胀到了极限,好奇青年的身份,好奇陛下到底没见过帝国何处神秘的风景,忍耐住好奇,面色不改,不发一言。 只见脸色沉重中带着意味深长,平静淡然的眼眸里有着灼灼燃烧的火焰迸发的皇帝陛下,手指指尖轻轻敲击在桌案上,在本是静谧的殿内骤然响起,来回荡漾于耳中。 “所以朕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跨过那些本不该朕触及之地,好在十几年前,初登帝位的朕靠着先帝先祖创下来的基业,打碎了南边那两道屏障,让帝国的手触及南海,是朕此生最不可磨灭的功绩。” 说着,皇帝眼中的战意和豪迈更甚之前,语调铿锵有力:“但朕明白,如若不能跨过西疆那道天然屏障,不能北上解决漠北的漫天沙土,帝国便一日不得安宁……” “即便朕此生不能做到,也要为后世子孙打下坚实基础,朕不能去看,也要他们去看看才行。” 中年暮气的皇帝此刻雄姿英发,全身弥漫着意气风发,实在是雄图不可轻言。 林亦犹豫很长时间,把想要说出的那句压在心底,放弃了随口说出来的想法。 ()尽余晖 第78章 总生感念惜何年 眼前的皇帝陛下是超越古今的存在,不论是秦国历史中的那位皇帝,都不能与天子政的功绩相媲美。即便是那位开国帝王,依旧不能,平灭南方的越国和宋国,便是天子政此生不可忽视的功绩。 单单凭借灭两国的功绩,天子政就足以名列帝国排名前三的皇帝,被后世无数百姓敬仰万分。何况他才中年而已,不出意外这辈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靠着坚强的品格和执政为民的手段,或许帝国版图扩展不是梦想。 林亦想要说出来的那句话,已经被彻底湮灭在他的心中,不管怎样来说,那句话都不应该在此时出现,没必要的同时也毫无意义,要是说出来,不过徒增烦恼罢了,说不定还会失落。 说了许多不该当着林亦的面说的话,皇帝被话语刺激的斗志昂扬渐渐敛去,恢复最初的平淡,眼瞳中有道颓然的光在闪烁,只见他摆了摆手,语态中略感无力道。 “叫你来,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都说给你听了。有些事情你能明白便明白,有些事情你不能明白也没必要去深究,都是些废不可言的废话,多半句,少半句都不那么重要……” 说着,殿外突然出现清脆的脚步声,那道声音很轻巧,又能发出如此明亮的声响。 皇帝陛下左手杵着自己的额头,整张脸对着如镜子般的地面,双眸中布满疲惫,眼帘缓缓落下,左手指着外面:“应该是有人来找你了,就先出去吧!今日朕说给你听的话,你可以选择缄口不言,也可以选择公之于众,都可以,没有所谓顾忌……” 退出大殿的林亦满心疲惫,他依然不能明白一切所发生的原因,甚至都不知道那些原因到底是什么。 皇帝凭什么与他说那些话,难道是满足怪癖般的倾诉欲? 从任何角度来看,林亦都隐隐觉得那位皇帝对他实在是有些过分平和,在外面看见的皇帝,是不假辞色不苟言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帝王霸道,生人勿近冷意的当权者。 但在他面前的时候,不管是话语还是别的,都少了那份本该出现在皇帝身上的帝王之气,活脱脱的像是邻家叔叔,总是告诉些他不该知道的,阐述些帝国内部最深刻最应当警醒的道理。 两次见皇帝,他都有种措不及防的感觉。 …… 外面站着梁兴居,正板着脸注视着走出来的林亦,林亦假以微笑而对。在春雨末的那夜,林亦就知道眼前的这位学宫教习知晓自己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靠近保护自己而已。 魏功公公朝梁兴居抬手,说道:“梁祭酒,陛下在里面,您若是要去见,可以直接进去。” 梁兴居淡笑着摇头:“我不是来见陛下的,而是来见他的。” 手指指向正好是林亦。 脑袋里面灵光一现,离开殿内的时候,皇帝不正是说的有人来找自己了吗? 是梁兴居? …… …… 外面的阳光很盛,看得到门外的道道黑影,晓白眨巴着充满好奇的眼睛,始终盯着那道熟悉的背影,直到那道背影在窗纸上不断移动,最后消失在光明之中,再也没有可见的影像。 转而低头看着暮气沉沉疲惫不堪的皇帝,眼眸里面满是无辜和犹豫,片刻过将手放在皇帝的背上,骤然间,整座殿内的温度开始上升,似乎有无数白色的线条混在光明里面,顺着晓白触背的手掌进入皇帝陛下的身体。 “没必要,松手吧!” 皇帝的话充满疲惫的味道,脸上的暮气虽然消逝很多,却依然有着部分顽固于脸上不肯退去。听到皇帝不愿的话,晓白没做犹豫,直接收回了自己的手。 原先的天真此刻一扫而光,眉头紧蹙弥漫着焦急意味,刚才短暂的接触,他已经清楚眼前这位皇帝的身体,不可以说是很差,却也在垂垂老矣的边缘挣扎。 皇帝伸了伸手,打了个哈欠,将脸上因种种原因而出现的睡意赶走,笑着喃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年轻的时候为了进入桃源,做过些许多本不能承受的事情,年轻的时候还能忍住不发,到了如今这般年岁,再也经不起折腾。” “早些年落下的病根,即便你是破七境的圣人,依旧不能治愈朕体内的沉疴旧疾,综合来看,自然也就没必要浪费你的手段。” 晓白道:“真的不可以?” 他性子单纯,不谙世事,眼前的皇帝是除老师和众多师兄之外,唯一向他表达善意的人,自然而然产生了依赖。当然其中的原因很多,所想的皇帝和所见的皇帝差距太大,自然更喜欢眼前所见这位亲切的皇帝。 听见晓白悲悲戚戚的嘟囔,皇帝想要表达满足的笑,却始终都笑不出来。心里满是酸涩无奈,良久后摸了摸晓白披着的柔顺发丝,很是苦楚长叹。 初见便能对他表达关心,而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却势成水火,面对他始终都是副冷冰冰的模样,心里顿时形成极大落差,自然笑不出来。 皇帝表示无碍地摇摇头,说道:“你若是没事情,我便安排人带你四处去逛逛,逛完了,早点回去,别人他们着急……” 前一刻满是悲戚的晓白,顿时变了副脸,鼓着腮帮子拒绝:“我不回去,回没意思,整天都要我背书,背得我脑袋都要炸了。” 似撒娇的哭诉完,眼带星光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个,我觉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总是想不起来……好像……好像五师兄,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听到晓白喃喃不清的念叨,皇帝脸色微变,手臂乃至全身在顷刻间都有些僵硬,沉吟着感慨道:“他不是别人,正是你五师兄的弟弟,算起来,你们应该是同辈……” “是吗?”晓白满脸兴奋,压抑不住喜悦迸发:“师兄们都比我大很多,我还以为以后都不会有人陪我玩……”念叨戛然而止,嘟着嘴想了一会儿,问道。 “那他以后会去桃源陪我玩吗?” 皇帝仰头看到殿内屋顶盖着的片片青瓦,一片青色,如他们当年的青涩,会心一笑:“或许会吧!” ()尽余晖 第79章 假作真时 帝国十大道州,幅员辽阔,是世间面积最大的国家,连是西方诸国合在一起,也未必有帝国那么庞大的面积。广阔天地自然意味着无数珍奇资源,有些天材地宝连是西方诸国的修行者看见,都无比眼红,迫切想要得到。 诸国同天池相较的计量来看,诸国贪婪想要获得帝国庞大的领土以及那些珍奇资源,而天池为了传闻中虚无缥缈的天道示警,发动几场席卷天下的浩荡战争,未必没有觊觎帝国那些别处不可得的天材地宝。 修行者虽靠着刻苦修炼,依然能迈过修行道途中数不清的门槛,但那是天资聪颖者才有的待遇,有的修行者毕生苦修,碍于资质有限,始终被排斥于一层门槛之外,久久不可破,直至老死。 说起来有点悲凉味道,但事实又确实如此。能接连破境,且面对困境永远有破之自信的修行者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的修行者天资不行,便想着用无数珍奇药材堆积修为,以求看眼那修行道途上不可见之风景。 可悲又可敬。 不论如何,都是不值得提倡,也是被绝大多数修行者所摒弃的方法。 世间刻苦修炼的修行者很多,多到连是世人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世外之地代表着各国最高修行境界,同时他们也是世间修行最刻苦天资最聪慧的那批人。 …… …… 学宫的景色真的很美,飘荡的春花香味直入鼻息间,恍恍惚惚给人以恬静宁和的错觉。前几日骤然而起的暴雨早已停歇,雨纷纷过后便是无数百花香。 初春时节的描述总是很短暂清晰,在薄薄词典之中,并无多少词语可以用来描绘,但若是能用来描绘,必然是最直接准确的词语,能够将眼前的景象尽皆描绘出来。 林亦若有所思望着那片花坛,眼神飘忽想要看清楚花坛里面是否有心里想见的那株花,始终不曾见到,自然心生无奈失落,眼里的光芒在转瞬间消失殆尽。 梁兴居很是好奇林亦的神情变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伸手便可以触及林亦的身体,那脸上不加掩饰的表情自然能看清楚,甚至稍加分析也不是不可以。作为学宫的祭酒,帝国之内排得上名号的名人,也是老祭酒教出来的君子客,梁兴居早已习惯不去揣测任何人,即便是敌人。 目光灼灼,瞅着林亦的脸看了许久,指着外面繁华,哑然失笑:“想必有点事情想不通,否则西园中良多好花美景,都无法让你沉着的脸有丝毫转圜,甚至还有逐渐肃然沉重的转变……” 心中想着事情,林亦有些失神,随着梁兴居的声音响起才慢慢回过神来,挤出几分笑容,微微摇头:“能有什么事情想不通?进入这座百年盛名的学宫,乃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辗转梦成,该是无比高兴才对,哪里会板着脸,渐出肃容!” 梁兴居问:“真的?” 林亦极认真地点头:“自然!” 梁兴居无聊再问:“所言所想皆是如此?” 这下,林亦眉尖微皱,眼神锐利如同直窜入心的利剑,不加掩饰直接落在梁兴居平淡带笑的脸上,牙齿在嘴内咬合,憋出回答:“所想所言皆是如此,绝无半点差别。” 瞪了瞪眼,梁兴居百无聊奈地笑着,一改刚才平和而肃然的模样,失笑着仿佛根本不在意林亦的回答,只是想要戏耍他而已。对于此,哪怕林亦看得出,或者真是如此,他也毫不在意,没必要为这样的小事而怒。 二者间的动作细微,西园中唯有这一处凉亭,虽说此时初春时节,远远达不到用凉亭的温度,但游园观景,或者谈论些私密的话,该是找处静谧无人的地方才行,而封闭谢客的西园凉亭处最是合适。 老祭酒辞世来,学宫四大景都一一关门,西园不接待外来者,北楼也不允许学子们进入,至于本是外物不可绝的南山和东湖,倒是允许外来者看。只是东湖结冰百里,一片白茫茫有何可见,而南山皆山,连是叮咚而落的泉都没有,向来都是学宫观赏者最少处,非常时候自然不会例外。 凉亭中的热茶已冷,再无腾腾掀盖的吵闹。梁兴居习惯在说话的时候手指点动,现在由此动作,便是要说话。果然半响后,开口道:“你在担忧,或者说思索,陛下为何对你如此好,次次见你都是一派和颜悦色,甚至为你讲述许多你不该知道的事?” 林亦面无表情地盯着自觉说对而满是自得的梁兴居,面不改色,已然是肃容。无人发现他本是平平的额头骤然起了沟壑,蜿蜒曲折,踩在地面的脚似不经意不易察觉的轻微挪动,黑靴前端微微拱起,那是因紧张而出现的想要逃跑或者动手的警惕。 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梁兴居都无疑刺穿了林亦的底线,连是面对梁兴居不该出现的警惕忌惮都冒了出来。春雨末的时候,他见到那把铁锁之时,曾向梁兴居发出了警惕和忌惮,眼下同样如此。 梁兴居怡然自得,端着茶杯不断品茗,从他的动作来看,其实他并不怎么喜欢喝茶,品茗者从来不会接连品茗,他们向来都是含半嘴,而不断回味,便再也不会品头论足的品茗那杯茶,那种茶叶。 这种态度中的梁兴居,表达着自己根本不在意林亦所谓警惕忌惮的神情和动作,且一丝不落地传递给林亦他这种情绪。 场间沉默的时间很长,长到外面那朵花倏然绽开,于白昼的昙花一现,沁人心动。无心思看景,林亦神态低迷,眼帘缓缓垂落,而于顷刻间绽开笑意,视线咄咄:“梁先生的话,不说我也知道,那还请梁先生直言便是,没必要浪费你我的时间……” 梁兴居摇头不语。 见此,林亦也不在说话,脸上的神情较之前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开初的警惕严肃到现在的含笑内敛,都昭示着某种方面的改变,亦或者对某些事情豁然开朗的彻悟。 西园风景无数,于初春绽开,于寒冬凋敝…… ()尽余晖 第80章 真亦假 世间总会有无数悲欢离合,阴晴圆缺的月亮高高悬挂于天穹之上,总是在无数个夜晚引得无数失落之人仰头注视,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那便是期许寄托于皓皓纯洁的月亮抒发缓解内心压抑的情感。 至于失意之时,观赏些莫名而开的花,自然也有异曲同工的妙处,大差不差的思维方式自然形成同样寄托缓解感情的办法。 世间人终究是世间人,即便他们学会修行,在修行道路上不断攀升,领略到无尽高空上的累累白云,依旧会诞生这些相差无几的解决思维。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是帝国中某位寄居西方魏国的诗人感念时局战乱烦扰,期待何日可以回到故国故土,遂而感念而生的诗中的一句。当然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据传战乱结束后,那位诗人游船回家,饥饿困顿之下暴食鱼肉,导致身心不稳,最后落水溺亡。 当年有此消息,时人还甚是感概,如此位爱国诗人潦倒而死,当真时也命也。 现在的林亦与梁兴居,如若不是白昼之间无月,怕是要仰头看天,抒发心中难言郁结之气。梁兴居始终淡笑着,也不再开口说话,仿佛从开初那句之后,他的话语便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林亦的笑有些怪异,自然的同时又显得有些别扭,仿佛是谁逼迫他发出这般笑容。但谁都明白,如他这样性格的剑客,若是真不符合他心意,甚至逼迫,那柄银光闪闪的剑会在极不经意间落到某些人的颈项处,割裂粗壮而脆弱的咽喉。 …… …… 时间流逝,无事自然不碍事! 梁兴居注视着远处那朵一现的花,平静温和说道:“想必你应该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这些事情本没必要隐瞒,只是你自己心中有着太多无法启齿,或者不敢轻易说出的秘密,才会如惊弓之鸟,变得杯弓蛇影起来,但事实证明,帝国之内,还真无人关注你的身份来历。” “至于你那些想要查明的事情,在我看来也是完全无必要的事,逝者已逝,即便你查到些蛛丝马迹,逝者也不会回来,反而让你树敌无数,何必呢?” 丝丝入耳,听得仔细明白自然也就更加触目惊心,双眸不断睁大,瞳孔却越来越小,小成毒蛇般阴冷的模样,冷声讽刺:“没人知晓或者探查我的来历,难道你不算是?逝者已逝?我从来都听不懂,悟不出这四个字的道理。” 说完,眼瞳不断聚焦,灼灼燃烧的炙热火焰无感而生于双眸,话语阴沉而寒冷:“我向来都明白,也只遵循一个道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做了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梁兴居盯着他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眸,很是平静直白:“所以你在晋阳城杀了杨继新?” “他该死吗?” 林亦丝毫不在意梁兴居的厉声质问,恢复开始的淡然冷酷,无情道:“或许他不该死,杀他,我绝对不会后悔!” “凡是死于我手中的人,我从来都不曾后悔,即便那些死了的人不该死,或者不该杀。因为我相信,他们被我杀,那便是所谓天命注定,即便我被杀,也依然如此认为。” 梁兴居道:“你相信天命?” 林亦冷漠摇头:“从不信所谓天命,我只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听到林亦这满怀自信的语言,梁兴居什么话都没说,保持着最真实的安静,好像周围都彻底安静般,脸上满是徜徉之色,恍惚间似回到了往昔很多年前的日子。 那段时光是他修行生涯以来最开心的时间段,他是老祭酒最得意的弟子,一直以来承受着许多人的期盼,不管是未来学宫祭酒的位置,还是学宫年轻一代前行者,都让他感到无比疲惫,却从来不敢轻易言语。 他害怕老师失望,害怕那些对他报以期待的长辈失望,直到那日遇见那位比他年长些许的青年,短短几天的相处使他豁然开朗,像是灵丹妙药般让他身上的担子慢慢卸下来。 正是那次同游,才让他捡到了方予初,也正是那段经历,使得方予初对那人的态度渐至于讨厌…… 天空的云朵换换移动着,朝天边慢悠而去,梁兴居感慨道:“你的警惕太过可怕,生于世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是绝对的真理没错。如你这般严重,丝毫不分,实在是太过无情,对你自己也不好。” 听到此话,林亦一改平常模样,不屑嗤笑:“在很多年前,兄长还在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兄长离世后,我见过世间冷暖态,明白许多人心最险恶,保护自己成了我做一切的前提。” “帝国生活状态很好,可再好的地方,终究有那些肮脏腌臜的事物,该有的心不可失。” 如林亦这般决绝的态度,梁兴居无话可说,那个时候的林亦年纪不大,经历种种险恶,由此潜移默化的改变属于正常。 思量许久,他决定改变策略再次叙述道:“你可以不相信帝国任何地方,但你不能不相信学宫,想必他应该给你讲过学宫的故事,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学宫是世间最正的地方吗?” “学宫便是帝国的脊梁,是皇帝都无法压弯的脊梁……” 这句话极富感染力,林亦眼角微微抽搐,神情微变,陷入无尽沉默当中。没有回答梁兴居的问题,也没有对这句话阐述任何意见。 事实上,兄长的确告诉过他这句话,可哪又怎样,兄长死了,那一切都是值得怀疑的,一切都是不可信的,保持警惕是对自己的保全,也是为往后查出兄长离世的原因保存实力。 看着林亦思索万千的平静,梁兴居摆了摆自己下摆沾染的尘埃,手掌抬起指向花坛中那朵一现的昙花,手摊开一扭一捏,似有种磅礴不可知的力量转瞬间捏碎昙花。 无数花瓣碎屑随风飘荡,这时林亦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清风。梁兴居骄傲而自信道:“不管你如何想,我都是最简单的态度,只有你不违背秦律,不论你做什么,帝国都无人敢动你。” “因为学宫将是你未来的家,也是他的家……” ()尽余晖 第81章 那点墨色 咸阳是帝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城内的地皮价值可谓寸土寸金,平常时候还是有价无市的状态。要是那个外来的商旅能在咸阳买得起一座宅院,就足以向周围亲朋好友炫耀,还能得到无数赞叹羡慕的目光。 早些年被皇帝陛下立成太子储君的时候,那位殿下已然搬出了皇宫,在宫墙不远处靠着建了座宅院,上面无甚东宫太子府的牌匾,唯有一道上书赵家宅院的匾额。 让人有些奇怪的是,匾额上面的字迹异常模糊,如果不走近仔细观察,是绝难发现到底是何样的几个字。 殿下乃是帝国太子,也是皇帝陛下的嫡长子,只是很多年前,那位皇后娘娘不知何故骤然病逝,连是丝毫遗物都不曾留下就匆匆下葬,也是那时开始,这座宅院随之动工,直到皇后暴病而亡半年后,殿下被立为储君,才搬出皇宫。 时间流逝,辗转已然十余年…… 处于宫墙之外的宅院外面的装饰很是稀松平常,比咸阳里面某些大富大贵的商客的宅院都有所不如。漆红色的木门露出渺小的缝隙,只能看见漆黑的石料,是块硕大的石板矗立在门内。 想要在外面看见宅院内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门口并没有驻守的禁卫或者府兵,俨然一派安静祥和,没半分想象中东宫太子府的霸道雄伟,像极了普普通通的民宅。 五道高耸的阶梯直通门口,阶梯的边缘有道倾斜的滑梯,滑梯的正对面乃是道宽敞的小木门,最是平常不值一提。凡是知晓太子者,都明白这道滑梯和小木门的作用。 除了府中伺候的奴婢之外,帝国之内极少有人能见到太子殿下的真容,不管是去何种地方,太子殿下始终都坐着那辆平常质朴破烂的马车,曾经有人建议给殿下换辆马车,于是那人第二日便暴病而亡,随后再也无人敢置喙马车的破烂改换。 …… …… 学宫招生结束,该进入学宫者自然能进入学宫,不该进入学宫者,无论做何种出格的事情,或深深谋划都全无可能。 老祭酒辞世那日有着无尽暴雨洒落人间,随着招生的开始,暴雨渐渐停歇,那日的炙热阳光是天圣十九年最初的那场阳光,是天圣十九年第一场普照帝国的光明。 从天街末端宫墙处遥遥看去,恍惚间似能看见道黑色的光在天际泛起,且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有着蔓延的趋势,而那道黑色光芒的锋芒尖锐处,正是咸阳那座雄伟壮观的皇宫。 漫无边际的黑暗自光明中诞生,自然会被无尽光明驱散遮盖。但不曾彻底泯灭这道黑暗,那光明就永远有着累卵之危,黑暗始终都有卷土重来的野望。 来者不善…… 皇宫里面有数不清的宫殿,赵家皇族尚红,自然喜欢穿着红色的衣袍,连是皇宫中的宫殿,大多都是近乎红色的模样。而在皇宫里面略显荒僻暗沉的角落中,有着道渺小而不可忽视的黑色宫殿存在,两边有道厚厚的门墙阻拦,门墙的颜色依旧是如墨般漆黑。 阴冷和森然杀意是这座宫殿传递给看见它的人的第一印象,无论那个方面来看,都带给人触目惊心的胆颤。 殿阁内,有座高耸的暗台。 漆黑如墨的海沉石打造,整座殿满是寒冷,好像进入幽冥地狱般不见天日,森森然不可直视。 暗台上有道狭窄的座椅,与整座暗台相合在一起,不可拆卸。座椅上坐着位身形单薄,显得病态一样瘦弱的中年男子,正痴痴低头看着殿内跪着的那几名颤抖不停的黑衣人。 “依旧没找到他?” 话语很是平淡平常,半点激发好奇的感觉都没有,但在跪着的那几人耳中,像是阎王催人上路的诅咒,嚼舌闭口不敢言,疯狂地用自己的脑袋与僵硬的地面撞击,发出啪嗒啪嗒血肉模糊的响声。 于高高暗台无禁忌随意而坐的中年人露出无奈一笑,盯着那双如同孩童般细小而干瘦的手,黄黄似有重病般,感慨自语:“都是帝国最忠诚的卫士,不同于外面那些太阳之下的禁卫们,本就不能见天日,按照道理来说,你们该是更加辛苦,更加值得怜悯的,我更不该对你们过分苛责,但……” “身为黑冰台秘使,不求你们百分百完成任务,也不求你们完成任务,最不济也应当做到暗查而不被人发觉,可你们告诉我,若是没发现你们,那他是怎样悄然离开的?” “告诉我……” 安静的话语中自含雷霆,爆发出来的那刻无人能幸免于难,地上跪着以头抢地的几人,额头触地那片早已暗红如血,只是在这本就不见天日满是黑暗阴森的殿内,唯有黑暗的基调,而看不见处黑色外的所有颜色,或者那些颜色入此,都会被黑暗包裹同化。 说了很多淡漠刺激人心的话,在殿内不断回荡着,来回往复间隐隐给这座宫殿或暗台增添无数森寒,初春时节,万物复苏,但这座宫殿的周围如同死寂般无声寂寥,连是半点复苏的意味都不曾有,反而越来越有荒凉。 中年男子抚了抚额头,失望沮丧地扫了眼地面跪着以头抢地的几人,很是疲惫无力的垂下眼帘,挥了挥空余那只手。 “走吧!” 简单的三个字,决定了跪在地面那几人命运,几人身体猛然颤抖,转瞬间又是挺直身板镇定异常。眼神齐齐望着高高暗台上坐着的中年男子,眼里有着崇敬和决绝闪现。 陡然间,自腰间抽出匕首,隔断咽喉自绝而亡。 随着那道命令出现,皆是如此,不拖泥带水,也不对自己的生命有丝毫怜惜,心甘情愿做出了否决自己性命的举止。 黑冰台是帝国唯一的神秘机构,他们直接受到皇帝陛下统辖,不受任何人威胁探视。他们有监督帝国官吏和间谍诸国的责任,同时也有保护帝国安危,防止任何可能作案的修行者对帝国出手。 但在不经意间,有位极其强大的修行者进入咸阳,悄然而至,再悄然消失…… ()尽余晖 第82章 愧于当年事 空荡而宽敞的宫殿内,横七竖八倒放着几具冰冷冷的尸体,潦倒而死显得有些苍凉意味。好在这座宫殿满是阴森无常,站在四角露出模样的守卫不敢轻易抬头,视线自然垂落在地面,有些闪烁,那是因尸体而产生的惧意胆怯。 束之高阁的是块铮亮的匾额,挂在宫殿的高门之上,赤红的外表内里有着纯黑如墨的几个大字,在这样至极阴暗的房间内,唯有别样的颜色才能有所不同。 或许是因赤红的特殊含义,或许是因那块匾额所在位置,才使得那本该被黑暗吞噬的赤红依然存在,没有被漆黑浓稠的寒冷光泽所吞没。 中年男子身体像是得病般瘫软在座椅上,眼神涣散注视着高高的屋顶,是他手掌不可触及的地方。沉默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已然彻底暗淡,光明被无意湮灭,他眼中的失神才被驱赶,恢复最开始有力而量衡一切的神采。 在黑夜中的宫殿更加黑暗,仿佛是被那座高台吞没了仅有的光泽,使得殿内再度陷入无尽黑暗与沉沦当中。 黑冰台在帝国官吏眼中,代表的意味便是无尽黑暗与沉沦,而深居高台座椅之上,统辖无数黑冰台秘使的台丞大人,很是享受这种黑暗,可谓渐至于病态的享受喜欢。 只是此时的他,有些沮丧痛苦,所以他才会不发一言,永恒沉默。向来喜欢说话,喜欢儒雅典正的台丞大人,说话的时候一派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中暗含着帝国读书人最君子的典雅。 唯有失落与沉重的时候,他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沉默阴冷,更加符合黑冰台间谍头子的身份,更像是帝国黑暗中最霸道的王者。在十几年的生涯当中,这位台丞大人如今这般失神模样,仅仅出现过一次。 那是他初入黑冰台时,不知为何骤然面壁思过三天,不吃不喝时,被别人描述的模样。描述终究在别人口中,到底他们从未见过,很多秘使表示不相信,而此时出现这种传闻中的景象,他们才意识到问题是何等严重。 吱吱呀呀! 月光顺着开门快速逃进来,又在瞬间被驱赶出去,宫殿开关的门早已破烂很多年,是当年台丞大人一脚踢碎了门扣所致,到现在开关的时候,都还会发出刺耳的响音,台丞不允许修,自然不能修。 玄衣裹身,殿内无风而衣衫自动,身形算不得高大,看不清具体的容颜,仅仅可以瞅见那双露出来的清澈纯洁的眼眸,当其抬头望于高台座椅时,眼中出现极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面罩,还有面罩之下微微隆起的那道疤痕,来者沉声问道:“老祭酒辞世,需要查探关仲子的踪迹,不去也不碍事。可如今查不到,老祭酒又要下葬,难道你还是不愿意走出这座黑暗阴寒的宫殿?” 说着,骤然叹息:“不要再苦苦支撑了,还是去看看吧!我知道你想要去看看,迫切的想要离开,那又何必为难自己,想来老祭酒离世前,或还念叨过你……” 坐于高台的中年男子再次瘫软倒在座椅上,无神望着漆黑的石瓦,连是湛湛青天都不泄丝毫,颓然道:“没必要去,何必要去,到了哪里不过是给已逝的他找不痛快,让他徒增烦恼罢了,还不如不去,逝者已逝,我能怎么办?” “当年那件事情,已然是我此生最大的错误,也是这辈子唯一违背他的事情。或许他早已忘了我这个弟子,或许从我进入这座宫殿开始,他便当做我早已死去,去不如不去,两全其美。” 黑袍中的季知常沉默良久,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台丞,当年黑冰台建立,本是学宫老祭酒门下最得意的门徒的台丞大人,加入黑冰台,导致知晓此事的人纷纷诟病老祭酒,老祭酒顿生无数愤怒,甚至扬言要与台丞断绝师徒关系。 扬言终是扬言,未有践行的那天。 季知常面罩下该是无比纠结,不否认台上坐着的台丞乃是黑冰台最优秀的掌控者,但同时也不能否认他当年学宫门徒最得意的传奇。 修行天赋绝佳,年纪轻轻便跨过基础四境到达洞源,十余年不出手,常驻于黑冰台,也不知道是否迈入了天命境界。季知常想着,按照台丞早年的天赋来看,十余年迈入天命境界应当不成问题,毕竟台丞那位师弟都已经迈入了天命境。 “不管当年老祭酒对您的事情有多失望,可都无法改变您与老祭酒如父子般亲昵的关系。父亲离世,不论有何愁怨不可解,您都应该去看看。” 季知常说着,想到刚才想的事情,转而补充消息:“据说老祭酒离世前,点了您的师弟梁兴居接任学宫祭酒的位置,陛下本是不同意,不知后来又是如何同意,等到老祭酒的丧礼结束,梁兴居应该就要接任学宫祭酒了。” 高台上不见脸面的台丞望着屋顶,陡然身体一颤,即刻问道:“他已经迈入天命境?” 季知常道:“据我们的消息来看,梁兴居本是朝真巅峰,多年不曾迈入,或许于那位侯爷的事情有些关系。老祭酒离世时,梁兴居于南山之下成道,跨入天命那道门槛,想来是老祭酒离世刺激了他,使他打开了心中门扉。” 又听到那熟悉不能谈的字眼,台丞如坠冰窖般微微颤抖不停,所幸在高台黑暗中,无人可看清他这细微变化,只听他叹息道:“学宫祭酒向来都只能天命境担任,他能迈入天命境,祭酒之位看来该是他的机缘,至于陛下的意见,向来都是参考,有所改变不足为奇。” 想到那件奇怪的事,季知章犹豫半响,才提醒道:“太子殿下出府,驾车去了学宫灵堂……” “什么?” 炸耳惊雷般的音量在寂静的殿内响起,周围的守卫纷纷面露痛苦之色,耳朵里面来回嗡鸣,迟迟无法消去。 季知常是修行者,转瞬间回醒过来,望着高台那片黑暗,隐隐看见的身形,满是震惊。刚才他还在心中猜测台丞的修为境界,此时便给他了当头一棒。 已然天命矣! ()尽余晖 第83章 闲叙闲思 举世独浊唯帝国长明,在黑暗笼罩的日子里面,黑冰台的作用便极为关键,世间从无纯洁的黑暗,在光明中黑冰台代表着黑暗,而在黑暗当中的时候,黑冰台则是漫天穹宇中势弱有力的那盏星灯。 巍峨而雄伟的帝国,两位黑冰台执掌者拥有仅次于皇帝陛下的权势,帝国之内的事很少有能让他们陷入无尽沉默的。 眼前的局面显得尤其怪异,高高暗台的座椅上那隐藏于黑暗中的台丞大人,脸上遍及难言纠结,有着无数忧虑思索在眼眸里面徘徊来回,最后沉默良久,殿内结束寂静发出长叹。 季知常盯着地面看不见颜色的石板,若非是处于黑夜当中,无半点光亮的话,他必然可以瞧见自己于地面映射的容颜。被黑色面罩遮住的脸,脸颊有着道微微隆起的地方,是一道异常狰狞的疤痕。 在黑冰台建立的历史里面,能够引得两位掌控者同时陷入沉默的事件极少,在二十年前那位闻名遐迩且脱离世外的修行者入世时,无数帝国修行者为之胆颤,连是帝国军队都不断集结。 不是场战争,却胜似场不见血肉的战争,这场战斗无人死亡,但使得帝国修行者足够震撼,使得黑冰台接连派出秘使,只求能知晓那位强者的去处,好做些不及的补救措施。 天池世外的弃徒,与雨夜一朝顿悟,接连破境,直至成为世间凡尘第一位破七境的圣人。若是往昔时候,或者别国还好,可天池弃徒成为世间圣人,对帝国而言是无比讽刺的同时也变得尤为刺激。 天命境修行者已然是黑冰台无法掌控跟踪的存在,而破了七境的圣人,黑冰台上下只觉得遍体生寒,连是伸手的勇气都没有,那些时候,台丞坐在高台之上,痴痴望着西方,心里不断期许着那位强者不会做出危害帝国的,乃至危害世间的事情。 所幸后来,那位圣人开始在帝国隐居停留,很少触及帝国之事,恢复了暂时的平息,才使得汗流浃背的黑冰台稍有放松,能竭尽心力做些能做到的事情。 如今听闻太子出府入学宫,或许在旁人看来其中意味并不那么深重,但对于台丞和季知常这种深谙帝国各种事务与人际性格的强者来说,他们能明白太子殿下这些简单的动作中,到底蕴含着多么可怕的隐患。 风雨交加的帝国本就内忧外患,而太子殿下的行为无异于会雪上加霜,致帝国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台丞终于摆正了身体,挺直而瘦削的身形正好落于座椅中心,极为合适,只听见他沉声问道:“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这段时间派出最精锐的秘使,一定要事无巨细掌握太子的行踪,事事记录,日日汇报,确保万无一失。” 对于这样的命令,对象又是那位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总觉得不靠谱,但眼下的情况,季知常无比清楚,这是他们唯一可做的事情,肯定严肃点头:“进来前,我已经派人去挑选最精锐的秘使,等到向您汇报之后,我便去安排。这件事情,我们需要告知陛下吗?” 黑暗中人影晃动,瞧不见具体动作,台丞道:“陛下前些日也去了学宫,老祭酒辞世,想必陛下去了灵堂,他们相遇的可能性极大,对于这样的事情,能不去打扰就不去打扰,待事不可控的时候,在容禀吧!” 季知常非常认同:“大人说得对,那我下去便办……” 说罢,正欲转身离去,高台上则是再次传出吩咐:“太子殿下的事情不可以懈怠,关仲子入咸阳的事情更加不可以忘记,一名问心无愧殿的智者,一名天命巅峰的顶尖剑客,无论那个身份,对帝国,对皇室,对百姓而言都是异常危险的,早些查清楚为好。” 听完台丞吩咐,瞬间引起了季知常遗忘的那些讯息,抬腿欲走的脚顿时放了下来,思量半响,犹犹豫豫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 台丞语调疑惑:“何事?” 季知常咬牙说道:“据学宫里面的秘使来报……” 轰鸣的掌声如雷,拍击着空气发出破空炸耳的响动,季知常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捂住胸口咳嗽两声,唇角已挂起血丝,立刻站起来,低头战战兢兢。 黑暗里有无常震怒,乃至于阴冷森寒的杀意迸发出来:“在很多年前,我便告诉过你,不要往学宫里面安插任何秘使,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都不可以……你是把我说过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前一刻还彼此温和,下一刻则是满殿威仪霸道,弥漫于黑暗中的皆是愤怒难当。季知常闭口不言,只是扑通跪在地上,膝盖触及的地面顷刻间裂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怒意依然在,不再爆发而已。 台丞深吸口气,嗓音低沉质问:“记住我说过的话,不管老祭酒是否离世,都不允许黑冰台的秘使进入学宫,这是铁令。” 季知常闷声点头。 黑暗中再问:“刚才你要说的事情,说吧!” 季知常整理混乱的思绪,缓缓站起来,膝盖已然湿润,有着暗红如血的湿意,沉声禀告:“在老祭酒离世之前,南山曾上去过两人,最开始是关仲子,而后是少相……” 黑暗的殿常年不沐光明,自然而然变得阴冷潮湿,前几日下过场暴躁不堪的雨,此时夜中殿内湿意缓出,高台的台丞扭动着身体,于狭窄的座椅触碰瘦削的肌肤,半刻后才言说。 “甘罗出自学宫,去那里能理解,关仲子南下,本就不明来由,又是在学宫招生之期进入学宫,所谋所图,不可思量啊!” 季知常道:“关仲子在南山之上时,正好陛下出城,在城外遇修行者刺杀,我想两者是否有关联?” 随着季知常说完,殿内再次出现诡异的默然无言,台丞依旧不止瘙痒地扭动着身体,以求用狭窄的座椅与身体摩擦来完成。 “如此说来,老祭酒的死,关仲子是脱不了干系的?” 季知常:“……” 忽然殿外出现扣门的声响,有人报告:“他出现了……” 季知常神情顿时一滞,双眸微眯寒芒毕现。须臾之间,眼前出现道黑暗的身影一闪而过,只听得空中冷声传荡。 “我去看看……” ()尽余晖 第84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 淅沥空荡的街道里,毫无人烟窜动,都化作流云消散。夜晚的时候,春风拂面只觉得异常寒冷,便再无其他意味。 躲过了冬日连连的暴雪,百姓们自然不愿意承受这无端的寒冷春风。在很久以前,无数百姓便期盼着春日暖阳,但到了如今的时节,天气依旧如曾经不改,夜晚的寒峭依然是冬日模样,这叫百姓如何能承受得住。 春风寂静无语,万籁俱寂皆灭万家灯火,街道上早已了无人烟,连是星星点点的光亮都不曾有,只余下高悬于天穹夜空的明月照亮宽敞的街道。 有道挺拔而骄傲的身影毅然决然走入夜色中,走入寂寥阑珊的街道里面,沉默孤单地走着,仿佛世间最孤独寂寞的光明。 束衣青衫的下摆随着春风而舞,在这样的夜晚虽然有些孤芳自赏的感觉,却也不失为一种极端的美德。哒哒的脚步向前,双手自然垂落在腰间两侧,眼神飘忽而有趣,扫荡着寂静的街道,好奇地观赏着。 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雄踞东方的帝国都城到底有何奇特之处,到底有何值得无数百姓羡慕。看到那些还未收回的摊贩之物,他随手捡起几个把玩,甚是觉得有趣好玩,不禁敞开笑容。 进于夜色,自入黑暗。 满天星宇煞是美丽,颗颗饱满晶莹,散发着伶俐的光泽,在漆黑遮蔽的夜晚形成道夺目的景色。望着这些于漠北不曾见过的景色,关仲子心中顿生无趣,踏步向前,视线平而直,锐而锋…… 漠北处常年不见月,唯有无时无刻不起的风沙,漫天沙土飘零荡落,往年还好,但今年不知为何,本不该起风沙的时节,骤然起了场席卷王庭的风沙,遮蔽天日,只见黄沙飘空,道道龙卷而来,形成席卷暴虐之势。 空空的街道,关仲子继续向前。 骤然入眼,一片黑暗,抬头望夜空,再不见月。念及于此,心生感慨愤怒,神情微变渐至于剧变,目光凛然如锋芒毕露的剑,直欲用这道眼神撕裂眼前的黑暗。 黑暗依然在,手轻抬…… 他只用了一根食指。 便困束了茫茫黑暗,手指如同一柄锋利的剑,直截了当落下,便是那柄剑斩破撕裂黑暗。月光如一股磅礴清辉从撕裂的缝隙窜进来,直入关仲子的食指指尖,浩荡清辉遍及黑暗,举街光明,黑暗消逝。 黑暗消逝的最后,有道瘦削挺拔的身形出现,单薄似随时都可能被春风吹走。挺直着身板,行走起来儒雅非凡,关仲子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走入月光下的男子,虽然看不清脸,他却知道眼前走出黑暗的男子到底是谁。 大秦帝国暗处最有权势的男子,出自学宫的黑冰台台丞尹初年,关仲子注视着看不清的尹初年,唇角不知为何勾勒弧度,对于这位台丞的寻找,他不仅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还带着欣喜意味深长。 凡是进入帝国者,无不惧怕黑冰台的暗查,唯恐被查到泄露了机密。而眼前的关仲子不仅不害怕,甚至隐隐间还有些期待的意味。 尹初年藏于黑暗中,虽被明亮皎洁的月光照耀,却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隐约瞧得见瘦削挺拔的身体,感受着那份不同于黑冰台之中的儒雅。 如世间无数读书人般的儒雅宁静! 仿佛他置身于一团迷雾里面,任何人视线投来,都会被这团迷雾遮盖,使得别人无法看清他的身形与模样。 关仲子收回悬空的手指,苏昂首负于后背,面对尹初年这名天命境修行者,他依然保持着骄傲,平静笑问:“我来到咸阳这么久,一直不曾见黑冰台秘使的踪迹,还以为存在多年,号称不失一事的黑冰台,已经退化到如此地步了。” 尹初年眼瞳有些凹陷,好似变成具无肉的枯骨般可怕。他透过那层遮盖他的迷雾,凝望着远处的关仲子,说道:“凡入咸阳的诸国修行者,皆要报告朝廷,如若帝国不允且无故,谁都不允许踏入咸阳城……” 关仲子向前一步,光明再进,不屑一顾道:“我入了又如何?” 尹初年微微颤抖,怒不可遏:“你这是在挑衅帝国,不怕将你就地格杀吗?” 听到这充满威胁的言论,关仲子面色一怔,偏头望着城外那片漆黑的地方,似可看见一片粉红,扭头瞥了眼尹初年,自狂道:“举大秦帝国上下,唯有桃源能让我侧目,但桃源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出世吗?” “即便他们因此出世,难道就不用思量天宗和仙林的态度,世外之眸,时时刻刻盯着人世间,不是他们所想便能做的!” 说着这些话的关仲子简直无限嚣张,完全没把帝国修行者放在眼里,对于此,尹初年异常愤怒的同时又感到深深无力。 恢复激荡的内心,尹初年问道:“老祭酒的死与你是不是有关系?” 关仲子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尹初年微眯双眼,眼帘抬动:“这么说,老祭酒的离世,真的与你有些关系?” 瞳孔骤缩,满是不屑轻蔑,脸上的表情全是对尹初年的嘲讽:“来到咸阳,总要做些事情,你说是不是……” 答非所问,亦能解决问题。 尹初年沉默着向前走了半步,自背后延伸出来无尽黑暗,铺天盖地笼罩而去。谁能想,出自学宫身负浩然的老祭酒门徒,居然有着如此可怕凶戾的一面,那滔滔黑暗如同浑浊的黑水,覆压整条街道,遮蔽了皎皎月光。 关仲子视若无睹,慢慢悠悠向前走了几步,随着那些黑暗不断接近他,才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直挺挺的手臂如同柄锋利不可测的长剑。在黑暗袭来的那刻,有道闪亮的光芒一闪而逝,自关仲子的袖间而出。 直接划破天际黑暗,那柄剑若锋利的剪刀,而铺天盖地的黑暗好似张玄布,轻而易举便被剪刀撕裂开,于中间分裂,渐成颓然之势。 尹初年脸色苍白,眼里有疲惫闪跃,在转瞬间有道殷红血线出自他的手掌,自手心而出道凛冽浩然的线条漂泊飞入上空。 顷刻间缠住那柄闪亮的剑,任是剑如何切割,始终无法将围困上千转的血线割裂…… ()尽余晖 第85章 那张黑帘 那道剑阵 世间修行者中,公认同境剑客的那柄剑是世间最锋利的,无论任何修行者面对同境剑客的那柄剑时,任何手段对上那柄剑剑刃的结果都会异常清楚明白。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自尹初年手心冒出的殷红血线不断缠绕着那柄悬停挣扎的剑,断裂的红色线丝漂泊无根落于地面,形成道短暂的血雨。 消逝的同时又衍生出来无数血线缠绕着剑刃,连是本就银白的剑身都被沾染同化成红色,看着如同柄残忍冷酷的嗜血剑,摄人心魄,让人触目惊心。 关仲子全然不在乎自己那柄被束缚住的剑,平视前方,注视着尹初年脸上细微的变化,嗤笑道:“世间修行者言,同境中以剑客的剑最是锋利,以阵师的阵法攻击范围最大,可你不是阵师,也不是剑客,才初入天命境,能缠住我的剑,平生足慰矣!” 随着交战开始,尹初年身周的迷雾逐渐消散,或是被那柄剑释放出来的凌厉剑意消弭,早已看得到尹初年艰难维持的煞白脸色。 关仲子向前,地面的青石板皆碎,一道青色的剑光自他悬抬的手指而出。 沛然一剑,触及黑暗夜空的殷红血线,瞬间那柄剑强烈的剑意爆发,前一刻还能艰难束缚长剑的血线顷刻间崩溃泯灭,成无数红色的斑点,颓然落于地面,然后彻底消失不见,归于寂寥。 尹初年艰难抬手,一手指着夜空,顿引得星光汇聚于他的手指指尖…… 街道生风,有湿意飘于空。 关仲子毫不在意,踏步向前,地面的青石板随着脚掌落下,不堪重负般直接碎裂。 一步一步,走了二十八步! 街道的风骤停,无数闪亮的光于暗中快然而出,似之前藏匿漆黑不见的空间内。 二十八柄虚幻的剑,围住尹初年的周围,牵连出无数剑意细线,勾连在一起渐成凶猛。地面的石板倏然断裂,纷纷上飘,构成道异常难看的阵基。 “起!” 关仲子嘴唇微动,脸上无阵成的兴奋,在此之前他已经预料到了眼前的情况,自然不会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平静注视着脸色煞白沉重的尹初年,看了很久,不知为何刚才还可以绷住的脸缓缓出现自心底涌现的欢愉。 如他在此之前说过的话,一路南下,来到帝国,总是要做些什么,才是不虚此行的。而唯一他能做的,便是趁着桃源或者帝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杀几个修行强者。 被王庭和诸国列入必杀名单的帝国高位者,从上往下看,尹初年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他的眼中,联想到一系列让诸国和王庭头疼不已的事情,关仲子便下定决心先杀这位名传天下,却隐于黑暗多年的黑冰台台丞尹初年。 瞅见关仲子脸上发自肺腑的欢愉,再是看着周围青色剑光构成的剑阵,目光下落,看见那些碎裂青石板铸就的阵基,心里说不出的愤怒无奈,目眦欲裂,眼白中攀爬出无数血丝。 他不痛恨关仲子,只恨自己无能愚蠢。 关仲子望着青色中颓然的尹初年,见不到该有的愤怒和战意,他有些失望。 在他的记忆和想象里面,驰骋于大秦朝堂的黑冰台台丞,应当是个未死而不畏死的人。但如今的情况,让他有些失落错愕之外,再无其他该有的情绪。 至于轻易战胜位天命境修行者的高兴,全然不在,有他早已构成的阵基,再是无数剑光瞬成的阵法,不论来者是一位天命境,还是两位天命境,在他眼里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尹初年望着关仲子背后的黑暗,第一次他感觉到彻骨的寒意,说起来有些讽刺,对于他这样常年处于黑暗,待在那座冰凉湿意宫殿的王者,他怎么都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感受到寒意。 他一动不动,辗转反侧后盘膝而坐,不发一言。 关仲子走在碎烂的泥土石板中。 他走在无尽绵延的黑暗里。 身后携带着半丈光芒,驱赶着周围无尽的黑暗,黑暗天幕被缝合般依然挂在天空,望着那道天幕,关仲子免不了赞叹。 他以为尹初年已经放弃抵抗,遂生无趣,但现在抬头看着那道被自己长剑割裂后,又悄然愈合的黑色天幕,让他感到兴奋的同时又免不得出现担忧谋划。 从生而有的骄傲乃至桀骜不允许他出现任何忧色,但天命境的尹初年出自学宫,接受的修行来是最正统的世外之法,如他这般的天命不能当做普通天命,如尹初年这种天命境修行者,亦不能被当做普通的天命境修行者。 遮蔽月光的天幕依然强大,被剑阵围困束缚的尹初年在尝试联系天幕,关仲子淡然挥手,切断了那极稀薄的可能性。 尹初年睁开眼,散发冷笑:“世间传闻,关仲子为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同时还是问心无愧殿第一强者,与生俱来的天赋身份,使得你有着无尽骄傲,即便是天宗而出的修行者,都不定能入你眼,怎会做出如此没品的事情?” 这些话,并不能激起关仲子的愤怒,见惯世间风月情怀的他,有骄傲更清楚自己眼下做的是什么事情。脸上堆积着嘲讽的笑,说道:“躲过万道重重,甚至面临宗圣的拦截,我依然要南下,此行目的很简单,看看大秦风景,同时杀几位修行强者,或者几位在大秦拥有无上权威的官员,而你……是我第一个目标!” 面色越来越苍白,薄薄嘴唇早已无血色,尹初年忍不住胸腹的剧痛,咳嗽起来:“所以在此之前无法查到你,而你露出踪迹,无非是要引我过来而已,是你早先便预料好的事情,那你如何知道我一定会来?” 关仲子眼眸里面骄傲涌现,自狂地望着天空夜幕,语调平缓:“因老祭酒的死,只要你知道我掺合其中,必然会来……” 听到这道讯息,尹初年再也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咳嗽声也无法停住:“老祭酒的死果然和你有关系,出现在南山之上,也是你早有的谋划,你是故意出现在陛下遇刺的时候,那陛下的刺杀也是你安排的。” 关仲子棱角分明的脸颊颤动两下,眼神淡薄漠然。 “不是!” ()尽余晖 第86章 月现 湿意渐成春风细雨,绵绵的春雨再次出现在咸阳街道上空,不同于几日前的那场暴躁春雨,这场春雨不自天生,而是来自空中所蕴含的无尽湿意。 雨丝如同纯洁的白色线条,随着春风飘忽于街道上那道黑暗天幕之下,带给人半点寒意,同时又有几分淡淡的湿冷味道。 关仲子半仰着头,注视着漆黑夜空中这些格外明显的雨丝,或许普通百姓的眼神无法注视到这些雨丝的出现,但作为顶尖修行者的关仲子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困难。 修行者能感应周围万事万物,对于天命巅峰的关仲子而言,他只需要转手即可破灭这场稀疏的春雨如丝。他并没有无情冷酷的抬手阻止雨丝出现在街道,甚至都不曾阻止雨丝落在他的脸上。 如丝般的春雨格外柔和羞涩,仿佛是江南温柔乡的闺房女子。漠北王庭地处极北之地,深处有着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而人迹罕至,王庭百姓绝难在那些地方活下来。 漠北王庭只能存在于沙漠中,偶尔可见半点绿色,至于如这般的春雨是数十年不曾见过的场景。除了风沙之外,王庭之地便再无其他,连连干旱少雨,百姓们早已不能容忍,迫切想要南下。 放下满是享受骄傲的脑袋,平静注视着前方盘膝而坐的尹初年,再是随意瞥了眼高空中不断蔓延的黑暗天幕,隐隐有向他袭来的趋势。 他抬起了手,猛然握拳。 青色的剑阵在顷刻间不断高速旋转,剑光来回于剑阵周边,渐渐有缩小的趋势。两边街道屋檐被剑光摧毁,化作灰白齑粉无根飘零于细若游丝的春雨中。 青光倏然间大放光彩,空气中渐渐弥漫着浓郁的腥味。 尹初年目呲欲裂,牙床已然渗出鲜血,他依旧紧紧咬着牙齿,闭上了自己的嘴唇,不让那些无规则的剑光有丝毫入体的可能。唇角的鲜血越来越浓,化作道如水流般的小股,缓缓流淌。 嘀嗒! 嘀嗒! 嘀嗒! 碎裂的青石板依旧坚硬,嘴角的鲜血嘀嗒落在地面,发出低沉的声音,为寂寥恐怖的夜晚增添些别样的意味和风景。 剑光击落檐角的青瓦,落在地面啪嗒作响,四分五裂。 关仲子感慨道:“世间修行者真的很多,无数年的发展,连是天命境都变得繁多起来。天道示警,末法时代,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唯有多杀几名修行强者,缓解一下末法时代的到来。” 尹初年恨恨道:“真是丢人现眼,号称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连是这等玩弄世人的手段都看不明白,当真是越来越愚昧,难怪王庭只能龟缩于漠北,天宗只能避世苦修,连是踏足凡尘都不敢……” 说罢,连连啐了两口。 看见尹初年这些愚蠢不堪的作为,关仲子不屑一顾,发出自心底而生的嘲笑:“是不是真实,不需要你们秦国修行者来评断,在我看来,你们还没有那个资格祈望天道,自然不能知通天道,独断专行的独裁者,任何时代都会被无情抛弃,而秦国便是最先被抛弃的国度,无数百姓,都会为你们的愚蠢放肆承担责罚。” 关于修行的见解,各国都是从世外传出来,千年以降,早已有所不同。至于关仲子说的那些话,尹初年处了不屑一顾外,在无任何其他想法。 苍白的面色上布满疲惫,眼神却依然锐利,意念感受着周围可以察觉的漏洞,以求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破开剑阵。剑光固执而残忍地在他身周来回,淋漓的剑意尽情挥洒在他的身上。 黑袍早已看不见一丝完好,全身上下有着数十道血痕,鲜血浸润纯黑的衣袍,显得更加黝黑。血痕是被剑光来回割裂的,他不止一次想要阻止剑光,却发现无济于事,剑阵的强大远超他的想象。 世间谁能想到,关仲子除了剑法高深莫测,连是在阵法上的造诣也是极高。最可怕的还是他将剑法与阵法相融合,组成了这道凛冽入骨的强横剑阵。 站在原地,左顾右盼,目光无意的扫荡四周黑暗处,不见半点动静,遂而将视线停留在尹初年身上,啧啧叹息:“本来以为黑冰台台丞处于即将被杀的状态,应该有人会前来相救,所以我等待了如此长的时间,结果白白痴等,连是人影都不曾看见。” “你们大秦官吏的冷酷真是超出我的想象,同时豪迈程度也超出我的预想,连是位天命境修行者,说丢就丢,半点犹豫都没有。” 说到此处,指了指尹初年,脸上堆积笑意,神秘地说道:“也有可能是有人想要杀你,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刚好看见我要杀你,干脆顺水推舟,借刀杀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的人品可真是差,连是知心贴己的朋友都没有,真是可怜……” 尹初年面不改色,身受重伤的他无法做出反抗,也不在神采飞扬,眉尖微蹙,于额间形成道不可抚平的山川,冷冷道:“你不用再说这些刺激我的话,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愚蠢,是不知所谓。在我们秦国,最不缺少的便是智慧,秦人不畏死,却也要死得其所。” 关仲子保持着漠然的态度听完了这段话,出奇的没有打断,听完后深吸口气,微微叹息:“秦人不畏死,我一直深有敬佩。既然用你引不来别的修行者,那就算了,杀一名天命境,还是圣殿最痛恨的黑冰台台丞,也算是不虚此行。” “安心受死吧!” 时值此时,尹初年依旧不甘放弃,黑暗天幕涌动如滔滔江河,铺天盖地汹涌而去,欲要笼罩站在远处的关仲子。还有少部分黑暗自尹初年的身下涌出,护住他的身周,抵挡青色剑光的悍然强硬。 此时的关仲子面色骤然沉重,漆黑中的他隐隐有着危机感,背后的寒意越来越明显,但周围一里内无修行者的气息,他实在想不通这种危险会来自何处。 一抬手,天幕被剑意击退。 一落手,自他脚下出道锋利霸道的竖平剑光,似要撕裂天幕,劈开漆黑的夜空。 正当此时,一道光自无名处顿生,落于那道竖平剑光前,插入地面,陡然间,烟尘顿起,黑夜依然黑暗,头顶出现许久不见的月。 ()尽余晖 第87章 共盼来 许久不见月,再见心悦之。 尹初年颤栗着站起来,感知如今的情况,虽然他并未感应到非常清晰,却也能明白自己现在或许处于即将脱困的状态中。 遂而生大笑。 笑声爽朗自心底涌现,仿佛是被关仲子剑阵蹂躏的悲痛释放,嘴角挂着的鲜血已然止住,细雨蒙蒙,春风拂面,只觉得有些微寒,止不住的咳嗽夹杂在笑声里面,两者来回荡漾在街道,让人感到瘆人的同时又觉得可笑。 虽然同为天命境,但关仲子的实力已是更高层次的存在,尹初年忽然想起了最开始关仲子说过的那句话,自宗圣手里面越过,依然改变不了他要南下的决心。 用笑容打击嘲讽关仲子的念头顿时消失,警惕忌惮肃然凝望着月光照射下的关仲子。他半点劫后余生的欢愉都没有了,能在宗圣手中逃脱,关仲子已然是帝国最不可面对的敌人之一。 落地的光束至极强横霸道,光束褪去,是道虚幻的剑气,剑身破开巨厚的青石板地面,插入了半截剑身,此刻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和杀机。 关仲子蹙眉注视着这柄自天边无中生有的剑气,感受着其上澎湃的剑意,如同面临巍峨巨山般不可撼动。至此,他伴着肃然的脸终于出现笑容,是势均力敌的郑重,也是得遇平等剑客的高兴。 世间唯知南方越国于大堰边的那座低矮剑池是世间最强的剑,很多年里,关仲子感北方无敌手,遂有南下求与剑池持剑伯的强烈意愿,日日夜夜苦练剑术,甚至将剑术与阵法相融,练道世间最强的剑阵。 以此传世间傲世间,心中生大志大骄,认为世间能与他媲美比肩的剑客,只有大堰边持剑伯手中的剑,才能与他的剑阵一战。 在咸阳杀尹初年,为求速战速决迅捷达成,所以用了剑阵,没想到在这座无规矩的国度,居然能有与他一战的剑客。 关仲子眼里爆发着无穷战意,再也不将尹初年放在眼里,得遇敌手比杀名天命境对他的吸引明显更强。 视线轻佻不屑,蔑视地扫了眼尹初年,话语彻寒:“本想直接杀了你,没想到还会有人出手救你,今日看来不能,便饶你一命……” 说罢,向前一步。 虚空顿起无数涟漪,整条街道开始剧烈颤抖,青石板地面延伸出条绵长的裂纹,关仲子消失处两侧房屋的檐角骤然破碎,连是房屋的墙面都出现了裂缝,隐隐可见屋内的景象。 望着那道消失的青光,尹初年惊愕到不知言语,满面错愕愁容陡生,站直身体差点踉跄倒地。眼里皆是消弭不掉的震撼,关仲子的修为已然超出了他最开始的想象,但是却符合他后来的联想。 能从宗圣手中完好无损地离开,安然自若南下,又是胆大妄为孤身一人一剑进入帝国咸阳,用天命巅峰来揣度关仲子,明显是最不可理喻,最愚蠢的猜测。 皎皎明月悬挂天穹,漆黑夜幕临落世间,此夜不再平凡! …… …… 皇宫外围有堵高约数丈的围墙,保护着皇帝陛下,也保护着帝国皇室。宫墙深黑的颜色,透着至极的阴寒,宫阙深深锁千重,走在靠宫墙的那条长街,关仲子笑意无限,他不求逾越这道围墙,只求能在此遇到他想要遇见的那个人。 噗嗤噗嗤的响声自暗处传来,好似马匹喘气的噪音,哒哒马蹄在此刻无疑是个美丽的错误。关仲子的手自然垂落于地面,望着前方长街尽头的高门,上面有着无比错落的青瓦。 檐角上是只青面獠牙的猛兽,凶戾恐怖,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中依然昭昭。关仲子一抬手,袖摆在手臂下轻轻舞动,一道凌厉可怖的青光由他袖间而出。 剑风拂过长街,满地哗然,地面上堆积的尘埃像是得到允许般漂染而起,成了道可怕可笑的攻击,一道白光自暗处骤现,旋转着直刺剑风中的渺小尘埃。 风平! 尘静! 光生! 关仲子嘴角勾出狐狸狡黠的笑,喃喃自语:“找到你了……” 青光剑意拔高而起,手握剑狂狂舞动,数道剑气出现在他面前,顷刻间消失不见,没入如墨的浓稠黑暗中,不知去向。 …… …… 同样一条长街,一辆马车停驻于此,老马骄傲望着那道宫墙,望着至宫墙蔓延而出的月光,噗嗤噗嗤咀嚼着嘴里面的草料,马车前方骤然出现道青光,老马眼里闪过惊惧,蹄踏着马蹄想要躲到旁边面无表情持剑的中年男子背后。 青光很快,转瞬即来。 唐裴旻平静注视着青光,握着的剑轻轻抬起,横放于胸前,猛然一震剑鞘。青光像是受到强力阻碍,再也不能向前,只能悬停于空中,撕裂黑暗还想继续向前。 握住剑鞘中端的手指关节微微松了松,剑鞘缓缓放下,青光顿时烟消云散,被唐裴旻彻底湮灭。老马瞪着大眼悻悻看了眼唐裴旻,马蹄镇住不在轻动,马车也从摇晃中归于稳定。 做完这些,唐裴旻偏头看着厚重的布帘,似能透过布帘看见其内的状况,说道:“漠北王庭第一强者,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融合剑法与阵法成绝世剑阵,能在咸阳遇见,实乃我平生幸事。” “殿下,让我去与他一战,此战后,足慰平生……” 车中,太子殿下话语里面充满肃然,无奈道:“若他是普通的天命巅峰,你与之一战倒也没事,但关仲子能从宗圣手里安然逃脱,踱步便能在咸阳来回,加上剑阵,他的实力远超表面所想!” 唐裴旻极肯定道:“有您在,他绝对不会杀我。” 太子语塞:“……” 沉默半响,唐裴旻在等待太子殿下的回复,太子殿下则是在思量,在等待唐裴旻自己放弃。僵持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月光轻纱笼罩,渐有西落的预兆。 马车布帘微动,被掀开细细的一角,自里面伸出白皙病态的手,食指和中指铸剑指,说道:“早去早回,实在不能敌,认输也可,你已经是天命巅峰,熬也能熬到那个境界,不用着急。” 唐裴旻心里感动,面不改色,剑鞘微转,剑意迸发,一步向前,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马车布帘被吹开,有道深邃眼眸露出沉沉思索…… ()尽余晖 第88章 墙外布满两道剑 漆黑的夜晚! 寂静的长街! 总会出现些不平常的现象才能衬托如今的场景,一边高耸的宫墙被看过去,视线直达天际,似见得到天边那座山峰般,巍峨陡峭。 关仲子站在原地,本想着踱步悠悠向前走,想了想否决了这种做法,既然有求于人,便该有虔诚等待的决心,不可过于浮躁。 此时的情况,幽暗深邃的眼眸平静注视着前方那道青光消失的地方,他脸上出现了许久未见的舒坦笑容,很是纯洁质朴,如他现在的心境。 很多年前,幼年时想要入那座宗门求道的时候,他曾在那看不见的阶梯面前苦苦守候数月的时间。不管是风吹日晒,还有暴雨倾盆,都不曾动摇他求道的坚定。满山遍野的荒芜,根本看不到丝毫人烟,任是谁都不敢置信荒凉处有道隐秘不可见的阶梯。 他看得见那道隐秘的阶梯,也唯有他看得见,风雨交加的时辰,他站在阶梯的起点,一次又一次尝试着步入那道阶梯。一次不行,就不断尝试,任是风雨皆来,他怡然不惧,饿了便是山间草木根,渴了便是荒田积水池。 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有心人,天不负,他终于在某一日得到机缘,走上了那道隐秘而伟大的阶梯,一步入,便步步皆可触及,不多时他便走入了那座于山腹悬崖间矗立的宗门。 没想到,宗门内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艰苦,甚至比他在阶梯外等候的那段时间还有艰苦。渴了便是天落无根水,饿了便永远饿着,因为迟早会有不饿的那日。 于宗门修道十载,当他出来的时候,早已面黄肌瘦,只剩下皮包骨,但同时他也变得无比强大,世所罕见的强横,凡尘富贵轻易便来,他超越了王庭同辈所有人,那段特殊的经历,可谓奠定了他坚固深厚的修行基础。 几十年下来,他终于迈入了世间最强者行列,连是于穹宇之上那道神秘门槛,他都瞧见了一丝光亮,接引的光束已然不知何时落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他才有了南下观景,杀人的想法。 …… …… 如果没有天空那轮皎皎明月,这条长街应当无比黑暗。关仲子感叹一声,迈着极为稀碎的步伐缓缓向前走去,越是往街道深处走去,越发有种恐怖颤栗的压抑感。 关仲子脸上的表情不曾改变丝毫,依旧固执抵御着来自宫墙的寒意,以及街道深处的阴暗幽深。高高巨门檐角上的凶猛雕刻,仿佛有活过来的迹象,关仲子感念抬头,望着那道猛兽,瞬间那道猛兽被莫名而来的力量轰击成齑粉。 至此,关仲子才停下脚步,痴痴望着皎皎明月,往年的时候,他南下到达渝关外,倒是看过不少明月,但如今这般直视,仿佛明月在他头顶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宫墙有着遮蔽月光,他颔首低眉,眉尖微蹙,于额间形成道怒意无限的山脉,注视着黢黑满尘的宫墙:“不知道这座宫墙修建完成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还有数不清的心血,如果有朝一日,我的愤怒得不到满足,而世间又无人难当我的愤怒,这道宫墙的意味便绝了。” 长街尽头,高门之后,出现道至极冷酷的讽刺:“你好嚣张……” 关仲子微微一笑:“没你嚣张!” “我何来嚣张?” “世间能让我等,便是你的嚣张!” “如果是死呢?你还敢继续等?” 关仲子微微一怔,醒悟过来莞尔失笑,笑意在脸上嘴角,而阴森无常的杀意却在眼里,只听他淡淡道:“世间能让我等的人,不是死人,便是将死之人。如果是这样,你还敢出现吗?” “自然!” “亦然!” 提出问题自然要给人回答,关仲子向来喜欢一问一答,在某些事情上面从不愿欠人,即便是生死战斗,他依然如此。望着那道走出黑暗的挺拔身影,略显有些孤单寂寞,只是当那人的脚落地的那刻,开始出现短暂的肃容。 唐裴旻站在远处,脚步骤然落地便再不向前,目光打量前方的关仲子,漆黑的夜晚对他们这样的修行强者而言,并不会影响视力,能看见的东西自始自终都能看见,而不该看见的东西,任是他们如何努力,依旧无济于事。 在漠北王庭有着第一强者,且是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这些身份是唐裴旻感兴趣的附加条件,如同关仲子遇到尹初年一样,实力是一部分,而身份地位则是另一部分。 即能战天命巅峰的修行者,又能杀敌国强者权者,对任何帝国修行者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也是他们趋之若鹜的际遇。 关仲子平静注视着唐裴旻脸上的表情,让他有些错愕的同时又觉得好笑,这样的表情或许他没见过,但他却感知过,那便是出现在他脸上,如他自己刚刚见到尹初年的神情一般无二。 他不愤怒,只是觉得被轻视,厉声质问:“大秦剑客,我见过听过的也不在少数,从未见过你,想你初入天命巅峰,能有如此强的自信是好事,可不量自己实力,而过分自信乃是自狂……” 唐裴旻缓缓抬起自己的剑,平静抽出那柄洁白的剑,剑柄有些长,大约是剑身的三分之一,而剑身同样很长,却只比普通的剑长半分而已。 剑鞘落地砸出啪嗒的响音,在寂静乃至寂寥的街道,格外的吸引眼球。扫了眼落在地面的剑鞘,再看着唐裴旻手中的那柄模样怪异的剑,关仲子嘴角挂着笑,袖摆微微卷动在手臂上,如同被绳索束缚般不掉落。 一道青光自他手心冒出,散发着冷冽的寒芒。 唐裴旻朝着关仲子颔首,手中的剑缓缓往后抽动,然后猛然朝面前一刺,一道白光于剑锋骤现顿消。关仲子手持那柄虚幻的青光剑,缓缓抬起划出道青痕,平平指向远处的唐裴旻。 两者未战,却在试探彼此是否有资格做自己的对手。 剑客之间,多有惺惺相惜。 青芒至唐裴旻面门而消,白光至关仲子身前而散。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向前踏出,身形顿时化作光芒消失在长街中,各处有猛光幻影骤现于宫墙街道中。 ()尽余晖 第89章 追逐剑踪的马车 夜晚静默无言的时候,两柄剑发出的声响被压制到了极点,夜空中的星辰闪烁,连是月光都被那些肆意而发的剑光遮蔽。 那条落寞长街再也无法承受两者的战斗,地面青石板延伸数十丈远皆是碎裂,宫墙上布满剑痕,时不时还会出现道破烂的拳头洞口,轰鸣的声音倒是很小。 两人选择在此地战斗,自然不会愿意有人打扰,也不会想被皇宫中的供奉们发现。这里是帝国皇宫,是天子政的居所,关仲子还不想此时挑衅大秦,而唐裴旻也不愿意因他牵连到殿下。 满天剑光繁密异常,随处可见的是剑光剑痕,长街早已无法承受,于是两人来到了宫墙之上,继续用最朴实的剑比拼着,也刻意压制着那些战斗余波荡漾外泄。 老旧普通的马车停驻在原地,周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周遭的情况。老马噗嗤噗嗤扬着大脑袋,似是在和唐裴旻加油鼓劲,时不时那只黢黑的马蹄还会扬动两下。 马车微微晃动,布帘始终被风吹开,那道深邃的眼眸如同带着光芒,望见漆黑夜空中两人的战斗,瞳孔的方向随着幻影消失的方向不断偏移,注视着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战斗。 两名天命巅峰的战斗,不可遇不可求。 布帘掀开条渺茫的缝隙,病态白皙的瘦手不断伸出,最后拍在老马的屁股上,只听见里面有道淡然的吩咐传出来。 “跟上去看看……” 老马转过马头,睁着大眼睛无辜且无能地望着那道布帘,仿佛是在祈求或告知它根本不知道那两人到底去了哪里。 “不用担心,我会告诉……” 一根细线不知何时搭在了老马的脖子上,恰好够着缰绳,这道细线上面已经布满灰色的尘垢,老马闻着恶心发臭的气味,不由晃动了几下脑袋,拉着马车悠悠向前走去。 这条细线有很长的年岁,是车中这位殿下出宫半年前,那位至爱他的女人送给他的,时过境迁,常年居于马车中,有唐裴旻护佑在身边,指导方向的事情根本不用他来做,自然也就很久没用过。 沉沉夜色中,有匹意兴阑珊的老马,拉着辆质朴寻常的马车徐徐向前,走在无尽夜色里。 …… …… 唐裴旻落于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滚落颗颗饱满汗珠,落在地上啪嗒作响,手中的剑插在地面,手心杵在剑柄末端,眼里警惕忌惮,注视着前方骤然出现的人影。 青光顿现,顷刻间落在地上,幻化成具体的人形,便是手持长剑的关仲子,瞧着对手的状态,他一笑道:“初入天命巅峰,便能与我战成这般局面,当真是让我大吃一惊,若是杀了你,想必会让我心情舒畅好些日子。” 说完,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有些沮丧纠结道:“可惜我好像不能杀你,否则还真是美事。真是讨厌那些计划,压住了我的想法。” 唐裴旻站起来,黑暗中隐隐可见他的双腿有微微颤抖,只是转瞬间被他克制住。刚才落于地的那刻,关仲子自天空一剑斩下。本就处于下风,又是受到如此自然蛮横的一剑,导致他此刻双腿乃至手臂都有些酥麻无力。 脚下踩着的青石板,早已碎裂得不成样子,直接砸烂厚厚的青石板,脚掌陷入地面几分,略低矮于平地,使得唐裴旻处于更加下风弱势的局面。 虽说剑客不受环境影响,但实际情况总比理论要差得多。 唐裴旻抬手擦了擦汗迹,双眸战意不减反增,于他而言,战死于此倒是不错的结果,遂而毫无苟且的念头。但是他不能死于此,关仲子也不会允许唐裴旻死于此。 他前进一步,地面的青石板碎裂,抽出剑,顺势朝远处掠去,铺天盖地的青石板后隐藏着道可怕剑意。 关仲子平静注视,波澜不惊,往前走了半步,顿然消失无踪,转而出现在唐裴旻后方,脸色厉然,一剑斩之。凛冽剑意入骨,无数剑光来回杀伤,肆意纵横。 当这些剑意到达后背脊梁的时候,唐裴旻消失在跟前,关仲子随即跟上,眨眼消失不见。地面的剑痕却在此时越来越密集,青石板上布满无数伤痕,处于随时都会碎裂的边缘。 时值马车正好落到此地,车内传出无奈的感叹。 “走吧!” “去下一个地方!” 马车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条街道,是这样的夜晚最烦闷的,没有之一。 …… …… 唐裴旻的嘴角已经渗出血丝,身上完整的衣衫已不完整,数道剑痕形成他身上在此夜最不可磨灭的印记,手中杵着的那柄剑也出现了裂纹,剑柄的末端已然被斩断。 关仲子平静凝望着夜色中受伤的唐裴旻,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你已经算是失败了,或者说你再无战胜我的可能,我想这场比试该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说着,抬头望天,万古星辰加上不灭圆月,感念此日的时辰,无奈感慨:“要是能杀你了才是真的好,可惜我不能杀你,但是废掉你的修为,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虽然不如愿,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唐裴旻僵硬无比的站起来,望着关仲子手中的青光,骄傲反驳:“你自己也说的算是失败,那到底是没有失败,现在说这些,不过显得你多嘴多舌,自狂自傲而已。” 这番话,关仲子不屑一顾:“世间能让我丢掉骄傲和自狂的,或许有很多,但其中绝对不包括你,哪怕你再修炼十年,依然不会改变在我心中的认知。” 唐裴旻满是战意,挑衅道:“那便试试看!” 白光顿起,剑意肆意纵横在旷阔的街道,关仲子凛然不惧,飘动的发梢被剑意削断,他站在剑意中,举目四望,怅然而笑:“倒是小觑了你……” 唐裴旻道:“你现在才知道,已经迟了。” 汹涌悍然的剑意自天空组合,唐裴旻手中的剑也高高举起,剑刃不断散发寒意流光,随时都有可能斩落。蓄势而发的剑意,霸道而小巧,玲玲而巧约,形成道骇然的剑势。 以剑之瞬落,凝最强之剑意,形铺天盖地的杀势。 关仲子瞧着一切,稳定抬手举着青光,缓慢而迅速刺出,满天剑光痕生。 ()尽余晖 第90章 正因为难,才更有意思 帝国绵延不绝无数年,千年时光里面出现过无数强者,其中不乏绝代风华的剑客,但如夜色中街道上两人的境界和剑招比拼的剑客,古往今来还真是世所罕见。 在很多年里面,世间少有顶尖修行者之间的战斗,至于如今这般在某国都城,更是闻所未闻,何况还是号称世间第一强国的大秦帝国。 这场战斗,对彼此双方来说都是场绝佳的刺激。 唐裴旻依然高高举着手中那柄薄而长的剑,保持着最严肃的表情,木然盯着前方空中那些不断撞击的剑影,浩荡来回自有清辉散发,击溃着无数剑气剑光。 地面的青石板上刻痕变得越来越多,两边街道的屋檐都被肆意的剑气击得粉碎,化作齑粉飘散于夜空中。 干燥而纯洁的夜空,随着无数剑意迸发的那刻,变得开始有些湿润,带着极致的湿意开始汇聚,平常的夜晚如果有了雨水,或许将会变得更加美丽而舒适。 细雨如丝,飞凌于空。 剑影围绕着关仲子周围,抵挡着自天空落下的强悍剑势,以势压人是绝佳的手段。在十年前,关于剑术与剑势的抉择,他选择了更为高深的剑术。 刻苦钻研那些可见的剑术招式,虽然他幼年时,有幸进入那座神奇隐秘的宗门,也获得了极大的天赋提高,但这样的天赋能让他快速修行破境,却不能让他在剑道上一日千里,所以才有了那看似荒唐可笑的抉择。 剑势强而凝,一剑斩落,自有无数光泽跃跃击下。 剑术乃是于剑势之上,更加注重对剑招的运用,用最朴实的手段,发出世间最快捷的剑,瞬息之间,关仲子手中的剑已然刺出数百次,看不见他的手腕转动,只能感应到那股可怕恐怖的剑意在挥霍,手停时,留下无数道凌厉飘然的剑影。 望着关仲子的神情,唐裴旻举着剑,骤然闷哼一声,身形似不可逆的后退半步,脸上闪过痛苦之色,喉咙蠕动吞咽入喉的那口鲜血,咬着牙漠然无情。 左肩有道血洞! 趁着渺小空隙,一道剑影刺出,击穿他的左肩。 关仲子沉着脸,不发一言,脸色难看:“真的没想到,你对于剑道的领悟到达如此高深的程度,现在我心里已经压不住要杀你的冲动了。一名天命巅峰的顶尖剑客,有望看见修行最高的门槛,无论如何,都值得我放弃一切杀了你……” 还未说完,一道剑光于他胸前扫过,割开胸膛的衣衫,留下到浅浅的血痕,鲜血由此浸润出来。 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血痕,和那道飘然而过的剑光,关仲子无比沉默地抬手,手掌摊开五根手指合拢,如同还未绽开的桃花,那道逃脱的剑光骤然破碎。 唐裴旻顺势大声嘲笑:“可你到底不愿意舍弃一切,到底不愿意放弃那些你早已规划好的事情,因为你相信,这些谋划造成的结果远比杀了我这么天命修行者要来得庞大,来得多,来得有价值。” 关仲子挤着眼,眼缝中透着极致的阴沉森寒,看向唐裴旻的眼神如同看到一具尸体,冷声道:“你认为的只是你认为,并不是我觉得的,也不是我心里想的。现在我只想杀了你,彻彻底底毁了那有可能的可能。” 唐裴旻蹙眉忍着周遭围绕的剑影,时不时穿过割裂他的衣袍,笑道:“确保万无一失,防范于未然?那还需要你有这样的实力,否则便是空谈……” 关仲子自嘲一笑,望着月光,望着满天星辰,以及周围萦绕的剑光,淡淡自语:“是吗?” 在剑光围困当中,他不顾伤害向前一步,周遭的剑光似受到极大的压迫,开始剧烈颤抖,头顶上空的剑势好似受到地面的撞击,如同软软的竹条遇到烈火灼烧,陡然弯曲,发出啪嗒的炸响。 再向前踏出,剑光轰然破碎,消逝于虚空,而那道强横刚直的剑势,颓然折断,随之而来的便是唐裴旻手中那柄剑,直接被压断,裂成无数片不可直视的碎片。 收敛青光,关仲子负手而立,缓缓向前走去,脸上带着意味深长,嘴里淡然说道:“世间修行者,都祈求迈入修行最高的那道门槛,你只是初入天命巅峰而已,即便有破境入门的可能,那也是无数年后,而我……” 他抬头望天,满是骄傲。 “早已看见那道虚幻的门槛,甚至已经迈入了一只脚,莫说你有世间最强的剑,也依然不能奈我何。即便是人间那位超凡入圣的圣人,依旧不能对我怎样,否则我何以敢南下,何以敢来到这座城!” 目光直射远方,视线里面满是流连忘返,心情在顷刻间变得舒畅,毕竟这座城的空气真的很好,深深吸了口气,笑道。 “说实话,初到大秦的时候,我真的被沿途风景迷住,再是到达这座城池,除了感叹城雄而美外,更是感念世间不公,王庭圣殿百姓如此崇敬天道,却只能龟缩于漠北之地,常年饱受风沙,真是不甘心。” 唐裴旻默然无言,心里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刚才关仲子的那句已然给了很强的震撼,此时虽不至于还沉浸其中,却也有些心中苦涩。 关仲子扫了眼他的神情,全然不见沮丧,仅有的便是思索,遂继续前进,仰头说道:“千年的世外,千年的帝国,几十年前打下的世间第一强国的名号,诸国和王庭想要消灭大秦,是难入登天的事情。” 唐裴旻立刻插嘴:“你知道便好,莫说你还不曾迈入那道门槛,即便是你迈入了又如何,帝国世间有宗圣镇压,而世外破七境者,不知凡几。” 关仲子点头,很是认可:“你说的没错,但正因为难,不是才更有意思吗?” “真是骄傲狂妄!” “世间能让我止狂止骄者,永远不包括你,在你面前,自然也就不在意。” “这里是我秦国咸阳?” “我知道这里是秦国咸阳,是秦国的都城,如若不是,我便不来了。” 听着关仲子的回答,真是至极狂妄,唐裴旻忍不住吸了口冷气,用目光注视着他。 正恰此时,有辆马车落到街道,奔跑来回,终是赶到,车内传来轻松的鼻息声。 ()尽余晖 第91章 皆想天无遮拦 静谧的夜晚,走入辆质朴平常的马车,听着倒是寻常的事情。可在满天剑光和剑影遮住的街道,这辆马车能找到准确的位置,又能安然走进来,已然是最不平凡的事情。 关仲子很是失望地回首,注视着那辆缓缓向前的马车,平稳走在街道上,还有那匹老马阑珊的眼眸,骄傲的神情,都让他感到异常有趣的同时又觉得可惜。 街道上青石板皆碎裂,坑坑洼洼的地面,马车硕大的车轮被老马拖着,不仅没有出现平时的摇晃,反而异常平稳镇定,丝毫慌乱的情绪都不曾出现在老马的马脸上。 夜色阴凉如水,比冬至日的东湖水还有寒冷数倍。 唐裴旻越过关仲子的身形,凝望着那辆徐徐向前又非常熟悉的马车,脸上出现了欣喜平常的笑容,同时眼里闪过莫名的沮丧痛苦,甚至有些纠结的捏了捏自己的手。 剑气已消失在街道上,现在的街道如普通的街道般平凡。 布帘微动,似要被吹起,却又在瞬间,被股莫名而来的力量盖住,布帘依旧厚重,沉沉贴着马车,半点缝隙都不曾露出来。 关仲子面无表情,平静地注视着马车布帘,似要看透布帘,看见其内那位坐着的殿下,但他看了很久,最终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收敛起刚才的冒失,朝着停稳的马车恭敬作揖。 “拜见,太子殿下!” 马车内回应着。 “关先生远道而来,又经历如此酣战,便不用行礼……” 低头抬起,余光一直落在布帘上,他依旧固执地想要看穿布帘,想看看在王庭谍报上出现过无数次的秦国太子殿下,到底长得何种模样,有着何样的雄姿。 “来之前,本想给殿下寻份见面礼的,没想到正准备的时候,碰到了唐先生的剑,遂而感念剑道无同行者,与唐先生一战,倒是忘了那份准备的礼物,还请殿下莫怪?” 车内的太子哈哈笑了两声,很是平常的笑,无半点奇特之处,笑着否定:“关先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何须如此多礼,还准备什么礼物。若是来日,本宫领军北上入王庭,岂不是也要准备礼物,关先生才会允许本宫进去?” 关仲子眉眼微凝,额间似有思索闪现,但确确实实有着几道抬头纹出现在额头,脸上有笑语态却异常冷淡速锐:“如果殿下有朝一日,能到王庭都城,哪怕不备礼物,关某依然愿意为殿下开门,以报今日殿下准我入城的恩情。” 太子声音顿时肃然沉重,呵呵道:“关先生何种人,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王庭第一强者,要进这座四处漏风的城,该是何等样容易的事情,何须本宫开门允准!” 说罢,还冷哼两声。 关仲子默默向前走着,神态自若而严肃,眼神锐利如同柄剑,直刺厚重布帘。 老马扬动着马蹄,显得有些慌乱惧怕,马车微微朝后面摇动了几下,车内无半点声响,似也不关注外面的情况,更不在意,这名王庭第一强者会否拔剑杀他。 佩剑已碎的唐裴旻目呲欲裂地盯着关仲子的行进,急切的喊叫,在安静的街道里显得格外刺耳,想要站起来跑过去,却在站起来那刻一个踉跄再次倒地,一口鲜血喷出。 太子听到喊叫,语气格外柔和淡然:“不用在意,这里是我大秦国都,能在这里杀人,都是些没脑子的愚蠢笨蛋,关先生是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想来不会名不副实。” 这话落地有声,如同叩击门扉的巨响般在关仲子心中响起,脚步由此停止,再也不往前面迈步,眼眸深深,意味深长道:“世间皆称漠北幻术天下无双,难道殿下不怕,我迷惑唐先生,杀了您,那这样便算不得我杀的。” 太子爽朗笑着,回答道:“即便本宫如何如何,他们都不会不管本宫。” “死了便是死了,谁杀的在关先生眼里都不重要,在他们眼里又怎么可能在意。他们在乎的只是这仇该对谁,能不能报而已。” 关仲子深以为然点头,认真回味:“殿下不愧是殿下,说的倒是在理。您既然明白这些,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呢?” 太子思索片刻,语调格外沉重森寒,陡生感概:“不知道关先生看过漠北的天空没有?” 关仲子道:“自然见过,时时刻刻都见。我已经见了几十年,早已厌烦,所以才会有南下观景的举动,只为暂时舒缓下眼睛,漫天沙土见多了,连是世间到底何样都要忘了。” 太子意味非凡嗯道:“关先生看多了风沙,也不喜欢漠北那样的天空,风沙盖天,怎样都是让人心情不畅的事情。帝国的天空遮蔽太久,本宫又本是叛逆的性格,自然而然有些看不惯,想做些能及之事,应该不难理解吧!” 关仲子脸上布满温柔慈善的笑容,瘪了瘪嘴,很是自然道:“不难理解,不难理解。若非王庭是天灾,怕关某都要做些能及的事情,才能舒缓这股子鸟气。” 两者的谈话很是平常自然,却又有格外不同的地方。 明月有西落的趋势! 老马似感应到了极细微的意味,调转着马蹄,转动着马车准备离开这条街道。唐裴旻忍着双腿的疼痛,以及胸腹肩头的剧痛,咬着牙跑到马车上,颓然瘫软靠在布帘的门栏旁,深深吸了几口气。 关仲子望着远远离去的马车,有些失望的同时又有些高兴,至少某些事情得到了证实。虽然不曾获得他想要的结果,但眼前的结果已是目前为止能掌握的最好结果。 转身回首,远远凝望着那座宫城,恢宏浩荡,乃世所罕见的盛景。他嘴角出现笑容,一眼千年,似能看见这座宫城在将来会面临何样的局面。 “有些事情,果然只能徐徐图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存在一蹴而就的时机。” 逐渐暗淡的清辉照耀在他身上,送着他在咸阳里面不断来回,漫无目的,全然像是随意而走,却又给人极为奇怪的感觉。 走了许久,走到幽深已关的城门口,他走入漆黑的城洞…… ()尽余晖 第92章 那一面 清晨的帝国。 有细雨春风,淅淅沥沥在河山之上。 咸阳城中那条寂静的街道开始迎接最初的光束,一道光自极东方处射过来,跨过千山万水,以及一片辽阔的东海。 东海之上,有轮炽热光明的火球,光芒四射至世间任何地方。 昨夜那条饱受摧残的街道终于被发现,百姓们纷纷愤怒自己房屋上为何出现那些可怕的痕迹,街道上的青石板地面如何破烂成碎片,甚至于粉末…… 咸阳令是膘肥体壮的大胖子,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只是模样太过圆润,旁人看起来这笑容有些宽厚,像是一块猪肉本来只有巴掌大小,却被扯成两巴掌的大小,入眼自然显得滑稽可笑。 带着衙役在街道上巡视一圈,什么话都没留下,便挥散队伍,马不停蹄入了那座雄伟宫城。 今日不上朝,自然进不去。 …… …… 望着初升的太阳,林亦就听到了外面沸沸扬扬的事情,有人传言昨夜是某些可怕的强者在街道上战斗,损毁街道后,便直接逃亡,咸阳府衙现在都没抓到凶手,连咸阳令令狐都被皇帝陛下叫去皇宫问责了。 这件事情的真假,倒是没人敢去质疑,毕竟令狐大人,确实在众目睽睽下去了皇宫方向。至于是不是皇帝陛下问责,还是别的缘由,普通百姓自然不知晓。 坐在破烂椅子上的林亦面色异常郑重,郑重严肃渐至于愤怒,怒不可遏地捏碎了手中捻起的茶杯,啪嗒落地的碎片上沾染着丝丝血迹。 一只手里捏着团纸,纸上写着不算密集的字,大气勾勒的笔画让人看着格外有感觉。平时喜欢写字的林亦,此刻面对这样的字,只觉得心中苦痛千万分。 在晋阳的时候,胡昌对他的帮助不多,却也在最关键的时机,拉了他一把。他万万没想到,在晋阳那座酒楼喝酒的那面,便是与他最后的一面。 外面的阳光很强烈,林亦却觉得浑身不自在难受,那些光束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两下,紧紧注视着天际挂着的那轮炽热火球,散发出来无数光线,肆意而发照耀大地。 周遭的天地元气,似感受到了温度上升的刺激,开始渐渐出现紊乱的局面,无数天地元气肆意且无规则的运动起来,安静的院子里面本无物,陡然间发出啪嗒作响的轰鸣声,偶尔间歇着来回荡漾,墙面出现道极细微的裂纹和凹陷。 何夕注视着林亦脸上的神情,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睛眨巴着眼帘,修长的眼睫毛噗嗤闪动,看着异常美丽。 当林亦站起来那刻,一切的天地元气好似被莫名的力量镇压般,骤然间,落于空中泯于无形,似从未出现刚刚那种无规则的纵横,也不曾有过丝毫颤动。 走入离窍更深的位置! 抬头看着旁边林亦高大挺拔的身形,帝国百姓的身体很平常,不如王庭那般威猛健硕,也不同于西方诸国的瘦弱,处于两者的中间,而林亦的身形这是完全符合帝国百姓的身体构成,可以说,林亦是最标准的帝国子民。 察觉到始终在的那道目光,之前不理会是不在意,现在理会是忍不住的难受。 林亦偏头,微微低首,蹙眉道:“这样看着我干嘛?你担心我看到里面这些名字和代号,会忍不住拿着剑去把那些人都杀了,所以你要盯着我?” 何夕摇头坚定道:“我相信你不会,学宫开学的日子已经定了,你要是想要回晋阳报仇,势必会错过学宫开学的日期。千万百计从晋阳来到咸阳,不就是为了进入学宫,你怎么可能在此时做这样自毁前程的事情?” 林亦傲然,冷冷道:“我从来不在乎什么前程,自毁的事情倒是做过不少。” “前程对你而言当然不重要,能被学宫直接特招,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事。你背后拥有的力量远比我相信的要强大的多,真是让我无比好奇,你背后到底是谁?” 望着林亦的那双眼眸,充满了好奇痴迷,同时也饱含着想要探究挖开眼前俊彦青年的欲望。 忍受不住这种恶心的眼神,心里惴惴不安的同时又感到庆幸,某些猜测可以排除。他耸了耸肩,目视远方天际上,嘴里淡然而隐晦的语气辗转良久,才说道。 “帝国军神李立青老大人,这不是你很久前就知道的吗?” 说着,摊开手,抬了抬手心中被捏成纸团的书信,说道:“这不是军神大人给你传来的书信吗?你与军神大人的关系如何好,会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背景?” 何夕伴着脸,明眸善睐,认真道:“如果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呢?” 林亦避而不谈:“你肯定知道……” 何夕道:“如果我不知道,那你会告诉我吗?” 林亦微微一怔,嘴里略觉苦涩:“你肯定知道……” 依旧固执的回答,谁也不知道是林亦真的如此认为,还是他只能如此回答。 听到熟悉的话,何夕点了点头,又极为怪异的抬了抬下巴,正好此时林亦的视线偏落,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神采,却都看不懂眼眸中那深深的意味。 “咳咳咳!” 口水吞咽,喉咙吞吐,被口水呛住了连忙转过头,不再去看何夕的脸。不论从任何角度,不论是那片时空,这位公主的长相都是属于倾国倾城的绝美,纯洁而干净,利落而睿智,浑身闪烁着智慧的光辉。 还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白皙如玉的肌肤,都让林亦的心神为之一振,转而出现自卑的情绪,同时还有深深的无可奈何。 观察晚一切,何夕收回目光,敛去眼眸中的神采明亮,夹着如山泉般清澈的嗓音道:“河北道,晋阳王家,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在幕后指挥着王家动手。而上面的名字,正好有人来到了咸阳,我想你可以尝试一下。” 林亦斗转肃容,问道:“是谁?在哪里?” 深深看了眼林亦严肃急切的表情,视线远眺出城,淡淡道:“王涛,学宫此届学子……” ()尽余晖 第93章 小小的愿……或梦 帝国之内,除开咸阳的世家不成气候外,居于各大道州的世家都是传承久远,在帝国朝堂或种种领域有着极高的地位。 河北道王家居于河北道多年,河北道官场早些年便于无数出自王家,或与王家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官吏。前些年,皇帝清理帝国官场,才使得这些世家对官场的把控减弱下来。 不管如何来说,王家依旧是河北道拥有极高地位和威势的世家,是林亦不可轻易撼动的。能够命令这样的世家出手对付北军元帅,可想而知,那幕后黑手在帝国到底有着何种的地位。 当然能够确定一点的是,王家并未直接参与那场伏击战的谋划,在帝国军队运行中,普通世家乃至那些顶级世家,都不能参与军部对军队的调遣,而北军元帅已经算是军部站在高位的几人,能知晓他行军路线,且早做提醒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样思量下来的范围极小,但剩下的那些处于范围中的官员,知情者都是在帝国拥有极高地位与权力者,无法排除他们的嫌疑,同时林亦处于学宫也无法对那些官员进行排查和报复。 学宫地位很高不错,但学宫学子很多,并非任何位学宫学子的地位都能同于学宫。而那些官员在帝国权柄深重,莫说学宫普通学子,连是某些年长些的教习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帝国中,学宫里面,唯修行境界高深者,地位崇高者,那些处于高位的官员才会给予一定的尊重,但也仅仅只是尊重而已,再无其他。 …… …… 太阳初升,是件极有意味的事情。 何夕望着那轮太阳,眨巴着眼帘,仅仅露出极渺小的缝隙,隐约能见即可,对林亦提醒道:“虽说河北道王家,乃是帝国北境的重要领域,而晋阳又是王庭南下最需要啃下的硬骨头……” “但王家终究只是边境世家,在帝国之内的威望远担不起世家二字,只是他们背后那些人或许会警觉。王涛能杀是能杀,那份王家身份倒是可以不用在意,可学宫学子的身份,你必须认真对待。” 耳朵里面听得无聊,不过林亦依旧认真听着,且深深记在心里,不解问道:“学宫身份?应该是最普通的身份吧!能够对他那些的人起到些什么作用?” 在以前,他觉得进入学宫或许很好,但现在决计不会如此认为。学宫里面拥有太多的学生,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能有何样的地位,唯一拥有的作用,便是那能直通官场的直行快捷通道而已。 听见林亦这样的问题,何夕展眉一笑,有几分嘲笑,有几分无可奈何,笑完便恢复肃容,肃声道:“你说的倒是没错,确实不能给他王家身份增添些什么,甚至到头来还不如河北道王家人的身份。” “但你要明白,学宫存在的意义,学宫由何而建,学宫为何而建,学宫又是谁所建,如果你能明白这些,那你就会明白,逼问王涛知晓的事情,且为你那朋友报仇,到底有多难。” 细细体会,其中确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再是沉思那几道问题,林亦恍然大悟,再无安然,只有沉沉思索,眉头紧皱,连是额头那些抚平的抬头纹都突然出现。 “学宫为帝国千秋而建,学宫虽为一代祭酒所建,却是我秦国皇帝在维持,说起来,该是皇帝陛下所建。” 林亦说完,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深吸一口气,再猛然叹息:“或许王家身份能让王涛感到尊贵,感到能做许多事,但学宫学生的身份,是谁都无法给他的,那便是足够的安全感!” “试问天下,谁敢杀学宫学生?” “不管何等缘由,杀学宫学生,都能算作对帝国的挑衅,算作对秦国皇帝的挑衅!” 何夕深以为然点头:“这些道理你明白就好,学宫学生的身份算是给了你一张保命符,却永远无法给你尊贵的身份,以及报仇后能不被群起而攻之的底气!” “该如何,你需得思量清楚!” 林亦蹙眉看着旁边比自己还要矮半个脑袋的公主殿下,颇有语重心长的味道,仿佛他是个晚辈,遂而生起恶念,紧紧注视着这位公主绝美的俏脸,目光灼灼。 被林亦的灼灼目光盯得毛燥燥的,何夕身躯微颤,转瞬间恢复镇定,以同样的眼神注视着林亦。 “怎么样?我好看吗?” 林亦不自觉点头:“说实话,不管从前,还是往后,你应该都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何夕掩住琼鼻轻笑:“评价如此高,实在是有些受不住啊!” 对于此,林亦抹了抹鼻尖,又是吸了吸,极认真地问道:“评价高,是因为你当得起这般评价。只是让我奇怪的是,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畏惧这样的目光,现在怎么变了?” 何夕黛眉微皱,有点点怒意在眼里涌现,好似要直接喷在林亦脸上,恶狠狠反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脸皮厚,现在脸皮变薄了?” 林亦百无聊奈,似没察觉到这位公主的愤怒般,抖了抖肩,摊了摊手,无可奈何道:“如果你偏要这样认为,那也没办法!” “你真不是这样想的?” “是啊!” “那你还这样说,搞得我冤枉你一样?” “没说你冤枉我啊!我照着最真实的想法,直接说出口了,看你怎样认为而已。” “你……” “你怎样……” “你无赖且无聊!” “说得对。” …… …… 何夕的身高比普通帝国女子要高点,但也在合适范围内。正好当她站直的时候,脑袋便在林亦的耳垂左右,当她偏头的时候,脑袋正好可以靠在林亦的肩膀上。 日头正盛! 普照的阳光射过来,透过狭窄的门缝射进来一束纯洁寻常的光芒,落在两人的身前,于是两人举目朝着天穹望去,湛湛青天,万里无云。 顺着门缝看去,何夕偏着看天的脑袋,正好靠在林亦的肩膀上,脸上且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亦不曾低头,何夕不曾抬头。 地面两道相靠的影迹被拉长,久久不散! ()尽余晖 第94章 不载白铁的史 辽阔的地域上,曾经有着无数国家,在帝国建立的历史里面,唯有最开始的几年相安无事,往后的百年时间里面,帝国开始与霸主般存在于东方这片地域的国家相继发生战争。 时间流逝,辗转千百年。 神奇的大秦帝国于青萍之末就此拔地而起,经历千年的发展,大秦帝国已经成为世间最不可忽视的庞然大物。 然而在帝国风平浪静时,西方诸国乃至西齐天池对于东方这座帝国的危机感越来越明显,开始第一场东进战争,由西方诸国里最强的魏国为首,于几百年发动。 那场战争,几大世外之地在世间的代表纷纷出手,连是些本在世外修行的修行者,都隐姓埋名潜藏在军队中,妄图在关键时刻,给东方那座帝国致命一击。 或命中注定,这场战争的终结起于无为峰…… 后面几百年,帝国和西方诸国,乃至渝关外漠北之地的王庭纷纷扰扰,数百年间大战不曾有,小型战斗确实时有发生。 处于这种畸形的相安无事下,帝国和西方诸国开始迅速发展,不论是国家军队,还是国内强横的修行者,都在层出不穷的冒出来,也有寿元将尽的天命境修行者,试图在死亡到来时,逾越那座无为峰。 无一例外,那些妄图逾越无为峰的诸国修行者,都死于非命。 无为峰之巅,有着三座石碑矗立,存立于千年,石碑横平而放,三块矗立在地面形成道泾渭分明的界限,而这条界限便是西方诸国妄图逾越的那条界限。 三座石碑上,记载着不知名的文字,数百年刻苦研究,才发现是来自已消失的古国文字,上面记载着当世许多天赋卓绝者,境界高深者之名。 初为人发现,遂而名动世间。 此被西方诸国誉为天道意识的直观表达,称三座石碑为天识碑。 对于此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最符合西方诸国的利益,至于此碑是否天道意志,没谁清楚。但细细想来,西方诸国在天池教化下,对上天崇敬非常,以天有意志,促世间修行者成道,西齐天池便以天道真言教化诸国百姓。 至于帝国,有跟帝国同岁的世外桃源坐镇,能成道者皆成道,天有意志如何,他们不信天,讲求自己的命,而非那虚无缥缈的天命,使天池无法东进,到这片辽阔的地域开创新的信仰,从而天池与帝国有着不可消解的世仇。 三座天识碑,其中两座千年都有字迹,而另外那座,未破解其上文字时,倒是有字迹,当字迹破解,文字骤然消失,再也没有半点讯息传下,成为世间谜团。 谜团一直延续到十几年前,诸国天池弃徒,被遗弃师门外,枯坐雨夜,瞬息成道,接连破境直入圣人境界,成为世间可知的第一位破七境者,同时无字天识碑现字,正是那位宗圣,世间修行者此刻才明白,那座天识碑上,原来记载着世间破七境的修行者。 …… …… 十几年前,帝国有名奇才横空出世,数年修行迈入朝真境界,位列那座记录世间年轻修行者天赋的天识碑第一位,名动天下。 而后几年,辗转之间,破境入天命,晃晃悠悠到达天命巅峰,成为世间最年轻的天命巅峰,时此,距离此人迈入修行之路才瞬息十年。 十年间,他完成了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毕生的达不到的境界,天识碑断言其天赋无双,位列世间天赋最高者,十年时间从初入修行到天命巅峰,如何不让人震恐。 在西方诸国乃至漠北王庭眼中,若此人乃是单纯修行者,孤家寡人倒也不足为奇,最多不可招惹罢了。 但此人和秦国皇帝交好,是大秦最年轻的寒门封侯者,也是统辖大秦三军的元帅,是大秦军部执掌者,如此多的身份,都昭示着他与秦国密不可分的关系,再加上那冠绝世间的天赋,如何不让人感到恐惧。 连是帝国内的某些权威者,都觉得无比恐怖,对那名天才深为忌惮,乃至警惕…… 遂而,西方诸国联合漠北王庭,在无为峰外不远设伏,歼灭了那位元帅及其御下的数万大军,血流成河尸骨无存,无人生还。 军部行军路线泄露,元帅连同数万大军惨死,倒是让人倍感唏嘘,一代英豪从此溘然长逝。至于路线被泄露,皇帝陛下震怒下,倒是查出些名头,帝国军部连着几位参将被灭族,后几位年老将退的尚书,都被抄家灭族。 持续时间长达一年,随着风平浪静,庙堂中的那些官员们发现,现在的朝堂似变得格外混沌不同,再无曾经的那种味道,而往昔温和的陛下,也变得性情古怪霸道起来,好似忽如一夜成熟稳重起来。 皇帝陛下不再查,西疆伏击线索也就慢慢断了,再也没有办法重启,更无人能从其中找到半点痕迹。 当然世间百姓,他们好像都认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再没有调查的必要。 …… …… 学宫开学的日期慢慢靠近,林亦手中捏着一卷书,讲的是帝国那位年轻侯爷的历史,崛起于越国那场如疾风骤雨般的叛乱,他的平乱方式亦如疾风骤雨。 书者笔力强劲,虽是寥寥几笔,亦能勾勒出那位北军元帅年轻侯爷的音容笑貌。望着天边的明月,望着满天移动的星斗,林亦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不自觉捏的紧些了。 看完这些,他脑海里面依然有着想不通的问题。 兄长或许和皇帝陛下熟悉,但能到达会关照自己的情况吗? 除非是他完全想象不出那种熟悉,到底该是何样的熟悉。但当年那场查找泄密者的过程,依然能使得帝国风声鹤唳。 林亦不在咸阳,也能从某些打听中感知到,百姓对于那场查证讳莫如深的态度。几位帝国二品官员下狱,数十位将军被革职流放,还有数不清的抄家灭族,都让那年的咸阳子民,了无生机地感应到咸阳的天空有着滚滚黑云血雨。 想着很多早年不知的事情,林亦仍旧是拿不准主意,要因眼前的线索而断掉未来的可能吗? 该去? 还是不该去? ()尽余晖 第95章 思量?不思量 世间本不该有思索,但举棋不定时,思索便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林亦想不通的问题,自然可以交给别人继续想,只是此时,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皎皎明月在星辰的衬托下显得洁白干净,忘了该如何寻人。 …… …… 一夜枯坐! 一夜修行! 院门缝中放着柄剑,剑柄在院外,剑身倾斜着倒在门缝上,正好落出去剑柄。别人只能看见,而无法取走,自然安全非常。 清晨的空中弥漫着雾气,咸阳城外积雪早已化尽,空中的湿意自然远胜从前,何况那夜下了场小雨,雨丝飘零落于世间,被昨日炙热光束蒸发入云。 脚下未碎的青石板上如同被蒙了层水雾般,恍惚可以看见毛糟糟的乱发,散落各处的发梢,被林亦用手轻轻的拨回,继续注视着外面纹丝不动的木门。 他不确定这样简单的方法,是否能引来他想见的那人。 两人不该熟悉,也并不熟悉,但念着几次救命的恩情,林亦总是不知不觉间便会相信他,所以才会用如此愚蠢固执的办法,把自己的剑放在院门。 轻轻的脚步声自院外响起,这条游学想考入学宫的外乡书生组成的街道,日日都有着书生背着行囊离开。学宫招生已过,能入者自然留在这里,不能入者,便该另谋出路。 咸阳居,大不易。 不说绝对,大部分书生是无法靠自己的双手在咸阳活下去的,既然到了梦醒时分,该做的决定最好早做,以免出现些不可掌控的麻烦。 林亦陡然颤栗了两下,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可怕的盯着院门,攥起拳头,脚掌似惯性般往后滑动,脚跟这是很自然的抬起,随时准备跑过去,握住那柄剑。 院门被打开。 是白衣胜雪的俊雅青年。 收回该有的肃穆紧张,手一挥,那柄剑自然飞入他的手中,只是剑柄看着有些摇晃,好似随时都会被这种摇动震开。 从院外就看见剑柄,继续往前走,随意坐在青石板地面,不顾那层蒙蒙的水雾,指了指剑:“为什么把剑那样放?” 林亦面无表情,低头抚摸着膝盖上横放的剑,说道:“剑很珍贵,自然该这样放!” 景云百无聊奈地打趣道:“能有多珍贵,到底不过破铜烂铁罢了,过些年,沾不了血,开不了锋,只能回炉重造……” 林亦脸上寒霜顿现,布满坚定,斩钉截铁:“不会,它马上便会饮血!” 从晋阳到咸阳的这段时间,林亦很久没认真用剑,自然也就轮不上剑去杀人。时间流逝很快,如白驹过隙便是几个月的时间,咸阳由冬至春,到现在春味正浓。 剑早已饥渴难耐。 人亦如此! 回味景云才说的话,林亦的眉尖紧蹙,偏头极认真地注视着他,沉默思索了片刻,问道:“那些事情你都知道,那封书信的事情你也知道。你不是看见我倒着的剑,而是你本来要来,恰好遇见我倒着剑而已。” 景云点头,没否认:“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仍然知道。” 说完,想了想,同样偏头注视着林亦,两者的眼神自然而然对上,如同两柄锋利的剑在不断交锋,且发出震耳欲聋的响音干扰思绪一样。 景云极认真地问道:“你犹豫了?” 林亦摇头:“我没犹豫。” 景云再问:“那为什么要见我,你见我不是要问我学宫的事情?” 林亦依然摇头:“是要问你学宫的事情!” 景云嗤笑一声:“所以你还是犹豫了?” 林亦眼里出现愤怒,怒火中烧:“我没犹豫,只是确定不了,两者到底那种才是我该选择的,也是最符合现实的。” 收回目光,眼神登时变得温柔起来,景云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白衣下摆,说道:“如那位公主说的那样,学宫学生的身份便是张保命符,要想杀学宫学生,需得惦量下帝国和皇帝。” “但你是要杀他吗?” 林亦低着头,想了许久,抬起头时眼里爆发别样坚定的光芒,重重点头:“我必杀他!” “为什么?他只是个小人物。” 林亦肯定道:“正因为他是个小人物,才更容易杀。他杀了胡昌,我只能也必须杀他。” 景云嘲笑道:“你还真是欺软怕硬,专杀小人物。” “胡昌是谁?” 林亦道:“以前兄长身边的亲兵,在晋阳的时候,危难时,拉过我一把。” 景云问道:“所以你要为他报仇,且必须为他报仇。但你不确定,杀了学宫学生取得线索后,你还有没有机会用到这个线索。同时你也担心,如果自己不去取这道线索,那往后没有机会,又再也碰不到这样浮于表面的线索怎么办?” 这番话完全表明了林亦现在的纠结,他无话可说地颔首,双目无神的继续抚慰手中那柄剑,银白如雪的剑刃,瞧一眼,便能感受剑中森然寒峭的剑意。 瞅着林亦平静孜孜不倦的抚剑,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摸过锋利的剑刃,速度和手势都如同他当年见过的那人,顿生无数回忆,仰头看向湛蓝洁净的天际,叹息道。 “你关心学宫学生的身份,还是担心没有时间用到这条线索,再不济,是担心杀不了王家那人?” 他能确定,林亦肯定会选择杀人,而不会白白看着机会流失。这样的性格或许在很多人身上都出现过,但在某些人身上格外明显,哪怕是字里行间都能听出来,那种决然……而林亦,明显是这种人。 林亦突然间,紧紧握住剑柄,凹凸质感再现手心,刺激着手腕发挥力量,他说道:“我关心学宫身份,会给我造成多大的困难?” 景云摇头:“学宫存在帝国百年,皇帝亲自监管,为朝堂输送不少人才,但也是最不会引起麻烦的,因为不足道哉。” “你身上也有张保命符!”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林亦还没明白,景云就已经慢慢朝外面走去。他想要把景云喊回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喊,景云都没转身回答的动作。 院子很短,走出去的时间,同样很短! ()尽余晖 第96章 颗颗好奇心 学宫开学的日期渐近,要说自学宫招生后,咸阳最受议论的,便是学宫特招的那名学生。 遥遥所想,思前想后,都不曾在脑海中有这道影响,姓林的世家在咸阳乃至咸阳附近的县里,倒是有着几户,可无一例外,家中都无叫此名字的年轻族人,何况那些个家族,根本够不上学宫的档次,岂会有特招的可能。 世家中,少有能入学宫眼者! 百余年来,清辉皓皓的学宫怎么可能屈服于世家的权柄,连是帝国皇室的皇权在学宫眼里,也不过尔尔,想来那名特招的学生出自某世家或皇室的可能性极低。 让人不仅感慨联想,难道那名特招的学生当真天赋卓绝,能超越当年那位年轻侯爷。要知晓,当年那位侯爷都不曾被学宫特招,依然是老老实实考入学宫的。 念及于此,百姓心中的痒痒肉倒是被激起来,迫切地想要见见那名百年来唯一被学宫特招的学生,到底有何奇特之处,能让学宫破了这百年的坚定。 …… …… 老祭酒辞世的阴云已散尽,那些白色的飞布也早已被取下来,洁白的石柱矗立在学宫门槛两侧,巍峨巨形,到时给初入学宫的学生们种震颤的寒意。 寒意中是无尽的敬意。 千年的帝国,百年的学宫,会是这片辽阔山河上历史悠久且明亮的一抹风景。 寒门能入学宫者不再少数,却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高门巨户出来的学子,不需为生计奔波,不需忧愁烦恼银两时间,自然能安心读书,乃至快些走上修行的路,能考入学宫的,显然也就更多。 不熟悉者,形单影只。 相熟活跃者,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彼此攀谈,能让他们高兴的事情很多,能让他们好奇的事情更多,但此刻在学宫前,他们不自觉会想到那名被特招的学生。 模样清瘦,身姿挺拔的青年扫了眼旁边的几位未来同窗,脸上抹过笑容,说道:“也不知道前些日子,那位被学宫特招的林亦,到底是何许人也。能被学宫看入眼,又是不用考试,迫不及待的特招,想来不论是修行,还是读书文采,都是世间少有。” “真是可惜,当日无缘一见!” 说罢,这名青年摇头晃脑,脸上失望的神情让人感觉尤为真诚,像是他真真可惜没见到那名学宫特招一样。 旁边表情傲然不训的青年,脸色闪过抹阴沉,哼哼了两声,也没开口说话,显然是不喜欢刚才那名青年说过的话。 “柳兄说的哪里话,谁不知道,今年学宫各项考核,江兄独占鳌头,该是放榜时,那榜上头名才对,谁料出现位不知来历的特招,硬是挂在江兄前面。连是来历都不清楚,谁知他是天才,或是蠢才也不一定。”青年说完,还瞥了眼那名姓江的学生。 被称柳兄的青年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初春时节,哪里炎热到需要折扇摇风,多是装作附庸风雅罢了。当然如修行者中,也有人不喜欢刀剑,愿意用些小物事当做武器,倒也常见。 姓柳的学生瞥了眼说话的青年,有事用余光看了眼姓江的同窗,笑道:“上官永,我记得之前特招出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说这些话,难道是为了舔某些人的臭脚,依附权贵,拔高自家的地位?” 上官永气急,指着姓柳的青年,正欲开口怒骂,旁边那名姓江的青年横眉冷对。 “柳邯,不要以为你柳家是将门,便肆无忌惮……” 话还没说完,柳邯嘲讽地撇了青年一眼,自顾自走开,留下话:“莫说是你们口中的将门,即便不是,今天这话我也是照说不误。江吉垣,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这点修为,在别人看来也就那样……” 听到这话,江吉垣阴沉的脸色越发阴沉,心中的愤怒好似要随时会喷发,不过此地是学宫外,周遭又都是学宫未来同窗,他只能忍耐下来。 收敛阴沉的脸色,注视着柳邯离开的背影,咬牙说道:“柳邯,自以为清高而已,你能拥有你如今的地位,不过是仗着你父亲柳将军罢了,如果没了柳将军,你不过一条狗。” 话很冷,周遭的学生听到柳邯的名头,再是那闻名遐迩的柳将军,顿时周围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开口,连是喘气都不再敢。 之前的上官永也不敢再说话,在此之前,他以为柳邯只是柳家普通族人而已,可当听到江吉垣口中的柳邯父亲柳将军,吓得额头上汗珠都出来了,悻悻然欣慰自己刚才没骂柳邯,否则百死莫赎。 柳邯身体不变,脑袋微微转动,恰好余光能看见江吉垣的脸,眉头紧蹙而愤怒,冷冷警告:“江吉垣,我们两人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没必要牵扯他,如果我下次再从你嘴里听到他,别说你爷爷只是九卿,便是入了三公,我也必杀你!” 在场的学生,都感受到了柳邯咬牙切齿的杀意,全身弥漫着沙场杀人的煞气。江吉垣皱着眉头,脸上有些挂不住,沉默半响,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挥手拂袖愤愤然离开此地。 柳邯上过战场,说出的话,未必不会做到,江吉垣正是明白这点,才不敢再开口。 人群因这场纠纷而聚,也因这场纠纷结束才分散。 上官永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望着离开的江吉垣跟上去也不是,不敢上去也不是,犹豫好久,沉沉叹息,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上去,思考着该如何。 …… …… 角落处,身穿墨绿色衣袍的青年朝旁边的学生,拱手作揖,脸色温和,好奇问道:“不知道刚才那两位到底是谁,居然能引得人群如此惊诧,小弟初来咸阳,仁兄可否告知?” “你说柳邯和江吉垣?” 青年抚了抚自己下摆,从袖兜里面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多谢仁兄指点!” 被问的学生谢绝银两,说道:“江吉垣是学宫考核头名,他爷爷乃是大理寺丞。柳邯是柳如逝将军的儿子,只不过看样子他们父子俩关系不怎么好。” 说罢,这名学生就离开了青年身边,朝学宫大门走去。 手里捏着银子的青年,看了看手中送不出去的银两,目露思索,唇角微微翘起。 “有趣……” ()尽余晖 第97章 有些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帝国表面风平浪静,深海地下却是暗潮汹涌,前些年那位北军元帅横扫天下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官吏为之胆颤恐惧。 不仅仅是那位侯爷拥有极高的修行境界,以及掌控帝国军队坐镇军部,而是那位侯爷手下一度拥有猛将如云,有的人担心那位侯爷是否会做对皇室不利的事情,有的则是宣扬功高盖主。 当年的太子殿下,还不曾在朝堂崭露头角,而是把自己锁在宫墙外的那座宅院里面,整日过着平凡无比的农家生活。 种种花,养养猫…… 西疆伏击战结束,北军元帅带着他帐下最精锐的数万大军灰飞烟灭,皇帝陛下深感痛心,那年咸阳中起了场让人恐怖的旋风,不知道有多少定鼎的官员下狱革职,甚至流放抄家灭族。 皇帝陛下也变了! 太子殿下出现在朝堂,那是那位殿下第一次出现在朝会上,也是无数年来,唯一的一次。从此以后,太子殿下的手臂便变得非常长,能触及到许多不可触及的地方。 柳如逝将军,在北军元帅离世之后,是北军中最有威望的将军,也是帝国军部乃至部分官吏心中最合适的北军元帅继任者,但由于那年的风暴,还有那位殿下的出世,一切变得不一样。 最后出自江南贫寒人家的陈岩,当上了北军元帅,成为帝国军部最高的行列,多年以来,陈岩与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异常,不亲切,也不疏远,陈岩继任北军元帅后,再未到过咸阳。 大理寺丞江文通,是太子殿下的坚定支持者,在朝会上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回护太子殿下。想来私底下,这位江大人早已经效命于太子殿下。 那年风暴席卷咸阳,大理寺丞主持审理诸多案件,柳如逝出自北军帐下,虽说官职不低,和那位侯爷有争夺元帅资格,但到底最后入了帐下,于当年西疆的事情,也是深感痛惜。 自从江文通主持审理那些案件后,江家和柳家的关系便一日不如一日,直到两年前,两家后辈在红楼为女子争风吃醋。柳如逝将军狠狠教训了他那位堂弟,而江文通不思自家儿子的过错,反是上奏参了柳如逝将军一本。 指责其家风不正,本为将军该刚正不阿军纪严明,结果自家兄弟倒是入了青楼,做些让人贻笑大方的蠢事,并上书请求皇帝责罚柳如逝,免去其堂弟的军职。 按照道理来说,两者皆是有错,江文通若是公平上书,柳如逝倒是没说的,可单单上奏他柳家人,而完全撇开自己儿子的问题,让柳如逝怒不可遏。 两家的恩怨由此拉开。 不过细细想来,青楼的事情决计不会如此简单,两家的恩怨想来应该更深才对。毕竟当年席卷咸阳的那场风暴开始,柳如逝就曾持刀上过江府,只是不知道后来如何,没传出结果来。 …… …… 柳邯和江吉垣之间的恩怨,在咸阳的富家子弟当中,流传的倒是广泛,只是今日没谁清楚,柳邯原来是柳如逝将军的儿子。 原本以为柳邯是普通的柳家人,没想到是柳如逝将军的儿子,由此倒也想得通,两人多年来为何有恩怨,且江吉垣又为何从来不对柳邯下手。 柳如逝不再掌兵,而是坐镇咸阳军部。 但无人能轻看这位将军,当年那场席卷天下,平灭南方两国的战争,柳如逝乃是当年的南郡太守,正好面对越国,曾率军跟在老军神帐下,功绩不菲。 当今的帝国军队,名望和功绩能超过柳如逝的,仅有坐镇南方宋越两国腹地的南军元帅,至于北军元帅陈岩和西军元帅韦应伍,虽贵为三军元帅,在功绩和威望上,都不如坐镇军部的柳如逝。 柳邯离开,江吉垣去别处,场见多了些话题,讨论起来自然更加热烈。 要么林亦,要么柳家和江家的世仇因何而来。 …… …… 某棵阴凉的树下,树枝都已长出嫩绿的枝丫,嫩绿嫩绿看着尤为喜人,树下坐着位双手抱胸的青年,青年手中捏着柄剑,剑正好被捂在胸口,剑柄触及青年的下巴,带着扫荡试探的眼神,环顾四周。 青年正是那些学生口中那名百年来被特招的林亦。 林亦的目光一直在学生们身上扫过,耳朵尖起仔细听着周遭学生的话,讨论他的自然不用听,那些柳如逝和江文通的故事,柳邯和江吉垣的故事,他倒是听了许多。 唯一让他感到无奈的事,没有听到他想要听到的那个名字,甚至是那个姓氏都不曾出现。 百无聊奈地抚摸着剑柄,意念感知周遭的一切,开始用强横的意念催动树上的嫩绿。片刻后,一片如同茶叶尖的枝丫被撬动,落到他的头顶发箍上。 慢悠悠抬手举过头顶,将那片枝丫捻在指尖,随手拿下来,目不转睛打量着枝丫的生机。同时仍旧不遗余力地探听着那些学生们口中关于帝国,关于诸国的传说。 能入学宫的学生,不需要是秦国子民,诸国书生愿意来到学宫学习的,帝国一向保持时刻欢迎的态度。来到帝国,只能抱着学习的目的,再不能有其他。 诸多故事,唯一让林亦有兴趣的,便是学生们口中崇敬的宗圣,世间唯一的一位破七境的修行者,让世间修行者明白,天命之上,还有更加玄妙的境界。 宗圣的故事,好似很苦涩,甚至有些凄惨。入修行界修行,拜入西齐天池,刻苦修行,辗转十余年才堪堪迈入破障境界,足见此生修行终点。 被称天池蠢才,下山游历四年而归,绝于门前,其师言其再非他弟子。 枯坐山门阶梯,暴雨倾盆,在夜雨中直入第五境洞源,再次日清晨于雾气蒙蒙中入道朝真,午时长虹贯日直视大日入天命境,暮时昏黄霞光中得见彩虹,遂超凡入圣破七境。 无论怎样看,宗圣都该是绝世天才,只是未曾顿悟开窍,所以才不得精进,观悟心思,得见真道,尚在牢固基础之后。 往后数年,天池不止一次邀请宗圣回国,都被拒绝,直至最后闭门谢客,隐居帝国北境。 世间人皆不解,他为何隐于秦国! ()尽余晖 第98章 终不负寻觅 世间能真正明白的事情,终究少数而已。 大秦帝国屹立千年不倒,靠的是超越诸国爱护百姓的统治理念,同时压服西方诸国的侵入,则是靠的那些强横霸道的军队。 三支军队,在帝国拥有极高的地位,连是三军元帅在帝国官职上来看弱于三公,可实际上,即便是三公见到那三位元帅,也得保持尊敬的态度,不敢有丝毫怠慢轻视。 在诸国环视的情况下,军队在帝国的地位还是尤其高,毕竟要靠着那些元帅将军领兵打仗,保卫帝国辽阔的疆域,以及守护帝国三大边境线,自然不可怠慢。 帝国的三公职位,从前或许还有着较高的权威,但到如今的世代,尤其是当今皇帝陛下继位后,三公的职位上便再难看见满座的德高望重者。 三公中太尉的位置早已空悬多年,军部顶天,三军元帅各司其职,没必要在三军元帅之上还设立太尉的职位,同时以免造成三位元帅的反弹,到时候得不偿失。 而御史大夫的位置,从几年前,那位年轻侯爷离世,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结束后,便再也没有适合御史大夫的官员,而皇帝陛下也有意无意的不愿意谈及御史大夫这个位置。 无他,那场风暴中,当时的御史大夫牵连到西疆那场战争,皇帝一怒之下,直接抄家灭族。 宰相的位置至今还在,分为左右两相,不分大小,只分处理事情的方面。五年前,皇帝陛下启用还是少年的甘罗为相,轰动朝野。原先的宰相倒是没说任何不中听的话,也不曾因此而瞧不上那位年轻的少相。 帝国官制有些繁复,却也沿用古制,设下三公九卿,但多年以来,帝国发生数不清的事情,导致所谓的三公九卿在某些程度上渐渐变成虚职,或者如太尉和御史大夫般,再也无人担任。 …… …… 学宫学生,能修行者自然不在意朝堂中的事情,而那些柔弱书生,学的便是治国理政的道理,自然时时刻刻关心朝堂上面的事,一旦发生某些大事,他们必然是最先知道的那批人。 林亦坐在阴凉的树下,前些日子才下过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此刻的天气不至于阴沉,也没有多好,薄薄的乌云遮盖了阳光,使得大地出现短暂的暗沉。 听着那些学生们讲述的故事,林亦好奇的故事不多,但听到了,自然也会记在心里,准备下次有机会,要去了解了解,以免孤陋寡闻。 学宫内,走出道身影! 朝着外面的学生喊了几声,林亦听得清楚,自顾自跟着那些学生们后面,眼神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从他身边经过的学生,也在思量那些是修行者。 能杀胡昌,又能考入学宫,想来王涛该是位实力不错的修行者。 不可否认,能考入学宫的学生,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天才的特性,人群中有修行境界的修行者不算少,除开那两位已经知晓名字的修行者高点。 还有几位境界不低,林亦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人群中那名身穿墨绿色衣袍的青年身上,从任何角度看,那名青年都带着别样的阴狠,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那股可怕的眼神在眼瞳中游荡。 给他如此感觉的,唯有那一人,杀过人的气息,在柳邯身上也出现过。不过将门虎子,如今这般年纪去过边境战场倒不足为奇,柳如逝虽坐镇军部,不再掌兵,但安排家人去边境历练,该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近些日子,咸阳中有流言蜚语,说岭南道有越国余孽欲要作乱,南军已经剿灭了几家隐藏越国余孽的山寨,怕是想要翻天。 传递出来的消息无疑告诉百姓们,帝国并不是想象中的风平浪静,短时间,还在咸阳引起了骚动。也不知道,这道消息是无意传播,还是别有用心者刻意为之。 宋越两国臣服帝国,虽有南军坐镇两国腹地,且分别划分两道,岭南道和江南道。 宋国居于江南道,越国居于岭南道。 宋国百姓多缠绵悱恻温和书生,虽忠诚于宋国王室,却无奈战败,较之越国战力不足,加上当年帝国平灭宋国时,采用温和手段,并未引起宋国百姓的抵触,如今十几年过去,江南道越发于帝国相融,渐渐密不可分。 而越国受西方诸国理教思想传播,奉行西齐天池那套章法,不喜欢帝国的自由公平。又是有在大堰边的那座低矮的剑阁主持,越国余孽被藏匿极多,连是越国王室都有不少漏掉,才导致如今岭南道多发作乱。 总体来说,帝国依然强大到不可抵挡,那些越国余孽要作乱,也担心南军全力以赴,彻底剿灭他们,复国不成,反被杀死的结局。 …… …… 那名穿墨绿色衣袍的青年,自然而然成了林亦要观察的目标,身形在人流中似不动声色地靠近青年,双手抱胸握剑,脸上的神情漠然,眼神如干涸的古井,无半点波澜涟漪,似不经意到了后面。 青年也没察觉到林亦的诡异,甚至都不曾转身回头看看,神态自若地跟周围的学生攀谈交流。 骤然间,林亦目露凶光,冷厉非凡。 面前的青年正是来自河北道王家的王涛,是杀害胡昌的凶手,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挖到当年西疆惨案的线索。 王涛猝然转身,脸色怪异地看了林亦眼,刚才那莫名袭来的杀意,让他背后不禁觉得寒冷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的同时,又担心在咸阳到底会有谁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陌生不熟的青年,抱胸握剑,脸上的神情泰然自若,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有询问的意味。 王涛瞬间否决了自己身后这名抱剑青年,实在是太过镇定。 平静注视着王涛回头继续往前面走,林亦松懈下他的伪装,记住了王涛的面容。目前,还不是杀王涛的好时机,这段时间悄悄跟随王涛,看看王家在咸阳到底和那些世家有关联。 便能推测出许多不为人知的线索,等到再无发现,才是为胡昌报仇的最佳时机。 ()尽余晖 第99章 非黑即白 学宫开学的日期到了,此届考入学宫的学生分别被带走。两座学宫的位置并不在相同的地方,虽然多年来早已合二为一,却各自有各自的场地。 看着王涛离开,朝那条小道走去,林亦眉头微皱,便想着跟上去,才走了不过几步,就被道熟悉的声音喊住。 周遭的学生都走了,学宫虽说是帝国教导学子的地方,却不想幼儿的私塾那般,一味坐在课堂里面听讲。 教习们教课的时间有,自我研读书籍,专心刻苦修行的时间更多,学宫的意义更多是提供给学生们个心无旁骛学习的地方。 林亦凝眉看着走来的梁兴居,微微躬身作揖:“不知道祭酒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梁兴居哑然失笑:“怎么,你很着急?” 林亦用余光瞥了眼离开消失的背影,镇定地摇摇头:“不着急,能有什么好着急的!” 梁兴居再问:“确定没事?” 林亦认真答道:“没事,初入学宫,能有什么事情可做……” 见到确实没事,梁兴居摇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远方那座假山,想着才从那里消失的入学宫那批学生,嘟了嘟嘴,也没对林亦说话,向前面走了几步。 背影显得孤单落寞! 林亦皱眉瞅着这道背影,心里顿生不快和烦闷无聊的情绪,在此之前,他并不想见到梁兴居,甚至不想和梁兴居有过多的接触,以免泄露自己的身份。 从梁兴居知道他的身份开始,他便刻意的躲着他,只是没想到梁兴居是学宫教习,现在又成为了学宫祭酒,两重身份加持下,让他想要避开梁兴居的想法彻底落空,现在是不见也会日日见到。 想起来都是满满无奈,望着梁兴居的背影,想到了春雨末的那晚,再他家见过的方予初,时至今日他都想不明白,方予初为什么如此厌恶兄长,甚至与兄长相似的人都会被她厌恶。 梁兴居蓦然回首,朝林亦说道:“既然没事,干脆陪我走走吧!陪好了我这位祭酒先生,想来你在学宫的日子不会难过。” “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林亦嘟囔道:“搞得我好像陪客人的小姐……” 修行者耳力本就惊人,梁兴居又是入了天命境界,耳力自然更上层楼,林亦又是不加掩饰的嘟囔,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脸色有些怪异的盯着林亦,想不通陪客人的小姐是什么意思。 转而他莞尔一笑,也没在意。很多年前,他游历山水感悟世间时,那名青年也曾和林亦一样说过许多怪异无比的话,有些给他解释过,有些则是没有解释。 但世间如此说话的,唯他一人尔! …… …… 学宫的风景很美丽,在此之前,两人曾一起在西园的那座亭子里面坐过。 老祭酒辞世,百姓不得入西园,多处景点都封闭,而现在自然不会,当然二人现在走去的方位,也不是那座缤纷万千的园林。 视线远眺天际,在路上可以看见学宫中层出不穷的假山,而那座最高的山,便是学宫四大景之一的南山,林亦还听过个传闻,老祭酒离世之处正是南山之下,也不知道这件事的真假。 来到片碧澄的湖前,平静不起风浪的湖泊,一望无际看不见边缘,好似有着无尽的范围。之前来此的时候,东湖还是片结冰的湖面,现在已经是澄净的湖,除了意境高远之外,再无其他感受。 站立于此,梁兴居深吸口气,指着对面不见的彼岸,说道:“你知道东湖的尽头在哪里吗?或者说,你觉得东湖有尽头吗?” 虽然不明白梁兴居说这样的废话干嘛! 林亦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虽然不曾见过东湖的尽头,却也知晓东湖是有尽头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过去,尽头在何处而已!” 东湖两侧有着绵延的树木,树木中是片树林,曾经有人准备沿着东湖的侧沿,在树林里面行走去看看东湖的彼岸。那人走了很长时间,几个时辰,最后都没有找到东湖的彼岸。 后来又有几人约定同时去找,走不同的路径,到后面,他们总是在树林里面不期而遇,任是如何去寻,都没人找到过东湖的彼岸,如此反复多次,使得多年以后,再也没有人去探知东湖彼岸。 梁兴居惊讶于林亦的肯定,好奇反问:“你不曾见过东湖彼岸,连是野史上都说东湖无彼岸,你是如何敢肯定东湖是有彼岸的?” 林亦耸了耸肩,摊手指了指前面,再指了指地面,说道:“整个学宫面积就这么大,学宫都有尽头,东湖如何没有尽头。” 梁兴居摇头笑问:“万一东湖蜿蜒曲折,乃是圆呢?” 林亦眼帘睁开,嘴唇带笑:“沿着学宫之外东湖方位行走,一直走在学宫边缘,绕着诺大学宫走一圈,不见东湖尽头,又是在学宫内寻条小径,贯通南北的走一次,岂会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倒是非常清晰。 梁兴居点头道:“不知尽头,便是有尽头,非黑即白,是你判断事物的准则!” 额头缓缓出现道细长的细纹,眉梢微扬,眼带微微拱起,平静注视着梁兴居的神情,是最直接最正常的询问,看不出丝毫别有用心的揣测试探。 林亦抿了抿嘴,说道:“世间道理,那里是非黑即白可以推测确定的。不过……在某些事情上,只有非黑即白才是最正确的,无关乎它能否判断清楚。” “手段正确,结果自然正确!” 梁兴居微眯着眼,眼帘缝隙中透着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然后偏头看向林亦,漆黑的瞳孔骤缩,变成如同针眼般可怕的洞径。 “世间道理,不是非黑即白。” “但修行乃至朝堂的道理,从来都是非黑即白。” 听到这两句话,林亦的身形忍不住颤栗起来,手中抱着的剑发出低沉嗡鸣,手指关节发白,狠狠捏住剑鞘压制颤抖,那阵剑鸣才彻底平复。 眼神里面充斥着奇怪询问,梁兴居睁开眼不理会,继续注视着远方东湖的彼岸,有条淡淡的紫线出现在东湖水面,延伸开来。 ()尽余晖 第100章 彼岸有道音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学宫中无柳树,而学宫之外这是有着茂密的柳林,在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柳树焕发出嫩绿的垂柳,随着细雨春风荡开。 晓白站在某处湖边,低着脑袋不发一言,时不时微微抬头,用余光瞧着面前站着的男子,模样略显的肃然,浑身透着古板方正,身姿挺拔不屈,半点幅度都不曾出现在他身上。 负手而立,仰头注视着远处天际那轮火热的太阳,眼帘不曾颤动,眉头不曾蹙起,额头上平静整洁,无半点承受不住炙热阳光而不舒坦的变化。 沉默了很长时间,晓白确定师兄没有看着自己,才敢缓缓抬头,瞧着师兄的沉默,眼珠微微转动,思索着该如何躲过这劫。 瘦削糟乱的发梢随风飞舞,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慢慢伸出自己的左脚,准备沿着湖边沿逃走,好躲过师兄的问询。 只见这位师兄随意的伸出自己的手,在晓白离开的方向把自己的手扭动两下,手指关节发出砰砰的细微响应。随后听见一道惨叫,还有啪嗒落地的响声,该是某些重物落在地上砸出来的响动。 晓白趴在地上,意念挣扎着调动天地元气去抵御这种束缚,如同泰山压顶般的束缚,那些肆意的天地元气随意紊乱,变得毫无规律的被打乱。 出自晓白的意念顷刻间被驱散,那些天地元气惊惧躁动后,彻底消失湮灭。 那股泰山般的威压,直接将晓白往地面按入几分,地面都被压得凹陷,晓白痛苦地张着手:“三师兄,我错了,我错了……” 三师兄面无表情,眼里有着骄傲与笑意,嘴唇微动:“知道错了,那就跟着我回去,修行境界如此低微,还敢在世间行走!” 听到师兄的指摘,晓白犟嘴道:“三师兄,我都朝真巅峰了,再往上面走,就是天命境界。莫说天命境界,连是朝真境界的修行者,世间怕都没几个。” 三师兄似笑非笑地盯着晓白,脑袋不动,眼眸中的笑意好似要涌现出来,说道:“想我该是世间最骄傲的那人,殊不知你居然比我还要骄傲,小小朝真巅峰,就敢小觑世间修行者?” “真是胆大” 晓白吸了口冷气,不发一言 心想,三师兄您可比我胆大的多,朝真巅峰在您眼里都只能称得上小小,那您眼里还有大大的吗? 当然眼前的情况,他绝不敢问这样的问题,还被压着,要是问了这句话,怕是直接被丢进东湖的结局,他天性怕水,可不敢做这样的试探冒险。 晓白讪笑着说道:“三师兄,你先把这道威压撤去,让我起来好不好?” 三师兄平静地看着他,摇头说:“不好!” “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离家出走,长大了那还不得了,让外人知道我桃源出个离家出走的师弟,岂不被其他两处嘲笑。” 晓白很无奈,每次三师兄总会把很小的事情说的很严肃沉重,专门来吓他。本来以为自己长大了,三师兄就不会用这招,结果现在居然还用,真是…… 眼里悲悲戚戚,差点掉出眼泪,眼眶湿润地注视着三师兄,带着哭腔道:“师兄,您放开我好不好,桃源里面太无趣了,我就出来玩几天,过段时间就回去,您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三师兄随口道:“我还怕你出事?我是怕别人出事!” 再是看眼,晓白的脸上已经挂着道泪痕,三师兄瞬间手忙脚乱起来,脸上的肃然转瞬间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无比的惶恐,口不择言地喊道。 “你别哭,你别哭……” “我放开你……好不好?” “你……你……你要玩都可以,我放你出去玩……” 晓白瞬间转哭为笑,认真问道:“三师兄,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指着晓白,三师兄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气急败坏又有些后怕,咬牙点头:“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哭,我就答应你出去玩几天的请求,不过不允许伤害别人,也不允许擅自暴露你自己的实力!” 威压撤去,身上像是装了弹簧般立刻弹起,晓白脸上堆着笑容,走到三师兄面前端端正正行礼,一脸笑意:“三师兄,你别用那些招数,我也就不会用这招数的。” “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化,还是怕有人哭,尤其是男人的眼泪。搞得我都想问你,到底是谁把你伤害的如此深,使你现在看到男的哭,就害怕?” 三师兄微眯着眼,已然有怒意涌现:“如果你想跟我回桃源,那就明说,不要拐弯抹角说这些没必要的话,来刺激我带你回去。” 晓白脸色登时煞白,咯咯笑着,说道:“三师兄,我错了,我走了。” 话都没说完,一溜烟人影就消失在树林里面,三师兄视线远眺,仍旧是看不到晓白的身影,刚开始肃然和害怕的情绪转瞬即逝,脸上出现抹温柔的笑意。 再是顺着东湖湖面看过去,看不到对面的景象,但是三师兄却可以感应到对面有什么百姓。眉尖微蹙,心里想不通老师为什么要叫自己出来,还让自己好好在东湖彼岸看看。 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端正肃然地沿着东湖沿岸行走,来到世间是有着目的,想到那贸然南下,还要在咸阳杀人的智者,他心里的怒意便掩盖不住,当然更多的是骄傲。 “关仲子,问心无愧殿第一强者,整个漠北最骄傲的修行者?” 三师兄是桃源中最骄傲的,十余年时间从初入修行,走到天命巅峰,连是那两位师兄明面上的境界都不如他,他不相信,世间还能有比他更骄傲的修行者。 …… …… 林亦耳垂微动,神情微变注视着前方,东湖有彼岸却不见,但他恍惚间却听见道极细微的惨叫从远处未知的彼岸传来。 梁兴居摆了摆自己的下摆,似笑非笑地偏头看着林亦庄重肃然的神情,说道:“看样子,你确实见到了东湖的彼岸……” 皱眉看向梁兴居,梁兴居偏头不再看林亦,自顾自朝东湖这条沿岸的小道走去。 林亦不明白! ()尽余晖 第101章 执棋或棋 不明白,不清楚的事情,自然可以问询。 但林亦在世间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早已性格大变,对于某些不明白的事情,他再也不愿意发出自己的疑惑,宁可沉默在心中,也不愿意问出来。 东湖有着条很长的沿岸,林亦跟在梁兴居后面,眼神时不时地落在梁兴居的背影上,想不通这位祭酒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叫自己过来又是要说些什么。 一条不算宽敞的路径,地面全是镶嵌着无数鹅卵石,本是柔软的靴子踩在地面,有着不同的凹凸质感传到脚底,好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做脚底按摩。 非常舒服! 阴郁的天空,层层云朵遮蔽日光。 世间依旧光明。 只是显得不如从前那般罢了。 梁兴居走在前面,时常左顾右盼欣赏着周遭的风景,树叶飘飘,落叶随着细风飘然落在地上,散发着别样的香味,闻着看着都异常赏心悦目。 两边并无多少人经过,偶尔有几名学生走来,看见梁兴居的时候都会停下脚步,极为恭敬的躬身作揖,喊一声祭酒先生好。 在路上,神态各异。 不少路过的学生都有些诧异地瞧了林亦眼,眼神里不无打量的意味,想要瞧清楚这么青年如何会跟在祭酒先生的身边。 整座学宫的学生无人不知道这位曾经是教习的祭酒先生的性格,以前虽然面容上保持着温和儒雅,翩翩然温文尔雅书生模样,其实骨子里面性格高冷,如同深入骨髓的漠然,很少会接触学生,向来上完课,便消失不见,很少出现在学宫之中。 哪怕这位教习现在变成了学宫祭酒,从前些日子的观察来看,这位祭酒先生依旧没有改变那自心底自骨子里面衍生出来的性格,温和而高冷,从不主动与人亲近,更何况亲近的是普通年纪的学生,在早已进入学宫的前几届学生眼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们才会无礼而不知礼的打量林亦,眼里爆发满是八卦好奇的光芒。 “咳咳咳!” 说实话,林亦被这些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的有些烦闷,甚至于厌恶,在任何时候,他都希望他是那被包在蛋壳里面的蛋,想要掩藏自己,不被任何人发现观察。 前些日子,学宫考核的时候,特招时那道林亦,已然打破了他想低调的可能性,因为他知道,一旦正式开始上课,他的名字都那些心比天高的学生知晓,会面临何种难解的困境。 或许他做任何事,都会在无数人的视线注视中。 或许他去哪里,都会有人知晓他的名字。 对于习惯低调的林亦而言,这种情况简直是讽刺,简直是最恶毒的束缚。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道特招的命令,在他的预料中,不特招通过学宫考核是万无一失的事情。 而现在,仿佛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个极大的玩笑。 梁兴居挥了挥手,挥散周遭围拢的学生,瞧着无人时,对林亦笑道:“怎么?连是这点眼神打量都承受不住,那以后你还要做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就不怕?” 林亦蹙眉,迟疑犹豫,最后反驳道:“我讨厌这些不应该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不管是特招,还是跟在你身边,被别人注意到,都是我不曾想过,也觉得完全没必要的。” “至于你说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有信心在暗无天日,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完成,对于报仇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最隐秘,最不该让别人察觉的吗?” 梁兴居点了点头,嘴唇翘起,很是肯定地默然,继续往前走,走了好几十步,彻底寂静时,说道:“你说得很对,但你难道仅仅只是想着报仇,杀了那些凶手就行了吗?” 紧皱着眉头,嘴唇张合吐不出半点响音,愕然地看着梁兴居坚定凶狠的神情,支支吾吾回答:“自然不简简单单如此,如果能让那些罪人在日光下暴露,也是我最深层的本意。” 对于这道回答,梁兴居表示赞同地颔首,继续往前面走,也没有再向林亦提出任何问题。同样林亦皱着眉头,不断思索着刚刚梁兴居话里面的意思。 他想不通,梁兴居为什么要说这些提醒自己的话。 春雨末那名无比讨厌兄长的女子,和梁兴居到底有着何样的关系是他看得出来的。而梁兴居如此关切兄长的事情,那梁兴居和兄长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停下脚步,凝望着渐渐拉开距离的祭酒先生,林亦脸上出现挣扎的神情,他在犹豫是否要提出那道问题。 在还未遇到何夕前,一切都是他预想中的那样稳步进行着,不管是晋阳遇到胡昌,杀掉杨继新报仇,哪怕出现了杨继新的死意,都是可以忽略的,都是提前设想好的。 但何夕出现,景云出现,梁兴居出现,春雨末那场牵涉天命境,乃至牵扯帝国太子的围杀博弈。他是春雨末中唯一被推动的棋子,而另外的那些人好似都是棋手般,围拢着春雨末乃至咸阳这盘棋局下棋。 种种情况,都让他感到思绪混乱,含糊不清地听着见着那些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改变的事情进行着,而他的手也恰恰被莫名的迁入其中。 让他唯一清楚的是,所有的推动和中心,都围绕着当年兄长在西疆的那场遭遇,他陷入的最深,理所当然成了所有谋局者共用的棋子。 只是不知道…… 是黑棋? 还是白棋? …… …… 鹅卵石的地面渐渐平缓,不知何时走过,到了青石板平滑透亮的地面,一块块青石板长条模样,缝隙很小,小到某些杂草都无法生长。 林亦凝视这条熟悉的青石板路面,两边有着深深的杂草,雨纷纷草木深,前面应该有座高耸如山的阁楼。 他仰头凝望,果不其然有座高耸如山的楼阁,完美雕刻的木制结构,那座楼阁的层层之间,有着或温和、或祥瑞、或凶戾、或冷漠的各态动物雕在檐角上,守卫着这座百多年的楼阁。 正恰此时,一朵白云飘过。 落在楼阁顶端…… ()尽余晖 第102章 一座向北的楼 学宫盘踞在云来集百余年,随着世事变迁,两座学宫在帝国有意无意的促使下,慢慢的融合在一起,成为座崭新的学宫,以更加傲然的姿态矗立在咸阳郊外。 不管是西方诸国,还是漠北王庭,听到秦国学宫,他们也不曾有丝毫轻蔑,反而在极大部分读书人眼中,秦国学宫代表着世间最公平正义的准则。 开天下寒门修行与庙堂之路! 此中真意如何如何,不是只言片语,也不是文章千卷可说清理明白的。 书生向来是世间最能明白事理的那群人,如若他们胡搅蛮缠,那也不是他们不明白,而是他们不愿意明白,或者被某些势力胁迫不敢明白。 但世间无数书生,从来不曾说过半句秦国学宫的不好。当然,即便异常仰慕秦国学宫,他们也不曾跋涉来到秦国学宫读书,作为诸国的有识之士,生当报国…… 西方诸国中的魏国,千年前,曾和大秦帝国争夺东方的领土,而深居西方无为峰之外,魏国被帝国的军队打的节节败退,最后龟缩西方,经过千年的发展蜕变,魏国再也无法与帝国争雄,连是相提并论都是再无可能的事情。 但无论怎样来说,魏国都城中都拥有着世间最多的典籍,绵延至几千年的故事传说,还有那些烟消云散于史册中的古国,都化作斑斑墨点,出现在一块块竹简上,出现在一本本泛黄纸张上。 魏国书生最多,风流肆意的书生,使得魏都最风流名传天下。 世间诸国中,魏国最像帝国。 也是由于如此,导致以道意统辖西方诸国的天池最看不上魏国,隐隐间还有些不满魏国,使得南周和西齐明里暗里对于魏国内政多有指摘,甚至在几年前,还发生过南周插手魏国内政,引起魏国书生群情激愤,差点引发魏都内乱。 此间种种,不管是明里的制裁,还是暗里的挑拨手段,导致天池和魏国离心离德,从而让魏国这座千年前能与帝国抗衡的古国,渐渐沦为西方诸国里的中流水准。 但魏都的古籍依然是世间最多的,魏都最风流的本色也被保存下来,成世间无数读书人趋之若鹜的圣地。对于这点,魏国皇室依旧保持着骄傲的特性。 他们不屑南周那般毫无礼节,一味迎奉天池,完全丢了该有的国家度量。 也讨厌西齐臣服天池威仪下,不敢怒不敢言,只知道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的胆小畏惧。 魏都的风流,使得书生向往,使得魏国皇室依然骄傲,使得那座书馆占地越来越辽阔。 …… …… 面前即将到达的那座楼阁,是世间唯二的藏书楼。 仅次于,魏都那座书馆。 但两者有区分,魏都里面收集的多是凡尘书,上面是传记史册,偶有野史杂闻,至于那些能让书生观读,从书中领悟浩然正气,以己身浩然踏入修行界门槛的书籍,基本没有。 而北楼中,有着很多修行的玄妙法门…… 两人的脚步缓缓向前,即将越过那座假山,到达那座修行者都有耳闻的楼阁时,梁兴居停止不起,蓦然回首看向林亦,脸上的神情格外郑重严肃,好似即将说出口的话,会是特别沉重的事情。 顿住脚,林亦皱眉扫了眼梁兴居,则是抬头看着那座楼阁从假山束缚中露出来的角落,有着特别温和的檐兽挂在上面,雕刻出的表情非常柔和羞涩。 梁兴居说道:“你刚刚准备跟着去,是要杀了他?” 林亦愕然,转瞬恢复肃容,说道:“并不是,在学宫中杀人,我还没自信到可以冲击帝国那些约定俗成的律法……” 梁兴居嗯了声:“你明白就好,任何地方都可以杀人,哪怕是咸阳城内那座宫墙里面都可以,就是不能再学宫中杀人,何况那人还是学宫学生!” 林亦眉梢微扬,有些挑衅地问道:“那我偏要杀了他呢?” 说着,手指朝下,指了指地面。 梁兴居眼里出现漠然无情的光芒,一闪而逝,寒峭异常的回答:“不管你是因为何种缘由,不管你是有着何种不可测的身份,你都必须为学宫的至纯至真偿命!” 这番话很冷,冷的林亦差点忍不住打颤,面无表情眼里带着庄重肃然,眼眸深深地注视着梁兴居从未露出过的冷意和杀机,让他忍不住想要感慨。 书生再是书生,也是名修行者。 梁兴居语调转平静,再是继续说道:“学宫在帝国已然有百余年的历史,靠的便是帝国传扬千年的两则道理,自由和公平。来到学宫,即便是诸国或王庭必杀的敌人,学宫也绝对会全力以赴保护。” 说罢,唇角微翘,似有嘲讽。 “当然这样的学生,不管如何都不会通过学宫的考核,而学宫也绝对不会收这样的学生。读书者安然读书,修行者宁静修行,学宫是一片至纯至真的净土。” 那段话有些讽刺,林亦瘪了瘪嘴,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说得再公正大义,也掩盖不住那句话中的趋利避害。 他说道:“如何杀学宫学生?” 梁兴居眨巴眼帘,看着那座南山,说道:“没谁可以杀学宫的学生,学宫的学生也不允许任何人杀。但你不一样……” 林亦指了指自己,不解道:“我可以杀学宫学生?” 梁兴居摇头轻笑:“现在的你不可以,但未来的你绝对可以,只是不知道你的未来,是否会来,来的时机又在哪里而已!” 林亦满脸疑惑,心想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回答。 难道要我成为帝国皇帝,或者学宫祭酒的时候,才能杀他,简直滑稽可笑。 梁兴居如楼阁般开窗向北,眼眸深邃望着才走过的那片湖,他看见了那条淡淡的紫线,想来除了那日在皇帝殿中看见的晓白,还有谁出现在世间。 他的视线很远,顺着辽阔不见彼岸的东湖看过去,直到远边天际,好像看到了无数粉红的颜色瓣瓣掉落,飘飘悠悠在空中树林间荡落。 …… …… 缘湖行,忘路之远近。 林尽水源,忽逢桃花林…… ()尽余晖 第103章 咸阳有官 学宫依旧静谧! 课堂间的朗朗书声虽是响亮,却并未传出学宫。 然而咸阳近些时间,发生了些难以解释的怪事,其中最受议论的便是昨日骤然响起的那道轰鸣巨响,在咸阳城外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响起来,连是咸阳城的百姓都感觉得到。 巨响的事情,咸阳府衙的令狐大人作为治理咸阳的最高官吏,一律发生在咸阳的事情都该他处理,前些日子,街道上的剑痕,还有毁坏宫墙的凶手还未查到,又出现这道巨响,简直愁死了这位令狐大人。 作为咸阳的父母官,都城所在倒是少有人胆敢闹事,可一旦出了事情,便决然不是简单的事情,咸阳中权贵世家不知多少,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如几年前,坐镇军部的柳如逝将军,提剑入大理寺丞江文通的府邸,差点吓得这位令狐大人头皮发麻,双腿打颤地被人扶到江府,阻止柳如逝想要在江府做什么的念头。 劝慰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是两方得罪。 不过奇怪的是,令狐继任咸阳令多年来,发生的事情不算多,也绝对不算少,几年过去,咸阳中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被贬谪出咸阳,而他这最危险的位置倒是一坐几年,稳如泰山般纹丝不动。 或有咸阳令易得罪咸阳权贵,别人不敢轻易插手,干脆让令狐一直坐着的原因。 从另一方面来看,可以看出来,令狐此人圆滑世故,做事情有些章法,能坐得稳这明面上的咸阳第一官,任是谁都自觉不如令狐,不敢贸贸然对令狐发难。 同时令狐不结党不营私,做事兢兢业业,能将咸阳的事情做好,让那些觊觎咸阳令位置的世家权贵,抓不住把柄,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攻讦的地方。 天圣十九年的咸阳,好似开始变得不安宁起来。年关那夜,由于受到某些不知名的冲击,春雨末整条街几乎损毁一半,后面出现宫墙破洞,街道居民屋檐的破烂剑痕,现在城外出现震烁般的巨响。 初春时节,便发生如此多的怪事,简直是令狐多灾多难的年节。 巨响才起,咸阳府衙的军士们马上集结,一队人驾马跟着令狐出了城,脸上的焦急和痛苦之色,想去掩盖都掩盖不住。 …… …… 城阙深深! 幽深漆黑的宫墙口,颤颤巍巍抹着眼泪鼻涕的胖子悲悲切切看着眼前的守门将领,嘴里念叨着话语,双腿剧烈打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条腿要自己跑了。 守门将领头疼的很,心里也是不满,秋然守宫墙门的时候,几年都没发生半点事情,怎么自己猜接手十来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眼前这位令狐大人,几天时间跑了多少次皇宫。 大朝会不开,外官不得入城。 也不知道,当初陛下为什么要定这条规矩,简直违背帝国高效的理政效率。 …… …… 广场尽头,是座雄伟的宫殿。 宫殿外墙被漆红色的颜料涂抹,连是那几根几人环抱的柱子,从上到下都有着颜料,宫殿上面的檐角都是红色,片片青瓦都被染成深红色,经雨不掉。 这座宫墙里面的宫殿无数,从南到北不知要走几何时辰,各种各样的宫殿鳞次栉比矗立在皇宫中,多数宫殿中都是有着嫔妃或者宫人居住,无人居住的宫殿或是堆砌杂物,或多或少都有人进入过那些宫殿。 而唯有广场尽头的这座御书房,最为神秘。 至少在皇宫的那些宫妃眼中,这座御书房是最神秘的宫殿。 除了那位老态毕现,身形佝偻,脊背早已弯曲的不成样子的太监总管魏功时常靠近御书房,还有才接手皇帝侍卫统领职责的秋然,整座皇宫便再无人敢靠近这座御书房。 即便是已故的先皇后。 即便是健在的皇帝生母太后。 即便是那位帝国储君,或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公主。 都不可以靠近御书房! 让人奇怪的同时,又不免让那些奴婢侍卫太监心有好奇,想要见见这座御书房到底有何奇特之处,连是太后等与陛下亲近的家人都不能靠近御书房。 殿门依旧禁闭,从几年前开始,皇帝陛下就喜欢每日在殿里面待上一两个时辰,沉默地看着御书房上的那块牌匾,用禁闭和满殿书籍宝物来麻痹意识。 魏功公公佝偻着身子站在殿门外,注意到广场上走来道熟悉的身影,也没关注,继续低着脑袋,满头雪白的银发随着广场上的风而飘动,时刻等待着皇帝陛下的吩咐。 人影渐渐靠近,走上阶梯。 皱眉瞧着紧闭的殿门,秋然抖了抖厚重的铠甲,和那柄佩在腰间的刀,靠在魏功公公的耳边,问道:“魏老,陛下还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吗?” “嗯!”老公公嗯了声,抬着发红的眼眸,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新侍卫统领,沙哑着嗓音道:“陛下进去前吩咐了,不得他允许,谁也不允许进去,谁也不允许报备什么,秋统领有事?” 秋然脸色难看,犹豫半响,压低音量,说道:“令狐大人求见,这几天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陛下,他都在门口哭了……” 后面说了关于令狐如何如何的话,老公公慈祥地笑了笑,摆手道:“没事,没事,都是些小事情,那小子以前就喜欢这样做,要真是他做不了的事,也不会哭哭啼啼的来皇宫,你就跟他说,陛下说,再不走就打他。” 秋然眼睛一瞪,满眼疑惑:“这就可以,他就会乖乖回去?” 老公公点头:“保准回去,屁颠屁颠的,绝对半点迟疑都没……” 秋然迟疑地转身,念叨着:“得,听您老的,我先去试一试,总比没办法的好。” 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下阶梯,往宫门外走去,简直健步如飞。 …… …… 等到秋然走了,御书房内骤然响起皇帝的询问。 “什么事情?” 老公公附耳在门上,听清楚咯!又把嘴巴靠在门上,用手合拢在嘴上,在门缝里做传声筒。 “陛下,没什么事,令狐又来了!” “照原先的话,再回他一遍。” 老公公颔首,回道:“照您的话,我已经告知秋统领。” “……” …… ()尽余晖 第104章 心生咸阳的灯 风平浪静,如尘落地的咸阳,经历前些日子不同寻常的巨响,还有那些街道上各处的痕迹,主持咸阳事宜的令狐大人依旧如往年做事一样,很快给出了回答。 开山而已! 这道消息传入那些百姓耳中,倒是没人产生怀疑,而那些能猜到事情真相的,也不会对令狐这道回答产生任何质疑,甚至都默然地闭嘴。 虽说令狐处理过程有待商榷,但明白的人自然明白,做到如此位置,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给出答案,要么令狐真的查到的结果就是如此,要么就是得到了宫中那位陛下的允许。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相安无事,令狐甩着包不住的肥肉,一脸笑嘻嘻的眯着眼在街道上走着,心想那些该离开的都离开了,往后该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街道两边繁华至极,摊贩沿街叫卖,乃是盛世景象。 令狐抬头肥头大耳,望着城门外的方向,看着那朵朵飘荡的白云,总是觉得有那里没顾及到,心里面总是有些毛燥。 觉得奇怪,又不知那里奇怪。 本来的好心情被思索摧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双手背在后背,踏步向前,打道回府。 …… …… 学宫的课程不算密集,都在合适的时候开始上课,注重学生们的自我实践,该修行的学生每日都会腾出一两个时辰修行,受学宫中教习们指点一下,那些修行的地方需要注意,那些路径需要避免,以免走入歧途。 该读书者,日日读书学习经世至理,北楼一二三层,出现的学生基本都是读书的书生,他们誓要跻身庙堂,便想着在学宫北楼群书中,看看帝国历来的庙堂到底如何,该如何做官,该如何做好官。 心术不正者,学的是如何走上高位。 当然从某些角度而言,读书入朝堂,若是一味想着做官做好官,势必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唯有做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才能福泽苍生黎民,才能造福更多的百姓。 短短十几天,诸多学生便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并无任何越矩。 那座北楼的书籍,除了四楼是学生们能看的修行典籍,别的开放楼层,都不是那些修行者该看的书籍。有些想要以浩然入道的书生,立誓看遍四层楼的书,日日开始从占地最广的一楼看起。 北楼上面几层,除教习们能进,余者皆不可进。 …… …… 这段时间,林亦很少出现在学宫,最开始的时候,来学宫听了几节课,感觉琐碎无聊,那位老教习讲课简直像是老牛拉磨。 慢慢慢! 困困困! 除了少数意志坚定者,没在那位老教习课上打盹,其余的学生,都是摇头晃脑,听得不亦乐乎。最可怕的是,那位老教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以为学生们爱听他的课,一连讲了几个时辰。 直到晚钟响起的时候,才兴致缺缺的离开课堂。 受到那位老教习这般摧残,导致林亦对余下的几位授课教习产生极深的恐惧,凡是老先生授课,一律选择逃课。 当然学宫中,有些教习不喜欢点名,也觉得愿听者自来,不愿听者不强求。而有些教习,则认为授课乃是庄重肃然的事情,怎么能随意缺课,因而很是严厉,课课都要点名。 许久以来,林亦都少与人交流,偶尔碰到几次点名,都是选择悄悄的离开,因而次次那些学生想要看看特招林亦到底是何人的时候,都不曾见到。 可日子久了,难免有人注意,遂而那些学生们,也就知晓那日日逃课的学生便是那位百年来唯一被特招的林亦。 自从知道这道消息,林亦更加不敢出现在学宫,在他看来实在是没必要的事情。每日下课时,准时出现在学宫外面隐秘处,注视着王涛离开,跟着他走入咸阳。 最开始的那段日子,王涛还不怎么离开学宫,到熟悉学宫后,尤其是这段时间,王涛离开学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有时候上着课,都直接离开了学堂。 林亦观察跟踪十几日,算是基本掌握了王涛与咸阳那些世家交好,除了那些是学宫学生的邀请,另外可以排除的便是与河北道王家交好,而指挥王家动手杀胡昌的凶手必然在里面。 至于西疆泄密的幕后黑手,肯定涵盖其中。 …… …… 夜深人静! 咸阳早已灯火通明,距离年关已经过去月余时间,帝国的运转已然步入正轨。学宫的学生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回,享受着甘之如饴的学习时光。 能修行者,在短短时间内,有较明显的提升。 至于那些已经迈入修行门槛的学生,提升很是渺渺,却也能明显感受到,教习们教授书籍奥义,教授修行的关键,但仅仅如此,修行终究是个人的事。 咸阳的夜晚,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特别温暖,失去了那份该有的冷意和威仪,仿佛是贴心的朋友,时不时讲述些平凡的故事,演绎些不平凡的生活。 林亦坐在门槛上,顺着低矮的围墙,看到咸阳的灯火阑珊,阑珊处有人影绰绰。 从迈入修行的门槛,半年时间,他走到了离窍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即可迈入破障的门槛。破障境界是基础四境中最后的关卡,只要迈入这道门槛,就可以看见修行真真的玄妙。 半年时间,跨越三境,已经是卓绝的天赋和机缘才能成就的结果,世间修行者,最快者十年时间迈入天命巅峰,他想象半年时间三境,十年一定能走到兄长那样的位置。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很是稀松平常,虽然警醒了寂静的夜晚,却带林亦走入更警惕的深思中。紧紧握着身边那柄剑,剑鞘中的剑刃半点半点出现,受灯火耀耀,闪烁着寒芒,流转在剑刃上。 漆黑的夜! 洁白的衣! 无暇的翩翩公子 白衣胜雪的挺拔身影,孤单而傲然,手中折扇挥散开门的尘埃,渐渐至于平静,深邃的眼瞳如同千年无水的古井,早已无波澜,早已归于沉寂。 相视而笑,皆有问询! ()尽余晖 第105章 百年不变的变迁 随着日暮,星辰在漆黑的夜幕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漫漫穹宇中,有着其非比寻常的意味。 百年前,学宫自云来集拔地而起,天上那颗从古至今代表着皇帝的紫薇星斗发生了变化,在某个夜晚隐隐有着向东方滑落的趋势,那段趋势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紫薇星斗绵延百年的盛放。 黑冰台监测帝国庙堂,同时视察帝国江湖的修行者,可以确定在帝国东方不会又任何引起紫薇星斗变迁滑落的危机。 也是由于当年的那位大人物肯定,才使得帝国在那场天象中不曾发生丝毫动荡。时年,那位皇帝陛下,也听进了那位大人物的劝告,并未过多提及或者担忧紫薇星斗的改变。 不可否认,紫薇星斗盛放是不争的事实。 十几年前,西方诸国怯于无为峰对修行者的恐怖,同事碍于那道西北山岭构成的边境长城易守难攻,太过凶险,放弃直入无为峰山捱的东进方式。 选择行兵南下过南周,从越国过境,集合宋越两国军队北上伐秦。而王庭在数月前得到西齐天池的鼓动,得问心无愧殿首肯,率军越过漫漫黄沙南下伐秦。 至此,十几年前,诸国伐秦大幕拉开。 帝国实力强劲,当时的皇帝陛下虽然才继位不久,对于大局和军队的掌控却是出奇的高,帝国军队两面分兵,实力最强南军和西军南下抵御西方诸国,北军守住渝关,等待南方战事缓和。 西方诸国绕路南周,到越国边境在北上,已然是极其消耗粮草兵力,帝国两军合力,对垒之下,本是疲惫的西方诸国军队不敌战败,仓皇撤出越国境内。 那时还在位的军部尚书,兼任南军元帅的帝国军神李立青,率两军一鼓作气南下,直接闯入宋越两国境内,开始全面攻击两国疆域。 连连战争,宋越两国惨败,两国王室被迫投降,至此宋越两国灭国,西方诸国在天池指挥下战败,颜面扫地,狼狈退回西方,连是靠近越国边境的几个小国,都惨遭帝国军队屠戮灭国。 若非西齐天池宣告帝国,愿意赔款协定,怕是连在西方拥有大国地位的南周都会被攻下来。 帝国有此实力,却无此可能。 南周是西方诸国在南方的屏障,是拱卫西齐天池多年的国家,天池在南周传教建设多年,除开小国梁国直面无为峰外,南周便是西方诸国可攻的最后屏障,在天池眼里,绝不可能让帝国军队染指南周。 于此同时,北境渝关是帝国面对漠北王庭的屏障,北军大部分驻守渝关之外的盛乐城,少部分驻守渝关,两方对垒,时不时发生摩擦,却都不约而同在等待南方的结果。 西方诸国战败的消息传到王庭,王庭骑兵突然南下,在渝关外发生战斗。 最后有场席卷渝关外的狂暴风沙出现,才促使漠北王庭退兵,退到漫漫黄沙之后的草地。那是场莫名出现的天象,据守住渝关的北军退役老兵说,狂暴风沙起来的那夜,尘黄中有着满天光芒闪烁,像是星辰在变换。 但到底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 这也是近百年来,最让帝国百姓深刻的两场天象。前者还可以理解,后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的。于是帝国间谍潜入王庭,打探消息,听到个错愕的秘密。 当漠北再起风沙时,便是王庭骑兵南下之日。 极北寒冰融化,风沙弥漫天际,王庭可居住的草原面积一日不如一日。 对于这道消息,帝国中很多官员嗤之以鼻,心想,你王庭骑兵想要南下就南下,可曾想过是否抵挡得住帝国三军,还妄图南下,简直可笑。 原本三军中最弱的北军,在前任北军元帅的执掌下,渐渐有了抬头的迹象,如今已经稳稳压住西军,甚至隐隐有着比肩帝国最强,坐镇宋越两国南军的表现。 所以王庭之言,更不被帝国官员们认可。 …… …… 世间天象,本就虚无缥缈! 坐在门槛上的林亦,仰头注视着景云背后的夜空星辰,不知凡几,漆黑的夜幕笼罩着降临世间,宣告着寒夜到来。 星辰在慢慢移位。 夜幕在被撕扯拉开。 有道猛烈凛然的光,直冲天际,划破漆黑夜空。 雷鸣电闪,骤然出现在夜幕下。 一团氤氲紫气,在洁白无瑕的圆月前,飘然而过。 林亦的眼里满是惊愕,渐至于惶恐不可安心,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瞳孔变得越来越小,小到比那针眼都还要小,心里莫名有些悸动,仿佛是什么预言要出现般。 离开渝关的时候,在某处小村庄杀流寇时,他听到了那句熟悉的漠北起风沙,结合当年从王庭传出的秘密,本就让他很长时间难以安心,如今这样的情况,比漠北起风沙还要严重。 瞧着林亦的剧变,景云皱眉回首,望着天际以末端的景象,脸色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回头看向林亦,挥了挥手,把手中的折扇合拢,放在手心里面,唰的一下,折扇突入漆黑的夜空,化作道流光在半空中骤然消失,好似突破了虚空。 看着依旧呆滞惊愕的林亦,景云向前走到他身边,将他打醒,说道:“本来今天要问你些事情,也要告诉你些事情,但我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应该是回不来,所以本想给你说的话,肯定说不了。” 林亦摇了摇脑袋,回过神,说道:“有什么事情?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云严肃地看着他,说道:“我的事情,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林亦木讷道:“做什么事情,我自然知道……” 还未说完,景云打断道:“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做之前必须再三思量,但你要记住学宫神圣不可侵犯……” 说罢,便是急促转身,准备离去。才向前走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是回头道。 “如果你确定要做,做之前,还是去学宫见见梁兴居,他能告诉你最安全的办法!” 这下,景云径直离开,还未走出院门,身形像是遁入虚空般,突兀闪烁道光芒,一闪而过,就消失在院子里面,消失在林亦眼前。 望着那神奇的消失。 林亦依旧木然,缓缓皱眉。 ()尽余晖 第106章 欲要作画的幕 在此之前,林亦从无向任何人问询的想法,该自己做的事情,他向来保持着最真实的念头,只求将那件要做的事情做好。 昨夜的星辰变化,以及种种诡异莫测的现象,都让他的思绪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在惘然不得中想要找到那渺茫的头绪,但无论他如何思量,都全然无意义。 漠北起风沙。 夜空星辰变。 或许帝国还会如往常一样,不会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但那件事情的真相,将会随着这些变化而变得愈发难以查找,从以前的难度系数,提升到不可估量的程度。 万里无云的天。 他提着那柄杀人的剑,在磨剑石上磨了半个时辰,等到早已有些生锈或者钝的剑刃变得越发具有夺目光泽时,把剑收回漆黑的剑鞘,咔嚓入鞘。 握着剑,盖着斗笠离开。 …… …… 连续两次的巨响,以及昨夜种种怪象,都让本是安稳半刻的令狐忙碌起来。随着咸阳令忙碌的还有那座宫殿中的那些不见天日的人。 百姓眼中的昨夜并不寻常,却又非常能理解,街道上的来往百姓并无议论昨夜的。 学宫坐落在云来集,在开学的这段时间显得尤其静谧,平时安静的周围半点声音都没有,走入两道白色石柱,走在羊肠小道上。 路过东湖。 路过北楼。 北楼有着不少学生坐在窗边读书,当看到林亦走过去的时候,议论声顿时惊起。在学宫中,平凡且枯燥的日子,唯有特招这件事情是件长久议论的谈资。 诸多学生不明白林亦到底有何不同,凭什么能让学宫打破百年不曾特招的规矩,堂而皇之成为帝国先例,或许也将是学宫有史以来唯一的特例。 他们心有不甘的同时也争强好胜地想要看看那名特招,开学的这段时间,点名的教习很少出现,林亦按时到场,倒也没人会无聊到询问这些同窗的名字,彼此保持着熟悉又陌生的同学关系。 后来教习点名,几次三番林亦的喊名落空,无人回应。再是有些心思缜密的学生,瞬间便能想到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消失在学堂里面,而恰好那名特招的林亦不在,两两比较,自然能对得上名号。 “那双手抱胸握剑的青年,就是学宫百余年来唯一特招的学生?我看着也没什么不同啊!” “依我看,再是联想开学那段时间他的表现,天才与否,出不出众不清楚,但是他挺特别的,特立独行,形单影只,走到哪里都带着柄剑,也没见过他修行,也没见过他出剑,更没见过他读书。” “你们说,学宫特招他干什么?” 有人嫉妒嗤之以鼻,自然有人抱着公正态度评论。 “这段时间,除了最开始,你们谁见过他的行踪,向来他都在独自修行读书,不喜欢和我们一起出现在课堂而已,也可能是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既然他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考学宫,何必浪费学宫珍贵的名额?” “哟!” “你这样说,好像他不被特招,你就能被特招一样。他不考学宫,你那个没考上学宫的堂弟就能考上一样,真是可笑至极。” “你……欺人太甚!” 学宫中不仅有寒门学生,还有那些出自世家的学生,出自寒门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些孤僻,但面临大是大非时,他们倒是能站在一起,对付那些世家学生。 而世家学生天性高傲,平时便看不起任何世家之外的学生,特招的林亦在他们询问下,并不是出自某道州世家,便更加让他们嫉妒之火燃烧,平没少嗤之以鼻嘲讽。 拥者并非皆是寒门,嫉者也不是全是世家学生。总有些特例,特立独行的世家学生向来不参与这种争论,如柳邯基本上同林亦一样,很少出现在学宫,但该上的课程,还是按时到来。 两派争论,引得平日寂静的北楼喧闹异常。 嘈杂的音量骤然响起,再也得不到控制,肆意传出窗外,传到北楼上面的几层,至此几层楼的学生纷纷跑到四楼,想要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五楼关闭的楼梯走下位儒雅宁静的书生,面无表情严肃异常,但不论谁人见到,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仅不觉得拘谨,反而还处于极度放松。 书生穿着件青色的长衫,里面有着件陈旧的儒袍,袖摆宽大,好似唱戏的戏服。书生眼神很是淡漠,如同没有情感的刀剑般锋锐,扫视四楼整层,说道。 “这里是学宫北楼,是书生君子读书的地方,而不是学宫中讨论课题的地方。尔等不要再说话,否则全部给我滚下去。” 语调如古井清泉石上流,柔和而清亮,脆生生的极为好听。学生们听到这样好听温柔的话,瞬间止住喧闹,该下楼者纷纷有序下楼,原地坐的学生,直接坐在位置上,继续安静地看书。 书生转身上楼。 四楼与五楼间,有道门。 门上有把锁。 锁的样子很怪,是他们都没见过的锁型。 那名书生是谁,他们同样没见过,但无人心生怀疑,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绝对是学宫的先生该有的姿态。 …… …… 北楼斜对面,有座蔚然的山,山间有着淡淡的青绿跃然,山上有道年轻的身影,坐在块平滑的石板上,手关节放在膝盖上,书中捏着卷书,青年的嘴唇微微张合,似在诵读书中的文字。 山下有人经过,说着在北楼中发生的事情。 学宫虽然占地辽阔,终究不是很大,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那任何讯息流言都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到,青年撇开书卷,静静听着山下学生们的轻言细语,嘴角扯着淡淡的微笑。 眼眸深邃,视线远眺,望着那座不远北楼,七层的木制结构在整座学宫鹤立鸡群,显得非比寻常,尤其是最上面的两层,特别小,却特别吸引他的目光。 等待山下学生离开,他嘴里才念叨着说出话。 “百余年来,学宫唯一的特招生,真是让我期待,你到底长着什么模样,又有着何种卓绝的天赋,拭目以待啊!” ()尽余晖 第107章 无趣横生枝节 疆域辽阔的帝国,任何能够引起轰动的事情,都绝对不是件极细微的事。庞大的人口,数万万计的帝国百姓中,任何一件事情被传播出去,吸引到某些百姓的目光,那这件事情便会被无止息的传扬。 如此众多的百姓,口味眼光或许各有不同,奈何人口实在庞大,独特的眼光口味终究有限,绝大多数百姓的都是相同的。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一旦事情发生,一名百姓被吸引,那同样喜欢或能被吸引的百姓瞬间都会知道,一传十,十传百,这道基数就会无限制放大,最后达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境地。 走在学宫里面,尽量选择僻静的小道,来学宫问梁兴居那件事情的处置,本就是件极为隐秘的事情。同事他知道自己在学宫中拥有何等的话题度,一旦出现,会造成何种轰动。 只是他没预料到这种轰动来的如此之快,快到他做不了任何反应,就有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穿着学宫服饰的几名学生,拦住他的去路,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和脸上时不时还散发出意味深长的嘲笑讽刺。 兼带指指点点,摇头接耳地说些难听又不屑的话。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语,都让林亦感到无比厌烦。但他想到这里是学宫,是不止一人告诉他的神圣不可侵犯之地,而且接下来,他还会做那件更加过分的事情,忍耐着并未吭声,下了青石板小道,走在杂草当中,想要直接越过这些拦路的学生。 肩并肩而过的时候,一道极讨厌的手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同时耳边响起异常恶性的嘲笑得瑟。 不屑一顾瞥了眼沉默的林亦,眼神轻蔑讽刺,笑道:“还以为学宫百年来唯一特招的学生,能有多不一样的地方,结果现在看来,却是个软骨头,连句话都不敢说。” “你们说,这样的学生,不说修行天赋如何如何,连是半点骨气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进入学宫学习,更有什么资格承担百年来唯一特招的名头?” “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那名伸手拦路的学生极为得瑟地抬了抬头,朝旁边的那些学生询问,眼里的意味已昭然若揭,明显是来此专门找林亦的茬。 双手抱胸握剑的姿势送了送,抬出剑柄压了压那名学生的手,依旧沉默,同事身子向前挺了挺,想要往前走几步,把面前的那只手直接压下闯过。 “哟?还打算动手不成?” 青年脸色发白,眼神怪异惊愕地看了林亦眼,又是伸出另外一只手,把拦路的手抬起来,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且语气异常恶劣。 “别说你是特招的学生,就算你是世家子弟,在我看来也不怎么样,何况你还只是个寒门,最没用的那种,修行修行不成,读书读书不成,整天只知道逃课,真不知道学宫到底如何看走眼,将你这样品德败坏,天赋烂透,无礼节无廉耻之心的人,招入学宫,还是特招……”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至此,林亦都是沉默无言。 但随着那些断断的话出口,他偏头眼神平静深邃地看着青年,眼里释放出来极致的幽暗冷意,话语冷冷清清说出来,也显得特别瘆人寒峭。 “放下……” 青年被这道眼神吓了跳,壮起胆子,支支吾吾:“你……你还敢凶我?” “恐吓同窗,品德败坏。” “老教习谆谆教导授课,次次逃课,无礼节无向学之心。” “不见修行,无半点元气波动,修行天赋烂透。” “种种恶劣,还敢出现在学宫,简直毫无廉耻之心。” 林亦面无表情。 “放下……” 青年哆哆嗦嗦,手伸着,颤抖了几下,仍旧没有收回去。 一道寒芒闪过。 所有人眼前极致雪白,什么都看不见,虽亮却好似处于极致黑暗当中,伸手不见五指。光亮缓缓褪去,一道凄厉骇然的惨叫骤然响起,如同惊雷般炸耳。 一柄剑上沾染着猩红的血迹,滴滴滴顺着那柄剑的凹槽滴落在地面。 一条手臂直直悬在空中,登时无力垂落,手臂和手掌上分别出现道鲜血泊泊的血洞,拦路的青年惨叫过后,承受不住剧烈的疼痛,瞬间到底扭曲挣扎几下,昏死过去。 十指连心,手掌被洞穿,自然剧痛。 林亦躬下身体,随意抽剑在青年身上擦拭几下,把剑上的鲜血涂抹干净,才把剑送回剑鞘,冷冷地扫视旁边目瞪口呆的学生,再是摇头叹息的看了眼昏死过去的拦路青年。 “何必呢?” “叫你放下,你就该放下。” “本来不想对你动手,可我的剑太久没有饮血,马上又要做件小事,用你的血开锋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勿怪!” 边是走着,边是说着,那些温和感慨的言语,落到在场的学生们眼中,瞬间成了恶魔的诅咒。他们完全没想到,在学宫之中,林亦居然敢毫不犹豫的动手见血,真是胆大妄为。 原先挑衅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再是想起,都会记忆起林亦刚才的快然决然,遍体生寒。试问这样果然的学生,又怎会是善茬,还有刚刚一闪而过的快剑,普通修行者能有如此快? 林亦走远,恍然醒悟地看着地上昏死的青年,再联想到青年的身份,他们脸上这才浮现焦急的神情,和深深的恐惧胆怯。 “……” …… …… 北楼的争论才传遍学宫,林亦出手的事情又再起。 无数学宫学生,有的选择漠然不见,有的选择联名上报,一定要严加惩处这名目无王法,敢在学宫中出剑,且伤人见血的特招生。 落井下石的学生有,雪中送炭的学生无。 北楼不远处那座青翠的山上,那道年轻的身影依然在,手中还是捏着那卷书,书页仍旧是之前的那页,再是听到山下的传闻,还有远处凄然的惨叫。 他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会心微笑,颇感好奇的站起来,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直接出现在山下走过的学生们眼中。 “真是有趣。” “真是有趣。” “不见岂不可惜。” ()尽余晖 第108章 相同的故事 学宫里面在很多年流传着道传说,在学生们中间流传最是广泛,不少学生听到那道传说,都发出了同样的质疑,也发出了同样的羡慕。 心中被激起澎湃热血,在脑海和体内回荡往复,煞是惊人。 很多年前,具体时间已无法考证。 有名书生长途跋涉,浑身是血的走到学宫外,靠在两道白色石柱上,身受重伤便是沉沉昏死过去。猩红的鲜血涂抹着白色的石柱,一道道殷红的血痕挂在石柱上,让来回进出的学生不寒而栗。 百余年来,学宫都不曾出现丝毫血迹,那两道白色石柱又是代表着学宫的门面,本是威仪纯洁,却被沾染血迹,用猩红玷污学宫的那份外表的纯洁。 或许有人言,学宫内涵在里不在表。 学宫言传,表里如一。 上天有好生之德,学宫诸多学生和教习们自然不例外,那名书生受伤严重,简直生死垂危,当年的老祭酒还很年轻,但仁善慈眉,感念上天恩德,不论此书生玷污学宫两道白色石柱的错误,欲要救治此书生。 书生在学宫中醒来,原来是南方宋国人。 未见帝国威仪,未见帝国风景,一路北上,垂死之间到了学宫外面,老祭酒见书上乃是普通人,并无修行的痕迹,问了些关于身份的问题,书生不答,但明言自己并非犯滔天大错,只是被别人追杀,一路北上而已。 问不出什么话,老祭酒便不再问,说道书生毁了学宫两道白色石柱,已然是犯了帝国律法,更是惊扰学宫,在帝国不管是谁知晓,都会对他抱有极其强的敌意。 书生说要如何才能抚平这些敌意! 要如何才可还报学宫救命的恩情! 要如何才能弥补玷污两道白色石柱的错误! 一连三问如何。 老祭酒言,你要很高才行。 书生不解,要多高? 老祭酒想了想,指着厢房外隐隐可见的那座楼阁,快然说,至少要几层楼那么高。 书生顺着老祭酒的视线,看到那座完全木制结构的楼阁,心里顿生欢喜,同时深深喜欢上那座充满美感的楼阁,直接言,那座楼阁有七层,那我一步一步上去,直到走上第七层,什么时候到达比七层还高的境地,什么时候再离开这里。 老祭酒愕然,想了许久,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至此,这名书生的传说失了结局,没谁知道传说是不是真的,也没谁知道传说的结局是什么,书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连是梁兴居他们都不知道,在学宫中并无这名书生的痕迹,而他们当年也没见过那名书生。北楼上,除了前些年才招进来的那名管理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 …… 高高北楼,第五层是间占地不大的房间,有着几件书架摆在其中,书架上面的书籍格外的少。书架边靠窗的地方有道小书桌,书桌上面摆着一支毛笔,毛笔上面的毫毛已然掉落许多,光秃秃看着特别可怜。 毛笔旁边有着叠在一起的宽大宣纸,好像是用来作画的纸张。纸张周围摆着本合上的书籍,还有墨迹清润的方墨,以及用来压住纸张的砚台。 方墨里面的墨迹没干,还有足以作画的很多墨汁,周遭无半点干涸的迹象,想来这方墨中的墨汁是刚研磨好的,只是整层楼阁不见人影,不知何人研磨。 北楼共七层,底下四层乃是给学生们看的,楼上三层是给教习们授课看的,但楼阁太高,全是木制所造,除第五层可以放些书籍外,另外两层空间狭小,基本放不了什么东西。 基于这样的原因,上面两层基本无人上去。 也导致北楼上面两层,在许多学生教习眼中格外神秘。第五层与第四层之间有道门,门上有道锁,从几年前开始,这道锁便一直锁着。 那些学生只知道,北楼有位管理员,管理员在第五层,但很少有学生见到过那位管理员。由于刚刚北楼学生的喧闹,那位管理员才走下楼,呵斥警告了几句。 让不少学生知道,北楼确实有位管理员,好像是个普通人。 …… …… 北楼第六层很幽暗。 转瞬间,有道光亮忽然跃起,在幽暗僻静的第六层格外明亮。 一道烛火。 晃动的烛火在缓缓向前。 待到整层彻底照亮时,一张铺好的床铺映入眼帘,有道骄傲的眼神紧紧注视着那道烛火,随后发出剧烈的咳嗽,但始终都没有捂住嘴唇,任由那道咳嗽发出来。 外面长衫里面破烂儒袍的书生抬着油灯和摇曳灯火走到床铺前面,慢慢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桌上有着本翻开的书,书里面有着异常密集的文字。 做完这些,平静注视着眼前这位依旧骄傲,连是受伤都不肯放下骄傲的男子,唇角不由生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说任何关心话,随手拿起翻开的书,自顾自地读起来。 在昏黄摇曳的灯光里,不受半点影响,简直甘之如饴。 灯火摇动,照到皱眉男子的脸,是前些日子晓白在东湖前见过的三师兄。受伤的三师兄时不时咳嗽着,不掩嘴,用自己的意志阻止咳嗽,身姿挺拔,端端正正坐在床上,此刻,他依然放不下自己的骄傲。 看到精彩处,书生在昏黄中微微一笑,似在嘲笑书中那则故事的主人公。君子虽死而冠不免,显得多么滑稽,世间骄傲当真如此不可放下? 三师兄眉尖微蹙,眼眸深深看着书生的脸,说道:“你在嘲笑我?” 书生啊了声,抬起头,看着面前骄傲的眼神,连是质问询问都无比骄傲,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在嘲笑你,看到则有趣故事,在笑故事中的主人公罢了。” 三师兄问:“什么故事?” 书生回答:“故事如何不说了,如老太太裹脚布样,又臭又长,想来你也不感兴趣。但有句话是书中精髓,你可以听听……” “君子虽死而冠不免!” 三师兄皱眉,微怒,“有什么可笑的?” 书生说道:“这是骄傲,生死之间还放不下的骄傲,害人啊!” 三师兄眉头舒展,笑着道:“不是骄傲,是古礼……” 书生笑意全失…… ()尽余晖 第109章 由故事延伸的道理 北楼高高而立。 于学宫诸多景色中本就是独树一帜的存在,南山遍及假山真山,尤其是那座略低于北楼的山,是南山之最,故而常言的南山是指的那座山,却也略低北楼。 西园平地的景色,百花争艳让人心生神往,流连忘返,但终究处于平地,拥有太多的凡尘之物,沾染世间太多的因果,因而一直供百姓们观赏。 东湖一片碧澄,一望无际不见彼岸,低于平地,说是景色倒也不然,驻足停留者众多,可真能入心者到底是少数。湖水清澈如何,湖水明亮如何,唯有那些能有心境者才可领悟。 东湖太高,又太低。 西园太雅,又太俗。 南山太真,又太假。 唯有北楼傲然,学宫百年来,唯开一道,以天下书籍入道成浩然,身具儒者气运,乃世间绝无仅有的存在。所以在很多人眼中,整座学宫四景,北楼该当是排在第一。 且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魏国那座书馆。 秦国这座北楼。 是世间能修行者,能悟得书中奥义精髓的读书人,最喜欢,最仰慕的地方,于是才有诸国书生前来学宫求学。 非是别处不可修行,而是此处能修行,更能悟道! …… …… 第六层依然静谧。 书生与三师兄相对而坐,互相注视着彼此的眼神,领悟眼眸中应该潜藏的意思,狠狠抓住那重中之重,直截了当地砸将过去,维护自己心中的道理。 三师兄道:“我生于秦国陇西道,乡中名门望族者众,世间最敬仰的德高望重者,皆出自陇西道乡中,耳濡目染,虽七岁修行,时辰有些怠慢,但一日合意,三日明物,一月离窍,三月破障,再用半年走到四境之上洞源,十年时间天命,又五年到达天命巅峰,虽不足五师弟,却是世间少有。” “我如何不骄傲?” 书生微微一笑,沉默地把手中的书合上,再是看着眼前人的眼神,说道:“聂束君,十年前,你就说过相同的话,没想到十年后,你面对骄傲这道问题的时候,依然还是这般回答。” “真是让我感到失望。” 沉沉叹息,表示着书生确实真的非常失望。 三师兄很是恼怒,再他眼里从不会有人失望,哪怕是那两位老师,也从未对他失望过:“曰白衣,君子虽死而冠不免乃是古礼,不管你如何说,那都是古礼,不是我的骄傲……” 书生曰白衣打断三师兄的话,脸色怪异地看了他眼,说道:“君子虽死而冠不免,不论你如何反驳,那都是你一直遵循的害人的骄傲,聂束君,我劝你好好跟着你两位师兄学学,尤其是你二师兄……” 话还没说完,三师兄站起来,怒目而视,尤其听到二师兄几个字,简直像是砸锅了般,眉头紧锁,眼里满是不屑:“你把他跟我比?还要我和他学学,不就是如你这般守着那些陈旧的古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如果他当年敢踏出桃源,我倒是会高看他守着的古礼,可他终究是没有,那他在我眼里便只能是不堪的样子,永远都不会改变。” 曰白衣望着站起来的聂束君,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但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心想,那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情,关我屁事,说句话,你还把我唬住了。 没等书生再开口,三师兄居高临下般看着他,说道:“君子虽死而冠不免,是你们这些守着那恶心古礼的人的罪恶。要不是你在太常寺待了几年,今天我照样能骂你!” “在我看来,你和仝童有什么区别,应宗当年为了某些事情,一直守着那些承诺坐镇帝国北境,虽然不是明面上,却也在暗处抵挡了不少问心无愧殿修行者。” “可你和仝童,一个不敢离开桃源,一个不敢踏出北楼。一个怕水,一个怕光。一个找个破亭把自己埋了,一个找个怪锁把自己锁了。” 说着说着,简直义愤填膺,曰白衣脸色渐渐起了变化,逐渐难看,仍旧直直盯着聂束君,想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话。 三师兄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当然,我不应该这般怪你们,谁叫你们出不去呢?” 曰白衣沉默着,脸色居然逐渐放缓,似笑非笑地看着聂束君,说道:“看你的样子,身体伤势该是好得差不多了,既然没事,那就赶紧滚回你的桃源去,别在外面晃荡,六层北楼,真不知道你如何进来的。” 三师兄脸色怪异的看着他,说道:“怎么进来的,趁着夜深人静,直接走进来便是……” 曰白衣问道:“直接走进来,直接走进来,你有钥匙?” 三师兄回答:“当然有钥匙,北楼这道门,当年就是我装的,那把锁也是我去南方打造的,怎么可能没有钥匙!” 曰白衣低着头,想了想,手指在书卷上磨蹭,半响后挥手道:“该做的事情做完了,该说的话说完了,该养的伤势也养好了,那你可以离开了。” 三师兄转身,准备走下楼,转念一想,朝曰白衣说道:“我回桃源了,晓白的事情你上点心,别让他出事,也别让他惹事,等找个时候,你回桃源看看,大师兄应该挺想见你的。” 曰白衣一挥手,轻起一道风,吹得烛火使劲摇摆,只听见他说:“晓白的事情我可以帮你照料着,至于去桃源的事,就算了,出来好多年,没想过回去看看。” 三师兄想了想,嗯了声。 转身离开,消失在楼道的黑暗里面。 曰白衣摸着书上面那几个字,表情发生着极为迅速的变化,来来回回犹豫不决。 …… …… 学宫有很多故事。 但真正能让某些人感兴趣的故事,也就那么一两则而已。当年那位不曾见过的女学生,以及那该出现在北楼的书生行踪,对梁兴居来说是最好奇的。 那名女学生从军扬名天下后,去了何处。 刚刚,林亦找到梁兴居,还没准备询问景云要他询问的事,就被梁兴居拉着听他说了个故事,是一名书生的故事。 发生在学宫,那这则故事自然有更深的意味。 梁兴居眼瞳深邃,问道:“你明白吗?” ()尽余晖 第110章 真真真,假假假 语言是世间最奇妙的东西,比所谓的修行还要奇妙。世间某些德高望重的大儒,对于文字语言的推崇都要高过了世间修行。 修行是道玄妙的法门。 语言是门学问。 如当年某位师长对晓白的评价一样,世事洞明皆学问。晓白天性聪慧,却显得有些不谙世事,不论如何教授,他都不怎么明白世间的某些道理,心智不成熟,如同几岁的孩童。 同样的文字能带给人不同的感受。 林亦眉梢微扬,眉间有道深深的眉沟出现,平静凝视着眼前对他问话的祭酒,说道:“明白了些,又有些不明白!” 梁兴居啧啧道:“那你明白了那些,又有那些不明白?” 林亦眨了眨眼睛,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般,说着某些不可用言语说出来的话,思索了片刻,说道:“这则故事告诉我们,一定要乐于助人,至于那些不明白的,既然不明白,自然说不出。” 梁兴居哈哈一笑,笑得十分内敛,笑容敛去后,看着林亦道:“说得倒是对,不算是没明白。至于你说不出的那些,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了。” 咬咬牙,林亦眼珠转动,盯着旁边的地面,那块被踏碎的青石板,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上次他来这里的时候,是和景云一起来悼念老祭酒辞世。 那时候他站在远远的地方,并未靠近灵堂,更没有触及这座殿,梁兴居此刻站在殿门口,殿内空空荡荡,还有些白色的布条挂在墙壁上,没有被收捡起来。 林亦摇头肃声道:“还是有些不明白,看来我也不会明白,把来此想要说的话说了,我回去待在家里面好好想想。” 梁兴居抬手止住,说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吧!” “哪怕在学宫的石柱上面染上鲜血,也必须付出代价,故事里的书生是,故事外面的你也是……” 听着梁兴居这道严肃厉然的冷话,林亦眉头骤然舒展开,笑着看向梁兴居,越过他的身体,往大殿里面走去。 这座宫殿存在学宫很多年,凡是集会或者教习大规模授课的时候,都会选择这座庞大辽阔的宫殿,但现在开学初期,很多教习不愿意上大课,自然空荡荡。 林亦蓦然回首,说道:“照你刚刚话里面的意思,是要在我做大事之前,要我为那条被我刺穿的手臂报仇,还是要我为伤害那名学生而付出代价,亦或是如故事里面那般的缘由?” 转身的梁兴居眼神突然平静下来,淡漠地走进这座宫殿,全身散发着学识渊博的儒雅气息。林亦恍然,那次在院子里初次见到梁兴居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般模样。 只是两人一直相交熟悉,且保持着较为温和的相处方式,所以那些儒雅和威仪气质全然不见。眼下看见这样的梁兴居,看到这座宫殿,他才回想起来。 梁兴居是学宫祭酒。 两人皆是沉默,梁兴居撇开话题,说道:“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你确定要在最近动手?” 不明白梁兴居为何突然岔开话题,他也不想在上面深究细思,坚定道:“这段时间以来,我日日观察王涛的行动,连是他见过的人我的记着,都出现了好几次,确定不可能出现别的牵连,我才选择出手的。” 听到林亦这样说,梁兴居倒霉什么值得再问,他想了想,又是说道:“学宫神圣不可侵犯,我不可能允许你做这样的事情。但当年那名书生做过,最后安然离开学宫,代表着还有别的办法,你可以想想自己的后路。” “本来应该有着条捷径,只是我没想到那位出现,是为了从王庭而来的人,现在他不知所踪,原本可以走的捷径就此断了,走不通,只能靠你自己了。” 林亦没问那些矫情的问题,在他看来没必要,当然他也问不出来,如果逼迫他问,或许可以说出几个,可细细想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梁兴居指了指远处,是学宫学生们上课的地方,说道:“这段时间,你逃课的次数太多,已经有教习向我反应。现在你又出这事,想必很多学生都会堵你,联名上书,要让学宫驱逐你。” “你又什么想法?” 林亦没半点担忧,微笑着问:“那学宫会驱逐我吗?” 梁兴居一怔,话到嘴边,犹豫了会儿,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不说自然是那道意思。 林亦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没事的话,那我就离开了……” 他没再问那个答案,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那道问题的答案。有些时候,有些问题在特定的环境中,有着别致的回答方式。 眼前最合适的回答是…… 沉默! 犹豫! …… …… 人影远去,梁兴居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空旷的地方起风是最难察觉的。他身边出现道瘦削稚嫩的脸庞,伸到梁兴居的旁边,一脸迷糊地看向远处。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 梁兴居淡淡偏头,瞥了眼晓白眼里的疑惑和脸上的迷糊,笑了笑说道:“没说什么,能说什么,世间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晓白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自狂道:“说的也是,连老师都说我,世事洞明皆学问,我的学问是世间最高的……不,也就比两位老师和大师兄差点而已,世间第四,第四……” 听着这稚嫩的宣告,梁兴居很无奈的摇头笑道:“你不是要去咸阳城里面玩?怎么现在还在学宫里面?” 晓白摇摇头,神秘兮兮道:“咸阳好像没什么玩的,咸阳之外我不敢去。你看,老师都说我有学问,要不我在学宫里面,当个教习怎么样?” 梁兴居:“……” 见到眼前祭酒沉默,晓白连忙挥手,开口解释:“我只是教些普通的,高深的我自己都没搞明白。而且我可以不要俸银,免费给学宫学生们上课,怎么样?” 梁兴居深深叹息,又深深吸了口气,联想到以前的那些往事,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怕是这段时间都不要想有安静的时候。 颔首表示同意。 “在此之前,你必须去孔明先生哪里听几堂课,学习学习孔明先生是如何授课的!” 晓白连忙道:“没问题,没问题。” ()尽余晖 第111章 怪人怪地 不管故事里面的道理如何如何,亦或是那些故事被某些学者过分解读后,延伸出来的道理有多么深刻,多么至理名言,有时候都不定能起到什么作用。 千年的帝国,百年的学宫,能有的故事很多。 无为峰的故事。 学宫第一任祭酒的故事。 某位皇帝的故事。 …… 或……桃源的故事。 在帝国百姓心中,学宫是唯一能够修行的地方,他们不明白也不知道在帝国还有那么一处让人神往的世外圣地。 千年的桃源,出现过许多不明的强者大家,那些老一辈的故事早已被埋在黄土之中,不被世间人所知晓所谈起,眼前的人间才是最真实的人间。 无可否认的真实。 林亦走在小路上,由于他之前嚣张霸道的手段,导致遇见他的学生,即便是想要向前说几句,都会犹犹豫豫半响,最后带着难看阴沉的脸离开,走之前,还眼里带刺的瞥了眼林亦。 对于这些毫无作用的反击,林亦向来不会在意,在他看来,一道眼神便可杀死人的修行者,想来世间是没有的,至于能否有那种修行境界,他曾经想过,太过不切实际。 世间修行,总是有些定论。 唯有世间能有的举措,才可被纳入修行当中,眼睛始终都是晶莹的肉眼,身体手臂也依然是那血肉之躯,即便你跨入修行门槛,走到天命巅峰,血肉之躯依旧挡不住淋漓锋芒的剑。 若是可以,那春雨末的徐临浮如何会死在景云的手中。 想到那夜的情况,鲜血泊泊无力倒地的徐临浮,简直死不瞑目。即便是太子殿下出手作保,景云依旧不讲情面处置了一名天命境的修行者,让林亦感慨的同时,又惴惴不安好奇。 天命修行者依然会死。 而景云能不惧帝国太子,未来储君的脸面,直截了当的拒绝,像是狠狠拍了几巴掌在那位殿下脸上,又是直接杀了名天命境,脸色都无丝毫变化,半点可惜强者的表情都看不见。 一直以来,他都没深思过景云到底是谁,到底有着何种深不可测的身份。 能直接入宫面圣。 是皇帝的人? 可……看着好像不是那样,那日走出皇宫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厌恶,可见景云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这座宫城,不喜欢那密密麻麻满眼深红的砖瓦。 林亦不敢问。 怕问出的答案不该他知道,怕问出的答案是他目前不能承受的,反而还会影响他后面一系列计划,所以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怎么问过景云真正的身份。 不敢,亦不愿! …… …… 虽然不少学生都记恨林亦,同时又深深畏惧林亦的手段和凶戾,担心一旦自己上去拦阻斥责,会如同之前那被刺穿手臂的学生一样,被林亦狠狠刺穿。 对于学生而言,尤其是那些书生来说,他们立志要直入官场,手捏笔乃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一旦手臂被刺穿,将来捏笔势必造成影响,严重者可能再也捏不住笔,算是毁了官道。 那些修行的,自然也如此。 所以他们深有惧意,不敢贸然拦阻斥责。 慢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上遇到过不少的学生,无人胆敢上来拦他,虽然很是一帆风顺,却也缺少些乐趣,本来想着的那些事情也无法实施。 来此见梁兴居,他有个极其明显的意味,那便是试探梁兴居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在学宫中做事,势必绕不开梁兴居这位学宫祭酒。 一直以来,对于梁兴居的态度,林亦都没有明显的亲近,更没有明显的信任,没有明显的那便是不亲近不信任。先后两人告诉他学宫神圣不可侵犯,学宫又是他后面计划中最重要的保护伞。 所以他必须思考学宫的态度,于是有了这次浅显的试探。如果梁兴居真的要帮助他,那这次便不会说些什么,如果梁兴居不是真心,即便要惩罚他,刺穿手臂,不见得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可以弥补,顺带看清楚梁兴居。 眼下他做了,对梁兴居的信任多几分,却没到达任何事都可以说的程度,该有的警惕忌惮依旧存在,学宫祭酒高高在上,他不能也不敢忘记高位的可怕。 本以为会一直一帆风顺,直到有位手持书卷的年轻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他离开学宫的去路时,他才明白,一切果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学宫的学生也并非全都是胆小怕事的模样。 青年身形高大威猛,穿着灰色的长衫,捏着书卷放在眼前,没有看林亦的剑,嘴里吟诵着含糊不清的书文,径直站在道上,来回踱步,怎么都不离开道上。 林亦向前走几步,抖了抖手中的剑,面无表情,言辞平淡道:“请让开路,让我过去……” 青年不理会,向前面走了几步,渐渐靠近。 林亦捏着剑,几欲拔剑,想了想那件事情,还有来时的试探,现在再做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意义,学宫的威严,他不是真心想要挑衅,剑出鞘而瞬间回鞘。 书卷抬起,青年猛然撤开书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瞳,射出道摄人心魄的目光,如同深渊般的漩涡般不可测,林亦被这道眼神彻底镇住,挣扎扭曲,恍然醒悟,惊悚地后退几步。 青年瞥了眼林亦,又是将视线落回书卷,淡然道:“本来以为你会如同之前一样,对我拔剑刺来,没想到剑出鞘后,居然又被你回了鞘,真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高兴……” 眼前青年深不可测,林亦收敛晃晃的神情,提起内心的忌惮,问道:“有什么值得高兴,又有什么值得失望,学宫神圣不可侵犯,在学宫拔剑本来是错事。” “我怎么可能一错再错!” 青年讶异地看了眼林亦,含笑说道:“怎么可能一错再错?学宫之中,本就不该出现错事,你做错了,不是你不再做,就可以被原谅的。” 林亦眉梢一挑,问道:“那你想要怎样?” 青年摇头,转身离开:“我又能怎样,又不该我怎样……” “我只是学宫中的学生。” “有点好奇罢了。” 林亦望着那道突然出现,又说些怪话的青年背影。再抬头视线远眺,观学宫中能观之景。 真是怪怪怪。 ()尽余晖 第112章 月暗风高 风云在天空中激荡,本是缓缓移动的云朵,在某个时候迅速地移动着,迅猛的风出现在咸阳的天空,吹出道道刮脸的寒意。 帝国疆域中山陵不算多,除了关内道之外的秦岭外,再无其他险要的山岭。大多数道州都以平原或者丘陵为主。 这段时间的咸阳变得警醒起来,街道上面巡逻的衙役渐渐增加,至于守城门的军士,也在前段时间皇帝出巡,在城门口遇伏开始,咸阳府衙抽调了附近县乡的军士,暂时充当城门或外城的守卫,保证如之前的情况不再发生。 咸阳的巨响给出了解释,百姓们本就不在意,又是得到了解释,自然就更加不在意。那些个跟令狐结怨的官员,本想着在这件事情上下绊子,结果事情倒是解决的快。 当然他们肯定明白这道解释是不是真的,开山的响动和工程,这些坐镇咸阳的世家官员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令狐上奏请明了皇帝,皇帝看后并未说些什么,直接允许了这道解释。 皇帝既然不说话,那下面的臣子还能说些什么。 从巨响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较长的时间,咸阳再次变得风平浪静起来,除了前些日子,大朝会开启的时候,太子殿下忽然出现在朝堂外,便再无其他的大事。 那位太子殿下,身形依旧瘦弱,沉疴旧疾仍旧是没有半点好转,短短时间的大朝会,那些官员们上奏议论的国事记忆不深刻,太子殿下的咳嗽声倒是异常深刻。 风平浪静是好事。 是件天大的好事。 在那位忙坏了的令狐大人眼中,是绝无仅有的幸福。 …… …… 黑暗降临。 墨黑的天幕在不知不觉间落下。 望着天空,漆黑的没有半点星辰,星辰被乌云遮蔽,月亮从最亮的圆月变成弯刀模样的月缺,再不见之前普照世间的黑夜明灯。 在整座咸阳城,没有盏盏明灯的话,将会是何等的漆黑。幽暗的城洞里面依旧守着,有军士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眯着眼,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咸阳没有门禁。 所以这些守门的军士才会如此疲惫,好在过段时间,他们就会迎来换班的军士,到时候即可回家休息,等到明日清晨的时候,又会有着另外一班人前来守着。 咸阳城门有三班守。 有道黑影在换班的时候,悄然漫出城。 …… …… 学宫外面有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存在这条道上很多年,所以尤其繁密,在道上行走的话,往两边树林间看去,很难看见树林间的东西。 这片树林连接着咸阳城外的那片树林,不过学宫招生时,皇帝出巡遇到刺客,皇家供奉钟甫设阵,直接压平了那片树林,现在城外的树林只有光秃秃的树干而已。 昏黄的光线从月缺里照出来,遥遥可见学宫中的灯笼红红火光,有着不算繁密,零星的几道人影从学宫里面走出来,出来后并未走到一起,走了一段路,彼此分开,各走各道。 现在已过了学宫放学的时间,仍旧有些刻苦的学生,喜欢在晚上夜深人静时,前往无人寂静的北楼看段时间书。 从学宫出来的那几道人影,便是学宫的学生。 茂密树林间,有道身影静静站在树旁边,带着完整的斗笠,漆黑的外衣裹着身体,看不见面容,双手抱胸握剑,那柄剑上有着质朴的凹凸兽纹。 剑不离手。 剑是林亦的剑。 人自然是林亦。 偏了偏脑袋,从树林缝隙间用余光瞥见那道稳重的身影,算不得亦步亦趋,却也异常慎重地走在阴森无常的官道上面。 夜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天! …… …… 王涛是王家如今最杰出的子孙,虽然不是王家嫡子,却也深受王家家主的器重,在年纪较小的时候,已然展现出他的独特智慧,渐渐参与家族的事情。 随着王涛年纪增加,王家逐渐恢复平稳,当年那件事情得到较为完满的结局,该杀的都杀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向上面的那群人要了几个名额,送到学宫读书。 王涛众多兄弟来到咸阳,最后唯有他通过学宫的考核,正式进入学宫学习,可见他的天赋不一般。而现在的时辰才回家,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要求有多高,也懂得刻苦修行,刻苦读书。 不管从那个方面看,王涛只要不陨落,不被人抓住把柄,在未来必然会走入官场,走到比王家家主还要远的位置,懂得对别人狠,懂得对自己狠,能收敛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做着事,这样的才是最可怕的。 林亦握着剑,缓缓抽出剑,在耳边发出细微的响音。周遭一片漆黑,树林茂密的嫩叶遮盖了本就稀疏的月光,而官道上则是无遮拦,完全有月光照到。 …… …… 沉沉的脚步踏起来。 枯黄堆砌的地面被踩踏的支支作响,像极了松鼠或别的动物落在地上的声音。王涛走在官道上,忽然听到那细微的响音,皱眉看过去,半点影迹都没有。 “难道是动物?” 他不确定…… 咸阳他没有敌人。 树林间应该没有动物,初春时节,还没有果子长出来,那些落在地上的果子该是早已腐烂才对,既然如此,该是没有动物。 那是谁? 手掌缓缓拂过腰间,落在腰带突出的那侧,然后手再也没有离开。边是向前走,边是注意树林间的动静,不可能不代表不会,谨小慎微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河北道王家,把持河北道官场多年,虽然只是河北道世家,却也拥有枝繁叶茂的特点,他虽不是嫡子,可从小天资聪颖,被王家家主看在眼里,被很多旁支属下瞩目,随时都会有心怀鬼胎者对他出手。 要想走到更高,唯有活下去。 所以,他一直努力活着。 或许是如此这般,导致他压抑太久,性格里面都带着隐藏的凶戾暴虐,一旦释放出来,将会极其残忍的姿态对待他的敌人。 夜深人静,周遭无人。 本是敏感的神经被挑动,疯狂暴虐自然藏不住。 这条官道很长,两边的树林很深。 他开始歇斯底里怒吼。 ()尽余晖 第113章 求以天时 帝国的雨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落下,淅淅沥沥的春雨落于地,在这样的时节,自然是平常的事情。漆黑的夜空,黑暗的天幕笼罩下,那些雨丝拍打着抽出的嫩绿。 树林间响起啪嗒啪嗒的响音,不知道是天穹落下的雨丝汇聚而下,顺着那些嫩绿的根茎落在另外的嫩绿上,如此反复造成这般响亮的啪嗒,还是因为最开始那些枯黄落叶被踩踏的原因。 学宫到咸阳城有条直达的官道,官道很宽,很静谧,两边有着密集的树林,树林里面的树木生长很多年,早已达到参天的地步。 成年男子才能环抱的树干,在这条官道两侧树林里面有着很多,因而站在官道上面,视线被那些粗壮的树干遮住,很难看见树林里面的具体情况。 更加难以确定,里面是否有着可怕的敌人。 这条官道很长,想要走到咸阳城,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而现在的位置,只是才离开学宫不远处罢了,距离咸阳城,或者那片被钟甫毁掉的树林,应该还有半个时辰以上的路程。 寒风凛冽,细雨绵绵。 空中起了层薄薄的雾。 本是不可见的树林,在此刻更加难以看见,歇斯底地的怒吼一遍一遍自官道上响起,在树林里面回荡开来,震颤的树林上面还挂着的某些枯黄叶子都掉落下来,再也挂不住。 树叶被踩踏的凄然不断响起,那道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而且越来越接近,猝不及防间,枯黄落叶踏碎的支支响音在王涛身后突然响起。 王涛满脸惊恐地转身,厉然嘶吼两声,怒不可遏的疯狂,挣扎扭曲的面容展露无疑,还有在此之前长久的疯狂,导致喉咙嘶哑剧痛,面容上有着淡淡加剧的疲惫。 那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来回回从不断绝,让他的神经绷紧的同时又长久得不到释放,眼眸中的血丝不断攀升。 一道寒芒闪过。 他的左肩出现道血痕。 眼神凶戾,抽出腰间的软剑,狠狠朝着那道寒芒出现的方位,厉然的砍去,一道道白色的剑气在树木上斩出剑痕。 没有半点敌人的影迹,王涛脸上的扭曲越来越可怕,甚至于抽搐起来,眉间的沟壑如同山川不可抚平,不管是何样的敌人,平时他都有信心面对。 可如今的情况,根本不知道敌人到底在哪里,到底是谁?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本是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一旦被频繁挑动,都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疯狂暴虐。王涛站在官道上,脑海里面的思绪全部断掉,简直浆糊到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杀我?” “……” …… “偷偷摸摸算什么帝国百姓,有胆出来……” “你不是帝国人,你来自西方诸国,或王庭?” …… “我想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何必如此穷追猛打,得饶人处且饶人,放我离开。” 说了很多,王涛激动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开始冷静思考,冷眼注视着周遭的举动,慢慢转动着自己的身体,且缓缓向着管道的尽头,咸阳城走去。 “你以为你能走吗?” 一道冰凉至极的话,从树林里面传来,其中半点情感都没有,混合着微寒的春雨,显得更加寒冷。王涛身体微颤,顿时站在原地,不再继续向前。 眼里的愤怒在攀升,恼羞成怒之下,他彻底握着剑,冷静站在原地,目光扫视周遭树林,同时紧紧看着传出声音的那个方位。 可以确定,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确实想要杀他,但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来到咸阳这么久,除了些必要的交际之外,他平常都是深居浅出,很少出现在街道上面,更加没有招惹过什么人。 难道是那些世家的对手? 是某些世家派人杀自己? 想不通,也不敢想。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原因,那他在咸阳的时间,将会变得无比危险。虽然王家在河北道拥有极高的权威,可这里是咸阳,是秦国的都城,王家根本无法影响这里。 而能在咸阳杀人的世家,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世家,他们不仅不会考虑王家的面子,甚至还会狠狠敲打来自咸阳之外的世家子弟,咸阳世家于天子脚下,平时安静,可獠牙却又非常锋利,只是平常不露峥嵘罢了。 不敢赌,不敢触。 “你到底是谁?” “你为谁而出手……” 隐藏在树林里面的是名修行者,更是修行者里面以攻击力最强出名的剑客,修行境界不明朗。但王涛知道自己才是离窍境界,在学宫这一届学生中算是不错,却也没到最好的层次。 现年二十岁的他,能入离窍境界,也算是普普通通的天才。 “问些事情而已!” 听到这句,活着的希望顿时从渺茫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眼里爆出生的光芒,连忙说道:“只要能让我活着,你要问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真的?” “真的。” 树林里面的踩踏声骤然停止,确定敌人没有动,王涛登时松了口气,之前的压抑在顷刻间减少了大半,眼神期盼地望着树林,试图看遍任何一处角落。 …… …… 林亦站在某棵环抱大树的后面,靠着树干,摸了摸树干上面的鲜血,那是他手指上被剑痕割开的血痕流出来的鲜血,在树干上擦了擦,试图用树干上面的树汁封住血口。 眼里有着赞叹地望着外面那道紧张又松懈的身形,不管如何来说,王涛这般的修行境界,已然比得上自己,此届学宫学生,至少属于中上之资。 离窍境界,或即将迈入离窍巅峰。 林亦自己也是。 但他用剑,不曾修行时,都可以用快然的剑与修行者对几招,虽然最后都是战败的结局,却由此可以看出林亦的剑有多快,有多么锋利不可挡。 月缺的光亮不注意照彻稀松的树林树叶,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枯黄落叶上啪嗒作响,惊扰本敏锐的耳目,天时地利皆有。 现在他在暗处。 王涛在明处。 此夜,王涛难逃一死。 ()尽余晖 第114章 黑暗中有道剑闪 天圣十八年是皇帝陛下继任以来帝国最平静的年岁,也是帝国历史上较为安定勇猛的世代。原宋越两国的疆域被南军占领,坐镇两道的南军是帝国最强军。 两国的珍奇宝贝在皇帝陛下授意下,开始源源不断搬出宋越两国原先的皇宫,以最快最稳妥的方式运送的帝国都城咸阳。 西方诸国的代表,天池圣地派人从西方而来,直接通过西军驻守的无为峰通道,来咸阳朝贺皇帝陛下的寿辰,同时在鸿胪寺的官署中,帝国与西方诸国来人展开了关于各种贸易的洽谈。 虽然在十几年前,帝国军队和西方诸国展开了场无比惨烈的厮杀。西方诸国的盟友宋越两国被灭,连是被天池视为壁垒的几个小国,都毫无意外被帝国南军踏平灭国。 战争是暂时的。 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 唯有永远的利益。 两方洽谈商贸,在鸿胪寺展开场旷古烁今的争辩,最后以帝国鸿胪寺官员获胜为结局。帝国在双方边境设立贸易市集交易,以帝国占据大头为最后的谈判结果。 虽然西方诸国有所不服,可帝国雄距东方千年时间,不足以全部做到自给自足,却可以在某些非必须的物资上面,不用依靠双方的贸易来补充。 这也是西方诸国,不得不屈服鸿胪寺条件的原因。 去年的任何事情,都朝着最开始预料的轨迹发展,偶尔出现几件非常让人心情愉悦的好事。而天圣十九年的开局,皇帝陛下出城受到间谍的刺杀,咸阳城里面出现各种怪异的损毁。 对帝国而言,都是危机的前兆。 …… …… 十几年前那场大战结束后,帝国开始了十几年的风调雨顺,如今时年的种种事情,都让人忍不住侧目,想要看清楚,在平静的帝国深海里,到底有着何种不可测的暗潮汹涌而来。 林亦百无聊赖靠在粗壮树干上,余光时刻注视着官道上歇斯底里的王涛,早已在心中定下基调,今夜王涛必须死。 死之前,还需要问出那些最至关重要的讯息,截止到目前为止,林亦待在树林里面长达半个时辰,月缺的偏移到达顶点,世间的光暗正在交替,树林里最黑暗的时刻即将到来。 嘶吼怒吼间歇不断。 可以预见王涛触及最底线的疯狂已经不远,所以他还是等待着,等到王涛被折磨的失去理智,失去间歇性的冷静,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的时候,便是他出手的时机。 身形闪动,越过某道空隙间,剑刃挥舞,一道剑光寒芒猛然射出,穿过那些阻碍的树干,直接洞穿树干到达官道上,王涛的身边。 不经意间,王涛的左臂出现道更深的血痕。 反复无常,王涛的身上出现了数十道深深浅浅的痕迹,脸上的狰狞已然掩盖不住,这里距离咸阳城还有很远,月缺被乌云遮蔽,且慢慢有了下沉的趋势。 举世最暗即将降临。 …… …… 淅淅沥沥的春雨拍打着王涛的脸颊,雨势渐渐有了加剧的趋势,啪嗒作响的声音在树林里面越来越响亮频繁,那些枯黄落叶上面早已湿润。 空中的湿意越来越浓稠,雾气蒙蒙遮蔽了周遭,轻柔的清风吹过来凛冽刺骨,寒意好似侵入骨髓般,王涛忍着怒意,忍着惧意,全身忍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双眸眼帘高高抬起,欲穷千里目望见整座树林里面的敌人。 开始的时候,他已经答应告知那人所有他想要问的问题,即便如此,那人依旧沉默了很长时间,又给自己来了道血痕,让他愤怒的同时,更加琢磨不透树林间那人到底想要如何。 “你到底想要如何?” “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都可以告诉你!” …… …… 呜呜呜是寒风呼啸。 呜呜呜是悲凉哭泣。 没谁能想到在河北道叱咤风云的王涛,会在咸阳的树林间被逼迫到哇哇哭泣,除了感叹之外,很难升起别的情绪。 林亦躲在树木后面,冷眼看着王涛颓然的哭泣,抬头望着天穹挂着的那轮月亮,稀松的月光越来越暗淡。 举世最暗的时刻来临。 林亦闪动着自己的身影,迅捷无比的脚力在树林间来回,渐渐靠近那条空荡的官道,直至某棵树木前,骤然停下脚步,手轻轻的触到树木上,剑从侧边猛然挥出。 一道剑意迸发。 顺着缝隙直射而出。 来到官道上。 王涛似早有知觉般,从地面腾空跃起,躲过了这道凌厉的剑意,软剑围绕着他的身体,划出道白色的剑弧,一点寒芒出现在他的剑尖,顺着剑意的轨迹射出。 他的身形跳动,一脚踩在树干上,借力使力,一剑刺出,随着那道射出去的寒芒轨迹飞跃出去。很明显,在此之前,王涛便在注意着周遭的变动响音。 能在如此环境中迅速醒转过来,或从未陷入无尽急躁的心绪中,王涛的意志都可以称得上恐怖且坚定。 不受任何影响,坚定完备的意识。 可见恐怖。 林亦看到那道过来的寒芒,手用力拍打树干,穿梭在树林间,留下道特别明显的黑影。才离开,一柄软剑直接刺穿了那根树干,留下极明显的洞口。 “如此劣势下,居然还能保持这般坚定的思绪,随时注意着周遭的响音,做出必杀的一剑,看来你没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世家出纨绔,也不尽然。” 听着树林里面传荡的话,王涛脸上的扭曲狰狞一闪而逝,恢复最开始的平静,仅仅皱着眉头,阴沉着脸,问道。 “你到底是谁?” “我又要那些地方得罪了你?” 黑暗中,林亦身形不动,说道:“你并没有得罪我,我在此之前,也从未见过你。” “至于我到底是谁?你只需要记住,我是杀你的人就行了。” 王涛蹙眉思索了阵,沉声问道:“是有人指使你前来杀我?如果是指使,那别人能给你什么东西,我也可以给你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冷笑自林亦脸上悄然出现,又淡然消失,说道:“杀你,不是谁的指挥,只为你曾经犯下的恶行,不仅仅是你,还有你们王家,以及那些……” ()尽余晖 第115章 一柄剑亘在官道上 细雨逐渐变得狂暴起来,本是寂静的树林,骤然间响起啪嗒啪嗒如豆大砸地的声音。两人彼此不见的对话,受到雨滴作响的影响,倒是变得异常平稳。 仅仅传到彼此耳中,周遭即便出现陌生人,也不可能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声线平稳滑动,骤然入耳,王涛脸色阴沉,双眸中尽是骇然。 森寒的树林里面,密集如丝的雨暴烈般落下,间歇不断。轻柔的风裹挟着那些寒意,渐渐变得不再柔和,而在惜惜中增添刺骨的凛冽,让人忍不住颤栗。 王涛唯有震撼,思绪在瞬间断裂,开始变得惶恐不安,惶恐过后是无尽的杀意。他恢复冷然的杀意,神情的色彩皆是最刺骨恶心仇视。 如若目光可杀人,林亦怕是已被王涛千刀万剐。 站在树木后面一动不动的林亦,沉沉地注视着周围的变化,同时警醒着脱离官道的王涛。王涛追入树林的时候,闪动间,他留下了很寻常的背影痕迹。 以求能够吸引到王涛的视线,让他迫不及待的跟过来,可眼下的情况,表面王涛根本没有想要跟过来的想法,但那种极致掩藏不住的杀意迸发,他知道,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抬头看了眼天穹。 万里皆是云。 月缺的光亮全部遮盖,整个树林最暗的时刻到来,暴雨哗啦哗啦落下,惊扰着耳边的响音,如此情况下,只要他一直在暗处,王涛的结局就永远不会改变。 王涛厉然喝道:“你到底是谁?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那些事情?” 他的问题没有确切的问题,时值现在,他都不能确定,刚刚林亦的话到底是炸他,还是真的为报仇而来。 帝国风平浪静深海下,是暗潮涌动的恐怖局面。 到现在为止,王涛依然觉得或许是咸阳中那些敌对的世家,亦或是当年那些为那位申述辨明,惩处严查真相的那些世家设计的阴谋。 尤以陇西道李家为主。 几年前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死了不知道多少咸阳官员,连是些早已隐官辞官的老前辈都没能幸免于难,其中地位最高者,便是位列三公的御史大夫,被皇帝陛下推出午门斩首。 风暴开始的根本缘由,是西疆那场闻名帝国,痛心疾首的战争。帝国最年轻的侯爷,天命巅峰的北军元帅惨死,连带着数万精锐大军,全部覆灭于无为峰附近。 谁能知晓北军的行动路线? 谁能杀死天命巅峰的修行者? 若不事先设伏,世间能杀死天命巅峰修行者的强者,恐怕还没有出现,哪怕是世间唯一的宗圣,都不可以。 当然这没谁清楚,只是当年北军元帅驻守北境时,宗圣正好北上,准备在北境隐居,两人相见,传闻中似有一战,最后宗圣言,可以战胜元帅,想要杀元帅,而元帅想活,则世间无人可以,即便世外怕都无人能行。 宗圣的话,不知怎的传言出来,在有意识的宣扬下,整个帝国,乃至西方诸国和王庭,都知晓了宗圣对北军元帅的评价。 …… 清缴风暴的主持者,或者是强力支持者,便是以李家为主的陇西道世家。帝国起于陇西道,因而陇西各大世家在咸阳一直有着庭院,然而各大世家习惯居于祖宅,不曾在咸阳居住。 那次事件爆发,陇西道各大世家家主,分别先后进入咸阳,住在安置的庭院里面,接连给皇宫中的皇帝陛下上了上百道奏折。 这些世家又以陇西道李家为首,皇帝陛下继位后,那位凭借灭宋越两座大国,和数座小国扬名世间,而被帝国百姓乃至官场言为帝国军神的李立青,就是出自李家。 当年的李立青已经辞官归隐,可在帝国的威望仍旧无可比拟,传言若是李立青不辞官,空悬已久的三公太尉的位置,怕早就是李立青的囊中之物。 皇帝陛下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彻查军部,彻查帝国官场中是否有着西方诸国的奸细。正恰此时,李立青连上三道重量奏折,并由陇西道启程前往咸阳。 由是如此,皇帝下令彻查咸阳官场,彻查军部诸多军事参军,还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并且下令由李立青这位辞官的军神监察,也是那次黑冰台第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 那场风暴中,有很多才华横溢者出头,也有很多的官员被打落马。如黑冰台的季知常,咸阳府令狐,在风暴中协助调查,被咸阳官员所知晓。 …… …… 王涛担心。 担心隐藏着的那人,出自李家的手笔。虽然当年那件事情之后,李家彻底退出朝堂,甚至退出咸阳,几年都不曾出现在世人眼中。 但前不久,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总理河北道诸多事务,且很多年前,李立青在北境守军时,曾扒下过河北道诸多官员的官帽,尤其王家的官帽最多,让他不得不忧虑这种情况。 林亦站的有些僵硬,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手指松动捏了捏剑柄,说道:“我知道与否不重要,不可能?世间不可能的事情很多,但到底最后都变成了可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涛沉着脸,有些难看,在黑暗中恍如一尊雕塑,说道:“看来你今日是比杀我,而我想要逃走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林亦说道:“世间从无不可能,难道就要放弃?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你依然可以活下去,不过我看你,显然没有那种力量,只能看看你有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寂静,有声的寂静。 软剑响起啪啪的撞击声,背后有着道冷意出现,点点湿润的春雨落在衣衫上,林亦直接侧转身体,树干中间出现道散发寒芒的软剑。 他扯了扯有些抬起的斗笠,四周的透明布帘异常朦胧,黑暗的环境中,勉强可以看到王涛的脸,还有那柄骤然抽出刺来的剑。 林亦穿着夜行衣,头上戴着斗笠,把手伸入斗笠里面,固定下耳垂两边的绳索,抽紧系在下颌下面的布绳。 目视眼前那点寒芒刺来,沉静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剑距离他的面门越来越接近,手掌慢慢摸索到剑柄。 握住剑柄。 抽出。 ()尽余晖 第116章 冥顽不言 树林在剑啸中渐渐寂静。 寒风凛冽呼呼而来,冻僵树林里面的全部事物,地上的枯黄落叶被肆意纵横的剑意绞成碎屑,乃至随风和细雨的齑粉纤尘。 有柄剑,随着手腕发力而舞动,一道道清冷的剑意勃发,横亘在树林间,恍若一堵隔世的围墙,剑在其内,剑意在其内,自然能困住世间想要困住的。 剑因为快。 所以更快。 如丝般的鲜血飘洒在空中,时不时有着惨叫出现,如同雷鸣般炸耳,空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地上有着道凄然抽搐的躯体,满面惊恐,胆怯又坚强地盯着那道挥剑的身影,眼里的惧意在增加。 世间最强的攻击,是最快的剑。 如果剑不快,那只好锋锐。 好在林亦的剑很快,而且很锋锐,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彻底镇住王涛。 闻着空中浓郁的血腥味,深深吸了几口气,浓郁的血腥味开始慢慢变淡,斗笠上已经有着凝结的雨滴哗啦哗啦落在地上。 黑色斗笠看不见面容,脸上有些无奈,剑柄在他手中忽地停住,一道白色的剑影骤然划过,旁边的那棵环抱巨树如同平滑青石板般倒地,发出轰隆巨响。 月缺最暗的时刻。 万耐俱寂的时刻。 春雨如锤的时刻。 整片树林自然不会有人出现,林亦想到过那些不一样的情况,也早已做好面对突发状况的准备,心理素质完备且冷酷,来者即便是普通人,他手中的剑,也能斩下。 …… …… 从修行开始,林亦手腕的疼痛与日削减,到现在,用力挥剑的时候,不仅没有半点疼痛,反而对剑的领悟更加深刻,出剑的速度越来迅捷。 眨眼间,又十道剑。 慢慢走过去,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即便有着树林遮蔽,可上面的树叶终究太过稀疏,很难遮住如丝般落下的春雨。纵便是有些嫩绿遮住,也会被迅猛的雨打落,无法长久。 在地面摩挲的声音,混合着枯黄落叶被捏碎的响音,传入林亦的耳朵里面。眼里全无半点情感,冷漠的如同一柄剑,缓缓向前走去,走到王涛的跟前。 剑不曾回鞘,含血嘀嗒的剑尖指着王涛,林亦沉默地看了眼面前狼狈的青年,他似乎能看见胡昌死在晋阳的场景,痛心疾首间,对王涛的杀意又强烈几分。 面无表情,冷冷问道:“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是谁让你们出手的?” 王涛哈哈笑了两声,抬头任由雨滴落到眼里,脸上满是不屑和对林亦的嘲笑,说道:“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愚蠢的,即便你杀了我又怎样,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安安安待在家里,等待着你自投罗网。” “你杀了我,不仅无法达到你报仇的目的,还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咸阳的世家,在帝国拥有的权柄,远比你想象的大,惊了他们,你是离不开咸阳的,整个帝国都再无你容身之所!” 一道剑闪。 一道鲜血飘洒淋漓。 一条黑黢黢的东西飞起颓然落地。 林亦冷酷如恶魔地瞧着痛苦异常的王涛,嘴里淡淡道:“真是聒噪……” 剑插在地上,一团枯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在了王涛那条断掉的手臂上面,暂时性止住了鲜血流淌,让王涛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也不会因此昏死过去。 看着王涛痛苦挣扎扭曲的表情,林亦随意在树干上擦拭了几下剑,将鲜血擦干净,说道:“让你说,不需要那么多废话,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是谁,让你杀了胡昌?” 王涛后槽牙满是鲜血,不是被剑击打出来的,而是忍受剧痛咬出的鲜血,连是牙齿都被咬碎几颗,阴沉着脸道:“胡昌?原来你是要为他报仇,这样说,你是当年北军元帅帐前的旧人?” 林亦冷眼注视,摇头道:“我不是北军元帅帐前的旧人,但我却是为了替胡昌报仇而来。” 王涛黑着脸,说道:“胡昌得罪了我们王家,居然敢探听王家宅院,上百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探听王家的事情,所以他死了,但他不是最后一个。” 没有理会这句话,因为林亦知道胡昌到底因何而死,绝不是像王涛说的这样,探听王家宅院,在他看来胡昌的行踪泄露,是绝对不可能被杀的。 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王涛,手捏着的剑松了松,又是高高举起,说道:“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贪生怕死。在晋阳的时候,杨继新到死都不愿意告诉我当年那些事情幕后真正的黑手,对此倒是有些敬佩他。” “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如他那样宁死不屈的人,我很想知道,幕后那些到底有着何种魅力,能让你死都不愿说。” “面对死亡不惧者,向来第一位最是受人倾佩,然后那种倾佩便会依次递减。可惜在我面前,只有第一位会如此,往后的,在我眼里都是冰冷的尸体罢了。” 听到这话,王涛遍体生寒,目眦欲裂盯着林亦,盯着那道微风吹动的斗笠遮帘,带着颤音道:“杀杨继新的原来是你,你是为了那位元帅而来,胡昌是你在晋阳的联系人?” 林亦依旧没理会王涛的话,只是冷冷问道:“告诉我,是谁给你们王家下命令,让你们杀了胡昌,抹除有关那位元帅的全部记忆,连是当年受你们指挥做事的杨继新,都逃不了你们的刀?” 王涛颓然倒在树干上,退无可退,凄然大笑起来,笑声里面带着无尽的悲凉:“本来以为,杀了胡昌世间就再也没有会对那位升起报仇想法的人。陇西道世家,再如何庇护那位元帅,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他们也不会出手了。” “我想我们该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漏网之鱼,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套话里充满悲惨,想到兄长的事情,林亦温软的心骤然冷起来,再次变得无比僵硬,说道:“告诉我,到底是受谁指使?” “当年泄露行军路线的幕后黑手,甚至勾结西方诸国的人,到底是朝堂里面的谁?” 王涛似笑非笑回复道:“这些事情,我想咸阳百姓都知道,何必再来问我。” 林亦瞳孔骤缩。 “冥顽不灵。” ()尽余晖 第117章 故事的终点,或起点 洁白的剑在林亦手指间玩出剑花,自然向下时,径直插入王涛的大腿,又是握住剑柄,狠狠扭动了一下。 鲜血泊泊流淌着,地面上的血迹浸入泥土中,裤腿从最初的暗沉,变成了刺眼的猩红,随着剑抽出来,腿部出现道恐怖的血洞。 林亦脸上依旧是漠然不可见的神情,双眸的精芒透过斗笠落到王涛扭曲的脸上,说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蠢,更没有你预料的那般有耐心,所以你最好不要挑衅我,否则我有千百种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涛奋力地往前面倒去,仅剩下的那条手臂高高抬起,张牙舞爪朝林亦抓来,林亦漠然地看着那只手臂,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剑影在眼前一闪而逝。 一截短短的手指落在地上,快速蠕动片刻,彻底死绝。 皱了皱眉头,听不得道道不歇的惨叫,连是眼帘都比平时放得低,眼前的王涛实在有些凄惨,林亦虽然能下手,却不一定能忍心,低着眼帘看不清楚最好。 林亦将剑插在地上,剑刃对着王涛的一条腿,说道:“该跟你说的事情,该有的劝告也都说了。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我只好将你折磨至死。” “至于你掌握的那些秘密,将再没机会说出口。在我看来,不能活着,对那些秘密守口如瓶又如何,死都死了,还能有人对你抱有感激吗?” “当年数万精锐大军的覆灭,都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犹豫,我想你的死,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如此,或许连是调查都没有,直接将你抛尸,被满山野狼叼去吞食都是可能的。” “你现在的惨况,不都是他们造成的吗?何不拉几个垫背,如果我知道去报仇,被杀了,也算是他们为你报了仇……” 一连贯林亦说了很多话,其中有着不少具备诱惑性质的言语。现在的王涛对他的仇恨到底有多深,或许比他为兄长报仇的意念都还要深,还要执着。 王涛的眼睛里面渐渐渗出鲜血,眼角流着血泪,他没有哭泣,止住了脸上的扭曲,说道:“你真的想要知道,难道你不怕我骗你吗?” 林亦耸了耸肩,抬头望着那轮月缺,树林里面根本看不见任何影迹,约莫能瞧见王涛的容貌惨状,林亦感慨道:“有些事情,不是因为危险,不是因为害怕被欺骗,就能不去做的。” “即便你是骗我,我依然会跟着当年的痕迹去查询,直到确认那些人是幕后黑手,再下手……” 王涛道:“如果你确认不了?” 林亦居高临下俯视着王涛,氛围陡然变得紧张凝滞,沉默半响,只听他说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王涛道:“告诉你,你能放过我?” 斗笠里面的表情变化迅速,转瞬间就是回答:“当然可以,你又没有见过我的模样,即便不杀你,你也不能找我寻仇,没谁知道我的身份,能行……” 听到林亦的肯定,王涛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任何能劫后余生的兴奋。或许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太过凝重,层层遮盖的痛苦,扭曲不清的面容,使得很难看出那点喜悦。 林亦没说话,表情依旧严峻肃然,半低着头,居高临下注视着王涛,等待着王涛说出他期盼很多年的答案。 王涛吐出来稠血,舔了舔嘴唇和碎掉的牙齿,开始从头到尾说他知晓的那些隐秘。 …… …… 不知道故事真假,当然林亦不在意故事顺序是否如此。 故事终究是故事。 是可以在纵酒之余,摆在酒桌上面叙述的故事,到底里面有着几分真,几分假,都不重要。 林亦需要的是故事本身,需要的是故事里面那些推动进程的名字,一字一顿都记在心里,让他永远都不敢忘记的名字。 很自然的述说。 没有当年咸阳风暴中的那位御史大夫,没有九卿中的某些,甚至某些不知名却很重要的名字,都没有出现在王涛的口中。 说到了当年的皇帝陛下,说到了当年三道重量奏折入京的李立青,说到了学宫中现在的那位祭酒先生,说到了很多林亦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很聪明的将以前听过的故事联系起来,确定继王涛之后,应该针对的目标。明白在学宫开学那日听到的故事到底意味着什么,想要更加准确知晓王涛是不是说的真话,就必须朝着那道方向去。 …… …… 坐镇军部的柳如逝会因为自家弟弟的蠢事,而提刀上大理寺丞江文通的府邸吗? 会因为江文通的一道子虚乌有的奏折而大发雷霆吗? 作为帝国军中,仅次于南军元帅的领袖级人物,坐镇军部的尚书,岂会因为这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得罪九卿之一的大理寺丞,且几欲拔刀相向。 不管可不可能,柳如逝都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 十几年前,南郡太守已是地方大员,后跟随李立青出兵宋越两国,又灭掉西方诸国里面的几座小国,他身上可是戴着实实在在的灭国功绩。 要不然,柳如逝凭什么还能坐镇军部,还能高高在上,有如今稳如泰山般的地位。靠的是他灭国功绩,靠的是无双的军事才能,靠的是理政的手段。 …… …… 王涛吸了口气,让身体逐渐舒坦起来,抬头看向斗笠,更想要看清楚斗笠里面的模样到底是怎样,在之前,他就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这道声音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可以放了我……” 话还未说完,林亦抬手打断王涛的话,没有继续让他说下去,而是把手放在头顶,捏住斗笠,轻轻将斗笠的薄帘抬起来,露出那张布满冷酷无情的神情。 黑暗的环境中,靠着稀疏的月缺光亮,王涛勉强能看见那道寒峭的脸,眯着的眼顷刻间睁大,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虽然他不熟悉这张脸,却能对的上这张脸的故事,没想到会是被学宫特招的林亦。 颤颤巍巍举起手,满是疑惑,带着颤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林亦莞尔一笑,如沐春风。 “那位北军元帅,是我最亲的兄长……” “你……” 王涛悲愤欲绝,一口鲜血吐出。 “如果你没见过我的模样,那我可以放过你,但现在……不行!” 一剑封喉。 ()尽余晖 第118章 惊困螳螂的黄雀 剑出失命。 还未冰冷的躯体散发着极微弱的温度,死不瞑目的眼睛用力睁着,看着眼前那道冷酷无情的脸,眼里说不出的震惊悔恨。 向后面倒去,结结实实倒在地上,微弱的呼吸在此刻彻底停止,胸腔该有的起伏都变得平整起来,那些淡淡的温热在暴雨中越发湮灭,渐至于冰冷。 先前有停止迹象的春雨,随着那道雷鸣的出现,拨开万里的云,渐渐落出更具威势的雨滴,密集如地面枯黄落叶,寸寸间皆有无数雨滴,颗颗如同豆大般的珠露。 月缺的光亮被释放出极少的部分,约莫可以照见树林的某些角落,远离树林深处的官道,是这片绵延树林中,唯一能看见光明和前途的地方。 林亦不会走官道,向前走到尸体旁边,面无表情松开斗笠,把剑横着在尸体干净的衣服上面摩擦,混合着暴雨,直到手中这柄剑全部洁白铮亮时,回鞘离开。 …… …… 寒风回复着狂躁的雨。 飘零起落的树叶宣扬着寒风的暴虐。 自然显得更加不自然。 走过数十道环抱粗壮的树,林亦停下脚步,掀开斗笠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穹,看着那根头顶最粗的树,树林上面有着道黑影遮蔽,遮住月缺的光,遮住万里的云。 黑暗降临的树林…… 有道光。 光连着道光,形成条光线。 光点越来越多,光线越来越交织纠结。 点成线。 线成面。 面面俱到,是道阵。 …… …… 眼前的形势异常严峻,让他忍不住迅速思考起来,那道早已构成等待的阵,到底出自谁的手? 是王涛的朋友? 为何会看着王涛死在他的手里! 想不通,想不透,唯有严阵以待,迎接螳螂捕蝉后,黄雀痴痴贪婪的等待。 光越来越多,面越来越密集,勾连在一起,转瞬间成就道深具强横的阵法,噗噗压着整片树林,折断的树枝比暴雨还有密集,还要繁多,自树端高高落下,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响音。 阵法很是强硬,直接毁掉了全部的树端,留下光秃秃的树干,月缺稀疏的光明终于照耀稳定在树林里面,林亦是处于光明中唯一的人。 是注目的目标。 视线越过那些阵法释放出来的光明,远眺天空,企图看见那道遮蔽万里云的黑影,依旧是看不清,好在那道黑影始终都在。 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这只螳螂,谋划如此久,不断深思熟虑,都没有想到那只黄雀的存在,该是百密一疏,还是脑袋太笨,思量前有太多不可思量的因素没有确定。 眼里露出疑惑,望着那道纹丝不动的黑影,望着那道自天空落下的寒芒,手中剑轻轻挥舞两下,咔嚓的响声以及浓烈摩擦的火花,在两者撞击时骤然响亮。 明明是用刀的修行者,如何变成了阵师? 是他截止到目前为止,仍旧想不通的问题。看着周遭围困的这座阵法,专司围困之用。再是看着那些密密麻麻全无半点漏洞的阵纹光线,可以预料这是座异常坚韧的围劫阵法。 普通的阵师很难画出来,而当日那名黑面老者,乃是用刀的修行者,靠的是意念操纵飞刀,附带裹挟强横的天地元气杀敌,是不可能布置出这种程度阵法的。 能想到的在他脑海中都回想一遍,最后锁定在那辆质朴寻常,甚至有些破烂的马车上。春雨末赌局的失败,王远父子第二日便被斩首,可见是那位殿下失败的妥协。 破障境的黑面老者没死,今日出现又是在此设下如此强的阵法,单凭黑面老者是不可能完成的,后面必然有着那位殿下的人在暗中帮助。 林亦苦涩地喃喃自语:“您可是帝国的储君,未来万万人之上的帝国皇帝,又必要如此心胸狭窄,记仇未免有些过了吧!” 望着那道黑影,瞥了眼地面被他击落的飞刀,林亦眼里涌现阵阵杀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蝉死了,黄雀出现,证明螳螂只有拼搏个你死我活。 那些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而那位殿下,是最不应该知晓的。李立青能帮助兄长,李立青又与何夕关系密切,何夕与那位殿下的关系显而易见的胶着,明明白白,那位殿下和李立青的关系,绝对不可能是相安无事的样子。 黑面老者必须死,不知树林间是否有布阵的阵师,如若有,那名阵师,也必须死。 …… …… 这座阵很大,林亦能自由活动,却无法走出去。 举着剑,指向高空中的那道黑影,还有点点露出的寒芒,正在加速落下。挥动着剑,将那些落下的飞刀一一击打在地上,面对破障境修行者全力以赴的飞刀,且不是一把,林亦很不慎自左肩至手肘处,割开条血痕。 依旧指着黑影,吸了口冷气,渍渍渍压抑着手臂的痛楚,喊道:“真是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能饶你一命,还让你苟延残喘的报仇,不知道该怎样说你。” 黑影闪动,跃入这座阵法,在光的照耀下,当初黑面老者的模样发生极大变化,脸上有着数道恶心的痕迹,很像是用匕首划破的。 不变的是,面部依旧黢黑,连是五官都难以看清楚的黢黑。那些所谓的结痂痕迹,在黢黑的面部,如果没有强烈的光直射,是很难看清楚的。 黑面老者手指间夹着把飞刀,满是怒意,随时处于发泄的边缘,甩动手臂,把把飞刀在空中连成道线,如若一柄笔直刺来的剑。 咔嚓! 咔嚓! 咔嚓! …… 一连八道刀剑相击的响音。 站着的林亦止不住的后退数步,脸上满是严峻肃然的神情,手很是自然稳当的落下,剑插在地上,手握着剑,在黑暗中有着异常猛烈的颤抖。 飞刀很强。 强到恐怖的境地。 远比当初在院子里面面对的飞刀强,强上几倍不止。那些飞刀携带的天地元气到达极为浑厚的程度,在他的剑与飞刀接触的那刻,只感觉手腕再是被撕扯般。 剑刃忍不住颤抖晃动,若不是他意志坚定,竭尽全力稳住剑柄,恐怕剑早已脱手,那些飞刀也插在他的身上。 ()尽余晖 第119章 扰神乱意飞群刀 距离春雨末的那夜,仅仅过去一月不到的时间,初春时节临近末尾,黑面老者的境界能有这样恐怖的提升吗? 林亦想不通道理,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的他已经是离窍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即可迈入破障境界,仗着手中这柄锋锐的剑,以及极其迅捷快然的剑术,他不相信不能面对破障巅峰的黑面老者。 但眼前的情况是,八把飞刀将他的手臂震得生疼,差点握不住剑柄,让剑脱手。更加可怕的是,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八把飞刀击落而已,再不能做其他。 紧紧捏住剑柄,想要用力止住颤抖,越是如此,手臂的颤抖就越发频繁猛烈,如同在玄冰中藏了很久,遍体生寒的那种惧意颤抖,任是如何作为,都控制不住。 黑面老者瞧着林亦沉默的脸色,黢黑恶心的脸扭曲着挣扎了下,在阵中自由自在向前,同时眼神瞥向林亦:“说实话,在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要杀了你,为老爷和少爷报仇,但现在我突然不想杀你……” “谁能想到,被学宫特招的学生,居然是几年前那位年轻侯爷,北军元帅的兄弟,如今再来,想的是调查当年那件西疆战役的真相。” 黑面老者桀然一笑,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已经查出来了,不知道有多少秦国官员葬身那场风暴当中。如果让那些官员的后辈知道你的存在,我想你恐怕会面临永无止境的追杀。” 林亦脸色很平静,不过有些难看,平静淡然注视着黑面老者的侃侃而谈,心想,难道是上面的老爷少爷死了,本是沉默无言的黑面老者,变得寂寞,因而越发的喜欢说话。 眼神如刀,刀刀落在黑面老者身上,林亦阴沉着脸,说道:“你没有那样的机会,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黑面老者摇了摇手指,直接否定了林亦的肯定坚决,满是嘲讽地说道:“那是你不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一位于世间扬名,有着无数名师指导,连是天子政都对其信任有加的元帅,他的行踪路线,岂是普通官员可以知道的。” 林亦沉默地凝视黑面老者脸上的快意,不确定黑面老者是故意诱导他,还是说得真相:“所以当年死了位御史大夫,死了数名先帝老臣,死了咸阳中几位官道亨通的九卿官员……” 他不知道黑面老者的话,却明白自己口中说得这些,并不是全是当年事情的真相。王涛告诉他,那些人物是坦然赴死,是露出了些许线索而死。 为了迷惑黑面老者,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林亦只得用这些名字太搪塞。一位御史大夫,几位先帝时代的重臣,连是皇帝都不敢慢待,算得上大人物了。 黑面老者嗤笑说道:“一位御史大夫,不在军部,不知朝堂诸多隐秘,只能算是普通。几位秦国先帝重臣,几位官道亨通鼎盛的九卿官员,也只能算是普通,不是真相。” 听到这些话,林亦有些震惊,连是呼吸都不畅起来。 王涛的述说当中,涉及到了很多名字,可没有一位高过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最高者不过跟九卿平起平坐而已,勉勉强强算得上是重臣,恐怕也无法牵到军部上。 军部历来是帝国最重视的地方,三军元帅和军部尚书共同执掌军部。几年前,军部尚书的位置还是空悬,三军元帅的位置,只有南军和西军没变。 那两位中,一位坐镇宋越两国腹地,很少牵涉军部的调动行军。而西军元帅当年家中老母暴毙,回东边家乡守灵去了,一守便是两年,咸阳那场风暴都没有经历。 显然两位元帅不是。 林亦想不到,黑面老者口中更高的人物是谁。 同时心里并不怎么相信,一名咸阳官吏中只能算是普通的官员家中的护卫,虽然是名修行者,难道就能知晓帝国那些隐秘? 黑面老者笑了笑,没有理会林亦的震撼,继续说道:“能调遣军部,能知晓不能知晓的行军路线,那幕后的人物,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 “之前还想着杀你,后来又想着不杀你,但现在我依然还是要杀你。不杀你,我也活不下去。” 眼睫毛微微颤动,整洁白皙的皮肤在阵法光线下格外明亮,看着林亦那张脸,黑面老者神情骤然冷淡下来。 旋转着飞刀出自袖间,一把把飞刀如同妙语般轻巧,直接在空中划出道白色的浮痕,割开那些掉落的雨滴,破开树林中那层薄薄的雾,直达林亦的面前。 剑在右手划出半圆的弧度,剑尖带着湿润粘连的泥土,竖直挡在林亦的面门之前,蓬勃的天地元气如同寒铁般坚不可摧。 一把飞刀袭来。 咔擦奏起相击聚落。 林亦双手握着剑柄,身形巍然不动,恍若泰山压顶般矗立在地面,剑身薄而锋,直愣愣迎接着接连而至的飞刀。 剑在慢慢的弯曲,手臂的力量越来越弱,手臂被震的有些发麻,剑回扬到他的头顶,毫厘之间能触及他的额头,削断他飞扬的发梢。 暴雨不歇。 寒风凛冽。 那段发丝在空中飘荡,如若无根的浮萍,可怜而渺小。 最后把飞刀携带着异常恐怖的元气波动,在还未到达林亦面前的时候,那股天地元气就能远远袭来,冲击得地面落叶向后方飞出数丈的距离。 自地面而起的枯黄落叶幕,如同扇形般的黄色布帘,虽是逆风而动,却能逆转乾坤,抵挡自然的寒风冲击,保持最开始的状态,稳定落地。 林亦耳朵脸颊两边都出现血痕,飞刀里面裹挟着锋芒的刀影,由剑抵挡住部分,剩下的全都落到林亦的身上。 恍然看来,林亦如同血人。 手臂像是要断裂般发出震震巨痛,剑止不住发出低沉嗡鸣,呼啸的风吹着他的脸,剑收不住往后回扬,差点深入额头。 额头依旧有道血痕。 在注视前方时,地面已有道深深的滑痕,站着的位置由最开始的地方,往后面移动不止一丈的距离。 如若不是背后的树,这段距离还会更远。 林亦眼神平静,心里念叨着两个字。 是一种境界! ()尽余晖 第120章 如剑,须臾年 原先早有猜测,当真正知道这种答案时,林亦心里仍旧忍不住震惊。黑面老者如今这般年纪,早已到达修行资质的末端,按照正常来看,应该再无破境的可能。 何况是四境之上的第五境。 但眼前的情况,让林亦不得不忧虑给出的答案,黑面老者必然已经破境,且稳稳当当停在第五境洞源上面。在以前,有人说过,四境乃是基础中的基础,所谓境界并不分明。 而四境之上的三境,可谓一道境界一重天,每道境界之间的分别犹如鸿沟般不可逾越,连是四境之上都如此,那四境和那三境的区别,岂不更加可怕。 年前春雨末的那夜,朝真巅峰的梁兴居只差临门一脚即可迈入天命,在面对天命境徐临浮的时候,依旧不堪一击,三两招内败在徐临浮手中,两者间仅有那薄薄一线,依旧不可逾越。 如今的境况,让林亦升起淡淡的恐惧,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压迫他,更无法将他压垮,但那些本该在世间出现的情绪,依然会出现在他身上,只是被不断淡化而已,变得不足道哉。 黑面老者收手,负手而立,抬头瞥了眼天空那座微妙的阵法,结结实实落在二人的头顶,笼罩着这片树林,防备林亦逃走,也防止两者间的战斗余波外泄出去,被咸阳或学宫发现。 淡淡凝视着黑暗中林亦的神情,有些难以捉摸,黑面老者手指抬出,指着林亦:“有些真相,其实在我们眼里并不是真相,而是我们经历过的众多事情中的一两件而已。” 说着,一把飞刀自他袖间陡然射出,在黑暗中划出道洁白的痕迹,好似割开浓稠白雾般,留下道刀影,留下道尾巴。 手臂依旧止不住发颤,咬着牙,脚蹬在树干上,纵身一跃,借助树干的坚韧将身体腾空,用甩剑的方式击打那把飞刀。 刀剑相击。 剑发出低沉嗡鸣。 飞刀如落叶,轻飘飘落于地。 林亦落地,若非把剑插在地面杵着,很难早地面上稳稳当当站着,脚下是积水浸润的泥浆,那些铺地的枯黄落叶早被之前的刀影扬后,撕扯成无数密集的碎片。 黑面老者淡然一笑,笑容里面带着意味深长,说道:“猫捉老鼠的感觉真是好,难怪当初咸阳里面的那些人,总是喜欢这么玩……” “不管如何都逃不走,玩玩又如何,到底会变成具说不出话冷冰冰的尸体,不用担心那些秘密泄露,这样的乐趣不找自来,谁会不喜欢?” 林亦黑着脸,难看至极,观察黑面老者时,可以看出来那些细微的变化。在黑面老者说这些话的时候,能明显看出来他对话里面的意思非常厌恶。 猫捉老鼠? 讨厌? 咸阳里面那些人。 咸阳里面到底有着那些人? 黑面老者为什么能知道很多秘密,且被咸阳里面某些人当做老鼠一样玩弄。 这些问题像是迷雾,突然出现在林亦的脑海中,当他开始思考的时候,黑面老者再次陷入沉默,弥漫着怒意和杀意,目呲欲裂地看着林亦。 不经意间,有无数刀影出现在黑面老者周围,锋利如刀不可阻挡,刀影在空中乱飞,形成无数道密集的线条。 有天地元气猛烈波动。 有强烈杀意在肆意纵横。 横行的刀影很短,短到如同柄匕首,短到如同根针。同时又很长,拖出来的白色痕迹,蔓延在阵法之内,裹挟着大量的天地元气,纠结在一起,散发着极其诡异的波动。 一股生死危机油然而生。 林亦浑身不舒服,像是被黑暗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双手握着剑,止住剑身手臂的颤抖。群然剑意在勃发,自剑内分化而出,以他少数的意念分离,勉强能控制数道剑。 一剑化三剑。 虚幻如实体的剑,悬停在林亦周围,不断高速旋转,渐成道无懈可击的剑墙,锋芒毕露的剑意裹挟在林亦外围,那柄剑握在手中,是周围剑墙破败后,最终的手段。 剑脱手。 则命失。 林亦很紧张,从未有之的紧张。当日在春雨末的时候,面对那名年轻的洞源境修行者,他都没有生死间的觉悟,只觉得该是场避无可避的战斗。 或许是那次,有着梁兴居在…… 而现在,没有。 刀影飞扬,隔断空中的雨滴,使得那些雨滴如丝不可落地,在空中都那些疾飞的刀影拍成粉碎,等到下一丝雨滴落下的时候,又有着无数刀影飞来。 自天空而落的雨。 再不触地。 地面渐渐干涸,积水像是受到天地元气的无尽压迫,被蒸发或压入地下般,再也看不见半点,而那些刀影依旧在空中乱飞。 扬起的枯黄落叶,被来来回回的刀影切成齑粉,随风飘于空中,始终不曾落地。 林亦的剑高速振动,此起彼伏的响音在他耳边炸开,如同铁匠铺老师傅间歇不断的打铁。剑墙的缝隙渐渐加大,那些刀影快要破开剑墙,伺机而入。 眼神骤然锐利,譬如朝露中的寒露,至极寒冷刺骨。握着的剑松手倒转,径直插在地面,插入半截剑刃,地面的落叶被荡起,外围的天地元气砸开,冲击乱飞的刀影。 剑墙的剑速度加快,那道缝隙越来越细小,渐渐至于丝雨不可入的境地。但肉眼可见的是,剑墙的范围在逐渐缩小,如今只在林亦周围手臂之内。 黑面老者脚掌猛地踏地,止住那些乱荡的天地元气,刀影依旧有序又无序的乱飞起来,悍然向剑墙冲击,道道刀影落在剑墙上,发出咔嚓的撞击声,便泯灭无踪。 如秋蝉,人生须臾。 察觉到那道剑墙细微的变化,黑面老者轰然大笑,脸上的阴沉越加强烈,眼里肆意散发着成功的喜悦,在他有意识的意念波动中,能携带的天地元气愈加多,堵在剑墙外围,剧烈攻击。 剑墙开始剧烈颤抖,摇摇欲坠,靠着林亦顽强的意念驱使更多的天地元气来维持稳定,使剑墙的剑依旧高速旋转,化作凛冽的剑影护住周遭。 ()尽余晖 第121章 临风不惧寒 春雨如雾。 清风徐来渐至寒。 茂密树林间隐约可见几点光亮,高空中有着数道雷鸣奏响,万里皆是乌云,遮蔽黑暗天空中仅有的那点月缺光明。 笔直的官道越过云来集,直达帝国都城咸阳,这条官道勾连着咸阳和学宫。官道上一望无际的寂静,有着淡淡的寒意迸发出来,两边的树林随风摆动,更显得寂静落寞。 官道如同柄开刃的剑。 咸阳是这柄剑的剑柄,学宫是这柄剑的剑锋。 两边的树林好似雄浑的剑意,漫无边际依附在官道两侧,显得格外庞然大物,充满悲惨而又雄浑的意味,官道是泥土铺就的道路,偶有闲人出现。 学宫的剑很锋利,白色石柱像是那柄剑的剑鞘口,随时可以由咸阳出剑收入剑鞘中,收敛起那些让人胆颤恐惧的剑意。 学宫有些地方很高,高到即便整座咸阳城都在脚下,同样也在眼中,寒风凛冽,细雨绵绵的夜晚,万里之内无半点光亮。 …… 东湖有道紫色的线。 …… 南山上有着道穿着儒袍的书生,周遭的雨好似遇见不可遇见的仇敌般,自天空落下,落到书生两肩头的时候,忽地偏离轨道,绕着避开身体,不挨事物的落在地上。 人避雨,雨避人。 皆在于谁强,谁弱。 古往今来无定论,书生望着咸阳的那条官道,望着稀疏的树叶和茂密的树林,仰头看向天际那半点黑暗,书生发出沉沉叹息。 抬起手掌,迅速摊开,拇指在其余四指间来回,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未因为这些动作而有所改变。 能掐会算是道门的手段,而南山上的书生穿着儒袍,浑身上下透着儒雅温和的书生意味,明明白白的儒门打扮,怎么可能是道门。 手指放开,继续握拳负手而立,俯瞰着那条笔直的官道,眼神时不时凝望着两边的树林,他似在寻找些什么,可看起来又显得没有定性,任何注意在他眼里都归于平淡宁和。 视线不断转圜,从未在一处停留过长的时间,只略略看了几眼,就收敛视线,望向别处,来来回回,等到雨丝飘零无根,不再落下,悬于上空时。 眼里诞生抹别样的神采。 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片树林,不确定是不是他想要知道的那些,不确定该不该自己去。满天的雨让他抬头看去,脚踩在石块上,或偶尔一只脚垫在地上。 走下南山,走到东湖前。 凝望着东湖彼岸,一片粉红…… …… …… 沉默像是经历最远古的历史,沉重而悠久,书生始终都站在岸边,凝视着东湖看得见的彼岸,神情肃穆庄重,一派宁静致远,翘首以盼,好似在等着谁。 夜晚的雨,在东湖湖面荡开层层涟漪,圈圈圆圆圈圈,如同无数连接镶嵌的水环,书生看着湖面那些圈圈,莫名有些烦闷,随手一挥。 那些涟漪骤然平静,雨轻飘飘落入湖面,再未荡起半点涟漪,让人惊叹,又让人恐惧。 片刻过后,有道踉跄忙慌的身影迅速跑到书生身边,双手杵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到气彻底理顺,青年才迅速抬头,朝着书生微微作揖行礼。 书生瞥了眼青年的急迫狼狈,温和地笑了笑,关切地说道:“都长这么大了,做事还是没半点分寸,学宫里面教书授课,你真是想的出来,也不知道梁祭酒是怎么同意的。” 青年正是成为学宫教习的晓白,且出自世外桃源,在帝国凡是知道晓白身份的修行者。当面对晓白的时候,无一例外保持着最起码的尊敬,不必发自心,却要循于表。 而书生对于晓白的态度略高,刚刚淡淡的话语中,充斥着对晓白的指责和淡淡警告。晓白对此拘谨一笑,谨小慎微地扬了扬脑袋,带撒娇的说道。 “大师兄,前段时间三师兄才出来训了我一顿,还把我按在地上摩擦,好可怜……这才过去几天,你又出来指责我,难道我是送的,这么不值得待见?” 晓白哭诉完,想了想,再是扫了眼看见大师兄的眼神,悻悻然嘟囔道:“我当学宫教习,在学宫里面授课,可是受到孔明先生的肯定,他老人家觉得可以,梁祭酒因而同意的,可不是我胡搅蛮缠!” 大师兄负手而立,腾出手扬在半空,晓白猛地闭上眼睛,默默迎接手掌落下,手未曾落下,却听话语响起:“你的意思是,我胡搅蛮缠?” 晓白睁大眼睛,连连摆手:“大师兄,我可没说这样的话,都是你自己说的,别怪我。” 大师兄没理会,依旧望着东湖彼岸,念念有词:“孔明先生是学宫里鼎鼎有名的老先生,教书授课几十年,别的不说,单是谋算占卜之类,整个帝国无出其右者,他认可你授课可行,那便是可行。” 听到大师兄自言自语,晓白听得真切,嘟囔着低声反驳:“孔明先生谋算占卜确实非同凡响,可要说无出其右,大师兄你也太低调了吧!” “要说占卜谋算,谁能敌得过你的棋盘?” 大师兄似笑非笑白了眼晓白,心里略微有些吃惊,心想,连是束君都不曾看清的东西,居然被晓白看的如此明白。 当真合老师那句,世事洞明皆学问。 收敛刚刚的高调,晓白瞬间低下脑袋,想到师兄向来低调,整个桃源里面,除了两位老师能清楚看见,二师兄模模糊糊能有些知觉外,谁都不知道大师兄的底细,现在自己这样,怕是要挨打。 谁能想到,桃源中整日在桃树下,左手举书,右手捻棋的低调书生,能有谁都看不清的底细,面上能见的,不过冰山一角。 大师兄没理会,晓白想了想,忽地抬头疑惑道:“大师兄,前段时间三师兄出来,现在你又出来,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师兄摇头,目光深邃悠远,说道:“不是,我与你三师兄出来的目的不同,他是为了你,为了那南下的人,而我是为了别人。” 晓白皱眉想着,忽地想到:“三师兄为了害老祭酒的王庭剑圣关仲子出来的?” 大师兄默认。 ()尽余晖 第122章 一语成谶 午夜的风依旧汹汹。 湖面依然平静,像是干涸得只剩下团团润泥。 两人站在东湖岸边,望着远处可见的东湖彼岸,望着两旁的香樟树,望着那些粉红落叶飘飘的桃树,望着那座亭。 亭在,人在。 晓白苦着脸,赶紧伸手把自己的双眼蒙住,不再去看那些可以看见的地方,哭丧着脸道:“大师兄,你让我看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能看。你要看,你就自己慢慢看,为什么要拉着我?” 大师兄偏头看着晓白的举止,有些想笑的同时,之前的震惊直接加剧。二师弟的那座亭,即便是他当年破境后,方能看的清楚明白,如今三师弟都看不清。 好几年都不曾看见二师弟,导致多年来,三师弟对二师弟的恨意不屑渐渐加剧。那座亭很多年前就在桃树下,里面有位读书的道人,腰间挂着块玉佩,玉佩上面刻着字。 字迹模糊不清。 手指缓缓松开,半响后又慢慢彻底放开,晓白望着师兄的笑脸,很是酸楚无奈:“大师兄,半夜正是睡觉的时候,你把我叫出来。明天可是我第一堂课,万不能有失,你放我回去吧!” 大师兄不偏不倚,沉默无言,始终注视着可见的那座亭,想着要是自己说出去,那亭里面的师弟,是否会因此走出那座亭。 想着做,又有些犹豫。 桃源众多师兄弟,各人修习的道法儒意不同,如他终年在桃树根上下棋,下了几十年,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那座亭里面的师弟,虽修道却读书几十年,尤其是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终日坐在亭里面读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都是捏着那卷书。 不知道读出了什么。 现在是关键时刻,几年前的刻苦钻研,想必该是有所精进的地方,若是此时自己说话,惊扰他的修行领悟,该是何等罪过。 桃源中,师兄弟间有些不相合的不满,但到底他们都是至亲的师兄弟,修行这种大事,岂可轻易出现纰漏,更不可随意打扰,以免出现不可挽救的结果。 晓白盯着师兄沉思,抬脚准备转身离开,忽地听到前面那种疾动的响音,想到那年顽劣时,在树下打扰师兄下棋,被一道落子的声音震的耳朵发麻,全身上下的筋骨像是被重锤敲打,痛苦不说,还异常酥软无力。 也从那日后,再不敢打扰这位温和师兄。 回头端端正正站在原处,晓白一脸讪笑,谄媚道:“师兄,你要是有事就早些说,虽然我没大事情要做,但你也不想我明日上课胡言乱语,误人子弟吧!” 大师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这道问题,略带忧愁地说道:“出桃源,不过是想看看现在的帝国罢了。当然前些日子,梁祭酒把学宫名录交由你三师兄带回,老师回信说,想要再找名熟悉的学生。” “所以我出来,顺带看看到底谁熟悉……” 晓白想了想,熟悉的学生,再是想到那日在皇帝殿中遇见的那青年,又觉得不像是。虽然他不熟悉那名青年,却在初入桃源的时候,见过几面,好像是二师兄的朋友。 又是回忆些容貌,依旧没有所谓的熟悉感。 大师兄偏头看着晓白,又是看了看官道的方向,还有那片熟悉的树林,掐指算算,能知晓是个方向,说道:“你去外面的树林里面看看,如果有人,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 “切记,不可留下尾巴!” 晓白皱眉,顿时舒展,问道:“师兄,你是要我去救人?” 大师兄不动如山道:“是否是救人,我也不清楚,或是冥冥中有所注定,让我看见那片树林中有道紫色的线,还有片片殷红,是血……想来,可能有阻碍的人。” 晓白道:“大师兄,你放心,只要不是天命境,我都没问题。” 拍着胸脯说完,大师兄插嘴道:“原来你还担心自己不是对手,既然如此怕天命境,那还不回桃源好好修炼,有朝一日,所有天命境都不会是你对手,世间任何地方,不是你随意可去。” 晓白小心翼翼道:“大师兄,你别骗我,世间没有天命境是我对手,那不是还有你们,还有那些隐居世外的修行者吗?” “就说帝国,那名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宗圣,恐怕我都不是对手。” 听到晓白的述说,大师兄笑了笑,渐渐露出深邃的远眺,略微肃然地说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能与他交手,一定要提前跟他说好,不要伤你性命……” 晓白不解道:“怎么说?难道他还敢对我们桃源动手?” 大师兄摇头否掉,语调沉重说道:“能一日十二时辰观世间异象,接连破境,逾越凡俗不可耐之别,他是我在世间见过最可怕的修行者,没有之一。” 晓白问道:“那两位老师,还有天宗宗主,仙林之主,都比不上宗圣?” 大师兄莞尔一笑,无可奈何道:“他们不可比拟,也不知道如何比拟。天宗宗主百年不出世,谁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两位老师几百年,早过了争强好胜的年岁。而仙林之主乃是他的师兄……” 晓白像是听到什么秘密般震惊,蹙眉惊讶道:“宗圣出自仙林,不是说他是凡俗西齐天池的传人?” 大师兄道:“世间宽泛无极,能知晓的事永远比已知的事要少,在世人眼中,那里有仙林,不过西齐天池罢了。但仙林不出世,在何处,连是我都不知道。” 晓白道:“不是在池下?” 大师兄愕然无言,沉默半响,似笑非笑看着晓白,眼神里面充满无尽意味。 晓白头皮发麻,连忙捂住嘴巴,支支吾吾地转身离开,准备去办师兄交代的任务,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免不了可能会挨打。 安静孤独的大师兄坐在湖畔的石头上,手掌摊开,拇指在其余四指上来回移动,半响不说话。忽地远方出现道流星突破黑暗滑落,眼里出现讶异。 “一语成谶,不曾想,世事洞明皆学问不是虚言,难怪老师要收小师弟为徒,赤城之心到如斯地步,未来难见深远!” ()尽余晖 第123章 眼里那辆燃烧的马车 雨势有加强的预兆。 密集如万千尘土般的雨丝,疾骤狂暴的倾泄而下,在空中的速度逐渐加剧,疾风骤雨来势汹汹,不可抵挡。 两边的树干上有着数不清的刀痕剑痕,细长的痕迹落在树干上,任由暴躁偏斜的雨丝疾骤冲刷着剥开的树皮,于是乎,树皮开始哗啦哗啦的滑落,仅仅剩下光秃秃的树里。 还是春季,万物复苏的时节,正是这些树木本该获得无限生机的时候,不曾想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导致赖以生存的树皮被毁,想来在极短的时间内,这些被刮毁的树干都会迅速枯死。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任由雨滴落在脸上,林亦单膝跪地,唇角挂着血丝,略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望着眼前有些怒意的黑面老者。 双手杵着剑,剑上面有着很多不可琢磨的白色粘稠树脂,眼下他的情况不如他的表情那般轻松,甚至可以称为异常狼狈,全身上下有着数不清的血痕。 每段血痕很短,异常密集,凡是对密集讨厌的人,当看见如今的林亦时,想必会更加讨厌林亦。自他身上弥漫出来的那股血腥味,异常浓烈刺鼻,闻得让人都忍不住皱眉屏息。 黑面老者泰然自若,看见林亦那嘲讽的笑容时,脸上并无半分愤怒的意味,在此之前,该愤怒的事早已愤怒,眼前的这些表情,已然不足以让他愤怒。 注视着林亦筋疲力尽,负手而立伸出一只手,手掌摊开在悬在半空,手心上面悬浮着自袖间出来的把飞刀,散发着极致的锋芒与杀意。 很显而易见,这道飞刀若出,林亦再无任何转圜挣扎的机会。 微眯着双眼,凝视着黑面老者手中的那把飞刀,眼里蔓延着对死亡的不甘心,还有很对事情没做,不甘心就这样丢掉自己的性命。 来到这个世界,兄长已惨死,还不曾为他找出真凶,自己就要随着兄长离开世间,他心中有着无尽的愤怒和挣扎,这种挣扎出现在他脸上,因而俊彦的脸登时变得扭曲起来。 好看依旧好看,不过显得怪异。 挣扎很长时间,望着天空那道闪亮的阵法,来到这片树林,来到这里狙杀王涛,是景云和梁兴居都不曾知道的,因而在他的记忆中,不会不存在有人会出现。 没有救援,那道阵法不可能打破,此刻已经筋疲力竭,即便是举起手中这柄剑,用力挥舞几下,林亦都做不到,要不是坚强的自尊信念,让他始终保持着单膝跪地,双手杵着剑,他应该已倒在地上才对。 眼眸里面有着深红,那是血丝…… 慢慢演化成血泪。 两行相隔高鼻,又好似距离千万里般永不可相遇。 两条平行直线,不管走得好远,都会保持着最终的模样,哪怕两者始终相伴,距离最近,却始终都没有相合的一天,即便海枯石烂都不可能。 林亦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笑得自嘲,丢掉手中的剑,扑通跪在地上,看向黑面老者,说道:“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这道阵法不可能打破,看来生死在之前已经注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来我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再不济是螳螂,后面永远也不会出现黄雀,不曾想到底还是有意外出现。” “我只想在此之前,能知道那些所谓的真相。王涛到死的时候,都死不瞑目,而我不想如他那般,所以你能在动手之前,告诉我真相吗?” 话语里面有着恳求的意味。此间的修行者不担心不相信神魂会有来世,自然不在意那些死前的恳求。黑面老者不如那些修行者,沉默了半响,轻轻摇头。 “有些事情,从最开始的时候,你就不该去调查,想必你杀王涛,是为了从他口中挖出当年河北道王家在粮草押运方面的手脚。” 黑面老者顿了顿,继续说道:“但那些事情,不该你插手,王涛想必也不会知道,他的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他或者王家知道的那些人,都太过表面,在当年死了大批,没什么可查的。” 惺忪迷糊的眼睛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因为体力不支倒地,听到黑面老者的话,林亦感到异常失望,沉默失落片刻,眼里陡然爆发神采,如回光返照。 语调变得清晰,喘气都变得沉重,急切问道:“你是谁?” 这是他很早之前便有的疑问,王家父子在咸阳为官,都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官而已,何以当得上太子殿下和梁兴居的赌注。 黑面老者只是王家父子的仆从跟随,怎么能知道如此多的隐秘,连是当年的那件大事都知晓得清清楚楚,其中透着的诡异,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 嫩绿受暴雨冲击,唰唰唰落在地面,地面上的枯黄落叶被沉重雨滴打得发出震耳响音,密集的声音遍及四周,堵住外面的耳目,堵住树林里面的思绪。 黑面老者脸色沉沉,渐至肃然起敬,抬头骄傲地看着那道阵法,语调格外自豪:“我出自西齐,来自那潭世间最洁净的天池,受世间最正宗的天法!” 林亦如遭雷击。 眼前的黑面老者是西齐天池的修行者? 这道讯息太过猛烈,导致他心神摇晃,脑海里面的思绪瞬间作团乱麻,但他仍旧在乱麻中寻找到最捷径的线路,找到能将他经历的事情串联的关键点。 半响后,双眸里面含着无尽火焰,像是要吞掉眼前的黑面老者。黑面老者无半点怒意,似笑非笑地看着林亦,心里忍不住感叹。 要是眼前这小子能活着,未来的咸阳将会多么精彩。 他知道林亦根据他的话,会猜到事情真正的真相,对此他并不在意,将死之人知道些秘密不足为奇,谁叫他们永远也说不出来。 林亦痛恨。 眼里渐渐模糊,似乎出现辆神奇的马车,那辆马车上面燃烧着熊熊火焰,这些火焰出自林亦的眼底,出自他的内心深处,出自那看不清,静不下的脑海深处。 世间有座深渊在林亦面前,不知为何,他毅然决然跳入…… ()尽余晖 第124章 阵破于顷刻 树林里面寂静漠然,冷陌的春雨落在枯黄落叶上,砸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让人感到烦闷的同时又觉得思路清晰,脑海里面那些模糊的印象渐渐成形。 林子里面的树木被损毁的较为严重,尤其是靠近两人战斗的位置,周遭的树干都被摧毁的不成样子,新嫩发的树叶以及汲养水分的树皮,早已变得枯竭掉落。 林亦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身体似抽搐地摇动几下,之后便再也没有知觉,倒在暴雨倾泄之下,倒在湿润碎屑润泥之上,无尽的湿意传递给林亦,让他的身体温度渐渐弱下。 雨势磅礴,有摧毁一切的爆发力。 地上倒着的剑,遥遥欲动,低沉嗡鸣中带着无限凄然呼啸,混着着暴雨中被拍打的嫩绿,被拍打碎尘的枯黄落叶,显得格外可怜。 万物皆寂寥。 能见的是茫茫雾海,笼罩着片片树林,连是上空那座闪烁发光的阵法都被迫收敛光泽,保全自己而退避那些雾海翻涌。 光在暗淡。 雾海在汇聚云涌。 漆黑的午夜,至极的寒冷,无尽暴雨不知疲惫的自天穹倾泄而下,好似天穹出现道不可弥补的洞口,这些暴雨是天河的水。 千万里天河,日日而落,年年不绝。 在西方诸国的故事里面,有着天河的传说,西齐天池编织无数神话,教导西方诸国的修行者修习天法,以世间神话为核心,为根本,来传扬天道的意志。 上天有法,是为修行。 黑面老者望着天空有些怪异的雨滴,再是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林亦,手中悬浮着的那把刀轻微挑动,好似受到异常强烈的压迫,逼不得已要反抗。 面色微变渐渐至苍白,似想到了某种不可能的可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世间的关系中,黄雀永远不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黄雀之上还有许多不可名状的猎物。 飞刀骤然离手,破空而去。 虚幻间,在短短的距离内接连闪烁破空,顷刻间来到林亦的面前,飞刀的锋芒直指林亦的眉心,杀人者刀剑,能迅速灭绝枯死神魂意念,唯有独一无二的眉心。 飞刀速度快极,只差毫厘便可刺入林亦的眉心,不知为何,那把飞刀似受到天地自然的强力冲击,瞬间偏移方向,削断几缕发梢,插在地上枯叶中。 最不可能的可能,出现了。 黑面老者手中的飞刀再次出现,想要趁着这极短的时间,用速度和时间来杀死林亦,飞刀齐出,一把把如同离弦箭簇,化作条不可估摸的长线,出现在空中。 不出意外,这些飞刀自然落地,没有触及到林亦半分。 黑面老者抬头看着天空的阵法,依旧有着暗淡的光泽,说明阵法依旧在,而那外来的敌人,依然是在阵法之外。 来者到底有多强? 想到可能的那个答案,黑面老者不寒而栗,虽说他迈入第五境洞源,已然与四境不同,且知晓另外两境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正因知晓,所以恐惧。 他的洞源是强行攀升上去的,而非靠着刻苦修行,或者别的水到渠成。面对普通的洞源修行者,他都难以相对,何况来者必然是朝真之上。 是朝真? 还是天命? 都是无法面对的。 …… …… 散发着黯弱光泽的阵法,忽地在天空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一条裂纹延伸出无数条,裂纹加剧构成道密集的蛛网,蛛网很脆弱,一点就破。 一点天地元气入阵。 阵破。 “想逃,在我手里,就没能逃走的。”一道略显稚嫩的冷话传出,传到黑面老者耳朵里面,仿佛是深渊魔音般让人胆战心惊。 不出半响,一道从天空落下的躯体倒在地上。黑面老者脸色煞白,阴沉的特别难看,倒灶地上挣扎的黑衣男子,正是这座阵法的布阵者。 转瞬间便擒拿住洞源境的阵师,来者比他想象的要可怕。阵师虽不善攻击,布阵却是异常厉害,布阵前他们都会在自身周围布阵,以求在施展阵法时,不被旁观者攻击。 而来者能擒拿住阵师,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打破阵师给自身布下的几重阵法,实力远比他预料中的层次还要高深。 树林间有道黑影闪烁,来来回回在稀疏的月缺光明下,显得寂静怪异,黑面老者身周顿时汇聚天地元气,搅和着飞刀严阵以待。 洞源境阵师身上似有股不可测的能量压制着,周遭虚空出现无数涟漪,因这名阵师的挣扎反抗而非常明显。 黑暗中,晓白渐至。 站住脚步,稳定身体,瞥了眼地上的林亦,约莫看得清林亦的面容,顿时回忆起这道面容的熟悉,心想难怪师兄叫自己来。 不说别的,单是五师兄的弟弟,他就不能见死不救。 横眉冷对,轻蔑地望向对面的黑面老者,再是感知到那名阵师的挣扎,手指微微抬动压下,阵师闷哼昏死过去。 晓白不屑道:“小小洞源境阵师,还是最不堪一击的防御阵法,又怎能脱离我的束缚,莫说是你,即便是朝真境,都不定可以。” 对方很强,无法感知境界,黑面老者沉着脸,听到晓白的话,顿时变得骇然惊悚。朝真境都不可脱离束缚,那该是何种层次。 天命境? 黑面老者望着晓白,说道:“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晓白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西齐天池的修行者,能在帝国咸阳里面杀人,杀的还是学宫的学生,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是天池授予你们的任务?” 黑面老者眼神阴冷森寒,提防着说道:“不知道阁下是谁?知道我来自天池,还敢插手?” “哈哈哈!”晓白直接被这话逗得发笑,气极反笑,说道:“跟我谈天池,你真是不知死活。即便是天池大祭司在我面前,我依旧是这样的意思。” “如果你能请到仙林圣主,倒是可以让我退让。不过我记得,仙林圣主在几十年前在无为峰受创,怕是没胆子来帝国,更没胆子来咸阳吧!” 黑面老者震撼,问道:“你到底是谁?” 向前一步,衣袂无风自动。 “自桃源来,名晓白。” ()尽余晖 第125章 当断则断 世间疆域辽阔,东海和南海一望无际,不见半点边际,而这片大陆,在世间的边际在何处,至今都没定论。 辽阔无垠的世间,凡俗之间,能让世间百姓忌惮的恐怕唯有帝国,还有那座统辖诸国的西齐天池,坐拥多国领地,教导世间百姓,自诩高高在上,是上天在人间的唯一代表。 帝国不信天池的宣言,在帝国北方的漠北王庭倒是对天道深信不疑,且对天道诚恳,认为修习天法,应当避世苦修,不能沾染世间半点污秽。 漠北有座殿,问心无愧殿,取意修行天法问心无愧。倒是如今几百年,问心无愧殿的修行者极少时间出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问心无愧殿中刻苦修行。 让世间修行者恐惧向往的地方,唯有隐于莫名之地的世外,不管是大秦帝国,还是西方诸国的天池,亦或是漠北王庭苦修的问心无愧殿,都对那世外修行圣地深有惧意。 黑面老者在此之前想了很多,都不曾想到眼前的青年出自秦国世外,是桃源弟子。没想到,更加不敢去想。 无为峰是秦国屏障,在几百年前,传闻西方世外仙林,那代圣主想要强行越过无为峰,到达秦国领地,欲要入桃源之中。 结果,那位圣主不曾到达桃源,便死在了无为峰,被一股自天穹莫名而来的力量直接镇压,传说任是那位圣主施展七境之上的大神通,以竭尽威能欲要改换无为峰上的天穹,最终以失败告终。 世间震动,当然世间百姓不知道那是仙林圣主,不过以为是天池中的大能者而已。经此事件,西齐天池颜面扫地,被诸国明里暗里讽笑。 尤其是秦国,更是毫不收敛的对天池进行嘲讽,简直就是指着天池的鼻子笑。 眼下,盯着面前的青年,黑面老者的思绪断裂大半,想要逃走,又担心根本逃不走:“原来是桃源中的先生,有所麻烦,立刻离开咸阳,离开秦国。” “人你直接带走便是。” 晓白冷笑一声,眼神里面充满骄傲自豪,不屑一顾道:“人可不是你让给我的,而是我靠着自己的实力抢下来的。你们天池的人,都是如此,做事完全不要脸。” “即便是败了,依旧保持着施舍的神情,好像是因为失误而败了的一样,真是让人恶心……” 黑面老者悻悻然不发一言,心里虽然有些恼怒,天池的修行者对天池向来拥有极高的认同感,眼前的青年如此污蔑,实在是他不可忍受。 但出自桃源,即便大祭司来此,依旧不敢慢待这位出自桃源的先生,想到传闻中,桃源中的那两名老夫子,当年可是入天池,入王庭圣殿视若无物的存在。 咸阳又是桃源大本营,哪怕是圣主出世,应该都免不了这些谩骂指责,而自己不过是名洞源境的天池谍者,能有什么资格发怒。 想到这些,黑面老者更加悻悻谄媚,完全丢了以前的傲气,一副蝇营狗苟的模样,心里早已没了杀林亦的想法,只想着能活着离开这片树林。 晓白看了眼黑面老者,完全不在意,摆了摆手。 黑面老者以为是让他离开,直接转身就跑。晓白一脸二安慰,完全没看明白是什么情况,怎么就直接跑了,他这么没面子? “谁允许你走的?” 手臂抬起,伸出手指,朝着黑面老者的方向轻轻点动,一股磅礴骇然的力量在汇聚,天地元气汇聚在他的指尖,发出雪白的光亮,是柄虚幻的小剑。 正恰此刻,黑面老者陡然回首,数把飞刀飙射而来,直接打乱晓白手指上汇聚的天地元气,连是虚幻小剑都有崩塌的趋势。 那股骇然的力量仍旧在。 黑面老者在快速闪动。 晓白不屑一顾轻轻一笑,眼里充满了对黑面老者的嘲讽,眨巴眼帘,手指再次伸出,朝着虚幻小剑一点。 无中生有的剑啸。 掠过树林的剑影。 一道至纯至洁的痕迹自小剑的剑锋中划出。 虚幻小剑直接洞穿数棵粗壮大树,在树林里面飞跃视若无物,任何事物都不可抵挡。黑面老者回首看见那道白色,眼里的恐惧越发强烈。 还未等他发动攻击,还未回首准备,远在天边的虚幻小剑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直接穿过他眉心,自脑后洞穿而出。 咕噜咕噜。 鲜血在嘴角流出,眉心的血洞流淌着极少的血,眼里的恐惧慢慢消逝,渐渐变得黯淡无光,轰隆倒在地上,扬起半丈枯叶飘扬,任由雨水狠狠压下。 确定黑面老者没了生机,晓白转身看着之前倒在地上的那名阵师,想了想,始终没有下去手,对于已经昏迷的修行者,他完全没有动手的欲望。 想到之前的那些事情,还有五师兄兄弟说得话,好像身份确实不能暴露,脸色纠结犹豫,想了许久,才沉沉叹息。 “虽然下不去手,可没办法,大师兄说了要收好尾巴,不可能留手。而且好像知道他的身份,绝对不能让那些人知道,要是他出事,以后会无颜见五师兄的。” 视线落在林亦身上,晓白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下手,哪怕他不喜欢做这种杀人的事情,为了那些秘密不泄露,该做的事情,他半点都不会省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句话是当年五师兄说给他的,那些年他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到后面五师兄离世的时候,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从那年开始,二师兄将自己彻底封闭在那座亭里面,不仅有对当年犹豫的自责,更有对当年那些下手的人的痛恨。 恨别人,更恨自己。 一道沛然的剑锋出自晓白的指尖,极短极短,如同点点般的星光,恍若颗星辰般闪亮。晓白面色不变,负手而立,手指慢慢放下,指着压住的那名阵师。 光点闪动,消失在他的指尖,没入阵师的身体里面,还有微弱呼吸的阵师瞬间气绝而亡,从温热开始变得冰冷。 走到林亦身边,晓白很是无奈的扛起林亦,速度极快地在树林里面闪跃,转瞬间离开树林,离开官道。 ()尽余晖 第126章 似是而非 咸阳的雨久久不停,夜幕笼罩中,倒是不被旁观者轻易察觉,暴躁偏斜的雨冲刷着树林里面的躯体,任由泥土吸取淋漓鲜血。 笔直的官道显得极为寂静落寞,周遭的树有些凄然惨淡,寒风暴雨冲击着世间的安静,冲击着官道想要守护的安宁。 无可奈何,静已不再静。 眼前的安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挣扎,现在暴雨落下,间歇不断,风裹挟着寒雨,官道乃至树林在奋力挣扎,依旧无济于事,该有的结果终是会出现。 咸阳的静谧处于极短的情况,午夜过去,有些狭窄偏僻的巷道会出现细微的响音,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或者已经到来。 光明是微弱的,月缺如柄弯刀,挂在高高的天穹之下,悬于世间,几欲穷千里之光,照千万里之世间。 帝国很小,一轮圆月足以。 …… …… 学宫里面有着零星的几盏明灯亮着,释放出雨夜里面最不该存在的光明,东湖有着碧澄的湖面,能够映射那些光明。 月缺太暗,雨滴太燥。 湖面无半点涟漪,湖畔有道身影巍然不动,书生是大师兄,从晓白离去便一直在这里,估摸着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 无根的雨滴倾泄而下,即便密集到不可阻挡,依旧没有落到他的身上,那些雨到达他身边的时候,似外围有着道强力滑溜的能量罩,阻碍了雨滴落到身上。 避雨避尘,不是难事。 是雨,是人,之间的较量。 谁强,横行无忌。 谁弱,自当退让。 夜晚太过寂静,所以显得有些无聊,周遭都是密集的雨线,即便这些雨无法落到他身上,可走起来终究是麻烦事。 他不喜欢麻烦,自然不愿意动。 一如当年,老师叫他选择居所的时候,他看桃花正盛,满树桃花遮蔽周遭的雨,想着要是能在这里带着便好。一来二去,十几年都在树下歇息下棋,后面若非有位有趣的师弟进来,恐怕还会在树下待上十几年。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变迁的是时间,亦是世间。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 抬头凝望着东湖彼岸,桃花遮蔽的那座亭,望着那座亭里面的那个人,心想,就如同二师弟般,说不透说不通说不清。 因三说不出,而闭口永不谈。 在大师兄看来,这是无端的愚蠢,亦是无奈的无奈。对二师弟的做法,他不做任何评价,同样也不做任何支持,毕竟老师教他们要无为无谓,才能明白世间无味。 微弱的呼吸声出现在耳朵里面,他往后面退了几步,走到假山的下面,恍若隔世地看着眼前走过巡逻的学宫学生,没做任何回应。 而这些学生,好似没看见他,应该说没有朝这边看,只是扫了几眼东湖,再是看了看前面,确定没有任何外人,就径直离开东湖。 人影散去。 黑暗中有低声细语。 “大师兄,你在哪里?” 是晓白的声音,大师兄走出假山,再次待在东湖的湖畔,未有偏头寻找晓白的想法,自然安定,神态自若,不受外物半点影响。 当他看见晓白身上的青年时,终年含笑的脸终于出现肃然,沉重皱眉地注视着林亦的面容,谈不上见过,更不上熟悉。 恍惚之间,有些脱胎的相似。 似是而非,似谁? 想了半天,他又想不起丝毫,无奈地笑了笑,摇头中有着自嘲意味。晓白望着师兄,额头上出现密集的汗迹,从树林深处背着到学宫,可是不近的距离,差点累死他。 觉得师兄脸色有些怪异,从来没见过师兄脸上出现如此迅速的表情变化,蹙眉问道:“师兄,应该是你要见的人,我觉得他和你说的条件很符合。” 大师兄微怪道:“你认识他?” 晓白摇头:“不认识,不过以前见过一面,还是在皇帝的宫殿里面见过,上次还有位二师兄的友人跟他一起的,好像他们两人比较熟悉。” 大师兄眼带笑意,眼神深邃悠远,仔细想了想,想到那道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说道:“你说的是十年前,入桃源的李家子?” 晓白抖了抖林亦,控制周遭的雨不落到林亦的身上。大师兄见状,笑着挥了下手,一股清然般的元气飘飘落到晓白和林亦的身上,那些雨滴瞬间绕路而走。 见此,晓白挠了挠脑袋,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师兄,说道:“大师兄,你说得是谁,我也不知道,当年我才进入桃源,不知道那青年的身世。” “不过你倒是见过他,具体什么情况下忘了,自从五师兄离世后,他好像再也没有进过桃源,要不是在皇帝哪里看见,我还以为他和五师兄一样离世了。” 大师兄略带愤怒地瞪了眼晓白,斥责道:“怎能说这样的话。你五师兄的事情完全是意外,不可以用这样的事来安在别人身上。照你的话,那青年应该就是李家子。” “是有好些年没见过他……” 说着说着,大师兄陡然发出感慨,好似真的想念当年那些旧人,不过以他的年纪,以前那些与他同游的友人,已经有埋入黄土的,其余的都不在世间显露。 晓白拍了下额头,转然醒悟过来,急切说道:“大师兄,你知道我背上的是谁吗?” 大师兄仔细打量林亦几眼,初见时,他便打量了很长时间,依然模糊中有印象,却怎么都不能确定,现在再看,依旧是最初的看法,全无半点头绪。 见到师兄完全没印象,晓白嘿嘿笑了两声,还没笑完,两根手指啪嗒弹在额头,瞬间被弹动那里通红,微微的痛意让晓白忍不住瘪嘴。 大师兄直愣愣偏头看他,没好气道:“有事情要说,就直接说,别玩这些没道理的把戏。要是在你三师兄面前,怕是免不了一顿打。” 晓白哭丧着脸,嘴里苦涩的很:“大师兄,你别说了,三师兄出来的时候,直接把我按在地上,你说还有没有天理?” 大师兄不理会晓白的哭诉,严肃道:“说正事……” 收敛散乱,晓白郑重道:“他是五师兄的兄弟,皇帝告诉我的。” 大师兄脸上浮现愕然震惊。 ()尽余晖 第127章 深忧未至之事 在大师兄眼里,似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现在忽然得知,有些震惊在所难免,愕然中呆呆思量许久,沉默着不发一言。 事实来看,在很久以前,桃源中的师兄弟们各自修行,很少理会彼此的事情,对于世间凡俗的种种,更是少有理会的时候。 桃源两位老夫子教导学生,向来都遵从他们自己的意愿,愿意如何修行,便如何修行,从来不过分干涉,偶尔指点迷津,说些修行上的门槛该如何过。 十几年前,老五进入桃源,本该在桃源中刻苦修行,少理会世间俗事。但当年老五与帝国那位皇帝相交莫逆,又是才经历场席卷天下的战斗,老五便离开桃源,到了世间。 不可否认,即便离开桃源,十年修行,对诸多典籍有着超强的领悟,常常观完典籍,便能明白其中的奥义,开始继续修行。 十年修行路,所面临的门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短短十年时间,从初入修行界,到天命巅峰,勉强能施展七境之上大神通,这样的天赋资质,让世间许多人感到恐惧。 帝国已有位不可耐的宗圣,难道朝堂之上还有出位比肩宗圣的强者,那帝国的天下,还是不是赵家的天下。 有些官员为一己之私,有些官员则是打着为皇室为帝国着想的名头,勾结西方诸国中的天池,在无为峰之外伏击北军,导致北军精锐损失殆尽。 至此,那位年轻侯爷的时代落寞。 有史以来,桃源唯一死在外面的弟子,就此诞生。 …… …… 大师兄紧紧皱眉,赶走周遭烦闷的春雨,凝视着林亦的面容,迫切的想要看清楚。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和五师弟有些相似外,基本再也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即便是容貌,即便是气质,都谈不上完全相同,只能是相似,这种相似有着似是而非的感觉。让大师兄有些不确定,当年少见五师弟,自然不能分辨这种容貌。 桃源诸多弟子,相亲相爱中有各自的看法,但大体上是完全相同的,师兄弟之间虽算不上和睦,却也是深入骨髓的至亲。 除了当年,聂束君与仝童之间有些不睦,或者说,因为当年五师弟的事情,导致聂束君对仝童这位二师兄有些不满。 古礼和骄傲,从来都不是不可并存。 晓白抖了抖背上的林亦,松了松身体的疲惫,虽说他修行境界高深,总背着壮硕青年也不是一回事,身体上仍旧是有些无法承受。 眼帘猛抬,用余光瞥了眼大师兄,见师兄如此沉默,说道:“大师兄,你先不要考虑他是不是真的,还是找个地方把他放下来再说。现在我们还在雨里面,且他好像受伤了。” 大师兄木讷地点了点头,径直思索着走在前面,脑袋里面浑然没想到后面的晓白。对此,晓白只能说无可奈何。 在桃源里面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是他去做,师兄们都有着自己的借口,而他是小师弟,没办法,只能为师兄们服务,好在那些事情都不算劳累,都是些轻轻松松的小事。 除了两位老师的事情比较麻烦,特别让晓白无语。一位老师有着头大青牛,只要在桃源里面就要吃草,吃草还不愿意自己去吃,一定要别人割草来喂它。 次次都是晓白割草,到了牛棚,大青牛负责张开嘴巴,让晓白把青草喂到它嘴巴里面,而大青牛只负责吃草,高高扬着它的脑袋,正好把粗气撒在晓白的身上。 导致后面,晓白每次看见大青牛,都有种嗅到青草混着牛屎的味道,瞬间开始恶心干呕,连是几个时辰内都见不得任何吃的。 另外一位老师的事情不烦,很是麻烦罢了。那位老师喜欢喝酒,日日都要喝上壶好酒,所以晓白不得已学会酿桃花酒,且日日都要为老师挖地搬酒。 好在这位老师在桃源里面的时间不多,经常闲云野鹤在世间游历,观览世间风景,偶尔有些消息,都是上某些宗派偷酒喝。 偷酒就偷酒,不喜欢偷偷摸摸,直接走上别家山门,正大光明走到别家地窖里面,搬出几坛老酒,喝了个痛快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对此,很多宗派无可奈何,谁叫这位老师太过彪悍,世间宗派几乎就没有不知道他名声的。前些年,还有敢动手的,往后基本上,看见这位,直接选择关闭山门,不许任何人进山。 眼前背林亦的情况,晓白基本上都养成习惯,没半点脾气,背人总比挨打的要好。 即便那些挨打是爱的抚摸,晓白都不愿意这种抚摸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桃源中有几位师兄的境界最多跟他齐平,可他不能对师兄不敬,所以不能出手。 …… …… 帝国的天空显得阴暗森寒。 一望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咸阳,乃至整座帝国的全部疆域。 百姓们处于极端的黑暗中,这道黑暗的来临,让整个天圣年间都显得暗淡无光。皇帝陛下继位十九年,即便天圣二三年的那场战争,对帝国百姓而言都算不得黑暗。 黑暗是相对的。 亦是绝对的。 在举世最暗的时刻,天圣年间自然显得无比沉重。在几年前,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开始的时候,无数百姓以为帝国最暗的时刻即将来临。 出乎意料的是,风暴中死了很多官员,其中包涵着很多在咸阳非常具有威望的重臣。好在那场风暴来的骤然,去的快然,坚决中能看见皇帝陛下理政能力。 不过这几年,皇帝陛下不再怎么插手咸阳的事务,连是咸阳府的令狐,几次三番想要入宫面圣,都被阻拦在外面。 败兴而归。 让人忍不住忧心忡忡帝国的将来,皇帝陛下诸多皇子中,太子殿下的储君位置早已确定,不过这些年来,太子不出宫门,百姓都快要忘记那位太子。 几位年长的皇子,倒是获得贤王的名头,导致某些不明事理的官员,升起请皇帝废现太子,从年长皇子中,再选位皇子立为储君。 抱着如此想法的官员不多,当他们提出这道意见时,周围的官员都会像看白痴般看着他,然后渐渐远离之。 ()尽余晖 第128章 书中道青 …… …… 晓白把林亦放在床上,全身的鲜血湿润床单,窗户还未关闭,有着寒风自窗口吹进来,使得屋内的温度有些低迷。 大师兄坐在椅子上,没有注视林亦的面容,始终盯着地面的木板,想了片刻,挥手道:“在学宫中,想必没谁比他更清楚林亦的来历,你去把他叫来。” 来的路上,晓白已将林亦的名字告诉给师兄。现在师兄虽然没有明说他是谁,他却清楚口中的人是谁,当即点头出去寻人。 夜深人静,学宫安宁到极点。 房门响起吱吱呀呀的动静,晓白的这间房屋很久没人居住,屋内的摆设和装饰都显得有些陈旧,门的扣都锈迹斑斑,开合起来有些声响是在所难免。 大师兄平静淡然的脸上浮现追忆的神情,转瞬即逝地瞧着床上的林亦,脑袋里面的思绪此刻显得混乱不堪,让他很难理清思路到底在何处。 先前在南山上面的谋算,能知晓树林的方位有着隐约的怪异,入修行无数年来,他对于自身的谋算几乎到达可以具体的情况,很少出现意料之外的差错。 除了十几年前,在渝关外的那次,手段齐出,不曾想被人施以更强的神通遮蔽,导致原先计划好的事情出错。 那是他多年来唯一的错误,于是近几年深入渝关外的漫漫黄沙,终于找到当初失误的原因。天宗宗主亲自出手,虽是败了,他倒是没什么遗憾。 天宗宗主亲自出手,相隔几百里,隔着漫漫黄沙,一者在渝关外,一者在那通天虚隐阶梯之上,两者相对,能有此结果,不算是憾事。 南山测算,未用他最强的神通,可普通手段该是足以,上面显示的是种事物,明显感知的不应该是人,先前和晓白那般说,是担心意外发生,让晓白做好警惕。 不料竟是这般结果。 端正坐着,身姿挺拔,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手指在其余四指上面来回,轻点指腹,或者虚点指关节,乃至点动着手中的空间。 有着道道涟漪般的道韵出现,回荡在房间内,散发着让人沉醉,又胆战心惊的诱惑。 屋内变得很安静,安静到都可以听见墙内的层层响动,外面雨滴的高速运转,天地元气的无声轨迹,一切都变得可以具体,而非以前的抽象。 大师兄闭着眼,沉默无言。 不理暴雨。 不理天地元气。 不理空间荡动。 …… …… 晓白领着梁兴居走到门口,正准备走在前面打开房门,抖抖身上被打湿的衣衫,让那些透凉冰寒的雨珠通通离开他的身上。 还未上前,便被梁兴居拉住。 晓白满脸疑惑地望着眼前的梁祭酒,想要开口问道,只见梁兴居摇了摇脑袋,凝眉注视着房门,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变得越发具有神采。 偏头疑惑看着屋内,察觉不出那点点奇怪的地方,却总是感觉到有些奇怪。这种奇怪是梁兴居拉住他的心理,是看见屋内安静到不同寻常的别致。 大师兄向来安静。 但眼前的安静,有些别样的异处。 梁兴居拉着晓白站在雨中,任由那些春雨落在自己的身上,仍旧甘之如饴地望着房内的灯,好似洞房时,在被窝里面,男子隐约摸到女子般兴奋。 好在他压得住兴奋里的喘息,能保持最基本的呼吸畅通。眼神深邃而悦动,好似有着树叶在飘动,顺着一首曲子的旋律运动起来般,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晓白仍旧是看不懂,甩开梁兴居的手,跑到屋檐下面躲雨,从头到尾的行动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怕打扰梁兴居,同事更害怕打扰屋内的大师兄。 师兄喜静。 至极的静谧。 师兄喜独。 温暖的孤独。 …… …… 自屋内外荡出的道韵渐渐敛去,一切归于平静,天地元气重新回到正规,开始无规则的运动起来,那些春雨变得越发狠辣,从天空暴躁如重锤般落下。 时值现在,晓白才发现之前的异常。 不合规矩,不合时宜。 因不合而合,因知而漠然。 一切太过熟悉,而变得特别不熟悉,是晓白没有发现那些道韵最根本的原因。当然晓白并不失望,桃源师兄弟走的道都不同,各自之间少能借鉴。 倒是对于世俗修行者,世外的修行对他们的鉴照倒是有极高的裨益,所以刚刚梁兴居觉察到那股道韵的时候,选择停下脚步,即便是雨中,依旧甘之如饴的领略着。 怕打扰屋内的先生,更怕失去这股桃源中的道韵。 看到梁祭酒回过神,还有些回味,晓白嘿嘿笑道:“梁祭酒,你要是真对师兄的道有些想法的话,可以拜师兄为师,或者入桃源修行,我完全欢迎!” 说罢,晓白脸上还有些期待,等待着梁兴居的回答。心里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小九九,有人去了桃源,这些事情可就不会交给他做,他便能放松些。 梁兴居瞥了说话的小先生一眼,失笑摇头,无可奈何:“小先生,你还是做你自己的事情,别找那些没用的借口。” 晓白挠了挠头,问道:“前者还是后者?” 梁兴居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向前,推开房门,走进去正好看见林亦浑身是血,且衣衫尽湿透倒在床上,气若游丝。 虽担心林亦,却没有理会,立刻收住视线,朝着坐在椅子上的书生行礼,眼里和面容上都带着志诚的尊敬,无半点逾越之处,肃然而郑重。 “见过书先生!” …… …… 大师兄名叫书青,自帝国江南道出生,原宋国境内,数十年前北上游历观澜秦国,入学宫看初建四景,不知为何,流连忘返间,遇见位老者讲经意。 世间奇技淫巧,大师兄听得真切,不亦乐乎,摇摇晃晃似喝酒般有着无尽醉意,脑袋里面全是想着那些奇技淫巧,偶然入得桃花深处。 不知何来,不知何去。 见棋盘惊喜连连,直接坐在桃树之下,适应着棋盘上面的春秋,似有人与他对弈,棋子自然落定,他在思考那盘棋。 时间辗转,数月间。 老者出现,求老者解答棋局,豁然开朗中方知天外有天,凡尘俗世之外,还有片世界。 自以老者为师…… ()尽余晖 第129章 书先生的默 外面夜雨绵绵,凄婉缠绵的春雨狂躁到极点,在树林中响起特别炸耳的叮咚,如同山泉水自山涧砸将而下,发出难以掩盖泯灭的响音。 屋内很是安静,渐渐至安静到极点。 外面有着雨响,有着寒风凛冽刺骨,呼呼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好在这样的夜晚,黑暗的环境里面,不会有任何人出现在郊外。 无遮拦天空下,自无荫庇,何敢擅自外出。 梁兴居是学宫祭酒,在登上那道位置的时候,曾顺着东湖沿岸,到达东湖彼岸进过桃源,有幸路过桃树之下,看见过在树下下棋的书先生。 感其儒雅风华,不禁间让人心生神往,世间可谓再无这般的修行者,即便是传言世间,自称魏都最风流的魏国读书人,在梁兴居看来,都不定能比得上在桃树下,捏书捻棋的桃源大师兄。 拱手作揖,略有拘谨的意味。 如此面对面见桃源大师兄,又是他那般敬仰的修行强者,梁兴居自然有些拘束。不过这里到底是学宫,他是学宫祭酒,这种拘谨存在片刻,便烟消云散。 晓白站在旁边,有些无可奈何地打量着两人间的沉默,大师兄倒还好,常年坐着让人如沐春风般沉默,日日来能吐出半句话,便是天大的喜事。 而梁兴居是学宫祭酒,又是经常在学宫授课,眼下略拘谨沉默是什么意思? 没兴趣知道,更没兴趣打断这种沉默,坐在床边看着浑身是血的林亦,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面,细弱脉搏微微挑动,不过显得虚弱,随时处于灯灭的边缘。 …… …… 睁开眼的大师兄打量着对面扭捏坐着的学宫祭酒梁兴居,微微带笑,说道:“请梁祭酒到此,不为别的事情,只是想要知道他……” 顺着书先生的手指视线看过去,看到躺着床上显得凄惨狼狈的林亦,梁兴居忍不住叹息,感慨道:“知道他迟早会动手,却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时候动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直记着,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他反而忘记,要不然,何以会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势!” 说罢,感叹的摇了摇头。在此之前,他告诉过林亦要做好准备,却没想到林亦如此着急。 来的路上,他已经问了晓白,晓白把全部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虽然晓白不明白其中的意味,他却能猜到那些人到底是谁。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当初那名黑面老者是天池潜伏在咸阳的间谍,那春雨末的那场战斗,就变成了自己与太子的博弈,或者说,他给了太子极危险的一击。 大师兄看着梁兴居的自言自语,脸上全无好奇的神情,只是平静地听着,等到梁兴居自言自语完,才开口问道:“他做了些什么?” 梁兴居摆手道:“倒是没做些什么事情,不过最是普通的报仇罢了。我知道书先生想要问什么,也可以直接给你肯定的回答。” “他确实是云先生的弟弟。” 大师兄凝眉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梁兴居道:“是景云告诉我的,在他初到咸阳的时候,夕公主就接到过李老爷子的信函,而不知为何被景云知晓,景云再是告诉了我,相比还告诉了陛下。” 大师兄再次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之前进过皇宫?” 梁兴居点头回应:“年关时春雨末的那次战斗后,景云将他带进过御书房。前段时间学宫招生时,陛下又在学宫里面见过他。” 说着,眼神不自觉瞥向旁边的晓白,继续说道:“也是那次,小先生在陛下殿中,见到了林亦,想来是那时,由陛下告诉的。” 顺着眼神瞥了眼晓白,又是扫了眼躺着床上气若游丝的林亦,好似随时都会气绝的模样。大师兄没有理会,直接撇开脑袋,盯着外面淅沥的春雨。 窗户的油布轻微的摇动着,外面的寒风越来越强烈,使得门窗都有着剧烈的晃动,大师兄目光深邃悠远,似远眺剑能透过关闭的门窗,直达外面的雨夜。 有道雷鸣轰击世间。 点燃闪电。 咸阳在此刻变得明亮。 这道光明转瞬即逝,留在世间的时间,极短极短。让人还没沉醉其中,便被强行拖拽出来,眼里有着悲戚暗淡。 大师兄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任由那些寒风吹进来,让屋内的温度骤然低迷,晓白无可奈何的抖了抖肩,顺便把被子往林亦身上扯了扯。 梁兴居不理解书先生的行为,没有去打断,就在后面注视着书先生的背影,迈入天命境界的梁兴居,现在看向这位桃源大师兄,所看见的迷雾则是越来越浓郁。 十年前,初见书先生,是最清晰的时刻。 现在越看,心中愈发觉得恐惧。 因知晓,而深惧。 有时候,未知是最值得郑重的。 桃源聂先生前些时间出入桃源,与入咸阳不可挡的关仲子一战,咸阳城外野地的剑意弥漫天际,有着震耳欲聋的响音回荡在野地。 当时梁兴居注视着那方,只觉得恐怖。关仲子天命巅峰,称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且号称王庭剑圣,第一强者。隐约间,似比春雨末的唐裴旻还要强几分。 桃源三先生聂束君,不沐风华,骄傲而蔑视,丝毫不受关仲子的压迫,两者一战,具体情况根本看不清,完全被遮蔽。 但聂束君,必然是天命巅峰的存在。 如此来看,位于聂束君之前的两位先生,该是何等强者。虽两位师兄不定有聂束君强,但那里是桃源,是帝国世外,排在前面的两位先生,肯定不是弱者。 先前的层层道韵,书先生是早已成道的强者,必然是天命境之上的存在。 书先生时不时出现在世间,十几年前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争,书先生就曾亲自远赴北境,坐镇渝关中,警惕出自问心无愧殿或天宗的修行者倾覆北军。 倒是桃源二先生,不曾出现在世间,连是前些时间去桃源,梁兴居都没见到过那位先生,像是从来都没有那位二先生般。 晓白很无奈这种沉默,手指放在林亦手腕,止住脉络气孔中天地元气的涌动,等待大师兄出手救治林亦。 ()尽余晖 第130章 书先生的意 春日野悠,穹宇是天顶。 世间皆是匍匐在天道之下的俗人,古往今来不可数的修行者强者即便用纸张写,都是寥寥可数的,而站着的强者,更是屈指可数。 西齐天池以天道示警,以上天有法,是为修行的名头统治着西方诸国,千年来,西齐皇室早已名存实亡,无论那代君王继位,都必须得到天池的肯定。 而千年来的魏国,以千年前能与秦国争霸天下的骄傲,对天池的统治向来保持着尊敬却又有些隔阂,明面上服从天池调遣,实际上倒是审时度势,偶有不服天池的时候。 秦国屹立在辽阔地域上千年,靠着那些笼络百姓的法则,让帝国百姓对赵家皇室效忠到不可消解,帝国军队更是以皇室马首是瞻。 唯几十年前的帝国军神李立青,在军队拥有比皇帝还高的意志之外,其余年间的元帅将军,无人能在军中拥有完美无瑕的效忠。 碍于某些特殊的地方,先帝和现任皇帝都对出自陇西李家的李立青有着极强的信任,即便是帝国军队如此效忠李立青,朝野上奏折不知几何,都不曾动摇两朝皇帝对李立青的信任。 而李立青唯有誓死报国,终是在皇帝继位的那些时间,天圣二三年完成了世间任何为将者都不曾完成的功绩。 灭两座大国,灭几座小国。 现任皇帝赵元政的名号,天子政正是由于这种灭国的功绩,足以盖过前面的数十位赵家皇帝的功绩,被诸国民众称为天子政。 获得诸国认可是好事,不过帝国百姓修行者不信天道,称言天子岂不是折损自己的颜面,故而皇帝不曾承认。西方诸国给如此名号,未必没有转圜的意味,更有明尊暗贬的险恶用心。 帝国始终高高站着,抬着如雄狮般威严的巨首,蔑视着那些让诸国信奉的天。 …… …… 窗外的雨依旧不停,青石板的外面已然啪嗒作响,颗颗饱满的雨珠砸在地面,砸成四分五裂,遥遥散于各处。 草丛间。 山石里。 泥垢中。 各有不同。 大师兄凝眉注视着那些掉落的雨滴,被摔成粉碎珠露四溅开去,眉梢微扬,眉心有着淡淡的欢喜在酝酿,似在想着什么深远的大事,久久不得要领。 沉默良久,梁兴居继续说道:“去年在晋阳的时候,林亦就上门杀过当年为云侯押运粮草的杨继新,一度引起了黑冰台的注意,好在李老大人在晋阳出任河北道大总管,黑冰台季知常倒是没怎么忤逆老大人的话,回了咸阳。” “后来,他来到咸阳想要考学宫,遇见夕公主,被骗着和太子殿下有了些纠葛恩怨,因景云插手的缘故,太子殿下的想法自然落空,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听到梁兴居后面的话,大师兄瞳孔骤缩,紧紧蹙眉,猛然回头凝视着梁兴居,眼里似有着极强的警告意味,深深浅浅瞧着好久,那些意味才散去。 整理了陡然而出的情绪,敛息沉了沉体内的浊气,语态微硬道:“别的事情可以说,关于那位太子殿下的事情,还是不要再说,更不要当着我们的面说。” 梁兴居有着震惊地收敛自己惊吓的心,还未彻底从刚刚书先生的眼神中醒过来,好似陷入无尽沉沦般不可拔除,痴痴点了点头。 我们是谁。 他自然明白,不过他不明白的是,书先生为何如此忌讳谈到那位太子殿下。细细想来,那位太子殿下确实有些神秘到可怕,可不管如何想,世间都不该有让桃源大先生忌惮的。 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大师兄视线越过梁兴居,落到躺着的林亦身上,有些忧心忡忡。两位老师的念头,不能违背,可按照刚刚的测算,一切都模糊血红,让他这位读书静心得都胆战心惊,可见到底有多可怕。 晓白搭住林亦的脉搏,封住那些元气四溢的气孔,修行者自天地元气交互体表,身体皮肤是重中之重,不容有事。 一旦天地元气紊乱冲击体表,都会让那些原本在体表交互天地元气的通道发生破损,此后修行都会变得极为苦难,更甚者直接不可修行,意念不可控天地元气。 望着师兄,浑然的念力锁住林亦的身体,让那些鲜血凝痂,说道:“师兄,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救他。他可是五师兄的兄弟,五师兄的事情已经是我们的错,如果他兄弟再有意外,那我……” 大师兄挥手封住晓白的嘴巴,整个房间都变得诡异起来,周遭的天地元气开始剧烈涌动,慢慢悠悠形成道完整的路径。 正当晓白以为师兄要救治林亦的时候,那股汇聚的天地元气顷刻消散,整座房间的天地元气在此时都消失不见。 梁兴居有些震惊桃源书先生的手段,脸上的尊敬更胜从前,不管从那些方面来说,他都该对眼前的书先生保持最崇高的尊敬。 即便有些不理解,这种尊敬依然不会因此丢掉。 大师兄看了眼梁兴居,说道:“梁祭酒,还有什么关于林亦的事情,都一并说完。” 梁兴居颔首肯定,张口说道:“先前发生的事不算多,绝对也不算少,那些景云比我更清楚。不过树林里面的事,我也清楚,能说得完整。” “林亦要杀的是河北道王家的王涛,是学宫学生……” 说着,顿了顿,没立即开口,而是瞥了眼沉默的书先生,没半点神情变化,眼里更是没有怒意,才敢继续说道。 “晋阳杀杨继新,有名云侯帐下的亲信帮助过他,在他离开晋阳后,被王家发现,直接让王涛给杀了,所以林亦想要报仇。” 咽了咽口水,晓白闭着眼睛,耳朵锁住听觉,不打算听他们的话。 梁兴居继续道:“同时想要从王涛嘴里面问出来,指使他们杀那名亲信的到底是谁?且黑冰台出现在晋阳的时候,来自外地杀手曾想要杀掉杨继新,他想要知道,那些杀杨继新的杀手,是谁派出来的。” 大师兄眼眸平静淡然,眼帘微抬,瞥见梁兴居,说道:“所以他认为是有人陷害五师弟?” “从而杀了学宫学生?” ()尽余晖 第131章 书先生的问 氛围突然间冷淡起来,空气都仿佛凝滞般,不再缓缓流动。梁兴居静静看着眼前值得他尊敬的书先生,突然间有些不喜欢刚才的问话。 不是基于他祭酒的身份被挑衅,而是单纯不喜欢书先生的话,就像是不喜欢外面倾泄而下的暴雨,不喜欢世间朝堂那些勾心斗角一样。 梁兴居沉默了很长时间,心里不想回答大师兄的问题,犹豫了半响,才开口点头:“是的,他是杀了学宫的学生。同样认为是有人在几年前陷害了云侯。” 说完,隐隐有着不甘心在体内滋生,越来越迅速强烈,直接占据了他的脑海,干扰那些本来清明的思绪。 他是学宫祭酒,更应该守护学宫神圣不可侵犯之责,应该对杀害学宫学生的林亦做出严酷的惩罚,哪怕林亦是学宫学生,做错事自然该受到责罚。 此刻,梁兴居心里没有这些想法,一心一意的不想回答书先生的问题,不想把杀学宫学生,破坏学宫神圣不可侵犯光辉的罪魁祸首以正效尤。 于他而言,是无比矛盾的心理。矛盾到最深层次,自然变得沉重,变得不可轻易翻越,是道心中无可奈何的大山。 如几百年西疆那座山峰,虽是座百年的死山,不曾有过任何动摄世间的事情,依旧能够震撼那些野心勃勃,心有恐惧的阴谋家。 大师兄认可梁兴居的答案,点了点脑袋,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走到晓白的身边,随手一挥,撤去封住晓白开口的那股力量。 平静瞧着躺着床上,气若游丝,如同暗夜寒风中的灯火,随时都会灭绝的林亦,瞧着瞧着,渐渐有些无可奈何。 偏头看向梁兴居,语态肃然端正,郑重其事问道:“学宫神圣不可侵犯,即便是帝国皇帝都无权干涉学宫,学宫学生更是骄子,岂能随意被杀。” “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听到师兄的话,晓白骤然惊愕,愕然中痴痴望着师兄肃然的脸,言语神情中无半点玩笑意味,让他不禁怀疑,眼前的书生到底是不是常年在桃树下落子读书的大师兄。 是不是语调温和,言辞如柔柳,神情使人如沐春风的桃源大师兄,是不是众多师兄弟眼中,最让他们爱戴尊敬的两位夫子首徒。 性格温和,温润如玉,翩翩书生的模样,此刻全部消失,眼前的是严肃厉然,不苟言笑,沉稳如泰山般的书青。 晓白连忙喊道:“大师兄……” 话还未出口,被大师兄严厉的眼神直接打断,虽然想要开口说话,想要劝说几句。但眼前的依旧是他大师兄,是他最尊敬爱戴的师兄。 是五师兄最仰慕崇拜的师兄。 目光如道直线,直愣愣落在梁兴居的身上脸上,收敛对晓白的严厉肃然,变得格外平和,却依旧不能让梁兴居忘记刚刚的模样。 扯了扯嗓音,在寒冷暴雨的夜晚,梁兴居喉咙有些发干,有些发痛,哑着嗓子道:“本该秉公办理,不过他是他,我不知具体的情况,靠我的猜测理出刚刚的脉络。” “我大秦帝国,向来不以揣测之心来度量案情,若无事实摆在眼前,那他身上便永无杀学宫学生的血案。” “帝国的罪,只在现在,只在眼前,只在证据。不在未来,不在揣测,更不在我以为……” 晓白眉梢微扬间愉快莫名,心里突兀生出几分高兴,看向梁兴居的眼神都多几分亲切和蔼,这番话说得实在畅快,说得实在让他心情舒畅亨通。 大师兄凝了凝眉,片刻后,又是缓缓舒展,缓声说道:“梁祭酒不愧是学宫祭酒,钟祭酒的指名眼光自然没错,学识渊博,修行高深,更深知帝国之法,帝国之责,实乃帝国幸事。” 望着师兄的神情笑意,听到这些略显虚伪稚嫩的奉承,晓白满脸的疑惑和惊讶,何时师兄口里说过这样妙语连珠的话。 呆呆了片刻的梁兴居转瞬间能明白,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书先生缪赞,作为土生土长的帝国子民,对帝国之法之责的理解,梁某自然不能落下。” “不管一切如何,梁某都会秉公执法,无论是谁来到学宫调查,都会按照帝国之法之责的痕迹告知,断不会出现半点虚假瞒报。” 学宫祭酒,已经是帝国威名赫赫的存在,饶是咸阳府圣恩隆重的令狐,亦或是大理寺丞江文通亲自前来,都必须低学宫祭酒一头。 从皇帝认可和帝国职权划分来看,学宫祭酒可是位同三公的位置,拥有着教化帝国万万数百姓的职责,是万万数秦国百姓之师,可谓位高权重。 九卿都略有不足,何况咸阳府里面的令狐,相较之不知道要低矮多少。 大师兄嗯了声,不再支支吾吾刚刚的话,走到床边,古水无波的眼瞳幽暗深邃,其内恍惚间诞生抹青色光泽,落到林亦的眉心。 捻棋的两根手指很是自然伸出,悬在林亦的面门上,一抹淡青色的光芒自指尖诞生,如皓月映辉,在屋内散发着夺目诱人的光明。 外面哗啦哗啦的暴雨,在此刻有停歇的迹象。 那道雨声随着青色光芒渐隆,而愈发淡。 晓白注视着师兄的神情,时不时低头看向躺着的林亦,手指还搭在林亦的手腕上。桃源修行中,他专门修炼的是指剑,自然对脉络手指上的事务感知敏锐。 体内一旦发生意外,他能在第一时间知晓,然后以自己的力量封住师兄的力量进入,两全其美,不会出现任何事故。 …… 半响后。 大师兄收回自己的手指,湛湛青色光泽在空中如点,荡起虚空涟漪,涟漪渐渐缩小,青色光泽慢慢敛去无息。 梁兴居立刻站起来,朝大师兄行礼作揖,恭敬道:“谢书先生出手相救之恩……” 晓白抢先道:“梁祭酒,你不用如此,即便是别人,师兄都会不吝出手相救的,何况是彼此都熟知的人。” 听见小师弟的话,大师兄心里高兴,面上带笑,清声呵斥:“岂可不知礼?” 呵斥完,见晓白悻悻不言,转头看向梁兴居,说道:“至此,该回桃源了。” 梁兴居想要开口说些话,欲言又止,最终任由书先生离去,而再没有开口,空发感慨失落。 ()尽余晖 第132章 填不饱的时年 夜尽天明。 清晨第一抹光亮还未照到咸阳的上空,连是那些黑暗都未彻底驱散,树林里面有着层层浓雾笼罩翻涌,散发阵阵寒意。 本该沉湎的时候,整片树林却显得极其清醒,喧闹而迅捷的喊叫提醒在树林里面响起来,来来往往的衙役们在枯黄落叶里面寻找着什么,眼睛都胀得通红,依旧没能找到他们想要的。 昨夜一场狂暴的雨,打的地面这些本干脆的落叶湿润起来,重重的脚劲踩在落叶上,只是让落叶陷入润泥里面,并未把落叶踩成粉碎片片状。 穿着常服的中年胖子眼神锐利,全然没有平时的笑意,眉头紧锁,视线偏移扫视着整片树林可见之处,啪嗒啪嗒舔着嘴唇,说不出的喉咙干涩嘶哑。 下属走到胖子身边,弯腰躬身,嘴里苦涩怯意微露,眼神时不时瞥向站着自己面前叉腰沉默,不苟言笑的咸阳令令狐大人。 犹豫了半响,令狐很讨厌此刻身边有人站着,横眉冷对,余光满含凶戾,紧紧盯着那下属,没好气肃声道:“是有什么发现,还是有些重要线索想到了?” 今晨有学宫学生路过官道,发现树林里面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传出来,刚开始还不怎么在意,越往官道深处走,血腥味就越发浓郁强烈,壮着胆子走入树林深处,发现两具冰冷的尸体。 立刻报给了咸阳府衙,还在睡梦中的令狐听到消息,连是大朝会的事情都直接拖病告辞,带着衙役们着急忙慌来到官道两侧的树林里面,暂时封闭现场。 不仅找不到半点线索,居然还有更大的发现,树林里面不仅有着两具老者的尸体,还有具年轻人的尸体,浑身上下全是伤痕,最后被一剑封喉,气绝而亡。 若是这些,倒不足以让令狐忧深如此,事后询问,才知晓青年的身份,不仅是河北道王家的嫡系,还是学宫里面的学生。 前者对令狐而言,不足为奇,河北道世家对咸阳的影响力可谓微乎其微,稍稍查探找出凶手即可,就算是给王家交代。 可后者却是让令狐出现开始,从未有之的深思愁苦。学宫学生的身份,莫说他只是咸阳令,即便加上九卿大理寺丞江文通,或黑冰台副丞季知常,都不敢有丝毫慢待。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学宫神圣不可侵犯。 官道是连接咸阳和学宫的通道。 学宫学生死在学宫外面官道树林里,咸阳府衙全然不知,这里可是咸阳的地界,是他这位咸阳令该管理的地方。 世间还不曾出现过学宫学生被杀的案件,想来碍于学宫的威名,不会有人敢动手,没想到,在他做咸阳令的时间内,居然出现这档子事。 大事,绝无仅有的大事。 下属靠近令狐的身边,轻言细语说道:“大人,我们从别处抽调的修行者检查过三人的尸体,明显不是死于同一人之手,不过好像两者都是用剑的高手。” “学宫学生叫王涛,一剑封喉气绝而亡,观其身上的血痕,还有喉咙的那道剑痕,凶手应当略比王涛强点,不过并未强出多少,用剑的手段是高。” 话说着,令狐摸了摸自己没张胡须的下颌,不经意走动几步,腰间的肥肉紧锣密鼓地抖动几下,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猛地转身回头,朝旁边站着的衙役,沉声吩咐道:“咸阳里面的修行者奇多,不过都不在咸阳府的管辖之内,你们去报告大理寺,告诉他们要查修行者名录。” 说罢,顿了顿,想到下属说得那些话,再是严厉补充道:“记住,重点调查那些未登记入册,外来的四境修行者,尤其是那些破障境的。” 旁边之前开口的下属,缓了口气,到令狐的身边,支支吾吾半响,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犹豫,眼底深处似有着强烈的惧意。 平时令狐是满面堆笑,待人做事都保持最温柔和蔼的风格,不过眼下发生这般严重的事,完全收敛起平日温和,一改常态的肃然沉重,更是不喜欢支支吾吾不报的下属。 “有什么事,直接说。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你我,乃至整个咸阳府当差的,都逃不过问责,你们或许轻松点,那也是下狱流放的结果。” 语态肃然,无半点玩笑意味。场间的衙役们自然明白,咸阳令口中说得后果绝对不假,可能还有点温和。 学宫学生被杀,是对学宫的挑衅,是对皇帝陛下的挑衅,更是对整座大秦帝国的挑衅。他们要是查不清楚,整座朝堂各级官吏都会冷眼相对,连是学宫都会让咸阳府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下属阴沉着脸,心里已把杀人的凶手骂了几千遍,连是其祖宗十八代都没打算放过,脸色难看地说道:“大人,死的两名老者,是洞源境的修行者,其中一名是阵师。” 这下,令狐脸色彻底难看起来,脸上似布满寒霜般寒峭,眼里有着阴翳黑暗,笼罩着他本是严阵的眼瞳,瞳孔微缩,眉间皱起如山川。 “两名洞源境的修行者,全身上下没有其余伤痕,只有极关键的致命一击,洞源境连是反抗都做不到,凶手该是多强?” 答案不言而喻。 令狐不敢想,更加不愿意去想。咸阳里面有着修行者无数,绝大部分都是四境之中,偶有些洞源境,都是屈指可数。能轻易杀死洞源境,至少是朝真境之上。 咸阳迄今为止,登记在册的朝真境修行者,真的是用手指都可以数清楚,而天命境是世间最强,不敢轻易出手,令狐更不敢去查。 哪怕帝国,都不会轻易将矛头指向那些天命境强者。如今涉及到朝真或天命,令狐只觉得身心疲惫,浑身的肥肉都打不起精神。 偏头瞥了眼下属,意味深长问道:“你说,三名死者是不是死于同一人之手?” 下属满脸震惊,身体颤栗几下,快要止不住的时候,令狐粗壮肥硕的手掌落到他肩膀上,声音微涩道:“放心,我都不敢的事,不会让你承受的,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令狐望着明亮的天空,想着还没吃早饭,肚子不由咕咕咕叫起来,抚摸着肥胖的肚腩。 “怕是吃不饱咯!” ()尽余晖 第133章 思进退有余否 学宫外面的官道两侧树林里,清晨发现三具早已冰冷僵硬的尸体,其中还有名年轻的是学宫的学生,这样的传闻在咸阳令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忽地流传起来。 即便是咸阳府想要压制消息,仍旧是不慎流出,搞得整个咸阳府都处于被动的情况中,想要查清楚消息流出去的源头,查了很久,半点头绪都没有。 寂静落寞的官署街道,地面纤尘不染,极少有百姓在街道上面行走,此处官署不算多,仅有寥寥可数的几处衙门而已。 咸阳府的官署是在这条街道上,清晨天明的时候,令狐就派人把尸体运回府衙里面,且搜查了树林,不存在半点遗漏,才敢放心大胆的回到城里。 官署里面的衙役们都忙不迭动起来,查找各种关于修行者的资料,是刚刚黑冰台派人直接送到府衙上的,没有经过大理寺的手,当然此时,江文通断然不敢插手,任由那些资料送到咸阳官署。 要查咸阳里面登记在册的修行者境界,更要顺着蛛丝马迹查那些没有登记在册,却在咸阳城里面的那些修行者,当然这部分,都是四境中的。 至于后面预测的,令狐没敢声张,派人暗中去调查死亡的两名老者的身份讯息,想着该是有点苗头才对。 令狐走过府衙里的青石板地面,地上有些未干的湿迹,两边的泥地沟壑中,有着半指深的积水,映射着天空的太阳。 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叹息,椅子吱吱呀呀发出细微的响音,该是椅脚出现松动,他身躯太过庞大隆重,压得椅脚都止不住摇动几下。 仰着头,双眸无神地看着天花板,黢黑陈旧的瓦片落在眼里,只让他觉得更加沉重几分,心里说不出的劳累。 短短两三个时辰,已有不少在咸阳的高官找他去问话,都是询问些关于百姓中的流言蜚语,尤以太常寺和鸿胪寺质问最过热切。 那两位长官又是九卿,太常寺是跟皇室绑在一起的,自然关心学宫里面的事情,学宫学生被杀,太常寺按照帝国律法给有所行动,否则必遭诟病。 只是他不明白,鸿胪寺那位是出于什么道理,要关心学宫中的事情。鸿胪寺作为迎接外宾,出使诸国乃至王庭的重要官署,不管如何算,都挨不到学宫。 有些话,令狐是照常说,有些话,则是变着法的说简单明白点,同时淡化其中的关键,让那些官员们不至于惶恐。 学宫出事,足以掀起场风暴。 同时让他更加奇怪的是,按照咸阳府的案件来看,这件事情里面该问话的大理寺是完全没出面,向黑冰台问了修行者资料外,再无半点举措,好似和他们完全无关。 令狐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大理寺为什么不插手,是江文通害怕牵扯到学宫里面的事?” …… …… 最得力的下属走进来,由于在树林里面的话,直接把得力下属吓得双腿打颤,咸阳是帝国权力中心,稍有不慎则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清晨的时候,在树林里令狐说那样的话,查不出来还好,若是查出来,何止是万劫不复,恐怕抄家灭族都是平常的事。 令狐把脑袋放下来,平视着面前弯腰躬身的下属,语气沉重问道:“那两名修行者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下属哆嗦了下身体,连忙走近点,张开说道:“是有些线索,不过只敢查到这里,不敢继续往下面走,怕出现些问题,惹上些麻烦。” 听这话,令狐挑了挑眉,忍住心头的不喜烦闷,瞥了眼下属脸上的表情,随意道:“都是为陛下办事,都是为咸阳的安定做事,能招惹些什么麻烦?” “眼下这种情况,事涉学宫,想必没有不开眼的要撞在刀口上,要是敢找我们的麻烦,那就只有将他送进去……” 想到心里的答案,下属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不敢开口,又是继续听到大人的话,忙不迭伸手捂住大人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说。 “呸呸呸!” 令狐直接甩开下属的手,用手挥了挥嘴皮,虽然他平时和这些下属们关系温和,亲切和蔼无半点官架子,可到底他是长官,而且有点淡淡的洁癖。 横眉冷对,眼里有些不满愤怒地盯着下属,嘴里正要说话。下属赶忙解释道:“大人,您可不要说之前的话,怕我们这次真的会挖到自己的坟墓。” 看这语气,令狐心中咯嗒一下,暗道不好,凝眉问:“挖到自己的坟墓,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下属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两名修行者的身份,我们查到了些眉目,那名阵师,应该是诸国来帝国游历的,没有登记在册……” “而另外那名黑面,要从月前那桩大理寺判决的案子说起?” 月前大理寺判决的案子,登时,令狐平静淡然的脸终是浮现难以言喻的纠结,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挥手让其不用再继续说。 大理寺判决王家父子通敌卖国的事,是十九年年初最重要的案子,在咸阳里面传扬深远。且明里暗里传闻,这道诸国暗柱太子殿下的人发现的。 按照道理来说,案子中的王家是亲近者满门抄斩,后面处决的时候,唯独差了名贴身保护王远的保镖,大理寺不追究,自当认为是死了。 如今突然出现,如果查出来事实,势必牵连到太子身上,少不了些污秽肮脏落到殿下身上。 令狐站起来,摆了摆有湿润的下摆,朝身边的下属吩咐道:“给本官的官服拿来,我要入宫面圣。” 下属问道:“还查吗?” 令狐瞪大眼睛,呵斥道:“陛下信任我等,帝国给我等发放俸禄,为的就是查奸除恶。现在案子在眼前,岂有不查的道理?” “若不查,何以对陛下,对百姓?” 听到义正辞严的腔调,完完全全的官腔,下属走入内屋取官服,顺带离开的时候,还白了白眼,满是不相信的表情。 望着外面的炽热光芒,令狐不自在的耸了耸肩,这么多年没说这些话,是有些不习惯啊! ()尽余晖 第134章 怪事无常 数年前开始,皇帝陛下出入百姓眼中的时间越来越少,渐渐至于百姓们都快要忘记皇帝陛下的容貌是如何如何了。 年关过后的学宫招生,皇帝陛下出皇宫到学宫里面去主持开幕,前去参加的百姓,到时有幸得见帝国最伟岸的皇帝陛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 帝国皇帝赵元政,继位十九年,时已过不惑之年。容颜不老,比前些年增添不少壮阔意气,风发之间自有帝王霸道。 宫殿密集的皇宫中,皇帝走在宫殿檐角下的廊道,外面是几丈远矗立根的红色木柱,高耸支撑着雄伟壮观的宫殿。 快要达到前面那堵围墙的时候,皇帝抬手止住后面宫人侍卫的跟随,然后带着身形佝偻,老态毕现的魏功走入围墙的门。 门闭,自无言。 走在旷阔的广场,望着前方那座宫殿,皇帝站住脚步,驻足停留,眼里有着无尽感慨,先前霸道帝王的味道一去不返,是依附缅怀感伤的模样。 正恰此刻,秋然穿着铠甲,跑动起来铠甲哐当作响,自有撞击。魏功公公回头抬起低垂的眼帘,瞥见是秋然,倒是做出嘘声的动作。 至此,秋然的动作才变得轻缓些,撞击发出的哐当声就此停歇。走到魏功公公的身边,皱眉盯着皇帝的背影,看出有些落寞寂寥,手指向前指了指,眼神询问示意。 魏功公公不发一言,沉默的微笑摇头,然后直接不看秋然,直愣愣慈爱地看向皇帝陛下。秋然倒是没脾气,也知道想要在魏老这里问出话,简直难比登天。 作为在宫里几十年的老人,可谓见惯了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魏功在如今的年纪,依旧能够担当宫里太监首领,其智慧之高,守口如瓶的程度,是绝难想象的。 皇帝虔诚而归,背对着二人,语调波澜不惊,平静如一条笔直的线,问道:“不好好巡逻宫中,到处瞎走时如何一回事?” 秋然拱手告罪,作揖回应:“陛下,先前来过几次的令狐大人,又出现在宫门外,而且还穿着官服,嘴里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您,如果见不到,则不会离开。” 皇帝背影微颤,能感受到周围寒风起,旷阔广场无遮拦,风自然有些冷。魏功公公手里捏着披风,递给秋然,让其盖在陛下的肩膀上。 秋然照做,皇帝想了想,正经穿上披风,说道:“短短的月余时间,几次大朝会都不见人影,过了大朝会倒是出现。今晨大朝会,他有出现?” 魏功低声回答:“不曾……” 皇帝语气微硬,含着怒气朗声说道:“朕不曾治他不上大朝会的事,他倒是给朕出难题,还学会威胁朕,真是不知死活。” “命他回家反省,实在不走,让咸阳府的人把他拖走。要是如此都不能,直接通告大理寺,咸阳令意图挟君,抓起来打入监牢,以观后效。” 听到陛下的吩咐,秋然木然片刻,满脸苦涩加悻悻然,拱手告辞,连忙离开广场,同时对令狐升起怜悯之心,真是可怜啊! 魏功瞥了眼,望见秋然离开广场,似平常般开口直言道:“陛下,此举,是否有些过了?这般措施,朝野免不得多想几分,恐出现意外之事。” 皇帝没责怪魏功直言顶撞,反而平静淡然地解释道:“咸阳面积就这般大,里面充满妖鬼邪神,做这点事情,能让他们瞎想,也算是好的。” “能发生的事,都是意料之中的。不管令狐如何,不管朝野如何,有些事情都会发生,只是时间问题,没必要担忧。” 魏功耳朵微卷,耷拉着枯槁的眼帘,面上带笑道:“还是陛下圣明,思虑周全,不像老奴,想事情总在乎眼前那点破事,没个长远的脑子。” “哈哈!”皇帝似被魏功的自嘲自纠笑到了,略带兴趣向前走,同时说道:“魏老,你可不是只在乎眼前那点事,也不是没个长远的脑子,不过是不愿想,不愿醒罢了。” 魏功谦虚道:“陛下,说笑了。” 皇帝没理会,径直走上阶梯,伸手把御书房殿门打开,走了进去。魏功依旧如以前,低迷着眼帘,眼神一直落在地上,伸手拉住殿门,轻轻拉过殿门将之关闭。 抬头凝望眼上面的殿内侧,正好透过窗户纸看见露出的一角,是块牌匾,每次当他看见牌匾的时候,都会特别安心,同时会特别感慨可惜。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十几年。 …… …… 宫门外,天街末端。 两边守卫森严,两百多斤的咸阳令站在外面,顶着炽热的太阳,额头都冒出滚滚如雨的汗珠,颗颗往地上落。 用块手帕擦拭两边脸颊的汗迹,翘首以盼宫内走出召见的侍卫,时间过去很久,里面依然没走出半道人影。 本是平静沉默都变得烦闷急躁起来,脸上的焦急越来越明显,咸阳府里面的衙役都前来催他好几次,都说的是,今日见不到陛下,就不要强行支撑。 当然最重要的是,到吃午饭的时辰,空瘪瘪的肚皮没半点精神头,清晨没吃饭,午饭又不吃,可不得把这位日日饱餐几顿的咸阳令饿着。 不过倒也奇怪,令狐饿着肚子都要在宫门外等着,好像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要是见不到陛下,今日便不会离开。 在眼神期盼失落时,终是有道人影出现,宫门大开,身穿铠甲的秋然握着刀柄,走到令狐的面前,满是歉意和可怜意味。 察觉到秋然神情意味,令狐忙不迭询问:“如何?” 秋然摇头道:“陛下说你几次三番想要入宫,大朝会倒是一次不出现,没治你的罪,就是你天大的幸运了。” 令狐苦着脸,见秋然停口,满含期望,再问:“陛下没说别的?” 秋然神情含笑,说道:“陛下说,不会见你。如果你硬要在宫门外守着,那就让咸阳府衙役把你拖回去,要是还不行,就让大理寺把你押入监牢,以观后效……” 说罢,秋然以为令狐苦瓜般的脸会更苦,没想到他脸上居然出现点点绽开的笑容。 只见令狐大手一挥,喊道:“把我的午饭送来……” ()尽余晖 第135章 朽木拐杖提道走 咸阳外面官道树林里面的事,终是没能瞒住,坊间传闻有名死者青年是学宫的学生,因而引得咸阳百姓震动非常。 对于这件事情,关心的百姓极多,当然他们只能关心,无可奈何。学宫在咸阳多年,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可谓比天尚要高几分,眼下出现变故,自然焦虑。 好似本该拥有的权威被挑衅,被人在大庭广众打了几巴掌那样难受。百年学宫能具备的伟岸磅礴,是咸阳百姓乃至帝国百姓共同守护的,出现疏忽是他们共同的责任。 居于咸阳的某些隐退大儒,纷纷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来到咸阳府询问情况,当他们才走到咸阳府官署,还未开始询问官道树林的事情,又有道震惊的事传来。 守备咸阳府的令狐想要入宫面圣,守着宫门几天,现在被大理寺直接抓到监牢里面,准备革职查办的消息,被咸阳府的衙役们传过来,正好隐退大儒杵着拐杖在咸阳府官署前。 令狐担任咸阳令多年,多年来兢兢业业办事,咸阳出现的那些案件,都在他手里一一告破。其人性格顽劣谄媚,时常没正形,却不失为造福百姓的好官。 事态上偶尔有些小错,到底是做的正事居多,不巡逻咸阳,整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有时候还去红楼楚馆等地纵情欲海。 细细来看,深为这些隐退大儒不齿不喜,不过话说回来,任何事情都不可只看一面,这些大儒先生,读的古书极多,自能明白事理。 瑕不掩瑜,为官一任,令狐做的事情,连是朝堂上诸多深居高位者都不能做到。其中最明显的比较,便是如今大理寺丞江文通。 十年前,江文通正是咸阳令,数年间做出的好事,可谓屈指可数,时常做出些愚不可及的蠢事,本以为他的仕途到此结束,没想到几年前,倒是入位九卿,成了赫赫有名的大理寺丞。 三公仅有两位丞相,其余两座皆是空悬。 九卿因当年那场风暴,被废除好几位,如今都不曾补全空缺,倒是江文通在风暴前,云侯出征后,入位九卿,成为朝堂上排得上名号的重臣,可谓位高权重。 两者相较,这些咸阳府前的大儒们自然心有偏向,如今大理寺直接抓走令狐,且咸阳府关于学宫的案子还未告破。 他们前来是想要找令狐给他们准确的讯息,不曾想居然被大理寺抓走,登时老态儒雅的大儒们,心里的怒意不知道提高几丈。 自己做咸阳令的时候,未曾造福百姓,告破案情。如今令狐上任多年,因些莫须有的小事,而抓其入监牢问罪,简直岂有此理。 学宫的事,在这些大儒眼中是头等大事,都等着令狐查清楚,说明白案情的前因后果,人没等到,居然被大理寺抓起来,让这些大儒怒不可遏。 纷纷杵着拐杖,到隔街的大理寺,找江文通问清楚,若是回答的不满意,免不得一顿破口大骂。面对隐退大儒,饶是江文通位列九卿,依旧不敢慢待,若是骂话,连是甩脸子离开都不敢。 这些大儒曾在学宫教书,年老体衰时离开学宫,来到咸阳由帝国养老,他们教导出来的学生,如今身居庙堂者不计其数。 如今两位丞相,少年时于学宫读书,就出自领头的那位大儒言正忡,咸阳百姓不清楚,江文通可是明白,不分大小的右相左相是师出同门。 不过两人政见不同,在朝堂辩论时,时常互相甩脸色,右相离偲认为左相甘罗太过年轻,行为思想多有轻浮之处。 而甘罗则是认为离偲太过迂腐,无非是年纪大点,空长多年经验,做事情倒是畏首畏尾,根本没有资格继续领袖朝堂。 文臣两位领袖如此,武将在朝堂以柳如逝为首,除开打仗时,武将基本上不会掺和辩论,浑然看戏般看着两位丞相互相攻讦。 算不得浩荡,却又颇具威势的大儒们杵着拐杖走在街道上,凡是路过的书生,都捂住嘴巴,不敢大声说话,呼吸都变得急促。 帝国书生要出将入相者,自然要以两位丞相为榜样目标,对普通读书的书生而言,帝国大儒中言正忡的名头,绝对是响亮的,让人瞧见不可忽视。 前有学宫学生被杀的消息在坊间传扬,后咸阳府令狐被大理寺在宫门外抓走准备问罪,现在浩荡的老头子们杵着拐杖走在去大理寺的路上,一连串的事情,到让无数百姓异常迷糊。 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也能明白这件事绝对不是小事。 …… …… 学宫依然安宁静谧,学生们除开下课的时候,围拢在课桌前面讨论着树林死者的事,平常上课都如往常无甚区别。 即便是讨论,都只在有限范围内,并未涉及过多。 原先因特招引起轰动的林亦,做出那件事情后,学宫里面学生的关注点慢慢淡了,现在讨论林亦的学生,基本上没有。 前日的雨停歇,接连几天暴烈的太阳,地面那些泥沟积水都炙热光线蒸发,空气中含着淡淡的湿意,倒显得不燥热。 咸阳的雪来的快,热自然来的也快。 春季已过去将近两月,临近夏季时节,学生们身上穿着的衣袍都渐渐变单薄,没谁继续穿着冬日的袄子,衣衫自然显出泾渭分明的两种学生。 下课后,晓白捏着本书走出课堂,年轻教习的到来未让学生引动惊讶,除了极少数花痴般的女学生,瞧见晓白上课时,质朴端正,肃然中带着温柔的清俊,眼里有些向往爱慕。 学宫里面的事不算多,一天的课程不算繁杂,晓白只是暂时担任学宫的教习,有点兴趣,做了两天,感觉倒是不错。 心里隐隐有长久待在学宫的想法,不过未征得老师和师兄们的同意,也不敢擅自留在外面,解决林亦的事情后,还是要回桃源。 …… 回到屋内,梁兴居坐在床边,照料救治未醒的林亦,同时手中捏着本曲谱,细细品味曲谱上面的意境,纳入自身的修行。 晓白放下书,欲要开口 …… …… ()尽余晖 第136章 奈何愁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学生们都在学堂上课,周遭异常安静宁和。当然此处是学宫教习们的居所,晓白的房间比较偏僻,更加显得静谧。 外面无半点别致的响音,即便是此时节该出现的花鸟鱼虫的动静,都像是被刻意抹去,很难在学宫辽阔的范围内察觉到。 学宫的学生有几百人,分为很多届学生,最长者四年必须要离开学宫,最短者数月便能离开学宫,毕业的时间从来不固定。 今年夏天,科举开始的时候,会面临着很大批学宫的学生参加科举,对于那些读书人来说,学宫是能取巧参加科举的地方。 取巧不在于考试,在于能自由运用的时间。 考入学宫,相当于拥有了参加科举的资格,不论是否是进士,都可以直接参加,这项权利,是先帝在位的时候,颁布的一道法令,算是学宫学生的特权。 可见皇室对学宫的重视程度。 …… …… 晓白凝眉观察着梁兴居脸上的神情,一派安然自得,有些好奇和烦闷。虽说他才当上学宫教习,本以为是件平常的事,没想到其中还有些难解的坏事。 手掌在桌面上拍打几下,打醒看曲谱的梁兴居,不满又好奇道:“梁祭酒,今日学宫里面的事,你是半点都不用管吗?” “何事?” 梁兴居抬动眼帘,用余光瞥了眼面色不善的晓白,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又是沉迷在曲谱之中。今日清晨回春雨末拿来的,好些日子没看,有些甘之如饴。 从当上学宫祭酒开始,学宫杂事较多,他便再没有回去春雨末,自然没办法看这些修行的书籍。当然不仅仅是如此,好似有意无意的在躲避方予初。 不知什么缘故。 没理会梁兴居的神情,晓白往床沿靠过去,手指搭在林亦的脉搏上,轻轻感知其体内的情况,觉察到无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至于忧愁。 瞧着林亦苍白的脸色,浑然不知外物的沉睡,时间过去两天,依旧没半点醒过来的预兆。按照师兄的手段医术,最不济一日之内,醒过来都是绝无可能的。 没想到,林亦过了两天,还是没有醒过来,脉搏显示平和稳定,无半点出意外的特征。让他担忧的同时又放心,疑惑师兄当日到底有没有治好。 “你说时间都过去两天了,林亦仍旧是没有醒过来,难道是身上受了什么无法清醒过来的伤,导致现在他都没有醒来?” 梁兴居意兴阑珊抬头,瞥了眼晓白,轻轻摇头:“检查过他的身体,并无一处未好的伤势,不管体内,还是体表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 晓白望着他温吞吞叙事的方式,只感觉头疼麻烦,好奇且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是学宫祭酒,该是学宫最重要的治理者,为何整日都是这样悠闲?” “外面那些老先生,都因今年夏天科举的事,给直接堵在课堂门口,连是下课吃饭,解决问题都没办法,你怎么半点影响都没有?” 梁兴居被曲谱遮住的唇角微翘,有淡淡的笑意迸发出来,很是轻言细语的回答晓白的问题:“动静之间自有真意,不是不扰,时候未到罢了。” “何况现在你不是和我一样悠闲自在,半点受学生打扰的影响都没有,可见事无绝对,当推己及人。” 又是这样缓慢的语速,平日晓白在桃源里面听师兄说话,已经够烦,现在又是听梁兴居这样说话,简直烦上加烦,想要反驳,又顿觉无可奈何。 房间内的氛围陡然凝滞起来,晓白沉默地思考林亦的身体状况,都已经将其救下来,要是又出现什么事,那会让他没办法安乐的。 心智不成熟的晓白,能主动担当起一件事,是梁兴居和桃源都乐意看见的。当初皇帝离开的时候,把晓白这位桃源小先生交给他照料,很是让梁兴居感到麻烦。 好在晓白不是普通性格,乐天知命,不明白很多事情,却又能一针见血的看清楚很多事情,在桃源的教化下,即便思虑某些事时单一片面,他也不会主动去做。 难能可贵应用在此刻晓白身上,完全不为过。 放下曲谱,半日不曾离开这间房间,梁兴居有着无法与人言的烦恼,更有无法排解的苦闷,以及想要躲开某些麻烦的必要。 好在没谁发现,自然不用担忧被打扰,做出些难以弥补的错事,或者不想做而必须做的厌恶事。 正襟危坐看向晓白,梁兴居平静问道:“今天是你开课的第二天,学生们的情况大致能猜到,你的体会更是明显不过,孔明先生对你肯定,倒是符合的。” 晓白傲娇道:“那是自然,任何事,我都是一点就通,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 见此,梁兴居莞尔一笑,忍俊不禁,敛去笑容,问道:“学宫外面的事情发酵了,想来该是引起了轰动,你今天可曾听到些消息?” 回忆了下课后那些学生的讨论,晓白点了点头:“三具尸体的事瞒不住,尤其是学宫的学生,已经在咸阳传遍了。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办理此案的咸阳令,好像被大理寺打入监牢了。” 梁兴居皱眉不解:“什么缘由?” 晓白无奈摇头:“不知道,那些学生说的不多。不过今天午时之前,一群大儒找上大理寺的事情,倒是传得沸沸扬扬,连是学宫里面某些教习都知道。” “他们对学宫学生被杀的真相,感到很是在意。已经有几位教习,想要联合咸阳那些出自的隐退大儒上奏,请求皇帝彻查这件事。” “只求严惩凶手,还学宫一片清明。” 听到这些,梁兴居扶额不止,蹙着的眉头越发严刻,感慨道:“学宫的事,则是咸阳的事,自然也是帝国的事。那些教习出自学宫,以学宫为荣为骄傲……” “还有那些大儒,所拥有的能量,不可忽视。尤其是言正忡,我担心他会上奏,到时候查起来,想要掩盖到不露蛛丝马迹,很难。” 晓白皱眉,言正忡的名字,在桃源的时候,他便听过。 很呆板刻薄的老头子。 ()尽余晖 第137章 心纯者世事洞明 咸阳城现在风声鹤唳,学宫学生被杀的事情还没半点苗头,咸阳令直接打入大理寺监牢,一群大儒行走在街道上。 稍有心思细腻,便能在这些微末事件里看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明白事理,时常理智做事的,都龟缩在家,不敢轻易外出。 令狐下狱的第二日。 宫中传出旨意,咸阳府无能,不能查出咸阳外的凶杀案,罢黜咸阳府在此件案情中的决策权,命三日类,咸阳府将所有案情卷宗移交大理寺。 同时下令,由大理寺接管凶杀案,取代咸阳府在此案中的位置,大理寺丞江文通亲自主持凶杀案告破事宜,可全权处理。 以言正忡为首的隐退大儒们不明白皇帝的意思,现在的情况是连做事果敢坚毅的咸阳府令狐都没办法查清楚学宫在其中受到的伤害,没给令狐更高的权限,反而将其抓起来打入监牢。 任命向来无能的大理寺江文通来主持告破案件,当年江文通担任咸阳令时,言正忡等大儒可是亲眼见过江文通的手段,简直愚不可及,半点刑侦破案的作用都没有。 眼下任命江文通,岂不是明摆着,事涉学宫学生的凶杀案会永无告破之日,一日不抓住凶手,咸阳便会一日不得安宁。 学宫矗立咸阳百年,其至高无上的地位不容挑衅,此件事情的爆发,最大程度影响到学宫的威名,是以言正忡为首大儒们所不愿看见的。 入不得宫门,自当回家写奏折,联名上书。 以告陛下,撤江文通,释令狐,任令狐重新执掌咸阳府,告破案情。 …… …… 学宫始终安静,无半点波澜。 好似外面传闻学宫学生被杀的事,完全是无稽之谈,是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的造谣。要不是学宫学生都知道死亡的那名学生是谁,怕是真以为咸阳传闻的是谣言。 学宫中的祭酒不对此做出任何回应,连是某些老教习去寻找梁兴居,请求梁兴居出面知会咸阳府和大理寺,同时上书陛下,请其倾尽全力告破案情。 不出意外,那些义愤填膺的老教习和年轻教习,都没能见到梁祭酒的面,甚至连是那位梁祭酒在何处,他们都是不知道。 代理梁祭酒处理学宫事宜的云安教习,被群老教习围在院子里面,支支吾吾半天硬是说不出半句中听的话,脸色涨的通红,不好说话,心里酸楚。 眼前的这些教习都是他师长辈,当年他入学宫的时候,这些教习就在学宫里面教书,其中有的还给他授过课。现在他代理学宫事务,这些老教习问话,他真不敢摆出执掌学宫的架子来。 否则,老教习们的书本必然砸在他头顶。可不如此,全然不清楚外面的事,如这样的大事,他又不敢擅自决断,真是为难。 抱着书的晓白经过院落,正好看见云安被群老教习围着,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瞧了几眼,听了几句,憋着笑,悠悠然离开,没上前找不痛快。 …… …… 回到远处的房间。 晓白打开门,看见梁兴居依旧捏着曲谱,甘之如饴地品味着曲中真意,简直废寝忘食。连是早晨离开的煎饼,冷冰冰僵硬的躺着碟子里面,没咬动的痕迹。 床上的林亦依旧木讷昏沉,完全没有醒过来的征兆,看样子最近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晓白无奈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些许失落。 幸甚至哉,片刻把烦恼抛之脑后,坐在椅子上,偏头问梁兴居:“梁祭酒,可真是狠心啊!回来的时候,你师弟被一群老教习围着,七嘴八舌都快要被逼疯了。” 梁兴居:“额!” 纹丝不动,仍旧是把全部精力放在曲谱上,手指摩挲着腰间挂着的那只短笛。 见梁兴居这样的反应,晓白无可奈何,照常做着该做的事情,手指搭在林亦的手腕上,检查他的身体,一日三次,察觉是否异常。 了解到无碍,又是不厌其烦检查下脑海中的意念神魂,修行者要检查这些很难,好在此时林亦昏沉不动弹,意念不被驱动,神魂陷入沉眠,不会发起放抗。 依旧是无事。 放下手指,注视着林亦温热的面庞,一闪而逝失落的光芒,摇头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会醒过来,所谓不明前路的报仇真的值得吗?” 听到晓白的呢喃,梁兴居顿了顿眼神,放下曲谱,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和晓白说话:“有些事情,从来没有对错。同样,林亦做的事情,在他看来,没有值不值得的评价。” “他愿意做,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值得的。反之,无论做的事有多惊天动地,都不值得。” 晓白眼眸闪烁着迷茫,世事洞明到底是见过听过的世事,梁兴居口中的理念他第一次听,觉得有些虚无缥缈,有些不可理解。 他生于帝国,长于帝国,幼年时在山间老林里面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父母的关切,没有朋友的嬉戏玩闹,孤独而充实,平凡而重复,是他幼年唯有的基调。 养育他的老爷爷去世,那年他才十岁,临死前,老爷爷叮嘱过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气绝时让他独自离开山林,到往世间过普通日子。 还未走出山林,遇见骑青牛游荡山野的岑夫子,心生感念,欲要收他为徒。晓白不明白,不过看眼前老者慈眉善目,和老爷爷相似,便同意。 自入桃源,一晃十余年过去。 …… 晓白沉沦还未清醒过来,梁兴居在其眼前晃动曲谱轻声说道:“不懂的事不要瞎想,不明白的道理不要乱悟。” “若如不然,悟出来懂得了,也是祸不是福……” 晓白眼眸登时清醒闪亮,保持最初的宁静平和眼瞳幽暗却显得质朴纯洁:“倒是不在意那些,老师说过我,世事洞明皆学问……” “是对我的夸奖,同时更是对我的勉励。若能世事洞明,岂不是明白世间学问,再观世间,自然能明白诸多真意。” “是学问,同样是修行!” ()尽余晖 第138章 意料矣 梁兴居瞧着曲谱,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突然开口道:“在你上课的时候,书先生从桃源里面出来,给林亦查探了下身体,说三日内必定能醒过来。” 还在思量别事的晓白恍然如梦,耳朵里传过道话,没听清楚就一闪而过,愕然盯着梁兴居:“你说大师兄出来了,说林亦三日之内能醒过来?” “是的!”梁兴居无可奈何地嗯了声,同时严肃说道:“书先生还说过别的话……” 晓白急切问道:“什么话?” 梁兴居道:“出来的时间很长,桃源里面的师兄们都想你了,要你在最近几天内回桃源一趟,切记不可不回去,更不要拖到十日。” 霎时间,晓白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垂头丧气:“师兄们那里是想我了,分明就是在桃源里没了使唤的对象,只能苦口婆心把我劝回去,继续给他们做苦力。” “还警告我不要拖到十日,当我不知道几日之内,该是什么时日吗?还故弄玄虚的提醒一句,简直没道理。” 梁兴居缄口不言,充耳不闻,完全不理会晓白的苦诉,自顾自欣赏着曲谱里面的旋律,短短两三日,把之前不曾看的书籍曲谱,都看了个大概。 可谓日夜不停,清晨早早离开房间来到晓白这里通读书籍曲谱,半夜当夜深人静时,才敢静悄悄的离开,生怕发出什么动静,影响到别人,或被发现。 现在是非常时期,学宫里面需要处理的事奇多,放权给云安是处理那些平常的杂事,但有些事他不想处理,又不能不处理,只能甩给云安。 云安没办法处理,那些求事的教习们,鉴于云安苦恼无能为力,缠着些时日,自然就不会继续缠着,会去寻找别的办法。 前些年,老祭酒做事的时候,经常用这道法子来躲避那些老教习的追问。当然老祭酒年纪颇大,如今学宫地位辈分比老祭酒高的,已经没有了。 要说整个帝国,唯有咸阳养老,教出两位丞相的大儒言正忡能略高老祭酒一辈。梁兴居躲的不仅仅是学宫教习,更是那些随时会来学宫的大儒们。 其中必以言正忡为首。 …… …… 前些日子出现学宫学生被杀的案件,导致如今都少有百姓在学宫外面游走,以防被大理寺当做嫌疑犯,直接抓入监牢。 一辆不算华贵,深谙书生意味的平稳马车停在学宫外白色石柱前。 马车布帘掀开,车架边骑马护驾的青年连忙下马,把手伸到马车布帘旁,轻声道:“爷爷,你小心点,扶着我的手……” 白发苍苍,面容枯槁却显得精气神十足的老者稳当地走出马车,望着眼前的学宫大门,还有两根白色石柱,顿生感慨感叹。 站在马车上,对身边的面若冠玉的青年说道:“梨儿,来日若是能考,你又愿意,咱们一定要来学宫读几年,对你大有裨益。” 老者慈眉善目,说罢甩开青年的手,稳健地走下马车,从马车里面扯出根拐杖,杵在地上,佝偻着身体,依旧不改儒者风华,全无年老体衰的病态。 外面无学生,若是有,必然震惊。 下车的老者,正是名扬帝国的大儒言正忡,比老祭酒在儒家都还要高辈分的存在,虽说学宫祭酒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可言正忡比起学宫祭酒,丝毫不弱。 旁边站着的青年,一脸追忆幻想地看着白色石柱,还有大门上学宫两字,眼神坚毅顽强。他爷爷刚刚的话,是激励,更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对于学宫,他期盼已久。 言梨幼年听父亲讲邻家那位的故事,以独身为将读书,打破帝国从未有之不可能,开创与众不同的世代,那时候开始,他就立志要效仿之。 父亲母亲不同意,文臣世家,书香门第,怎可提刀持枪入沙场,岂不辱没文人风骨。对此,出自学宫的言正忡将其父亲责骂,并表示支持。 几岁开始,言梨便再言正忡跟前读书,长到如今年纪,早已对各种书中经意有所明白,文词上有不足,也远胜世人。 言正忡杵着拐杖走进学宫,言梨跟在后面,不发一言,眼神时刻注意着前面的老人家,同时余光时不时瞥向周遭的环境。 家风家训森严,居于咸阳十几年,还不曾来到闻名遐迩的学宫四景,说起来有些遗憾,又觉得无可奈何,家训是最支持他的爷爷言正忡设立的,无人敢反驳。 …… …… 头发乱糟糟的云安在祭酒的房间坐着,仰头盯着屋顶,双眸无神。越想当日师兄叮嘱交代他代理学宫事务的场景,就越发觉得掉入了陷阱。 没代理学宫几天,发生这样的大事,偏偏此时还找不到师兄这位正宗祭酒,让他困惑,同时又怀疑师兄是不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些。 不过细细想来,完全没可能。 师兄上课学宫祭酒,怎么可能坐视学宫学生被杀,有人挑衅学宫威仪。虽然师兄平日温和知礼,但是面对学宫问题的时候,向来不含半点虚假。 外面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连忙正襟危坐,随意喊了声,房门便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苍老容貌,当是他看清楚时,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前面应付一大堆老教习,已经让他的骨头架子散架,唾沫都说干了,才劝回去。现在又出现这样位出名呆板刻薄的老人家…… 简直要人命不是。 走出去,快步搬了张椅子让言正忡坐下,同时心里一个劲呼唤着师兄,悲戚暗淡的让他心如死灰,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不知道言老,来学宫是为了什么事?” 言正忡目视屋内,视线扫清完,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祭酒梁兴居在哪去了?” 云安心中暗道。 果然如此…… 脸上堆砌笑容,解释道:“师兄前些日子离开,让我代理学宫事务,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连是我派出人去找到,都没有找到。” 言正忡眉头紧促,眼神不善注视着云安。云安满是笑容,心里直打鼓。 瞥了眼言老捏着的拐杖。 老头不会打我吧? ()尽余晖 第139章 期以怒指言 被浑浊而锐利的眼眸盯着,云安全然不知道该作何姿态,有些扭捏地坐在椅子上,随意从旁边抓起本书籍,把脸用书籍遮住。 言梨站着旁边,眼里带着微微打量意味,视线不经意在云安身上扫过,好似在观察坐在椅子上的这位学宫教习。 代理学宫祭酒的位置,暂时处理学宫事务,又是现任学宫祭酒的师弟,前任老祭酒最后一位亲传弟子,看起来有些格外不同。 两道目光截然不同,带给云安的感觉和别扭却是完全相同,半点区别都没有,不过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们继续看着。 言正忡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是如今大儒中辈分最高者,连是学宫祭酒的师兄都只能名望上与其比肩,可要说在帝国的辈分来说,还要低上两辈。 何况读书人,最重视的便是那虚无缥缈的辈分,言正忡做大,剩下的不管如何厉害,不管走到何样位置,都要矮言正忡一头。 两位丞相的老师,单单是这样的名头,就足够让帝国读书人乃至百姓对言正忡饱含深刻的尊敬,不掺和半点虚假姿态。 云安不敢擅自开口,这段时间实在是让他明白了些道理,说多错多,不说或许会挨批评,却不会过分纠缠。 言正忡双手杵着拐杖,问道:“前些日子,在学宫外面树林里的凶杀案,其中有名年轻尸体,到底是不是学宫的学生?” 既然问话,不能不答,云安答道:“目前为止,咸阳府和大理寺都不曾来学宫询问,但我们核查过学生的名录,又是详细核对人员,是有两名学生不见踪迹!” 话还未说完,言正忡枯槁的面庞顿现惊愕,皱眉厉声质问:“有两名学宫的学生消失,如今加上咸阳府查出的那具尸体,也还差名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学宫都没有派人去咸阳,连是半道奏折都没有,更不曾去询问咸阳府和大理寺,你们到底是如何想的?” “难道在你们眼里,学宫学生的性命已变得不值一提,连是死了人,问话查清的冲动都没有了?” 听到连串的质问,语气强烈的如同呵斥。 以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云安扭捏的神情骤然变得不睦,眼神渐渐沉浸下去,再没有之前那种和蔼可亲,拘谨不安的表现。 言正忡是帝国大儒,是学宫的老教习,同时给他授过课。但这些,都不死可以随意指摘学宫处理事情能力的原因。 面色微沉,不发一言,紧紧盯着地面和手中书籍的半角,眼神无法聚焦,不知道目光到底落于何处,更不知道重心在何地。 旁边的言梨听到爷爷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就暗道不好,再是观察出面前这位暂代学宫事务的教习脸色的细微变化,心中顿时咯嗒一下。 学宫是学宫,爷爷是学宫以前的教习,还是闻名于世的大儒。但学宫不是普通的地方,连是皇帝都不能随意指摘,何况退隐的爷爷。 学宫祭酒或眼前的云安,乃至诸多教习,都有着自己于学宫的骄傲,眼下被爷爷如此呵斥,再是宽广的胸怀,怕都无法接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之前云安温和有礼,对待言正忡不减半分尊敬,言正忡还如此呵斥,即便是其余教习,见此情况脸上都不会好看。 言梨不经意用手指触了触言正忡,朝云安拱手作揖告罪:“还请云教习原谅,我爷爷也是心忧学宫,担心出现什么大事,不可挽回,一路上忧心忡忡,难以自抑。” “情急之下,才问了些问题,说了些严重的话。不管如何,我爷爷对学宫的心天地可鉴,还请云教习念及于此,不要责怪!” 别人都道歉,算是有道台阶可下,云安自幼读书,明辨世间道理是非,通情达理。言正忡又是前辈大儒,即便他生气如何如何,都是无可奈何的,生写闷气罢了。 朝说话的言梨拱手作揖,脸上浮现纠结难言的表情,感慨道:“言老想要知道的,同样正是我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我想做,只是无能为力……” “祭酒师兄离开前,只叮嘱我照看学宫,处理诸多内部事宜。至于上咸阳入宫递奏折这种事,还没轮到我来做。” “师兄不曾留下祭酒信鉴,那些奏折写好也递不上去,而以私人信鉴递上去的奏折,怕是难以被陛下看见,为之奈何,苦恼无能啊!” 云安都说这样的话,言正忡也明白有些事情急不得,要是在说些严重的话,怕是今日将彻底和学宫决裂,难以挽回。 学宫到底是祭酒掌控,是陛下都不可随意指摘的对象,矗立百余年不被权力玷污,正是因学宫不参与政事,能保持化育天下的责任心,才能长存,且威望日益隆重。 言正忡抬了抬手,婉言道:“刚是老朽言辞过激,不加思考学宫诸多麻烦,说了些过分的话,还请云教习体谅……” 云安连忙以更大的礼节回礼,受宠若惊道:“言老说哪里话,您出自学宫,关心学宫的事在所难免。不过有些事,实在是我知之甚少,不能给您满意的回答。” 言正忡摆手,扯回之前的话题,疑惑道:“之前,你说有两名学宫学生不见踪迹,树林里仅有一名,那还有一名在何处?” “世间敢杀学宫学生者,不过寥寥野心勃勃的诸国强者。你说会不会是两名学生相斗,另一名学生失手将对方杀死,最后逃逸?” 提出这种可能,实在难以想象,云安先是震惊思索,深刻想着,再是摇头否定:“那名不见踪迹的学生,从开学后,就很少看见,平日也不来学宫上课,两者不相熟,更是谈不上认识,这种可能性完全没有。” 言正忡皱眉道:“开学已然一月有余,他居然不曾出现在学宫,连是上课都不来,这样的学生怎能在学宫学习?” 是教学态度的问题。 更是学生学习态度的问题。 ()尽余晖 第140章 知能肩比当年人 被这句话问的有些不知所言,云安脸色变了变,无可奈何道:“有些事情,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过那名学生时今年特招的学生,他的详细情况不曾了解。” 刚刚听到不来学宫上课,言梨眼中还有着深深的鄙夷,此刻听到是特招的学生,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收起眼中的鄙夷。 常年居住在咸阳,又是在曾于学宫授课的爷爷身边读书,言梨听过太多关于学宫的故事,其中不乏许多天资绝顶的学生。 如以前那名女子。 如前些年苍然离世的云侯。 …… …… 如现在的学生祭酒梁兴居。 他们都是学宫百年来赫赫有名的学生,天资程度在世间都是罕见,不仅文采斐然,同时修行境界照样不弱于那些宗派的修行者。 前些年的云侯,现在的学宫祭酒,都是天命境的大修行者,是站着修行界顶端的强者,以不至不惑之年的时间,迈上天命境,这般强悍的修行资质,都不曾被学宫特招,那名被特招的学生到底有多么天赋卓绝? 短短片刻,言梨脑海中闪现不知数的林亦画面。 到如今,才仅仅听过,而不曾见过那名特招的学生。在咸阳家中读书的时候,他便想要见见那名特招的学生。 不曾想,原来那名学生平日这般神秘,这般不思进取,连是平时教习们授课都不愿意,更是不愿意出现在学宫。 真是可恨。 言正忡眉头深锁,说道:“他既然是学宫特招的学生,想必天赋卓绝,聪颖明理,怎会连短长眼光都没有,放弃学宫的授课。” 云安摇头,无奈笑道:“莫说是您不解,连是我也不解,当日学宫考核,过学宫石板时,他是第一人,仅仅眨眼便通过石板……” “想着他该是信心坚定,极度自信,认知异常清晰明白的。又是获得特招的名头,天赋不差,修行之心坚定,天资傲然,该是如那位元帅般的人物。” “要知道,当年云侯过石板时,时间虽破了记录,却仍旧有所质疑,而林亦半点迟疑都没有,完全不受石板意志的影响,料想都不弱,怎会这般不思进取!” 说着这些,云安脸上同是浮现恨铁不成钢的懊恼。特招的学生,学宫百年来仅有这么一位,过石板抗意志又是眨眼破纪录,怎么想都会是认真学习的。 可到了开学上课时,如何变成不思进取。 言梨在旁边听着,忽地开口道:“他意志坚定,肯定是极度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且不会有半点退路,同时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这种事情,不是修行,便是报仇。” “报仇?” 云安和言正忡异口同声惊呼。 眉头紧促,脸色沉沉阴郁,不发一言想着言梨刚刚的话。虽然用处不大,却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早里面。 言正忡抬头看着云安,问道:“你觉得梨儿的说法,是否能映在哪叫林亦的学生身上?” 云安明白言老说话的意思,想了想,摇头道:“可能性还是不大,实在是两人都不认识,该是谈不上报仇,何况报仇的对象只要不是学宫,我们更不该管。” 言梨道:“他来自哪里?” 云安想了想,回忆了很久,无奈尴尬笑了笑,说道:“特招的事,是陛下和祭酒师兄商量的,我没掺和这些讯息查询。” “要不是他时常不出现在学宫,前些日出现,又是伤了学宫一名学生的手,被学生们投诉,我是断然不会注意到他的。” 说到这些,云安苦涩无比。 言梨道:“伤了学生的手?” 这些事没必要隐瞒,知道的学生很多,消息瞒不住,解释道:“百年来特招名学生,又是不常来上课,那些学生心中有傲意,自然不服林亦。” “那日林亦来学宫,不知为何有人拦路,林亦叫他们让开,那名学生不让,三言两语间,林亦直接拔剑,刺穿那名学生的手掌,引得北楼中两派学生争论不休,差点打起来。” 言梨想着,果然是名凶悍的特招生,随身佩戴着剑,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则是快然出剑,半点犹豫都没有,全然一副侠者意味。 云安感叹道:“不过话说回来,据说那些见过的学生说,林亦的剑异常快,快到令人发指,连是剑都未曾看见出鞘,剑就已经刺穿那名学生的手掌,又回了鞘。” 作为修行者,自然明白这样的剑到底有多么可怕。 言梨没有修行者,却从小和邻家的兄长们在一起,看着他们练剑舞枪弄棒,自然知道剑出无影的剑到底有多快,这样的剑客又到底有多么恐怖。 何况这样的剑客还是修行者,恐怖程度将再某种意义上提高很多。当然从这点,可以看出来那名叫林亦的特招生到底有多强大的天赋。 入学宫特招。 练剑出神入化。 还是修行者,即便具体境界不知,能把剑练到如此地步,想来境界都不会低,说不得,将来又是如云侯般威武的存在。 当然前提是,止住心中那股无情的坚定…… 言正忡想法不多,诸多念头都被阻绝,自然不想在继续说些什么,朝旁边的言梨点了点拐杖,顺便瞥了眼意味深长的云安。 有些事情,提点几句就可以,过分的话,是得不偿失的结果。如之前,他太过着急,一味记着自己学宫教习的身份,哪里想到现在是糟老头子而已。 当然云安的那些无奈,他能理解,不过能理解,却不妨碍对学宫有些失望。同时对不曾出面的梁兴居更是失望。 前任老祭酒如何如何,现在梁兴居做的事情又如何,两者无形之间,有着较为明显的比较,言正忡不常说话,更不会说些闲话。 站起来,望了眼外面的阳光,对云安提拐杖道:“今日的事,到此为止,不过学生那名被杀学生的事,还是要劳烦云教习,不能让学生死不瞑目。” “更不能让学宫受此侮辱。” 云安点了点头,“言老放心,必然不会……” 言正忡嗯了声,在言梨的搀扶下,离开房间,身影渐渐远去模糊。 云安沉重呼气,蹙眉不止。 ()尽余晖 第141章 可高于位者 风声鹤唳的咸阳,于百姓们而言,不过是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偶有些真正在意者,倒是时刻关注着案情的走向。 不出意外,大理寺查案确实不如以前的令狐,几天下来半点头绪都没有,一味的瞎胡闹,搞得现在咸阳有点神经质。 咸阳是帝国的政治中心,诸多雄据帝国的朝堂高官,被江文通的举动搞得无语,黑着脸,直接写了奏折递上去,请求皇帝责罚江文通,同时尽快释放令狐主持咸阳,告破案情。 时值现在,江文通之前的怒意和争强好胜都彻底败于现实,接连几日都走了好几趟监牢,简直是求着令狐赶快出去,主持咸阳大局。 不过每次都被令狐一句,陛下还未准允,岂可贸然离开打发。 对此,江文通语塞至极,想了想又无可奈何,皇帝陛下颁布的命令,把令狐直接打入监牢,现在不下释放的旨意,谁敢放令狐出去,而令狐又如何敢出去。 接下来,江文通联合朝堂那些亲近的官员,联名上书皇帝陛下,请求释放令狐,其中只字不提大理寺的事情。 后来无可奈何,江文通直接狠下心,联合那些官员直接把自己给告了,即便如何,皇帝依旧不为所动,半点释放的意思都没有。 不论是奏折,还是朝堂大朝会直言,都被皇帝一语带过。 两次大朝会都是如此,江文通已然彻底死心,知道靠着自己的能量,很难把咸阳学宫这件案子摆脱,无奈之下,乔装打扮,穿着常服摸索着走到宫墙外那座府邸。 …… …… 大理寺丞江文通,是模样略显富态的老年胖子,面容显得白皙,不似那些做官的老者,完全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体现。 近几年来看,江文通无疑是官场上如明星般的人物,自云侯离世后,朝堂诸多官员基本没有向前一步的可能。 连是云侯在世前几年,都没有官员可以再进一步,无他,实在是那位云侯辉煌太盛,导致那些官员都在其光辉之下,暗淡无光。 而江文通能在此时,进位大理寺丞,位列九卿,后因咸阳风暴,诸位九卿多有牵涉,导致九卿人数接连减少,甚至皇帝有意罢黜九卿职位。 这种情况下,江文通依旧能稳坐大理寺丞,且在那场风暴中毫无波及,让人好奇时,又忍不住受人赞叹。 不过说实话,江文通处理刑案之事的手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当年做咸阳令的时候如此,这几年做大理寺丞,依旧如此,完全看不出有所改变精进。 几年前那场风暴,若非有令狐和季知常从旁协助,再是有陇西道世家加上军神李立青坐镇,恐怕最后的结果会是雷声大雨点小。 物极必反,两面来看。 正是因陇西道世家的掺和,使得那场风暴席卷了太多的官员,不说那些忽略不计的芝麻小官,连是九卿和三公中的,所受到的牵连产生的影响,都让人胆战心惊。 太尉空悬,两位丞相完全不受影响,依旧稳如泰山。 离偲来是先帝在位时的老臣,当帝国丞相已二十年,老成持重,做事有态度。明显离偲是先帝给现今陛下寻的辅政大臣,否则先帝何以在感生死之际,才任命离偲为丞相。 离偲对皇帝陛下忠心,做事有理有据,一切按照皇帝的意志出发。而甘罗少年为相,当年那场风暴开始的时候,他初登相位,还未施展手段,不管如何强烈余波,都不会波及到他。 照此来说,江文通在无刑案之能时稳坐大理寺丞多年,实在是难能可见的奇迹,对于此,咸阳书生士子们不知讨论过多少次。 最后得出的总结是,这位大理寺丞背后必然有高人相助,且那位高人能够稳住朝堂,不会让任何人的意志干扰到江文通的九卿位。 这样的高人? 除了坐在帝国至高之位的皇帝陛下外,还能有谁? 可以是皇帝,细细想来又绝对不是皇帝,那江文通背后的高人,到底是谁? 街道闲谈,士子书生们感怀帝国政事,偶尔雨落时,喜欢在酒楼角落处,找三两好友,轻言细语谈论如今的帝国庙堂。 不曾入仕的士子大多清高,谈论起来完全没有尺度,什么消息劲爆,便是在口中直接细声说出来,半点忌讳都没有。 酒足饭饱,插两句经意奥义,提高下饭局宴请的格调,示意与周遭那些喝酒的百姓不同。帝国世人,虽向往公平自由,但在某些方面,是不可能的。 最简单直白,心中的思绪是决然不能改变的。 该有的鄙夷始终都有。 不管是咸阳,还是林亦去年待过段时间的晋阳,在某些方面来看,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的,当然不全是坏事,或许是好事。 帝国千年改变,正是因心中的不愤。 东方大地战乱不休,各国分裂割据,百姓们民不聊生,起于陇西的赵家,感念世间皆苦,揭竿而起,才有了如今的大秦帝国。 茶余饭后,纵酒而歌。 至此,肯定是少不了说些当今故事,庙堂虽高,不触百姓,却能让百姓们心生神往,通过小道知晓些平时难以知晓的消息。 排排庙堂高位,问言谁最高? 除陛下,谁最高? 有人指出,两位丞相最高。 有人否定,言军部尚书柳如逝最高。 还有人说,当是帝国军神,出任河北道大总管的李立青最高。 诸多争论不休,到底是没个定论,不过细细想来,他们说得没错,同样也没对。说的是现在,而不是将来,将来如何,在帝国…… …… …… 年事已高,气质有些小人,瞧着獐头鼠目的模样,倒是有阴险狡诈,举事无能的本质。顺着窄窄的阶梯走上高台,轻轻拉动门环。 再回头瞥了眼斜面似的滑面,江文通心想这么多年,马车来来回回,滑面居然没半点损坏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大门未开,小门中露出脑袋,朝江文通点了点头。 江文通随着小门走入府邸。 …… …… ()尽余晖 第142章 心里那条不可直视的深渊 晓白端着本书,简单收拾了下衣服,几天时间过去,林亦已经醒过来,在学宫里面授课有十天左右,该是到了回去的时候。 梁兴居看向旁边收拾东西的晓白,没有开口挽留什么,即便晓白在这段时间内授课非常受学生们欢迎,该回桃源的事,是他不能阻止的。 偏头注视着外面的天空,显得有些阴郁沉闷,春季到了如今的时间,这样的天气不该出现,如果出现,证明必然有雨。 垂头丧气,无可奈何地收拾完东西,白天很难离开学宫,要等到夜晚才好离开。晓白简单打包,走到梁兴居身边。 同样盯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天空,还有那些浓郁的积雨云,说道:“这次回桃源,后面出来的可能性很小,所以还是把我哪门课重新安排教习授课吧!” 梁兴居直接点头,面无表情道:“这是自然,不管你离开多久,即便是短短一天,该给学生授课,都需要重新安排教习的,不用你刻意提醒。” 说这些话的时候,梁兴居的语气有点微冷,好似不是两人之间的诀别,倒像是分道扬镳的漠然,变得开始陌生起来。 干净整洁的青石板,出现湿润如黑的斑点。 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 周遭响起密密麻麻的响音,在耳边愈发清亮,晓白没有受到梁兴居那些话的影响,没心没肺地盯着外面的雨,满是笑容的欣赏起来。 他出来那日,遇着淡淡的雨。 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依旧有着雨在送他,或许现在的雨很急躁,不过到夜晚的时候,想必会如当日出来那样,变得细腻而沉稳。 梁兴居把手伸出屋檐,任由无遮拦天空下的雨落到手心,微微凹陷的手心半响后,汇聚了一手心的雨,异常清澈,似能照映天空,乌云屋檐般厉害。 沉默半响,晓白开口请求道:“林亦的事情,你我都清楚,想必此刻老师和师兄他们同样知道,照顾好他,不要让他再做那些傻事,完全没有必要。” “这世间有太多不能做的事,也有很多可以做,但没必要的事。如果五师兄还在,想必不会愿意他做那些愚蠢莽撞的傻事。” “活着不好吗?” 梁兴居偏头注视着从来不正经的晓白,从稚嫩孩童意识,陡然变得深沉起来,让他有些不习惯之外,同时还有满腹疑问。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注视很久,晓白笑道:“能有什么值得看,到底还不是一张脸,好几年都没半点变化,任是如何看,都不会再脸上看出朵花。” 梁兴居摇头,带着笑问:“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其实只是我心中有些好奇而已。” 晓白道:“有什么值得好奇?” 梁兴居道:“确实没什么好奇,不过心里隐隐有些不怀好意,好似有梦魇在折磨着我。你这样对我说林亦,或许林亦如我一样?”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那种感觉确实很难受,我在春雨末住了五年,从五年前从未在学宫里面住过,其实很痛苦的。” 不理解梁兴居到底是什么意思,晓白平静淡然温柔地看了很久,又是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问道:“那你为什么回来?” “是因为当上了学宫祭酒?” 梁兴居感叹道:“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他的出现,让我有了终结这种梦魇的力量,有所亏欠,自然该有所弥补。”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世间某些恩怨亦然如此,有了亏欠,自然就有了弥补,不做亏欠的事,永远都不会有弥补……” 晓白皱眉道:“你到底要弥补谁?” 对于晓白的问题,梁兴居没有张口回答,只是笑意吟吟地注视着西边的天空,有些怀念,又有些担忧,惴惴不安。 顺着梁兴居的视线看过去,范围实在有些广阔,陇西道和剑南道都在咸阳以西,他没去想西方诸国,在他看来,身为学宫祭酒的梁兴居,不可能怀念西方诸国。 至于那抹淡淡的担忧,或许来自西方诸国。 晓白问道:“林亦?” 梁兴居摇头:“可以是他,但没必要是他,在云侯离世的时候,他已经很大了,虽然后面几年流离,却也锻炼出他格外坚毅自信的性格……” “何况他已经特招进入学宫,他的名字出现在帝国诸多官员的眼里。完成雨夜那件事,知道能知道的一切,不受任何惩罚,该弥补的已弥补。” “若是往后他要报仇,必须靠着最正确的手段来完成,如之前雨夜的事,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更不希望在他身上出现……” 这番话中的决然,让晓白感到震惊,同时又觉得无比麻烦,至少林亦后面的作为,想来会异常艰难。不过细细想来,林亦应该不会再继续杀学宫学生,所以梁兴居的话倒是没问题。 晓白道:“看来没什么值得问的,房间留给你,想来学宫不会收这间屋子,你可以在这里继续躲着几天,等风平浪静后,再出面。” 梁兴居侧着身子,看向晓白的背影,有些孤单寂寞,问道:“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个问题,从书先生那晚后,想要问的问题!” 晓白摆了摆手:“既然是从大师兄那里出来的问题,你应该去问他,而不是在现在,朝我说一句,可不可以问我。” 梁兴居固执道:“那可以问吗?” 晓白垂了垂头,丧气无奈道:“有些问题我真的不知道答案,即便是你问我,我也可以给不出回答,既然如此,那何必要问我,难道就为了满足倾述?” 梁兴居眼里有淡淡兴奋满溢,说道:“如此来说,是可以问你?” 晓白转过身,满是无奈地看着梁兴居,恨不得咬他:“可是可以问,不过给不了你答案,那就不是我该思考的问题了。” 梁兴居道:“只要你能让我问,自然就不会担心你是否能给出答案,或者说我不在乎你的答案……” 晓白嘟囔道:“不在乎我的答案,那还问我?” 梁兴居笑道:“不在乎你的答案,可在意你的态度!” ()尽余晖 第143章 白色的怒,滚烫的雨 雨滴落到地面,砸出啪嗒作响的姿态,四溢分散成无数瞧不清的细小水线,飘零似落到那些草丛,或者泥沟间,难以瞧见。 梁兴居没有说话,晓白自然乐见其事,安然自得地欣赏着自屋檐垂落的雨丝。在桃源里面,是很难得见如此密集的雨。 世外之地终是在尘世中。 是何种高深莫测的强者,能打造出那些鬼斧神工的世外圣地。晓白没去过天宗和仙林,却自小生活在桃源,世外与尘世比较,那种明显的差异,让他感到惊讶。 桃源年年不绝的桃树,桃树从来不结桃果,却时常有着桃花,不论是什么样的时节,桃花依旧粉红艳丽,时刻掉落桃花,从未断绝,桃树上的桃花依旧有。 最开始入桃源的那几年,晓白很是好奇,经常跟在大师兄身边,躲在桃树下面,仰着头注视桃树落下的桃花,想要明白桃花为何依旧在。 也曾问过几位师兄,师兄们都是笑意吟吟地不发一言,如三师兄甚至没有笑,脸上堆砌的只是严肃,绝无仅有的严肃。 对此,晓白当时还不明白这些表情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听到另外那位老师的道号,他才明白桃源如何而常年。 千年前的桃源不叫桃源,从两位老师承袭桃源开创者,也就是两位老师的老师,晓白的师祖的位置,桃源才开始叫桃源。 正式如此,帝国皇室才会特别尊敬桃源里面的师兄弟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位老师的地位,如同帝国赵家的老祖。 桃源师兄弟们在皇室眼中,辈分是极高的,甚至比赵家前面的那几位皇帝辈分还要高。毕竟赵家皇室,不知道桃源开创者,到底是陇西赵家那位先祖。 修行者年限,时至如今,都不曾有人明白,反正如两位老师般的人物,想必整个世间,都不会再有,即便是天宗和仙林,都不可能有。 …… …… 收回目光,晓白瞥了眼旁边的梁兴居,说道:“你不是要问我问题吗?怎么不问了,难道是觉得给不了答案,干脆不问了?” 眼神百无聊奈扫了眼青石板,还有两边的山石,梁兴居郑重问道:“当日书先生在这里,那些问题不是很清晰,不过我明白了些,却仍旧有些不明白。” 晓白没开口,只是盯着外面。 没必要说这些无聊的话,说出来显得特别没有意义,反而从头到尾充满着难以自抑的恶心,桃源的学生都喜欢安静,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梁兴居再道:“不明白书先生,为何对太子的事讳莫如深?” 听到这个问题,晓白平静的脸出现短暂的涟漪,而后迅速恢复淡然,不过掩饰不住的是,瞳孔深处的幽深再迅速的发散,有些颤抖,又有些遗憾。 沉默半响,他说道:“太子的事有什么值得讳莫如深,可能是师兄不愿意说,更没道理费口舌说那些不着调的话罢了。” 梁兴居侧目凝视着晓白从未有之的严肃淡然庄重,他低着脑袋,灰色的发带束住头顶的长发,流着的短节,自然落到梁兴居的两边脸颊,脸色和眼神再迅速发生变化。 登时抬头清醒,骤然紧紧盯着晓白,眼神从来没有的锋锐如剑。难言之清雅书生,端正平和的学宫祭酒,何时会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晓白惊讶,却不受影响。 淡淡的苦笑挂在唇角,弥漫在心里眼里,要是能够重来,一定不会再同意梁兴居问个问题的请求,实在是自己给自己挖坑,纯粹是没事找事。 梁兴居眼神不变,语调沉重,说道:“有些事情,以前我可能不清楚,但这些年,我在学宫拥有着不弱的地位,且修为日益精进,坐到学宫祭酒的位置。” “以前那些难以知晓的秘密,现在全然知晓,如果是以前,我觉得书先生不言太子,是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不存在任何值得置喙的地方。” “但现在不一样,桃源师兄弟,除开二先生和聂先生之间,有陈年旧怨,和道法争端之外,其余的师兄弟该是亲如兄弟。” “所以我不明白,为何云侯兵败,桃源的云先生苍然离世,书先生却是不愿意谈及太子。难道是因当年云侯一定要离开桃源,便从此与桃源恩断义绝。” 晓白怒吼:“不是的!” 吼完之后,虚空中的天地元气不断汇聚,且逐渐有着引动天地的趋势。梁兴居一抬手,控制扼住那些天地元气,让其归于平稳。 晓白脸上的怒意还未散去,只是变得清醒,不再受梁兴居那些话的影响,他知道自己上了套,但他还是忍不了梁兴居的话。 五师兄离开桃源,是很让老师和大师兄失望,不过大师兄和老师并未对此不喜五师兄。要是真如梁兴居所言,当年大师兄何以会越过无为峰,去西齐天池。 梁兴居的话已经说的异常明白,话里面的隐晦指代的特别清楚,清楚到晓白不可能不给出答案,毕竟他都知道秘密。 双眸微红,紧紧盯着梁兴居,恨恨道:“我说过,那些问题不会给你答案,大师兄怎样想的,不是我可以揣测……” “桃源中修行法奇多,老师跟我们传授的也很多,不过从来没教过我们如何揣测师兄弟的想法,所以……我不知道!” 说罢,晓白无比愤怒地回到了房间,直接把门关上,把梁兴居关在门外。梁兴居望着屋檐外面的雨,淅淅沥沥,渐渐有了衰落的趋势。 他想要发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漫步走出屋檐之下,走到大雨磅礴之中,骇然地瞧着天空,任由密集的雨落到他的脸颊,甚至无可避免的落到他的眼中。 雨很冷。 梁兴居脸上的却很热。 热到发烫…… 和晓白说的话很多,说的也很少。但是最关键的信息和问题都表达清楚了,否则晓白怎么会有那样强烈的反应。 没有答案,胜似答案。 桃源不愿招惹帝国太子,或是那位主持桃源事务的大师兄书青不愿招惹…… ()尽余晖 第144章 世间秘语他是谁 雨滴如之前料想,开始渐渐变得稀疏,斜风细雨挂在天空,显得有寒意寂寥,同时又有淡淡的愁绪飘洒在空中。 咸阳的事情,造成的影响极大,连是那些诸国间谍都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寂静无人的街道,总是有几道黑乎乎的老鼠流窜。 学宫是帝国最受尊重的机构,是天下读书人最憧憬的圣地,出现学生被杀的案情,都让读书人们感到丝丝被冒犯的愤怒。 眼下的情况,无论是谁处理学宫的案件,只要处理不妥帖,给不出满意的答案,那这名官员的仕途想必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前有咸阳令,后有大理寺丞。 两者都是咸阳排得上名号的官员,现在令狐不知原因而被下狱,大理寺丞江文通抓耳捞腮,办了好几天,半点头绪都没有。 从这种情况来看,似乎可以预见这位经历风雨而屹立不倒的大理寺丞,会在这场小风波中,落得如何惨淡的下场。 时间流逝,过去仅仅一天。 大朝会的时候,皇帝突然免了大理寺的告破案情之责,转而任命太常寺卿和咸阳府共同侦缉案件,早日告破悬而未决的案子。 大理寺在其中的艰难,顿时舒坦放松,并未对江文通做出任何惩罚,他依旧是稳如泰山的大理寺丞,让咸阳百姓都为之疑惑。 江文通背后到底是不是皇帝? 背上背着如此沉重的担子,就这样说放下就放下,半点做出惩戒的表示都没有,让人感到疑惑,同时令狐走出大理寺监牢,完全想不通现在的局面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如果是以前,他是明白了皇帝陛下的含义,否则怎么走入大理寺的监牢,可这才几天,风头一下子完全变了。 又出来接过沉重的担子,当然咸阳府管理都城咸阳,附近县乡的案子是该咸阳府查理,倒是没有错误,但太常寺是怎么回事? 太常寺在皇室手中,日常处理的都是皇室祭祀,或些不可数的宗庙礼仪,怎么会参与到学宫学生被杀的案子里面来。 皇帝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令狐想不通,同时又烦恼那件摸不清的案子,如果是之前还担忧不知道该怎么查,该不该避开那位殿下。 现在他明白,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去查,完全不用避讳那位殿下,毕竟他的背后有皇帝陛下,而且查案的权力,是他通过下狱换来的。 咸阳令因莫须有而被下狱,是绝难弥补的,只能释放些更高的权责,让他能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完全不受影响。 …… …… 梁兴居站在房间外面,静静注视着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间,有着淡淡的白光隐藏在湛蓝的天空中,一闪而过,无法琢磨。 从昨日晓白离开,梁兴居没有再继续躲在那件屋子里,而是直接走到了阳光之下,任由那些该来的人,前来找他。 云安昨日半夜前来,发现了他,诉苦说了两个时辰,同时在最后离开的时候,问了他几个莫名的问题,梁兴居都没有给回答,云安就离开了。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林亦的身体好了大半,从外面完全看不出他受伤的情况。同样他在学宫,且受伤的事情,没有被云安发现,一旦发现,必然不得了。 身上的伤势痊愈,自然没必要在躲着,即便云安站在他面前,只有不亲切接触,是绝无可能发现他身上的伤势的。 淡淡的血腥味,通过几次清洗,早已消失,衣衫换了套新的,前些日子的那套衣服,直接被丢在火盆里面烧成灰烬。 走到梁兴居身边,林亦面色如常,瞥了眼梁兴居,感激道:“你放心,救命之恩我一定不会忘记的,早晚会报答你。” 梁兴居眼神漠然,扫了他一眼,寻常道:“你要怎么报答我?靠你这离窍巅峰的境界?还是靠你一腔热血?或是你觉得那些能支持你的人?” 林亦皱眉:“我……” 梁兴居打断他的话,继续道:“有些话,本没必要再继续说,可若是不继续说,怕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继续胡作非为……” 对于这番话,林亦打心底不喜欢,不过梁兴居救过他,且帮助他掩盖了许多难掩的秘密,还保住了学宫学生的名头,忍住想要开口解释的冲动,直接沉默。 望见林亦沉默,梁兴居有点欣慰:“该说的话,今日直接放在这里。我是学宫祭酒,手这座学宫的领袖,坐视学生被杀,不是我所愿意看见的。” “不过碍于当年的情谊,且你是事出有因,这因又是我所愿,才允许你胡闹一回,但仅仅只有一回,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学宫创立百余年,时至你之前,从未有人能杀敢杀学宫在读的学生。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不希望在你身上看见第二次。” “百余年来,诸位祭酒都不曾完成的创举,最后结结实实落到我手上,让我汗颜,同时又让我恼怒,是我默许,自当有我终结。” 林亦欲言又止,沉默半响,眼里似有着要说的话,联想之前梁兴居说的,还有传闻中的学宫,让他不得已再次陷入沉默。 乃至陷入无尽沉沦。 杀王涛,问出想要知道的线索,这件事他做的没错。杀学宫学生,不管是怎样的原因,都不是能解释的道理,这件事他错上加错。 不过他不后悔。 世间的杂事很多,多到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繁密,人生在世,总是要做些错事,知错能改是好,不后悔同样不值得批评。 林亦很是感激地点头,说道:“梁祭酒的话,我明白,在此向兄长为你道谢。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缘故,你都是帮助了我。” 梁兴居昂首挺胸,凝望着学宫内那座高耸的山,想到之前老师死于那座山下,心里便有着莫名的悲戚。 再是视线偏移,瞧见北楼斜对面,那座低矮的山,山上有道年轻的身影,距离很远,视线仅仅能够触及那里,无法瞧清楚人。 但他知道他是谁。 ()尽余晖 第145章 规则与道理 明白世间道理。 明白帝国道理。 明白学宫道理。 则会产生满腹疑惑,同时更会发现许多不同寻常的乐趣,位于北楼斜对面山上的年轻书生,穿着寻常的衣衫,难掩深入骨髓的贵气。 青年书生常年不下山,头上束发的丝带飘逸于风中,山下经过的学生,很难通过视线发现山上的青年。 青年在山上,有好几年…… …… …… 学宫外面有辆华贵的马车停在白色石柱前,自车内走出道苍老的身形,抬头挺胸,自带威武霸气。照样老者有难掩的苍老,能瞧见其年纪到底有多高。 仆从把老者搀扶下马车,老者望着学宫大门,陷入沉默,那种威武霸气显得落寞和异样,总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差异。 “老大人,走吧!” 老者摆了摆手,负手而立:“就在外面等我,或许时间不长,或许时间很长,若天黑时,还未出来,你们便明日再来接我。” 仆从道:“明白。” 老者慢慢悠悠走入学宫,步调很慢,慢到走了几步,距离都很近。不过老者身姿挺拔,从背影来看,半点晃动都不曾有,浑然像是散步的青年。 若非满头白发苍苍,两边耳垂上有斑点,从别处看,是绝难看出老者到底是何等年纪。 上课时间,学宫很是静谧。 老者漫步学宫,五十年前,他曾在学宫里面读过书上过课,那时候的学宫不算帝国最尊崇的地方,却也是世间书生唇齿不能丢的圣地。 以学宫学生的身份为傲! 不管是以前,还是老者那年代,都是世间最尊崇的身份,连是皇帝陛下二十年前,都曾在学宫学习过。 前面几代皇帝,少年时,学宫读书都是必不可免的。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现今的太子殿下,幼年少年,乃至青年,都从未进入过学宫,更不曾读书。 皇帝可能废储的传闻,便是来源于此…… …… …… 梁兴居心里的忧虑越来越深,惴惴不安的情绪愈发明显,抬头凝望着远处的天际,一望无际中全是湛蓝的天空。 今晨的大朝会结果,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学宫,直接写成信件落到他的桌案上,完全出乎意料,让他看不懂,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理寺不掺和案情,是他能预料的,江文通不过墙头草,好不容易被压在墙角,还要用他来测风,岂能轻易搬动。 咸阳府令狐出狱,重新开始调查案子,是最正常的操作,不过没有线索,是桃源小先生出手,自当全无先线索,即便有所查探,怕都是草草了结。 太常寺被皇帝调入其中,是他目前为止,百思不得其解的。太常寺拥有什么职责,学宫祭酒是最清楚的,贸然不会参与帝国政事。 而且太常寺那位大人,有何种深厚的身份,他知道……难道想要靠桃源的威名,压服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 梁兴居想不通。 关于林亦的事,并未上奏告知皇帝,皇帝自然不清楚凶手是谁。如今的态度,算是最正常的情况,正是如此,梁兴居才觉得不告知宫中。 但现在太常寺插手,一切都朝着不可测的方向快速延伸,隐隐间有难以掌控的趋势,后面想要收尾,会变得极其困难。 梁兴居突然皱眉,偏头平视林亦,质问道:“照之前的做法,你应该已经知晓全部的秘密,那你想要怎么做?” 林亦愕然,呆愣良久,恨恨道:“该做的事,我绝对不会放弃一件,不该做的事,则绝对不会插手,学宫跟那件事关系不大!” 没说清楚,却异常明白。 梁兴居心中哭笑不得,面容上照样肃然,说道:“后面你要报复的对象,都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他们或许有参与的可能性,到底是没有半点漏洞。” 林亦道:“我不需要他们的漏洞,更不需要任何蛛丝马迹,只要我知道,且确定是他们,便会毫不犹豫找上他们,做自己该做的那些事情。” 这段话里面充满了杀意。 望着林亦稍显稚嫩俊秀的面庞上,那些完全不符合这样年纪的狰狞,还有口中言说的逻辑道理,乃至思维方式,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过分成熟可怕。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希望云侯的事能沉冤得雪,使那些幕后的凶手,彻底付出代价,受到他们应该受到的惩罚。 当他知道真相时,霎时间变得疑惑迷茫起来,想着那几位高高在上的的人物,尤其是那辆具象的马车,真是无比烦恼。 沉默思索很久,终是得出最后的总结,有些事做了,就该受到惩罚。于是那夜,他向桃源大师兄提出那样的问题,就是想要把桃源拉入其中。 在他的预想中,桃源进入是必然。 毕竟,那位是桃源五先生。 事与愿违,书青狠狠责骂了提出的晓白,同时警告不要言及那位殿下,这样的结局,让他再次陷入迷茫。 不明白桃源与那位殿下有何纠葛? 导致书青连是言及都不准! 后来有些猜测,又问晓白,晓白的表现,同样让他感到奇怪,晓白和书青有着格外矛盾的地方,但面对那位殿下,现在却出奇一致。 梁兴居肃容变淡,变得温和,说道:“不管你做任何事,只要不涉及学宫,都与我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我提醒你,帝国的阶层,有时候看起来很简单,有时候看起来又特别复杂,小心出现些不可估量的状况……” 点到为止,话不必说深。 林亦蹙眉道:“很久以前,在晋阳的时候,军神大人给我讲过帝国神秘的规则论,但是那时候我不明白,到了如今好像明白了些。” 梁兴居看其自信的模样,失笑无神,只要没有见过那些人,知晓那些地方的强大,便拥有不会明白,规则到底在哪里! 林亦想要开口,梁兴居却是豁然起身,神情肃然地盯着外面,平静中带着淡淡的心悸,好似出现什么足够影响他的事物。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默然离开,速度极快。 ()尽余晖 第146章 知礼守节,明心浩然 东湖沿岸。 老者望着前方的碧澄湖面,干净的足以映照天空的景象,随意地找了块沿岸的石头坐在上面,静静等着人来。 学宫学生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老者安然自得在湖畔休息,想着很多年前的趣事。 那年,东湖初建…… 他年纪不大,正值风华正茂之时,能入学宫学习,足以让他领先许多人,靠着一介布衣,官至如今九卿之首,处理皇室事宜的太常寺卿。 做出的牺牲很多,当然得到的果实更加多。 二十几年的太常寺卿,让他养成威仪万千的姿态,即便如今年迈,那种霸道威武的气质,依旧不曾削减丝毫,反而愈加隆重。 学宫读书的那几年,日子过得有些困苦,若非李家那老头子照料,怕是很难挨过那段艰苦的岁月,更难以专心读书,走到如今高位。 想起李家那老头子,十几年不见,居然有些淡淡的想念。不过皇室离不开他,他暂时不能请辞归老,只能任由想念折磨自己。 几年前李老头来咸阳,都没有见他,又让他感到非常不爽。读书人本该脾气温和,而仝致远倒是脾气暴躁,活脱脱草莽意气。 几十年前的那批老臣,没有不指着仝致远鼻子骂的。不过每次都被仝致远反驳的涨红脸,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能反驳的话,最后只能丢下句。 匹夫不足以谋! 对此,仝致远都只是志得意满地笑笑,嘲讽似扫视着在场那些想要同他辩论的官员,视线扫过之处,基本无人敢应其锋芒。 想到当年的趣事,仝致远会心一笑,想着这件事情完毕后,该向陛下请辞归老,不能继续待在朝堂,否则骨子里面真的都烂了。 他是寒门,是出自田间地头的农民,喜欢玩弄些稻谷杂粮,而不是在朝堂上面做官。当年入学宫,是为了学知识,不料被还未登基的太子看重。 做了太子府的属官,又过几年,太子登基,正是开启他的仕途之路,几经周折,终是坐上高位,得享世间富贵。 到如今,在朝堂已历经三朝,起于当年那位皇帝,隆盛于先帝,最后归于平淡的当是如今天圣朝,时间辗转,借着处理事宜,来到学宫告辞,传句话。 …… …… 湖面平静,似能映出路过的身形,仝致远凹陷的眼眸淡然注视着湖面,一介书生,能修出儒家浩然,踏入别样的修行之路,自然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梁兴居望着前方坐在石块上的老者,想到当年老师跟他说过的话,凡是打算以读书入浩然者,都该拜太常为师。 又是想到之前,传入学宫中的信笺,上面写着皇帝陛下打算调太常寺参与学宫案情的处理,现在想来,有其可取之处。 走过去,步调轻慢,如同瘦猫走在地面,全然无声。仝致远抬了抬头,目视前方彼岸:“你终于来了,还以为年岁空长,这点作用都丢了。” 梁兴居拱手作揖:“太常大人哪里的话,您当年在学宫四年,年年期考都是顶顶的第一,到如今为止,那些课程分数,都没有超过您的。” 仝致远摆手,肃然感慨:“能有什么用处,这么多年,就学会了读书这件事,长到这般年岁,依旧只会读书,白活咯!” 梁兴居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不是坏事,坏事是读书而读不进,读不懂。好在太常大人都读的明白。” “不知太常大人来此是为了何事?” 仝致远瞥了他一眼,瞳孔幽深如渊,说道:“还以为你知道,前些日子都有人跟我说,你离开学宫,没回来,当时以为是老头胡说,现在看来是真的。” 梁兴居道:“是言老,回来时,师弟已经告知我,本来打算过几日再上门求见言老的,没想到今日太常大人来了。” 仝致远摆了摆手,很是不喜欢打官腔,又是不喜梁兴居对言正忡的称号,在他眼里,言正忡不过是糟老头子而已,哪里值得称谓为言老,简直是侮辱。 “称呼言老头,平时不管如何,在我面前,要么说言老头,要么叫言正忡,他配不上言老二字。同样对我说,不用称太常大人,可以叫我仝致远,或者仝太常……” 梁兴居连忙失笑摇头:“哪里的话,怎可以如此不知礼?” 仝致远微眯着眼,视线扫过梁兴居的笑容,很是厌恶道:“好歹是学宫祭酒,帝国数得上名号的高位,怎么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真不知道老祭酒如何教的你,一副知礼守节的德行,时刻记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还不是找不到媳妇,跟我家那小子一模一样。” 梁兴居悻悻然,不发一言,只得讪笑,嘴上半句迎合都没有。他自然知晓眼前这位太常卿口中的那小子是谁! 但是仝致远可以说,他则不可以说,说了那是大错误。学宫依桃源而建,其中很多权势地位都来自桃源。 北楼上面三层为何不开,不是不能,而是其中涉及隐秘太多,当年那些书籍从桃源里面拿出来,很少有人能看懂,自然被锁起来。 说罢,仝致远回味了下,心中有些酸楚,语气微弱问道:“那小子,他还好吧?” 梁兴居微微一怔,完全没想到太常会突然问这道问题,想了想桃源中的景象,还有前些年的传闻,说道:“想来应该是还好的……” “不过前些年,因云侯的事,导致仝二先生深为自责,故而自困于凉亭之中,好几年不曾迈出凉亭,连是桃源中的先生们,都好久没见过仝二先生。” 听到梁兴居如是说,仝致远微微叹息,全无之前威严的霸道,反而像是失落的老父亲,呢喃道:“早知道,当年便不该让他同我一样读书……” “读了这些年,读出个浩然圣人来了没?知礼守节,他倒是读出了知礼,知了二十余年礼,终是没注意到后面的守节。” “知世礼,守度节!” ()尽余晖 第147章 杨花落尽子规啼 数十年前,仝致远自学宫中学习,与军神李立青同时代,两人乃是至交好友,同时年轻时,都在学宫中授过课。 后来,仝致远走上仕途,十年不到便坐上了帝国的高位,又几年,坐上了九卿之首太常寺的位置,专司处理皇室事务。 那年的仝致远,才过而立之年不久,位列九卿之首,仅次于三公之下。李立青出自陇西道世家,不靠家族,隐姓埋名从军,成就后来帝国军神的名号。 两人在先帝时代,可谓是帝国双壁,连是三公都不可比拟。有人言,非是仝致远无法位列三公,而是不愿意罢了,同时皇帝有意无意想要仝致远和皇室亲近些。 仝致远到而立近不惑时,中年得子,欣喜若狂,连是先帝都异常喜欢仝致远幼子,认为其天资聪颖,酷爱读书,将来必定是文臣之首,丞相之位。 先帝如此说,实在是让庙堂朝臣目瞪口呆,这般说法,直接是将仝致远幼子推向巅峰,先帝明里暗里的意思,是想要在将来任命仝致远幼子为丞相。 可见仝家圣恩隆重! 先帝亲自给仝致远幼子赐名,见其乖巧聪颖,颇有稚子之气,赐名童字,叫仝童,同时赐姓皇家赵氏,又名赵童。 等到仝童十岁时,文能出口成章,武能指挥若定,可谓学贯古今典籍,连是西方诸国的书籍,都被先帝寻来,赐给仝童研读。 仝童自幼与太子为伴,同皇宫中随意行走,与皇室公主的情意日渐缠绵。先帝忍痛割爱,将最宠爱的临平公主嫁于仝童。 同时给仝童赐爵临平侯。 可见先帝对仝童寄予厚望,天不遂人愿,临平公主和仝童成婚三年不曾诞下一子,仝童深爱临平公主,自然不在意,旁人更是不会说什么。 倒是临平公主见此,心里忧虑,劝说仝童纳妾,仝童不愿,连是劝说公主不要胡思乱想。承袭宗庙,绵延后嗣,乃至任何女子都想要完成的事。 何况两人如此恩爱,临平公主忧心忡忡,日夜想法,不知道喝过多少汤药,不仅不曾改变,反而日渐消瘦。 于半年后病危,宫中御医都被排到临平侯府,治疗临平公主,但御医们无力回天,解铃还需系铃人,临平公主有心结,心结不结,任是手段高深,都无济于事。 最后临平公主拖了半月,与世长辞,仝童青年丧爱妻,悲愤欲绝,整日颓废,日渐消瘦。曾经意气风华的临平侯再不见。 先帝和仝致远都曾劝过,仍旧无济于事。 临平公主离世后一年,先帝思念爱女,老年失去最宠爱的先皇后嫡女,再是国事繁重,终是一病不起,溘然长逝,留下难以消弭的思念。 不知何时,仝童骤然醒悟,离开咸阳,游历世间,感怀曾和妻子游玩过的地方,遇到仙风道骨的老者,授其读书浩然道义。 忘却凡尘俗世,不再沉迷悲伤,是对自己的好,同时应了临平公主临死前的那些话。仝童拜老者为师,入桃源修行。 至此,二十年不出…… …… …… 想到当年那桩名传咸阳的凄婉爱情,梁兴居就免不得感时伤怀,到底仝二先生还是忘不了临平公主,否则何以二十年不出桃源。 临平公主的亲弟弟,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帝陛下,都已经在位十九年…… 梁兴居朝着仝致远解释道:“仝二先生忘不了当年的临平公主,同时前几年的云侯也忘不掉,两者想加,更加愤懑自责,自困凉亭倒没什么过错!” “仝太常还是不要太过责备,仝二先生知礼,知的是书中传承千年的礼,兄弟之礼、夫妻之礼、师生之礼,同样父子之礼都是仝二先生知的礼。” “想来再如何,仝二先生都不会忘了您,到时候出凉亭,想必会去见您的,您还是不用太过思念……” 仝致远瞥了梁兴居一眼,心里悲戚戚,想着当年临平公主的事,真是提不起半点气。先帝对仝家的恩重如山,全被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摧毁。 因临平公主的离世,自己的儿子不问世事,只知道修行,二十年不着家。对他圣恩隆重的先帝,同样因临平公主的死,忧伤成疾,过不惑壮年驾崩,对此仝致远悔恨近二十年。 要是早知道如此,他绝对不会将仝童带到先帝跟前,不会让仝童写诗成章。或许将来先帝仍旧会知道仝童,却不会如以前这般爱护,更不会把临平公主嫁给仝童。 仝致远站起来,挺了挺身板,手指在指间催动着,半响发出骨头揉搓的响音,望着彼岸,说道:“你是学宫祭酒,按照道理来说,我们该完成公事,再谈私事。” “不过现在既然都说了部分,直接说完,免得彼此心中都有疑惑。我想要知道,能否进入桃源,或让那小子出来见见我?” 梁兴居满是纠结和犹豫,半响才道:“按照道理来说,学宫祭酒是可以进入桃源的。不过想要带人进去,必须得到两位夫子的同意,书先生的也可以。” “至于让仝二先生出来见您,想来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您特别着急的话,倒是可以告知书先生,让他给您通知下仝二先生。” 仝致远想了想,觉得麻烦,摆了摆手:“这样麻烦,便算了,当我刚刚的话没有说过,老头子还可以活些年,等他水到渠成,自然会出来见我一面。” 梁兴居默默无言,此刻心中有莫名的愧疚蔓延,及时醒悟,遏制住这种愧疚的蔓延,看向仝太常,私事说完,应该轮到之前的公事。 虽是读书人,仝致远身上却没有读书人半点拖沓,反而充满军人的刚毅果决,做事好不拖泥带水,问道:“学宫学生被杀的事,你知道多少?” “事情发生这么久,学宫是否有应对的手段,不说帝国百姓的舆论,该还学宫的安宁,想必你们不会没想到这点……” 梁兴居沉沉颔首:“出自我的任下,该做出的交代,我不会有半点犹豫。” 仝致远道:“那就好!” ()尽余晖 第148章 忧心忡忡事难决 …… …… 帝国千年,绵延出无数权威,有的官员即便到达耄耋之年依旧念栈权位,而有的官员,在任五十年,一日不想着可以早些离开座下的位置,回归乡野。 现在的仝致远属于后者,十几年前归隐山林不问政事的李立青亦属于后者。如若当年李立青不离开朝堂,想必现在该是权威最盛的帝国太尉。 而仝致远无疑是当今朝堂,再进一步,最有资格担任三公之御史大夫的人选,历经三朝而不败,问鼎九卿之首太常寺,权威无可睥睨。 再是先帝在位时,对仝家格外的优待,当年那位临平侯若是还在朝堂,三公的丞相必然有仝童的位置,加上仝致远御史大夫的可能,一家两人位列三公,可堪帝国世家权威最盛者。 古往今来,诸多家族皆是标榜自家乃几百年世家,在朝堂帝国拥有无双的权势,但到底时至今日,仍旧没有一门两位九卿,更别说一门两人位列三公。 仝家若是依旧在,必然是帝国世家之巅,且是无可睥睨的巅峰。先帝的恩宠,天圣皇帝的信任,何况当年天圣皇帝还是太子时,经常和仝童在一起读书,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比亲兄弟还要密切些。 得天独厚的优势,皇帝完完全全的信任,让仝致远和仝家都能轻易走上帝国权位的高巅。不是终究不是,若非当年那事,一切都不是没有可能,都不会是虚幻。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仝致远虽是文弱书生,可脾气却是异常火爆,活脱脱如山野间的草莽英雄,历经三超朝,明白的事理更多,做事情说话自有章法,如女子书生般哭泣,决然不可能。 梁兴居端端正正站在仝致远身边,不再继续注意这位神情骤变的太常卿,目视前方那道隐约的彼岸,想要直接走过去是有些难以预计的艰难。 整座东湖……似座阵! 两边的树林,栽满了密密麻麻的香樟树,春日流落无数落叶,铺就在泥草的地面,摇曳在风中,自风来时,微微起舞,格外美丽。 仝致远安静地坐在石块上,枯槁得只剩下一层皮的双手,互相揉搓着,才散发着微微的红润,不至于如之前那般煞白中带些青紫。 梁兴居注意到仝致远的动作,想到刚刚吹起的微微寒风,眼帘压下,似喃喃自语:“虽说春日即将过去,严酷的夏日即将到来,但在这样春夏交替的时候,最是寒冷不过,稍有不慎,则会寒意刺骨,落下病根,太常可以小心些!” 听到这些话,仝致远知道是对他说的,微微一怔,枯槁威仪的脸上出现点点绽开的笑容和欣慰,盯着湖面粗声道:“在咸阳生活五十余年,怎会不知咸阳的天气转变……” “不过是身体不如以前,曾经和李老头天未亮时,闻鸡起舞,倒是练过些拳脚,锻炼了身体。是这些年,身体出现问题,日益频繁猛烈,思虑事情的时间长,因而出现些难耐风寒。” “不碍事,不碍事!” 仝致远的话,让梁兴居生出丝丝好奇,沉默片刻,犹豫着问道:“太常寺处理皇室事务,近些年皇家不曾出现大事,倒是安稳平和的很,太常怎会思虑到如此?” 这道问题不是不可以回答,仝致远想了想,挥手随意道:“你是学宫祭酒,若是闲暇时,可以来太常寺看看往些年的卷宗,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啊!” 梁兴居眉头紧促,呼吸微沉:“不管从那些方面看,咸阳都处于最平静,暗潮是有些,却不是难以控制的。您说的是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的事情?” 仝致远沉着脸,面无表情:“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再如何,都是国境之外的事。有着自北境绵延到西疆的那条天然长城在,他们想要短时间逾越,还是难以做到,倒不用思量太多。” 言及于此,微微叹息,叹着忽地变成长叹,再是变成微微的咳嗽,瞬间又是被遏制住。仝致远带着歉意道:“国境之外的事,暂时还处于安稳中,这些年来,诸国蠢蠢欲动,一刻都不曾停歇,见怪不怪。” “倒是南方越国,频频出现叛乱,南帅坐镇宋越两国多年,十几年前本受了重伤,又是迈入古稀之年,越国余孽是看准这点,先后两次,派出修行者刺杀南帅,陛下忧心,太常寺不知道如何作为……” 听到这些来自南方的消息,梁兴居心中满是震撼,恨恨得想立刻冲到南方,把越国那些余孽通通杀死,以保全南境安稳。 仝致远道:“先去我说了一件事,这里还有件事情,想来学宫问问,不知道可不可以?” 梁兴居道:“太常有什么事可以直言,同为保佑帝国安稳风调雨顺,若是学宫力所能及,自然不会推辞……” 仝致远挤出笑容,有点别扭的感觉,欣慰道:“先前,我来此说学宫学生的事情是其一。本打算让那小子去南境,贴身保护南帅,时间不长。” “毕竟,他好歹应该入了天命境,在帝国来说,应该算得上有数的强者,越国余孽再强,他打不赢,也可以带着南帅跑。” “但如今,你说他自困凉亭,整日读书,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出来的可能性实在小,想问问你们学宫,是否有派得出手修行者,去南境保护南帅?” 仝致远的这些安排,梁兴居听完有些无语,让桃源仝二先生去南境做贴身侍卫保护南帅,真是想得出来。不过倒也正常,仝二先生虽是桃源先生,同样是仝太常的儿子,父亲安排儿子,理所当然。 梁兴居道:“南境毕竟是别国腹地,十几年同化,倒是不能完全。要是单纯的越国余孽还好,若是有天池和大堰剑阁的修行者,普通修行者难以对付,要不然我去?” 仝致远立刻反驳:“你去南境当贴身侍卫,再是南帅都不值得你去,真是想得出来?你是学宫祭酒,是主持帝国读书人的领袖,要是你再出事,比南帅造成的影响还大……” 说完,仝致远眉头微挑,似想到了什么。 ()尽余晖 第149章 水必覆水定难收 思索了半天,梁兴居都找出个适合的人选,分析道:“学宫倒是有几名天命境修行者,其中隐隐最强的,是孔明先生……” “不过孔明先生年事已高,劳累去南境实在是有些不妥,而其余的几名天命境,年纪虽是比孔明先生小,却也在十指之数内。” “让他们去南境,我有些放心不下,而且学宫的正常教学授课还需要他们完成,这样分析来看,唯有我年纪小,又不影响学宫授课教学的任务。” 听梁兴居说完,仝致远皱眉否掉:“你想到了你的修为境界,可没想到你若是出事,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两月前,老祭酒离世,已经是桩天大的事情,差点引起动荡,要是你再在南境出事,恐怕学宫会因此一落千丈,且你出事,谁能担任学宫的祭酒?” 梁兴居脱口而出:“师弟云安……” 说完,便想到有些欠妥。 仝致远蹙眉道:“你师弟云安,前些年在咸阳我见过,暂代学宫祭酒,处理事务倒是能够胜任……可他到底是没有迈入天命,与学宫的传统规矩,完全不合!” “他暂代学宫祭酒可以,要他直接做学宫祭酒,若是不能突破天命境,怕是没可能。不要说我们这些出自学宫的老人,连是皇室都不会同意的。” 梁兴居再道:“李家景云如何?” 仝致远摇头否定:“那小子修为境界高深,学问做的不错,坐镇学宫倒是没问题。可你忘了他在桃源中的地位,在世间又要何样的责任,常年坐镇学宫,是不可能的。” “陛下更不会同意,学宫虽说和桃源没关系,且陛下百分百信任桃源诸位先生,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秦国千年基业,不容有失。” “对桃源可以百分百信任,甚至连皇室的性命和帝国的将来都可以托付桃源。但他们想要进入朝廷,进入世间,必须要有所质疑……” 深吸一口气,仝致远发白的舌头舔了舔起壳的嘴唇,继续道:“他们自己有那样的觉悟,不会做那些容易惹人怀疑的事。” 这句话,实在意味深长。 此刻,梁兴居终是明白,当日在屋内和书先生说那些话,为何会遭到其强烈的反驳,连是言及都不愿意。 人贵有自知之明! 与帝国同享千年的桃源,更加懂得如何自知。 当然他们在意修行,不会迷恋世间的荣华富贵。 梁兴居道:“那当年的云五先生是不是……” 想到这种可能,梁兴居心中完全不敢相信,但他还是问了出来,鬼使神差间,问出后立刻陷入后悔,想要收回这句话。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 仝致远眼神微冷,呵斥道:“云乾的事情,休要再提……” 说了两句,仝致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只能提到不能再提。在他的记忆当中,云乾和皇帝的关系异常好,两人在年轻时相遇,可谓相交莫逆,差点结拜。 后两者同考学宫,并立志要共入桃源,先帝病逝,这件事不了了之,后来云乾入了桃源,成为桃源五先生。 几年后,云乾离开桃源,开始进入帝国军队,参加过当年那场大战的收尾工作。陆陆续续十年,走到北军元帅,成为最年轻的封侯者。 比当年仝童封侯,还有年轻半年。 景云在桃源修行过,目前担任桃源在世间的裁决先生,主要惩治在帝国为非作歹,或是不遵守修行规则的强者。 春雨末的徐临浮,已在十年前约定不在踏足尘世,景云便不再可以监察他,没想到因为家族的事,又贸然出手,最后在春雨末殒命于景云的手中。 皇帝不忌惮桃源,百分百信任,但朝臣和其余皇室不明白,他们认为桃源存在始终都是威胁,哪怕桃源是赵家先祖所建立,如今的两位老夫子,是当年赵家先祖的徒弟,算得上赵家先祖,他们同样不放心。 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出个符合诉求的修行者,咸阳里面的那些天命境修行者,屈指可数,要么年纪颇大,要么身负要职,短时间能够前去,长时间却是难以做到。 进桃源去问两位老夫子? 显然是不可能的,虽说桃源师兄弟们的修为境界高深,去保护南帅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们终是桃源弟子,是帝国之世外,拥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去做保镖侍卫,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仝致远说道:“短时间腾出天命境强者是有些难以做到,不过目前为止,南帅去了宋国清尘寺,有清尘寺主持的庇护,饶是再高的强者,都难以撼动南帅丝毫。” “保护南帅的人选,还是要尽早定下来,实在不行,能否派出学宫的学生,让他们充当保护南帅的侍卫,过段时间再安排强者去接手?” 梁兴居皱眉道:“他们都是学生,大多才初入修行界,连是几道门槛都没跨过,如何能保护得了南帅,要不得要不得……” 仝致远道:“让黑冰台的从旁协助他们,再说前些日子,你们学宫不是有人把学生的手给刺穿了。一剑出,快到没影,连是看都没看清,一道剑出了立刻回鞘,这等剑术,修行境界该不弱吧?” 梁兴居心中咯嗒一下,犹豫着问:“您知道学宫的事?” 仝致远笑着挥手道:“是皇室的某位王爷的儿子,向我告状,了解前因后果,看在都是孩子们打闹,没做计较,并惩罚了那小子。” “虽说出手有些狠辣了点,但是拦路就该如此,这种高超的剑速,仅仅在太子那名侍卫手中看见过,年纪轻轻修行境界低微,能有如此高速的出剑速度。” “刺客刺杀层出不穷,反应迟钝不行,必须反应迅速,且快速做出反击。我看这小子,就非常适合做南帅的侍卫,你觉得如何?” 见太常没发现林亦的身份,梁兴居松了口气,不过听到让林亦去南境保护南帅,且与刺客博弈,心中又有些不忍。 他忍不住软弱地问道:“太常是一定要他?” 仝致远摇头:“不是一定要他,是他非常合适……” ()尽余晖 第150章 南风乱我意 世间诸国当中,必有修行者建立宗门,大大小小加起来不知何数,唯有站着修行巅峰的那些宗门,才能被百姓们注意到。 南方宋越两国,几百年前各自修行昌盛,建立起来的宗门繁多,最后能被西齐天池接纳的宗派,仅有两座而已。 原越国北境,如今岭南道边界处,有条流淌向南海深处的河流,河流流经越国一处宽泛的荷塘,积水成潭,由潭成堰。 荷塘地势偏低,经年流水而不蔓延,于大堰边有座低矮的剑阁,隐于荷塘之畔。经过几百年发展,这座低矮剑阁逐渐在越国崭露头角。 收敛皇室子孙,学习剑阁里面独特的剑术,败越国修行者,逐渐成为越国最强势的宗门,大堰剑阁因而扬名世间。 持剑者本就快然果敢,这些剑阁的弟子,更是霸道无边,若非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让大堰剑阁弟子认识到帝国的强横,恐怕越国会在大堰剑阁的挑拨下,对帝国频频挑衅。 如今的大堰剑阁,在当代持剑伯的领导下,倒是异常低调,再不复曾经的辉煌,毕竟越国被灭亡,帝国雄伟南军坐镇宋越两国。 修行者再强,终是挡不住如山海般倒压而来的军队,何况是帝国南军这样本就精锐强横的军队,大堰剑阁有自知之明,因而在越国灭亡后,再未于世间显露过频。 之于越国大堰剑阁的蛮横霸道,锋芒毕露。宋国的顶尖修行者宗门,倒是平静温和,淡然中透着安宁静谧。 宋国国教清尘寺。 世间修行者皆是修道法,唯有宋国国教清尘寺,是世间唯一修行佛法的宗门,或是佛法高深莫测,需要宁心静气的明悟,使得清尘寺的僧侣常年刻苦,待人处事温和到极点。 对于当年宋国亡国的事,清尘寺全然没有痛恨帝国的意思,更是两地频频交好。宋国处于现今的江南道,本是温柔缠绵乡。 宋国读书人极多,喜欢平和的处事方式,十几年来,宋国境内都不曾出现过宋国余孽叛乱的事,可以说宋国没有余孽。 当年宋国皇室被保留下来,理性充斥着宋国皇室,使得他们在十几年来,更加明白帝国对宋国的影响到底有多深厚。 在帝国的统治之下,江南道是帝国最富庶的道州,是很久以前宋国皇室治理下不可能出现的太平景象,种种良好的迹象,导致原宋国百姓对帝国的崇拜发自内心。 见此,宋国皇室复国之心渐渐消亡,还不如在帝国的庇护下,做闲散的侯爷,吃穿住行都由帝国承担。 这些思想转变,是在国教清尘寺的主持大师讲解后,宋国皇室明白的道理。宋国皇室对于清尘寺的尊敬,比秦国百姓对学宫的尊敬还要强烈。 清尘寺虽修佛,却能迈入世间顶级宗派,可见其独特之处。南军元帅暂时处于清尘寺的保护之中,到时让梁兴居安心,不至于过分担心,不做准备早早派出学生。 仝致远抬头瞥了眼梁兴居,眉梢微扬,说道:“舍不得?” 梁兴居微笑着摇头否定:“能有什么舍不得,能前去保护南军元帅,帝国军方最具权势的人,想来那些学生知道后,怕是会高兴的飞起来。” “不过这才入学两月多,就要他们直接南下执行任务,是否有些过分?以前,学宫是有这种临时的特殊任务,都是在他们入学一年,或两年才给他们,现在是不是有些过早?” 仝致远苍白的长发在风中微飘,发丝渐渐凌乱起来,盖住了他的耳朵,挡住了视线。片刻后,沉声道:“现在是有些仓促……” “南帅在清尘寺应该还有带上些时日,至少要等到风平浪静时,才会重新回到驻军的地方。照这样的时间来算,两三月之后,怕是极限。” 梁兴居眉间微皱,想了想时间,点了点头:“两三月的时间,加起来是他们半年的课程。虽然是有些仓促,倒在合理范围之内。” “学宫的学生是帝国未来的栋梁,本不该拿他们冒险,如今前去南境,还请太常联系好黑冰台,该做好的准备提早做,万不可等,到时候措手不及,有所损伤,可是要上奏参黑冰台一本……” 仝致远笑了笑,宽慰道:“你放心,年老后,老朽都见不得白发送黑发,要是他们因一些不该出现的失误而死,老朽自当拉着黑冰台给学宫赔罪!” 梁兴居嗯了声:“太常严重,还是谁的过错就是谁的过错,学宫读书多年,传授的是明白事理的准则,绝不会因愤怒而丧失理智,做出些不明事理的蠢事。” 对于梁兴居说的话,仝致远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什么话都没再继续说,坐在石块上,想着再看看学宫,就该离开咯! 想到之前那件疑问,梁兴居朝仝致远问道:“先前听太常说,南帅去了清尘寺?南军的驻地不是越国边境,距离越国国都很近,怎么会去千里外的清尘寺?” 仝致远脸色垮下来,沉默思索了半响,摇头道:“其中到底为何,老朽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清尘寺对帝国的态度向来很好,比大堰剑阁要好得多。” “南帅在清尘寺待着,有清尘寺那群秃驴保护,倒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近两年来,越国余孽频频挑衅南军,在岭南道掀起过几场大大小小的叛乱。” “虽然到最后都被南军镇压,可这样接连镇压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帝国军部已经在思考,是否要一举根除越国余孽……” 梁兴居脸上出现笑意,转而板着脸,说道:“越国余孽跳动,是这些年发生的事,近两年尤其频繁,他们背后可能有什么在给他们出谋划策的存在!” 仝致远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是必然,现在军部担心的是,他们背后到底是谁,或是那家势力?” “是西齐天池?” “还是岭南道的大堰剑阁?” 梁兴居道:“如此频繁,势必是绝对的助力,怀疑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尽余晖 第151章 不知世间何法 湖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不断拨弄离人的眼泪。 梁兴居的分析,乃至肯定,让仝致远脸上蒙上层难消的寒霜,沉声道:“如若真是确定前者,岭南道的局势将会变得更加难以掌控,随时都有失控的危险。” “十几年前,那场战争,让西方诸国南边的几座小国被灭,留下南周最后的屏障,至此西方诸国多有不安,随时都会反扑。” “西疆无为峰据以天险,西军虽不强,占据天险倒是能够抵御西方诸国的大举入侵,因而可以不用担心西疆的问题。” “一路南下,途径岭南道,联合越国余孽搅乱南军部署,再是通过天池知会大堰剑阁,以剑阁那群人的高傲,势必出手。水火之态成,岭南道必失。” 岭南道和江南道归属帝国十几年,在特定安抚下,江南道趋于平缓,渐渐有和帝国相融的趋势。且早清尘寺的教化下,江南道百姓,对帝国的亲切越加深厚。 但岭南道不同于江南道,越国善于隐忍,几百年的越王如此,几百年后的大堰剑阁更是如此,不露出马脚,谁知道大堰剑阁贼心不死。 要想遏制局势,必须控制住大堰剑阁这道屏障,如若大堰剑阁引兵,轻易能入帝国疆域,直接北上,直线距离奔袭咸阳,绝非难事。 梁兴居脸色微沉,说道:“照您的分析,要想遏制住南方的局势,唯有保护好南帅,警惕提防大堰剑阁,快速平灭越国余孽的叛乱。” “三种办法同时奏效,方能防范西方诸国的野心。要是近两年越国余孽叛乱的事,真是西齐天池在背后鼓动,我们要做则必须刻不容缓。” 仝致远点头默认梁兴居的说法,补充道:“局势分析来看,是有些刻不容缓,不过眼下倒不用太过着急。南军是帝国最强的军队,坐镇岭南道,西方诸国不敢贸然攻击。” “一旦猛攻,势必两败俱伤,且必然讨不到半点好处,天池虽强而蛮横无理,却不能吃亏的狂妄者,有他们自己的思量盘算。” “在不解决南军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贸然进岭南道的,所以这也是他们现在,只敢支持越国余孽掀起不值一提的叛乱的原因。” “接二连三针对南帅的刺杀,应该是想要擒贼先擒王,把南军元帅杀死,趁着南军动荡,无人指挥时,乘胜追击,直接越入岭南道,杀个措手不及。” 说了半天,梁兴居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难道黑冰台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西方诸国的军队调度,想要攻入岭南道,军队数量必不可少,这样密集调度,肯定掩盖不了。” 仝致远长叹一声,感慨失落:“几个月前,黑冰台在西齐和南周的谍报遭遇毁灭性打击,前几年埋下的暗桩,都被一一剪除,现在的南周和西齐,我们想要知道点消息,难比登天。” 屋漏偏逢连夜雨。 真是感慨万千。 梁兴居沉着脸,不发一言。 太常的话实在暴露出太多的麻烦,要是这些麻烦得不到解决,将会极大程度影响帝国未来面临的战争,完全两眼一摸瞎。 学宫学生派遣南下,是势在必行的安排。 梁兴居又问:“南方有动静,北境如何?” 太常寺主持皇家祭祀,按照道理是不应该知道这么多的。不过在十几年前,太常寺仝致远已经掌握了帝国除开皇帝外最高权力。 凡是来自各方的消息秘密,都会第一时间由黑冰台呈报皇宫,而皇宫中接受消息的正是太常寺,仝致远则是主持分析这些消息,最后选择其中重要的呈报皇帝。 以前的太常寺是名义上的九卿之首,虽然亲近皇室,手中的权力却是没有多少。经过两朝发展,仝致远深得先帝和如今陛下的信任。 开始逐渐掌握帝国深处的秘密,能够以皇帝的名义调动黑冰台,只是以名义,不需要任何特殊的令牌,可见皇帝对仝致远的信任。 暗处权力最高,九卿之首的地位名副其实,某种程度而言,仝致远这位太常卿,比两位丞相的权力都还要大。 只是理解不同罢了。 丞相手明面上的权力,而太常寺则是暗中的权力,皇帝的全力支持,加上调度黑冰台的能力。连是通过军部发出军令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完全不费周折。 想到北境的那些消息,仝致远摇头道:“北境消息不多,漠北王庭似沉默般不问世事,除了之前,关仲子南下之外,再无其他大事。” 梁兴居知道关仲子南下,更是亲眼所见,对此倒没什么好说的。疑惑漠北风沙中那座王庭到底是什么意思,葫芦里面买的是什么药。 西方诸国东进士想要传播信仰,让世间都臣服在天池脚下,同时完成天道示警中的警醒。而漠北王庭南下是为了生存,可谓刻不容缓,现在居然没动静。 半年前,漠北传出起风沙的传闻,导致帝国在那段时间尤其紧张,风沙弥漫,漠北草原日益减少,王庭南下是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 结果半年来,硬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关仲子安然南下,帝国都快以为漠北王庭百姓都葬身早无尽风沙之中。 梁兴居感慨道:“若是王庭真能安稳,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两边作战,当年的帝国不可能,现在的帝国即便能,负担太重,难以维系。” “能单边作战,最好是单边。实在不行,可以适当联络下漠北王庭,给些不值一提的粮食,压一压他们南下的野心,给面对西方诸国腾出时间。” 仝致远问:“你觉得,是西方诸国对所谓天道示警更加重视,还漠北王庭对生死存亡更加重视?” 梁兴居犹豫了阵,不知道该如何说:“西齐天池宣扬多年天道示警,末法时代来临,但帝国不修天法,自是不在意,更不能理解……” 仝致远嘲讽一笑:“天道示警?末法时代?不过西齐天池的托辞罢了,无非觊觎东方这片土地,想要以高高在上的身份,享受低入尘埃的富贵而已。” 梁兴居深以为然。 ()尽余晖 第152章 曲意御诸国 天池本是西方诸国一处修行圣地,是世外仙林在世间的代表,两者属于依附的关系。天池坐落在西齐国都之外的指天山。 寓意上指天,能领会天道传递给人间的意志,对此帝国是全不承认的,有桃源坐落在帝国,自然不允许天池这套理论在帝国传播。 修行者宗派该是老老实实修行,何况是如天池这种波及西方的宗派,更是有着其高高在上孤傲蔑视的性格,不沐凡尘俗世。 漠北王庭的圣殿问心无愧殿便是坐落在极苦之地,其内的修行者只知道刻苦修行,从不贸然参与世间政事,是王庭最受尊敬的宗门。 几百年前,天池开始入世,以天道欲要教化世人的借口,宣称要拔除世间所有不敬天道的国家。漠北王庭以问心无愧殿为首,问心无愧殿对天道的敬仰尊敬甚至超过西齐天池。 自然需要对付的是不尊天道的帝国,以这样的借口,西方诸国先后挑衅帝国,发动过几场大大小小的战役,借着这样的机会,天池彻底掌控西方诸国的权位。 从此,西方诸国开启天池统治世间的时代,到底天池的做法是仙林授意,还是天池自己原来就有这样的意思,不得而知。 能够知晓的是,天池统治下的西方诸国,完全被天池以各种道义蒙蔽,百姓沦为愚昧无知的奴役。魏国千年大国,读书人极多,更加信奉浩然道义,自然对天池教化颇有微词。 或是种种缘故,使得魏国在西方诸国中霸主地位一降再降,经历几百年发展,曾经能雄霸世间的魏国成了西方诸国中的中流国家,往日辉煌不再,且深受天池厌恶,若非魏国有着天池无法动弹的底蕴,怕是早已被天池坑的灭国。 不过不可否认,几百年过去,魏都最风流依然是世间最值得津津乐道的佳话。 到底天池是遵循了天道意志,想要在所谓末法时代到来时,带领世间诸国走出迷茫,还是想要借着这样的借口,排除异己,打压不服天池的国家,完成奴役诸国的美梦。 种种不得而知。 帝国百姓乃至修行者,对于西齐天池向来没有任何好感,西方诸国中,最受帝国百姓厌恶的,便是自称周礼复兴的南周,以礼为国言,不料在天池的脚下,却是完全不讲礼节,丢了国家该有的风骨热血,真是可耻。 西方曾有座大国,名曰周朝,时礼仪正兴,在周朝刻意传播宣扬之下,连是蛮荒般的东方,都开始慢慢遵循起周礼来。 谁曾想以周朝后裔自居的南周,居然全然不讲礼节,在天池面前卑躬屈膝,奴颜谄媚,让自诩魏都最风流的书生们深为不齿,要说诸国最厌恶的国家,莫过于曲意迎合的南周。 想到世间种种权势,想到西齐天池的野心勃勃,梁兴居心中都有种难以遏制的愤怒,在湖畔望着前方平静的湖水,沉沉看了好几眼,方能勉强克制住。 “天池的想法,难道桃源中的两位老夫子还没有察觉,几十年前,面对帝国的修行者,他们可谓全力抹杀,不留半点情面,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清理世间修行者,让天池独尊世间,成为世间唯一的修行圣地。” 仝致远愤愤然怒言。 梁兴居面色有些难看,他如何不明白,这些年来,都能看得出天池在打压帝国的修行者,尤其是那些天命境,天池更是不遗余力铲除。 几年前的云侯天赋卓绝,世间罕见,十年时间迈入天命巅峰,有朝一日能破七境到达圣人境界,没想到被西方诸国联合国内的势力,设下埋伏,合力狙杀,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梁兴居道:“桃源两位老夫子的意思,不要说朝廷,连是学宫都没有明白,完全看不出桃源又做出抵抗的反应,安然自得的很。” “之前书先生和聂三先生出桃源,本来想着要问问他们,该如何面对天池挑衅的。不过他们都有要做的事,出来的悄然无声,离开的时候,更加悄然。” “使得我原先的想法落空,想着过些日子,有机会该去桃源见见两位老夫子,问些关键的问题,为未来的可能做些准备。” 听到书青和聂束君出桃源,仝致远想到自己那争气又不争气的儿子,心里的痛苦便加剧几分,在寒风中有些微微颤栗。 梁兴居瞧见劝慰道:“毗邻东湖,风吹过来自然会裹挟些水雾,导致风中有些寒意,太常若是无事的话,还是先离开。” “之前说好的事情,过些日子我会安排,等到南帅出清尘寺回南军驻地时,给学宫来口信,我自然会派安排好的学生南下。” “不过在此之前,黑冰台的准备必须做好,该做好的探查一件不留的做完。否则学宫学生有所损伤,我必然亲上黑冰台,问问他们是如何办事的。” 瞧着梁兴居态度坚决的模样,仝致远想到那墨色宫殿中,坐在高台隐于黑暗中的男子,不禁一笑:“现在当着我的面,你说得是义愤填膺,倒是看你是不是真敢去?” “要是你前去,他要么躲着你,要么夹道欢迎,亲自出来迎接你。不过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后者依照他的性格,该是微乎其微。” 听仝致远话中的淡淡讽笑,梁兴居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忍了忍终是没有开口说话。在他心里其实仝致远说的非常对,但没有计划他心里的想法。 要他去黑冰台那座宫殿,是绝无可能的。 以前老师在世时,就给他们几个弟子说过,他们没有大师兄,以后学宫正宗一代,没有尹初年这人,可见当年大师兄加入黑冰台对老师的打击有多大。 且老祭酒在位时,曾亲自看着他们立誓,此生无论如何,都不会踏入那座黑黢黢的宫殿,更不会和黑冰台有半点交集。 梁兴居答应仝致远的事会做,他只负责在幕后做些准备,到时候和黑冰台接洽,肯定不会是老祭酒的弟子们,更不会是他。 仝致远站起来道:“既然你不留我,不能自讨没趣……” ()尽余晖 第153章 层层帘幕影 梁兴居回到居所,想到之前仝致远说的那些话,尤其是点名让林亦去南境,让他有些头疼,又无可奈何,仝致远都说了,自然没有值得商榷的地步。 正恰此时,房门打开,云安走了进来,坐到梁兴居的身边,蹙眉询问:“师兄,那名学生被杀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前些日子,以言正忡为首的大儒们找过我一次,现在又有朝堂上的官员来找我。美其名曰关心学宫的安危,我看他们是收受了别人的好处,刻意从这些细枝末节的方向,来向我们学宫施压!” 梁兴居微微沉吟,偏头瞥了眼脸上挂着不满之色的云安,说道:“学宫学生被杀的案子,是件值得重视的事,不过再如此,他们都不配向学宫施压。” “太常前来找我,跟我说了些案子,没做要求,不过看样子,是想要我们配合咸阳府的调查,对于这些事,你如何看?” 云安哽咽了下,眼神飘忽不定,想了想回答:“按照道理来说,我们学宫该配合,可是这件事,我们真的没什么值得配合的地方。” “学宫向来主张自主学习,除了平日正常上下课,那名学生倒没有惹过事。所以平日对这些学生的关注很少,了解的更少,该交代的信息,我之前都写了递给大理寺,他们还想要怎样。” “他们是典型的得理不饶人,见学宫出现点事情,就想要从中捞出点好处,现在有人给他们送好处,做的事情不难,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些话,梁兴居眼神微冷,散发着淡淡的寒意:“你的意思是说,河北道王家通过朝堂的关系,通过那些官员在向学宫施压出气?” 云安点了点头:“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大。这几日来学宫的官员,都是些杂牌,跟案子基本上全无关系,都想要来问一句。” “这不是赤裸裸想要通过官员庞大的数量,来逼迫学宫不得不对王涛的事情做出回应,再借此攻讦学宫,让我们措不及防吗?” 梁兴居面无表情,双眸凝视外面的青石板地面,不再温和,散发着高位者的威严:“真是好大的胆子,王家是在河北道逍遥惯了,以为在咸阳就有人会给他们面子。” “也不看看面对的是谁,学宫能在帝国屹立百年不倒,做到超然物外,连是陛下都不会轻易掺和学宫的事,他们想要借此施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说罢,怒不可遏的梁兴居沉下心思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王家虽然是河北道世家,在河北道逍遥惯了,应该不至于是非不分,明白不得尊卑。 学宫是何样的地位,在咸阳通过诸多官员对学宫施压,莫不是嫌死得太慢。还有那些官员,在咸阳岂会不明白学宫的重要,又怎么可能因些财帛得罪学宫。 梁兴居沉声道:“咸阳官员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因河北道王家给些利益财帛,就对学宫施压,这种事情他们干不出来……” 云安先是一怔,而后惶恐震惊,细声道:“师兄你的意思是,河北道王家和那些官员们背后,还有更有权势的人,在推着他们向前,做出这些施压的事?” 梁兴居:“不出意外,只有这种可能……” 云安百思不得其解,分析道:“幕后的人会是谁?” “要说朝堂中,能够驱使一定数量官员的,唯有九卿和三公位置上的。九卿不多,都有着自己的管辖,贸然不会出手。” “何况太常寺和鸿胪寺,这种在首的九卿都是陛下的人,不会针对学宫,要是陛下都针对学宫,那学宫则没必要继续下去。” “两位丞相,离偲大人回乡祭祖,暂时还没回咸阳,甘罗大人在宫中读书理政,基本没有见过朝臣。何况他们都出自学宫,断然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蠢事。” 分析了这么多,有重点,又没有重点,梁兴居挥了挥手,打断云安继续猜想。他已经想到了幕后之人,可能会是谁。 当年那种愚蠢不堪的事都做的出来,现在这种小事,自然做的得心应手,不经意间给学宫当头一棒,还得理不饶人继续出手。 再是联系到之前查出那两名洞源境修行者的身份,不难联想到背后到底是谁。想着那人,梁兴居感到非常失望,同时又无比愤怒。 帝国能传承千年,真这么愚蠢的继承人,他是翻遍古籍都找不出一个,没想到在帝国最强盛的时候,倒是出现个,还特别不知所谓。 瞧着师兄脸色难看,云安挥了挥手,关切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像是得了什么病?” 梁兴居摇了摇头,否掉云安的猜想:“没想到什么,更没有得病。既然他们向学宫施压,就该承受学宫的怒火,以我的名义给咸阳府和太常寺发封书信,上面据实讲清楚。” “在如今的情况下,咸阳府和太常寺应该知道怎么做,后面的事不需要担心,他们会将一切都处理好,但这段时间,学宫可能会动荡。” 云安拍了拍胸膛,说道:“师兄放心,动荡这种小事,我轻而易举即可压下来,绝不会让学宫出现半点意外。” 对于云安处理事务的手段,梁兴居还是非常信任的,回忆起之前和仝致远约定好的事,朝云安吩咐道:“南帅在南境遇到越国余孽刺杀,太常寺想要我们派些学生去保护南帅,就这届学生,你安排一下!” 云安蹙眉道:“去南境保护南帅,面对越国余孽?这届学生才入学宫,修行境界不高,怕是做不了这样的任务。” 梁兴居摇头:“没关系,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半年学习,去锻炼虽仓促,倒合乎情理。你只管下去安排,人不需要太多,十人即可。” “林亦必须去!” 云安惊讶:“林亦必须去?” 梁兴居点头:“他出名了,太常都知道,点名让他去。” ()尽余晖 第154章 有疑者 听到刚刚师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云安一脸狐疑地看着师兄,眼珠微微转动着,在思索师兄说得出名到底是那件事情出名。 林亦被皇帝陛下特招入学宫,两月时间内该是早就传遍咸阳,怕是帝国其余道州之中,都已经有关于林亦的传闻。 但越是如此优秀的学生,太常卿该是特别重视才对,怎么可能让他去南境保护南帅,与那些不知修行境界的刺客搏杀。 太常寺是九卿之首,仝致远的故事,云安在年幼的时候不止听过一遍,任是谁都无法想到世间还能有让皇帝如此信任的朝臣。 仝致远历经三朝而屹立不倒,如同巍峨泰山般矗立在朝堂之上,要是单论起来,位列三公的两位丞相,都比不过太常卿仝致远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更加传奇的是先帝时期,太常卿仝致远的那名儿子,娶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当今陛下最亲切的一母同胞的姐姐,又是和当今陛下一起长大的恩情。 幼年时便得到了先帝的预言,等到未来进入朝堂,必然是位列三公丞相的存在。仝致远隆盛于先帝,坐在九卿之首多年,御史大夫的位置简直唾手可得。 一门两位三公,若成可堪帝国最传奇的世家。 当然没人认为这种世家不会成,实在是仝家和皇室赵家的关系太过密切,密切到有人怀疑仝致远或许本身就出自陇西赵家,只是后来改姓而已。 后面先帝赐名仝致远幼子,且赐姓赵氏,又名赵童的时候,便让这种流传在市井中的猜测越发真实几分。 仝致远如此地位,和皇室关系这般密切,自然会以帝国的将来做打算,如林亦这样天资卓绝的学生,断然不会听其名声便任由其去冒险。 云安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不懂:“要说林亦的名气,整个咸阳怕是比我都还要强几分,要是在帝国来说,两月时间,应该是传遍了其余道州。” “但我想,太常卿不可能会因其天资卓绝的名气而让他必须去南境保护南帅,如林亦这样的学生,再如何,都担得起帝国未来的重担。” “不知道师兄指的是哪方面?” 说罢,云安态度极为认真的洗耳恭听。 瞧着云安这番认真的模样,梁兴居想到了曾经,曾经他初入学宫拜在老师门下,老师管理学宫而无从授课教授,则是师兄时常为他答疑解惑。 凡是师兄答疑解惑时,梁兴居都会极其认真地搬来板凳,坐在师兄旁边,双手杵着下巴,极其认真的听师兄讲解修行的路径。 辗转间,十余年过去。 物是人非…… 可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依旧在,故人不曾闻。 而以前长居学宫时,云安听他讲解疑难的时候,正是眼前这番认真的景象。一晃多年过去,他和师兄之间变得严重,倒是他和云安之间的关系还如曾经。 梁兴居尴尬地笑了笑,唇角微挑:“能有什么好出名?” “两月前,仗着学宫有史以来唯一特招的名头,让他的名字传遍帝国十大道州。好的名声难得,坏的名声要来,不是轻而易举。” 这下子,云安算是清楚师兄口中的出名是什么意思了,极为尴尬羞愤的笑了两声,扯开话题说道:“确实如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两个月来他都没怎么上课,但是这段时间,居然老老实实在学宫里面上课,让我感到有些奇怪,又琢磨不出半点头绪。” “之前,言正忡来学宫的时候,陪同的青年倒是说过,杀学宫学生的凶手剑法高超,一剑封喉,修行境界不明。” “又分析王涛本没什么仇人,能在夜晚的学宫外面杀人,要么知道王涛的踪迹,要么一直在树林里面等着王涛。” “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很小,要不然解释不了那死了的两名洞源境修行者,前者的话,必然是学宫里面的学生才清楚,那段时间唯有林亦没在学宫。” “但是林亦没来过学宫,更从未和王涛产生交集,按照道理来说不可能,且林亦的境界不过离窍巅峰,应该无法面对两名洞源境修行者。” “所以我想要问问师兄,林亦到底是来自哪里?” 言尽于此,云安的眼神可谓灼灼,直愣愣的望向梁兴居,视线不曾有半点偏移,温和中带着决然之色,极其迫切的模样。 梁兴居面不改色,说道:“好像是来自河北道渝关,曾经是在渝关守城的军士。至于和王涛是否有关系,便不得而知……” “不过你刚刚的分析很有道理,只是难以明确的是,那两名洞源境修行者的想要杀谁,最后却被名不知境界的强者抹杀。” “调查的事情,是咸阳府和太常寺的责任,你管理好学宫即可,不要出些没必要的岔子,林亦即便值得怀疑,我们也不能怀疑。” “他是学宫的学生,能走过祭酒石板,就绝对不是恶徒,做不出丧尽天良的事。该怀疑,自然是咸阳府和太常寺的责任,我们负责提供他们想要的讯息资料即可。” 听到师兄的叮嘱,云安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些道理我自然明白,不过林亦是学宫特招的学生,且是陛下认同的,若是在他身上出事,怕学宫的面子遮不住。” 梁兴居挥了挥手,打断师弟的话,严肃道:“若是真的查出来林亦和学宫王涛被杀的案子有关,自当秉公执法,半点容不得学宫所谓的面子。” “学宫的面子固然重要,可学宫的安全,给天下读书人士子的榜样更该是完美无瑕,如若真有人借着学宫的名号为非作歹,该处理便必须处理。” 云安瞥了眼严肃认真的师兄,甚至还带着淡淡怒意,云安站起来,微微作揖:“师兄今日的教诲,云安记在心里,百年之前,绝不会忘……” 梁兴居摆手,示意不用这样肃然:“学宫有规则制度,帝国有严明的律法,只要在两者框架之内,任是如何自由公平都可。” “但若有半点逾越底线,人神共愤……” ()尽余晖 第155章 非来横祸 对于师兄的话,云安可谓深以为然。 少年时入学宫,拜在老祭酒门下,虽然有时候修行方面的事情是师兄传授,但云安无疑接受的是最正统的学宫教育。 那种以学宫之任为己任的责任,简直深入骨髓,毕生不可能抹去。刚刚梁兴居说的这番话,是最正确的学宫认知,云安更是一直这样做着。 梁兴居朝云安吩咐道:“其实眼下,王涛的死亡不是最关键。一名离窍境界的学宫学生,能够杀死他的人有很多。” “而两名洞源境修行者被一击毙命,这种情况才是最可怕的,出手的到底是何种层次的修行者,可能顺手杀了王涛也不一定。” “咸阳府和太常寺,首先需要确定,杀两名洞源境修行者的凶手,属不属于帝国可以控制的,又是何种境界。” “是朝真?” “还是天命?” 有感于师兄说的严重,云安舒展的眉头骤然紧促起来,微眯着眼似在想着什么,半响后点头应和:“师兄说的有理!” “眼下最重要的是查出那名潜藏的修行者,如若真是随手杀了王涛倒还好,要是刻意为之,那目的又是怎样的?” 说罢,偏头看向旁边的师兄,顿感疑惑询问:“朝真境界的可能性很大,至于天命境,可能性很小,毕竟世间能入天命者屈指可数。” “而且诸国和帝国的天命境都昭然若揭,诸国的天命境很少出现在帝国,他们惧怕无为峰而不敢。帝国的天命境在裁决先生的督视下,贸然不会出手。” 听云安的分析,梁兴居点了点头,是有些道理。从十几年前的大战开始,帝国就有意无意的开始监视天命境这种足以改变战局的强大存在。 又是有无为峰据以天险,导致诸国的天命强者不会轻易到帝国来。至于漠北王庭的情况,隔着漫漫黄沙,想要南下还真是不容易。 除非那些王庭天命境修行到关仲子的程度,南下进入帝国才会显得轻松些。毕竟因当年的事,世间仅有的圣人,宗圣坐镇帝国河北道,阻止问心无愧殿修行者南下,搅乱时局。 梁兴居摆了摆手,叹声道:“这件事情影响极大,既然陛下都交给咸阳府和太常寺共同侦缉,我们自然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还是好好准备两三月之后的南下,最好能在一月之内选出人选,让他们在集中训练一月,到时候南下,或许安全性会高些。” 云安皱眉问道:“单单是学生南下,学宫是否应该派些教习随同带领,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和些难以交代的损伤?” 梁兴居道:“不用,太常卿来学宫做请求,想必是陛下同意。绵延南境的消息,想必黑冰台比我们清楚,太常卿说过,黑冰台会协助学宫办理这件事。” 云安欣慰道:“那过些日子,我去黑冰台一趟,渐渐那位台丞,然后再商议一下,关于学宫学生南下协助问题,让他们全力保障学生的安危……”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兴居严厉打断,充满肃然和警惕的味道,沉沉道:“你距离老师离世的时间近,十几年前的事你没经历过,但你要记住,老师让我们发过誓,凡他的弟子,永远不可踏入黑冰台。” 云安没听过这道立誓,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满脸不解地看着师兄,询问道:“老师在世的时候,没怎么看出他有什么抵触情绪,会不会是当年老师的一时气话?” 学宫是帝国最重要的领袖机制,对帝国乃至世间读书人都有引导作用。而黑冰台兴起于二十年前,照样受皇帝重视,掌握着无比巨大的权力。 老师的这些话,分明和黑冰台有着极为深厚的愁怨,但他在学宫多年,听闻黑冰台的台丞始终没变,一直是当年的那人。 而依照老师的性格,该不会招惹他人,何况是在帝国同样重要的黑冰台。在云安看来,得罪黑冰台倒是不怕,只是完全没必要,毕竟黑冰台可以做很多事情。 梁兴居郑重道:“不管你是如何想,其中的缘故是如何来日你自会知晓,但目前为止,作为老师弟子,我们要做的是遵守老师留下的誓言。” “太常卿早已安排妥当,我们去不去商议不重要,想来学宫如此重要的事,那位台丞断然不会出现半点差错,更甚者,他可能会亲自南下叮嘱。” 云安迷糊:“亲自南下叮嘱?” 黑冰台掌握着帝国许多阴暗中的东西,手下拥有世间最广泛的间谍,摄取诸国的机密。黑冰台那位台丞会为了这点小事,亲自南下叮嘱。 在云安看来,是难以想象的。 梁兴居没做解释,朝云安挥手:“学宫的事务,这段时间你费心了,眼下他们不会找你,那你还是继续处理学宫事务。” “至于授课这种事,暂时停一停,等到送走这批学生南下,又是把今年毕业的学生送走,还有那些参加科举的学生办好,再继续授课……” 听到师兄的吩咐,云安瞬间满面愁容,事情可多的有些燥热啊! “师兄,还是你来……” 照例是打断云安的话,梁兴居认真且满怀期待,说道:“做这些事情,不是师兄我不能做不愿做,而是想要磨练磨练你的意志,还有做事情的能力。” “在学宫多年,你向来都是授课修行,未免有些太过轻松,得不到很好的磨练,如今事情到来,不算是难做,只是麻烦而已。” “正好符合你目前的情况,干脆就丢给你做,师兄完全支持你,大可放心大胆去做。至于王涛的案子,你不用再管,王家决计不敢再向学宫施压。” 见师兄把甩锅说得这样清新脱俗,还美其名曰磨练自己,云安除了心中无语之外,很难再升起别的念头,实在是太过恶心。 正准备狼狈离开,梁兴居忽地把他喊住。 “出去课堂,把林亦给我喊来……” 以为师兄会体谅的心骤然破碎,云安无力点了点头,转身快速离开梁兴居的眼前。 ()尽余晖 第156章 规则内外,道理和屁话 之前林亦一剑把某位皇室子孙的手掌刺穿,这种凶狠程度导致没人愿意和林亦坐在一起,所以他只能自己单独坐在角落。 同时那些多嘴多舌的学生们,平时讨论当日林亦打伤的那名学生,再也没有出现在学宫,连是报复的举动都没有。 让他们觉得有丝丝奇怪,皇室子孙虽和普通百姓富贵人家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当今皇帝陛下继位后,皇室后代的权力可谓进一步削弱。 他们只能享受帝国富贵,而没办法承袭来自宗庙的权力。连是本该皇室执掌的太常寺,几十年来都一直掌握在仝家手中。 先帝在位时,仝致远就已经是太常卿,掌管皇室中的诸多事情,包括皇室里面的纠葛,一般都要呈报给太常寺处理。 当今陛下的后代中,要说权力最高者,应该是咸阳里面被称为贤王的那几位。名声极高,同时诸多官员都愿意给几位贤王做事。 但皇帝是否允许他们如此,或是他们手中是否真的有权力,就不得而知,先前几年,太子殿下不曾出现在朝堂,倒是异常明朗的局势。 如今太子殿下虽然仍旧不在朝w w w . t x t 8 0 . c om 堂,可朝堂中的朝臣却不是以前那样想。靠近太子殿下的朝臣幕僚极多,隐隐在庙堂之外形成了新的权力中心。 皇室权柄虽弱,却不是任何人可以欺辱的。 那名受伤的皇室子孙没有找林亦的麻烦,再没有出现在学宫,倒让学生们深感好奇,不过好在没人上去挑衅,都有自知之明。 从那日的一剑开始,他们便明白差距到底在哪里。单单是那份出剑的速度,就不是谁都可以比拟的,能被学宫特招,想来天资不差,没必要招惹不该招惹的敌人。 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永远的利益。 …… …… 林亦捏着本薄薄的书籍,望着面前这座敞开的房门,停住脚步犹豫了半响,踏着小碎步缓缓走进去。 梁兴居警告过他之后,林亦对于梁兴居的感官慢慢变淡,生不出讨厌,同样没有喜欢。在他看来,梁兴居作为学宫祭酒还是非常合格的。 耳边有细微的脚步声,梁兴居镇定自若地端起茶杯饮茶,前些年他不喜欢茶水,从当上学宫祭酒,一直住在学宫,倒是开始对茶水情有独钟起来。 “你来了?” 林亦瞧着梁兴居的动作,很是淡然的撇茶叶,同时让茶水变凉的样子,眼神变得平淡,点了点头:“来了,不知道梁祭酒找我做什么?” 没有理会林亦是否站着,更没有往他的方向瞥一眼,依旧顾影自怜地品茗着茶水:“通知你来之前,云安没有告诉你,我找你什么事情?” 不明白梁兴居这话是什么意思,林亦抱着真实想法,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喝茶的书生,说道:“云教习正好看见我下课,就随口跟我说了句,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情!” 眼前的书生似和春雨末的书生有了很大改变,从前的梁兴居身上透着抹淡然的温柔,缠绵的笑意挂在眼角。 如今的梁兴居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霸道威严,像极了曾经兄长的模样。曾经的梁兴居是学宫教习,自然该温和些,而现在的梁兴居是学宫祭酒,处理的是整个帝国之内关于学宫的事情。 同时还要注意朝堂诸国的动向,矗立百余年的学宫,拥有的地位是能让无数人眼红的,稍有不慎,学宫的前面就是万丈悬崖。 波澜不惊,巍然不动,稳如泰山是学宫祭酒这种屹立于帝国权力之巅的高位者,应该拥有的姿态,任是何种事物,都不能改动丝毫。 放下茶杯,梁兴居随手把身旁桌案上的薄薄曲谱拿起来,捏在手中指了指林亦面前的椅子,没有指代什么,视线落到曲谱上。 “既然云安没有向你说些什么,那便由我来说,这些事情你迟早都要知道。但我与你兄长有着旧识之情,当年他曾帮助过我,提早告诉你,无妨!” 听到这话,林亦心中咯嗒一下,这样的场景莫名熟悉。 当年在渝关的时候,刘文静遇着解决不了的事情,想要找他帮忙,开口的前几句话,与梁兴居话里面的意思基本相同。 现在梁兴居如是说,必然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林亦心中犹豫思索着,沉默半响,张了张嘴唇,嘴里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梁兴居一直看着曲谱,品味着其上前辈大家标注的奥义。修行道出现无数年来,不曾有一位凭借曲道入道,而他能够靠箫声入道,实在是旷古烁今。 但正因如此,使得他前路截断,想要踏着天命境界的门槛继续向前,就必须依靠世间能够搜集到的曲谱,融合进他自身的修行,方能有机会继续向前。 视线没有一刻落到林亦的身上,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林亦,察觉到他脸上那些细微表情,淡然一笑:“事情不难,只要你有恒心做,自然可以做成功,且对你未来有极大的好处。” “当然你想要推辞,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至少现在为止是不可能。上面有人亲自点你去做事,不管如何,你都必须去。” 林亦蹙眉询问:“是谁?皇帝陛下?” 梁兴居淡笑否掉:“自然不是,陛下岂会关心这些事情。是九卿之首的太常卿。要不是你前些日子出手伤了名学生,他还不会发现你有如此高的剑术。” “太常寺管着皇室中的所有事,那日拦截你的是皇室子孙,当夜那名学生就去太常告你状,不过太常卿起了爱才之心,勒令他不能向你报仇……” 林亦忽地插嘴道:“他帮我勒令皇室子孙,我就必须要帮他做事?” “这是什么道理?” 梁兴居面色微沉,满面肃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世间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规则之内全是道理,规则之外皆是屁话。” “但谁是制定规则的人?” 林亦脸色显得阴郁,沉默半响,嘴里吐出几个字:“这就是强买强卖,不论古今都没道理,无谓规则内外……” ()尽余晖 第157章 错误的荣幸 暂时把遮住视线的曲谱移开,平静的眼神落在林亦的脸上,瞧着刚刚有所波动的表情,现在还没来得及平复。 淡然的脸上出现点点绽开的笑意,梁兴居继续抬起曲谱,自顾自地领悟曲谱上面的奥义,没有理会林亦的话。 如之前最真实的道理他已经说清楚,至于林亦如何认为则不关他的事情。是心中有些无语愤懑,还是有些痛恨讨厌,和他的关系都微妙。 林亦平复脸上的神情,眼神变得更具攻击力,盯着梁兴居,直白问道:“规则之内,全是道理。规则之外,皆是屁话。” “其实这话说的非常好,不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终是有些难以接受,刚刚确实是过分激动,想来梁祭酒不会因此责怪学生?” 梁兴居余光瞥了眼含笑质问,乃至淡淡压迫的林亦,唇角弥漫出微微的嘲讽意味:“你是学宫学生,应不应该责怪你,能不能责怪你,是我的事情!” “你现在这样问我,倒是显得有些居心不良,难道不害怕我恼羞成怒,直接把你供出去?太常寺和咸阳府共同办理这件案子,事情的严重程度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林亦瘪嘴一笑:“能有多么严重,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查,都决然查不到我的头上,别说加了太常寺,就是再加大理寺,我都不怕。” 很是惊讶林亦这番话的胆大和肆无忌惮,隐约有点纨绔的意味。梁兴居细细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由脸色有些僵硬,想要微微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瞧着梁兴居的表情和笑容,林亦暗暗发笑,知道眼前的梁祭酒已经知道自己话里的意思,无可奈何的同时只能感到无语。 接下来瞅着梁兴居继续看曲谱,林亦没有再开口说话,对于这样的事情,梁兴居不开口说,那他绝对不会开口问。 没事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安然自得的活着不是很好。当然前提是做完那些该做的事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慢慢享受帝国的风土人情。 江南道的缠绵悱恻。 剑南道的山峦天险,山道何难。 陇西道的世家千年。 …… 都是林亦想要瞧瞧的,常年生活在河北道家乡之中,平日很少出现在河北道别的城池,要不是家道中落,林亦怕是出来的可能都没有,会安然在家老矣。 他本不愿修行,为了做那些事情,他不得不修行。做事是全他想要为兄长报仇的决心,而修行则是为了兄长的遗愿。 唯有修行能报仇而不死,他知道不管面对何种情况,兄长最不愿意看见的是,他因为他报仇而身陷囹圄,死不瞑目。 所以保全自己,是林亦唯二要做的事情。 只有修行,迈入更高层次的境界,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不出现任何意外,不会在做事报仇时,被那些敌人给杀死。 …… …… 梁兴居瞥了眼身边沉默闭眼的林亦,察觉到周遭隐晦的元气波动,开口道:“离窍巅峰,现在看来临门一脚,即可迈入破障境界。” “按照你兄长的天赋,还有你之前的修炼速度,想来迈入破障巅峰的时间要不了多久,三月时间,应该是足够!” 听到梁兴居的话,林亦猛然睁开眼睛,隐晦的元气骤然波动,又是瞬间被安抚,目视眼前梁兴居的玩笑意味,林亦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僵持了小半天,梁兴居没打算继续下去,说道:“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有任务需要交给你,且你必须去。” “做任务没有境界,岂不是去送死,好歹是学宫认可的特招,要是轻而易举被别人杀掉,不是折损学宫的颜面,让我这学宫祭酒如何见人。” “破障境界,虽然境界仍旧是有些低微,面对诸多刺客杀手有所不足,但应该问题不大,毕竟你们只要挡住刺客就好,不需要将之擒拿下。” 林亦眉头紧促:“刺客?什么样的刺客?” “到底是那样的任务,如此危险,为什么还要派学宫的学生前去,何况是我们这届学生?” 扫了眼林亦的紧张愤懑,梁兴居温柔一笑,犹如狐狸般狡诈阴暗的笑容:“凡是进入学宫的学生,都需要做学宫安排下来的任务。” “按照道理来说,你们的任务该是过一年才会下发,不过眼前突然出现太常寺递下来的任务,前面几届学生都做过,不可能再做。” “自然这道任务要给你们做,半年时间虽然有些早,却是符合学宫规矩的,只是显得仓促而已。当然仓促不碍事,能做才是事。” “这件任务说起来不难,做起来有时候难,有时候不难。不过需要面对的突发状况极多,必须要随机应变强的学生,当日你的那一剑太快,明眼人自然知晓你的反应速度如何。” “又是传到太常卿耳中,正好他困于这件事,干脆直接递给了学宫。面对太常寺的请求,还有皇帝陛下的允准,是不做也要做。” 这些解释阐述让林亦深深无语,真是符合之前的那句话,规则之内全是道理,规则之外皆是屁话。现在在规则之内,简直随意的玩弄他们这些学生。 没注意林亦的神情,梁兴居却是猜的到,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一闪而逝:“你曾经是渝关守城的军士,做这样的任务,想来你应该非常愿意,且是你的荣幸。” 林亦蹙眉:“到底是怎样的任务?” 他很不喜欢梁兴居的这些词汇,搞得他天生就要低人一等,人生在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荣幸的说话,何必自轻自贱。 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往后更不会是这样的人。 郑重放下曲谱,轻轻合上,梁兴居正襟危坐,沉声说道:“南军元帅项信,在南境两道接连受到刺杀,需要帝国派修行者去保护他。” “而帝国目前为止,抽调不出能够南下的修行者,自然需要另外选派,于是太常卿把目光放在了学宫,打算派遣些学生去。” “是荣幸吗?” ()尽余晖 第158章 选其优者附 外面的光芒很是耀眼,直线飘射下的阳光,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尽情挥洒着温和,带着淡淡的暖意落到人们身上。 林亦的脸色与外面的阳光截然相反,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阴郁,像是要下雨的天空,像是那夜春雨末,像是前几日的官道树林。 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林亦都很讨厌别人对某件事称呼为荣幸之至,哪怕这件事确实非常重要,是他心中想的,他都讨厌这种认知方式。 世间总是有反抗的存在,即便弱小如蝼蚁,面对宽泛河流的时候,依旧有着想要越过河流的坚毅,甘愿用生命来躺过一条可有可无的河流。 林亦是活生生的人,是有着超越世间思维的修行者,基于某些修行者的思维,他还要高出半道阶层,自然对某些事物有更强烈的刺激意识。 视线如同帝国那条汇入东海的弯弯曲曲的河流,扫视整间屋子,再是目光到达外面,与炽热的光线交汇,有着浓烈的火焰在收敛。 梁兴居看不明白林亦的表情变化,第一次看不懂的青年会是林亦,让他感到有些怪异,没有继续张口说话,因为他知道林亦要说话。 果不其然,林亦开口说话:“很讨厌别人把荣幸之至加在我的身上,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都不会喜欢。” “当了两年渝关的守城军士,现在脱离军籍,算是半个军人。饶是帝国再没有良知的军人,面对南军元帅项信,都有着别样的激动。” “包括我也不例外,即便是这样,我依旧讨厌用荣幸之至来形容我的心情。对于项元帅有着深深的尊敬,却不代表我必须低于他……” “从前如此,往后照样如此。” 听着林亦说的话,梁兴居神情有淡淡的愕然惊讶浮现,半响之后,回过神来,倒觉得乏陈可善,没多大的新意,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十几年前,他是老祭酒的学生,帝国年轻一代的天之骄子,初次遇见云乾的时候。开玩笑打趣,面对这样的问题,云乾的态度简直和林亦一般无二。 时至今日,他都不明白,云乾当时的骄傲和自信到底来自何处,当时的云乾不过普通乡野村夫,没有修行的资格,更没有半点手段,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形容当年的云乾,完全不为过。 现在林亦面对他,面对心中尊敬的项信,依旧是和云乾一模一样的态度回答。那种十几年前的疑惑再次蒙上心头。 这种莫须有的骄傲和自信,到底是来自哪里? 林亦不会给他解答,梁兴居同样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回答完全没必要,提问显得特别愚蠢,站在任何位置,都有着固定的骄傲,不做愚蠢之事,人所共知的道理。 梁兴居吧唧吧唧了下嘴唇,起壳的嘴皮顿时滑溜贴合,他笑了笑:“照你刚刚的话,是否可以理解成,保卫南帅对你而言,是最普通寻常的事?” 林亦自信而谦虚的说道:“世间这么多百姓,不计其数的修行者,即便是如你们这样迈入天命境的强者,依旧做着最普通寻常的事!” “自然任何事在我眼中,都不过普通寻常能言,要是世间是否有不寻常的事,在我看来是没有的。” “人心善恶依然在,光明便永远挂在天空,高高在上。” 听到这话,梁兴居不知为何,像是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天空,是青色的瓦片,眼神即便显得特别深邃悠远,照样看不出半点不寻常。 梁兴居拍了拍手掌,算是给林亦的鼓励:“高高在上,好一个高高在上。只要光明永远在头顶,所谓的善恶便能主导世间万物的循序渐进,损坏泯灭。” 这些话,林亦没有认可,同样没有否定,只是静静的看着梁兴居,看着眼前的梁祭酒神情变化到底趋势那些方向在改变。 梁兴居说道:“不管你如何认为,世间都是如此。本来想着不该让你去,南境处于交界混乱地带,但太常要你去,就必须去。” “越国余孽频频挑衅帝国,太常在商议关于平定南境的事,让你去,对你的好处很明显。不管在何种情况下,接触南帅,对你都百利而无一害。” “想要做接下来的那些事情,你就必须接触到朝堂,朝堂中有分量的存在,除开两位丞相和太常卿,就只有军部柳如逝和南帅项信。” 知道林亦想插嘴说话,更知道他要说什么,梁兴居继续道:“至于你认识的军神李立青,五年前,再入咸阳,又退出咸阳的时候,他与咸阳朝堂的关系就已经断绝了。” “之所以还能出任河北道大总管,实在是皇帝陛下感念恩德,同时南境混乱不安,要提防渝关之外的王庭,必须派遣能够镇得住场面的前辈去。” “本该是柳如逝前去,不过他是军部尚书,坐镇中枢,且他是军部的将领,要是贸然北上,势必造成王庭的注意,有引发危险的可能性,因而选择军神李立青出任。” 林亦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是应该去趟南境。” 照梁兴居的分析,林亦能听得明白其中的意思,分析的倒没错误。柳如逝不可能去接触,太常卿坐镇皇宫不可能,两位丞相神龙见首不见尾。 且离偲回乡祭祖,暂时没有回咸阳,想要接触都没办法。传闻中的少相甘罗,倒是年纪符合。不过林亦觉得年纪太小,没必要去招惹。 无关权位。 年纪太小却能坐镇咸阳,担任三公中的丞相,位极人臣,要说这样的少年没点城府权谋,打死林亦都不信。同时他对自身有自知之明,要是斗智斗勇,怕是敌不过那位少相,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几番比较之下,倒是梁兴居口中的南军元帅项信很符合他的条件,在帝国有着赫赫威名,军方第一人。同时年过古稀,对很多事情都看得透。 没必须继续攀升权位,到了顶点,自然该选择平和度过,对于老者,林亦向来极有法子。 ()尽余晖 第159章 心若灰烬且风扬 屋内的氛围陡然凝滞,林亦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继续开口说话。梁兴居犹豫沉默了阵,想了想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此时不说,来日可能没有机会再说,且此时不说,林亦极有可能走上别的路,到时候避之不及,必悔之晚矣。 眼帘抬动,在屋内踱步来回,走了几个来回,梁兴居声音略显沙哑地问道:“你真的考虑好了,后面的那些事情还要继续做?” “你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正大光明的手段你没办法用,当年那场风暴中,已经有太多不该死的前辈死去,想要找出证据是完全不可能的。” “只有用那些最阴暗的手段,可你想过没有,那位殿下是何等样的存在,除开皇帝陛下之外,整个帝国还有谁可以忤逆他?” 说着,梁兴居瞬间停歇语句,脸色阴晴不定沉默,眼神深深显得苦楚,半响后,才是说出局意味深长,又匪夷所思的结论。 “连是桃源都不可以……” 林亦顷刻间回过神来,想着梁兴居口中的桃源二字,之前离开晋阳的时候,李立青给了他两张纸,上面有神秘图腾,有桃源二字。 时至今日,他都没有搞清楚桃源二字代表的意思,不过听到梁兴居说桃源都不可忤逆那位殿下,之前湮灭的好奇顿时出现。 视线远射,落到屋门的梁兴居的背影上,淡淡从袖兜里面取出李立青给他的纸张,几个月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放在旁边的桌案上,同时朝梁兴居问道:“桃源到底是什么东西,有着何种神奇的事务,居然让知道的都拿它来做比较。” 梁兴居回头,正好瞧见桌案上的那张洁白纸张,纸张上面写着两个字,字迹很是飘逸灵动,充斥着让人琢磨不定的神秘意味。 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梁兴居身体微颤,走到桌案前,手微微颤抖了两下,捏起桌案上的纸张,瞧着起来描写的两字,呼吸急促之间使得他脸色渐渐难看激动起来。 转瞬间注视着林亦,似想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失落后急忙问道:“这道纸张是谁给你的?” 不是道不可回答的问题,林亦直白道:“年前我离开晋阳的时候,军神李立青给我的,当时不明白桃源和纸张的含义,所以一直放在身上。” 另一张带着神秘图腾的纸张,林亦没有拿出来,瞧着眼前梁兴居的模样,他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倒不是不信任梁兴居的品格,实在是眼下没有这种必要。作为学宫祭酒,帝国读书人的领袖,梁兴居若是连这点宽容的品格都没有,也坐不上学宫祭酒的位置。 “军神李立青?” 梁兴居失落地放下手中的纸张,想到之前三位桃源先生出现在世间的种种举动,想到关于陇西道李家的传闻,骤然间变得悸动起来。 “你这件东西,给景云看了没有?” 不明白梁兴居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可以看,还是不可以看? 林亦想了想,老实回答:“之前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从来没有拿出来过,自然没有给他看过,若不是今日听到你的话,才想着问问。” “长此以往下去,怕是这张纸都会成为废纸,被随意丢掉。” 听听林亦的话,梁兴居眼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愤,同时带着点无奈:“下次见到景云,你可以把这东西拿给他,到时候必然有着极大的惊喜等着你。” “不过,他脸色肯定极为不好,那时候面对他,要懂得察言观色,能够不说话,就绝对不要说话,可以免去你很多烦恼。” 一张纸,能够引起景云平淡如水的性子这样大的变化? 林亦不相信梁兴居说的话,却相信梁兴居在这些事情上不会撒谎,且不会对他撒谎,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收好纸张,林亦不解道:“这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能够让你产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还有桃源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向林亦蒙昧无知的表情,梁兴居就想要发笑,而笑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悲哀,笑不出来,无奈地解释道:“桃源是一处神奇的地方。” “世间修行者极多,天资高绝者更是数不胜数,千年前修行道义昌盛,比帝国略早的有座世外圣地在陇西道拔地而起。” “当年的陇西道世外,不过是修行强者为家族建立的善于修行之处罢了。后来此世家感东方混乱割裂,遂而有统一天下的雄心。” “至此,这座起于陇西道的世外平淡过些时日,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世外子弟的加入下,世家辗转十几年建立起一座庞大国度。” 林亦呼吸沉重:“是帝国?” 梁兴居点头:“正是现在的大秦帝国,世家正是皇室赵家。而当年的世外,正是纸张上面的桃源,赵家先祖建立桃源。” “帝国建立,赵家先祖修行境界高深,堪称世间第一强者,连是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的世外修行者都不敢招惹,有赵家先祖坐镇的桃源,成为帝国的守护者。” “但不管如何来说,皇室和桃源都一脉相承,两者之间的关系,有点若即若离,又感觉密不可分,桃源是赵家最有力的支持者。” “至于你手中的纸张,能有什么作用,我不得而知。当年的传闻太过久远,有着几百年,我在书上看过,不知真假,要你问过景云才能知道。” 听完这些,林亦的呼吸沉重如牛喘息,半响后恢复平常。想到赵家先祖建立桃源,帝国同样来自赵家,脸色顿时白了几度。 以前还想着,走入世间最尊贵的世外,便能拥有无双的权威,能够替兄长报仇。现在知道凶手是谁,桃源又知晓,近在眼前,可他的心情却是如坠深渊。 桃源是赵家先祖建立,自然会保护赵家子孙,至于那位即将继承帝国的殿下,更是桃源重点保护对象,怎么可能允许他出手。 想到这些,林亦心累到极点。 仍旧不愿放弃! ()尽余晖 第160章 往事能回味不敢言 即便是如此,林亦依旧明白自己心之所往,脑海里面想要做的事情,无论面对何种不可测的境况,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做。 何况为兄长报仇这样贯穿一生的事情。 十几年前,他和兄长初见世间的第一轮圆月的时候,两人彼此相视一笑,就确定对方是彼此之间一生一世的亲人。 那段凄然的时光,林亦和云乾活的异常艰苦,两三岁的林亦只是蹒跚学步的幼儿,即便拥有极其清晰明确的思维,没有强壮的体力,依旧无法做到成年人能做的事。 在这样略显的蛮荒的世界,到处都充斥着原始古老的味道,随处可见都是他们不曾见过的东西,再清晰的思维都会短暂的紊乱。 那段时光,是云乾不断庇护着他,饿了的时候,云乾会去野外给他挖野草吃,渴了的时候,云乾则是手扳竹筒给他打水。 说来倒是奇怪,两名本该同龄的青年,到了崭新的世界,林亦需要重新来过,而云乾则必须承担起兄长,乃至长兄如父的责任。 林亦认可这位兄长的付出,从心底里面认为他是自己在这样的世界唯一的亲人。面对抢食的乞丐恶霸,云乾会毫不犹豫站在林亦的面前,帮他抵挡那些脚印。 渐渐懂得自我生活的时候,云乾在家乡拥有一些人脉和资源,让林亦生活在家乡,而他自己则是去实现多年前没有想过的志向。 云乾离开家乡,到达帝国咸阳学宫,开启了入学宫修行的生活,而后从军,做到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寒门侯爷,成为帝国三军之北军元帅,功盖当世。 兄长的功成名遂,使得林亦的生活越加好,十余年时间,辗转几次回到家乡,林亦对兄长云乾的思念越发浓烈。 不料终是噩耗传来,帝国北军元帅,他的兄长云乾在西疆受到西方诸国联合伏击,数万北军精锐烟消云散,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侯爷,同时是帝国有史以来唯一位战死沙场的元帅出现。 家道中落,林亦不相信至亲的兄长谨小慎微到那样的地步,会被西方诸国知晓路线提前设伏,后来几个月家境不复从前。 林亦干脆解散了家中的奴仆,踏上为兄长找出真相的路途,辗转流离失所,他走到了河北道边境渝关,成了名渝关守城的军士,同时暗中打听来自帝国的消息。 越是边远的位置,这些守城军士们没事情做,自然会嘴碎,靠说些故事和传闻来打发时间。正是因为明白这点,林亦才选择暂时留在渝关。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让他摸到蛛丝马迹,同时联系到了当年曾去过家乡,且在兄长帐下当亲信的胡昌,两人开始书信往来。 通过军士们听说的传闻,林亦不断推断联想,终是确定第一目标,便是晋阳中的都知兵马使,当年押运粮草的杨继新。 于国内运粮的杨继新,在战场上都是一往无前,在国内却突兀地慢了几天,导致早该和北军连接上的粮草断掉,使得北军不得不背水一战。 平日运粮如神的杨继新,在国内一马平川的疆域里,为何突然速度减慢,乃至连着慢了几天,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林亦极为不解。 但他明白,杨继新决然逃不开兄长的战败殉国。 …… …… 困难不能打倒林亦报仇的决心,心里仍旧有淡淡的震惊不能排出脑海,桃源庇护着帝国的皇室,桃源和赵家有如此密不可分的关系,都让他感到沮丧。 原先想要借着学宫一步登天,走入帝国最强的世外,是他全部计划最关键的一环。特别是当他知道幕后真正的凶手时,这种想法最是强烈。 念头还未付出实践,就给他当头一棒。 桃源庇护赵家皇室,身为帝国殿下,自然是桃源庇护的重中之重,任是何等强者来袭杀,都落不到半点好处。 瞧着林亦失神落寞的模样,梁兴居感到无可奈何,有些怜悯,又觉得同病相怜。曾几何时,他不是和林亦一样想要为云乾报仇的人。 但当他知道幕后凶手是谁时,当他接过老师留下的学宫祭酒的位置时,看见学宫堆积学习的学生时,那种报仇的决心一再被打压,渐渐收敛落于角落。 那人是帝国殿下。 而他是学宫祭酒。 他需要为帝国的未来考虑,更要为学宫的学生们考虑,还要为帝国千千万万的读书人考虑。若他形单影只,一切自然可以,但他不是,学宫走到如今的位置不容易,不能在他手中毁于一旦。 梁兴居悲戚戚地瞥了眼外面的光,感叹似说道:“有些事情,本不该劝说你。只是面对如此这般的情况,你应该先压制压制。” “如以前,你面对的可能是虚无缥缈的仇人,而现在你可能要面对的是整座帝国,或还有帝国尘世之外的强大修行者。” “当年为何有那场风暴,连是御史大夫,连是诸多归老不问政事的名宿尽皆甘愿赴死,你能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其中意味自然明了,无非是保护那位坐在储君位置上的太子殿下罢了。皇帝的儿子虽多,可名正言顺的储君,只能是先皇后嫡长子。 连是修行参天的桃源都对之置之不理,可见那位殿下拥有何种不可估量的力量。桃源连是自家弟子都不愿出面,能预料到林亦做这件事的难度。 不管怎样来说,桃源都是帝国定海神针般的存在,梁兴居没有开口诋毁桃源半句,他不想因心中那些不忿的念头,做出有损桃源威仪姿态的事情。 同事他看不懂,李立青给林亦这张出自丹夫子的纸张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当年在帝国的传闻,起于陇西道世家的秘密,不知道真假。如若是真的,更不能再林亦面前谈及,军神不知道是一片好心。 传闻为真,林亦一步登天,未来走到高高在上的位置,即便做不到惩罚那位殿下,在云乾墓前赔礼道歉是可以做到的。 毕竟……桃源在帝国之上! ()尽余晖 第161章 世家子 千年前,桃源在帝国拔地而起,同样帝国在陇西道拔地而起,陇西道世家为赵家建立现在的大秦帝国可谓立下赫赫战功。 在建国的百年时间内,陇西道世家可谓权倾天下,拥有着帝国无与伦比的权势,连是出现了几位异姓王,数不清的侯伯。 有着桃源这样世间顶尖的修行者势力坐镇帝国,倒是没有陇西道世家觊觎赵家的帝位。无法坐上更高的位置,自然要享受位极人臣的荣华富贵。 陇西道世家子弟在帝国权位很高,做出的事情愈发肆无忌惮,连连挑衅帝国的权威,连是诸多百姓都无法容忍,何况是拥有无双权力的赵家皇室。 但陇西道世家在帝国建立时立下无可睥睨的丰碑,尤其是陇西道世家之首的李家。赵家和李家在千年前便是陇西道世家领袖,两者来来回回有几百年的姻亲关系。 桃源赵家先祖无可奈何陇西道世家的猖狂,倒是李家在帝国拥有两位异姓王,家族中的子弟却是半点没有骄奢淫逸,反而过得如履薄冰。 赵家皇室不想担着狡兔死走狗烹,兔死狐悲的尴尬境地,但陇西道世家实在太过猖狂,虽然对赵家皇室拥有极高的敬意,无奈在帝国之内的横行无忌,做出许多天怒人怨的事情。 实在是有心了解,又不知道如何出手,陇西道世家为建立帝国付出何种努力,是帝国百姓都看得见的,现在清理实在是让人觉得心寒。 赵家先祖在桃源邀请李家的老祖出面,两人在桃源中密谈几个时辰,后来李家老祖离开咸阳,宣布李家三百年内不入咸阳。 回陇西道扎根,悼念李家先祖在陇西道孤苦无依,同时两位异姓王都请辞削爵归老,要是皇帝不同意,就要跪死在大殿之外。 无可奈何之下,皇帝同意两位异姓王削爵归老的请求,同时将陇西道一郡之地赐给李家,并赐下侯爵之位,可世袭罔替,连是一郡之地都永远是李家领土。 基于此,李家老祖离开咸阳的时候,看着满目琳琅的咸阳城,吟诵了首早已写好的感怀诗句,诗句中可谓将故土之情嵌入骨髓,让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同时深深恶心了把在咸阳作乱的陇西道世家,见李家毅然决然离开咸阳回陇西道,那些世家老祖们都觉得脸上挂不住,心中又念念陇西道传承百年的祖地。 再是加上李家老祖离开前,让他们一起回去的邀请,这些世家联合着商量下,既有迫于无奈,又有真的思念,皆向皇帝请辞归老,削爵回陇西道。 皇帝推脱了良久,最后无奈同意,却都给这些请辞的世家侯爵之位,世袭罔替,同时封下领地,可以永远承袭。 当然不会是如李家般的一郡之地,但都是面积不小的县城,那些家族满心欢喜离开咸阳,依旧有着念念不舍。 至于那些不肯离开咸阳回陇西道的世家,辗转半百之年,悄无声息间没落的没落,被抄家灭族的灭族,下狱永生为奴,或是流放的不计其数,手段很是轻巧决绝。 倒是回归陇西道的那些世家安然无事,后半百之年,回陇西道的那些世家明白过来,当年李家老祖离开时,诵的那句诗到底何意。 纷纷上门感谢,陇西道诸多世家,还如百年前一样,以李家为首,赵家皇帝起于陇西道,因软硬手段驱逐世家,使得赵家对陇西道世家多有愧疚。 从此,年年都有咸阳的赏赐到达陇西道世家,而这些世家仍旧如建国初时那样,对赵家皇室有着极高的尊敬。不仅来源于桃源的压迫,更有对赵家的情谊。 几百年来,陇西道世家一直遵守着当年的约定,家族中除了零星几人进入朝堂之外,再无明面者进入,而进入朝堂的这些世家子,基本上没有承袭爵位和继承家主的可能性。 当年从军的李立青正是如此,即便李立青在帝国拥有这样高的地位,陇西李家的家主都不是他,现在的李家家主是他的侄儿,正是中年鼎盛。 …… …… 桃源建立不过千年,在三大世外之地中,拥有着极高的声威,正是如今桃源中两位老夫子立下的功劳。 仙林和天宗传承几千年,在东方大地还是蛮荒割据时,仙林和天宗就从西方和北方拔地而起,开始踏入修行的世界。 仙林在西方拔地而起,西方向来国运昌隆,在几千年前就有古国屹立,自然不会在意东方这片混乱不堪的土地。 而天宗在北方,生来讲究刻苦修行,越是艰苦的环境对他们来说越是美妙,且当时的漠北还不是如今的漠北,物草丰美,水域茵茵,很是赏心悦目。 没想到几千年过去,倒让桃源后来居上,隐隐成为世外之首。帝国千年发展,重视人才培养,不拘一格,自然而然培养出许许多多优秀的人才。 而两位桃源老夫子,便是赵家先祖最得力的两名徒弟。 …… …… 离开梁兴居的屋子,怀中揣着那张纸张,心里惴惴不安,同事又有淡淡的好奇,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景云。 李立青给他的纸张,关景云什么事情? 念及于此,估摸着时间,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景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事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寻找景云的事情,林亦觉得可以暂时放一放,实在是没办法,不是他不想找景云,对于谜团,他比谁都还要好奇,可实在是找不到。 之前找景云都有些办法,这段时间景云不出现,找起来的麻烦肯定极多。而且他还要在学宫里面上课,要去南境,必须尽快提升修为。 不管是报仇,还是在南境活下去,修行都必不可免。 早日突破离窍巅峰,到达破障境界,就能早日脱离基础四境。到现在,林亦对于四境之上的三境向往越来越强烈。 破障境界是道最后的门槛,要想迈过去,必须先把离窍境界迈过去,林亦隐隐间有种临门一脚的感觉,只是不知道脚该放在哪里而已。 接下来,唯有细细钻研。 ()尽余晖 第162章 不一样的密函 …… …… 前些日子的那桩案子,搞的咸阳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世间最受尊重的学宫学生被杀,那朝百姓来看,都不是简单的事。 咸阳府这段时间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平日正常的三餐都难以保全,一旦咸阳令有要求,立刻下去探查搜集消息,半点时间都耽搁不得。 同时太常寺更是时常出现在咸阳府门口,两家一起整理各项资料,连是平时咸阳府根本看不到的资料,都能被太常寺给找出来,一一对照是不是存在纰漏。 即便是这样马不停蹄,日夜颠倒查案,依旧只能找出些不那么重要的蛛丝马迹,想要继续深挖下去,实在是难比登天。 坐在堂前的令狐后仰着身子,仰着脑袋注视天花板上面的片片黑青瓦片,宽大肥胖的手掌抚摸着肚皮,比前些日子还要瘦削些。 想着之前肚子还有点肥油,现在都只是空荡荡的肥皮,让令狐感到好一阵郁闷,即便如此抓紧收集线索,依然是确定不了半个嫌疑犯。 至于那两名洞源境的修行者,早就被暂时搁置,目前为止,找出杀学宫学生的凶手是最要紧的。两名洞源境死者,他不好查,也没必要抓紧查。 之前皇帝陛下给过他命令,想要查案就可以给他职权,让他随意不用顾忌任何人查案。因而对于两名洞源境修行者的案子,他准备暂时放一放。 一击毙命,能转瞬间击杀两名洞源境修行者的凶手,岂会是一般境界的存在,少说是朝真境界,往大了说是天命境界。 都不是他现在可以度量的存在,还是先搁置搁置,反正大理寺不会插手,更不敢插手,他可以安然自得的查案,还不用担心大理寺发出令来责怪什么。 毕竟江文通自己都没有做好的事,最后找到皇帝陛下哪里,想要撤销大理寺查案的职权,就该给憋着,啥话都不能说。 一旦说话,就是别人手中握着的把柄,将来出现什么意外,随时都可能被拿出来成为攻讦的武器。江文通坐到大理寺丞的位置多年,再不聪明,这点思量还是有的。 能稳坐咸阳官场,且步步高升到如今的大理寺丞,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圆滑世故,溜须拍马可以办到的,过人之处江文通是有的,只是上不了台面而已。 轻轻抚摸着肚皮,又是重重拍了两下,令狐眼神失落地感慨道:“本想着能免费吃几天大理寺的饭,没想到几天时间就被放出来咯!” “也不知道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既然交给别人,何必又交给我,显得两面三刀,不仁义,还把我给框进去咯。” 外面传来飘飘的香味,令狐伸着脑袋往天空瞥了眼,日上三竿,正是要吃饭的时辰,最近这段时间,吃饭的时间都颠倒了,怎么可能不瘦下来。 正准备站起来去吃饭,有道人影快速跑进来,抢在饭菜到达之前来到令狐的面前,一脸激动的伸手递出书中摊着的信封。 令狐没说话,嗅了嗅鼻子,香味中有着他异常熟悉的味道,心想肯定做了红烧肉。慢吞吞地接过信封,极其缓慢的打开,注意力完全没在密函上面。 看到饭菜端上来,正想要丢下密函去吃饭,想到手中的东西,随意的瞥了两眼,霎时间温和的神情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肃容。 没再理会饭菜,蹙眉盯着密函上面的讯息,随手挥了挥站着端茶递水的属下,连是吃饭的胃口都没有,想了想吩咐道。 “快去太常寺,请太常卿来咸阳府议事,不管如何,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太常卿给我请来,要是半个时辰内看不到太常卿,唯你是问!” “去吧。” 苦着脸的下属脸色煞白,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眨眼消失在院子外面,随后听到马车和烈马嘶鸣的叫声。 马蹄声响起,后又车轮滚动出府门。 令狐深深瞧着密函上面的讯息,眉头一度变得特别紧促,说不出的严肃,更是从未有之的严肃。要是上面的讯息属实,咸阳将会有着无比剧烈的颤动。 静静等待太常卿的到来,脑海里面思索如何解释做答,找出最优秀的解决办法。不断思索着,导致旁边摆着的饭菜都无福消受,渐渐敛了温度,变得冰冷起来。 …… ……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的样子,外面响起马蹄声,还带着悠远的车轮滚动声。令狐豁然起身,摆手来人把桌上的饭菜撤出去。 翘首以盼地等着太常卿仝致远的到来,目力所及皆是远方,此刻令狐的倾述欲到达顶点,从未有之的强烈。 不怪他急不可耐,实在是密函上面的讯息太过骇然,一旦这些讯息被传出去,将会是场不小的风暴,他必须要慎重对待。 现在令狐能想到的就是仝致远,这位深受皇帝陛下器重信任的太常卿,执掌皇室太常寺多年,隐隐朝堂第一人,是目前他必须与之商议的不二选择。 容貌苍老,精神矍铄的仝致远,挺直胸膛在搀扶下慢步走入咸阳府。令狐无可奈何,只能快速跑出去,屏退左右,亲自搀扶仝致远朝里面走。 同时在仝致远耳边低声道:“太常啊!不查不知道,一查大事不好,现在查出大事情,都不知道给怎么办,只能想你给我出出主意。” 仝致远肃然端正,神情微雅:“放心,没谁敢动你。陛下既然安排太常寺和咸阳府共同查案,那老朽便与你站在一起,再大的事情,若是查出来,老朽都能帮你扛一半。” 令狐隐隐觉得不对,又满怀感激道:“如此道来,多谢太常鼎力支持。今天这道消息不同寻常,若是确凿,怕是会牵扯以前的大案。” 仝致远向前迈步的脚突然停住,面色严肃警醒,问道:“什么大案?” 令狐瞥眼周围,声音沙哑低沉,说道:“当年云侯的案子!” 登时,仝致远如遭雷击,精神矍铄顿时垮了一半,颤抖两下身体,指了指前面,让令狐把自己扶进去。 脸色微白的令狐紧紧扶着太常,捏的无比用力,生怕太常倒下去。 ()尽余晖 第163章 蛛丝马迹千万缕 令狐屏退左右,坐在仝致远身边,低声说道:“前些日子,我派人去河北道查关于那名学生的事,结果今晨给我反馈回来,写的大不妙啊!” 仝致远眉头紧皱,脸上似有着郁结难消的情绪没有得到释放,沉默思索令狐刚刚的话。虽然没有具体指代什么事,但他已经有种不好的感觉。 北军主要坐镇的便是河北道,驻军位置是渝关后面的盛乐城,而河北道诸多世家在很多年前拥有极高的威势。 王家又是河北道世家的领袖,要是真的查出和当年云侯在西疆兵败的联系,想必整个帝国都会为之震动,河北道将会陷入难以平复的磨难动荡之中。 还未说,仝致远相信了令狐的话,开始思考解决的办法,同时了解具体是那些方面被查出来,轻言细语地问道。 “你细细说来,看看到底能不能确定,如若能确凿,这是件重大的发现,必须上奏给陛下,让陛下亲自来裁决。” 令狐点了点头,对仝致远的办法深以为然,觉得本就该是如此,说道:“太常说得有道理,若是确凿,你我二人是担不起这样的大事,依照陛下对云侯的信任,想必他不会坐视……” 想着某些事情,仝致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令狐的那道疑惑。当然令狐不需要仝致远的回答,只是抒发感慨而已。 坐在咸阳令位置上多年,令狐从来不惹事,面对某些咸阳的官员都是和颜悦色,可以置之不理的,都会选择置之不理。 但若是些必须强硬的案子,即便是高令狐几阶的官员亲自前来说情,或是以势压迫,他都丝毫不为所动,在他眼里此刻该是什么,就必须是什么,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 因而在咸阳官场中,令狐的名声向来不好,很少有官员选择主动招惹令狐,即便是对上令狐,都会选择暂避其锋芒。 无他,没必要招惹。 不过说起来,令狐除了有时候人品卑劣了些,做事情侦缉倒是好手,这些年来,咸阳府积压的案子,在他手中都处理的差不多,偶有几件难以解决的,都选择暂时分析撒网,等到有条件或线索时,一步到位解决掉。 令狐直言道:“那名学生是河北道王家的嫡子,名叫王涛,性格倒是沉稳,做事情果敢坚决,在学宫中刻苦修行,说起来倒是好苗子。” “不过据晋阳打听来的消息,他们都说王涛在外性格虽然沉稳,偶尔却显得异常阴翳邪恶,做事情不择手段,极其喜欢虐杀。” “具体原因可能是王家内部的争斗,导致王涛幼年时受到过几次不同程度的刺杀,使得本身稳定的性格偏执起来,精神上出现细微的偏差。” “据去晋阳查消息的探子来报,王涛在离开晋阳到学宫之前,为王家做了几件事,其中最重要的是最后那件事情。” 仝致远皱眉道:“他做了什么事?” 令狐把之前拿到的密函递过去,递到仝致远的手边:“在晋阳暗中查探个人,查到之后,把那人杀掉。” 疑惑地拿起密函,仝致远枯槁瘦削的脸颊微微颤动,眼帘抬动在最上面,眼睛睁大到了极点,浑浊的双眸在此刻异常明亮。 从头到尾看完密函,仝致远手掌啪嗒拍在桌案上,偏头盯着令狐,眼里散发着淡淡的冷意,好似要将王家捏碎般。 “你确定密函上面的是真?” 瞧见仝致远的表情,令狐有些疑惑不知所措,自己都还没讲后面的事情,怎么太常的情绪波动如此大,这么快就要捏碎王家。 他撅了撅嘴,舔了舔嘴唇,肚皮传来微微的咕咚声,说道:“旧时不确定上面的信息到底是真是假,不过派人去核查,想必最近几天就会有消息。” “当然按照他这样的说法,自然不能确定,可后面收集到的那些信息,则是显得十分重要,上下联系起来,可能性极大。” 说着,令狐口渴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算是填了填肚子,继续说道:“胡昌是云侯帐下的亲信,完全没道理,王家为什么要动手杀他?” “在有些卷宗里面记载,胡昌当年能在晋阳里面继续当官,且是隐姓埋名,是得益于北军都知兵马使杨继新的庇护。” “两者都在云侯帐下当过军,胡昌是云侯的亲信,杨继新是云侯帐下的大将,云侯又对杨继新有知遇之恩,提携胡昌倒是说得过去。” “但让人不解的是,胡昌为何要隐姓埋名,且从之后,再也没有和杨继新有过瓜葛,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杨继新给他安排的。” 仝致远脸色越发难看,神情显得肃穆恐怖:“两人都在前后不足一月的时间内死去,王家不是临时起意要杀胡昌,是早有打算,之前没找到而已。” “杨继新的死,让他们找到了胡昌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之下,他们找到胡昌,将之杀害。所以,他们是要解决云乾留下的那些人。” “杨继新和胡昌,他们的死有关联之处?” 令狐点了点头:“两人前后被杀,杀杨继新的凶手到目前都没有找出来,然后王家就杀了胡昌,不排除王家是想要为杨继新报仇。” “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杨继新是破障巅峰的修行者,而胡昌不过是普通人,且在杨继新死亡的现场,发现了杨继新的夫人,也就是王家家主的女儿。” “杨继新的夫人是自杀,场面中有两者相斗的痕迹,有深深浅浅的剑痕和脚印,可以推测出,杀杨继新的是修行者。” “基于此,可以排除王家杀胡昌不是想要为杨继新报仇,而是本来就想要杀胡昌。而且,杨继新似早就知道自己要死,提前解散了家中的奴役,让人带走了他的儿子。” 听到这些分析,仝致远的面色微沉:“凶手杀杨继新,王涛杀胡昌,再之后,王涛被人杀死,你说杀杨继新和王涛的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人?” ()尽余晖 第164章 云字号 令狐带着笑意地看向仝致远,连忙顿首道:“这种可能性是目前为止最大的可能,不过我们查不到杨继新被杀的真正凶手,知道了没用。” “而且只是可能性极高,并不是说真就是同一人。要是可以确定,就能直接从杨继新的案子出手,或许要容易查的多。” 听令狐的分析,说的不无道理,仝致远点了点头:“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要查,实在不行,连杨继新的案子一起查,反正归大理寺管。” “现在大理寺不敢出手,即便你们想要插手他们的案子,他们也没办法说什么话,否则就是挨打讨骂,要是他们真敢阻止,老朽必在陛下面前参大理寺一本。” 满面肃容正义的仝致远义愤填膺,令狐肥胖的脸颊抖了两下,笑起来脸都有些发颤,很是肯定感谢的朝身边的仝致远作揖行礼。 在职权范围内,咸阳府和大理寺其实有很多交织的地方,以前当面临交织问题的时候,都是大理寺想要便要,不想要直接给咸阳府。 对这样的事情,令狐只能看着无法说半句话,实在是大理寺总得来说没错,只是有点不道德罢了。且大理寺丞江文通是九卿,而他不过是咸阳地方官。 明面上市咸阳的官,算是走进了帝国的权力中心,可细细钻研,还是和以前一样,咸阳府最是不好当差,往前面走点低点都好。 咸阳官员太多,比咸阳令高的官更是数不清,掌握帝国都城咸阳的刑侦抓捕,听起来很是权高,实际做起来,能发现是难如登天。 在咸阳作乱的公子哥,不是哪位九卿的子孙,就是某些盘踞咸阳百年的世家子弟,再或是些隐退大儒的后人。 看起来隐退大儒好欺负,可他们门生故旧遍天下,如言正忡般的大儒,两位丞相皆是出自他门下,还有些常年为官,深受陛下器重的老官是他的挚友。 比较起来,要是想要惩罚言家子孙,不是要掂量两位丞相和言正忡门生故旧的颜面,基于此,咸阳令可以说是咸阳最憋屈的官。 现在仝致远准许令狐可以去夺取大理寺某些职权,对令狐这种不喜争权的人而言,也是好事情,至少不用受制于大理寺。 高兴了阵,令狐恢复之前的严肃郑重,继续说道:“杨继新被杀的案子本就是疑点重重,据说在杨继新死前,他家的宅院有着浓郁的血腥味。” “且清理杨继新尸体的时候,他家宅院中有着横七竖八的黑衣尸体。黑衣尸体全部是在院子里面死亡,都是被飞剑杀死的。” “可以确定,在杨继新被杀之前,有另外的一批人前来杀杨继新。再是结合,杨继新死之前,黑冰台曾去找杨继新问过话,有些诡异之处。” 打断令狐继续说,仝致远微眯着眼,一道寒芒自眼中一闪而逝,嗓音低沉:“当年云乾的事,即便经历了场席卷咸阳的风暴,死了几位重量级官员,陛下依旧没能放下。” “明面上季知常带着陛下旨意去问候北军,实则是在调查当年云乾的事,毕竟当年云乾兵败,与杨继新运送粮草失利,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 “所以陛下才会让季知常见杨继新一面,不至于怀疑杨继新这样位在北军中有赫赫之功的兵马使,却还是想要知道些当年运粮失利的原因。” 点头如捣蒜,一点就通,令狐明白了些:“杨继新见过季知常后,一群黑衣人上门刺杀他,不曾想他是破障巅峰的修行者,被反杀。” “而那群黑衣执行的命令,可能是当年云侯事件背后真正的凶手,而真正杀杨继新的人,可能也是为了云侯的事情而来。” “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杨继新夫人为何会是自杀,且两人明显是死在一起,杨继新夫人先于杨继新而死,她知道杨继新必然会死。” 令狐摸着自己的下颌,没有半点胡须:“要么她知道凶手比自己丈夫境界要高得多,要么她知道杨继新一定会选择死!” 瞧着令狐神秘意味的话,仝致远蹙眉看向他,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令狐隐晦一笑:“因为愧疚……” 此话一出,仝致远顷刻间便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没做任何回答。没办法做回答,同样不想做回答。 仝致远总结似说道:“不管如何来说,王家和当年云乾的事,肯定有着难以知晓的关联,你可以去查查……” 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忽地转身补充道:“关于当年事的卷宗,可以去黑冰台和太常寺调取,任由你查看,不过不要带走。” “至于王涛被杀的案子,不可懈怠,能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就尽量去查,学宫会配合你们调查,但不要过分。” “……” 目视仝致远的背影渐渐远去,令狐松了口气,把他知道的全部告诉仝致远,是目前为止他能想到最保险的办法。 太常卿仝致远在帝国,在皇帝陛下眼中的重量不是他可以比拟的,同样在面对这些困难的时候,仝致远能够起到的保护作用最是明显。 收起桌案上面的密函,叠在一起,平平整整用薄纸包起来,提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云字号绝密关联。 放下毛笔,朝外面喊了句,对进来的属下吩咐道:“把这些密函存档,放在最里面的那层,一定要注意里面的密函是否还在,万不可有所泄露。” 交代完一切,吃饭的时辰过了好长时间,肚皮再次响起来,令狐百无聊奈地收敛起肃容,堆砌出满满的笑意。 …… …… 咸阳的夜晚很亮。 之前那段时间的月亮,是今年来最暗淡的月亮,据西齐天池的回复,是月缺太暗光线无法直达世间的缘故。 百姓们最多看个热闹,倒是没想过能注意,明亮的月光能带给咸阳更加安逸的夜晚,流连在咸阳街道上的浪荡公子,显得形单影只。 咸阳的姑娘,最是美丽。 ()尽余晖 第165章 不可方物 咸阳的夜景最是美丽。 灯火阑珊处,曼妙倩影来来回回。 地面上有着无数被光线拉扯的影子,绵延到极长的位置,在微风中开始慢慢的摇曳,有道白衣胜雪的公子走在繁华街道上。 夜市中,街道两边摆满了商摊,沿街叫卖的商贩肆意地吼叫着,丝毫不用顾忌在夜晚惊扰百姓们的美梦。 不夜的市集,自然没有夜晚。 模样清俊的景云意兴阑珊端起酒杯,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姿态显得慵懒自然,酒杯落在饱满的唇边,一饮而尽。 折扇摇起的清风,暗淡夜晚里面,对面不远处的酒楼被风掠过摇旗呐喊,散发着阵阵让人沉醉的酒意。 两杯酒下肚,景云白皙的脸上出现抹淡淡的红润醉意,略带光泽的脸在昏黄的灯火里显得异常俊秀帅气,让人瞧见难以忘却。 靠着窗边,折扇轻摇,脸上带着微微的醉意,还有如阳光般的温和笑意,使人如沐春风。那张脸,使得走过酒楼瞧见其面容的女子,都痴痴停留片刻。 等到前面有人催促时,依依不舍的离开。到底是没有勇气,不敢轻易走上酒楼,帝国的女子风俗彪悍,终是极少数能做到不畏目光,依旧敢言直上楼。 视线在街道上来来回回,百无聊奈的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道倩丽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沿着街道打算远去,站在路口又带着迷惑的神情,似不识路。 咸阳很美。 咸阳的女子更美。 景云站起来,往桌面上丢了几锭碎银子,又是端起酒杯把倒满的酒满饮,面带笑意自言自语:“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良辰美景奈何天……不知今宵酒醒何处!” 说罢,晃晃悠悠走下酒楼,顺着之前瞧见的路线走去,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想着自己心中的那些事情,真是觉得不畅快。 世间能做的事本就少,前些日子出面阻止关仲子和聂束君的交手,本想着能够掺和,再不济可以和他们比拼几下。 不曾想,当他到达的时候,两人居然直接躲开了他,然而他是不愿放弃的,又是找了一段时间,等到两人真正分开时,他又觉得自己错过很多。 找上关仲子,没想到关仲子完全理他,直接一路南下,搞得景云的心情很是糟糕,只能喝些酒麻痹自己。 在夜市好些天,终是寻到有趣的,自然不愿意错过。酒随时都可以喝,有趣的人儿却是难以遇见,一旦遇见,绝不可失。 …… …… 少女很美,美到不可方物。 完美无瑕的脸,琼鼻高高挺拔,双眸闪烁着光亮,如同夜晚闪耀在天穹的星辰。如若说何夕是东方典型的美,那眼前少女则是略带西域美感的女子。 黛眉微皱,越是往里面走,两边的灯笼愈加稀少,偶尔走远可以遇见一两盏,稀疏的光线配上不算明亮的月光,使得这条街黑暗。 少女的手很是白皙,紧紧握着柄剑,越是没入黑暗,少女身上的寒意越发刺骨,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和杀机。 踏着碎步走在街道正中心,眼神时不时掠过两边的房屋,黛眉越发的紧促,有种别样的美感,走着走着,少女忽地停下脚步。 骤然转身,看向后方那条寂寞的街道,想着刚刚那阵莫名的厌恶烦躁,她坚信自己的感知从来不会出错,即便是错,也是这样环境的错。 这条街道她不懂…… 连是这座城,她都不懂。 声音清雅典范,语调特别平稳,极其好听,配上脸上的神情,更是容易让人如痴如醉:“跟了一路,你可以出来了。” 空荡的街道没有半点回响,唯有她清冷的声音在回荡,逐渐再次传入她的耳目,脸上出现瞬间的疑惑,有些怀疑…… 景云坐在店面的阶梯上,望着前面背对着自己的少女,身形曼妙,让人着迷,随手从腰间取出酒壶,是他在酒楼里面随意找的。 自顾自喝起来,又听见少女带极致冷意的提醒,景云抬起小指,在耳朵里面掏了掏,等到声音停下来,才把手指取出来。 “姑娘,我在你后面。” 听到响音来自身后,少女惊讶地转过身体,双眸带着讶异,注视着坐在阶梯上的青年,白衣胜雪偏偏贵公子的形象,实在是和周围的环境违和。 景云瞧着少女惊讶的神情,还有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心想自家老爷子不是早就忧心婚事,要是把这样的女子拉回家,怕是老爷子的胡子都要竖起来。 又是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是女子,即便出自西方又如何,以老爷子的性格,肯定会无比自狂地认为,我李家功盖千年,怎可能降伏不了来自西方的女子。 摇了摇酒壶空荡荡,失望的放下酒壶,站起来朝少女走过去,神情很是平淡,带着点淡淡的好奇和打量的意思。 少女忍住青年那种恶心的打量眼神,好似此刻她被褪去衣衫,只留下薄薄的底线,被眼前的青年在肆意观赏般,随着青年向前,忍不住退后两步。 景云微微一笑,笑的风姿绰约:“姑娘真是好胆色,好明白事理,知道咸阳律法森严,即便走在漆黑暗淡的路上,都不用担心受到冒犯。” “让我们这些生在咸阳的好生佩服,又是跋涉千里,隐秘地走到帝国咸阳,真是让我感到好奇,不知道这座城到底有何吸引你的地方,甘愿冒险都要进来。” 少女眉头紧皱,语调微颤:“难道这座城不能进来?” 景云扬了扬眉梢,脸上的笑意更是浓郁,直言否定:“当然不是,这座城谁都可以进来,不过姑娘要进来,必须得有真本事方行。” “当然不需要太高,如果是桃源持剑伯,天池大祭司,或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那种层次,姑娘想要何时来,想要何时离开,都不成问题。” “哦!你知道不知道?前些日子,关仲子南下来了咸阳,简直随意进来,随意离开,可以没能把他追上,否则漠北圣殿首席智者折戟沉沙,应该是不错的谈资。” 听到景云口中的人名,少女波澜不惊的眼眸终是出现慌乱。 ()尽余晖 第166章 街中两三道 曼妙倩影微微颤抖,引得景云眼神都直了,不过他更加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毕竟眼前的少女还小,与他的年龄差距有点大。 少女连忙抽出手中的剑,一道光影骤然闪过街道,景云怡然不惧,直接注视那道光亮,如同白日直视太阳。 手中剑直指景云,少女镇定问道:“你到底是谁?” 景云呵呵淡笑:“看来姑娘对手中的剑很是自信,一连串的震惊,在出剑的那刻瞬间安定下来,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能小小年纪走到朝真巅峰,时至今日,见过众生百态,不知道几何的修行者,能与姑娘这样媲美的修行速度,世间唯两人。” 少女不明白青年为何要说这些,不过心中的惶恐确实在转瞬间被抹去,彻底安定下来。青年能直接吐出她境界如何,让她镇静的心再起波澜。 “你到底是谁?” 景云依旧不答,自顾自喃喃自语:“尘世之外有三大修行圣地,西方诸国的仙林,漠北王庭的天宗,想必姑娘出自这两家?” 少女反唇相讥:“还有一家,我为何不能出自这家?” 景云凝视少女的眼神,此刻明显天真:“要是你出自桃源,岂会不认识咸阳的路,岂会刻意去打量这座城。” “桃源在哪,姑娘知道?” 呵呵一笑,以示嘲讽。 少女抬头挺胸,波澜壮阔,说道:“咸阳存在千年,桃源同样存在千年。城外有座学宫,学宫有片东湖,而东湖彼岸是桃源……” 瞧着少女的模样,景云开始吃惊,眼前的少女没有说错,东湖彼岸是桃源。他想不明白,少女如何会知晓。 在帝国除了寥寥几位,很少有人知道桃源的具体位置。至于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更是连桃源模糊的位置都不清楚。 当然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的强者来到帝国,如若是有备而来,必然能直接闯入桃源。若是邀请而来,自然有桃源弟子接待,断然不会走最寻常的路。 收敛最初的玩味,直接说道:“真不知道仙林是怎样想的,如此年纪的朝真巅峰,居然让姑娘独自来咸阳,真是胆大包天。” “既然来了咸阳,客随主便,秦人不是不好客,该邀请姑娘去喝茶,也该邀请,该吃饭就吃饭,还请姑娘随我走一趟。” 少女抬着剑,点点寒芒汇聚:“你觉得你可以拿下我?” 虽然完全看不懂眼前青年的境界,全身弥漫着淡然平和,仿佛是普通人。少女不会这样傻,自然知道眼前的青年不简单,但她更相信自己的实力。 靠着朝真巅峰的境界,即便是面对天命境修行者,她都能轻易的离开。而眼前青年再强,她都不相信会是天命之上的存在,所以她完全自信。 察觉到少女的自信,景云忽地想要笑,却没笑出来,反而带着点欣赏的意味:“天命之下,面对我,你是主动拔剑的。” 感知到前面层层天地元气涟漪四散开来,恐怖的能量在汇聚,周遭起了刺骨的寒风,如同柄柄带寒峭的剑锋。 “你是谁?” 景云往前踏一步,少女的剑便要弯曲几分,剑发出低沉嗡鸣的凄然啸声,少女感受剑传来的惧意,面色陡然惨白,现在的境况是她从未遇见的情景。 看着少女煞白的脸,变得毫无血色,景云摇了摇头:“你一直在问我是谁,我觉得不重要,只要你有实力,便不用担忧我是谁。” “反之亦然。既然你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以免让仙林的强者,该找谁报仇都不知道,那可就显得有些可怜。” “帝国有桃源,桃源在尘世之外,帝国在尘世之上,世间修行者奇多,总是干扰尘世,因而桃源有裁决修行者之先生。” 少女震惊,终是知晓眼前青年是谁。 桃源在世间的裁决先生,曾经天命上境的修行者,前些时间在春雨末踏入天命巅峰的强大存在,主宰修行者在世间。 地面的灰尘被卷起来,携带着恐怖的威势朝前而去,少女横剑于胸前,往前推开手臂。威势极强,剑发出悲鸣赞叹,少女身体不自觉向后方滑动极远。 当她抬头,眨眼间,景云来到她的面前,依旧有着温和笑意,白衣胜雪在光亮和夜风中,特别吸引眼球,少女微微一怔。 “如姑娘这般修行速度的,十几年前有位帝国元帅,速度可是远胜于你。而现在桃源有位先生,少年修行,依旧十年走到朝真巅峰,距离天命临门一脚,虽是不足十几年前那位帝国元帅,却足以傲视世间。” 提到两位天赋卓绝的修行者时,少女的神情发生不易察觉的变化,有愤懑无奈,有痛恨纠结,但更多的是悸动思念。 没有察觉到少女的异变,景云迈步向前,地面的青石板碎裂向前,在春雨末和唐裴旻一战时,他侥幸能胜过唐裴旻,用了特殊手段。 现在面对朝真巅峰的少女,自然用最平常的手段,手中常常在的折扇,都被别在腰间,始终没有动用,实在是不值得。 “束手就擒吧!好歹是仙林的天才,虽痛恨你们西方诸国,倒是没愚蠢到见西方诸国的修行者便杀,最多利益交换罢了。” 少女银牙咬着嘴唇,抵抗面前的威势,声嘶力竭喊道:“不可能,我不会做任何人手中的棋子。” 少女的反应使景云有些吃惊,正准备一举擒下少女,地面忽地传来阵阵寒意,暗沉的青石板出现洁白的薄面,如同东湖结冰的场景。 登时脸色剧变,手指一捏,折扇飞到手中,瞬间铺开,朝面前极长的街道扇去,一道狂风席卷,可怖的力量摧毁地面的寒冰。 当烟尘散去,寒冰皆消时。 少女早已消失,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景云恼怒又无可奈何,同时脸上带着极致的警惕忌惮。原先想只是少女懵懂闯入,现在看来有所图谋才对。 天命巅峰的跟随者,少女身份绝对不低。 思量片刻,折扇拍向胸前,如醉酒般晃晃悠悠离开,往城外学宫的方向漫步走去。 他离开后,有滴红色的雨落到地面…… ()尽余晖 第167章 问出无奈与冷 学宫的生活显得异常安宁,除开日日朗朗的读书声,老教习们的授课敲击桌板的啪嗒之外,极少出现别的不合时宜的响音。 林亦习惯这样安然静谧的日子,在平淡不经意间快速流逝时间,能使得那些被铭记在心中的怒意恨意消减,变得真正心无旁骛。 这段时间的修行,他真正看见了离窍之上的那道门槛,隐约中可见破障境的大道在前方,似唾手可得般轻易能触摸到。 即便是睁开眼,依旧停留在离窍巅峰,纹丝未动间巩固几分修为,他没有因这些不变的东西而感到困惑苦恼。 因他知道,破障境近在咫尺。 不是不破,时候未到罢了。 如果说以前的离窍巅峰是层薄薄的纸张,现在的离窍巅峰则是层薄薄的气雾,当时机来临,气雾褪去的时候,破境自然水到渠成。 今日学宫的课程很少,林亦被选作南下的学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去学堂听课。破境之事事关重大,他不愿意马虎,便选择这段时间不去学堂。 这些教习的授课,要说真正喜欢的课程,唯有孔明先生的授课有些意思,不管是林亦,还是别的学生,似乎都格外喜欢孔明先生的授课方式。 之前救过自己的青年晓白不知所踪,林亦曾问过梁兴居,没有得到只言片语,就直接被梁兴居给搪塞了,说他没必要关心。 林亦算是个神经大条的,既然告诉他不用关心,他自然就不会再关心,没必要的事情,何必继续做,显得神经。 …… …… 外面响起轻踏的脚步,这里是学宫,自然不存在任何刺客,何况他没有明面上的敌人,连是暗处的都没有,不可能是杀手。 推开房门,许久不见的景云站在门口,扫视屋内的景象,自顾自地打量着上下,很是稀松平常的坐在椅子上,折扇在胸前轻轻拍打。 温暖的春日即将过去,炎热的夏日即将到来,春夏交替的时候,该是雨露最多的。前几日的雨,下了个通透,地面的水渍留下许多斑点,日头开始延长,温度开始拔高。 林亦收敛修行,端端正正坐下来,瞥了眼瞧向外面出神的景云,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和以前一样保持淡淡的温和。 如沐春风的景象过去,自然是夏日炎炎。 林亦收回视线,缓和思绪说道:“好些日子没有见你,当日我要出手前,你叮嘱我一定要等你,或是和梁祭酒商议。” “不曾想到,你过了这样久的时间才出现,辛苦是没有等你,否则最佳的时机都错过,往后不知道何时才会有机会!” 目光落在林亦身上,瞧了几眼,再是回到青石板地面的水渍里,说道:“总是你自己的事情,给你建议而已。不过这件事,你时机选的不错,只是脑子没想清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一直把自己代入了黄雀,没想到自己是螳螂,后面还有只黄雀。要不是晓白出手,恐怕你是没机会再见我。” “本来是极小的一件事,现在整座咸阳城,乃至帝国都沸沸扬扬,简直是闹出的笑话,西方诸国若是知晓,不知道该如何嘲笑。” 听着这番话,林亦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却无法反驳,毕竟景云没有说错,是他出现的差错,就该受到严厉的批评惩罚。 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完全可以做到击杀王涛之后,销毁其尸体,让其彻底消失在世间。往后或许会产生些麻烦,但都是学宫的麻烦,且这样的麻烦很好解释,活生生的成年男子,想要去何处,学宫不可能约束的。 对于失踪这种问题,是最好解释的。现在王涛的尸体被摆在咸阳府,朝廷乃至百姓们都希望彻查这件事,还学宫的安宁,让梁兴居该如何做,让学宫该如何解释?唯有硬着头皮上。 完全是没办法的事,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林亦计划思虑不足,导致有些地方出现纰漏。在以前,就时刻提防着黑面老者的报复,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抛之脑后,半点记忆都没有了,真是荒唐。 林亦嘴里苦涩无比,低了低脑袋,表示认错:“这件事情能闹这么大,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更是我最开始计划不足导致的。” “如若晓白不出现的话,或许树林里面将会多出具尸体。不过让我不明白的是,帝国太子勾结西方诸国,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着说着,林亦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似含着冷冰冰的剑,剑锋散发阵阵寒意:“他是帝国太子,是帝国未来的皇帝,何必要勾结西方诸国图谋帝国……简直冒天下之大不韪……” 心胸中气急败坏,林亦压制体内的怒意,虽然他很早之前有更加清晰明确的思维和情感,但生长在帝国十几年,很多情绪都在潜移默化影响他最开始的思维和情感。 如今的帝国,他处于两面的情感,或是亲切,或是冷漠,难以捉摸…… 平静温和的景云面容终是发生变化,肃然中带着点冷酷,波澜不惊的眼眸出离愤怒,对着林亦冷冷道:“有些事情,你根本没资格插手……” “这是帝国皇室的事,是他们赵家的事,要是生出败家儿子,想要败家,你又能如何。帝国是百姓们的帝国,却不是我们的帝国,站在我的位置,不应该去思考这些。” 听完景云的愤怒,林亦显得木讷昏沉,转瞬间又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关于景云的身世,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景云来自哪里,和那些地方有着关联。 这些话里面,有着和梁兴居那些话相似的地方。景云出自桃源,桃源在帝国之上,桃源不会管这些事情,和他们没有太紧密的相关。 想到五年前的西疆,想到兄长相见的最终一面,时值现在尸骨无存的兄长,林亦的内心像是被灌满铁水般炙热,又是在顷刻间骤然冰冷凝固僵硬。 思绪抬不起来,太过凌乱! ()尽余晖 第168章 惊与怒,沉默无言 景云如是说,林亦只得默然,如之前,梁兴居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没有让他心生退意,反而有淡淡的火焰在眼里汹涌。 基于此,他明白事需为,却不可擅自为。 千年的帝国,催生出许多不可琢磨的神奇事物,赵家皇室掌握帝国千年,拥有的威势和能量远不是平常可以想象。 那位殿下既然敢做那些事情,要么是在帝国最高权位之上的皇帝陛下允许,要么则是这位殿下手中拥有的力量已经可以动弹朝堂。 不论是前者,亦或是后者,都不是林亦可以妄动的。眼前的境况或许难过,心中的愤怒得不到发泄,且不断压制的过程世无比痛苦,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忍耐这些痛苦。 保全自己的同时报仇,两件事情林亦都必须做,而且都要一丝不苟地做完做好。要是贸然对那位殿下出手,在准备不妥当的时候,他被拉入深渊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需要仔细思量,这样漫长的时间段,或许难以忍受,却是林亦必须要忍受的过程。千帆过尽,苦尽甘来,林亦宁愿以永苦,换来成功的可能。 瞥了眼沉默无言的林亦,景云的心绪比谁都无可奈何,他是桃源在世间的裁决先生,同样是帝国在世间的裁决先生。 当年在桃源学习的时候,在还未离开那座家族的时间里面,他和云乾的关系比谁想象的都还要好,甚至达到生死都可彼此托付的层次。 是云乾告诉他很多不同于世间的东西,让他明白许多世人难晓的神奇。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的见面不过寥寥几面,却在程度上来说,如同挚友般不可拆解。 五年前,奔赴西疆的那场跋涉,他日夜兼程,几乎马不停蹄的赶赴西疆,只求能够带回云乾的尸首,事实总是让人无奈苦恼,去往西疆的时候,只留下漫山遍野的残骸。 他在尸山血海中寻了两天两夜,最终在杨继新敢来之前,依依不舍痛苦不堪的离开。躲在无为峰的山巅,跪在三块天识碑前,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哭泣,很久以前他母亲孤独离世的时候,他没有哭泣,眼里只有痛苦和冷漠。从那时候开始,他搬到旧时居住的偏僻院子,独自居住。 后来他父亲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哭泣,更是半点悲痛的情绪都没有。他痛恨他的父亲,痛恨父亲让母亲离世都显得孤独悔恨。 当然这些事是十几年前的事,云乾的死对景云是极大的打击,从云乾离世开始,他好似再次回到了十来年的孤独,整日住在院子里面,提笔不知道写什么,落笔不知道放哪里。 于是他离开了那座家族,离开了帝国世家之巅的家族,放弃了很多难以理解和羡慕的荣华富贵。当年他的境界很高,是朝真境,受邀去桃源,待了半年。 再次出现在世间时,他是高高在上的桃源裁决先生,拥有的地位不弱于世家之巅的那座家族。同样他是天命上境的修行者,是世间屈指可数的顶尖高手,自由出入皇宫,受修行者们赞叹惧怕。 几年来,唯一让他放不下的,依旧是云乾的死,报仇在他眼里是最重要的目标,当他知晓真正的凶手的时候,则是出乎意料的沉默了。 有些事情难以想象,更加难以理解,景云沉默了很多年,哪怕是在春雨末如此接近那辆马车,甚至想过动手,都依旧没能动手。 …… …… 时间是最高的约束。 世间有最严的规则。 …… …… 瞥了眼同样沉默无言的景云,林亦想着是不是自己之前说的话太过严重,这些事本就落不到景云头上,自己有什么资格向他提出这些问题。 “梁祭酒之前让我找你……” 想了想,林亦开口扯开话题,重新说起新的事,以图用新的话题撇开之前话题的沉重,免得把两人都搞得不愉快。 随手在袖兜里面取东西,放在桌案上面,手指指着划过去,滑到景云的身边:“这是去年,我从晋阳离开时,军神李立青给我的东西,一直不知道是什么。” “之前给梁祭酒看过,他好像非常震惊,却没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让我拿着这东西,到你面前来,让我问你即可。” “同时还告诉我,你会给我一道极大的惊喜。恰好今日你来了,便一并告诉你,省得以后还要单独去找你,这道纸张,到底代表着什么?” 摸触着纸张的外表,景云心中疑惑,不明白梁兴居给林亦的话世什么意思,心里显得惴惴不安。慢慢打开纸张,上面直白写着桃源二字。 霎时间,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手中的折扇直接落在地面,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严肃转变为警醒,再是变成无端的愤怒。 没有朝林亦发泄,不过坐在旁边的林亦浑身上下别扭扭到极点,在此之前,梁兴居曾告诉过他,景云或许会给他带来惊喜,同样景云会特别愤怒。 如若是瞧见景云愤怒,千万不要随意说话,方能避免景云的愤怒。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景云的神情变化尤为明显可怕。 双眸深邃远眺,直射天空的视线好似一道火焰,上面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随时都可能把空中的天地元气灼烧殆尽。 半响后,景云缓缓坐下来,眼里的愤怒转化成无奈,脸上的严肃顿时垮掉,看得出来,他的情绪不稳定,在波动起伏间逐渐被控制。 林亦很是自信的没有说话,他相信梁兴居的话,同样深刻明白,不作死就不会死。只要他不开口,景云的愤怒自然不会落到他身上。 低沉眼帘,眉间有道皱起的山川,如此矗立许久,才重重叹息:“这道纸张既然落到你手中,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何况现在我也用不上,都走到了如今的境界,空得到那名头又有何用,不过一场空罢了。” 自顾自呢喃自语完,把纸张叠好依旧原路返回。 ()尽余晖 第169章 陇西李的传闻 几百年前,桃源经历建立大秦帝国的发展,帝国自陇西道拔地而起,获得陇西道世家的支持,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逐渐排除西方魏国对东方大地的侵蚀,建立起辽阔统一的大帝国,赵家皇室和桃源自然一跃成为世间最不可忽视的存在。 赵家先祖建立的桃源,经过隐居百余年的发展,成为能够媲美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的修行圣地,自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崇拜。 尤其是在帝国建立之初,凡是跟随赵家建立大秦帝国的世家奇才,心中无一不对桃源充沛崇高的敬意,连是半分不敬都没有。 修行者世间拥有许多,能走到桃源赵家先祖及其弟子那般境界的存在,可以称得上世间最恐怖,即便是千军万马,对他们而言的威胁都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打不过,可以逃。 打不过千军万马,可以擒贼先擒王。 趋利避害,越是能危及到自己的性命,那些世家高门就越发谨慎,桃源拥有着无可睥睨的境界,在天命境的强者有好几位。 陇西道世家离开咸阳,回陇西道继续驻守祖地。桃源赵家先祖曾在某日邀请李家先祖去过桃源,彻夜长谈后,李家先祖上朝请辞。 世人都在猜想,那夜赵家先祖和李家先祖到底谈论的些什么东西。遂而世间有道传闻出现,传言桃源曾给李家许诺,每隔百年,李家子可凭借东西到桃源学习,成为桃源弟子。 这道传闻只在咸阳和诸多世家之间传闻,曾有些与李家关系好的世家,在陇西道时上门旁敲侧击的问过,都被李家的人打消了念想。 几百年过去,李家子有没有去过桃源学习,不得而知。这道传闻一直在世家中流传,之前梁兴居瞧见林亦手中的纸张,都有些失神。 他不知道传闻真假,如若传闻为真,代表着军神把这百年内的机会给了林亦。如若传闻为假,这道纸张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以前进过桃源,见过两位老夫子的笔迹,他清楚地知道纸张上面的笔迹确实来自丹夫子,传闻中的信物的确是字。 让他不得不怀疑林亦的好运,同时又感到疑惑,少年时,景云想要入桃源学习,拼命想要寻求传说中的长生之法,活死人肉白骨之说。 眼睁睁看母亲在自己眼前孤独落寞离开世间,幼年时的景云可谓痛苦,他听过修行能够救活死者,遂而问过他父亲,但是他父亲没有告诉他什么,他不甘心。 拼了命修行,想要踏足帝国修行圣地桃源,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即将迈入天命境的时候,受到桃源丹夫子的邀请,得以在桃源中修行几月。 …… …… 林亦木然听着景云阐述的故事,尤其是那道李家和桃源的约定,终是知道梁兴居为什么会说景云愤怒。 千万不要轻易说话,如果是他幼年时拼命想要得到某件东西,而家中明明有这件东西,家族却不肯交给自己,饶是谁都会愤怒。 传闻终究是传闻,确凿之后,方能激发最原始的怒意和痛苦。现在瞅着景云平静又略显愠怒的神情,应该是问题不大,那些痛苦和恨意早就随着时间消亡。 辗转思索片刻,忽地想到什么。 又是偏头看向景云,问道:“军神给我这道纸张,是想要我进入桃源,或许他是因我兄长的缘故,想要我为其报仇。” “只是不明白,军神是陇西李家的,而我兄长似没去过陇西道,且两者的关系到底如何,何至于向我放这样难以想象的便宜。” 春日末尾的春风吹进来,把景云显得凌乱的发丝吹得愈发凌乱,用折扇的扇骨抬了抬遮眉的发梢,随意的甩在耳朵后面,很是不耐烦地说道。 “帝国有学宫,传承上百年。陇西道李家好歹是开国世家,进入学宫学习,是最寻常不过的事。隐退之后,每隔段时间都会来学宫居住段日子,给学生们授授课。” 说罢,想到那道佝偻苍然的身体,微微一叹:“也就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如从前,跋涉都力不从心,才没有继续在学宫授课。” “百姓和学生们不知道,在某些官员眼中,这不是什么秘密,当年云乾在学宫的风头一时无二,与皇帝交好,且被军神收为义子,简直堪比亲子。” “要不然云乾能短短几年时间,在帝国基本无战事的情况下,坐上北军元帅的位置,且年纪轻轻就被皇帝封侯?” 听到他从未听过的秘闻,林亦明显有点震惊,之前一直在想李立青为何如此帮他,原来他是兄长的老师兼义父。 “难怪!” 想要做出某些事情仍旧是很难,林亦坚定地相信李立青会保住他,可面对帝国未来的储君,李立青是否还有这样的支持,就难以肯定。 无他,实在是那位殿下的位置太高,关乎社稷将来。几年前咸阳的风暴,连是几位大儒加御史大夫,都愿意为那位殿下去死,可想而知,太子殿下在朝堂官员心中的伟岸重要。 两者沉默了阵,林亦瞥了眼景云,说道:“照这样说,你出自陇西道李家。李家声望最高的是军神李立青,你对他好像一直都有不满的情绪。” “李家子弟,不都该以军神为荣吗?” 脚翘起来,落在椅子的栏杆上,眼神带着星光淡淡,听到林亦的询问,视线远射出去微微颤抖,他很不想回答这道问题。 注视外面的景象很长时间,学宫的景致很多很美,要是他愿意看,可以一直看到明日天亮,想了许久,恨恨吐了句话。 “他是我父亲……” 林亦没听过景云的故事,在此之前,景云谈及这道纸张的时候,说过点点涉及到他幼年的事。林亦本能以为,景云的父亲该是李家家主,否则何以会要这道纸张入桃源。 没想到景云的父亲会是帝国威名赫赫的军神李立青,难怪景云在学宫乃至帝国拥有无双的地位,能够胜任裁决先生。 可不是单纯境界足够便好,还要对帝国足够忠诚。 ()尽余晖 第170章 温和荡漾的意 待了很长时间,景云没有离开的举动,日头渐渐升高,想着昨夜在咸阳夜市遇见的少女,心里顿生郁结之气。 隐隐有担忧涌现心头。 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擅自进入咸阳,连是他都没有发现,可见那名修行者是他对少女出手时,才进入咸阳的。 不知道昨夜是否离开,若是离开还好,如若是没有离开,咸阳怕是有鸡犬不宁的时候。关仲子南下,来到咸阳都打算对帝国的天命境出手。 当然那是关仲子足够自信,在他眼里不入天命境,根本没资格成为他的对手。但现在这名神秘的天命巅峰,要是不够自信,对朝真境修行者下手,怕是连反应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或许天命境杀天命境要远超同阶的实力,可天命境杀朝真境,简直能形容轻而易举,尤其是咸阳里面这些朝真境,都是些朝真下境的修行者罢了。 越是想着这些,他便越发担忧。 正欲站起来离开,忽然想到之前在宫中听太常提起的消息,事关南境的消息,偏头朝林亦问道:“前些日子,仝太常想要在学宫里面选一批学生去南境。” “这件事情,你想必知道吧?” 满是不解地瞧了几眼景云的神情,林亦不明白他说这事干嘛!点了点头:“挑选学生去南境保护南军元帅项信,之前梁祭酒就在学宫里面吩咐过了,我知道……” 打断林亦想要继续的话,景云伴着脸,直接道:“以你现在的境界,根本没必要去南境冒险,那些地方不适合你,你不用去。” “还有你现在收到了李家百年内唯一的名额,想必过段时间,桃源会有人来见你,接下来他们会想要知道你的一切。” “老爷子既然把这个交给你,自然就代表着剩下的他都会处理好,想必之前他打过招呼,桃源里面的不会对你太过苛刻,且你是云乾的兄弟,碍于情面,他们更是会关照你。” 在景云要站起来的时候,林亦直接把他按住,尴尬严肃的说道:“不行,南境之行势在必行,没办法更改,我必须去!” 景云横眉而视,平静中带着冷漠:“为什么?” 林亦无奈笑了笑:“不是想要去,是上面有人点我去……” 景云冷眉:“谁?” 林亦无奈:“就是你口中的太常卿,前不久,他不是来过学宫,跟梁祭酒说了好阵子话,又是想到我,就要求我必须去。” 景云道:“梁兴居同意了?” 林亦嗯了声,没继续说话。 景云腾的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同时说道:“我去找他们说说,若是能够说好,你便不用去,安心准备入桃源,若是说不好,则好好修炼,提高境界。” “距离破障境临门一脚,鼓足干劲,一往无前,那道薄薄的门槛自能轻易踏破,到时候你的境界提升相较之会容易许多。” …… …… 堆积在桌案上的曲谱越来越矮,梁兴居甘之如饴品读着曲谱里面的曲意,想要集合百家之长,走出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手臂横放在桌案上,手指随着曲谱上面的旋律轻轻敲动,有着如同小桥流水般的意境悠远涌现,好似欢快的流水溅落发出叮咚的响音。 美妙中带着难以企及的愉悦,微眯着眼,仅仅能瞧见半截的曲谱,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一行曲调上,手指再次敲动起来,欢快的旋律灯饰变得悲怆。 读书者悟浩然,观赏曲谱自然属于浩然道义,周围浮现层层道法,天地元气堆积在空中如同西齐那潭天池,池中水便是天地元气。 浩浩荡荡奔涌着,发出低沉而沉重的响音,快速涌动起来的天地元气做着极其规则的运动,在屋内来回搅动,渐渐成团漩涡。 站在外面的景云感知到屋内的景象,向前迈步的脚骤然收回,回头瞥了眼北楼斜对面那座山,山上的那道年轻身影。 心想,要是当年早一步,或许不会出现如今这些麻烦事。可惜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倒是学出真意,希望将来真能安稳。 有些事情,说不如不说。 收回视线,往后退了几步,等到屋内天地元气安定下来,走上前推开房门,正好梁兴居从曲谱中脱离出来,瞧见景云,淡淡一笑。 把茶杯和茶壶往旁边推了推,视线一直落在曲谱上,边是说道:“林亦应该把那东西给你看过,瞧你脸色难看,想必那道传闻是真的。” “军神真是铁心,当年如若给你,想来现在你的境界不会是如此。不到不惑之年的破七境圣人,该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存在吧!” 说着,吧唧吧唧嘴唇,脑海中幻想着想象的场景,真是让人感慨天资卓绝者的强。当年的云乾如此,现在的景云如此。 虽然景云年纪略大,可能在不满不惑走到天命巅峰,世间能够媲美他的修行者,想必就剩下当年的云乾,或许还加上个宗圣。 不过宗圣前期浪费的时间太长,接近不惑刚到破障,虽是后面一朝顿悟,一日夜间连破四境,到达破七境的圣人层次,掌握天地间最逍遥自在的大神通自如。 天资到底还是差些,一朝顿悟的事情,千百年偶尔出现,不能用常理来度。世间现存的天命境,能在不惑之下的都是稀少,能不及不惑到天命巅峰,更是绝世罕见。 景云板着脸,俊秀的脸没因皱眉愤怒而显得难看,只是看着有些惧意:“没必要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话,当年若是给我,说不定还走不到如今的境界。” “即便是没有那种机缘,依然能走入桃源,这便是无与伦比的地方。要不是坐上学宫祭酒的位置,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机会入桃源。” 听到这话,梁兴居顿时不悦起来,情绪被破坏,领悟出来的曲意自然暴躁些,放下曲谱,紧紧盯了眼景云的表情。 “好久不见,一来便是怒火冲天,可不是你的模样。说说,到底因何而怒意十足?” ()尽余晖 第171章 如此这般难消 瞥见梁兴居脸上始终不改的神情笑意,景云心中眼里的怒意便要升腾几分:“因何而怒意十足,我想你比谁都应该清楚?” “如若他在南境出现意外,将来你我百年之后,下了九泉,还有何颜面见云乾,即便是见到,有该有什么好说的。” 茶叶散发着阵阵飘香,春日采摘下来的茶叶最是新鲜,西园当中有一片茶林,里面栽种的都是咸阳附近最名贵香甜的茶树。 前些日子,西园的茶叶成熟,到了时候安排的打扫的人,在里面采摘茶叶,炒好些晒干之后拿到学宫里面,分了些给各个教习。 平常不在学宫的梁兴居,对于西园茶叶的名声都有耳闻,最近喝起来,更是难以断掉,越喝便愈发觉得味道在口中,转瞬间又是沁人心脾,流连忘返。 见景云茶杯没有倒上茶水,梁兴居笑了笑,自顾自给对面的茶杯添上茶水,缓缓说道:“看来你是为林亦南下的事情而来!”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我想要推辞,都无可奈何。之前他下手拔剑,把皇室某位子孙的手掌刺穿,被告状告到太常哪里去。” “结果恰好太常正在思量南下保护项元帅的事,再是思量到面对刺客需要反应迅速的考虑,便饶过了林亦,且点名让他南下。” “你说这种直白的指定,要我如何推辞太常?林亦是学宫特招没错,是帝国难得的人才,不过陛下既然同意,我等又有什么好说的。”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谁!” 听完梁兴居的一番话,开始怒意十足的景云,陷入出奇的沉默当中,脸上面无表情地想了许久,终是欲言又止地开口。 “陛下知道与否我不关心,不过他要是出现什么意外,我绝对会找你麻烦的。如以前,他只是云乾的亲人,现在他还有桃源弟子的身份,两者想加,绝不普通。” 梁兴居来了兴趣,好奇的看向景云,问道:“如此说来,那道纸张的传闻的确属实,那当年为何老爷子不愿意给你?” “且现在又为何愿意交出来,给了与他毫不相干的林亦,而且还是在晋阳的途中,难道他就不怕给错了人,或是他早就知道林亦与云乾的关系?” 此话一出,倒是有几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景云那开始变得温和起来的面容,陡然间变得僵硬起来,冷冷瞪了眼梁兴居。 又是想到当年自己恳求父亲的模样,真是让他觉得羞辱痛苦。知道那道纸张落到林亦手中的时候,确实有几分羡慕嫉妒。 他很不理解,父亲凭什么对初见的林亦拥有这样高的关照,连是家族传承几百年的与桃源相关的信物都愿意给出去。 要是当年给云乾,他无话可说。 毕竟云乾世父亲的义子,算是他的兄长,且拥有着极高的天赋,这点从十年修行,迈入天命巅峰可以看出来。 要是把这样的机缘交给云乾,景云不管再如何,都不会又半点质疑。在他眼里,那道纸张给云乾能造成的影响,要比给他的结果造成的影响大得多。 最后没有给云乾,没有给他,而他们两人先后之间,都进入过桃源学习。或许景云没有得到桃源弟子的身份,对他而言,是有些难言的不甘。 但这些年过去,他已然是桃源在帝国的裁决先生,于修行者中拥有着赫赫威名,丝毫不弱于桃源中的那些先生。 以前想要桃源弟子身份的执念终是消逝,消逝是消逝,可多多少少的记忆仍旧存在。他始终看着那道纸张的过往,百年时间即将到来,不交出去,他或许还会安心些。 现在交出去,他除了最开始的愤怒之外,再无其他情绪,羁绊多年的脚边石终是被踢开。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知道如何。 当年因那道纸张,他和父亲决绝,搬到李家最偏僻的院子居住很久,最后愤然离开陇西道,在帝国山河中游历,得到修行道法的机缘,以极快的速度踏足朝真境。 又是短短几年,迈入天命境,最后到达天命巅峰。景云可以向世间宣告,他的天资照样不弱于人,即便面对云乾,都能谈得上只差毫厘。 恨恨扫了眼梁兴居的好奇笑脸,愤慨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如饮酒般豪迈无双:“有些事情,知道的多,对你没好处……” “人总是有看不清摸不着的喜好,或许当年他想着给云乾,不曾想云乾靠着自己的实力进了桃源,手中的东西没送出去,心有不甘。” “到晋阳的时候,遇到林亦,心有不甘和愧疚,遂而把东西给了林亦,算是对当年云乾没用上的弥补,都是说得过去,符合他性格的做法。” 说罢,景云再是如同捏酒壶般捏着茶壶,倾尽茶壶倒满茶杯,端起来略做思量,又是一饮而尽,如此反复无常,终是喝完茶水。 脸上涌现不甘和痛苦的无奈,那道纸张和母亲的事,是他毕生都抹不去的痛苦,哪怕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痛苦逐渐变淡,依旧如同刀刻般划在心头。 或许眼神瞧着暗淡没有半点痕迹,只需要用手去轻轻触摸,即可发现那道痛苦的痕迹到底有多深,到底有多么难以忘却。 基于此,即便过去很多年,景云依然无法忘怀,无法原谅当年母亲离世时伸向门外的手,她期盼着爱她的男人能够回来。 终是没能等到,撒手人寰…… 随着时间流逝,他明白国仇家恨迫不得已,更加懂得父亲李立青作为帝国军神应该担当的荣耀和责任。明白是明白,理解是理解,恨意却是难晓难消。 梁兴居盯着景云借茶浇愁,脸上神情纠结的模样,很是知趣的没有再开口说话,目光望向外面灼热的太阳光束。 想着以前的很多事,脸上的表情要么含着淡淡的笑意,要么充斥着强烈的愤懑。活了这么多年,总是能遇见些杂七杂八的厌事。 景云如此,他亦如此…… ()尽余晖 第172章 仙者皆立林 话还没说完,景云自然不会走,之前追击关仲子,虽是一无所获。知道关仲子的目标在哪里,亦是非常重要的事。 梁兴居扫了眼桌案摆着的那些曲谱书籍,春雨末家里的书籍都被他搬空,应该没什么书籍遗漏,接下来想要看去,要去北楼找。 脑海中顿时浮现那道落魄书生的模样,想到在北楼当管理员的书生,心里居然有些惴惴不安,自嘲一笑,毁掉这些不安的思绪。 在他当学宫教习的时候,那书生还没有来北楼,是后面一两年才出现在北楼的。具体什么时候倒是不清楚,他从未对其产生过好奇。 拍打了下桌案,发出啪嗒的响声,景云肃声道:“关仲子在咸阳作乱,现在直接南下,势必做出些不可估的事。” “项信在清尘寺暂时安全,倒不用过度担心,还是担心担心关仲子的问题。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南下,相会大堰剑阁,怎样看,都是件值得重视的事。” 之前知道关仲子来到咸阳,后面不知所踪,现在听到景云说关仲子南下南境,霎时间神情剧变,异常严肃沉重。 连是北境的宗圣都没把关仲子拦下,任其自由自在来到咸阳,现在又是南下南境。如若真有挑拨之心,恐怕南境的局势会变得更加难以掌控。 梁兴居沉着脸,不发一言。景云瞥了眼他:“关仲子的事还好,要是林亦出现意外,则是我最担心的,忘了很多年前的事了?” 抬起头的梁兴居眉头紧皱,那些事情自然没忘。北军元帅云乾坐镇北境,理所当然,直面漠北王庭和问心无愧殿。 两者之间自有来往。 当年云乾迈入天命巅峰,而已是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的关仲子还不是漠北王庭第一强者。想要南下挑战云乾,二者在渝关外面一战。 要不是当时的漠北王庭第一强者出手救助,说不定关仲子当年就死在云乾手里。天命巅峰的云乾,能使用七境之上的大神通,是谁都无法想象的。 即便关仲子活下来,那位救他的王庭强者,与云乾相计身受重伤,半年之后身死道消,至此,云乾和关仲子之间有了不死不休的死仇。 因这场战斗,使得云乾运用七境大神通的手段暴露,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皆是感到恐惧,千方百计,制造了西疆那场伏击战。 埋葬北军数万精锐,同时不惜一切代价,格杀云乾,连是尸体都没给帝国留下,直接运回了西方诸国,埋葬在异国的天池脚下,示意帝国永远在西方脚下。 基于此,帝国和西方诸国的相互敌视到达顶峰。 联想到关仲子可能造成的局面,以及林亦南下若是被发现身份,会面临多么可怕的情况,梁兴居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沉着脸,良久之后,舒缓一口气,说道:“林亦南下的事不可避免,关仲子的事,同样重大。你是裁决,应该要盯着关仲子……” 听出梁兴居话里的精明,景云很是无奈苦涩:“等了半天,你硬是半点退让都没有,难道真就如此决定。” “还想要把我诓到南境,实在是想不出,坐上祭酒位置的你,什么时候突然开窍,变得比以前精明多了,随意坑人不在话下。” 梁兴居笑了笑:“你本来就是这样的意思,作为桃源在帝国的裁决先生,不单单是让你监视帝国的修行者,还有别国的。” “关仲子来咸阳,是你的失职,现在他南下,你没跟过去,更是你的失职,不管怎样来说,失职这道责罚,看来你是逃不过去。” 顷刻间,景云的表情全部消失,他想到了之前在咸阳街道碰见的少女,还有保护少女的天命巅峰,都让他生出面对关仲子的紧迫感。 “昨夜,在夜市周围的空荡街道,碰见了名少女,年纪轻轻迈入朝真境,本想着拿下问问,结果被名强大的天命境修行者带走。” 略做思索,给出肯定答案:“我怀疑那名修行者是……天命巅峰!” 腾的一下,梁兴居直接站起来,满面肃容,说不出的郑重震惊。之前出现天命巅峰的关仲子,已是很难得一见。 现在又出现位未知的天命巅峰,什么时候天命巅峰的修行者这样不值钱。平日几年都瞧不见一位,现在一下子冒出好几位。 景云疑惑地看向梁兴居,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帝国的天命境屈指可数,迈入天命巅峰的跟更是寥寥数人……” “咸阳里面仅有三位,太子身边的唐裴旻,皇帝身边的魏功,还有位则是我。那名强者,不是帝国的,多半是来自西方。” 梁兴居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在此之前,他知道景云可能迈入天命巅峰,现在得到肯定,不足为奇。春雨末唐裴旻迈入天命巅峰,人所共见。 而皇帝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魏功,居然是天命巅峰,倒是让他闻所未闻。想到那道佝偻的矮了半截的老者,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该是活了多少年。 “仙林?” 景云点头:“除了仙林,我想不出西方诸国有谁能舍得下如此重本。天池中是有天命巅峰,可他们要控制诸国,舍不得来咸阳。” “唯有仙林,隐于天池之上,掌握着修行资源,舍得让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来咸阳,只为保护一位少女,他们有这样的资本。” 梁兴居神情骤然别扭,又是在转瞬间恢复平静,若有所思地想着少女的身份。值得仙林派天命巅峰的强者随身保护,绝对不是简单的身份。 “是否要通知桃源?” 景云不确定:“仙林出世,派遣强者隐入咸阳,桃源出手倒是合乎常理。不过他们的性格,要是突然出来,可能性不大。” “且有我在,那名天命巅峰应该不是我的对手,暂时可以对付。林亦他们南下的时候,顺带通知我,去南境解决关仲子的问题。” 梁兴居挑眉道:“聂三先生都没能拿下他,你应该不行……” 景云恶狠狠:“有那群老秃驴!” ()尽余晖 第173章 清纤尘,不染寺 虽说原宋国与帝国的融合程度极高,某些方面却是有难以相容的地方。宋国国教清尘寺在江南道拥有无与伦比的地位。 反倒是帝国的修行者,或是修行法,在江南道基本完全没有存留的位置。清尘寺坐落在江南道首府金陵多年,清静宁和的形象维持几百年,早已深入江南道百姓的心中。 正是如此,使得十几年前那场战争,让宋国不管是在形式上,还是本质上都处于灭国的状态。国家兴衰荣辱在江南道百姓的眼中最是通透,他们明白经史子集,自然了解王朝更迭的真理。 在那些读书人眼里,宋国国君虽是温和仁爱百姓,延续着宋国一贯的作风。但国君有德而无能,显得特别平庸,国君庸而不昏是当世诸强争霸当中最可怜的。 读遍世间书籍的士人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宋国本质上存在的弊端,国君仁德无能,再是如何抵抗,国家败亡都是可以预见。 不曾想,几年后爆发诸国入侵的战争,宋国国君受到西方诸国的胁迫和诱惑,鬼使神差加入北伐的战争,想要老虎嘴里拔牙。 对于做国君的人来说,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是必不可少的野心。即便这样的国君再是无能,再是平庸,再是仁德,面对这样的诱惑,都不可不动心。 何况宋国虽然居于南方偏僻之地,围绕着世间最富饶的疆域,被越国和帝国共同觊觎世理所当然的。南方两国向来共尊西齐天池,强横的西齐天池胁迫之下,宋国不管出不出兵,都必须出兵。 基于此,宋国国君亲自在校场点兵,出兵前还亲自到国教清尘寺去询问主持大师,是否可以跟随西方诸国共同讨伐大秦帝国。 清尘寺直接闭门谢客,没有理会这位国君虔诚而真实的问题。 出兵代表着兵败。 帝国军队南下,直接选择最薄弱的宋国边境,一击必杀,导致宋国边境全线溃败,大军乘胜追击,南下横扫,直接占领宋国全境,与西方诸国联军有了扳手腕的着力点。 时值大战开始的一月时间,宋国溃败的程度远超西方诸国联军的预测,本以为宋国再不济,都可以保持三月时间,不让大秦有丝毫存进。 他们没想到宋国弱到如此程度,一月时间不到就被大秦占领全境,连是自家王室都被直接擒拿。同时他们没有想到大秦如此强横,挥兵如闪电,顷刻间击溃宋国边境,简直不费周折。 如若不是宋国国教清尘寺出面,怕是宋国王室会被帝国直接覆灭。清尘寺在世间拥有无与伦比的特殊地位,帝国给了清尘寺面子。 同时两方约定,宋国腹地改为江南道,需要清尘寺出面帮助帝国统治同化宋国,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帝国江南道。 为了保住宋国王室,报答王室给清尘寺几百年的崇高地位,清尘寺对于帝国的条件,选择答应,同时规劝王室莫要再有复国的念头。 大秦帝国两军南下,便是把西方诸国联军打的溃不成军,一举灭掉宋越两国,还有西方几座小国,不是以宋国的国力能够抗衡的。 宋国国君无奈接受事实,郁郁寡欢,于灭国半年后,郁郁而终,至此,宋国再无明面上的国君,宋国王室从根本上直接灭亡。 十几年来,清尘寺和帝国的关系越发紧密,尤其是几年前,清尘寺主持大师北上来到咸阳,亲入桃源问两位夫子存世之法。 当然世人不知道,这位主持大师问出了些什么,却清楚的感应到,从此之后,清尘寺开始转变修行姿态,逐渐融合出自桃源的帝国修行法,变得格外与众不同。 南军元帅项信坐镇原宋越两国,驻军位置安排在原越国境内,毗邻原宋国边境。在十几年当中,项信不止一次受邀去过清尘寺。 在岭南道,项信不止一次遭受过越国余孽的刺杀,大堰剑阁基本上不闻不问,丝毫不给帝国颜面。而只要来到江南道,从未有过一例刺杀。 清尘寺几乎寸步不离的保护着项信,示他为清尘寺最尊贵的客人,从未有过半分越矩的情况。使得南军在两道内,同样给了清尘寺极高的自主权。 …… …… 景云横眉冷对,千夫所指,没脾气的坐到椅子上,眼神里面含着淡淡的不满,不满刚刚梁兴居亵渎他的话,不满梁兴居对他的蔑视,更不满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梁兴居愣住半响,噗呲一笑,瞥了眼板着脸的景云,笑着打趣道:“从来没有人把求援和无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你真是刷新我的认知啊!” 狠狠瞪了眼满面笑意的梁兴居,在此之前,景云脸上的表示从未如此丰富过,平常都是带着温和笑意,即便面临何种不可琢磨的情况,笑容都不会改变。 今日因林亦和梁兴居而愤怒,这种愤怒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实在是有些过于频繁,好在没外人发现,心中随时无奈,又有些庆幸。 “一时口误而已,何至于如此哄堂大笑。” 景云瞥见梁兴居依旧有笑,忍住恼怒,平淡面色:“堂堂学宫祭酒,位高权重的存在,因小小的口误而不顾形象嘲笑,真是贻笑大方,为人所不耻……” 梁兴居扫了眼景云故作正经姿态的神情,一板一眼说出来的话,哪里是他平日能听见的,反驳道:“我是学宫祭酒没错……” “可你也是桃源在世间的裁决先生,要说位高权重,怕是早皇帝陛下眼中,你的地位比我高得很。凡是在帝国境内的修行者,听闻你的名字,莫不是闻风丧胆。” “听见你的笑话,大笑几声,莫说我是学宫祭酒,连是再高的位置,都不为过。” 读书人果然伶牙俐齿,景云恨恨瞪了眼梁兴居,心中无奈地没有反驳,他知道他无法反驳。 那句话确实是他情急之下说出来的,倒算不上口误,在南方两道,只要清尘寺那位主持大师协助他,便能保证世间七境内无敌手。 ()尽余晖 第174章 意起千万却难平 难得的玩笑,梁兴居不知道好久没有笑过,始终笑个不停。搞得旁边的景云都懒得说话,呆呆的想着需要交代的那些事。 手指弯曲,轻轻在桌边拍打着,发出细微而响亮的啪嗒声,炸响在梁兴居的耳边。醒过神来,梁兴居略带疑惑神采地看向景云。 望着外面的光线,景云担忧地说道:“针对云乾的凶手,你我想必都知道,是做?还是不做?必须要有个注意才行。” “林亦苦苦等候了这么多年,现在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让他突然放弃是有些难以想象的痛苦,可如果不克制又能如何?” 听到景云的话,梁兴居从开始的笑,变得异常沉默严肃,沉着脸,低垂着眼帘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半分答案。 如林亦的情绪,梁兴居曾经经历过,甚至比林亦来得还要猛烈得多。不过知道答案后又如何,只能三思而后行,慢慢选择放弃,选择默然无知。 那辆马车中的是帝国未来的皇帝,是站在万万百姓之上的帝国太子,他要做的事情,谁都没有资格拦着,谁都没有资格置喙。 尤其是联想到几年前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位列三公的御史大夫都愿意为了保住那位太子,而放弃自己的生命权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保住帝国太子。 哪怕他们知道皇帝震怒,依旧要保住帝国太子。或许皇帝知晓,最后选择用不理会来麻痹自己,从此再不理会朝局。 从前兢兢业业的大秦帝国皇帝陛下不再,留下的只是整日待在御书房,回忆当初青年时青葱岁月的中年男子。 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 忽然而已…… 那场风暴中死亡的权贵不计其数,除开御史大夫,还有多位九卿舍生忘死。只求用他们的生命堵住悠悠众口,让皇帝陛下断绝继续追查下去的决心。 面对着无数朝臣的尸骸,轰轰烈烈的风暴在半年不到结束,那些死亡的朝臣被钉在耻辱柱上。陇西道世家再次离开咸阳,带着永远不会有的留恋。 从某种程度而言,帝国北军元帅云乾,算是陇西道世家推出来走上朝堂的代表人物。不仅有权力的寄托,更要情感的真挚,就这样死去,他们实在是心中郁结难安。 梁兴居堆积着苦笑,嘴角的笑容最是酸楚,眼神都有些酸涩:“有些事情,即便是想要做,都要考虑得失荣辱。” “几年前的前赴后继,让我们认识到了那位殿下在咸阳拥有着怎样的能量,即便是陇西道开国世家博弈,都以失败告终。” “单单你我二人,加上个弱小不堪的林亦,又能如何?” 景云阴沉着脸,在此之前,他脸上千般神情从未出现过这样险恶的模样,明显是被无能刺激到,几近怒吼:“那云乾的事情就如此结束?” 怒吼的声线很长,他压低了自己的嗓音,使之不外泄出去,导致声音略显得沙哑:“云乾为帝国立下过汗马功劳,不管如何,我都要问问那位殿下,到底是何种仇视,才让他下如此毒手?” “居然敢勾结西方诸国,在无为峰外设伏,直接把北军数万精锐埋葬,要是不问出这道问题,就此结束,我意难平……” 梁兴居眼含悲恸,想到当年云乾尸骨无存的景象,想到自无为峰高端俯视而下,满目疮痍,血流成河的场景。 堆积如山的尸骸,七零八落,看着摄人心魄,惊人心胆。 那样的场景,梁兴居是第一次见,从此再未忘记过。战争是残酷的,保家卫国的战争该存在,可因内部的纷争而导致无辜的人死亡,世最不值得原谅。 想到几年前前赴后继的死者,想到那些拼命拉线想要保护那位殿下的朝臣们,梁兴居的内心一片冰凉,心神差点崩溃。 当年他还是学宫教习,听到咸阳里面杀戮的尖叫哭喊,坐落在云来集的学宫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悲痛难忍,不明白何以要如此杀戮。 现在他明白,那些杀戮都是不该存在的。不是皇帝陛下的错,而是那位殿下的错。 景云沉默一阵,又是说道:“再是如何,当年已经过去,可恨我们的无能,导致现在明白,又如何,那些毕竟是往事。” 说着,景云的情绪变得低落,带着浓烈的颓然意味。要是当年他是裁决先生,拥有现在的实力和地位,那件事情的走向绝不是当年的模样。 如果终是如果…… 现在他们即便明白,事情毕竟过去多年,想要再翻出来,莫说那些凶手不同意,连是皇帝陛下,连是几大元帅,连是两位丞相和太常都不会同意。 承平已久的咸阳,因几年前那场风暴,导致帝国的百姓有些惧意,希冀更久的安宁。现在若是再造杀孽,怕是引起许多不满和混乱。 到时候借着咸阳的混乱,无法治理南方两国,越国余孽趁机作乱,绝对会出现更大的乱子。帝国不能乱,更不可以乱,必须忍耐。 梁兴居道:“当年的事,是我们愧对云乾,如今林亦走到这样的位置,还得到了军神入桃源的信物,已然算是半个桃源弟子。” “宁可忍着痛苦,安逸地继续活下去,都不愿意看见他为了报仇而永远折腾。或是我们自私,帝国禁不起折腾。” “桃源弟子,想必更能约束他,因而现在我们需要把他送进桃源,里面的几位先生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会对他进行劝导。” 景云抬了抬手,又是无可奈何地放下:“眼前的情况,除了你口中的办法,我是绝难想出第二种办法。” “虽说有些意难平,可存于世,总是有杂七杂八的厌事烦扰,既然无法做到更高,做到直接根除,那还不如忍着,或能得安逸。” 梁兴居点了点头,认可景云口中的话,他们不再是当年冲动的青年,那几分意气,早被如今的位置压抑到极点。 若是诸国,他们可…… 但是帝国之内,只能无奈! ()尽余晖 第175章 再见,再见 夜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学宫里面生长着不计其数的树木,其中尤以西园和东湖沿岸的树木最是繁多。东湖两边的树木种类很单调,全是香樟树。 西园当中珍奇异种,奇花异草不知几何。树木的品种最是齐全,占地面积最宽广的西园,种植着百年来学宫教习们收集的奇异种子。 夜晚落下帷幕,天边泛起鱼肚白。 北楼斜对面有道年轻的身影,端端正正,正襟危坐在石山上面,目光平静而温和,充斥难隐的绝对贵气,衣服穿的极为单薄,根本不担心来自山巅的寒意。 好在这座山不高,大抵能够比肩北楼的第四层,且再高高点。 青年书生面无表情,畅游在手中捏着的书籍当中,品读着书中那些诠释真理的文字,快然自得,如同蜉蝣寄于天地,虽知其渺小,却能无畏。 …… …… 清晨的帝国最是安宁。 有些闲暇的百姓富贵人家,都来来往往在学宫当中,观赏着学宫西园当中的景物。 繁花似锦,盛开绽放在西园里面,拥有着无边无尽的春艳。春日的末尾即将到来,花朵绽开的数目到了顶点,一眼望去,全都是争春斗艳的奇花异草。 林亦坐在门前,感应天地间最渺茫的那丝希望,盘膝而坐,双手结印自然放在膝盖上,体内有着磅礴的天地元气在涌动。 周遭有着层层涟漪掀开,幸亏此处是偏僻的角落,他暂时居住在晓白的院子当中,以前就是很偏僻的位置,随着学宫中西园繁华,来到此处的学生更是少。 眼帘落下,微微皱起,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两下,体内那股磅礴的天气元气顷刻间暴泄出来,冲击着他的体表气孔。 以天地元气在体表交互合一。 林亦感知来自天穹的雄伟,是股绝妙的道法出现,又是转瞬间消逝。他猛地睁开眼睛,眼里含着锐利的精光,如同柄锋利不可测的长剑。 磅礴的天地元气顷刻间涌入体内,自体表的气孔开始完成交互,气息虚弱到极点的林亦,又是在瞬间气息暴涨,变得恍若巨山般的墙壁,直接贯连天地。 结印的手收敛,膝盖微微晃动,压住那股自体外而来的天地元气,顷刻间恢复平静。林亦的脸上出现抹笑意,自嘴角微微上扬,显得压抑而欢愉的快乐。 “终是迈入破障……” 心里掩不住的兴奋,去年冬日的时候,他才开始走入修行的门槛,而半年过去,他迈入了破障境界。 修行速度不可谓不快。 伸了个懒腰,林亦往外面走去,本就站在门口,打算随意的去西园看看。正是走过转角,就遇见位女子。 何夕呆呆的站在原地,瞥见林亦时,倾人城的脸上出现丝丝笑容,然后朝林亦走过去:“没想到你住在这里,真是让我感到惊讶!” 林亦抬了抬手,很是没风度地转身离开:“让你惊讶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住在学宫,有什么值得奇怪惊讶的。” 何夕连忙跑过去,流仙裙随风而飘,简直美煞到极点,在刚刚瞬间,她明显感受到林亦对她的冷漠,像是不愿意和她有过多接触一样。 拦住林亦,何夕黛眉微皱,问道:“惊讶的事情是很多,将才有件,现在又有一件,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解开我的疑惑?” 林亦瞥了她一眼,走到旁边,自顾自走着:“想要解答疑惑,皇宫当中,学宫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学识渊博的教习大儒,何须问我。” 要是之前不知道那位殿下是凶手,依照林亦的审美来说,何夕这位毫无架子,且非常有趣的公主,倒是非常符合的。 虽然有时候和她的交谈中充满了尔虞我诈,时不时还会挖坑让他跳下去。但林亦对于这些小手段,很是心宽的没有在意。 不过既然知道那位殿下是谋害兄长的真凶,哪怕何夕和那位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可血浓于水的亲情,让林亦仍旧是有些厌恶,不愿与之接触。 此刻,何夕清晰的感应到那种厌恶,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我的态度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林亦冷冷地道:“能有什么事,我在学宫里面学习,这么长的时间都在学宫,发生的事怎么都牵连不到你们皇室赵家。” “你想想,能发生什么事情?” 何夕凝眉到极点,眼里充满着不相信,她坚定地认为此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林亦对她的态度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林亦不说,她自然猜不到。 “如果没事的话,那怎么不愿意看见我?” 林亦摇头:“没有不愿意,只是想到些事情而已,想要赶紧去做,自然不能与你说话,没什么奇怪的,很寻常!” 继续这种有的没得很是无聊,何夕不想继续这道话题,扯开话题道:“听太常说,你们学宫要派学生南下南境,保护项信元帅,而且还听他说,指定了你。” 林亦走的步调很快,步子迈得很大,何夕艰难跟着,林亦心中不忍:“你不用跟着我,还要去办事,没时间与你说话。” “南下的事,世学宫安排好的,到时候是去,还是不去,自会有学宫中的人通知我,现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注视着林亦说话的神情,面无表情的模样,何夕蹙眉思索分析林亦的神情意味。半响之后,长叹感慨:“既然如此,那不折腾你了。” 说罢,何夕异常决绝的离开,望着何夕的背影,显得落寞而孤单,充满了悲凉的意味。再很久以前,她就是独自居住。 从来没有和她亲切的朋友,连是敌人都没有。 那位深居宫外的太子哥哥,虽然时常关心她,却只能带给她被狐狸盯上的麻木和恐惧,十几年来,凡是思索的时候,都在考虑如何摆脱太子哥哥。 林亦望着何夕的背影,忍住心中的那股悲戚,他不想说话,同样不想离开,一直注视着背影消失。 ()尽余晖 第176章 路狭自能相逢 郁郁寡欢的林亦走到西园,来来往往的富贵闲人从他身边走过,时不时驻足停留在花坛前,手抚摸鲜花,想要采摘。 瞥了眼那些行为,林亦并没有阻止,按照学宫的规矩和约定俗成来说,规矩当中并没有规定不允许采摘鲜花。 而都清楚,花朵被摘下之后,便会迅速枯萎,且西园的景色将变得不美丽。约定俗成的不会去摘花朵,保持西园依旧美丽。 四景当中,西园的景色最是明艳,其余三景能见的景物,四季常在,除了东湖的寒冰,当然来学宫观赏景色的不会是单纯想要看结冰的东湖。 而是想要看看东湖碧澄湖面,想要瞧见东湖传闻中的彼岸。东湖的彼岸到底在哪里,未曾有一人发现真正的东湖彼岸。 闲散百无聊奈地走在西园里面,地面由鹅暖石铺就,走在上面有着淡淡按摩的感觉,软弱的鞋拔,踏在上面极其美妙。 左顾右盼,始终都没有看见之前见过的何夕,略微有些失望和担忧。他知道他刚刚决绝的态度,确实在旁人看来有些伤人。 心里那种厌恶,实在是林亦无法控制。面对何夕,林亦一直都有两种情感。担心与她接触过密,会使得自己的秘密被泄露,来日无法报仇。 又是想要与之接触,现在则是厌恶那位太子殿下,连带着厌恶帝国的皇室。他不明白那位太子殿下为何要出手,做这样愚蠢不堪的事情。 有贯通古今往来历史记忆的林亦,自然知晓某些功高盖主的传说。但太子还不是帝国的皇帝,更是没能掌握帝国的至高权力,应该是拉拢有显赫前途的帝国元帅才对。 且联合西方诸国,连同埋葬帝国北军数万精锐,是怎样来看,林亦都不能理解的。要说太子有紧迫感,想要防范于未然,倒是说得过去。 可帝国北军数万精锐,乃是最底层的帝国军士,完全不能改变上层的意志,没必要折损在西方诸国的手中,若是能掌握,将会是恐怖的手段。 那位太子殿下不仅没有掌握,而是直接将之全部埋葬在无为峰之外,让他们全部死在西方诸国联军手中,惨不忍睹。 想不通,自然不想。 林亦的思维方式向来极其简单,做事情从最寻常的方面去理解,要是实在理解不通,则是直接选择放弃,不再继续思考。 毕生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没必要在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消磨时间,林亦正是明白且一直执行着这道准则。 …… …… 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局多,帝国民风淳朴,又自然开化,不会拘泥于西方那套折磨人的伦理理论,没有女子必须居于闺房,不能露脸于世的规矩。 西园景色开,附近乡县的富贵人家,都愿意来西园观赏景致,体会下这座闻名于世的学宫,到底有着何种神奇的魅力。 正准备离开西园,视线随意的扫过,忽地瞧见道模糊而熟悉的身影,很是和他当年遇见的女子相似,顾不得周围,直接闯过去。 走过门槛,正是离开西园的路径。 视线不断远眺,林亦始终没能看见刚才那道模糊的身影,仿佛上课根本不存在,但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只是刚刚那道身影消失太快,他没有跟上而已。 摇了摇头,从另外的一条路离开西园。 …… …… 景云坐在林亦门前的阶梯上,望着远处清晰可见的南山北楼,略微寒冷的风吹过他的脸颊,忍俊不禁地颤抖了两下。 瞧见林亦缓缓走来的模样,景云抬头瞥了他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西园的景致开了,迈入破障境,所以去游玩……” 林亦点点头:“西园的景致是开了,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招生报名之前,看过一次,之后怕是再也没有去过吧?” 想了想,景云撇了撇嘴,笑着寻常道:“是很久没有去西园看过了,学宫这些年,仔细看过的时间少之又少。” “若是有机会,来日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去年相逢在学宫之外,真是物是人非,辗转间,过去了几个月。” 林亦挑了挑眉,仔细回忆了下去年的模样:“现在想起来,去年应该是你专门在哪里等着我,否则绝不会如此巧合。” 景云没有否认:“在你到咸阳之前,离开晋阳的时候,我便收到了来自晋阳的书信,所以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学宫外面等着你。” 林亦蹙眉疑惑道:“那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站起来,轻巧地耸了耸肩,拍打衣衫上面沾染的灰尘,说道:“自然能看得出来,要是不知道你,应该不能把你与云乾联系起来。” “可既然告知我,想要见你,知道你,会是很寻常的事。云乾是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人,他教出来的兄弟,应该带着和他相似的特质。” 回忆起当年云乾的举止言谈,景云不由心生神往,在不入朝堂之前,云乾当真称得上世间最风流,潇洒飘逸的性格,灵动而敏捷的思维,从古到今,都找不出个相似的人。 咸阳和陇西,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女子被迷住,最后云乾倒没有娶妻,不知道因什么缘故,临死前都是孑然一身。 少年时的景云,对云乾这位义兄有极深的情感。 林亦挑了挑眉,眼睛睁开,眼帘落在最高处,嗯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说话,没有理会坐在阶梯上的景云,直接推门进去。 继续在阶梯上坐了小半会儿,望见天空的光线越发炙热,清晰的一轮火球出现,高悬在天穹之上,越来越强烈。 地面由屋檐遮盖的阴影越来越短,渐渐到了景云的脚边,他向上面的阶梯抬了一阶,脚下的阴影自然变得短暂。 阴影处格外阴凉,光线愈加高悬时,又是落到景云的跟前,正准备站起来,温和平静的景云骤然变得肃然沉重。 眼神锐利似剑锋。 目光灼灼望向学宫之外,唇角出现抹嘲讽意味,回首扫了眼屋内的林亦,嘴上想要开口说的话,终是忍耐下来。 踏步离开,速度极快。 ()尽余晖 第177章 寻机而甚撼 天大地大,景云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其中最为要紧的则是保卫帝国的安危。平静多年的帝国,不可以再掀起半分波澜。 隐约感应到那日夜晚遇见的少女,还有骤然消失的寒意,携带者自然是那神秘的天命巅峰修行者,放弃想要和林亦说的话,快步离开学宫,循着方位而去。 生长于帝国,他有太多的情感寄托在这座庞大的帝国之内,若是被轻易损坏,时间他决计不愿意看见的,更不希望出现那种景象。 …… …… 少女真的绝美,带着淡淡的清雅意味。 脸上的骨感有种西方异域的风情,眉眼之间,却是带着极具东方特色的味道。周遭路过遇见的青年,皆是一眼万年,再不能轻易忘却,眼神不知道来回辗转几何。 少女讨厌这种被盯着打量的感觉,如她幼年时在家族里面,遇见那名自称她父亲的男子的打量。当时的她出奇的讨厌,讨厌那名男子,讨厌她的母亲。 即便她长到如今的年纪,依旧没能知道她的母亲是谁,恍惚之间,她好像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曾经那名自称她父亲的男子,在几年前离世,给了她痛苦。 生而为人,她高傲而孤独。 想要在时间长河中寻找活着的意义,于是她来到这座传闻千年的帝国都城,想要瞧瞧这座城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值得那名自称她父亲的男子那般眷念,即便是放弃她,都不可以放弃这座城,放弃这座雄距东方的帝国。 哪怕她对于那名男子没有父女情深,她依旧有种被抛弃的痛恨。从幼年时,在池边修炼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孤独无助,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被抛弃感。 发自内心的厌恶。 直到她遇见那名男子,遇见那名神采飞扬,即便在师傅们面前,依旧保持着骄傲而镇定神态的强大修行者,坚定固执地认为她是他的女儿。 那一刻,她是拒绝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没想过离开,同样不愿意舍弃那久违的暖暖的亲切。但他做出了选择,选择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宁可放弃她,都不愿意离开这座帝国。 手掌用力捏了捏握在手中的剑,剑身很短,比一般的长剑要短上半分,哪怕是握在少女手中,依旧有小巧玲珑的感觉。 离开学宫的白色石柱,速度渐渐快起来,想要摆脱周遭那些青年的眼神。正好走到官道上,前面有着同样风姿绰约的少女垂头丧气地走着。 从背面看,少女的身形显得瘦削,凹凸有致的身体总是有种错愕的感觉,不知道是那里搭配的不完美,导致视线过去,出现意外。 前面的少女正是离开学宫,因林亦那番话而苦恼不堪的何夕,作为帝国皇帝陛下名义上唯一的公主,应该是不存在苦恼的。 即便是面对林亦这样的修行者,作为帝国公主的她,若是真的想要和林亦慢慢说话,都该是不存在拒绝的可能性,事实却告诉她,林亦照样拒绝了她。 来自西方的少女走上前去,咬着银牙,自顾自的哼哼着小曲,两人比肩而过的时候,偏头用余光瞥了眼何夕,惊为天人。 她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好像是纯洁无瑕的白莲花,生在在池塘里面,悬浮着千年不灭不枯的那朵莲花般。 白皙肤泉让她的眼神不禁亮起来,在师傅门下修行的时候,她时常感到无聊,跑出去寻那些女子们玩耍,这些年,渐渐养成看女子为乐的嗜好。 听起来是不良嗜好,不过她从未做过任何逾越规矩和底线的事情,到了时间,或者拿捏好尺寸,该做的事情做,不该做的事情绝对不做。 察觉到那道打量的目光,何夕照样觉得脸上如同长毛般毛燥燥的,浑身上下都不舒坦起来,偏头看过去,蹙着眉头,更是增添别样的美丽风情。 相视一眼,彼此眼眸中都是震惊,何夕照样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含苞待放的花朵,在西园当中盛开,而眼前这朵忽然冒出来的花,又是哪里绽开而遗落人间的。 收敛眼中的打量,少女自顾自走在前面,依旧哼哼着小曲,回忆着后方女子的美丽容貌,心中感慨自己怎么在西方遇不到,要是带回去做个贴身丫鬟多好啊!。 何夕总觉得前面的女子不怀好意,再是感应不到女子的精气神,好似凭空消失,要么是绝对的普通人,要么是比她还要厉害的修行者。 联想到刚刚女子的眼神,哪里可能是普通女子,帝国虽然民风开化,却远远没有到达女子直愣愣看人的程度。 何况两人皆是女子,又有什么值得那样打量审视的。 步子渐渐慢起来,没有继续跟在女子身后,而是保持着相较之安全的距离,仍旧不断拉长这种距离,让自己能够安全。 …… …… 站着远处山巅的景云,一眼瞧见注视着官道上的两道身影,如若单独,他倒是好下手,可现在倒是不好下手。 虽说那位公主在那夜见过他,但他却没想把自己展露在世人面前,何况少女出自神秘,还有名神秘的天命巅峰强者在暗中守护着她。 要是他贸然出手,岂不打草惊蛇,一日不除祸患,他便一日不得安宁。想了想,选择忍耐下来,等到少女落榻,再寻找那名天命。 不知道那夜是否伤到了那名天命巅峰,如今拥有天命巅峰境界的景云,再是加上出自桃源的那柄折扇,可称世间七境内少有敌手。 当然如关仲子这般的强者,肯定不能计算在内。之前聂束君与关仲子一战,关仲子安然南下,聂束君倒是受了些伤势,虽说是不严重,可也能看出二人之间的差距。 聂束君在桃源,已经算是天命巅峰中的第一序列,关仲子能再胜他一筹,可见关仲子必能触及七境之上的大神通。 如当年天命巅峰,便能施展七境之上大神通的云乾一般无二。景云最强,更有自知之明,清楚认知自己在修行界的位置。 ()尽余晖 第178章 明白几何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颓然瘫软落在椅子上,随意且无趣地把旁边的茶杯捏过来,端起茶壶倒满茶水,咳嗽了两声,把茶杯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喝酒的时候,总是显得极其不豪迈,当品茗茶水的时候,景云的动作总是肆意而张狂,如同饮酒赋诗的士子书生,显得极其夸张。 林亦瞥了眼呆若木鸡,又明显有愤懑失落的景云,痴痴凝望着茶杯里面荡漾的茶水,一圈圈的涟漪,如同禁锢的阵法。 没有张口询问什么,自顾自的熟悉着体内的经络,迈入破障境,距离四境之上的三境越发接近,林亦的心情显得糟糕而愉快。 能以这样迅捷的修行速度迈入破障境,实在是难以想象,若是让旁人知道他修行的时间不过半年,能够直接迈入破障,会是多么骇然的震惊。 当然在某些顶级天才眼中,这样的修行速度是能够预料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修行到高巅的强者,他们青年修行时,速度照样快到出奇。 林亦不会和他们比,更不愿意和他们比,没有必要的事情,他不会做,这是他一贯坚持的行为处事的方法。 景云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茶杯。茶杯里面有着一片茶叶飘然而起,在茶杯里面沉浮半刻,又是骤然落入杯底。 本想跟着那少女去她落榻的地方瞧瞧,结果没想到少女倒是异常警觉,从头到尾都漫不经心,一直很跟在那位公主身边。 回到城中,两人分道扬镳之后,本以为能迅速找到,没想到居然直接跟丢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那名少女和他之间的差距。 朝真境的少女,必然成就道法,否则绝难躲过他的追击。基于此,景云对少女的好奇越发强烈,精通道法,且小小年纪破境入朝真的少女,可不止他会好奇。 他想象,即便是桃源中的那些先生知道,都会异常好奇,世间从云乾离世之后,再未出现过惊才绝艳的修行天才。 如晓白虽然年纪轻轻,就走到破障巅峰,距离天命境界可以称得上临门一脚,但他到底是没有成就道法,不知道这一脚何时能迈入。 而少女则不然,成就道法,只要来日境界修行水到渠成,轻而易举即可破境入天命,到时候,世间最年轻的天命,怕是要改写。 晓白能以最快的速度刷新天命的记录,那必然能长久保持,毕竟他的年纪确实很小,且他距离天命的门槛真的是极其接近。 想着想着,景云便觉得气愤,当年他小小年纪,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在家中私塾先生的教导下读书,读了好几年。 哪里知道修行这样的事情。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要不然肯定有人怒怼他。桃源中的仝二先生,青年读书,丧妻之后,依旧读书,且同时游历世间。 照本宣科来说,仝二先生基本上从未修行,却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面,被岑夫子收为弟子,成为桃源当中的二先生。 实力不知深浅,却能担得上深不可测四个字。 当今太常寺卿仝致远,青年读书,一生不曾踏入修行界,连是修行的门槛都不曾入,单凭读了几十年的书,读出个浩然道义。 虽说现在年逾古稀,却有着浩然道义,拥有着不弱于朝真境修行者的强大实力。通晓古今,自能明悟浩然。 依照景云和桃源师兄弟的看法,那位自困凉亭的仝二先生,整日读书读书,或能读出世间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浩然圣人来。 几年前,景云入桃源的时候,其中的那些师兄弟,就曾经言说过,仝二先生境界低迷不堪,只知道读书,却让旁人无法看透,连是身具天命的聂三先生,都看不透这位让他讨厌的师兄。 可见读书非为无用,实乃是不懂不知如何读书。 …… …… 林亦手臂横放在椅子护栏上,手指轻轻敲打着,发出啪嗒的响音,指腹正好触及护栏木块,在寂静的环境中,明显不合时宜。 把景云从幻想联想当中扯出来,回过神摇了摇脑袋,有些昏沉。半天眯不过眼帘,抬动着上下滑动,很是麻烦。 林亦瞥了眼景云的窘迫可笑状态,压抑失笑,摇了摇头:“刚刚你走的极快,没有问你,现在又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景云想了想:“事情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有几句唠叨要和你说一说,不管你愿不愿意,该说的唠叨都必须说。” 林亦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说话,手抬了抬,手心向上,手指向外,礼节过后,捏住茶杯的底部,用杯盖荡开浮起的茶叶,热气腾腾的茶香四溢,浸人心脾,慢慢悠悠地品茗起来。 不吃惊林亦的无所谓,即便反客为主,想象他的表情会和林亦的相差无几,话说的很直白肯定,那自然没必要反驳拒绝。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林亦极其相似。 没必要的事情,自然没必要做…… 心里希冀着,接下来说那些劝慰的语言的时候,林亦仍旧能报保持这种没必要的事,没必要做的心态和理念。 干咳了两声,端起茶杯抿了小口,润了润喉咙:“帝国传承千年,赵家出现的皇帝有五十几位,时值现在,都不曾有废储的事件发生……” 端起茶杯,捏住杯盖的林亦忽地停住动作,瞬间又是继续用杯盖荡飘起的茶叶,很是随意开口:“所以呢?然后呢?” 景云微微叹息,别看林亦现在异常平静,但从刚刚的停顿来看,其实内心早已有波涛汹涌,暗潮涌动,只是忍耐到极点,好奇而已。 拍了拍一衣袖和下摆,使得灰尘散去,景云举例说明:“如你喝的茶水,如我拍打衣衫尘灰,终是没有直接替换的道理。” “虽是有些无可奈何又痛恨,到底最后还是挥手把那些碍眼的东西移到旁边,没有直接扯掉衣衫,没有直接倒掉茶水。”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林亦合上茶杯:“明白……” ()尽余晖 第179章 禁忌,总要做点什么 日空中的光线依然明亮,带着极其讨厌的炽热,如同亿万箭簇,悄然无声射向人世间,传递给大地最灼热的痛感。 林亦脸色依旧淡然平和,好似景云的那些话并未引起他心中半点涟漪。但他自己却是明白,那些话给他的震撼到底有多么强烈。 他强装着淡然的表情,为的是不影响自己破境的心境,现在处于破障融合阶段,心神算不得极其稳固,这段时间他都必须保持最温和平静的思绪。 之前知道真凶是哪位太子殿下的时候,他自心底延伸出来的是无限的愤慨和怒意,迫于无奈他没有尽快动手,是因为知道面对那位太子殿下,他需要做出何样的准备,结果又必须面对什么不可承受的代价。 获悉军神李立青给他的那道纸张,是可以进入桃源的信物,心中那股澎湃汹涌的杀机再次自心底涌现出来,死灰复燃的不仅是修行到绝巅的希望,还有对兄长来此世间的交代。 那股悲戚无情还没有被释放出来,那股想要报复而必须暂时忍耐的痛苦仍旧埋藏在心底深处。现在景云告诉他帝国从未有过废储的传统,基本上太子则是板上钉钉的帝国未来皇帝。 即便景云没有说出最直白的话,依旧让他内心深处那股热血瞬间凉透,喝着热气腾腾的香茶,都无法再度催发出心中的那股热血,血液迅速流动,却逐渐冰冷淡漠凝固,四肢麻木僵硬。 不甘心的愿景在心中脑海里面澎湃汹涌,如同火山爆发般具备无穷无尽的威势,林亦不露痕迹的压制着,脸上充满了温和的笑容,静静看向景云。 “我明白……” 再次说着如之前一般无二的语言,沉默片刻,又是说道:“那又怎么样?” “为什么?” 接连相同的两道问题,没有陈述的事件,只有想要发问的冲动,他心里的思绪化作团乱麻,在不断的纠结缠绕,随时都可以因为思绪短缺而砰然崩溃。 听到林亦平静而有力的质问,景云肃然的神情居然松了松,不经意间暗暗吐了口气,他担忧林亦的突然暴怒,更担心他的沉默无言。 好在他提出了问题,哪怕这样的问题显得异常滑稽,总是比沉默无言要好得多。纠结了片刻,眼神瞥向旁边注视着自己的林亦,双眸深邃对视,视线如同执剑挥舞。 景云平静地述说:“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事情,本没有劝慰你的必要。君子报仇,需要极长的时间,更可以快意恩仇。” “不过需要看清楚对方是谁,帝国未来的皇帝,帝国从来没有废储的传统,他是帝国太子,就必然是帝国未来的皇帝,无可更改。” 林亦静静听着景云对他无力的劝告,好似平常从耳边遇着的朗朗书声般不值一提。眼神抬高,依旧凝视景云双眸的色彩,很是稀松平常的眼眸。 他说道:“哪怕他是帝国太子又如何,哪怕他是帝国未来的皇帝又如何,生而为人,总是要做些过分的事情不是?” 见林亦始终执迷不悟,即便是明白他的意思,依然不愿意让步,且谈及那位太子殿下时,饱含怡然不惧的味道,让他颇感苦恼。 低垂了下眼帘,揉了揉两边的眼眶,让其不至于酸涩,再是说道:“不是不让你报仇,可你不能针对他,更不能如你面对王涛杨继新那般,直接出剑杀了他!” “他是帝国高高在上的太子,未来的帝国皇帝,他不可以死,甚至不可以受伤。但你可以让他感受痛苦,你可以杀唐裴旻,可以杀他的妃子,杀他的儿子……” 一连串的话,景云说出了许多禁忌的事情。 当然对他而言,这些都不是什么沉重的话题。 对桃源在世间的裁决先生,景云上禀桃源在帝国的意志,下承百姓在帝国的安危。桃源在帝国之上,拥有着高高在上的无边权力。 真空的桃源权力,可以指挥帝国赵家皇室,可以命令赵家皇室,唯独不能掌控帝国的权势,不能把握世间的军队。 桃源的力量是权力来源的根本,景云想要行使权威,只能在赵家皇室,且必须是在赵家皇室允许认可的范围之内。 他能杀帝国皇室除皇帝和太子之外的其余人,唯独不可以杀太子和黄帝,且必须对二人保持应有的尊重。 桃源存在的目的,是保卫帝国皇室不断绝,同时约束赵家皇室皇帝在帝国的权威,让在赵家统治下的帝国百姓,不会受到半点不该的屈辱,安居乐业。 桃源在帝国之上…… 也仅仅在赵家头顶悬着。 林亦震惊于景云的直言快语,疑惑地思考着这些话的真实性,想了想,沉默的没有开口询问景云,针对这些事情,没必要问。 景云再次说道:“你想要进入桃源,则必须拥有道责任,那就是在一定规则内保护帝国皇室,不让传承千年的赵家灭亡。” “当然违背规则的皇室子弟,即便是死在你手里,也没什么值得多言的。但皇帝和太子不可以,古往今来都不可以。” 林亦沉默地瞥了眼景云,心里那种愤慨消失大半,想要报仇的想法依旧存在。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秉承保护皇室的责任,他做得到,可保护那位太子,他做不到。 生长于世间,对于桃源唾手可得的机缘,他不是奢望,而是极端的觊觎,刻入骨髓深处。总是该有些难以企及的梦想,然后一步步实现,则会获得无尽的满足。 当年他和兄长来到世间时,面对茫茫黄沙,面对远处荒凉的高山,面对陌生的环境,是兄长说出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话,时至今日,仍旧鼓舞着他。 林亦不同于云乾,自小生活在这里,有着更加别样的情感,或存在厌恶烦躁,或存在自心底不知的深沉。 不想成为兄长那样威名赫赫的元帅,不想成为帝国的侯爷,他想的是渺小而伟岸。 来到这个世界,总要做点什么。 ()尽余晖 第180章 那道不同的神秘 看向始终沉默的林亦,景云实在是说不出更加具有魅力和实质性的话,本就读书的少,在言谈举止方面,更是不善于。 梁兴居把这道任务交给他,当时他是想反对来着,没想到梁兴居直接二话不说,跟他说了一句,嘱托了一声,就直接离开了。 后来景云倒是想找梁兴居说说,结果没找到,等到他找到云安,询问梁兴居下落的时候,云安告诉他,梁兴居已经南下南境。 先去看看南境的情况,再是去清尘寺见见那位主持大师和项信元帅,等到南境的事情办妥,才可能会回咸阳。 没办法,梁兴居离开,劝说林亦暂时或者永远忍耐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他身上,哪怕景云不得已,已经成了定局,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 半响过后,景云直接拍了下桌案,发出嗙咚的巨响,炸耳欲聋,搞得本就心绪不宁的林亦更加神经错乱,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林亦始终想不明白,眼前这位时常温和面目示人的景云,为何今日的话尤其多,多到他都感觉到了极端的厌烦。 以前在学宫外面初次相遇的时候,景云的风度才情好似非常的高,一路上时不时给他讲述些关于学宫历史的记忆。 而现在的景云,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劝他放弃想要报仇的念头。和梁兴居简直一般无二,他不明白两人之间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之前他们二人可是非常支持他,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景云出手解救过他,而梁兴居对某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充耳不闻,没有将他的讯息泄露出去,那现在的情况到底为何! 沉默地景云微微叹息,想着某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那是道颇具传奇的隐秘,要是说出来,被泄露出去,必然造成极其可怕的轰动。 但是想到林亦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是心中无奈到极点,思量着自己说出那道隐秘,是否会因此开罪桃源。 一刻钟之后,景云看向林亦,说道:“如果这些事情都无法劝服你,那我这里还有道极其隐秘的秘密,告诉你之后,万不可泄露出去。” 秘密本是不具备任何轰动的色彩,具有轰动意义的是,听闻这道秘密的人。若是帝国朝臣知道这道秘密,必然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景云生长在陇西,最讨厌的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尤其是因他一举一动而产生的麻烦。在担任桃源在帝国的裁决先生之后,便把自己弄的无比低调,以求世间百姓皆不会注意到他。 几年下来,成果倒是显著,哪怕他走在街道上,迎面走来无数朝臣,只怕仅有零星几位官员认识他,其余朝臣,应该对他的影响全是零。 林亦偏头看向景云,察觉到了他脸上难以捉摸的纠结和犹豫,眉宇间似乎显得忧愁,好似不知道该如何谈及他口中的那道秘密。 见到此样的景云,林亦出奇的默然无言,用余光再是瞥了几眼景云,就再也不愿意去看他,始终端端正正坐着,望向外面明亮非常的天空。 他想要知道景云口中的那道秘密是什么,不等于他认可那些劝说,更不代表他认为那道秘密可以劝服他。 单纯的好奇与兴趣,在任何时候,林亦都不会丢掉这些有趣的特质。人生在世,本就苦不堪言,若是不苦中作乐,岂不是要酸涩苦楚而死。 景云眉头微皱,压低嗓音:“现在帝国之内有道传言,说皇帝有可能废储。他们借此的依据是,百年来的皇帝,皆有过在学宫读书的经历,而唯独现在的太子殿下,年纪颇大,都不曾入过学宫。” “依照这样的依据,来判定皇帝是否有废储的想法,本就是无稽之谈,真是枉费他们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最后读出个弄权!” 说着说着,林亦瞧见了景云脸上骤然的讽笑,唇角微微上扬,眼神锐利,好似对那些依附权贵,时刻想着站队的朝臣很是不屑。 至于那道废储的传闻,他倒是听见过。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刚到渝关边境,听那些守城的军士们聊天的时候,偶尔谈及罢了,并未多言。 渝关边境消息闭塞,对于这些立储的问题,越是军队当中的,越是不敢轻易言谈。即便是身处渝关边境,是小小的守城军士,话不投机,都不该怎么说。 当时流传的消息,几年后的今日,那位太子殿下依旧稳坐储君的位置,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到咸阳之后,林亦再也没有听到类似的谣言。 不明白,景云现在说起,是何意思…… 伸了个懒腰,瞥了眼打量周遭屋外是否有人,确定无人,又是继续:“按照帝国的传统来说,他们的依据是没有错误的。” “不入学宫学习的皇子,是没有资格担任储君位置的,更不可能承袭帝位……” 话说到一半,林亦直接震惊,眼里充满了不敢相信。照景云刚刚的话,当初废储传闻是真的? “照这样说,皇帝上课真有意废储?”林亦忍不住开口。 景云故作神秘,笑呵呵摇头:“要是皇帝真有意废储,又岂会不废储?” “要说古往今来的皇帝,是符合这套依据的没错,但那位坐在储君位置上十几年的太子殿下,倒是和前代皇帝大不相同。” 林亦皱眉,不理解景云这话。 看出眼前青年的不理解,景云没继续说,毕竟说得口干舌燥,喉咙早已有些干咳冒烟。直接端起茶壶的嘴,仰着脑袋,放在嘴唇上方悬着,任由茶水灌溉。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修行者不常喝水,一旦口渴喝水,决计不是简单的数量,转瞬间,茶壶里面大半的茶水都进了景云的肚子里面,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 “那位太子殿下,倒是和普通皇子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那位太子殿下的出身有些别致,因而显得特别不同。” ()尽余晖 第181章 生而苦,行而幸 虽说景云故作神秘的样子十分潇洒,更是增添别样的话题度和吸引力,但在林亦看来,却是极其的讨厌,硬生生压住那份恼怒。 想着刚刚景云说出来的话,身世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出身有些奇怪而已。因而才使得皇帝从未有过废储的想法。 百年来的继位太子,少年或者青年时,都有在学宫学习的经历,这条看似没有被纳入皇室章程的约定俗成,渐渐成了所有朝臣们共同认为继位太子必须要经历的一件事情。 现在的那位太子殿下,从来没有再学宫学习过,坊间有些稀奇古怪的传闻到时理所当然,并无什么奇怪的地方。 照着景云刚才的话分析,皇帝不是有意要打破这套约定俗成,有没有足够废储的理由,为何不把那位太子殿下送到学宫学习,反而任由其遭受如此不堪的非议。 帝国传承千年,对世间百姓和满殿朝臣而言,储君位置的稳固对于帝国的绵延是有着难以估计的好处的。 而皇帝不送那位太子殿下入学宫学习,导致坊间有废储传闻,储君位置不稳固,朝臣野心者自然心思千奇百怪,做出些夺嫡念头,倒是寻常。 这样对于帝国的基石是非常不稳的,而皇帝依旧如此做,分明是前后矛盾的事情,林亦想了想,怎么都没有想通其中的关键。 景云瞥了眼林亦深思的神情,一派凝重愁眉不展,他倒是理解,那位太子殿下的事情,可谓关系到他后面如何行事。 即便现在自己如此劝他,都不过时间徒劳,该有的利器没有使用出来,变得锈迹斑斑,很难做到一觅即中。 摆了摆衣袖,炙热明亮的光线投过窗户照在景云的白衣上,光照中白衣胜雪,侧面看去,犹如潇洒不羁的谪仙人临尘。 斜斜仰在椅子上,茶杯里面仍旧有着半杯茶,晃晃悠悠品茗起来,同时张口说道:“要说那位太子殿下,幼年时的经历倒是和我有些相似。” “不过说来,他比我的运气好得多,同时又比我的运气差得远,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前面十年可谓孤苦,身为先皇后嫡长子,落到他这样,真是惨不忍睹。” 林亦蹙眉:“何事?” 不明白那位太子殿下做出了什么惨不忍睹的事,十年孤苦? 先皇后身死的时候,林亦倒是在家乡街道上听过对先皇后的哀悼,可谓举国同悲,由此可以看出来皇帝对于这位先皇后的喜爱。 伉俪情深用来形容二人半点都不为过,皇后离世后,皇帝简直日夜不能寐,独坐在勤政殿好几天,不进半点油米。 景云没有回答林亦的问题,当然在他看来,那不是什么问题,自顾自喃喃自语:“苦不堪言的是,他在皇宫那十年,过得极其不如意。” “幸运的是,几年之后,他回到陇西道故地,也就是赵家的祖地,奇迹般的获得了某些大人物的肯定,直接被钦点为帝国太子,未来的皇帝。” “跋涉之间,经络不通,导致他无法修行,无法修行,自然不需要入学宫,幼年时的美梦憧憬破碎,自然而然有不同寻常的反应。” 林亦紧紧皱着眉头,听到经络不通几个字,骤然变得神情肃然且紧张,脑海里面回荡着杨继新的面容。 在晋阳的时候,若非杨继新用他破障巅峰的实力,用那千万柄剑气灌入他的身体,直接强行刺开那些封闭的气孔,怕是他到今日仍旧无法修行。 世间神秘之中,或许存在能让他修行的办法,可他是否能得到,是否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都是未知之数。 如此来看,从杀了杨继新之后,林亦心中就对他产生了愧疚,他知道自己的莽撞。凭杨继新坦然赴死的模样,心中唯有愧疚,就可以看出来当年因他而起的事并非是他的本意,而是道错误。 现在对那位太子殿下,林亦有同病相怜的情绪,但情绪终究是情绪,不是主导他意志的理智。他的理智依旧在,同病相怜不能抵消那些痛恨。 那位孱弱不能修行的殿下,依旧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瞧着林亦转瞬而逝的悲戚,转而又是变得恨意十足,景云不禁微叹,看了刚才的话并没有起到他理想的作用。 林亦是个理智依旧的坚定者,即便有着怜悯,依然不会放下那些不该放下的仇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怜悯不代表必须要放下…… 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少年孤苦的皇子,身负责任,获得赵家祖地的认可,获得赵家先祖的承认,自然能继承太子之位。” “不能入学宫的事,成为那位殿下心中永远的痛。从当年跋涉陇西之后,他的身体便一直不好,受不得半点风吹。” “因而当他出现在世间时,一直坐在马车当中。那辆马车很是寻常,又很是不寻常,因为……那辆马车出自桃源!” 话语振聋发聩,导致林亦处于短暂的思维混乱,不知道该从何处理清楚头绪。 那辆马车出自桃源? 承认那位殿下太子之位的,必然是桃源中的人。 是谁? 不言而喻。 除了桃源两位夫子,谁有资格许下如此圣诺。 林亦的表情变化极快,最开始的懵懂状态,瞬间变得苦涩,苦不堪言,好似全身的精气神在顷刻间被抽走。 浑然失落的样子,让景云都不忍心再去看,在他看来,这道消息的打击实在是太过沉重。哪怕是当年他知道这道消息,都是无比震惊。 桃源两位夫子许下的承诺,又有谁胆敢置喙。桃源站在帝国之上,督导帝国皇室,连是皇帝都对桃源中的两位夫子和众多先生极其尊敬。 帝国太子要想继承帝位,必须获得桃源两位夫子的支持,好在几百年来,桃源都不曾掺和世间帝国的传承。 即便如此,都没谁能忘记桃源的威肃,不敢忘记桃源的神秘和强大,现在两位夫子钦点帝国接班人,皇帝不会否定。 哪怕是不()尽余晖 第182章 如麻灭趣 心乱如麻形容此刻的林亦全然符合,之前他想要凭借桃源的威明,让他报仇那些事能够做的顺畅些,不至于半途而废。 又是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正是当年的真凶,不论出于何种目的,林亦不想要去思考,他只知道内心进入桃源的念头到达最强烈的时刻。 当从景云口中知晓那道纸张是进入桃源的通行证,他的兴奋简直难以抑制,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快乐。 而现在景云告诉他,那位殿下获得太子之位,源自桃源两位老夫子的承诺,是他们钦点的太子储君,这让林亦如何不失神。 迫切想要凭借桃源顺风而起,为残酷而死的兄长报仇,没想到世间居然给他开天大的玩笑,居然如此挑衅挑逗他。 “哈哈哈……” 忍耐着,终是凄然惨笑。 脸上的笑容很是苦楚,到了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他两边脸颊流淌下两行热泪,泪水翻涌,让他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苦苦期盼,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见此情景,任是谁都无法无动于衷。瞧得此刻的林亦如此痛苦,景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当年在家中床畔前,眼睁睁看到母亲身死时,他亦然这般。 当年李立青在边关打仗,母亲生命垂危,随时都可能堕入黄泉,身死道消。临死前的心愿,则是想要见见李立青。 几道书信快马加鞭传去,终是没能等到李立青归来,他母亲便魂归天外。从那时候开始,景云对于那位帝国军神的父亲,充满了不理解和痛恨。 后几年照样孤苦,若非刻苦修行,又是游历世间,景云绝难如此迅速走出来。现在看见临沂这样,就好似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嘴唇张合间,欲言又止。 终是没能说出半句话,沉默地站起来,步履沉重地走到门口,又是忽地顿住脚步,侧身偏头,余光微弱的说道。 “虽是桃源承诺,但云乾毕竟是两位老夫子的弟子,说放下,是绝然做不到的,即便多年不提,心中仍旧是忘不掉。” “只要你不杀他,想来两位老夫子不会说什么……” 这是最宽容的回答。 说完这些,犯了忌讳的景云脸色沉沉,和阴雨绵绵的天空一般无二,在万里无云的晴空,光线照耀下,显得极其难看。 …… …… 走到东湖散心。 碧澄湖面有着淡淡的风吹涟漪,涟漪结合成无数圈圈圆圆,来来回回,往往复复,瞧着特别具有艺术的美感。 景云心情不佳,自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美丽,上课的时间,周遭没有学生经过,他坐在石块上,凝视着远处的东湖彼岸。 满面肃然,满目粉红琳琅。 一棵棵相距两三丈远的桃源,鳞次栉比出现在他的眼眸中,眼眸的瞳孔此刻是洁白的镜片,正好能映衬远处的风景。 一来二去,风尘万里。 东湖彼岸存在桃源百年,自桃源建立开始,那道东湖彼岸就存在。当然桃源真正的入口肯定不是学宫,但最近的入口,必然是学宫。 正当景云凝眉注视远处时,忽见一道紫色在湖底深处攀延,不断延伸,直至延伸到他的脚下,瞥了眼紫色。 仍旧是毫无作为地坐在石块上,没有给予紫色半点回应,慢慢的紫色退去,回溯到了东湖不可见的彼岸。 满目粉红消散。 落叶满天的桃花消失,在景云的眼中骤然消逝。 地面出现到阴影,拉扯到湖面上。景云低头瞥了眼地面的阴影,没有开口说话,抬着头凝视远方,目光深邃悠远。 一道手指放在他的肩头,以示道来,又是坐在旁边,同样望着东湖彼岸,有些不理解景云这样的神情,好似极其沉重般。 晓白瘪了瘪嘴,手指点了点湖面,骤然出现滴悬空的水滴,顷刻间落到湖水中,接连不断,发出悦耳动听的响音。 “为何沉重到这样,面色严峻,世间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对于晓白的提问,景云没有理会,心里想着那些事情。当年他游历世间才能释惑心扉,不然让林亦尽快南下。 想了想,又是否定这道想法,现在让他南下,来日去南军驻地的时候,那薄弱的修为,怎么可能抵挡那些修行者刺客。 能有资格去刺杀南军元帅项信,决计不是简单实力的刺客。让学生们去,一是为了锻炼他们,二这是保护项信。 当然其中意味,更多的是提个醒,项信实力不弱,作为帝国老牌元帅,年过古稀,依旧精神矍铄,老态龙钟。 虽不是修行者,多年的枪法修炼之下,倒是修出绝命枪,普通的洞源境修行者,在他面前都逃不过一枪毙命的结局。 想到这点,景云直接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瞧见景云始终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晓白堆积着笑容,没有半点恼怒的模样。 抬头扫了眼日头,估摸着时间,大概还可以在外面待多长时间。桃源中师兄们管得严,现在的他还没资格出来。 不破天命不出桃源。 现在不过是偷跑出来的,正好大师兄不在桃树下下棋,跟着岑夫子去了南境,他才可以暂时跑出来休息下,等到三师兄发现的时候,又必须要回去。 忽地,景云偏头看向他,紧皱的眉头舒缓,问道:“你怎么出来的,书先生说你不破天命不出桃源,现在还是朝真,书先生又在桃树下下棋……” 晓白耷拉着眼帘,很是提不起兴趣,想到不破天命不出桃源的大师兄命令,他心里就觉得没劲,全然没有了活力。 嘟着嘴,无奈道:“天命哪里这么好破,师兄明明刁难我。大师兄跟岑夫子出去了,三师兄在草庐里面,我暂时出来看看。” “过会儿,三师兄出草庐,我又要回去,要是被他发现我不在,他绝对会完美执行大师兄定下的规矩的,一丝不苟……” 景云笑了笑,苦中作乐。 “你怎么知道他出草庐?” 晓白骄傲地扬了扬头:“那头大青牛呗!” “不给报信,不给吃草!” ()尽余晖 第183章 悔 听见晓白的回答,景云终是忍俊不禁笑起来,眉眼如同绽开的春华,在春日末尾骤然开放,给以世间祥和热闹的景象。 晓白跟着笑了两声,注意力始终都在东湖彼岸的那片桃林当中,若是听见道难听的响声,应该就是三师兄出草庐,那他就应该回去了。 两边香樟树的落叶被风吹起来,落到东湖当中,又是出现无数道荡开的涟漪,落叶随着水流动的方向慢慢飘逸。 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坐在东湖岸边,自然能闻到两边香樟树传递出来的香味,即便是在学宫中的别处,蔓延极远时,都能闻到这些极具魅惑意味的香味。 当年学宫初建,那位祭酒寻找世间的奇花异草,最终是找到了符合他思路的树木,而这种树木正是香樟树,常年带着温和的香味,能够在桃源最盛时压制那些浓郁的桃花香,是那位祭酒最开始的想法。 桃源入口在东湖彼岸,本就是道极其隐秘的事。 若是被有心人察觉,或是香味飘散出来,某些强大修行者是必然能知晓的,到时候人云亦云,都想要进入桃源,岂不是乱套。因而最开始的时候,建立学宫四景的那任祭酒,就有着这样的打算。 算是深思熟虑,想的极为深远,不仅考虑到了东湖两边应该具有的景色,同时还把学宫隐藏桃源入口的事情,一并办到,移植这些香樟树,可是费了些功夫。 瞥了眼含笑的景云,晓白虽然智商不足,可盖有赤子之心,世事洞明间皆是学问,在脑海里面快速思考着景云可能面临的问题疑惑。 半响后,问道:“是林亦的事情?” 景云诧异的扫了眼处变不惊的晓白,心想当年不问世事,不知世间险恶的晓白,终是变得会察言观色,会洞察人心,揣摩他人意味。 有点欣慰,点了点头,目光中含着担忧,望向远方,说道:“刚才我告诉他,桃源和那位太子殿下之间的秘密了……” 话语点到为止,即便是他不说完,晓白都应该猜的到林亦现在的状态。露出沉思不解的表情,上下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错愕。 沉默了好阵子,随手浮起半掌手,啪嗒如雨落在湖面上,霎时间,又是数不清的涟漪荡开,圈圈圆圆之间,自有终结。 他平衡了心绪,说道:“当年两位老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开启了师祖留下的东西,两位老师不愿意违背师祖的遗命。” “自是向皇帝发出了承诺,让皇帝立那位殿下为太子,为帝国未来的储君。最开始的几年还好,当五师兄的事情发生后,两位老师便在没有理会那位殿下。” “向来多年,两位老师心中难安,时常游历世间,常年不再桃源,应该是有着五师兄离世的缘故,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 望向天边的光线,又是低头看着地面拉扯极长的阴影,延伸到东湖里面,两道摇曳荡漾的身影,很是飘忽不定。 如镜中花…… 景云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些年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一些,两位老夫子没有常住桃源,更是他亲眼所见。 “到底是桩痛苦的事,相依为命,不曾想辗转之间,以为是相遇竟然是永别,叫他如何能够承受,现在连是最有希望的希望都破灭,如何了得!” 晓白满面愁容,似受到景云话语的影响,当然更多的是联想到林亦现在的痛苦模样,与之感同身受地忧愁。 当年他自深山中出世,那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位老爷爷是生老病死,自然而已,无法更改,因而一直以来他的心绪都处于坦然平静的状态。 无法理解林亦的情感,却能同情。 两者的视线同时沉默地望向天边,心想要是当年两位夫子没有允诺那位殿下储君的位置,是否就不会有后来的防微杜渐。 更不会出现云乾的死亡,更不会出现咸阳那场风暴,更不会出现许许多多不该出现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更不敢去猜想。 景云收回视线,偏头扫了眼景云,手指在膝盖上面滑动,说道:“那道纸张已经到了林亦手里面,想来两位夫子明白,因而林亦才会更加痛苦。” “以前的承诺,造成今日的种种窘迫,不知道事关李家的这道承诺,你们桃源能不能接下,敢不敢接下?” 思绪不到位,没能立刻想起来景云说得那道纸张,等到想起来,晓白蹙眉道:“那道入桃源的承诺?” 瞧了眼晓白的懵懂,景云唇角微微翘起,满是感怀地说道:“当年母亲死后,听闻江湖人言,修行到极高,可得长生,可活死人。” “便想过用那道纸张换取百年承诺,只为入桃源修行,没想到他不给。后来刻苦修行,从善如流地入门,倒是凭借努力进入桃源。” “时至今日,走到天命巅峰,哪怕看得到在上面虚无缥缈的那道门槛,依旧没能找到所谓长生法,所谓活死人的神奇。” “心里倒是不抱希望,或是长大成熟,再不见当年稚嫩,凭人言而不知可畏。生长于世间,应该要明白,人言可畏……” 听着景云说了大半,事关这道故事,晓白倒是听师兄们说过,言辞中很是同情。不过更多的是敬佩,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位置,景云已然是天骄。 放眼桃源,能够比肩景云者,屈指可数。除了排在前面的三位师兄之外,就两位老师而已。想了想,晓白觉得不准确。 还有位神秘的四师姐…… 当然晓白自进入桃源之后,除开最开始见过那位四师姐一面,往后十来年之内,再没见过四师姐。不过据前面几位师兄说,四师姐是丹夫子最得意的弟子,想来境界不会差。 细细品味景云刚才的话,晓白两只眼睛里面都出现震惊。能瞧得见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岂不是说他可以碰到越七境的机缘。 连忙只是着景云,略带欣喜道:“那你不是走在三师兄前面?” 景云淡笑:“毫厘之间……” ()尽余晖 第184章 以胁之 不明白晓白为何有兴奋的神采,同样景云不敢随意说话,只能在毫厘之间。关仲子应当是世间圣人之下最强者。 早已触摸到越七境的法门,且半只脚都站在圣人的门槛上,随时准备把另外的一只脚抬起来,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不过不同于当年的云乾,云乾当年站在天命巅峰,摇摇看着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连是脚都没有迈上去,却能在天命巅峰使用越七境的大神通。 那场在渝关外面的较量,正是因为云乾施展神通缘启,方能稳稳当当压制破入天命巅峰的关仲子,甚至在那一站,重伤当时的王庭第一强者,使之没过多久不知身亡。 由于那次的出手,使得云乾施展越七境神通的事情被知道,导致诸国开始慌张,将其列入必杀名单之中。 能施展越七境大神通的天命巅峰,应该是世间最强的七境修行者,同样更是最接近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的修行者。 对诸国而言,这是无法想象,且让他们无法忍受的事。大秦帝国尘世出现一位自仙林叛出来的越七境的应宗,已经不可想象。 要是云乾在越七境,到达尘世圣人的层次,想来大秦帝国会更加牢不可破。且云乾越七境所代表的意义,比应宗要可怕得多。 应宗不过是隐居大秦帝国北境,受桃源的邀请,坐镇北境,不让强大修行者逾越而已,并不固定普通的修行者,或者那些军队。 而云乾是帝国北军元帅,与皇室有着看不清摸不着关联的云侯,若是越七境成功,在他的指挥下,大秦帝国三军岂不是更所向披靡,无可抵挡。 基于此,那场西疆的伏击开始谋划,一年之后,西境出事,云乾率领北军数万精锐出征,没想到在无为峰外,遭遇天池和问心无愧殿,以及诸国联军的合力攻杀。 虽说云乾站着天命巅峰,依旧不能抵挡数位天命境强者,其中不乏有比肩关仲子的存在,最后兵败,云乾殒身西疆,帝国最年轻的北军元帅,至此溘然长逝。 细细想来,只有无尽的感叹,这样位天资卓绝的天才,万不曾想会落得如此结局,尸骨无存,连是现在,帝国境内的坟塚都是他的衣冠冢。 可悲,可叹。 可敬,可怜。 …… …… 晓白拍了拍手,捏动着几根手指,眼中的星星越发繁多,眼神都开始炙热起来,没等他朝景云开口,就听见景云再说话。 “那道纸张已经出现,不管如何,桃源都必须兑现承诺。这是当年先祖获得的交易,只要李家仍旧在,这场交易便不能丢。” 说罢,又是补充道:“当然对于这件事,我不参与,毕竟我曾经算是出自桃源,要是掺和这件事,被外人知道,岂不让人说我吃里扒外。” 晓白吧唧吧唧了几下嘴巴,嘴皮上起了些干壳,指甲捏住,重重扯下来,疼得呲牙咧嘴,慢慢嘴唇上就起了红色的血丝。 不知为何,晓白鬼使神差地把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皮上面的血丝,有着淡淡的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最后延伸到喉咙里面。 晓白眼眶中有点湿润,哑着嗓子说道:“师祖定下的规矩,许下的承诺,别说是我,连是两位老师都不会违背。” “那位殿下在陇西道,赵家祖地,起出的关于师祖的东西,两位老师都依照当年师祖留下的规矩,承诺他为帝国太子。” “并亲自到咸阳皇宫,亲自见到皇帝,跟他说了那位殿下的太子之位,这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故作这样那样的担忧,反而显得矫情!” 瘪了瘪嘴,对景云现在的模样很是不屑,且带着淡淡的嘲讽。见到这般眼神的晓白,景云没来由的冷笑了两声。 怒极反笑。 眼眸深深地凝视旁边的晓白,看其镇定自若的样子,完全不想是担心的情况,笑着说道:“你现在倒是玩的兴起……” “如果聂三先生知道你擅自跑出来,而且还让大青牛盯着他,想必应该不会饶了你,同时你还连累了大青牛。” “照着三先生的性子,莫说是你,连是大青牛都逃不过责罚。你想想,大青牛的性子可不怎么好,睚眦必报如财狼,你让它受罚,又威胁它,两罪并举,想来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听到这些话,晓白无比紧张地瞥向东湖彼岸,眼瞳幽暗深邃,直射入桃源,望向桃源里面那座草庐,旁边大青牛仍旧乐此不疲的吃草。 不屑地瞥了眼景云,无比稚嫩的说道:“大师兄又没有发现,三师兄依旧在草庐里面,大青牛在旁边守着,又能有什么害怕的。” 景云失笑摇头,看了眼晓白,心想,小孩子性子终是小孩子性子,不知道世间险恶非常,要提防时刻存在的敌人,更要提防潜藏在暗处的朋友。 白皙俊秀的脸上浮现阴沉险恶,眼里闪烁浓烈的狡诈光芒,说道:“聂三先生现在是不知道,有大青牛帮你守着,通风报信,或许他出来之后,仍旧不会知道。” “但你别忘了,我还在这里,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在我身边坐着的。别说你就是出来了,即便没出来,我依旧和聂三先生说你出来了,那他会相信谁?” 刚刚就觉得不对劲的晓白,气急败坏地指着景云,半响没说出来话:“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阴险,还和二师兄是好朋友,他哪有你这么阴险狡诈?” 景云含着浅笑,摇摇头:“和仝童是好友的事,好像和你说过,那是少年时候的事情,那些时候,谁知道谁,谁又明白谁。” “不过是寻个玩伴罢了,正好我在学宫,他也在学宫,两人之间自然有些相与谋的时候,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晓白恨恨道:“威胁我?那你要我怎样?” 见于晓白的直白,景云没遮拦地直接说:“入桃源有规矩,那道纸张的承诺是入桃源,那我要林亦拜在两位夫子门下。” 晓白怒道:“做不到。” 景云道:“给我消息即可,别的你不用管……” 正当晓白思考的时候,远处传来牛叫,晓白转眼间没入香樟树,没有给景云答案。 他笑着,不语…… ()尽余晖 第185章 山巅不睦危 南方偏僻处有座高山。 山岭两边全是密集的树木,荆棘缠绕在树木之上,导致本来就极其狭隘的道路,又是变得更加险峻,很难安然通过。 这座山,是帝国南郡最高的山。 南郡是帝国曾经的南境,直面南方宋越两国,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落幕。宋越两国被灭国,南军南下驻扎在原越国境内。 就是现在的岭南道,原宋国成了如今的江南道,十几年时间过去,两道在帝国强力的融合统治下,渐渐有了融合的趋势。 有了帝国三军最强的南军驻守,使得岭南道和江南道成为帝国新的南境。自然在帝国位置上,南郡曾经起到的边境作用消失,在帝国的威权不如当年。 曾经柳如逝是南郡太守,坐镇帝国边境,可堪当世雄才。在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当中,柳如逝扮演的角色同样让帝国震颤。 后来,帝国全胜,南郡在地理位置上不如从前,将柳如逝依旧安排在南郡显然是浪费,因而柳如逝北上河北道盛乐城,成为帝国北军副帅。 再之后,云乾横空出世,以其超高的天赋和修行实力,拿下了空悬的北军元帅位置,柳如逝只能屈居于副手。 云乾离世之后,北军群龙无首,数万精锐军士的湮灭,导致北军急需强力人物坐镇整顿,本来此时以为会是柳如逝接任北军元帅,不曾想,陈岩又是横空出世,拿下北军元帅的位置。 在帝国军队中拥有极高威信的柳如逝,自然不能再继续担任副手,因而将其调入咸阳,成为现任的军部尚书,位同帝国三位元帅,且隐隐高出一线。 当然在军队来说,威信和资历是极为重要的,南军元帅项信与帝国军神李立青同时代,资历和威信都无可比拟,哪怕柳如逝坐在军部尚书的位置上,依旧不能比拟。 而西军元帅韦应伍和北军元帅陈岩,不管是资历,还是威信功绩,都不如坐镇咸阳军部的柳如逝,自然在军队当中,柳如逝稳稳压在韦应伍和陈岩头上,稳坐帝国军方第二把交椅。 至于当年那些隐退的军方大佬,自然不在其中,如帝国军神李立青,曾经军方第一人,南征北战,又是陇西道世家之首,莫说柳如逝,即便项信,即便几大元帅加起来,都不如这位军神李立青。 南郡在帝国军方的位置一直很高,当然这几年是有些下降,不过在军部柳如逝的有意提拔下,南郡的位置倒是稳步不变。 翻过这座山,正好可以瞧见南郡和岭南道流向的那条河流,同样翻过这座山,便能到达真正的南境,帝国十大道州之一的岭南道。 山下,有位腰间挂着酒壶的老者。 发须皆白,穿着件厚厚的棉袄,腰板挺得直直的,如同块刚正不阿的铁板,绝不会轻易折断。抬头看向山上道路两边的荆棘,荆棘上面带着许许多多的刺,无奈地摇了摇头。 嘴里嘟囔着,喃喃自语:“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眼光,居然选这样无人行径,别人倒是上不来,那我也上不去啊!” 叹息着摇了摇头,很是不理解自己那位师兄到底是怎样想的,这些年来,依旧保持着最让人恶心的警惕谨慎。 做什么事情,都确保万无一失,以前还好,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这种强迫症早期,居然直接变成了晚期。 要是折磨他自己一人,还没什么值得说得,可他不仅折磨他自己,折磨那些弟子,连是他这位师弟都不愿意放过。 正当他在心中讨伐师兄时,耳郭微动,连绵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好似从天上而来的天谕,老者很是无可奈何地走入荆棘。 …… …… 山顶,有道同样苍老的身影,老者身后还站着位面色温和平静的书生,书生端端正正站在老者背后,正是桃源的大师兄书青。 书青看向老者所见得远处,是一道宽敞的河流,再是偏头看向山道上的那些荆棘,荆棘中有道如闪电般迅速的黑影。 书青朝面前坐着的老者作揖行礼,温柔地说道:“老师,师叔来了……” 老者穿着宽大的儒袍,儒袍衣袖极为宽大,摆了摆便在风中微扬,看了眼书青,问道:“他是走的山路,还是直接穿过荆棘?” 书青恭恭敬敬的回答:“是直接穿过荆棘。那些山路上有很多荆棘,长着密密麻麻的刺,师叔的身体有点壮硕,想来应该无法安然走过,穿过荆棘很正常。” 老者瞥了眼说话的大弟子,面色无奈地摇了摇,这弟子仍旧和当年一样,喜欢对别人解释,“他什么样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懒惰,没点耐心,喜欢取巧罢了。” 山道传来回应,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师兄,这几百年过去,你现在还是喜欢诋毁我。当年是在师傅面前,现在是在小辈们面前,怎么?难道不诋毁我,你就不安心?” 坐在石块上的老者纹丝不动,没有看向山道的方向,依旧注目远处那条宽敞的河流,宽大儒袍随风摇摆,语态肃然。 “师弟,这些年过去,你还是喜欢狡辩,总是先给别人扣帽子,自己的错误半点不提,等到取胜了,自然而然就没有错误,你可真是死性不改!” 听到老师这样严肃的话,书青脸上顿时神情不知何,往后面退了几步,两位夫子早些年不同在桃源,自然不会出事。 而他作为桃源大弟子,知道以前两位老夫子同在桃源的情况,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场景。这些年来,桃源里面的桃树,不知道被摧毁了几十次。 原因都是因这两位老夫子的争论,争着争着,最后都不可避免的打了起来,再是两位老夫子境界高深,即便有所压制,不刻意去破坏,依然捣毁不少。 本以为往后不会见到,没想到今日相见,又是这样的情况,难过早先来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会出事。 大师兄走到山边,准备随时躲避。 ()尽余晖 第186章 深忧未来事重 …… …… …… “师兄,我死性不改,这些话你倒是真说得出来!那这么多年来,你不是照样死性不改,做的事情,真是一桩不如一桩!” “现在你找我干什么,不会是想要找我吵架吧!以前我们可以时常吵,现在跟你这老头说话,真是没兴趣。” 说罢,一道苍老挺拔的身躯跃然而上,落到山顶上,腰间别着的酒壶不停的晃动,发出泉水叮咚的响音。 坐在石块上的老者瞥了眼那酒壶,很是不屑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还抱着你那破葫芦,还真当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略壮硕的老者瞥了眼四周,扫视着找了处好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望向前面不看自己的师兄:“师兄,别说这样的话,再破的葫芦,都是师傅给的东西,你这样说话,真怀疑当年师傅让你进门,是极其错误的。” 石块上的老者脸色愠怒,视线远眺,注视着那条宽敞的河流,靠着流水来清洗他眼中的怒意:“师弟,我比你先进门,你那里知道师傅当年对我的教导,要不是看你可怜,师傅多半都不会收你,还置喙师傅和我,真是可笑……” 老者全然不理师兄的话,捏着酒壶仰着脑袋,酒壶流出许多清冽醇香的老酒,香飘十里,让书青警紧张的情绪瞬间得到缓解。 走过去,走到坐在地上的老者旁边,身体弓成一把弓,恭恭敬敬,作揖行礼:“师叔……” 师叔是桃源中的丹夫子,全名是丹丘生,最喜欢喝酒游历世间。不知道出自那座国家,游历世间时,被赵家先祖收为弟子。 丹丘生放下酒壶,目光落到端端正正行礼的书青身上,瞧着这位温和平静有礼的师侄,心里甚是喜欢,又想到自家那不争气的弟子,不弱于书青,却偏要自困凉亭,为情所困,若是能摆脱情的束缚,必然不弱于书青。 摆了摆手,脸上堆砌酒意红润的笑容,笑嘻嘻地说道:“我说你这小子也是,都在桃源给你们排序了,你是大师兄,我和师兄都是你们老师。” “叫什么师叔,直接叫老师……” 书青咯嗒了两下,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没立即开口,目光始终在地上,就等着老师开口。问声师叔为老师,倒不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当初他进入桃源的时候,老师在世间游历,而师叔则是在那段时间教授过自己一些道法,算是有着半师的情谊。 坐在石块上的老者,是赵家先祖的大弟子,比丹丘生年纪大得多,面皮都显得枯槁,性格倒是温和。但唯有面对这位师弟的时候,表情特别严肃,一言不合就开始嘲讽,几百年,两人都是如此度过。 岑夫子没有回首看他们两个,似喃喃自语,又似在和书青说话:“当年他给你传授过道法,有着半师之谊,叫声老师不足为奇。” “且为你们排序,而不分门派,自然是想要把你们融合在一起,不要分的明白,都是我们的弟子,不分门脉。” 书青很是郑重地朝岑夫子行礼,说了句受教,然后又是看向丹丘生,喊了句老师,心想两人应该不会打架,则没有走太远,就近站在一边。 丹丘生继续喝着酒,脸上带着笑意。桃源众多弟子当中,他最喜欢的便是书青和仝童,因为他们知礼守节。 而岑夫子最喜欢的便是晓白,因他世事洞明皆学。而这话正是出自岑夫子的口中,当年给下评语,很是郑重。 丹丘生捏住酒壶,继续喝酒,半响后,问道:“师兄,你这找我来干什么,又有什么大事情?” “仙林?还是天宗?” 凹陷的眼眸显得深邃悠远,视线略有跳动,岑夫子身躯不动,脊梁微微佝偻,年岁实在是太大,自然有些同于普通老者该有的特征。 岑夫子笑了两声,斥责道:“你倒是想着仙林和天宗,怎么就没想着桃源。只知道游历世间,百年来,有几回在桃源。” 放下酒壶,舔了舔嘴唇,丹丘生细声道:“师兄,这话你可说错了,若非是我时刻提醒仙林和天宗,怕是他们早就有了觊觎之心,迟早作乱。” 又是指向那条宽敞的河流,隐约好似指到了那座低矮的大堰剑阁,说道:“这些年,不在岭南道,你看那些小子跳动的可笑,真是欠收拾。” “若是可以,一定要找个机会,收拾收拾他们,否则还真以为他们是当年的剑阁,岭南道是以前唯他们独尊的越国。” “还有那些越国余孽,容忍他们十几年,不知死活地接触天池,简直活的不耐烦。该给项信点消息,让南境尽快平静下来。” 说得一连串愤愤之言,岑夫子板着脸,对师弟呵斥:“几百年过去,仍旧是没半点改变,脾气还是如当年那般暴躁。” “给项信点消息,师傅离世前的叮嘱,难道你不知道,忘记了,不要干涉朝政,更不要接触帝国的军队,以免其罪将来。” 瞥了眼面色淡然的书青,丹丘生喝了口酒,不屑道:“要不是知道那小子和云乾是至交好友,亲如兄弟,不会做出谋害云乾的事情,我真可能把他脑袋取下来。” “千年过去,一代不如一代,要是传到那小子手里面,我看桃源活不了太长远。你我都还在,那小子便敢仗着师傅的谕令,对云乾出手,美其名曰,防微杜渐。” “来日我们百年,让书青执掌桃源,依照他的温和性子,再是我们的叮嘱,和师傅传下来的规矩,岂不是任人宰割?” 听师叔的这些话,书青无比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想了想,心中暗叹,选择性没听见,眼神瞥向旁边的山坳,不发一言。 岑夫子仰了仰头,沉默了半响,没有开口说话。如之前,一旦丹丘生说错,他必然要指责改正,以免再错。 而现在没有说话,则代表……他有此担忧,同样认可师弟的这些推测。 ()尽余晖 第187章 言着当年意何坚 丹丘生极其气愤,几年前那位殿下游历陇西道,在赵家祖地起出赵家先祖,也就是桃源开创者的信物。 桃源两位老夫子,遵循以前赵家先祖的谕令,给予那位殿下储君之位,并亲自入咸阳皇宫,与皇帝亲自谈论这件事。 最后拿下那道太子之位,并且将之牢牢订在太子之位上,没想到那位殿下倒是野心极大,不甘心做傀儡般的东西。 借着桃源的名义,做出许许多多难以想象的错事,笼络了大批朝臣,都是桃源不可忍受的,但最终都是强行忍耐下来。 而五年前,云乾在西疆的遭遇,使得桃源对那位殿下的容忍荡然无存,皆是心寒地瞥向那位殿下,随时准备出手。 帝国传承千年。 桃源同样传承千年。 桃源在帝国之上。 比帝国更加长远。 世间强者都认识到了桃源的强横,唯独帝国那些掌权者,他们不明白桃源到底有多强横,到底有多可怕。 书青同样愤怒心痛云乾的事,那年远赴西疆,日夜跋涉,辗转千里,看到西疆那场血流成河的景象,尸骨无存的云乾。 对于赵家皇室该有的尊敬荡然全消,拿出了他该有的桃源大先生的身份,第一次踏足咸阳皇宫,跟那位差点成为他师弟的皇帝,彻夜谈论了几句话。 接连间,帝国多处发生诡异的变化,仍旧是没谁能认识到桃源的强横。他们认为桃源是帝国的附属,而没有想到,桃源在帝国之上的真意。 丹丘生愤愤然,每每谈及那些事,怒意唯有用清冽的酒来压制,酒水叮咚入喉咙,咕噜咕噜,喉结不断蠕动,吞咽那些刺鼻的酒。 “以前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谈,但若是桃源因而覆灭,来日该如何面见师傅,面见帝国那位皇帝,该做出些反应了。” 说着,语态沉重肃然,脸上的神情格外肃穆庄重,好似对这件事的决心,是无比郑重的,从未有之的严肃警醒。 书青说不出的震惊,几十年来,早已养成处变不惊的状态。而现在丹丘生的一句话,导致他的神情顷刻间发生极大的改变,哪怕是瞬间压制住,都无法改变,他因这句话而震惊惶恐的记忆。 眼神不自觉落到岑夫子身上,在他心里,认可丹丘生的话,但他打心里认为,老师不会允许师叔有这样的想法。 老师和师祖在一起的时间长达百年,深受师祖的影响,对帝国赵家皇室,是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是把赵家皇室当做自己的家。 望着那道背影,略显佝偻,丹丘生和书青都在等待岑夫子的答案,半响后,那道佝偻的身躯微微挺拔,脑袋不自觉的点动。 不曾想,这道动作,给丹丘生和书青的震撼到达极点。 一位自诩了解师兄,知道师兄可能的决定。 一位更清楚老师的思维,明白老师心里的情感,不会做这样显得大逆不道的反应,拒绝是必然,不过时间而已。 岑夫子深吸一口气,眼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让人看着有些发慌,坦然道:“他们做出的事,确实有些过分。桃源可以庇护帝国长存,却无法容忍一错再错。” “那位殿下,该付出些代价。不说当年那些笼络朝臣的,敢对桃源弟子出手,胆敢勾结西方天池,便是桃源不能容忍的。” “不过师傅的谕令不能丢,我们不能出手,这些事情交给景云和学宫来做,过段时间,我会去趟清尘寺,见见那位主持,项信坐镇南境多年,该回咸阳了。” 岑夫子如此言。 丹丘生和书青面面相觑,异常严峻的神情浮现在脸上,震惊地收敛不该出现的表情,一眼望去江南道,约莫感应到那座寺庙。 丹丘生脸上带着快然笑意:“师兄,早就该如此,一味容忍他们,不仅无法让他们感恩,反而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师傅离世时,是让我们庇护帝国,庇护赵家皇室,几百年过去,我们自信无愧于心,可谓接连保护,镇压那些蠢蠢欲动。” “十几年前那场大战,若非书青他们出手,怕是帝国必败。书青差点因此命丧北境,要不是幸运,恐怕现在我们悔之晚矣。” 书青淡然而笑,极其平和,视线远眺,回忆起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在渝关外施展神通天象,使得漫天风沙,借空移位星辰,强行击败来自天宗的强者。 连是天宗的宗主,书青都曾与之一战,虽是勉强将其击退,那位天宗宗主安然而退,他身上可是出现严重的伤势。 最后在他苦苦支撑下,南方大战结束,帝国全胜,因而才泄气,带着全身伤势离开北境,差点没能回到桃源。 幸好有书生救了他,给他敷了些草药,勉强好了点,他留下些东西,赶紧回到桃源,疗养身上的伤势,幸而没落下沉疴旧疾。 现在岑夫子的强硬,让丹丘生极其高兴,哪怕他年过几百,到底是有些心气存在。毕竟忍气吞声几百年,要是不招惹他还好,而偏偏那位殿下招惹到他头上,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千年来,从未有谁敢对桃源出手,莫说是帝国之内,连是帝国之外,仙林和天宗屹立世间不倒,面对桃源,都需要心平气和地说话。 无他,两位老夫子年纪颇大,在修行界辈分极高,且两人的修行境界堪比天高,连是天宗宗主和仙林圣主都不敢随意招惹岑夫子和丹丘生。 小小的晚辈,帝国的太子而已,居然对桃源出手,间接害死了桃源最出色的弟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岑夫子忍了多年,不愿再忍。 对于两位老师的坚定,书青感到非常欣慰,云乾是他带回桃源的,那年出事之后,他痛苦无言几天,眼瞳里面都流淌出血泪。 悲愤欲绝。 现在那位太子要付出代价,哪怕不是杀了他,书青都感到极其兴奋。再是温和平静的书生,读惯世间道理的读书人。 存在愤怒的时候,照样能发出无穷的恐怖。 ()尽余晖 第188章 安排 南郡这座高山,位于原越国和南郡之间的边境上,往前往后,都有别样的天地可以作为,自然不同寻常。 丹丘生不断在喝酒,视线落到远处那座低矮的大堰剑阁,心中有些不爽,同时又不好出手去教训在哪里的晚辈。 执掌大堰剑阁的掌权者,是剑阁中的持剑伯,手持大堰剑阁那柄传世的神剑,这些年来,在剑道一途,鲜有能与之匹敌者。 至于在漠北王庭自诩第一的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关仲子更是用剑的高手,足以比肩当年的云乾,两者倒是没相交,否则应该可以看出来二者在伯仲之间。 高高的山,在上随意可望,南边的景色尽收眼底,连是那片奔腾汹涌的南海,都可以看见,宽泛的海河,在用力拍打着石壁。 南海大潮,向来是世间绝妙的景物,不过越国占据南海海岸,十几年前,帝国百姓很难到越国境内去观赏美景。 那场大战结束之后,帝国占据原越国全境,改设越国为帝国岭南道,至此,帝国百姓才有机会一睹南海大潮的壮观。 岭南道和江南道如何真正融入帝国,是十几年来,朝堂一直争论不休的话题。即便是执掌帝国朝会的两位丞相,面对江南道和岭南道问题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不发一言。 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南道在帝国而言,还是属于好的,清尘寺主持乃是德行高深的天擎大德,传扬的是普世之法,因而对于帝国能让江南道百姓过上更好的人日子,清尘寺基本上全力支持,缠绵悱恻的温柔乡,使得江南道的百姓平添书生的温和柔意,不会轻易做出些错事。 岭南道的则不尽然,岭南道本就是善于战斗的强国,在当初就有着民风彪悍的名号。强国被灭国,那些无力发泄的百姓军士,自然而然不会屈服在帝国,有些政令实在是难以普及。 而且岭南道的大堰剑阁,在灭国初期,曾做过些想要作乱的事情,虽然最后被帝国强行镇压,却改变不了大堰剑阁包藏祸心的必然,因而比融合同化江南道,岭南道的担子远远剧烈得多。 丹丘生仰着脑袋,靠在石坪上的一块石头上,远眺那座大堰剑阁,喃喃自语:“大堰剑阁持剑伯,是晚辈。按照道理来说,我们是没必要出手的。” “实在是帝国中的那些修行者太费,修行了几十年,勉勉强强修出个天命境,连是天命巅峰都达不到。持剑伯那小子,在西方诸国有圣人之下第一的名头,非越七境者不可敌。” 沉思着的书青低眉浅笑,深思片刻,恭敬地说道:“即便那位持剑伯剑术高超,在剑道上走的极远,前面没有路,终是一场空。” “这些强者而言,倒是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关仲子值得警醒提防。如云乾一般,至天命巅峰,便能踏上那道门槛,勉强能施展越七境的神通。” 望向远处一片海的岑夫子,低沉眉头,肃声哑语:“前面没路,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天池如此拉拢他,怎么可能不给他点好处。” “坐镇一国,被称七境之内第一人,想必没什么外物杂事能够叨扰他。想来天池给出的答案,大堰剑阁开出的条件是相同的。” 丹丘生补充道:“越七境,掌握大神通的典籍。” “几千年的仙林,古往今来,不知道存在过多少位越七境的强大存在,想要记录神通的典籍,任是谁都会想到仙林。” 想起当年自无为峰骤然而起的天识碑,想起那座天识碑上突然出现的名字,被称为尘世唯一圣人的应宗,丹丘生不仅感慨。 要说起来,应宗真当是当世悟性第一人。雨夜悟道,接连破境,短短一日一夜,直接从朝真走到越七境的程度,这些都是可以接受,没想到的是,居然直接掌握大神通,最是恐怖。 世间何来如此悟性高绝者。 这句话,是岑夫子目睹仙林外那道孤独落寞身影,转瞬间悟道成越七境强者,遂生出的无尽感慨。即便后来遇到十年破境入天命巅峰,且能施展大神通的云乾,岑夫子都不曾改变这道赞叹。 古往今来,应宗当是独一份。 岑夫子道:“大堰剑阁的问题,是必须要尽快解决。项信回咸阳,南境必定有所混乱,需要找个能坐镇的定鼎人物。” 书青想了想老师的思量,立刻提醒:“三军元帅,必须坐镇北境和西疆,除此之外,仅有李立青不弱于项信,但他不适合坐镇军队,更不能掌军队。” “因而唯有军部尚书柳如逝,历经多年,先后在几位元帅帐下听命,在现今军中,拥有仅次于项信的威望,调任南军,极其合理。” 说完,沉默半响,书青又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想要调遣军队任命,应该是极其简单的事情,不过却要避免无谓的反弹。 “不过我担心,我们这般安排,是否会引起朝堂的反对,且皇帝是否会心生不悦?” 丹丘生捏住酒壶,眼眸幽深暗淡,发出汹涌无情的光泽,酒壶悬着半滴酒水,幽幽道:“好久没有回桃源,年纪大了,确实不适合在外面继续待着,过段时间回咸阳看看,放心便是……” 听到师叔的坚定,书青心中顿时大定,没有什么值得再商榷。若是桃源第三代出面,势必造成反弹。可若是师叔这样出自赵家先祖门下的老人出面,连是皇帝都要恭恭敬敬叫声老祖,朝臣哪里敢言。 岑夫子偏头,移动了下自己的身子,看向一脸不在意的师弟,叮嘱道:“细细说话可以,不要说出些难以挽回的大话。” “虽说咱们在帝国多年,怡然不惧历代皇帝,更不用关心朝局政事。可这样的事情,还是隐秘点为好,以免出现纰漏。” 丹丘生笑着宽慰:“师兄放心,早已不是当年的我,皇帝到底是晚辈,好好说,只要他不乱动,不会将他如何。” ()尽余晖 第189章 坐山顶而定乾坤 瞧见师叔的神情,好似说出的话,肯定就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完全没有半点谎言。书青脸颊微微拱起,唇角微扬,含着浅笑。 最开始进入桃源的那几年,这位师叔就极其有趣,做出的事情让人绝难想到。不仅难以想象,即便是说出来是他做的,都不一定想象是眼前这样的老者为之。 岑夫子知晓师弟的性格,有些事情,要是没人看着他,到时候是任凭他发挥的,让你莫不出半点与之前答应的条件。 想了想,还是觉得安排个看管的最好,于是说道:“几百年的年岁,做这些事情,单独一人不好。到时候让束君跟着你,陪着你去皇宫。” 听到聂束君陪同,丹丘生差点把酒壶丢在地上,扬了扬终是忍耐下来,苍老的华发在风中飘扬,如同他的心情一般。 哭丧着脸,对师兄说道:“你让他跟着我,那还不如我不去,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简直让人抓狂,还怎么办事?” 看到师弟痛苦的表情,岑夫子很是欣慰满意:“正是因为知晓束君的性格,才安排他跟你一起,有他在,你断然做不出难以想象的错事,说出的话,想来极为合理。” 丹丘生瘪了瘪嘴,最后愤懑地喝着酒,没有再理会师兄。书青瞅了眼师叔的苦闷,深以为然的认可老师的安排。 有三师弟在,即便是师叔想法千奇百怪,都能被三师弟搬回来,不至于出现难以挽回的错误,到时候事情方能完美落幕。 丹丘生喝着闷酒,想到聂束君的表情,没来由的无奈。要说聂束君和仝童都是他带回桃源的,结果两个人他都怎么喜欢,想必起聂束君来,仝童倒是还算好 他最喜欢出自师兄门下的书青,知礼守节,做事情极为有分寸,绝对不会出现半点逾越规矩的错事。 至于他那位弟子聂束君,天生摆着副骄傲自得的脸,要不是对面他的时候,脸上带着点尊敬,恐怕他都要以为自己这位弟子对他不满。 做事情的时候,完全按照标准来做,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做错事,同样他自己也不能。丹丘生偷过几回桃源未好的酒,便被聂束君指着说了好几回。 导致往后,对于聂束君,丹丘生都有点无可奈何。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哪里有要求如此蛮横的人,半点容错都不允许,对则是对,错则是错。 不允许自己出错,同样不允许别人出错,为之奈何。 要是聂束君跟着他,那些不该使用的手段,怕是完全见不得光,而且还要时刻警惕聂束君帮皇帝来对付自己,真是难为情。 丹丘生喝闷酒的样子,被岑夫子看在眼里,扯开话题劝慰道:“让你回去,不单单是为了这一件事情,还有别的事要交给你。” 书青洗耳恭听。 丹丘生睁大眼睛,没理会师兄,却是认认真真听着。 岑夫子继续说道:“师傅给陇西道李家给过承诺,百年之内,能有资格推选李家弟子进入桃源,获得修行典籍的机会。” “同时只要通过考验,便可以成为你我二人的弟子。去年他把那道纸张送了出去,想来这段时间,应该有消息,你回去盯着点。” 丹丘生以为什么大事,老小孩似的嘟了嘟嘴,很是随意道:“这有不是什么大事。以前又不是没有李家的入桃源,倒没见过可以通过考核的。” 转瞬间,振奋精神,疑惑地问道:“几年前的景云,不是出自陇西道李家,难道他没有用那道纸张?” 旁边的书青回答:“景云入桃源的时候,已经是朝真境,当时老师感念世间无人,因而邀请其进入桃源,做桃源在世间的裁决先生。” 丹丘生嗯了声:“他什么境界?” 书青照实回答:“应该是天命巅峰,不过是不是比肩关仲子那种层次的不好说。据晓白来说,他应该可以看到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 听到书青的答案,丹丘生没来由喷出口浓酒,愤愤笑道:“李立青可真是有一堆好儿子,有种奇怪的找儿子的眼光。” “云乾年纪轻轻迈入天命巅峰,便能施展大神通,结果被他抢先收为义子。景云幼年丧母,得遇机缘,开启修行,高歌猛进,迈入天命巅峰,他应该不足不惑吧?” 书青道:“不足……” 丹丘生挑眉点点头,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也不知道是那种笑意,望向远处,目光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之间没有开口的岑夫子开口说道:“若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想要做些事情,我们不能出手,可不代表新人不能出手,何况是他……” 转过身,压住随风飘摇的儒袍衣袖,看向师弟,极其认真地吩咐道:“如果他资质尚可,便由他进入桃源。当然是你收为弟子,还是随意找个理由,让他们收为第四代,都可以……” 说着,书青连忙道:“两位老师,他成为第四代绝不可以。要是我没有猜错,那道纸张应当在临沂手中,也就是五师弟的兄弟。” “要是他被收为第四代,岂不是乱了辈分,万万不可……” 岑夫子板着脸,肃然而随意道:“两人并非血亲,这些关系本就不成立,看你师叔的意愿,随他的意思都可以。” “他既然想要报仇,而我们有不能出手,正好那些事情可以让他代劳,生长于世,有些执念难消,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云乾的影子。” 丹丘生睁大眼睛,立刻道:“云乾的兄弟,那自然该收下,想必李立青就是知道他的身份,才把那道纸张给他。” “要是不收下,云乾怎能瞑目,当年便对不起他,虽说他硬要出桃源,那是为了帝国绵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对于师弟的这些话,岑夫子缄口不言,不作评论,没有任何表情的迎着山风。脸上的神情显得异常,枯槁的面容,倒是察觉不出隐含的意味。 书青和丹丘生相视一眼,同样选择沉默不言。 ()尽余晖 第190章 两相师与徒 于山顶的聚集,辗转之间消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时间流逝极快,在不经意之间,便是永恒消遣,难以在现。 岑夫子南下,越过这座高山,准备到江南道那座清尘寺去看看。而书青则是跟随在岑夫子身边,如此这般,已然是稀松平常。如若那头大青牛没有跟着岑夫子,那岑夫子身边必然跟着书青。 几十年来皆是如此,处理桃源事务的,平常都是聂束君,因桃源中的两位夫子,最是信任聂束君做事的能力,刚正不阿,做事果敢坚决,面对任何困难都有种不服输的坚毅,且永远不会拖泥带水,若是做事,那这件事就必须做到极致。 至于仝童,书生气太过沉重,平日倒是可以读出个浩然道义来,面对那些略显繁琐的杂事,莫说是让他去处理,连是让他瞧见那些杂事,恐怕都觉得心中有团乱麻缠绕,难消难解。 作为桃源大师兄的书青,在诸位师弟师妹们没有进入桃源时,其内的许多杂事都是交于他处理,不过那是前面几十年的事情,如今岑夫子喜欢把这位处事周到的弟子待在身边,准备好好培养,安排他百年之后,接任桃源的事情。 要说起来,书青的修行实力不弱,即便是比起天下三大世外,都鲜有敌手,十几年前,能和漠北王庭天宗宗主一战,虽然强行支撑为战,最终倒是退却了天宗宗主,可见书青的境界实力已然到了世间最高深的层次。 施展大神通天象,铺天盖地,日月星辰皆是移位,扰乱别者强大的神通,连是天宗宗主都没办法破开书青的天象,可以看得出来,书青的实力,到现在已经不弱于天宗宗主。 岑夫子最喜欢的是晓白,却不代表着他不喜欢书青。宠爱晓白是因其年轻,且幼年时受到山野怪谈的影响,本身不足几岁孩童,好在十来年教导,倒是让他明白,赤子之心,能做出很多平常的判断,更知道世事洞明皆学问的精妙奥义。 对于晓白,宠爱喜欢多于认可,而书青则是完完全全心满意足的认可肯定。温和平静,谦逊有礼,做事刚柔并济,处事周到完美,是非常合适的桃源继承者。 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岑夫子都认为,再也不会遇见如书青这般完美的奇才。当年随意之下,能入桃源,且痴迷那盘棋,再是把玩那些奇技淫巧,通世间万物,可堪回首,奇才造化。 对于师兄的肯定,本就认可喜欢书青的丹丘生无半点意见,在他当年见过书青之后,正如书青的名字般,书中常年有青藤。 青代表着极致的柔美,书代表着世间万物的道理温和,两者结合起来,完美诠释桃源将来继承者该有的模样。几十年来,书青更是没有辜负两位老夫子的期盼,修行境界稳固,连连破境,最后在二十多年前,越七境,到达世间圣人层次,直接掌握大神通。 世间号称宗圣的应宗,不过才是十几年前越七境,书青可谓超越他十年,在仝童他们进入桃源之前,书青就做到浑然天成,丝毫气息不外泄,自然那些师弟师妹们无法发现他的境界如何。 恪守尊师重道的礼节,时常守护在岑夫子身边,跟随岑夫子千里跋涉,游览世间,做着许多微末不足道的杂事。书青无半点埋怨,勤勤恳恳如同老黄牛般,任劳任怨做着本不该他这样的大修行者做的事情。 对于书青…… 丹丘生和岑夫子极其满意,连是桃源中的弟子们,都对书青这位大事情极其尊敬,哪怕他们看不透师兄的境界,都被折服在其温和有礼,待人处事一视同仁,讲解道义经典时,极其细腻的态度。 岑夫子南下。 丹丘生北上。 数年不曾回桃源的丹丘生,到了如今的年岁,更是厌倦了世间的观澜,再是有那位自困凉亭的弟子,该是回去开解开解。 当年见仝童天资超人,拥有无比专注的读书热情,虽然那时无法修行,丹丘生却能在微末之中,引领仝童进入桃源,成为桃源的二师兄。 不仅仅是他的专注,更是看中他未来的前途。仝致远起于学宫,读书数十年,领悟浩然道义,独树一帜,丹丘生曾借此学习过,认为浩然道义大有可为,路途虽是飘渺远遥,一旦踏上那至高的门槛,则会极其稳固。 而仝童丧妻之痛,郁结之气难消,读书十几年,全然无半点浩然道义,乃是需要时机得到发泄,基于此,丹丘生将其引领进桃源,开导不要沉迷,因化悲痛为力量。 又是辗转数年,仝童正式走上浩然道义,不曾料想,有了绝大的意料之喜。一入浩然道义的门槛,全身无半点缘元气,却能施展出远超朝真的境界。 浩然道义之强,靠的是日积月累的沉淀,仝童踏入修行道义的门槛,直入则是天命境,后面读书几年,辗转间谁能预料,境界提升稳扎稳打,且极其迅速。 数年之内,直接到达天命巅峰,遥遥可见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至此,轻而易举能越七境。不料发生西疆云乾的事,痛恨自责下的仝童,自困凉亭,整日读书,是否越七境不得而知。 自当年之后,丹丘生游历世间,再未回过桃源,如今回去,倒是有着几分近乡情怯。远远瞧着关内道那座皇宫,再是直射目光,看见剑南道界限处的那座无为峰,神态不安,摇头晃脑。 漫步走着,没急于赶路。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辗转来回,瞬息之间,能在帝国南北往复,能在东西来场绝妙的大战,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路遥知马力。 辗转几个时辰,清晨出发的脚力,刚过晌午,还未天色昏暗,落入日暮,便能见那座高高的假山,那座遥立北边的七层高楼,楼窗禁闭,风雪不自入。 丹丘生捏住腰间的酒壶,扯开酒盖子,咕噜咕噜喝着清冽醇香的老酒,刺鼻的酒味在喉咙间上下往复。 停杯向前…… ()尽余晖 第191章 鲜花着锦,高处揽胜 春日临近末梢,鲜花着锦。 学宫里面的学生们,依旧保持最纯洁高尚的热情学习着,丝毫不受渐渐炎热的气候影响,即便是头顶烈日,照样能沉浸在书中。 北楼斜对面的那座假山上,那道年轻的身影依旧在,挺直腰板,勃发着难以言喻的贵气,时不时举头望向天空那轮烈日,直视之,凌然不惧。 炽热的光线落到他的眼眸中,眼瞳忍不住骤然紧缩,疼得眼眶都开始湿润,仍旧是慢慢悠悠地放下目光,任由少数炽热光线直射他的瞳孔。 剧烈的痛苦,没能让他留下疼痛的泪水,在年轻书生的思维里面,眼泪是最不值钱,最廉价的东西,可以任意挥霍,却没必要挥霍。 永远不要在他人面前展露自己毫无价值的一面,否则你将会更加没有价值,且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低下脑袋,泪水瞬间干涸。 视线再是落到书上,仔细品味着书中的奥义精髓,迎着微暖的夏风,无半点不舒适的地方,一派安静宁和,听周遭朗朗书声。 以此为伴,经年累月,年轻身影都安然自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世间万事万物,好似都和他没了关系。 世间千变万化,唯他永恒不变。 是种愚蠢。 更是种难言的坚守。 年轻书生认为自己没错,他认可世间的变化,同样坚持自己的不变,几年来,这座假山成了他的课堂,隐匿于山巅,迎着四季的风,或寒峭俊冷,或灼热狂躁,或温柔和意…… 在年轻书生眼中,不过是世间万物特定的变化而已,他认可这些变化,自然不会厌恶这些特有的特质,该给予极其崇高的包容。 不下山,是以高处不胜寒。 不胜寒,则能淬炼心智。 到如今,任是寒风凛冽刺骨,他自巍然不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 唯楼阁中千穿百孔,他融身在万事万物之间,风雪是他,自然不能动他,无法动他,又有何种恐惧,到头来徒增烦恼,何不如安然自得。 …… …… 假山下走过腰间别着酒葫芦的老者,挺直腰板,如同山顶那道年轻的身影,只是缺少那几分若隐若现的贵气而已。 物是人非,经年不在。 再是曾经熟悉的东西,都能变得斑驳陆离,让人难以看出当年的景象和特质。丹丘生想着,自己该是几十年没有踏足学宫。 当年入学宫观澜时,学宫四景初建,唯有南山最受他喜爱,迎着冷冽凶猛的寒风,任其肆意而来,他自巍然不动,捏住装满老酒的酒壶,痛痛快快饮酒作乐,岂不美哉。 对于学宫四景的影响,几十年早已模糊,唯一能让他始终记住的是,当年学宫那任祭酒,是个有趣的妙人。 饮酒作乐最是齐全,闲散赋诗,流连忘返于楼阁酒馆,让丹丘生在那任祭酒面前,全然是副忘年交的模样。 两者勾肩搭背,摇摇晃晃走在咸阳田天街上,那任祭酒的名声最是糟糕,同样又最是崇高,贪玩好乐是错,把学宫名誉推向世间高巅,又是绝无仅有的功绩。 谁家有酒,有好酒,必提防二人盗窃,由此而来,极坏的名声,好在他人不知道丹丘生的名号,否则桃源名声怕是尽毁。 丹丘生走了几个来回,抬头望向山巅,望向斜对面那座北楼,看到山顶那道年轻的身影,神态怡然,自若藏于书籍当中。 一只手弯曲,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手高抬捏住书卷的下侧,铺开书卷,嘴唇微微张合,在默读那些书中的文字。 丹丘生觉得有意思,好久没看见和他同同样喜欢在高山处做事的人,何况还是名年纪轻轻的青年人,更是让他增添几分好奇的意味。 在假山周围来回走动,寻找合适的地方,慢慢走上高山,高山仰止,底层不见高处不胜寒,自以此为潇洒自得,殊不知,风雪不亲寒,风雨若来,高者该是最危险的。 世间哪里来的安然自若,无非有人顶着风雪,享受那份苦楚无人知的威仪罢了。 年轻书生没有察觉到丹丘生的到来,依旧默读着书中的经典。丹丘生站在旁边,抚摸着胡须,两三丈远的距离,隐匿自己的气息,目力所及,正是可以看见年轻书生手中书卷的文字。 前者修行,靠本道经能悟出修行法。 是绝世之才,而今想要靠着道经修行,略显得是笑话。谁都自比宗圣,又谁都不是宗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丹丘生摇了摇头,对年轻书生的好感顿时消去大半,却没打算离开,同样没打算开口,扰人读书清梦,是最可耻的事情。 哪怕丹丘生自己不喜欢读书,却对读书的年轻人很是喜欢,书青如此,仝童如此,云乾亦如此。不过物是人非,当年读书的青年,如今都走到高高的地方,提起书卷的时辰,越发的稀少。 年轻书生放下书卷,慢慢悠悠,谨小慎微地合上书卷,放在自己的腰间,用那根洁白的腰带缚住,转身朝喝酒的丹丘生微微行礼。 丹丘生自嘴边放下酒壶,指了指其腰间别着的道经,说道:“经年之间,世间不知修行,唯有本上古先贤传下的道经。因而有修道者,研读道经,辗转十几年,悟出粗浅的修行法,世人方能踏足修行。” “而今时辰,靠道经,想要攀升境界,实在是痴人说梦,自比宗圣般的悟性,怕是难比登天。莫说悟性超绝者,连是北境那位宗圣,都没办法短短时间悟出道经。” “你是想要白白蹉跎数十年青春年华,未免显得有些可惜……” 年轻书生笑了笑,温和而平静,不含愠怒,不含羞涩,淡然地说道:“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可道经乃是修行基础,是如何都没有半分改变的。” “小子研读道经数年,未曾有半分想攀升境界,揽胜高巅的念头,唯有经年累月的读书,任由流水而去。” “至于自比宗圣……小子是何德行,不消得他人言说,自己便是明白,哪里敢生出这般妄念。” ()尽余晖 第192章 自然……而然 瞧着年轻书生谦虚恭敬的模样,丹丘生心中的好感顿时起来大半,越是瞧着青年的模样,浑然给他种书青的感觉。 当年不曾收下书青,本就是他的一桩憾事,后来有了仝童,各方面完全不弱于书青,但到底为情所困,出不得那道诡异的困境,让丹丘生平添无数烦恼。 眼前的年轻书生,有着当年仝童的读书样,又有书青那几分温和恭谨谦逊有礼的样子,真是让丹丘生眼前一亮。 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在意山寒而石冷,稍有不慎便得风寒的麻烦事。倒是年轻书生瞧见眼前老者的怡然自得,谨小慎微,含笑地提醒一句。 “老先生,须发皆白,想来年迈,春夏交替,山寒而石冷,自山中冒出来的寒气吓人的很,虽是多言碎语,还是希望老先生不要坐在地上,可以用我的垫子。” 说罢,青年书生直接转身把之间坐着的软垫子拍打几下,翻了个面,放到丹丘生的面前,便不再过多言语。 丹丘生喝了口酒,体中温热灼烈,瞥了眼眼前摆着的软垫子,笑了笑,倒是没有拒绝年轻书生的好意,扯过来,放在屁股下面坐着。 年轻书生笑了笑,温和如过境的春风,慢慢有礼地坐在地上,保持和老者平视的姿态,不高,同样不矮,刚好合适的尺度。 丹丘生指了指年轻书生的位置,喝了口酒说道:“转瞬之前,还在劝说我山寒而冷,寒气袭人,怎么到了自家这里,倒是怡然不惧,一屁股坐在干枯枯的石块上。” 年轻书生笑道:“尊老爱幼,此美德……” “小子年轻,短短时间,没什么值得警醒的,倒是老先生,年迈超远,怕是过了古稀,古稀的身体受不得半分寒意,否则必是病榻久卧。” 对于年轻书生的话,丹丘生很是满意,瞧着听着看着,越发有书青的那股味道,温和谦逊,知礼守节,自骨子里面出来的那种自信。 丹丘生放下酒壶,往前面递了递,年轻书生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并不会喝酒,谢绝了丹丘生的好意,对此,丹丘生倒是不恼,虽然他喜欢喝酒,却没有强迫别人喝酒的恶趣味。 又是喝了口酒,丹丘生焕然说道:“道经乃是传世之宝,古往今来修行法第一,是当之无愧的,连是天池那宣扬的天法,包罗万象,都不如道经。” “不过可惜,千百年来,又能有几人悟出道经当中的精髓,非是没有悟性,非是悟性不足,时也命也,人力终究有穷尽之时。” “人生在世,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占据开头的,或许简简单单两字而已。大梦一场空,经年做事,累月流水,幸运比什么都重要。” 年轻书生点了点头,拱手作揖行礼,没有认为眼前老者说得是酒后醉话,反而极其认真地聆听,摇着脑袋。 同时,年轻书生感慨说道:“世间万事万物总在不断改变,唯有自身永恒不变才是真理。至于修行,悟性天赋,缺一不可,同样幸运才是占据开端。” “若无幸运二字加持,任是刻苦千百年,都无半点寸进,到头来徒增烦恼,惹的心绪乱如麻,觉得世间安排苛刻难忍,遂生歹念。” “传闻北境那位宗圣,是世间唯一越七境的圣人。过而立至不惑,堪堪到达破障境,前面二十几年苦修,全无道理。” “不料出山那日,一日一夜之间,接连破境,观遍世间各种奇异景象,雨后彩虹,朝而雾蒙蒙,长虹贯日等,直至越七境,成为世间唯一的圣人。” 说到此处,年轻书生极其肃然地朝着北方行礼,是道饱含尊敬的礼节,继续说道:“有人传言是宗圣悟性超绝,当然这点不可否认,但我认为,幸运是最根本的。” “如若宗圣不出山,不领略世间,不枯坐在阶梯前,望着前尘往事,物是人非间冷意寒峭,这般幸运,打通他天赐的悟性,何来今日冠绝当世的宗圣。” 仔细听完年轻书生的话,丹丘生没来由肯定他的话,越发觉得年轻书生潇洒随意,飘然中自带几分不羁纵意快然。 点了点头,喝了口老酒,望着北方,想到那些年见过的那道哭泣的中年男子,遥遥竹居陋室,与院落相接,是道干干净净的坟塚。 不禁感慨,世间到底是悔恨当初,应宗幼年刻苦,而立之前无朋无友无亲。而立之后下山游历,得遇那些知己朋友。 有朋有友有亲,两人脾气秉性相合难移,应宗丁煊,当是世间最潇洒恣意的侠者,长相合意,共游世间数年。 可谓至亲关系,不料天意弄人,丁煊不知何故身死,应宗单单破障境,能做些什么事情。心如死灰,在北境埋葬丁煊之后,心如刀绞回到西方。 不料师傅抛弃,直接逐出门外,那夜有着磅礴大雨,雨密集的遮住了天空,天光明亮,骤然暗淡,黢黑阴沉,雨水冲刷。 枯坐阶梯山门,任由大雨滂沱,应宗感怀往事,回忆当年的苦闷,回忆丁煊在时的安逸,物是人非,越觉得世间不自在。 异象出现,应宗接连破境,最后到达圣人的境界,掌握最神奇的一门大神通——自如。 是感天地人生不自在,因而想要超脱凡尘,能够真正快然恣意,数十年积淀,使得应宗刻苦不负,成为世间强者行列。 拒绝山门再度邀请,来到帝国北境,山野竹居陋室,与丁煊坟塚为伴,又感丁煊热爱帝国,热爱家乡盛乐,因而坐镇盛乐城,不允许铁蹄南下毁坏这座城。 想到中年男子,丹丘生没来由的喝着闷酒,瞧了眼年轻书生,想要说出的话,止于唇齿,飘扬的胡须摇摆。 没有给年轻书生任何建议,只是感慨道:“读书都能读出浩然道义,未必不能逾越天际,心诚则灵,心诚则灵,莫动妄念。” 年轻书生注视着老者离开,温和自信:“自然……” 一阵风来,催散那道身影! ()尽余晖 第193章 求世间,枯木逢春 年轻书生倒是笑意温和,目视着远处那道身影消逝的位置,铺就软垫子,坐在上面,目光深邃悠远,始终带着柔和笑容。 那道潇洒恣意的身影早已被清风催散,年轻书生什么都看不到,却总是盯着哪里,笑意不减,沉默地注视良久。 学宫当中的老教习,他基本上都见过,刚刚在他眼前的老者,却是那般模糊全无影响,到哪里去,因何而来,都是年轻书生此刻脑袋里面想着的。 答案自然不会简单,凭着他的脑袋思量,自然是想不出答案,年轻书生明白自己天资本就极差,因而读道经是没办法的事。 越是蠢笨,越是寻常,便越发走的捷径。 道经是古往今来修行法第一。 年轻书生幼年时便知道,没有生出任何妄念,人在世,贵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的天资极差,明白自己悟性极差。 没迫切想要踏上修行的道路,安然自得,随遇而安是常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天地蜉蝣寄托希冀,总是天差地别,难分难解。 在学宫读书几年,能知晓的事情,屈指可数,唯独读了道经,便觉得自己更加安然,不在意外物何如,不在意世事变化。 想到那神秘的身世,那座浩瀚雄伟的宫殿,年轻书生偏移视线,落到看得见,又不想看见的远处,总觉得现在的生活是最好的。 莫有贪念,嗔痴是罪过。 读道经很好,极好…… 年轻书生继续取出别在腰间的道经,慢慢铺展开,如之前那般,保持最安逸的姿态,继续迎着寒风凛冽,在风狂肆意当中读书。 以他的天资,这辈子,读读道经,便足够了。 还未落到道经上,再是瞥了眼远处可见的东湖,坐在假山之上,倒是面前可见那座低矮的湖面,瞧着碧波荡漾的湖水。 年轻书生微微一笑:“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从今四海为家日,何享桃花一处开……” 不管是白昼如虹,还是漆黑如柱,山顶依旧有道年轻挺拔的身影矗立不变,或是能绵延几百年,或是能顷刻间土崩瓦解。 外物无法改变……终是因外物而变…… …… …… 香樟树堆积的东湖沿岸,树林里面全是落下的香樟叶,完全看不到半点泥土的痕迹,脚掌踩踏在上面,发出刺耳清脆的响音。 丹丘生喜欢喝酒,喝得醉醺醺,便不用在意这些外物,因外物引变而选择永恒不变,酒能麻痹神经,是最好延续的东西。 往日时光,痛苦不知几何,落到酒坛子里面,任是滔天痛苦,任是那些难分难解的往事,都会化作酒后胡言乱语,随风而去。 酒壶摇摇欲坠,捏着酒壶盖子的手指有些颤抖,丹丘生步履稳健,晃晃悠悠走到香樟树的末尾,东湖深处,有道绵延的紫色。 望着随处可见的香樟叶,望着前方虚无缥缈的桃花,桃树遮蔽了他随意的目光,无法穷尽瞧见其内的景象,重新把酒壶别在腰间,整理了下自己的胡须,慢慢迈步向前。 花开花落知多少!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路走来,身边的桃树尽皆开始掉落,树上的桃花依旧争鲜斗艳,却总是显得有些稀疏,飘落在地上的倒是极多。 丹丘生瘪了瘪嘴,捋顺自己皆白的呼吸,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完全不像是之前只知道喝酒的糟老头子,欣赏着桃源当中的桃源。 路过书青下棋的桃树根,哪里摆着盘还未下完的棋局,上面的棋子黑白分明,泾渭分明,哪里像是互相搏杀的黑白棋子,分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 看到这盘棋,丹丘生忍不住想要笑,当年师兄正是靠着这盘棋,把书青引入了桃源,趁机将其迷住,从而有了桃源大师兄。 说来有些奇怪,往后的这些弟子,基本上都是他们勾引来的,认认真真想要入桃源修行的,唯有当初的活跃另类的云乾。 不过时也命也,云乾再不见。 对于此,丹丘生莫名有些不满,想他好歹是桃源夫子,是修行界辈分极高的前辈,是站在当世第一强国,大秦帝国之上的强者,怎么就没人找他拜师。 “想不通,想不通!” 哈哈笑了两声,把自己的乐趣都引出来了,漫步在桃花小道上,桃花无法遮蔽穹顶,有道强烈的光骤然照射到他面前。 丹丘生很是不满桃花的凋零,太过稀疏,没办法抑制那些讨厌的东西,酒壶捏住,扯下来,随手在地上撒下酒。 随遇而安地躺在桃树下面,躺在当年书青待过的位置,靠着桃树,嘴里念叨着极短的几个字,念叨完,脸上不自觉出现笑意。 “求世间,枯木逢春!” 求世间…… 枯木逢春…… 因而……桃花依旧开。 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骤然绽开,一年四季都不凋零的桃花,再次焕发出生机,空中的桃花瞬间飘荡起来,弥漫整座桃源。 几百年前,他和师兄待在这里,师傅离世,师兄弟二人时常无聊,准备修建些别致的东西。岑夫子选择修建房屋凉洞,或者亭子湖水之类的,愿意待在某一处。 丹丘生不拘泥固土一地,因而选择些别致的景物,要在广袤的桃源当中种下数里桃林,且让桃树在一年四季不凋零,永远都存在可供欣赏的桃花飘景。 因此,桃源名副其实。 单纯一段话,求世间,枯木逢春,桃花悉数开,此等手段,绝非天命境修行者能够做到。世间修行者终是武者,而丹丘生和岑夫子活了几百年,早已肉身拘泥,不外物一时。 …… …… 待在桃树下切割杂草的晓白,望着桃花越来越浓密,大青牛在旁边莽莽叫,撞了下晓白的肩膀,硕大的牛眼带着强烈的兴奋。 聂束君站在草庐门口,居高临下,看着桃花飘在空中,肃然骄傲的脸依旧骄傲,含着淡淡的笑意,视线穷尽数里桃树。 向前离开,走入桃林…… ()尽余晖 第194章 齐聚一堂 桃源当中的弟子们,尽皆走出自己居住的地方,来到桃林之外,唯聂束君站在最前面,而后这些模样穿着各异的男子,基本上唯聂束君马首是瞻。 桃源中两位老师不在,而大师兄书青跟着岑夫子去了南境,可谓常年不在桃源,二师兄仝童,本该他处理桃源当中的事务,却因当年云乾的事情,自困凉亭内,数年不出,三师兄聂束君,自然而然成为桃源当中排在最前面的那人。 聂束君处理桃源的事务,这些年倒是处理的极佳,有时候某些难以对付的问题,在聂束君眼前,都不算什么问题。只要可以做的事情,在他眼里照着可行的办法做下去就是,没必要纠结,没必要受那些外物的干扰。 因而自仝童自困凉亭开始,聂束君主管桃源的情况,深受岑夫子和大事情书青认可,他们自然而然有更多的机会到外面去游历世间,而不用担心大本营出现任何意外。 即便聂束君处理桃源事务非常好,却没有想要继承桃源的想法,里面的师兄弟们,除开两位老师之外,共同尊敬的必有大师兄书青,在他们进入桃源的时候,书青已然在桃源很多年,对他们的照顾很多。 因而在他们的记忆当中,书青如同他们的兄长般,哪怕是聂束君这般君子虽死而冠不免的骄傲之人,面对大师兄书青时,都会不自觉的放下那些骄傲,变得特别尊敬师兄。 晓白站在后面,望眼欲穿,还牵着大青牛,本来是不想带着大青牛的,没想到他走了几步,大青牛居然跟着他走,明显是想要跟着一起去,无奈之下,劝解未果,自能牵着大青牛一起。 三师兄聂束君站在最前面,他的骄傲如他挺直的胸膛般刚正不阿,骄傲丝毫不曾落下,目光平视前方,等待来者回归。 他身下的是道快意如侠打扮的男子,身穿灰色的短袖胡衣,异常简单,脸上带着特殊平淡的神情,含着淡淡的微笑,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有着侠客的风情。 男子走上前去,在聂束君耳边问道:“三师兄,老师怎么还没有过来,早之前桃花飘扬绽开,就应该到了桃源,以老师的速度,瞬息之间,都能到达我们面前。” 聂束君偏头,瞥了眼身边说话的六师弟徐陌,肃然方正:“不管老师到没到,我们都该在这里等着。从数年前,老师离开桃源,到如今,辗转几年时间,该有的尊敬,不能忘记。” 只言片语,都是谈及尊敬,只字未提所谓的礼节,当然尊敬本就是种崇高的礼节。自从当年云乾的事情发生后,仝童自困凉亭,聂束君再不谈知礼。 他眼中唯有值得尊敬的尊敬,而无知礼守节,在他面前,骄傲永远不可能丢去,只是内敛与否的问题。 扫了眼三师兄的神情,徐陌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退了回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不是帝国的将军元帅,更不是军士,犯不着做这些事情,但是快意世间,不刻意理会仇怨,心皆坦途,到时他一直追寻的。 除开徐陌和晓白之外,还有两位师弟,一人穿着如同僧人般的素衣,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站在徐陌身后,脸上的神情不改,无悲无喜,平静到好似不应该有变化。 正是桃源七师弟南柯,来自原宋国境内,现在的江南道,曾经幼年时,曾在清尘寺当过杂役,研读的都是佛家经典,后来觉得江南道缠绵悱恻,再是修行这些普渡众生之法,实在是锦上添花。 因而北上,遇到丹丘生,瞧见其模样骨骼都是上乘之选,又有着颗悲悯普度之心,将其代入桃源,成为桃源当中的七师弟。至于俗名早已忘却,唯有清尘寺所取僧号——南柯。 寓言南柯一梦。 南柯和晓白之间的是位粗犷壮硕的青年,入桃源的时间比晓白早半年不到,平日时常更大青牛在一起,进入桃源之前,乃是闲野间的农夫,没了庄园,因而来到桃源修行。 平日做事,倒是不拘泥,桃源当中师兄弟们的菜肴,基本上出自他的田地。在桃源当中开垦农田,做些自给自足的东西,倒是符合那份赤子之心,不刻意修行,那境界自然攀升。 八师弟阿狸,跟晓白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或许是桃源两位夫子刻意为之,或是不谋而合的打算,没什么值得细思。 至于不曾出现的,还有位老四,是桃源当中唯一的女子,出身极其神秘,极少出现早桃源当中,连是聂束君都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妹在哪里。 聂束君偏了偏头,扫视在场的四人,蹙眉问道:“你们的四师姐还是没有出现?” 徐陌点了点头:“三师兄,想必有十年没见过四师姐了,别说你不知道,连是我们也不知道,要不是大师兄说四师姐可能要出现,我都快要忘记她了。” 说罢,极其尴尬地笑了笑。 在桃源多年,居然连四师姐的模样都没怎么见过,真是有点奇怪。聂束君脸色平静,倒是没有任何怒意,各人有各人的修行,这些外物,不做没什么大不了。 片刻之后,丹丘生仍是没有出现。他们耳边却是出现两道细微的脚步声,踩踏的堆积在地面枯掉的桃花,在五人的背后响起来,越来越接近。 聂束君最先回头,看见位衣着朴素,头上全无半点装饰的女子,穿件淡蓝色的襦裙,来到众人的面,若非是见过,怕是认不出。 徐陌他们朝着女子行礼。 “四师姐……” 同样女子点了点头,朝前方站着的聂束君行礼:“三师兄……” 聂束君点了点头:“大师兄告诉过我们,这些时日,你便会出现,因而时刻注意,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时辰出来,倒是和老师不谋而合。” 四师姐后面跟着只摇尾巴的狗,趴着耳朵,在大青牛的身边转悠。四师姐笑着:“正是因老师回来,所以提前出来了。” 聂束君蹙眉道:“不碍事?” 四师姐摇头:“无事……” ()尽余晖 第195章 希冀许 桃源诸位师兄弟当中,唯有四师姐白易的来历最是神秘,连是桃源当中的师兄弟们都不知道。即便前面聂束君三人都在白易到桃源之前来到,也是不知道这位四师妹的来历。 二十年前,仝童和聂束君前后进入桃源,还不足几月的时间,书青从外面领回来少女,清新温婉,自体内散发阵阵幽香,脸上时常带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意味。 两人还没理解过来大师兄的意思,岑夫子出面收揽下,从而有了桃源当中唯一的女子,正是桃源四师妹白易。 眼含浅笑,时光流逝期间,那些高冷意味倒是随着时间淡化,现在的白易早不是二十年前初入桃源的女子,浑身上下带着别致的高贵典雅,深居浅出,尤其是近十年来,更是常年闭关,极少出现在桃源当中。 更加神奇的是,他们连是白易闭关的位置都不清楚,桃源之内到底有着怎样神奇的地方。他们找遍桃源,都没能找到那处闭关之所,若非大师兄书青言说,四师妹断然不会出事,没必要刻意去寻找。 到了时候,四师妹自然会出来之类的话,这些师兄弟们岂不是会翻了天。虽说有时候互相之间有着面红耳赤的争辩,但到底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弟,生活在一起十几年时光,早已有至亲般的情感。 聂束君瞥了眼提早出关的四师妹,没有隐秘的打量,而是刻意的想要看看四师妹闭关的成果,在他眼中,这样的事情是极其寻常的,后面站着的师弟师妹,倒是没有什么奇怪。 生活在一起十几年,三师兄始终是个骄傲的君子,做事情向来极其刚正不阿,生而骄傲,倒不在意师弟师妹超越自己,而是在意十年莫名闭关,是否有着精进。 以前大师兄书青在桃源的时候,倒是时常指点他们修行,而时刻督促他们修行的,则是三师兄聂束君。 要说整座桃源,谁最刻苦修行,毫无疑问聂束君应该是排在最前面的,整日刻苦修行,没有别的目的,单纯就是为了修行。 其余师兄弟,除了四师妹白易经年闭关,看起来刻苦修行,剩下的如徐陌南柯等,都有着自己想要做的兴趣爱好,修行倒是经常搁置一边,不去理会。 每当这个时候,聂束君必然出来督促,让他们早日修行,别懒惰,实在不行,每日都应当抽出时间,来研读修行道义。 靠着聂束君的督促,剩下几位师兄弟,除开徐陌早已迈入天命境,南柯和晓白都只差临门一脚。而八师弟阿狸,太过喜爱种田养菜,因而耽误修行,堪堪到达朝真境而已。 在聂束君眼里,这些自然不够,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两位老师的叮嘱教诲,这些年有加强修行的趋势。 若是尘世的修行者知道,必定气得吐血,十几年能从普通人,走到朝真境,已经超越了尘世绝大部分人,至于徐陌等,更是世间罕见的存在,居然被聂束君如此瞧不起,实在是暴谴天物。 白易察觉到师兄的眼神,还有直白而微弱的试探,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更是没有任何表示,直视前方,好似没有察觉到三师兄的那道目光和试探。 聂束君没看出任何意外,好似团迷雾挡住了四师妹,让他没办法看清楚真实的境界修为。但他感知的出来,那团迷雾很是强大,至少是天命之上的威能,对此他朝四师妹欣慰的笑了笑。 能够稳固境界,牢牢站在天命之上,是他对师弟师妹们唯一的叮嘱和底线,往上再不敢奢求。世间修行,底层能靠着勤奋和天资做到。 而想要攀升到天命巅峰,直接成道,则是需要极高的天资,桃源师兄弟的天资参差不齐,但攀升到天命境,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因而,当南柯晓白阿狸三人仍旧是在朝真境的时候,聂束君自然要严苛许多,连是他们做事情都要合理干涉。 至于徐陌迈上天命境之后,聂束君对他的管教基本等于无,天命之上的路,不是靠勤奋可以走出来的,需要机缘,需要天资,需要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些都是聂束君外物干涉无法做到的。 他明白,师弟师妹们走到天命,便和他的关系不大,既然关系不大,自然没必要继续打扰干预,任由他们做些自己的事情,或许有朝一日,能勘破机缘,如应宗那般快速攀升,都是可能。 看向四师妹的脸,含着浅笑,愉悦地点了点头,收回那道目光和试探,继续注视着数里桃林,等待着老师的回归。 知道三师兄收回视线,白易不露痕迹的发出笑意,或是在眼睛里面,或是在唇角。桃源当中,与她接触做多的,除了大师兄书青之外,则是眼前的三师兄聂束君。 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关切,如同兄长见到妹妹般的关心,希望她任何事情都好,做任何事他们都会承担着,保护着那样。 站在后面的晓白,松开了大青牛,那只由四师姐带出来的趴着耳朵的狗,继续围绕着大青牛打转,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大青牛挥舞着牛尾,驱赶这条狗。 晓白走到八师兄身边,轻言细语道:“你信不信,三师兄肯定看过四师姐的境界……” 八师兄阿狸不屑地瞥了眼晓白,两人出入时间相同,性格差距不大,倒是极为亲近:“还需要你说,刚刚三师兄那道眼神,明显是在试探四师姐,也不知道四师姐合不合格,知不知道?” 晓白瘪了瘪嘴,没理会八师兄的眼神,肯定道:“四师姐没动静,可能不知道,不过瞧三师兄的笑容,应该是合格的。” 八师兄阿狸压住惊讶,说道:“照你这样说,四师姐肯定迈入了天命境,且应该是不弱的,否则三师兄哪里会有那样的笑容。” 晓白点了点头:“肯定的,六师兄都是天命境,五师兄几年前就是天命巅峰,四师姐要不是天命上境,岂不显得有些弱……” 还未说完,瞧见三师兄的冷眼,晓白连忙捂住嘴巴。 ()尽余晖 第196章 急与争 丹丘生走在桃源里面,两边飘落的桃花,桃树间距之间颇大,相继路过丹丘生身边。视线扫过那些略显粗壮的桃树,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细纹。 桃源当中的桃树存在几百年,早已被丹丘生打造成千年不烂不朽的神树。丹丘生之神通,早已超越世间存在的神奇力量,能让桃树经年累月不枯。 桃花依旧飘零,在桃源的上空不断飘飞,不曾落下,不曾有半点撕裂。桃源所在的位置,距离学宫不算遥远,却是难以让寻常百姓找到。 想到当年的往事,丹丘生醉意红润的脸上出现难掩的笑容,捏住酒壶摇了摇,听得酒水叮咚,约莫有半壶酒。 认真地拍了拍酒壶,别在腰间,大踏步继续向前,快然自得。步履稳健且迅速,转眼之间,过了数里桃林,来到聂束君等人的面前。 六人齐齐作揖行礼,尊敬地朝丹丘生行礼,共同喊了一声。 “老师……” …… 虽说在平时他们被带入桃源的老师不同,不过除开当年很早进入桃源的书青之外,自仝童之后的数位弟子,他们都是共同教授,没有严格区分师徒身份。 因而自仝童他们开始,桃源当中的两位夫子,都是他们所有人的共同的老师。现在不谋而合喊老师,倒是没有什么值得诧异的。 丹丘生扫过六位弟子身上,很是欣慰地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对于这几位弟子,几年没有回来,倒没有出现走错路的情况,境界提升都在稳步前进。 当视线落到端端正正,一脸骄傲而敬意十足的聂束君身上时,神情则是变得有些无奈,沉默半响,点了点头,没有说法。 最后面的晓白观察到老师神情的细微变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以前就知道丹夫子对三师兄极其无奈,没想到无奈到这种程度,瞧见三师兄的模样,都能感到无可奈何。 聂束君向前半步,走到丹丘生面漆,恭恭敬敬,不卑不亢道:“老师,大师兄传过来的信笺已经到了,到时候,我会跟着老师同去……” 听到这话,刚回来便是气不顺,丹丘生吹胡子瞪眼,狠狠地刮了聂束君一眼,心里别提多气,愤愤道:“回来高兴的时辰,说这些气不顺的话,你是成心气死我?” 聂束君伴着年,微微欠身,满含歉意地说道:“不是这样的意思,大师兄和夫子共同传了信笺,严格叮嘱,一定要提醒老师,万不可忘,因而在这样的时机提醒!” 丹丘生无可奈何,摆了摆手,向着前面的草庐走去,脸上怒气冲冲,倒是没有让人跟随,更没有半点发怒的征兆。 聂束君不走,这些师弟师妹们,自然不会走。晓白连忙走到三师兄跟前,小声道:“三师兄,夫子几年游历回来,没必要在现下招惹他的怒意。” 旁边始终不言的白易同样处变不惊地开口道:“夫子,老师回来趟不容易,何须急于一时,在咸阳,夫子想要做事,还能瞒得住……” 聂束君深思片刻,抬手示意向前回去,同时深以为然:“四师妹说得在理,是我着急莽撞了,过分想着大师兄和夫子的话,没思考其中道理,惹恼了老师欢愉的情绪。” 晓白嘟囔了下嘴,碎碎念了半句,就是跟上师兄师姐们走进草庐,在后面始终沉默,全无半点丹丘生回来的高兴。 喜欢喝酒的老师,可比大青牛难缠多了,要是想要喝酒,晓白就得去搬那些埋在地下的陈年老酒,简直比喂养大青牛费力得多。 大青牛在桃林里面,莽莽叫了两声,想要吓退围着它打转的那条狗,却发现那条狗半点动静都没有,始终待在它身边打转。 没办法,大青牛直接牛尾甩动,差点打在那条狗身上,这条狗身体壮硕,远比普通的犬类要大,不过比起大青牛来,还是要小的多。 攻击无果,大青牛无可奈何,转身准备离开桃林,那条跟着白易出来的狗则是疯狂摇着尾巴,好像是在说不要离开桃林。 大青牛两只硕大的牛眼,翻了翻大部分眼白,很是不屑地瞥了眼狗。心想自家主人可是桃源当中最高的那位夫子,你家主人不过是女子,还是四师妹,可小了。 要我陪你玩,简直做梦。小孩子,怎么可能陪你玩,咱都长大了,百年来,连是两位夫子的弟子都要对我毕恭毕敬,你要我陪你玩,做梦…… 黄黑色的狗猛烈摇着尾巴,眼神里面露出凶光,往后面退了几步,又是迅速助跑。大青牛瞪大牛眼,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落到它的身上。 狗骑在大青牛脊背上,大青牛非常不满地疯狂甩动,强烈地谴责这条黄黑色小东西的讨厌行为,无果之后,疯狂跳动起来。 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动,桃树瞬间被大青牛撞断一棵,倒在地上发出轰隆巨响。草庐里面走出两人,晓白和四师姐白易。 瞧着桃林里面的场景,大青牛在不断腾腾,黄黑色的狗在牛背上紧紧趴着,很是自得意满,觉得降伏了桃源最厉害的动物,从今往后,它是桃源的老大。 一个不慎,狗被摔下来,大青牛愤怒的扬起牛蹄,朝倒在地上的狗准备用力砸去。晓白赶紧喊了声,大青牛疑惑地停住脚,犹豫了会,才转身离开。 黄黑色的狗趴着耳朵,摇着尾巴,迅速跑到四师姐白易身边,躺在地上,嗯嗯叫了两声,明显是在求饶卖萌。 晓白很是不屑这条狗的行为,朝四师姐道:“师姐,这些年不见,桃源里面没别的动物,你是哪里去带回来它的?” 四师姐白易笑了笑,永脚轻轻踢了地上的狗两下,笑道:“之前出去的时候带回来的,没想到这么不省心,一回来就找大青牛的麻烦!” 晓白惊讶道:“它们以前见过?” 白易点头:“当年闭关时,它跟着我,前些年都在外面自给自足,好像争执过一次,小黄差点被大青牛给直接踢飞。” 晓白悻悻说道:“那您照顾这点……” ()尽余晖 第197章 嘱意析其路 丹丘生回来的极为低调,应该是没谁能够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不过在桃源里面,只要他出现,必然能引起轰动。 作为桃源最高的存在,不论是辈分,还是境界,都比这些弟子要高点。说起来,同样因为他那道神奇的大神通。 枯木逢春。 虽说桃源当中的桃树没有枯萎,依旧茂盛不可挡,仅有零星的些桃花凋敝,那些树枝上仅仅挂着随风飘摇欲坠的桃花。 但在丹丘生眼里,是他不愿意看见的,百年前,他和师兄各自为事,师兄选择那些不美观却异常实用的房屋建筑,而他则选择满桃源的桃树,使其名副其实,不至于让外人知晓嘲笑。 诺大的桃源声威震天,到头来整座桃源当中,居然没有一棵桃树,岂不显得滑稽。何必取桃源这道名字,更是异常的讽刺,无法让人直视之。 桃源的修行法来自千年前的赵家先祖,而近百年来的桃源修行法,则是分门别类,各有不同,任由桃源当中的弟子们选择。 …… …… 等到弟子散去,丹丘生单独留下聂束君,虽说不怎么喜欢这三弟子的神情,常年摆着副骄傲的模样,全然没有谦虚的表情。 但那是没办法的,到底是他的弟子,要是连他自己都不喜欢,那还有谁能对这位弟子施以亲切。同时来说,对于处理桃源事务,丹丘生是非常认可聂束君的做法,把桃源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刚刚进来的时候,瞥了眼那些弟子的修行境界,最弱的都是朝真境,有三位迈入天命,另外有两位,也就是晓白和南柯,距离天命境可谓临门一脚,毫厘之间。 只要这段时间勤奋刻苦些,迈入天命的门槛指日可待,自从桃源有了弟子,特别是渐渐多起来之后。对诸多弟子的修行,他和师兄都不那么叮嘱严苛,任由他们自己的心性而来。 书青倒是带过一段时间,当然都是前面的两位,也就是仝童和聂束君,其中最多的则是聂束君。毕竟仝童身负浩然道义,不需要什么明确的修行法,靠书中修浩然,没准确道路,连是学贯古今的书青面对浩然道义,半点办法都没有。 丹丘生随意盘坐在垫子上面,靠着地上的椅子,面前摆着壶散发阵阵清冽酒香的老酒,朝聂束君道:“晓白和阿狸的境界,都差临门一脚,这段时间刻苦些,若是可以,闭关都成,早日入了天命,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聂束君跪在垫子上面,坐在双腿上,屋内草庐低矮,不适合摆放那些桌椅板凳,因而都是席地而坐的草席,上面摆放着软和温暖的毯子,以防寒意。 聆听完丹丘生的叮嘱,聂束君点了点头,极为认可:“准备让他们在外面放松两三天,过几日,安排妥当,则让他们开始闭关,冲击悬而未破的天命。” “嗯!”对聂束君的安排,丹丘生算是比较满意。张口又要说些什么,忽地想到那位四弟子,作为桃源唯一的女子,已经站在天命的门槛上,且隐隐让他有些奇怪。 说不上看不透,也说不上看的透,视线落到白易身上时,总是觉得有点暗淡的迷雾,遮蔽了他想要越深的查看。 喝了口酒,深思了下,瞥了眼端端正正肃然方正的聂束君,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说出口:“书青给你传了信笺,上面写的东西,应该较为详实,你是如何打算的,或者说,你如何对皇帝说?” 聂束君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筷子,皱皱眉说道:“大师兄早先安排好,到时候,只需要去做便可以。不善说话,怕说不出几句好话,还是老师去说,在旁边看着即可。” 听到聂束君的阐述,丹丘生硬生生把吞咽的酒差点吐出来,又是强行吞咽下去,笑着咳嗽了两声,指了指面前一板一眼的聂束君,笑不出来,哭不出来。 沉默片刻,聂束君又是继续补充:“柳如逝调任南境,暂时担任坐镇南境的元帅,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项信回咸阳,我怕会引起些不必要的争论非议!” 丹丘生挑了挑眉,扬了扬手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老师的肯定,聂束君喝了口茶,蹙眉说出担忧:“项信坐镇帝国南境,可不是他无法调任军部,更不是他不想离开南军……” “近来这段时间,离偲回乡祭祖的时辰该结束,想来他会马不停蹄的回到咸阳,到时候,项信再是回到咸阳,坐在那道位置上,都不会安逸。” 这番话,引起了丹丘生的沉思,虽说桃源不该插手朝政朝局,但他作为桃源两位夫子,是帝国潜在的守护者,了解帝国的情况,实在是寻常。 当年项信为何坐镇南境,十几年不曾回到咸阳,连是平时述职,都不过一封军报递交咸阳军部,其中夹杂着些对皇帝的问候。 实在是当年离偲和项信的争论,导致项信失败,离偲从此牢牢坐在丞相位置上。而项信虽然位比三公,却终究不是三公。 两者的争论说不出对错,更是半点指责的不该。现在两人十几年不见,突然项信回到咸阳,离偲又是回乡祭祖归来,是否造成些没必要的猜想。 都是要深思熟虑的。 聂束君道:“柳如逝调任倒不算什么大事,只消得和皇帝细细说,找出其中的关键,说服皇帝,断不会出现些没必要的猜忌。” “但我担心,项信回来的目的,若是被皇帝知道,是否有所抵触?曾经他和云乾确实有极其深厚的关系,甚至为云乾掀起咸阳的那场风暴。” “最后到底是因死伤太过,朝局老臣力保,或是心疼他那位儿子,不得已而为之。当年毕竟是当年,现在那位皇帝如何想,谁都不知道,需三思而后行。” 丹丘生满是随意道:“所谓皇帝抵触,都是些无足道哉的小事,连是这些都难以割舍,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年富力强,又不是不能……” ()尽余晖 第198章 由来怒焰 耳听老师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语,聂束君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神情,连是半点惊讶都没有,在他眼里,那些话都不重要。 同时在他心中,对于这些话都是抱着极其认可的态度,他和大师兄书青对于帝国皇室认可不同。大师兄书青肯定帝国的传承,更加肯定现在的皇帝一脉。 而在聂束君眼中,千年前没有现在帝国皇室一脉,千年前的赵家,仅有那位开国皇帝一脉,因而现在的帝国皇室,只要是真正的皇室,赵家血脉,在他看来,旁系嫡系都无关紧要。 丹丘生性格开放,不拘泥那些繁文缛节,几百年入桃源,拜在赵家先祖门下的时候,便明白自己的责任,有些事情没必要过分苛刻,到头来得不偿失。 现在的帝国皇帝赵元政,可不单单仅有那位太子殿下赵旭,还有好几位皇子。是否嫡子,在丹丘生眼里,同样没有太大的关系,或者说他完全不在乎。 只要帝国依旧在,继承帝国皇帝之位的赵家人,来自赵元政的后代,即便不是来自赵元政的后代,他都认为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轻易说出口,更不会在弟子们,在师兄面前说出来。师兄岑夫子跟赵家先祖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对于帝国的传承看得比他要严重。 能让师兄岑夫子做出如此决定,实在是那位太子殿下逼迫太深,手段太狠,手臂又伸得极长,连是桃源都想要染指。 岑夫子和丹丘生不恋栈权位,却生于高巅几百年,有着常人难以度量的心思,再高的山,都在帝国的土地上,而岑夫子和丹丘生这两位桃源夫子,世间莫说仙林,再是加上天宗,都不敢轻易招惹,凡夫俗子的赵家太子,胆敢做出越轨的事情,真是胆大包天。 丹丘生活了几百年,还不曾见过这般胆大妄为之人,哪怕是自家保护的赵家皇室,是师傅离世时,千叮铃万嘱咐要守护的帝国。终是在固定的底线之内,若是赵家太子不守底线,刻意挑衅,丹丘生倒是不在意屠戮皇室之血。 千年的发展,赵家的庞大早已超出想象,某些难以言喻的平凡人,或许往上面细数几代,都是出自赵家。对于这些,丹丘生敢怒而不敢轻易言说,若是说出来,那必然是赵家的悲哀。 聂束君望了眼夫子悠然自得的神情,没有猜出老师现在的想法,但他知道,能让老师从游历世间走出来,心甘情愿拘束于桃源狭窄之地,可见那位赵家太子,确实惹恼了老师。 丹丘生喝了口闷酒,酣畅淋漓:“赵家天子,赵家太子,在桃源眼里,不过是晚辈罢了。本不该,亦不屑对那些晚辈,可他们若是执意为之,别怪桃源不念赵家先祖,你们师祖的嘱托,做出些有损声誉形象的大事。” 震聋发聩,聂束君低了低头,没有给出任何态度,同样他沉默的态度,代表了他认可老师的做法说法。 他虽是世间难得的端正君子,难得的骄傲之人,更是不屑于做出些有损诺言的事情。若是赵家太子不念桃源,不感桃源,刻意挑衅,聂束君倒是不在意提剑向咸阳。 世间最骄傲的人,必是世间最端正的君子。 这种人非是不能做那些有损威明的事情,非是不愿做那些肮脏不耻的事情,实在是他们骄傲,不屑实用那些事情,来玷污自己的名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终有一日,忍无可忍,天穹落下磅礴大雨,雨水浇灌万物,能悟出其中真意,止于权谋者,必沉淀在泥土之中,摇摇欲坠却不轻易漂流。 若执迷不悟,必死无疑…… 丹丘生说道:“项信的事情,是我和师兄定下来的,那位皇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最后都必须同意……” “若是他赵家的那位丞相不同意,要做些阴谋诡计的打算,桃源倒是不惧,是该让朝堂之臣明白,这大秦帝国的天,到底在哪里。” “千年来,屹立世间几千年,千古不灭的仙林和天宗几度挑衅,若非我和师兄出手,怕是帝国早已不在……” “当年不曾觊觎,不曾防患于未然,现在太平天下,世间诸国皆震慑帝国雄威,承平盛世,要做些防微杜渐的事,莫说师兄答不答应,我肯定不答应!” 一派气吞山河,威仪千重,聂束君震撼潇洒恣意的老师有此强悍的一面,本是随意几百年的丹丘生,突然展露出如此霸道,实在是难以让人接受。 不过聂束君本身就是霸道的人,更是认可夫子所言之事,接受事务的速度自然极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平心静气,吐字清晰,铿锵有力:“五年前,云乾受防微杜渐之策所害,桃源能忍气吞声,往后学宫老祭酒,临死前见过甘罗一面,想必为那位赵家太子而去。” “学宫中立,皇帝和赵家太子都有意染指,实在是不将桃源放在眼里。幸而皇帝知晓轻重,最后罢手,若是不然,打断他的手。” “甘罗服于赵家太子,整肃朝堂各方实力,想必帝国军队二入其手,若是单纯为此,桃源倒是不在意,都是赵家人,早晚都要走上那把位置,无关紧要。” “防微杜渐之策,实难让桃源平静,安宁数年,给予思考的余地,数年过去,仍旧不思悔改,桃源该做出些表示。” 聂束君说完,极其气愤,不过师祖有规定,桃源不能亲自插手帝国朝政。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插手都没关系。 但聂束君和桃源不愿意承担违背师祖定下的规则,桃源高悬在帝国头顶,是帝国最高却最孤独的那片律法。 聂束君蹙眉询问:“夫子让项信回咸阳,项信作为帝国老牌元帅,南征北战,是否愿意暂时做我们手中的棍子?” 丹丘生眉间微拱起,是道沉思的犹豫:“你们夫子带着书青南下南境,项信的问题,他们自能解决,我们只需要思量咸阳即可。” ()尽余晖 第199章 崛起的历史 承平盛世,总是心生神往。 帝国传承千年,经历过数十次西方诸国联军的入侵,正是因这些经年累月的战争,使得帝国在沉默当中积蓄雄威。 十几年前那场席卷世间诸国的战争,连是些羸弱不堪的小国都无法避免。帝国一展雄威,獠牙利爪锋利无比,直接撕裂诸国狐假虎威的面具,使得西方诸国联军仓皇狼狈。 帝国雄威在此间得到极大的传言,两座不弱的国家,宋国和越国直接被帝国打倒,国都沦陷,百姓灭国,皇室被杀,或是被俘虏。 连带着西方诸国当中南方的几座小国,都被帝国联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灭掉,差点进攻作为西方诸国南部屏障的南周。 幸而南周和西方诸国同时宣布求和的诏书,明面上或许是免于百姓流离兵戈的诏书,其实谁都明白,那些诏书就是西方诸国的妥协,他们臣服在了帝国铁蹄之下。 至于北境渝关之外的漠北王庭,由来牵制帝国北军,并未主动出击,大多时候都是骚扰,等到西方诸国联军兵败,漠北王庭倒是极其懂得变换,立即退兵,半点拖沓都没有,直接退到漫漫黄沙之外。 而在这场战役当中,大秦帝国的声威震天,到达新的巅峰。一批崭新的名将元帅从此出世,帝国军神李立青,是这场战役的指挥官,接连灭国的功绩,其中还有两座大国的宋越两国。 使得李立青在帝国的声威到达巅峰,被称为帝国军神,也是此战之后,李立青隐退,不愿意再在帝国军队当中担任官职,选择回到陇西道李家。 同样崛起的,还有当年的南郡太守柳如逝,指挥南郡的军队加入帝国三军,朝着南方迅速攻破,时人方能发现这位太守有着如此扎实的军事才能,用兵如神不为过。 柳如逝崛起,战役结束之后,从南郡太守的位置,直接调任帝国军队,在君军中担任的职务丝毫不弱于帝国南郡太守。 后来又调任北军,本来以为能担任北军元帅,结果最后是副元帅,横空出世的云乾坐上了北军元帅的位置,好在最终认可了云乾的能力,没出现什么乱子。 云乾在西疆兵败被杀,柳如逝作为北军副元帅,以他在帝国军队的威望,想要接任当时受到重创的北军元帅一职,简直易如反掌。 不曾想,又是忽地冒出来陈岩,直接抢在他前面坐上了北军元帅的位置。之前的事情可以忍让,柳如逝敬佩云乾,但陈岩他知道,完全不如他,又何资格坐在他头上。 朝堂为安抚柳如逝,只得调任柳如逝坐镇咸阳军部,成为帝国尚书,拥有着不弱于三公的地位,名义上执掌帝国三军。 但谁都是老油条,都明白其中的道道,军部尚书虽然拥有极高的地位,可手中的权力却是急剧下降,没有兵权在手的军部尚书,单纯的吉祥物而已。 柳如逝无奈,却没办法,帝按照他的地位,本该是帝国三军元帅,眼下那些元帅位置都被坐着,不可能让别人给他腾位置,无奈只能接受军部尚书这道虚职。 同样与柳如逝一道崛起的还有现任南军元帅项信,他可是帝国军中的老将,当年在李立青帐下做过副元帅,不过经历的战役少,因而名声不显。 十几年前的那场战役,项信是副元帅,坐镇帝国和越国边境,同时在帝国攻破宋国和越国都城,快要占领两国全境时。 项信指挥帝国的军队,直接从帝国和越国的边境线出发,斜对面而出,翻过山岭,直线朝西方而去,直接袭击诸国撤退的联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趁着西方那些小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越国和南周附近接壤的位置,直接挥师北上,打算攻占西方诸国的屏障南周。 沿途灭了数座小国,最后打到南周边境之上,差点攻破那道边境,吓得南周国王直接向西齐天池求援,不得已,西齐天池宣布和帝国求和,两方共同休止兵戈。 在退兵的时候,项信还是趁其不意,攻破了南周那道边境线,进城抢掠了一番。当然帝国信奉好生之德,倒是没有对平民百姓动手,而是直扑南周军队驻扎的位置,以及边境那些富商家中,只是掠夺,不伤人。 项信在帝国的威望极高,除却隐退的军神李立青之外,项信可谓是明面上帝国三军第一人。他要是想要回到咸阳,倒是没谁能够阻拦,却总是能引起担忧。 丹丘生和聂束君的想法极其简单,项信只要愿意回来,必然能对桃源服务,做些事情而已,想必项信应该是能权衡利弊。 三军元帅向来不进咸阳,若是项信不仅要进入咸阳,且这段时间还要长久居住在咸阳,势必让那些文臣清流感到恐惧。 柳如逝这种不掌兵的军部尚书,暂时坐镇南境,对帝国文臣清流而言,并不是绝佳的替代品,若是调任,必须断绝军与原军队的联系,否则长期勾连,势必出现大问题。 聂束君双手放在膝盖上,自然垂落,跪坐在双腿上,跪坐在丹丘生面前,手指轻轻在膝盖上点动,沉默地想了想。 丹丘生捏着酒壶,喝了口老酒,吧唧吧唧了嘴唇,说道:“项信的事情倒是好办,离偲的阻扰,更是好解决。但需要担心的是,离偲是否导向那位太子,如若有此危险,必须先了结离偲……” 听着夫子的担忧,聂束君蹙眉思索,瞬间又是舒展眉头:“离偲的事情,想必他应该有所决断,在先帝离世前,离偲便是丞相,坐上这道位置,他知道谁最重要!” 丹丘生同样认同自己这位弟子的话,手指挂着酒壶,说道:“过几日,离偲回咸阳之后,先瞧瞧他的反应。再去皇帝宫中看看,有些事情,拖沓不得。” 聂束君认可老师的话,点点头:“大朝会之期不远,离偲定能赶在大朝会之日回来,必定参加,皇帝肯定说项信的事。” “到时定有分晓……” ()尽余晖 第200章 言起路几何 两者师徒谈论良久,围绕着某道话题延伸,其中真意有些不相似之处,和岑夫子的理论想法有相径庭之差。 不过二人明白眼前的处境,想要有些强力手段,摄服那些野心勃勃者,倒是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丹丘生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弟子,发现从头到尾聂束君的话都不多,却总是能一语中的,说中其中最关键的要害。 对于此,作为老师的丹丘生很是满意,至少证明聂束君不再是当年的聂束君,他的思维更加活跃,做事情远没有当年那样一板一眼,恪守方正的呆板。 强硬的一面,暂时丹丘生没有看出来,不过他能够感应到,眼前的弟子,一如当年那般骄傲。凡是骄傲的,必然极其强硬,理所当然的推论,结果更加显而易见。 聂束君没有注意老师的目光,站起来走到窗边,草庐不算高,却能轻易容纳他的身高,站在俯瞰山下的桃林,可见那条直通外面的通道。 湖尽水源……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桃花鲜美,落英缤纷…… 桃花在风中尽情的纷飞,给予桃源最美丽的场景,聂束君喜欢刻苦修炼,同样喜欢在修炼之余,站在孤独而冷风的尽头,遥看桃源数里的桃树林。 望着那些纷飞的桃花瓣,望着桃树棵棵粗壮,望着桃源能盛世长存,便觉得其心安慰,刻苦修行的苦闷郁结之气,都在瞬间消失殆尽。 丹丘生瞥了眼聂束君的背影,没兴趣地继续喝着酒,虽说当年他种植了满桃源的数里桃树,但对于欣赏桃花瓣的美景,他倒是没什么兴趣,因而几年来,都不在桃源当中,选择游历世间,去看看外面的那些风景。 半响过后,聂束君仍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桃花景物,丹丘生扬了扬酒壶,说道:“若是你有想法,可以出去看看世间尘俗。桃源景致就这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究有穷尽之时,看的有些烦闷是理所当然。” “书青在世间游历多年,桃源的事务你也主持了多年,何必拘束自己。且修行同样是修心,游历红尘,领会外物,倒是对修行有利无害,权衡之间,你可以想想。” “今日回来,想必这些年应该不会再离开桃源,年纪颇大,要享受享受安然自得,饭来张口的日子。桃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在,自然会处理好一切。” “这段时间,等解决项信回咸阳的事,和皇帝谈好,你便可以出桃源,去世间游历一番。至于后面处理李家那道承诺的事,白易不是出来了,自然有她会帮衬!” 聂束君没有任何神情激动,转过身,极其恭敬地朝着丹丘生行礼:“多谢老师成全,桃源二十年,是有些烦闷。该出去看看,始终看不到那道门槛,修行全无意义,不如外出散心。” 听见聂束君的话,挥了挥手,又是说到那道门槛,眉头微蹙,肃声道:“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是修行者做梦都想要迈入的。天堑鸿沟,难以逾越,你要放宽心态,莫要多想,否则得不偿失。” “能在你这样的年纪走到如今的境界,算是世间罕见的奇才,若是你都要因此苦恼,那世间修行者岂不要愤愤然羞愧自裁?” 聂束君眉梢微扬,含着淡淡的笑意,始终憋着:“老师说的是,既然是出去游历,便不该抱着破境的想法。否则过犹不及,反而误了平日的心神,容易酿成大祸。” 丹丘生很欣慰聂束君的领会和答案,点了点头:“正是这样的道理,若是七境内,倒是可以强求。那道越七境的门槛,随遇而安即可,那是极深的机缘。” “正如在外面遇到位年轻人讲过的,应宗能一日一夜观遍诸多异象接连,直至越七境。非是单纯他的悟性超绝,乃是机缘深厚,到了那一步,说起来,不过幸运罢了。” 轻描淡写中有些刻意和浅薄,不过聂束君不是普通人,自然能明白话里面的精髓,不会去理会那些没必要的杂言,深思片刻,点了点头。 正准备拿起酒壶喝酒,突然想到之前师兄交代的那些事情,放下酒壶,便对聂束君问道:“李家那道纸张传承,是件极重大的事情。想来你应该有所关注,那年轻人现在在何处?” 聂束君回想起晓白当初说的,还有梁兴居在学宫传入的那些话,点头道:“在学宫当中,李立青给出那道纸张有半年,那青年现在才拿出来,实在是有些奇怪。” “最近事情较密,倒没有用心去调查青年的身份,是弟子的错!” 瞧着聂束君恭谨道歉的神态,丹丘生笑了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何须道歉,那青年的身份,书青已经告诉我……” 聂束君道:“何处来人?” 丹丘生眉骨微突,有紧索眉关的意味,沉声道:“来自河北道渝关,是帝国退役的军人。同时他还是云乾的兄弟,或无血亲关系,却是从小一起长大。” 不出意外,处变不惊的聂束君脸上出现震惊的神情,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手背上面的青筋几乎都要暴起,指甲被捏在手心当中,扎照这样的力度,迟早嵌入手心的软肉里面。 丹丘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都是些陈年往事,他能得到李家的那道纸张,看来是李立青有意的承诺和弥补。” “能送到我们这里来,又能进入学宫,想来他的天资不弱,收入桃源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不知道他和晋阳,和学宫外那桩事,有无关系?” 初听时,聂束君衣衫包裹的身体略显得僵硬,沉沉片刻:“想来没有关系,即便是有些关系,桃源要个人,难道帝国还能说些什么?” 丹丘生喜欢聂束君此刻的霸道:“那倒是,桃源想要什么,他赵家皇室又能做什么?” “徒劳无功!” ()尽余晖 第201章 一道想不通的题 咸阳城。 有条贯通的长街,这条长街被称为皇帝专属的天街。寓意其来自上天,临近宫城的天街,自然是没有什么百姓在这里摆摊。 稀稀疏疏的百姓在天街之外的那条街道上来往,大朝会的时间昨日过去,这条街道再次恢复繁荣,不必担心朝臣们往来的安全,使得这条街道直接被关闭。 一派平和的咸阳城,月前的那桩案子,早已被百姓们忘记,除了零星还能记得的,都不再关心那桩案子具体的结局。 或许在那些百姓眼中,这桩案子其实早就应该结束了,他们相信坐镇咸阳府的咸阳令令狐,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把这桩案子彻彻底底查出真相。 事实证明,到了现在,依旧没能查出些具体的结果,却在明明白白当中,摸索出难以言喻的头绪。令狐坐在咸阳府的官署里,仰着头,摸着自己的肚皮,想着那些线索,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要是在之前能够知道这些,即便是免去他的职务,都不愿意再继续掺和这件事。在他看来,现在这桩案子就是明明白白的无底洞,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随时都能把他吞噬。 皱眉思索半响,终是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孑然一身。方向不是天街末端的那座巍峨宫城,而是城外那座浩瀚尊崇的学宫。 他想要去问问学宫中的那位祭酒该如何处置,若是事实当真是他料想的那般,这桩案情被揭开,将会给帝国带来难以言喻的重创,且他自己的官位都不保。 当然这些在现在看来,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这桩案情背面的事,要是连串的纠缠,必然牵扯出不弱于几年前席卷咸阳的那般的一场风暴。 即便令狐是咸阳府最高的官员,依旧不敢决断这样的事情。但他没有选择去皇宫,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去皇宫,这件事情就属于必然会爆发的边缘。 侦缉案件十年,令狐有着绝对的自信,但他不自信的是,能不能把这件事爆出来,可不可以把这件事爆出来,而唯有学宫中的那位祭酒,或许能够给他答案,毕竟其中牵连的,是来自学宫当中的学生。 …… …… 咸阳的风很是平静。 天空湛蓝清澈,总是透着抹让人心情愉悦的神秘。风平浪静对应的是暗潮涌动,谁都看不见咸阳深海下面的暗潮。 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都瞧不见那些暗潮的汹涌,依旧安然自得的享受难得的快乐时光,享受那些从未享受过的腐朽。 咸阳某座宅院之内。 有道中年男子正在厅内踱步,来来回回,紧皱着眉头,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东西,片刻都不曾停歇,连是桌案上的茶水都冷却。 外面走出女子,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放在桌案上,把那杯早已冷淡的茶水放在盘子里面准备端走,瞧着夫君如此神思,女子终是忍不住地问道。 “夫君何事苦恼?” 中年男子看了眼夫人,叹息着一口气,端起冷淡的茶,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平时自己全然不喝冷茶的难缠和无奈。 “夫人,项信要回咸阳……” 女子诧异了下,转而高兴道:“项元帅要回咸阳,是好事情,项元帅坐镇南境十几年,他家中的儿孙怕都长成,还未见过,是该回咸阳好好看看。” 中年男子听着夫人的话,拂袖微怒:“项信是帝国老臣,是三军中威望最高的元帅,虽说我和他有些恩怨,却仅限于朝局。” “他不管是调任军部尚书,还是做太尉,与我关系实在是不大。但柳如逝调任南境,暂时坐镇南境,项信回到咸阳,实在是心中难安。” 听完夫君没说完的担忧,女子黛眉微皱,自言自语:“皇帝陛下,早些年不处理政务,没有两者相调的念头。” “能够同时趋势两位元帅调任,且南北相调,一人从位高权重落入吉祥物,一人从吉祥物掌握极高兵权,那背后趋势者,是谁?”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说道:“我从东海郡回来,祭祖回归途中,倒是听到些传闻,听说有神迹现世,一老一少行走世间,速度快若幽灵……” “那哪里是幽灵,肯定是桃源中人。两位夫子比天还高,活在世上几百年,要说他们有野心,那我绝然不信,但现在的情况实在让我想不通,项信回咸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女子半响说不出话,沉沉忧思地望着自己的夫君,眼里有着极致的欣赏,同时又带着强烈的担忧。作为帝国二十年的丞相,她相信她的夫君不是以权泄私愤的官,他是真正担心帝国的未来。 中年男子是帝国的丞相离偲,回乡祭祖归来,初次参与大朝会,则是听到皇帝允许项信回咸阳的诏书。 朝臣们再是阻拦,都无力回天。能让皇帝有如此大的决心,连是朝臣喧闹震天的反对都无济于事,可见在皇帝后面支持的,到底拥有怎样的地位。 离偲摆了摆手,温言细语:“夫人,你下去休息,让我单独想想,祭祖一趟,咸阳发生太多令我诧异的事情,需要好好思考思考。” 女子没任何态度,朝离偲行了一礼,转身端着茶杯离开厅内。望着那道离去的倩影,离偲瘫软无力般坐在椅子上,瞳孔幽深如一道黑洞。 手掌捏在椅子上,好似忍受着什么难以言喻的纠结,痛苦的神色浮现在脸上,片刻之后,手掌骤然松开,那缕紧张消失无踪。 …… …… 通过晓白,景云知道丹夫子回了桃源,正打算前去拜访,突然感应到梁兴居的寻找,好似特别急迫的样子。 想着梁兴居到底是什么事情? 站在东湖岸边,望着东湖彼岸,那群芳纷飞的桃花,时不时偶尔掉出桃源,都被景云给直接捏碎,学宫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犹豫了下,终是没下定决心去桃源。想到梁兴居的召唤,忍住那种差距,转身朝假山那边的居所而去。 ()尽余晖 第202章 互识互不知 屋内,梁兴居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案上不断点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音。作为世间第一位凭借箫声入道成道的梁兴居来说,随便发出的声音,都该是极其符合音律的节奏。 即便算不得悦耳动听,那也该是极其平常,不至于让人产生任何苦闷的情况。但现在梁兴居听着自己手指发出的声音,则是一异常的烦闷。 旁边还坐着位肥胖的中年男子,听到梁兴居手中的响音,再是时刻注视着那根手指的点动,实在是难以排解心中的苦闷。阴沉着脸,异常难看,简直比黑夜天空当中的乌云还要黑暗。 坐在学宫里面质问,实在是有些不智,何况对他而言,学宫照样是他心里崇敬的对象。在帝国当中,学宫拥有的地位和权势,远比他想象的要庞大,因而他一直以来谨小慎微地处置着关于学宫的事情。 现在出现那桩事情,他本能想要摆脱那桩案情的束缚,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没有半点根据,没有半点能够摆脱的痕迹。皇帝陛下和太常卿都有意盯着这件事,学宫位高权重,是帝国人人敬仰的存在,若是事情发生在学宫,势必牵连学宫的声誉。 思前想后,不能让皇帝陛下难做,那就只能找学宫当中的梁祭酒讨论,面对皇帝陛下,本应该要说的话不可以说,对令狐的决断所起到的约束极高。 而面对学宫梁兴居,他自然没有任何拘束,该说的话,自然可以说出来,那些不该说出来的话,旁敲侧击倒是隐晦地说出来。 若是和黄帝陛下说那些话,如果皇帝心情不佳,直接扣上他欺君罔上的名头,怕是到头来,案情没有侦破,他倒是真的下了监牢。 对着学宫梁兴居说那些不该说出来的话,任是梁兴居顶破天,不过是些不碍事的名声而已。坐镇咸阳府多年,令狐最不怕的便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 十年刑侦生涯,让他得罪的官员很多,若是被皇帝下了狱,可以想象他到后面可能会栽在那些人手里,令狐有着自己的骄傲,贪生怕死必须思考好。 梁兴居沉脸,从现在的情况看过去,他显得处变不惊,没谁能看出他内心的想法。现在连是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在猜测旁边这位坐镇咸阳府多年的咸阳令,来到这里的目的。 是有意放开? 还是赶尽杀绝? 作为帝国百年的学宫,拥有着极高的地位,乃是帝国最具影响力的读书人聚集地。莫说帝国内部,连是西方诸国,对于学宫的憧憬,都是显而易见的。 一旦学宫出现问题,势必牵连整座帝国,对帝国的名声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梁兴居相信令狐在咸阳十年,肯定能明白学宫出事的意义。 但他在犹豫,这些话该不该他说出来…… 景云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令狐对面的位置坐着,观察两人的神情,都透着特殊的意味。想到晓白给他传出的消息,再是看了眼肥胖中年人,摇了摇头。 说实话,眼前的肥胖中年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男子断然不是学宫当中的人。 瞥了眼上座面无表情的梁兴居,想不明白,梁兴居找自己说话,为何找来这个不是学宫,且自己并不认识的肥胖中年男子来。 梁兴居抬了抬手,不再沉默:“咸阳府——令狐。” “景云……” 这下,景云恍然大悟,之前主审学宫学生被杀那桩案子的便是咸阳府令狐。这位在咸阳颇具威明的咸阳令,景云自然听说过,只是之前从未见过。 听到景云的名字,令狐显得有点吃惊,在咸阳多年,混迹官场,倒是处理过不少关于修行者的案件。自然听过帝国那位高高在上神秘非常的裁决先生,拥有着极高的修行实力,世间少有的强者,处置帝国违法乱纪的修行者。 去年年关的时候,春雨末的事情,好像就有位徐家的天命境强者被杀,死在眼前这位裁决先生的手里。徐临浮站在天命境多年,是咸阳成名的强者,不过归隐了而已。 居然死在裁决先生手中,但是这件事,徐家并没有半点想要出头的意思,偃旗息鼓地在咸阳府领回去徐临浮的尸体,直接运回老家安葬,并无半点吱声。 能杀天命境轻而易举,看来眼前的裁决先生,必然站在天命上境,或者天命巅峰,才是如此年纪,实在是让令狐震惊不已。 连忙站起来,朝景云行礼:“原来是出自桃源的裁决先生,下官失礼,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景云同样照着令狐的礼节还礼,“咸阳令过谦,不过是平民百姓,哪里容得下咸阳令如此抬举。” 令狐是个知趣的人,不过分攀附,不过分桀骜,笑了笑,摆了摆手,眼里的意味非常明朗,没继续说话谦逊,同样没有做出任何让人心生厌恶的动作神情。 在任何人看来,令狐和那些浸淫官场十几年的老油条没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令狐抬举在合理范围之内,同样不过分贬低自己。 要想别人看得起你,首先你自己就得看得起你自己。正是明白这样的道理,有时候令狐做事,特别没有底线,而有时候令狐做事,又特别具有底线,寸步不让。 景云向上座的梁兴居看去,问道:“不知道你找我来干什么,正在东湖边欣赏景致,夏日开始的荷塘,怕是极美……” 言尽于此,不可过分胡言乱语。虽然景云确实不知道梁兴居叫自己来是因为什么事,但咸阳府令狐能够出现在这里,那证明这件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景云心里明白,十有八九,是林亦的事情。他一直以来相信林亦是不会出事,咸阳府如何查询,都查不出半点苗头的。 因而,此刻他非常放心。 瞧着景云平静的模样,梁兴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话,之前,令狐已讲了些,事情实在不容乐观,朝令狐抬了抬手,示意他来讲。 ()尽余晖 第203章 弟一百二十三章 压言,论事 见到梁兴居没任何避讳地叫自己说,完全不在意眼前的桃源裁决先生知晓这件事,令狐先是愣了愣,而后笑了两声,肃然道。 “月前,学宫外面官道的树林里面,学宫的学生,河北道世家王家的嫡系王涛被杀。事关学宫的声誉,皇帝陛下下令,彻查这件事,协同太常寺共同处置。” 令狐沉默片刻,又是说道:“当然河北道世家王家的嫡系身份,在咸阳看来,不过尔尔。其中重中之重,自然是学宫的名誉,谁胆敢挑衅学宫,杀害学宫的学生。” “帝国最不可忽视的学宫,绵延百年,当今朝局,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出自学宫当中,若是这件事不查清楚,岂不让那些深以为傲的官员们感到寒心。” 听了连串的废话,像极了开罪之前的预防针,明摆着后面的那些话对学宫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景云习惯理直气壮的说法,习惯直来直往,挥手打断令狐的话。 眼眸很是幽深地看向令狐,他知道令狐说这些,代表着极其不平常,但他仍旧是选择平静应对。毕竟那件事情,梁兴居比他更加清楚,即便现在梁兴居略显得忧思,却始终保持着处变不惊的模样,便能够看出来,这些事情,其实存在着必定的转机。 既然拥有可能的转机,何必再听令狐说这些官腔,说这些明白没用的废话。敌人从不会因为你短暂的夸赞而放弃杀你,他们会选择听完再继续出手。 景云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他最先想要知道的是问题,然后寻找问题的答案,而不是选择在这里继续听令狐说那些彼此安慰的话,对他而言,全无意义。 梁兴居笑了笑,朝令狐直白道:“景云出自桃源,不喜欢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咸阳令想来是有事情详谈,那就没必要说没用的话,还是直白告诉他,该如何做好。” 令狐一排笑面虎的模样,深以为然地点头,全然没有半点被景云打断的恼怒。坐到他这样的位置,能屈能伸是最基本的技能,何况眼前的人是位大修行者,轻而易举即可杀死他,且出自桃源,连是皇帝见到景云,说不定都要平等对待,何况他区区的咸阳令。 径直朝景云拱了拱手,以示歉意,同时说道:“倒是唐突,把审讯当中面对犯人和官员的那套话搬出来,没有理清楚来此的目的,显得荒唐滑稽。” 说罢,令狐继续说道:“学宫学生被杀的事情,引发的关注是绝无仅有的,百年来唯一。那些出自学宫的大儒朝臣,势必关注。” “不管查不查得出真相,咸阳府都逃不过去。现在真相查出来,倒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如若把这道答案公布出去,或是呈递给皇帝陛下,怕是会出现大乱子。” “因而下官想着,暂时给梁祭酒通个气,看看问题该如何解决,毕竟两者事关学宫,且延伸到数年前的那桩案件,必须要谨慎对待,还请梁祭酒莫要怪罪。” 听到令狐的话,景云毫无意外地愣了愣,瞬间清醒过来,要是此刻还不明白令狐话里的意思,那就显得特别愚蠢。 舒缓的眉头,渐渐紧皱起来,眼帘有些低垂,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说话。梁兴居瞥了眼令狐和低眉的景云,偏头看向令狐,直接说道。 “看来是学宫出了事,还请咸阳令直接告诉我等,到底是谁拥有这样大的胆子,又是查出来那些事情,牵扯到数年前那桩案子,拥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令狐没想到梁兴居居然如此胆大,直接叫他现在就开始硕,本来他想着隐晦的提点几句,到时候再背面,再是给他递张含着名字的信笺,一下子,梁兴居如此问,倒是让他思考起来,现在该不该讲。 何况梁兴居要的不单单是个名字,还有那桩数年前的案子,要那道答案的目的。数年前咸阳那场风暴仍旧历历在目,若是学宫因此掺和,是否会造成比数年前更加惨烈的局面。 一时间想到这些,令狐登时觉得自己无比昏聩,怎么想到这种做法。学宫的地位太高,位高权重,若是掺和其中,想必造成的影响,绝然不弱于几年前。 毕竟在几年前,学宫属于安然度过,直接封闭了学宫,并没有掺和那件事。而现在供出来,学宫要秉公办理,谁能不心惊胆颤。 梁兴居以为是令狐怕事情泄露出去,手一挥,直接那道屋门关闭,周遭散发着缘启波动,确定四没有任何人。 朝着令狐坦言道:“咸阳令放心,今日你找梁某相商,自然不会让旁人听去,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景云知。世间除你我三人之外,再无其他人能够知道这件事,还请咸阳令坦言……” 这下,令狐直接骑虎难下,阴沉着脸,犹犹豫豫,最终咬着牙点头:“既然话都说到这里,要是再藏着掖着,倒显得没什么意思,反而使得令狐憋屈,于我本来性格不合,那今日便直言告诉祭酒。” 景云抬起头,目光始终落在令狐身上,全无半点侵略性和注视意味,不经意间或是不能察觉。令狐不在意这道目光,不是因为害怕景云裁决先生的名头,那般强横的修为,而是这种目光早已习惯。 梁兴居拍了拍桌案,发出细微的响音,示意景云万不可莽撞,目光直愣愣在别人身上,终究是不礼貌的事情。 收回两道目光,景云的神情变化极快,想到晓白最后告诉自己的消息,想着晓白可能告诉丹夫子的身份,他便没有什么负担。 不管在帝国任何角落,桃源弟子的身份都是绝佳的保护,只要林亦进了桃源,或者自己向令狐透露出一点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想必他就会重新考虑所有的事情,几年前是桃源弟子的事,现在又是桃源弟子的事。 坐镇咸阳府的令狐,到底不是三公九卿,何况当年三公的御史大夫都殒身抄家,现在再是来桩这样的案子。 令狐不敢接…… ()尽余晖 第204章 那些事能撼人心 平静之中涌动着暗潮,在安宁的帝国之下汹涌而澎湃,那种波澜壮阔让人瞧见感到震撼,谁都无法想到那些事情与今日有关联,更加无法猜测出,那些隐藏在迷雾当中的故事,有朝一日会重见天日。 令狐平静的述说,带给梁兴居和景云异常恐怖的震撼,早先就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按照道理来说,如今再是听到,都不该有眼前的这般震惊。 他们震惊于故事,同样震惊于咸阳府这位咸阳令的聪明智慧,连是几年前本以封闭的故事,都能靠着那些蛛丝马迹而挖掘出来,真是在意料之外。 帝国最年轻的侯爷,北军元帅在西疆兵败的故事,想来该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为轰动的故事,帝国的百姓们,想必都清楚地知道这道故事当中的脉络。 连是那些其中的关键,在百姓眼中都是如景致般清晰,感到非常惋惜的同时,又带着极致的惧意,毕竟是桩天大的事情,哪里敢轻易谈及,祸从口出。 何况几年前咸阳那场风暴仍旧历历在目,往事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若是此时仍旧谈及,势必想起那些忌讳的故事,以及那些隐秘于关键处的恐怖,百姓终究是百姓,是帝国最底层的人,他们不需要主持正义,他们期盼希冀的是长久的安宁。 正义不应该迟到…… 几年前那场风暴在咸阳造成的可怕影响,导致数十位咸阳朝堂的官员被抄家流放,连是几位隐退的大儒,御史大夫以及几位九卿在内的高级官员,都无意外地涉及到了那桩案子,而无法被赦免,直接抄家流放,有的甚至直接被灭族。 想起这些事情,不管是令狐这位曾主持过咸阳府当年事务的咸阳令,,还是景云和梁兴居,都不愿意再谈及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可怕。 在梁兴居和景云眼中,拥有着毫无意外的震惊,这道故事在咸阳令眼中,他们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所以他们应该拥有特殊的震撼。 同样他们震惊于眼前这位咸阳令的能力,月余时间,能从蛛丝马迹当中挖掘出如此重要的讯息,更是直接指到林亦的身上,半点错误都没有。 不愧是能稳坐咸阳府多年,且牢牢占据,连是那些朝臣九卿,面对令狐都有些胆颤。能做到高高在上的位置,总是做了些出格的事情,惹恼了查案如神的咸阳令,稍微查出点什么,则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能做到如今的位置,谁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谁可以招惹,谁不可以招惹,别看那些官阶高低,真是做起事情来,谁输谁赢还是说不准。 在官场,令狐这种人最是可怕,最是受人尊重,同样也是最受人讨厌的,现在他稳如泰山,若是出现变故,痛打落水狗的场景,怕是屡见不鲜,且想要按下令狐的官员,怕是能从咸阳城门直接排到天街皇宫前。 现在令狐对他们说出这些至关重要的事情,且涉及到了学宫的学生,能够预见令狐到底是怎样的态度,明显是想要把这件事情彻底暗下来。 再不济,应该找出合理的解决办法,事情涉及学宫,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案子,再是和几年前那位年轻侯爷,北军元帅的事情相关,给令狐天大的胆子,都不敢擅作主张。 几年前那位年轻侯爷的案子,可是太常寺和军神李立青共同主审,黑冰台从旁协助,在办案的配置上面来看,已经到了帝国最高层次。 黑冰台作为帝国最神秘的间谍组织,专门供皇帝陛下驱使,拥有着极高的权力,丝毫不弱于九卿。再是黑冰台拥有对帝国修行者监察的权力,其内密使的实力,都绝非简简单单。 太常寺作为九卿之首,专门处理皇室事务,而且太常寺卿乃是帝国官场拥有极高名声的巅峰世家仝致远担任。以单单仝致远的声望,连是两位丞相都无法企及,再是担任太常寺卿,看似职级在九卿,其实地位早已超越九卿。 皇室当中的某些王爷皇子,见到太常寺卿仝致远,都必须恭恭敬敬行礼,当今皇帝陛下见到仝致远,从辈分来说,都要矮一辈,毕竟仝致远的儿子仝童是皇帝同胞姐姐的丈夫。 拥有仝致远的太常寺,可谓直接把地位提起来,远不是曾经那般的地位。间接有着三公之一御史台的地位,不过在级别上差了点,在世人眼中却是不差。 而军神李立青,更是无可忽视,陇西道世家之首,帝国名望最高的军神,在军队绝无仅有的第一人,如今帝国的三位元帅,都可以说是他的晚辈。 这样的阵容处理当年那位年轻侯爷的案子,现在令狐发现那桩案子隐秘的真相,让他如何不心惊胆颤,若是再起几年前,那般强烈暴躁的风暴,岂不是直接把自己给推向悬崖。 任是他在风暴当中如何安稳,如何功绩出众,等到风暴停歇的时候,恐怕他都无可避免的会轮如算账的阶段。 那些官员不在乎他是否主持正义,只在乎他是不是罪魁祸首。风暴起,那些官员的利益自然受到影响,打压排挤,是可以预见的。 说罢,抬头瞥了眼神情带着久久震撼的梁兴居和景云,眼前的两位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在帝国拥有极高的地位。 面对这种事情,有着震惊的神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在两位的表情当中,他总是模糊的感到有些奇怪。 因而不经意的瞥了几眼,以图观察两位人物的神情,抓住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 事实证明,没能看出来。 景云和梁兴居都是站在天命境之上的存在,处变不惊,不怒不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想要掩盖,对他们而言,绝对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麻烦。 两人在令狐的目光当中收敛震惊,渐渐趋于平缓安静,再是互相偏头,相视一眼,眼里皆是有着笑意和郑重。 笑令狐的懵逼。 郑重林亦的事。 ()尽余晖 第205章 狡猾如狐 能说的事情,令狐基本上全部告知,半点隐瞒都没有,既然是他自己找上门来,那自然没必要隐瞒。 若是隐瞒,那是对自己的不尊敬,且之前何必开口,完全没有必要。因而,令狐直接坦坦荡荡将全部结果都告知给梁兴居和景云,想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能调查出来的结果,大概就是这些。林亦和王涛都是学宫学生,不论几年前云侯爷的事,那也是对学宫声誉有着极大影响的,告知梁祭酒,是看看有没有办法完美解决问题。” “虽说林亦杀人,或许是因为当年云侯爷的事情,可到底是杀了人,且杀的还是学宫的学生,从这点来看,都是不可容忍的。他是学宫当中的学生,咸阳府没资格审理,没资格处置,因而告知梁祭酒给个解决办法。” 令狐说罢,直愣愣地盯着梁兴居,想要看出梁兴居脸上的神情变化,察觉出那些细微的情绪波动,从而推测出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作为咸阳府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咸阳令,令狐拥有着极高的眼术,能观察那些细致入微的变化,推测出某些事情的发展趋势。到底来说,旧时细致入微,心细如尘,能够看到前代咸阳令看不出来的东西,因而他能稳稳当当坐在咸阳令位置上。 不过现在的梁兴居不是以前那些普通人,更不是那些本来有着犯罪虚心的嫌疑人,梁兴居是天命境的修行者,是帝国拥有极高声望的学宫祭酒,是帝国有着无双权位的掌权者。 哪怕学宫祭酒热衷功名,清心淡泊的心态却是能练出来,要想做好学宫祭酒,必须拥有高人处事的神态去,安然自若的神情,处变不惊的坚毅。 梁兴居虽说坐在学宫祭酒的位置上不过两三月而已,但在很早之前,关于这些清心淡泊寡欲的姿态,早就已经养成。 此时,令狐想要从梁兴居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实在是难如登天。景云笑了笑,自然察觉到令狐带着目的的眼神,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隐晦一笑,没有理会这些无意义的观察。 梁兴居点了点头,赞同说道:“事情牵连太深,几年前那场风暴,莫说是咸阳的官员们,连是那些百姓们,恐怕都不愿意再看见。” “对于咸阳令处理隐瞒的做法,梁某表示赞同。学宫存在帝国百余年,培养出不知道多少声名显赫的大儒朝臣,连是当今两位丞相都是出自学宫。” “若是学宫学生互相残杀的事情泄露出去,受到损伤的不只是学宫,还有帝国传承千年的威明,自相残杀,更是让那些位居朝堂高位的官员们感到羞耻,到时候,学宫势必成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则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咸阳令的提醒,梁某由衷地表示感谢。” 说罢,梁兴居端端正正,正经姿态站起来,朝令狐作揖行礼,乃是极其崇高的礼节。令狐肥胖的身体显得颤栗,有些受宠若惊的站起来,朝梁兴居直接回礼。 “梁祭酒过虑,下官是咸阳府的咸阳令,主理的正是咸阳府诸般事情。学宫划分在咸阳府区域,理论来讲,出自学宫的事情,都是下官的事情。” “要是治理不好,皇帝陛下怪罪下来,下官肯定是担当不起。能够把事情会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那自然是下官最愿意看见的结局,同时学宫安稳,声威并重,更是帝国千百年之幸事。” 这番话说的极其美妙,让梁兴居和景云都找不出半点纰漏,不由高看眼前肥胖的咸阳令一眼。做事八面玲珑,有进有退,说话密不透风,不管从那些方面来看,都是官场老油条。 当然没必要指责,在官场当中若是如令狐这般的多些,恐怕帝国的强盛会继续延续几百年。在任用官员的时候,有德有才,先是德在其上,而后才是才华。 在梁兴居和景云眼中,处理帝国政务,若是能治理帝国那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先考虑才能,再是思量德行。若是能为百姓做事,有些不痛不痒的作风问题,自然可以放在一边,以教化改善为主。 说了半天的话,梁兴居口都有些干,喝了口水,手指在茶杯边沿慢慢滑动,始终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看着茶杯当中浮沉的茶叶,不知道脑子里面想的什么。 景云瞥了眼安然自若的梁兴居,虽然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却能猜测出七八分。两人毕竟是十几年的拉朋友,虽然多不联系,有些固定的手势意味倒是没有改变。 端正视线,目光落到对面的心宽体胖的咸阳令令狐身上,笑着说道:“学宫中的事情自然是大事,不过几年前北军元帅的事情,更是至关重要的……” “不知道现在令狐大人知道事情的始末,知道当年存在些漏网之鱼没有被抓捕,若是不顾及学宫当中的学生,或是暂时不理会学生自相残杀的事,令狐大人,打算如何处理北军元帅的旧事。” 霎时间,令狐舒缓的脸,骤然变得沉重起来,极其僵硬地笑了笑,没想到景云一下子问到关键之处,无奈地叹息着一口气。 低着头,沉默半响,才是开口说道:“云侯爷的事情,整个咸阳知道的人极多,若是传出去,势必造成极大的轰动。” “本来按照下官之前的意思,沉冤昭雪是必然,云侯爷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就这样被暗害而死,说起来,下官心中顿生惧意。” “现在仔细思量,一旦捅出,造成的轰动太高,又是一场不弱于几年前的风暴,到时候死伤无数,下官心中更是不忍,因而始终在摇摆当中。打算等学宫学生的事情处理完毕,再是思考云侯爷的那桩案子,若是可行,那便继续,若是不可行,则快然止住。” 完全挑不出毛病的答案,景云都想要忍不住夸赞令狐。既把他想要主持公道的正义说出来,又把他不想要捅出的无奈说出来。 怎样来说,他都没错。 ()尽余晖 第206章 推动的晦球 神情庄重而显得滑稽,当听清楚咸阳令所说的话的时候,景云一直憋着笑,微微摇着脑袋,眼神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令狐。 按照他本来的意思,是想要问令狐打算如何处理云乾那桩案子,毕竟案件涉及几年前那桩大案,且几年前在咸阳引起剧烈的风暴,必须要慎重对待。 同时景云也是有意想要看看令狐如何解决云乾的那桩案件,而选择性暂时忽略林亦的事情。等令狐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自然他们就知道林亦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没想到令狐直接依样画葫芦,按照景云自己的话里面的意思,原模原样地说了一遍,明显是不打算先处理那位年轻侯爷的问题,打算先把林亦和学宫学生自相残杀的问题解决,等到完毕之后,再思考当年年轻侯爷的案子。 而且话里面的意思更加明显而深奥,想要解决年轻侯爷的案子,想要还当年那些人的公道,给年轻侯爷伸张正义,又担忧几年前那场风暴再次卷土而来,甚至更加猛烈暴躁。 又是说,如果不伸张正义公道,他内心不安,始终都无法排解那种犯罪的心,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为,因而来到雪学宫,想要问问梁祭酒,看是不是可以给他些办法,好完好解决这件问题。 对于令狐的话,景云和梁兴居都异常清楚,笑而不语,没有选择点破,同样没有选择顺着令狐的那些话说下去,倒是直接沉默起来。 至于令狐,他知道梁兴居和景云知道他话里面的意思,再是瞧着两位的态度,他同样选择傻傻的笑而不语,抚摸着自己肥胖的肚皮,轻轻拍了拍,处变不惊,淡然到了极点。 好像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他时常办公的咸阳府,而不是在帝国拥有极高权位的学宫,面对的两人,不是学宫祭酒,不是出自桃源的裁决先生。 三人保持着最和谐的态度相处,令狐全然没有理会两道落到他身上的视线,百无聊奈的看着周遭的环境,倒是极为不错的房屋摆设,非常符合那些读书人的房间。 瞧见令狐处于一种耍赖的态度,景云和梁兴居再是相视一眼,唇角皆是散发出淡笑,两人都没有说话,却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令狐虽说困顿于云乾的事,却并不真正困顿于那件事,总是有着办法可以解决,只是他不知道该不该解决。 其实之前令狐说得有些话没有错,担心云乾这些事被拉扯出来,会掀起更加可怕恐怖的风暴,直接超越几年前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 几年前,并没有真正查出真相,为何戛然而止,无非是那场风暴席卷而来太过可怕,倒是某些官员心惊胆颤,整座咸阳的官员都处于人人自危当中,几位老臣九卿的抄家,更是让这种恐惧直接蔓延到了百姓中间。 半年之后,一直主张审理调查北军元帅兵败泄密的皇帝陛下,终是忍受不住朝野惶恐,帝国震动带来的恐怖后果,直接选择终止这场调查,选择平缓的偃旗息鼓,给世人简简单单的交代即可。 基于此,陇西道世家极其不满,当初向皇帝劝谏的那些进咸阳的陇西道世家之主,都失望地离开咸阳,选择拔出世家在咸阳的宅院,并且某些世家之主直言,来日再不入咸阳。 陇西道世家在帝国拥有着极高的地位,毕竟陇西道是赵家皇室,是帝国起义的地方。那些世家都是当初帝国建立的开国世家,可谓与帝国同起。 且几百年前,他们主动削去爵位,选择离开咸阳,甘愿放弃那些明面上的权力,只要那些可以绵延子孙后代的富贵荣华,都是对帝国对赵家皇室极其深厚的贡献。 陇西道世家的举措,倒是让赵家皇室不知道如何面对,好在皇帝陛下是几百年来最有功绩的雄伟帝王,单凭皇帝宣扬世间的伟岸,即可压服那些宵小之辈的谣言,使得几年前陇西道世家而起的事情,没有发生更加焦头烂额的结局。 当然陇西道世家之所以选择褪去,同样是看见咸阳死伤太过,连是三公都被拿下,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更加高位的存在,理所当然存在疑惑地认为后面应该没人了,认为事件该是终结。 若是现在令狐查出来,发现在地方世家当中还有插手当年事情的世家存在,且依旧保持着世家的权威,这些消息,对陇西道世家而言,必定是极其震撼的刺激。 到时候,他们直接再入咸阳,想要掀起如当年那般办案查清楚的想法,造成的影响肯定超越几年前,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怀疑的种子一旦出现在心里,便是再如何强力祛除,都会留下道怀疑的痕迹,时间越长,这道痕迹的印记越深,直到最后无可抹去。 作为学宫祭酒,作为桃源的裁决先生,维护赵家统治,维护帝国的安稳,是他们两人必须要做的之前,因而令狐口中的那些后果,都是他们需要避免的。 因而,必不可免的出头给令狐解决这道问题,实在不行,则是压下令狐,接过可怕的责任,即是保护林亦,同样是维护帝国的安稳。 景云撇了撇嘴,知道梁兴居的意思,没有答应,选择不开口,他作为桃源的裁决先生,说那些话终是显得有些越轨。 桃源不能插手政事,明面或者暗里都不可以。令狐虽说放荡不羁,对于很多事情都不拘泥,但是对桃源插手政事,尤其是如此敏感的政事。 再是心平气和,无所谓,都显得那般浅薄明面,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舒服。正是因为想到这点,景云直接拒绝了梁兴居的建议。 他可以出面用理由解决林亦的事情,但令狐需要云乾的那桩案子的解决办法,他没办法插手,只能让梁兴居自己来。 且即便是他说出来,令狐是否会听,都存在疑虑。 而且若是他接过这担责任的消息传出去,想必又是场不弱当年的议论,万不可取。 ()尽余晖 第207章 衷由思,苦不堪言 出自寒门的令狐,从未有过较为优秀的学识,能够走上朝堂,实在是场啼笑皆非的意外。不过说回来,令狐确实有着出色的才能,坐镇咸阳府多年,保境安民四个字,用来形容他倒是不为过。 在他做咸阳令这段时间,和当初大理寺丞江文通坐镇咸阳府的那段时间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没办法,两者任期实在是接近,且都在咸阳为官可谓抬头不见低头见。 百姓们都是有着慧眼,自然能区分出两者的差距,何况这种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明显到那些想要为江文通辩护的书生,都是无从下手,最后只得悻悻而归。 江文通担任咸阳令的那几年,咸阳倒是处于平稳,基本上没有发生太重的事情。但是发生的那几件不是太重的事,江文通都没有半点办法把事情解决。 结果这样的政绩,人人可见的问题,江文通居然趁着这样的空挡进入了九卿序列。令狐接任咸阳令,把江文通挤压的那些案子,短时间之内全部解决。 随之而来,爆发了那场席卷咸阳的恐怖风暴,江文通依旧稳坐钓鱼台,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即便是他当时是风暴最中心的大理寺。 大理寺负责帝国刑法案件,那场风暴爆发之后,大理寺每天都需要处理极多的人员,给他们直接安上罪证。 本以为江文通熬不过那段时间,结果陇西道世家进咸阳,事情越发焦灼,皇帝陛下震怒,下令彻查北军元帅行军路线泄密一案。 直接甩开大理寺,单独命令太常寺黑冰台,还有军神李立青联动办案,务必要把那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一下子,把江文通所所有责任全部推卸干净。 令狐担任咸阳令,属于咸阳府最高级的官员,直接被太常寺和黑冰台共同驱使,在风暴当中,令狐充分发挥着他的能力,办理案子简直出奇的迅速,深受太常卿和黑冰台季知常的认可。 反观江文通,从到咸阳任职开始,屡屡办事不利,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化险为夷,稳步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完完全全的轻松。让百姓和那些读书人忍不住遐想,江文通到底是运气真如此好,还是背后有着什么高人相助。 否则何意在北军元帅兵败的同时升任九卿,担任大理寺丞这样威名赫赫的位置。按照他在咸阳府的查案手段,完全可以看出和大理寺刑法无半点挂钩之处。 猜想是猜想,到如今为止,大理寺江文通并没有明面参加任何一派,完全属于朝堂当中的中立者,安安稳稳过着他自己的小日子。 反倒是令狐,拥有着无比出色的政绩,却是困顿于咸阳令多年,迟迟上不去九卿序列。九卿位置有好几个空悬多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可以担任。 而令狐这样拥有极高才能,又有着同等加身的政绩,简直是眼前的升任九卿序列的官员。但就是到现在为止,令狐出任九卿序列的的传闻半点都没有。 好似那些风声都被湮灭,或是根本不存在的谣言那般,直接在某些智者眼中被熄灭。但可以看见的是,上面确实没有调任令狐的想法。 不知道是他在咸阳令位置上时间太长,没办法往上面走,还是因为咸阳府需要有能力的官员坐镇,到目前为止又是找不到,只得暂时遏制令狐往上面走,长久担任咸阳令,处理维护咸阳的安稳。 种种原因,自然不得而知。 …… …… 见到景云不同意,梁兴居没有半点不舒坦,是完全可以意料的。景云的身份是好处,同样是坏处,有着相同的弊端。 之前,太常仝致远找他要些学生南下南境,梁兴居本想着自己去,若是出了事情,则是让景云代替学宫祭酒的位置,都是被太常仝致远直接给否决。 桃源可以带给景云极高的地位,同样彻底把他束缚在那道地位上,永远没有办法触及真正的权力,只能围绕着权力,施展属于桃源的权力。 梁兴居看向令狐,笑了笑,说道:“咸阳令的话,梁某明白。站在这样的位置不容易,若是行将踏错,则是万劫不复。” “云乾的事情也好,林亦的事情也罢,其中牵涉都异常深重,是需要极其缜密的慎重,咸阳令如此慎重,倒是能够理解。” “不过林亦的事情,梁某都实在难以解决,现在咸阳令直接把担子推给我,倒是让梁某有些难做,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听到梁兴居的话,令狐和景云都有些惊讶,他们完全没想到梁兴居说话如此直白,直接就是把那些话说出来,婉拒之意明显到分明就是直接拒绝。 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的景云,忍不住想要给梁兴居一个笑脸。虽说他没必要针对令狐的态度,毕竟都是因为那些事情。但他终究是有些不爽,梁兴居的话,则是直接给了令狐当头棒喝。 本以为书生或许讲些颜面,或是梁兴居坐在祭酒位置,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想来不会苛责他,没想到终是说出撕破脸的话,令狐有些苦恼,却不愿意撕破脸。 同时他隐隐约约感到有些奇怪,当自己把全部事情吐露出来,按照梁兴居学宫祭酒的特质,应该是极力维护学宫的声誉,绝不可能因为一名学生而做出这样的回答。 沉默地想了想,眼神深邃,望向梁兴居,问道:“学宫百年声誉,无法得到清洗,怕是老祭酒泉下有知都不会安宁。难道梁祭酒真不愿意给令狐个交代?” 梁兴居摇了摇头:“学宫百年声誉是有,但王涛被杀,声誉受损必不可免,此时再是传出自相残杀的名头,怕是声誉更加荡然无存。” “且咸阳令想要的交代,实在是恕梁某难以做到,非是不愿意做,而是梁某做不到,还请咸阳令能够谅解梁某苦衷!” 说出苦衷,一下子搞得令狐不知所措,皱着眉:“不知道何事,能让学宫祭酒有苦衷?” ()尽余晖 第208章 不堪思千重 “有什么苦衷?” 梁兴居自言自语地笑了笑,模样极其洒脱,好似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对面的令狐端正自己的身子,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梁兴居,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镇咸阳府多年,面对各方前来的官员,各自携带着他不可招惹的权力。在某些时候,令狐照样不存在任何偏颇,应该是怎样的结果,那便是怎样的结果,任是谁来到咸阳府,都无法说服他。 对于学宫这桩案子,若非是太常和黄帝陛下都有意查清楚,令狐本身是没什么兴趣的。学宫存在云来集百余年,和他的关系真不是很高。 虽说心中确实憧憬学宫,却从未有过半点眷念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学宫本是不想交的两条线,这辈子该是没什么交集的地方。 因而在处置很多问题的时候,面对学宫他都保持着最正常的态度来处理。林亦这桩案子,在他眼里其实本不存在任何维护学宫声誉的考虑,他只是思量那位北军元帅的案子罢了。 不过他需要用林亦的事情,来探一探咸阳的风口,若是单单学宫的一桩小事,都能引起极其恐怖的风暴,那接下来,面对那位年轻侯爷的问题,他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想出更加稳妥的办法,否则必将万劫不复。 现在梁兴居的这些话,实在是有些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虽说梁兴居是学宫祭酒,是帝国读书人的领袖,在帝国拥有极其崇高的地位,连是三公九卿见到他,都应该手持弟子礼。 但在令狐看来,他不是学宫的学生,曾经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加不可能是。且他不是读书人,只是个会查案的粗人而已,自然用不着畏惧学宫祭酒那虚无缥缈的崇高地位。 至于旁边的景云,倒是让他有些苦恼,好在到现在为止,这位裁决先生都没怎么插手,倒是让他的心里舒坦许多,不至于腹背受敌。 当然,若是这位裁决先生执意插手,他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畏惧,裁决先生听起来倒是恐怖。但桃源出来的终是属于桃源,帝国的政事,任何时候,桃源都不可以插手,这是极其严重的忌讳。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才使得令狐思前想后,来到学宫当中,找到学宫祭酒梁兴居来商议这件事,毕竟两人都处于这道漩涡之中。 瞧着令狐的那些动作,景云潇洒自由惯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无非就是换了个动作,怎样舒服怎样来,没什么好值得注意的。 倒是梁兴居正襟危坐,察觉道令狐的那些动作,作为在学宫里面当过多年教习,跟随老祭酒见过不知道多少的达官显贵。他明白这些动作的变换代表着什么,那些居于高位者,动作总是一尘不变的,若是有所变化,那自然是心境思维变化的外在体现。 心里明白这些,同样梁兴居没有半点表示,眼前咸阳令的那些都无法影响到他,端起茶杯,慢慢悠悠品茗着茶水叮咚,很是怡然自得。 坐在别人的位置上,自然就应该有着极强的耐心,令狐肥胖的脸上散发着略显诡谲的笑意,同样端起茶杯,想着该如何应付梁兴居,想着事情可能的结果会是如何。 最直白的便是梁兴居直接拒绝他,刚刚的那句苦衷,则是直接把这种可能性掐断,让他暂时找不出任何可能造成苦衷的原因。 身为学宫祭酒,虽说自己并不是特别畏惧这道位置,但学宫祭酒能够施展的可怕,倒是种极端的恐怖。世间能压得住学宫祭酒的,除了皇宫中那位皇帝陛下,还能有谁呢?。 他想不出,喝着茶放空脑袋都想不出,沉沉的点了点头,看着茶叶在茶杯里面沉浮,几片茶叶包裹交织在一起,像极了云来集周遭那些初开的桃花。 霎时间,脸色凝重起来。 抬头瞥了眼安然自若的梁兴居,他心中想到了那道可能的答案,虽然那是种极其不可能的可能,却是唯一能让他想到压制学宫祭酒梁兴居的必然。 想到那神秘而传奇的地方。 令狐忍不住在夏日打了个寒战,肥胖的身体轻微的抖动都是极其醒目的动作,被这道动作吸引的梁兴居摇着脑袋,微微笑了笑,再是低下头喝着自己的茶水,半点回应令狐的想法都没有。 现在,令狐背后的冷汗流淌湿润了汗巾…… 几年前,那位年轻侯爷的神秘来历,他作为咸阳令自然知道,那是写在卷宗当中的。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个神秘的地方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直接偃旗息鼓,好似在世间消失了般。 即便经历了这场间接面对桃源的事情,令狐心中对于桃源的敬意仍旧比恐惧要强烈得多。帝国存在千年,因何而存在,若非是桃源永在帝国之上,帝国哪里能承受西方诸国修行者的攻击。 正是因桃源的存在,方使得帝国长治久安。 那位年轻侯爷出自桃源,乃是其中两位夫子的弟子,那些朝臣的勾结陷害,乃至泄露行军路线,直接被西方诸国联合绞杀,使得帝国从此失去位绝世强者,桃源当中都没有任何举动。 令狐不相信桃源没有能力为那位年轻侯爷做主,更不相信桃源不愿意为那位年轻侯爷做主,桃源给他的恐惧比敬意要高得多。 如果林亦牵扯到了桃源,或是这件事再次牵扯到了桃源,他很难想象出桃源的态度。几年前那位年轻侯爷的事情,桃源选择闭门不出,任由帝国处置。 现在又是发生牵扯桃源的事情,那桃源还能否像之前那般闭门不出,任由帝国处置。如若不,桃源则是背弃不参与政事的承诺,想来咸阳将会更加困难。 帝国不在意桃源是否参与政事,而是在意桃源因事参与帝国政务,至此开始,那道承诺的诺言该如何处理,是继续遵守,还是选择漠然视之。 有一有二,破坏规则之后。 那道规则即便在,又有谁相信…… ()尽余晖 第209章 厌其态,恶其冷 别看令狐向来随性,但是面对桃源这等大问题上,是绝对不敢随意处置的,必须慎重又慎重,彻底思考全面,方能做出决定。 盯着茶杯里面好似桃花的茶叶,令狐手指微微颤抖,在茶杯里面荡起层层涟漪,激荡的茶水都要四溅出来。 放下茶杯,梁兴居温和地皮笑肉不笑地笑着,说道:“咸阳令何必如此,不过是些普通茶水,难道咸阳令还担心梁某在茶里面下毒。” “我们喝的都是铜壶里面出来的茶,要是您这茶杯里面有毒,那岂不是我们彼此茶杯里面都是有毒,您没喝,倒是我喝了许多,也没见着立刻倒下。” 瞧着梁兴居这番噎人的功夫,旁边坐着的景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明知道别人在畏惧颤抖什么,他偏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偏偏要火上浇油,真是可恨。 当然,能看见令狐如此模样,倒也是景云想要看见的,之前的咸阳令可是处变不惊,任是何种问题,他都能毫无缝隙的推出来,或是直接义正言辞的回答,但是面对桃源的问题,莫说是咸阳令,就算是九卿三公来此,都定然折戟沉沙。 朝堂的事情,向来都是忌讳。 而能引起桃源参与政事的问题,更是忌讳当中的禁忌,万万不可提及,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令狐居然自己找上门来,还打算往禁忌里面闯一闯。 真是合了那句,不知者不畏。 不过说起来,令狐倒是明白,知晓其中的厉害,因而现在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不敢轻易说话,怕就怕说出一句,便是万劫不复的把柄。 半响之后,令狐被噎的说出擦边的话:“茶水倒是好,极好的春茶,不过在我看来,学宫周遭的景致最是学宫的骄傲,尤其是学宫当中的西园,以及那些学宫周围云来集的景致,更是好到极点。” “晨起来时,并未走官道,倒是沿途欣赏着云来集的景致,在路边看见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好似经年累月都不掉,颇具声威,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喝如此好茶的缘故,因而望眼欲穿。” 真是副好脑袋,梁兴居扫了眼变得自若讪笑的令狐,忍不住地微微笑:“如此说来,咸阳令真是好嗅觉,竟能预知未来,能知道梁某今日定然会邀请咸阳令喝茶,因而一路沿途赏花,把云来集仅有的桃花都看遍。” “倒是件极好的事情,赏花品茶,乃是完美到极致的配合,可惜两者不是相同时间,如若不然,怕是咸阳令不虚此行。不过话说回来,云来集的桃花终是有凋敝那日,想要时常寻到桃花,咸阳令怕是需要再寻觅好去处。” “我知晓一地,不知咸阳令是否有兴趣?” 听闻此言,令狐心神皆惧,稳定心神,面色如常,尴尬地笑了笑:“下官虽是坐到咸阳府的位置,时常和朝堂那些雅士出入,该是学了些赏花品茶的本事。” “但到底骨子里面仍旧是没有学识的粗人,只知道钻研那些查案办案的本事,倒是对文人墨客,赏花品茶的手段没什么兴趣,梁祭酒有心相鉴,实乃是下官无力。” 说罢,令狐极其随意的擦拭了下额头和脸颊,并没有任何汗迹,只是有些习惯性而已。刚刚的那些话,能够听出来梁兴居其实说得非常明白。 他的猜测并没有半点错误,那道苦衷确实来自桃源。如若这些事情被捅出去,要是真的发生桃源处理政事的情况,恐怕百死莫赎。 帝国绵延千年,除了桃源在背后守护之外,更多的是不允许桃源的修行者参与帝国的政事,要是此例一开,来日那些强大的修行者,都想要进入帝国朝堂,到时候的帝国朝堂岂不是危矣。 桃源里面两位老夫子年事已高,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岁月,修为境界参天,那种凡尘之心,想必早已祛除,但是余下的那些弟子,修行境界不弱,现在年纪都年轻,要是有些歹念,后果不堪设想。 令狐是普普通通的帝国官员,他的思维和想法,基本能够代表那些在咸阳为官的大多数朝臣。需要对桃源无比崇敬,给予其崇高的地位,同时又要有所警醒,万不可放任不管。 看着令狐的举动,景云从心底有些不满他的作为,但是碍于身份,仍旧是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板着脸,最开始之后,再也没有说话。 梁兴居心里想着,令狐知道了这些事,应该是有所决断。他知道包括令狐在内的咸阳朝臣的想法,表面上他们对于桃源有着亲切尊敬的态度,背地里面却是极其冷酷,对桃源含着极深的警醒和忌惮。 千年以来,哪怕桃源始终安然无恙,他们都不能放下这种忌惮,反而随着时代变化,朝臣变化不知道几何,这种警醒和忌惮在不知不觉间增长到极高的层次。 对于这点,梁兴居拥有和景云一般无二的态度,他不喜欢这种态度。哪怕他是学宫祭酒,按照道理来说,本不该和桃源有什么详细的关联。 但是现在桃源的境况,让他很容易联想到未来学宫的状态。现在的学宫,或许是千年前的桃源。等到学宫如桃源般强大,或是拥有着无数自学宫出去的学生,主政帝国十大道州,或控制帝国咸阳中枢时。 不被理解的忌惮警醒,将会毫无意外出现在学宫上面,而那些忌惮警醒的官员,或许会是出入学宫的那批学生。 令狐把汗巾收起来,放在袖兜里面,撇了撇嘴,露出几点笑意,问道:“梁祭酒告知我全部,我告知梁祭酒全部,那是否意味着这件事,其实存在别的解决办法?” 梁兴居看向仍旧在装傻,仍旧执着的令狐,冷冷哼道:“能存在什么别的解决办法,这两件事关联在一起且不说,谁能解决这两件事?” “谁能保证当你解决事情的时候,别的麻烦不会出现?有些东西本来没有,被写在书上,便有了,这话虽说有些愚蠢,可却是事实……” ()尽余晖 第210章 唬三言,说二语 看见向来温和随性有礼的学宫祭酒梁兴居勃发怒意,令狐背后的冷汗顿时浸润了衣衫,额头上慢慢渗出些汗迹。 好在这些汗迹异常细微,若是不接近仔细观察,是绝难发现那些细微的汗迹的。同时令狐从袖兜里面取出汗巾,开始在额头上慢慢擦拭着,动作极其轻微。 倒不是单单因为眼前这位学宫祭酒的怒意而冷汗直流,虽说梁兴居是学宫祭酒,在帝国拥有着无可睥睨的威望,但细细想来,倒是和令狐的咸阳府没太大关系,甚至整个咸阳城的官员们,都不想要和这位咸阳府最大的官有些关系。 梁兴居那些话却是有导致令狐冷汗直流的原因,但更多的是那些话里面的意思,直白地说了只要事情出现,本不该桃源承担的责任,都会莫名被加到桃源的身上。 帝国的官员们,哪怕对桃源的忌惮警醒到了极点,或许是深深的畏惧,但眼睛里面依旧有着对桃源的尊敬,尊敬两位夫子维护帝国千年的统治和安静,尊敬桃源那些先生们阻击西方诸国强大修行者的出手。 同时更加尊敬那位自桃源而出的年轻侯爷,修行到绝巅,依旧甘愿从军,在沙场征伐,保护帝国不被西齐天池的修行者打破,在他的手中,北军得到最全面的复苏,差点超越帝国三军最强的南军。 令狐忌惮桃源插手,忌惮桃源拥有的不可控制的力量,同时心里却是有着对桃源极高的崇敬,心里是不愿意桃源来插手帝国事务的。 不过眼前的情况,一旦这件事被爆出去,虽然他不知道林亦到底和桃源有着怎样的关系,但是他知道,学宫祭酒梁兴居和裁决先生景云是不会骗他,在这些事情上欺骗,那是毫无意义的。 林亦的事情被捅出来,势必牵连到几年前那位年轻侯爷的案子,那些出售的世家仍旧在,几年前那场风暴到底是没有完整的结果。 桃源能够容忍由帝国来解决第一次问题,任由几年前那场风暴纠察的发展,却是不允许有第二次。前一次没有出手,选择闭门不出,任由桃源弟子在世间身死道消。 现在林亦和桃源有些关系,又是在他身上出现与当年相似的事情,更恐怖的是牵连到几年前那位年轻侯爷的案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桃源是否会依旧保持沉寂,令狐不敢那这件事来赌,同样不敢去赌。 莫说是他,连是皇帝陛下,连是太常寺卿,连是那些三公九卿,朝堂大员,他们都不敢那这种事情去打赌,赢了对他们而言全无半点好处,可若是输了,则是万劫不复,谁都不敢。 微风拂过窗台,自窗户的缝隙间吹进来,吹到令狐的后背,显得异常冷冽,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寒冷异常的环境。向来肥胖的身体,在他身上很少出现感到寒冷的情况,这是这些年来第一次。 景云瞧了眼被吓住的令狐,仍旧是想笑,又是瞬间憋住,淡淡地瞥了眼梁兴居,真是想要立即给梁兴居夸赞一番。 虽说刚刚的那些话,梁兴居是说得有些过分严厉,在景云看来特别过分,完全没必要用那些话来吓唬。但是他又看不惯眼前这位胖子,因而倒是同意允许梁兴居说那些过分的话。 身在咸阳,虽是时常在帝国道州行走,主持裁决事务。景云对于咸阳的事情倒是清楚,眼前咸阳府咸阳令,为人算不上卑鄙,确实有些卑劣的作为,可对帝国是忠心的,为百姓处理事务,为维护咸阳的安宁倒是做出过贡献。 本想阻止梁兴居继续说那些过分话的,正当他准备出口的时候,梁兴居戛然而止,再是瞥了眼准备太瘦的他,笑了笑。 两人都明白令狐的作用,刑侦查案是帝国官场绝无仅有的人才,若是在这些事情上将其吓坏了,岂不是他们二人的过错。 梁兴居沉了沉脸,眼神锐利,灼灼地盯着低头擦汗的令狐,说道:“咸阳令身在咸阳多年,官场的结构如何,自然比梁某要清楚。” “桃源若是出事,不说那些西方诸国的间谍会出手,连是那些朝堂派别,怕是都不少人对桃源攻讦,到时候造成的影响将是难以估量。” “咸阳令要明白,帝国能长治久安,到底靠的是什么东西,是强横无双的军队,还是那些帝国柱石般的官员,亦或是那些隐居世外的桃源强者?” “世间道理千百万,咸阳令想要惩恶扬善,是件极好的事情。可不能盲目去做,否则到头来得不偿失,岂不悔之晚矣。” 令狐连连点头,肥胖的身体抖擞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椅子上面有着钉子,坐不稳,或者坐得稳,却是难以承受痛苦。 唯唯诺诺半响,令狐才是说道:“梁祭酒说的是,实在是下官思虑不周,做了咸阳令这些年,倒是吃饭的肚子见长,脑袋的思量,倒是越来越短……” “今日幸亏是梁兴居提醒,才使得下官能成功避免那道风口浪尖,如若不然,怕是下官吐出这些事情之日,就是下官再入牢狱之时。” 景云撇了撇嘴,到现在令狐都能保持镇定,实在是非常人。瞥了眼旁边的梁兴居,低垂着眼帘,眼里似乎带着光芒,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东西。 没有开口对梁兴居说话,而是朝唯唯诺诺的令狐开口道:“咸阳令身居咸阳府多年,有些事情思虑不到自是常理。” “不过有些话,景某还是和咸阳令说说,即便我未在桃源多年,却是知道,几年前云乾的事情,到底伤了桃源两位夫子,和诸位先生的心。” “忍着痛苦,给帝国,给赵家皇室一道面子,并未插手俗世的政事,要是今后再起这样的事情,那可就未必了。” “桃源屹立世间之巅,两位夫子更是赵家先祖的嫡传,算得上帝国的老祖宗。连是西方诸国都要毕恭毕敬,咸阳若是过分,到头来得不偿失……” ()尽余晖 第211章 深思远虑终无奈 景云的话比梁兴居的那些话还好恐怖,毕竟他是桃源在世间的裁决先生,现在他说出这些话,想来事实在是恐怖。 何况令狐坐镇咸阳府多年,靠的是聪明警醒的思维,迅速回转脑袋里面的思绪,霎时间就是想到眼前这位裁决先生话里面的意思,差点都要扑通跪倒在地。 不知道他是否是想的有些太过,坐在他这样的位置,若是思虑不到千丝万缕,怕是轻而易举便会被那些在朝堂身居高位的官员们倾吞蚕食。 在他眼里,裁决先生景云的这些话,无疑是桃源在发泄那些难以发泄的愤怒,毕竟他是咸阳府的令尹,现在当着他说这些话,和恐吓他真是没什么区别。 当然对他而言,他不需要特别思考这些话是否是恐吓,而是需要思考这些话可能产生的后果会是怎样,帝国能否承担这样的后果。 帝国绵延千年,不可否认的是帝国的军队确实前所未有的强大,同事时百姓们对帝国的爱戴拥护更是到达了极点。 但更深层次当中,这些都属于最片面的那种,如若不是因为桃源坐镇帝国咸阳,阻止那些野心勃勃的西方诸国修行者入侵帝国,恐怕帝国早就腹背受敌,难以为继。 当然帝国不缺修行者,数万万的百姓当中,出大量的修行者并不是什么难事。难事在于顶尖的修行者不存在,世间知道北境有位自西方诸国而来的越七境的圣人坐镇。 而西方诸国出来的这位宗圣,是世间唯一的圣人,那隐约可以估摸,西方诸国修行圣地的那潭天池当中,是否还有更加强大的修行者,都是能让帝国不寒而栗的。帝国并没有比肩七境之上的修行强者,自然恐惧那些强大存在。 虽说再是强大的修行强者,都恐惧数以万计的横扫军队,但是如七境中天命的顶尖强者,能够随意出现在世间任何角落,朝而西方诸国的西齐天池,暮而东海海畔,这样迅捷的速度,如何不让人产生骇然惧意。 桃源能在咸阳坐镇,且一次又一次阻击西方诸国天池修行者的打击来犯,帝国百姓们都不是愚蠢至极的,自然能想到位列在帝国天空的桃源,到底拥有何种不可测的强横实力。 面对这样的桃源,冰山一角露出来的面容,已然让帝国的官员们感到深深的忌惮,他们畏惧桃源的强横,同样欣慰桃源的强大。如果桃源能够保持这种强大,那帝国将会永远存在世间。 但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又是在思考,如果桃源始终强大,到了几百年之后,是否会有参与政事的想法,到时候生出野心勃勃的念头,想要把赵家皇室取而代之该如何。 令狐想着那些可能,莫名的胆颤再次而来,如若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导致桃源震怒,因而和帝国,和赵家皇室有了分歧,来日发生些别的难以预估的麻烦,他则是帝国千年来最大的罪人。 桃源和帝国有了分歧,二者之间自然有了嫌隙,不说帝国百姓们惶恐不得安,连是军队恐怕都不能答应。西方诸国更是可能借着这样的机会,入侵帝国,或是挑拨帝国和桃源之间的关系。 没了桃源庇护的帝国,在漠北王庭和西方诸国眼中,那是块无与伦比的肥肉,随时都可以咬上几口,见到没了强者守护,自然迫不及待想要扑上来撕咬,争取扯下块鲜美的肥肉饱腹。 阴沉着脸想了许久,令狐强忍着惧意,点了点头:“祭酒先生的话,下官明白,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桃源必然震怒。” “前一次能保持着公平不出手,而现在这则不尽然,同样的事情不能出现两次,何况桃源千年,岂能轻易受到折辱。” “对于这样的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则是不解决,任由这件事随着时间消失,掩藏在时间长河当中,随着那些不该出现的事情,一同埋葬。” “不知道,祭酒先生,是否是这个的意思?” 说着说着,他似乎发现了其中的关键处,或许从头到尾梁兴居是想要阻止自己不要惹怒桃源,是为了帝国的安稳着想。现在细细想来,倒是有些不同,有着别种不可测的思量在里面。 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用当年那位年轻侯爷的事情,掩埋了现在林亦的问题,从而达到保护林亦的目的。 之前还没有想清楚的令狐,在刚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终是发现了其中不同寻常之处,在脑海里面仔细思考,最终顺着极其明显的谈话,看出这点不同。 没有选择任何阴沉的埋葬,而是选择直接问出来,话没有说得特别明白,但学宫祭酒梁兴居和裁决先生景云都是极其聪明的人物,必然能明白其中这些意思。 说罢,就是静静盯着二人,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梁兴居和景云相似一笑,都走到这样的地步,没必要隐瞒,而且坐镇咸阳府多年的令狐是聪明机警的人物,现在发现不了,往后都能发现,根本隐瞒不了,何不如直接告诉他答案。 梁兴居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的说道:“倒是是这个意思,不过是彼此都有利罢了。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半点假话,桃源能够退让一次,却不会退让第二次。” “为了帝国和桃源能够和平共处,这样的问题能够掩盖就掩盖,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何必再张扬。何况景云是裁决先生,出自桃源都不在意,咸阳令何必认真。” “至于林亦的问题,确实梁某有意想要掩盖,但为帝国深思熟虑,更是梁某的责任,两件事交集在一起,要拿起必须同时拿起,要放下必须同时放下。” “想来这样的道理,咸阳令在官场浸淫多年,应该是明白的……” 令狐缄口不言,梁兴居那些话,他明白,那些道理,更是深有体会,随着这些话说出来,倒是全无反驳的道理。 沉默片刻,令狐抬首问道:“下官斗胆,想要知道林亦何能,能得二位力保?” ()尽余晖 第212章 忽如远山一道点 桃源在千年前建立于陇西道,是陇西道世家赵家的祖地,后来在陇西道世家和桃源的支持下,建立起庞大辽阔的大秦帝国,桃源自然随着赵家皇室迁徙到咸阳来。 创立桃源的那位开创者,正是赵家先祖,大秦帝国初代皇帝的兄长,不过天资聪颖,修行天赋极佳,再是没有半点恋栈权位之心,只知道刻苦修行,在道经当中悟出绝妙修行法。 自建立桃源之后,教导赵家子孙修行,帝国建立,这位赵家先祖出力极多,那位开国皇帝登基后,直接给予这位开创桃源的兄长极高的尊号,连是桃源在帝国都随之拥有极高的地位。 而赵家先祖境界极高,活了很长的年岁,在他晚年时,收徒二人,分别是岑夫子和丹丘生二人,等到他离世之后,桃源自然到了两位夫子手中。 因起地位极高,加上辈分同样很高,桃源当中的弟子们向来在帝国拥有无与伦比的地位,连是见到皇帝都不需要行礼,皇帝见到他们,都必须平辈论交。 凡是进入桃源者,基本相当于一步登天,因而这些年来,凡是能够有进入桃源的机会,那简直让世间无数人羡慕非常。 …… …… 令狐始终不解,梁兴居和景云为何要力保林亦,哪怕是学宫特招的学生,怎能够有资格让学宫祭酒和裁决先生景云来力保他。 因而他等着梁兴居和景云能够给他答案,满足他那狭隘的好奇心。问出那道问题之后,则是一直等待着能够解开疑惑的答案。 梁兴居瞥了眼景云,脸上带着笑容,很明显的意思,是想要景云这位裁决先生来给出答案,对此,景云同样笑了笑,没有拒绝,同样没有立刻答应。 霎时间,令狐的视线来到景云身上,与他对坐的景云在他眼中很是神秘,至少他不知道眼前这位裁决先生到底拥有怎样的神秘来历。 唯一知道的是,眼前这位裁决先生的裁决之名,这还是去年年关在春雨末徐临浮被强势击杀之后。咸阳府被通知去收敛尸体,看见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还是位天命境的修行强者,只让令狐感到心惊胆颤。 后来有人告诉他,没必要去理会,徐临浮死于那位神秘的裁决先生之手,自然是有着道理,咸阳府没必要理会,让徐家的后人把尸体领回去即可。 从那时候开始,令狐便有意无意的注视那些修行者,注视在帝国咸阳向来神秘莫测的裁决先生,来自桃源的大修行者。 现在突然和学宫当中的某名学生牵扯在一起,且不顾一切的想要力保,可见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都是令狐想要知道的。 景云笑了笑,手指搬动着茶杯的边缘,轻轻弄出几滴茶水,在桌案缓缓滑动,自言自语:“在桃源弟子眼里,真不在意世间浮华,对于修行的探索,都比瞩目世间来得时间长。” “虽是心境淡泊,甚至说起来有些冷酷无情,桃源弟子倒是对师兄弟们格外亲切。几年前云乾出事,桃源师兄弟们倒是忍着,没有出现在咸阳天街。” “现在你们想要再动桃源弟子,别说是我,怕是里面那几位高高在上的先生,都不可能答应,所以,你问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力保林亦,那我告诉你,这就是原因。” 极其简单的原因,带给令狐别样的震撼。 桃源两位夫子收徒,想来该是异常重大的事情,桃源里面的师兄弟,都该是帝国应该注意的,没想到突然两位夫子收徒,帝国居然一无所知,真是桩极其失败的演示。 接下来,景云选择缄口不言,不愿再继续说话,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再和令狐说话。虽说有些喜欢令狐为官的态度,却是不喜欢其做人的手段。 梁兴居扫了眼安然自若的景云,再是看向低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的令狐,笑着叮嘱:“咸阳令可是知道件天大的事情,万万不可泄露出去,桃源终是在帝国世外,超然于尘世,如若这种事情泄露传言出去,实在是没有半点好处。” “西方诸国想要打击帝国,首当其冲的便是桃源,而孱弱的桃源弟子,更是排在前面。几年前,北军元帅的惨案不可忘记,更加不能允许再次出现。” “咸阳令为帝国着想,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几年前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已然导致帝国在世间的雄威伟岸有所下降,近年来,南境实在是不太平,越国余孽层出不穷,针对项信元帅的刺杀间歇不断,帝国不可再起风雨……” 令狐不是不能听好言相劝的人,梁兴居苦口婆心,他自然能听进去,点了点头:“祭酒先生的话,下官能听进去,咸阳当年风雨飘摇,下官实在不想再次出现几年前的情况。” “这件事哪怕违背下官办案查理之决心,亦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想帝国安宁,咸阳平静,某些不可取的办法必须去做。” “虽说下官愚笨,好赖话还是听得明白,那些道理虽无圣贤书解析,倒是浅显道理通俗易懂,能晓得几分浅薄的。” “今日冒犯,实在是不该,下官告辞……” 说罢,令狐顿时恢复神采奕奕的模样,站起来朝着梁兴居和景云作揖行礼,态度极其恭敬谦逊,完毕之后,踏步离开。 吱吱吱…… 梁兴居和景云坐下来,望着外面那道背影,景云皱着眉头说道:“你说,令狐能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做吗?” “还有林亦的事情,他真的不会泄露传扬出去?” 梁兴居摇了摇头,喝了口茶,喃喃自语:“能不能照着我们说的那样做,我不知道。不过令狐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那些事情可以做,那些事情可以说。” “有着自己的想法,做事情放荡不羁,或许过程波折曲意,但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不就行了,至于前面的线如何,在我看来,没什么重要的。” 景云始终蹙眉,没赞同,没否定…… ()尽余晖 第213章 不稳,则起飘摇 桃源之内。 聂束君跪坐在丹丘生面前,沉默无语,不发一言,两人在日前曾经去过皇宫当中,那座宫墙真是和十几年前大不相同。 以他们的修行境界,想要瞒着那些赵家皇室供奉的修行者,可谓轻而易举,不过以他们二人的身份,真是没有半点必要,因而进入皇宫之后,那名常年守在皇帝身边的佝偻太监,是发现他们二人的。 丹丘生喝着老酒,忍不住地想着那名太监的身份,有些模糊地想不起,但好像又是在哪里见过。天资不错,虽说老迈之年入天命巅峰,确实时间有些迟钝,可世间修行者,又有几人能毕生走到天命巅峰,终究是浪里淘金,只曾听闻,而不曾见过。 那位皇帝对他们二人的到来显得异常平静,没有任何反应措施,任由他们说出了想要做的事情,甚至隐约当中可能透漏了项信回来真正的目的。 闻名西方诸国,闻名漠北王庭的秦国皇帝陛下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脸上或许在某刻闪过惋惜之情,却又是在瞬间变得无比坚决,答应了聂束君和丹丘生想要做的事情。 桃源夫子丹丘生和桃源聂三先生聂束君要让坐镇帝国南境的南军元帅项信回到咸阳,调任军部尚书,同时让军部尚书柳如逝调任南境,暂时担任帝国南境驻军的统帅。 无论怎样来看,这都可以算是桃源在掺和帝国政事,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势必遭受群臣们反对,更是能让桃源承担无数担不起的骂名。 作为帝国皇帝,作为赵家传承至今的皇帝,作为征服西方诸国不敢贸然再战,闻名于世的天子政,他应该有着无比机敏的思维,自然能明白这件事情可能导致的后果,可他仍旧是选择同意。 没有做出任何隐忍的态度,更是半点不满都没有,完全是听之任之的模样。那个时候,坐在御书房的帝国皇帝陛下,真是让聂束君深思不已。 他在思考,眼前略显颓然的中年男子,始终咳嗽不停的华服泰山,是否是十年前那位征战威仪到达帝国之巅的帝国皇帝。 是否是二十年前,一心想要进入桃源修行的稚嫩朝气蓬勃的青年,十几年不见,倒是发现物是人非,好似现在这位端坐御书房,显得颓然乎其间的中年男子,再不是当年那位雄姿英发的帝国皇帝。 物是人非事事休…… 只能感叹时光流逝,终是帝国那些雄伟瑰丽壮观的梦,走到了帝国最后的时刻,眼前的皇帝不在富有朝气,反而像极了暮气沉沉的老者。 真是让人感叹,唏嘘不已。 聂束君不忍心再去想,同时又是忍不住想要去想,他是个极其骄傲的修行者,连是世间最有权势的位置,他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却是生出这些感慨,真是变迁无常。 倒是坐着喝酒的丹丘生没有剧烈的想法,坐在桃源几百年,赵家皇帝他不知道在几百年里面见过多少,如赵元政这般曾经雄姿英发,想要开疆拓土,征服世间诸多王国,后来又是变得异常颓然的皇帝,不知道有过多少位。 时也命也…… 终是不复得…… 喜闻乐见,见得太过的东西事物,再是让丹丘生见过几面,任是如何如何惊才绝艳,到头来都不过淡淡的瞥一眼,然后再无兴趣。 有些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万分艰难,想要征服西方诸国,征服漠北王庭,若是仙林和天宗不灭,想来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必定永久存在世间。 诞生些颓然的气质,是非常正常的,不过让他不理解的是,赵元政是秦国两百年来最出色的帝王,单是灭掉南方两座虎视眈眈的大国,再是灭掉西南方几座小国的功绩,就足以让他名列大秦帝国皇帝排位前列。 除开最知名的那几位皇帝,以及在历史上确实有着无与伦比功绩的皇帝之外,赵元政真是无法挑剔的一位秦国帝王。 现在变成那般模样,说起来,丹丘生还是有些不忍,师傅离世之前,叮嘱他们照顾好赵家皇室,照顾好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大秦帝国。他们一直照着师傅的吩咐办,可有些事情,真的是难以挽回。 如赵元政这般,本就是位无比出色的皇帝,怎么就变成现在这般颓然的模样,要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结果。 不过好在,现在的帝国威武雄壮,又是十几年来征战,直接打服过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军队一年强似一年。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赵元政做出些难以预估的变化,都是在可以控制的局面。帝国人才济济,强横无双,短时间内都能维系在世间的霸主地位。 聂束君抬起头,眼眸里面的骄傲全部消失,或者说是收敛起来,看向自家夫子,说道:“皇帝如此简单同意项信回咸阳,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且据外面的消息来看,之前大朝会已经颁布让项信回咸阳的诏书,这可是近几年来,皇帝唯一颁布的诏书。” “初次颁布便是如此大的阵仗,怕是有心之人难安。再是皇帝的举措,太过寻常顺遂,我怕其中有些关键之处,被我们遗漏。” 丹丘生瞥了眼自己向来骄傲的弟子,瞧着他出现的这些紧张情绪,倒是让他有些兴趣,继续喝着酒,没有回答,想着聂束君的神情能代表的意味。 聂束君眼见夫子仍旧是不理会他,依旧喝着自己的老酒,霎时间,又是收敛起那份紧张来,平复不应该出现的情绪,继续说道。 “项信是帝国南军元帅,坐镇南境多年,早已有了对越国余孽的震慑,现在回来,能让那些野心勃勃者起了猜忌。” “今年的咸阳不算平静,之前有关仲子南下来咸阳,最开始想要杀尹初年,被唐裴旻阻止,两者又是一战。” “再是加上学宫外官道树林里面的事情,风雨飘摇姿态顿现,要是没有半点遐想,恐怕是不可能的,我担心……” ()尽余晖 第214章 起伏千年的运仍在延伸 听到聂束君那些话,丹丘生摇了摇渐渐要空空荡荡的酒壶,脸上全然有着不屑和轻蔑,语态却是异常郑重地说道。 “老夫是见过几百年风雨的,任是他们再如何翻天,终究是帝国的天下,是赵家皇室的天下,这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说罢,语态渐渐沉敛,平静而温和的眼神陡然间像是布满寒霜般锐利不可挡,言辞锋芒毕露地说道:“若是他们有些非分之想,那便尽管来试试,桃源传承千年,如果镇不住他们这些宵小之辈,想来也没必要继续长存。” “不懂实时,不知深浅,只知道一味迎奉,到头来终是会害了帝国,既然如此,倒不如桃源提前把这些钉子拔除,还给赵家一个更加安稳平和的帝国。” “这样,老夫百年之后,再是见到你们师祖,倒是可能做到无愧于心,毕竟帝国依旧在,赵家皇室依旧在,流些不足道哉的鲜血,在我看来,在你们师祖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 聂束君听着老师这些豪言壮语,顿时没了之前半点优思,倒不是因这些话给了他极高的振奋,而是老师的态度足够强硬,强硬到即便是他,都无法可说。 对于帝国,聂束君他有着极深的眷念,同样生长再帝国,面对很多事情,他都理智地带入帝国的那套法则,自由公平的规则论,正是因为这些,导致她对某些权贵到达深恶痛绝的地步。 能够用鲜血洗清污秽,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不过他是桃源弟子,有些事情必须顾及桃源两位夫子的感受,若是他们认定可以,那他方能做那些事,若是两位夫子认定不可以,那即便是水到渠成,只欠东风,他都不会继续做。 现在知晓老师态度明朗强硬,加上老师和岑夫子两体一师,接收的思维观应该是差不多。且若是没有岑夫子的允许,老师决然不会生出这般强硬的意思。 向来随性而为的丹丘生,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弟子们的心中是如此位置,若是知道,怕不得大笑三声。当然聂束君的猜想若是被他知道,倒也没什么,毕竟这些本就如此,没必要遮掩。 聂束君毕恭毕敬站起来,朝丹丘生极其恭敬谦逊的行礼,作罢之后,继续跪坐在丹丘生面前,说道:“老师能有此想法,实在是帝国的幸事……” “传承千年的帝国,共有五十多代帝王,传承下来的赵家皇室不知道几何,从前的思想到底还在不在,已然是道值得思考的问题。” “寒门难出贵子,富贵人家总生败类。现在的帝国,那些世家,那些权贵子弟,那些皇室旁支,如今的思维几何,怕是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任由这种情况蔓延下去,不知道几百年之后,还能否有大秦帝国,或大秦帝国还是否如当初那般是百姓们的帝国,恐怕是件值得思考的难题。” “几百年来,除开陇西道世家依旧如当初那般保持着最质朴的态度,不敢擅自做出些逾越规矩的事情之外,别处世家权贵,恐怕想尽办法做到人臣之巅,享受世间极尽奢华之美。” 听得聂束君一派义愤填膺,丹丘生不由紧皱眉头,酒壶捏在手中,都不自觉的放下,放在旁边,手指轻轻在葫芦盖上面敲击,发出空洞的细微响音。 沉默片刻,舒展眉头说道:“陇西道世家能如此,到底还是多亏李家的缘故。建国初年时,陇西道世家在咸阳的疯狂,可谓昭然于世……” “倒是李家依旧安宁,保持着陇西道世家领袖该有的仪态万方,你们师祖感念苦恼此事,和李家老祖相商议,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李家先祖给出答案,同时给出百年入桃源的承诺,你们师祖想了想,笑了笑,欣然同意。因而陇西道世家尽皆回到陇西道,依旧如曾经尊赵家为首般,尊李家为陇西道世家之首。” “几百年来,陇西道世家在李家的约束夏,渐渐开始修身养性,崇尚道德与法治,逐渐约束世家之内的为祸子弟,使得陇西道逐渐成为帝国名望最高的世家汇聚之地。” “同时说起来,李家自几百年来,每一任家主都是极其君子的存在,修养德行为人宽和,不穷奢极欲,不贪念富贵荣华,倒是有着极其特殊的家族紫气。” 说着说着,丹丘生顿时察觉到自己说漏嘴,随便玩笑两三声,继续喝着酒,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充耳不闻,全当是他没有说过。 聂束君心领神会,倒是没有在意,心里面细细想了想,从五十年前李立青横空出世,逐渐走上帝国军神的位置,再是陇西道以李家为首的世家改革。 后来出现景云这般靠着自己的实力走入桃源,且渐渐修行到天命巅峰,以其刚刚过而立,远不及不惑的年纪,虽说修行时间长,可胜在年轻,来日定能越七境。 这样的轨迹,简直像极了千年前的赵家。 以前的赵家,在陇西道和李家共同是陇西道世家之首,执掌着陇西道的割据实力。再是赵家先祖,桃源开创者越七境,建立桃源,有了极强的实力,能够征服分裂割据的东方。 赵家的一步步路,好似在李家身上在慢慢重现,对于这些,聂束君为赵家感到担忧,却又没有半分想要做什么的冲动。 桃源在世外,渐渐脱离了世间,更可以说脱离了帝国,只有单纯当初希冀的保护职责,却没有提醒的责任。 他们能看见千年帝国的弊端,也看得见王朝更迭兴衰的必然。哪怕是丹丘生和岑夫子,有时候都在刻意的去阻止自己去阻止这些变化。 有些事情,真是没有办法。 李家先祖和赵家开国皇帝共同打下帝国,赵家皇帝却是先行离开世间,倒是李家先祖知道修行,迈入天命,勉强拖延了几十年。 如此轨迹之下,孰是孰非,真是难以辩驳…… 聂束君没打算理会这种轨迹,桃源不在乎! ()尽余晖 第215章 思起陆离 丹丘生张口道。有些事情,必须选择充耳不闻,或者缄口不言,才能始终保持最开始的初心。聂束君自持骄傲,对于世间许多事情都不看在眼里,自然而然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 莫说来日李家不能取代赵家在帝国的地位,即便是能够取代,聂束君都不会选择说什么。在他看来,世间没谁能够动摇桃源的地位,哪怕是西方的仙林和漠北的天宗,在桃源面前,都远没有达到能够动摇的地步。 迄今为止,桃源能够从最开始赵家在陇西道的家学,变成如今的帝国守护者,且在三大世外修行圣地当中牢牢占据着第一的位置,可不单单是靠着帝国在世间的蛮横强大,更多的是桃源拥有折服天下的顶尖实力。 两位夫子活了几百年,很少看见他们二人出手,但可以预见的是,两位夫子所在的境界,绝对是世间罕见,即便是自诩天道之子的仙林圣主,在桃源弟子看来,都远不及两位夫子的高度。 因而聂束君有着足够的骄傲面对世间,而且在他们这代,无比尊敬的大师兄早已在二十几年前越过七境的门槛,到达了世间圣人的层次,要是比起来,谁能超越桃源他们这代。 余下之人,最低都是朝真境界,且来日有着机会可以迈入天命,站在世间修行最高的那座山峰,领略世间很多人看不见的风景。 唯一让聂束君有些无可奈何的是五师弟云乾,当年便站在天命巅峰的门槛上,随时有着机会能够迈过七境的那道门槛,成为世间一道无可逾越的记录。 没想到美梦终成一场空,五师弟云乾的兵败生死,让桃源都蒙上了层难消的阴影。两位夫子忍耐着没有出手,选择最无可奈何的措施,封闭桃源,不掺和那位帝国北军元帅的事情。 这无疑是场无奈的举措。 丹丘生瞥了眼沉思的聂束君,心想以前的时候,自己这位弟子可是从未露出过沉思的面容,向来做事极为有分寸,半点纰漏都不可能发生,且时时刻刻摆着副骄傲的神情,好似谁都不如他那般。 从聂束君身上,唯一能够看见的是极其的自信,而现在跪坐在他面前的聂束君,则是有些不同。丹丘生吧唧吧唧了嘴边的酒,很是清冽醇香,喝上一口,便是让人流连忘返,不能忘记。 聂束君依旧低眉沉思,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东西,丹丘生手指点动酒壶,自言自语:“帝国的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出些人才,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人才好是好,好在他们有着自己的想法,能够做出些造福百姓的好事,不好则不好在,思想有时候太过,完全忽视上面的意思,唯以自己的想法做事,到头来则是变成自私。” “有时候,有些事情,真是不好评价,要是真的没错,又有些错误,要说真的有错,横看竖看,倒是极为符合实时,找不得半点偏移,只能继续下去。” 说罢,看着聂束君抬起头,丹丘生收回视线,继续潇洒喝酒:“朝堂身居高位者,不知道有多少,怎样才算是高位。如那两位丞相位列三公,如九卿般,还是如帝国三位元帅,亦或是位置极高的军部尚书。” “有权无职,有位而无权,他们能坐到那样的位置,想来都是极其出色的人才,人才思绪斑驳万千,陆离横生的思维,自然产生些分歧。” “在不懂的百姓看来,这便是赫赫有名的权争,不过读书人为官者的事情,哪里能如此简单的概述,说不得,说不得……” 聂束君听着老师说说不得,那自然是真的说不得。抬头眼眸深邃地望了眼老师,依旧保持着喝酒的姿态,不过眉眼却是有些不同。 丹丘生想着自己当年的岁月,不禁忍不住感慨万千,转眼间几百年过去,虽说没有儿孙满堂,却有着一众比儿孙更加孝顺的弟子,倒是不失为人间乐趣。 几百年前,仍旧是普通百姓的丹丘生,乃是帝国东海畔渔村当中的读书人,寒门书生想要崛起,想要有所贵气,自然必须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很无可奈何的是,即便丹丘生用尽全部心血读书,仍旧是找不到半点突破的苗头,看不见一望无际东海的终点。 终是放弃了读书,走出渔村,想要了解世间,了解这座庞大的帝国。有所得时,再次走上读书的道路,开始踏步走上官场。 虽是些小官,倒是自然安逸,没什么特别困顿的烦恼,整日处理政务之后,则是流连忘返在山水之间,怡然自得中领悟超然。 因而被途径山水之间的赵家先祖看中,带入桃源,开始缓缓踏足修行。丹丘生资质不如师兄岑夫子,何况初见师兄岑夫子时,师兄已然是越过七境的修行者。 几百年来,丹丘生倒是不急,没心没肺地认为师兄会保护自己,因而整日流连忘返山水之间,殊不知,他寄情山水,倒是迈出坚定的一步,境界开始稳步攀升。 百年时间到越过七境的层次,虽然说起来有些迟缓,却总是比没有的要好。何况在剩下的几百年当中,丹丘生的境界从未停止攀升。 不过几百年过去,早已不再年轻气盛的丹丘生,都不知道自己的境界到底为何,拥有着何种不可测的实力。 仿佛是场虚无缥缈的梦,现在梦醒了,倒是显得非同寻常,且不可掌控,好似有着不可测的实力,却是他自己不知道如何使用。 对于师兄岑夫子,丹丘生向来极其敬重,师兄岑夫子比他年长百岁,不过即便如此,两者时常都有着斗嘴的局面。 有点和现在聂束君与仝童一般无二,虽是聂束君有些瞧不上仝童的知礼守节,可若是仝童出事,聂束君断然不能容忍自己袖手旁观。 且瞧不上,倒不是仇恨,顶多不理会,可若是真事,聂束君必定不能松懈。丹丘生性格随性,岑夫子出身名门,雅正非常。 有此性格,必所冲也! ()尽余晖 第216章 肃而宽 聂束君朝着老师点点头,收敛起刚刚的沉思,转而再次恢复之前的骄傲和自信,“项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他想要如何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想来大师兄和夫子,是能够说服项信的,坐在南军元帅位置十几年,不得机会入咸阳,连是家中儿孙如何,想必面容都忘记的差不多,该回来看看了。” 对于聂束君的这些话,丹丘生赞同地点了点头,望了眼外面飘飞的桃花,满目皆是粉红,初夏时节,能看见这样的景致,倒不算是什么难过的事情。 “项信的事情,自然有师兄办理,你们这些小辈不用担心,至于之前见过的皇帝,他答应了便是好事,没让我们多费口舌。” “倒算是极好,庇护帝国几百年,真是不愿意和他们赵家皇室翻脸,能够不翻脸是最好,若是做不到,那便没了办法。” 聂束君瞥了眼窗户,看着湛蓝的天空:“老师多虑,想来皇帝是知道明白事理的,晓得那些事情该做,那些事情不该做……” “更加清楚得罪桃源的后果,他知道帝国的权威到底来自何处,或许最开始的帝国来自开国的那位皇帝,但往后很多年,师祖依旧在,桃源便不是曾经的桃源,帝国也不是曾经的帝国。” 这番话说得有些直白,甚至有些可恶,丹丘生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无论如何辩驳,答案都显而易见。 聂束君忽地问道:“项信回咸阳的事情解决了,那接下来则是林亦入桃源的事情,该设定那些考核,方能展现出桃源的威势?” 丹丘生喝了口老酒,略做思忖,说道:“都是自家子弟,有没有设定都一样,那些考核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依我看,对林亦的考核,能够取消就取消,既然他是你五师弟的的兄弟,又是有李立青的那道承诺,让他随意进来倒也无妨。” 听到丹丘生的解答,毫不意外,聂束君顿时皱起眉头,再次陷入沉思,脸上的神情异常纠结,半响之后才是皱眉说道。 “老师,不可以如此。” 聂束君否定丹丘生,继续补充解释:“虽说一人进入桃源,且又是如此身份,对桃源而言,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今日没有关系,不代表往后都没有关系。若是来日都是凭借今日的做法,都想要进入桃源,如果来日我们的兄弟,或是别的,仗着关系,仗着今日这道示例而来,那桃源该如何拒绝,总不能搪塞,总不能否定您吧?” “因而在我看来,考核这些设定必须要有,不过我们可以适当放松些,让他获得更大机会进入桃源。如果这样他都无法进入桃源,那也没必要进入桃源,往后可能的修行顶端定能一眼可见,何必在桃源浪费时间。” 这些话说出来,聂束君义正言辞,丹丘生想了想,倒觉得没有什么错误,因而只能点点头,同意聂束君的建议。 作为聂束君的老师,可谓看见聂束君一路走来,丹丘生相信聂束君绝无半点私心,向来公正为桃源的聂束君,决然不可能做出些私心自诩的事。 最骄傲的人,自然是世间最端正的君子。 如若那人不是君子,则他必然算不上真正的骄傲。 如聂束君般的骄傲,自信且坚定,从不讥讽嘲笑他人,真正意义上的骄傲在于自身的自信,而不在于从他们身上取得讥讽嘲笑的快感。 丹丘生挥了挥手:“你说的这些有些道理,既然如此,那就按着你的意思来,不过若是勉勉强强,那便不用过分严苛。” “该松懈些,还是要松懈些,适可而止为好。你近来困顿,该出去游历,若是没办法继续做这件事,可以交给白易来做,反正她才走出闭关,该做些事情磨练磨练,正好你叮嘱下她。” “时间不待人,若是觉得时机合适,那便准备好,早日离开桃源游历世间。长在桃源十几年,想来你应该特别厌烦,早日出去也好,免得麻烦。” 聂束君正好站起来行礼,忽地听到外面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又是再次坐下,偏头看向门口的位置,正是之前才提到的白易。 白易双手放在袖间,把手往前面拱了拱,弯腰说道:“老师,景云听闻你回来,特意前来,想要见见你……” 这下,聂束君才是站起来,朝着丹丘生行礼,同时退到门口。丹丘生点了点头:“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他,当年的小孩,现在都走到天命巅峰,该是李家传闻的麒麟儿,有着远超常人的不同啊!” 白易恭恭敬敬嗯了声,退出去,却又被聂束君立刻喊住。白易面色如常地看向三师兄:“三师兄把我叫住,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聂束君抬了抬手,走在前面,朝着桃林走去:“困在桃源十几年,有些乏累,再是修行看不到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想要出去游历游历!” 白易诧异非常,在她心中,聂束君的影响可是极其固执,很难由旁人劝动的,现在又要出去,实在是有些担心。 “师兄要离开桃源,不知道两位夫子是否知晓,且桃源当中仍旧有着事务要打理,师兄离开,谁能主持桃源?” 里面坐着的丹丘生,自然不是打理桃源的人。聂束君微微一笑:“两位夫子已然知晓,这是里面老师的建议,倒是不错。” “至于桃源当中的事务,不算是繁杂,徐陌他们还年轻,不够稳重,这些事情虽不难,但还是交给你放心些。” 白易摇头:“师兄,恐怕我不行……” 聂束君打断她的话,板着脸道:“这并非是我的意思,而是里面老师的意思,桃源无大事,管住几位师弟即可。” “最新的,则是林亦如桃源的考核,礼法依旧,严而宽,都可以,不失去礼法,却要适可而止。晓白知道林亦,你可以去问问他。” “再不济,老师那里,都可去问问……” ()尽余晖 第217章 相离不能忘 向来神秘的白易,在桃源里面出现的时间算不得长,从进入桃源之后开始,她便不怎么出现,而是一直选择闭关。 因而从某种道理来说,白易应该是最不让聂束君放心的,毕竟她从来都没有在世间过,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桃源当中事务的,无非就是比徐陌他们辈分高些,痴长了四师姐的名头。 不知道白易具体的情况,单纯从这些年的了解来看,可以称得上不谙世事,毕竟常年都在闭关,那里通晓那些俗世的道理。连是桃源之内的某些规则,或许都不是特别了解,怎能担任处理桃源事务的责任。 当年白易被大师兄书青带入桃源,成为两位夫子门下的第四位弟子,曾经仝童与大师兄书青下棋时,有意无意地打趣道,不晓得是大师兄想要收白易为徒,还是两位夫子嘱托要收四师妹白易为徒。 对于这样打趣似的问题,书青向来都是置之一笑,继续盯着棋局,想了想,故作不自在地下着棋,仍旧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理会仝童的问题。 好在两人都是脾气秉性温和之人,做事情向来都喜欢安然,不太喜欢过分的强调重复。大师兄不理会他的询问打趣,仝童自然不会穷追不舍,笑了笑,端坐在桃树下面继续下着棋。 无论怎样来看,白易都显得特别神秘,自进入桃源开始,到后来十几年漫漫的修行路,她总是显得和别人与众不同。 仝童性格温和,知礼守节,对于某些事情肯定存在好奇之心,若是问不出想要的答案,倒是不会穷追猛打,过段时间,自然而然就会忘记,在没有当初询问时的别扭无疑。 聂束君是个极其骄傲的君子,做事情喜欢不拖沓,别人的事情向来不存在好奇,即便是有所好奇,都不会选择去询问,而是憋在心里,等待时间把这道问题的答案放在他面前。 哪怕白易神秘到有些惊悚,聂束君都保持着对其他师兄弟们的态度对待白易。有着严格的标准,同时有着师兄必然的爱护。 现在他要离开桃源,本想着让老师丹丘生暂时处理桃源的事务,毕竟老师在这里,交给那些师弟们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而且那些师弟门性格远不及沉稳,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说起来,倒是南柯比较合适,不过南柯乃是修行佛法无边,对于很多事情都保持着佛系的态度,因而不太懂得锱铢必较,做事情比较宽和。 桃源拥有着无可睥睨的威势,虽是做事情没必要咄咄逼人,但该有的强势必须要有,南柯太过温和,难以做主持桃源的事情。 老师丹丘生举荐四师妹白易,聂束君有心拒绝,又是想了想,好歹是自己的师妹,且老师都推荐,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且老师想来最近都在桃源,要是某些事情做不好,老师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想到这些,聂束君拒绝的心又是沉下,点了点头。 白易仍旧是盯着前面依旧在走,挺直的身板脊梁,犹如一道雄伟而不可直视的城墙般,让人看过去,忍不住地想要收回注视的目光,不忍继续看着。 在她的记忆当中,聂束君向来都是骄傲的,对任何事情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断然不会去做。且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甚至张狂地认为自己最厉害。 刚刚聂束君的那些话,让她感知到,眼前骄傲的师兄,到底是拥有凡人意志的中年男子,那些骄傲仍旧在,却已然有些偏颇和怀疑。 从前聂束君是毫不怀疑自己能够走到修行的最顶端,而现在他却为无法看到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而感到苦恼,想要某求办法,谋求结果超出尘世的机缘。 走在桃源小道上的聂束君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走着走着,已经走过数里桃林,快要看见桃源那道出口。 正是这样的时候,他才知道他想要往哪里走,自己想要到哪里去。或许目标不明确,却总是道最接近他现在的目的地。 忽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四师妹白易,坦然自若:“走走停停,走到这里,想来是心有羁绊,早已想要解脱明悟。” “桃源当中的事务不算多,更算不上繁杂劳累,用些心,自然能够做好,如若是做不好,可以去找老师,向来他定然有办法。” “师弟们的修行,你需要上点心,南柯三人都在朝真境界,虽说距离天命咫尺之间,可这之间,不知道曾经难倒过多少英雄。早日迈入天命境,早日拥有自保的能力,将来游历世间,能不被欺负。” 白易盯着三师兄聂束君踏步向前,欲要直接走出桃源,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在齿缝间消失,终是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景云站在门口,看着聂三先生和一位女子再说法,有些奇怪那名女子是谁,以前他在桃源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过这名女子,瞧着样子,好似和聂三先生异常相熟悉。 晓白告知白易景云来,然后话还没说完,便是被大青牛拉着走了。白易知道景云,曾经倒是远远见过一面,然后就去闭关了。 景云朝聂束君走去,忽地聂束君回头,走回四师妹白易的面前,神情拘谨犹豫:“若是他始终没出来,过月余时间,你可以去看看他,五年来,总该是有些烦闷。” “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固执不要脸的男子,倒是苦了这些师弟们,整日都要给他去送饭,真是害人害己。” 说罢,聂束君极其严肃地骂了几句,又是转身迅速离开,经过景云身边的时候,连是半句话都没有说,直接离开桃源。 疑惑地看着聂三先生的模样,景云充满了好奇,心想聂三先生和那名女子到底说了什么,还有晓白给自己通报怎么还没有回来。 望向师兄离开的背影,白易再看向疑惑的景云,挥了挥手:“丹夫子同意你进来,跟着我走吧!” ()尽余晖 第218章 相看两不见 迷迷糊糊的景云不知道如何,跟在白易的身后,不停回忆着眼前行走的女子,到底是桃源当中的谁,任是他如何想,都没有白易的半点记忆。 终是忍耐不住,在后面轻言细语地问道:“不知道女先生是谁,怎么在桃源当中从未见过?还有刚刚去通报的晓九先生哪里去了?” 白易停住脚步,回头眼眸深邃地打量着景云,仪态端庄沉稳雅丽,颇有贵气在白易身上出现,恍若是某位皇家公主。 很是平淡沉静地转过身,继续往前面走,始终没有说话。走了一路,景云都以为眼前的女子没打算告诉他,都快要失望了。 忽地白易开口说话,音调极其单薄,像极了天籁之音,颇有沙场征战的将军在点将台的嘶吼,有些相似,倒是不尽然如此。 白易继续走,缓缓说:“桃源当中的弟子,曾经拜在岑夫子门下,在桃源当中排在第四,之前都在闭关,你没见过很正常。” 这下子,景云恍然大悟,难怪说想不起来,原来是从没有见过。不过也有些惋惜,以前晓白好像和他说过,桃源里面有位神秘至极的师姐,从进入桃源开始就在闭关,偶尔出现,都不怎么出现在桃源,那闭关的位置,连是他们都不清楚。 景云极其恭敬地作揖行礼,桃源当中最是注重礼节:“原来是白四先生,请恕景云不识的错……” 正要继续说话,被白易挥手打断,没有往后面看一眼,却是知道景云在做什么,步子始终都没有停下来。 “哪里有什么错,不认识我,算不得什么错误。常年闭关,认不认识都一样,倒是你曾在桃源修行,我是知道一些的。” “那年我闭关,正好碰见你初入桃源,在高山之上,远远的看了一眼,便是知晓你,后来又是出关,桃源当中无外来人进入,这些年,恐怕就只有你进入过桃源,显得落寞易认些。” 景云又是要行礼回答,在桃源当中,和仝童幼年相识,都有些知礼守节的坏毛病,在景云身上自然不例外,不过平时在外人面前没怎么出现,到了桃源,倒是格外明显。 白易不耐烦道:“你曾在桃源修行过,算得上半个桃源弟子,这些繁复的礼节便免了。我不是二师兄,不太喜欢那些刻意的礼节,只要心中有敬意即可。” 景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有些心惊道:“白四先生的话,景云记在心里,明白了,往后自然不会。” 心里却是震惊眼前这位桃源神秘的白四先生的厉害,站在自己前面行走,始终没有往后面看一眼,却能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这样的手段,想来修行境界不弱。 他站在天命巅峰,且远远能够看见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即便是如此,他都无法看清楚前面这位白四先生的境界到底如何。 在他的眼中,倩丽典雅,行走端正沉稳的白四先生,好似团迷雾般在他眼前,任是他催动怎样的探查,都无法看清楚那团迷雾深处,最多看到些表面。 当然他只敢浅显的探查,若是太过深刻,很容易被发现,虽说桃源没有这方面的禁忌,但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不礼貌,作为知礼守节的桃源,做这样的事情,难免被人不喜。 此刻,对于眼前这位白四先生的敬意,霎时间拔高到了前面三位先生的层次。 书先生书青作为桃源大师兄,在二十年前就越过七境那道门槛,可以称得上世间少有的高手,十几年前,和天宗宗主在渝关风沙里战斗,以受伤的代价打成平手,逼迫天宗和漠北王庭退兵。 可见桃源这位大师兄已然站到了和世外修行圣地掌控者的层次,时间还短,年纪还小,往后定然更加强大。 仝二先生是他幼年好友,不过十几年不见,且仝童比他年纪大些,身负浩然道义,初始修行则是在天命之上,十几年来,想必早就深不可测。 同时仝童异常有礼,说出来的道理非常懂得,让景云受益匪浅,这样温和的读书人,该是值得十分的尊敬。 至于聂三先生聂束君,一直以来处理桃源事务,曾经景云进入桃源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聂束君在辅导他们修行,监督他们的修行进度,因而景云对聂束君有着特殊的敬意,还带着点惧意。 他能够看出来,前面的白四先生,绝对不弱于聂三先生,聂三先生是天命巅峰多年的强者,不弱于,岂不是越过七境的圣人。 霎时间,景云的呼吸变得沉重非常,两位夫子自不必说,桃源书先生是越过七境的修行强者,现在白四先生又是位越过七境的修行强者。 要是当年云乾不死,恐怕现在也越过七境,到达世间圣人的层次,照这样想着,桃源岂不是有着五位,这还不加五年来不可知的仝童。 仝童自困凉亭,十几年前初入修行,则是以浩然道义一步登天,迈入天命境,现在十几年过去,浩然道义以积淀为主,想来这十几年过去,仝童该是更加强大。 走在前面的白易自然不知道景云的想法,不过有些景云确实没有猜错,如若让她知道,必定大吃一惊,震惊其推测的完备准确。 聂束君离开之前,告诉她要看看二师兄的话,她便转身瞥了眼那座高山河畔的凉亭,一本书围拢凉亭,浩然道义极强。 她靠着大神通,勉强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那位师兄有些吃惊地朝着她微微一笑,在她闯入的瞬间便是发现她。 心惊二师兄的修行境界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该是和十年前的大师兄相差无几。让她忍不住感慨,初生而世的浩然道义,真乃世间修行捷径。 不过说起来,倒算不上捷径,二师兄仝童读书三十多年,将近四十年,自能捏住书籍开始,就沉浸在读书当中。 十年如一日,辗转四日间。 读出个浩然圣人,成为世间最独特的强者,倒是没什么值得置喙,得舍相依。 ()尽余晖 第219章 无事不入破草庐 几百年来,曾经进入过桃源修行的李家人不是没有,跋涉千里来到学宫,进入桃源当中,最终都是没能拜入两位夫子门下,而是只能在桃源里面修行翻阅典籍罢了。 哪怕那道承诺传承到如今,景云天资极高,都未能走入桃源两位夫子的眼中,当然其中的原因或许是两位夫子感到困顿,不愿意在继续收徒的缘故。 何况乎,十年前的景云,初入桃源则是站在朝真境界的门槛上,年纪轻轻,想来不需要怎么教导,都可以靠着自己的实力天资走到天命境。 至于天命境界之上的层次,不是两位夫子可以教导出来的,或者说是没有必要。要想越过七境,到达世间圣人的层次,可不是别人的教导能够起到作用。 有的人碍于天资,毕生都无法越过七境,只能长久停留在天命巅峰,遥遥看着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久久悔恨难忘。 至于剩下的那些天资足够,却是没有难能可贵的感悟,领略不到天命之下的真正道法,不知道成道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何所谓道? 自然而然,他们即便天资再高,都只能站在天命巅峰,望着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望洋兴叹,或许某日有了感悟,倒是能直接越过。 如世间传闻最深的北境宗圣,这位号称世间唯一圣人的强者,一日一夜看遍世间诸多意象,因而有所感悟,超脱尘世,直接一步从破障境界到了天命巅峰,又是转瞬间破开天命巅峰的束缚,成为天识碑第一位显化的越七境强者。 景云能够在过而立到达天命巅峰,不是他不能够拜入两位夫子门下,而是两位夫子认为没必要,在世间景云的感悟足够,天资更是超绝,来日只要刻苦修行,对他而言,天命巅峰不是问题。 正是这样的话,才使得景云没有成为桃源第十位先生,不过修行天赋是真的高。到达天命之后,被两位夫子授予桃源在帝国的裁决之责,算是成为桃源中人。 被帝国高层尊称一声裁决先生,以其天命巅峰的实力,在帝国可谓无人能够抵挡,即便是不需要身份,碍于这样的修行境界,那些官员们都绝对不敢慢待。 白易指了指眼前的草庐,偏头用余光瞥了眼景云,说道:“夫子在里面,你自己进入便是……” 以前进入过桃源,且不止一次,自然知道草庐的位置,更是知道两位夫子最喜欢在草庐里面喝酒观赏景致,要见两位夫子,必定要来草庐,这是人所共知的。 景云拱了拱手,白易朝着他点了点头,端庄大气的自顾自走到旁边那条小道,顺着小道走入后面的群屋,消失了背影。 望着白四先生的背影,景云说不出的感慨,虽说白四先生在他面前半点强者气息都没有泄露,却总是带给他难言的压迫感,好似天生的拘谨压抑,是由体内散发出来的高贵层级的打压。 想了想,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笑着摇了摇头,走入草庐之内,看见坐在地上,潇洒恣意的丹丘生正在捏着酒壶喝酒。 看见进来的景云,丹丘生极其随意的瞥了眼,压了压想要作揖行礼的景云,指了指对面的软垫子,没有说话。 出入桃源多年,以前时常见到丹夫子,自然明白丹夫子的性格如何,这些简单的动作自然非常清楚,仍旧是行礼,不过比之前的则是要随意的多,差不多是象征性的礼节而已。 跪坐在软垫子上,扫了眼桌案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些零碎打乱的桃花瓣,以及已经被用过的,或者干净的茶杯酒杯。 丹丘生扬了扬酒壶,察觉到景云的眼神,笑着挑眉道:“你小子,是不是想要尝尝我这陈年老酒,可是用桃花酿的?” 景云拘谨一笑,曾经他喝过几坛桃花酒,那是直接把他放倒在床上,好几天都没有爬起来,事后晓白和阿狸不知道嘲笑过他好多次。 摆了摆手,连忙否掉:“多谢丹夫子美意,小子早就不喝桃花酒,味道太过霸道,以小子这样的身子骨,怕是撑不住一个时辰,就要倒在地上。” 丹丘生瘪了瘪嘴,笑了笑:“你小子当年,可是逞强极了,让你不要喝,你偏要喝,现在让你喝,你反而又不喝了,真是无趣。” 听着这些话,景云极其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些年过去,丹夫子吹牛打趣的功夫越发不纯熟,透着股难以言喻的窘迫和尴尬。 “说吧!” “有什么事?” 陷入自己思考的景云陡然回过神来,脸上扯出笑容,拱了拱手:“没什么事情,就是听闻丹夫子您老人家回来了,想要过来看看您老人家的尊容是否有变化。” “数年不曾相见,这些年我在桃源的时间不算长,没有听到丹夫子您回来的消息,倒是有些想念。现在您回来了,那小子自然该前来看看,好了却这点挂念。” 说得情真意切,丹丘生喝着酒,用余光扫了眼景云,笑而不语,继续喝着酒,半响才说道:“你小子是什么性格,我会不知道,温和有礼起来,那是世间少有的君子。” “潇洒恣意起来,那便是比肩西方魏都最风流的才子,要是认真起来,怕是历史上那些专权弄权的朝臣,都要靠边站。” “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头子是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挂念或许有些,却绝对不至于让你登门来见,想来有事情?” 如果现在地上有条缝,景云恨不得钻下去,毕竟他的脸皮没有咸阳令那般厚实,被发现了目的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正如丹丘生说得那样,景云挂念有着,却远不至于让他登门拜访。之前离开桃源,成为桃源在世间的裁决先生开始,他来到桃源的日子便是与日俱减。 不是不想来,不是不愿来。 而是裁决先生裁决的是帝国修行者,自然该是和桃源有些界限为好,以免被那些知晓的说东道西,对桃源声誉不佳。 ()尽余晖 第220章 以小胆胁大威 有些事情,太过亲近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帝国历史上如这般的情况繁杂,说出来自然是要说上个几天几夜,现在景云和丹丘生,和桃源之间,自然不必说这些无意义的话。 日上三竿,夏日的天气总是显得炎热了些,即便现在是初夏,那份燥热都缓缓出现在心底,愈发有着火焰腾腾的趋势,好似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丹丘生疯狂饮酒,在他的口中,好似这些酒不过是些普通的水而已,没有半点呛鼻刺激喉咙的味道,请淡如水,只能用来解渴罢了。 桌案上乱七八糟,景云瞥了眼草庐外面的景象,依然有着纷飞的桃花瓣,在这样的季节,桃花纷飞是必不可免的。即便在别的时候,只要有着不消的清风,这些飘落的桃花就会随风起舞,给桃源增添名副其实的美丽。 收回纷乱的思绪,收敛眼里的喜欢和那些不该出现的情绪,思维渐渐清晰,紧紧盯了眼面前随性恣意的丹夫子。 丹丘生手指拍打着酒壶薄薄的外壁,边是喝酒,边是说道:“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没必要遮遮掩掩,桃源不在意这些……” “早就说过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原形毕露,倒是显得拘谨,看来这几年的世间游历,让你在处理修行者为祸的方面有所长进,同时在做事说话方面却是退步不少,现在连是话都说不出来?” 对于景云,丹丘生历来是十分喜欢的,天资超绝不说,更有着常人难比的忍耐。小小年纪能够迈入朝真境界,乃是当年丹丘生眼中的天纵之才。 后来果不其然,踏步而来,则是迈入天命巅峰,现在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想来越过七境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扭捏和懂事是两回事。 现在的景云,倒是让丹丘生有些大失所望,全然没有往日的平静淡然,好似整日都因为些什么事情而显得郁郁寡欢,都在思考该怎样做,怎样做方能做到最好。 深吸一口气,景云决定不在扭捏,直接说道:“小子来桃源,除了有看看丹夫子您老人家的意思之外,同时还想要知道李家那道承诺的故事!” “几百年前,李家先祖和桃源师祖的承诺,李家如约离开咸阳,且从此不再理会帝国政务,连是两位异姓王都自请削爵,带领着陇西道世家们全部回归陇西道,同时督促他们削爵,起到了表率作用,可谓劳苦功高吧!” “那道承诺算是桃源或者帝国对李家的承诺,几百年来,李家一直守着承诺,督促陇西道世家没有掺和帝国的政务。” 说着,换了口气,继续说道:“想来李家对于承诺没有逾矩,而桃源同样允许李家百年时间能让人带着那道纸张来到桃源修行,且有机会拜入两位夫子,或者桃源师祖门下。” “时间辗转几百年,自李家和桃源的那道承诺开始,有着数位李家先辈来到桃源,他们都只能享受翻阅典籍,在期内修行的权利,虽说在桃源修行是极好的事情。” “不过李家绵延传承千年,和赵家皇室同为陇西道世家之首,再是统辖陇西道几百年。即便李家和赵家皇室不可相提并论,几百年来,发展家学倒是没问题。” “李家子来桃源,不仅仅是为了来此修行,更是为了成为桃源始祖,或者两位夫子的弟子。时过境迁,几百年来无一人,未免有些寒心。” “因而,小子斗胆,希望桃源开例,让这次李家推荐的林亦直接成为两位夫子门徒,再不济,那些考核恳请降下难度,让李家不至于断绝这种念想。” 话语简单粗暴,直截了当,说得异常明白,甚至带着淡淡的胁迫意味。丹丘生看着景云,久久无言,不知道想些什么。 能直接让丹丘生开此先例,景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性格,为了云乾,为了那位尸骨无存的义兄,景云可谓是把自己毕生的勇气都拿了出来。 生长在世间三十几年,他从未用过李家的名义,今日面对桃源夫子丹丘生,居然直接用了李家的名义,可见在他心中,李家仍旧高傲贵重。 因为他知道他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让丹夫子开此先例,而李家传承千年,千年前和赵家皇室同为陇西道世家之首。 虽说千年来,赵家已经成为帝国皇室,发展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李家千年来的发展照样不可小觑,如桃源这般的家学,倒是存在。 里面或许出不了越过七境的强者,几位天命境却是不差。据传说,现在李家的这位家主,也就是他的兄长,便是位天命境,出自李家家学的天命境强者。 要说桃源强大,那是真的强大,可对帝国而言,对赵家皇室而言,更多的是拥有吉祥物,或者震慑旁人野心勃勃的物品而已。 赵家皇室没有办法指挥桃源当中的弟子们,更是没有办法指挥两位夫子为帝国做些什么。而李家的家学,却是可以指挥那些出自家学的天命境强者。 这便是二者的不同。 丹丘生沉默地看了景云很久,忽地大笑两声,瘪嘴扬眉道:“当年始祖确实有意这话,和李家先祖的约定,同样带着这些条件。” “按照这样来说,倒是桃源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对李家承诺当中,始终有着考核存在,李家子通不过,自然不能拜入始祖或者我和师兄门下。” “当然并非全然如此,十年前你受邀来桃源,本想着把你收入门下,但你心气太高,自命不凡,确实又是真的自命不凡,因而把你收入桃源的想法才是断绝。” 景云骤然张口道:“那是承诺当中规定的,而我当年进入桃源,并未使用那道纸张,自然而然算不得其中。” “何况到底我没有成为两位夫子的门下,不过单纯在桃源当中修行过一段时间,想来和那道承诺扯不上半点关系。” 丹丘生眉眼带笑,欣然认同。 ()尽余晖 第221章 直指道心本性 景云的话异常大胆,在外面听到的晓白,都不由为他捏了把冷汗。当他偏头再次看向屋内的时候,恰好有道目光射过来。 无奈站出来,站到门口,朝着那道目光的主人恭恭敬敬行礼,一脸尴尬地解释:“老师,大青年想要过去湖边吃草,我带着它去凉亭哪里,正好经过这里而已,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讲话的。” 丹丘生望了眼晓白,再是瞥了眼端正微颤的景云,招了招手:“不是故意听我们讲话,那说明我们讲的话,都被你给听了?”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进来,有些问题要问你,都听了讲话,自然知道全部,你是旁人,站在公正的角度上来看,景云这小子说得这些话,是不是有道理,该不该用他说的办法?” 霎时间,晓白如遭雷击地呆愣在原地,抬起来的脚都不知道该是放下,还是继续向前走着。这些问题,他那里有资格说出答案发表意见。 稍有不慎,则是得罪丹夫子的下场,对于这点,晓白又是不想让景云失望。对于林亦进入桃源,成为他的师弟,他倒是有着这样的想发,算是对当年五师兄的弥补。 因而一直以来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晓白都会刻意的帮着梁兴居和景云,但现在面对的是老师丹夫子,他那里敢明目张胆,即便是想,都需要考虑老师丹夫子的意见如何。 现在老师想要他的意见,一下子就是慌了神,如若老师丹夫子有了意见,说过些话,他倒是可以给出些回答。但是现在老师没有说话,让他如何回答,揣测老师的想法,这可不是为人弟子该做的思量。 瞥见晓白仍旧站在原地,丹丘生酒壶放在地上,手掌摊开,手心对着晓白,猛然一捏。晓白像是身体被什么东西抓住,一直往前面走,瞬间跪坐在丹丘生面前。 瞧着这种通天彻底的神奇手段,景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结在喉咙里面不自觉的蠕动,好似缺少水分般难忍痛苦。 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手段,却是能够看出桃源夫子丹丘生的境界到底有着多高。随意出手,则是神秘非凡的神通,或许不如证道越七境的大神通,却也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丹丘生眼神不善地扫了眼晓白,自言自语喝着酒:“以前的时候,你可没有这样不听话,都是为师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倒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为师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岑夫子评价你世事洞明皆学问,可我一直有句想要接着,那便是人情练达即文章。” “不过细细想了想,都世事洞明,何不来人情练达,若是说出来,难免有些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现在看到,你倒是真的缺少这句,否则何至于简单的问题,都给不出答案,只会支支吾吾。” 虽然说的些有的没的,晓白的脸却是有些涨红,想要说话,又是欲言又止。明显刚刚丹丘生说的这些话,是在结结实实的批评他。 以前修行的时候,师兄们不过都是针对懒惰贪玩之类的外在批评他。而现在丹丘生的则是直接的道法,说的是晓白深以为然的世事洞明皆学问的成道准则,让他如何不感到面红耳赤。 现在他站在朝真巅峰,遥遥可见那道天命境界的门槛,甚至半只脚都踏了上去,随时都可能把另外的一只脚抬上去。 世事洞明皆学问这道岑夫子对他的批语,乃是他入道的根本,靠着这句来走天命境界,甚至将来成道都是以此为准则。 如今丹夫子批评他只谙世事,而没有人情练达,便是对他入道的否定,道都走错了,将来成道基本毫无可能。 以自己的矛,杀自己的人,岂不是显得滑稽。 入道和道心不同,来日成道时,两相映证,非常容易出现纰漏,走火入魔是轻巧的,重则全身修为丧失,从此再也没有机会踏入修行。 感觉两位说的话,实在是有些严重,关乎入道和道心的问题。景云跪坐在旁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解,更无可奈何之前自己那些事。 说了好半天,结果随着晓白的到来,直接被扯开话题。同时现在他又不能把话题扯回去,晓白入道和道心不同,关乎来日修行,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他不可能为了林亦这样外在的事情,而影响晓白的修行,若是修行出错,今日晓白怕是要毁在这里。至于林亦的问题,不过考核松紧,考核有无得必要罢了。 要真的说起来,若是林亦真的有那样的机缘,或是有着那样的实力,考核松紧如何,反而成了细枝末节,不需要刻意思量的东西。 丹丘生注视着晓白面红耳赤,摇头笑了笑,在他眼里晓白太过一帆风顺,来日仍旧是如此走,实在是容易出现错误。 当年师兄从深山老林里面,碰见独自下山的晓白,不谙世事,只知道简单的生活,感念其赤子之心,因而带他回了桃源,收入门下。 时过境迁,赤子之心,有时候也是极大的麻烦。好在晓白心智虽然不成熟,却有着极其机敏聪颖的脑袋。 落得岑夫子句,世事洞明皆学问…… 可现在来看,单纯的世事洞明皆学问,反而是种极端的逃避,对于往后晓白的修行,能起到助力作用,却难以让他越过七境。 因而,丹丘生加了句,人情练达即文章…… 若是晓白不能因此而悟出,那则是证明晓白没有越过七境的机缘,靠着前面这句,往日走到天命,倒算是极其不错的。 收敛灼灼目光,看见晓白攥着的拳头放在膝盖上,始终沉默无语,不发一言,好似在愤怒,又好似在思考。 对于此,丹丘生不言语,笑了笑,继续喝着自己的酒。至于之前景云提出来的那些,他则是全当做忘记,抛之脑后。 话题扯开,避重就轻而言。 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潇洒恣意,随性而为,便是他丹丘生的本心本性…… ()尽余晖 第222章 傲而不训许不凡 道心本性本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何况对晓白这种天然的赤子之心来说,该是他迈步天命境最险要的阻碍。 想要看到道心本性,若是没有真正了解的东西,是很难做到的,晓白自幼生长在深山老林当中,不与外物接触。后来又是直接进入桃源,又是到了世外修行,更是难以知道道心本性所指。 之所以修行速度极快,是因为在天命境之下的其余六境当中,只需要一味的拔高境界即可,拥有着赤子之心,不为外物所动,自然而然拥有无与伦比的速度。 现在想要越过天命境,靠着赤子之心倒是可以完成,不过想要修行到天命巅峰,或者强力越过七境,那必须明悟道心本性。 桃源三师兄聂束君,之所以看不见越过七境的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正是没有明悟道心本性,但是与晓白不同的是,他的道心本性一直都非常直白准确,不过是他没有理会到道心本性真正的含义罢了。 景云同样如此,自幼的生活孤苦,母亲在床榻上的猝然离世,那种极致的孤独,让他明白许多道理。那个时候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东西,更加明白想要拿到这些东西,该怎样做,该付出如何的努力去拿来。 因而对景云来讲,道心本性从来都很透彻,不需要再度明悟,因为在当年,他亲自给自己赋予了道心本性。 正是因为这些东西的欠缺,才使得晓白明明早就拥有越过天命门槛的实力积淀,却总是找不到前路如何,找不到属于他的破境机缘。 景云眼里含着担忧地看着晓白一动不动,沉默寡言的状态实在是有些难受,同时又是瞥了眼喝着酒的丹夫子,始终含着笑意,安然自若极了,好似这场麻烦全然和他没有关系。 忽地,晓白站起来,仍旧是没有说话,走出草庐,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道略显落寞寂寥的身影,走在狭窄的桃花铺垫的羊肠小道上,异常悲戚寥落。 望着晓白沉默无语走出去的背影,丹丘生实在是有些吃惊错愕,怎么和他自己想的结果完全不同,什么时候晓白还知道离开,自己找个地方慢慢顿悟。 再是用余光瞥见景云仍旧跪坐的样子,霎时间,喝着酒的欢愉消失,留下的是略显苦闷,不过这种情绪只在脸上一闪而逝。 回过头,景云看着丹丘生喝酒的样子,心里满是窃喜,虽说有些担忧晓白的状况,但没有影响林亦的事,倒算是未有所失。 朝着丹丘生拱了拱手,景云极其端正有礼地质问:“不知道夫子如何想,小子之前提出来的那些事情,能否答应?” 丹丘生皱了皱眉,没有开口说话,斜对着坐在景云对面,没有去看景云的神情,而是始终看着手中摇荡的酒壶。 “事情哪里有这样简单的,开例可不是普通的事情,单凭老头子,是否有做这种事情的权利,先例一开,来日这种事情是否会绵延不绝,都未可知……” 等到丹夫子说完,没有在继续说话,景云才是又开口说道:“总是有些道理,何况帝国想来没有第二位家族有和桃源始祖订立承诺。” “只要这道口子隐晦地开,旁人自然不会知道,至于所谓的缘由,丹夫子不说,又有谁能够知晓,岂不两全其美。” “旁人想起来,最多认为夫子有所偏爱而已,既然是偏爱,那自然不能相提并论,算不得先例,算不得破题,最多称得上,有所取舍。” “不知道这样的分析,是否能够说服夫子。如若不能,小子这里还有些粗言细语,说起来可能有些逾越规矩,却异常有效。” 说罢,景云便闭上了嘴,不再继续说下去。至于那些粗言细语,本是上不得台面,在桃源丹夫子面前说那些,显得混账。 景云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开口,想要说之前,必须再三确定,三思而后行,仔细斟酌其中关键,考虑清楚语言,适当减少逾越规矩,才敢说出口。 丹丘生瞥了眼正襟危坐的景云,忍不住想要发笑,却是始终忍住,越发看着眼前的小子,越发觉得有趣。 在桃源当中,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的小子,心细如尘说不上,做起事来倒是有理有节。偶尔向前三步,偶尔后撤两步,虽有进退失据,却总是向前,没有在原地踏步有所寸进。 桃源当中的这些弟子,要说胆子大,唯有聂束君和白易,仝童生性温和儒雅,做起来柔和有礼,自然不会较真许多事情。 大弟子书青作为钦定的桃源继承者,早二十年前越过七境,再与世间不同,有着几分师兄岑夫子的味道,颇具仙风道骨。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做到沉稳大气,无愧于心,波澜不起。 聂束君生性骄傲,面对任何事情都有敢于执剑的勇气,因而有所不同,做事情不讲情面,惟愿主持道理,有些刻板。 白易倒是大胆心细,出于身世不同,全身雍容华贵,特别有着难以言喻的威武。在桃源的时间不长,以前倒是做过几件大事情,胆子非常大。 现在出现个景云,自成一派的胆气,虽说是为了别人,想起来倒是不错的好苗子。越是看着,丹丘生越发喜欢,忽地开口说道。 “那小子的考核倒是不说,你倒是对老头子的脾气,如果你能用那道承诺,倒是能让老头子直接收你为徒,那些所谓考核,全然不必计较。” 景云一愣,摇头失笑:“说句难听的话,夫子是高高在上,是帝国修行的奠基人。但小子已经站在天命巅峰,隐隐看得见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 “到了如今这样,夫子又能有什么东西教授给我,哪怕枯坐十年,都能轻而易举越过七境,何须再贪念桃源的那道名声。” 说着这话,景云的脸上带着点桀骜,没有不训,只是骄傲的延伸。单凭自己走到现在,谁能说句他自狂自大。 ()尽余晖 第223章 无多言,自在心 丹夫子脸上全无震惊,笑意盈盈,枯槁瘦削的脸颊上面带着笑意,挺直如一道城墙的身板陡然间送了送。 对于景云刚刚的话,他没有感到任何骄傲不屑,没有感到半点不舒坦,走到他这样的层次,自然能容许任何人的桀骜。 而且在他眼里,景云有着桀骜的资本,未到不惑的年纪,就可以看到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稳稳当当站在天命巅峰的门槛上。 能够看得出来,景云一路走到直指道心本性,半点歧途都没有走过,年纪轻轻走到天命巅峰,又是迅速明心见性,可谓壮哉。 以他的天赋,枯坐十年都能够越过七境,自然不是吹嘘自狂,而是切切实实的描述,有稳固的道心,明悟本性,坐着到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越过七境,不是不可能存在。 到了天命境,对于桃源的吸引力自然下降,何况景云这般有希望能够越过七境,更是对桃源的那些名头无半点兴趣。 即便是他仗着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去往世间任何一处世外修行圣地,仙林和天宗都应当以礼相待,绝不可能有所怠慢。 或许在三大世外修行圣地眼里,天命境都是普普通通而已,算得上尘世强者。可天命巅峰,且有着能够越过七境的天命巅峰,在任何人眼中都是绝对宝贝,都需要以礼相待。 当然在丹丘生眼里,自然有所不同,他活了几百年,连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修行境界,哪里会关注他人的修行境界如何。 不过在他眼里,景云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奇才,或许不如书青仝童云乾之流,可是比起世间那位宗圣,倒是要强几分。 因而,当景云说出这些话有所冒犯桃源的话语时,丹丘生只是笑着,并没有摆出任何维护桃源的想法,更是没有任何怒意。 毕竟在他眼里,眼前这小子并没有说错,不仅没有说错,甚至说得异常准确,没有任何偏差的准确,确实到了他这样的境界,根本不在意桃源的那点名声。 景云没有感到自己说话的过分,他知道丹夫子不会因这样的话而责怪他。说完,他便沉默着没有开口,眼神一直落在丹夫子的酒壶上,盯着那薄薄的酒壶。 他闻到了桃源特有的桃花酿,味道极其浓烈醇香,带着无与伦比的猛烈刺激。当年他小小的喝了些,直接抵消了他天命境的天地元气,瞬间侵入体内,麻痹了他的神经,直接醉倒在地。 从那件事情出现之后,景云在桃源不知道被嘲笑过多少次,好在他倒是不在意这些琐事,每次都是笑呵呵的应付过去。 丹丘生扫了眼景云的视线,微微一笑,把酒葫芦往前面伸了伸:“有没有想法来点,新出来的桃花酿,很是不错的味道,远不如当年那般猛烈,以你现在的境界,想要化解这点酒气,想来没什么问题。” 景云犹豫了片刻,最终叹息了一口气,仍旧是伸出了手,接过酒壶,往杯子里面倒了一杯。端起来闻了闻,一饮而尽。 唇齿留香,如同一道火龙直接侵入了他的咽喉,烈火灼烧都不为过。景云瞬间涨红了脸,霎时间,天地元气运转,直接蒸发了那道酒气。 看下丹夫子的表情显得沉重,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丹夫子忍俊不禁的脸,有些愤懑。片刻之后,终是彻底消弭酒气,才说道。 “不知道之前对考核的提议,夫子能否同意,若是同意,便不必小子多费唇舌,若是不同意,那小子再是说些废话。” 丹丘生极其认真道:“唇舌倒是不必要多费,但我想不出,何以你们李家对他如此之后,虽说他和云乾有些关系。” “但你好歹即将超脱,越过七境,自有一番天地,何必在留恋那些尘世情谊。如若来日你如老头子这般,活上几百年。” “看着那些至亲至爱之人,全部先你而去,是否心中有所悔恨,恨之前情谊太过入心,导致此刻拔除不掉,痛苦撕裂不解。” 景云板着脸,说道:“生老病死来是至理,终究有年岁消逝的那日,情谊在心,乃是用来铭记,而非陷入无尽痛苦。” “既然超脱世间,自然该明悟生老病死,循环奥义。若是无法直面生死,那何以有超脱的说法,和尘世百姓有何区别。” “不能区别与百姓之别,在我看来和那些普通百姓偶然手持国家公器有何不同,不过是些手中拥有极高力量的普通人而已,何言超脱之词?” 丹夫子拍了拍手,如同听到悦耳音乐那般安然听着:“无论怎样来看,你都是不错的人,成为裁决先生实在是可惜,若不然,来太原如何?” “至于你口中林亦考核的事,只要你入了桃源,这些事情在老头子看来,都不是事情,甚至老头子可以让你处理这件事。” 景云温和笑着,摇头否掉:“多谢夫子抬爱,景云本是桃源在世间的裁决先生,在帝国眼中,小子和桃源中人,又有什么不同。” “在我看来,再入桃源,不过多此一举而已,完全没有必要。且夫子以林亦之事胁迫小子,实在是有些折损夫子威仪。” “我们既然在思量探究林亦的事,那便始终都是他的事,何以谈到小子身上,实在是本末颠倒,不应该出现啊!” 丹丘生指了指景云,笑得不知道言语:“真没想到你伶牙俐齿起来,倒是有着几分特殊道理,让老头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言过其事,确实是不应该。考核的事情都是束君在处理,现在他离开,自然是白易处置。走之前安排妥当。” “与云乾有些关系,那自然和桃源有些关系,携带李家与桃源的承诺而来,桃源自然不能苛刻,该松紧有度……” 听到丹夫子松口,景云沉吸一口气,站起来朝丹夫子行礼:“多谢夫子宽恕,小子无端无状之罪,且答应小子不合理之请。” 丹丘生言:“合与不合,自在心……” ()尽余晖 第224章 师兄弟 近日来,咸阳风暴不息…… 前不久的大朝会,皇帝陛下应允南军元帅项信回到咸阳,还未彻底安置妥当,则是调任军部尚书柳如逝去南境坐镇。 虽说这是在诸多朝臣当中可以猜测出来的,项信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两地,有着镇压越国余孽的职权,如今回到咸阳,必须安排妥善后续镇压南境和越国余孽的顶级将领。 至于南军当中的那些副手,自然不在朝堂考虑的范围之内,无他,实在是那些副手的职权威望远不足以震慑越国余孽的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则是会陷入南军以万劫不复的境地。 南军作为帝国三军之最强,把守着帝国南境的屏障,随时警惕西方诸国率领军队入侵帝国领地,自然需要顶级将领才能够起到震慑作用。 思前想后,唯有在军部担任尚书职务的柳如逝有这样的威望,曾经担任过十几年军队副帅的柳如逝,在军队中积累的威望,甚至要比北军元帅陈岩和西军元帅韦应伍还要强上几分。 由柳如逝暂时代替项信坐镇南境,震慑越国余孽,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让群臣真正震惊的是,皇帝居然如此着急。 项信还未曾确定要自南境启程,没想到皇帝陛下就开始安排代替项信的柳如逝,且把圣旨都发放下去,怕是都到了军部。 朝臣位列两班,左右丞相皆是一边,对于皇帝陛下的问题和旨意,甘罗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听见,或是根本不上心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低着脑袋,不发一言。 旁边站着的离偲倒是瞥了眼甘罗,想着甘罗如何不出手,随着时间推移,离偲终是变了脸色,浮现出焦急的神情,转瞬间便是站出来,在朝堂之上叫嚣起来。 皇帝置之不理,没有任由他说完,则是宣布退朝。大朝会结束,官员们除了惊讶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在朝堂上,想来有着一言堂之称的丞相离偲,没想到今日连是奏疏都没有说完,便被皇帝陛下置若罔闻,直接宣布退朝而去。 走出宫城…… 甘罗和离偲两人站在一起,周遭相去甚远都是没有半点人靠近,两位丞相说事情,自然没有谁有胆子张口说话。 离偲瞥了眼淡然自若的甘罗,稚嫩的面庞上带着十分的暮气沉沉,很难看出来他是位青少年,反倒像是驻颜有术的中年。 少年老成,老谋深算形容旁边的甘罗,离偲认为半点错误都没有。虽说他们二人皆是出自大儒言正忡的门下,但历来在朝堂上,时时都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好在出自同门,有时候做起事情来,倒是顾念同门之谊,顾念老师年事已高的缘故,因而死手下了,到了对方承受不住时,仍旧会宽泛的饶恕。 离偲望着天街的尽头,双手放在宽大的官服袖子里面,迎着夏日的炎风,自言自语:“项信回咸阳,柳如逝调任南军,暂时代替项信坐镇南境,镇压越国余孽,想必师弟不会不知道其中真意吧?” 甘罗面不改色,面色如常,连是瞥一眼都没有,目光平视前方,缓缓行走,步子蹒跚到极点:“师兄说得哪里话,虽说师弟侥幸坐到这个位置,可思虑事情,终究没有师兄全面快捷,还需要好好想想……” 打哑迷的话,离偲不愿意再继续说,板着脸,沉声道:“十二岁拜相,下一步怕是要封侯,师弟的步子可是比我们走的快极了。” “若是谁说师弟没有智慧,思虑问题不全面,那师兄可是要捋起袖子和他好好说一说,十二岁本是孩童玩闹的年纪,师弟已然坐上三公之首丞相的位置,乃是朝堂文臣之首,如此来说,世间岂非皆是蠢人。” 甘罗唇角扯出微笑,忍俊不禁:“不知道师兄是在为我辩护,还是在为自己辩护?” 离偲收敛严肃的神情,坦然而笑:“是为师弟辩护,同时更为自己辩护。好歹师兄走了几十年才走到丞相的位置,师弟短短几年。” “三公之首,那便师兄我真的愚蠢至极,也是不允许别人说我愚蠢的。坐到这个位置,威严必须要有,同样位置不能丢。” 甘罗终是瞥了眼一改常态的师兄离偲,说话跳脱到了极点,却总是话里有话:“看来师兄惜位的很,连是半点坏的名声都不想有。” 说着,甘罗眯了眯眼,顿住脚步,偏转身子,脸正对着离偲,说道:“不知道师兄是真的明白,还是假的明白,声明太好,有时候可是最大的错误。” “也不知道师兄是想要坐多久的位置,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还是代代相传,若师兄真有此心,下次谁敢说朝臣无能,师弟定要上前怒骂,师兄之心,谁能睥睨!” 言不由衷,衷不惑言。 离偲看着始终面不改色,如常态般的甘罗,想着这位和自己同样有着寒门身世的年轻丞相,短短时间走到这样的地步。 两人的老师言正忡在数年前喝酒之后,曾经对他们二人做出评价,前面大体相同,可是到了后面却是天差地别。 具体言语不清楚,不过当时听见这些话,离偲陷入了无尽的沉思,现在看来,眼前的师弟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甘罗伸出手,想要在师兄的肩膀上拍一拍,结果伸出去,意思到眼前人是谁,是朝堂丞相,是自己的师兄,年纪比自己要大许多,不由尴尬一笑,伸回自己的手。 这种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习惯成自然,到了甘罗这里,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自然而然有时候不分场合地做出来。 是种极端的压制,望着师弟甘罗的那只手,离偲面色肃然,虽没有说话,却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喜欢,袖子里面的手捏了捏。 甘罗呵呵一笑:“师兄,朝堂上的事情多了去,没必要什么事情都管,你管什么事情,那代表着什么事情能够管你。” “管的多,掣肘越多!” ()尽余晖 第225章 此意难平听风吟 一条天街算不得长。 却只能够装下两个人的心,离偲站在原地,望着师弟甘罗向前的背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醒过来之后,又是迅速跟上去。 甘罗用余光注意到师兄离偲跟了上来,双手放在后背,负手而立,缓缓向前,再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他能够说出来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现在那些不该说的话,自然不能说,且他对师兄离偲本没有太多的情谊,何必言谈不属于他自己的事情。 天生十二年初,甘罗自学宫里面出师,到了咸阳里面,租借了间破烂屋子准备参加科举,那时候的离偲,已经是朝堂鼎鼎有名的丞相,十几年前,先帝在位时,这位师兄便是丞相。 谁能想到,天圣十二年,甘罗他参加科举成为第一名,辗转两年后,便被皇帝陛下破格提升为丞相,那年的甘罗才是十二岁而已。 当他离开学宫的时候,不过才是十岁,十岁的孩子能够干些什么。少年老成,稳成持重,说得便是从未有过一见的甘罗。 对于这位师兄,甘罗有着些共鸣,却不是太多,偶尔能够想起,因而选择放过离偲。有时候面对某些事情问起,倒是可以提点一两句,仅此而已。 离偲沉想片刻,忽地开口道:“师弟的意思是,让师兄不要再理会这件事情,全当做没有看见?” “可若是如此,当中是那不可说的地方在插手,来日的帝国该是如何,来日的皇室是否还在,我们身为朝臣,当为皇室分忧!” 甘罗扫了眼师兄的义愤填膺,连是稳重都不在,何是他往日见过的那般模样。对于这样的离偲,甘罗保持着基本的尊敬。 古往今来的朝臣,唯独师兄离偲让他有着啼笑皆非的感念。不知道该是不屑这种首鼠两端的爱护帝国,还是该极其敬重这种对帝国一心付出的真诚。 对帝国一心一意,离偲绝对是诚恳的,先帝把他抬到丞相的位置,是对他有着再造之恩,何况以寒门走上三公的第一人,当年的离偲可谓至极的纯良之臣。 随着世事变迁,有些变化倒是理所当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甘罗少年为相,现在已经五年时间,那位北军元被杀之后,才是甘罗正式登堂入室。 甘罗表情很稀松平常,无悲无喜,好似任何情绪都无法改变他的神态:“师兄,你都站在丞相的位置上,该是思考,那些人始终在盯着你。” “不论你是好事,还是坏事,总是有人出来说上几句,管的宽,到时候谁都循着那件事来找你,怕是你应接不暇,何必呢?” “有时候,该放手就需要放手,别做那些无谓而麻烦的事情。皇帝陛下既然有意,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忤逆皇帝,实在是不值得。” 不知道离偲听没听进去,甘罗都不愿意再管这些事情,速度极快地走在天街上,迅速拉开自己和师兄离偲之间的距离,辗转间,便是走出天街,在拐角得地方消失不见。 望着那道堪堪消失的背影,离偲焦急欣喜沉思的神态顿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当中带着的笑意,低眉浅笑。 缓缓走在天街上,路过的朝臣向他行礼,他微微点头,不置可否。视线仍旧是在转角消失的那道虚影处。 眼里似乎带着笑意,有透着狐狸般的狡黠,浑然像是只谋划猎物的老狐狸,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食物,狡诈到了极点。 离偲先帝在位是担任丞相,到如今二十几年过去,已经快要到知天命的年纪。半生都走过去,怎么可能还不沉稳。 如若真的是蠢笨之人,当年何以以二十几岁的年纪担任丞相,虽说不如甘罗十二岁为相,却也是了不得的记录。 何况在他之前,近百年来,都未曾有过寒门走上三公位置的存在,连是九卿位置上,都少有人在。至于仝致远倒是出身寒门,不过他至交好友乃是陇西道李立青,该有些力量存在他身上。 盯了眼地上被拉扯极长的影子,再是看了眼悬挂在天穹的烈日,收敛目光,离偲怅然一笑,摇头晃脑,不知所云。 “言不由衷,言不由衷……” “思有千千重,各自不相同!” “哪里的话,都天差地别。哪里的忠言逆耳,都显得不合时宜。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念叨完几句,离偲站在天街的末端,望着炎风迟来的阵阵,凄然一笑,笑得有些无可奈何,有些阴险狠辣。 “在这朝局之内,皆为棋子……” 说着说着,他听着炎风似乎在呼喊,在吟唱那些属于这座城的故事,属于这座城里面所有人的故事,包括他背后那座高耸宫墙内的浮华烟云。 …… …… 景云和梁兴居站在南山之上。 老祭酒的百日之期来到,学宫里面杂事比较繁琐,因而他直接取消了百日的典伊,而是选择独自在南山祭奠。 坐在南山之巅的石块上,回忆着当日关仲子的那一剑,直接削断南山之下的那棵古树,后来走上来那位年轻丞相。 见过两人,老祭酒体内的沉疴旧疾发作,终是没有回到学宫大殿,便在南山之下身陨,可怜一代人杰,终是显得可惜。 梁兴居还记得,那日有着风来,现在同样有着风,不过那日的极其寒冷,现在的则是带着微微的燥热来袭。 风里面有着故事,景云细细听着,述说着属于学宫的故事,属于这片云来集的故事。冬去夏来,一年复一年,终究如年轮,一圈一圈,没有任何停歇的余地。 景云看了眼梁兴居,说道:“丹夫子同意,林亦进桃源应该是必然的事,不过项信和柳如逝互调,可能是桃源夫子们的意见。” 梁兴居全不理会,听着风吟:“意见而已,算不得什么忌讳,何况两位夫子是赵家先祖,有些意见,实属当然。” 听见梁兴居如此认可,景云便不在说话,学宫祭酒这样认为,他这位出自桃源的裁决先生,又什么资格说些什么。 不过意难平…… 不过听风吟…… ()尽余晖 第226章 天高任鸟飞 南境有着两座不可忽视的去处,绵延几百年,分别在岭南道和江南道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连是帝国都无法忽视。 十几年来,对于那两座神奇之处,帝国的眼神始终都没有收回,那只曾经高高举起的手臂,仍旧是悬停在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上空,一片巨大空白的阴影遮蔽了两座道州该有的神奇,反而使之有如履薄冰的错觉。 十几年前,那场大战谢幕后,帝国用着极其强硬的态度征服原宋国和原越国,并且采取各种大相径庭的措施,从根本上建立新的道州制度,建起如今的岭南道和江南道,派遣曾经征服过两国的南军驻守,以保卫南境安宁。 江南道靠近沿海地区,自有繁华的模式可以延续,自然而然在帝国的有心扶持怀柔政策的侵蚀下,原来宋国百姓渐渐臣服在帝国给他们设置的温柔乡当中。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句话不假,曾经对江南道书生极其有礼的宋国王室,在帝国的大军和温柔乡的双重震慑下,那些书生们渐渐不在言语那些不利于帝国发展的问题,反而沉迷在江南温柔乡当中,乐不思蜀,再不想念十几年前那座心中的王国。 当然其中肯定有着清尘寺的表率作用,宋国王室对于清尘寺的尊重,直接超过了帝国朝堂对清尘寺的预估。连是那些百姓书生,都对清尘寺这座简单的寺庙极其崇拜,比之宋国王室在这方面都不如清尘寺的威望。 有着清尘寺的辅佐和教化,江南道百姓对于帝国的感官渐渐变得好起来,时不时还有来自江南道的书生们北上游历帝国,见到咸阳这座大秦帝国的国都,眼里简直说不出的震惊。 他们御守江南道,守着自以为是的金陵古来第一城的名号,自以为是地认为世间在没有能够比肩原来宋国国都金陵的城池。 可是当这些书生来到帝国都城,看见咸阳里面别样的繁华,看见那些在金陵不曾看见的东西,霎时间,心中那股乐不思蜀的劲儿,猛然增长起来。 随着那些北上游历书生的见闻传回金陵,越来越多的江南道百姓对帝国国都咸阳生出无尽的好奇,两者催发之下,北上的百姓商人书生越来越多。 因而,江南道和帝国的融合出奇的融洽,基本上没有出现所谓宋国余孽造反的事情,连是所谓宋国余孽的迹象都没有。 正因如此见闻,宋国王室对于百姓们安居乐业,日渐繁华的局面虽是有些苦闷,却心底仍旧是有着高兴。 到底来说,宋国王室有着颗悲天悯人之心,算得上真心实意想要为百姓们谋福祉,无奈能力资质平庸,做不出造福百姓的功绩,反而在他手中丢了宋国。 喜怒交加,自然悲恸万分,时过境迁,帝国对宋国王室的福利很高,连是宋国王室那些人,都被帝国得浮华沉迷,早就将那些复国的念头抛之脑后。 他们知道帝国的繁荣,更是清楚帝国三军当中南军的强大,又是想到帝国另外两军,北军可是有着不弱于南军的称谓,独自镇守北境渝关,摄服漠北王庭。 基于种种,使得宋国王室那些本就渺茫的可能性,霎时间都被这些眼前的震撼而摧毁,除开沮丧之外,转而则是释然。 当然这些的出现,除开帝国真正拥有极高的实力,更有清尘寺对江南道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宣扬着帝国的教化,崇尚和平,着重描述江南道今日繁荣来之不易,莫要轻易捣毁,如若是谁捣毁,那势必和清尘寺为敌。 正是这样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让帝国真正在江南道站稳脚跟,且渐渐开始融合江南道百姓,逐步将至纳入帝国版图。 清尘寺在江南道的地位无可睥睨,自几百年前传言,在江南道而言,清尘寺的地位尊崇,隐隐在宋国王室之上。 当年帝国不过置之一笑,不以为然,在他们心中怎么可能,连是帝国世外修行圣地桃源,在帝国的威望都远远达不到这样的地步,清尘寺偏安一隅,岂能做到。 可随着他们真正了解江南道百姓,了解这座辽阔土地的历史之后,便在没有那种轻视的想法,说出来有些震惊恐怖。 在江南道百姓心中,宋国王室可灭,清尘寺必将万古长存。 可怕的思绪,造就了清尘寺独特的地位,幸而当初清尘寺没有选择插手战争,帝国同样没有选择对清尘寺出手,否则今日的江南道将会比岭南道那些所谓越国余孽还要层出不穷,还要可怕的深。 帝国的怀柔政策,在江南道起了很好的作用,不过相对于旁边的岭南道,无疑则是感到深深的挫败,十几年来,表面的征服仍旧显得力不从心。 别看南军驻守在岭南道,那些越国余孽仍旧层出不穷,尤其是最近两年,好似受到什么神秘势力的鼓舞,针对项信的刺杀,刻意筹谋的暴乱不断。 项信最开始倒是想着用柔和的手段来处理这些事情,可当他发现最开始的手段全无作用,甚至那些百姓都隐隐有着包庇那些越国余孽的意思。 这让本就军队出身,摸爬滚打几十年的项信脾气火爆起来,毫不犹豫选择最为强硬的手段,强力镇压岭南道百姓的暴乱。 正是那些骨子里贱岭南道百姓,看见项信笑脸相迎,反而嚣张跋扈,现在看见项信强硬起来,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倒是安稳起来,不敢轻易冒头。 对于这些,项信真是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延续强硬手段,但想要征服岭南道,不能一味依靠强硬手段,怀柔是必然。 可眼前的情况,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正好此时,岑夫子带着桃源大先生来到岭南道,询问他是否有意回咸阳。 刚开始的时候,项信有些迷糊,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岑夫子不恼,没说什么酒离开,过了几日,来自咸阳的千里传信来。 告知他,能回咸阳…… ()尽余晖 第227章 往荷塘 要说全新纳入帝国版图的两座道州,无疑江南道的态度更是让咸阳的朝臣们喜欢。无关乎他们的臣服与否,而在于江南道的态度等,都比岭南道要好上几分。 清尘寺全力维持帝国在南境的统治,在江南道内,清尘寺基本上能镇压那些动了小心思的野心勃勃之辈。 他们见惯帝国的手段,更是明白有着桃源存在的大秦帝国,不是他们这种无强横战斗力的国家能够招惹的。 跟着西方诸国被指挥,成为出头鸟,清尘寺宁可看见宋国王室灭亡,让百姓们被接纳入大秦帝国,开启最盛世的局面。 而岭南道虽然有着修行魁首般的大堰剑阁坐镇,却因当年参与西方诸国北上伐秦的战争,导致大堰剑阁对帝国有着惧意,同时更是有着给帝国难堪的想法。 不过帝国三军最强的南军驻守在岭南道境内,他们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甚至连是在下面做些小动作都不敢,害怕被抓住把柄。 修行者虽强,可到底没有越过七境,项信本身又是修行者,或许南军全力之下,大堰剑阁之首持剑伯能够安然脱身,可数千大堰剑阁弟子该如何,只能死在千军万马的铁蹄之下。 作为大堰剑阁魁首持剑伯,他不能不为大堰剑阁的弟子们考虑,不过臣服在帝国铁蹄之下,和清尘寺那般维护大秦在岭南道的统治,他们又是绝对不甘心,因而选择放任自流。 全然闭关在那条河流荷塘畔,没有理会帝国的传召,同样没有斟酌和帝国合作,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乃至桀骜不驯。 对于这点,皇帝陛下选择置之一笑,没有理会大堰剑阁的小心思,到底持剑伯是世间有数的强者,不求他们出手帮助帝国,不要作乱倒也是极不错的选择。 不过无法和清尘寺那般完整交出岭南道,帝国朝堂对于大堰剑阁不满的朝臣大有人在,其中为首的便是柳如逝和离偲。 两人,一者文臣之首,一者武将之尊。历来在朝堂有着不共戴天的政治诉求,时常因某些事情大吵大闹,甚至想要大打出手都不是没出现过。 面对大堰剑阁的问题,二人的想法和举措不谋而合,简直出奇的一致。因而当年讨论大堰剑阁事情的时候,两人还相约在府中谋划过一段时间。 最终倒是无疾而终,好像是因为皇帝陛下一力裁决,认为修行者管修行者的事情,桃源只要永在,大堰剑阁便翻不出浪花。 对于彻底收服岭南道百姓的心,皇帝陛下说得倒是不着急,帝国绵延千年,不差这几百年的时间,能够慢慢等待。 随着皇帝陛下的决断,这件事情自然没有在讨论谋划的必要,原先柳如逝和离偲的同谋,自然而然不攻自破,各自再次恢复以前剑拔虏张的阵仗。 岭南道一直都是帝国的心中大患,各种不配合不说,连是越国余孽都跳出来想要复国作乱,近些年,关于岭南道的奏疏越发多。 大同小异,都是针对想要对岭南道采取措施,同时暗中嘲讽项信作为南军元帅的无能,十几年仍旧是没有半点进步。 当然这些话,都只能在暗中说出来,夹杂在字里行间,隐晦到了极点。毕竟项信是军方第一人,功绩显赫的南军元帅,执掌帝国军队牛耳的强人,那些靠嘴皮子做官的文臣言官,哪里敢和项信这般强力人物叫板。 皇帝陛下自从几年前北军元帅的事情之后,对朝局都是不太理会,至于关乎岭南道的问题,更是没有多言。 要是真有些举措,那便是把部分奏疏抄录出来,用快马加急的方式,立刻送到南境项信的元帅府,让他看看朝中那些官员的意见,想想该如何解决。 对于这些事情,项信哪里懂得太深,打天下他倒是在行,治理南境,或许有着一些法子,毕竟出自寒门,更加懂得百姓所需,能体察百姓疾苦。 可要他想出彻底收服岭南道的举措,那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乃至天方夜谭。压服地方,只能靠怀柔,短时间军队镇压或许能够起到作用,可毕竟是短时间。 长远来看,镇压只能起到适得其反的结局,很容易激起岭南道百姓的逆反心理,到时候再是集体起义,怕是不好再出手镇压。 项信一直苦恼的问题,没想到会随着他调任军部,回到咸阳结束。咸阳既然有调他回去的想法,自然不会继续在这件事情上施加压力。 来日柳如逝如此执掌南境,那是柳如逝的事情,和他的关系不算太大。不过心里挫败倒是有,好歹是位老元帅,没想到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 …… 岭南道有座山,有条河极其出名。 山是高山,简简单单的名字,因为这座山极其高耸,乃是南海边面临的最高的一座山,自然而然随意取名高山。 那条河流自不必说,正是靠近大堰剑阁的那条河流。在大堰剑阁的旁边有着座方正的荷塘,荷塘里面的水则是来自这条河流。 高山流水遇知音…… 山野间,有着两道身影出现在高山之下,正在北上,望着那座方正荷塘而去。一老一少,模样皆是儒雅随和,处处透着不自知的风流。 游历世间的事情,那些书生做的最多,一老一少,老者穿着极其宽松的儒袍,宽大的袖子,随着老者手臂的摇动而张风。 岭南道向来酷热,尤其是在炎热的夏日,更加炽热难耐,而且山野之间多生沼泽迷雾,其中多是带着些许毒意。 老者浑然不察,更是全然不在意那些沼泽迷雾毒气,自由随意地欣赏着风光无限,走在羊肠小道。 身后的是书生,头上丝带束发,极其有着儒家君子之风的先生,端着走路,时不时盯着老者,注意着老者,以防出现问题。 两人身上都没带着什么东西,轻装简行,来来往往在山水之间,老者忽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书生答:“往荷塘……” ()尽余晖 第228章 两座道 有些事情,本就难以说清楚。时常都是处于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好在南境两座道州在帝国的位置倒是偏僻,偶尔有朝臣提出必须尽快解决两座道州的问题。 随着议论的加深,次次基本上都是无疾而终,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没有探讨出半点完美或合适的办法,就被诸多官员朝臣忘记。 倒不是这些朝臣们不想要尽快解决岭南道和江南道始终游离在帝国道州体系之外的问题,而是岭南道和江南道位置太过偏僻,且拥有着修行者存在,某些应该使用的强制手段,自然而然需要考虑清楚,掣肘太多,不好下手。 那些朝臣们知道提出,想要获得融合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功绩,可事实证明,想要把岭南道和江南道彻底融入帝国道州体系,实在是难比登天。 帝国之所以是今日的帝国,无非是千年前便是座分裂割据的辽阔大地,帝国皇室赵家起到的作用是统一思想,且把这些分裂割据的势力全部消除。 即便如此,帝国道州彻底建立完成,都是共用了将近五十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帝国可谓全力以赴,除开陇西道和剑南道一直处于赵家皇室掌控,且是彻彻底底的臣服,半点逾越的念头都没有。 不在于其他,而是赵家皇室本来便是陇西道世家之首,在千年前分裂割据的局面中,赵家和李家可以称得上一方诸侯,否则何以敢起兵,想要统一辽阔的东方大地。 剑南道和陇西道异常接近,赵家携带陇西道世家起义的第一战便是来自剑南道,而剑南道受到陇西道世家的影响,基本上没有什么硬仗,就被赵家拿下。 其余的道州,尤其是靠近东海的那些道州,当年战争都是打了好几年,后面彻底治理东海沿岸道州,更是花费太大的时间。 好在最终那些道州彻底臣服在帝国脚下,千年时间过去,那些道州和帝国的融合已经到了浑然天成得地步,很难有所区分。 岭南道和江南道的问题,若是被朝中某位朝臣提出的办法解决,对于皇帝陛下来说,脸上有光,对于朝臣自己而言,可是通天的功劳。 因而,近来几年,朝臣们时常都有争论,关于治理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奏疏,不知道皇帝陛下的勤政殿有着多少堆积。 即便是如此热烈的情绪,仍旧是没有找出半点合适的办法,倒是采用过某些看起来合适的办法,最后都被现实的使用摧毁。 近几年来,江南道因为繁华日盛和清尘寺极力的撮合之下,使得江南道百姓对于帝国的认可程度加深,有着逐渐融合的趋势。 至于旁边的岭南道,大堰剑阁不臣服不说,连是有些岭南道百姓都跟着那些越国余孽捣乱,时不时窝藏越国余孽,想要参加所谓复国暴乱,最后被直接处死。 对于这些无可奈何的问题,朝堂思量过无数办法,都没有找出解决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岭南道时不时出事,而束手无策。 两年前,丞相甘罗带着黑冰台季知常,曾经巡游过岭南道和江南道,他们对于江南道的繁荣倒是满意,见到岭南道那些帝国官署,看着那种寥落孤苦的样子,只能选择无可奈何的叹息。 岭南道百姓面子上虽是臣服,可心底终究是想着当年灭国的越国,时不时勾结越国余孽,帮助那些越国余孽攻打帝国在岭南道设立的官署,这些事情都难以遏制。 到如今,十几年来,越国余孽的暴乱攻打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已经有数十位帝国在岭南道设立的官署官员被杀,可谓惨不忍睹。 甘罗在岭南道南军驻地留守过半月,和项信思考讨论着该如何治理岭南道现在的局面,想要摆脱这样的困局,必须恩威并施。 先打压某些特殊的郡县,然后拉拢某些微弱的郡县,让他们处于稳步上升的阶段。用这种办法,来让那些暴乱的百姓们明白,帝国的恩情到底有多好。 项信认可甘罗的办法,在岭南道实施两年,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那些施恩的郡县对帝国的臣服加深,百姓安居乐业。 而那些被打压的郡县,却是日益困难,再是看见那些日渐繁华的郡县,不由心里火热,开始服从帝国在岭南道设立的官署的命令。 虽说中途有着越国余孽和那些不开眼的百姓的阻拦捣乱,但某些深入人心的措施,百姓们是不会忘记,有些慢待,却仍旧处于稳步缓慢上升繁荣。 甘罗这道办法很不错,使得项信和甘罗在政治上的互通书信,时不时有着项信或者甘罗的信息到达对方手中。 当然没有所谓的站队,没有所谓的支持谁,没有想着夺权之内的权谋策略,不过是针对岭南道治理的问题,互通有无罢了。 有了一些基础,那些朝臣们提出来的办法,倒是可以慢慢实施,因而甘罗在勤政殿里面拿出当年那些官员们上的奏疏,选择其中可行的奏疏,整理加深之后,便是传给在南境坐镇的元帅项信。 投桃报李,项信在岭南道有些成就,虽然距离彻底还有异常远的距离,可好得开头到底是好事,自然项信在朝堂上,给甘罗请过功。 甘罗天圣十四年担任丞相,五年来的措施手段倒是符合丞相的作为,据某些有心人分析,加上项信所请的功,怕是甘罗近些年就会封侯。 封侯拜相,乃是古来书生朝臣们都想要得到的东西,甘罗现年才是十七八岁,坐上丞相的位置多年,再是封侯。 可以在古来历史上面留下名字,封侯拜相第一人都不为过,年纪太小,才华太高,横压当世,真是奇才。 岭南道基础矛盾有所缓化,但冲突问题仍旧层出不穷,最多现在才是走出毫厘之间的一点,想要达到江南道的水准,都需要极长的时间。 至于媲美东海沿岸的道州,怕是几十年都得不到成果,无他,越国余孽不除,岭南道则难以安宁。 ()尽余晖 第229章 熙熙攘攘为利来往 两座道州想要安稳,怕还需要极长的时间来调节,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江南道倒是恢复了最开始的稳定。 岭南道的情况,一直以来都是朝堂施政的主要场所,不少物资都是对岭南道颁布,且朝堂一直都是非常支持项信的措施。 那些帝国在岭南道设立的官署,其中的官员们若是有些需求,在合理范围之内,朝廷都选择能够满足的要求,定然满足。 即便是这些恩威并施的手段不断蔓延,不过仅仅稳住那些靠近南军驻地的郡县,毕竟有着南军的强力镇压,再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施恩,使得近些年来,那些百姓对帝国的认同感倒是加强。 但是距离南军驻地较为偏远的地区,尤其是靠近西方诸国中南方屏障南周的郡县,以及那些靠近大堰剑阁的郡县,都是朝廷威武施压的地方,因而他们对于帝国多事有些不满。 不过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满帝国的多是那些刁民百姓,而大部分的百姓都是羡慕南军驻地的仁政施恩,不少百姓宁可跋山涉水都要到南军驻地来扎根。 基于这些原因,使得南军驻地周围的郡县,人口稠密程度越来越稠密,到现在为止,几座郡县已然占据整个岭南道五六成的人口,远远超过那些西边的郡县。 虽说土地面积远远不够,项信做主,开始慢慢用施恩的手段,迁徙到南军驻地周围郡县的人口到相隔略远的郡县,再是施加手段恩威,用这些臣服帝国政策的百姓来同化其余的郡县,慢慢蚕食那些不臣服帝国的郡县,拿下那些广袤无垠的土地。 这样的措施需要极其肯定的政策,且必须要有一定一丝不苟遵从项信命令的官员,势必牵扯到更迭官员的问题。 好在朝堂之上,对于这种事情有着基本的共通,都希望尽量掌握岭南道和江南道,某些不得已的措施更换,都被应允。 且朝堂之内,还有着甘罗对项信极度支持,那些不同意的官员,连是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甘罗强力打击,再没有机会说出口。 虽说岭南道的措施,一直都是项信的主战场,不过甘罗曾经巡游岭南道和江南道,基本这两座道州是他在朝堂的执政方向。 自然不允许出现任何错误,那些不同意的朝臣,则是阻挡他想要做出番成果的对手,他肯定不会轻易放火,打压贬谪都是比较轻巧的手段措施,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否则将会是更加可怕的暴风雨。 基于此,倒是让朝堂上的朝臣们认识到,几年前仍旧保持着少年意气,温温和和的丞相,已经准备把岭南道和江南道作为他立功施政的场所,准备用彻底征服岭南道和江南道来证明他有资格担当丞相的位置。 对于这些,朝臣们都心照不宣,不得不说,丞相甘罗的那些手段措施,倒是非常符合岭南道现在的情况,非常符合实情的措施。 以点及面,慢慢波及蚕食越国余孽所能够影响的土地郡县,再是征服部分郡县,用这些郡县的百姓再是去影响其余的百姓,间接打击越国余孽的嚣张气焰。 手段措施完备,照着这样的趋势走下去,岭南道融合入帝国,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最多需要顾虑的事,只是时间而已。 但是对帝国而言,时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问题,自然而然不在意时间的长短,十几年无能为力,帝国都不曾着急,现在有了融合的趋势,再等上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对帝国而言,细枝末节罢了。 自从朝臣们明白丞相甘罗的手段之后,便是知道朝堂之上那位少年丞相到底是拥有真本事的,不是沽名钓誉,名不副实的人物。 两年时间来,岭南道的措施略有成效,因而随着项信的手段激烈迅捷起来,朝堂上甘罗的威望则是越来越高。 离偲是先帝留下的辅政丞相,在天圣年间拥有着极高的丞相威望,让下面的官员们可望不可及,连是九卿都仰望离偲。 而甘罗的崛起,短短时间,则是到达离偲的程度,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手段能够做到。或许某些方面来说比之离偲还有所不足,可甘罗还年轻,未来的走势,谁能预测到。 朝堂之上,甘罗越来越德高望重,而甘罗是皇帝陛下一力提拔的丞相,前些年,朝臣们多有反对,现在瞧见,再不言语。 自然而然,皇帝陛下在朝堂的威望更是隆重,几年来皇帝陛下不怎么理会政务,就被朝臣们多有诟病。 现在甘罗出现这样的威望措施,自然绵系到皇帝陛下的身上,对于皇帝陛下不理会政务的问题,朝臣们则是选择性遗忘,再没有谁胆敢上奏疏指责皇帝不理政务。 岭南道是帝国建立千年来,最大的功名利禄场,在这里,项信能够捞取功劳,丞相甘罗可以,连是深居简出的皇帝陛下都可以。 那些拥有属下的朝臣们自然可以,于是换官的事情,基本上都有自北方道州里面调任的。虽说存在极其可怕的危险,但机遇和危险并存,有些官场投机者,自然愿意赌一把。 基于这些,项信虽是有些不满,倒也同意,毕竟他需要能够直白施政的能臣,只要来自北方道州的那些官员,能够传递他的命令,且老老实实完成,对他而言,便没什么值得说的反对的。 江南道有着清尘寺帮助,帝国的威望越来越深厚,本身就没有太高的功名利禄,现在如何如何,那些官员们不感兴趣。 江南道稳步发展,清尘寺作为原宋国国教,现在和帝国关系匪浅,尤其是清尘寺主持北上,拜见皇帝陛下之后。 不少仕途不得意的官员都想要去江南道,那里虽说无法捞取大功名,却有些小功名,且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危险,安然自得生活。 融合稳步进行,两座道州各有千秋,都处于发展阶段,原来的宋国和越国,对于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开发,没有达到很好的层次。 ()尽余晖 第230章 以复岭南 朝堂上面的事情,再是简单,都不能归于简单当中。岭南道和江南道乃是朝廷下了重大命令的,统一融合是必然趋势。 在岭南道和江南道为官的官员们,无可奈何之外,更是知道项信的那些措施之后,直接激发出无数办理政务的激情。 危险携带着功绩,两者相提并论,处于同一条线上,官员们想要到岭南道执政,必须做好绝佳的准备,否则必定万劫不复。 江南道则是相反,有着清尘寺坐镇的江南道,江南道百姓最是信服清尘寺,而清尘寺辅助帝国管理江南道,自然而然不存在任何危险,同样能够让他们再进一步的功绩,自然也就没有。 有时候,功过相近,浑然不察。 岭南道有着数十座郡,郡李敏又有着数座县,绵延在岭南道这片土地上,直指南海沿岸,海边的百姓们基本属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再是岭南道在炎热的夏季,沼泽迷雾毒气太重,要是往那些山林里面走,极其有可能死在山林沼泽迷雾当中。 因而从某种程度而言,南海海岸的岭南道百姓,基本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别人无法到达南海海岸,他们自然不能往北上。 当然不全是如此,要是北上,倒是可以,不过麻烦比较大,南海海岸的那些渔民们早已习惯,能够北上,时间却是要耗费极长的时间。 …… …… 儒袍老者走在前面,温和书生走在后面,身上都没有带着什么东西,独自走在沼泽迷雾当中,好似如履平地。 全然没有在乎周遭的那些弥漫毒雾,更是没有在意随时都能把他们二人吞噬的沼泽,如履平地的走着,怡然自得。 唯一值得他们在意的,便是头顶悬着的那轮烈日,火热的光线直接照射到沼泽山林当中。而山林沼泽吸收热度,开始逐渐弥漫热气,温度骤然提升到极高的水平。 南方靠海,东海上面越是南下,温度越发的高。岭南道作为帝国南方最炽热的地方,南海海岸的山林沼泽的更是最为炎热,简直到达了极点,比咸阳的最热夏季还要炎热几分。 儒袍老者抬手,准备用宽大的袖袍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后面跟着的温和书生,立刻掏出汗巾,递到了老者的面前。 老者瞥了眼书生,没说话,欣慰地笑了笑,接过汗巾擦了擦。很是满意自己带着的弟子,除了他,想来没谁能够照顾好各方面。 温和书生接过汗巾,看向老者微微皱眉的面容,却是没有半点含糊和犹豫,不解地问道:“老师,往荷塘去,我们可以走别的小道,何必走山林沼泽这样的偏僻路径,怕是南海海岸那些渔民北上,都不走这些路吧?” 老者是岑夫子,扫了眼弟子书青诚挚的询问,很是疑惑不解的神情,笑了笑:“岭南道归于帝国十几年,终究是没能全力征服。” “不是帝国不愿意下手,更不是帝国的政令不足,亦不是单纯的越国余孽的影响。如这些山林沼泽,在岭南道的南边最是寻常可见。如若帝国征服不了这些山林沼泽,无法贯通岭南道,那想要彻底征服岭南道,势必是场空话。” 书青沉思地听着,又是想了想,极其认真地说道:“两年前,丞相甘罗的恩威并施,同化政策,倒是非常符合岭南道的治理。” “不过现在看来,终究有些考虑不周,他们看见了岭南道靠近南郡的大片土地,却是没有思考到南海海岸这些土地上面的百姓。” “恩威并施,岭南道北边的威很严,恩或许暂时有些作用,可那边的百姓本就不贫苦,他们心中的恩,怕是难以做到恩威并施真正的效用。” “虽说岭南道南边占据着不足岭南道四分之一的人口,却拥有着一半以上的大片土地,掌握这些土地,帝国才算是真正占领岭南道。” “派遣部分强力军队坐镇岭南道南边,再是帝国南郡坐镇军队,又在岭南道腹地坐镇军队,如此三面之下,即便西方诸国联军再来,恐怕都踢不烂这铁桶一般的帝国岭南道。” 说着,眼里不屑,又极其温和张扬地轻言细语道:“有此手段措施,即便越国余孽不除,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不过给帝国挠挠痒罢了,只要时机合适,轻而易举可拔除越国余孽的根。” 岑夫子有些吃惊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弟子,很是欣慰满意,书青向来都是桃源当中的最优秀者,不论做任何事,都是心中有数。 虽说在桃源中,或是在世间里面,仝童有着完人的没名,意为仝童有着无与伦比的完美性格,各方面都极其完美。 性格温和有礼,谦逊有度,做事情完美,极其聪明,不论是政事文学,皆是有着极高的造诣,但在岑夫子眼里,比之大弟子书青,还是有些差距。 书青虽说声名不显,却是岑夫子和丹丘生眼里最完美的继承者,他们师兄弟眼里,看着书青好似看见以前年轻的桃源始祖。 都是同样温和完美,天资高绝,不喜欢任何张扬的事情,就喜欢独自安安静静,不为外物所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二十几年前,书青越过七境,到达世间圣人的层次,平平淡淡,水到渠成。说来有些惊讶,他的破境没有半点震动,是在下棋落子的时候,骤然水到渠成。 如同走过一道开着的门,那般轻松无比,最开始连是岑夫子和丹丘生都没有看处理。最近二十年来,尤其是他的师兄弟们进入桃源之后。 书青的气息浑然内敛,很难看出他的真真假假来,想要看清楚他的真实境界,连是丹丘生都无法做到,岑夫子倒是勉勉强强。 十几年前,书青能和天宗宗主一战,虽是受伤,却能够以平手收局,现在十几年过去,怕是已经不弱于天宗宗主。 岑夫子眼珠转动了两下,忽地问道:“岭南道事毕之后,有无兴趣北上或西出?” 书青明白老师的故事,温和中带着兴趣,点点头…… ()尽余晖 第231章 昔年命舛 西方诸国有潭最深的池,那些西方诸国的修行者宣称来自上天的赐予,因而那潭池被称为天池,成为西方诸国修行者汇聚之地。 世间百姓不知道,西方诸国里面,那位于西齐国的天池背后,拥有着更加强横可怕的存在,否则何以震慑世间诸国。 仙林便是存在西齐天池背后的世外修行圣地,在修行界和桃源齐名的顶尖存在,掌控着西方诸国的西齐天池,借着天池的手,控制整个西方诸国,达到他们想要统治世间的野心。 他们注定高高在上谨小慎微维持着他们在修行界的威严,信奉所谓天道,以天道示警来打压西方诸国修行界不服从仙林和天池的修行者或修行宗派。 几千年前的仙林圣主,靠着种种神秘,以及那本传世的道经,领悟出独属西方的修行天法,认为世间想要修行的修行者,都必须修行来自仙林的天法。 基于此,倒是在几千年来,让天池彻底掌控了西方诸国,而天池则是牢牢被仙林圣主掌握在手中,达到他控制世间的野心。 天道孤寂,打压对手,排除异己,仙林的手段远远不止于此,几百年对帝国的入侵该,更是他们想要拿下东方这片大地的欲望。 仙林所在的位置无可知,世间去过仙林所在地的修行强者,或许屈指可数,在关于仙林的故事里面,曾经出现过丹丘生的踪迹。 当然关于这段故事,仙林的典籍里面并没有记载,唯有在桃源的典籍里面,记载了那么一小段,当年还是书青无意翻阅典籍的时候,偶然看紧的,有些吃惊年轻时候的丹夫子,居然如此天不怕地不怕。 世间那位宗圣传闻其在西齐天池修行,因为其修行天资愚钝,而立过后仍旧是破障境界,怕是此生都无法迈入洞源之上的境界,因而被其老师和西齐天池抛弃,逐出门墙。 不过书青却是知道,那位宗圣可非是出自西齐天池,而是来自西方诸国最神秘的世外修行圣地仙林,但确实是因为修行天资不佳,修行速度太慢,被驱逐出仙林。 不曾想,被驱逐那日的雨夜,应宗枯坐仙林山门阶梯,感悟诸多出现的异象,成功接连破境,最后更是越过七境,成为天识碑留下名字得第一位世间圣人。 仙林野心勃勃,以上天假世人。 与之对应的则是来自漠北王庭的天宗,漠北王庭有座神奇的宫殿,基本相当于江南道清尘寺在原宋国的国教地位。 问心无愧殿在漠北王庭拥有极高的地位,连是漠北王庭的皇帝想要继承皇位,都必须获得问心无愧殿的应允支持,否则难以坐上那道宝座皇位。 问心无愧殿没有殿主,仅有所谓的智者团,寓意是漠北王庭对于上天问心无愧,而这些智者团的智者则是上天在人间的代表,能够解析上天传递给人间的意志。 相对而言,西方诸国的仙林是以上天的名义来蒙蔽百姓和诸国,达到他们肆意妄为的野心。而漠北王庭的问心无愧殿和天宗,则是真正意义上信奉天道,虔诚而刻苦的修行。 问心无愧殿智者团掌控问心无愧殿,且同时掌控着漠北王庭,而智者团首席智者,便是之前南下的王庭第一强者关仲子。 问心无愧殿守着隐晦阶梯,直通漠北王庭世外修行圣地的天宗,以上天为名的宗派,其内的修行者刻苦异常,他们认为能够踏入修行,乃是上天意志的赐予,如若不好好修行,则是对上天的侮辱,该立即处死。 天宗隐晦不知,山门阶梯更是隐秘到了极点,世间很少出现来自天宗的修行者,他们更是很少出现,更不理会漠北王庭的俗事。 从某种程度而言,天宗的存在,更像是群悟道者的汇聚,他们不在意所谓的富贵荣华,只在意自己的修行,是否对得起上天。 即便如此,天宗的修行势力,仍旧是三大世外修行圣地当中最弱的存在。无他,漠北风沙弥漫,随着这些年来看,风沙渐渐有了加剧的趋势,阻碍天地元气的交互,从而影响到修行。 昔年,书青曾和天宗的宗主一战,虽说没有胜利,却也没有惨败,以受伤的代价打了个平手,可见那位天宗宗主与其余两座世外修行圣地的差距。 仙林圣主是不世出的奇才,很少出现在天池里面,都在仙林当中刻苦修行,在很久以前,便是越过七境的强者。 到现在虽是不知道具体有着何样的境界,但岑夫子想着,应该和师弟丹丘生差不多,再不济都只比师弟丹丘生差一星半点。 帝国战争多年,西方诸国发动的入侵更是不知道多少,唯独不曾见过仙林圣主出手,连是天宗宗主都在十几年前亲自出手,想要跨过渝关,来到帝国腹地,虽是被书青阻拦,却无法改变他出手的事实。 而仙林圣主不出手,其中涉及几百年前的一桩故事,导致时至今日,仙林圣主或者仙林之内的强者,都不敢贸然出世,或是对帝国出手。 几百年前,无为峰骤然拔地而起,称为世间一道奇观,西方诸国在此时,受仙林和天池纠集,想要第一次入侵帝国。 当时那位仙林圣主更是亲自出手,不料要越过无为峰的时候,却被强横无双的力量困住,任凭他如何施展七境之上的大神通,都是无法摆脱无为峰的束缚。 三天三夜的挣扎,仙林圣主筋疲力尽,仍旧不愿放弃,强力和无为峰相抗衡,想要寻出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 不料天识碑骤然出现,落于无为峰之巅,轰隆巨响震颤世间,直接使得战争停止,强者皆是看向无为峰。 那位仙林圣主境界高深,却是无法对付无为峰,连是逃脱都没有办法,最后直接被天识碑震杀,跪死在天识碑前面。 几百年过去,那位仙林圣主的死状,依旧印在仙林修行者心中,被历代仙林圣主引以为戒,不敢擅自出仙林,不敢擅自来帝国。 ()尽余晖 第232章 路远在山与林 岑夫子的意思,书青自然明白,在桃源待了十几年,后来就是跟着老师岑夫子游历世间,安稳看看某些地方的时间基本没有。 现在岑夫子邀请他去仙林或者天宗看看,虽是没有直白说出来,不过能入得了岑夫子眼的好去处,自然只有天宗和仙林两地。 书青扶起坐在石块上的岑夫子,说道:“昔年听闻应宗越过七境的时候,便想着那仙林到底在何处,此代的仙林圣主又是何等样的圣人。” “后来在渝关外,漫漫黄沙之中,和来自漠北王庭的天宗宗主一战,倒是知晓那位天宗宗主,可惜没有见过以苦修闻名修行界的天宗,更是无可奈何,却总比仙林那边好,毕竟瞧见了天宗宗主,且有幸与之一战。” 笑了笑书青的这些话,岑夫子摆了摆宽大的袖袍,整理了下儒袍的位置,穿着舒服些,望着密密麻麻,看不见边际的沼泽山林,指了指前面,示意书青跟着他继续走。 在身后,得到指令,书青保持着恭敬,微微欠身跟在岑夫子后面。尊师重道,桃源当中的弟子人人如此,不过唯独书青与众不同。 岑夫子负手而立,迈步向前,走在沼泽山林中的羊肠小道上,自言自语道:“此代仙林圣主?倒是个有趣的妙人……” 说着,岑夫子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情,颇为扭曲诧异,好似带着点点不屑与炒粉,可细细看去,好似有有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无语,不管怎样来看,可见岑夫子对于此代仙林圣主的感官并不怎么好。 走在后面的书青没有察觉到岑夫子的神情变化,只是在思考着这极短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句话里面老师的语气变化极快。 他想了许久,仍旧是没有想透彻,此代仙林圣主是何等样的妙人,能够得到老师这样的夸奖,他听得出来,妙人确实是妙人,至于是如何的妙人,则是有待商榷。 岑夫子走着走着,又是说道:“此代仙林圣主不值得你见,从几百年前那位被天识碑震杀的先生圣主开始,仙林圣主位置上面坐着的人,便是一代不如一代。” “或许此代的仙林圣主是修行奇才,修行境界或许高深到了极点,且速度极快,但在我看来,单是修行不修心,怕是难以走到更高的位置。” “他本可以走到更高,可惜……其人太聪明,玩弄世间诸国于手掌,连是漠北王庭的天宗,都是其利用目标,在我看来,功利之心太强,反而不易于修行,更是没有办法踏上至高的位置,即便他本可以……” 说着说着,岑夫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瞥了眼书青,语态严肃地叮嘱:“在我看来,见见应宗都比见此代仙林圣主要好,毕竟他们师出同门,看应宗,再想起不同,自然便是此代仙林圣主。” 虽然不理解老师为何如此评价那位仙林此代圣主,可他知道老师定然不会骗自己,便是恭恭敬敬点头,应允同意老师的话。 岑夫子继续向前,一路上的沼泽迷雾,随着天空那轮烈日的不断上升,开始越发浓郁起来,闻着有股淡淡的恶臭味,让人觉得一阵恶心。 好在岑夫子和书青不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乃是修行境界高深的修行者,抵御这些沼泽迷雾,或是毒气的侵蚀,对他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两人跋涉数十里,终是走出这片茂密的沼泽密林,回首看过去,密密麻麻不透风,如同一堵恐惧震撼的黑墙。 岑夫子挥了挥衣袖,散去身上弥漫的那股子毒气味道,再是整理下自己的儒袍,使得如之前那般庄重而慈祥。 旁边的书青帮着岑夫子整理了下,知道老师极其爱护衣衫,同时对于身体保护极好,容不得半点污秽脏东西,说起来有些像是“洁癖”,却又不单单如此。 岑夫子不害怕那些污泥,不害怕衣衫打湿等等,唯独害怕讨厌这些沼泽毒气,讨厌那些世间尘埃的沾染,或是修行者传闻当中的因果。 世间越过七境的大神通当中,有门名叫缘启的大神通。 因缘际会,自缘启世间,因果相续…… 说起来奇怪,岑夫子作为掌握大神通缘启的修行强者,本来就脱离不了所谓的因果,更是因缘际会,何以如此讨厌因果。 曾经书青想着要问老师这道问题,不过后来想了想,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实在是这些话问出去,显得没有意义。 岑夫子指了指远处隐隐可见的河流,说道:“向来那条河流,便是自帝国境内流淌而出,最后奔涌入南海的那条河流……” 书青点了点头,跟上岑夫子的脚步:“正是那条河流,现在我们基本到了大堰郡的外围,只要顺着河流的方向而去,要不了多长的时间,便能见到那处荷塘。” 二人怡然不惧,半点紧张意外的神情都没有,好似整座岭南道都讳莫如深的大堰剑阁,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世间尘埃而已。 倒是没什么值得置喙的,书青和岑夫子都是越过七境的修行者强者,且岑夫子是桃源之主,书青是桃源大师兄,未来桃源的继承者。 即便是所谓大堰剑阁持剑伯见到他们二人,都应该守着弟子礼节,圣人终究是圣人,没有什么辈分年纪可以逾越。 岑夫子言:“清尘寺你我二人去过,南境之内,唯有大堰剑阁那处荷塘未曾见过,等到瞧见了,想来我此生该是圆满。” “你困于桃源和我身边多年,世间风景还未曾见过,这次为师便带着你,四处瞧一瞧,看一看,细细品品世间修行修心的奥义。” 书青带着温和笑意,恭恭敬敬地回答:“谢老师成全指点,不过相较之于,弟子还是更加喜欢桃源的安逸,虽说孤僻些,可胜在自由。” 听着书青的老实话,岑夫子微微一笑,没有置喙:“去往荷塘之后,自南周北上入西齐,完毕瞧瞧魏都最风流,再入无为峰关隘,继续北上……” ()尽余晖 第233章 芦苇微微 两师徒悠哉悠哉在大堰郡的外围走着,颇有游山玩水的乐趣,不过周遭到底没有太高的山,更无玩水的妙处,说起来顺着河流倒是显得有几分凄凉。 师徒二人时常搭伙游历世间,自然明白彼此对方的兴趣在哪里,岑夫子如此说话,书青自然明白的清清楚楚,好在他没有开口,性格向来沉稳的他,从来不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至于某些置喙的言语,在他听来根本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刺耳,听了便是听了,没太大的情绪波动,反而呵呵一笑,置之不理。 两位顺着河流走去,按照道理来说,河流两侧的平地或者高地上面,应该有着房屋搭建,百姓居住才对。 依山傍水是岭南道百姓最普通的生活特点,现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若是没有足够的水源,怕是饿死的百姓极多。 由于越国余孽的接连挑衅,某些不开眼的百姓则是跟着那些到处躲躲藏藏的越国余孽胡闹,不仅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反而折腾的土地不能富足,连是基本的温饱都难以做到,有些甚至丢掉农作跟随越国余孽挑衅,最后被平下来,家里面土地种植的粮食则是颗粒无收,这样的百姓,如何不被饿死。 穷山恶水出刁民,在岭南道北边的范围内,根本算不上穷山恶水,沿岸靠着的是条较为宽泛的河流,流淌着较为清澈的河水。高高的山峦更是在此处难以看见,岭南道北边的土地,大多都是丘陵或者平原,根本不存在种植不了粮食的情况。 若是这些百姓真能勤勤恳恳地种植土地粮食作物,到头来根本不至于颗粒无收,有时候贫困是有着其根本原因的。在岭南道北边的土地上,有着大堰剑阁的存在,从未有过山贼的踪迹,百姓完全可以安居乐业,种植些简单的农作物,安然自得的生活。 却是轻信越国余孽的挑拨和激愤,频频向当地的官署发动攻击,或者有意无意地阻碍来自帝国的官署命令,使得那些本该造福此地百姓的福祉,无法落到他们自己的身上,真是得不偿失。 河流两边有着一丈高的芦苇,随着夏风吹过来,微黄的芦苇在河岸两边摇摆着,如同枯寂原野当中翩翩起舞的苗条倩丽的淑女。 两师徒走的有些累,自然找了块简单铺好的芦苇在石块上,岑夫子坐在石块上面,书青则是取出时常带着的水袋,递到了岑夫子面前,让其喝点水解解渴。 岑夫子接过水袋,撩起虚白的胡须,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水,再是递给了书青,示意他喝一点,走了这么长的路程,虽说两人都是修行境界高深莫测的修行强者,可一路走来到底靠的是脚力,而非修行者能调动的天地元气。 以他们二人的境界来说,若不是真心实意想要见见岭南道得风景,轻而易举便可辗转百里,到达大堰剑阁处的荷塘,看完再是瞬间通过南周,到达西齐那潭天池,时间只需短短一刻钟而已。 岭南道是帝国的岭南道,是南境两座屏障之一,在地理位置上面来看,比江南道的位置还要重要的多。江南道东边靠近东海,北边靠近帝国南郡,南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南海,西边乃是岭南道,且驻扎着南军。 四面来看,江南道都是异常安定平稳的,四周基本上没有外敌入侵的可能性,且有着清尘寺依附帝国,坐镇江南道,普通的贼寇是没有那般的胆量。 而岭南道则是不尽然,虽说北东南三面各自有着天然屏障,更是不存在任何贼寇存在。可西边则是靠近西方诸国几座大国之一的南周,有着天池联军把守着南周边境。 进可攻,退可守…… 无论怎样来看,岭南道都必须完全处于帝国掌控才行,否则势必两座新纳入版图的道州都有危险的可能性。 若是两者相变,帝国掌控岭南道,西攻抵南周,后面即便是江南道没有被帝国掌控,都没关系,瓮中捉鳖的事情罢了,想要彻底拿下江南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岭南道不仅有着无法掌控的危险,同时如果岭南道之外,南周的天池联军出动想要争抢岭南道,势必对帝国造成极深的打击。 岭南道有着两种危机,皆是存在于无法收服掌控的危险当中,因而十几年来,朝堂对于岭南道问题才会争论不休,但统一的主张都是乱世需用重典。 虽说帝国未乱,岭南道有着南军驻扎,基本处于帝国的掌控之中,可无法完全掌控,在帝国朝堂看来,就是乱世。 用些重典自然而然,因而甘罗提出恩威并施,正是结合了朝堂统一的声音,那便是乱世需用重典。当然不能一刀切,不能乱用,需要有目的的分开区划,渐渐递进地来做这些事情。 几年来,最开始那些不服从岭南道官署掌控,且频繁发动越国余孽暴乱挑衅的郡县,在岭南道官署和朝堂刻意打压下,早已不堪重负,哪里还能升起反抗的心。 岑夫子指着远处摇荡的芦苇,再是视线远眺,隐隐能够看见帝国西疆雄持的无为峰,“芦苇荡荡,倒是显得好看极了,如此肥沃的土地,不知道好好耕种,反而搞那些毫无意义的蠢事,真是愚昧不堪,蠢笨至极。” 书青笑了笑,多是有些可惜可怜的情绪在里面,盯着河流背面那便荒草丛生的肥沃土地,小股流水浸润着泥土,使之不断焕发生机。 “到底是别国,虽说越国已经灭亡十几年,心中那股子敬意依旧在,从这方面来看,倒是值得敬佩,容不得半点亵渎。” 说着,又是感慨无奈:“可是说着,生死都无法掌握,温饱都没办法解决,食不饱腹,衣不暖体,长此以往的抗争,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终是会发现,不过那些野心勃勃者,手中能够驱使的简易刀兵罢了。” 风在吹,有些凉意凄然,似在述说…… ()尽余晖 第234章 抉人间世之择 有些值得说的话,都在微风中被吹散…… 夏风吹过来,第一次有着淡淡的凉意,或许是天地田土的悲悯,或许是这条河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见往。 不知道该如何说,自然就不需要说。 书青搀扶着岑夫子,让其站起来,继续顺着河流边的小道往北边走去,河流很宽泛,想要汇流入南海,势必要历经千辛万苦。 摆动着宽大的衣袖,儒袍上面沾染了微风吹来的芦苇花,惹在儒袍上面,仍是何等样的风吹来,都不能再次被吹走。 岑夫子笑了笑,说道:“天地之大,觉宇宙之无穷,昔年的命运,到头来终究是场空,说起来品起来,显得悲凉怅然。” “不过世间的修行,本就有着定意,任是如何风华绝对,如何境界高深莫测,在时间长河面前,终究是无法超然物外。” “跳不出去,痴痴苦守又有什么用处。在这些方面,那位仙林圣主倒是看的非常明白,在几十年前,好似就明白今日的困顿,转而走了条不同寻常的道路,不过不知道,那条道路他走不走得通,除他之外,是否旁人都能够走。” 听着听着,书青温和平静的脸上骤然浮现波澜,心里好似掀起狂风暴雨般,那种神情明显的变化皆是浮现于脸颊,任是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潮澎湃。 视线始终落在前面行走且说话的岑夫子身上,脑海里面想着属于他猜测到底那些话。自他出生开始,从来乐天知命,向来不喜欢猜测别人,今日到底是破开了属于他的界限。 第一次揣测的是他的老师,是帝国之上桃源的主人岑夫子,这种猜测是无意识兴起的,又是带着极致准确的目的性。 岑夫子终究是岑夫子,即便是说出这样简单的话,都能引起他人的猜测,当然他或许无法想到,他最喜欢的弟子,有朝一日开启揣测的思绪,那位被揣测的人,会是现在说话的他。 面朝北方,余光中带着微微的轻蔑瞥向西方,脸上带着半点肃然,更多的则是淡淡的笑意,笑意里面含着不尽的欣慰。 不知道他知晓他最喜欢的弟子,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而揣测猜疑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该是如何。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岑夫子有着超然物外的心,有着不拘泥世间万事万物的心性。恒于自由,横于修行,修行大神通缘启,却最讨厌数不清的因果相续。 自他十几年前断绝收弟子的想法开始,便不再教导弟子。他真正意义上决定收的最后一名弟子,乃是桃源白四先生白易。 至此终年,岑夫子开始有意无意地用别样的大神通来斩断因果相续的梦魇,至此困束大神通缘启,十几年来再没有开启过。 几百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岑夫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几百年来做了些什么,自己的修行境界到底又是到了哪里。 好似听了些几百年不断的风吹,风里面带着的故事,自他耳边一一被述说,他从未有过回应,现在却无比寂寥。 缘启在世间,因缘际会,只要听过那些故事,便永远忘不了那些故事,说起来有些可悲,但到底是公平的,没什么值得深思判断。 岑夫子摆了摆手,让书青前来扶着自己,手臂落于坚实的手掌上,岑夫子微微松了口气,喃喃自语:“几百年过去,修行的境界到了哪里,为师已然不清楚,不过那条时间长河仍旧在,即便心性超然,仍旧无法在物外,是极致的幸运,更是极端的悲哀。” “有些事情,或许比不上西方仙林那位圣主,要说修行,那位仙林圣主真正明白修行的意义,说着随性,那位仙林圣主的随性,简直让人恐惧,那或许不是随性,又或许是真正的大随性。” “那位仙林圣主,幼年枯骨,自踏入修行开始,被称为天道之子,无谓他修行速度快慢,而在于他明白天道的意义,仙林的诸多典籍,在他眼里皆是被演化天道。” 听到这些话,书青眉眼微动,似乎想要开口说话,想了想,又是欲言又止,终究没有把心里那些话说出口。 论人是非,终究是错误。 岑夫子好像知道书青的反应,眼神不变,微眯着眼说道:“要是按照桃源的意志来说,那不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棍,以天道假世人,真是无耻作恶之徒。” “不过任何事情都需有两面,在我们眼中或许神棍,但在几十年前的仙林,和千年来的天宗眼里,那可谓是至真至简的天道真意。” “但他转变的极快,随性之间,自有真意,是极端的恶也好,是极端的假意也罢,终究是口中的言语,三两句可随意变换。” 书青终究是忍不住插嘴道:“仙林如此,在弟子看来,几百年前,他们便有先例,现在做这样的事情,有这样的性格,在弟子看来不稀奇,没什么值得置喙的,除非……” 除非后面是什么,师徒二人心知肚明,介于书青的揣测和警醒,岑夫子笑了笑,他这样的笑,和他最开始说话的笑完全相同。 如他以前的想法,他自己的弟子,终是他自己能够明白,随便说些话,就能引起弟子的猜测,破开属于心中拘谨的那道壁垒。 岑夫子笑了笑,说道:“生长于世,生老病死来是自然真理,做人做事,不能一味求真理,更不能一味遵循内心。” “数十年前,你们丹夫子,他上窜下跳,找那些宗派找酒喝,在旁人看起来,显得作恶。按照桃源的道理,更是有违。” “最后如何,他仍旧是做着想做的事情,我担任了半辈子几百年的桃源之主,如你们丹夫子那般的事情还未做过,岂不显得我这身修为浪费。” “人生在世,总是需要过分些,否则何以镇住那些野心勃勃,肆意嚼舌根的……” 书青惊讶于老师的神情气势汹汹,哑然道:“老师,你……” 岑夫子挥手打断,不语…… ()尽余晖 第235章 往日如似乎 河流向南,奔流如海,一去不复返…… 两师徒之间的言谈则是变得极为稀少,偶尔说起来两句话,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路上默默走着,不曾理会任何外物。 倒是看见周遭那些相去甚远的景致,芦苇荡漾在河流两边,狭窄的小道上有着清晰的泥印,书青注意到,却是没有理会。 之前老师岑夫子说过的那些话,在他心里掀起过滔天巨浪,现在细细想来,竟然觉得有几分悲凉的意味。 岑夫子一生恪守成规,守着桃源始祖留下的那些不知言语规则,做好他的桃源之主的位置,守护着千年不变的庞大帝国。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是否来日还能留下岑夫子的威名,是否来日那些存在桃源千百年的故事,终是能被那些百姓们熟知,后来者不在,前者凋敝,如何不悲凉。 岑夫子青年时游历世间,世间诸国都曾入他眼帘,最终拜入桃源始祖门下,成为桃源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外来弟子。初始时,他的修行天赋不显,修行起来的速度更是慢到极点,对此那位桃源始祖倒是不在意。 那位桃源始祖曾言,凡是能够进入桃源的,都是他的弟子,无论修行境界如何,无论天资高低,无论智慧几何。 正是因为这些话,岑夫子像是得到灌顶般,修行境界开始稳步提升,且短短数年时间之内,便是攀升到朝真境界,距离天命境界只有临门一脚。 面对那道世间敬仰的天命境界的时候,他发现原来所谓的修行竟然是修心。他游历世间无数年,不知道境界如何,但是修心的水平却是到达前所未有的稳定。 三日闭关,顷刻间破开天命境界的那道壁垒,到达桃源弟子皆是仰慕的天命境界,自天命境界,他看到以往许多不同,自然而然有了些许不解的东西。 因而请教当时的桃源始祖,两者彻夜未眠,探讨着那些本不该被拿出来探讨的东西,到最后,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积蓄到了固定的层次,水到渠成,岑夫子入道成道一气呵成,成为桃源仅次于桃源始祖的强者。 在看见应宗雨夜破境的时候,岑夫子坐在桃源那座最高的山上,其实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应宗破境是因为仙林的驱逐,因而悲痛和积淀到达顶点,心如死灰,便是死灰复燃,自然破境。 而岑夫子当年,同样面临着无法破境,无法快速攀升境界的苦恼,和应宗的处境有着极其相似的部分。好在桃源始祖的做法比仙林要来得柔和,好言相劝,同时给予鼓励之类的帮助,让其彻底平心静气,不要被外物遮蔽双眼,而蒙蔽不知修行如何。 对应宗自然有着番怜悯存在,否则何以在当年仙林狙杀应宗的时候出手相救。单纯的某些情谊,是无法让应宗长久镇守帝国北境的,除非有着较为深厚的仇恨。 想到当年的事情,岑夫子不由一笑,这种笑意的来源,是因为自家大弟子对仙林圣主的好奇。在他看来,仙林圣主该是世间最卑鄙,最无耻,又最天资高绝,雄图伟略的存在。 当年不敢轻易对越过七境的应宗出手,又不甘心轻易放应宗离开仙林,有损仙林的形象和威名。因而和漠北王庭的世外修行圣地天宗相合谋,打算在帝国西疆绞杀应宗。 自应宗破境越过七境开始,岑夫子便是注意到了这位和自己青年时有着相同经历的年轻人,见到天宗与仙林合谋企图绞杀这样位世间强者,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于是出手相救,解开了应宗的危机。 应宗仇恨漠北王庭的天宗,又感念桃源岑夫子的相救恩情,但终究是有着极高的修行境界,算起来该是同辈的强者存在,于是选择坐镇帝国北境,以此来报恩桃源,同时和漠北王庭的天宗敌对。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仙林,更是不愿意让应宗离开仙林的事情泄露,开始有意无意的传出应宗出自西齐天池,来潜移默化,保住仙林的威名和形象。 仙林圣主这连串的动作手段,实在是可耻到了极点,且西齐天池还光明正大的联系坐镇帝国北境的应宗,欲要邀请应宗再次回到西齐天池,许以天池大祭司的位置。 野心勃勃,又是极其不要脸,此代仙林圣主和应宗还是同门师兄弟,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耻到了极点,让岑夫子颇为不齿此代仙林圣主。 …… …… 某些隐晦的事情,书青并不知晓,不过刚刚老师岑夫子的态度和神情让他感到特别奇怪。从来温和的老师,今日怎么变得这般霸气侧漏。 隐隐间散发着桃源之主本该有的威仪,让他都感觉到了凛然的味道。再是细细品味老师说过的那些话,心思暗沉中带着悲凉怅然的意味。 几多言谈到时间长河,说到西方诸国仙林圣地的问题,更是充满了对那座世外修行圣地的不齿和厌恶。 心里总是隐隐有些慌乱,好似随时都会出现他无法掌控的问题,站在后面,负手而立,手掌的拇指在其余四指的指腹上面跳动着,探究施展着神秘的七境大神通。 书青以棋盘入道,成道在于棋盘棋子星罗棋布变化莫测当中,暗中结合天穹轨迹异象,修成传世的大神通天象。 此刻他想要用大神通天象,来推测心中这种惴惴不安到底来自何事,来自何处。事与愿违,即便他施展七境大神通天象,都无法准确的推测出不安的来源。 望向北方,隐隐约约看见那座枯瘦的山捱,山捱上有着道沙黄的石块,石块上面有着数不清的两三道阶梯,阶梯之下有座诡异莫测的殿。 诡异奇妙的天象推测,阶梯之下的那座殿特别奇怪,阶梯该是在殿下才对,何以到了宝殿之上,阶梯为何隐隐不见。 还有那道山捱,为何隐隐约约,随时都可能消失…… 书青沉默地想了想,抬头眼眸临近深邃幽暗悲凉,说道:“我们会桃源吧!老师……” ()尽余晖 第236章 定调与传承 听清书青略带沙哑低沉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岑夫子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何况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何必做那背信弃义的人。” 后面跟着的书青,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组织语言许久,忍耐着悲戚的脸色,终究是没有把那些心里话说出来。虽说他掌握七境大神通的天象,但对老师岑夫子这等境界的修行者而言,一些简易的大神通,是可以施展出来的。 说着,岑夫子抬头看向远处,笑了笑继续向前,两人跋涉极长,已经快是走到河流最宽泛的位置,不出意料,越过前面那座低矮的山,便是能够看见荷塘,看见那座大堰剑阁。 桃源岑夫子威名远扬,乃是震慑修行界的桃源之主,公认当今修行界的境界最高深者,不知道大堰剑阁的持剑伯看见桃源岑夫子和桃源大先生书青的道理,会是有着何等样的震惊神情。 持剑伯虽是在西齐天池眼中,有着越过七境的资质,但到底不过是有着那样的资质而已,终是没有越过七境,何谈七境之上。 虽说持剑伯是天命巅峰的强者,或许如关仲子和景云那般,已经见到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可七境之内终究是七境之内,没有越过那道门槛,到底是没有越过。 面对书青这般的圣人层次的修行者,怕是都难以为继的对付,何况现在还有着境界高深几百年的圣人层次岑夫子,任凭持剑伯再试如何平静,恐怕都无法稳固心神。 世间虽是有着那些心若顽石不能轻易移动变化的修行者,明显大堰剑阁的持剑伯不属于这种修行者行列。否则何以在当年,表里不一,尽是在暗中做些有损帝国的小手段,登不得大雅之堂。 书青无可奈何老师的执着,同样这种执着越是深厚严厉,她对老师的担忧便是越发浓郁,直接搅乱他的心神,无法保持最正常的谋算,连是天象都不再稳固。 岑夫子似察觉到了书青的变动,以及那些肆意飘零扰乱的气机,一道漆黑如柱的暗沉光芒自天空一闪而过,划过道如夜晚流星般的光痕。 白昼流星,非是良善…… 岑夫子忍着不悦,笑了笑,似玩笑地沉声斥责道:“作为桃源大师兄,来是诸位师弟师妹们的表率,更是越过七境的修行强者,在世间都有着圣人的名号。” “如何因为些小事,连是施展大神通都紊乱,白昼流星都出现,岂非是你的大神通天象都被摧毁,以你这样的神通,来日如何镇的住桃源,镇的住帝国,更何况还要镇住南境越国余孽,还有那些蠢蠢欲动,随时想要南下的天宗和东进的仙林,难道是妄想?” 言语何其严厉凛冽,书青脸色铁青,难堪到了极点,连忙作揖行礼,向老师岑夫子道歉,同时深深压制自己内心的悸动。 随着岑夫子这些话的出口,那种临终托孤的遗憾味道越发浓郁,心中那股惴惴不安则是在瞬间到达顶点,难以抚平。 岑夫子眉眼微凛,充斥着悍然冷冽的肃杀意味:“仝童是极好的弟子,是桃源当中修行天赋最不可估量的,且连是我和你们丹夫子都看不到他的修行终点。” “虽说古时候,就有着读书明志的说法,更有着无数书生在实践,却没能真正走出来一位。仝童之父仝致远倒是奇才,硬生生靠着读书走出浩然道义,且走出条合适的道理,更是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了朝真境界。” “仝童虽然起步很慢,有着仝致远的教导,倒是很快走入,真心实意读书,初步破境便是天命,几年前更是成就浩然道义,掌握从未有之的大神通浩然,成就圣人的高深境界。” “按照道理来说,他本该和你一样,同为桃源继承者,不过他身上的书卷气太过沉重,心有千千结,难自解开,过于注重礼节,知礼守节,他只知道前面的知礼,却不知道后面的守节,便注定他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且有些事情,他做不了。” 说着,又是看向低头抬手的书青,把书青的手臂抬起来,盯着他说道:“而你不一样,虽然知礼,缺同样守节,有些事情,悲戚过重,乃是祸害。” “作为桃源之主,你们现在眼里看着的我,是无比慈祥仁爱和睦的,可你们是否想过,在几百年前,我接任桃源之主的时候,是何等样的凶残,连是你们丹夫子都不愿看见我,躲到山野之间,让我稳定下来,才愿意回来。” “守着帝国千年传承,守着无数百姓,即便再是仁慈,手中应该沾染的鲜血,都是跑不掉的,我能提醒你的是,无愧于心就好。” 书青悲悲戚戚不敢乱言,又是想到岑夫子说得这些话,顿时觉得没有意思,何必做这种小儿姿态,他是未来的桃源之主,该是有着常人难以睥睨的威仪。 岑夫子很是满意书青的这种变化,指了指远处的天空,以及天空之下的那座矮山,说道:“好不容易在岭南道来,该做些震慑的事情,否则来日,世间修行者该如何看你,便从那座山开始。” 刚听到这句话的事情,书青不懂,抬头望向天空,神通幻影,忍而不显,一道光泽划过天空,是道极其明显的异象。 白虹贯日时…… 有道身姿挺拔的人影站在那座山上,似乎看见远处走来的他和岑夫子,遂而停住脚步,痴痴地望着,弥漫着骄傲和战意。 书青无比肯定是和三师弟一般无二的修行者,答案瞬间出现在脑海当中,微微一笑,朝着岑夫子点头说道。 “沉寂十几年,虽说传过弟子的往事,想来不足以震颤,王庭第一强者,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更是出自天宗的天命巅峰,倒是有些意思!” 此行的目的无比明确,一路踏歌而行,见惯世间风月景致,品遍世间修行强者之强,岑夫子故地重游,是为极好的事。 书青望天,意兴阑珊。 ()尽余晖 第237章 路始于此何以担 意兴阑珊之间,自有真意涌现…… 关仲子抚着略单薄的衣袖,站在矮矮的山巅,衣袂无风自动,在山巅显得风光无限。他抬手抚了抚短小精悍的袖摆,叠着放在手臂上面,就这样手臂半抬着放在腹部之前,悬停不曾半分晃动。 站在山上看世间,居高临下当中,关仲子只觉得高处不胜寒,可他已经站在这里,自然不能轻易退却,否则何以面对问心无愧殿,何以面对天宗。 昔年,他在天宗修行的时候,刻苦到了极点,时常站在四面皆是风来的山巅上,忍受着来自极北之地的冷风寒流,再是纹丝不动,锤炼身体的同时,还能锻炼脑海当中的精神意志。 因而他可以做到骄傲,骄傲世间修行者不在眼中,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任是他风华绝代,无可睥睨,仍旧是不敢有半分懈怠,手指在手腕处袖口上面轻轻点定,似乎有着极其强烈的意志让他站在此处,不敢轻举妄动。 夏日的风总是带着点热意,关仲子站在高处,却是觉得高处不胜寒,后背脊梁甚至生出小股的冷汗,顺着脊梁的沟壑间缓缓流淌,这是极致的冷汗,而非那种由夏日炎炎产生的热汗。 眼神始终不变,那道颤抖而战意十足的视线落到矮山之下,盯着那两道显得滑稽而普通的身影,全然不见以前的骄傲,在那两道身影面前,他觉得没有必要骄傲,或许天宗宗主来自,都不可能存在任何骄傲。 说起来显得左右逢源,如墙头草般随风飘摇,总是带给人极致的厌恶。此刻的关仲子都厌恶这种情况下的自己,但他仍旧说服自己放弃那些骄傲。 那两道身影的主人,值得世间任何人尊敬,即便是他,都应该保持尊敬。哪怕两道身影的主人说起来,该是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的敌人,这种尊敬都不会改变。 站着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两道身影走上山巅,朴实无华的衣着,让人很难看出那两道身影的主人是何等样风华绝代的存在。 好似山野间随处可见的父子,或是爷孙……老者在书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上山巅,走在羊肠小道上,朴实而蹒跚的步伐。 关仲子对自己现在的行为感到无比震惊,曾几何时,他学会了从来厌恶的等待。但他知道,这种等待或许是他期盼了十几年的东西。 抬头望向天空,在他眼中,似出现道极其隐晦的虚无缥缈的门户,门户上有着道高耸的门槛,隐隐约约他的目光能够进入那道门户,越过那道门槛的阻碍。 脸上浮现笑容,虽死无憾的笑容。 …… …… 岑夫子被书青搀扶着,这座山虽是矮小,山路倒是陡峭崎岖,岑夫子习惯最平常的办法,因而选择让书青搀扶着他,年纪颇大的老者,本不该随意的爬山,没必要惹这些多事的事情。 书青微微笑着,一脸平常而温柔的笑意挂在脸颊,或是眼里,时不时抬头瞥了眼山顶上站着的中年男子,悬停着手臂抚了抚衣袖。 岑夫子轻言细语道:“一路走去,想必这般的事情你要经历许多,没必要做些有损的手段,自然而然的切磋罢了。” “关仲子是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若是折损他在南境,虽说帝国或是桃源不在意漠北王庭和天宗,可能够不必招惹是非,便不必招惹,长久安宁才是人所共愿。” 书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弟子能够预料,虽然您之前教会弟子许多,但弟子明白,有些利器非到必不可免的时候,万万不可轻易动用,否则后患无穷。” “帝国安宁十几年来,到底是件极好的事情,没必要的时候,弟子是不会轻易打破这种平衡,更是不会让他们找到丝毫抓得住的把柄和借口。” 岑夫子很是欣慰书青的这些话,捋了捋胡须,抬手指着山顶,说道:“若是没事,那我便不上去,走到这个位置,再是慢慢悠悠走下去,差不多符合你的时间,如此,你便放心去……” 书青犹豫了下,看了眼岑夫子的眼神和笑容,微微点头:“既然老师这样说,那弟子便先去,到时候尽快走下来,和老师您汇合,再去荷塘看看。” 对此,岑夫子没有言语,而是转身走向另外的一侧小道,这里正是山腰,想要越过这座山,没必要登上山顶,那样时间路程岂不是消耗极高,完全没有必要。 望着岑夫子离去的背影,书青偏头看向山顶,脚下顿时起来阵阵风叶,卷着他的脚步,一道光骤然闪现,便是打穿空间,来到山顶的另外一边。 关仲子瞥了眼岑夫子离开的路径,再是看向后面的温和书生,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做出任何礼节性质的动作,微微尊敬的点了点头,以示尊重的意味。 书青同样微微点头,扫了眼悬停在小腹面前的那只手臂,半抬着,另外的手指点定衣袖袖口上方,好似在强力压制着什么东西,对此,书青只是温和而平静的轻摇脑袋。 自然知道眼前的桃源大先生看出自己的心思,关仲子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反而倍感无奈和愤懑,认为这是书青对他的不尊重。 关仲子保持着动作,想要开口,却听见书青的询问和自言自语:“截止到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位胆敢以天命巅峰走入咸阳的漠北修行者……” “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量,还想要在咸阳城里面狙杀帝国的天命境界修行者,弄出些不小的动静,难道你真的不怕有人杀了你?” 言辞平淡,却带着极致的锋芒和杀机,听着这些话,关仲子只觉得耳边炸起惊雷,忍着说道:“世间修行者,无不敬仰那座千年古城,晚辈想要见见那座古城,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知道书先生是怎样的意思?” 书青摇了摇脑袋,说道:“不过普普通通的书生罢了,能有怎样的意思。何况是受你邀请而来,所有的意思,想来你都可承担?” ()尽余晖 第238章 剑指与剑光青芒 书青向来平静沉稳淡然,现在的情况下,他依旧是最原始的淡然。几十年来,唯一能够让他产生别样情绪的,则是当年在渝关外,漫漫黄沙当中的那场星斗移位的战斗。 望向书青温和淡然的脸颊,那股子书生已瞬间扑面而来,关仲子仍旧是点定手指在衣袖的袖口处,压服着藏匿在袖间的那道剑。 脸上带着沉重的肃然,凛然中携带着无与伦比的郑重,眼前的这位桃源书先生,容不得他有半分轻蔑,那样的结果或许是身死道消,于他而言,或许是极好的,又或许是极坏的。 书青瞧着关仲子的郑重肃然和沉默,笑了笑,在山崖的边缘来回走了两道,喃喃自语:“如果我知道的不假,你应该是出自漠北天宗?” “对于你的故事,曾经倒是听到过些,王庭第一强者,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靠着自身的天赋和努力,在天宗所谓的阶梯面前跪求,终是有机会进入天宗修行。” “短短十几年之内,以天命境界的实力走出天宗,成为问心无愧殿智者团的智者,并且有着传言,当年你是天宗之内修行速度最快的修行者,且是天宗那代最年轻的天命境界修行者。” “那位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被云乾重伤而死,你便是坐上了王庭第一强者,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的位置,真正意义上,成为天宗在漠北王庭的代表。” “无论怎样来看,你都是绝世无双的修行天才,若是今日身死道消于此,想必多有悲戚凉意,想来天宗和问心无愧殿都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 “你难道真的不怕我杀了你?” 话语中带着锋芒,使得山顶的风都带着浅浅的寒意,即便天空挂着那轮火红的烈日,这种寒意依旧从四面八方袭来,刺激着关仲子的心神脑海。 只见关仲子微微一笑,欠了欠身体,把手指的衣袖越发点定的厉害,手指上面有着微微的青筋暴起,都昭示着他无法强力压制衣袖里面的那道剑。 关仲子极其有礼貌且自信地说道:“如若书先生真的要杀我,想必在遥遥的远处就可以杀我,何必走上这座山巅。” “以书先生和岑夫子的高深境界,莫说是我必死无疑,连是想要逃下这座山都是难事。而书先生照样选择走上来,和我说说话,这不就代表着书先生不定杀我。” “而且我知道,当年书先生和宗主曾经一战,那年的我,还没有走下天宗,还是天宗之内的普通修行者而已。那时候便无比敬仰能和宗主一战的书先生,今日能够见到,想来书先生不至于拂了我这点愿景吧?” 对此,书青面色如常,保持着温和的神情,瞥了眼远处隐隐要走下山的岑夫子,脸色终于是郑重起来,说道。 “知道你衣袖间藏着那道剑不容易,再是压着的话,恐怕不是你使用出来,而是那道剑直接暴出来,毁了你许久的藏匿和蓄势。” 顿了顿脸色,继续说道:“说起来倒是奇怪,大秦剑客在世间倒是有着极为出名的存在,怎么无人能有你这般的蓄势剑术,算不得强,却总是不弱的。” 算不得强? 关仲子脸色到底是变了变,不过想着对面站着的是十几年前便能够和天宗宗主一战的七境圣人,倒是没有发作出来,忍耐着消去。 书青伸出根手指,再是伸出根手指,两根手指并拢,化作剑指,霎时间,那道剑指上面出现道雄浑又隐约的剑意。 书青指着面前的关仲子,说道:“时间不待人,还要去荷塘观观景致,此战结束,该是哪里来的,便是回到哪里去,大秦帝国这方土地,不是你随意可以来的。” “之前放过你,是不愿意打破这长久的安宁,此战之后放过你,照样如此,若是执迷不悟,便让天宗宗主来此,都依旧是打出去。” 说罢,书青便是严阵以待中带着点随意,随意当中又是有着稳重,剑指向前,仅仅描摹出淡淡的剑意,挂在剑指上,便再没有任何举措。 关仲子好意提醒:“这道剑藏匿三年,本是为大堰剑阁持剑伯准备的,他被西方称为世间最接近圣人的剑客,本欲挑战。” “连是在咸阳遇见同为天命巅峰的北平剑圣唐裴旻,还有桃源的聂三先生来对,都不曾使出这道藏匿的剑术,原是这道剑术很强,不愿消耗在他们身上。” “而如今所对者乃是书先生,以天命巅峰搏七境圣人,关仲子自该用最强之剑术。如若这道藏匿三年的剑术仍旧败北,无拿的出手的绝技,再是继续走下去也无用,自然应该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 书青点了点头,很是满意:“既然如此,那便让书某,来瞧瞧自天宗而出的藏匿三年的剑术,该是何等样的风华不当。” 剑指向前,如一道直线,视线平着那道剑指,剑意挂在剑指上,带着悦动的趋势,好似随时都会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强悍。 关仲子面色肃然,凛冽的有些发白,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手臂向前,衣袖的袖口好似压不住的迅速点定,衣袖有着风吹入,于是开始出现道极细微的口子。 口子越来越大,一道凌厉的剑光青芒自衣袖间闪烁而出。望着这道剑光青芒,书青微微温和,剑指轻轻的在虚空划动,那道剑光青芒似被割裂般瞬间土崩瓦解。 瞧着这种轻描淡写,关仲子震撼到无以复加,仍旧保持着平静,不言不语,再次释放出数十道剑光青芒,齐齐如瀑,飞射而出。 书青稍显郑重点,剑指接连在虚空中来回,根本看不见轨迹,只能凭着感知,应到哪属于书青剑指的剑意味道。 照例是最开始的情况,数十道剑光青芒被割断斩落,化作无数飘零的天地元气和剑光碎片,被纳入周遭无尽虚空中。 关仲子终是明白,再无半点携带,顷刻间释放衣袖袖口,万道剑光青芒齐齐而出,如悬天直落的天河瀑布。 岭南道万乃修行者,皆惧皆惊…… ()尽余晖 第239章 惊恐的发现 万籁俱寂…… 整座岭南道的修行者都陷入无尽的沉默当中,望着那处自天空悬落的青天瀑布,一道道当中散发着极其恐怖的剑意。 无人不想着是否是那位大堰剑阁的持剑伯,要超脱七境,到达世间圣人的层次。有的瞬间脸上出现极其疯狂的笑容,有的则是立刻变得惶恐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作为,痴痴瘫软在座椅上,沉默无语。 十几年前,大堰剑阁持剑伯获得西齐天池一声七境之内最接近圣人的那道门槛,更是有着必定突破七境的资质时,便有着无数人看着持剑伯,想要一观持剑伯破七境的神奇场面。 不过无可奈何,十几年过去,仍旧是没有看出半分苗头,时人都以为持剑伯要放弃越过七境的机会,没想到现在有着冲天剑意迸发,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岭南道还有谁的剑意能够媲美持剑伯。 这道无与伦比且强横可怕的悬落剑光,不是出自那位大堰剑阁持剑伯,还能是谁,在他们眼里,世间没有能够媲美持剑伯剑意的修行者,如这般可怕的剑光,自然是出自持剑伯之手。 且强悍到无可睥睨,除开是越过七境产生的场面,还能有什么别的场面,能够出现这样的情况,逼得持剑伯如此应对。 处在剑光青芒中间的书青不为所动,脸色带着淡淡的凝重和感兴趣,如之前所言,这般的剑光才是配得上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天命巅峰的修行者。 凝视着剑光青芒当中的书先生,关仲子虽是有着骄傲涌现,但更多的则是欣慰和快意。能够有幸和超脱七境的圣人一战,是他追求无数年才能得到的。 脸上浮现的笑容,好似展示着此刻这些剑光青芒的强大,分裂的剑光青芒四处开去,落在书青的周遭,地面瞬间被砸开无数道细微的洞泾。 书青温和地笑了笑,剑指颇为郑重地挥动起来,剑指划过的范围出现道道湛清色的光芒,如同道道细微的剑痕。 剑痕勾连密集,渐渐化作团极为可爱的青色小圆球,上面密集着无数看不清的细纹,纹路上面释放着隐约恐怖的剑意。 随着那团小圆球的成型,关仲子的脸色骤然发生改变,变得极其严峻和颓然,有着不服输的战斗意志和挣扎扭曲出现在他的身上。 小圆球瞬间变得无比庞大,开阔而去,来自小圆球分裂的剑意迸发出来,搏击着天空落下的如天河瀑布般的剑光青芒。 剑光青芒四处逃遁,或是被直接拍碎,化作无数道散乱的天地元气泯灭在虚幻的空间当中,变得悄无声息起来。 小圆球顷刻间湮灭那些剑光青芒,再是扩散到关仲子面前,凝结成一柄无比狰狞的青色长剑,直接贯穿关仲子的身体。霎时间,关仲子只觉得死亡第一次如此接近自己,全身的血脉好似凝结成冰,瞬间变得固执呆板起来。 层层恐怖的寒意遍及他的身体,外面的衣服出现细微可见的白色寒冰,如若冰霜般迅速蔓延,在关仲子的胸口出延伸开去。死亡的恐惧渐渐出现,意识神魂好似被打碎般再无知觉,全身凝滞,心脏的跳动此刻停了下来。 关仲子好似听得见体内那些破碎的东西发出的响音,咔嚓咔嚓咔嚓,听着极其刺耳,本能的想要挣扎,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束缚住,再是做不出任何想要摆脱的动作,于是他变得颓然乎其间,不敢擅自,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一切和他想象的都大相径庭,书先生真的敢对他出手,他本来坚定的认为,即便自己藏匿三年的这道剑术无法战败书先生,至少打个平手,或是略微处于下风的平手,该是极其正常的情况。 没想到结局会是如此收尾,短短的几招回击,便是让他动弹不得,至于最开始自己的那道剑术,更是被击碎成湮灭,让他本来还存在的骄傲瞬间荡然无存。 眼前的修行者,眼前的温和书生,是曾经能够和天宗宗主一战的绝世奇才,更是境界高深莫测的圣人,在天宗宗主手下都能略败平手。 十几年过去,想必都能比肩天宗宗主吧! 想到这里,关仲子才是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弱小可怜,在那些圣人眼里,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或许是书先生很强,但他绝对不弱,想到在大秦北境和宗圣一战的情景,霎时间,关仲子的情绪波动异常明显。 书青望着那些寒霜的出现,逐渐要占据关仲子的身体,大手随意的挥动,瞬间那层寒霜褪去,书青的身影消失在空中,留下淡淡的一句话。 “如我所言,非是不能杀你,实在是没有必要,若是再在咸阳,乃至帝国行凶,想必你该知道结果如何。哪里来的,便是回到哪里去,或许才是你最终的归属。” 关仲子喘着粗气,那道藏匿三年的剑术直接消耗他全身的天地元气,最开始积蓄的那些念力都被消耗一空。 单膝跪在地上,沉默无言地望着书青消失的方位,眼里说不出的震惊茫然。在瞬间的那刻,比十几年前的宗主还要恐怖几分,此刻,他能够确定,桃源这位书先生,如今定然不弱于天宗宗主。 再是想到在书青之上的那两位桃源夫子,更是让他生出莫名的惘然。漠北情况一日不如一日,这次南下的目的异常明确,那便是看看现在的大秦如何,来日是否有机会。 但是看到现在不弱于天宗宗主的桃源大弟子,再是其上有着桃源两位夫子坐镇,即便天宗加上仙林,恐怕都难以成事。 且若是没有修行者压阵,大秦的军队号称世间最强,西方诸国联军,加上漠北王庭的铁骑,恐怕都难以与之抗衡,不扫除桃源的威胁,王庭所谋,便是永世都不可能。 关仲子愤然地用手锤击着地面,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纹。又是想到阻碍西方诸国几百年的无为峰,更是无可奈何。 山不平,何以如履平地? ()尽余晖 第240章 幽蓝如谁意 一条宽泛的河流在此被截流,留下本就凹陷的土地,成就一片秀美的荷塘。百年前,荷塘里面本没有荷花,但来此的修行者认为太过匮乏无趣,因而在塘里面种下无数荷花种子。 百年时间过去,夏日荷塘盛开的景象,倒是使得荷塘成为岭南道不可多得的景致。一旦来到夏季荷花盛开的时候,就有无数岭南道的达官显贵来此观赏荷塘美景。 隔着荷塘有道堤堰,堤堰上面行人如织,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欣赏着荷塘里面展开的朵朵荷花,同时想着看有没有机会,博得荷花深处荷塘边缘的那座阁楼的喜欢,获得些喜不自胜的机缘。 抱着这样想法的达官显贵,风流倜傥贵公子不是没有,但几十年来,那荷塘处,还未发生过这般令人心生神往的故事。 隔河而望,堤堰在荷塘的一面,正是接连着周围的官道,很是轻而易举便可走上堤堰。堤堰对岸有着座隐约在荷花深处的阁楼,隐隐约约难以自荐。 较为低矮的存在荷塘边缘,比高高的堤堰则是要低矮极了。荷花高涨自然而然遮住那座明面上的阁楼,周遭没有直通的路径,不得到允许,是绝不能走到对面的那座阁楼的,因为没有普通人能够行走的路或者桥。 阁楼隐约在荷塘荷花深处,游人如织却是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一派安静淡然,平静中带着极其恐怖刻意的肃杀意味。那座阁楼异常瘦削薄弱,好似一柄短小的剑,上面散发着阵阵凌厉的剑锋。 阁楼之所以安静,不是因为往日便是如此安静,而是之前那道远处可见,由剑光青芒携带而出的天河瀑布,可怕到了极点,震颤整座大堰剑阁全部用剑的修行者。 外人猜测是大堰剑阁之主持剑伯突破七境,来到圣人层次,但是他们却是知道,那远处使用如此强力剑术的修行者,根本不是外人臆想当中的持剑伯。 对此,大堰剑阁本该出来解释,可作为世间剑道魁首,若是大堰剑阁出来做解释,说非是翅尖逼突破七境束缚,说起来,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容易堕了大堰剑阁和持剑伯的威名,因而依旧选择缄口不言,全然当做没有看见。 虽是没有看见,可确确实实是看尽了的,大堰剑阁内部自然有所评价议论,猜测那道由剑光青芒而出的天河瀑布,到底是何人的手段,远超天命巅峰的威势,世间何时出现如此恐怖的剑客。 …… …… 如剑的楼阁殿内,高高坐着某位威仪如剑般刚正的中年男子,模样瞧着中年,但是额头上出现道道细纹,有着柄红色剑印刻在眉间,头顶束冠的如柄剑高耸,发丝中夹杂着洁白。 中年男子端坐在首座上,眉眼凛然,剑眉心目,正气十足,颇如一柄刚正不阿的剑。脸上带着肃然郑重,扫视下面坐着的几位中年男子。 首座上的中年男子,正是传遍岭南道的大堰剑阁之主持剑伯,世间剑道魁首,站在天命巅峰的剑客,被西齐天池评价有突破七境束缚的强者。 持剑伯端坐首座,看向下面不说话的人,声音质朴而威武霸气:“在岭南道,出现比大堰剑阁还高的剑术,并不算稀奇。出现比大堰剑阁还高的剑客,更是不值得思考的,但是那位剑客到底是谁,大堰剑阁都不知道,那便是大堰剑阁的耻辱。” “平日来自诩大堰剑阁是剑道魁首,有着相隔万里,便可遥遥御剑而感知,怎么今日来者,你们全然哑口无言,平日的骄傲自狂哪里去了,不知道天外有天?” 持剑伯的话字字诛心,下面坐着的人,没谁胆敢说话,连是粗气都不敢随意喘出。无他,持剑伯在大堰剑阁拥有的权威,是谁都无可比拟的。 在大堰剑阁,乃至以前岭南道的越国,面对持剑伯的威仪,越国皇帝都不敢轻易和持剑伯想抗衡,连是说些话,都胆颤莫名。 空间之内寂静到了极点,充斥着难以自抑的肃杀之气,让那些坐在下位的大堰剑阁长老们,背后生出阵阵寒意。 端坐首座的持剑伯忽地面色凝重,带着难以解释的纠结神情,又是骤然间恢复如常,对着下面那些长老们挥手道。 “今日之事,本座不希望来日还能出现,岭南道虽然已经不是越国的,变成了现在的大秦,可大堰剑阁的眼睛,依旧要看到岭南道任何一处,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今日便饶恕你们,到底是谁,便不用去查,守好那些属于大堰剑阁的眼睛,务必不能出现问题。再是注意那些余孽的动作,虽不合大秦有关,却也不能让他们随意搅乱大堰剑阁的部署,岭南道难得安宁,便好好收着吧!” 下面的那位长老们,恭恭敬敬行礼出去,脸上全是不解的神色,不明白往日的持剑伯怎的忽然大变,何时有过今日的温和。 向来以霸道出名的大堰剑阁剑术,在这位剑道魁首的持剑伯身上,完全展示的淋漓尽致。那股子自大堰剑阁剑术而出的霸道,切切实实落到持剑伯身上。 而今日说话的持剑伯,那股子霸道或许没有丢掉,却是比往日要沉静内敛到了极点。让他们感到疑惑,却没有谁胆敢置喙持剑伯,毕竟大堰剑阁之主,最是霸道无常。 空荡静谧的楼阁殿内,持剑伯坐在首座,凝视着关闭的殿门,想着那些想不通的问题,开始犹豫自己该不该立刻出去,目光深邃而幽暗如黑色的剑。 …… …… 书生搀扶着儒袍老者,蹒跚地走到堤堰之上,周围游人如织,却是到了晌午,络绎不绝的是离开的游客,荷花在阳光下显得极美。 岑夫子站定,站在堤堰的边缘,看着幽深如蓝的荷塘水,一根硕大粗壮的荷花根在眼前的荷塘深处,或是深不见底。 书青同样伸出脑袋看了眼,并无半点奇特,若是说有奇特的话,那便是满荷塘的荷花绽开的富有规律,难怪大堰剑阁能稳坐岭南道。 ()尽余晖 第241章 往于楼阁间 荷塘碧蓝如腰,深深的水面之下藏着不知道几何的荷花根茎,幽深而挺直,如同一柄柄在大堰剑阁传承几百年的古剑。 一眼可见那座略显瘦削薄弱的楼阁,挺拔而逶迤,矗立在荷塘堤堰的对立面,仅仅露出来如同剑锋般的顶端,昭示散发着独属于大堰剑阁的威武霸道。 周遭的达官显贵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走的零零散散,堤堰上面的游客早已消失的差不多。到了晌午的时辰,再是如何饱腹,都应该去小店里面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天空的那轮烈日的光线越发灼热,照射在荷塘露出的水面上,如同崭新的火点,瞬间传递更加猛烈刺眼的光线,照的游客们都不敢直面荷塘的湖面。 堤堰最边缘是道一丈宽的石桥,桥下面有着数道大小不一的孔洞,荷塘里面的流水正是顺着孔洞慢慢流出去,如同水榭瀑布,一泻千里。 当然荷塘始终有着足够高的水位,孔洞的位置远远高于荷塘最低处的位置。接近石桥的位置,只有当荷塘的水位足够高,有着蔓延过荷塘的荷花,直接淹盖堤堰的时候,荷塘里面的水才会顺着那些孔洞流出去。 荷塘的水并非时死水,不过是一条宽泛的河流到此,有了更加宽广的中转站罢了。那条由北向南的河流不断奔涌,来到此地,自然停歇,不过经年累月都是有着水流在孔洞里面流淌。 时间渐渐,那座一丈长的石桥,倒是成了游客们喜欢的去处,不同于堤堰的高耸,无法触及到荷塘湖面。坐在石桥上,双腿自然悬在石桥的孔洞前,就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水流,那股子清凉的意味,让人不禁感到全身酥软舒坦。 堤堰两边种植着数不清的果树,都是被游客们直接采摘,倒是无人敢在大堰剑阁的眼前糟蹋这些果树,愿意吃的才会去采摘,若是不愿意吃,采摘过后就是丢掉,那自然不能答应,当然那些普通的游客更是没有这样的胆量。 堤堰的对面则是真正大堰剑阁的所在,大堰剑阁的弟子们长老们,以及那位在西方或是在世间有着极高威名的剑道魁首持剑伯,同样生活在那座瘦削薄弱的阁楼之后。 明面上的那座如剑阁楼之后,有着不知道几何的低矮楼阁,皆是掩藏在最前面的那座阁楼,和诸多荷塘荷花的遮蔽当中,堤堰对面的游客们,除了能看见明面上那座阁楼,身后那些自然无法瞧见。 大堰剑阁位于荷塘几百年,从当初建立开始,到成为岭南道最顶尖的修行者势力,用过的时间不足百年。 普普通通的大堰剑阁,那位开创大堰剑阁的阁主,该是何等样的风华绝代。当然游历的时候,岑夫子见过那位初代阁主,对他而言自然没有什么好奇的。 作为桃源之主,作为桃源始祖的亲传弟子,又是当今修行界辈分最高的存在。岑夫子有着无与伦比的天然优势,境界高深不说,连是天宗宗主和仙林圣主正常情况下见他,都应该持弟子礼节。 现任大堰剑阁阁主持剑伯,乃是当年那位大堰剑阁初代阁主的弟子,到如今为止,大堰剑阁几百年才是经历过两代阁主。无他,不是持剑伯年纪太高,而是初代阁主境界高深,倒是硬撑着活了两百年左右的样子,硬是熬死了几代越国皇帝。 当然和岑夫子比,自然是有些差距,从岑夫子几百年的时间来说,被他熬死的大秦皇帝,至少有着三十位左右,连是丹丘生都熬死了二十几位大秦皇帝。 要是说起来,大堰剑阁在世间真是个奇特的存在,与之相对应的江南道原宋国国教清尘寺,大堰剑阁存在的时间可谓短到了极点。 在桃源还未出现的时候,那时候的江南道还没有宋国这座国家,便有着清尘寺在分裂割据的江南道拔地而起,在战乱当中宣扬解救世间百姓。 偶尔阻止那些不应该出现的战乱,虽是形单影只,却是最后护住了极为安宁的一方净土。后来帝国建立,江南道仍旧有着分裂的局面,清尘寺不甘于此,扶持建立宋国。 自然而然,宋国的国教便是清尘寺,无奈清尘寺不掺和政事,不知道是不喜宋国的执政,还是别的,虽然没有对宋国王室如何,却是不再理会。 清尘寺的地位崇高,但自各自道州的影响来说,各有千秋,大堰剑阁的威名更是强盛,而清尘寺则是受到江南道百姓们的爱戴居多。 岑夫子抬头看向天空那轮烈日正在头顶悬着,远处那座瘦削薄弱的阁楼上面散发着凌厉的剑锋,还有道异常明亮的光线直射而来,没入岑夫子的眼中。 打量着四周,游人如织变得零零散散,书青看向岑夫子,在旁边轻言细语道:“日上三竿已过,晌午游客都变得少了,老师您看是去吃些午饭,还是直接到大堰剑阁里面去看看。” 岑夫子摆了摆手,瞥了眼两边以及那座石桥,枯槁的脸颊,凹陷的眼睛凝视着远处隔河而望的楼阁,有些不喜的说道。 “外面的东西,远没有桃源里面的好吃,何况是在荷塘周围,要吃的话,那必须的是去好的酒楼,说起来倒是好久没有喝过酒,尽快在这里熟悉了,抓紧时间,到西方魏都最风流的魏国去看看,传闻他们那里的酒,可比得上天宫的琼浆玉液。” 书青呵呵一笑,打趣地说道:“老师说得哪里话,世间何时有着天宫,既然没有天宫,比普通酒美味的,那自然符合琼浆玉液的名头。” “反正没谁见过,若那些酒家说这便是,那又如何,只能捏着鼻子喝。到底是欺负人的东西……喝酒是可以,莫要贪杯……” 瞧见岑夫子那道射过来的目光,书青话语陡然转变锋芒。岑夫子听得书青这些话,再是联想到书青的性子,不知不觉的想要发笑。 夫子如此,书青无奈几何,跟着笑了两声。 ()尽余晖 第242章 请赐教…… 自天空一眼看下去,密密麻麻的如同针尖般的锋利直刺天穹,让人看上一眼,便只觉得遍体生寒,忍不住打起冷颤。 荷塘四周没有高耸的山捱,仅仅有的便是座虚高的楼阁,楼阁最上面有着宽广的平地。恰好这座楼阁的位置在大堰剑阁群楼的最偏僻的位置,若是不注意,根本不存在任何大堰剑阁的弟子发现这座楼阁。 大堰剑阁最强最霸道的持剑伯此刻站在风中烈日之下,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霸道外泄无常的状态,此刻要是内敛到了极点,除开剑眉心目特带的那种正义凛然的态度之外,给人心神一震,能有些浅显的感知之外,再无其他。 持剑伯斜对面站着的两道身影同样挺拔不可直视,岑夫子居高临下看着整座大堰剑阁,以及远处可以看见的荷塘,而在他们身后,则是那条由北向南的河流奔涌而来。 高山毕现,大堰剑阁在岭南道的北边,渐渐靠近帝国的南郡,而通过这道位置,正是可以瞧见南郡那些高高凛然的山峰,一派苍然碧绿,如诗如画。 书青带着温和的笑容,浅显而又内敛,让人看得出来他在笑,却又不知道那种笑意到底在哪里。笑得含蓄而真切,带给人温和到极致的仁慈和睦,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和亲切。 往日的大堰剑阁持剑伯可并非是今日这般模样,他却是是天命巅峰的强大修行者,且有望突破七境的束缚,到达世间圣人的层次。 但他更加明白眼前这两位的恐怖,在他们眼里,自己这点天命巅峰的境界根本不够看,或是他们根本瞧不上。 岑夫子自然不必多言,桃源之主,修行界辈分最高的修行者,且境界高深莫测,有着隐约修行界第一强者的威名,肯定是板上钉钉的越过七境的大神通修行者。 至于站在岑夫子半个身位后的温和书生,持剑伯更是不敢轻易慢待,世间或许任是温和书生的人很少,可是他持剑伯却是清清楚楚。 桃源岑夫子大弟子书青,有着书生绝对的名头,更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大智慧者。当然这些肯定不能引得持剑伯尊重,让他尊重的是书生的修行境界。 十几年前的那餐战斗,虽说持剑伯不曾亲眼目睹,却是知晓个大概,能够和天宗宗主一战,最后以略微受伤的代价战成平手,可以看出温和书生的厉害。 桃源大先生,有着媲美天宗宗主的实力,且那还是十几年前,凭着这位书先生的天赋,十几年后的现在,是否能够媲美比肩那位天宗宗主,甚至隐隐约约略胜一筹,也未可知。 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岑夫子和书青来大堰剑阁是因为什么。他相信桃源不会因为那些极其简单的尘世琐事,而来找大堰剑阁的麻烦。 虽说大堰剑阁在修行界的地位和实力远远不如桃源,却也不是谁可以情谊招惹的。何况桃源出手,代表的意味太过深重,断然间,深思熟虑是必然,他相信桃源没有那样不知轻重的念头。 岑夫子始终都没有说话,而是坐下来看着远处的景致,孤寂单调的环境中,带着无暇的绿色,实在是看不出半点好看的特点。 不过岑夫子倒是看的兴起,始终都没有说话,老老实实扯动儒袍,坐在某处可以直接座的高地上,凝望着远处属于帝国的南郡。 持剑伯盯着岑夫子怅然的背影,微微皱眉地看向书青:“不知道,岑夫子和书先生,是何意思?” 书青负手而立,摇了摇头,淡笑又不好意思解释道:“并无什么冒犯的意思,还请阁主不要多心。老师年事已高,想着趁有时间,游历下世间,从各个方面看看帝国。” “来日再不离开桃源的时候,脑海里面回忆着曾经见过的四面八方的帝国,好是有些具体的影响,不至于全然忘记大秦,想来阁主不会怪罪我师徒二人,不请自来的罪过吧?” 持剑伯扯了扯眼皮,有些不知何谓,习惯霸道的他倒是有些不适应平常,尴尬笑着:“书先生哪里的话,岑夫子和书先生到岭南道来,到大堰剑阁来,乃是大堰剑阁的幸事,更是我持剑伯的幸事。” 书青唇角的笑容异常明显,瞥了眼持剑伯的神情,没点明什么:“阁主严重,都是帝国的天下,都是为维护帝国的统治而办事,有什么高低之分,还请阁主不要过分抬高桃源,贬低大堰剑阁,否则何以安宁安心。” 这下子,持剑伯凝眉不语,眼神飘忽地瞥向别处,始终没有开口。明显非常在意刚刚书青的那些话,瞧着明白,书青呵呵一笑,但也没有说些什么话。 有些事情,还没有到直接捅破的时候,现在说出来,无异于打草惊蛇,完全没有必要。且南军和军部调任,项信回咸阳的事情还没落定,柳如逝或是才启程,这段时间不容有失。 书青忽地说道:“来荷塘之前,在大堰剑阁前的那座山上,倒是看见位有趣的人,应该是来找阁主的,不过被书某给直接劝回去了。” 持剑伯偏头呃了声,道:“不知道是谁?能劳动书先生的大驾劝回去,更是想要来荷塘大堰剑阁,不知道是哪路强者?” 言辞当中带着锋利的意味,如柄柄讨厌的剑芒…… 书青脸色平静淡然,透着沉稳的凶戾,缓缓说道:“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关仲子,打算来荷塘找阁主问剑。不过想着阁主多劳累,便被书某劝回去,挡了他问剑的决心。” 话里有话,持剑伯平稳的神情终是骤然凌厉霸道起来,眼里释放着极其强烈的光芒,隐隐有着想要压迫书青的想法。 “不知道书先生,如何知道本座劳累的?” 书青淡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岑夫子身边,在其耳边轻声呢喃,说罢站起来,朝持剑伯道:“关仲子断了问剑的心,那书青久未出手,不能让阁主寂寞,便想着讨教两招。” “请阁主赐教……” ()尽余晖 第243章 徐徐不见暮何年 咸阳风起…… 整座帝国都会有着狂风呼啸,太常仝致远安排给学宫的事情虽然取消,不过学宫却是没有取消学生们南下的事情。 而是选择继续这样,时间流逝很快,转眼到了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某些池塘里面的荷花都已经绽开,让人喜不自胜。 咸阳府和太常寺联袂查询的那桩案件终是落下帷幕,一些细微且浅显的答案线索公布出来,具体的罪犯凶手却是没有找到,倒是那两名洞源境的修行者牵扯出大事情,那两名死者乃是西方诸国的间谍。 咸阳府给出的猜测是两名洞源境袭杀那名叫王涛的学宫学生,给出的定义异常模糊,明显是想要终结这件案子。 出乎意料的是,这件案子当真就止于此,再没有任何人谈及这桩案子的事情。虽是给出答案,咸阳府的咸阳令令狐却是受到皇帝陛下责罚,本应该被直接贬官,但是无人能够接替咸阳令的责任,因而降级留任咸阳府,以观后效。 学宫学生被杀的案子,本该是惊天动地,没想到最后却是草草收场,虽说有了答案,却总是显得有几分不真实,让人感觉梦里雾里般捉摸不透。 令狐自然清楚,这是场在朝堂的博弈,很明显能消失的无影无踪,乃是那位太子殿下出手,抹去全部的消息。 否则当那两名洞源境修行者的事情牵扯到了他的身上,事情想必造成的麻烦更加恐怖。即便令狐不敢,那位太子殿下也不敢担这样的风险,宁可动手帮助他抹去麻烦痕迹。 对此,令狐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只能懊恼希冀当初为什么要接下这件案子。没有得到好处不说,连是最后还被降级留任,差点离开繁华热闹的咸阳。 当然他知道,在这件事情过后,咸阳的风和深海底下的暗潮将会更加汹涌。看起来咸阳府首当其冲,其实主战场早就转移到了朝堂。 自那日大朝会,咸阳府的奏疏递到皇帝手中,皇帝陛下宣布结果,又是以慢待时间的理由把令狐降级留任的时候,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一切都朝着明争暗斗而去。 令狐站在咸阳府官署的院子里面,看着烈日当空的情景,想到往后的日子,不由涌现阵阵无力和欢愉。 咸阳府不再首当其冲,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不过来日如何,便不得而知,只希望未来这段日子,自己能够过得安逸些。 …… …… 桃源数里桃林依旧盛开,桃花瓣纷飞不断,来来往往在天空当中,显得异常美丽,让人看见了忍不住继续看上几眼。 随着三师兄聂束君的离开,丹丘生回到桃源坐镇,四师姐白易主持桃源事务开始,近日的桃源,显得非常安宁平和,没有往日那种急躁迅捷的快然。 说不上喜欢,同样说不上不喜欢。 四师姐白易走在羊肠小道上,终是走上那有石块构成的石墩上,慢慢悠悠,稳稳当当端着饭食,沿过小溪池塘,走到那座凉亭外面。 夏季到来,凉亭的作用应该是极其明显的,不过进入桃源开始,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地方。如大师兄书青喜欢在桃源入口的桃树下下棋。 二师兄仝童喜欢在凉亭里面安然读书,任是风吹日晒,任是寒来冷凝,都巍然不动,捏着书卷,甘之如饴地吸取来自书中的颜如玉和黄金屋。 三师兄聂束君则不定然,有时候在草庐当中,有时候则是在桃树底下盘膝而坐,时常淬炼着自己的剑,更多时候则是教导师弟们的修行。 白易则是神秘到了极点,她的位置在哪里,桃源基本上没谁知道,当然师兄弟们也不在意她的位置,只要安然,在哪里都可以,没有什么区别。 眼睫毛很是分明,微微向上翘着,白易凝视着凉亭当中的男子,满身弥漫着书卷味道。外面有着道阵法,围拢着凉亭,使得外人无法擅自进入。 白易把端着的饭食放在凉亭的台子上,看着里面的二师兄,一派祥和宁静地看着书,没有理会她来此,更是没有瞥向一眼,白易无可奈何。 片刻之后,白易终是看遍,说道:“大师兄随岑夫子离开桃源游历世间,三师兄感困顿天命,看不见那道门槛,不知道虚无缥缈的道是什么,离开桃源去尘世瞧瞧。” “丹夫子回了桃源,想来这几年,应该是不会离开,看得出来,丹夫子身上已经显得暮气,该是有落叶归根的想法!” 说着,白易慢慢转身走在小溪池塘边的石墩上,突发感慨道:“仍记得,“求世间,枯木逢春”的神奇,而到今时今日,虽能枯木逢春,可到底临了暮年,又能如何逢春,落叶归根的道理,谁又能不知道。” 说着说罢,白易的身影早已远去,空灵而磁性的女子响音再不见。那座凉亭里面的书生该是回了头,手中的书卷似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无力摔打在膝盖上。 仝童模样极其清俊,有着书生白脸的样子,即便是如今他的年纪早就过了不惑,朝着知天命而去,仍旧改变不了他的俊脸。 眼神深邃而仁善,充满别样的温和与忧愁,此生她对不起的人太多。曾经临平公主去世之时,他想着此生再不可对不起任何人。 结果他当父亲仝致远失望,间接导致云乾身死西疆,三师弟聂束君痛恨此生。后来自困凉亭,读书顿悟,又是不见老师丹夫子,老师暮年,仍旧不知孝敬,可谓错过太多。 想到这些,仝童皱眉地抬起手中捏着的书卷,上面的字迹好似模糊到了极点,他本能的想要看清楚,却是发现怎么都看不清。 于是抬头看凉亭顶,一眼千万年,看透顶端,看透日月星辰来回转移,烈日当空在他眼里分化成万千日辉。 …… …… 桃源里。 凉亭处,有着道巨响震慑烈日白云。 刚刚走进桃源,成为桃源第十位弟子的林亦显得忐忑,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过得考核,不知道现在的心境该是如何。 那道异象巨响,慌乱心神! ()尽余晖 第244章 下棋的人和故事 晓白站在桃源的入口处,暂时没有理会即将到来的林亦,而是把目光径直投射到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凉亭。 在桃源十几年,他自是知道巨响和异象的方位来自何处,眼里弥漫着无法装敛的惊讶,张着嘴巴,随时都可以装下大大的馒头。 几年前,五师兄云乾在西疆兵败如山倒被杀,二师兄悲戚与共,不知道可悲到了极点,遂而自困凉亭,数年都没有出现在桃源,除了偶尔吃饭之外,倒是很少放下手中的书籍。 本想着二师兄仝童出凉亭的时间怕是遥遥无期,没想到今日居然出关,且引动如此恐怖的异象,难道是想要突破某道境界。 想到这点,晓白脸上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几年前,二师兄仝童便是站在天命巅峰的顶尖强者,身负浩然道义,走在修行者的最前端,平常者根本看不清二师兄仝童的境界如何。 浩然道义不能以常理度之,虽说境界不显,可历来施展的修行手段,却是极其恐怖,普通的天命境界根本不是二师兄仝童的对手。 当年站在天命巅峰的三师兄聂束君曾和二师兄仝童一战,虽然最后的结果不知道。但当时看着二师兄和三师兄的神情各异,便是看得出两人战斗的结果如何。 媲美天命巅峰的境界,现在又是能够引动异象巨响,想来除了突破境界之外,还能有着怎样的可能性,推测出这些,晓白的心情顿时愉悦到了极点。 林亦漫不经心地走在数里桃林中间的那条小道上,终是看见某棵桃树下面摆着还未下完的棋局,便是停下脚步,弯腰皱眉打量着棋局,看了几眼。 本来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景云,却因为某些突发的事情,景云神色匆匆离开学宫,寸步不停,想来应该是极其严重的紧急事件,因而林亦在询问梁兴居之后,选择独自来桃源看看。 望着随处可见的神秘,两边桃花瓣纷飞的数里桃林,桃树下面还未下完的棋局,以及周遭那些桃花时常不枯,快速增长的诡秘。 都让他产生别样的诡异感觉,刚刚那道异象巨响给他带来的震撼是短暂的,心里虽是渐渐平静下来,却仍旧想着那道巨响到底是什么东西。 帝国最高高在上的桃源,顶尖的世外修行圣地,永远着无与伦比的修行法,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阶梯和保护。随着知道幕后真正的答案,林亦倒是变得随便起来,对于桃源的期盼倒是远没有曾经那般强烈,因为他不确定某些事情是否会成为他的阻碍。 李立青把那道李家传承的纸张承诺给他,那他自然不能辜负,虽说他不知道自己的修行天赋如何。但他自信,他的天赋即便不是最强的,那也是不弱的。 晓白挂着笑脸走过来,站在旁边看着林亦在思考棋局,半天都没有落下一颗子,笑了笑,连是拉了拉林亦的肩头。 言语里面非常不屑和寻常地述说着最真实的真理,“这盘棋局,乃是当年大师兄入桃源的时候,两位夫子给大师兄的考核,到现在为止,大师兄都没有完全破开这道棋局,你再是思考,都不可给出答案的。” 诧异于棋局的来历,居然是桃源大师兄入桃源的考核,笑眯了眼,谄媚地问道:“考核没有过,那你们大师兄是怎样被纳入桃源的,且成为桃源大师兄。这道棋局又是谁布置的,怎么又这样难解的棋局,是想要挑选什么?” 话一出,晓白就明白林亦的想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跟上:“虽说当时大师兄没有完全破开棋局,却是在棋局当中悟出非比寻常的道法,因而成为两位夫子的首徒。” “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那盘棋局是千年前那位桃源始祖布置的,不过最开始那盘棋局不是在桃林里面。等到师祖离世之后,两位夫子各有所长,建立数里桃林,并且把棋局摆在桃源的入口处。” “前面四位师兄,二师兄入桃源的时候,走了三十手,比大师兄走的手数还要多,不过他没有领悟出道法。二师兄算是受邀入桃源,初始修行,第一步便是站在天命境界上。” 霎时间,林亦凌乱了,忙不迭的伸手打断晓白的话,连忙疑惑道:“你说你们二师兄初始修行,便一步站在天命境界,岂不是一步登天……” 晓白给了个没见识的白眼,好赖解释道:“二师兄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幼年时读书,读书十几年,妻子岳父亡故之后,感念悲伤,游历世间,被丹夫子邀请入桃源修行,仍旧是读书,不过读时,境界已经媲美天命,只是不同于我们,他并未修行任何道法,本质上来说,二师兄仍旧是普通人。” 这下,林亦缄口不言,桃源真是卧虎藏龙,初始修行就站在天命境界,且是靠着读书读出来的天命,这该是何等样的天资。 只是让他不理解的是,那位二师兄为何不修行道法,这般强悍的天资,这般超绝的悟性,这般无与伦比的思维,不修道法岂不可惜,心里想想即可,林亦没有问出来。 晓白顿了顿,又是打了下脑袋,偏头伸手指,像极了给弟子教授课程的教书先生,又是补充道:“说起来,你应该听过二师兄的故事,当年二师兄在世间应该有着极其高的名声。” “二师兄可是大秦的年轻侯爷,不过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二师兄的妻子便是先帝最疼爱的临平公主,二师兄算是当今皇帝的姐夫,他的岳父是先帝,父亲则是太常寺卿仝致远。” 这下子,林亦全都知道了,更加震惊,虽说这位二师兄的故事发生在二十几年前。可在渝关的时候,关于这段爱情故事可是没有少听,那些寡妇或家婆,最喜欢的便是这些故事。 没想到故事的主人公还在,且成为桃源的二师兄,成为顶尖的修行强者,真是时也命也,际遇不同啊! ()尽余晖 第245章 纠乱千千 瞥了眼林亦的惊讶,晓白脸上带着淡笑,因为以前他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和林亦的表情基本相同,没什么大得差别。 收敛起震惊,林亦看向晓白,一脸的笑容,恨不得钻下去,快速收敛平静,扫视周遭的桃花纷飞,再无任何情绪波动。 心里却是想着晓白接下来的话,开始的时候,晓白便说有着前面四位师兄曾经下过那盘棋局,那除开大师兄和二师兄之外,还有那位三师兄和四师兄。 除开这四位师兄之外,剩下的桃源弟子进入桃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下过那盘棋局,明显不可能是棋局的问题,毕竟棋局在哪里,又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晓白伸出手指,极其正经的说着,言辞里面的敬意瞬间被提升到了顶点,再没有之前的那股子随意,可以看得出来,晓白对于那位三师兄有点惧意。 当然这些林亦不需要了解,只想要知道那位三师兄到底何种人物。至于后面的那些,则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慢慢等待便是。 晓白侃侃而谈:“第三位下棋的,便是三师兄聂束君,向来方正端中,极其骄傲,当年入桃源的时候,仅仅下了两手,便是丢开棋局,打算挥剑直接把棋局给切断,好在大师兄阻止的及时,方保下这副棋局,至此之后,再没有任何入桃源的弟子考核棋局。”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弟子,都没有考核棋局的缘故,大师兄生来随性温和,喜欢下棋这般的奇技淫巧,桃源始祖的这盘棋局,大师兄道法出自其中,更是没有钻研明白,自然不能让任何人损毁。” “于是大师兄向两位夫子申请,自己选择居住在桃树下面,且请来日入桃源的弟子们不需要考核棋局,以免出现意外。” 说着,又是笑了笑说道:“那里是怕出现意外,而是担心出现位比三师兄还要胆大的,直接不下棋,便是把棋局直接给砸烂,要真到了那时候,大师兄可是没话说。” 林亦跟着笑了两声,照晓白的这些话来说,那位三师兄聂束君可不是简单的脾气,听起来是有些暴躁和大胆,居然想要直接砸了那道棋局。 转念一想,自三师兄聂束君之后,那位大师兄便是转移保护棋盘,何以有着四位师兄考核棋局,怎么来算都是三位。 “照你之前的话,那参加下棋考核得第四位师兄是哪里来的。自这位三师兄开始,大师兄便是保护棋局,让两位夫子免了下棋考核,哪里来的第四位师兄?” 晓白不紧不慢地说着,述说古树的快感瞬间到来,倒是让他的情绪高涨起来,不过这下却是轻言细语地说起来。 “哪里来的第四位师兄?” 林亦蹙眉:“不是你说的四位师兄吗?” 晓白缓缓道:“那是嘴巴上整合着说句而已,第四位并非是师兄,而是位神秘奇怪的师姐……” “四师姐白易,不是出自两位夫子门下,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未拜在两位夫子门下,却是桃源公认的四师姐。” 林亦不解,晓白继续说下去:“四师姐白易,当年是随着大师兄进入桃源的,那年的四师姐还是非常年轻,或许仅仅比我年长七八岁而已。” “到如今为止,四师姐进入桃源至少十八年,那年她进入桃源的时候,还不过是位十来岁的小女孩。大师兄带着她走入桃源,走到棋局前面的时候,偏偏要和大师兄下棋。” “大师兄对四师姐极其宠爱,便是笑着说上面有棋局,已经摆好的局面,让她跟着残局下下即可,若是可以破开残局,才有资格和大师兄下棋。” “很明显,桃源始祖的棋局,大师兄和二师兄这种极其聪慧,悟性超绝的都不能破开,四师姐再是如何,都不可能的。下了两天两夜,来来回回数十道,最后以四师姐昏迷的结局落幕。” “自此,四师姐便成为我们的师姐,却从未拜过两位夫子门,而四师姐那些修行,都是大师兄亲自教授的。” “当然这个没有什么值得思量怀疑的,除了大师兄是接受的两位夫子亲自教授,二师兄无师自通之外,其余的师兄弟都不是两位夫子教的。” “三师兄和五师兄的道法乃是出自两位夫子门下,是大师兄亲自教授,而四师姐的道法则是出自大师兄门下,且由大师兄本人亲自传授。” 说着说着,晓白的眼神有些奇怪,抬头看向山捱,继续说道:“自大师兄随岑夫子游历世间开始,四师姐的行踪便变得神秘起来,常年不在桃源的视线当中,偶尔出来,又是闭关消失,因而四师姐白易在我们眼中,最是神秘。” “不仅来源于她不得而知的身世,同样某些行为在我们看来显得极其孤僻。” 说罢,看向林亦,严厉叮嘱道:“进入桃源,你小心些说话,四师姐孤僻傲然,当年同五师兄有些不对,现在她又主持桃源事务。” “虽说在你入桃源的考核当中,四师姐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没有难为你。可进入桃源之后,是否会因为你的性格而不喜欢,便不得而知。” 听到这点,林亦皱眉道:“你们桃源如此不团结,师兄弟之间还有着不舒坦隔阂,那未免显得有些似是而非?” 晓白撇了撇嘴,嘟囔道:“谁说不是,可我们的隔阂和外面的隔阂不同,都是些小问题。不过有件大问题你需要注意,那便是三师兄和二师兄之间的关系。” “日后你见到三师兄,切不可在他面前谈及二师兄,连是说到名字都不可以。而在二师兄面前,莫要谈及五师兄即可。” 林亦皱眉:“为何?” 晓白摇头:“关键点在五师兄,你只需要知道,当年二师兄自困凉亭数年,便是因为五师兄在西疆发生意外的缘故。” “而三师兄不满二师兄,同样是因为五师兄的事情,所以历来三师兄对二师兄都是极其不尊敬,偶尔还会讽刺。” ()尽余晖 第246章 遗憾失无 听到这些,林亦选择缄口不言,沉默无语,眉间有着深深的沟壑,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同时出现几道密集的纹路。 五师兄是谁,他自然知道,在之前梁兴居和景云曾经和他说过兄长的关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兄长不仅是帝国的北军元帅,是军神李立青的义子之外,同时还是桃源的五师兄,真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正是这些超出他想象的身份,更是带给他远比之前更加剧烈的思绪动荡。身为桃源弟子,桃源两位夫子的门徒,即便那位太子殿下是得到桃源始祖的钦点,又怎么敢对桃源弟子出手。 毕竟桃源始祖早就离开世间,在墓穴当中化作枯骨,而桃源两位夫子却是在人间,仍旧是世间有数的修行强者,且桃源当中还有这些修行境界高深的师兄弟们,那位太子殿下到底出于怎样的目的和胆量,明目张胆的对帝国元帅,桃源弟子出手。 朝臣当中,谁不明白,桃源在帝国之上,若是没有今日的桃源,想必便没有今日的帝国。而那位太子殿下是帝国未来的皇帝,他不可能不知道桃源在帝国的地位如何。 不亲切桃源不说,居然选择对桃源弟子出手,可真是胆大妄为,丝毫没有顾忌来日桃源是否发现,发现之后可能会产生何等样的震动。 如此不说,连是梁兴居和景云都知道兄长的事情出自那位太子殿下的手,想来桃源不知道的可能性极其低。 但是为何桃源对此选择漠然视之,全然当做没有发生,难道桃源都需要畏惧那位太子殿下的权势。在林亦看来,或许修行者惧怕千军万马,却应该不怕世间任何单独的个体。 虽说不能在千军万马当中杀死那位太子殿下,可要是想要杀死那位太子殿下,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高深修行者瞬间来回辗转,不知道速度快到何种层次,轻易便能够接近那位太子殿下,然后将其直接杀死。 虽说那位殿下身边有着唐裴旻这样的天命巅峰,可林亦不相信桃源当中没有几位天命巅峰的强者存在,其中两位夫子怕是早就超越了天命巅峰的束缚,到达了更加恐怖的境界。 晓白如此年纪,便是站在朝真巅峰的门槛上,有着冲击破开天命境界的资格和实力,且他还是在桃源当中位列第九。 前面七位师兄师姐该是怎样的境界,即便不得而知,却是能够轻易猜测出来。何况晓白刚刚便说过,那位二师兄仝童十几年前便是天命境界,往后数年,该是更加高深的境界。 而且在刚刚那样强烈的波动,想来应该是某位修行者破境的冲击,这样剧烈的巨响异象,至少都应该是天命境界的变化。 晓白偏头过,扫了眼沉默无语的林亦,没有继续说话,虽说他的心智不高,却非常成熟,洞明的事情越来越多,自然而然便有着更加明白的事情。 说到五师兄,就知道林亦肯定有沉默的局面,但是他依然选择说出来,林亦刚刚进来,某些事情知道清楚点,还是有好处的。 晓白带着林亦走到草庐的山下,顺着不长的阶梯小道,就能够走到草庐外围:“上面就是草庐,丹夫子就在里面……” 说着,欲言又止,又是转身看向林亦,轻言细语地叮嘱道:“不过……四师姐应该和丹夫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你小心些,虽然准许你成为桃源的第十位弟子。” “但两位夫子不授徒几十年,现在自然不可能对你例外,大师兄自随岑夫子游历世间开始,再没有授道法的时间。往后的我们,都是三师兄亲自传授道法,但现在三师兄离开桃源,开始游历世间,桃源事务由四师姐打理,传授你道法的,很可能是四师姐,所以……” 话止于此,剩下的那些晓白没有说出来。 林亦想了想,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就走上阶梯小道。晓白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清楚明白,该如何做,他心里有数,面对晓白接触较多,倒是不需要过分的谦逊。 望着林亦走上去的身影,旁边走过来一头大青牛,拱了拱呆呆站着的晓白,叫了两声。晓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大青牛的脑袋,忽地想到什么,又是立刻缩回手。 大青年抬着硕大的牛眼,清澈明亮,看了晓白一眼,转身离开,晓白跟上去,便是看见一头牛后面跳出来一只狗。 …… …… 草庐里面有着三道身影。 瘦削枯槁,须发皆白的丹夫子坐靠在窗前,手里照旧捏着酒壶,摇荡着里面叮咚作响的酒酿,脸上浮现着随意的笑容。 他对面跪坐着一男一女,女子自然是桃源四师姐白易,高冷而神秘,端庄中带着沉稳淡然,由内及外散发着真正高贵的气质。 男子模样清俊,虽说从发丝上面能够看出来年纪,黑色的长发里面藏着白色,间接夹杂,正是出自凉亭的那位二师兄仝童。 普普通通,真像极了读书而沉闷的书生,若不是在桃源当中,外面若是看见,定然要以为不过是进咸阳赶考的风尘仆仆的书生。 三人都没有选择说话,白易颇有置身事外的举止,低头凝视着桌面的茶杯,捻起茶壶往茶杯里面慢慢添茶,同时向另外空空的茶壶里面放些茶叶,出些别致的茶香味。 仝童更加显得淡然,读书修行,如今世间不知何数的修行者,能以浩然道义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更是掌握两种强大的大神通,真非是普通修行者能够做到。 丹夫子瞥了眼沉静的仝童,心里忍不住叹息,如果仝童没有青年时的那些惨淡经历,再是性格沉稳冷静些,不受情感控制太过,仝童应该是不弱于书青的继承者。 转念一想,如若没有青年时那些惨淡的经历,恐怕仝童也走不到今日这样的位置,那一切如何,都未可知。 外面响起脚步声,丹夫子平静说了声进来。 ()尽余晖 第247章 非常不常 林亦走入草庐,眼睛里面立刻出现三道在地上的身影,他恭恭敬敬地走到三人面前,迅速用余光扫视三位。 坐在窗边的那位老者自然不必说,太过突兀的年纪,而且随性自然的姿态,很容易让人想到这位便是桃源两位夫子之一的丹夫子。 毕竟来之前,晓白说过大师兄和岑夫子游历世间未归,三师兄聂束君更是离开,年纪大些的,自然是唯一在桃源的丹夫子。 “丹夫子……” 再是看向年轻的女子,沉稳高贵淡然典雅,脸上浮现的是种温和的漠然,随意的瞥了眼林亦。林亦霎时间心神震颤,好似陷入无穷无尽的漩涡当中不可自拔,还感受着来自深渊的冷意和巍峨。 在晓白的述说当中,他知道桃源当中仅有一位女子,那便是四师姐白易,向来神秘冷静,现在负责处理桃源当中的事务。 “四师姐……” 白易很是平淡的点了点头,随手轻巧地在旁边捻起盏茶杯,没有说话,没有下语,自顾自的清洗着茶杯,浸润干涸起痕的茶杯内壁。 至于旁边跪坐的清俊男子,林亦实在是不知道是谁,自然不敢随意说话。可前面二位都问过,若是剩下这位不问,岂不是显得有些失礼。 仝童看出林亦的窘迫,在林亦想要开口的时候,笑了笑,率先出口道:“老师和师妹都叫了,难道我这位师兄就不值得叫吗?” 霎时间,林亦脸色明显怪异起来,而后瞬间恢复如常,带着浓郁亲切的笑意,朝仝童喊道:“二师兄……” 仝童点了点头,极其有理有节地抬出手,示意林亦可以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看着那道位置,正是在四师姐白易的旁边,一时间居然有些惧怕这位冷冷清清,面无表情的师姐,犹豫瞬间,恭敬地坐在那里。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男子居然会是晓白口中的二师兄仝童,在入桃源之前,梁兴居和他大致讲过桃源里面的情况。 重点讲了两位,一位是极其严厉苛刻的三师兄聂束君,对待任何事情要求极其严格,不过聂束君和云乾关系极好,因而让林亦不用太过担心,同时不要过分接近即可。 另外一位则是眼前的二师兄仝童,过程身世之类的倒是没有讲。而是说得这位师兄极其温和,最是注重礼节之类,和云乾的关系同样极好。不过因几年的事情,导致他自困凉亭读书,说林亦应该是遇不着这位二师兄。 同时千叮呤万嘱咐,若是和聂束君亲近,则万不可和仝童亲近,若是和仝童亲近,对待聂束君的时候则是要小心些。 当时林亦不理解,进来的时候,晓白又是极其认真地讲述了番二师兄仝童和三师兄聂束君之间的过往,林亦方是明白其中的关键在于几年前的那件事。 不过想着梁兴居说过,二师兄仝童自困凉亭读书,自己应该是见不着,因而林亦倒是没有在意询问,随便对待即可,反正都见不着。 没想到这才是进入桃源,便遇到了这位怎么都遇不着的二师兄,让他如何不心生寒意。说起来,倒是有些敬仰这位师兄。 从那些故事当中,可以听出来,这位二师兄极其温和有礼,修行天赋更是绝佳到了极点,无师自通,初始修行,起步就在天命境,可谓世间绝无仅有的存在。 现在看着这位二师兄的言谈举止,倒是不虚传闻,说话不像是刻板读书的书生,谈吐倒是风趣幽默,更是洞明心思,有着向善的好心肠。 旁边沉默不言的白易终是停下手中的举止,把装满茶杯的热茶推到了林亦的面前,再是收回白皙的手,极其沉稳冷淡的整理着茶具。 林亦想要开口道谢,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再是瞧着这位四师姐的态度,真的是冷淡到了极点。之前的考核没有为难自己,现在又是给自己添茶,想来不可能因为和兄长的关系而为难自己。 “想要拜那位?” 这是丹夫子的第一句话,炸如惊雷,让林亦半天都没有回过神,不知道该如何解答,愣住半天,才是拱手行礼回答。 “全听夫子安排……” 他不知道桃源当中的情况,还以为会有人直接收他入门,或是直接拜在丹夫子门下,毕竟桃源现在仅有他这位长者,但现在看意思,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白易还未开口,仝童倒是率先急切地说道:“老师,林亦是第十位入桃源的弟子,和五师弟又是有着关系。想来辈分不宜过低,您和岑夫子虽是不收徒不授课,却能挂在您二位门下,是我们的小师弟。” “如当年四师妹那般,不必行过拜师礼,自然而然成为桃源当中的十师弟,由我们这些弟子来教授他道法,不知道老师认为如何?” 说到四师妹的时候,白易出奇的沉稳被掀起了波澜,整理茶具的手停顿了片刻。这些细微的举止,都落到了林亦的眼中,虽是看不明,却记在心里。 之前晓白讲过四师姐白易的来历,是由大师兄带入桃源,并未对两位夫子行拜师礼,修行的是出自大师兄的道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四师姐白易应该算是大师兄的弟子。 不过桃源没有这样的先例,两位夫子不曾断绝授徒的念头,且余下的几位师弟都是大师兄和三师兄教授,如果四师姐白易成大师兄弟子,那余下那几位该是谁的弟子,说不清道不明。 丹夫子瞥了眼林亦,没有反驳这位初出的二弟子,自困凉亭五年,又是领悟种大神通,加上之前的浩然,两种大神通在手,已经不同寻常。 “随你的意思,谁来教授?” 说着,目光便是不自觉落到了沉默的白易身上,白易浑然不察。林亦身体忍不住微颤,好在克制隐忍,倒是难以发觉。 二师兄仝童开口:“白易师妹要代替束君处理桃源事务,想来无暇教授,不如让弟子来……” 丹夫子疑惑:“你?” 白易忽地开口:“既然二师兄有为师妹分担的想法,那便由师兄来!” ()尽余晖 第248章 看出的形象 向来静默的仝童,现在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更加出乎意料的是白易的举止。不过仝童如此争取,且白易又是没有半点意见,丹丘生自然选择成人之美,不做那些让人讨厌的恶事。 按照道理来说,聂束君离开桃源之后,把桃源全部的事务都交到了白易的手上。如此来看,师弟们的修行自然该是落到白易的手中。 现在白易的举止实在是太过沉默,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仝童说出这样的要求后,白易没有任何冷淡漠然的意味,而是平静且淡然的同意,且帮着仝童说话,倒是让丹夫子有些不解。 虽说他不了解这位被书青带回来的白易,可好歹在桃源当中有着十几年的经历,约莫是了解了些的。从某些方面来讲,白易有着和聂束君相同的呆板刻意。 做某些事情,当仁不让地做,如果外人若是有想法,那她自然会据理力争。当年书青安排白易酿酒,看着白易笨拙的动作,云乾想要帮助这位师姐,没想到却被发现的白易狠狠瞪了眼。 至此,两者之间似乎有着些许隔阂,当然这道隔阂在白易心中的更加强烈点。云乾出桃源,又是兵败被杀,白易的神情都一直显得漠然,然后选择了几年的闭关。 不知道这些小事情在白易心中占据着怎样的地位,但是瞧的出来,从云乾那件事情之后,白易那种逞强或是独占的念头消减不少,面对二师兄仝童的要求,都是淡然且坦然的接受,没有半分不满或是不愿的情绪。 感应着屋内别样的氛围,林亦总是觉得有几分怪异,尤其是看向那位二师兄仝童和沉默寡言的四师姐白易的时候,怪异的感觉尤其明显。 他知道二师兄仝童因兄长云乾的事情,而选择自困凉亭五年,整日读书懊恼。时间流逝,现在出来,某些稳重的特性都不可能改变,现在却是变得有些怪异。 居然抢着想要当自己的授课师兄,同时这位在晓白话语当中性格执拗的四师姐,没有想象当中的据理力争,非常坦然地接受允许。 仝童脸上再次恢复平静稳重的模样,清俊的脸颊再是加上那些发白的发丝,看着格外有着书生意气,平淡中透着如水的清澈。 读书几十年,走出更加宽广的道路,无师自通站在天命的门槛之上。当他第一次看见修行的时候,他脚下便踩着七境最高的阶梯。 无论怎样来看,仝童都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修行奇才,但他并未因此有任何骄傲,反而更加谦逊有礼,颇有几分魏都最风流的意味。 丹夫子点了点头,没再置喙:“既然白易都同意,那林亦的教导便交给你,之前说得那些,都按照你说的办法,一一安排。” “不过需要告诉你的事,他走出的道已经开始,你自己的道不属于世间,不适合世间任何修行者,若是理解有偏差,需细细钻研。” 这话是对仝童说的,同样是对林亦说的。 林亦静静地看着随性非常的丹夫子,很是自然的点头,没有说话。在这里的三位都是他的长辈,同样又是极其恐怖的强者,容不得他随便说话。 进入草庐之前,晓白就和他说过,不要随便说话,以免说些不该说的话。现在三位长辈的性格特点基本都在他心中成型。 丹夫子的形象有点像是随性的修行者,不拘一格中带着洒脱和约束,颇有置身事外天地间的感觉,让人心生神往。 二师兄仝童是想象当中那种温和有礼却自我约束的书生,浑身又是有着无穷无尽的贵公子的气质。当然作为先帝女婿,公主夫婿,又是太常寺卿仝致远的儿子,在帝国有着无数故事和敬仰者的绝世之才,有这些天然的气质,实在是寻常到极点。 四师姐白易最是让他出乎意料,在晓白的话语里面,四师姐白易的形象是高贵而刻板,执着而稳重,神秘而沉默寡言。 现在看起来,除了沉默寡言和神秘有些符合之外,其余的都有些人云亦云,道听途说的感觉。至少现在林亦看来,刻板和执着是没有的,稳重和高贵能够感受出来。 让他不理解的是,二师兄仝童是帝国侯爷,先帝女婿,出生又是太常寺仝家,幼年和青年都在皇宫当中,有着贵公子气质倒是理所当然。 可四师姐来历神秘,被大师兄带入桃源,开始深居简出的修行。这股子深入骨髓,由内及外的高贵是何处而来的。 甚至隐隐在二师兄仝童之上,二师兄有着书生意气,内敛那股子皇宫而来的高贵洒脱。和四师姐白易想必,却是少了些特有的东西,好似四师姐本就是皇帝般的贵重。 这些是林亦的随便臆想,不可能开口说出来,没想清楚就瞬间抛之脑后。继续注视着桌面,聆听着二师兄和丹夫子说些吩咐的话,和四师姐白易一样保持沉默。 半响之后,白易忽地站起来,朝丹夫子和二师兄端庄行礼:“茶壶里面的水没有了,我去烧一些,外面还有着些事情,便不再这里留。” 说着,瞥了眼林亦,再是看向二师兄仝童,说道:“至于十师弟的事情,有二师兄全权处理,想来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那弟子先行告退。” 丹夫子摆了摆手:“去吧!” 对于四师妹白易,仝童非常好奇,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同样在他心里,是想不通这位四师妹的来历的,当然他没有问过大师兄。 尊重和宽容…… 丹夫子对白易这位唯一的女弟子,是有着足够的宽容的。平常时候都是随着白易来,不过给他的感觉,白易始终对桃源都有着隔阂,隐隐约约的隔阂。 唯独面对那位大弟子书青的时候,这种隔阂才会暂时消失。当然这并不是丹夫子怀疑白易对桃源的心,是桃源的弟子,自然不会出现离经叛道的事。 林亦扫了眼四师姐出去的背影,那种高贵和冷意瞬间扑面而来。 ()尽余晖 第249章 各异各一 少了那位始终漠然视之,不理不睬的四师姐白易在此,林亦并未有过高的轻松。虽说现在剩下的两人,二师兄仝童真的是温和有礼到了极点,一板一眼的举止皆是符合规范,有着大家的气度。 而丹夫子始终捏着酒壶,摇晃着酒壶里面叮咚作响的陈年老酒,任由面前那杯冒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冷却。怎样来看,丹夫子身上都带着极其特殊的随性自然,倒是让林亦不至于太过紧张,而捣毁了在二人眼前的第一印象。 端端正正跪在在桌案的边缘,双手放在膝盖上面,手心里面倒是不至于出现汗迹,但略微的紧张还是有的。 时不时伸出手端起面前即将冷却的茶水,轻轻的放在嘴唇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是气定神闲的喝起茶来。 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且初次来到桃源,打个招呼便是离开,说实话,林亦还真是有些心虚和不敢,实在是面前着二位太高,他不敢轻易做些随性的动作。 丹丘生或是觉得烦闷,挥了挥手,没有再叮嘱什么,就是让仝童带着林亦离开。林亦很是恭敬的站起来退出去。 仝童笑了笑,深深凝视了眼丹夫子,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师有着真性情,看到林亦自然是想到某些不开心的事情。因而从头到尾,丹夫子的神情都没有太大的波动,没有足够的欢愉和亲切,反而有着张平日难以看见的冷淡表情。 …… …… 林亦走在前面,出来的时候慢了半步,在草庐外面等着,没有立即离开,实在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又该怎么做。 仝童跟在后面,朝他笑了笑:“初次来到桃源,是有些举足无措,等到过些日子熟悉了桃源当中的这些位置,自然而然不会再出现现在的窘迫。” 说着,沉吟了下:“刚刚丹夫子的神情,并未是针对你的,你的考核远比晓白他们的简单,正是因为丹夫子的同意。想来这点,梁兴居和景云是跟你说过的。” “看见你,终是会想起某些不想回忆的事情,理所当然的压抑,自然而然显得有几分冷淡。等到过段时间,彼此都熟悉伙食默认你的存在,那时候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了,放心待着便是。” 对于二师兄仝童说得这些话,林亦并没有太高的情绪,却是有些感动这位素不相识的二师兄如此关切自己,很是感激。 “二师兄的宽慰,实在是师弟心田的一方净土,让那些不悦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现在身心轻松,简直说不出的安宁。” 瞥了眼说话的林亦,仝童含而不露的笑了笑,顺着阶梯小道走下草庐的半腰,再是沿着旁边的那条略宽敞的道路走去。 林亦则是迷迷糊糊地跟着,实在是桃源神秘,往日没有见过,现在看见,自然而然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之前二师兄仝童说过要让他熟悉熟悉,那自然是跟着二师兄仝童。 或许仝童本来就有着让林亦跟着的意思,因而没有半点意见,只是走在前面,没有开口解释风景景致,只是带着他走向各处不同的位置,分明想要瞧完桃源。 …… …… 山捱之上。 有座道极其宽敞的平地房屋,房屋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厨具摆放在一起,还有边缘处堆积如山的柴堆。 平日里面,这些柴堆都没有固定的打柴者,不过自从阿狸来到桃源之后,便喜欢搞这些东西,种植蔬菜之类的物品,或是每日找地方去打柴。 日积月累,有了今日平房之外的柴堆,高高堆积在边缘处,不遮挡那边山捱的视线,可以瞭望远处的那片山峰。 房屋外面的平地上面,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地看见数里桃林,以及那些别致的景致。如那条石墩铺就的小溪河流,如仝童自困凉亭的那座凉亭,如大师兄休憩的那棵古桃树。 一眼皆可以看见,端庄秀气高贵的四师姐白易,双手拘谨的搅和在小腹之前,腰肢挺直而纤细,眼神平静而深邃,凝视着前面的无数景致。 随着她的眼神,根本看不到她的视线到底在哪里,有着种深深的淡然冷漠,又有着无数眷念深刻在眼底深处。 旁边走过位身形高大威猛的男子,正是桃源的八弟子阿狸,当他看到外面站着的女子的时候,直接愣在原地,立刻放下扛在肩膀上的柴火。 “拜见四师姐……” 白易没有转身,却是说道:“夫子草庐里面的热水没有了,找晓白过来烧些水,同时再搬两坦埋在桃树下面的桃花酒酿给夫子送过去。” 听得四师姐一连串的吩咐,阿狸直接呆在原地给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往日的四师姐可是神秘冷淡到了极点,哪里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去吧!” 阿狸啊了声,挠了挠脑袋,道:“晓白牵着大青年,带着小黄狗到后山山顶去了,一时半会,想必不会回来。而且大青年脾气大,恐怕不愿意回来,要不我来烧?” 白易身姿不动,“随你的意思,记得烧好,把酒酿挖出来,送过去,千万不要忘记。至于别的,修炼要抓紧,整个桃源,就你境界最差。” 阿狸立刻道:“不是还有小师弟吗?” 阿狸是最直直白白的农夫,来桃源之前不过是山野间的普通村夫,说些话不会弯弯绕绕,有什么就是直接说什么。 陡然间,四师姐白易转过身,看了眼阿狸,什么话都没有说。阿狸立刻心神震颤,不是白易对他有所打压,而是那道眼神太过飘忽深邃。 “师姐……” 冷汗差点都出来了,虽说师兄弟们的关系不错,他知道四师姐不会对他出手。可公认这位师姐不好招惹,连是三师兄的面子都不给。 白易眼帘慵懒的抬动着,朝山顶缓缓走去:“林亦是小师弟,境界虽然不过破障境界。那是他初入桃源,且修行时间短,无师自通以这般年纪走到破障巅峰,你该有些紧迫感才好。” 阿狸忙不迭点头。 ()尽余晖 第250章 历来年几百 桃源传承千年,不过在咸阳的历史却是比较短,在帝国建立百年之后,从陇西道搬迁到了咸阳城郊,选择合适的位置落下。 陇西道自几千年起,就有着修行的传统,但当赵家和李家成为陇西道世家之首后,才是真正开始把修行纳入家学。 帝国建立,赵家入主帝国,成为帝国皇室,桃源始祖依旧在陇西道赵家祖地没有搬迁过咸阳,留在陇西道首府。 帝国历经两代帝王,到了第三位皇帝的时候,皇帝感应到陇西道世家的麻烦,因而巡游陇西道故地的时候,则是亲自到了陇西道赵家祖地,和那位桃源始祖促膝长谈,邀请其把桃源迁徙到咸阳去,且帮助赵家皇室处理陇西道世家的问题。 桃源始祖想了想,倒是没有反对,大秦帝国终究是赵家的天下,而他又是赵家的子孙,哪怕成为桃源始祖,依旧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该做的事情不可推辞。 桃源入主咸阳城郊,却是没有和赵家牵连任何瓜葛,俨然成为独立于赵家皇室,独立于帝国的世外修行圣地。 几年之后,桃源始祖邀请李家先祖进入桃源,促膝长谈关于陇西道世家在咸阳嚣张跋扈,不利于帝国统治安宁的事情。 李家先祖倒是识趣,同样知道进退有度,和桃源始祖要来那道关于桃源的承诺。因为当时李家先祖能够感知到,这位桃源始祖到底有着何等可怕的修行境界。 桃源始祖自然同意,陇西道世家逐渐迁徙回到陇西道,开始过着世袭罔替的安逸生活,赵家皇帝陛下的征召自然要来,帝国战争更是义无反顾,他们开始变得懂是非知识趣,开始享受那些外在的富贵荣华。 至此,桃源便是在咸阳城郊拔地而起,随着又是百年过去,赵家皇室不知道又是换了几位皇帝。某代皇帝昏庸无能,朝臣外戚乱政,导致民不聊生。 桃源始祖出世,镇压那些蠢蠢欲动的外戚,直接杀的血流成河,同时废立皇帝,却没有狙杀那位昏聩的皇帝,到底是赵家子孙,有些不忍心。 朝臣这是才晓得,桃源到底拥有何种可怕的力量,那位桃源始祖是大秦开国皇帝的兄长,活了几百年不死。咸阳城几千铁甲,被他杀的尸骸遍地,只有着无尽的寒意遍及全身,浑然不敢动。 桃源始祖没有理会朝臣,却让桃源的威名留在世间,留在朝堂,留在赵家历代皇帝的心中。桃源始祖立下命令铁律,无故不得废立皇帝,否则桃源击杀。 两位夫子在位时,也曾废立过皇帝,那是那年西方诸国入侵,几百年前的事情。朝臣们再不敢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小心思,皇帝们对那道帝王之位,开始有了恐惧的心思。 生怕坐在那道位置上,导致帝国民不聊生,然后桃源里面的两位夫子出手,直接把他赶下帝位,到时候可就是身死道消不足道。 好在几百年过去,两位夫子出手的情况基本没有,历代帝王虽然算不得雄才伟略,却是励精图治,偶尔做些昏聩小事,都无足道哉,桃源两位夫子没有理会。 桃源最开始不过一片荒凉,两位夫子青年生活于此,后面几百年不曾落榻桃源。自从桃源之外建立学宫,学宫出世之后,两位夫子开始整顿桃源。 且有着和桃源始祖相同的想法,两位夫子年纪颇大,已然到了暮年,该是传下道统,选择继承人的时候,自然开始稳固桃源的诸多,好安然万世。 …… …… 仝童指着那条小溪的远处,两人站在小溪河流的中间的石墩上面,说道:“这些东西,都是近百年的鬼斧神工。虽说桃源在帝国存在千年,在咸阳的日子,都是有着九百多年。” “可真正算起来的时间,桃源成型不过是近百年的时间而已。百年之前,两位夫子年纪颇轻,倒是没有时常待在一处的习惯,大部分时间是分道扬镳,各自天涯。” “哪怕是到了现在,两位夫子都时常离开桃源游历世间,在几十年前,两位夫子开始收徒传承道法。岑夫子基本上前面二十几年固定在桃源当中,寻找合适的弟子。” “收下大师兄之后,又是开始游历世间,寻找有没有别的弟子人选。而丹夫子则是时常在世间,闲来无事都不愿意回桃源。一晃便是几十年过去,桃源当中便有了我们几位师兄弟。” “现在丹夫子选择坐镇桃源,岑夫子和大师兄游历世间,当然是没有收徒的想法,这些年来,两位夫子累了乏了,该是有些属于自己的时间。” 虽然不明白二师兄向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林亦还是认认真真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同时时不时点头露出别样的表情。 仝童瞥了眼旁边石墩上的林亦,慈祥而仁爱地摇头笑道:“说这些非是让你记住,不过是向你阐述些桃源真实的来历而已。某些责任落不到你的肩上,自然就不需要你记着。” “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够接受道法?” 林亦皱眉,不好意思道:“学宫里面安排南下到南境去,当做入学会第一年的锻炼,最近便要出发,没有什么时间。” “而且以前我修习过道法,是李军神传给我的,同时修行的剑法,是我幼年时,兄长传授的,不知道还能否兼修别的道法剑术。” 仝童摇头:“无碍,道法可更改,没有入道,哪里算是什么道法。至于剑术来自云乾,想来是桃源的,随你心意,看有没有必要更改。” “至于时间问题,倒是不用着急,南下回来之后,可以再来我这里学习道法之类的东西。当年我也曾入学宫锻炼过,不过那时我是文弱书生,都是被别人保护着。” 林亦点点头,仔细聆听二师兄述说着关于他自己的故事,有时候有些奇怪,有时候很平淡,有时候则是显得震惊。 两人站在石墩上,脚下两边流淌过数不清的水滴。 ()尽余晖 第251章 交织错落的视线 告别二师兄仝童,林亦离开桃源,在离开的时候,站在桃源的出口,看着数里桃林纷飞的桃花瓣,再是望向那座略高于桃林的草庐,以及草庐之后的房屋。 眼里的神情显得有些过于平静,没有任何悸动的神采,好似刚刚他经历的一切都是最理所当然,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见闻都算不得广泛,桃源当中的景致倒是算不得多,看起来和外面没有什么不同的奇特之处。唯一可以谈得上的便是里面师兄师姐们的修行境界确实高深莫测。 他见过了那位二师兄和四师姐,二师兄仝童在晓白口中是十几年前便站在天命境界之上的读书人。现在到底有着何等样的境界,林亦是不知道的,当然他更加看不透。 如同那位丹夫子般看不透…… 十几年前二师兄仝童便是在天命境界,现在十几年过去,以那等世间罕见的天资来看,想来应该已经是天命巅峰的修行强者。 那位四师姐带给他的压迫,比二师兄仝童还要强烈,或许是因为那股冷然淡漠的神情,沉默寡言的无语,才导致他产生这样深具压力的感觉。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四师姐白易断然不可能是弱者,那种淡淡的气势,很是不弱于梁兴居等诸多天命境界修行者。 可见,那位四师姐定然是天命境界的存在。再是进来的晓白都是朝真巅峰,要说桃源当中有着洞源境界的修行者,林亦是绝对不相信的。 从某些方面来看,桃源之内的修行者没有几位,可这几位都是站在修行道路上的强者,有着好几位天命境界强者,在世间之上拥有极高的地位,显然没什么值得置喙。 想着这些,林亦更加是不解,桃源拥有这样强横的实力,为什么还要在那位太子殿下的手段之下妥协,选择对兄长,对桃源五师兄云乾的那些事情视而不见。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知道那位太子殿下的来历,知道太子的宝座为何会落到那位殿下的手中。无论怎样来想,那位喜欢坐在马车里面的太子殿下都不适合站在或坐在高高的殿堂之上。 且这些年来,据林亦收集的关于那位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虽然算不得作恶多端,却也对桃源有着诸多挑衅。 甚至在某些方面,某种程度上来说,明显那位太子殿下和现在那位皇帝陛下有着截然不同的理念和措施,尤其是对待桃源的问题上。 桃源不理会政事,无故不得参与帝国政务,且在十年前桃源对那位殿下有着支持。现在让某些朝臣想起来,都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搞不明白那位殿下到底有着怎样的意思! 林亦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想那些想不通的问题。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桃源并未单方面的支持那位太子殿下。 二师兄仝童的态度便是极其明显的表示,二师兄对自己极其明显的亲切,或许可以归结为对兄长云乾的愧疚。 基于此,可以联想到二师兄仝童对那位太子殿下的态度。何况这位二师兄还有着当今皇帝一母同胞姐姐的夫婿身份,先帝最疼爱的女婿,又是太常寺卿仝致远的亲儿子,在朝堂来说的地位,想来是不弱的。 可以这样说,那位太子殿下见到二师兄仝童,都必须老老实实叫声姑丈。何况二师兄的修行境界不弱,唐裴旻想要拦住,恐怕是有些问题的。 “时不我待……” 林亦坦然转身,自若地喃喃自语:“自南境回来,林亦便再不是从前的林亦。有些曾经不可做的事情,定要做一做。” “因为不相信,一手遮天……” …… …… “因为他不相信一手遮天!” 仝童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四师妹,再是摆正身姿,视线远眺俯瞰着远处桃源入口处的年轻男子,正痴痴地注视着桃源的桃花瓣。 这里的位置极高,从站着的位置可以直接看见整座咸阳城,能够瞧见桃源之外的那座学宫,连是咸阳城里面的那座巍峨帝宫都可以瞧得见。 视线顺着力道而下,清晰可见。 视线若是向上而来,不但要抵挡那些数不清的炽热光线,还要防止热风光晕出现在眼睛里面,导致泪水流淌,遮蔽双眸。 因而,这是道可以远眺,而不可以直视的山捱…… 林亦站在桃源入口,凝望着桃源的诸多景致,却是最终目力到达草庐之外,再是难以向上逾越,自然而然,无法发现最高山捱上站着的两道人影。 二师兄仝童和四师姐白易…… 有心无意地听着二师兄说的那句话,白易脸色的神情仍旧是显得高贵漠然,不曾出现半点别致的纰漏。 在她的脸上,神情把控到了极点,威而不怒,处变不惊。仝童看了眼四师妹的表情,忍不住想要笑两声。 在桃源诸多师兄弟当中,他唯独佩服的两位,便是大师兄书青的温和恭谨,有着亲切和蔼的态度,又有着桃源之主高高在上的威仪。 而另外的一位,则是眼前的四师妹白易,当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因为这道无人能够看懂,无人能够模仿的镇定自若。 “说实话,真是想不出师妹你出自哪里,能有这般超凡的镇定,自若到让旁人认为你没有情绪,如同具冰冷冷的器物……” 仝童如是感慨道。 白易仍旧是保持着最端庄的礼节,双手放在小腹之前,悬空而不动,脑袋微微上扬,下颌露出点点,白雪般的脖颈,看起来如同骄傲的天鹅般不可直视。 她没有半点过分的神情,没有如聂束君那般常年带在脸上的骄傲,有的只是平静,平静到显得特别淡漠无情的平静。 “能来自哪里?” 白易薄薄而丰润的嘴唇微张,吐露出沉静而自嘲的话语:“不过是大师兄自山野间,随便收留的落魄女孩罢了。” “若是没有那日的大师兄,自然没有今日的白易。尘埃如尘,纤尘不染,实在是看贯世间再难见。” ()尽余晖 第252章 千奇百怪的话 一句话,直接奠定现在的基调,仝童始终有着温和的笑容,含而未露中总是能让人立刻感觉到那几分薄薄的亲切。 仝童负手而立,站在山捱之前的边缘,没有理会四师妹白易的这句话,而是看向桃源入口,看着那道青年转身离开。 他最开始的那句话没谁给他答案,当然他并不需要另外的答案,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他随意随性的感慨罢了,没有太过深重的意义。 虽说自困凉亭数年,却不代表着他不知道桃源当中的事情。当然这几年来,桃源并没有发生重要的事情,除开丹夫子回到桃源,白易出关两件事。 虽说不知道白易出自哪里,但仝童能够肯定的是,白易定然不是秦人。当然在桃源当中,时不时秦人都不重要。 比如大师兄便不是秦人,而是来自江南道宋国的的小县城的书生。但是还是没两位夫子收为首徒,且培养成桃源的继承者。 对于这些事情,两位夫子并没有严格的要求,不需要一定是帝国的百姓,更不需要有着特定的身份。只要两位夫子看的过眼,那自然能够成为桃源的弟子,如若两位夫子不喜欢,任是有着何种高贵的身份,都不可能进入桃源。 白易向来沉默寡言,哪怕是现在到了谈心的时候,仍旧是保持着自己的特色,始终没有再次开口说话,凝望着远处那座雄城,雄城之内的那座浩荡帝宫。 眼神异常清澈透明,在任何时候,白易的眼神都是非常清澈明亮的,让人看见就好似看着一颗明珠,忍不住地想要再看上几眼。 仝童不是寻常的人,谦和君子始终知礼,虽说四师妹白易的眼睛连是他看见都不禁眼前一亮,却是堪堪看了眼,便在没有任何兴趣。 对于某些美丽的东西,只消得看上一眼,便足够,若是再接着看下去,总会有天发现些不同,到时候,最美好的东西都会瞬间破碎。 …… …… “不知道师妹如何看林亦?” 沉默良久,仝童叹了口气,想了想问出了心中早就想要问出来的问题。在他眼里,来此的目的不过如此罢了。 五年前,因为云乾在西疆的事情,内心苦恼而困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应该承担云乾兵败被杀的后果。 可他是站在桃源的顶尖修行者,哪怕当时他可以出手相救五师弟,他却是没有选择出手,现在想来,当年实在是混蛋。 因而自困凉亭五年,坐在里面看书,阻绝外面的师兄弟们想要看自己的想法,又断了自己想要出去,痛苦不堪的结果。在里面细细思量做过的事情,那些事是错误的,那些事是正确的,来日有没有机会弥补一切。 其中三师弟聂束君对他的怨言尤其深,基于这些,仝童无可反驳,选择视而不见。对他而言,云乾的身死已经是给他极大的痛苦,三师弟聂束君的态度更是雪上加霜。 好在仝童有着极其清晰的思路,不会轻易的被外物所动。虽说三师弟聂束君的某些指责是正确的,他为此苦恼过,但现在来说,他能够坦然接受。 不是英文心里放下,而是因为始终放不下,自然而然要时刻挂在心中。虽说选择他揽过了给林亦传授道法的责任,于他而言,却不过是极其细微的一件小事而已。 光线斜着照过来,落到白易纯洁而高冷的脸颊上,带着难以平息和接近的冷意:“看不出太多的东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比五师弟的性子要沉稳。” “积压在内心的怨念仇恨太重,久久无法忘怀,他比五师弟性格沉稳,做事情有理有节,且极其谨慎,看得出来,连是我们,他都没有那种真正亲切的感觉。” “当然这些不足道哉,来日他真正熟悉桃源,熟悉我们这些师兄师姐,自然会有明显的变化。不过有些事情无法改变,那便是想要报仇的那颗心。” 想要报仇的那颗心? 谁是仇人?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仝童缄口不言,忽地板着脸,如他之前的痛苦,性格温和的他,对那些事情的发生很是痛恨。不过现在他知道真相到底为何,对于那位后辈,他不知道该是宽容,还是该重重打击。 如他所想,一切都不该发生,他相信云乾不是想象当中的那种人,桃源更不是西方诸国仙林的那种存在。那位太子殿下想的根本不可能发生,却依旧选择出手,是肯定,还是防微杜渐? 仝童只觉得有些胆寒心冷,对于这道问题,想象不出能够给出的回答,他只能板着脸,想着理清那些思路,看看能不能组织自己的语言来回答问题。 半响之后,仝童放弃了。 收拾略显纠结失落的神情,眼神平静而复杂,望向远处的那座高高的山,距离他们的位置算不上很远,看的清清楚楚。 白易说道:“那座山上,曾经讲过三道人影,一位老者,一位中年男子,一位少年,先后到来高山,他们的目光都曾来到此处。” 仝童的脑海里面没有这段故事,自然不是他知晓的。自困凉亭五年,对于外面很多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不明白白易为何说这些,依然看着那座山,真是有些奇怪美妙。桃源依靠山峦建立,几百年前的荒凉全都消失不见。 桃源纷飞着桃花,始终不曾消失…… 白易朝仝童微微行礼,转身离开山巅,本想着能够说些话,到头来居然虎头蛇尾,仝童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师妹离开的背影。 白易忽地开口:“二师兄在桃源待的有些久,十几年前便在桃源,却未曾出现三师兄那般的瓶颈束缚,看来人人各不同。” 背影消失,出现在山道上面。 仝童回味着师妹白易的那些话,沉思的面容骤然出现笑意,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忍俊不禁地感慨天空。 “时光荏苒不可捉,到头来,临近知天命却始终不知命,难怪有此束缚,该有所决断咯!” ()尽余晖 第253章 咸阳有雨,洗净纤尘 帝国风云变幻,始终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百年来的咸阳,都没有发生过明显剧烈的暗潮汹涌。 但随着前些日子,那位皇帝陛下同意南军元帅项信调任军部开始,无法言喻的暗潮在咸阳官场开始汹涌澎湃,让人不容忽视。 忍不住想到,哪里是所谓的暗潮,这分明就是帝国的劫难,谁都无法想象出,那位南军老元帅项信到底有着何种可怕的代名词,他回归咸阳居然能够引起如此恐怖的震动。 即便是项信现在还没有回到咸阳,无数官员的家中都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起那位南军元帅项信,讨论他可能代表的立场。 在某些掌控权柄的高位眼中,项信本身就是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立场表明。即便是项信始终站在那条最中心的中轴线上,都能让人联想到,他偏移丝毫之后,可能带来的可怕震撼。 好在皇帝陛下没有交浅言深地说些别的话,历来皇帝陛下都是喜欢三言两语说完,便是直接离开朝堂,再不理会朝臣们的争论与否。 近些年的皇帝陛下显得暴躁,做任何事情都有着独断专行的一面。好在帝国始终安稳,那些朝臣们忌惮在帝国之上的桃源,忌惮皇宫中为皇帝陛下供奉的修行者们,同时更加忌惮那处于黑暗当中,只为皇帝陛下服务的黑冰台。 季知常算是站在明面上的黑冰台第一人,至于真正神秘的黑冰台台丞尹初年,自然不在朝臣得耳目当中,却代表着朝臣不知道那位台丞的存在。 尹初年向来神秘,很少出现在世间,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交给季知常处理,偶尔有些季知常无法处理的,尹初年出手,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完毕,那些朝臣自当是没有发现。 咸阳城中…… 两座丞相府相隔遥遥,难以自见。街道上面都显得一尘不染,没有半点灰尘和别样的杂质。沉寂异常的两座丞相府,都看着同样字迹和信息的信件,思量着上面这些话的真实与否。 …… …… 咸阳外,遥遥远矣的官道上。 地上有着数不清楚的泥泞,泥滴在脚踏马蹄当中扬起来,溅落四方,在无数积满浑浊水潭里面绽开道道数不清的涟漪。 马蹄声起! 马蹄声落! 至于静止的时候,地面终于不再开始抖动,背后有着条宽敞的官道,正是咸阳城外造就的御道,自然显得无比凝实,根本没有半点泥水溅落的痕迹。 而前方则是条略显狭窄的土泥路,两边没有高森的树林遮蔽风雨,没有枝繁叶茂遮挡那些光线。好在这样的时辰天气里面,是没有那般让人憎恶的风日光线,没有炽热的太阳光,自然算不得难耐。 昨夜……咸阳有雨! 雨水叮叮咚咚响落在咸阳无数百姓的房屋之上,最开始的是斜风细雨不虚归,而后则是变成大雨滂沱如同上天落泪悲恸般的景象,让人听着那密集到极点的雨滴啪嗒啪嗒作响地落到青瓦黑瓦上面。或是那些被泥浆覆盖的草庐屋顶上。 有着谁彻夜未眠…… 或许如这样彻夜未眠的人有很多,皇帝陛下披着厚厚的棉服,坐在御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夏雨,广场上某些凹陷的下水道处,都有着无数积蓄的水,形成汹涌磅礴的威势。 他知道自这场夏雨过后,天空炽热的光线将是更加难耐,江南道的缠绵将是更加悱恻难当。百姓们或许面临异常痛苦又非常快乐的时候。 那位佝偻而有力脆弱的总管公公站在御书房外面,同样彻夜未眠,想着很久以前的事,想着那些属于他自己的青年时光。 再是偏头从窗户的缝隙间瞥了眼那位中年而羸弱的皇帝陛下,平日里面壮硕的身子骨,到了这样的时节,居然到了这般脆弱的局面。 咳嗽声从御书房里面传出来,总管公公趴着佝偻的身子,坐在御书房大殿的屋檐下面,看着雨水自屋檐慢慢落下,啪嗒啪嗒,一颗接着一颗,渐渐成为一道雨线。 他想着,那年他被某位风情万种,自带乐趣的姑娘骗进宫,再是永远恨恨地留在宫里面。若非遇到那伟岸有所的帝王,消弭他心中的恨意,怕是走不到如今。 时过境迁,眨眼间便是四十几年过去,总管公公说不出悲喜交加,说不出天差地别。他只知道他未有功劳,因而魏功…… …… 咸阳里面,有不知道几何的人家灯火彻夜不熄,窗前有着各式各样的人影站着,望着外面那些雨水,发出无尽的思绪。 连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们知道他们必须要这样想。于是,这样想着想着,便是一日的时间过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没有想象当中的红色光线跃出地平面,山峦之间有着的是白色的光线,普照大地,显得有几分阴柔。 …… …… 狭窄而结实的马车停在官道的出口处,旁边聚拢了算不得多的人,身穿着黑衣的普通人有,身穿着黑衣的带刀者有。 马车里面坐着的是谁,没谁知道,昨夜下了雨,自然不会有人趁着这样不好的时间赶路,因而这条道路上面,没有什么人。 中年男子身上带着难言的阴沉险恶,坐在黑色的马匹上面,牵着缰绳,脸上带着漆黑的面罩,仅仅可以瞧见那双略显阴翳的双眸。 马车里面有道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响音传出来:“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何况现在是调任,原先太常的安排可以直接取消的,柳某应该是用不上这些。” 坐在马上的中年男子,双眸闪动,有道阴沉而直白的目光,似要洞穿马车:“不是专门为柳尚书准备的,同样不是为项信元帅准备的,而是为了那些学生,为了将来……” 马车里面是即将南下南境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原军部尚书柳如逝,而坐在马匹上面的则是,黑冰台最有威名的明面上第一人,黑冰台副台丞季知常。 柳如逝不语,掀开帘子,露出一道视线,看向远处围堆的青年们。 ()尽余晖 第254章 终是千百怪事 快马疾驰,奔涌如洪流般的马队顺着那条泥泞道路飞驰而去,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消失在这条笔直的道路上。 咸阳有雨,终究只是咸阳有雨! 别处的雨水还未彻底落下,就被那些炽热的光线给直接蒸发,变成清晨的雾气,迷蒙地散落在天穹之下,显得迷糊而冷漠。 有些话,说出来总是显得有几分淡漠无情,乃至于如地府当中的方寸无常。咸阳的雨只在关内道,而没有再帝国别处,只要走出这条泥泞的道路,一切自然干净敞亮利落。 随着马队离开较远的时候,清晨的雾气开始缓缓散去,地面那些泥泞渐渐变得干涸坚硬起来的时候,车队终是再度启程。 没有繁华热闹的欢迎,安安静静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衫,或是带着些别致的武器,坐在高头大马上面,仰着脑袋,目视前方,眼里带着无穷无尽的骄傲。 这种骄傲来自于他们自己的身份,来自于属于他们的归属。自那道地方出来的修行者,或许现在名声不显,但不代表来日仍旧如此。 两位文臣之首的丞相,尤其是那位少年拜相的丞相,更是让那道地方的威名提高到了更高的层次,无人可望其项背。 文臣之首出自学宫,武将当中的功勋更是和学宫脱离不了关系,前面那位即将坐镇南境的军部尚书柳如逝,不正是和学宫有着密切关联的武将位首。 学宫学生向来谈不上神秘,咸阳的百姓随处可见,毕竟学宫并不包揽食宿,要么居住在云来集,要么居住在咸阳城。唯有这样的两种办法,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们,自然被那些百姓们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都是普通模样,一双清澈的眼眸,一对招风的耳朵,还有着两条手臂两条长腿,至于其他地方,仍旧是咸阳普普通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但这些百姓们却是不轻易怠慢这些学生,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学生到底和他们有着哪里不同寻常。 学宫的学生历来没有什么过分骄傲的举止,现在又是在那位军部尚书柳如逝的麾下,除开坐上高头大马时迎着微寒的风,有些志得意满之外的情绪,再是没有别的。脸上那些细微到极点的骄傲,在很多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动作,连是柳如逝年轻时都有过这样的情绪。 原来批准的是十位学宫学生,现在南军元帅项信要回到咸阳,而柳如逝又是极其强硬的军方代表,自身拥有着朝真巅峰的境界修为,对于那些越国余孽倒是不惧怕,因而本意是全部学生都不用跟着去南境。 无奈学宫祭酒梁兴居强行要求,而太常卿仝致远最开始邀请的学宫学生,现在不得已,只能顺遂学宫祭酒梁兴居的意思,不过在原先的人员上略微做了调整,直接减去一半。 现在去南境的学生,仅仅有着五人,又是加上那位柳如逝的亲儿子,作为学宫出色的学生,是柳如逝的亲子,该是和他共同去南境,自然而然再是削减两名。 林亦和某位始终沉默寡言的书生坐在最后面,两匹烈马速度不慢,可看起来总是有着和烈马不相符的态度。 温和的倒像是极其瘦削枯槁的马匹,否则何以晃晃悠悠走起来速度慢到极点,不偏不倚的在后面,走起来倒是稳当到了极点。 年轻书生腰间别着水壶,再是手中握着某卷不曾见过的书籍。很是无可奈何的林亦瞥了眼年轻书生,不知道该如何情绪。 心里想起来真是没劲,之前他在学宫刺穿某位皇室子孙的手掌的时候,旁边马上的这位年轻书生还曾出现过,不过没有拦阻他,只是和他说了些有的没得,不怎么明白的话,然后便离开了。 林亦仍旧记得那时候青年书生的那道眼神,炯炯有神,摄人心魄之间有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好似如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随时都可能把他吞噬。 没想到今日再是见到年轻书生,却是那般温和知礼,行为举止简直乖巧到了极点。眼里那些骇然的神采早就消失,反正林亦是没有见过的。 即便两人如此坐着,都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年轻书生始终捏着书籍,坐在马上晃晃悠悠地看着书卷上面的问题,林亦忍不住地偏头瞥了眼上面的字迹。 动作极其缓慢,又是装作不经意的偏头,依旧是被年轻书生察觉,没有偏头以眼神示意,而是唇角露出微笑,似笑非笑。 年轻书生自然记得林亦,那位在学宫大胆拔剑的年轻人,有着不弱的修行天资。是学宫百年来唯一被特招的学生。 能够以几月不到的时间,从离窍境界走到破障巅峰,可以说这样的天资,连是年轻书生都不曾见过。当然仅仅是修行者当中,以前他听过某位长辈的故事,一入修行既乃天命,那不是修行,那是日积月累的成就,自然不能算在普普通通的修行者行列。 没有理会迷蒙雾气,跟着前面的队伍迅速骑马,视线继续落在捏着的书卷当中,观赏期内那些虚无缥缈的文字,感受来自几千年前的造化修行。 林亦瘪了瘪嘴,没有开口说话速度却是慢了几分,渐渐走到了最后面,凝视着年轻书生的背影,有些奇怪的愣神。 那本被年轻书生捏着的书卷他自然见过,正是传闻当中最普通寻常,又最神秘难测的道经。传说现今的修行法,皆是出自这本神秘的道经。 连是西方诸国西齐天池的天法都脱胎于道经,几千年来,道经的普及程度不止于修行,连是某些道观或寺庙都喜欢诵读这本经书。 据传里面有着大道至简的修行法,但事实证明,没谁能够真正参悟这本道经,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本极其鸡肋的书籍。 林亦实在是想不通,学宫的学生,这位年轻书生为什么要始终看着这本道经。且瞧着年轻书生,好似没有什么过强的波动,修行境界要么奇高,要么不高。 ()尽余晖 第255章 世间故事 自千年前建立起庞大的大秦帝国,到现在为止,帝国拥有十大道州,雄踞在辽阔的东方大地上。北抵漠北王庭的漫漫黄沙,东方和南方则是濒临东海和南海,西边则是有着无为峰作为天险屏障,易守难攻。 西北大片有着千里不见人烟的山捱,勾连成道数万里之遥的天险长城,作为帝国西北部的天然屏障,万夫莫开,历来行军者都不敢轻易涉及那片山捱。 实在是千年来形成的位置山捱,千里无人烟,连是找出条可以直接通行的道路都是找不到,何以能通过数万大军的安然通行。 且那条屏障之内的帝国领地,便是在帝国十大道州之间有着世家圣地的陇西道。陇西道是赵家皇室的龙兴之地,再是现在那些陇西道世家是当年那些大秦开国世家,拥有的战斗力算得上除开三军之外最强的道州。 陇西道和那些其余道州相比,有着绝对天然的优势,几百年前,赵家封赏陇西道世家离开咸阳回归陇西道,特别赐予他们某些郡县掌控,可以世袭罔替,因而那些郡县大部分成为陇西道世家的私地。 虽说陇西道庞大辽阔,有着近半的郡县没有被分封出去,却是不能起到监督那些陇西道世家的权责。真正能够威慑陇西道世家几百年不敢轻举妄动,生出些莫须有的野心的,乃是在帝国之上,高高在上的桃源。 只要桃源存在一日,那陇西道分封如何,始终都是赵家的天下,那里的百姓都始终是大秦帝国的子民,永远不可能成为陇西道世家都是子民,不可能取代帝国在陇西道百姓当中的地位。 无为峰自几百年前,那位仙林圣主被天识碑直接震杀,跪死在天识碑面前,几百年来肉身腐烂,尸骨却始终都在,现在从天识碑看过去,都能看见那森森白骨。 或是这样的事情,直接吓住了西方诸国的世外修行圣地仙林,导致他们不敢轻易逾越无为峰。因而在十几年前选择东进伐秦的时候,先是南下通过南周,再是从越国国境南上。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样的战争,对帝国枕戈待旦来说,他们需要消耗太高的准备时间,且粮草之类的东西很是难以运送,不可避免的军士以疲惫的姿态来迎接帝国最强南军的迎头痛击。 月余时间不到,西方诸国联军溃败不成样子,帝国南军长驱直入,直接灭掉岭南道的越国和江南道的宋国,再是强硬打到被视为西方屏障的南周国境,且在和平协议达成之前,迅速攻破南周国境两座城池,在里面抢夺了番,才是安然退兵,离开南周国境。 北方有着渝关,渝关连接着西北部那道天然屏障,再是渝关东边靠近一望无际的黄沙,黄沙过后则是东海,很难跨越。 渝关是漠北王庭想要南下的必经之路,在几十年前,或许渝关有些羸弱的地方。可随着帝国北军渐渐形成,且逐渐强横起来,再是加上那位世间宗圣坐镇北境,导致渝关显然成为帝国三方关隘当中最为稳固的存在。 帝国安然则天下万民安然。 西疆无为峰易守难攻,有着最弱的西军驻守,即便西方诸国联军全力反扑,都绝难做到快速突破,何况有着无为峰天识碑镇摄西方诸国修行者不敢贸然出手。 北境渝关有北军驻守,再是加上世间唯一的圣人宗圣坐镇,漠北王庭要是想要发动攻击,首先肯定能被轻易察觉,面对北军,漠北王庭还真是找不出半点纰漏。 至于南方则是岭南道和江南道,虽是有帝国最强的南军坐镇,又是在岭南道和江南道之外的南郡驻扎有军队,设立关隘以防不备。 可岭南道不曾完全被收入帝国麾下,实在是帝国十几年来最大的心病。若是放弃,帝国实在是不甘心。但如若不放弃,未曾完全掌控,来日西方诸国联军来袭,想要守住的难度至少增加几倍。 在这种纠结之下,还有某些同化政策的扶持之下,柳如逝带着最简单的符节,和几位得力的属下,南下开始他再次掌兵的旅程。 …… …… 越过南郡的边防关隘,则是到了岭南道的地界,元帅项信已经从江南道的清尘寺回到岭南道的南军驻地,现在要去交接军权,自然而然先去南军驻地看看。 交接完毕之后,项信则是带着几位随从开始北上,到咸阳去担任那道极其轻松的军部尚书位置,主持某些约定好的事情。 而柳如逝则是正式卸任他军部尚书的职位,开启不知道还能坐多久的南军统帅的职位。现在他不是南军元帅,而是暂时代替的而已,算是南军最高的副帅,拥有元帅项信的全部权利。 岭南道到底是属于原越国的境地,大堰剑阁还要隐隐高于越国王室,关于大堰剑阁的事情,自然而然是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故事。 随着越国被灭,成为帝国岭南道,大堰剑阁偃旗息鼓,再是没有半点震撼人心的故事流传出来,好似大堰剑阁在岭南道被从此抹去那样。 不过现在却是有着故事流传出来,且渐渐成为人们议论的热点问题。实在是十几年来,岭南道太过平淡,才会被抓着这件事情不断流传。 大堰剑阁持剑伯是岭南道修行最高的强者,是岭南道百姓心中最强的存在,在百姓心里的地位,可以说比当年越王都要高。 现在却是流传出,持剑伯被来自北方的大秦的某位强者打败,且短短几招之内,那些剑光都是被消弭,然后持剑伯惨败。 让无数岭南道修行者生出疑惑,不是说持剑伯已经走上天命更高的层次,怎么可能还被打败,那来者到底是何等样的强者。 说着说着,神秘强者的身份被传出大堰剑阁,乃是世外修行圣地桃源的大先生。虽然名字没有,但岭南道修行者摄服于桃源,自然知晓世外的存在。 战败有资格迈入圣人境界的天命巅峰持剑伯,那位桃源大先生到底拥有何种可怕的境界,一时间,岭南道莫不知桃源! ()尽余晖 第256章 道途 难得的消息自岭南道而起,生长于帝国二十几年的初出茅庐的学宫学生们自然倍感荣幸和骄傲,坚定的认为这是帝国雄伟壮观的时刻。 同时更加崇敬高高在上的桃源,虽说在场的这些学宫学生都没有见过那位桃源大先生。但在帝国的修行者,尤其是学宫的学生来说,桃源在他们耳中可谓是耳濡目染,时常都可以听到。 如若不是没有途径能够进入桃源,恐怕这些学生都想撞破脑袋冲进那座桃源,想要见见那处世外修行圣地到底有着怎样的神奇。 林亦的震惊远没有那些学生和军士来的强烈,甚至于那种骄傲都慢慢化作虚无。他知道那位是他的大师兄,来自自然有机会看见,何必在这里徒增这些烦恼。 且身为桃源弟子,或许没有对世人公开,但他知道来日,世间百姓或是修行者终究会知道他是桃源弟子的身份,到时候的震撼恐怕会更加强烈。 大师兄战胜那位有资格迈入圣人境界的天命巅峰持剑伯,在林亦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照这样来看,大师兄应该是能够媲美圣人境界的修行强者。 ……或者,大师兄本来就是圣人! 想到这点,瞬间林亦的精气神沸腾起来,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连是旁边的年轻书生都被林亦的惊讶和变化干扰到。 不自觉的座下的马匹都慢了几步,看着前面接近的那道背影,他不明白最开始听到那则故事的时候,林亦明明全然没有变化,为何过了这样长的时间,倒是突然出现变化。 这样的反应,未免有些慢的过分了吧? 自顾自想着,林亦瞧着周遭的马匹骤然不见,再是看向后方,年轻书生坐在马匹上,犹如坐在摇晃的藤椅上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赏着书上的黄金屋和颜如玉,悠哉悠哉地路过林亦的身旁,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仍旧是最开始的那般板正肃然郑重。 再是看向前方那些坐着烈马在柳如逝马车旁边的年轻学生们,模样上虽是端着几分郑重和矜持,却是难掩那几分因那则故事而掀起的风浪,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脑海里面或是回想幻想着,自己来日是否可以如那位桃源大先生般,战败世间闻名的强者。 虽说学宫学生在世间有着极高的名气,可到头来名不副实乃是麻烦事。学宫学生到底依旧是人,不过是天资或学习能力强点,在修行道途上,并不代表着肯定能走到更高的层次。 这些无端的激动和幻想,在任何稳成持重的人看来,都不会有着任何不悦,最多莞尔一笑,笑笑年轻学生们的不稳重罢了。 视线再是回到年轻书生的身上,收敛起那道灼灼的意味,变得平淡而不经意。林亦仍旧是没有想到年轻书生为何能够如此镇定,难道真是读书,读出超然物外的态度? 想不通……想不通! 自然就不需要在想…… …… …… 岭南道修行者摄服于不久前的那道消息,再是没有半点轻举妄动,瞬间岭南道比原来要安定团结的高,变得极其低调起来。 这种情况的出现,自然有利于南军在岭南道的治理和打压。各地官署的奏报摆在桌案上,堆砌成半人高的柱子。 凡是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事情,都可以直接递交给南军元帅项信处置,非必须情况,可以不用向咸阳朝廷递交,而项信则是有权利全权处置。 作为督导两座道州的元帅,项信可谓是权威深重,单纯论起权力来看,项信可以说是仅次于皇帝陛下的,帝国权威第二人。 全权掌控着两座道州,且这两座道州各自拥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江南道地处繁华之地,近些年收缴上来的税银,怕是比北方两座道州都要来的高。 而岭南道物产丰富,近些年来自岭南道挖掘出来的物产,简直能够比肩帝国除开岭南道和江南道之外的八成物产,且这还仅仅是一年的产值,要是年年如此,岭南道和江南道实在可以称得上帝国最富庶的两座道州,或许连咸阳都城所在的关内道和世家齐聚的陇西道都无法媲美的富庶。 再是加上些偶尔出土的奇珍异宝,两座道州看起来的繁华程度远远超过帝国。不过有着好处,自然拥有极其烦恼的弊端。 岭南道无法掌控在帝国手中,只能做这些杀鸡取卵的勾当,先是趁着有机会的时候,把岭南道的丰富物产尽力挖掘出来,积蓄存储到南郡,随时准备运回帝国。 还有岭南道边沿的南边,岭南道北边是坦荡的平原,山峦算不得高耸,有着丰富的流水,还有那些珍奇瓜果。而岭南道南边山林沼泽太密,山林里面有着沼泽衍生出来的毒雾,虽是不立刻置人于死地,可吸食过多,终究难逃一死。 十几年来,各地官署倒是派出军队前去修路,尽量打通一条能够贯通岭南道南北的官道。但是这些年来,实在是难以做到,每次都是半截的时候,遇上不得不停工的气候,等到再次开工,又必须从头再来。 基于种种,岭南道的问题,实在是岭南道各地官署的心病,有心无力实在是无能。项信想过用南军尽快来做,到头来终是没能做成功。 江南道的问题则是缓和许多,百姓富庶,对于帝国的融合度认可度极高,想必再是过几十年,江南道将会彻底变成帝国的道州。 但是江南道濒临南海和东海,年年夏日隆重的时候,大潮起落之间,江南道沿海的村庄基本都要被淹没,那些农田更是惨烈的不成样子。 而江南道面积狭窄,百姓数量又高,如果迁徙沿海的百姓,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毕竟那些百姓没有安放处置的位置。 十几年来,对于江南道水淹的治理,江南道官署可谓尽心竭力,仍旧是没看见半点成效,反而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一时间,某些信奉天池的教徒,开始恶意传播帝国暴虐不忍,无法长年的谣言! ()尽余晖 第257章 思不足,定难测 公道自在人心! 在岭南道或许这样的谣言倒是可能成为席卷风暴的源头,但是在有着清尘寺坐镇的江南道,富庶而又柔和的那些书生眼里,再是西齐天池如何谣言四起,都不可能再撼动帝国在江南道的统治。 基于此,江南道的官署花费大力气整顿江南道的谣言,且不断提高对江南道沿海村庄的整治措施,使得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太过明显的改变,某些有着天然优势的村庄倒是因此保存下来,再没有受到那些海水大潮的淹没。 虽然是桩极小的成绩,但在江南道官员和帝国朝臣眼中,却是不弱于的进步,这代表着那些水患并不是不可以治理,只是江南道官署的官员们没有因地制宜找出良好完美的办法,因而始终事倍功半。 江南道安宁稳定,则是代表着帝国南境有着一半的安宁平稳,有助于帝国对南境两座道州的统治。有了江南道完美的示范,来日传言到岭南道,自然有着与众不同的效果。 岭南道百姓对于帝国的信任实在是薄弱到了极点,除开南军驻地附近的郡县由于彻底在南军和帝国的掌控之下。不得不听从官署的安排,再是加上之前甘罗提出来的恩威并施的举措,导致这部分百姓对朝廷的认可度提高到了很高的程度。 不过想要因势利导,把这部分来自南军驻地周围郡县的声音传到大堰剑阁附近的那些郡县,或是靠近南周的那些郡县,实在是有些难度。 至于岭南道南边,山林沼泽之类的百姓们,更是暂时不在岭南道官署的考虑范围之内。一条直通岭南道南北的官道都没有打通,这些政令传递到了那里,又能有些什么作用,徒增烦恼罢了。 而且地广人稀,根本不好治理,从某种程度来说,不管是越国余孽,还是帝国设立的官署,都理所当然心领神会地放弃了岭南道南边的半座道州的土地。 那些本就不多的百姓,则是完完全全被忽视,倒是有着几分世外之地的意思。好在某些狭窄的道路可以通行,时不时有着南边靠海的百姓来到岭南道北边的官署办事,或是买些东西。 坐在南军设立的官署内的项信,看着桌案上面堆积如山的奏报,实在是有心无力。作为帝国老元帅,年纪都要接近古稀,按照道理来说,本就不该处理这样繁杂的政务。 结果皇帝陛下直接让他督导南境两座道州,手握全权处置的权威,更是可以不用向朝堂奏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实在是恩重到了极点。 对于这些,项信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皇帝陛下信任不知道多少朝臣求之不得。但到了这般信任的程度,又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项信是老臣,自然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事情,该做那些事情,不该做那些事情。年年月月都要向朝廷御书房上呈奏疏,说明下两座道州现在的情况如何,有着那些理不清的政务堆积,又是打算如何处置,越权则是恳请皇帝陛下恕罪,没有越权则是让皇帝陛下放心。 虽说皇帝陛下次次都是批评项信没必要如此麻烦,月月都要呈报奏疏,可每次都是欣然接受,没有半分真正不悦的情绪。这些奏疏都是走的黑冰台的路子,直接递交给太常卿仝致远,再是又太常卿仝致远呈交给皇帝陛下,完全没有让朝臣插手这些奏疏。 皇帝陛下是帝国的掌权者,虽说这些年来有些倦怠,不过皇帝终究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帝国最高帝位,是先帝离世前钦点的继承者。 而那些皇子殿下,即便再是成年,有着不弱于那位皇帝陛下的野心,有着超高的理政能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有君臣,后是父子,不可违逆。 外面的天色昏暗起来,岭南道的百日是极为炎热的,尤其是夏日的时候。不过近些年来,项信距离古稀之年越发靠近,身子骨渐渐不如从前,夜晚降温的时候,都要准备小小火炉,以免受到风寒而重病。 温暖的环境总是好于寒冷的环境…… 灯火在薄薄的灯笼里面摇曳着,桌案前面摆着一尺左右方圆的火炉,上面摆着才是烧燃的火炭,有着零星的火点冒出火炉,落到地面,摇摆而轰燃片刻,骤然黢黑消逝。 望着面前的火炉有些痴呆,项信是粗犷的老者,身上穿着行军的简单服饰,旁边挂着的是鲜红的盔甲,乃是当年先帝赠予。 坐在火炉面前的项信有些出神,手里捏着薄薄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墨色字迹。字体很是孱弱瘦削,好似弱不禁风的女子所写。不过字体除开瘦弱之外,有着男子特有的勾笔,很明显是位弱不禁风的男子所书。 半响之后,项信终是回过神来,再次抬起手中的信件,在昏黄的灯光下面,细细打量品味上面的那些隐含的意味,终是露出笑脸。 “成年的猛虎仍旧有着余威,还未迈入垂垂老矣的时辰。幼年的虎崽子,就想着吃的饱些,早早占据虎穴。” “虽说有些可笑,却终究是自然道路,先也好,后也罢,都是始终要走的路,倒是没什么过错。” 说着说着,喃喃自语,陡然间凶戾起来,露出战场上厮杀的狰狞可憎的面容:“可惜这只虎崽子没有明白真正的道理,没有掌握足够锋利的獠牙,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 忽地,狰狞恐怖全部消失,又是露出失落的颓然:“或许虎崽子明白,明白这种看似辉煌的光芒下面,掩藏着不可忽视的危机,危机或许没来,但始终都在。” “防范于未然?” “帝国能够矗立,生存千年来,难道没有想过摆脱那道可有可无的束缚?实在是可笑,那种束缚可有可无,又何必在意。且想要摆脱束缚,手里面必须有坚固耐用的绳索。” “强敌环视,绳索不够坚固耐用,要想活着,必须存在这样的束缚,何必执着束缚,而忽视束缚本身存在的道理!” ()尽余晖 第258章 老人家的坚持 屋内的灯火始终在摇晃,好似周遭有着不可忍受的清风。但在这样的夜晚,夜色沉静如水,内敛到了极点,没有半点别致的风。 头发雪白的项信坐在火炉前面,虽说接近古稀之年,身子骨却是硬朗到了极点。板正身子,肃然皱眉地盯着手里面捏着的信件,颓然无力的放在膝盖上面。 挺直胸膛,虎背熊腰,全然没有任何佝偻的特点,作为同军神李立青般在帝国军队供职至少将近五十年的老帅,项信年轻时候的身体猛如狮虎,在当年和李立青青年的时候,便被称为帝国军方年轻一代的帝国双壁。 时过境迁,虽说李立青已经在十几年前那场席卷天下的大战落幕之后,选择回归陇西道做个闲散的田舍翁。 但是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立青在帝国有着军方第一人的名号,又是出自帝国陇西道世家李家。陇西道世家在帝国一直处于种不愿被谈及,又不得不被谈及的位置。 要说帝国赵家皇室信任陇西道世家,那是真真正正信任陇西道世家,可若是不相信陇西道世家,那也是真的不信任陇西道世家。帝国传承千年,陇西道世家是开国世家,如若陇西道世家振臂一呼,想要颠覆帝国赵家的威权,那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尤其是陇西道世家之首的李家。 好在帝国千年,以李家为首的陇西道世家倒是对赵家皇室始终尊敬半分逾越规矩的举止都没有。这些年来,陇西道世家都不在有族人入朝为官,而是选择安安逸逸的做个富家翁。 皇帝陛下倒是对此视若无睹,全然当做没有看见,不理会陇西道世家的那些作为。皇帝陛下赵元政是有着雄才伟略的君主,自然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十几年前,李立青功成名遂,成为帝国军神,又是帝国三军的南军元帅,加上那场大战的三军总指挥,同时兼任军部尚书的位置,无论怎样来看,李立青的位置都算是坐上了军方最高的存在。 即便是出现帝国三公太尉,怕都是比不上李立青这位帝国军神的位置。军部尚书名义上的帝国三军统帅,他又掌握最强的南军,同时手中握着帝国三军的指挥权,风头实在一时无两。 皇帝虽是贤明仁厚,善于任用朝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下面的臣子却是不能如此想。因而大战落幕,李立青三道奏疏接连送至咸阳,无以不是以年老体衰的缘由想要归老。 皇帝理所当然的劝慰,再是几番未果,倒是没有强留,而是赐予爵位,让其回到陇西道归老。再后来出现那位风头一时无二的北军元帅,作为帝国最年轻的侯爷,拥有极高的修行天赋和用兵能力。 年轻侯爷云乾离世之后,终是在皇帝百般思量之下,选择重新启用那位有着极高威望的军神。李立青以布衣侯爵之位,调任河北道任大总管,管理一座道州的事务,处置对于漠北王庭边防一事,有着极高的权威。 当然同样有着摄服现任北军元帅陈岩的想法,同时给资历不深,不足以证明自己的北军元帅陈岩压阵,以免漠北王庭瞧见北军元帅资历不高,做出些跃跃欲试的愚蠢动作,捣毁帝国一盘大棋。 项信枯槁似干裂的脸皮扯出寒峭的笑容,非常粗犷而沉重的叹了口气,把手中捏着的信件投入火炉,看着熊熊燃烧的信件,脑海里面那些字迹消息,都化作一团气消失无踪。 项信从军五十年,单从资历上面来看,可能要比李立青还要长点。毕竟他不是出自学宫,没有显赫的背景,是靠着赤手空拳打下现在帝国军方第一人的位置的。 家世普通,有着艰苦奋斗的精神,又是有无可比拟的资历,项信才能得以在南军元帅的位置上,坐上十几年,且接手的是李立青灭诸国之战后,声威达到顶点的南军。 在那场灭国的战争当中,项信执掌的是西军,那年他是西军元帅,攻灭岭南道的越国,他的功劳可是比李立青还要高些。 正是因为如此,李立青归老之后,才会调任项信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且把军队驻地设置在岭南道。同时让他掌控南军,正是想要靠着他灭越国的威名镇压岭南道。 同样如此,使得越国余孽对项信可谓深恶痛绝,恨不得将项信剥皮抽筋。尤其是这些年来的越国余孽刺杀事件层出不穷,正是对当年灭国的报复。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看着木炭上面那逐渐变得焦黑的纸张,屋内没有半点清风,自然那些焦黑的纸张没有变成灰烬。 隐隐的可以瞧见上面写着字迹,好在屋内没有旁人,而且外面有着军士把守屋子,非是有项信命令者,不可以进入屋内。 再次回头瞭望了眼堆积在桌案上的奏报,项信想了想,有些无可奈何。不出意外,过些时日,柳如逝就该到达南军驻地和他交接。 交接完毕之后,作为合格的官员,他自然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虽说他卸任南军元帅的位置,可才卸任,又有谁认可这种方式。 到头来反而引得柳如逝不好接手南军,至于来日项信是否还能来到南军,他自己没有那样的想法,同样不打算那样想。 从任何方面来看,项信都没有秦人那种明确的家族观念,家国天下,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家族,同样不以家族为利。 国和天下才是他追求的目标,项信毕生无子,唯有一位女儿,不过早就在二十几年前嫁人,普普通通的百姓家里。 天不假年,项信女儿没能看见父亲坐上元帅的位置,便是在二十几年前那场家乡瘟疫当中病死。至此之后,项信便是孤单一人,世间在没有和他亲近的血脉亲人。 帝国的未来则是他看重的唯一,哪怕赵家皇室当中有人想要颠覆政权,他都不屑于躲避,敢于直面惨淡,保卫帝国将来。 ()尽余晖 第259章 终有所思,终有不解 夜来南风起…… 本是平静的官署院落里面,吹起来淡淡的清风,岭南道的夜晚向来是没有太高的风。岭南道南边多山林沼泽,自海面而来的风,是不可能越过南边无尽的山林的。 当然某些细微处的山风,倒是可能来到南军驻地的官署之内,项信想着回咸阳的事情,有些出神,倒是没有理会那些风吹拂到身上的那种微寒意味。 火炉里面的火星四溅,呼哧呼哧的在屋内释放属于自己的声音,独特而明显。过了半响,项信才是回过神来,走到桌案后面,取下那件挂着的厚厚的披风,披在身上,再次坐到了火炉边。 随手在桌案上堆积的奏疏顶部取出一本奏疏,随意的翻阅看了几眼,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再是直接把奏疏丢在火盆里面。 作为南军现在的元帅,帝国钦点的两座道州的督导,项信可谓拥有着无可比拟的权力。但有些事情不可以做,那便是始终都不能做。 奏报上面的信息,实在是看起来可笑到了极点,如这样的奏报,项信坐镇南境十几年,不知道见过多少,早就习惯在里面挑出套属于自己的辨别方法。 要是在以前的时候,他肯定会立刻派人处理掉这位上奏报的官员,但现在他们的意味则是试探性居高。 而且项信即将离开岭南道和江南道,现在处理政务实在是有些惹人注目。因而在这段时间,所有的政务都没有立刻处理。 从其中选出那些迫不及待刻不容缓的奏报,做出些批示,然后传回原处。剩下这些并不是着急,又显得有几分重要性的奏报,则是暂时留存在这里。 柳如逝即将从军部尚书的位置调任南军督导,总管两座道州的事务。都是军方出身,大致有着共同的脾性。 该如何了解和建立威信,都是些心照不宣的手段。这些政务奏报留在这里,等到来日柳如逝上任的时候可以处理,使得不至于出现权力的空窗期。 同时通过这些奏报,柳如逝可以清楚的推断出岭南道和江南道目前的情况,以便他做出下一步的决定。这是历来军方调任卸任该做的事情,心照不宣之间,自然而然形成的措施。 当然如若两者调任和卸任乃是看不对眼,那自然没有说的,偶尔做出些使绊子的手段都不是没可能。可该做的措施,那自然是要做的,否则便是违背军方隐含的规则,这样的将军,历来不受军方喜欢。 或许在朝堂上这样的办法和协调是难以做到的,不过帝国军方几十年来的潜移默化,导致现在的这批帝国将军当中,皆是有着这样共同的心思,想要扭转这样的态势,恐怕都是很难做到。 项信作为帝国的南军元帅,现在帝国军方站在最高位置的那位老前辈,或许从单纯的地位上来说,军部尚书的职位倒是在他上面。 可没有掌控军权的军部尚书,历来是没有什么威慑能力的,即便是柳如逝这样曾经在军方有着第二人之称的副元帅,都没办法扭转这种认知。 十几年前,军神李立青携带泼天的功绩,稳坐帝国军方三把交椅。军部尚书是名义上帝国军方最高的存在,三军总指挥则是能够指挥三军作战,算是实质意义上的军队最高,三军各军的元帅,则是掌控军权在手,乃是最切实的军方高位。 而李立青,三把交椅都是坐过,且是同时坐着。在那场大战开始之前,李立青以南军元帅的身份,拿下军部尚书这道名义上军方最高的职位。 再是那场大战席卷天下,帝国军队皆是无可避免,因而皇帝陛下任用南军当中资格能力都算是极高的李立青为三军总指挥,而项信则是那场大战的副指挥。 本身南境是那场大战的主战场,西军和南军同时参加战斗,南军元帅李立青担任三军总指挥的位置,那同样级别颇高的西军元帅项信则是当仁不让那副指挥的位置。 那年和李立青同帐为战,是项信不可磨灭的战斗印记,在此之前,一人南军元帅,一人西军元帅。 李立青出身高贵,乃是陇西道世家李家的嫡子,若是不参加帝国的军队,恐怕来日是有着机会继承李家爵位的。 同时李立青出自帝国百姓最尊敬憧憬的学宫,有着极其深刻的教育,连是修行都走在普通人的前面,接受帝国最高最好的军事作战和文学素养。 而项信则是普普通通的寒门,出身算不得高贵,甚至可以说的上贫寒到骨子里面。没有入过学宫,自为成年便是在军中打磨,历经不少的战争,终是承蒙先帝青睐,坐上西军元帅的位置。 无论怎样来说,那位在军方和朝堂有着极高名声,却是从未一见的李立青,成了项信唯一想要比较的军人。 当年两人在帐前做事,耳濡目染之下,项信倒是对着李立青有些佩服,出身世家仍旧需要学习,李立青却是有着不弱于他的能力,项信甘愿为副指挥。 回忆着当年那场战斗,回忆着他和李立青策马扬鞭,追逐着西方诸国联军的狼狈溃逃。有些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寒风吹起,细雨迷离,项信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捂住嘴唇的手心摊开,里面有着淡淡的红色,霎时间被他捏住,始终都没有松开,略微惨笑地取出旁边的白巾,用力的擦拭着手心,始终没有摊开。 外面忽地走进来中年汉子,穿着尖锐的盔甲,腰间别着宝剑,哐当哐当的快步走到项信的面前,弯下腰,有些担忧地问道。 “元帅,夜已深,军中的大夫说过,您不适合再熬夜,夜里风冷,早些入眠。柳尚书即将来官署,这些政务他自然会处理,您何须担心……” 项信摆了摆手:“这些政务本不该我处理,自然不会去瞎处理。只是时间要到了,在此十几年,有朝一日回咸阳,倒是有几分近乡情怯!” 说到此,中年将军忽地想起来元帅出身,眼里的担忧骤然深刻。 ()尽余晖 第260章 不可为而何必为 想着陈年旧事,项信倒是不在咳嗽,或是因为中年将军在他面前的缘故,才是不断压制那种想要咳嗽的欲望,坚定的忍耐下来。 随手从旁边扯出道奏报,指了指前面的那张椅子,示意中年将军坐到椅子上,他有些话要说,同时把手中捏着的奏报递过去。 中年将军叫向羽,和项信关系匪浅,来自项信的家乡关内道,却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两人都是出自同一处村庄,有着相同的经历,因而在南军当中,都以为这位向羽将军和南军元帅项信有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关系。 其实是没有的,向羽出身平凡,却是有着项信那般的少年意气,有着颗勇猛杀敌的报国之心。其身世孤单,早年家族贫困瘟疫饥寒交迫,最终留下他孤孤单单的一人。 项信感念同乡之情,又是瞧着向羽有不错的能力,因而一直把他留在自己的帐前。十几年前那场大战,向羽一马当先,有着少年将军的威名。 后来项信调任南军,向羽直接放弃西军的将军之位,甘愿放弃一切,跟着项信到南军,哪怕是在项信帐前当个小小的军旗手都可以。盛情难却,毕竟是同乡之人,项信又是有些喜欢向羽的勇猛,因而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辗转十几年过去,向羽已经做到南军第一将的位置,再是上一步,则是南军副元帅的位置,不可谓英姿勃发。 向羽看着手中的奏报,是岭南道大堰剑阁附近之前的那场战斗,详细的描述了桃源大师兄与大堰剑阁持剑伯的战况如何。派出去的军士斥候,修行境界不高,虽然没有看得太过详细,却是把大体的情况叙述清楚了的。 项信捏住白巾,仅仅在手指缝隙间露出极少的部分,擦拭着有些湿润的嘴角,动作显得极其轻柔和平常,完全看不到半分刻意。 同时项信面色带着凝重,又是转而露出些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之前在清尘寺,岑夫子和书先生便是找上门来,详谈那件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老夫虽是形只影单,却始终为帝国千秋未来考虑,岑夫子和书先生说得那些不无道理。虽然老夫尽心竭力为帝国,可军方毕竟是我半生的家,入军者皆是老夫亲者同袍,岂能受些弯弯绕绕的陷害。” “因而岑夫子和书先生说完,老夫是没有犹豫太深,便是直接一口答应,反正坐在南军位置上太久,近乡情怯也好,年老体衰也罢,实在是想要安宁之后,平稳度过余生,或是在濒临的阶段,做些有利家国的事情。” 说着说着,项信元帅忍不住叹息,又是忍不住咳嗽两声,好在动作迅捷,遮掩的恰到时候,没有让对面的向羽看出丝毫不妥。 很是自然的放下手,放在膝盖上面,用力捏了捏白巾,项信继续说道:“非是想要做那些事情来宣誓权威,而是那些事情实在是不应该,说起来真是觉得可耻可悲。” “岑夫子是桃源之主,不出意外,书先生是下代的桃源之主,先后两代桃源之主出面。即便是想要推搪都无可作为,且瞧着书先生的高深,想来这样做事没有错误的。” “帝国皇子殿下再是厉害,终究只是皇子殿下,皇帝陛下虽是不怎么理会储君位置,可他并不是只有一位皇子,咸阳那些名传甚远的皇子殿下,即便庸碌如何,只要不做坏事,安然倒可。” “要想出现位贤明君主,还需要从长计议,陛下幼年时和仝二先生为友,倒是学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后来又是有云侯为伴,理事政务之类,做的游刃有余,实在是帝国的幸事。” 向羽看着手中的奏报有些出神,他知道元帅的想法如何,是已经下定了决定。桃源那位书先生境界高深到如何,怕是不弱于那位宗圣的存在。 虽说有些话听起来实在有些诛心,向羽却是不得不想,桃源压迫帝国实在不应该,可帝国能够长存,乃是桃源的功绩。 西方诸国的西齐天池和漠北王庭的问心无愧殿虎视眈眈,一旦桃源倒在帝国刀斧之下,那两座世外修行圣地将是再无忌惮,怕是转瞬间就会兵马南下东进,到时候帝国将是场难以挽回和平息的苦难。 因而在南军上层的统一意见,那便是桃源始终有着好处,要维持桃源的强横和威严,同时发展帝国的修行者势力,最差都要有如宗圣那般的强者,可几十年来,仍旧是没有找出一位,真是可惜到了极点。 为了桃源和帝国,南军的方针即便是直面帝国皇帝,都在所不惜,皇帝陛下仁厚贤明,近些年虽是无为,倒是符合明君的作为,因而南军没有插手,半封提及皇帝陛下不理政务的奏疏都没有递交过。 向羽想了想,终是放下奏报,忍不住感慨:“书先生之强,远迈前者。十几年前和天宗宗主一战,各有胜负,现在怕是无可比拟。” “那位殿下何必如此糊涂,要做那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错事。虽说在几年前掌控了九卿当中的几位,又是握住部分军权,可桃源永在,某些风浪是掀不起来的。” “何况不是因为桃源需要我们,桃源不是帝国身上的寄生虫,而是我们需要桃源,需要依附桃源的震慑力度。或许他想着的是摆脱,但明显现在不是时候,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蠢蠢欲动,要如何瞎眼,才是看不透时局。” 说着说着,向羽实在有些气急败坏,捏住奏报狠狠地捏成纸团,又是奋力的丢在地面,喘着粗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项信看着向羽这般愤懑,欲言又止,只能无奈叹息,在他心里何曾不是向羽这般想法,可那位殿下就是看不明白,张牙舞爪的想要做些事情。 西齐天池屹立在西方诸国几千年不倒,传闻西齐王室和魏国王室不是没有想法颠覆统治,却都被西齐天池强硬打断,给予警告。 明知事不可为,何必为之? ()尽余晖 第261章 安置临了 天空的星光缓缓出现,灿烂辉煌之间,自有数不清的妙处。昏暗夜色当中,沉静如水,有些发凉的意味。 岭南道南军驻地,厉害是不敢轻易招惹的位置,连是越国余孽频频刺杀南军元帅项信,都不敢到南军驻地官署附近作案。 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想法,而是他们根本不敢再南军驻地附近的官署作案,历来南军有着世间最强军队的称谓,一旦在这里被发现,南军反扑,别说是刺杀项信,连是想要逃出去都没办法,运气要是不好的话,恐怕直接被连根拔除的可能性都不是没有。 南军驻地的官署在附近较为偏僻的村庄里面,大批的南军便是驻扎在此地。官署建立下的村庄,十几年来,倒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变化,这里面的百姓渐渐懂得帝国,更加喜欢帝国的统治方式。 附近周围的郡县里面的百姓,开始慢慢往这座村庄里面搬迁,渐渐原来的村庄成为附近有名的富庶繁华之地。 再是有着百姓的堆积,村庄成为现在的县城,有着南军坐镇,倒是没有任何为非作歹的匪徒作乱,那些越国余孽都不敢来此刺杀项信。 夜晚总是最安静的时候! 夜色撩人,终是有着几分难舍难分的失落颓然。 项信坐在桌案旁边,手掌放在膝盖上面,用另外一只手拾到火盆,里面的木炭霎时间又是熊熊燃烧起来,发出不弱于星光和灯火的光亮。 向羽抬起头瞧得见元帅的面容,比以前显得枯槁几分,有着点点苍老暮气沉沉在堆积。又好似有着什么在奋力抗争,使得元帅能够持续保持着生命力。 南军元帅是三军元帅当中年纪最高的存在,在过些年,恐怕都是古稀之年的老者,却坐在南军元帅的高位上,实在是帝国皇帝恩情深重。 西军元帅韦应伍到现在最多知天命的年纪,出身世家的韦应伍,十几年从军,到现在有了三十几年,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韦应伍作为南军将军倒是参加过,做出些贡献。 等到李立青卸任南军元帅的职位,项信则是由西军元帅调任南军元帅,而韦应伍从南军当中运作,调任西军副元帅,可是走了上大台阶。 又是在七八年前,成为西军元帅。至于那位北军元帅陈岩,则是要缓慢些,四年前不过接任北军元帅而已。 只是让人感到疑惑的是,陈岩如何击败当时是副元帅,且暂代元帅之位的柳如逝,成为北军元帅的,陈岩背后到底是谁? 柳如逝到如今,三军副元帅都曾经坐过,按照他的资历,三军过后,坐上某军元帅的位置,根本就是理所当然,没想到居然调任军部尚书这道闲职。 自军神李立青之后,军部尚书的位置上便在没有坐过人。没有军权,即便坐上军部尚书的位置又如何。李立青成为军部尚书,但他仍旧是帝国最强南军的元帅,手里面握着无与伦比的军队,谁胆敢不听他军部尚书的命令。 可柳如逝则不是如此,他坐上军部尚书的位置乃是虚职,没有军权握在手中,一些命令根本不会有人听。或许是明白这点,因而在柳如逝担任军部尚书的这段时间,基本上没有召开军部议事,更没有怎么发布过军部命令。 或许是担心自己被拂了面子,或许是知道自己这道军部尚书的职位就是摆设,没谁会听。即便是颁布军部命令,都是没有实质意义的命令,且那些元帅们都是肯定会照办的。 军队发展到如今,有着其独特的办事方式,柳如逝自己做副元帅的时候,便不怎么看的过眼军部那些议事的朝臣,当他自己坐在军部尚书位置的时候,自然更加清楚这点,做事情变得无比低调。 向羽瞧着元帅始终不说话,慢慢躬身,铠甲发出哐当的响音,捡起地上的那张被揉成团的纸张,摊开之后,递到项信的面前。 项信看着面前递过来的奏报,挥了挥手,扶住额头,摇头道:“都是些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奏报,烧了吧!” “在岭南道十几年,即将要离开岭南道,倒是有几分不舍。当初建立分布于两座道州的斥候,是打算随时监督那些势力,以免出现大范围的暴乱。”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要是那些越国余孽真是有心,想必他们费劲都要摆脱斥候的侦查。要是他们真的想要杀我,可能早就在固定的地点设下埋伏,如几年前云侯那般,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霎时间,向羽脸色窘迫而肃然沉重,枕戈待旦好似随时准备搏杀敌人,保护项信那般。项信挥了挥手,笑着道:“他们想要杀老夫,怕是还有些不够格!” “一群丧家之犬,企图做些有力的颠覆措施,实在是不自量力。十几年来,没有连根拔除他们,现在要走了,那便无需顾忌太多。” 向羽顿时露出惊喜和欢愉,连忙站起来,请命道:“元帅,请求您把这道任务交给属下,属下定然在规定时间内,把他们全部绞杀。” 项信手心向下压了压,微笑着说道:“这些事情倒是不必要着急,即便你不说,这道任务都是必须你来做。” “来日离开岭南道,离开南军,如果不出意外,往后应该是不可能再到南境来。你坐在将军的位置多年,以你的能力和战功,坐副元帅是完全没问题的。” “被我压了这些年,该是在走之前安排好一切,从明日开始,你便是南军第一副元帅,在元帅未在之时,有资格越权处置元帅的事务。” 向羽:“元帅……” 项信挥手按住,继续道:“要回咸阳做军部尚书,你还年轻,跟着我没太高的前途。而且在南境协助柳如逝,来日还有资格往前面走。” “至于副元帅的位置,都是你应该的,以老夫这些年不求朝廷半件事,想来在临了的时候,出这道请职的奏疏,朝堂是没有理会反驳的……” ()尽余晖 第262章 叮呤与嘱咐 听着元帅项信说得这些话,向羽忍不住猛虎落泪,心里悲戚到了极点,如项信的这些话,确确实实乃是事实。 向羽想要开口:“元帅……” 被项信直接打断,粗犷而枯槁的面容上露出几分仁慈和善,笑着叮咛道:“之前碍于老夫是南军元帅,而你又是南军下面的将军,以免被旁人误会你走的关系,有损你来日的仕途,又是不利于南军的和谐同一,军纪严明。” “现在过些日子,要回咸阳坐坐那军部尚书的位置,日后怕是没有机会在来到南境,而帝国军队历来和咸阳没有太大的关系,都各自守着驻地,拱卫咸阳,想来日后怕是没有机会见面。” “便是不用再顾忌些别的,叫我声叔父即可。你我出自同乡,按照辈分怕是早就忘记,按照年纪倒是担你一声叔父,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话都说到这里,向羽自然不能不明白,虽说出自寒门,没有经历系统的读书。但是在军中,跟着项信做事,向羽是学到不少好的东西,为将为帅的手段倒是明白,聪明机敏倒是合的上。 “叔父……” 向羽站起来,恭恭敬敬朝项信行了大礼,而以往对这样礼节完全不接受的项信,现在倒是没有任何作为,笑意吟吟的看着向羽做完,再是坐到他的面前。 项信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岭南道的这些措施,都建设的比较完整,来自柳如逝坐镇南军,督导两座道州的诸多事务,有些事情,该和他说的还是要说,毕竟你是副元帅,是朝廷允许的副元帅,而不是他提拔上来的附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夫是希望你可以和柳如逝共同处理岭南道的事务,当然某些事情,自然要以柳如逝为主,他是军部尚书,又是暂定南军元帅,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诸事。” “至于军队方面的那些问题,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柳如逝流转三军副元帅职位,又是十几年前那场大战的南郡太守,有着灭国的功绩,帝国军方,要说用兵如神,首推李立青和柳如逝。” “只是让人感到意外,柳如逝当年败给云侯,成为北军副元帅,在云侯帐前听命,好在云侯有极高的能力,倒是配得上柳如逝这样位副元帅。但是没想到云侯离世之后,又是败给初出茅庐的陈岩,无奈出走北境,调任军部尚书的位置。” 说起来,项信颇多感慨,在他眼里,这几年的柳如逝完全就是被荒废了的。待在咸阳那种温柔乡,又能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功绩,做事情都束手束脚。 “现在柳如逝暂定南军元帅,督导两座道州,你虽是我向朝廷要的副元帅位置,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坐得稳这副元帅的宝座,不要让柳如逝认为你无德无能,凭借的是我的奏疏和关系,而硬生生坐上去的。” 向羽立刻拱手,脸上露出些骄傲而自信的神情,在昏黄的灯光中,倒是不难看见:“叔父放心,有您这样的珠玉在前,侄儿自然不会落于太过。” “十几年来在您身边耳濡目染,听了些与众不同的治理南军的策略,加上自己的思考,想来足够,不至于丢了叔父的颜面,同样不会堕了南军副元帅的威名。” 瞧着认真且自信的向羽,项信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单纯的言语自然无法打动他,坐在南军元帅高位上太久,项信早就麻痹于这些好听的话。 但向羽乃是他看着长大的,一路从帐前的军旗手走到如今能够担任副元帅的地步,向羽付出的努力,和证明的那些能力,都让项信对眼前的向羽有着清楚的认知。 在十几年的时光里面,向羽默默无闻,做着所有能够改善岭南道的事情,没有挟持功劳,没有叫苦连天,没有骄傲和自信之类的话。 项信是有些怕向羽今后在柳如逝帐前仍旧如此,因而想要看看向羽的自信如何,到底有没有坚定面对接下来的那些事情。 很明显,向羽是有着自信和骄傲的,项信倍感欣慰:“柳如逝在军部尚书的位置上荒废太久,来到南军,肯定要大刀阔斧的做些事情,以来树立威信。” “有些不过分的事情和措施,便随意的让柳如逝出口恶气,释放一下数年来的苦闷陈旧。但是某些不该退让的东西,肯定是坚决不能颓然,有理有据的给他讲清楚。” “柳如逝是少年成名,而立之后便是坐上南郡太守的位置,又是数年辗转三军副元帅,有着极高的军事才能,有些傲气在所难免,不过你们是同龄人,应该以和为贵。” “毕竟来日还要在一起做事,柳如逝这样的名帅自然有着独特的用人标准,你是副元帅,就应该去适应他的标准,而非过分的反驳或是让他来适应你!” 仔细聆听着项信的教诲和叮嘱,说实话向羽是有些吃惊的,他没想到叔父居然把柳如逝归入名帅的行列。 帝国最近五十年来,叔父项信做过的评价,帝国之内的元帅们,有资格称得上名帅的屈指可数。军神李立青首当其冲,几年前的云侯以不惑到达名帅行列。 四十五年前,帝国有位寒门元帅,三十年前,有位出自帝国世家张家的元帅同样被列入名帅,现在再试加上柳如逝,五十年来就出现过着五位。 当然在向羽眼中,或者世人眼中,项信同样属于名帅行列。至于现在北军元帅陈岩和西军元帅韦应伍,则是要差些火候。 向羽点了点头:“叔父的这些话,侄儿定然铭记在心,来日和柳尚书处事,该是以有先后,再论得失是非。” 项信抬了抬有些睁不开的眼帘,朝向羽挥了挥手:“该说的话,都告诉了你,未来能够走到那道位置,全看你的造化。” “过些日子,柳如逝应该要到了,你需要准备的事情繁杂,还是早些去休息。到了这样的时辰,都该休息了。” 向羽刚正端方的朝项信行礼,迅速退出屋内,禁闭房门…… ()尽余晖 第263章 诸成友同游 帝国风景无限好,柳如逝站在岭南道的位置,回首凝望远处的南郡,说不出的别样情绪来。当年他是南郡太守,作为帝国南境的边境线,有着无比危险的可能性。 没想到在他治下的那段时间,倒是真的发生了西方诸国整合联军企图攻击覆灭帝国的战争。而他作为南郡太守,有着帝国诸多郡县最强的兵力,直接抵抗着西方诸国联军的入侵。 没想到正是当年的那场保卫南郡的战争,使得他在那场战争的后期,直接成为西军的副元帅,攻击西方诸国联军的左翼,并有着切断西方诸国联军后路的任务。 任是谁都无法想到,单单那次,他没有获得朝堂上面的升迁,更是没有调回咸阳,而是由文臣序列,成为帝国军方的副元帅。 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惊讶,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说,当年那位年轻皇帝陛下的眼光倒是真的准确。连是柳如逝自己都佩服皇帝陛下的英明神武,要不然他现在可能是文臣官员,远不如武将这般来的迅猛快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如逝即便是坐在文臣位置上,都有着武将特有的标志。想必来日再是如何,驻守边境郡县的责任,肯定是落在他的身上。 大战落幕,三军整顿,南军元帅李立青卸任,西军元帅项信则是调任南军元帅,直接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 而柳如逝是南郡太守,对于岭南道和江南道来说,肯定是比项信要清楚明白的很。因而没有回到西军任职副元帅,直接调任南军副元帅,同时兼任南郡太守的位置。 半年时间不到,等到岭南道和江南道彻底稳固下来,柳如逝则是调任西军副元帅,同时兼任剑南道大总管的职位,整顿西疆的军事。 后面北军元帅空缺,柳如逝本以为自己调任,肯定是北军元帅的位置,没想到和他同时调任的还有云侯,云侯直接拿下北军元帅的职位。 当时可能有些不服气,后来柳如逝到时明白,凭着云侯的那些能力,想要做北军元帅实在是轻而易举。何况云侯出自桃源,拥有极高的修行天赋,天命巅峰的境界,世间便是莫有敌者! 望着昔年平坦的南郡,今日再是瞧见,柳如逝说不出的感念伤怀。辗转间,便是十几年过去,本以为在军部尚书的位置上,是没办法再接触到元帅的职位,到头来,所思所想尽皆成真。 回过头,看着前面那座高山,越过山捱之后,便是南军驻地的那座县城。估算着时间,应该是明日之内,便可以到达南军驻地。 “加紧速度,能够尽快到达则是尽快到达。如若不能,便在下一处村镇,寻个落脚的地方,安安稳稳住上一夜,明日快马加鞭。” 朝着那些学生们和属下们说完,柳如逝又是瞥了眼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没说什么话,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的窜入马车。 …… 等到车队继续向前,闷闷不乐的柳邯不无苦恼,有些愤愤不平的瞪了几眼那辆马车,时不时的还给身下的马匹一巴掌,好在力气都是没有太大。 林亦驾马到了柳邯的身边,笑意吟吟的打趣道:“真是可怜,半月时间,白日夜晚,不知道挨了多少白眼和冷脸,不明白真相和你们处事方法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世仇,或是你不是柳尚书亲生的。” 说罢,周遭的那几名学生同时笑出声来,都一脸玩味地看着柳邯。无可奈何的柳邯,只能恨恨瞪了眼林亦,而无法辩驳什么。 倒是略差一个身位的年轻书生温和而不失礼的笑了笑,便是立刻收敛情绪,继续把目光放在手中的道经上面,甘之如饴。 这段时间来,虽说不足以成为知心的挚友,却是能够成为朋友,何况都是出自学宫,脾气秉性没有盛气凌人,平易近人倒是非常好接触。 而柳邯和柳尚书的关系,则成为关系进化的突破口,学生们莫不知柳邯乃是柳尚书的亲儿子。说起来,五人当中,林亦和柳邯的名声是最高的。 林亦是学宫特招,又是在开学的那段时间不上课而出了些风头,再是把某位皇室子孙的手掌刺穿,不可谓不出名。 柳邯则是人尽皆知,在学宫的时候便有着关注,他们又是同一届的学生,自然彼此认识。虽说没有说过话,瞧见了却是能打招呼。 最近熟悉起来,以柳邯为首的两人,则是问林亦有什么妙觉,能够让学宫特招。林亦每次都嬉笑怒骂的打岔,说自己不过是做了个梦,就被特招了。 对于此,他们全然失了兴趣,再没有询问。而年轻书生在柳邯询问的时候,都非常认真且隐晦的听着,很是想要了解,最后却是无奈一笑,继续看书。 五人当中,彼此算不得挚友,只能称得上熟悉,偶尔打趣的话说的出来。柳邯和张煜的性格明显开朗,且两者在性格上有着相似的特点。 年轻书生始终读书,温和有礼,谦卑有度,打趣的话说的出来,同时又能受的住他们的笑话,只是平时不太说话。 年轻书生叫苏弗,来自陇西道的寒门学生,虽然林亦有些不信,可苏弗如此说,倒是没有道理反驳什么。 剩下那名平日话语较少,出身算不得高贵,是关内道的普通世家,还是旁系。比较孔武有力,略显得有些拘谨,但是勇武者都有处事的自然性。 有时候,这名叫蒙颉的学生,做起事来倒是热心肠,没有那种学宫学生特有的味道。一路上,柳如逝倒是对蒙颉多有青睐,时不时的还与蒙颉谈话。 每当这种时候,要么是林亦,要么是张煜,肯定要挖苦柳邯,否则何以对得上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每次柳邯都闷声不说话,恼火到了极点。 只有当这种时候,苏弗才会开口劝慰几句,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远处和柳如逝说话的蒙颉。林亦凡是瞧见,都能看出苏弗神情当中的特殊意味。 ()尽余晖 第264章 宿于山坳穹顶间 都是出自学宫的学生,即便家世有些悬殊,但有着学宫学生的身份,再是如何了不得的家世,都只能被这道身份给抹掉。 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按照道理来说,林亦是学宫特招的学生,应该是他们五人当中最受柳如逝重视的。出自学宫的柳如逝,自然明白特招代表的意味是什么。 又同是学宫出身,林亦苏弗他们若是胆子大些,是可以直接称呼柳如逝一声师兄的。当然有柳邯在,且他们是同届的学生,要是称呼柳如逝为师兄,岂不是显得有几分怪异和不合情理,因而林亦他们倒是没有叫声师兄的想法。 柳如逝虽然平时板着脸,对林亦他们倒是多有照顾,学宫学生跟着他到帝国南境,暂时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可以看出朝廷对两座道州的重视,同时能够看出学宫在某些方面对他的放心。 虽说柳如逝有着军方的实力背景,现在又是暂定南军元帅,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诸事。本不应该擅长专营,或者揣度某些没必要的心思。 但他到底是人,且坐在军部尚书这道冷位置好些年,现在好不容易离开那道位置,而且直接成为帝国军方实权派人物。 柳如逝的兴奋是谁都没办法理解的,自然而然同时出现些担忧,理所当然或是不思量的开始想着那些东西,揣测有资格决定这些事情的那些上位者。 学宫于他亲切,这是极好的事情,至少明面上有些东西若是他的,看在学宫的面子上,那些手握权柄的高位者,肯定不会擅自出手抢夺,多有思量,便是无尽的机会。 对于这些,曾经的柳如逝根本不会在乎,尤其是而几年前,过了而立,便坐上南郡太守的位置,再是掌握着帝国边境雄厚军队,有着无量的前途。 而后来那场大战开始,历任西军副元帅,南军副元帅,北军副元帅三道位置。成为帝国风头无二的军方实权派人物。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柳如逝他年纪不高,历任三军副元帅,只要有着元帅的位置空缺,柳如逝上位乃是稳稳当当。 结果横空出世北军元帅云乾,好在那位元帅是有着真材实料,帝国百年历史来,最出色最天资高绝的修行者,站在天命巅峰的顶尖存在,把柳如逝仍旧放在北军副元帅的位置上,在云侯帐前,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天不假年,云侯离世,北军一度衰落下来,靠着柳如逝是北军副元帅,暂时代理北军事务,才是把北军再次拉回到曾经的那种等级,没有立刻一下子跌落谷底。 没想到,陈岩出世,拿下北军元帅的位置,朝臣们都知道,陈岩是肯定压不住柳如逝的。而柳如逝做了这些年副元帅,要是再不进一步,实在是寒心。 圄于某些难言的承诺,朝臣们实在是不能卸下陈岩的北军元帅之位。只能硬着头皮,把柳如逝抬到军部尚书的位置上。 这下子的举动,让三军彻底是傻了眼,真是想不出朝廷为何出现如此决断。军部尚书是虚职,让柳如逝这等绝世名帅做军部尚书,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没有实权衬托的军部尚书,在某些人看来,还不如吉祥物。当年李立青任军部尚书,那是因为他手里面握着帝国最强的南军。 自李立青之后,帝国十几年再没有军部尚书的存在,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倒是让柳如逝坐上了这道位置,时也命也。 倒是让不少人有了别样心思,是不是代表着柳如逝在帝国军方有些不受待见,而朝廷里面对于柳如逝多有不满,因而拔除了他的元帅之位,改任军部尚书这等虚职。 一时间,柳如逝可谓门可罗雀,很少出现在柳如逝的门前,实在是不敢招惹柳如逝。对于落魄者,朝廷某些官员的眼睛,可谓是毒辣到了极点,一旦失势,断然不可能再继续与之为伍。 …… 现在苦尽甘来,不仅离开了咸阳那座官员数不胜数的地方,还是即将到岭南道和江南道那种大有可为的地方。 两座道州的建设和处置,一直都是柳如逝所关心的,毕竟当年打下那几座小国是有着他柳如逝功劳的,关心下,是理所当然。 没想到现在他要去接任南军元帅,且一手执掌两座道州督导之责,和曾经相比,可谓权威到达了更高的顶点。 虽然前面南军元帅和两座道州督导之责都是项信掌握,那是因为项信是第一位,且曾经灭掉越国有着项信的功劳,由他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实在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接下来,督导两座道州之责和南军元帅,理想状态的话,很可能是分开的。让柳如逝没想到的是,朝廷仍旧照搬原样,让他担任两件重大的掌舵者。 这是朝廷和皇帝陛下的信任,柳如逝自然很高兴。 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马车前面略显的孤寂的柳如逝,板着脸,一派肃然沉重地看着漫天的星空,眼里有着极其深刻的隐忧。 虽说坐上南军元帅的位置,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到了现在,他自然也明白责任和权力是相同的深重。 站在远处的柳邯看着前面坐在马车之前的父亲,想了想,倒是没有走上前去,而是依旧坐在后面闭目养神。 对于父亲的性格,他比谁都要清楚,每当这样的时候,最好的便是不要和父亲柳如逝说话,否则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林亦仰靠在某棵树干旁边,没有闭着眼睛,而是看向天空的繁星,想着某些事情,然后慢慢等待休息的时间到来。 在他旁边的则是苏弗,盘膝而坐,端端正正的捏着本道经,甘之如饴的欣赏品味着,半点松懈的感觉都没有。 如张煜蒙颉他们,都没有说话,让夜晚选的山坳显得安静到了极点。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脸上的神情千奇百怪,却总有些特立独行。 苏弗的神情带笑,笑的有点安然! ()尽余晖 第265章 前尘?普通一书生? 山坳间有着淡淡的清风徐来,岭南道的夜晚,带着浅浅的寒意。而在岭南道的野外度过夜晚,是谁都不敢想象的。 天穹之下的星野间,有着无数蒸腾着的水雾,飘零在空气当中,每当夜晚的时候,则是释放出寒冷的意味,稍有不慎,则是风寒的结果。 林亦裹了裹身前的包裹,抱在胸口怀里,并非是想要保护这些不值钱的衣物,而是在夜晚的时候,抱着些东西在胸前,终是能传递些温暖,不至于那般容易得风寒。 苏弗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盘膝而坐,手臂悬空树立,手里面捏着道经,趁着夜晚的星光,稀疏的月光照到道经上面,勉勉强强可以看见些文字。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苏弗仍旧是保持着最本质的模样,林亦在旁边,瞥了眼远处的张煜和蒙颉沉入梦乡不知道好久。 柳邯则是在马车旁边,闭上眼睛,不知道是早就睡着了,还是不过在思量休息罢了。总是说不清,看不明白,那些跟着柳如逝的军士们,自然而然疲累的沉眠。 靠在粗壮的树干上面,林亦想不通地扫了眼旁边端坐如鼎的苏弗,想着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如此定力,简直有着特殊的超然物外。 即便是在二师兄仝童的身上,林亦都只能约莫感到这种超然物外,而在苏弗身上,这种超然物外简直浓郁到了极点,哪怕是远远的瞧上一眼,都能感到苏弗对任何事情全然不在乎的情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弗这种处变不惊和淡漠如水的态度,算不上情绪,半点波动都没有,如同一条平滑的直线,见不到半点曲折离奇古怪。 在某些时候,苏弗是一面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稍稍有点石块滴落在湖水当中,就被瞬间吞没,没有掀起圈圈涟漪。 察觉到林亦很是平静好奇的眼神,苏弗不为所动,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道经,好似那道眼神并没有落在他的脸上,而是落到了别处没有意义的位置。 夜色撩人,明亮的光线越来越明亮,山坳间的草木不太茂密,他们处于的位置周遭不过是些浅浅的杂草,寒风吹起,穿着单薄的衣衫,倒是有些微寒。 再是看了眼苏弗,林亦就再没有看,而是仰头看着天空昏沉,有着无数颗星星。林亦的眼神有些惘然,回忆着之前和苏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总是感觉到有些奇怪,但是具体哪里奇怪,要他说又是说不出来。 半响之后,在他还没有睡着的时候,苏弗站起来,把道经别在腰上的布袋里面,算不得粗的布袋,刚好可以把卷着的道经放进去。苏弗习惯这样带着东西,时不时可以拿出来看看,反正没事。 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满面笑容,眼神平静如水,淡淡的扫视周遭那些睡着的同伴们,再是看见蒙颉身上盖着的衣袍落了下来,慢慢走过去,以不惊动任何人的声音,给蒙颉盖上衣袍。 再是走过马车,看了眼前面的柳尚书,确定人员都在,四周没有任何问题异样,苏弗方是走回原先的位置,继续坐起来。 不过这次却是没有盘膝而坐,而是靠在树干上面,明显是打算开始休息。刚刚的一切都落在林亦的眼里,再是看着苏弗在自己旁边坐下来,靠在树干上。 苏弗没有理会林亦的眼神,同时没有在意什么,直接微笑着坐下来,把旁边的包袱拿过来,垫在自己的脑袋上面。 从里面取出件略厚实的毯子,又是朝林亦笑了笑,把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收拾好状态,闭上眼睛,准备开始休息。 此刻,在旁边看着的林亦出口问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想知道你的身份。不要给我说学宫学生,我知道学宫里面没有你!” 那日在学宫当中遇见,林亦曾经问过梁兴居,对于年轻书生苏弗,梁兴居很是自然的说着没有这样的学生。 而林亦察觉到了梁兴居那自然当中略显别扭的回答,但他同时看得出来,梁兴居却是没有撒谎,年轻书生苏弗并不是学宫的学生。 后面那段时间,林亦在学宫的时间不算长,同样不算短,大致把学宫里面的学生都见过,刻意寻找苏弗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找到过苏弗,连是问那些以前的学生,都没有问出苏弗。 从那个时候开始,苏弗便是在林亦心里扎根,出于特殊的好奇,出于难以理解的奇怪。直到选中学生到南境的时候,林亦却发现苏弗的身影。 当时他以眼神问过上面的梁兴居,对于此,梁兴居却是选择视而不见,全然当做没有看见,自然也没有给林亦答案。 一行半个月时间,哪怕两人的关系渐渐和谐而熟悉,林亦都没有忘记心中的疑惑和好奇。同样他没有选择问出来,但是今夜无人,他终于是忍不住问出来这道问题。 苏弗没有睁开眼,唇角向上微翘,露出甜甜而神秘的笑意,又是打了个哈欠:“哪里有这些问题,值得如此耿耿于怀?值得如此念念不忘?值得如此冒险相问?”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帝国百姓,说起来家里面或许和学宫有些关系,可到头来,还是需要自己努力,家里面……你可以理解为家道中落!” “往事如烟,前尘旧梦重温一下,倒是显得几分温馨和滑稽,不伦不类当中,总是有着几分难解难分,好在我在学宫,便和那些没有牵扯不清。” 林亦念念有词:“普通一书生?” 苏弗沉默了片刻,忽地回答了林亦的自言自语:“这道名号说得好,不过普通一书生。从某种程度而言,连是学宫学生都算不得。” “如若来日,怕是普通一书生都说不得,一切成空,看本道经便算是书生,世间不过多了位痴呆的贪嗔者而已。” 林亦:“前尘?旧梦?” 苏弗说得这番话,让他顿生感慨,听起来有些道门虚虚幻幻的意境。但在林亦耳朵里面,倒是前尘旧梦比较抓他耳朵。 ()尽余晖 第266章 视若皆铭记 像极了道观里面某些老道士,或者街道上面挂着条幅摆摊算命的老头说的话。但是林亦出奇的觉得有些道理,是联想到了关于自己的那些事情。 和兄长云乾孤孤单单的到了世间,来到大秦帝国最边缘偏远的山区小镇。最开始并没有任何想要光彩出众的想法,可为了继续活下去,只能做些最便捷的事情。 于是,兄长云乾成为帝国的北军元帅,成为桃源的弟子,远赴咸阳学宫求学。成为帝国最不可忽视的巅峰级人物,成为那些敌人必杀的对手。 时过境迁,对于这些事情,林亦没办法忘记,同样他时刻提醒着自己不可以放弃,没有道理,没有缘由,只是不可以而已。 呼吸的起伏渐渐稳定,化作道流散的气息飘散在空中或是耳边。林亦偏头瞥了眼苏弗,见其是真的睡着了,便没有再继续说话。 深深吸了口气,再是极其沉重而内敛的喘息,仰头看向天空的繁星,闪烁闪烁如同颗颗挂在树干上面的彩灯。 林亦从来没有这般安宁而心安的睡过觉,何况还是在四周有人的野外,但他还是睡得极其安稳,眼前渐渐模糊一片,彻底沉入梦乡。 在离开家乡之前,林亦辗转之间,从来没有在夜晚安然睡过觉,都是保持最浅显的睡眠,随时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 夜晚的时候,不睡觉,自然而然的习惯就此养成,哪怕是在渝关的那两年,林亦的睡眠都只是比以前略好而已。 渝关有着帝国边城的军士,或许在某些程度上来说,他们很是坦荡。可偏远的地区,又是靠近漠北王庭南下的必经之路,不是谁都敢没心没肺的睡觉的。 别说是林亦,连是那些没心没肺的军士们,包括刘文静这样的文弱些的督察,都不敢在夜晚的时候,陷入过于深沉的睡眠,否则怕是第二日醒不过来。 等到林亦到达咸阳的时候,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面临着接二连三的刺杀,同样没有安然睡过觉。后面王家父子被杀,黑面老者不出现,如同毒蛇般隐藏在暗处,林亦依旧保持着警醒,比之前还要强烈的警醒。 无他,以前面对的是自然环境,或者是普普通通的山贼罢了。但到了咸阳,面对黑面老者,那可是破障巅峰的修行者,或许是洞源境界,林亦不敢松懈放弃忌惮。 等到进入学宫,黑面老者的事情解决,又是确定梁兴居和景云帮他解决掉后面所有可能产生的麻烦,一下子,林亦放松了大半。 只是又有忧虑…… 那位太子殿下的事情,让他无法彻底安眠,好似兄长在天空看着他,在不断质问他为什么没给他报仇,林亦了解那位殿下的故事,更是夜不能寐。 直到进入桃源,彻底了解那位太子殿下,更是明白真实的那些真相。对于仇恨,林亦算不得放下,可至少没有再如之前那般逼迫自己,而是选择顺其自然。 有些事情,一定要做…… ……有些事情,不可忘记! …… …… 第二日。 阳光明媚…… 岭南道的太阳在夏日的时候最是炎汗,被灼热的太阳略微晒上些时辰,恐怕脊背上面的汗都要打湿衣衫,变成湿漉漉的模样。 柳如逝依旧坐在马车里面,没有吭声,吃了些干粮便是下令继续赶路。走入岭南道,距离南军驻地不算太远,路子走的正确,没有半分耽搁,半日时间就能走到。 若是出现些意外,怕是今日之内都难以做到。但想着如今岭南道虽是经常出现越国余孽暴乱刺杀的事情,可南军到底有着威名,轻而易举,那些越国余孽还是不敢轻易硬碰硬。 而且柳如逝自咸阳启程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都是选择隐晦上路。何况在他们之前,黑冰台季知常走在他们前面,先行到达岭南道,一路上都有着书信来往,该是不可能出事。 越是靠近南军驻地,一行人走起来,速度倒是越发的缓慢起来,不是不着急赶路,而是柳如逝下令速度慢些,看看周围的村庄郡县如何,了解体察些情况。 毕竟柳如逝可不是单单来接任南军元帅的位置,还有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的职责,了解清楚岭南道的情况,对来日处置有着绝佳的好处。 当然是知道岭南道的政策来自何人,帝国少相甘罗给项信出谋划策,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不过柳如逝在军部任职多年,对那两位丞相都不感冒,没有太亲近的关系,更没有明显的疏远。 但是在朝堂上面,不是明确的亲近,在他们看来那便是明确的疏远,因而以柳如逝为首的武将系列,对文臣的这番想法措施,更是有了无与伦比的恶心和厌恶,自然就更加不愿意接近。 一路走来的了解,倒是让柳如逝松了口,对那位甘罗丞相有了些夸奖。按照目前体察的情况来看,恩威并施的措施做的不错。 尤其是恩情方面,真正让这些岭南道百姓体会到了恩情深重,记在了心里面。这些对岭南道来言,或许是暂时的,可却是极好的开始。 林亦和苏弗他们则是跟在柳如逝身后,不断进入各个大大小小的村庄和郡县。充当暂时的护卫作用,收敛那股子自体内衍生出来的气质。 苏弗对于这些东西,明显有着好奇,连是手中握着的道经都收了起来,走在众人的面前,仅仅比柳如逝后了半个身位。 站在这样的位置,明明确确清清楚楚可以听见看见这些岭南道百姓的真实感受。对此,柳如逝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弗,没有言语。 张煜和柳邯出身将门,有着极其明确的态度,那便是上阵杀敌,不想涉及政事方面的东西,自然而然对体察民情这种文臣做的事情不感兴趣。 蒙颉时常站在苏弗身后,跟着柳如逝身先士卒,林亦则谈不上感兴趣,又谈不上不感兴趣,来之前,梁兴居和他说过桃源。 对此,有了提醒! ()尽余晖 第267章 世系,袖手 自帝国建立千年来,桃源有着极为约定俗成的铁律,那便是不插手帝国的政事,任由赵家皇室掌控帝国政务。 不过却是没有明确规定桃源应该做的事情,因而历来桃源有着极其明显的特点,桃源在帝国之上,虽说不可以插手帝国政事,却是可以收拾赵家皇室那些没有用的昏君乱臣和野心勃勃者。 这属于桃源必须要做的事情,规定不能插手帝国的政事,又要桃源能够守护帝国,可不单单是想要桃源在战场上守护。若是真的单纯如此,怕是桃源也不会答应,管理赵家皇室某些逾越规矩和不得体的地方,是桃源的另类职责。 千年来,那位桃源始祖曾经废除过皇帝,甚至直接击杀不少想要颠覆帝国政权的乱臣贼子。对于桃源始祖的作为举止,倒是没有人胆敢置喙什么。 虽说桃源始祖乃是桃源的开创者,同样属于桃源那条铁律的束缚,可某些方面来看,桃源始祖乃是大秦帝国开国皇帝的兄长,赵家真正意义上的先祖,且对于帝国建立,这位桃源始祖可谓是有着极大的功勋,只是没有恋栈权位罢了。 若非桃源始祖极力压制摄服陇西道世家,按照当年那位昏君的习惯,怕是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帝国都会被那些咸阳的乱臣贼子搞得四分五裂,天下便是再如千年前那般分裂割据。 桃源始祖对内摄服陇西道世家,以及那些野心勃勃的修行者和当年割据势力的后代。对外则是镇压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想要虎视眈眈的蠢蠢欲动,使得他们不得不思量发动战争,是否有能力能够吞并大秦帝国在东方这片辽阔的土地。 桃源始祖废立皇帝,击杀那些乱臣贼子,在任何人看来都没有半分值得置喙的地方。作为赵家的先祖,作为帝国的开创者,桃源始祖有着这样的资格废立皇帝,短暂插手帝国的政事。 而往后又两百年,作为桃源始祖弟子的两位夫子出手,对外镇压西齐天池和问心无愧殿的蠢蠢欲动和频频出手,对内则是重蹈当年桃源始祖的路子,废立那位庸碌无为,甚至显得有些昏庸无道,暴虐无能的皇帝。 对于两位夫子的行为,咸阳的朝臣是有些站出来指责,不过两位夫子乃是桃源始祖的亲传弟子,又是获得当年桃源始祖立下的那位世宗皇帝的承诺,以其年纪辈分,算得上赵家的先祖。 因而攻击指责两位夫子不尊帝王的同时,还有着不少的朝臣则是站在两位夫子一边。毕竟他们忍耐那位昏君多年,牵扯出两大修行者势力携带联军进攻帝国的事情,更是在战争当中节节败退,那位昏君仍旧是夜夜笙歌,实在是让咸阳百姓苦不堪言。 若能废立,倒是符合大部分朝臣心中所想,因而他们站在两位夫子一边,和那些指责两位夫子的朝臣们抗衡,最后仍旧是废立皇帝。 立下贤明仁厚的赵家贤王,那位皇帝继位之后,对内整顿吏治,对外则是守护边疆,打击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的铁骑,循序渐进开疆拓土,让百姓维持安居乐业的状态,功盖千秋。 当时指责两位夫子的那些朝臣,临死前都是笑着的,若是能够见到两位夫子,相比他们都想要对两位夫子道歉。 在剩下的时间里面,两位夫子与桃源没有插手帝国正是,立下的世祖皇帝功盖千秋,虽说帝王世系发生偏移,却仍旧是赵家的子孙。功有盖过古今,勤勉至上,维和帝国,离世之后,庙号世祖! 自世祖皇帝之后,帝国再没有发生世系偏移,直到今日天圣皇帝在位,历经十几位皇帝,虽说没有出现特别雄才伟略的帝王,但都守成有余,不失明君仁君风范,到了天圣年间,现在的赵元政又是位不弱于世祖皇帝的帝王。 大秦帝国历史上,出现过两位世系调整,自大秦开国皇帝到桃源始祖废立皇帝。桃源始祖立下的那位皇帝,守成有余,整顿帝国吏治颇有功劳,改革民众,对外则是没有太高的功绩,因而庙号世宗。至此又是几百年,两位夫子废立帝王,镇压外敌入侵,立下皇帝,对内以仁厚恩威闻名于世,对外以铮铮铁骨,霸道出名,由此发生第二次世系调整,因而这位皇帝庙号为世祖皇帝。 世系调整的开始,让帝国彻底认识到了桃源的不可违逆,同时那道桃源弟子不可插手政事的铁律越发明显深刻。 现在林亦有意识的退后,正是明白那道铁律的针对性。虽然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可往后总有知道的时候,到时候若是被发现了解这些,岂不是容易被攻讦。 对于这些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林亦时刻保持着最理智清晰的头脑,既然不确定,那何必去触碰,敬而远之岂不是更好。 在场的倒是没有发现林亦这些小动作代表的意味,还以为林亦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站在前面,或是和张煜柳邯一般,不怎么向往这边发展。 张煜是个比林亦挨半个脑袋的精瘦男子,脸上时刻有着玩味而精明的神情。往前面瞥了眼苏弗和蒙颉站在柳如逝身边,走到柳邯旁边,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柳邯。 “前面……” 柳邯瞥了眼张煜,不是很明白,细细看了看,恍惚间明白了,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感兴趣。毕竟像你我这样胸无大志的,可没谁!” 说罢,又是用抱胸的胳膊肘顶了顶林亦,扬了扬下颌,轻言细语:“你说是不是?” “胸无大志?”林亦听见了他们的话,不解的问道:“你们是不是胸无大志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是,对这些东西,完全没兴趣。” 张煜善于观察,极其认真而又隐晦的打量了林亦许久,最终收敛眼里的探索光芒,继续看向前面的苏弗和蒙颉。 在林亦身上,他没有看出任何有趣的东西,好似团蒙昧的迷雾,遮蔽四野,根本看不透…… ()尽余晖 第268章 临靠南皋城 车马前行,路途算不得遥远漫长,虽然柳如逝时常进入村庄查看,却是不影响赶路的速度,没到一日的时间,在天色逐渐暗沉的时候,终是到了南军驻地的外围。 遥遥可见那座被南军占据的县城,很久之前,那里还不是一座县城,等到项信在岭南道开始那套恩威并施的手段之后,南军驻地的周围才开始发展起来,百姓们逐渐汇聚于此,渐渐有了县城的规模。 因为这座县城是南军驻扎而存在的,原先村庄的名字自然不能再用,因而这座县城被命名为南皋城。在古时候,村庄的位置上有着座古城,名为皋城,现在加上南军的名号,区别于古时候的那座皋城,称之为南皋城。 站在柳如逝他们歇脚的位置,正好能够看见南皋城灯火通明,一路来畅通无阻,若是接下来继续赶路,想必半个时辰便是能够走入南皋城。 柳邯坐在高头大马上面,牵了牵栓马的缰绳,走在最前面,远远看去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他们站在南皋城外某处山地上面,算不得高,只是比南皋城的城墙略高一点罢了。 瞧着灯火,瞧着安然静谧,瞧着远处闪烁的星辰,瞧着湖水流淌而出的哗啦哗啦,柳邯忍不住感慨:“真是处极美的地方,要是这些地方能在帝国牢牢掌控之下,那南北之间,互通有无,岂不是便利到了极点……” 说罢,就是偏头看向跟上来的张煜,暗沉的天色之下,隐隐约约瞧得见张煜挂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又带着点失落的意味。 同样跟上来的蒙颉,粗壮的身形,瞧着远处南皋城的灯火通明,居然莫名的有些颤抖。好在这是在昏沉的天穹之下,想要看到这些细微得动作,实在是非目力可为。 不过柳邯在张煜和蒙颉的旁边,靠的实在是有些接近,且正是注视着他们二人,虽然不是什么善于细心观察的精致者,却能察觉到这些细微得变化。 让他有些不解蒙颉为何会有和张煜相同的情绪,作为帝国最新锐的将门家族,有着柳如逝这种名帅级别的人物,又是历任三军副元帅,再是坐上军部尚书的位置,现在接任南军元帅,在将门来说,柳如逝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人物。 水涨船高,柳如逝地位如此之高,作为柳如逝亲子的柳邯,在将门当中的地位自然不可忽视。生存在咸阳所谓将门圈子里面,自然知道某些特殊的家族。 如西军元帅韦应伍所在的韦家,北军元帅陈岩所在的陈家,殿前指挥使秋然所在的秋家,以及皇室供奉钟甫和学宫前任祭酒所在的钟家等,都是显赫无数朝代的军方世家。 只是最近二十年来,这些将门世家当中,没有出现几位真正问鼎的人物。韦应伍和陈岩的出现,实在是个天大的意外。 而如南军元帅项信,以及前任北军元帅云侯等,都是崭新出现的帝国军方顶梁柱级别的人物,虽然位高权重,却没有深厚的底蕴和极其绵长的人脉,自然难以形成局面。当然更多的是,他们这种没有什么后代传承,致使他们无法形成所谓的军方世家。 柳如逝作为同样崭新崛起的人物,有着几位兄弟军事才能都不错,各自身兼要职,再是加上柳如逝又军方第二人的称谓,因而柳家才能以军方世家自称。 对于张煜,柳邯和他幼年时便相识,对于张煜的身份,柳邯简直心知肚明。同样出自军方世家,三十年前有位南军元帅出自张家,才华横溢,被誉为当世名帅。 可惜那位张家元帅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替帝国开疆扩土。本来那位张家元帅是有着目标的,盯上了当时在帝位交接出现问题的越国,没想到还没等到定下决策,就不幸染病,最后重病而亡。 这件事情一直被张家引为肉中刺,耿耿于怀十几年,没想到十几年前,西方诸国入侵帝国,倒是让出自陇西道世家的李立青完成这项功绩。 而当年张家那位做南军元帅的时候,李立青正是那位元帅帐前的首位先锋将军。李立青在某些攻击宋国和越国的策略上面,就是沿用的当年张家那位元帅的举措。 张家元帅去世之后,李立青接任副元帅的位置,而原来的副元帅则是担任南军元帅。往后又过了几年,那位元帅请辞,李立青成为南军元帅,又开始瞄准宋国和越国。 张煜作为那位张家元帅的后人,对于先祖的遗愿,自然深有感触。现在瞧见岭南道归于帝国,又是建立如此繁华的南皋城,心里终究是有些隐隐。 让他想不通的是,蒙颉的神情,为何和张煜如此相似。张煜感念先祖遗愿,壮志未酬是理所当然,那蒙颉又是为何? 想到这里,柳邯不由回首看了眼马车,他记得在此之前,父亲常常和蒙颉说话。虽然蒙颉不错,可在场的五人当中,单论某些方面来看,蒙颉都不足道哉。 修行和资质应该是林亦最高,智慧和儒雅首当其冲是苏弗,张煜出身张家,脑袋里面装着数不清的军事策略,而自己虽然不咋地,可作为父亲亲子,咸阳出名的天才,他们四人哪里比不上蒙颉? 想了想,没有想出结果,在和父亲柳如逝相熟的人物里面,好像并没有姓蒙的存在。回忆起咸阳,更是没有蒙姓文臣武将,蒙姓世家在关内道都没有。 张煜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回到原先的位置,等待着出发去南皋城。而蒙颉则又是单独的看了会儿,在柳邯离开的时候方是离开。 林亦和苏弗在最后面,望着前面三人离开的身影,终是能够看见你能够看见南皋城。从入岭南道城池开始,苏弗便再没有看过道经,而是观察着岭南道的情况。 沉默半响,林亦摆了摆马匹的缰绳,往苏弗身边挪了挪,忍不住地问道:“日夜所观,不知道这座岭南道,你看出什么不同寻常没有?” ()尽余晖 第269章 是或不是? 周围树下极其安静,张煜柳邯他们站得不远,虽然有些说话的声音,却是没有太明显的影响,林亦说的话,苏弗听得见。 听着林亦的这句话,细细品味了下,苏弗微微摇头:“能看出些什么,不过凡夫俗子,又没有慧眼识珠的本事,至多瞧了个好奇心如何膨胀,如何爆炸。” “何况眼下的环境当中,苏弗不过普普通通的寻常百姓,又是不同你们学宫学生天之骄子,即便是看出些什么,想要说些话,又能朝哪里说去?” “这世间的道理讲不清楚,这世间的公正话,更是说不完。若苏弗有双慧眼,有识珠之能,倒是能够看出些不寻常的的意味。” 林亦从舒展的眉头立刻变得紧促起来,沉默半响,寡言说道:“读书的书生,真是文绉绉而显得缓慢不着调。” “本来以为只有那些读过四书五经,儒家经典,君君子高论的读书人才会如此,没想到你这读的是道经,同样说出这样的话。” 在林亦看来,刚刚苏弗说得这些话,半点意味和回答都没有,看似在回答他的问题,却早已经把问题和答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可能找出半分有用的文字。 苏弗没有理会林亦的调侃,眼神深邃而平静,如同有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出现在他的眼里,要把整座南皋城都装入他的眼帘。 “道经是书,四书五经是书,儒家经典是书,君子高论照样是书。其中的道理和谈话都写得明明白白,那本书籍翻开,都是些模棱两可而又异常相似的话。” 苏弗感慨:“世间到底没有圣人,能够悟出些别出心裁的真意。既然苏弗不是圣人,自然需要老师,而不可无师自通。” “如此下来,世间读书人,都不是无师自通的存在,自然而然都有老师教导,一代传承一代,一句道理传承一句道理,到了如今,岂不是人人相同,有何奇怪?” 听着这看似阐述,其实是辩解的话,林亦板着脸,极其认真的说道:“世间虽无你所谓的圣人,却是有着无师自通的存在!” 苏弗诧异了少许,惊讶至于震撼和歉意,朝林亦点了点头:“说得倒是对,是我刚刚自顾言语,而不假思考和佐证,导致将世间读书人尽皆一棍子打死,连是那喘气的,都被打死了。” 这话说得美妙,林亦想了想,又是觉得有些奇怪,奇怪过后便是震惊,眼神深深的看向苏弗,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 “你说你不是学宫学生,那你是来自哪里,又或者有何身份?” 苏弗眼帘微抬,眼眸当中一闪而逝那道奇异光芒,同样意味非凡的注视林亦注视自己:“连是林兄你这位学宫特招,有着无可比拟名气的学宫学生,都打算开始以身份交友了吗?” “不过普普通通的帝国百姓,是土生土长的秦人,祖籍陇西道,没有太过显赫的家世,没有太过举世的师者,可怜人可怜可怜人,因而能在学宫,有些学习的机会。” 说罢,苏弗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离开林亦得旁边。但他没有生气,刚刚那些话不过是随口说说,有些玩笑意味而已。 在苏弗心里,所谓浮名真是浮名,家庭身份在他眼里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现在林亦说起来,他自然没有道理拒绝,说出去根本无伤大雅。 想着苏弗那些话,林亦确定苏弗肯定不是桃源的人,苏弗口中的那道无师自通者,肯定不可能是二师兄仝童。 祖籍陇西道,土生土长的秦人,可怜人可怜可怜人,因而在学宫里面有栖身之所。这些话,林亦是相信的,没有值得怀疑的破绽。 自从成为桃源弟子开始,没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林亦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咸阳里面的朝臣怕都是不知道桃源又多出位弟子,否则恐怕又是场难以想象的震动。 虽然帝国群臣都惧怕尊敬于桃源,摆出桃源弟子的身份,想来可以获得极其方面的便利。但是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何况是岭南道这种越国余孽和西方诸国间谍交织的地方,稍有不慎,便是折戟沉沙的下场。 谁都无法想象西方诸国对于桃源弟子,尤其是那些孱弱的桃源弟子的必杀决心。这些还是梁兴居跟他说的,而桃源师兄们并未跟他说过。 后来又是问过晓白,晓白说这些没有必要担心,桃源弟子历来不惧世间任何人,即便是天宗宗主来桃源,都有来无回。 对此,林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却是疯狂呐喊和吐槽。你们是朝真境界,或是天命境界,可我才是个破障而已,能有什么作用,在别人眼中,都是秒杀的结果。 知道这些,林亦更加显得低调,比以前都还要低调,专专心心开始修炼,争取早日迈过四境和三境的界限。 …… 柳如逝一声令下,继续开始赶路,天色虽然昏暗起来,渐渐趋于黑暗。而远处南皋城灯火通明,天空的月亮的月光越发明亮,在晚上走路并未难事。 一行人距离南皋城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在这里等待的时候,季知常传递回来的消息落到柳如逝手中,前面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已经安然进入南皋城。 且南军元帅项信派遣队伍前来迎接,基于这些,柳如逝不得不继续开始赶路。否则等项信元帅派的迎接的来了,他们还没走出太远。 柳如逝马车在中间,零零散散有着十几位从属围在柳如逝马车周围,岭南道到底人生地不熟。虽说南皋城是南军驻地,但近来针对项信元帅的刺杀层出不穷,越是安全的地方,越发有可能发生危险。 林亦他们五人都开始变得郑重起来,蒙颉直接拿出一直带着的长刀,连接在一起。林亦握着剑,感受着凹凸有致的剑柄,始终没有松手。 一路走过一刻钟,始终没有出现危险,直到前面出现灯火,一列队伍隐约可见的时候,一行人方是松懈下来。 ()尽余晖 第270章 终有遇时 柳如逝走下马车,挺直胸膛,颇具征战沙场为元帅的强横霸道,站在马车的踏板前面,抬头挺胸看着远处不断靠近的火红火把,来来往往的铁蹄踏地的响音,在不算茂密的树林里面极其明显。 来来回回荡开的响音在树林里面被不断回荡,落到林亦他们耳朵里面的时候,则是变得如惊雷那般震撼,手中的刀剑松开,都悄然的松了口气。 作为修行者,在月光稀疏的夜晚,不算茂密的树林里面,想要看清楚前面的情况,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且他们手中握着火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些铁蹄上面的盔甲和兵器到底是什么模样。 对于张煜和柳邯这种出身军方世家的学宫学生,自然是非常清楚各军当中的兵器盔甲有着怎样的图案,又是如何打造出来的。 而林亦在渝关待着的那两年时间,倒是了解过三军当中的各自番号之类的,包括盔甲旌旗之类的东西,林亦虽然谈不上倒背如流,但是三军当中最主要的制式还是知道的,南军为帝国最强,林亦只要看见,那就一定认得出来。 柳如逝站在马车踏板前面,朝空中挥了挥手,马车继续向前,他们没有停在原地等待,而是走过去和来迎接的南军靠近。 苏弗处变不惊,泰然处之,夜晚黑暗的树林里面,他是看不清前面的情况的。不过看着林亦他们的神情,很聪明的他是能够猜到些东西的,只是默默跟着,走在最后面。 腰间别着的水壶和那本被卷着的道经摇摇晃晃,彼此撞击发出细微的叮咚声。在本就显得静谧的树林里面,这类声音反而更加增添几分紧张。 好在越是接近,前方的来迎接的南军就愈加清晰,那道红色的旗帜虽然不是特别宽敞高大,却能够让林亦柳邯他们看见,那种被极致安静而慌乱的心骤然平静下来。 …… 最前面的是向羽,现在的南军副元帅,按照道理来说,迎接柳如逝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派出位副元帅,至高不过一位将军即可。 副元帅乃是整座南军当中仅次于元帅的人物,在元帅没在驻地的时候,副元帅有资格指挥军队,整顿军队的方向。 不过项信知道柳如逝要来,且不日他便要离开,柳如逝有着极高的名望,不能轻易怠慢。虽然向羽是副元帅,而且有着不弱于的军事能力,毕竟在柳如逝帐前,亲切些迎接倒不算是什么坏事。 因而在项信的劝说下,向羽在夜色昏暗之时,带着几十人的队伍,前来迎接这位即将到任,在军部尚书位置上坐了几年空板凳的南军元帅。 凝视着前面大马上面的威武将军,柳如逝有些奇怪,朝着那位将军点了点头。向羽则是下马,朝柳如逝弯腰行礼。 虽然柳如逝现在还不是南军元帅,又卸任了军部尚书的位置,可以说柳如逝现在是普通人。但他担任南军元帅是立刻的事情,没必要在意这些。 向羽虽然在柳如逝手下,到底是副元帅,距离元帅的位置不过一步之遥,那些跪拜或是单膝跪拜的礼节,向羽有着自己的骄傲,没必要做这些礼节。 “南军向羽,前来迎接柳尚书……” 近些年没有战争,向羽一直在南军当中为将,又是近些年才步步高升,柳如逝回忆了下,脑海当中并没有向羽的印象。 露出些温和而威仪的淡笑,没有走下马车,摆了摆手:“向将军不必多礼,以后都是在南军中做事,都是为帝国奋斗,没必要如此。” 向羽点了点头,立刻披甲上马,调转马头,一声高高的呼喊,队伍再次行走起来,苏弗走在最后面,听着向羽的名字,有些惊讶。 “原来是他?” 林亦在苏弗旁边还没启程,听得清清楚楚苏弗说的话,有些不解的挑眉:“怎么?你认识那位南军来的将军?不是说你就是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吗?” 苏弗笑着摇了摇头,瞥了眼林亦有些无可奈何,随意说道:“谈不上认识,不过听说过这位向羽,要是真认识他,苏弗又怎会在这里?” 听这话,有些内涵,林亦呃了声,问道:“不过是南军当中的将军,又能对你有何助力。要是我知道的不假,三军当中可以称得上将军的职位,至少有十几个,三军加起来,将军至少有着一百多位,多了就不值钱……” 瞧着林亦说的振振有词,好似颇为熟悉的语调,苏弗打趣的说道:“没想到你倒是对军方有了解,还知道能称得上将军的职位有十几个?” 林亦说道:“鄙人,出自帝国北军……” 听到林亦的话,苏弗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很是自然的点了点头:“向羽可不是你口中不值钱的将军,应该是南军的副元帅……” “让一位副元帅来迎接柳尚书,看来项信元帅是有意想把这位向羽副元帅留在南军当中,看来项信元帅是没有打算回到岭南道,打算同李立青那般,到咸阳担任军部尚书的虚职,半隐退到百年!” 苏弗的话直接惊讶了林亦,他没有想到向羽是南军副元帅。作为军士出身的林亦,无比清楚帝国三军的建制。 三军各自有着正职元帅,又是有着一位副职元帅,当然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有着两位。总共来说,帝国三军共有六位可以称得上元帅。 而帝国三军最强的南军副元帅,到西军或者北军担任元帅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凡是能够坐上南军副元帅位置的,都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柳如逝虽强,虽然有着军方第二人的称谓,可在南军副元帅向羽这种同级别面前,倒是没有所谓的压迫,毕竟是正职副职的区别。 这下,林亦想到了开始向羽的动作,难怪显得有几分别扭的行礼,原来只是同级别的缘故。不过让他同样不理解的是,向羽是南军副元帅,为何柳如逝好似没听过那般。 项信手下的副元帅,怎么可能是沽名钓誉者…… ()尽余晖 第271章 入城 向羽是南军副元帅的事情,连是柳如逝都不知道,可刚刚苏弗却是说得清清楚楚,且言辞之中异常肯定,想到这些,林亦忍不住往日前面看了眼苏弗如道城墙般挺直的背影。 想不通苏弗到底是什么身份? 连是柳如逝都不知道的事情,苏弗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且听着苏弗刚刚的那些话,明显揣测出那位南军元帅项信的想法。 没打算再回到岭南道,想的应该是在咸阳当军部尚书,直到最后面彻底离开世间。没有掌权的想法,心甘情愿的让出南军元帅的位置,因而方是派遣向羽这位副元帅来迎接柳如逝。 从前的时候,林亦觉得自己肯定在别人眼里是团迷雾,哪怕他用力掩盖这种迷雾外泄,把自己包装的如同透明清澈的水面那般,轻而易举即可看见底部。 现在苏弗给他的感觉,却是要深沉的多,每次林亦问起苏弗的身份的时候,他说的都是极其简单且平常的那些词语。 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家庭出身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好,可以说的上家道中落。如此重复的询问,如此重复的回答,苏弗的答案都是最开始的样子,可以看出来确实不存在任何欺骗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苏弗展现出来的知识,实在是有些过分,身为军部尚书的柳如逝,会不知道南军副元帅向羽的存在。 帝国之内,三军当中有着六位元帅,再是加上位军部尚书柳如逝,称得上元帅之列的只有七位,稍稍用点心,军方之人都是非常清楚的才对。 明显看刚刚柳邯和张煜他们的模样,包括柳如逝露出来的疑惑神情,都好像是没有见过听过向羽的存在,更是不知道向羽是南军副元帅。 而苏弗居然如此肯定的告诉他,且半点迟疑都没有,对于这些简单且纯粹的事情,林亦坚定的认为苏弗没有理由欺骗他。 毕竟等他们到了南皋城,见到南皋城里面那些南军将士,见到那位南军元帅项信之后,肯定会知晓向羽是不是南军副元帅。 现在的欺骗,对过段时间肯定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马上他们就会到达南皋城。一路走来顺畅无比,已经走出茂密的树林,得以看见南皋城厚实而坚固的城墙,上面有着无数黑点般的长刺,是由那些树枝削成尖刺的模样,挂在城墙上面,用来抵挡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越过城墙,进入城内为祸。 首当其冲的便是越国余孽,但是这里毕竟是南军经营十几年的地方,越国余孽若是真不想全军覆没,断然不会出现在南皋城附近。 近些年来的刺杀,都是单独的两三名刺客蒙混过关,在项信外出巡游的时候下手。至于在南皋城这种南军大本营的刺杀,到目前为止仅仅出现过一次。 那还是数月之前的事情,正是因为这陡然而生的变故,倒是朝堂认为南皋城没办法如以前那般稳固。南军当中修行者不多,而项信是帝国老臣,有着无与伦比的震慑力度,不可以有半点伤害,因而和学宫合谋,想着派遣学生锻炼的机会,同时保护项信元帅。 前段时间发生越国余孽进入南皋城刺杀的事件,导致南军上下颇有些惶恐不安,因而在各大将军的劝慰下,项信带着军队启程去隔壁不远的江南道巡游,同时暂时躲避下风头。 路上便是毫不意外的出现刺杀,好在军队数量很多,那些越国余孽还没有冲到项信的面前,便是被军队直接绞杀。 清尘寺坐镇江南道,和帝国关系极好,项信在岭南道和江南道督导十几年,自然和清尘寺那位主持大师有着极深的情谊。 不论项信是来江南道清尘寺巡游的,还是来清尘寺避难的,那位主持大师都是极其高兴的欢迎,并且把项信安排在自己的隔壁厢房当中,随时保护。 当然在清尘寺这种不弱于大堰剑阁的修行者势力里面,越国余孽不是没有脑子,自然知道清尘寺不能招惹,因而项信暂避清尘寺的这段时间,倒是相安无事,没有出现什么越国余孽刺杀的事情。 正当项信准备回归岭南道南皋城的时候,桃源岑夫子和书先生到了清尘寺,和他说了那些无关紧要,而又有着极其深刻意味的话。 岑夫子和书先生态度极其霸道,没有给项信半点犹豫的机会,便是直接敲定了这件事情。当然在项信的心里面,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他和岑夫子书先生的想法基本相同,或是不得已相同。 离开清尘寺,回归岭南道,到了南皋城之后,项信便是收到了来自朝廷的传书,要让他调任军部尚书,离开岭南道。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项信则是开始收拾那些早些年没有收拾好的事情,包括给向羽写封入南军副元帅的奏疏…… 又是过了些日子,便是听到桃源那位书先生和大堰剑阁持剑伯一战的消息,至此,项信好似明白了什么,连忙开始准备那些事情。 …… …… 向羽身披坚执锐,坐在高头大马上面走在最前面,起到带路的作用。有着他走在前面,临近南皋城的关卡没有任何阻拦。 毕竟靠近南皋城,作为南军的驻地,必定有着极其严格的管控措施,否则何以阻止那些越国余孽的蠢蠢欲动,如何隐藏南军做出的那些准备。 林亦在最后面。 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前面的苏弗,靠近南皋城,苏弗再次把腰间别着的道经抽出来,闲散到了极点。 闲庭信步,悠哉悠哉,好似到了自家里面,有着无与伦比的舒适感。这点虽是让林亦有些奇怪,却又没有太过奇怪。 毕竟一路走来,苏弗都显得淡然到了极点,从未看见过苏弗有任何不悦的情绪,时时刻刻都含着春风似的微笑。 车队没有太长,望着城墙上面搭建起来的弓弩,粗壮的如同一杆长枪,极其隐晦的露出细小的尖锐头部,只有在城墙下面方能看见。 ()尽余晖 第272章 羽帅儒将 高耸的城墙,从城门口往两边看去,城墙实在是厚实的有些过分,瞧着如同一座小山般的模样,轻易不可能撞破。 南皋城是近十几年来修建的,自南军开始在这里驻扎下来,考虑到来日的岭南道,因而在原有村庄的基础上建立如今的南皋城。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原本空旷的南皋城倒是越来越拥堵,前些年恩威并施的举措开始实行起来,周遭村庄的百姓都来是有意识的朝南皋城汇聚,渐渐形成今日称得上岭南道排名前几的大城。 有着好处同样有着不好的地方,南军驻扎在南皋城,势必有些难以言喻需要遮掩的东西存在。因而百姓们进进出出自然要受到限制,平日出城进城都是十分麻烦的。 好在今日带着他们进城的是向羽,乃是南军当中为人熟知的副元帅,由着他带入南皋城,那些南军守城军士自然不可能说些什么,盘查什么,直接放行就是。 虽说前些年发生过,南军某位副将被越国余孽收买,由那位副将带着越国余孽入城,想要刺杀项信元帅。副将虽然不是特别重要的位置,但普普通通的副将都是知名的人物,守城军士不会盘查。 好在之前那位副将行踪飘忽不定,颇有些畏畏缩缩的时候,惹人怀疑,因而直接被暗中监视着。等到那位副将带越国余孽入城之后,南军迅速出动,直接瓮中捉鳖,把那位副将和越国余孽全部斩杀,挂在城门口的悬梁上面,以儆效尤。 至此之后,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南军守城军士,对于副将之类的将官带人入城,都是开始变得严格起来。 但是向羽之前是南军第一将军,是元帅项信之下,南军最高的指挥者,现在又是成为南军副元帅,帝国军方排得上前几的人物,要是连这样的人物都被收买,那帝国军方岂不是乱套。 何况南皋城的军士们都知道,近些日子,那位在军部坐镇咸阳的尚书要调任南军元帅的位置。而老元帅项信则是要回到咸阳,做这么咸阳军部,成为军方最高的尚书。 副元帅向羽带人入城,自然而然可能是那位军部尚书柳如逝,否则谁有资格让副元帅向羽出面迎接,且距离极其远。 不管是不是柳如逝,是不是未来那位南军元帅,只要是向羽这位副元帅带着人想要入南皋城,守城的南军将士都不可能阻拦。 作为项信元帅之下的第二人,做到南军副元帅的位置,肯定是军方强力人物,在南军当中某些秘密根本不是秘密。一旦朝廷封赏向羽副元帅的诏书下来,恐怕瞬间朝野之中的那些高位朝臣,以及帝国三军的军帐桌案上都会出现向羽的来历信息,一时间肯定是名扬世间。 南军副元帅能够上位者,一般都是拥有坐西军元帅和北军元帅位置资格的存在。向羽在南军当中历来名声不显,但是认真留意南军将领的,肯定是能够注意到这位名声不高,却位高权重的南军第一将军向羽的存在。 对于向羽的来历,连是南军当中的许多将领都不清楚,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向羽走到副元帅的位置,肯定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走上来的。 同时他们都看得出来,元帅项信对于向羽极其的信任,凡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某些军事策略的调整都是离不开向羽的身影。而且只要向羽有着功劳,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项信元帅都会不吝封赏提拔,唯独坐上南军第一将军之后,向羽的位置基本没有变化。 唯一说的上变化的是,自坐了几年第一将军之后位置之后,向羽担任南皋城城主,当时这道命令出来,可是惊讶震撼了不少南军的将军们。 之前南皋城城主的位置,都是元帅项信兼任坐着,现在交给向羽,是否代表着项信要把南军元帅的传给向羽。 当然在南军将领当中,倒是对向羽颇有尊敬,不是因为地位级别,而是向羽真的有那种超然的功绩,在军队历来能者居上,向羽是真的有能力。 前些年,向羽主持南军事务,颇为出色,又是查破南军当中被越国余孽蚕食的案件,一时间向羽基本上名望无双。都有不少将领找到项信想要为向羽求那道副元帅的空置位置。 都是被项信一力压下,倒是将领们很是失望,后来向羽兼任南皋城城主的位置,某些将领嗅到了苗头,察觉到南军肯定有大变化。 没想到是项信调任军部尚书,原军部尚书柳如逝调任南军元帅,同时担任岭南道和江南道督导的职责。让将领们安心的是,向羽坐上了副元帅的位置,且南皋城城主的职位没变,看来未来南军元帅的位置必然是向羽的囊中物。 而柳如逝自然而然成了南军将领眼中的过江龙,迟早都会走,这段时间自然不要招惹的号,免得把柳如逝惹火了,到时候出些不好收场的祸事。 …… …… 南皋城的传闻,在军部的奏报上面,柳如逝不是没有看见过,之前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才是发现前面迎接的那位向羽将军不同寻常。 按照奏报上面来看,前些年发生过越国余孽蚕食勾结南军将领,打算被带入南皋城,对项信元帅进行刺杀,而后被发现,直接捉拿,从此南皋城进城,不论是将领还是普通人,入城都要盘查。 现在他们进城并没有被盘查,守城军士断然不可能犯错到忽略,肯定是因为向羽这个人。那向羽的身份到底如何,才能如此让守城军士不盘查。 掀开帘子的一道缝隙,看着城中的两边队伍百姓,前面是向羽巍峨雄姿英发。虽然身形粗犷高大,却是有着儒将的儒雅意味,说起话来,带着淡淡的平和。 望着那道背影,柳如逝有些出神,再是看向两边百姓的欢呼雀跃,断然不可能是因为他。 一时间,向羽的身份,在他心中变成了道难解的疙瘩! ()尽余晖 第273章 如此人物 倒不是对向羽身份有什么置喙,而是对于不了解的痛苦和懊恼。作为即将接任南军元帅位置的柳如逝来说,不能了解或是掌控南皋城的情况,犹如打仗的时候摸瞎一般,没有半点头脑。 清晰的思维是柳如逝必须拥有的,时至今日,柳如逝历任三军副元帅的位置,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可谓花费了极其可怕的气力。作为军旅之人,历来有着掌控一切的习惯,或许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有这道习惯。 两边的百姓很是拥戴的站在两边欢迎,虽然谈不上多么热烈正式,却是在闲暇的时候有着这种热情,可见向羽在南皋城的地位如何,威望如何。 同时看得出来,南军在项信的带领下,把南皋城,把岭南道和江南道某些偏执得地方都带上了正轨,这对他接下来担任南军元帅,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同时还有着无与伦比的压力。 逼迫他不得不做出些超越前任的举措,否则他在帝国在南军,在岭南道和江南道往后时间的整顿都是虚无缥缈。 不仅捞不到半点功绩,很可能成为咸阳那些朝臣们攻击的目标,无他,有了先后两任两座道州督导,自然在无形之中产生比较,别人眼里自然有了盯着的意义。 向羽坐在前面,走在开头浑然不察,视线平视前方,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项信身边待的时间有些长,自然而然养成了这种超然物外的习惯。 百姓们的欢迎,对他而言是极好的,同时又是极其坏的。要是来日做不到让百姓们满意,恐怕今日的欢迎有多么强烈,来日的攻讦指责就有多么可怕。 因而在向羽眼里,都不会把百姓的称赞当做称赞,而是让这些称赞随风而去。他只需要在心里记住,这是为帝国办事,为了建设更加强盛的国家而做出的努力即可,这样自然听不见百姓的谩骂或表扬,始终保持心平气和。 想着想着,柳如逝便是收敛眼神,静静的把马车的帘子放下来,继续端坐在马车里面,任由前面的向羽带领着队伍前行。 毕竟是初次到南皋城,曾经他在南军担任副元帅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南皋城,至多算是一处小小的村庄,或者连村庄都算不上,应该是一处偏僻的荒野。 十几年的发展,造就如今的一座城池,可以看出南军在岭南道的治理颇有些好处心得。这对于柳如逝快速接手项信元帅的事务,应该是极其好的一件事情。 …… 林亦和苏弗并肩同行,两人座下的马匹都是极其平和温柔的那种,速度算不得多么慢,却怎样都谈不上有好快。 不紧不慢的跟在队伍最后面,前面正是蒙颉柳邯和张煜他们三人,他们三人看起来都有着军旅身上的味道,历来说话是能够说的上的。 除了平日打趣之外,林亦苏弗跟柳邯张煜他们的话基本上算是少到了极点。虽然林亦出身北军,可骨子里面是不怎么愿意谈及在北军的经历的,唯有之前和苏弗提过一嘴之外,再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而苏弗性子淡到了极点,平日话都是少的可怜,现在要是让他和柳邯他们说话,恐怕一时半刻是吐不出半句合适的话。 南军是军旅之人最敬仰的存在,柳邯张煜出身军方世家,都是极其仰慕南军的,一路上自然少不了谈论南军当中的诸位将军和设定军队。 蒙颉虽然出身不高,但是有着那股天生的军旅味道,本身又是有着好奇和兴趣,自然而然说起来,都有些符合他的模样,因而柳邯和张煜倒是接受与蒙颉说话。 同时他们之前都看见过蒙颉和柳尚书几次谈话,这可是他们在场学生当中都没有过的经历,自然对蒙颉有着几分好奇。 一路上,特别是进城之后,谈论南军的话语渐渐变得躲起来。林亦和苏弗对此全然不感兴趣,自然不会掺和他们之间的交谈,因而落得后面些。 一旁向来沉默寡言的苏弗,忽地开口感慨道:“真是座热闹的城市,本以为咸阳足够热闹,但是现在看来,南皋城可是比咸阳城要热闹的多。” “这样的地方,才该是帝国重力发展的地方,而非单单纯纯的丢在岭南道,放置在这些较为偏僻的位置,该是让咸阳的那些官员来取取经。” 听着苏弗的这些话,林亦实在是有些奇怪,无论怎样来看,咸阳都要比南皋城热闹几倍不止。白日的时候,咸阳热闹的街道上面人流涌动,喧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可不比南皋城要热闹。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苏弗向来又是奇怪的人。因而林亦心里面想了想,腹诽了两三下,没有选择出口,而是心里面想想就行了。 正是这个时候,苏弗偏头看向林亦,问道:“怎么,对我这道理解难道没有半分质疑,肉眼可见的比较,你就不奇怪?” 林亦扯了扯嘴角,心想苏弗今日怎么如此奇葩,笑了笑:“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虽然不理解你口中的那些话,可是我却理解你!” “世间人有千千万,每个人思想千奇百怪,随便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可能在某些人听起来都有千万种解答。” “要是照此猜测怀疑,说出来之后,别人还以解答,到时候岂不是脸上无光,显得自己孤陋寡闻。虽然我确实孤陋寡闻,但却是明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 听着品味着林亦的这些话,苏弗豁然开朗的笑了笑,在唇边忍不住呼了个善字。好在他的身边并不是很大,周遭的人都没有听见,注意的最多是看见他们二人在说话。 林亦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对于苏弗,他向来保持着应该的距离和敬意。世间凡是能够彻底安静下来的活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于林亦而言,苏弗便是如此人物! ()尽余晖 第274章 靠南军官署 世间任何活物,都有着自己应该敬畏的东西…… 林亦对于苏弗,便有着这种情绪,好在在他心中,对于苏弗的敬意要远远高于所谓的畏惧。因为他坚定的相信自己,哪怕世间最强的强者,面对他,林亦都有股淡然而处之的自若。 不是来自这座世间,脑海里面装着的东西要远远比这座世间的任何活物还要多。学贯两座世界,林亦或许谈不上深入骨髓,却有着三四分别样的见底。 因为懂得,所以敬畏…… 生命值得敬畏,同样某些态度更加值得敬畏,活物能够彻底安静下来,莫说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连是那些自诩圣人无名的圣人,恐怕都难以做到安静。 在之前,云乾的身份可谓是世间能够到达的顶点,单是年轻侯爵之位,再是北军元帅的位置,桃源弟子的身份,又是有着皇帝陛下无与伦比的信任,从任何角度而言,云乾都是所谓的人生赢家。 对帝王没有畏惧,生而平等的思想,或许便是云乾对着帝王,或是对于所谓的桃源,有着应该的敬意,而没有强烈的惧意,方是被桃源两位夫子看中,收为桃源弟子。 摇了摇脑袋,林亦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瞥了眼身边仍旧不动如山的苏弗,笑了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跟了上去。 街道上面依旧繁华,只是朝着里面走,周围的百姓渐渐变得少起来,有着不算多的守卫守在某处门匾之前。 …… …… 映入林亦他们眼帘的是一座比较宽敞的官署,上面写着南皋城城主府。想来应该是南皋城的官署,南军驻扎在这里,自然不可能再新建一座官署,于是直接取用了南皋城城主府作为南军的官署。 在刚开始建立南皋城的时候,城主的位置是由南军元帅项信坐着的,把南皋城城主府当中南军的官署实在是没有问题。 毕竟如果建立两座官署,分开城主府的官署和南军的官署,那既是南皋城城主,又是南军元帅的项信该是如何办公,应该在那座官署里面坐镇。 为了避免这种麻烦奔波,同时减少些建立南皋城的消费,因而项信直接敲定了南皋城城主府的官署和南军的官署相同,两者直接在一起办公。 反正南皋城的事情都属于南军治下,处理的人都是项信,合不合并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争论的。当时南军的将领们也是觉得正常,没有什么不同,反正都是在项信元帅的处理下面。 辗转十来年过去,没想到前些年,项信元帅直接卸任南皋城城主的职位,而是把南皋城城主的职位交给了向羽,当时虽然没有将领反对,但是又有些尴尬。 南皋城城主和两座道州督导实在不同,现在又是有着两人不同担任,如果再继续在一起处理政务,岂不是显得不伦不类,还不如一直都由项信担任。 对于此,向羽曾经提出过反对意见,项信倒是不在意,随意的说了些道理。都是南军当中的人,在不在一起办公实在不是什么问题,何况哪里有不伦不类的情况。 瞧着向羽下了烈马,守在城主府门口的几名守卫都躬身弯腰,对向羽极其恭敬,又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喊道。 “城主……” 虽说南军当中的都是知道向羽即将是南军副元帅,但是叫城主乃是向羽前些日子说得。说称呼照旧,没必要改来改去,显得麻烦,何况他自己还不是副元帅。 对于此,军士们倒是叫的习惯,称呼向羽城主怕是有五六年的时候,早就顺口,现在改口确实有些麻烦,因而他们倒是听了向羽的话,没有改口。 柳如逝正是走下马车,便听到那几名守门卫士的喊话,迷糊的看了眼向羽。自然不理解最近的事情,在五六年前,向羽便是南皋城城主,是向朝廷报备的。 不过那个时候柳如逝还在北军当中做副元帅,自然没有资格见到报备南皋城城主的向羽。后来他担任军部尚书,原先的那些没有问题的档案都直接封了,更是难以看见。 向羽回头走向柳如逝他们的时候,柳如逝早就收敛起之前迷糊的神情,朝着城主府走来,刚好迎接上走来的向羽。 向羽让开道路,伸出手,略显郑重的招呼:“柳尚书,元帅就在里面,先是带您,和他们安顿下来,再是带您去见元帅。” 柳如逝朝向羽拱了拱手,温和的点了点头:“日夜奔波,柳某和这些学宫的晚辈确实都有些劳累,先安置好他们,柳某的安顿倒是不着急,先让柳某见见项老元帅吧!” 向羽低垂了眼帘,犹豫了下,点头道:“柳尚书如此急切,那我便让属下们带他们去安顿,您且随我来,先去见元帅。” 柳如逝眼帘抬动,“如此,便多谢城主成全……” 听到柳如逝叫他城主,向羽瞬间脸色凝了凝,摇头说道:“尚书来日是南军元帅,向羽不过是南军普普通通的将领而已,哪里值得尚书称呼城主,叫向羽即可!” “请……” 柳如逝什么都没有说,笑了笑就走在前面。向羽脸色不变,多了几分郑重,跟在柳如逝身边,同时走到门口的时候,朝两边的说了下,便是有人来迎接林亦他们。 踏入城主府官署,当面便是一座石头雕塑的珊瑚,还有一块硕大的石壁,石壁上面写着帝国柱石几个大字,颇有震慑力度。 林亦碰了碰苏弗,轻言细语的说道:“刚刚你听见没有,那些守卫叫向羽为城主。不是说南皋城城主的位置,一直是项信元帅坐着的吗?” 之前苏弗说过向羽是南军副元帅,现在又是坐着南皋城城主的位置,岂不是说,两道职位叠加,向羽的级别可是不低。 苏弗瞥了眼林亦,一脸平淡的说道:“你这个一直倒是有些久!在五六年前,向羽怕是就坐上了南皋城城主的位置。” “只是对于这些消息,朝廷没有告知出来。而南皋城偏远,消息很难传到帝国……” ()尽余晖 第275章 感与不同身何受 对于苏弗说得这些,林亦不知道,却是相信了苏弗做出的这个解释。毕竟岭南道和帝国内的道州之间,相隔确实遥遥。 到如今为止,岭南道和帝国之内的某些商贩道路都没有打通,运输等方面的问题依旧严峻,朝廷想着解决这些问题,结果几年过去,仍旧是没有半点成功和办法。 林亦念念有词:“南军副元帅,又是南皋城的城主,想来项信元帅是有意栽培这位向羽副元帅,否则何至于把他抬到如此高的位置。” “不过说起来倒是有些奇怪,这样位深受南军元帅项信信任,且坐在南皋城城主的位置上,又是看得出来向羽深受百姓们爱戴,怎可能是寂寂无名的人物?” “瞧着向羽浑身透着刚正不阿的威武霸道,确实有着帝国元帅的气势。昔年在渝关的时候,有幸见过那位北军元帅陈岩,在我看来,两者比较之下,向羽倒是比陈岩还要力量几分。” “如此强力人物,怎么可能一直简简单单,寂寂无名,何况听你说在五六年前他便接任了南皋城城主的位置,想来有人会关注他才对,怎么可能连是柳尚书都不认识这位向羽城主。” 路上铺就的块块长条的青石板,官署的占地面积比较大,走了弯弯绕绕才是走到安置他们的地方。 这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南军当中有着不少将领,而将领又是有着公务,时常昏沉的时候,都会选择在官署里面下榻,早就想到这点,自然而然建立更多的宅院。 苏弗听着林亦的那些疑惑,笑了笑,眼里却是露出思索的意味,之前他是没有去想这些东西,现在想起来倒是真的奇怪。 向羽在南军当中的地位绝对不低,那些帝国朝臣自然不会选择放弃关注这样的人物,前途无量代表着权力。 而北军元帅陈岩和西军元帅韦应伍自然更是该关注向羽,几年前担任南皋城城主位置的时候,柳如逝不可能全然不知。 南皋城在南军的地位,在岭南道的地位可谓不言而喻,这是座帝国在岭南道和江南道最重要的城池,掌控南皋城,则是相当于,有机会掌控南军。 五六年前的时候,帝国将星里面,当属云侯走在最前面,有些风头无俩,盖住了向羽倒是说得过去,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盖住,向羽彻底黯淡无光,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苏弗皱了皱眉,林亦本来以为苏弗不会回答,正自顾自的哼着小曲,忽地就听见苏弗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来。 “世间总是有无数奇怪的事情,如果你都要找出个答案的话,那确实有些费力。或许不仅仅是费力,有时候还有些费命。” “当然心静自然凉,到时候你可以不去思考那些问题,不去揣测某些事情的可能,到底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豁然开朗的美妙。” 说罢,停了停嘴巴,舔了舔嘴唇,苏弗顿时停下脚步,偏头扫了眼愣住的林亦。眼眸里面含着无穷无尽的深邃幽暗,好似要掉落无尽深渊般。 林亦还没反应过来,苏弗又是继续说道:“关于向羽的事情,没谁说得清楚。不过如你所想,一位军事重镇的城主,如此寂寂无名确实有些怪异。” “何况现在他还坐着南军副元帅的位置,在军方或是朝堂,只有有着稍微的风吹草动,让那些朝臣或者军方之人知道。向羽的信息就应该会摆在他们的桌案,柳如逝是军部尚书,军方消息最便捷的地方,他该是最能知晓风吹草动的,结果却是浑然不知。” “说起来,连是我都有些不相信,可不相信又能如何,你我看见的揣测得都是事实。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得。” “南军元帅担任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相当于道州的大总管。如今天下,说起来有两处不同寻常。岭南道和江南道没有大总管,只有一位军方督导,而陇西道同样没有大总管,因为朝堂没有资格派遣大总管,同时没有谁敢去陇西道担任大总管……” 这些话说得意味深长,林亦走在苏弗旁边,眼眸深深的瞥了眼此刻的束缚,给他说不出的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忌惮。 现在的苏弗没有之前那种温文尔雅的味道,眼神里面散发着恐怖的深渊意味,好似一条浑浊发臭的河流,在散发着那些阴森的寒意。 想着陇西道没有大总管的事情,林亦有些不理解:“陇西道为什么没有大总管,朝廷哪里没有资格,谁又在阻拦大总管的出现?” 这些话问的实在是有些脸红,林亦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大总管,却是明白根本不是苏弗说得那样。陇西道世家在帝国有着极高的名望,而李立青出身陇西道李家,和帝国皇室赵家有着极深的渊源。 从最开始,林亦心中便有了偏颇,他隐约猜到苏弗这些话的意味深长到底在哪里。却是没有搭话,而是直接反问出几道问题。 李立青给他入桃源的机会,且景云对他相当不错,不管是因为兄长云乾,还是单纯的因为他,在林亦看来都不重要,投桃报李才是林亦应该做的。 同时心里恼怒苏弗,不过是个言称普普通通的读书人,说这些意味深长又含沙射影的话干什么。好在苏弗声音不大,否则必然引起某些别有用心的猜测。 陇西道世家和桃源,始终在帝国超然物外,让帝国那些自诩为国效忠的朝臣们心中难安。如之类的奏疏,不知道怕是出现过多少次。 桃源如此,林亦身为桃源弟子,自然明白,因而在之前才会选择躲避某些问题。同样对于陇西道世家,有不同寻常的看法。 李立青和景云是一方面,感同身受则是另外一方面。桃源几百年都如此低调,那些朝臣还要如此揣测,实在是居心不良。 苏弗没有继续说话,他觉得有些话不好说,同时看到林亦脸色不对,便呵呵笑了两声,径直走开。 ()尽余晖 第276章 谁不互识? 晚来天欲寒。 夜晚的岭南道总是寒气汇聚到了顶点,哪怕是在屋内都能够感觉到丝丝的寒气想要钻入房间之内,穿着的衣物,到了夜晚必须紧紧扣住。 柳如逝跟在向羽的后面,打量着前面带路的这位中年城主,高大威猛,有着不同寻常的正义凛然的味道,自骨子里面衍生出来的军方血脉,让他不理解向羽都做到了南皋城城主的位置上面,怎么自己的印象里面重来没有这位的存在。 南皋城作为帝国南境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有着帝国最强的南军驻扎,拥有的地位绝对是不可比拟的。即便是北军驻扎北境的盛乐城,还是西军驻扎的锦官城,都无法和南军驻扎的南皋城相提并论。 或许历史悠久来看,盛乐城和锦官城无疑都要比南皋城高出一大截。但是帝国南军直接掌控着帝国两座道州,岭南道和江南道算是南军的私地,同时防备着西方诸国的入侵,可谓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虽然锦官城才是直面西方诸国的位置,又是有着西军镇守,但是西疆自古以来有着无为峰天险和长城峻岭天险存在。别说是西军驻守在锦官城警惕忌惮着西方诸国,即便是没有西军驻守锦官城,恐怕西方诸国联军都不敢冒险越过无为峰。 数百年时间过去,西方仙林的那位圣主被镇杀在无为峰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俨然成了西方诸国修行者最深的恐惧。后面虽然有着西方某些天命境修行者自以为是,想要冒险或是侥幸,在百年前约战学宫的那位祭酒先生。 结果仍旧是没有半分结果,被直接镇杀在无为峰之前,天识碑前面现在都还有着仙林那位圣主跪在地上的尸骸。两件事情的结果告诉西方仙林,时间是没办法消弭这些已经存在的东西。 此代仙林圣主继位之后,更是感慨无为峰天识碑的恐惧,和对西方诸国的不公平。这些年来,连是面都没有露过,因而在西齐天池眼中,此代仙林圣主无比神秘。 若是让他们知道,此代仙林圣主明明就是历历在目前代仙林圣主被天识碑镇杀的惨烈,稳健慎重到了极点,怕有什么可怕的强者在针对他,因而不敢出现罢了,根本不是西齐天池想象当中的神秘非凡。 不管怎么来说,南皋城的地位在帝国几大军事重镇来说,都可以排得上前几名,像是南皋城城主位置换人的事情,历来都是军方的大新闻,为何自己重来没有听过。 何况还是向羽这种之前寂寂无名的人物,让他实在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其他几座重镇,如锦官城盛乐城之类的,换人的时候,各方军队都极其关注,不日便是给把消息传到自己面前。 难道是因为前任城主是项信元帅的缘故? 想到这种可能,又是立刻被柳如逝直接否决,哪怕是项信元帅,依旧应该按照帝国的规矩来办,没有任何漏洞可以钻空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略显漆黑的天空下面,满天的星空带着点点闪烁的光亮,好似在为他们指明前方的道路。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有着三两株杂草自青石板相连处的缝隙里面冒出来,承受的阳光和水分极其茂盛,自然而然长的就是十分茁壮。 穿过数道走廊,终是走到一间屋内灯火通明的房屋,里面传出来阵阵热浪,房门禁闭。柳如逝站在门口,感受着热浪袭来的不适,都是夏日,怎么可能有人还在烤火盆。 即便岭南道夜晚有些寒冷,但是在屋内穿着正常的衣物,应该是没有什么寒冷的,哪里至于到烤火盆的程度。 向羽没有推开门,而是敲打着房门的门扉,朝里面轻言细语的喊道:“叔父,柳尚书来了……” 屋内响起沧桑而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回答:“进来吧!” 向羽回头朝柳如逝低声说道:“柳尚书,元帅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我去给您安顿,到时候完毕之后,叫人带您过去。” 说着,向羽没有推开房门,而是直接转身离开,动作迅捷,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意味。柳如逝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回味着向羽刚刚说的那些话,里面的那位是南军老元帅项信,而向羽是把项信叫的叔父,证明两者肯定是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 一时间,柳如逝有些皱眉,不是说项信没有血脉亲人,唯有便是收养的一位女儿,找了个入赘的女婿,打算传承他的侯爵吗? 摇了摇脑袋,把脑袋里面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念头瞬间抛之脑后,静静的推开房门,看着屋内坐着位身穿黑衣,模样瘦削枯槁的老者。 柳如逝一时间有些心酸时间变迁,关门走到项信旁边作揖行礼:“没想到,十几年不见,老元帅已然变得如此沧桑,如逝也不复少年……” 和项信的结识,那是青年时候的事情,当时柳如逝还是初步做到南郡太守,项信则是军中的将军。后来最后一次见面,便是柳如逝离开南军,调任西军。 项信扫了眼柳如逝,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瞧着坐下的柳如逝又是认真打量了一番:“如逝却是不复少年,这几年军部的闲置,怕是有些感到高处不胜寒吧!” 这话是打趣,同样是关心…… 柳如逝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不在意的说道:“老元帅说得哪里话,高处不胜寒?如逝倒是想要领略下,可时不待我,这些年来,就没有尝到过那种滋味。” 项信同样跟着笑了笑:“这些年来,如逝是走了些弯路,路子是正确的,不过总是有些意外,导致路程变得有些绵长。” “所幸皇帝陛下有识人之明,感念老夫在南境苦楚,年事颇高,要让老臣回乡养老。同时又是看出如逝之能,得偿所愿,两者皆是美妙,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这些话里面没有讽刺,没有不满,军方之人,根本不屑于这些,何况是项信这种在军方几十年的。 ()尽余晖 第277章 诉于寂寂 注视着项信枯槁面容上带着依旧热烈的情绪,平静中带着阵阵荡开的涟漪。说不上高兴,同样说不上不高兴,这样的情绪很是平常,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现在想起来,柳如逝心中的疑惑更加剧烈,为什么突然调任,自己担任南军元帅,而让项信担任军部尚书,其中是否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如逝抬头看向项信脸上的神情,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枯槁沉寂,好似一尊已经腐朽枯败的尸骨。 柳如逝感慨了两声,说道:“这些年来,说这些事情倒像是有些在向老元帅诉苦,又像是在控诉我们的那位皇帝陛下。” “不过如逝是军人,曾经虽然是绝大部分在文臣序列当中度过,不过近来十几年二十年,倒是在军中的时日比较长。” “刚正不阿乃是军人应该拥有的特质,说这些年没有走那些弯路,倒是有些违心,说起来恐怕老元帅都不可能相信。” “十几斤来,历任三军副元帅,除了最开始的南军副元帅和西军副元帅是必然,第三任北军副元帅,本来如逝自信那道座位乃是如斯囊中物。” “结果出现云侯,横空出世,惊才绝艳,让如逝不得不服,自入了军方序列之后,历来佩服的唯一三人。老元帅是一人,军神是一人,剩余的便是那位年轻的云侯。” “在云侯麾下做副元帅,虽然如斯觉得有些不该,自己不该是副元帅的位置,却是没有任何不满。从任何方面来看。不管是修行,指挥,军事谋略等,如逝都自认不是那位云侯的对手,自然该是坐在下位。” 说着说着,柳如逝的语气陡然变得低沉起来,眼帘剧烈的抬动着,迅速眨巴着,眼珠快速转动起来,视线似不经意的扫过枯槁威武的项信身上脸上。 柳如逝双手放在膝盖上面,紧紧捏着,又是迅速松开,继续说道:“自云侯在西疆离世之后,如逝自认天下,没谁比如斯更有资格坐上北军元帅的位置。” “而且如逝认为那道位置是我必须要经过的,没想到又是横空出世的陈岩坐上了北军元帅的位置。那时候,自认即便是云侯那般的奇才重现,都不可能抢走那道北军元帅的位置,万不曾想……” “说不气愤是不可能的,朝廷没有办法,只能把我调任在军部尚书的虚职上面,对我而言可能是弥补,同时有可能是压制。” 言尽于此,柳如逝不再继续说话,而是低头看着眼前那道火盆,里面燃烧着木炭,上面有着零星的些火星。 早先的那种热浪早就消失不见,现在柳如逝靠在这里,都感觉不到太过不适的热度。持续盯着火盆,视线没有发生改变。 之前心里面认为的是否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和项信元帅是互相调任,你坐我的位置,我坐你的位置这样互相调换。 柳如逝担任几年军部尚书的虚职,或许还有着些无可比拟的威望,但是消息灵通程度早就不如从前,如果他不知道这种消息,那项信知道的可能性则是远远比他高的多。 无他,地位使然…… 柳如逝他是军部尚书的虚职,虽然曾经历任三军副元帅,且是稳稳当当的元帅候选人,同时被军方或朝臣当中很多人认为是军方第二人。 可到底手中没有实权没有兵权,有些事情别人眼里看见的,和实际情况还是有着差距,调离开虚职,他们自认柳如逝绝对同意。 而想要把项信这种三军当中南军元帅,稳稳当当的军队实权派人物,板上钉钉的军队第一人掉开实权位置,再是随便给一道看似地位很高,实际没有什么权力的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如果项信不同意,所造成的后果将是极其恐怖的。因而在调任的时候,必须先知会项信,如果项信不同意,那调任自然不可能产生。 如果项信同意,那自然项信就知道到底是谁出的手。他绝对不相信是之前皇帝陛下的意思,要是真有这样的意思,何须等到现在。 项信接近古稀之年,早一两年,和晚一两年,在柳如逝看来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同意便是不同意,不同意的话,项信则是古稀之年都不可能同意。 要想说服项信,不是简单的事情,皇帝陛下或许可以,却仅仅只是或许。项信元帅历任三朝,当今的朝堂当中,唯有太常寺那位才可以和项信元帅睥睨。 当然之前或许还有军神李立青,但李立青在天圣朝初年,也就是皇帝陛下刚刚继位的那几年辞官退隐,没办法,陇西道世间,总是有无数双偏执的眼睛盯着。 至于现在李立青被重新启用,担任河北道大总管的职位,却是没有意义。北军在河北道,河北道又是有着古来世家,可不是陇西道的世家那样,河北道世家心黑着。 即便柳如逝知道项信元帅肯定知道是谁促成了这道互相调任的诏书,但他到底是没有问出来,因为现在问不问真的没有必要。 他没打算去探究其中的真相,更是不愿意掺和某些权威的争夺。坐在南军元帅位置上,整顿好岭南道和江南道,为帝国建功立业,便是柳如逝现在的想法。 知道柳如逝没有继续说话,屋内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在这样的夜晚,睡觉还是不睡觉,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 两者都没有什么睡意,按照道理来说,柳如逝舟车劳顿,应该是早就想要歇息才对,但他还是想要和项信元帅见上一见。 而项信已经接近古稀之年,越是到了老年,愈加喜欢瞌睡,平日这个时候,项信都已经睡上床,但今日等柳如逝,却没有睡。 时间流逝,屋内的沉默终究到了穷尽的时候,毕竟两者对坐,不可能永远不说话,那这样坐着还有什么意思。 项信再是看了眼柳如逝,说道:“皇恩浩荡,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想不明白……” ()尽余晖 第278章 特例 沉默依旧在延续,项信沉默着说出那句话,便又是陷入沉默,盯着旁边那堆满桌案的奏报,眼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深刻意味。 柳如逝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那自然没有再继续说的必要,就让那些讯息消失在空中。” “埋藏在心里面,有些人喜欢听,有些人则是好奇,而更多的则是彻彻底底的漠不关心。在我看来,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随便如何都可以。” 这些话从柳如逝嘴巴里面说出来,到时没有几分值得怀疑的,毕竟军方之人,历来讲究的是表里如一,心口如一。虽然在朝堂之上,某些特属于军方的规则都被冲淡过,某些事情不可以直白说出来,必须要讲究方式方法。 但柳如逝坐在军部尚书这些年来,很少理会朝堂上面的事务,各地三军当中的事务更是没有怎么管理。除了是他没办法管理之外,还有的便是没有那么强烈的兴趣。 虽然朝廷的军部有着统辖三军的权力,却只是明面上的而已。柳如逝正是知道这点,才是没有继续插手三军当中的事务,凡是来自三军的合理要求,柳如逝基本上没有什么犹豫,就直接批准。 同时军部虽然是在三军之上,不受三公九卿的制约,按照道理来说,三公当中的太尉便是属于军部的职位。但是军部设立在咸阳,有着大朝会奏疏的权力,那便是摆脱不了军部不可能真的在朝政之外独善其身,势必牵连政事。 对于这点,柳如逝是非常不喜欢的,甚至有些厌恶这种做法,但是没有办法,谁叫他坐上了军部尚书的职位,有些事情若是不做,势必有人可以直接代替他做了,那时候他可就是得不偿失,反而有着被架空的危险。 所以在柳如逝担任军部尚书的几年当中,虽然他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却是真真意义上掌控了军部的诸多官员,让他们能够听命与自己,使之咸阳那些高位官员们,没有资格或缝隙往军部里面插手。 有着虚无缥缈的地位,却没有实权,柳如逝仍旧坐在军部尚书的位置上,不偏不倚,历来是朝堂上赫赫有名的中立派。 随着柳如逝如此中立的局面出现,导致不少军部的官员都开始跟着柳如逝站着中立。同时那些入调咸阳的武将序列的将军们,走上朝堂自然以柳如逝马首是瞻。 以着这样的办法,柳如逝才可以在朝堂做到屹立不倒,他不主动掺和任何事情,而那些人也别想着把他直接拉下马,给予互相应该的尊重和警惕,是文臣序列和武将序列自柳如逝出现之后共同遵守的约定俗成。 虽是听起来有几分可笑的意味,但确实又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文臣序列之首的两位丞相,乃是在朝堂在咸阳经营多年,势必不是武将序列可以比拟。 但是不可以说武将序列全然没有地位,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撇开武将序列,军部尚书便是武将序列之后,虽然没有实权,但威望越高的存在,手中握有选择的权重越高。 柳如逝历任三军副元帅,帝国板上钉钉的军方第二号人物,三军当中不知道有着多少僚属。且在某段时间当中南军元帅项信对柳如逝有过极其隐晦的支持,让咸阳的那些官员不得不开始忌惮这位军部尚书。 至此开始,武将序列才是在朝堂拥有些别致的权力。当然这些只是让他们稳稳当当站在朝堂上面,想要取得话语权还是比较困难的。 不过只要落地于朝堂,文臣序列的某些议论便是不得不征求武将序列的意见。哪怕这种意见对本质上没有任何改变,却是提高武将序列地位的途径。 时至今日,朝堂上面,武将序列不可能主导任何事情,毕竟军方背景的武将序列,天然有着优势,同样天然有着被忌惮的劣势。 但是文臣序列想要做某些事情,不得不靠些东西来换取武将序列的退让,而在这样的机会当中,武将序列自然可以得到好处。 这种好处不是单一的,更加不是片面的,有可能是些金银财宝,同样可以是某些郡县的职位。对于朝堂上面,一个位置的得到,必须付出一个位置来换取。 有了柳如逝坐镇的军部,手中的权力或许仍旧如之前那般,虚无缥缈,却是能拥有不知道凡几的好处,地位自然扶摇而上。 不过柳如逝对于这些向来不怎么喜欢,做那些事情都是为了能够彻底的把控住军部,不至于自己担任军部尚书的时候,整个军部里面都是别家的人。 柳如逝还是更加喜欢在帝国三军的无拘无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美妙。当然心里对于朝廷,对于皇帝陛下仍旧保持着尊敬。 只是他习惯或是觉得这样的方式舒坦,但是即便如此,这些年来,柳如逝都未曾上奏疏请求皇帝陛下将自己外调。 而是老老实实,如闲云野鹤般在咸阳军部里面任职,偶尔不想要去大朝会的时候,就直接不去,选择在关内道某些地方游玩。 对于这样的柳如逝,有些谏官朝臣上言的时候都被阻止下来。虽然他们不希望柳如逝在军部任职,可现在这样的柳如逝如他们想象的真是没有差别。 而且柳如逝外调,该放在哪里,这是道极其困难的选择题。当年之所以调任柳如逝军部尚书,就是因为以柳如逝的资历,若是不担任三军元帅,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可那时候强行摆上了陈岩,不得已提高柳如逝地位,调任军部。 现在将柳如逝外调,放在那道位置,军部尚书坐大总管,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而且现在陈岩和韦应伍的资历根本不足柳如逝,不可能把柳如逝放在他们下面。 至于南军当中,项信元帅地位崇高,没有他的允许,谁都没有资格掺和南军的建设。不得已,柳如逝成为历任军部尚书当中的特例。 ()尽余晖 第279章 说于真意 听着柳如逝的这些话,说得极其简单纯粹,项信枯槁的面容扯了扯,没有说什么话。而是扯了扯披在肩膀上面厚厚的衣袍,手掌随便的在堆积如山的奏报里面取出最上面的那一份,递给了柳如逝。 柳如逝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开口说什么询问的话,直接接过项信递过来的奏报,眼神扫向项信枯槁沉寂的神情片刻,就是把目光放在手中的奏报上面,上面没有什么,只是写着南军项信四个字。 字迹浑然厚实,有着质朴厚重的意味,对于这几个字的字迹,柳如逝看着都不禁眼前一亮,想来不可能是项信元帅所写。军旅之人的字迹,历来雄浑厚重,带着特殊不同寻常与文臣的坚毅。 之所以认为不可能是项信元帅手书,乃是当年柳如逝在南军当中担任副元帅的时候,两者搭档,柳如逝不是没有见过项信元帅的字迹,虽然同样雄浑厚重,可其中却是带着潦草的味道,很难看清楚其中的真实含义。 而且自百年前三军改革开始,便是有过元帅的手书必须有下一级的官员来亲自写,当然这些属于明面上的东西。如果涉及比较隐秘单一的,则是可以直接由元帅手写。 但是这道奏报项信既然交给柳如逝观看,那自然不可能是极其隐秘的那种,最多是下面某些普普通通的调查而已,绝对不可能是那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柳如逝打开之后,看着上面写着的讯息,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又是迅速平静下来,如同沉寂的水面。脸上带着苦笑和回味的合上奏报,握在手里面始终都没有说话。 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东西,再次之前他对于南军没有半分彻底深入骨髓的了解。现在看到这份奏报,倒是有了几分了解的意味,但是又是让他有几分难做。 项信见柳如逝看完了手中的奏报,再是偏头看向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报,手指在厚厚的奏报边缘来回划动,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寻找了半响,终是锁定目标,直接从中间抽出一道奏疏,打开奏疏,把里面一张单薄放置的纸张拿出来,再是递到柳如逝的面前。 柳如逝苦笑且疑惑的接过项信元帅再次递过来得东西,不是之前的周报,而是单纯的一张薄纸。接过来,上面极其规矩的写着某些字体,行文规矩的同时字体倒是有些潦草,不仔细看,很难看清楚里面的意思。 柳如逝这下苦笑意味更加浓烈,当然还有着疑惑解开却没有豁然开朗的愁闷,强颜欢笑的把这张废纸丢到了火盆里面,看着火盆里面的熊熊大火,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他不理解项信元帅给他看这张纸的意义在哪里,是想要和当年的军神李立青一般,既是坐在军部尚书的位置上,又是可以掌控南军。 那自己的意义又是在哪里? ……做个傀儡? 柳如逝没想到,第一次到达南皋城,项信元帅便会给他出如此难题,整顿收敛了不该有的情绪和表情,逐渐变得平淡如水,处变不惊的模样。 项信元帅同样看着火盆里面那道纸张燃烧起来的熊熊火焰正在消逝,慢慢变成一团漆黑的灰烬,只需要小小的清风吹来,这些灰烬都会肆意的飘散在空中屋内。 柳如逝握着手里的奏报,拍打了两下膝盖,向来不以恶意揣度项信这位老元帅,是对帝国的尊敬,是对帝国军方的尊敬,同样是对他自己的尊敬。 尽量用最平和而又公正的语气,视线缓缓回到项信元帅的脸上,平铺直叙的说道:“完全没有必要让我知道这些,现在我卸任了军部尚书,同样帝国的诏书没有下来,更不是南军元帅,算是普普通通的百姓。” “这些事情知道与否,对我而言都不是太重要,何况您在自己的任期之内选拔副元帅,根本没有必要让我知道,当然我不可能抱有是您为了制衡我这样的愚蠢想法,这对帝国军方,是不应该存在的污蔑。” 项信抬头看着柳如逝投射过来的视线,又是打量着柳如逝的平静,平静中带着极其正常的纠结。对于这些,项信非常满意,作为帝国的元帅,必须拥有进取心和掌控的野心。 历任三军副元帅,眼前的柳如逝可以称得上帝国军方的奇葩,对于项信来言,柳如逝少了几分应该看见的掌控欲望。 这种所谓的欲望不宜过多,同样不应该没有,任何合理的东西都是应该存在的。世间不可能没有恶意,同样不可以全部都是善意。 项信说道:“你这话说的没错,在老夫的任期之内,是有着资格随意调遣选拔副元帅,更是没有必要告诉你。” “但是在帝国三军当中,元帅和副元帅必须亲密合作,别处不说,在南军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同样有着镇压阻挡西方诸国再次卷土重来的可能之前,南军的亲密无间必须存在。” “你历任三军副元帅,可谓有些不得志,现在坐在南军元帅,又是给你增添位副元帅,势必有些不必要的联想。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不管如何,任人唯贤是帝国最质朴的规则。” “虽然老夫的举措有些引人深思,二十几年来向羽都跟在我身边,立下过的功劳不算太高,同样不算太低,比西军和北军的那两位来说,应该是不逞多让的。” 说着,项信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都压制着他的功劳,没有向朝廷报备,除开五六年前,让他担任南皋城城主的时候,向上面报了些简单的,其余的都留在这里。” “老夫都一一记录下来,方便日后让元帅来看,本来以为他可以直接坐到元帅的位置,现在由于某些事情,老夫必须离开,只能让他坐副元帅。” “不过对他现在而言,倒是不错的机会,你放心,老夫教出来的人,真材实料,虚心接受这些德行还是有的……” ()尽余晖 第280章 需做之事有三 项信看着柳如逝,继续说道:“由我说的自然是不确定,来日你们同帐做事,自然就能够看出来向羽到底有没有能力。” “而老夫不过是接近古稀之年的将死之人,或许坐在咸阳军部尚书的位置上,要不了几年就不在人世间,没必要做这些有损名声的事情,反而吃力不讨好。” “当年向羽担任南皋城城主,那是因为当年老夫有心无力,实在是没有精力掌管南皋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所以便是把那些东西一股脑丢给向羽。” “所幸他做的不错,这些年南军的部分军务都在他手中打理,之前向朝廷求道诏书,让向羽担任南军副元帅,现在想来应该不久就会传到南皋城。你是南军元帅,又是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南皋城城主的位置自然是你的。” “明日会下令让向羽卸任南皋城城主的职位,你暂时担任南皋城城主,熟悉一下南皋城和岭南道的诸多事情,来日好直接接任南军元帅。” 说罢,项信指了指桌案上面堆积如山的奏报,说道:“这些都是近些时日来的军务奏报,那些比较紧急且容易出问题的奏报都被处理掉了。” “现在留下的这些东西都是不着急的,你这些日子好好看看,对于某些有所了解的可以直接批阅。而某些不了解的,可以找向羽前来问清楚,同时放在这里,来日考察也可以。” “江南道的事情不算是太多,帝国朝堂和清尘寺的关系不错,不管是你,还是老夫,在岭南道和江南道施政,恐怕都绕不开清尘寺。” “而清尘寺对帝国的态度极好,因而来日若是外出巡游,作为新任南军元帅,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诸事,清尘寺不可避免要踏足,到时候还是要亲切些。” “终是修行者势力,有些非凡之处,且清尘寺那位主持大师和学宫桃源的关系有些不错,历来支持帝国,和蔼可亲,共同治理江南道在所难免。” 说了说,项信伸手放在火盆上面,夜色逐渐暗淡,夜晚的空气有些寒意,项信伸手取暖,火盆里面的木炭即将燃尽。 柳如逝站起来:“我命人去取些来……” 项信拦住柳如逝要站起来的想法,摇了摇头:“不用了,跟你把接下来的事情交代清楚,就该回房间歇息了。” “之后的这些事情,我都不会再参与,等到帝国咸阳的诏书到达南皋城,老夫便应该离去了,希望来日南皋城越来越好。” “修行者势力不可小觑,但是大堰剑阁的待遇自然不可能和清尘寺相提并论,何况前些日子,桃源书先生战败大堰剑阁持剑伯,应该能压住大堰剑阁和越国余孽的蠢蠢欲动。” “没有强力支撑,想来越国余孽的暴乱会潜伏下来,之前设计捉拿的这些,还没有审问,都可以交给你来做,算是让你对岭南道这些越国余孽有个清楚的认知吧!” 在柳如逝到来之前,项信让向羽安排打击那些越国余孽的窝点,这些都是他们最开始掌控的信息,一直处于监视当中,没有打草惊蛇。 现在柳如逝要担任南军元帅,项信有着把这些沉疴旧疾彻底情理的想法。同时也有着把这些人抓住,南军交接的过程便是空窗期,不至于出现无可挽回的大乱子。 同时柳如逝对岭南道人生地不熟,对于越国余孽更是知之甚少,有了这手中这些越国余孽,柳如逝应该可以迅速掌控越国余孽的一些情况,不至于摸瞎。 在岭南道之内,帝国要做的事情有三件事,打击越国余孽的猖狂,治理岭南道不为帝国的方外,还有的便是阻扰西方诸国东进的可能性。 与岭南道接壤的南周乃是西方诸国的屏障,这些年来,西方诸国频频调兵驻守南周边境,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而西方诸国想要东进,碍于当年在西疆无为峰的惨烈,帝国又有着天然优势,西方诸国修行者不敢擅自逾越无为峰天险。 且无为峰之后有着西军坐镇的锦官城,仗着易守难攻的天险门户,西军虽然是三军当中最弱的存在,可守着那样的天险,别说西方诸国联军不敢,即便是敢,西军都有着极大的优势。 自然而然要选择合适的位置,南周在南方一路坦途,又是接近岭南道这种动乱不安得地方,西方诸国不是没有计划。 南周之侧,一路平原,没有高耸的山峦,再是加上越国余孽深入岭南道腹地,两者合击之下,倒是很容易掀翻帝国在岭南道的统治。 对于西方诸国而言,南周出兵东进,已然成为最合适的场所,因而近些年来西方诸国频频调兵遣将,屯粮修筑攻防在南周边境。 当年的那场大战,之所以失败,有着两个极其重要的原因,漠北王庭在北境散兵游勇,没有组织有效的攻击,更是没有牵扯到大秦的视线。 其二便是粮草问题,自南周出兵,越过原来的越国,现在的岭南道,长途跋涉,大秦早已探知到。西方诸国联军一到,便是开战,后续粮草跟不上,兵败如山倒,一个多月就弹尽粮绝,以狼狈逃窜告终。 想必基于这两个教训,若是大战再次掀起,北境所要遭受的压力将是前所未有。不管出于何种缘故,西齐天池势必全力说服漠北王庭真正出手。 而粮草更是直接堆积在边境,随时兵出南周,长驱直入,粮草在后,出兵速度将是前所未有的迅速,攻击力度更是恐怖。 因而防范西方诸国,是当前首要注意的事情。好在岭南道有着南军驻守,桃源书先生前往天池敲打,势必有所延缓。 柳如逝皱眉沉思,幡然说道:“西方诸国贼心不死,漠北大地又有风沙,若是再次掀起战争,怕是比十几年前的还要惨烈。” 项信呵呵一笑,忽地气势上升:“即便如此又如何,十几年前能打的他们狼狈,十几年后,帝国更强,再来便是一举灭了……” ()尽余晖 第281章 以战休战 自千年前帝国建立伊始,西方诸国亡我之心不死。东方这片辽阔而富饶的土地,西齐天池不知道垂涎欲滴几何。 若是让他们有了机会,肯定是会不顾一切的出手,千百年来的战争不绝于耳,尤以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最是恐怖可怕。战争绵延至天下,没有任何一座国家可以避免这场战争,虽然开战的时间很短,却是不能忽略战争带来的惨烈结果。 西方诸国联军以南周为界限,以岭南道越国为踏板,带着兵马打算直扑帝国的南郡屏障。所幸在先帝在位的时候便是有所预料,先帝在位时,让柳如逝担任南郡太守,调兵南军驻守南郡,随时提防西方诸国的蠢蠢欲动。 没想到时不我待,等待先帝驾崩,当今皇帝陛下继位初年,西方诸国开始频频挑衅,军队迅速集结在魏国边境,同时派遣大批量的军队抵达南周边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之时,帝国未必看不出来西方诸国的进攻意图。 西军抽调小部分占据无为峰天险屏障,再是把锦官城之外的防御工事加固,做到易守难攻。剑南道的道路自古以来都是奇险。剑南道又有蜀南道的别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自古以来都有这种传闻。 把守各大入剑南道的蜀道,再是分兵西军在无为峰占据着无为峰天险,加固锦官城的防御工事。大部分的西军则是直接开赴岭南道越国的边境守株待兔,随时准备痛头迎击西方诸国联军。 在这些隐晦和早有预料的部署之下,帝国面对疲惫不堪的西方诸国联军,第一时间发动最为猛烈的战斗,直接把西方诸国联军打的溃不成军,一个月都没有坚持到,就不得已狼狈逃窜。 而原先和西方诸国联军一起出击的岭南道越国和江南道宋国自然而然被帝国两军的铁蹄踏地。两国在帝国的强横攻击之下,基本上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攻击,就直接被帝国打到了两座都城所在。 然后由南郡太守柳如逝带领的南郡守军,以抄小道的方式快速穿过岭南道,直扑西方诸国南周之外的那几座屏障小国。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柳如逝异常相信帝国肯定能够拿下岭南道和江南道,否则一旦失败。柳如逝所带领的南郡守军将面临腹背受敌的惨烈。 所幸帝国西军和南军的强横当世无敌,在柳如逝进攻那几座小国的时候,项信带领的西军直接打到了越国都城,被逼的无可奈何越国余孽亡国。 在这种情况下面,柳如逝立刻加紧攻击,越国都城被占领,剩下没有被收服的越国领地都无所其谓顾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果不其然,项信和柳如逝基本同时间结束战斗,一人灭掉了几座小国,一人则是带领西军灭掉了南方最强的国家越国。 可以说,整个西方诸国的阵营当中,以最强的肯定是天池所在的西齐,第二战斗力的肯定是拥有上千年传承的魏国,而排在第三位的则是越国。 西方诸国阵营拥有着十几座大大小小的国家,越国能够排得上前三,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能小觑,仍旧是覆灭在西军的铁蹄下面。 基于战争的失败,西方诸国对于大秦的仇恨可谓深刻到了极点,尤其是西齐天池自称世间的主人,没想到由西齐天池阻止的军队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深深的恨上了大秦帝国,同时又极其敏锐的发现,东方这座帝国之内,拥有的潜力是无可估量的。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征服,将对天池的扩张有着无与伦比的促进作用。 有着这种想法的西齐天池,势必再度整合西方诸国联军,蠢蠢欲动想要再次进入东方这片辽阔的土地,争夺富饶而深具潜力的广袤领地。 …… …… 项信摆了摆手,扯了扯身上有些下滑的衣袍,瞥了眼外面越来越昏暗的天空,闪烁着稀疏的几颗明星,顿生感慨。 “不出意外,西方诸国想要再挑起战争事端的想法肯定会愈演愈烈,哪怕那些国家不愿意,恐怕都无可避免的会做出决定。” “不过桃源岑夫子和书先生前些日子来了岭南道,找上大堰剑阁那位持剑伯,一战而败。势必压服越国余孽的蠢蠢欲动,让他们这段时间风平浪静,不敢随意出现。” “因而,在这段时间当中,越国余孽的事情倒是可以放松些,你可以尽快了解南军,有向羽的辅佐,掌控南军应该不成问题。” 柳如逝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些异样,之前在他的脑海里面,肯定是把向羽这位副元帅当做第一竞争者的。毕竟只有副元帅是仅次于元帅的,有资格掌控南军,架空在上面的元帅。 但现在听着项信元帅的这些话,有了他的安排,向羽肯定是会听自己的话,不可能做出违背架空自己的事情。 对于这点,柳如逝谈不上放心,但是却没有之前的忧虑:“如果桃源岑夫子和书先生真能压服越国余孽,那岭南道应该可以清静些时日。” “至于不服帝国的大堰剑阁,有了书先生战败的阴影,想必短时间之内,是肯定不敢和西方诸国有任何牵扯的,毕竟在桃源脚下,他们不过蝼蚁罢了。” 项信点了点头:“确实世间很多东西在桃源脚下都是蝼蚁,任是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的蝼蚁。岑夫子和书先生离开岭南道,西出去了……” “如果所料不假,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西齐天池,或是传闻当中的西方修行圣地仙林。以岑夫子和书先生近些时日的作为,一场交手必不可免,只是不知道战胜之后,又能摄下西方诸国多久。” 思考着这道问题,柳如逝有些吃惊,想了想:“总是有些时日,帝国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帝国,即便他们再来,又能如何?” 项信没有回答,眼神很是浑浊,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柳如逝倒是明白,行礼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就瞧见屋内暗淡。 ()尽余晖 第282章 跌宕的由来 世间的修行者,皆是有着各自的发源地。西方诸国屹立不倒在世间上千年,或者几年前的时光,他们拥有的修行者体系最是完整。 西齐天池是西方诸国道法开端的源头,自千年前,西齐都城外的那座隐秘高山之上出现一股清泉流水,流水流淌而下,一泻千里,高山半腰之处有着块略显的奇异的平地,平地逐渐拔高,清泉流水自然而然成就一方潭水,潭水深不可测,水流清澈却是难见潭水深度,黝黑如同一道深渊,若是凡人直视,只看见一道黑暗的聚光摄入他们的眼中,便是在没有半分特殊。 不过往往此类百姓,瞧见那道黑暗聚光之后,回到家中,不出半年的时间,双眸便是无一例外的全部变灰,最后彻底看不清世间事物,好似独自处于朦胧混沌的宇宙当中,孤寂无边,黑暗幽深,森寒恐怖,让人胆战心惊。 抱着这样心思过日子的那些普普通通的白皙,最后都是无一例外短命的结局。等到半年时间眼瞎,再是过上半年黯淡无光的日子,他们便是迅速衰竭下来,枯瘦如柴,瞧着如同骷髅般可怕,最后彻彻底底死于非命。 自清泉潭水的出现,高山越发的神秘莫测,普通的百姓,或是那些达官显贵都不敢轻易攀登这座高山。高山的山巅越发雄伟瑰丽,而那道有着潭水的平地倒是逐年上升,最后隐隐变得只比高山矮上几分。 高山神秘莫测,传闻有鬼神之物…… 潭水更是恶魔的象征,平白无故之时,没谁胆敢靠近那潭水,更是不敢用视线触碰潭水。前些年的那些死亡案例,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往后上山的百姓不是不知道,自然而然要避开潭水。 几百年转瞬而逝,自仙林修行圣地走出道风采绝伦丰神如玉的年轻道人,游历世间蹈红尘,到了西方诸国的境地,听闻那高山之上有着鬼神之物,潭水当中更是凡人不敢靠近。 仙林乃是世间修行圣地,几千年不曾出现在世间,到他出现的时候,曾经在山野间辉煌,曾经在诸国朝堂有着从龙之功的仙林弟子,到了他这辈分,已经只有他和一位在山野里面的师兄。 师兄不愿意下山,想要靠着独自一人撑起仙林的招牌,把那些字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道法都学会。可天资不行,只能看看普世传承的道经,从中学些极其简单的东西。 年轻道人下山,跋山涉水,穿过数座国家,终是来到现在西齐国都之外,要到那座高山上面去。村庄的百姓都劝慰年轻道人莫要自误,如此年纪白白中了魔障岂不可惜。 年轻道人心意已决,偏要上去看看,立下宏愿要为百姓们探一探高山之上到底有何奇妙之处。百姓对于年轻道人的精神有些眯眼,心里面都是含着感激的心情。 望着年轻道人一往无前,好似要慷慨赴死的模样,百姓们派遣了几位年老体衰的老年人跟上去看看,不过却是远远的看着即可,毕竟他们没有年轻道人的本事。 年轻道人上山,看着高山倾泻而下的清泉潭水,散发着极其强烈的清香,还有潭水里面汇聚着无数的天地元气。这样的景象实在是让年轻道人有些吃惊,往日他在山野间修行道法,都是没有这样神奇的场景,不料今日得见。 年轻道人看着高山的样式,再是看着陡然冒出来的潭水,神奇莫测,天地元气浓郁到了极点,普通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年轻道人先是上了高山的山巅,探查山巅的情况,整个过程脸色平静,没有半分喜悦和震惊流露出来,半个时辰之后走下山巅。 又是来到潭水边,想起村庄百姓们的提醒,还有那暗处看着的百姓们,最后仍旧义无反顾的直射潭水深渊,便是看见其内有着一道黑暗的聚光直接摄入了他的瞳孔。 挣扎着痛苦了片刻,年轻道人一跃而起,直接跳入了深不见底的潭水深渊,一声轰动的响声起来。那些在暗处的百姓们看着,更是觉得可惜,他们可不敢上千去查看,只是觉得这位年轻道人如此殒身,实在是有些可惜。 到了半日之后,年轻道人居然从潭水里面爬出来,脸上带着难以消融的笑意,望着那潭水,点了点头,全身的气息内敛到了极点。 他走下高山,向百姓们告知山中再是没有可怕的东西,而他想要在这里建一座道观,以便镇压潭水和高山里面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年轻道人没有说,百姓们更是不敢问,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是答应了年轻道人的意见,允许他在这里建一座道观。 年轻道人有没有说谎,有没有隐瞒什么东西不知道,只是在这里建立道观,取名天池道观,这便是天池的由来。 道观日积月累,年轻道人年华易逝,从最开始的年轻变得苍老,却是迈入了修行的的至高境界,开始广收门徒,因而天池道观变成天池,世间皆是有着年轻道人的徒子徒孙,他的天道教义宣扬世间。 而年轻道人的那位在山野间修行的师兄,整日看着道经,想要发扬自上古传承下来的仙林圣地,却是没有半分收获。 师弟开创天池,他没有跟着师弟一起进入天池,而是在天池的那座高山上面,建立小小的道观,毁掉入高山的阶梯,非有缘者不可入内。 整日看着道经,终是领悟出道经当中至高无上大道至简的道法,开始踏足修行的淀粉。春去秋来,年轻道人离世,天池永存世间,而天池高山上面的仙林更是被人遗忘。 道路毁掉,年轻道人离世前,不允许任何上高山,自成禁地。仙林神秘莫测,那位师兄依旧在,却没有下山的想法。 终是天池惹恼世间王国,往后的天池道主没有先贤之能,欲要妥协。仙林那位苍老的师兄出世,王国修行者尽皆一招而败。 仙林出世,威震世间…… ()尽余晖 第283章 因恐惧而出的谋 年轻道人的师兄参悟道经,从其中悟出绝世的道法,在天池那座高山之上,领悟至高无上的天法,修为境界飞速上升。 终是成为世间顶顶的强者,西方诸国困惑于天池宣扬道义,把整座西方诸国都搞得无法安然统治,自然而然有了想对天池出手的念头。 几千年前的西方,诸多国家都是问鼎天下的存在,对于西方诸国的领地他们有着无可睥睨的权威。现在天池出现在世间,以其精密的奥义对世间的百姓起到了教化的作用,因而彻彻底底变成他们的仇敌。 西方诸国当中以西齐和魏国掌控着极其强横的资源,西齐和魏国的军队号称西方最强的存在。因而在他们的统治区域之类,出现这样的问题,自然而然有些恼怒,直接派遣部分军队打算直接强行拆除天池建立的道观。 魏国传承几千年,自上古时期就存在魏国,在千年前的时候,魏国可是世间的庞然大物,有着超乎常人难以想象的军队。魏国国内人才辈出,有着魏都最风流的美名,是千年前世间读书人都想要汇聚的地方。 读书人到底是有着知识和文化的,魏都最风流,必然有着敬畏之心。越是知道的越多,越是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可怕,世间必然有着更高层次的存在。而魏都最风流的书生们,便是这场天池传教当中最可怕的群体。 天池宣扬世间道义,以天道在世间最高处,俯瞰着世间的种种,随时都可以看到百姓们在做些什么。这样的道义,直接打击了西方诸国从古以来建立的皇权统治,让书生百姓们瞩目天道,敬畏天道,而把皇权搁置在一边。 自然而然需要对天池出手,打压已经在西方造成一定威势的天池。此时,当年建立天池道观的年轻道人早已尘归尘土归土,没有强横的修行者,根本无法阻拦西方诸国想要对天池出手的想法。 正好此时,深居天池高山隐秘处的仙林圣主,正是那位年轻道人的师兄,突破至高的修行境界。出山对付西方诸国,逼迫的西方诸国不得已退出天池,且允许天池传道。 拯救天池的这位师兄自然而然成为天池的救世主,并且开始主宰天池。有了这位师兄的坐镇,天池倒是可以放心发展。 仙林便是寄生在天池之后,经过几千年的发展,现在的天池和仙林,早已不是当年的天池和仙林。世间诸国皆是在仙林的压迫之下。 …… …… 牧童骑黄牛…… 身穿儒袍的老者坐在石块上面,目光里面透着深邃,凝视着前方那座高耸的山巅,上面似乎散发着格外磅礴的恐怖威势,压服着周遭的地域。 一片淡蓝色的世界,周围有着数不清的树木,树木焕发着蓝色的气势。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树木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奇怪。 树叶居然是淡蓝色的,好似海水的颜色,在世间中年书生还没有见过这般奇异的树木。顺着老者的目光看过去,书生有些奇怪,为什么老师的眼神落在那处。 他看不出哪里有着什么奇妙,但是书生知道老师带他来这里的意思,虽然有些不忍说出来,甚至不忍心知道这个答案,但是答案就在那里,不是说不想看,就会没有。 书生正是从岭南道大堰剑阁走过来的书青,而穿着儒袍的老者自然就是岑夫子。想着许多事情,岑夫子和书青两人的脚力越来越迅速,终是在合适的机会到达了西齐,直接穿过几座国家。 没有停留,只是粗略的看了下南周旁边的那几座小国,在仙林和西齐天池的统治之下,那几座小国的情况算不得好,同样算不得差,勉勉强强处于中流水平。 望着前面那座神秘非凡的高山,半山腰上面有着直通山脚的阶梯,阶梯上面有着道道刻满刀痕的痕迹,如同锯齿般的刻痕。 高山上面有着树木遮蔽大面积的土地,只是一眼看过去,好似一座蓝色的海洋。上面非常的静谧,没有发出半点不合时宜的声响。 书青望着那座天池的高山,再是看着远处那座城池,高山在城池的更远处,两者看起来好似建筑在一起的模样,异常的神奇瑰丽。 书青忍不住感慨道:“自几千年前建立西齐天池,经历过盛世的辉煌,同样经历过惨淡的低估。没想到的是,仙林原来有着这样可怕的野心,居然想要奴役世间。” “不过说起来,这座瑰丽的高山倒是建设的不错,自千年来,西齐天池对于高山的建设可谓花费了极大的心思,耗费了几十年,终是打造出如此美丽的地方。” 岑夫子抬头瞥了眼书青,眼里很是平淡的光华在流转,到了最后面,冷冷说道:“要是仙林真有奴役世间的想法,那倒是没什么值得置喙的。” “可他们的真实想法真是如此,所谓天道示警不过是虚言,愚弄世人的把戏而已。自仙林一位圣主被天识碑镇杀之后,仙林历来圣主对于无为峰的恐惧深到无法想象。” “而不出意外,仙林以天道示警,不过是想要铲除他们认为恐惧的危险。自百年前学宫建立开始,世间的天地元气忽地变得稀薄起来,仙林开始此举,昭然若揭。” “虽然世间天地元气枯竭稀薄,却终究是能够让绝大部分的修行者踏足修行的。而仙林圣主被镇杀,导致无为峰成为历代仙林圣主心中不可忽视的心结。” 书青显得有点震惊,望着远处那座西齐天池的高山,眼里流露出愤懑的神采。却是又在转瞬间彻底消逝,没有任何异义。 到底是站在圣人层次的存在,对于仙林的这些深刻含义,书青不是不明白,但他没有道理相信这些东西,因为实在太过玄妙。 且这种野心若是被爆发出来,实在是让人感到胆战心惊。当然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仙林敢如此做,自然有办法避开。 ()尽余晖 第284章 两道手段遇水而起 书青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在他的印象当中仍旧是有些震惊,短时间内无法平复自己凌乱的思绪。不是他不相信岑夫子所说的这些事情,同样不是他真的惊讶仙林对于无为峰的恐惧。 在此之前,书青很早就知道仙林的很多事情,以前他对于仙林更多的是好奇,有许多关于仙林的事情他都有了解。自然而然很清楚仙林的某些事情,作为圣人层次的修行者,自天地之间感悟那道稀薄的天地元气不难。 虽然书青掌握的乃是大神通天象,本质上来说,天地元气的稀薄对他而言,能够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因而在十几年前感知到天地元气迅速变得稀薄,而仙林和天宗同时出手的时候,他便猜测出了这种可能性。 远处有着一条湖水,书青想着天池那潭水,想着藏在天池深处的那座仙林,说道:“几千年的时间过去,没谁想到当年年纪轻轻的师兄弟,在往后能够走到那般登凌绝顶的层次。” “同样他们没有想到,曾经以宣扬道义拯救世间百姓于疾苦的仙林和西齐天池,今日会变得如此张狂霸道,莽横不讲理,做起事情来更是无法无天。” “想要以世间修行者和百姓的尸体,来充斥天地间稀薄的天地元气,假借天道的名义,往往做着那些让人憎恶的恶事,真是想不出当年那两位绵延者,若是自九幽地狱当中苏醒过来,会否想要直接把仙林和西齐天池覆灭?” 听着书青的这些话,岑夫子面无表情,好似听着异常质朴寻常的话,没有半分值得波澜不惊的精益。枯槁的面容上面挂着的是难以言喻的神秘,虚白的胡须在下颌的风中摇晃着。 腮帮子轻微的鼓动着,嘴唇紧紧闭合着,如同一道没有打开的天门,任是谁都没有办法打开这道门。门里似乎有着急于发泄的气流,在冲击着嘴唇牙关,因而才是有间歇不断的腮帮子鼓动。 岑夫子伸出枯槁瘦削如同干柴的手掌,手臂的手腕好似一根腐朽的枯骨烂木,手掌上面有着根根暴起的青筋,如同脉动的河流般,随时都可能喷薄出无穷无尽的血脉力量。 岑夫子在感受天地间那道呼吸着的气机,感受着天地间的那道稀薄的天地元气在如何运动。自西方而起,落于东方,扎根深不见底一望无垠的东海。 没入海面的是低沉的山脉,谁都无法想象东海之下到底有着多么可怕的山脉,冰山一角般的存在,足矣比得上世间绝大部分的山峦。 忽地,一道炸响出现再东海海面,海底下面高耸的山脉,掩藏在海面之下的平静当中。终是遇到无穷无尽的可怕力量,因而直接炸裂。 东海海面上面有着巨大的风浪,碎裂的石屑散乱的飘飞在东海之上,颗颗如同明珠般的水滴在空中自有落下,天穹上面的太阳照射之下,自然有着别样的美感。 那些东海海岸的渔庄的渔民们,收拢着船帆正是打算出海,便是看到东海海面的巨大风浪,再是看见无穷无尽如同大潮般的可怕场景,乱飞的石屑能够砸死人,渔民们望着东海的恐怖,没有迟疑的立刻转身离开海岸。 与此同时…… 远处那座高山当中,那潭天池深不可测,幽兰如谁意,散发无比凌厉的杀意,那潭天池骤然炸开,带着炽热味道的天池水轰击在天池弟子身上,直接洞穿一道血洞。 好在周围并没有太多的人,且随着那道水的出现,岑夫子猛地握住手心,好似收敛了那道水般,使得没有太过伤及无辜。 “是谁……” 自高山宫殿当中传出怒吼,千年来西齐天池统治西方诸国,还没谁胆敢挑衅西齐天池的威严。现在居然胆敢对天池出手,其内的高位者自然愤怒。 岑夫子没有张口回答,而是朝着虚空轻轻一点,面前的虚空好似出现水面般的涟漪,骤然开始朝着四周荡开,最后归于平静。 书青有些不理解岑夫子的所作所为,如果是刚刚自天池高山的那道,他勉强能够理解,或许如同在大堰剑阁那般,不想真正为人所知。 可在东海的那道手段是什么意思,书青实在是有些搞不懂,脸色平静的看向坐在石块上面的岑夫子。之前他们是到大堰剑阁之上,现在则是引导西齐天池大祭司来此。 想了想,书青问道:“自天池发出手段,弟子能够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自东海之上,炸裂海底山峦,弟子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岑夫子瞥了眼自家这位大弟子,性格温和到了极点,做事情和说话都讲求随心所欲,眼神里面流露出理所当然。 “哪里有什么值得想不通的,看来你的境界还是差了几分,当然可能有些东西遮蔽了你的大神通,导致你没办法察觉到那些异样得东西,自然而然想不通。” 岑夫子继续道:“现在你想不通,再是过些时辰,你应该就可以想通,所以有时候没必要急于一时,因为你早晚都会知道,而且这样很容易暴露你无知的模样。” 听得岑夫子说得恳切带着点冷意,书青闭上了嘴巴,负手而立,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放在身前。这是几十年前,他的父亲教给他的道理,没当书青明白某些深刻道理的时候,这种歌动作便会不自然的出现在他身上。 正是因为无比的了解,岑夫子没有理会书青,因为他知道书青能够明白。当他扫了眼书青的动作的时候,心中大定,有着淡淡的欣慰。 无论是在他眼里,还是在丹丘生眼里,书青都是无可比拟的桃源继承者,或许某些方面来看,仝童略胜一筹,可用情太深之人,必定不能担当大任。 书青的心时刻平静,自几十年前那次遇见,岑夫子基本没有瞧见过书青有任何失态。唯一的一次,便是几年前,奔袭西疆的那次。 远处一道蓝光闪过,呼啸而来! ()尽余晖 第285章 对峙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书青自然不再继续言说,凝视着远处那道自东海而来的蓝色光芒,书青瞬间便是明白自己此前的想法并没有错误。 在此前,书青是高高在上的桃源大师兄,有着未来能够继承桃源的资格。现在面对自蓝光当中走出的那道中年身影,他收敛了那些本就内敛的骄傲,平静而稳固心神的看向那道身影。 模糊当中有着混沌的气息,好似天地间那些稀薄的天地元气都在为那道蓝色光芒里面的人影遮蔽,使得外人根本无法逾越那些混沌朦胧,无法用眼神或者视线看到里面那道挺拔而别扭的身影。 书青站着,负手而立,站成一条笔直的线条,好似天地间的一道宁折不屈的钢剑。双腿显得有些麻痹,在裤腿里面的腿有些微微颤抖,好在裤腿比较宽泛,目光根本无法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作为桃源大师兄,他自诩是没有任何惧怕的,这种情况的出现只是因为刚刚站得有些过久的缘故。面前蓝色光芒里面的人影慢慢涌动着,气息在外泄,在驱赶这些包裹着的蓝色。 书青瞥了眼巍然不动的岑夫子,心想,难怪之前夫子如此说,原来是有意为之。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位存在为何会在遥远得东海,而没有在南海,或者天池本地。 蓝色光芒还没有彻底褪去的时候,一道光芒自天池高山远射而来,落到岑夫子的对面不远处的平地上面。 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当他看见面前的是岑夫子,脸色陡然发生了变化。又是看见不远处那道蓝色光芒,才是平复这种惊讶,朝着蓝色光芒躬身行礼。 “圣主……” “免礼……” 蓝色光芒褪去,露出道丰神如玉的白衣中年人,浑身散发的气质好似要和天地交融在一起。中年男子的气息非常单薄,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漠然。 好似天地都不在他眼里的漠然,若是增加点凶狠的意味,必然是一尊绝世巨魔,如若加些妖媚,必然就是妖物。 此人便是仙林此代圣主,也就是镇守帝国北境的宗圣的师兄。两人是同一师傅,不过他们的师傅却不是前一代仙林圣主,而是仙林当中普普通通的修行者。 圣主把目光落到岑夫子身上,眼里流转着光华,好似在打量这位号称修行界第一强者的桃源之主,世间辈分最高的修行者。 远处站着的黑袍中年男子没说话,眼里释放着道貌岸然的高傲,却不敢轻易把目光落到岑夫子和书青的身上。 黑袍中年男子便是西齐天池大祭司,按照道理来说,仙林和西齐天池该是同属关系,毕竟是两位师兄弟创立的。 不过自西齐天池那位年轻道人离世之后,后面几代都不如人意,导致西方诸国有意捣毁西齐天池。正恰此时,仙林初代圣主出手,拯救西齐天池,又是为他们镇压西方诸国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 日积月累,导致西齐天池渐渐落在仙林后面,而仙林又是成为三大世外修行圣地之一。拥有的地位自以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西齐天池再无反抗之力,成为仙林手中最是锋利的利刃。 帮助仙林统治西方诸国,维持仙林在西方诸国眼里高高在上神秘莫测,不染凡尘的伟岸光辉,并且实践仙林的野心。 书青没有乱动,他感知到了这位仙林圣主的强大,比曾经他见过的天宗宗主还要强大。但是书青有信心,即便打不过这位仙林圣主,但是在其手中逃遁,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事情。 岑夫子终是把目光移到仙林圣主的身上,眼里流露着笑意和阴险,枯槁的手放在膝盖上面,手指在指腹上面来回点动,最好用力的击打中指指尖,霎时间仙林圣主脸色微变,负手而立的身躯不动,衣袂和发丝倒是无风自动。 而远处的天池大祭司则是没有如仙林圣主这般侥幸,脸上露出的神情痛苦到了极点,黑袍乱飞,头顶的冠冕已经有些摇晃,最后忍不住倒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仙林圣主只是瞧了眼天池大祭司,没有说话,眼里仍旧是漠然无情的意味。在他的眼里,世间百姓没有不可以死的。 别说天池大祭司,即便是仙林当中的弟子,在他眼里,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表情平淡如水,没有置喙来自岑夫子的手段。 瞧着这样无情无义的仙林圣主,实在是有些出乎书青的意料。在他的印象当中,仙林圣主虽然有着高高在上的一面,但却是应该有温情的。 而现在的情况,即便岑夫子出手无故重伤天池大祭司,仙林圣主都是浑然不动。神情依旧显得淡漠,没有半分人情冷暖,好似冰冷冷的千年玄铁。 天池大祭司阴沉着脸,片刻之后收敛神情,没有说话,只是盘膝而坐疗养伤势。实在是隐忍到了极点,全然没有表露出来半分不甘的情绪,好似岑夫子厉害,便可以随意出手伤他。 打量着这样的两人,再是想着他们代表的仙林和西齐天池,书青忍不住胆寒,这样的无情无义,这样的隐忍阴险,一旦爆发,将是多么恐怖。 岑夫子笑了笑,没有理会仙林圣主的目光,瞥了眼书青,又是潇洒恣意的坐在石块上,看着前面的那些风景,那片高山上面的蓝色。 在他的眼神里面,没有所谓的美丑之分,对于景致可谓包容到了极点。否则当年岑夫子和丹丘生分工建设桃源,岑夫子只是单纯的建设设施,而没有插手桃林和泉水溪流等东西。 四人在那座城池的前面,高山虽然有些遥远,但是在他们眼里却是那般近在咫尺,仿佛伸手便可以触碰到。 没想到,正在岑夫子神游的时候,那位始终淡漠沉寂的仙林圣主终于开口说话。 “仙林建立几千年,岑夫子自桃源来,随意出手伤人,未免有些霸道……” ()尽余晖 第286章 聪明人说话 岑夫子笑了笑,双手很是随意的交叉搭在膝盖上面,视线平稳如常,嗤笑道:“堂堂仙林圣主,闻名于世的强者,没想到会问出如此拙劣的问题。” “在老夫看来,你远远不如你师祖辈分的那位仙林圣主,好歹在他的手中,仙林还是有着几分真正天道教义,有着真正的大智慧,没有做出那些愚不可及的事情,同时更没有那些愚蠢不堪的想法和问题!” 仙林圣主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出现,他眼神很是平静,如同千年的古井那般无波澜。在这位仙林圣主的眼中,除了当年那位参悟道经的初代仙林圣主之外,没有谁是可以和他媲美的,也可以说,在他心里,除了初代仙林圣主,没谁能够看在眼里。 眼眸里面闪过了然的光芒,只是一闪而逝,仙林圣主极其接地气的耸了耸肩:“照岑夫子您的意思,是想要找本座讨回十几年前发动那场大战的因果……” “不……应该还有五年前的那桩事情,对于那件事情,本座可是煞费苦心,筹谋许久都是没有半分收获,本来都打算放弃。没想到咸阳当中居然有心向仙林的,愿意把行军路线交给天池,对于如此厚重的礼品,本座实在是不可不收……” 说着,仙林圣主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虔诚的笑容,在白衣圣主面容上出现这种笑容,若是旁人不了解其中的恩恩怨怨,必然觉得这种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但是这种笑容落在书青眼里,则是可以点燃无穷火焰的火种。在五年前,那是书青第一次感到愤怒,自咸阳奔袭千里到了无为峰,看着那尸山血海,看着云乾尸骨无存,书青第一次怒不可遏的咆哮着,迫切想要找仙林的麻烦。 若非最后岑夫子出手阻止书青,想必今日的书青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仙林到底是和桃源齐名的世外修行圣地,里面或许有着不亚于丹夫子的修行强者。 如果书青强行打上仙林,势必惹得不可开交,仙林里面那些老怪物直接把书青击杀都不为过。何况眼前的仙林圣主明显在书青之上,几十年前便是仙林圣主,想来天资不差,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手段。 听到了仙林圣主这些带着炒粉意味的话,岑夫子脸上的神情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偏头扫视仙林圣主,和远处那位天池大祭司。 “虽然圣主是强者,老夫没有那样自信能够留下圣主,但是这位西齐天池大祭司却不是,若是想要留下,甚至杀死这位大祭司,想必没什么问题!” 远处的西齐天池大祭司陡然颤抖起来,想要立刻逃脱这里,却惊奇的发现周围不知道何时出现一道恐怖的密网,直接把他困在了原地。 嘴唇想要说话向仙林圣主求救,却是如何无论发音,都全然听不到半点话语,只能看见嘴唇发颤。 仙林圣主平静的眼眸终是出现波澜:“你敢?” 岑夫子耸了耸肩,无奈且自信道:“敢与不敢,自然是老夫说了算,圣主是西方最高的掌控者,想来失了位普普通通资质的大祭司,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仙林圣主再次恢复平静,目光扫过大祭司身上,眼里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采。虽然他很是不喜欢这位大祭司的软弱,可对于统治西方诸国,这位大祭司倒是有些手段,没有必要,仙林圣主倒是不想重新再选择。 “你留不下他?” 岑夫子极其随意的瘪了瘪嘴,嘴角上扬呵呵两声:“留不留得下,那同样是老夫自己的事情。不过对于这些事情,这小小的自信,老夫还是有的……” 仙林圣主之前淡然到了极点的神情,终于变得凝重起来,负手而立站在硕大的石块上面。看似和岑夫子他们面对面说话,其实相隔至少几百米。 转瞬间,仙林圣主出现在天池大祭司身边,手掌抬起,手心里面似乎有股混沌的气流在涌动螺旋,绽放着无比强横霸道的气息。 书青没有迟疑,顷刻间离开岑夫子身边,来到仙林圣主的对面,迎面而来一道强烈锋利如剑刃般的光芒。须臾之间,书青再前进一步,那道光芒直接落到后方山捱上面,轰鸣碎石落满山涧。 瞧着书青的动作,轻而易举躲开,仙林圣主生出几分好奇,打量着之前没有打量的书生,赞叹的说道:“桃源不愧是汇聚奇才的地方,东方真是片神奇的土地,看来今日,本座想要东进的心,将会更加强烈。” 听得仙林圣主说得无比张狂自大,书青忍不住啐了口,不屑一顾:“连是这位大祭司都无法救出来,还想要东进,实在是可笑?” 仙林圣主没有理会书青,而是偏头看向远处的岑夫子,又是回头说道:“是与不是,可笑不可笑,今时是看不出来的,今时不同往日,来日又不同今时……” “今日在此,有岑夫子这样闻名天下的修行强者,本座想要救出大祭司,自然需要费些手段。可不代表着是你把本座拦下来,更不代表着,你有资格拦下本座。” 说着这些话,仙林圣主又是把目光看向岑夫子。随着两道目光的不同方位,书青看向岑夫子,有些担忧的色彩在眼里一闪而逝。 他不是没有听懂这位仙林圣主的话,让他隐隐有些担忧的事情再次得到肯定,且是位不弱于丹夫子的强者的肯定,让他如何不更加愁容。 岑夫子摆了摆手:“圣主莫要说这些胡言乱语,来扰乱我这徒儿的心思。若是能战,直接战便是,何须多言?” 仙林圣主收敛气息,道:“本座是仙林之主,忝为仙林圣主,该是和岑夫子你一般的辈分。让我对小辈动手,贻笑大方。” 岑夫子指着被困住的大祭司:“放了他如何?” 仙林圣主回头看了眼大祭司脸上的焦急,好似在呼喊着他赶紧答应。而大祭司感受到圣主不善的眼神,立刻收敛急迫。 圣主叹息道:“可……” ()尽余晖 第287章 环环相扣 两方站着的都不是普普通通的,都是世间极其聪明的存在,有些话不说清楚,彼此都能够明白,但是有些话不说清楚,则彼此即便明白又能如何,仍旧是最开始的模样。 按照道理来说,仙林圣主答应岑夫子的事情,同时给出自己的条件,岑夫子就应该有所行动,再不济也该直接把天池大祭司给放了,毕竟留着他没有什么用处。 书青刚开始没有想明白,转瞬间就是明白岑夫子真正的意思,本欲抬起的手又是缓缓落下,于不经意间,连是仙林圣主都没有发现这些小动作所代表的含义。 岑夫子自然有着想法,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是岑夫子此生唯一的遗憾和痛苦。在临了的时候,能解决好这件事情,对于岑夫子而言,算是件不错的答案。 否则最开始的时候,他何必在东海起一道波澜,又是在西齐天池那潭水当中掀起波澜,把这位看似雄霸西方的大祭司引出来,又把这位仙林圣主自东海海岸拉回来,都是有着目的的。 一者不过鱼饵…… 另外得方是能够决断的人物。 仙林圣主皱眉,还没想到岑夫子所想要表达的真实含义,当然站在他这样的位置上,即便岑夫子如何过分,如何谋划,对他而言,所产生的影响都只能称得上细枝末节,根本不在乎。 只是作为手中握有权柄且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早就习惯任何事情都掌控在他的手中。现在岑夫子很明显是超出他的掌控,对于这点,他无可奈何。 岑夫子看向仙林圣主说道:“放掉一位有着重要作用的天池大祭司,换取简单的机会,对老夫而言,这是桩极其不划算的交易!” 说着,岑夫子摇了摇头,很是潇洒恣意,没有半分拘束。有些话说到这个份上,仙林圣主应该明白,毕竟不是蠢笨的人。 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当真正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仙林圣主依旧有些惊讶,彻彻底底的惊讶:“本座之前脑海里面有过无数猜想,以为岑夫子要和本座做些何等重要的交易,没想到欲要冢中枯骨……” 话语骤然掉落,仙林圣主停顿了片刻,眼神瞬间冷淡起来:“虽说一具冢中枯骨,仙林倒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污我仙林弟子的事情,绝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这么算了,哪怕不要大祭司,这份耻辱,仙林和本座都不可能认下。” 听到仙林圣主这话,书青有些震惊和木讷,脑海里面的思绪没有回转过来,显得无比混乱。云乾污了仙林弟子,这件事情桃源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书青坚定的相信自己那位五师弟的品性,虽然平时有些不着调,甚至瞧着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可面对很多道义上面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出错。 对于自己,五师弟云乾虽说控制力有些不够,平日时常习惯逃出去玩。可是对于污仙林弟子这种事情,云乾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 忍着满腔怒火,书青终是反唇相讥:“我敬你是仙林圣主,是世外修行圣地的主人,可你万万不该把这些污名落在已死的五师弟身上,实在难掩那份肮脏的心思。” “老师……” 当书青偏头打算联合岑夫子的时候,满眼惊讶的看着平静无常的岑夫子,没有半分想要反驳的举动,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话。 他不知道岑夫子是不愿意回答这种无比愚蠢的问题,还是真的如仙林圣主说的那般,云乾确实污了仙林弟子。 仙林圣主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捣乱书青的思绪,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当然他只是想要轻松一点,至于在岑夫子面前拿下书青,实在是痴心妄想。 虽然他作为仙林的圣主,已经是世外修行圣地最问鼎的强者,可以说西方诸国当中,没有比他厉害的存在。 甚至比漠北王庭那位苦修百年的天宗宗主还要强大几分,但是对于岑夫子这样的老怪物,他还是有着自知之明。 岑夫子几百年前便是闻名西方诸国的强者,曾经那些年代,丹丘生自无为峰而出,差点打上当时的仙林,只为抢夺仙林里面的美酒。 对于这点,那代的仙林圣主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丹丘生取舍,没办法,那时候的丹丘生就是越过七境的强者,那时候的仙林圣主虽然厉害,却不过天命巅峰,能看见越过七境的契机,却是掌握不住。 丹丘生没有对仙林出手,来了自然便是离去,自他继位仙林圣主之后,对于西方诸国乃至天下的图谋可谓到了顶点。 无时无刻不在用计划夺取天下的气运,于他而言,所谓的天道示警也就那个样子。主要针对的是下层百姓,而非站在云端的世外修行圣地的修行者们。 即便仙林圣主攻入咸阳,覆灭大秦帝国,面对桃源,他仍旧该有所收敛,无他,即便没有岑夫子和丹丘生,桃源里面的存在,都不是他可以轻而易举杀死的。 尤其是眼前的这位桃源大弟子,接连两次震慑心神都是在他的谋划当中。正是如此,可以看出仙林圣主对于书青的忌惮。 这位自江南道宋国上桃源的书生,在最开始的那几年名声不显,但是后面的快速攀爬境界,领悟出超绝的大神通的时候。 仙林圣主便有意识的意识,这位来日继承桃源的书生,既有可能成为仙林最大的对手。岑夫子和丹丘生的崛起,乃是桃源先祖的无能。 而仙林圣主自诩是仙林除初代圣主之外最厉害的存在,自然不可能放任桃源再出现岑夫子丹丘生这样坐大的存在。 五年前的谋划,一石三鸟。 铲除了大秦帝国北军可能壮大的机会,铲除了必定越过七境的修行者强者,同时借着特定的手段,打击了书青的道心。 成道三十余年,书青从来都是温和有礼,唯有当年桃源那位五师弟离世的时候,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怒吼。 ()尽余晖 第288章 永失吾义 岑夫子长叹一声,没有理会书青那道略有些不敬且灼灼的目光,看向仙林圣主:“其中真假,旁人不知道,未必老夫还不知道。” “当着老夫的面如此诓骗老夫的弟子,未免有些过分,难道你笃定老夫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或是笃定老夫肯定不可能说出那些事情?” 仙林圣主敛去脸上的笑意,手掌向前,看着手心里面的轮廓,似自言自语道:“别人知不知道,本座倒是不清楚,可岑夫子如此高绝的人物若是不知道,那世间所谓的修行,未免有些假的过分了吧?” “自十几年前,本座开始谋划这件事情之日,岑夫子做的事情都和本座想的一模一样,没有阻止的想法,甚至还在某些方面协助本座,连是收云乾为徒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真是让我惊讶,世间还有什么事是岑夫子你做不出来的。” 听完仙林圣主的这些话,书青的神情显得越发纠结和震惊,双眸里面有着红色的血丝在攀爬,目眦欲裂的看向仙林圣主,浑身上下弥漫着恐怖的威势,好似随时都可以对仙林圣主出手。 不管仙林圣主说得真假与否,但是这些话,确定五年前正是仙林圣主谋划云乾在西疆被杀的事情,书青就绝对不可能饶过仙林圣主。 至于后面的那些,或是以前的那些谋划,是否和岑夫子有关,书青没有想要去了解的欲望。对他而言,岑夫子永远都是他的老师,即便岑夫子把他的师兄弟们全部杀死,都不能改变岑夫子是他老师的事实。 几十年前入桃源,岑夫子亲自教导他,在很多道理和修行上面都曾对他有过指导的恩情。因而即便他们师徒二人出现任何问题,都不能改变已有的事情。 岑夫子望着前面的高山,有着无可比拟的强横威势的高山,喃喃自语:“没想到圣主如此脸厚,这些事情不知道是那件出自老夫的手。” “今日来此,不过两个目的,桃源之人的尸骨,自然该归桃源,放在你们仙林五年,该是归还的时候到了,圣主莫要自误。” “至于你口中的谋划,老夫何曾参加过,至于你口中云乾污你仙林弟子,老夫实在是不知道你何以如此厚颜无耻。当年你命人潜伏在云乾身边,想要打探帝国情报,且在关键的时刻刺杀云乾,没想到你仙林弟子到底爱慕俊杰,宁肯被逐出仙林门墙,都要和我那弟子在一起。” “不曾想你有恼怒的时候,命人拿走那位仙林弟子,又是以此胁迫云乾,再是和那些野心勃勃的叛徒们,筹谋将云乾和北军精锐坑杀在西疆,难道这些,圣主不认?” 书青双眸里面骇然,他不至于怀疑岑夫子此时说的这些话的真假,只是有些无耻仙林圣主做出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可耻到了极点。 没想到不仅没有如实说,而且还在里面添油加醋,歪曲事实。仙林圣主察觉到了书青那道鄙夷的眼神,全然没有在意。 反正在此之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岑夫子把这些话说不说出来都无关紧要。“岑夫子你想要云乾的尸骨,怕是有些不够筹码,简简单单的一些话,就想要拿走最值钱的东西,未免痴心妄想。” 书青突然露出极其凶戾的面容,肃然而沉重,带着嘶吼的味道朝仙林圣主吼道:“不管今日如何,圣主你都必须把五师弟的尸骨交出来,否则……” 仙林圣主极其大方的看向书青,眼眸里面闪过阴恻恻的阴翳,打断书青的话:“否则?你能说出做出如何否则的事?” 虽是如此说,仙林圣主心底倒是对于书青有着几分欣赏,尤其是书青对于他那位五师弟的好,更是直接把仙林圣主拉回到了从前。 在几十年前,仙林圣主还不是仙林圣主,那一代的仙林圣主乃是他的师伯,而他则是拜在他师傅门下,仙林没有必要的师傅落位之后,由弟子继承圣主位置的条例。 仙林圣主靠着他自己的实力,在师伯在位的时候获得青睐,拿到了仙林圣主的继承人位置。而他师伯那些弟子,技不如人,自然没有道理说些什么。 世间修行者包括百姓都知道大秦帝国北境坐镇的宗圣出自西齐天池,却不知道那位宗圣其实出自仙林,与这位仙林圣主乃是同门师兄弟。 当年的仙林圣主和宗圣应宗的关系极好,他们都和书青对桃源弟子那样友好。那是仙林圣主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随着他和师弟应宗争夺仙林圣主位置开始,他们的关系便有了极其细微的裂纹出现。虽然当时他们仍旧有着很好的关系。 但是仙林之类有着规矩,仙林圣主虽然确定没谁能够夺走他圣主的位置。前代仙林圣主却不是如此认为,对于应宗愚笨的资质,坐在圣主位置上的那位师伯本来就不满。 终是在应宗下山的时候,逼迫他们的师傅把应宗逐出门墙,否则定然不可能把圣主的位置传给他。同时那位师伯开始对应宗出手,导致应宗在世间游历时的好友死在那位师伯的谋划当中。 这件事没谁知道,不过后来通过那位师伯的拉扯,自然而然被嫁祸到了圣主身上。而他们的师傅没有办法,只得同意把应宗逐出门墙,因为他们知道,应宗继续留在仙林,将会无比危险。 应宗不相信师兄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自然想要回仙林问师傅和师兄,是否真如他知道的那样。正好回到仙林,便是直接被师傅逐出门墙。 抱着无比的好奇和探知的欲望,应宗心如死灰,坐在仙林的阶梯上面,雨水啪嗒啪嗒落在应宗的身上。 在仙林圣主的眼中,应宗是他的师弟,同样是他唯一的朋友。不过师伯的严令,和威胁,让圣主没办法出去解释。 他知道,只要他出去解释,应宗肯定会相信他,但是他没有出去,他站在仙林最高的那棵树上面,陪着应宗淋了一夜的雨。 随着应宗的离开,圣主眼里本有的光芒彻底消亡。 ()尽余晖 第289章 两尊高高在上 对于仙林圣主,书青没有明显的惧意,即便仙林圣主乃是世间强者,但是书青却不是那种软弱不堪的存在。 只要仙林圣主出手,那他肯定要与之对上,不谈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以前云乾的事情,书青都要向仙林讨要回来。 那件事是往事,往事不该忘…… 书青如此,所以他是最温和的桃源师兄,是桃源弟子们最尊敬的大师兄。 仙林圣主倒是没有理会书青的目光,而是看向岑夫子,此刻他心中不太舒畅,哪怕他想要的目的达到,却总是觉得有几分奇怪的。 谈不上好与不好,只是不舒坦,作为仙林圣主,整个西方诸国站在最高处的存在,要是他心里不舒畅,该是何种可怕的情景。 岑夫子摆了摆手,把困在束缚里面的天池大祭司放开,书青本想着急切喊一声老师,转瞬间是想到了什么,缄口不言,没有说话。 那位天池大祭司明显有些惊讶,本能的想要转身离开,身子扭动了下,尴尬的心思顿时出现在脑海当中,没有逃遁,尴尬的转正,看向旁边不远处的圣主,又是扫了眼忽然放开自己的岑夫子,最后眉头紧皱的落在盯着他的书青身上。 对于书青,大祭司没有太多的敬意和恐惧,岑夫子是世间第一强者,又是在修行界有着极高的辈分。如之前这般轻而易举的拿下他,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至于书青…… 大祭司自信即便不能胜,想要安然离开确实没有问题。 仙林圣主冷着脸,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半响后,挥手肃声道:“岑夫子在此,若是他不想让你离开,你是没办法离开的……” 说到此处,仙林圣主言尽于此。这话没个具体的指代,按照道理来说不知道是朝谁说的,都有可能。 不过听得人却是明白,这些话对他们没有意思,摆明了说给这位愣愣的大祭司听的。仙林圣主没有直接说明,更没有释放怒意和不满,而是让大祭司自己选择。 当着书青和岑夫子的面,即便圣主有着无尽的愤怒想要朝大祭司发泄,都只能隐忍不发,平平淡淡的说些指点的话就成。 大祭司虽然有时候挺没有作用,半点骨子里面的坚韧都没有,可对于仙林在世间的布局,却是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 哪怕看在这点上,仙林圣主就不可能对大祭司做些什么,更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来褫夺大祭司作为西方诸国高位的权柄威仪。 当然圣主不说,对面站着的书青和岑夫子都是人精,是修行界高高在上的强者,他们不可能不明白某些事情。 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大祭司脸色沉沉,闪过阴翳和咬牙切齿,半响后转身离开这里,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没入了天池那座蓝色的高山。 瞧着远射的那道光芒,消失不见得那道人影,书青平时虽然温和,面对仙林圣主这样的仇敌旧怨来说,肯定不可能温和。 呵呵笑了两声,眼里有不屑流转,在旁边说道:“不曾想,仙林的教化倒是超出大秦,审时度势之眼,倒是明明白白,哪怕丢了颜面,总好比没了性命要强。” 听着书青这些刺耳无比的话,仙林圣主始终板着脸,有对书青的不满,同时还有对大祭司转身离开时的犹豫不满。 岑夫子有些话说得很正确,仙林确实是藏污纳垢,蝇营狗苟,虚伪到极点的一群人。 仙林圣主宁可看见大祭司决绝转身离去,都不愿意看见大祭司的犹豫,对于仙林而言,犹豫是最可耻的。 几十年前,面对师弟应宗的那件事情,圣主没有半分犹豫,在脑海里面把一切想到了最透彻,连是他们那位圣主师伯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圣主都在脑海里面理清楚了思绪。 因而从最开始的时候,圣主就没有想过出手阻止圣主师伯做针对应宗的事情。在他看来,那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那些事情迟早都会发生,同时也必须发生。 于师弟应宗的情谊,圣主没有半分作假。 于师弟应宗的谋划无情,圣主同样没有作假。 站在高处,总是有不胜寒的错觉。 那时候的圣主还是年轻人,有着极其狠辣的劲头,因而舍弃了师弟应宗之间的情谊,同时也保全了师弟应宗。因为他的思绪里面,猜到了圣主师伯即将要做的那些事情,所以他才劝说师傅把师弟逐出门墙。 那一夜的大雨滂沱…… 淋断了应宗与仙林与圣主之间的情谊,同时圣主靠着那场滂沱倾盆的大雨,彻底浇灭了当时在位的圣主师伯的杀心。 圣主站在那棵树上,看着师弟应宗越过七境,更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相救。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本以为师弟越过七境成为强者,圣主师伯想必更加不会对应宗出手。 没想到终是有了差池,圣主师伯没有对应宗出手,却是联合漠北王庭天宗的强者,打算在大秦北境对应宗实行狙杀。 好在岑夫子出手相救,应宗方能逃过一劫。 在圣主的心里,对于岑夫子有着讨厌,同样有着敬意。 敬的是岑夫子出手相救师弟,讨厌的同样是岑夫子出手相救师弟…… 圣主蹙眉扫了眼书青,现在的桃源大弟子还不配出现在他眼里:“本座如何管束西方诸国,如何管束仙林和天池,那是本座的事情。” “难道桃源有意插手仙林的事情?是想要挑起战争?” 话里面充斥着霸道和胁迫,书青历来不是容易受到胁迫的人。不过想到此时爆发战争,受苦的到底还是世间百姓。 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岑夫子挥了挥手:“若是让旁人瞧见,世外仙林的圣主和世外桃源的大弟子拌嘴,怕是要惊掉下巴,日后你们两人的名声定然传遍诸国大街小巷。” 书青坦然,守着君子礼节,名声于他而言不那么重要。 圣主却不尽然,负手而立,手指关节微微作响。 ()尽余晖 第290章 最无情是帝王家 世间最是高高在上的便是三大世外修行圣地,连是世间的国家都没资格插手世外修行圣地的事情。 桃源自千年前建立于大秦陇西道,扶持陇西道世家领袖赵家,建立起如今地域辽阔的大帝国,秦国在世间拥有的地位是无可比拟的。 纵便是自诩千年魏都最风流的魏国,在某些思想的延续上面,都不如现在的大秦帝国。 而大秦帝国之所以能以如此高傲的姿态走向世间,无非是有着桃源的扶持。否则在千百年来西方诸国不断得入侵当中,不仅不可能崛起,怕是早就被吞的尸骨无存。 漠北之地,有着座雄踞北方的王庭。 世外修行圣地的天宗坐落在极北的山峦之上,有着无数焦黄的山石堆积成的一座枯槁的山峰,有着累累白骨堆积的一座阶梯。 天宗向来不喜欢高傲的姿态,对于道法的虔诚,世间修行者莫能匹敌天宗之内的。 然则如此虔诚的天宗,自然而然被以天道为约束,导致在百年前,仙林谋划世间,以天道撒下弥天大谎。 丹丘生醉酒而言。 蔽于天而不知人…… 此言一出,当年那位天宗宗主羞愤难当,差点在漠北漫漫黄沙当中和丹丘生决一死战。幸而岑夫子出手阻止二人的战斗,否则以他们二人的手段,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是必然可见的事情。 由此开始,天宗和仙林的关系渐渐密切起来,否则怎么可能听从前代仙林圣主的意思,天宗宗主亲自出手,想要在大秦北境狙杀那位自仙林而出的越过七境的强者。 对于这些,圣主不想了解,依旧和天宗关系紧密。 而当年丹丘生的那句话,对于极其崇拜尊敬信仰天道的天宗来说,自然是极其恶劣的羞辱,以丹丘生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道歉,而丹丘生羞辱天宗信仰,两家关系自然而然变得恶劣起来。 在天宗和桃源有隔阂愁怨开始,仙林就在和天宗紧急联系,不断的裹挟和天宗灌输些南方水草丰茂,粮食丰收百姓富足之类的话语,最后终是拉着天宗和漠北王庭开启对大秦帝国的征伐当中。 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加起来虽然强悍,但帝国自然不是软弱不堪的存在,以一敌二虽是有些勉强,百年来倒是能够支持下去。 尤其是最近五十年来,帝国能人辈出,名将如云,其中可以担当帅才的,都是凡几。 五十年来,出现了好几位名帅,在整个世间都有着极其浩大的声望。 …… …… 咸阳城! 皇宫天街的尽头。 御书房最高处的门槛上。 一道略显佝偻的背影站在面前威武霸道的中年男子后面,中年男子穿着常服,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生的贵气。 御书房前面,只能由皇帝陛下占据,偶尔出现几位心腹之外,再无其他人。 作为陪伴皇帝陛下几十年,乃至看着皇帝陛下由幼年成长到青年,再是登基为帝,成为世间英明雄主的太监总管魏功,同样是御书房前的常客。 不过魏功没有资格进入御书房。 皇帝陛下站在御书房前面,广场的高处,正好能够看见那条天街尽头的那座城墙楼。 再往远处看,能瞧见学宫的那座南山北楼。 皇帝陛下抖了抖身子,喃喃自语:“高处不胜寒?高处不胜寒?连是普通的百姓都明白的问题,为何他就是不明白?” “帝国千年来,皇宫之内的流血事件不是没有过,但当世宗皇帝和世祖皇帝继位之后。整座皇宫之内,变得谦和起来,变得开始衍生出几分人情味。” “几百年来,世祖皇帝在两位夫子的教导下,对于皇室子弟施以仁厚恩威,即便做错某些事情,都是惩处,未曾见过鲜血。” “朕手握天子剑,倒是不怕鲜血落到朕的身上,可世祖皇帝英明神武,虽未曾下过严令,却有了那句口头的警告,朕不愿做那父不慈子不孝之人……” 魏功佝偻着身体,面容朝着地面的花岗岩,好似能瞧清楚他的枯槁发白的面容。 最无情是帝王家…… 想着这句话,魏功忍不住轻微颤抖了两下。 当年世祖皇帝在两位夫子的扶持下登基为帝,整肃帝国朝堂,对内安抚,对外霸道。 以其超绝的天赋和理政手段,稳稳当当坐在帝王的位置上,获得百姓们的拥戴。 可两位夫子把他推上位,同时给他留了极其麻烦的事情,那便是他的那位堂兄,前代大秦皇帝。 两位夫子把世祖皇帝堂兄赶下帝位之后,并没有下杀手,到底两位夫子不是桃源始祖,不是真正的赵家人,杀普通的赵家皇室还行。 要是直接杀登上帝位的赵家人,哪怕是昏庸无能的君主,都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当时帝国都在世祖皇帝手中,百官臣服,百姓和睦,安居乐业,基于此,世祖皇帝有意放过那位可怜的堂兄。 却是听到有人打算抬起那位废掉的堂兄,那位堂兄没有答应,同样没有拒绝那些乱臣贼子的好处。 无奈之下,世祖皇帝只能送那位堂兄去见先帝。 对于诛杀堂兄的这件事,世祖皇帝终究是有些耿耿于怀,虽然是有理由。但是世祖皇帝维持着堂兄最后的遮羞布,没有说出堂兄和乱臣贼子的关系。 堂兄虽然愚钝昏庸,自世宗皇帝继位后,帝国皇室对于旁支嫡系都有很好的待遇,没有如曾经那般刀光斧影。 对于世祖皇帝,是记得他那位昏庸堂兄在幼年时对他的好,本不想杀他,又无奈杀他。 没办法,最无情是帝王家。 因而在世祖皇帝临终前,把太子找到床前,没有任何叮嘱,没有任何托孤,只是口里不断言说最无情是帝王家。 太子了解世祖皇帝,指代这不是什么揭露皇宫冰冷冷的真相,而是世祖皇帝在警告他,在向他说自己的无情,因为些莫须有的事,而对其出手,为何没有放过那位皇伯父。 临死,世祖皇帝都难以安心。 太子继位,想着世祖皇帝的那句话,以此教导皇室之人。 ()尽余晖 第291章 最有情是帝王家 最无情是帝王家! 魏功公公抬起头,看了眼背影雄姿英发又显得有几分落寞的皇帝陛下,对于这些皇室的家事,他是真的不好插手。 即便魏功在皇宫里面几十年,伺候过前后三朝皇帝,都是深受皇帝陛下的信任,甚至在先帝去世之前,亲手把当今皇帝陛下召集到床前,刻意得叮嘱一定要照顾好他魏功,且接连说了要信任魏功,让魏功他能有个好的终点。 这些话,是哪里皇帝能够说出来的话!。 魏功在皇宫里面至少有着六十年的时光,自少年时便被送进皇宫,当年是皇帝陛下皇祖父身边的侍从,后来皇帝陛下的皇祖父见魏功有着修行的资质,又是极其聪明,便送到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身边做个小书童。 先帝幼年孤苦,皇帝陛下的皇祖父忙于帝国事务,虽然极其宠爱先帝,却是没有办法日日照顾到。 而皇帝陛下的皇祖父的皇后,正是先帝的母后早亡,是生先帝是难产而死。 先帝自出生就是帝国嫡长子,出生便是被立为太子。寄于的希望实在太过,导致先帝幼年没有朋友,只知道修行和读书。 魏功陪着先帝,两人一起长大,魏功修行资质要比先帝好得多,而先帝后来忙于政务,早先修行的境界都慢慢退化。 先帝与魏功之间几十年的感情,就好似兄弟般的情谊,而魏功对于先帝更是如弟弟般爱护。 不管是面对任何事情麻烦,魏功总是挡在先帝的面前,任何有损先帝的安危的事情,都由魏功一力抗下。 因而在先帝执政的那些年,魏功可谓是自先帝之下得第一人,连是朝臣们都知道跟在先帝身边的魏功公公到底有着何种圣恩深重,甚至可以直接影响到先帝的决策。 好在魏功极其聪明,又是真的疼爱先帝这位比他年幼,又一起长大的朋友。从未做过让先帝难堪难以抉择的书青,偶尔还是帮先帝做些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这些情谊加在一起,使得先帝对于魏功的情感直接超越了先帝的那些兄弟,只在当年是太子的皇帝陛下之下。 连是最疼爱的皇后和临平公主,都没办法和魏功相提并论,当然即便不如魏功,皇后和临平公主仍旧是先帝心中不可能放下的亲人。 魏功看着先帝从小长大,同样先帝知道魏功作为修行者必然比他活的长,因而在当年便是安排魏功在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陛下身边伺候,就是为了培养皇帝陛下和魏功之前的感情。 当年先帝把魏功放在太子身边的时候,朝臣们便知道,太子的位置不可能动摇,那便是朝臣们集体反对,都不可能动摇太子之位。 昔年的皇帝陛下,顽皮而不知经书,只知道想着修行,朝臣们不止一次谈论上书,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根本不适合当帝国皇帝。 但是随着魏功到了皇帝陛下身边,这些言论再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因为那些朝臣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定局。 好在日后登基为帝的皇帝陛下,有了先帝打下的奠基,开疆拓土,在刚继位的几年当中,就完成了很多皇帝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有好有坏,皇帝陛下英明神武不可否认,却仍旧如先帝在位时那般,太过感情用事。 先帝与魏功之间的情谊。 当今皇帝陛下与昔年云侯之间的情谊。 虽然这些没有明说,但是那些朝臣们都是人精,尤其是坐在三公九卿位置上面的,自然看得出来皇帝陛下的情感倾斜。 让他们有了担忧,先帝与魏功之间,好歹魏功乃是内庭总管,帝国有严令,宦官不允许参政,而魏功极其聪明自知,也没有插手过政务。 可云侯与皇帝陛下不同,云侯乃是帝国北军元帅,可谓站在帝国军方前面的几位,能够比得上的只有朝中的三公。 云侯处理政务乃是理所当然,朝臣就是把云侯借着皇帝陛下的倾斜而肆意把持朝政,做出些危害帝国的事情。 至此,有了当年的力保。 …… …… 魏功看着皇帝陛下成长,其中的成熟变化,他可谓了如指掌,自然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 抬起头看了眼皇帝陛下显得落寞几分的背影,枯槁瘦削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纠结。 没有开口说话,仍旧低着脑袋,自先帝在位时,先帝不止一次问过他政务。魏功每次都没有插嘴,却是用旁敲侧击来提醒先帝。 但是面对当今皇帝陛下与皇室的这件事情,他没有选择任何办法,没有办法,即便是有办法,那他肯定都不能说出来。 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陛下视他为至亲之人,但是他不可以如此认为,皇帝陛下的家事,不是他可以轻易插手的。 皇帝陛下听得空中寂寞,沉默无言,没有半分回响,沉声而和蔼的问道:“难道魏伯没有什么能指点朕的吗?” “朕记得,以前魏伯看见朕无力转圜某些事情的时候,未必都会指点朕。还有父皇在位的时候,魏伯对父皇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到了朕这二十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魏功颤抖了两下身子,有些激动皇帝陛下对他的称呼,这道称呼是当年先帝送他到当今皇帝陛下面前的时候,先帝要求当今皇帝陛下如此称呼他的。 那些年,皇帝陛下年幼,在背地里如此称呼他,但是当皇帝陛下继位之后,这道称呼在没有出现过。 今日如此叫他,魏功有些感动,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话的意思,是必须要求他出个办法…… 魏功拱了拱手,身子更是佝偻几分:“那些年先帝的事情,都是皇室之外的事情,老奴年轻时和先帝一起,自然明白某些事情的做法。” “但是如今陛下面对的乃是皇室之事,先帝时,未曾处理过皇室之事,老奴更是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如何帮陛下排忧解难。” 皇帝陛下沉吟道:“那魏伯便将其当做家事来思量……” ()尽余晖 第292章 言诏,书诏 听清楚皇帝陛下的话,魏功本是稳定下来的身子再次忍不住颤抖起来,眼底深处有着柔情流转。 难掩那种激动的情绪,没办法,皇帝陛下这些话,便是对他的认可,作为皇宫之内的太监,能获得这种认可,是绝难想象到的。 作为皇宫之内的太监总管,魏功这辈子做过的很多事情,都是含着钢铁般的冷意。 因而在朝臣们看来,皇宫之内的太监总是阴恻恻,带着极致的偏执和阴狠,非是正常人。 魏功以前正是如此,只有面对先帝和皇帝陛下的时候,才会收敛那种机制的阴狠,转而露出充沛着温柔慈祥的老者意味。 但是现在皇帝陛下这些话,直接把他那些年积攒的阴狠彻底打消。回过神来,想起皇帝陛下的话,魏功又是陷入苦笑当中。 好在皇帝陛下背对着他,且他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很难看清楚他的苦笑。 皇帝陛下让他把这些事情当中家事来思量,那是对他魏功的认可,可以理解为皇帝陛下自心底把他魏功当中家人。 皇室之人,他作为太监实在是高攀不起。 哪怕曾经先帝和皇帝陛下都待他如亲人,可是口头上却是从没有说过,不是他们不认可,而是说出来,若是让朝臣们知晓宫内,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对皇室朝政不好,对他魏功更加不好。 轻巧点便是杖责,不能在跟在皇帝陛下身边做事,严重点则是赐死,或者逐出皇宫,刺配流放千万里。 这种事情,魏功不想看见,皇帝陛下和先帝更是不愿意看见。 虽然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和迫不得已,魏功没有什么怨言,心里却是有些失落。 哪怕皇帝陛下和先帝待他确如亲人,可口头上没有说过,总是有些许遗憾,老有不得劲得地方。 可是现在听到皇帝陛下如此认可,他有了片刻的高兴,又是无可奈何。 魏功装作惶恐的劝慰告罪:“陛下说得哪里话,皇室之内的事情,老奴怎可以将之当做家事,岂不是对帝国皇室的不尊敬。” “还请陛下收回刚刚的那句话,否则老奴日后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先帝,如何面对朝臣,如何敢站在金殿之上。” 皇帝陛下稍微侧着身子,瞥了眼弯腰更重的魏功,眼里闪过不忍,叹息一声:“既然魏先生不允许朕说这样的话,那朕往后便不再说。” “只是今日魏先生这样拒绝,待朕百年之后,下九泉面见先帝的时候,怕是无颜见先帝。旁人不知道,朕这作为儿子怎会不知道先帝有何遗憾。” “生时便知,临了都没能做出那些事情,先帝的遗憾,怕是朕都无法完成……” 说着说着,皇帝陛下突然抬手捂住口鼻,发出细微沉闷的咳嗽:“魏先生虽然年纪大了,可加上修行境界之高,怕是再过些年都能好好的。” “朕担心,太子与你不亲近,而朕又无法与先帝一样,把你托付给太子,等到日后,你不能像跟我一般时候那样,朕真的心中难安。” “更是没办法见先帝于九泉之下……” 皇帝陛下突然沉默,捂住口鼻的手紧紧握着,负手而立,被另外一只手直接掩盖。 侧后方的魏功抬起头,有些担忧的看着皇帝陛下那只捂住口鼻的手,自皇帝陛下近些年开始咳嗽起,魏功心里面的担忧便是无比深重。 又是听到皇帝陛下刚刚说的那些话,担忧之情更是到了极点,迫不及待想要了解真实情况。 作为天命巅峰的修行者,魏功修行天赋不可否认的极高,但是皇宫之内的总管,乃是人缺之人,不可能成为圣人,魏功这辈子没可能继续往上面走。 但是以他的眼里,还有感知的能力,想要了解皇帝陛下的那只手,问题倒是不大。 霎时间,脸色陡然苍白几分。 嘴唇发白的颤抖着,眼里流出惊骇和不忍,欲言又止,想要说出去的话,都被埋在嘴里面。 他瞧见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于他而言,那是无比刺目的东西,他宁愿此生都看不见那些东西,可他到底瞧见了。 待在皇帝陛下身边,自然知道皇帝陛下做的那些事情,因为先帝和皇帝陛下做事都没有瞒过他。 想着之前皇帝陛下答应桃源那位夫子的事情,再是联想到今日这些话,魏功顿时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忍住痛苦不堪的悲戚。 没想到皇帝陛下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他能够有个安然的晚年。 想到这些,魏功便忍不住开口,乐然说道:“人都说皇宫是座围城,老奴在宫内活了六十年左右,历经三朝皇帝,已然是无上的恩宠。” “按照道理来说,以老奴的年纪是没资格继续待在宫里,先帝和陛下可怜老奴,留老奴在宫内吃份皇粮,无所事事,实在惭愧。” “老奴已经决定,宫内待的有些烦闷,若是没事,老奴便去云来集的学宫待待,虽然老奴残缺,可这身本事仍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做个老教习倒是没问题。” “前些年,老祭酒在的时候,便邀请过老奴,现在虽然是梁祭酒,但想来应该不可能驱逐老奴,念着老祭酒的邀请情谊,他该是会收下老奴的。” 皇帝陛下听完魏功的话,面朝云来集方向,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有些荒唐,有些羞愧。 负手而立的手又是用力的捏了捏,没有否认魏功的话,同样没有同意魏功的话。 自然是听得出魏功话里面的意思,更是明白魏功明白他的话。作为帝国皇帝,理智上他没有理由反对。但是凭私人感情,他不愿意看见魏功在他身后如此。 说到这些,想着因谁而起的事情,皇帝陛下便是怒不可遏几分,在魏功面前,他又不好意思发怒,免得产生些别的误会。 魏功没有开口继续说,他知道皇帝陛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没必要做那些无谓的事情。 在他等答案的时候,皇帝陛下的话让他震惊而感动。 “下诏,军部尚书项信,加太尉……” ()尽余晖 第293章 赐爵,加衔 情况瞬息万变,魏功脸上的惊讶顷刻间敛去,到底是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有着极其强悍的临危不惧之能。 何况现在根本不是什么临危不惧,不过是听到些长久未曾出现的事情,因而有些震惊罢了。 帝国五十年来不出太尉之责。 本来以为在十几年前,军神李立青以军部尚书兼任南军元帅,同时又是打赢西方诸国入侵战争的三军总指挥。 有着两座强国的灭国之功,更是有着几座小国,开疆拓土排在前面的存在。如果李立青都坐不上太尉的位置,那帝国之内怕是没有谁有资格坐上太尉的宝座。 都当咸阳的朝臣以为大战结束之后,李立青必然要坐上太尉的宝座的时候,李立青忽然上书乞骸骨,请求归老。 而皇帝陛下对于李立青的乞骸骨,有所挽留,最后还是准予。至此开始,朝臣便是知道有李立青在的一天,帝国便永远不可能出现太尉。 三公当中太尉的位置必定空着。 而几年前的云侯事件,使得一场席卷咸阳的风暴骤然而起,当时的御史大夫卷入其中,没有任何狡辩的承认做过陷害云侯的事情。 从那时候开始,帝国便很难出现御史大夫,至少在皇帝陛下在位的时候,肯定不可能出现御史大夫。 三公之位,便是空缺两座。 虽然有着两位丞相坐在三公位置上,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太尉主管帝国军队,按照道理说,有太尉定然没有军部。 自太尉不曾出现,军部尚书的责任倒是重要了几分,不仅承担着曾经军部押运调整三军行军路线和粮草的责任,更是有着指挥三军的任务。 不过其中最为关键的是,军部尚书手里面没有军权,三军元帅是可以不用听军部的命令。何况在此之前,军部本来就没有调动三军的权力,这种畏惧没有出现,自然而然,皇帝想要让军部起到的作用就无法起到。 军部掌三军细枝末节的事情。 太尉府则是有着调节三军行军作战的责任,且太尉手中拥有军权,拥有皇帝陛下赐予的兵符,乃是铁打的实权派位置。 要是之前李立青没有出仕,继续在陇西道祖地里面养老,以项信的功绩,担任太尉之责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他是军方第一人。 可现在李立青已经出仕,又是在河北道担任大总管,要是项信越过李立青,直接成为帝国太尉,位置还在军神李立青上面,那未免有些荒唐。 李立青军神的名号乃是出自朝堂,出自皇帝陛下的诏书,要是军神没有资格坐上太尉,而不是军神的项信坐上太尉…… 皇帝陛下否定的要么是军神,要么否定的是李立青,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能够引起朝堂的争议。 魏功回过神,立刻劝道:“陛下,李立青由你邀请担任河北道大总管,又是有陛下赐予的军神之称。” “现在项信坐上太尉的位置,怕是朝野议论……” 皇帝陛下目光放在遥远的远处,再想着脑海里面回荡着的那道念头,最终是没有下定决心。 自嘲似摇了摇脑袋,张口道:“李立青出自陇西道李家,和赵家乃是世交,又有着刚正不阿随性而为的性格,想来不在意这些虚名。” “何况项信乃是和他同时期的人物,虽然不是当年的总指挥,可实际功绩却是不亚于李立青。” “当年项信是西军元帅,由他指挥灭掉越国,可谓不可多得的帅才,古稀之年仍旧在军中,又是操持着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事情,劳苦功高,坐上太尉的位置,没什么稀奇。” “至于朝野议论,倒是问题?” 魏功见皇帝陛下心意已决,必定要加封项信为太尉。而项信此前是侯爷,是南军元帅,要是继续往上面走,坐军部尚书位置确实有些寒酸。 肯定是无法改变其心意,魏功皱眉沉思,给出意见:“数十年前,帝国有道律法,那便是允许加封虚衔……” “不过先帝继位之后,精兵简政,为充实国库改了不少律法,现在李立青位置太高,陛下有意把项信抬上去。” “只能做虚衔这套办法,项信仍旧是军方之人,再是上一级,以太尉之位兼任列同九卿的军部尚书,是说得过去的。” “再是给河北道的李立青加太尉的虚衔,把李立青再往上面抬一抬,抬到一等军侯,想来朝野便无法议论,更是没谁觉得小觑李立青。” 一等军侯,乃是侯爵当中最高的存在。 在大秦帝国之内,侯爵分为三等,李立青之前的侯爵乃是普普通通的二等侯爵,现在加封其为一等军侯,可以说,只要李立青在世一天,军方便没谁能够达到一等侯爵。 因为前面加了军侯。 若是一等侯爵,倒是可以允许后来者上位,但是一等军侯爵位,便是军中侯爵最高,只能允许一位存在。 从太尉到一等军侯加起来,是军方最高的存在,隐隐****,比三公都还要高出一线。 河北道大总管乃是帝国文臣序列,走的是略低于九卿的级别,算是文臣序列的顶尖存在。 文武相加,帝国便在没有能比肩李立青的官员。 皇帝陛下听完魏功的建议,抬手摸了摸下颌,眼里闪过坚定的光芒:“办法可行,能堵住朝野议论的嘴,同时把李立青的声威抬到最高。” “以示帝国不会亏待任何为国立功的军士,同时起到了抬高项信的作用,一举两得……” 旁边没有别的服侍的,御书房前,不是谁都可以到这里来的,魏功是皇宫之内唯一可以的。 皇帝陛下转身走入御书房,准备下诏,魏功看着皇帝陛下进入御书房的身影。神情有些高兴,同时又有些泪眼婆娑。 这件事里面有他的身影,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先帝对他如亲兄弟,而当今陛下对他更是如伯父至亲,考虑着他的身后事,实在感动,让他不知道如何报答。 以他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即便皇帝不为他谋划,等到太子继位,魏功仍旧不容小觑。 ()尽余晖 第294章 两道诏的差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东海泛滥的海面,除开那日炸开的海底山峦之外,再无其他别致的响动。 前些日子朝廷的举措,或是皇帝陛下的旨意,着实惊讶了大批朝臣的眼球,搞得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心里又气又恼…… 李立青和项信的地位和声望在朝野之间瞬间到达了顶端,那些朝臣们想要对此做出些回应,却是发现无论他们如何说,总是有着大批百姓们不为所动。 能坐到咸阳的官员,都是智慧不低的人精,自然看的出来皇帝陛下的这道加封旨意深受百姓们爱戴,可谓说到百姓的心坎上。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们这些朝臣想要阻止,都无济于事。 若是皇帝陛下高高在上,独自颁布诏书,而百姓们对此有了争议的话,朝臣可以借着这样的契机,对皇帝陛下的旨意驳回,不允许朝堂之上再出现地位崇高的官员。 但是李立青和项信乃是帝国军方顶梁柱般的人物,十几年前那场大战可谓把他们的声望抬到最高。 凡是军方或者百姓,便没有不认识军神李立青和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十几年的项信。 两位都是为国效力的高位官员,且李立青不慕荣华,在大战结束之后,毅然决然选择乞骸骨归老,又是紧锣密鼓的收割了一波百姓们的信仰。 至此之后,朝臣们便是知道想要在朝堂或者朝野打败李立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李立青谋反,在陇西道李家是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力,陇西道李家按照实际情况分析,是有着谋反的能力的。 但是陇西道李家和皇室赵家乃是姻亲关系,千年前传承下来的联系,陇西道是赵家的祖地,陇西道李家是帝国的开国世家,且当年帮助赵家巩固朝堂,千年来安然享受着富贵荣华,没有做出半分对不起赵家皇室的事情。 基于此,叫赵家如何敢对陇西道李家下手。 哪怕尾大不掉,可别人毕竟没有做错事情,而且陇西道世家和帝国同龄,若是没有做错事情,仅凭些莫须有的罪名,是没办法收拾陇西道世家的,而且百姓肯定不会接受。 李立青拥有帝国陇西道李家的权威,又是真正为帝国殚精竭虑半生,那场大战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这些便是李立青永生的护身符。 现在李立青加太尉,又是被封为一等军侯,实在是天命所归,没有办法改变。 那些想要对此发出议论的朝臣们,见到百姓是这样的反应,又是分析出其中的弯弯绕绕,最开始有意发言的那些,都十分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虽然李立青坐上一等军侯的位置,算是直接占据了军方最高的位置,后来者再不可能超越李立青。 但是又给了那些将军元帅一点期望,毕竟一等军侯和加太尉可是很久都没有出现。现在落到李立青身上,便是代表着朝堂没有废止这道位置,来日功绩足够,他们未必不能坐上去。 算是黑暗当中的一点光芒。 至于项信引发的轰动则是要强烈几分,本来军部尚书是虚职,可现在加上太尉的职位,那可是实打实的实权派。 几十年没有太尉实权,现在给出武将序列最高的太尉实权,可是把朝堂吓了一跳。 历来朝堂是文臣序列的地方,无他,三公当中好歹有着两位丞相,之前还有御史大夫,太尉作为军方最高,很早就没有。 至于军部尚书不过虚职,文臣序列基本看不上这道位置。 李立青的事情没办法搬动,暂且不提,但是项信担任太尉,实在是不可理喻。 虽然李立青加太尉,破了虚衔的约定俗成,可李立青毕竟位置高,且现在握着的是文臣序列的河北道,加了太尉虚衔又如何,没办法扭转乾坤。 而项信本来就是南军元帅,掌控帝国最强的军队,在军方的位置那是高高在上。 现在又是坐上太尉,铁打的实权派,比之前的位置还要高,手里面有资格握着三军的兵符,能够调动三军。 这种带来的恐惧,比李立青带给朝臣的恐惧要来得强烈万分。 基于此,朝臣们对项信以太尉兼任军部尚书定然是要大肆宣传,且奏疏接连不断的送到皇宫之内,皇帝陛下的面前。 百姓们对于项信的了解不够,没有擅自发表评论,但是当他们知道项信以前的战绩,倒是没有反对,同样没有李立青那般的赞同。 到底来说,太尉握着的权柄太高,极其容易出现反噬朝廷的问题。 …… …… 宫城之内。 勤政殿的桌案前。 皇帝威武霸道的气息弥漫自勤政殿之内,脸上的神情之中有着愤怒的惊容。 眼神阴沉燃烧着火焰,看着眼前堆积到他胸口的奏疏,一叠一叠的都写满了对他那道旨意的不满。 短短几日的时间,咸阳基本能够写奏疏直面勤政殿的官员,都赶趟的写了封奏疏,交给管事的递到了勤政殿皇帝陛下面前。 外面响起来着急忙慌的脚步声,小太监踉跄的走入勤政殿,如雪花般的奏疏是小太监到宫里面第一次看见,难免有些紧张。 手臂吃痛的端着奏疏,又是堆积如山的的奏疏递到皇帝陛下桌案前的地面上。小太监还在收拾的时候,皇帝陛下怒不可遏的用手把桌案上面的奏疏全部推到在地。 霎时间,小太监和勤政殿里面的都跪了下去,小太监更是汗珠直冒,不敢再去收拾地面的奏疏。 整座勤政殿之内,唯有魏功没有跪下去,手里挽着拂尘,走到小太监跟前,手指很是轻巧不经意的在小太监帽子上点了点,往勤政殿外面指了指。 小太监心领神会的连忙退出去,那些跪着得都跟着小太监一起出去,没有迟疑。 魏功自地面随意捡起本奏疏,看着上面大同小异的奏疏,都是对于项信加太尉的不满。 魏功脸上的神情谈不上轻松,同样没有太过肃然沉重。如这样的事情,在先帝朝,他不是没有见过。 ()尽余晖 第295章 两相各不同 又是在地面捡起数道奏疏,大致的看了下上面的意思,无非都是那些来来回回的话语。 什么权柄太重! 什么不好掌控! 什么自先帝朝便没有如此权威深重者,可加太尉,却不能胜任太尉之位。 都是些虚无缥缈的废话,魏功看着这些心里就是一阵阵无可奈何,这些朝臣们面上装模作样,只是三公位置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已,要是落在他们身上,怕是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都要拿下太尉的位置,全然不顾劝阻。 不过有些奏疏倒是说到根据之上,历来太尉都没有直接执掌军队的惯例。 项信刚从南军元帅的任上卸任,现在又是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实在是有些权柄深重。 而且十几年来南军都在项信的掌控之中,偏安南境岭南道和江南道,要是担任太尉握住兵符,随时都可以调遣心腹般的南军。到时候做出些无可挽回的麻烦事,怕是难以收拾,希望皇帝陛下三思。 诸如这类的奏疏倒是写得合理合法,很是公平正义,没有直接把脏水泼在项信这位元帅身上,而是依照事实进行分析,再是恳请皇帝陛下三思而后行,以免出现悔之晚矣的错误。 看着这道奏疏的落款,乃是御史台当中的某位侍郎,权柄不算是太高,在咸阳诸多官员来说,并没有显眼的地方。 不过奏疏是真的写得好,没有半分赘叙,老老实实说话,具实分析,得出最后的结果。 魏功看了一眼高处有些愤怒的皇帝陛下,心里突然出现的那道念头瞬间被打消,又是低头看了眼奏疏,缓缓合上,放在桌案比较空旷显眼的位置。 朝上面的皇帝陛下说道:“有些朝臣们反对的点不无道理,不过他们没有意思到项信对于帝国的忠诚和重要。” “只是一味的为了反对而反对,实在是丢了帝国官员的脸面,若是传出去,官员因这些小事而接连上奏疏,不知道诸国该是如何看待陛下,看待帝国。” “照此来看,这些官员们真是可恶,其罪难恕……” 站在高处,踱步来回的皇帝陛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收敛刚刚的愤怒:“到底是魏先生看的明白,可那些朝臣们却怎么都看不懂,反而好似多大的功绩般,放纷纷上奏疏。” “朕几年前没了御史大夫,现在御史台更是无人,没个明眼之人,实在是痛苦。而且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皇帝这话说得诛心。 正好走到勤政殿门口的两位丞相听得真切,霎时间没有约定的停住脚步,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最后不谋而合的同时抬脚,走入勤政殿,走入皇帝陛下和魏功的眼睛里面。 立刻作揖行礼,异口同声道:“陛下……” 离偲是先帝朝的丞相,是老人,自然他先开口:“不知道陛下叫臣乃是何事?” 甘罗虽然年纪轻轻,心里却是通透,做事情更是真知灼见,离偲问出的问题,他不会问第二遍。 魏功站在桌案前面,眼眸当初出现阴恻恻的光芒,全身上下弥漫着宫内人缺之人该有的森寒阴冷,辗转脚步回到皇帝御座旁边站着。 皇帝陛下扫了眼下方站着到了离偲和甘罗,随手把捏在手中的奏疏丢下去:“想必这件事情,你们都知道……” “作为帝国朝堂文臣领袖,不加约束朝臣,任由铺天盖地的奏疏落到朕的勤政殿内,真是可笑,真是胆大妄为。” “谁在推波助澜,尔等为何没能阻止?” 顷刻间,离偲和甘罗跪在地上,这话实在诛心。 刚刚在外面听着还不怎样,可皇帝当着他们面说出这话,诛心倒是其一,更多的是对他们二人的不满和不信任,甚至觉得是他们在推波助澜。 离偲虽是老臣,却有所顾虑,没有立即开口。 甘罗年轻倒是率先开口:“臣等实在冤枉,自几年前御史台无御史大夫,朝臣们的奏疏都有意饶过臣等的丞相府,转投御史台。” “以御史台的地位,没了御史大夫掌控,又是没了地位,那些朝臣想要吞了御史台,可谓简简单单。” “臣等即便有心阻止,却是无能为力……” 说完这话,魏功眼神里面的阴翳森寒加深了几分。 甘罗刚刚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假到了极点,可皇帝又是没办法挑错,只能哑口无言。 帝国律法规则,三公同级别,没资格互相插手彼此事务。因而即便丞相是三公,是朝臣的领袖,但是御史大夫座下的御史台同样是三公级别。 所以丞相府和御史台不能互相纠缠,哪怕没有御史大夫,丞相都不能插手御史台的事情,否则便是触犯帝国律法。 而那些九卿和朝臣自然没了约束,且没了御史大夫坐镇的御史台,本就做着不讨好的事情。 没了三公坐镇,就变得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那些九卿们吞了,自然而然必须低调俯首。 听到甘罗的解释,离偲先是愣了愣神,瞬间清醒过来,明悟其中的道道,却是没有开口附和。 低着脑袋,瞥了眼临危不惧的甘罗,心里有些怕怕和欣赏。甘罗这话说出来,必然恶了皇帝,虽然躲过质问,却是没有必要。 以他们丞相的地位,皇帝即便质问又如何,失责又如何,至多几句痛骂罢了。到头来那些事情还是落在他们身上,皇帝仍旧需要重用他们。 可甘罗的话,解释的清楚,却是靠堵住皇帝的嘴,在皇帝面漆堵住皇帝的嘴,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不其然,皇帝瞬间平静下来,眯着眼,带着讽刺的询问:“照你的意思,还是朕的不是?” “是朕早先废除御史大夫,多年来导致御史大夫虚设,才造成今日朝臣的奏疏如同雪花般飞到朕的勤政殿来?” 甘罗连忙俯首帖耳:“臣不敢……” 这话说出来,离偲瞬间惊了,平日稳重的甘罗,今日怎如此不过脑子。 尽说些刺激皇帝的话? ()尽余晖 第296章 欲起的风暴 听清楚甘罗的话,皇帝陛下没有继续询问,眯着眼,不知道视线聚焦在何处。 带给人极致神秘莫测的感觉。 下方跪着的离偲简直说不出的沉重,早已在心里怒骂甘罗无数遍,早知道就不和甘罗一起来。 当然他知道以甘罗的聪明,其中肯定是有所谋划,否则断然不至于如此愚蠢。 说些刺激皇帝陛下的话,到头来可是得不到半点好处,要是运气不好,怕是砍头的危险都存在。低着脑袋,离偲沉默无言,思索着甘罗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至那点问题? 御史大夫? 离偲不确定,虽说朝堂上面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可从权柄来说,远不如太尉和丞相。而且他们二人都是丞相之尊,没有必要再拉出御史大夫来争夺他们的权柄。 且御史大夫必须为人刚正不阿,在朝堂乃至帝国都必须拥有极高的威望,敢于直言进谏,方能有资格坐上御史大夫的位置。 整座朝堂,或是整座官场里面,是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至于那些隐退的大儒当中,唯有他们二人的老师言正忡是当代大儒的领袖人物。历来清高刚正不阿,言家在咸阳又是以诗书传家。 如果御史大夫真的要有人坐上去,唯有言正忡有资格坐到那座位置。 但是目前的情况,他们二人位列丞相之尊,又是出自言正忡门下,即便言正忡有资格,朝堂朝臣们都不可能同意,其中武将序列的抵触将会无比剧烈。 甘罗脑袋不笨,以十二岁的年纪坐上丞相的位置,到现在为止,已经坐在丞相位置五年,要是真的愚蠢,怕是早就尸骨无存。 一时间,浸淫官场二十几年的离偲都想不明白这位历来聪明的师弟,今日在勤政殿屡屡刺激皇帝陛下,到底有着何种深意。 再次偏头瞥了眼甘罗,目光落在甘罗身上,好似一团迷雾般,拉住他的目光,如同深渊沼泽般难以拔除。 魏功眼眸深深的看着向来不怎么在朝堂说话的少年丞相,怎么今日的话如此多。 且句句刺耳。 皇帝陛下没有坐下,阴沉的盯着甘罗,望着甘罗头顶上的丞相冠冕,好似极其刺眼的太阳般,让他感觉到阵阵厌恶。 “如你所言,该如何办?” 离偲心中咯嗒一下,隐隐有些惴惴不安,忍着身体的寒意,始终没有抬起头,脑海里面飞速思考着。 甘罗吞咽了口水,低沉的面容上面露出隐晦的笑容,转瞬即逝,高声说道:“臣以为,御史台乃是和丞相府齐名的三公官署,虽是近些年没有主管者,却不是咸阳那些官员可以轻易摆布的。” “当革职调查那些左右摆布御史台的官员们,看看他们是否别有用心……” 听着这道解决的办法,围攻低垂的眼帘抬动了两下,有些恨恨的盯了眼甘罗。 而旁边的离偲,心里的安静彻底被打破,一脸愁容对着地面,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两下。 且先不说甘罗的办法是否是好办法,就是这些革职调查的事情,就不能出现。 御史台乃是三公官署,是帝国高高在上的,虽说明里暗里指挥指挥御史台,没人捅出来都是小事。 可一旦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事情将是不可逆转,会给百姓和诸国之人以议论的焦点。谁都会说帝国官制混乱,上下无级别,尊卑无序列,乃是混乱的朝堂。 虽说帝国强横,乃是世间第一强国,即便是西方诸国联合起来,都无法比肩帝国。 可在这件事情上,帝国脸面还是要的,要是这种事情被捅出去,不仅西方诸国会肆意嘲笑,连是帝国内部的百姓们,都可能肆无忌惮评论朝堂,到时候产生的影响,将是无法估量的。 皇帝陛下再次眯了眯眼,摸着下颌,思考着甘罗刚刚提出来的建议,有点平静的问道:“你说得办法,不是再开朕的玩笑?” “这件事捅出去,可能的结果,你作为帝国丞相,想必清清楚楚,你还是刚刚的办法?” 甘罗再次俯首帖耳,朝着桌案位置前的皇帝陛下轻轻磕头:“臣以为,当此之时,别无他法……” “虽是有些难忍之疾会隐隐发痛,但这件事情早晚都要解决,忍一时,无法忍一世。” “臣以为,长痛不如短痛……” 皇帝在殿堂前面来来回回,面色始终平静,略带沉思的思量了许久,最终一巴掌啪的拍在桌案上,肃声说道。 “甘罗,这件事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便交给你来做,要是朕听到一点不利于帝国的传闻,那你便……” 话没有说完,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变。 甘罗没否认胆怯:“臣,定然完成陛下之期许,如若不然,以臣之位,臣之命,来堵住悠悠众口。” 这下子,离偲彻底不淡定了,没想到甘罗胆量如此高,居然拿座下的位置和自己的性命来做赌,势必要拿下这些流言蜚语。 魏功眯了眯眼,有些欣赏又讨厌的看着甘罗。 在他眼里,甘罗确实是位能够辅政的良相,有谋略有胆量,还有脑子,可以比肩以前的离偲。让他讨厌的是,甘罗这人心机深沉,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离偲察觉到魏功的目光,没有任何回应,端端正正跪在地上。 皇帝陛下再次沉声道:“朝堂上面的事情,都是帝国极其重要的事情。朝臣们不思进取,不思为百姓谋福祉,只知道谋取功名利禄,实在是腐烂不堪。” 说罢,皇帝的目光落到离偲身上,察觉到这道目光,离偲身体微颤,等待着皇帝的吩咐。 皇帝想了想,吩咐了两句:“近些年来,朝堂都没有进进出出,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都没有好好清理。” “离偲,等到项信元帅回咸阳正式坐上太尉之位时,你们二人需要好好查处一下帝国的官场,看看那些官员仍旧尸位素餐。” “看朕治下的帝国,到底有几何靠着裙带关系进入朝堂,而没有半点作用的臣子。” “秋末之前完成……” ()尽余晖 第297章 绝境照前路 随着皇帝陛下下达吩咐,离偲先是习惯性的领旨,回过神来发现,又是顷刻间愣神。 皇帝陛下这道旨意的意思实在是太过明显,要是没有下达秋末之前完成,倒是还可以揣度几分,可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离偲怎可能不明白这道吩咐的意思。 忍不住抬头瞟了眼上方目光深邃的皇帝陛下,瞧着其没有半分犹豫,毅然决然的说出那道旨意。 再是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魏功,面无表情,眼眸里面闪烁着阴森,在心里无奈叹息,看来又是场席卷咸阳,乃至帝国的风暴。 跪在离偲旁边的甘罗不为所动,不可能不知道这道旨意的意思,但他仍旧保持着稳如泰山的庄重,可见在他心里早有预料。 或许他猜到了皇帝会有这道旨意出现。 或是这道旨意在现在的情况下,出现是必定的结果。 离偲自心里微微叹息,忍不住的神情显得慷慨而担忧几分,背影和身形都看着有几分落寞的味道。 他是文臣序列的领袖,要是主持这样的大场面,做得好还是做的不好,都容易出现事故,对他而言,这就是铁打的坑洞,掉进去是必然,爬不爬的出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要是他单独一人主持清理官场,倒是可以找些别致的手段搪塞过去,杀鸡儆猴的事情,再帝国屡见不鲜,找出些关键而严重的官员拿出来严惩即可。 但是现在由担任太尉的项信和他共同处理,算是皇帝陛下直接把他的后路给堵死了。 项信虽然历来都是在军中任职,很少掺和朝堂上面的书青,却不代表着项信完全不懂。 何况现在乃是军方的人物,帝国手握权柄兵符的太尉,完完全全武将序列的代表。 历来官员序列特指文臣,武将乃是军方之人,皇帝陛下下令清理官场,没说军方,那肯定就不可能牵扯军方。 因而项信不用插手军方的事务,整治文臣序列的官员,对项信而言没有太高的难度,甚至都不用担心日后遭受文臣群起而攻之。 武将序列的太尉,手握权柄兵符,是帝国顶梁柱般的人物,凡是帝国军方没出现错误的时候,朝堂上面的朝臣便没有敢插手军方的。 帝国分为三大阵营,军方独自在各地驻军,不曾掺和朝堂的事情。而朝堂上面的武将序列和文臣序列则是另外两大阵营。 要是之前,文臣序列最高的是两位丞相,武将序列最高的是军部尚书。 不过军部尚书乃是虚职,有着两位丞相实权级别人物坐镇的文臣序列,自然而然看不上武将序列虚职的军部尚书。 但是现在项信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手里面握着帝国的兵符,算是军方和武将序列共同的代表,一下子拔高了武将序列的地位。 别看文臣序列有两位丞相坐镇,平日里面嚣张跋扈,可有太尉坐镇的武将序列,文臣还是真的不敢招惹武将。 由项信太尉之位清理文臣的官场,做出些通下杀手的事情,那些文臣都不可能对手握兵符的太尉项信出手。 但他这样的丞相,就不一定,虽是文臣领袖,出了事情,那些文臣照样能把他吞得骨头都不剩。 离偲想到这些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偏头恨恨的瞥了眼甘罗,要不是甘罗多嘴多舌说些废话,又是邀请他来皇宫,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意外。 甘罗对于离偲的眼神全然不察,或是全然不理会。 皇帝陛下瞧着地面上跪着的二人,有些烦闷的同时,又有些舒畅,摆了摆手:“暂且退下,交代尔等的事情,需尽心竭力办好。” “不日,朕要见到成效……” 这话语气霸道威胁的意味强烈,视线却是落在甘罗身上。甘罗全然不察,只是依旧如常的点头,便是率先退出去。 离偲本想再说几句话,忽地瞧见魏功阴恻恻的眼神,止于唇齿,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 两人出去,周围没有响动的时候,魏功走上前来问道:“甘罗被称为少相,以其年纪小,同样以示其没有根基,做事轻慢。” “但老奴瞧着刚刚的情况,这位少相的才智要比离偲丞相强上几分,老成持重,心计深沉,不是简单人物……” 皇帝陛下视线远眺,看着勤政殿外面那坛花,手掌落在桌案上,用力抚慰着桌案上面的痕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目光炯炯,老神在在的喃喃自语:“离偲自先帝在位的时候,便是帝国的丞相,那些年的离偲,有锐意进取,开阔思绪的作为。” “不过那时候他还年轻,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现在他知天命的年纪,家里有着大堆的子孙后代,顾虑起来,前怕狼后怕虎。” “而甘罗仍旧是少年,还未及冠,便位列丞相几年,前些年未曾做过大事,在朝堂上面始终低调,比起离偲而言,自然深沉。” 回想刚刚甘罗的那些举止那些话语,好似早就准备完毕的话,是没有思考的直接说出来。 越是回味,越是肯定…… 皇帝想着甘罗的模样,想着当年自己提拔甘罗为丞相,还是那位给他的推荐,更是言正忡的上书。 现在看来,有利有弊。 魏功点了点头:“刚刚陛下的那些话,那道旨意,不是直接把离偲丞相往死路里面逼,难道不怕离偲丞相担不起……” 皇帝陛下嘴角一翘,颇为嘲讽:“前怕狼后怕虎的丞相,继续留着对朕而言的用处,仅仅于此。” “以离偲的地位和顾虑,要是真的敢掀盘子,那朕倒是还敬重他几分,全当中他为了保全一大家子,而不得已为之。” “如若真的老老实实照着朕的旨意做事,虽然没有太错,更谈不上优秀,来日若是群起而攻之,可授意项信保他一条老命。” “可要是首鼠两端,便休怪朕的刀,先落到他身上……” 说完这句话,整座勤政殿里面的寒意加深几分。虽说秋意浓时,是有些寒意,却不至如此。 ()尽余晖 第298章 临危怎能不惧 皇宫里面的宫殿繁密,朝臣想要走出皇宫,都是走的一条特定的道路,能直通他们上朝的金殿。 不过皇帝陛下日常处理政务或者太常卿帮助皇帝陛下打理政务的地方在勤政殿。 勤政殿的位置在金殿的斜后方,算不得偏僻,不过周遭的宫殿并没有多少。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帝国的铁律,勤政殿作为帝国处理政务的地方,自然而然周围的建筑不可能太多。 万一朝臣们在勤政殿或者金殿之内商量某些军国大事的时候,被些旁人听到,到时候泄露出去,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因而在皇宫之内,勤政殿和金殿周遭的守卫极多,秋然作为皇宫之内禁军统领,更是时常待在勤政殿和金殿左右,巡视着周围有没有不该出现在勤政殿或金殿的外人。 整座皇宫里面,守卫森严的有四处宫殿…… 分别是帝国处理政务的勤政殿和朝臣大朝会上朝时的金殿。然后便是皇帝独树一帜,用围墙围起来的御书房。 最后则是和朝臣皇帝没有关系的黑冰台,黑冰台坐落在皇宫之内最偏僻的位置。 自皇宫里面看着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罢了。可若是在高处看,黑冰台的宫殿则是一座漆黑的宫殿。 帝国皇室崇敬赤色,自然而然整座皇宫里面的宫殿颜色都是赤色,不管是砖瓦还是别的石柱,都一律是帝国皇室得赤色。 而黑冰台外面荒草堆积,有着围墙阻拦,又是有着黑冰台的守卫们把持着黑冰台宫殿的入口。 外面看着普普通通森寒阴冷的宫殿,某些石柱上面倒是有些赤色,可若是在皇宫的天顶上面俯瞰而下,便能震惊的发现,黑冰台乃是座屋顶漆黑的宫殿。 黑冰台出现的时间不算长,不过是当今皇帝在位的时候方建立的间谍组织。 可里面属于黑冰台的这些人,都是经历过好些皇帝更迭。以前黑冰台不叫黑冰台,没有固定的名字,只是听命皇帝罢了。 现在被皇帝陛下提起来,成立专门的组织,使得黑冰台众人彻底出现在朝臣们眼中。 黑冰台所在的宫殿偏僻而神秘,平常没谁愿意打听黑冰台的位置,当然皇帝更是直接封禁黑冰台的宫殿。 整座皇宫里面的宫殿不可估量,有些宫殿直接空着,几十年都没有人居住过。 通过勤政殿外面的那条御道,能够直接到达上朝时的金殿旁边,再是经过专门的道路直接出宫。 甘罗走在前面,神态依然,双手交叉握着,自然垂落放在小腹之前,宽大的朝服袖子真是有些宽广,甘罗的两只手互相调换着放在袖子里面,走在御道上面,前面隐隐可见那座恢宏的金殿。 走在后方的离偲则是显得落寞颓然几分,身体时不时忍不住颤抖两下,脸上的愁容满面,丝毫没有半分收敛。 脑海里面迅速思考着这些事情该如何做,任是他如何辨明,都认识到这明明就是一条死路。 面对这样的困境,简在帝心是他揣测的对象。 简在帝心…… 面对无可挽回的死路,唯有帝心所向才是他挣扎的方向,整座朝堂没谁能够救下他。 想到这里,认知越发清楚,离偲身上的暮气更是沉沉,好似精神都恍惚起来。 抬头向前,看着那座待了二十几年的金殿,次次站在文臣序列的最前方。没想到成就于文臣序列,最后可以预见的是败于文臣序列。 作为帝国丞相,那些文臣的性子他比谁都要清楚,和和气气的时候,说什么都可以,要是下手,就直接下死手,半点翻身的可能性都不给你留下。 如果他和项信共同做了清理朝堂官场的事情,不管是否牵扯,是否波及,那些剩下的文臣都会毫不犹豫调转锋芒直指他离偲。 可以想象出来,一旦落势之后,攻击会何等恐怖。 面对整座官场的全力一击,即便他离偲简在帝心,深得皇帝陛下信任,都是逃不出罢官的结局。 若是下场好点,由皇帝陛下护着,或许能安享晚年。如若不然,流放或是废黜,安置某座道州,他离偲必然遭受各种各样的刺杀。 在咸阳还好,一旦离开咸阳,那便是条死路…… 想到这种后果,离偲就忍不住胆寒,到了他这样的年纪,早就没有了冲劲。 要是在十几年前或二十年前,他还是而立之年的丞相,有着无比强烈的为国建功立业,整肃朝堂帝国,以给百姓朗朗乾坤。 但是这十几年来,离偲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和朝臣们混在一起,他曾经或许不是坏人,但现在绝对是庸常之辈。 走在前面的甘罗察觉到后方的异样,停住脚,回头看了眼呆住的离偲,失魂落魄。 嘴角上扬,露出抹残忍的笑意。 都是丞相,级别相同,这些年看着朝臣们的作为,基本上摸着那些朝臣的性子。 这位师兄要是做了清理朝堂官场的任务,要是没能获得简在帝心,怕是千刀万剐不足惜。朝臣们将会如同饿狼一般扑向离偲,直至把离偲剥皮抽筋为止。 预测着离偲可能面临的结局,甘罗忍不住悲戚了几分,身体颤抖了两下。 似恐惧…… 更似兴奋…… 发觉有道目光看着他,离偲骤然抬头,正是看见甘罗正在盯着他,忍不住心中的怒意。 他现在彻底愤怒,对于未来彻底没了希望,自然而然要把愤怒发泄出来。在他的认知里面,一切都是这位师弟造成的,自然要承担他的怒焰。 快步疾走到甘罗面前,瞧着甘罗肃然而轻佻的眉眼,忍不住怒斥道:“今日若非是你要拉着本官来勤政殿,本官何至于面对如此左右为难的局面……” 注视着离偲的愤怒,这位在朝堂一向以端正严明著称的丞相,谁能想到今日会如此失态。 好似预料到这些的甘罗浑然不动,似看戏的看着离偲,眼神里面非常的清澈,眼底深处有着阴翳。 “你以为不来勤政殿,就好了?” ()尽余晖 第299章 指清三言二语 听清楚甘罗的反问,离偲先是愣了愣神,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是发现一切于事无补,无奈和颓然便是加剧几分。 甘罗不屑的瞥了眼离偲,在很久以前,他入言正忡门下的时候,倒是非常崇拜这位位列三公的丞相师兄,以其端正严明之能折服。 但是当他真正位列朝堂的时候,方是发现,自己曾经崇拜的师兄原来不过如此。他崇拜的是二十年前,为帝国处理内政,在那场战争当中转运粮草,保证军队后方后勤的丞相离偲。 而不是选择这位尸位素餐的丞相…… 当年的大战,皇帝陛下刚刚继位,丞相离偲乃是先帝留下的丞相,皇帝陛下仍旧重用。 那时候的丞相离偲,不过而立之年,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朝堂之上,那次大战离偲可谓殚精竭虑,为维持好军队的前景作战,统携各方的粮草,处理好帝国的内政。 乃是帝国近几十年来最出色的内政丞相,但现在的离偲,不过坐在丞相位置上的权谋者。 只知道结党营私,偶尔保护着那些求他庇护的朝臣,只知道经营他丞相位置下面的一亩三分地,实在是没资格担当丞相。 但离偲毕竟是先帝时期的丞相,在西方诸国联军入侵帝国的时候,处理内政极其出色。想要废除离偲很难,且离偲这些年虽然没有大的功绩,可也没有什么过错,出于任何理由,离偲都不可能退。 等到真正了解清楚离偲之后,甘罗心中对于这位师兄的崇拜顿时荡然无存,隐隐有些鄙视。 这五年来,甘罗担任丞相位置,基本上没有在朝堂上面说过话,而是在观察那些朝臣们的本质,有什么可以掌握的特点。 唯一算得上甘罗政令的,便是在南境岭南道和江南道代表帝国巡视的时候,对于项信给出的几条关于岭南道和江南道的治理办法。 仅有如此,便再没有…… 离偲算不得失魂落魄,却是全然没了往日站在金殿文臣序列之前的丞相气质,浑然像是失落的老者,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只能一路乱窜。 瞧着这位师兄如此神情,甘罗到底不是铁石心肠,有些不忍的看了眼前面恢宏的金殿。 慢慢悠悠走到离偲的身边,自言自语道:“帝国官员众多,想要清理贪官污吏,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政事。” “少不得巡视天下,有太尉项信陪着你,哪怕没有不得已的苦衷,有心人或许都可能当做不得已的苦衷。” “帝国十大道州,除开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特殊之外,另外的几座道州,非是三年五载不能完成。” “到时候的情况,谁能预想得到?” 说罢,甘罗发出一声长叹。 好似帝国的落寞! 在他眼里的光芒逐渐黑暗,幽深的瞳孔仿佛要将前面那座金殿彻底吞噬。 天空的白云飘过,流走的速度极快,快到瞬间天空又是出现一轮火红的太阳。 甘罗的话带给离偲点点思考,有一些道理埋在其中,仍旧无法解除他心中的困顿。 在离偲看来,时间终究有穷尽之时,那些事情终究有穷尽之日,若是还未彻底解决,便有人想要对他出手。 若是皇帝陛下不满,责令他加快速度如何? 离偲整顿了几分暮气,收敛哀容,那份丞相的贵气再不可能出现。刚刚的问题直接击垮了他心里的防线,再是如何,心有畏惧和恐怖,那他便不可能成为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离偲嘴唇微张,发白的嘴唇说出些话语:“纵便是拖上三年五载又能如何,整座帝国仍旧是皇帝陛下的帝国,只要陛下仍在,一切都是不可逆转的。” “二十年来,本官太了解陛下的性格,他说出来的事情,从来不可能更改,要本官清理官场,那便必须清理到他认可的程度。” “否则何至于派出太尉项信来?” 聆听着离偲的诉苦和肯定,甘罗心里彻底无语,瞥了眼离偲仍旧想要保持着他那份丞相的威仪。 却是无论如何都画虎不成反类犬,怎样都没能释放出属于丞相的威仪的时候。 甘罗收敛那道射向离偲的眼神,眼里有着深深的炒粉和不屑一顾,在他看来,离偲止步于此。 是必然…… 甘罗把手往上面抬了抬,双手放在袖子里面,像极了田野里面忍受寒冷的农夫老者。 出自渔村寒门的甘罗,有着这些特质并不觉得奇怪…… 甘罗从来没有刻意保持自己那份丞相的尊贵,在甘罗的身上,唯有释放出来的善意,或者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险恶。 离偲没心情顾虑甘罗的动作,要是以前他肯定会看一眼,眼里流出看不起轻蔑的神采。 但现在自身难保,那种轻蔑于甘罗的情绪自然没有,更是不见踪影,更不愿得罪甘罗。 虽然离偲出身不算高贵,却也是关内道的世家,远比甘罗这种来自渔村的丞相要高贵的多。 甘罗没有理睬离偲是否轻蔑于他的动作,因为他知道离偲的性格,自身难保时,快速求生,找出条生路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很快走到了金殿前面的专门道路上,一眼即可可见宫城门。 这条道路笔直,直通咸阳天街。 甘罗站在左边走着,说道:“皇帝陛下毕竟是皇帝陛下,虽说帝国乃是他做主,可总是要顾虑后一辈……” “师兄知天命的年纪,怕一旦自己倒下,''整座离家都会遭到四面八方仇敌的吞噬,尸骨无存。” “对于这些,未尝师弟没有考虑过,皇帝陛下如今不惑的年纪,近些年身体又不怎么好,那把座椅,迟早要传给太子殿下的。” 说到此处,言尽于此。 离偲看着甘罗走前去的背影,瞬间脑海里面通透起来,脸上浮现出笑容。 甘罗说得顾虑确实是他所想的顾虑,对于一直坐在丞相位置上,离偲从未如此奢望过。 可保全离家,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四周无人跟来,甘罗眼里闪过阴翳,似笑非笑的狠。 ()尽余晖 第300章 可怜的名与命 读书人历来薄情寡义。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些至理名言,历来都流传在民间,千古盛绝不衰,至今还没有那朝代没有出现过这类的读书人。 咸阳里面得风声鹤唳实在是恐怖,短短数日之内,直接传遍整座帝国,百姓们都清楚知道。 对于皇帝陛下加封军神李立青一等军侯和太尉的虚衔,朝臣们的议论声虽是微末,却仍旧还是有些,不过百姓们倒是没顾及这点。 可是南军元帅项信调任军部尚书,再是以军部尚书的职位兼任太尉,近百年来唯一没有过度的太尉人选。 直接自军队里面提拔起来,直接担任太尉的职务,半点过度的时间都没有。 这点直接引起朝臣们的不满,担心项信坐在太尉的位置上,手握帝国三军的兵符可能坐大。 纷纷写奏疏通过御史台递交到皇帝陛下处理政务的勤政殿,为了应付朝臣的攻讦,皇帝陛下都直接辍朝。 没想到仍旧无法阻止那些朝臣把手伸到勤政殿里面,接连如雪花般的奏疏直接到了皇帝陛下的桌案前,实在是有些恐怖。 朝臣们对于项信升任太尉的议论太盛,导致整座咸阳城的百姓都知道项信这位南军元帅要升任太尉和军部尚书。 与朝臣们一致反对的意见不同,百姓们对于项信则是强烈的欢迎。帝国军方真正做到闻名天下的仅有三人在位。 帝国军神李立青,十几年前阻击西方诸国入侵,更是直接指挥了帝国对南境宋国和越国的灭国战争,乃是近百年最强的军神。 以照那场战争的结果,李立青的声望简直高到了顶点。又是李立青解甲归田,乞骸骨,于最高处落到低估,实乃平常人不可做到的事情,一下子把李立青抬到的圣贤的层次。 使得李立青的威望在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于李立青的加封,别说一等军侯和太尉虚衔,连是皇帝陛下直接封李立青为异姓王,恐怕百姓们都举双手赞同。 第二位则是项信,作为当年的西军元帅,那场针对越国,且直面越国的战争,乃是出自项信的手中,越国皇帝投降,授降的正是项信,又是在接下来的几年,项信担任南军元帅,担任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 一时间,帝国之内,项信的名声高到了顶点,比肩李立青或许有所不足,却仅在毫厘之间罢了。 第三位则是柳如逝,他的名声传播倒是有些奇葩。 柳如逝当年参加西方诸国联军入侵的保卫战,乃是帝国的南郡太守,守护着帝国的南境防线。 后来又是率领军队打到南周的边境,一连灭了几座小国。在那场战争当中,柳如逝的功绩仅次于李立青和项信。 不过这些都没能让柳如逝成为帝国人尽皆知的军方实权派人物,仅仅在小范围内传播名声。 但是后来柳如逝历任三军副元帅,辗转在三军当中,最后本可以担任北军元帅,却被当年的云侯横空出世拿下。 对此,柳如逝的可怜之名传出去,好在云侯实力强横,军事能力出众,在帝国的威望极高,河北道没谁能够招惹云侯。 柳如逝倒是心甘情愿,结果云侯离世之后,本是他囊中物的北军元帅,居然又被横空出世的陈岩拿下。 而更加无语的是,陈岩根本不如柳如逝,让柳如逝如何能够忍耐,没办法把他调任军部尚书。 没能坐上元帅位置不说,还坐上了虚职无权的军部尚书,把原来的兵权都丢了。 曾经被帝国军方认为必定是元帅位置的柳如逝,没想到以这样得方式进入帝国咸阳中枢,进入朝堂,实在是有些滑稽。 帝国皇帝陛下的命令,柳如逝无可奈何,虽然级别提高,比肩三公的军部尚书,可没有了手中的军权,要那座军部尚书位置又有什么用处。 月俸是要高出些,可他柳如逝本就不是缺钱的人物,柳家在帝国并非寒门,乃是不错的殷实人家。 一下子,柳如逝在帝国的名声一下子就传出去,不是李立青和项信那种靠着功绩打出来的名声,而是靠着可怜兮兮的经历传出去的笑话。 对于此,柳如逝无可奈何,只能笑笑。 帝国百姓倒是知道,虽然平时议论柳如逝的谈资可怜,却没有忘记柳如逝的功绩。 西方诸国联军入侵时,有着灭国之功,以文臣进武将,功劳仅次于军神李立青和太尉项信。 历任三军副元帅,又是做出贡献,第一次压在绝世奇才云侯麾下,百姓们只是惋惜,却没有愤愤然。 毕竟云侯之才,世间少有。 柳如逝资历虽然足够升任北军元帅,比之云侯的能力,却是远远不足,倒没什么值得说。 可第二次,陈岩上位,百姓们倒是说了起来,陈岩各方面都不如柳如逝,何以坐的北军元帅。 如若陈岩能及得了云侯,那百姓们只能可怜的看眼柳如逝,劝慰柳如逝不要伤心,军方虽然重资历,可能力到底是排在首位。 但是陈岩各个方面都不如柳如逝,让陈岩坐北军元帅,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百姓都为柳如逝愤愤不平。 没办法,朝堂只能调任柳如逝为军部尚书,级别上比肩三公,权柄却是远远不如。 只能说让柳如逝不尴尬,让陈岩能够安稳接管北军,因而委屈可怜柳如逝坐几年空板凳。 毕竟以柳如逝的资历,即便离开军部尚书,能坐的位置都屈指可数。 要么上位太尉,要么升一等军侯…… 再不济点,高级别配低位置的南军元帅,帝国三军南军最强,南军元帅的级别则是要比西军和北军略高。 以柳如逝担任过军部尚书,再去担任南军元帅,倒是说得过去。不过项信威望颇高,要是他自己不乞骸骨,还没谁能把他撵下来。 如果柳如逝运气好,便是几年的冷板凳,要是运气不好,那便是一辈子的冷板凳。 好在这次帝国调整,项信回咸阳,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柳如逝才得以安稳落地南军。 ()尽余晖 第301章 御史台前一幕事 坐上太尉位置的项信,手中握着的权柄太过深重,导致不少朝臣都产生畏惧的情绪。 因畏惧而强烈抵触,在朝堂上面来说,经常出现的事情,并不值得有什么置喙的。 但是项信在帝国的威望实在太高,人尽皆知的消息,那些朝臣府邸瞬间被砸了臭鸡蛋。 项信在十几年前的大战当中有着灭国的功绩,又是对帝国做出卓越贡献的顶尖人物。 军神李立青退隐,现在又是出任文臣当中的河北道大总管,按照道理来说,以李立青的资历倒是可以坐太尉的位置。 不过现在看来,以河北道大总管的文臣之身,坐武将序列的太尉,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要不然李立青倒是绝佳的人选…… 何况现在军神李立青加封一等军侯和太尉虚衔,本就是走到了武将最高的层次,做太尉倒是有些不合适。 排除李立青,那项信担任太尉乃是板上钉钉,没有半点值得商榷的地方。 以项信在帝国的威望和功绩,若是他都没有办法坐上太尉之位,怕是没谁能够做太尉。 而且皇帝陛下下令加李立青太尉虚衔,和李立青同时代,又有着足以比肩李立青功绩的项信,也应该加太尉虚衔。 但是项信此时仍旧在军方任职,不可能加虚衔,只能真真实实坐在太尉的位置上。 朝野震动,朝臣们的奏疏如同雪花般飞入皇帝陛下的勤政殿,不过皇帝陛下却是半分理会的想法都没有。 至于咸阳的百姓,则是围拢在御史台前面,高呼禁止那些官员把奏疏通过御史台递呈到勤政殿,项信做太尉名副其实。 对于这点,没有那位朝臣预想得到。 谁都没有想到百姓们因为项信受到弹劾而围住御史台,更没想到项信在咸阳的威望如此高。 使得某些朝臣心里顿时胆战心惊,忧虑起来。无他,项信若是在咸阳威望不高,即便握着太尉的兵符,又能做出几分改变。 以这些朝臣的尿性,群臣上奏疏只是第一步试探,后面项信回到咸阳才是第二步。 他们没想到项信如此棘手,又百姓护持的项信,又是手握兵权,可谓万中无一,来到咸阳更是如虎添翼。 看着百姓围在御史台官署前面,那些衙役们又是不敢出手打散。这里毕竟是咸阳,乃是帝都所在,皇帝陛下以及那些大臣们都是看着。 御史台本就步履维艰,要是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御史台做事,历来讲求一步三看。 且他们御史台没有这种驱赶百姓的职责,要是擅自驱赶百姓,要是没人说还好,可若是有人说御史台越职办事,恐怕御史台就是被直接逼在悬崖上。 他们没想到项信的声望高到如此地步,想着之前那些官员的威逼利诱,御史台里面的几位侍郎就是苦不堪言。 百姓们叫嚣着…… 过会儿,便是听到兵戈相撞的响音,地面微微颤抖了几分,百姓们回头看过去,正是领着禁军前来的秋然,以及主管咸阳府事务的令狐赶来。 见着禁军和咸阳府的衙役,百姓们有些畏惧的退后几步,让开一条道路,让禁军秋然和令狐到御史台前。 令狐挺着大肚子,一脸笑嘻嘻的扫视着百姓,再是平静带笑的看了眼出自禁军的秋然。 心里却是有几分惊讶,如他也没有想到项信在咸阳的威望如此高。 当然他们知道项信肯定有一定的威望,当年南境作战的柳如逝李立青和项信,在帝国都是顶顶的军方实权派人物。 可是如这般浩荡的声势,还是有几分吓人。 令狐掌握了基本情况,再是偏头看向秋然,问道:“这件事情,你来?还是我来?” 秋然一脸严肃方正,眼里则是苦笑:“是咸阳府的事情,那便由你来。陛下只叫我来守着次序,没有别的旨意吩咐。” 令狐挑眉惊讶:“这话什么意思?陛下知道御史台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秋然瘪了瘪嘴,不以为然:“陛下虽然久居深宫,可不是一叶障目,对于外面的消息自然知晓,且清清楚楚!” 听到秋然说这话,令狐瞬间明白:“黑冰台?” 秋然缄口不言。 见秋然的默然,令狐同样摸了摸肚子,自然猜到自己猜正确了。毕竟除了黑冰台,整个帝国没谁能够掌握众多消息。 虽说令狐在官场的名声不怎么样,但是在百姓里面的名声倒是不错。 由令狐出面劝住那些咸阳百姓,倒是真的有法子,没说几句话,却是句句切中要害,慢慢的百姓心悦诚服的离开御史台。 等到人群淡去,御史台里面走出几位侍郎,领头的有两位,站在他们后面的有几位,其中一位一脸深思的没注意前面的令狐和秋然。 看着领头的左右侍郎,秋然眼神森然,不咸不淡的说道:“陛下让我给你们带了句话。” “没事情做,就好好待着,别惹事,更不要想着有什么作为,小心被别人当枪使,到时候便宜没捞着,最后尸骨无存。” 这话说得直白,直接把前面的左右侍郎给吓住了,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后面除了那位深思的侍郎,其余几位脸上都不好看。 对此,秋然没有继续说话,转身带着禁军离开。 令狐注视着秋然离去,再是回头看了眼和他同样有些重量的右侍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弄那些幺蛾子,要是真的可以,怎么可能几年来都没有。” “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帝国之内,宫里面那位想要知道什么消息,还没谁能够藏得住。” 说罢,令狐言尽于此,带着三三两两的咸阳府衙役离开御史台,速度不算快。 胖胖的右侍郎看着下方远去的令狐,以及早就远去的秋然,陷入沉思,眼眸深邃。 左侍郎倒是没思考,好似怒气冲冲的拂袖转身而去,剩下的几位侍郎见左右侍郎有了动静,各自苦着脸,都进入御史台。 沉思半响过后,右侍郎发出叹息,稍显诡异的踏着碎步走入御史台。 ()尽余晖 第302章 大树底下 咸阳里面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没过多长时间,咸阳附近的郡县都是知道百姓把御史台堵住了。 为此还惊动了咸阳府和禁军出面阻止,以讹传讹,自然这些消息的传播速度快到极点。 百姓们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要为那位南军元帅项信讨回公道罢了。 御史台自从受到百姓拦截之后,再也没有接受朝臣们的奏疏,无奈那些朝臣只能另寻他法。好在帝国并没有闭塞言路,那些如雪花般的奏疏仍旧飞入勤政殿。 倒不是他们不畏惧百姓们的震慑,而是触及到关于他们利益的事情,自然而然全力以赴。 而且目前为止,在皇宫里面的皇帝陛下辍朝三日,却没有明显的给出皇帝陛下他的态度,对此某些站在背后的朝臣自然而然要试探一番。 凡是有机会的事情,那些朝臣们可是绝对不会放弃,御史台前面的那一幕,虽然有些震撼,项信在咸阳的威望如此高。 震撼之后便是惊讶以及恐惧,历来朝堂乃是文臣序列的地盘,咸阳的百姓都是俯首帖耳于朝堂。 要是项信真的坐上太尉的位置,手握帝国三军的兵符军权,再是依靠咸阳百姓的支持,一下子直接拔高了武将序列在朝堂的地位和话语权,对于文臣序列的官员们而言,可谓是致命的打击。 手握军权兵符的太尉,已然导致文臣序列不敢直接和项信面对面争论,要是武将序列的话语权和地位提高,咸阳百姓又是听从项信的花言巧语,到时候的咸阳朝堂,哪里还有他们文臣的位置。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朝臣们不仅没有因为御史台前面的事情而收敛手脚,反而奏疏的数量越来越庞大。 咸阳周遭的郡县,都开始频频上奏疏。 那些偏远位置的道州,都是接到来自咸阳的恩师挚友的密函,要他们都写一封反对项信上位太尉的奏疏。 不求言之凿凿,不求有理有据,为了反对而反对…… 虽然这样做有些违背某些官员数十年寒窗苦读的圣贤书,可今日的机会,便是来自咸阳的机会。 或许会恶了皇帝陛下,却能够得到某些来自朝堂的官员推荐的机会,对于很多觉得以自己能力仕途无望的官员们而言,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民怨沸腾算不上,没能止住朝臣们上奏疏弹劾项信,实在是百姓们无法忍受的事情。 可无奈,御史台不在接受来自朝臣递往勤政殿的奏疏,百姓们自然没办法堵着御史台。至于那些朝臣们自己找到的法子,百姓们还真是没有半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一时间,某些叫嚣严重的朝臣,来来回回于街道的时候,暗处总是会飞出一颗臭鸡蛋砸在脑袋上,臭不可闻。 如此类的事情,近期在咸阳乃是屡见不鲜,或是某些武将序列家中的纨绔孩子,或是某些普通百姓家中的孩子。 说不清道不明…… 一连间,咸阳府倒是多了很多告状彻查的状纸,令狐对此表面敷衍,内里却是不屑一顾,随意派出几名衙役,打点好招呼,继续仰头睡觉。 这件事情,屡禁不绝,成为令狐自上一件学宫事情之后唯一一件没有破案的案子。 学宫那桩案子,因为涉及到学宫,咸阳府给出了答案,不过相信的倒是没有多少。但是他们相信与否不重要,太常卿认可这道答案,自然没谁置喙。 要说朝堂之上,除开三公和军部尚书为同级别,太常卿乃是九卿之首,可涉及到皇宫,太常卿仝致远乃是先帝时期的老臣。 历经三朝,主持皇室内部的事务,平日的奏疏都是太常卿仝致远先行看过,再是递交给皇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仝致远手中握着的权柄要比三公还要高些。先帝离世时,辅政大臣,便有仝致远的名额。 好在皇帝陛下当时年纪不小,仝致远知道这点,并没有践行辅政大臣的责任,而是继续做着自己以前该做的事情。 咸阳府令狐乃是软硬不吃的官员,在朝堂官场的名声历来不好,出了名的泥鳅。再是之前调查学宫案件的时候,和太常卿仝致远搭上关系,出入太常寺府邸好几次,便没人愿意为了收拾令狐而得罪太常卿仝致远。 对于不断传入咸阳府官署的状纸,但是却没有那位官员真正出手呵斥他,最多派遣家中的管事来催促令狐尽快查清结案。 其中如何意味,令狐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没有兴趣出言解释,毕竟那位太常卿都没有做出解释,他何必那般。 咸阳府官署状纸不断进入,官署内却是半点不忙碌,令狐躺在摇椅上,看着外面白云遮蔽的光线,地面有道阴影绵延到了他脚边。 脸上浮现笑容,唇角闪过抹自嘲。 “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要是早明白,何必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 …… 在咸阳城做官,皇帝脚下,怎么可能不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别说令狐,某些更高位置的存在,都在一直做着。 好在令狐现在明白,有太常卿这位看似虚幻实则遮蔽天日的大树在,令狐倒是不担心有谁瞎眼对他出手,狠狠逼迫他。 只要他不愿意做,那些朝臣虽然有些咬牙切齿,可是顾虑到太常卿仝致远在先帝朝和当今皇帝陛下面前的地位,都会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别看在咸阳皇帝脚下做官,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太常卿仝致远历经三朝出入荣辱,仍旧高高在上,又是和皇帝有着姻亲关系的官员。 便是朝臣天外天的最高,即便是两位丞相见到太常卿仝致远,都要规规矩矩叫一声仝老。 没办法,要是按照辈分来看,皇帝陛下都还要叫仝致远一声伯父。毕竟当年皇帝陛下的胞姐乃是仝致远的儿媳。 仝致远的儿子临平侯,和皇帝陛下自幼一起长大,关系不可同日而语。 先帝对于仝致远,当真是以亲家对待的。 ()尽余晖 第303章 得失神秘 有得必有失…… 令狐坐在咸阳府的位置上,却是和宫里面的太常卿有些关系,或许皇帝陛下不以为然。 但是若是如同今时这般,以对付项信的办法来对付他令狐,他令狐可没有项信那般得威望。 到时候随便把他放在某道位置上,恐怕都可以落得任人宰割,好在现在仝致远势大,在皇帝陛下面前仍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时半刻,没谁胆敢对令狐出手。现在那些朝臣们都在思量着如何罢黜项信那道太尉的位置。哪怕他们认为不可能,都要极力的恶心一下项信。 文臣序列基本上没谁愿意看见再次出现太尉,几十年不出现太尉,不是没有道理。 有着把持大部分官员的文臣在,武将序列要想出头实在难如登天。而出头的必要条件,就是必须有军方出身的太尉存在。 要是如柳如逝那般,坐在军部尚书空板凳上五年时间,基本上没有和军队有半点牵扯,再是坐上太尉的位置,那朝臣的反应可能没有现在这般激烈。 但是项信不同,他才是离开帝国最强的南军,便是直接进入帝国朝堂中枢,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可谓是把帝国军方最高得位置牢牢占据。 以项信才离开南军的威望,要是真想直接接触调遣南军,即便是没有那道太尉的兵符,恐怕都可以做到。 这是朝臣们攻击弹劾项信不应该坐上太尉的重要一点,和军队的关系没有斩干净。 帝国拥有三方势力角逐,朝堂上面的文臣序列和武将序列,以及远在边陲的军方势力。 帝国的道州官职,文臣序列是可以插手的,而武将序列却是没有办法插手帝国军方,因而导致出现两股属于军队的势力。 三股势力当中,以军方最为超然,他们手里面握着军权,那些文臣武将只要脑子没毛病,基本上不敢招惹军方的人。 而军方的那些人,没有必要的情况,更是不可能联系或招惹朝堂上面的文臣武将。 天高皇帝远。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些话都是虚言,皇帝陛下要是真的有意,别说你在军队当中有极高的威望都可以把你拉下来。 数年前的柳如逝,在北军当中得帝位如此之高,继任北军元帅的呼声高到离谱,甚至比西军元帅韦应伍都还要有威望。 却仍旧止步于副元帅,让各个方面都不如他柳如逝的陈岩抢走了北军元帅的位置,而使得他柳如逝半句话都没说的,军队当中只能嘟囔,也不敢说出几句不敬的话。 在帝国之内,皇帝陛下的权威是不容挑衅的。 项信和南军的关系实在是密切,算是军方第一人,现在坐上军部尚书兼任太尉,又是成为武将序列第一人。 如此来看,两股势力合在一起,对于文臣序列的打击是不可挽回的,让那些在咸阳的朝臣如何作为,只能通过上奏疏来打消皇帝陛下心中的想法。 再事不济,至少让项信感到丝丝的恐惧,不敢轻易招惹文臣。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勤政殿里面,皇帝陛下给两位丞相下达的命令,将会是他们当中某些人的灭顶之灾。 …… ……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帝国朝堂,文臣把持太久,以先帝朝时期,那些文臣倒是收敛了些,而本朝皇帝陛下继位之后,开疆拓土,开始的那些年,文臣倒是顺着皇帝陛下的旨意办事。 基本上某些细小的利益,都可以充当皇帝陛下玩乐的战利品,但是后期,皇帝陛下不再怎么理会朝政开始,那些文臣的青面獠牙倒是直接冒出来。 开始对帝国某些东西贪婪,贪污腐败不说,连是帝国某些规则都是随意的僭越。 他们自诩做的隐秘,皇帝根本看不见。 同时自信到极点,皇帝即便是看见,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不理会朝政半年,要想重新掌握朝政,必须询问文臣。 若是不愿意继续掌握朝政,文臣则是皇帝维持帝国安稳最重要的武器,他们以此胁迫,自然不惧怕做出些僭越规则的事情。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帝国之内,皇宫之中,有着那座很久没有露出凶残面容的宫殿。 黑冰台在皇帝陛下初期的战场上,有着无可比拟的功劳,不过他们没有公开,自然不能论功行赏。 可黑冰台的地位比肩九卿,却是理所当然,没有半分不舍。五年前云侯离世,而席卷咸阳的风暴当中,黑冰台的恐怖,让无数朝臣畏惧。 但是随着皇帝陛下不再理会朝政,黑冰台渐渐隐秘起来,不显山不露水,自然而然,那些贪婪欲望膨胀的朝臣们,开始对黑冰台不屑一顾。 可是他们不知道,暗中,早就有一双双漆黑的瞳孔盯着他们,随时斗可能伸出锋利的爪牙撕烂他们的身体和官服。 …… …… 皇宫之内。 勤政殿。 皇帝陛下坐在清理干净的宝座上,面前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疏,都被太常寺清理走,仅仅留下几本放在桌案上。 魏功站在皇帝陛下身边,瞥了眼下方坐着的两位气势不弱,却又浑然内敛的官员。 右边的乃是太常卿仝致远。 左边的略显阴沉的中年男子,便是黑冰台台丞尹初年。 帝国朝堂,真正身居高位,方是能够看出来,学宫在帝国朝堂拥有何种可怕的地位。 尹初年和仝致远皆是出自学宫,两者算是师兄弟,不过两人的年纪相差极大,倒是没有把学宫里面的称呼带到朝堂。 太常卿仝致远枯槁瘦削的面容上没太高的精气神,视线注视着对面阴沉森寒的中年男子。 出自学宫,如此阴沉,倒是有些罕见。 要说帝国之内,朝堂之中,最神秘的身居高位者,绝对不是他仝致远,而是眼前这位黑冰台台丞尹初年。 至少他仝致远还时常出现在百姓或是朝臣面前,而绝大部分朝臣,怕是只知道黑冰台,却是没见过黑冰台台丞。 连是他时常在勤政殿内,都没见过几面尹初年。 ()尽余晖 第304章 两权者的过往 昔年的尹初年,乃是前任学宫祭酒最杰出得弟子,不知道怎的就想要加入黑冰台,成了现在这样子。 现任学宫祭酒梁兴居正是尹初年的师弟,不过两者当初进入师门的时间有些差距。 当年尹初年要加入黑冰台的时候,梁兴居才是拜在前任学宫祭酒门下两年时间而已。 不过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因为前任学宫祭酒掌握着学宫,处理事情起来倒是没什么时间教导梁兴居。 因而梁兴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尹初年的教导下度过的,朝夕相处的两年,使得梁兴居对于师兄尹初年极其尊敬,哪怕后来尹初年违背他们老师老祭酒的意愿加入黑冰台,都没有改变那份尊敬。 当年尹初年加入黑冰台,成为黑冰台的台丞,老祭酒气急败坏之下,直接把尹初年逐出门墙。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以尹初年的天资,只要始终在学宫,来日学宫祭酒的位置必然是尹初年的。 不明白尹初年为何要加入黑冰台,而宁愿被老师逐出门墙,都不愿意回头。 当然对于这些隐秘,仝致远肯定是有兴趣的,却不会当着尹初年的面问这些问题。 仝致远不是没有在学宫里面学习过,几十年前他和李立青都在学宫,当时要是学宫祭酒愿意把学宫祭酒的位置传给他们,怕是让他们离开学宫都不可能。 据传闻,当年尹初年离开学宫之时,老祭酒曾与尹初年彻夜长谈,甚至给出了肯定的承诺。 等到老祭酒百年之后,学宫祭酒位置必定是他尹初年的。 即便如此,尹初年都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学宫,转而以读书人的身份担任黑冰台的台丞。 传闻终究是传闻,可靠性不高。 但是尹初年当年在学宫里面的帝位崇高,是老祭酒首徒,是学宫大师兄,更是天资聪颖的修行者,深受学宫教习的认可。 当时孔明先生曾言,尹初年是绝佳的继承学宫祭酒的人选。 没想到言无一失的孔明先生,在对尹初年的判断上出现错误,不是尹初年无法担任学宫祭酒,而是尹初年直接离开学宫。 黑冰台在帝国有着让人畏惧的地位和势力,但隶属于黑暗的世界,终究为读书人所不耻。 当年黑冰台在南境的战场上立功,读书人们朝臣们都是心照不宣的不为黑冰台建功,视若无睹,同样极其有良心的没有针对黑冰台。 十几年来,黑冰台逐渐成为皇帝陛下手中的利剑,狙杀过不少朝臣。 因而黑冰台隶属黑暗的事情再次被翻起来,十年前,曾有朝臣上书废除黑冰台。 不过陛下没同意。 正是如此,读书人都以接触黑冰台为耻辱,别看季知常在明年拥有极高的威慑力,可暗地里骂他的极多。 尹初年以学宫祭酒首徒的身份加入黑冰台,成为黑冰台的台丞,不能让读书人认可黑冰台,反而尹初年身陷囹圄。 好在他的身份隐秘,唯有少数人知晓,但是那少数人,仍旧事反对黑冰台和羞耻于尹初年的首要。 学宫学生的身份,事读书人敬仰的存在,不思读取圣贤书,却要加入那阴森的黑暗。 谁能想的通? …… …… 尹初年阴沉着脸,不发一言,别看他在黑冰台的高台上说话像极了书生,在陌生人面前同样如此。 可在熟悉的人面前,始终都黑着脸,不发一言,沉默寡言。 当年学宫读书人的谩骂,对他的心境影响极大。老祭酒的离世,更是让他彻底沉入黑暗。 魏功是皇宫内的太监总管,虽不是时常见到尹初年,看见尹初年的次数却是要比太常卿仝致远他们要多得多。 自然摸清楚尹初年的某些性格,现在情况,说明尹初年心情不佳,同时有郁结之气。 又是瞥了眼始终看着尹初年的仝致远,无奈的苦笑了两下,便是继续板着脸。 仝致远比他的年纪略大,当年历经三朝的不止他魏功,还有仝致远,李立青和项信他们。 但是这些当中,唯有仝致远最先出头,那年还是太子殿下的当今皇帝陛下的皇祖父,便在学宫里面看中了仝致远。 使得仝致远离开学宫之后,直接成为太子身边的伴读,几月不到,太子成为皇帝。 仝致远自然而然进入朝堂,两者在学宫便是有些共识,在朝堂,仝致远自然成了皇帝的心腹。 虽然算不得高位,但是在当今皇帝陛下皇祖父在位的那些年当中,仝致远倒是在朝堂顺风顺水,位高权重。 最后在那位皇帝的知遇之恩的照顾之下,仝致远短短几年做到九卿之首太常卿。 那位皇帝没做太长时间的皇帝,十来年,便是重病缠身驾崩,先帝继位,仝致远威望更高。 当年对仝致远有知遇之恩的那位太子,坐在太子位置上很长时间,他和仝致远年纪相差十几二十岁,算是忘年交。 倒是先帝和仝致远的年纪相差不大,仝致远仅仅比先帝大七八岁罢了。 那位太子继位皇帝,先帝则是变成太子,最开始的几年,仝致远在太子府做事。 后来在朝堂风云几年,做到太常卿的位置上,又是和还是太子的先帝打了几年交道。 因而仝致远能够在先帝朝恩威深重。 魏功和仝致远的初次见面,便是在先帝的太子府中。那时候仝致远是九卿之首太常卿,魏功不过普普通通的太监罢了。 不过仝致远性格随和开朗,不以身份辨明人等,谈不上和魏功交情莫逆,却有着点头之交,彼此之间倒是颇为正常的谈论过。 如是这般,使得魏功对于仝致远是真的钦佩。 不仅钦佩仝致远的性格,不以圣恩生骄,不以读书人桀骜,同时以读书读出浩然道义。 可谓世所罕见。 真赤子之心…… 皇帝陛下瞧着仝致远目光灼灼,尹初年黑着脸百无聊奈,捂住嘴唇咳嗽了两声。 声音虽然不大,在寂静出神的勤政殿倒是如同炸雷般,瞬间把出神的仝致远和尹初年拉回来。 纷纷把目光投向上方端坐的皇帝身上。 ()尽余晖 第305章 恃宠无骄知趣 要说帝国之内,皇帝不能奈何谁,尹初年和仝致远绝对能够排在前面。 虽然尹初年乃是黑冰台的台丞,按照道理来说属于帝国属于皇帝直属。 可当年皇帝陛下为了把尹初年从学宫里面拉出来,可是下了极高的成本和承诺。 当时差点使得老祭酒直接进皇宫找皇帝陛下对峙,好在尹初年决绝,记着皇帝陛下的那些承诺,因而才是阻止了老祭酒。 不过对于此,皇帝陛下倒是和老祭酒的关系不咋地起来,老祭酒不管怎样看,都看不来皇帝,十几年都没有再进入过咸阳城,更没有进入过皇宫。 尹初年坐在黑冰台台丞的位置上,可要是地位上面来说,皇帝陛下都还需要把尹初年叫一声师兄。 作为学宫大师兄,老祭酒首徒,当时云侯和皇帝陛下在学宫学习的时候,尹初年便是学宫里面的教习,还亲自给他们授过课。 到底是皇帝陛下对不起尹初年,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正是因为皇帝陛下要拉尹初年入黑冰台担任台丞,导致老祭酒和尹初年师徒关系破裂。 对于这点,皇帝陛下真是羞愧。 何况尹初年若是不来黑冰台担任台丞,日后必然是学宫的祭酒,比黑冰台台丞这种常年处于黑暗中,可是要好得多。 且尹初年是读书人,深受黑暗侵蚀,变成如今这般阴沉森寒的模样,皇帝陛下于心不忍。 好在当年皇帝陛下的那些承诺,倒是完成不少,尹初年对此没有怨言,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如何走,走到哪里,都是自然。 尹初年问心无愧。 皇帝陛下于心不忍。 使得面对皇帝陛下的时候,尹初年无愧于心,而皇帝陛下则是对尹初年深怀愧疚。 如若当年他不拉尹初年入黑冰台,或许现在的学宫祭酒,便是现在的尹初年。 之前梁兴居担任学宫祭酒,皇帝陛下本来有所犹豫,皇室虽不能插手学宫祭酒的位置,可皇帝硬是要插手,那学宫只能无可奈何。 何况是当今皇帝赵元政这般强力霸道的帝王,他自觉还好,若是不自觉,学宫又能如何? 正是由于尹初年对老祭酒的愧疚,因而落到那位师弟梁兴居身上,才是劝说皇帝陛下允许梁兴居继任学宫祭酒。 对于尹初年的事情请求,哪怕皇帝真有谋划,都无奈同意,在皇帝看来,尹初年比那把位置要重要。 至于对面坐着的仝致远,皇帝更是不敢招惹,这可是位极致的狠人和老臣。 要是真的按照辈分,他作为帝国皇帝都需要喊仝致远一声伯父。毕竟他胞姐乃是仝致远的儿媳。 仝家和皇室赵家在近来几十年,算是真正的世交,不管是先帝,还是现在他,都是以礼相待仝家。 仝致远乃是历经三朝的老臣,在先帝朝时期圣恩隆重,非是常人不可比拟。 当年仝致远还做过皇帝陛下的老师,仝致远的儿子临平侯则是皇帝陛下的伴读。 先帝对待仝致远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亦师亦友,但是到了当今皇帝陛下这里,那份感情则是变成了对老师的尊敬。 否则以仝致远太常卿的身份,何以自由出入勤政殿,对于各地的奏疏都有批阅的权力。 在帝国历史上,连是丞相都没有随意出入勤政殿的道理,但是在仝致远这里,便是有。 先帝时期,仝致远便有随意出入勤政殿的资格,到了当今皇帝陛下的时候,出入勤政殿不说,批阅走私不说,连是皇室许多事务都是在仝致远手里面。 在那些皇室子弟眼中,对于仝致远的敬畏比皇帝陛下还要深厚,那是自先帝朝便存在的威压,到了本朝,更是到达了顶点。 仝致远率先侧身拱手:“不知道陛下叫老臣来,所为何事,如果没事,太常寺里面还有两位皇室子孙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情还要解决,老臣怕是去晚了,他们恐怕遏制不住,又要打起来!” 这话说出来,魏功站在背后无可奈何,没想到仝致远说话如此嚣张,真是没道理。 不过他知道仝致远的性格,虽然时常批阅勤政殿里面的奏疏,却是不怎么喜欢上朝等待皇帝训话。 或许是当老者当习惯了,经常在太常寺或者家里面不出门,好几年都没有上过朝。 这个问题有些尴尬,皇帝陛下倒是听出来自家这位太常卿有些不满意皇室子孙。 没有生气,哈哈笑了笑,摆了摆手抚慰道:“仝师乃是太常卿,主持的便是皇室事务。” “要是哪家子孙,有得罪冲撞仝师之处,仝师尽管责罚他们,若是他们还不服,便让他们来御书房找朕。” “朕倒要看看,仝师历经三朝,不仅是先帝的老师,更是朕的老师,得罪冲撞仝师,便是对先帝和朕不敬。” “看看他们谁有那个胆子,敢出现在朕的御书房前,这些年,皇室子孙,确实有些自狂,是该整肃整肃……” 说着,皇帝陛下摸了摸下颌,露出深思的眼神:“仝师主持太常寺日常事务,整肃皇室子孙的事情,便交给仝师来做。” “不知仝师意下如何?” 仝致远觉得合理,同样觉得不合理,不过皇帝没有说别的话,皇帝到底是皇帝。 他没资格过分,哪怕是先帝老师,又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老师,都不能做出过分的事情。 点了点头,露出略微满意的神情:“虽是有些麻烦,不过近年来,皇室子孙确实有几分过分,为了帝国安稳,老臣牺牲点闲暇时间,倒是说得过去。” 对于仝致远这点冠冕堂皇的话,站在皇帝御座旁边的魏功直接白了眼,真是得理不饶人。 要不是陛下对仝家圣恩深厚,仝致远又是有自知之明,该做的事情做,不该做的事情明白,还真不敢说这话。 皇帝陛下听完仝致远的嘟囔回应,尴尬的笑了笑,没有理会这位老人家。 把目光落到始终沉默的尹初年身上,在勤政殿这般久,尹初年都没有说过什么话。 “尹师兄……” ()尽余晖 第306章 布置天下,一网打尽 听到皇帝陛下呼唤,尹初年方是正式抬头看向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目光灼灼。 瞳孔深邃幽暗,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眼眶有些凹陷,眼眶周围带着黑黑的黑眼圈,如同画着一道黑圈。 望着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尹初年没有回应,只是略显愣神的看着皇帝陛下。 要是在旁人眼里,这就是对皇帝陛下的大不敬,但是面对尹初年,皇帝陛下对这位师兄有些愧疚,又是了解尹初年的性格,自然不可能生出半点愤怒的情绪。 后方站着的魏功,同样了解尹初年的性格,在黑冰台的时候,就喜欢沉默无言的把自己掩藏在黑冰台的那座高台上面。 尤其是在咸阳里面,宫墙之外败于关仲子之手之后,尹初年的这种沉默更加深沉。 有些无可奈何。 再是瞥了眼对面端坐而随意的仝致远,魏功对这两位国之重臣真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 要么肆意放荡,要么沉默寡言,都是走的极端,普通帝王根本是不可能忍受。 若非皇帝陛下对他们很是了解,且有着深厚的感情寄托,怕是没有办法容忍他们二人。 仝致远和临平侯身上寄托着那位对皇帝陛下有着深厚情感的姐弟之前。 当年的临平公主乃是先皇后的女儿,是帝国的长公主,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胞姐,对于皇帝陛下的童年有着极其深厚的影响。 可惜天不假年,临平公主到底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 那位临平侯,更是因为深爱的妻子而不知所踪。这两位公主驸马在帝国的名声极高,一位是帝国敦厚有德的长公主,一位是帝国知礼守节的英姿少年郎。 他们二人的结合算是帝国最隆重的盛事,当年可是引起轰动,广为传唱。 可惜二人都是天不假年,都是天妒之人,没有太高的祈祷,实在是为帝国百姓们口中的惋惜。 当然少数人知道,那位临平侯不是失踪,而是成为桃源的二先生,成为世间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对于胞姐临平公主的姐弟之前,皇帝陛下则是寄托在仝致远和临平侯身上。 尹初年则是皇帝陛下的师兄,因为那些愧疚的情绪,确实有些不忍心。一位有着极高前途地位的读书人,到底沦落入阴沉森寒的黑冰台,说起来有些可怜。 皇帝陛下看着尹初年脸上带着的病容,眼里闪过一抹不忍心的可怜情绪,又是瞬间消逝。 “尹师兄,帝国之内的事情,你该用心些,来日太尉项信和丞相离偲主持清理帝国官场,出现乱子的可能性极高。” 说着,皇帝陛下脸上浮现阴狠:“要是真有乱子,先下手为强,还是需要尹师兄的眼睛……” 对于仝致远和尹初年,皇帝陛下历来极其尊重,称呼仝致远为仝师,称呼尹初年为尹师兄。 至于二人,仝致远开始倒是推辞过,后面十几年见没办法扭转,就任由皇帝陛下呼喊。 而尹初年历来阴沉,尊师重道,不是认为,而是觉得皇帝如何称呼,是皇帝的事情,他自己担得起尹师兄的称呼。 尹初年听清楚皇帝的吩咐,点了点头:“陛下此言,明日必定把黑冰台的人员全部铺开,尽量让帝国十大道州之内,遍及黑冰台的属下,让陛下的眼睛,把帝国照得清澈明亮……” 一鼓作气说完,尹初年再次陷入沉默,没有继续说话,并无半分惊讶的情绪。 倒是对面坐着的仝致远有些惊讶,眼珠转动没有立即开口,等到他们说完,才是问道。 “陛下,帝国官场,冗官几何,其中多是文臣序列。他们的庞大,和世家大族纠结联合。” “十大道州,除开岭南道和江南道都仅有少量文臣序列之外,其余八座道州,文臣序列的势力庞大到极点。” “又是有世家大族的支持,想要清理官场,怕是会适得其反,陛下需先行做好应对反弹的准备。” 说罢,仝致远略显担忧的沉声道:“若是迫不得已,陛下不可太强硬,否则内有乱,外虎视眈眈,帝国安稳不复……” 尹初年抬了抬头,皱眉盯着仝致远,不是很理解仝致远口中的这些话。 但是尹初年出自学宫,本就是极其聪明的人物,瞬间便是联想到仝致远所说的那些,开始有点担忧。 世家大族在帝国联合文臣把持道州,上层是心照不宣,下层则是有苦难言。 除开岭南道和江南道乃是新建道州,世家大族和文臣序列官员没有大量进入,即便进入都是在南军掌控之下,倒是不足为虑。 八座道州,陇西道是帝国开国世家掌控的地盘,其中大部分郡县都是陇西道世家世袭罔替。 陇西道世家对帝国赵家有尊重,更有深深的支持,自然而然不用担心。 那些文臣序列根本不敢招惹陇西道世家,而陇西道世家和别处道州的世家自然不同。 关内道,咸阳附近的世家汇聚,可是碍于朝廷皇室,碍于皇帝脚下,那些世家不敢张牙舞爪。 别处的郡县,以及其余六座道州,则是世家大族和文臣序列官员掌控着,火烧不净,水泼不进,异常团结可怕。 在其余道州还好,在这六座道州之中,清理官场,减除冗官制度,怕是难以完成。 皇帝陛下蹙眉,瞬间舒展,手指在桌案上划动:“文臣如何,世家大族如何?” “文臣之首的丞相主持,武将之首的太尉手握兵符协助,那些文臣要是敢反抗,以抗旨罪论处。” “那些世家大族反抗冗官制度的减除,以谋逆罪论处,夷灭三族,调遣部分禁军,握于太尉之手。” 说罢,皇帝陛下挑了挑眉,看向尹初年:“黑冰台协助禁军,协助太尉,拿出证据,铲除谋逆。” 听到皇帝的吩咐,仝致远彻底相信陛下是真的深思熟虑,早就有所图谋。 不禁为那些世家大族感到悲哀,忽地想到什么,问道。 “陛下,早些年是否有所预见?” “李太尉,是否是一环?” ()尽余晖 第307章 事涉两朝的深远 要说太常卿仝致远的仝家是帝国圣恩深重的家族不为过,在皇帝陛下眼里,仝家比那些世家大族的地位还要高。 不过仝致远出自寒门,没有和世家大族有什么勾结,对他而言,世家大族不过尔尔。 仝致远的儿子临平侯在二十年前离开世间,至少在百姓眼里渺无音讯,自然而然不可能和世家大族说话。 没有子嗣后代的延续,这样的世家留着又有什么作用。 即便仝致远所在的仝家在帝国的威望极高,连是皇室赵家都要以礼相待。 但是没有仝致远的嫡系后代传承,那仝家人丁单薄,便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如陇西道世家那般的世家大族。 当然在某些知道内情的高位官员眼中,仝致远的儿子临平侯并没有不知所踪,而是在桃源里面修行,且成为桃源二先生。 正是如此,有些人则是有些担忧起来。 如这般的临平侯,自然不可能成为世家的领袖,有了这层隔阂,仝家永远不可能成为世家。 但是同样如此,仝家虽是无法成为世家,可在某些人眼里,如此这般,桃源是否会借着仝致远在皇帝面前的威望而想要降临帝国。 如这般,朝臣们自然畏惧。 在此之前,仝致远倒是受过某些高位官员的弹劾,美其名曰是别的问题,其实就是考虑于临平侯的问题。 好在皇帝陛下对那位姐夫有着感情,一力决断,否掉了那位官员的弹劾。 太常卿仝致远问出这样的问题,自然不是要给世家大族说些情,对他而言没有必要。 于皇帝陛下的决定,连是魏功都有些想不通,别看他待在皇帝陛下身边。 但是近些年皇帝陛下的某些决策,真的是他都无法理解的,当然有时候即便理解,都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去年岁末的时候,军神李立青突然出仕,在河北道担任大总管,总管河北道诸多事务。 这点让魏功完全不明白。 当年在北境有一场战争,是漠北王庭和帝国之间最接近的一场战争。 河北道北军驱使,帝国军队在漠北王庭之下没有讨得半点好处,让帝国如何面对。 当年丹丘生一言,“蔽于天而不知人”,批评天宗过分沉迷天道,遂使王庭颓然。 遂而使得天宗对桃源这处世外圣地造成极大不满,后又得到仙林诸国的蛊惑,才形成了一次王庭的南下。 北军加入战争不利,频频落于漠北王庭的算计,那年帝国军神李立青出手,打退了王庭的军队。 李立青在河北道狠狠批评河北道诸位主管,许多世家的掌舵者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谴责。 李立青乃是陇西道李家的领袖,虽然不是家主,可在帝国威望极高,自然有资格成为领袖,而陇西道李家又是陇西道世家的领袖。 也导致了陇西道和河北道的关系破裂,河北道世家和诸位主管的家族都对李立青所在的陇西道李家产生了极大的仇视心理。 但当时李立青横行天下,战无不胜,后面又携带着灭国的功绩,自然无人胆敢说话。 后来北军元帅横空出世,那是李立青已然归隐辞官,两者对比,北军元帅比李立青过之而无不及,自然也就开始轻视李立青,后面就演变成直接的瞧不起。 所以在魏功看来,李立青担任河北道大总管总是有些怪异的地方。李立青和河北道世家的关系可谓极其恶劣,让李立青担任河北道大总管,难道不怕河北道局势恶化。 当时魏功曾经疑惑过这道旨意,不过皇帝陛下没有说什么,只是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现在仝致远说出这句话,倒是有些苗头,好像细细思考起来,确实和李立青担任河北道大总管的契机。 有李立青坐镇的河北道,虽是不如别处手握军权,可有他坐镇北境,曾经在李立青手下屡屡失败的王庭来说,肯定有惧意。 而且皇帝陛下今时想要清理帝国官场,河北道作为北境,帝国一直以来都要依靠河北道世家。 如若想要清理河北道官场,势必要动弹河北道世家。单单太尉和丞相联合出手,只能做到清理,却是没办法稳固河北道的混乱。 尹初年沉默无言,不太在意这些问题。 作为黑冰台台丞,身处黑暗世界的王者,他只需要把皇帝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成即可。 至于其他的,则是没有必要理会。 抬动了眼帘,有些无可奈何,继续低着头,听着或没听他们说着的那些话。 皇帝陛下故作神秘的手指在奏疏上面划动,有道浅浅的指痕出现在奏疏的外壳上面。 问出问题,仝致远蹙眉而又有些释然,没有再继续开口,在他看来,沉默便是答案。 时间从来不语,却回答了所有问题。 哪怕是勤政殿内的帝国政事,照样如此,没有那种所谓高深,只是外人不懂罢了。 皇帝陛下手指突然改为敲动,发出噔噔的响音:“河北道,诸多世家盘踞之地,先帝在位时,便忧心深重。” “当年北境战事不利,先帝借李太尉的手,便是收拾过河北道世家,虽然没有伤其根本,却动弹了些外皮。” “云侯在任北军元帅时,朕又是命他动弹压服过河北道世家,二十年来,略有成效。” “今时不同往日,帝国冗官制度到达巅峰,非是不能下重手无法根治的地步。” “朕以河北道为尘埃起处,以关内道为落定之塌,不知道仝师以为如何?” 听完皇帝陛下说得这些,仝致远虽是高人模样,却仍旧有些震撼惊讶。 他没想到皇帝陛下对于冗官制度的谋划如此深远,连是先帝在位时,便开始动手。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终是到了今日必须雷霆出手的时候,皇帝陛下出手迅捷,借军队的手来清理冗官,逼动一位丞相,实在恐怖。 魏功同样惊讶,神情却是不变,看向皇帝的眼眸里面,出现深深的欣慰。 虽几年颓废,但当年名传世间的大秦皇帝,仍旧不可忽视。 ()尽余晖 第308章 随意的珍贵 尹初年不理会这些朝堂的纷争,只是在意黑冰台的半寸之地,照顾好那些处于黑暗当中的属下即可。 当年季知常在咸阳犯事,朝堂有数位九卿联名想要把季知常置于死地。 尹初年二话不说,便是直接找上皇帝陛下,让其不管用任何理由都要保住季知常。 而后自然是保住季知常,同时为此倒是付出极高的代价,不过不管如何,尹初年都是愿意承担。 十几二十年前,黑冰台正式成立,季知常他们对于黑冰台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可以说,如若是没有季知常他们,现在的黑冰台远远没有资格成为皇帝那双巡视天下的眼睛。 更不可能获得今日这般位高权重的地位,尹初年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而是在乎黑冰台。 那些黑冰台的臣属正是有了尹初年在上面的照拂,方是能在帝国办理案件的时候不被掣肘,方能横行无忌。 他不必理会朝堂上面的纷争,更是没有必要理会。 至于刚刚皇帝陛下说过的那些谋划,当年尹初年亲自出手,倒是在十大道州之内逐一探查。 虽然说不上早就知晓,可他到底是极其聪明的人物,只要愿意去想一想,自然能够看清楚皇帝陛下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好在他平时沉默寡言,很少对外面说些风言风语,自然不可能把皇帝的谋划说出去。 听到皇帝陛下的询问,仝致远露出浅浅的笑容:“陛下的打算,倒是做的精妙。” “不管是当年的云侯刻意挑拨河北道世家,驱逐河北道世家对河北道的掌控。” “还是去年岁末任命帝国最有威望的军方实权派人物,李立青担任河北道大总管,都深具帝王的权谋,实在是可喜可贺。” 说着,仝致远感慨的说道:“几年来,本以为陛下要借着御书房逃避世事……” “没想到陛下雄心未改,仍旧有着当年征服西方诸国的豪情和勇气,实乃是帝国之幸事。” 说完,仝致远脸上浮现些尴尬和难言之隐,却是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顿住思量了片刻。 又是抬头,看向坐在高位上的皇帝陛下,略显担忧的说道:“六座道州,到底地大物博,诸多世家想要一网打尽。” “实在是难事,别看李立青能在河北道安然稳坐大总管,可若是真的涉及河北道世家存亡的问题,怕是北境难得安稳。” “帝国北境和漠北王庭接壤,一旦他们感觉无望,怕是有逃出帝国的想法,到时候?” “以李立青的威望,或许能够震慑一下漠北王庭,可若是河北道世家对他出手,恐怕就岌岌可危。若是老臣得到的消息不假,李立青上任河北道大总管的时候,便在河北道遭遇了刺杀。” 听到这话,皇帝陛下舒缓带笑的脸瞬间板着,偏头看向旁边站着的魏功。 虽然这些消息应该是尹初年传递上来,由黑冰台出手去收集。但是现在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去直接问尹初年。 不是他能不能问的缘故,而是尹初年会不会告诉他的问题。 最开始皇帝陛下就瞥了眼低头不屑一顾,沉默寡言的尹初年,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魏功尴尬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去年岁末,黑冰台把李太尉在河北道的全部信息递上来。” “老奴从黑冰台手里接过来,整理了部分严重的递到了御书房,现在应该还在御书房的桌案上。” 听到这个回答,皇帝陛下不由无可奈何,只能极其尴尬的摸了摸额头,大呼朕失策懈怠。 那段时间的皇帝陛下,倒是真的对国事懈怠,基本上没有上过大朝会,虽然在御书房,却始终没有看过奏疏。 而这些来自黑冰台的秘密信息,只要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允许,黑冰台是不可能直接放到太常寺仝致远的面前。 毕竟涉及朝臣,涉及到某些官员之间的互相碾压以及相对,要是没有出事,是不可能出现在别的朝臣桌案上。 虽然仝致远在皇室地位极高,随时都可以处理勤政殿的政务,黑冰台对于各国的监视结果,都第一时间到达他的手里。 但是监视李立青,监视河北道官员的事情,不管怎样的借口,都最好不要让仝致远知晓。 如之前,仝致远是不知道的,还是近期在桌案上,正好看见的黑冰台消息。 都是去年岁末的隐秘消息,必须过段时间没有变化,或是皇帝没有给出解决的办法,是继续,还是如何做,才可能到仝致远的太常寺。 初始发现李立青被刺杀,半年来没有出现意外,更没有任何动荡,那道密函方是到仝致远手里。 始终观察着皇帝陛下和魏功的神情,仝致远一瞬间就是猜到皇帝陛下早就知道这件事。 虽然有些恼怒,却是习以为常。 毕竟在以前,如这类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对仝致远来说,可有可无的愤怒罢了。 但是他仍旧要问句。 “陛下早就知道?” 皇帝陛下无可奈何,神情别扭的摇了摇头:“若是朕早就知道,何至于如此惊讶……” “不过既然河北道世家胆敢对李太尉出手,那以李太尉的手段,想必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他们仍旧相安无事,看来朕可以放心。不过仝师之言,倒是切实要害,黑冰台对河北道世家的监视,应该加强才行。” 说着,尹初年正是想要领旨,皇帝陛下突然想到什么,指了指:“之前有河北道世家王家的人,敢在学宫喊冤。” “更是想要以朝臣的压迫来逼学宫,真是胆大妄为。朕不相信一家远在河北道的世家在咸阳有如此能量,给我查清楚。” “顺便,王家那来咸阳的人,若是还没离开,便不用离开了。如若离开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留下。” 留下什么? 自然是性命! 仝致远蹙眉看了眼高座上语态随意的皇帝陛下,虽是有些不喜这样擅自灭口。 想到王家过分的嚣张,又是说不出半句劝告的话。 ()尽余晖 第309章 欲要动弹六座道 谋划到极点,自然是亲自出手铲除那些随时可能危害帝国的存在。世家的威望在帝国来说,一直都是隐患。 即便陇西道世家在帝国拥有极高的威望,同时陇西道世家对帝国的忠诚可谓到达顶点。 虽然平时的时候,陇西道世家倒是有些国中之国的意味,可面对西方诸国入侵的时候,陇西道世家肯定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帝国身边。 不同以往,现在的陇西道世家领袖乃是李家,而曾经的陇西道世家领袖乃是帝国皇室赵家。 赵家皇室在千年前和陇西道世家有着无比深厚的纠结关系,哪怕是千年后的现在都没能斩除干净。 陇西道世家作为帝国的开国世家,他们没有太大的野心,更加明白他们那点野心不足为奇。 有着世外修行圣地桃源坐镇帝国,即便是漠北王庭的天宗,还是西方诸国的仙林亲自踏足帝国辽阔疆域,恐怕都只能无功而返。 桃源的强横,在几百年前的两次帝国世系调整就可以看出来,两次世系调整的结果便是两位帝王的出现。 世宗皇帝和世祖皇帝。 是大秦帝国历史上不可忽视的两位帝国,陇西道世家对于这两位皇帝没有半点理解。 但是他们仍旧容忍陇西道世家在帝国之内,而没有选择对他们出手,可见陇西道世家在赵家皇帝眼中,还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对于桃源而言,陇西道世家安然,不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他们自然会护着陇西道世家。 如若不然,桃源便是会率先出手,把帝国不安稳的因素全部抹去,以名声换取帝国安稳。 好在有着桃源和陇西道李家的双重压迫,其余的陇西道世家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别的心思。 以赵家皇帝如此想,但是那些朝臣却不尽然,他们对于陇西道世家,或乃至帝国其余道州的世家,都有极其深远的忌惮。 咸阳的朝堂之上,出自帝国那些道州绵延几百年的世家子在极少数,那些世家子,根本不屑出任咸阳朝堂的官位。 除开陇西道世家因开国之功,对陇西道大部分郡县有着世袭罔替的恩典在。 他们可以自行在陇西道自家的郡县里面安排官员,把他们世袭罔替的郡县经营成铁桶一般,倒是无可厚非。 可那些没有资格世袭罔替郡县的世家,在帝国其余道州,却是有着把持道州官场的实质权力。 如几十年前的河北道世家,直接把持着河北道的官场,经过两位帝国元帅得打压。 即便到了现在,河北道世家当中,都是有着数位出任河北道主管,主持河北道各种政务。 虽然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有着全权处理河北道全部政务的职责。 可那些权力早就被那些世家分得干净,现在想要让他们交出来,实在是困难。 因而现在的李立青,可以说是位完完全全空壳子般的大总管,手里面想要握着权力,必须要靠自己去争取。 不怪那些朝臣们以最险恶的用心去揣测帝国世家,实在是那些世家在帝国做的事情太过愚蠢贪婪。 如陇西道世家乃是和帝国皇室赵家一起建立帝国的还好,而其余的道州,有很多都是来自以前分裂割据的势力变化而成。 比如河北道世家的王家,传承千年之久,曾经乃是河北道的一位土皇帝,掌控着河北道大部分郡县,有资格争霸天下,只是最后败于陇西道世家之手。 而剑南道的吴家,更是恐怖,在西方诸国出现成型的时候,吴家便是存在于剑南道。 虽然是巨无霸的存在,但吴家却是和河北道王家不同,吴家在剑南道拥有着无上的威望。那是因为吴家始终守着无为峰的天险,用力阻击西方诸国的入侵。 对于西方诸国,来自剑南道的吴家对西方诸国有着天然的歧视,在吴家或者剑南道百姓的眼里,西方诸国便是和蛮夷没有两样,自然而然不容许他们踏入东方大地。 因而如此,剑南道吴家虽然在帝国有着极其庞大的势力,可吴家心思单纯,只想守着剑南道,把持着西方诸国入侵的门户。 帝国对于吴家这种为国为百姓的举止感动,倒是没有对吴家苛刻,吴家有自知之明,从不做那些过分的事情。 现在的吴家基本上被西军同化,像极了武将世家,军方的样子,吴家大部分子弟都会自愿加入西军驻守无为峰。 西军元帅韦应伍,便是出自剑南道,和吴家关系莫逆。 其余道州的世家,便是没有吴家这样的赤子之心,只想着趴在帝国身上吸血,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当然帝国朝堂对那些道州世家的态度便没有对吴家那般亲切,若是有机会,那些朝臣必然趁机在那些世家身上撕下来一块肥肉。 皇帝陛下执政开始,没有明确的对那些道州出手,连是命令黑冰台都没有。 之前那些监视的命令,还是来自先帝,部分出自太常卿仝致远的手中。 现在皇帝陛下打算对河北道王家出手,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动作,都可以看出来皇帝陛下的真实意图。 仝致远谈不上高兴,同样谈不上不高兴:“陛下能有此想法,实在是帝国之幸事。”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短时间恐怕不可能完成,还请陛下不要着急,徐徐图之最好。” 许久不开口的尹初年突然义正言辞道:“太常说得没错,六座道州势力庞大,非经年累月不能成。” 以他们脑海里面的区分,南境两座道州,陇西道和关内道暂时不会动手。 帝国十大道州便是除去四座道州,还剩下六座道州,这六座道州就是他们现在要谋划的。 虽然剑南道世家领袖吴家对帝国算是忠诚,真正做到为国为民,可剑南道其余世家不尽然如此。 皇帝陛下和朝臣虽是怜悯吴家在剑南道刻苦作战,只为保境安民。但对剑南道出手,那是无可挽回的必然。 听到仝致远和尹初年意见相同,皇帝沉思半响,嗯了声。 ()尽余晖 第310章 洞穿一道 站在皇帝陛下身边的魏功瞧着勤政殿内的和谐气氛,再是看着皇帝陛下运筹帷幄的自信,是打心底的高兴。 昔年,皇帝陛下在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便是有着极其自信心的帝国储君。 对于很多的事情,皇帝陛下都有着独特的见解,当年先帝对皇帝陛下深以为然的满意。 当然仝致远作为帝师,自然不可能完完全全满足皇帝陛下的虚荣心,当时还说过好几次。 不过总得来说,仝致远对于皇帝陛下,还是非常满意的,甚至各方面都在先帝之上。 自从当年的太子殿下坐上帝位之后,皇帝陛下的自信心便是要弱下来几分。 不是因为没有自信,而是坐在那道位置上,失去了真正的自由,当年皇帝继位之后,还打算和云侯出宫游玩。 好在云侯怕狗,而围墙之外那天夜里突然冒出几条狗,导致皇帝陛下没能离开皇宫。 虽然有些遗憾,但作为帝国的皇帝,尤其是十几年前那场西方诸国入侵的战争开始之后,皇帝陛下坐在帝位上便是越发沉稳。 有着独属帝王的威仪。 不过几年前云侯在西疆受到西方诸国的伏击,导致云侯直接在西疆兵败身死。 皇帝陛下自此之后,好像那股曾经的自信和霸道变得内敛,或是直接消逝。 几年之内都没有理会过帝国的政务,反而日日沉迷的躲在御书房里面,临摹着御书房上方挂着的那道来自云侯的书法。 宾至如归的简体。 写起来有着特殊的味道,之前丹夫子和聂三先生进入皇宫的时候,直接进入御书房,倒是看着那道牌匾久久没有回过神,最终发出长叹才是离开皇宫。 五年前,皇帝陛下不再理会政务。 那位久在宫外的太子殿下倒是突然冒出头来,直接击败那几位贤王皇子在朝堂上面的话语权,成为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 对于这点,魏功是完全看不明白。 皇帝陛下对于太子殿下登上朝堂,没有半分的意外,没有高兴和悲伤的情绪,好似熟视如睹,好似根本没有瞧见,又好似看着最普通的一场风景。 那位没有如同帝国皇室约定俗成般进入学宫之内学习的太子殿下,是否真的能稳坐太子储君之位,是否会是帝国的变数。 魏功在皇宫之内几十年,与三位皇帝都有着关系,和仝致远不同,他在当今皇帝皇祖父那代,并没有什么地位,普普通通的宫内太监罢了。 只有当魏功进入太子府,成为先帝身边的伴读太监的时候,再是等到先帝继位,魏功方是有了地位。 而仝致远在先帝之前便是朝堂上面的官员,且在先帝继位之前就已经成为九卿之首太常卿。 不过当时没有如今这般的权柄,后来成为先帝的伴读,负责教导先帝某些经书。 但是先帝与仝致远年纪相差不大,两人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仝致远隆盛于先帝朝,到了本朝皇帝陛下的时期,开始渐渐退出朝堂,不过手中握着的权柄仍旧不容忽视。 只是不怎么喜欢在朝堂上和那些朝臣争辩罢了,但仝致远随意出入勤政殿,便是代表着仝致远俨然如同权臣般可以更改朝政。 以仝致远古稀之年,对于所谓的权臣没有兴趣,更没有气力。何况仝致远出身学宫,以读书悟出最刚正不阿的浩然道义。 乃是世间顶顶的读书人,虽是手中阴谋诡计随意可出,却都用在可用的地方。 从不随意伤害无辜之人。 或是如此,才使得仝致远有着如此深厚的气运,从未修行,却是靠着读书,走出条修行的康庄大道,媲美修行法的朝真境界。 同样培养出那般优秀的儿子,帝国临平侯,先帝许以幼年时三公之位,又是读书入道,成为桃源仝二先生,乃是世间顶顶的修行者。 虽是修行,却又不是修行。 …… …… 皇帝陛下眉头微皱,半响没有说话,手指在奏疏上面划动着,忽地想了想,盯着那道奏疏,随手打开奏疏。 看着上面的内容…… 魏功站在皇帝陛下的斜后方,以他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虽然早已到了暮年,同时乃是人缺,可对于视力照样是极好的。 自然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乃是之前他在地上捡起来的那本他认为正直上奏的来自御史台的奏疏。 当时他随意放在桌案的一方,没想到那些小太监,没有直接清理走,倒是留了下来。 打开奏疏,皇帝陛下双眸凝神的把视线落在奏疏上,看了半响,脸上出现笑容。 再是看了下落款,微微蹙眉,偏头看向旁边站着的魏功,眼里意味深长。 下方的尹初年不在意皇帝的想法,始终没有去看皇帝,更没有观察皇帝的想法。 倒是仝致远,常年在朝堂之上,在勤政殿之内,察言观色乃是最基本的能力。 瞧着皇帝陛下的神情变化,他知道皇帝陛下肯定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然后有了些联想。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魏功自桌案上接过皇帝陛下递过来的奏疏,慢慢走下高座,来到他的身边。 递到了仝致远的手中,魏功便转身继续回到皇帝陛下的身边。 “仝师可以看看这份奏疏……” 顶着好奇,仝致远打开奏疏,上面的文字行云流水倒是质朴,语态更是端正严明。能够看得出来,写这道奏疏的臣子,必然是极其刚正不阿的官员。 再是看着落款御史台,踏足陡然抬头看了眼皇帝,两者目光相遇,相视一笑。 仝致远合上奏疏,笑了笑,称赞道:“陛下倒是想出不错的法子,狗咬狗,让他们自己去撕咬,倒是不错……” “不过怎样把御史台拉到那条线上,倒是需要细细思考,否则被他们发现,恐怕会落空!” 皇帝摇了摇脑袋:“落空?” “朕倒是见过守株待兔,可从未见过看见兔子撒手的鹰,想要吃肉,必定伸出爪牙。” “这么大块肥肉,谁能忍得住,连是朕想着,都寒颤不以……” ()尽余晖 第311章 开拔 见着好吃的肥肉,自然有人迫不及待的伸出利爪,狠狠的抓住那些肥美的东西。 见猎心喜,自古而然。 皇帝陛下和仝致远尹初年在勤政殿的谋划自然没人知晓,毕竟勤政殿内没有外人。 同时项信还没有入咸阳,没有到皇帝陛下面前领取帝国的兵符,自然而然之前交代的那些任务,离偲还没有动手的想法。 不过丞相甘罗答应皇帝陛下的那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该是做起来。 数日之内,咸阳里面有些官员直接被来自大理寺的衙役缉拿,偶尔有些官员则是出自禁军的手中。 虽然皇帝陛下和两位丞相之间的谋划秋然并不知道,但是丞相甘罗想要驱使禁军做些事情,秋然没有立刻回绝,而是向皇帝陛下禀告之后,得到允许方是直接答应下来。 对于禁军统领秋然还需要向皇帝陛下请示,甘罗倒是一派笑意,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帝国之内,任何事情都需要向皇帝陛下禀告,没有谁有资格擅自准予你,否则必然遭受朝臣弹劾。 何况秋然乃是禁军统领,非是普普通通的官职,上下朝臣不知道几何,都是盯着秋然,若是秋然犯错,朝臣的弹劾奏疏立马便是能飞到勤政殿里面。 禁军不同于帝国三军,在军制建设上面都有着独立性,不听命于帝国军部。 即便帝国太尉手持兵符,都是没有资格调动禁军,唯有皇帝陛下的命令才是禁军行动的号令。 禁军是担着保护帝都咸阳的重担,同时更加重要的是保护皇宫之内的皇帝陛下。 咸阳之内,咸阳府的咸阳令能够比肩九卿,正是咸阳府掌握着咸阳的守卫之责。 咸阳令令狐手下该是有着保卫咸阳的军队,不过随着帝国改制,咸阳令手中的军权一变再变,到现在手里仅仅剩下二分之一,还是处于被节制的那种。 剩下的那半来自咸阳府的军权,最开始是在军部尚书的手里面,毕竟军部尚书乃是帝国军队名义上最高的掌控者。 这些年来帝国三军各自在驻地,导致军部尚书的命令都没有谁会听,自然需要有所弥补。 不过随着几年前的那件事情,咸阳里面发生动乱,某些世家居然想要趁此机会发难。 皇帝陛下先知先觉,震怒之下,倒是惩治当时的咸阳令,同时分出咸阳附近军队的军权交给太常卿仝致远。 忠诚于皇室的仝致远,自然没有半点挑剔,几年前仝致远倒是出过手,解决了那些世家的麻烦。 近些年来倒是没有再出手,咸阳安稳,又是有着桃源坐镇,倒是没谁敢在这种事情上冒大不韪。 …… …… 丞相甘罗撕开温和笑容的面具,在咸阳里面大抓特抓,一时间搞得百姓人心惶惶。 不明白往日温和平顺的少相甘罗,近来这段时间态度居然如此强硬,强硬到比曾经的御史台还要可怕。 不过抓了些官员之后,且是用禁军出手,看清楚便是安静下来。禁军乃是在皇帝陛下的掌控当中,禁军出动,自然不是小事。 甘罗出手倒是迅速,半点没有留下余地,因为他知道暗中肯定有不少人看着他。 站在大农令府邸前的甘罗,看着上面写着大农官署几个字,再是看着里面搜刮处理的钱财,莫名有些愤怒烦闷。 作为帝国朝堂之上,有数的几位真正出自寒门的高位官员,对于这种搜刮钱财的官员很是厌恶。 大农令主持帝国农事以及财帛之事,掌控着帝国半数以上的收入,没想到如此敛财,实在是让人感到恐怖。 被押解出来的大农令依然有些瘫软,被几名来自大理寺的衙役抬着,腿都拖在地上,好似软骨般。 眼前的阵仗,之前便是有所传闻,大农令本想着快速转移,却是没有想到甘罗动作如此迅速,立刻查到他的身上。 九卿当中,大农令位置特殊,乃是帝国根本当中的根本,以他敛财的数目,一旦被发现,死罪难逃。 没有哀嚎,没有求情,只是枯槁苍白的面容上流下浑浊的泪水,胡须都被鼻涕粘合在一起,看起来异常狼狈。 甘罗看着眼前的大农令,平日温和洒脱到极点的老者,没想到落难竟然成这般模样。 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直接挥了挥手,示意衙役们可以直接押解到大理寺监牢。 之前朝堂官员联合,这位大农令最是先出手,因为他知道项信的性格如何。 项信嫉恶如仇,对于寒门百姓的事情异常关注,一旦有了案件,即便越职越权都可能亲自插手。 以他在大农令上敛财的数目,若是真心实意想要挖出点什么,凭借项信再帝国军方的影响力,瞬间便能遍及十大道州。 到时候,他的那些勾当自然无所遁形,因而这位大农令出于本质利益考虑,直接联合几位和他关系莫逆的朝臣,胁迫利诱御史台官员把他们的奏疏递到勤政殿。 甘罗回望了眼天街尽头的宫城,站在人群最前面,眼里闪过笑意,嘴角的笑意更是阴险。 挥了挥手,上马离开,继续去下一处位置。 听到大农令被抓入大理寺的消息,直接把御史台的官员们给吓住了,大农令可是九卿。 自五年前之后,再一次落下九卿,是否代表着一场风暴的来袭,再是想到之前大农令对他们当中某些人的威逼利诱,霎时间,吓得双腿发麻。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甘罗不断奔走各处,手都伸到了咸阳之外的郡县,抓住了几位太守。 御史台那些递奏疏的官员,这些年都被吓破胆,都不敢回家,直接吃住都在御史台里面。 准备等那位丞相的手段平缓些的时候,再离开。至于那些有点关系的御史台官员,则是纷纷找些关系,打听下具体情况。 有人说是因为之前御史台的上书。 有人说是大农令敛财的连锁反应。 否则何以派出丞相甘罗亲自出手。 众说纷纭,各有相信。 ()尽余晖 第312章 风定浪来 帝国绵延千年,历经五十几代帝王,其中朝臣更是不计其数,敛财之能的朝臣不是没有。 可如当今这位大农令般敛财数额巨大的,古往今来倒是少有的存在,此件事情披露出来,顿时引得朝野动荡哗然。 不少官员都莫名胆颤,皇帝陛下的这种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打算对帝国那些敛财的官员出手,整肃朝堂官场。 正在那些官员准备继续观察的时候,朝堂之上咸阳之内的动静又是瞬间冷淡下来。 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帝陛下什么意思,不知道那位出手的少相是什么意思。 在朝堂上面,甘罗的形象一直都很完美,少年拜相,出自寒门,入学宫学习,拜在帝国大儒言正忡的门下,实在是让无数人羡慕。 不过当年甘罗出任帝国丞相,倒是引得无数人议论纷纷,实在是甘罗的太过年轻。 后面的几年,甘罗更是在朝堂上不发一言,始终沉默寡言,对于某些政务都是不怎么在意。 更是引得不少官员出声弹劾甘罗,以这般年纪出任丞相,又是没有半分拿的出手的政绩,同时继位之时,没有震慑朝堂重臣。 几年来不作为,只要在朝堂上稍微有些利益纠葛的官员,都可能随时对甘罗的丞相之位出手。 不过今时皇帝陛下交付甘罗如此重担,使得帝国哗然,让百姓朝臣得以看见这位少年丞相的风采和果决。 不出半日,没有任何探究的过程,大农令敛财数额巨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直接推到菜市口斩首。 连是皇宫之内的皇帝都没有想到甘罗这般果决狠辣。 手段一出,连是那些想要为大农令求情,或是想要借此弹劾丞相甘罗不尊帝国次序规则的官员,都纷纷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有半点言语,唯恐麻烦到了他们身上。 大农令斩首,使得那些被一并缉拿在大理寺监牢的官员们瞬间心灰意冷。 大农令为九卿,不过进入大理寺监牢半日,便是直接判决身首异处,外面那些想要捞人的,恐怕此刻都需要思量清楚值不值得。 斩首大农令之后,对于其他官员,甘罗选择的是冷处理,没有继续杀人,反而选择慢慢的审判。 而咸阳和帝国官场的官员们,观风而望看见丞相甘罗不再继续抓人,虽然放松了些,却是没有谁胆敢顶风作案,暂时都低调起来。 不过某些味觉灵敏的,却是发现其中的关系,这些被抓入大理寺监牢的官员,都有着极其明显的标志。 有敛财的标志,可数额有所不同,大小各异。 最重要相同的,便是他们对于这次项信回咸阳担任太尉的反应最是剧烈。 其中不少直接胁迫御史台的官员呈递奏疏到勤政殿,完全不把帝国的律法放在眼里。他们以为御史台没有御史大夫监察,御史台便只是空架子。 听到这种分析,不少官员都是认可,心里紧张的情绪瞬间又是松下来不少。 同时明白这些都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不过借着敛财的罪名惩治出头的官员。 想到这些,原先还有打算上书弹劾项信担任太尉,或是自以为是搜集到项信在岭南道和江南道过分作为的证据的官员,都苍白了脸色,立刻斩断那些证据的来源。 不管如何,皇帝陛下这般袒护项信担任太尉,可见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若是因为弹劾反对而惹怒了皇帝陛下,恐怕不会好过。在咸阳附近当官,或是帝国偏远官场,那些身上没有些不尊律法的勾当。 或是占据百姓良田。 或是敛财数额贪婪。 或是中饱私囊,贪帝国修桥铺路的银两。 其中的道道不知道几何,那些官员见皇帝如此反感他们的作为,对于项信上位的坚定,遂而不敢再生出半点事端。 综合来说,甘罗的行动到底是有些作用,项信上位太尉已然成为定局,不可更改。 …… …… 不足数日,咸阳又是发出流言蜚语。 不久前,大朝会之上,皇帝陛下罢免还在位置上的右侍郎,言其将御史台带入深渊。 同时说出些御史台是先祖皇帝创立,倒现在本朝,没想到成为空壳子,实在惋惜之类的话。 右侍郎罢免,自w w w . t x t 8 0 . c om 然有人想要推自家的上位。 丞相府,御史台,太尉府可是帝国三公的官署,其中的地位至高不说,俸禄更是不差。 同时很多官员都是从皇帝陛下的口中听出些苗头,皇帝有意重新整顿御史台。 以现在御史台的情况,左右侍郎根本没有办法整顿,何况现在右侍郎又是被罢免。 不出意外,御史大夫的位置怕是要出现,因而对于右侍郎的位置,不少人都有意争强。 除非空降,要不然,右侍郎的位置肯定是最接近御史大夫的存在,若是上位不成,那也是御史台得二号人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右侍郎和御史大夫位置上,却是没有在意御史台第四号人物悄然出现。 是位名叫晏轲的官员。 但是以其的地位,还是御史台左侍郎之下,虽是跨度大了些,可到底没人在意,也不影响局面。 晏轲的御史中丞,掌控着御史台最重要的典籍,期内有着不少官员的秘闻,说不上重要,可绝对谈不上不重要。 左右侍郎以常言称之,在御史台,也可以称呼为左右侍御史,掌控文书奏疏之类。 明面上两位侍御史乃是高位,仅次于御史大夫之下,在监御史和御史中丞之上。 可隐晦之中,御史中丞无疑更加重要,监御史不弱,但是在地方监察事务,没有在咸阳朝堂,自然份量不足。 皇帝这道提拔晏轲担任御史中丞,倒是没谁在意,瞧了眼,便是无所谓的态度。 即便是晏轲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皇帝陛下如何把他提到御史中丞的位置上。 近些年的御史台,真的是没有半分作为,想要捞取功绩都没办法,如何可以提官。 且在他之前,还有几位御史排在前列,如何是他? ()尽余晖 第313章 争与夺 有些话就是流言蜚语罢了,不能当做真的,更是没办法直接相信那些话。 咸阳里面的风声鹤唳,无非就是围绕着御史台是否要出现真的御史大夫,皇帝陛下是否真的对于之前朝臣们上奏疏的事情不满。 按照往常的情况,朝臣们用御史台来作为过度,直接递交给御史中丞,再是由御史中丞整理呈递到勤政殿,乃是最简单的方式。 可是今时,皇帝陛下为了群臣上奏疏弹劾项信担任太尉,因而怒不可遏,在咸阳里面对朝臣们大肆发泄。 可见皇帝陛下确实属意项信担任太尉,且项信出任太尉是必然的结果,不可能更改。 还有想到之前出现两位丞相的事情,百姓们便是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现在让直接从军方出来的项信出任太尉,没有半点缓和过渡,好像和帝国祖制当中的约定俗成于理不合。 但是皇帝陛下有意如此,打破那些约定俗成,他们这些作为臣子百姓的,又能说些什么。 而且这打破约定俗成并非就是坏事,总是能给某些朝臣继续向上走的机会。 之前让出自军方的项信出任太尉,没有半点过渡缓和的时间段。后面又是对李立青加太尉,升一等军侯。 有心人则是猜测皇帝陛下要大力发展军方势力,恐怕是要应对西方诸国的入侵。 对于这点,有些人则是不置可否。 不管怎么说,西方诸国都是帝国最直面的危险,不过十几年前那场大战结束之后,西方诸国元气大伤,想必短时间之内没有再战的野心和能力。 当然对于这点事情,没有具体的答案那就是没有办法给出结果,消息灵通的自然知晓南周的情况。 这道猜测或许没有假的地方,西方诸国近些年确实在南周边境大量屯兵,很显然亡我之心不死。 不过关注这些的都是军方势力,或者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那些在朝堂上面的朝臣,则是揣度着皇帝陛下的用意。 帝国三公,经年不见得太尉都是出现,那几年前罢免的御史大夫是否可能出现。 御史台这些年来确实有些积弱,没有往日的威武霸道,再不配和三公当中的丞相府并列。 之前大朝会,皇帝陛下说那些话的意思,倒是看着不像虚言,好似真的对整治御史台有想法。 但是聪明得人都看得出来,御史台的根本不在于朝臣百姓,也不在于御史台之内的御史们。 而是这样庞然大物般的朝廷官署,却是没有主持的人物,没办法在朝堂维持御史台该有的尊严和威仪,方是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以皇帝陛下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这点,仍旧是执意谁出那些话,可见皇帝陛下是真的决心。 再是加上对项信出任太尉的坚决,让朝臣们看见,皇帝陛下一旦决定某事,那自然能够完成。 诚如御史台出现御史大夫一般,联想到这些,霎时间,往御史台塞人的情况剧增。 若是没有合适的人塞入御史台,则是直接拉拢御史台当中的御史为自己所用。 如左侍御史是现在最受欢迎的,不少宴席都是有着他的出席,一时间风头无二。 至于才被提拔御史中丞的晏轲,虽然没有左侍御史那般受欢迎,却也是出席过几次宴请。 不过都是些聪明人,有些话自然不能明说,没谁提及,却是都明白酒里面的意思。 晏轲冥思苦想几天,再是结合咸阳里面那些流言蜚语,终是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 自从他明白之后,便是再没有出席过任何场合,反而把自己关在家中称病不出。 对于这点,有心邀请的要么骂几句不识抬举,要么则是以为晏轲已经被别人拿下。 之前邀请晏轲的人则是没有反应过来,来来去去倒是有三四家,那到底是哪家? 他们不敢直接去问,以免打草惊蛇,没捞着晏轲不说,反而群起而攻之,或者直接罢黜晏轲,得不偿失。 没有固定的答案,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却又最是安稳。 咸阳里面争抢御史台火热无比,得到好处的官员则是志得意满,得不到好处的官员愁容满面。 对于朝臣来说,御史台的作用无比恐怖,或者说拥有御史大夫的御史台无比恐怖。 御史台之内,有御史大夫位列三公,监察百官,同时负责向皇帝陛下谏言,可以说是整座朝堂威仪可以明面上不理会皇帝陛下脸色的官署。 而御史台中,又有左右侍御史,御史中丞,监御史等等官员,基本和百官官场联系在一起。 其中利益纠葛千千万,若是能在御史台之内有内应,那对于百官朝臣而言,将会获得无比顺畅的消息来源,更能趋利避害。 因而看见御史台有着重振雄风的可能性,不少朝臣都是直接红了眼,彼此之前冲撞起来。 连是其中有几位九卿都是暗中出手,打算在三公官署御史台里面安插下他们的人手。 三公官署,丞相府历来久远,两位丞相坐镇,谁胆敢往丞相府里面伸手,立刻斩断。 太尉府经年不见,现在要出现,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很多人插手。 可太尉府乃是军方势力,何况现在项信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自然不可能重启太尉府,肯定直接选择军部官署办公。 军部虽然不强,之前在柳如逝经营之下,倒是如同铁板一块,不是轻易能伸手的。 照此来看,唯有御史台是最合适的地方,是那些朝臣真正有利可图的官署。 朝臣们要么通过科举入仕,要么通过举荐入仕,但可以确定的他们都不是蠢笨之人。 想到这些东西,自然有所抉择,但是在他们高兴疯抢的时候,却是没有发现,有人一脸愁容的注视着他们。 …… …… 皇宫围墙外。 有座硕大的官署,正是三公官署当中的丞相府。 而丞相府旁边不远处,便是离家宅院,是当今丞相离偲居所。 听着咸阳的热闹,看着忘乎所以的朝臣,离偲神情极其冷漠而嘲讽。 ()尽余晖 第314章 两难顾盼 看着听着咸阳近来的风雨飘摇,各种传闻层出不穷,离偲在勤政殿的见闻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却是明白咸阳这些传闻的来历。 盯着那些红了眼的朝臣,为了暗处的御史台位置,可谓是完全不顾及帝国朝臣得风度,直接或是间接的交起手来。 要是之前离偲没有在勤政殿听到皇帝陛下和甘罗的谈话,恐怕现在在争抢御史台位置队伍中,他离偲或许可以就在里面。 但是现在知道,越发觉得恐怖,看着那些争抢的朝臣,没有半点羡慕,反而嘲讽起来。 十几年前,皇帝陛下经历西方诸国的入侵,直接打败西方诸国,在政权的掌控可谓到达顶点。 这样的皇帝陛下,即便暂时收敛起獠牙,都不是可以轻易松懈放松的,应该时刻警惕。 伴君如伴虎,何况是本朝皇帝陛下这般雄伟的帝王。 或许对待朝臣方面,皇帝陛下一如古代帝王明君般,对于朝臣可谓极其的宽容。 但是那是在朝臣没有惹恼皇帝陛下之前,否则……五年前席卷咸阳的那场风暴即将再来。 现在甘罗已经把第一把火点燃,同时止住了蔓延的火势,没有引火烧身 只是现在的情况让离偲无比担忧,他想不通自己该不该照着之前准备的那些方法做事。 皇帝陛下在西方诸国之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被西齐天池称为天子政。 虽说有些语言上的压服意味,可在西方诸国的信仰当中,天乃是最高的存在。 把本朝皇帝陛下赵元政称为天子政,便是代表着本朝皇帝陛下是世间天道的亲子。 在西齐天池的信仰当中,西方诸国最雄伟的国君都没有获得西齐天池的承诺。 如这般称呼本朝皇帝陛下,倒是直接把本朝皇帝陛下赵元政的名声彻底传递到了西方诸国那些百姓的耳朵里面。 那时候,西方诸国的百姓方是明白,在辽阔的东方疆域,还有着比肩魏都最风流的庞大帝国。 那座帝国之上有着位无比雄才伟略帝王,是世间最厉害的皇帝陛下,统治着东方疆域。 想到这些,离偲身上的压力无疑更加恐怖,好似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使得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皇帝陛下赵元政在帝国的威望,没谁能够比拟,即便是那几位被百姓称呼为贤王的皇子殿下,都是没办法比拟。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那位殿下的承诺太过虚无缥缈。 连是帝国的根本都没有看清楚,让离偲如何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出去。 作为两朝的丞相,更是接触过帝国权力交织交替的丞相,离偲见过很多朝臣没有见过的东西。 在帝国之上,有着桃源。 这并不是一句虚言,桃源对于帝国有着无比稳固的作用,只要有桃源存在,帝国便永远都会存在。 西方诸国虽然强大,但是面对桃源的时候,那些修行者仍旧需要思量清楚,是否可能因此得罪桃源这样的世外修行圣地。 战争并不是简单的东西,轻则死伤无数,重则生灵涂炭。 谁能承担那样的结果? 没有桃源,便没有帝国。 而没有帝国,仍旧有桃源。 只要桃源在,西方诸国在帝国之内就不敢太过放肆,更加不可能做出些屠城的荒唐举动。 哪怕帝国覆灭,桃源都肯定会存在。因为世间没谁能够对付桃源这样的世外修行圣地。 即便是其他两处都不可以…… 虽然离偲早就被抹掉了应该的少年意气,没有当年那般为国为民的精气神。 但是现在他仍旧有着保护百姓的想法和念头,只是那股冲劲不太强烈而已。 如果非要他在帝国和桃源之间做出选择,那离偲肯定选择桃源,在离偲看来,百姓比帝国更加重要。 有桃源,便有帝国和百姓。 没有桃源,即便有帝国,那都是暂时的,随时都可能失去。 顶尖修行者的强横,不在于他们能面对千军万马,而是他们能随时出现在某些地方,直接把敌人轻易杀死。 或许旁人不知道,但是在几十年前,离偲在北境见过那位坐镇北境的宗圣。 简直通天彻地之能,辗转之间便是自十几里之外来到他的身边,好似一道风,一道寒风般。 当时那位宗圣只是瞥了他一眼,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要离开世间。那位宗圣没有说话,又是转瞬间离开,彻底消逝在世间。 那次的相遇,让离偲极其震撼,至此之后,方是来到咸阳,进入学宫开始读书。 本想着的是修行,奈何他没有那样的资质,只能安安心心的选择读书,当然走仝致远的那条路不是没有想过,奈何读书读不到深处,又能如何。 联想到比宗圣还要高的桃源两位夫子,离偲便是没了半点心思,可是眼前的情况,能奈何? 后方走出温婉的女子,抱着件披风披在离偲的身上,很是轻柔的动作,仍旧惊醒出神的离偲。 夫妻二人的年纪相差不大,不过离偲夫人倒是懂得保养,因而别有一番风味。 瞧着夫君离偲如此愁眉苦脸,离夫人问道:“不知道夫君是否为近来咸阳的风声而感到烦闷?” “在妾身看来,只要不招惹那些浑水,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皇帝陛下虽是严明,可到底没有昏聩,能看清楚……” 离偲苦笑着摇了摇头,打断夫人的话:“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自然能分辨出来。” “为夫不是担心这些事情,而是担心这或许只是开端,等到项信回到咸阳,怕是场不弱于几年前的风暴。” 离夫人黛眉微皱:“夫君也不愿项信元帅回到咸阳,出任太尉之责?” 离偲神情庄重肃然,摇了摇头:“非是如此,项信是否出任太尉,对丞相府的权柄并不影响。” “只是……” 想着皇帝陛下的吩咐,又是看着关心的妻子,离偲不忍心告诉实情,让她担忧。 便扯出笑容,哈哈笑着:“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些不喜咸阳近来的风气。” “因陛下一言而揣测万千,争名逐利,过分了些……” ()尽余晖 第315章 无路撞上死路 咸阳的朝臣世家,都是因为御史台的风声而立刻动了起来,各自发挥着能力,想要在新开辟出来的御史台当中占据一席之地。 但是现在御史大夫的位置没有确定,都让那些朝臣世家争红了眼睛,若是日后那道御史大夫位置上出现人,恐怕就变得更加恐怖。 到嘴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其飞走。 近来的咸阳确实有些不安稳,时不时的朝臣行走在街道上,三三两两谈不上顾虑。 至于咸阳的酒楼,更是高朋满座,没有一日不是满载,都在借着这样的机会发泄。 不管是来自何种地方的压力,都想着趁着这样的机会,好好发泄一番。 若是有机会勾搭上处于高位的朝臣,便是更加美妙的事情,宴客的事情越离越多。 俨然咸阳成为一道名利场,各种朝臣开始暗地里面结党营私,想着敛财的举止。 还在之前大农令被斩首的书青仍旧历历在目,短时间内没谁胆敢冒大不韪,只能在思索着用那些方法。 他们根本没有意思到御史台事件当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在乎着自己的利益是否受到损失。 至于之前大农令斩首,以及丞相甘罗在咸阳大肆抓人的事。才短短十天时间不到,好像就被那些朝臣彻底忘记。 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那种骇然的案子,丞相甘罗仍旧是温和不言的丞相。 没谁在意那些位置空出来代表的意味,目光都是在那些空置的位置上。 某些在九卿之下的官员,距离九卿的位置不过临门一脚的官员们,都是被大农令的位置给吸引住,想着借力上位。 不单单是大农令的位置,还有几位很久都没有坐人的九卿位置,都是他们的目标。 既然皇帝陛下有意开启御史台,更是提出太尉这等空置许久的职位,再是传出言语要抬出御史大夫,便是让他们有了遐想。 若是趁着这样的机会,不能把别的位置都填满,恐怕那些位置又是会继续空着。 如这般想法的高位者,开始疯狂的收敛有才能的官员,又是只差临门一脚。 想着在九卿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人,好达到他们在朝堂权柄更重的目的。 两方思想不谋而合,都是为了那些空置许久的位置,自然而然选择共同出力。 要位置的听话,马首是瞻。 要人的出力,尽量抬高地位。 不谋而合之中,自然而然有了勾结,一派祥和议论的咸阳城,暗地里面却是暗潮涌动。 …… …… 数日之后的大朝会。 不出意外,皇帝陛下依旧是出现。 没有等皇帝陛下说话,便是有朝臣上奏疏言,朝堂谏言之路堵塞,该是整顿御史台。 意思非常明显,冠名堂皇当中,只想要那些御史台的位置,来填充自己的人。 而有的官员则是上奏疏言,朝堂多处官署闭门不开,导致某些官署和政令不出。 积压的案子不能得到处理,请求陛下加派官员来填充帝国朝堂,以起到物尽其才,人尽其用。 这话说得更加冠冕堂皇,直言帝国官场缺人,导致某些案子处理不及时,耽误百姓的生活。 虽然这话说起来是阐述夸大,却是有意无意的把火烧到了皇帝的身上,说他肆意罢黜九卿。 对于这点,是想着借现在的机会抬高九卿的位置,或是把那些闲置的九卿官署拉出来。 如这位朝臣说完,就有不少官员纷纷附和,倒是武将序列的官员全然不理会。 没有半点言语,九卿当中,有一两位出自军方,是属于武将序列的位置。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该是共同上奏疏的。不过皇帝陛下都提起项信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可谓直接把武将序列拉到最高。 武将序列本就羸弱,有了太尉坐镇,倒是没有必要在其他位置上面发力,以免得不偿失。 因而他们选择集体沉默。 皇帝陛下冷眼看着朝堂官员争辩,纷纷上书,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皇帝陛下始终肃然,没有愤怒,同样没有兴奋。 等到朝堂大朝会时间差不多,便是随便说了几句,就要离开。 意思明显,商量着来。 找谁商量? 皇帝陛下都要离开,谁敢商量决定这种事情,见事情不成,那些朝臣倒是没有着急,一脸欣慰的想着徐徐图之。 …… …… 金殿之旁。 斜后方的远处。 勤政殿之内,仝致远坐在桌案下方的阶梯上,看着堆积咋地上的奏疏,没有去参加大朝会。 在他这样的年纪,上了朝堂,要么是去挨骂,要么就是去骂人,不管那种,都是伤身体。 因而在十几年前,仝致远便是说身体不佳,向皇帝陛下请求不用参加大朝会。 仝致远的想法和厌恶皇帝自然明白,没有强行邀请,直接同意仝致远的请求。 毕竟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快然拂袖的啪嗒声,仝致远定睛一看,就看见皇帝气冲冲的走入勤政殿,魏功快步跟在后面。 瞧着皇帝这种模样,仝致远便是猜到朝臣们做出的某些奏疏非常不合理,惹恼了皇帝。 不过当着群臣的面,这位皇帝虽然霸道,却不是不讲理的皇帝,仔细听着,他们合理上奏疏,那他自然该考虑。 其实还有种可能,那就是朝臣把皇帝骂了。 但是自御史台无主之后,谏言之路便是处于半封闭的状态,朝臣没谁胆敢骂皇帝。 以前的御史大夫或许敢,可现在没有御史大夫,那谁敢骂,丞相和太尉明显不是掌握谏言之路的朝臣,他们没资格,若是做了,便是僭越。 皇帝陛下看着仝致远枯槁的面容带着笑意,平息怒意:“仝师应该都猜到了?” 仝致远笑呵呵拱手道:“看陛下脸色神情,老臣倒是猜测出来些,不过具体事情,还是不知道。” 皇帝陛下没说,仝致远把目光看向旁边的魏功。魏功瞥了眼皇帝,张口说道。 “今日大朝会,半数朝臣都在提谏言之路御史台,以及帝国各司无法尽其能……” 仝致远眼里绽放神采:“想走死路……” ()尽余晖 第316章 长以再谋 倒不是说这些话不可以提出来,而是在眼下的时间段提出来,是否有些不合理。 甚至都看得出来有些急功近利,想到这里,仝致远不由摇头,现在的这些朝堂官员,怎的如此不明是否,没有半点眼力见。 皇帝陛下猛然拍了下桌案,上面摆着的茶杯瞬间掉落在地上,摔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任是帝国朝堂谁看不出来帝国的冗官制度太过沉重,按照道理来说该是减少官员方是正理。 没想到那些朝臣居然借着御史台的事情,反而向上奏疏要充实九卿官署,不枉虚设。 让本就属意朝堂改制冗官制度的皇帝陛下如何不愤怒,做着这样的事情,身处一摊烂泥当中,只是感觉身心俱疲。 魏功没有说话,立刻蹲下来,把茶杯的碎片捡起来,用废旧的纸张抱起来,再是让勤政殿外面的太监立刻进来收拾好。 当然在太监们心惊胆颤收拾的时候,皇帝陛下和仝致远都没有说话,全都在思考。 仝致远眼里闪烁着疑惑迷茫的光芒,之前皇帝陛下在朝堂上面说的那些话,他自然是清楚。 借着御史台的事情,皇帝陛下直接丢出御史台这块肥肉,本想着引诱些想要吃肉的豺狼。 没想到御史台这块肥肉居然引得他们不满意,反而对于九卿官署的位置倒是在意。 瞬间让仝致远有些几分哭笑不得,真是到了这样的时候,甘罗在咸阳的作为,难道他们没有半点察觉。 好歹是帝国精挑细选出来的朝堂官员,用来处理帝国政务,为百姓们谋福祉。 没想到丢出块肥肉没有引得他们的争抢,反而惦记别的肥肉,打算直接从皇帝陛下口中拉出一块,真是无知。 虽然甘罗做的事情很多,却是因为收手及时的缘故,可能导致很多官员没有看出其中的道道。 以这样的理由来思考,仝致远又是觉得想不通,咸阳的朝臣数量极其庞大。 总是应该存在几位聪明的朝臣,怎么到了现在的时辰,都是些愚蠢不堪的蠢笨模样。 想到这里,仝致远就是恨铁不成钢的想要发笑,看着太监们走出勤政殿,又是听见皇帝陛下气冲冲的发泄。 手背的青筋暴起,纂成拳头无比愤怒的模样:“真以为朕丢给他们一块肥肉,就是想要填饱他们得肚子?” “一群不自量力,贪得无厌的小人,若非现在特殊时期,朕定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说着,皇帝又是恶狠狠的锤了下桌案。 太监们搬来的板凳,仝致远落座在板凳上面,看着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的愤怒。 眼眸转动,深邃而幽暗,说道:“想来陛下是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在老臣看来,今日大朝会不过是他们的试探……” “见陛下没有立刻反对,甚至没有过分激动的反应,想必下次的大朝会,他们将会联合更多的朝臣,一起上奏疏。” “要是陛下实在挡不住,可以让甘罗出面压服一下,毕竟为陛下做事,甘罗没道理拒绝。” 皇帝陛下皱了皱眉,在他看来御下之道,甘罗不是很合适。当年他之所以启用甘罗,乃是为了弥补离偲冲劲不足,帝国朝堂需要锐气的原因。 那时候云乾还在朝堂,大部分事情根本不需要丞相出面,离偲随着年纪见长,自然变得老迈。 甘罗年轻,又是出自大儒言正忡门下,且极其有才华,当时老祭酒便向他推荐过。 不过对于甘罗,皇帝陛下需要的象征意义更加重要,因而那几年,甘罗基本上没有说过什么话。 天不假年,云乾离世之后,皇帝陛下不理会政务,自然而然甘罗在朝堂上面出手的机会增加。 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过分心计深沉,看着一派老谋深算的阴森感,对于皇帝陛下而言,除开这点,甘罗倒是有着些出色之处,若是有云乾在朝堂,用用甘罗倒是无妨。 只是…… 魏功瞥了眼皇帝陛下的深思,顷刻间便是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朝着仝致远说道。 “太常这话不必说,那些朝臣虽然有意如此,可未必敢胁迫陛下,只要陛下不松口,让他们论论又有何妨。” 话音一转,又是继续道:“依照黑冰台给出的消息,不如项信太尉便是要回到咸阳。” “到时候开启那件大事,若是没有办法,便两边同时下手,以河北道关内道做两尺之手。” 仝致远盯着说话的魏功微微皱眉,半响之后,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对于魏功给出的拖延,以及后续的安排,倒是可以,不过这点时间应该做的事情就必须加大。 望着皇帝沉默,仝致远说道:“如果以魏功的意见,那必须提前和离偲商量清楚,早些做好准备,以免打草惊蛇。” “至于旁敲侧击的事情,倒是可以交给甘罗来做,照他之前做过的手段,迅捷猛然,半点来自朝臣的联想都没有。” 对于甘罗,仝致远同样不是特别喜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甘罗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才华和能力。 在朝堂上面做事,甘罗有时候总是能另辟蹊径的做出些成绩,且不至于惊动旁人。 几年前在岭南道和江南道,给项信的那两条手段措施,倒是非常切合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具体情况。 唯一可惜的是,甘罗年纪太小,心计又是太过深沉,朝堂他们这些老臣,真的是不放心。 皇帝陛下看了眼旁边的魏功,再是看着下方坐着的仝致远,点了点头:“依仝师之言,明日清晨在此召见甘罗和离偲。” “到时候仝师可以来此指点指点,虽然项信太尉和离偲丞相共同主持,可仝师作为皇室门面太常卿,自然需要参与其中。” 仝致远似笑非笑,反问道:“陛下此言,官场当中是否有皇室子孙牵扯其中?” 皇帝陛下蹙眉:“何处此言?” 仝致远笑了笑:“如若是没有皇室子孙,那老臣便是没有插手的必要。” “以项信和离偲的威望,足可震慑宵小……” ()尽余晖 第317章 打趣落荒而遁 皇帝陛下看着一脸笑容的仝致远,本是肃然的神情骤然得到缓解,扑通的笑出声来。 站在旁边的魏功有些不明白二者为何发笑,但是出于皇宫之内的规矩,则是没有询问。 哪怕他和皇帝陛下的关系极好,可是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不要问的好。 朝堂毕竟是朝堂,勤政殿之内的事情都是帝国的大事。按照帝国律法严明,后宫不得干政,其中的后宫并不是单纯的指代皇帝的嫔妃,而是包括在后宫生活的所有人。 不过自从先皇后病逝之后,皇帝陛下的宫中妃嫔便是没有往日的安逸。 皇帝陛下进入后宫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稀少,尤其是最近的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御书房。 好在皇帝陛下已经有了好几位皇子,都长大成人,不再需要有绵延子嗣责任。 那些朝臣们更是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为难皇帝,对他们而言,不入后宫的皇帝或许极好。 当然前提是这位皇帝生有皇子,否则那些朝臣们请求皇帝绵延子嗣的奏疏都可以堆满勤政殿。 皇室的事情,历来不是小事。 幸而皇帝陛下子嗣有,且在多年前便是立下太子之位,倒是不用担心帝国传承的问题。 和当今皇帝陛下比起来,先帝则是要凄惨的多。 后宫没有什么嫔妃,先皇后诞育两位皇子,结果还早夭一位,留下的这位细心呵护,方是有了现在的皇帝陛下。 先帝子嗣不昌,因而先帝把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在皇帝陛下身上,直接派遣太常卿仝致远担任帝师。 在先帝朝的时候,仝致远担任皇子老师,自然是板上钉钉得帝师,无他,先帝和仝致远关系太好。 对于这点,倒是没谁质疑。 皇帝陛下笑着指了指下方的仝致远,打趣的说道:“仝师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偷懒。” “朕记得,二十几年前,您作为朕的老师,本该是授课经书的时辰,您因为困顿,便是让朕看了一早晨的树叶。” “还美其名曰,格物致知,后来如这般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朕都没有点破。” 仝致远惊讶了下,嘴角维扬,惊讶的问道:“那陛下为何不直接向先帝告状?” 皇帝陛下感念着想了想,说道:“虽然仝师欺骗朕,可对于那些事情,朕同样不喜欢做,仝师找好借口,那朕何必说破。” “不管如何,要是被发现,都是仝师的教导之错,而不是朕的错,便不用担心先帝的责罚,朕何必说破这些两全其美的事情。” 仝致远随口道:“那陛下倒是聪明……” 说完,神情微变,脸色都是不自觉的发生了苍白,瞧了眼上方笑着的皇帝陛下。 立刻拱手告辞:“陛下,老臣想到家中还有些事情,必须回去处理,否则遗患无穷,便先告辞……” 说罢,没等皇帝陛下同意,仝致远便是抬着自己的下摆,取下头上带着的官帽,直接快步走出去。 虽然年纪古稀之年,可仝致远以读书入浩然道义,满身正气,身强体壮,不是简单老者。 速度算不得快,却同样算不得慢,眨眼便是消失在勤政殿。 看着仝致远狼狈离开,皇帝陛下一脸慈祥温和的笑容,曾经他也这样骗过云乾。 那时候的云乾基本和仝师有着相同的动作,志得意满之时,狼狈仓皇的离开。 魏功苍白枯槁的脸色摆着笑容,笑得是皇帝陛下和仝致远之间的这点小把戏。 彼此都知道彼此知道对方心中的想法,更是明白彼此的真实意图,却都不说破。 以这样玩笑的趣味,除了现在的太常卿仝致远之外,便是当年的云侯能够如此面对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把目光收回来,偏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魏功,问道:“学宫那几名学生,到岭南道十几天,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让黑冰台注意点林亦的消息,云乾就这样位亲人,若是因此折损在岭南道,将来朕如何见云乾。” “云乾当年做过的事情多,讨人厌,想要对云乾家人下手的不在少数,林亦不可以暴露,更不可出现意外。” “你亲自去黑冰台,让尹初年给季知常传书,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必须让林亦安然回来。” 魏功肃然点头,说道:“在林亦离开咸阳的时候,他便进入桃源,想来应该成为了桃源的先生。” “只是让老奴不理解的是,为何林亦没有留在桃源,反而继续南下南境。” 皇帝陛下手指敲定,思考着道:“桃源自有桃源的规矩,学宫吩咐在前,他们自然认定。” “如若没有规矩,完全任人唯亲,那桃源还有何存在的必要,帝国何必是赵家。” 说着这话,感念得到皇帝陛下话语当中的那股子霸气和愤怒。愤怒的对象不是桃源,而是那些针对桃源的朝臣。 如这般的语态,魏功不是没有听见过,哪怕是在先帝朝的时候,先帝便是如此说过。 同时对于本朝皇帝的教导,先帝都是以这样的言语来说明帝国和桃源之间的关系。 先有桃源,再有帝国。 赵家在帝国之上,掌控着整座帝国,而桃源在赵家之上,仅仅能掌控赵家而已。 桃源对于帝国没有威胁,对于赵家则是护佑居多。毕竟世系调整,世宗皇帝和世祖皇帝都是来自桃源。 若是没有当年两位夫子扶持世祖皇帝继位,那现在皇帝陛下这一脉,怕是没资格坐到咸阳。 可能早就在历史长河当中落寞,毕竟帝国世家千百年,可皇室旁支却是没有这样长存的可能性。 在帝国之内,皇室旁支留存的可能性极低,不出百年便可能烟消云散,毕竟皇室子孙不能为官。 而那些世家则是有资格出任各大道州的官员,甚至把控道州的权柄都不是不可以。 基于这种原因,那些旁支没有权柄官位在手,富贵如浮云,来得快,去的自然快。 而皇室数目庞大,自然没有办法照顾到全部,渐渐总是有消亡的皇室旁支。 ()尽余晖 第318章 矛盾中的不经意 帝国官制是几百年前逐渐完善,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些世家把持的官场,开始出现大量的官员。 本是最简单的事情,却是有着好几位官员同时处理,实在是浪费帝国的人力物力。 还有这些官员的银两俸禄之类,更是奇高,要是解决冗官制度在帝国的根据。 恐怕半年之内便是能把国库充实,让帝国的官员和朝堂能够更加轻松的处理百姓们的需求。 因而在皇帝陛下以及那些真正忠心帝国的高位官员,都是有着想要把冗官制度彻底解决掉的想法。 但是这些年来,不是没有高位官员对此给出奏疏以及措施,都被朝臣们无情的否决。 甚至他们联合起来,共同出手来阻止朝廷帝国做出对冗官制度有所制约的手段。 对于那些世家官员而言,冗官制度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官员位置,同时敛财的手段更是强烈。 时常把他们自己的手伸到各座道州得府库之中,就是想要趁着良机对帝国得府库出手,通过把持官员的数量来控制各座道州的官场。 最开始帝国建立的时候,冗官制度还没有出现,那些割据势力存留的世家,便是在思考如何解决把那些不听话的东西控制在手中的措施。 等到后来,他们发现同样的位置,出现不同的几位处理同一件事情,这样便是能够制约帝国之内的官员,从而达到他们控制一件事情的想法。 而那些想要做官的官员们,只是看中那道位置上可以获得的权力和地位,至于是否能真正影响到某些事情,对他们而言,并不是特别重要。 世家和官员一拍即合。 在几百年之内,经过各种各样的方式,终是把帝国的官场塞的满满的,渐渐处于冗官的状态,导致帝国的国库入不敷出。 每年对于各种级别官员的俸禄发放都使得帝国一年的国库收入大幅减少。 再是加上某些来自帝国高层的基础设施建设,比如要在某些道州里面修建更加宽广稳健的官道。 如皇宫之中要修缮宫殿,都是需要在国库之内抽取银两,渐渐如此,帝国的国库开始变得越来越空虚,到现在都有着入不敷出的趋势。 何况十几年前,西方诸国入侵帝国南境,大量的战争虽然能获得帝国在世间的地位,却是对于银两消耗极其恐怖。 后续的士兵补贴,阵亡士兵加速的安慰,都让帝国付出大量的财富银两,以及对将士们的封赏。 虽然在灭国的时候,皇帝陛下把各国的国库都直接间接的搬到了咸阳,却是没有皇帝陛下想着的那般多。 一场战争结束,仍旧是治标不治本,西方诸国仍旧有着入侵帝国的野心。 国库暂时的充实,可若是没有解决冗官制度的庞大消耗,那国库羸弱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五年前的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倒是让皇帝陛下解决了部分咸阳得冗官制度。 可治标不治本,而且处于高位的那些官员,只是暂时空缺,到了后面仍旧还是需要补充。 对于之前大朝会,皇帝陛下打算放出御史台这块肥肉,非是他真的有意如此。 而是御史台传承几百年,短时间空缺还是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可长久空缺,必然出现大乱子。 本是三公官署的御史台,没了坐镇的御史大夫,导致咸阳那些官员肆意坐在御史台上面。 或许旁人来说是互相协作,可是在朝堂看来,在皇帝陛下看来,这便是僭越,是制度混乱的结果。 当然皇帝陛下不说,那些朝臣官员则是顺着这样的空挡,开始肆意的抓权,趁机捞取属于自己的利益好处。 这点倒是正常,咸阳朝堂上面的官员,主要讲究的是稳坐泰山,只要位置坐得稳即可。 对于他们而言,所谓的诉求远没有他们相信的那般强烈,利益方是驱使他们前进的动力。 咸阳风起云涌,丝毫没有注意到皇帝陛下的连环招之中的深意,没有看出来那几位身处高位的官员,他们步调何其一致。 …… …… 帝国风起云涌,暗潮涌动之间,有着无数官员瞩目都城咸阳,想要看清楚咸阳的风向。 远在咸阳之外远处的官道上,有辆马车,正是摇摇欲坠的在官道上面缓慢行驶着。 马车两边有着穿着普通常服的车队,腰间别着弯刀,神情庄然肃穆,眼神里面充斥着无情的冷酷以及冰冷的残忍。 虽然动作算不上整齐划一,却是有着相似之处,明显是经过特殊的训练,因而能做出相同得动作。 如这般的存在,要么是来自某些官署里面特殊的府兵,要么就是来自帝国三军的精锐。 自几百年前,世祖皇帝继位帝国皇帝之后,便是渐渐废除帝国的府兵制度。 在如今的帝国,要是擅自豢养府兵,那绝对是天大的罪过。要是被发现,有可能抄家灭族。 因而在帝国,能出现这种装备精良,做事情严阵以待,整齐划一有着无比协同的动作,还有来自沙场的血气,该是军方的精锐。 马车则是在车队的中间,整条队伍仅有一辆马车,被两边的队伍围在中间,缓缓向前。 马车前面踏板上坐着位男子,模样显得沧桑,身形略带佝偻,看得出来,发白的头发昭示着他的年纪。 男子偏头看了眼两边坐在马上的军士,严阵以待,保持着在沙场的警惕。 哪怕现在距离帝国都城咸阳没有太过遥远的距离,走过前面那座小山,便是帝国的关内道。 关内道是都城所在,同时是帝国十大道州之中面积最小的一座道州,从一条线上贯通南北,不过两日的路程而已。 坐在马车前面,御马的男子甩动着马鞭,望着前面的那座小山,小山斜对面有着笔直的官道。 “关内道可是比岭南道三分之二,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明日黄昏的时候,应该可以赶到咸阳。” 说罢,回头看了眼车帘,问道:“老爷,我们是先去咸阳,还是先回家看看……” ()尽余晖 第319章 两中取三 凡是帝国的官员,那些有着深厚地位和名望的高位掌权者,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家庭。 如河北道王家,乃是河北道世家的顶端,要是他们进入咸阳任职,咸阳肯定是有着住所,却是不能当做他们的家。 毕竟他们籍贯乃是河北道王家,那他们的祖地在何处,自然口中所说的家便在何处。 男子问出那道问题之后,便是回头继续看着前方,任由两队人马护持着马车向前。 马车的车帘缓缓拉开,露出苍白枯槁而慈祥威仪的面容,双眸或许显得浑浊,却是格外的摄人心魄。 马车之内的老者正是卸任南军元帅,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的项信,他正是要朝咸阳去任职。 一路走来十几天,自岭南道出发,一路上都穿着普普通通的常服,没有太过显眼的地方,倒是没有谁对他出手。 当然现在他都卸任南军元帅,转而担任帝国军部尚书,那些西方诸国的间谍自然没有必要对他出手。 虽然帝国的官制比较复杂,但是对于西方诸国的间谍来说确实非常了解。 军部尚书在大秦帝国的地位,可以说得上是非常鸡肋的职务,对上没有争取力度,对下没有管理力度,算是可有可无的官职。 把项信调任军部尚书,明显是等着让项信养老,对于养老的人物,西方诸国的间谍倒是没有必要刻意去分化注意力来对付。 只是当他们知道项信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的事情穿出来后,方是有些后悔莫及。 可是项信都已经离开岭南道好几天的时间,都是进入大秦帝国的腹地,他们想要动手都来不及。 没办法,只能选择放弃。 看着项信这条主宰大秦帝国军方的最高掌权者就这样从他们手里溜走,实在是有些可惜。 对于帝国的军队人物,西方诸国自然有着极其明确的区别和划分。 帝国军方最需要注意的三位强力人物,现任河北道大总管李立青,以前的帝国军神。 但是瞧着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又是直面北军,可见是打算用李立青来对付漠北王庭。 剩下的两位,则是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作为帝国军方最年轻的高位者,以文臣序列的南郡太守,进阶成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的危险足以排在前列。 柳如逝年纪轻轻,又是坐在军部尚书这种位置冷板凳上好几年的存在,任何情绪都是酝酿完成。 且李立青和项信都垂垂老矣,柳如逝作为帝国壮年派人物当中最顶尖得存在,当世名帅的行列,有他主持帝国军务,想必威胁要比担任太尉的项信还要可怕几分。 至于项信调任太尉,掌控帝国军权兵符,有着调遣三军的能力,可奈何他在咸阳坐镇,自然而然不如直面敌国的军方人物。 因而别看项信在帝国的军方级别特别高,乃是太尉这种层次,但是不直面西方诸国,那些间谍倒是将其排在柳如逝之后,虽是放过,仅仅惋惜而已。 倒是没有必要到直接派遣死侍专门深入帝国腹地刺杀项信,何况在岭南道天时地利人和之中,都是没能杀死项信,在帝国腹地,难度怕是更加恐怖。 基于这点,项信升任太尉之后,倒是没有遭受什么刺杀,反而极其平稳安然的朝着咸阳而去。 项信掀开车帘,露出浑浊精芒般的眼神,注视着前方的那座小山,略做思考。 放下车帘,在黑暗中否决掉外面男子的建议:“此后,怕是要长久在咸阳任职,颐养天年,自不用在意家。” “至于咸阳,恐怕现在一团糟,有谁不愿意看见我回去,有谁又是愿意看见我回去。” “现在都是不适宜立刻进入咸阳,先去咸阳外面的云来集看看,再是进入学宫里面走走。” “拜祭拜祭老祭酒,在老祭酒离世时,没能回到咸阳瞻仰老祭酒遗容,实在是平生憾事。” “至于那位年轻的祭酒,倒是更应该看看,如此年纪继任学宫祭酒,想来有着远超常人的地方。” 御马的男子点了点头,装出深以为然的神情。 他知道马车里面的老爷出自学宫,且青年时曾经在老祭酒门下听过些课程。 虽然和老祭酒谈不上熟悉,毕竟老爷出自寒门,没有那么明显的特点和优势,向来喜欢在人之后。 在学宫学习的时候,都是不显山不露水,平平淡淡的度过学宫里面学习的生活,可谓是学宫里面最普通的那类人。 等到后来进入帝国军队,在军队里面不断打磨,方是声名鹊起,成为帝国年轻一代灼热人物。 那时候,那些官员们方是发现,军队当中这位年轻一代的顶尖者项信,原来是出自学宫。 这才是让他们理所当然,同时有倍感疑惑,为何项信在军队如此迅速出头,可在学宫里面名声不显。 与项信同时代的人物,李立青和仝致远无疑是最顶尖的人物,天才耀眼般的存在。 仝致远最先出名,十年不到,位列九卿之首太常卿,权柄深重的帝国朝臣。 李立青出自帝国陇西道世家离家,在学宫里面就是非常有名,出入军队,更是成为炽热人物。 相对而言其他,项信则是迅速的多,成为仝致远和李立青之后,最快崛起的学宫学生。 正是基于此,项信让更多人感到好奇,不少人都想要把项信揽入麾下,都是无疾而终。 因而,对于官场,项信是异常陌生的。 之前皇帝陛下下旨让他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便是让他感到震惊,猜想其中断然不可能简单。 再是听到咸阳的传闻沸沸扬扬,不少朝臣都是上奏疏弹劾自己,更是觉得不简单。 后面又是风平浪静,可作为军方人物的项信,又不涉及朝堂,自然能冷静思考。 发现御史台那块肥肉下面,或许藏着巨大无比的漩涡,随时都可能吞噬朝臣。 再是加上甘罗在咸阳出手,直接把九卿当中的大农令在菜市口斩首,抓捕大量官员。 来去匆匆,是非难测! ()尽余晖 第320章 押注 咸阳风雨难测,项信暂时还不想掺和其中,以免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正如几年前席卷咸阳的那场风暴,连是陇西道世家的家主们,以及那位多年同窗的朋友李立青都是横空出世,想要为那位受到冤屈的云侯洗刷。 说起来有些惊讶,当年连是西军元帅韦应伍都是亲自写了封奏疏呈递到勤政殿。 没有太深奥的意思,浅显易懂的就是想要皇帝陛下重重清查这件事情,让皇帝陛下给帝国军方之人一颗安心丸。 无他,云乾乃是帝国北军元帅,算是站在朝堂上面最顶尖的军方代表人物。 或许在军方内部有着明争暗斗,可是云乾惨遭陷害,身死人手,在西疆遭受西方诸国伏兵的打击,尸骨无存。 对于帝国军方来说,其中有着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们没办法相信这是简单的意外。 西方诸国何以知道北军的行军路线,否则何以提前在无为峰的西疆设下埋伏。 暂且不说外部来自西方诸国的压力,以及他们对帝国军方造成的恐怖影响。 以后总是有着清算的时候,军队仍旧保持着理智,没有因为云乾的死而叫嚣着报仇。 但是帝国内部的某些问题若是得不到解答,想必帝国军方会出现极其恐怖的震动。 因而在云乾在西疆尸骨无存,北军数万精锐全部覆灭的时候,帝国军方震动。 凝聚出空前的凝聚力,凡是能够在帝国军方高层排得上名号的将军,都是人手一封奏疏,直接快马加鞭呈递到皇帝陛下的勤政殿。 无他,他们就是想要皇帝陛下给军方交代,同时算是来自军方的压迫。 历来帝国内部对于军方都是有着警惕,朝臣们要么警惕远在三方的帝国军队,要么则是远在陇西道不听朝臣之命的陇西道世家。 而云乾的事情,则是帝国军方发泄怒意的口子,他们需要打压下帝国咸阳的文臣。 同时也需要在这样的时间稳固收敛军队的人心,自李立青隐退之后,帝国军方执牛耳者隐隐是南军元帅项信。 但是云乾的横空出世,把北军直接拉到了高处,云乾年轻时封侯,是最耀眼的存在。 整座帝国的三军都是有些敬仰云乾这位北军元帅,若是不能给出说服百姓的说法,恐怕帝国军队哗然都不是没有可能。 实在是这件事情其中的矛盾太多,让人不得不深思熟虑的思考其中到底是不是朝堂官员对帝国军队的打击。 以一位元帅的性命来打击。 西军和南军算是反应比较平和的,而北军方是帝国最不安稳的存在,若是当时柳如逝威望极高,暂时压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在任的北军元帅被帝国内部的官员出卖,任是如何好脾气,那些军队的将军都是不可能忍受的。 三军哗然,想要帝国朝堂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而历来支持皇帝陛下,支持帝国皇室赵家的陇西道世家,居然齐齐出现在咸阳朝堂。 这是几百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同时算是陇西道世家给帝国朝城的下马威。 有着陇西道李家镇压领袖陇西道世家,他们倒是没有和打压陇西道世家的朝臣们为难。 毕竟在陇西道安然生活,朝堂没有削减他们的封地,该有的俸禄等等都是存在,何必惹那些不好的名头。 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时候终究还是存在,帝国朝臣欺人太甚,而且云乾乃是和陇西道世家有着关系。 借着这样的机会,陇西道世家自然而然想要发泄,不论是皇室,还是朝臣,都是他们发泄的目标。 云乾来自桃源,陇西道世家最是清楚,同时云乾乃是李立青的义子,更是让陇西道世家坚定不移的站在云乾一边。 对于云乾,算是陇西道世家在帝国朝堂的赌注,每过百年,桃源都必须安排好陇西道世家的赌注。 否则千年前的那道承诺,便是桃源失信。 虽然陇西道世家回归陇西道,可担心狡兔死走狗烹的担忧不是没有。 桃源对他们的承诺,允许他们在百年可以选择帝国官员朝臣皇子下注都是可以。 世人不知道,桃源却是清楚,陇西道世家最出名的一次下注,便是扶持世祖皇帝继位。 同样世祖皇帝在位的那段时间,算是陇西道世家最安稳的时间段,没有任何纷争。 又一次下注,便是帝国某位王爷,那位王爷活了百年,历尽六朝皇帝,可谓人瑞。 虽然算不得权倾朝野,却是在朝堂上拥有极高的地位,非是常人可以比拟。 连是当时的皇帝,都必须称呼那位王爷老祖宗。而最近的一次,便是押注在云乾身上。 这位出自桃源,有着极高修行天赋,同时和皇帝陛下关系如同兄弟的年轻人,是陇西道世家挑选的最佳选择。 本来在此之前,他们打算推选出李立青出任,让李立青成为他们押注的存在。 可桃源不允许,陇西道世家不可以权倾朝野,若非李立青出自学宫,怕是连军队都没办法进入。 于是他们转而想要投资仝致远,奈何仝致远与先帝关系莫逆,又是和当时的皇帝互为知己,不愿意和陇西道世家合作。 因而陇西道世家苦苦选择,终是出现云乾,云乾离世,对陇西道打压极其明显。 也是使得陇西道世家不在约束与李家,而是直接走到了帝都咸阳,想要看看现在的帝国都城。 那件事情的查清楚,不光是御史大夫以及几位九卿,同时还是陇西道世家的押注。 本没打算放弃的陇西道世家,毕竟他们损失的是百年的安稳,没有安心的安心,自然无稽之谈。 桃源无奈出手,由桃源大先生书青亲自和陇西道世家约定,允许他们十年之内再是选择一人。 后来景云出世,展现出惊人的天赋,虽是无法进入朝堂,但是以景云的修为,足以护持陇西道。 因为陇西道世家选择押注之人的脚步则是缓慢了些,近些年来都是没有动静。 ()尽余晖 第321章 无情当言文臣 自千年前,陇西道世家在李家的带领下离开咸阳,同时带着皇室赵家和桃源的双重承诺。 在大秦帝国内部过着国中之国的生活,虽然没有所谓权柄滔天,但是只要想着安逸,那是完完全全可以做到的。 几百年的押注,陇西道世家虽然有着错误,可都是押注押在绝佳得地方。 每一位被陇西道世家押注中的官员,都是在帝国内部拥有极高的威望,同时得到桃源的首肯。 不需要那位官员做些什么,只要他们能在皇帝陛下昏聩的时候,出手保护住陇西道世家即可。 当年那位昏聩的帝王,差点导致西方诸国的入侵,国土大面积沦陷。 同时那位帝王还恬不知耻的打算对陇西道世家出手,全然不理会桃源的劝诫。 自然而然,陇西道世家看中了当时还是一位侯爷的世祖皇帝陛下,并且许诺。 桃源同时觉得那位世祖皇帝倒是非常出色,非常适合当时那种内忧外患的局面。 因而发生自几百年前桃源始祖做过的相同的事情,世系调整,世祖皇帝自世宗皇帝之后,以真正意义上的旁支继位。 当然算不得真正的旁支,毕竟帝国的皇室旁支绵延不长,不过百年时间必然消亡。 当时那位世祖皇帝的一脉,才是自真正的皇室分割出来八十余年,要是算的话,能称得上皇室子孙。 陇西道世家百无一失的押注,没想到因为那些朝臣官员的嫉妒猜测而下手打断。 让陇西道世家如何能忍,虽然他们明白这样做无济于事,同事云乾不可能再出现。 他们这百年的押注必然付之东流,但是他们仍旧不愿意放弃打压和争取机会的可能性。 他们赌注的便是压迫朝堂,桃源会出手恢复他们押注的名额。因而当时皇帝陛下查清楚整件事情,并且把御史大夫以及牵涉其中的九卿都是抄家灭族,陇西道世家仍旧是不愿意离开。 在停驻的世家当中,一向以帝国为主,护持着陇西道世家,同时压制陇西道世家的李家,都是站在陇西道世家一边。 无他,他们需要真正的安稳,千年来的押注,可以证明这条路是走的通。 渐渐产生依赖,不管如何,哪怕是假的,都是要看到他们押注得人物方是放心。 即便他们押注错误,那名官员没有起到他们想要起到的作用,他们都无怨无悔。 可若是这种被直接打断,是他们绝对不能忍受的。何况那位押注的还是云乾这般厉害的存在。 以当时云乾的声望,在帝国可谓是呼风唤雨,且云乾还很年轻,加上修行天赋极高。 当时是天命巅峰,活百年是轻而易举,有着云乾护持,陇西道世家子弟即便昏聩无用,都是能够安然活下去。 对世家而言,家族是他们根本当中的根本,谁斩断他们的根本,便是他们的仇人。 陇西道世家不需要押注的官员为他们谋取什么,只是想要他们保护陇西道世家罢了。 李家坚定不移站在陇西道世家这边,还是拿出帝国威望极高的李立青站台。 逼不得已之下,皇帝陛下只能请求桃源出面,桃源则是给出十年承诺,允许他们再次寻找押注。 当然这些都是暗处的东西,不可能拿在明年上来说,更是不可能让百姓们知道。 陇西道世家的压迫而起,倒是麻烦些。 三军想要的,则是公平和答案。 皇帝陛下以御史大夫和几位九卿的性命给出答案,展示在三军面前,倒是没谁有意义。 至于那真正的幕后黑手,皇帝陛下痛心疾首在御书房思考数日,都是没能果决。 没有办法,虎毒不食子。 云乾虽然如同他的亲兄弟,可另外一边到底是他亲儿子,已经失去云乾,不能再失去另外的。 当然三军压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西军和北军都是有着哗然之声,两方元帅都是出声。 南军虽然有些哗然,喧喧嚷嚷不同寻常,可是毕竟地处南境岭南道和江南道。 不谙世事,声音则是要渺小的多,同时帝国南军元帅项信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出声。 当时的军方,倒是有人小声议论南军元帅项信。可项信地位崇高,和李立青同时代。 没谁胆敢当着面大声说,军方不敢说这类事情。 而文臣更是不敢,毕竟项信不出面,对他们来说可是减少了不小的压力。 毕竟军方北军元帅出事,首当其冲遭受打击的便是文臣序列,在咸阳的朝臣那段时间苦不堪言。 整日都是听到外面哭闹的声音,可是不敢出去,整日战战兢兢,唯恐那些禁军来到自家的门前,要抓人。 躲过那场风暴,他们深知军方不可招惹,从此之后,文臣序列对于军方则是要收敛起来。 但是在朝堂上站着的武将序列,则是没有那般好的待遇,反而遭受文臣序列最猛烈的还击。 毕竟文臣遭受非议,战战兢兢的时候,武将序列可是风言风语不停,对于文臣这帮睚眦必报的读书人而言,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 在他们心里,军方不敢惹,你们这些手中没权的武将序列还不敢打压。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柳如逝担任军部尚书之后,数年不在朝堂上面说话的缘故。 非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没有说话的底气,那群武将序列的军部官员,直接被疯狂后的文臣序列给打趴下了,还没缓过劲来。 …… ……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项信当年没出声的事情,好多官员都是没有想过来,却是不妨碍他们弹劾项信。 对于文臣而言,雪中送炭是不会在意的。 丝毫没有想到当年项信在三军哗然,压服朝臣的时候,可是半点话都没有说。 否则以项信在军方的威望,他当时的话,可以比拟李立青带领的陇西道。 要是项信出口,怕是帝国文臣官员几年都缓不过来。毕竟李立青带领的陇西道世家,加上项信带领的帝国三军。 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造成的后果必然呈几何倍数增长。 ()尽余晖 第322章 顺路定心 至于项信当年为什么没有出口得事情,朝野之间都是议论纷纷,却并不妨碍他们攻讦项信。 太尉的位置在那些朝臣眼里,是比天塌了还要恐怖的事情。军方之人直接升任太尉,对于文臣序列来说肯定是极大的压力。 自然而然有着无比恐怖的反击,好在御史台的事情,以及甘罗做出的事情,让咸阳的朝臣们都是把注意力移开。 没有继续注意在项信身上,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御史台争权之中,对他们而言,利益是最根本的。 罢黜项信的太尉之责,无非对他们而言少了些压力罢了,却并没有获得实质的利益。 但是一旦拿下御史台之中的某些位置,便是实打实的利益获得,对他们在朝堂的影响力可谓有着极其强力的促进作用。 自然而然有所取舍抉择,在御史台那块肥肉出来的时候,有些官员则是明显意识到,皇帝陛下并不怎么喜欢他们讨论项信的事情。 并且因此斩首了大农令,对于大部分朝臣而言。 斩首大农令他们没有看到项信升任太尉这件事情上,而是看到了九卿空缺的利益。 因而又是在朝堂之上询问皇帝陛下,想要继续扩大九卿的职能,不至于虚设。 如此下去,势必又要增加官员的数量,对于本就处于冗官制度定分的帝国而言,这是极其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冗官制度带给帝国没有崭新的明天,而是大量官员尸位素餐,趁机敛财,消耗大量的俸禄。 对于朝廷而言,都是有些苦不堪言的意味。 至几十年前国库充实之后,帝国近几十年来,国库没有一日处于充实的状态下。 连是给朝臣官员们发放俸禄,都是要消耗国库的十之四五,可见帝国的冗官积累多么恐怖。 再是加上那些来自帝国的工程,修缮皇宫,赐予某些有功的朝臣金银珠宝,都是需要直接拿出国库里面的储备。 长此以往,帝国虽然兵强马壮,但是国库之内没有银两,也维持不下一场战争。 十几年前西方诸国入侵,那场战争,基本上把帝国用于战争的储备打得消耗一空。 十几年来,皇帝陛下苦心经营,就是想要干净充实国库,恢复先帝时期的战争储备。 倒不是想着要入侵西方诸国,而是想要在西方诸国的铁蹄之之下保全帝国。 西方诸国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之心昭然若揭,若是还不明白,便是帝国覆灭。 但是摄于帝国的强横,西方诸国没有完全的准备,断然是不敢入侵帝国的。 可若是让他们发现帝国用于战争的储备不够,连是帝国三军都难以养活的话。 恐怕西方诸国会毫不犹豫的入侵帝国,直接率领军队自南周出发,先是攻打帝国最不安稳的南境岭南道和江南道。 对于这两座道州,西方诸国有着极其深厚的厌恶和贪婪,他们认为岭南道和江南道并没有彻底臣服于帝国,只要他们的铁蹄能够到达岭南道和江南道,那自然岭南道和江南道就是他们囊中之物。 怀着如此野心,虎视眈眈。 导致皇帝陛下不得已必须拆车官员,减除冗官制度带给帝国的危害。 同一把位置上面坐着几名官员,对于一道命令更是有着好几份的解读。 若是没有统一的答案,便是不能给出答案,对于政令本就通畅的帝国而言,是极端的陋习。 如果战争出现,文臣把持道州,导致政令不通,恐怕对于战争的结果有这极其可怕的影响。 当年西方诸国入侵,直接率领军队来到帝国南郡的城下,正是有着柳如逝这种南郡太守,知道变通的文臣。 方是带着帝国的南郡守军,占据着城墙,直接阻击西方诸国的军队,拖延时间等到帝国南军和西军前来参战。 但是十几年过去,帝国早就没有柳如逝这般的文臣太守,文武全才,在帝国终究是少数。 十几年的太平,导致帝国的朝臣都是陷入自己敛财的困境,凡是出发都是利益。 官员和世家勾结在一起,把持着各座道州的官场,连是军队他们都有意染指,对于帝国而言,则是极其的挑衅。 必须要有所行动,而冗官制度的减除,是皇帝陛下认为目前为止最是可行的办法。 恩威并施,拉拢大部分,打击少部分,再是分化注意力,最后慢慢一网打尽徐徐图之。 在岭南道的时候,项信用过这种手段,虽然短时间起不到作用,可是对于帝国朝堂那些看重利益的官员而言,绝对是极其吸引人的肥肉。 他们肯定迫不得已上钩,毕竟利益始终在他们的首位,至于所谓的同盟,不过浮云。 …… …… 项信坐在马车里面看着手中那封写满弹劾自己不能担任太尉的奏疏,说起来有些真实,可细细想来都是无稽之谈。 其罪将来? 莫须有? 他没想到咸阳现在的那些朝臣居然下作到如此地步,连是这种谎言和污蔑都编织的出来。 项信眼神里面的冷意渐渐浮现,他没想到那些朝臣如此不堪,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抬头看着眼前的车帘,外面有着猛烈的光线投过车帘的缝隙照到项信的脸上。 本是慈祥而枯槁的面容上出现几分难掩的霸道和冷意,以及想要杀人的冲动和隐忍。 在岭南道驻守十几年,几次三番面对西方诸国间谍的刺杀,项信都从未出手杀过人。 但是他知道,现在回到咸阳,那他必然要拿起曾经放下的屠刀,或许这场风暴不弱于当年。 项信早就做好准备,低头瞥了眼放在身边的那封拆开的密函,上面写着皇帝的旨意。 无他,协同丞相离偲清除帝国的冗官制度,为来日西方诸国入侵的抵抗做出准备。 项信眼神微冷森然,朝外面喊道:“先回家看看,再去学宫,最后到咸阳。” “老爷……” “一路走来,这样最顺路。” “是!” 外面的男子本想着问,但是想着这些年老爷的沉默,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尽余晖 第323章 世祖之后无世家 帝国传承千百年,涌现的世家不计其数,但是能够真正活过几百年的世家终究是少数。 可是以帝国的基数来看,哪怕存在几百年的世家是少数,依旧占据着帝国大量的资源。 因而在世祖皇帝开始,便是有意削减那些世家在帝国拥有的威慑力。 虽然时间短暂没有起到想要起到的作用,却是对帝国内部的世家有些约束。 渐渐的咸阳朝堂上面的朝臣,真正出自世家的都慢慢消失,好几年可能出现一位。 对于没有世家护持的官员们,他们自然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权柄提到最高。 或许达不到世家那种存在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存在,却是可以维持百年或者几十年的时间。 至于后世如何,那些官员都把身体埋入半截黄土,自然不在意。因而抱着这样的想法,帝国内部滋生出来世家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但是朝臣们对利益的追逐却是越发庞大。 渐渐吞噬了那些朝臣仅仅剩下的半点良心,开始肆意的侵吞帝国百姓的资产。 皇帝陛下虽是有意惩处那些朝臣,奈何世道如此,冗官制度太盛,唯有制约其根本。 对于这些滋生出来的野心,以及这些对于利益追逐的朝臣们,皇帝陛下真的无可奈何。 有得必有失,让帝国世家退出朝堂,自然又要弥补出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些没有世家观念的官员们,自然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只是在意自己的利益。 相对于那些帝国的世家,明显单独得个体更是难以对付。小错不断,却是在大错上面规规矩矩,没有半点逾越。 无他,没有家族观念的官员,他们知道在皇帝陛下的统治之下,帝国是永远不允许出现世家。 自几百年前的世祖皇帝继位,便是有着这样的趋势,几百年来,若是还看不清这点底线,就没有必要出现在朝堂。 丧失这种世家的可能性,他们自然开始追名逐利,享受本该他们享受的事情。 没办法,祸不及子孙,同样福不及子孙…… 有福有祸,自然而然。 单独的官员,只是在乎他们眼前的利益,因而肆无忌惮的吞噬者帝国的财务。 但是由于他们没有所谓的世家,自然没有世家那种权力和影响力,只能待在皇帝陛下保护的躯壳之中,遵守着皇帝陛下指定的规则,无法逾越。 更加不敢逾越。 可是远在帝国诸多道州的世家却是不同寻常,他们虽然没有在朝堂上。 以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影响力,都是足以让他们在各座道州之内拥有极高的地位和权柄。 朝廷派驻到各座道州的官员,若是没有他们暗中的允许,怕是没办法在各座道州立足。 但是这种,他们只能在暗地里面进行,根本不敢摆在明面上面,否则必死无疑。 无他,影响力和权柄比值朝堂的官员单打独斗确实厉害,可是缺点同样无比明显。 世家绵延千百年,他们在乎的不是一时的得失,而是世家能够长久的得意延续。 在某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必须向朝堂低头,否则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他们受于祖地的困束,不可能如同某些背叛帝国的官员那般直接逃到西方诸国。 即便逃出几位世家子,可终究是绵延千百年的世家,家族里面用人的财务人员和地位都是不可比拟的损失。 因而在万不得已,世家都必须臣服在帝国皇室之下。即便是陇西道世家世家都必须如此。 朝堂上面的官员和远在道州的世家,都有着各自的优点,同时带着极其明显的缺点。 自世祖皇帝之后的皇室,需要的是没有世家那般影响力的孤臣,可以绵延子孙后代,却是不能行程世家。 因为这种原因,使得帝国自世祖皇帝继位之后,再没有出现过任何一家能够存在百年。 哪怕是之前那位御史大夫,连着家族当中出现两位三公级别得人物,还有三位九卿级别的官员,都是一朝抄家灭族。 以当年那位御史大夫的程度,本可以突破帝国对于世家的束缚,造就自世祖皇帝之后,首次出现的世家。 几年前御史大夫差点牵涉其中,在开始就是有着世家或者朝臣暗中助力御史大夫。 没想到牵涉太深,又是遭受帝国三军,以及陇西道世家的双重打击,被害的又是帝国北军元帅。 没有任何办法,那些想要打造自世祖皇帝继位之后,出现首位世家的官员们。 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再次出手,唯恐到时候祸害绵延到了他们的身上。 而那些暗中插手的世家,看到陇西道世家毫不犹豫的出手,更是不敢冒头。 无他,要说帝国之内的世家,没有谁敢忘记陇西道世家在帝国拥有的威势。 开国世家,占据着半座陇西道,且可以永久的世袭罔替,千百年来都没有遭受度过的打压。 这样的世家群体,在那些旁门世家当中事无可估量的,他们根本不敢招惹。 自世祖皇帝之后无世家,乃是帝国铁律。 孤臣官员的缺点瞬间暴露出来,他们不组成世家,自然需要获得更多的好处。 没有家族的顾虑,他们便是一头头没有协同作战得饿狼,虽然顾虑当今皇帝陛下收回他们的权柄,却又完全不在意贪婪。 世家同样如此,他们想着保护世家延续,同时又想要获得利益,只能两相取舍。 …… …… 项信算是帝国最纯正的孤臣,没有真正的子孙后代,算是断子绝孙。 又是掌握如此高深的权柄,那些朝臣自然不想看着项信上位。如若项信上位,他们又是不敢招惹。 无他,没谁想要招惹没有后顾之忧的疯子。 项信家中唯有他单独一人,以及很久之前收养的外孙。对于外孙,自然没有必要过分照顾。 当年项信只是瞧着那小孩可怜,又是不愿增添项家人口,因而定为外孙。 只是给些财富,做个闲散的富家翁,来日有人给自己收敛尸骸,披麻戴孝罢了。 ()尽余晖 第324章 项家 项信自岭南道回归咸阳,到关内道腹地的时候,倒是回过自己的家。 十几年不曾回来,当年他收养的那名外孙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项信没有说些什么。 待了半日,又是留下些东西,让他找人去咸阳搬东西,仍旧没有提出这名外孙入朝为官的事情。 二十几岁的年纪,在朝堂上面算是年轻,却对于官场来说,这样起步已经是有些缓慢。 等到项信离开,这名外孙的夫人抱着孩子,看着远处的背影,离开的马车。 微微皱眉,略显担忧的说道:“夫君,是不是外祖父不喜欢你,因而始终不提你入朝为官的事情?” “瞧别家的子孙,都是在十几岁便是举荐入朝做个小官,然后再凭借父辈的余荫走上朝堂。” “怎么到了夫君你这里,外祖父仅有你这一位外孙,外祖父又是官至太尉,你还是白丁。” 项信的外孙乃是儒雅的青年,穿着特色般的书生服侍,极其儒雅随和,带着点担忧望向远方。 毕竟不是出自项信的亲人,乃是收养,又是没有上过战场,整日读书倒是如此。 项信除开没有安排上军队,凡是别家应该有的东西,到了这位外孙这里,项信都是安排。 幼年时请的最好的大儒教导,又是让跟在身边的老仆照料这位外孙。 等到外孙长大成人之后,那名老仆才是回到项信身边,正是那御马的男子。 青年捏住手指,负手而立,瞪了眼旁边的妻子,呵斥道:“祖父如此自然有属于自己的思量。” “我本乞儿,得祖父收养,方是有了今日的家财,不说富可敌国,却算是一方富庶的。” “今日我们生活富足,何须以进入朝堂招惹是否,现在的帝国风起云涌,实非是良人能入。” “何况祖父年迈,我何必招惹是非,断了祖父安享晚年的初衷。前些日,丞相甘罗在咸阳抓捕官员,又引御史台,惹得君臣嫌隙。” “皇帝陛下再是把祖父调入咸阳担任太尉,恐怕是帝国内部有着大动静,祖父不让我进入朝堂,更是对我的爱护,何须愤懑。” 瞧着夫君的怒意,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担忧,霎时间,女子认识到严重性。 “如此,祖父何必入咸阳,倒不如辞官做富家翁,有我们积累下来的财富,祖父半生无忧。” “何必去趟咸阳那趟浑水……” 青年抚慰了下妻子的手,很是满意妻子对祖父的关心:“君君臣臣,有些事情不得已。” “祖父蒙受先帝和当今皇帝陛下两朝的信任,若是陛下要做某些事情,祖父不可能推辞。” 女子道:“前不久听言,祖父升任太尉,便是遭受群臣弹劾,奏疏遍满咸阳。” “要是日后群臣落井下石,祖父不是危险,我们不在朝堂,如何能救脱祖父?” 青年微微一笑,宽慰妻子:“这点你自然不需担心。前不久我得到消息,向叔父担任南军副元帅。” “有向叔父手握军权,再是祖父出自南军,遍地皆是亲信,他们自然要相救祖父。” “何况军神李老出任河北道大总管,又是一等军侯,太常卿仝老掌勤政殿政务。他们和祖父都是同门,又有着情谊,不会让祖父晚年难安。” 听到夫君的这些人名,女子有些震惊。夫君口中向叔父她知道,曾经来过他们家。 没想到现在是南军副元帅,虽然她不了解帝国官制,可是南军副元帅该是何等地位,倒是明白。 毕竟她祖父南军元帅,便是帝国军方第一人,向叔父是副元帅,再弱都不至于。 还有两位鼎鼎有名的人物,太常卿和军神都是祖父的同门师兄弟,有着情谊,更是让她惊讶。 惊讶过后便是心安,抱着孩子会心一笑,夫妻二人看着孩子,孩子看着他们,三人皆是笑起来。 天真浪漫,质朴寻常。 …… …… 马车走在靠近咸阳的官道上,御马的老仆笑呵呵的说道:“前些年,少爷还是孩子,没想到现在他自己都有孩子了。” “老奴想了想,竟然七年没有再见少爷,时间真是不经意,眨眼,老奴又涨了七岁。” 马车之内,项信听着老仆的话,想着在家中的情形,脑海里面回忆着青年的模样举止。 突发感概,叹息道:“他倒是不错,有着君子之风,儒雅随和,颇有大儒的味道。” “当年把他送到言正忡门下学习几年,当时便是觉得不错,现在看来是真的不错。” “可惜十几年未见,否则当时真该他们送到仝致远哪里,说不定,会是位能为陛下分忧的人才。” 外面的老仆愣了愣,他记得当年老爷可是极力反对言正忡把少爷培养成官员的模样。 只允许言正忡教导少爷经书之类,说些忠君爱国,君子之礼之类的道理。 没想到今日老爷突发如此感慨,老仆笑道:“我看少爷过得不错,且没有半分怨言,想来是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 项信感慨道:“如你这般说,反而觉得是老夫害了他,如若当年不恪守规矩,不以独断专行。” “听了句言正忡的分析,再是借着言正忡,把他送到仝致远门前,在太常寺里面学习。” “想来今日他不该是在闲野里做富家翁,而是该为国为民,做真正有益百姓的好官。” 这下说出来,外面坐着的老仆倒是不好意思再说话,身体僵硬了下,没有继续说。 两边的马队很是严正,没有听他们的话,当然听到了也不会说些什么。 如他们,都是向羽在南军培养的亲信加死侍,专门守在项信身边,只听项信的命令。 即便项信让他们去死,都不可能有半点犹豫。 项信长叹一声:“事已至此,老夫入咸阳,生死无料,他如此,倒是安稳些。” “以陛下的仁厚,想来老夫遭受群臣弹劾攻讦,真要了老夫的命,总是能让人给老夫披麻戴孝的。” 老仆身体猛然颤抖,不去理会,看见前面一座山露出端倪,以及那座园林。 ()尽余晖 第325章 那座峰 山高湖广不知何! 一辆马车缓缓停驻在两根白色石柱前面,老仆跳下车,把车帘拉开,肃然沧桑的项信走出来。 之前跟在他们身边的马队,都是被他们喝令在远处,没有靠近学宫范围。 毕竟这里是帝国传承百年的学宫,是世间诸国都有着极其深厚尊敬的读书人圣地。 虽说任何人都有资格进入学宫,但是项信认为军人的血气煞气或许会冲撞学宫,而且这里是帝国咸阳外,没有谁胆敢在这里动手刺杀他,倒是没必要照顾他这位老人。 因而项信直接让他们留在学宫远处树林的云来集,暂时修行段时间,等咋学宫结束,便是去寻找他们,一同进入咸阳城。 按照他们之前的速度,本该是昨日就应该到达云来集,但是回家的时间,耽搁了一日,方是今日才走到咸阳云来集。 项信看着面前的两根白色石柱矗立高天,好似挺直的胸膛,好似天地间支撑的天柱。 虽然算不上感慨万千,但是项信心中仍旧是有些难掩激动。几十年前离开学宫,到达帝国的军队,便是远离学宫。 二十几年前到达西军元帅的位置,便是在没有接触过学宫,十几年前担任南军元帅,更是十几年没有到过咸阳。 看着里面的景色,看着来来往往不算繁密的学生,闻着自学宫里面飘荡出来的香味。 当年项信入学宫学习的时候,那位祭酒对于学宫的建设基本完成,却是没有到达完美的层次。 那些年,老祭酒还不是学宫里面的祭酒,而是学宫里面的教习,没想到辗转间几十年过去。 他从曾经的青年,变成现在古稀之年的老头子,真是物是人非,往事不可追。 抬起手,项信用袖口擦拭了下有些湿润的眼眶,之前面对那位外孙都是没有眼泪,没想到面对冰冷冷的学宫,倒是有着更加深厚的情感。 旁边站着的老仆忠伯对着项信说道:“老爷,没什么好感伤的,你看我不就是好好的。” 项信白了他一眼,嗔怒道:“你冷酷无情,老夫又不是没有见过,当年你可以狠的像头狼。” “差点想要拿走老夫的性命,若非李立青出手救下老夫,恐怕今日没有你,同样没有老夫我。” 忠伯摸了摸脑袋,想着当年在学宫外面远山上和项信的初次相遇,就想要打劫。 若非那位帝国军神李立青路过救下老爷,再是把他拿下,同时老爷求情的话。 以当时那位军神的脾气,怕是随时都可能把他撕碎。且以陇西道李家的地位,怕是有不少朝臣愿意帮李立青出手。 好在忠伯他聪明,知道前面李立青和项信身份不凡,想着要给他们两人当牛做马。 李立青当时身边有着常庚,自然不可能要他项忠,所以项信把他收下,取名项忠。 名字的深意自然都理解。 忠伯倒是明白项信,深以为然的跟着项信,没有做出任何错误的决定,甚至在战场上帮过项信挡箭。 忠伯正是如此,获得项信真正的信任,看着项信从当年的学宫学生,到帝国军方的普通军士,再是到帝国的军部尚书太尉,一路走来,项信走过的路都不简单。 两者相互扶持,要说项信真正的亲人,除了那位去世的女儿之外,便是忠伯。 至于那位收养的外孙,则是明显排在忠伯之后,没办法,几十年的兄弟之情。 忠伯摸了摸脑袋,发白的头发有些稀疏,笑呵呵的露出两颗门牙:“当年不是不知道,若是知道老爷是老奴的主子,说什么都不可能上前打劫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不上前打劫老爷,怕是没有今日的老奴,老奴更是不可能过这些年的好日子,怕是山野间的贼寇,说不定那日就被朝廷剿灭。” 对于忠伯的话,项信听着却是没有理会,继续看着学宫,却是没有向前踏出半步。 对于学宫,项信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青年时代的内涵情绪都在学宫里面养成。 在学宫的几年里面,北楼是项信最喜欢得地方,同时他也是北楼第一位常住的学生。 当时学宫,李立青和仝致远无疑是风云人物,一位才华出众,当世才子。 一位家学渊源,有着无比深厚得底蕴,要是不好好读书,恐怕就要回家继承侯爵的二代。 封侯拜相,乃是帝国无数读书人军士梦寐以求的东西,到李立青哪里,却是不努力,回家便可以得到的。 昔年,项信倒是对李立青有些嫉妒,不过后来有人开解了他几句,便是释然。 对于项信而言,学宫是他的青年,沉稳内敛,不为人所知,整日学习读书。 但是李立青和仝致远却是明白,这位同窗来日肯定不凡,以真正意义上的寒门,走到学宫位置,有些方面的见解,连是李立青和仝致远都自愧不如。 他们相信项信能够改变自身。 终于在二十几年前,项信出任西军元帅,帝国威明显赫的军方实权派人物。 十几年前,灭国之战,项信对抗南方最强的越国,直接带着西军打到越国都城。 功败垂成,便是立刻封侯,再是成为南军元帅,成为帝国军方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对于项信和李立青可以并列,李立青如同一座冰寒的高峰,可以复制。 而项信这种高峰,不仅不可以逾越,连是复制都没有办法。因为项信所代表的,便是帝国寒门,能够走到的最高的位置。 不是任何道理,不是任何贬谪,而是三公中手握军权的太尉,又是军部尚书。 项信代表着帝国朝堂的一方势力武将序列的顶端,同时代表着帝国军方的顶端。 两股势力加身,比李立青的一等军侯,还要强盛几分,毕竟李立青没有握过帝国三军兵符。 虽然十几年前那场大战,李立青能指挥三军,却是源于他是南军元帅,又是军部尚书。 这样的位置,没谁在军方敢不给李立青面子,自然而然,何况还是帝国的三军总指挥。 位同太尉! ()尽余晖 第326章 一路来的脚印 看到学宫,项信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青年的时候,谈不上位高权重,却是他最高兴的时光。 那时候,整日沉迷在北楼的书籍当中,不用在意帝国的纷扰,更是不用关心明争暗斗。 时不时,李立青和仝致远他们出去游玩,或是看着某些地方风景好,便是来处游历。 或是见惯世间风月,流连忘返秦楼楚馆之中。 对于这些事情,当年李立青和仝致远不是没有做过,甚至还拉着项信去过几次。 项信看着当时李立青和仝致远的潇洒,说不出的羡慕。但他明白,只要自己加油,来日未必不可能到达他们的潇洒恣意。 李立青出身陇西道世家,潇洒恣意乃是来自他身体里面的天性,毕竟陇西道世家的子孙,除开玩耍读书之外,再是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帝国之内的官场,很少出现陇西道世家的身影,至于帝国朝堂,更是几十年未曾有过。 稀疏的陇西道世家子弟的身影,在帝国十大道州之内偶尔能够看见,位置都绝对不是太高。 当然在帝国来说,唯有朝堂上面的官员才是真正掌控着帝国的权柄。 陇西道世家,掌控着陇西道郡县的官场,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自然而然他们有着潇洒豁达的性情。 但是仝致远和项信同样出自寒门,虽然算是寒门,不过仝致远倒是殷实人家。 而且在他们在学宫读书的时候,仝致远便是被当时的皇帝陛下看中。 又是和当时的太子殿下亦师亦友,有着极其隆重得圣恩。出了学宫,仝致远便是用了几年,就走到九卿之首太常卿的位置。 可谓圣恩深重,那时候的仝致远乃是学宫最出名的才子,咸阳不知道有多少世家想要和仝致远拉扯上关系。 要么联姻,连是收入妾室都是可以,实在是看出仝致远身上的潜力。 且传闻当中,仝致远有点受到陇西道世家的扶持,打算让仝致远迎娶陇西道世家许家得嫡女。 不过后来仝致远没有答应,反而迎娶最是平常的寒门女子,两者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倒是羡煞旁人。 后来还被传承一道佳话,与之相同,仝致远的那位儿子,倒是更加惊世骇俗。 仝童和临平公主之间的爱情故事,整座帝国内部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播甚广。 一度被流传成当世佳话,当然仝童的才华更是出众,是帝国有名的读书人。 远比当年的仝致远还要锋芒毕露,被誉为帝国内部第一书生,被先帝赐予来日丞相之位。 不过到底是物是人非,时间赶不上变化的速度,临平公主成疾忧郁而死。 先帝身体羸弱,又是老年丧女,实在是难以忍受痛苦,终究落下,驾崩而去。 至于仝童倒是消失不见,有的说仝童早已随着限度和临平公主而去,有的说,仝童游历世间没了踪迹。 到底如何,谁说的清楚。 …… …… 对于仝致远和李立青,项信怀着感激的情绪。 是他们给了项信最健康的思想,同时让项信的青年不至于那般落寞寂寂无名。 或许旁人不知道项信的能力,时常带着项信的李立青和仝致远却是非常清楚。 当初仝致远建议项信走文臣一脉,直接由太子举荐入朝堂,并且把项信引荐给当时的皇帝陛下。 而李立青则是建议项信走军方,从军之路保家卫国,发挥项信在军事上的见解。 两者之中,项信选择了后者,对他而言,朝堂得纷争需要背景,而军队则是不需要。 他担心寂寂无名的自己,没办法去领略朝堂得风格,便是有可能被驱逐出去。 何况他不认为仝致远能够护住他一辈子,在朝堂风雨,总是困难险阻。 不如在军队。 于是项信毅然决然选择从军,终是和李立青同时间成为帝国的元帅。 项信选择的是距离关内道最接近的西军,后来西军部分军队迁徙到剑南道锦官城。 而李立青则是南下,隐姓埋名在南军当中为士兵,辗转十几二十年,他们都走上元帅的位置。 项信是西军元帅,李立青是南军元帅。 而当时的北军元帅,乃是为将门张家那位元帅,可以说是当时的军方第一人,只是当李立青和项信上位之后,没来得及见过那位元帅,那位元帅便是离开世间。 项信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到底是逃不开咸阳这道门槛,没想到到了晚年的时候,都要被征兆回来,做些力所能力的事情。 虽然陛下许以帝国太尉,手握三军兵符军权的权柄,但是对于项信而言,古稀之年,权柄对他而言如浮云般。 他只是孤臣,没有子孙后代,收养的外孙又是不准备出仕,项信可谓是帝国官场最纯正的官员。 任是谁都没办法往他身上泼脏水,因而之间他看见那些朝臣的奏疏的时候。 只是阴沉无情嘲弄的笑了笑,又是深深看了眼那道奏疏,眼里闪过抹该有的狠辣果敢。 对他而言,莫须有…… 在项信身上的缺点,唯有那些朝臣口中的莫须有,但是项信历经三朝,战争对决,不知道多少。 所谓莫须有,根本不能奈何他,何况当今皇帝陛下何其英明,那些朝臣没有意识到瞎说,便需要承担后果。 项信偏头看了眼望着白色石柱的忠伯,语态平和的说道:“如果你有些累的话,便回客栈看看,跟他们一起。” “我往学宫里面见见,看看几十年不见的学宫到底有着怎样的变化,对你而言,学宫没意义。” 说罢,项信摇了摇头,看着学宫。 忠伯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头。老爷都这样说,那摆明着不想让他跟着。 同时却如项信所说的那样,学宫对忠伯唯一的纪念,便是在附近遇到了老爷项信。 至于里面的那些东西,忠伯从未见过,自然而然没有半点眷念的情感,无非是些景致而已。 但是忠伯如此年纪,都已经花甲之年,怎么可能在意那些景致,倒不如睡睡觉。 “那老爷您去,黄昏的时候,派人来接您……” ()尽余晖 第327章 说问些话 看着项忠离开的背影,都有些佝偻单薄,好似寒风中随时都可能折断的树枝。 这时候,项信方是发现,项忠跟着他都有了将近五十年,辗转之间,时光不再。 当年的他,还不过事刚刚及冠的青年,而项忠最多算是壮实点,有些武力的少年。 想着打击他这瘦弱的书生,没想到反而被李立青他们制服,又是想要给他当牛做马。 回想着当年的项忠,天真浪漫,有着颗悲天悯人而又果敢坚决的心。 壮实的身体现在变得佝偻单薄,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树木,随时准备迎接生死之间的抉择。 项信是古稀之年,项忠是花甲之年,两者相差几岁罢了。没想到几十年过去,都变得物是人非。 远处的项忠似乎感受到了项信的目光,颤抖了下,终是僵硬的回头看向远处看着他的老爷。 最后忍着热泪,挥了挥手,又是转身离开,速度调转马车的车头,朝着官道疾驰而去。 物是人非。 项信对于青年的怀念在于学宫,在于李立青和仝致远,在于关内道这座道州。 而项忠跟在项信身边,几十年如一日,他的怀念在于项信,在于他们当初打劫和被打劫的荒诞滑稽。 项忠老了,孤苦无依。 项信同样老了,自南军元帅之位退下来的时候,便不止苍老了十几年。 但他仍旧选择来咸阳坐太尉,做军部尚书的位置,无他,报以帝王之恩,唯有舍身忘己。 先帝给他抬高阶梯,而本朝皇帝陛下又是对他极其信任,让其在南境督导,丝毫不担心项信会自立为王。 项信没有辜负先帝和本朝皇帝陛下的信任,拳拳赤子心,打理着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为帝国殚精竭虑。 到了临了的时候,项信仍旧有着坚持的一口气在,要为帝国的朗朗乾坤,打造出更加辉煌的未来。 想着这些,项信转身踏步走入学宫。 …… …… 秋意浓。 初秋时节的咸阳,有些引人瑟瑟发抖的风声,香樟树的落叶堆积在地面,发出沉闷的香味。 但是在某些学生的鼻子里面,这道味道却是极其难闻,毕竟沉闷,毕竟浓烈。 秋意浓时,学生们身上穿着的衣衫都要厚实起来,在秋风起的时候,天气最是凉爽。 他们是帝国的未来,自然有着更加高标准得东西,学堂里面准备的保暖都是非常明显。 青石板路面上,走过前去上课的学生,抱着不算厚实的书籍,快步疾走。 没能流连忘返于学宫里面的景致。 四景齐开。 北楼照样是曾经的模样,来来往往的书生,翻阅读着北楼里面的典籍。 至于北楼上面的几层,他们却是知道上面住着一位教习,身穿道衣长衫的先生。 南山仍旧曾经,不过高处不胜寒的味道越发浓烈,没谁胆敢擅自攀爬南山。 尤其是他们知道老祭酒殒身在南山时,便是更加不想南山,好在南山偏远,他们倒是不必刻意躲着。 西园百花盛开,悠着争相斗妍,毕竟在这样的秋意和蔼的时刻,不做些事情,难以自安。 奇花异果都开,西园游走的百姓倒是多起来,有着条独去西园的道路,不影响学生们上课。 东湖往常不变,一派平静的湖面,看不出半点透彻,如同常年老谋深算的狐狸。 项信在东湖的石块上面坐了坐,忽地瞧见走过去的学生有几分不同寻常。 便是喊话将其停住,细细打量,原来是女扮男装的女子。项信知道十几年前,有名进入学宫学习的女子。 刚刚还以为女子在学宫变得正常,突然想到眼前女子打扮男装,该是不那么寻常。 男子打扮的女子蹙眉看着眼前的老者,有股自上而下的威仪,又有着和蔼的慈祥。 面对那股威仪的时候,感觉比面对她爷爷都还要喘不过气,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上位者。 但是女子在咸阳多年,又是有着两位丞相叔叔,可谓见过度过的高位者,都想不起老者的身份。 眼前的女子,正是当日跟着言正忡入学宫,且想要在学宫学习的言梨。 项信看着眼前女子蹙眉,以为打扰到了,抱歉道:“是老夫唐突,想着问些事情,却没顾虑到小友要去上课。” 点到为止,抬了抬手,示意可以自请离开。项信没有点破女子身份,而是称呼小友。 能以女子身份进入学宫,其身份必然不简单,虽说项信乃是帝国太尉,没谁可以比拟。 但项信从来不喜欢以势压人,出面的时候,更是不习惯谈及自己的身份,常年吉祥如意。 言梨摇了摇头,坐了下来:“今日没有晚辈的课,是想着去北楼看看书而已。” “既然老先生想要问些话,而晚辈对于学宫颇有了解,倒是可以帮老先生解答。” 瞧见女子温婉有礼,更加确定眼前女子不是简单人家的姑娘,家里必定是书香门第。 项信道:“如此,便是打扰姑娘……” “说起来,昔年老夫和一些朋友倒是在北楼里面读过些书,只是当时,老夫的那些朋友不喜欢读那些北楼书籍,因而读书时间倒是少之又少。” 言梨诧异于项信的时间,更是诧异那些人不喜欢读北楼的书。世间诸国,唯一魏都书馆能够和学宫北楼相媲美。 乃是世间读书人的圣地,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想要进入北楼,而老者的朋友们居然不喜欢。 看出眼里脸上露出的不解和淡淡的愤怒,项信摆手笑道:“不是如小友那般想的。” “昔年的学宫北楼初建,里面的书籍远没有今日这般多。现在北楼如此充实,大部分都是来自原越国宋国以及西方几座小国的国库之内。” 听到这话,言梨方是信以为真,“这倒是真的,北楼书籍,大部分来自异国。” 说罢,便是觉得匪夷所思。 眼前的老者说当年学宫初建,学宫初建乃是五十年前的事情,那眼前的老者乃是古稀般的年岁。 如今的帝国,如眼前老者这般年岁的,恐怕不少见。 ()尽余晖 第328章 相谈甚于欢 帝国的秋季,总是显得有几分冷意。 秋意浓时,枫叶飘飘。 学宫之内,西园里面栽种着面积不算大的枫树,刚好处于西园入口处的门庭旁。 西园当中有着一座凉亭,凉亭里面坐着一位老者,一位穿着白衣打扮的年轻书生,抱着本书。 项信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眼对面坐着的青年女子,本想着自己走走,却没想到此女子如此热情好客,偏偏要陪着他在学宫里面逛逛,美其名曰,尽地主之谊。 以项信对于学宫的了解,只要是能够进入学宫的女子,自然没必要打扮男子装束。 而眼前的女子如此打扮,势必不可能是学宫里面正式招收的学生,肯定是来自某家。 害怕被旁人知道,因而才是打扮成男子模样,以免露馅。 昔年,项信他们在学宫里面读书的时候,那时候学宫里面的学生数量极其稀少。 他们都是在学宫里面住宿,等到后来,好像是因为某件事情,导致学宫不愿意继续留学生住宿,因而方是能够避免麻烦。 眼前的女子,白天读书,晚上便是回去,长此以往,倒是不用担心那些学生会发现她的身份。 对面的言梨同样用不经意的目光在打量着对面的老者,慈祥中带着那股难以掩盖的霸道。 像极了那种高高在上的高位者,且必然是手握权柄,连是他的爷爷言正忡都没办法比拟。 近来朝堂有意纷争出御史大夫,都在争夺御史台的名额,却是没谁胆敢染指御史大夫。 因而有着不少朝臣都是到了他们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让爷爷言正忡出任御史大夫。 在整座帝国来说,谁还有资格比大儒言正忡更有资格接收御史大夫的位置。 数十年学宫教书的资格,有着天下门人弟子无数,再是辈分极高,言正忡监管御史台,那些朝臣不用担心言正忡偏袒,不用担心御史台沦为某些朝臣的私器。 以言正忡的性格,自然不用在意那些朝臣的威胁攻讦,何况言正忡有着两位丞相弟子。 世间官员,莫能敌过言正忡对于御史大夫的合适度。而且言正忡刚正不阿,绝对不至于以因噎废食。 因而朝堂上面的官员都是走过一边言正忡的府邸,连是那两位丞相叔叔都是到过言家。 九卿当中的几位都是出现,纷纷劝说言正忡接手御史大夫的职责。毕竟他们不愿意看见别人接手,那自然要选择最公正的人物。 言正忡正是他们眼中最公证处的人物。 言梨瞧着那些在朝堂有着显赫地位的九卿丞相,都是不能比拟眼前老者身上带着的那股淡淡的气势。 浑然天成之间,好似内敛到了极点,却总是不经意之间就释放出来,摄人心魄。 眼前老者的身份,让言梨真是一顿好想,都是没有想出帝国朝堂何时出现一位这样的人物。 于是她本能的以为,乃是某位归于深山的大儒,此番因为御史大夫的位置,而被邀请出山。 当然理智和教养,使得言梨虽然有淡淡的威胁感,却是没有做出任何不礼貌的举止。 她当然想要爷爷言正忡登上御史大夫的位置,三公位置,要说真正尊贵手握权柄,无疑是手握兵符军权的太尉。 而后便是执掌帝国朝政的丞相,最后便是监察百官,以及上书言事的御史大夫。 虽然比肩前面两位有所不足,可三公位置乃是帝国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若是能够走上那道位置,对于家庭的帮助可以说是极其恐怖。三公当中,丞相甘罗年轻,没有子嗣,太尉项信年迈,子嗣断绝,无法显现出三公的地位。 但是丞相离偲的儿子,可是在帝国剑南道做到主管的位置,可谓算得上封疆大吏。 离偲的儿子离由倒是不错,有着理会朝堂政务的能力,同时有着担当主管的资格。 只是年纪有些小,不过刚刚而立之年,对于帝国官员来说,这等年纪倒是很小。 但是有着离偲坐镇咸阳中枢,甘罗又是他的师弟,两者相合,破格提升离由倒是说得过去。 举贤不避亲…… 若是外人即便有才能,都需要着重思考考察,再是确定是否能够担任,是否要破格提升。 在离偲丞相的儿子离由身上,这些所谓的思量便是用不上,该重重提拔的时候,便是提拔。 项信整理了下风尘仆仆的衣衫,有点像是军方的短衣,又有几分像是帝国书生的长衫。 一路走来,自岭南道而起,项信都是穿着最为普通的常服,没有选择那些绫罗绸缎。 看着面对打量般的女子,项信微微一笑,作为军方定鼎般的人物,察言观色最是寻常,敏锐的眼神可谓懂了极点。 挥了挥手,笑着说道:“不知道小友可看出些什么?” “老夫不过自偏远山道而来,想要看看这帝国学宫到底有着何种神奇,能引得天下读书人竞相争取。” “无甚别的意思……” 言梨收回目光,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头:“晚辈没别的意思,只是瞧着前辈高风傲骨,不是简单人物,只是疑惑咸阳何时出现老先生这般的人物罢了。” “原来老先生来自偏远山道,看来之前是晚辈落了偏差,想到了些不该想的东西。” 项信笑了笑:“瞧着小友形态举止,出手皆是不凡,想来不是书香门第,便是高门巨贾。” “能初入咸阳,便是遇见小友这般尊老爱幼的学宫学生,倒算是老夫的幸运。” 言梨立刻回到谦虚:“老先生说的哪里话,晚辈不是学宫的学生,只是来此借读。” “至于老先生口中的高门巨贾,书香门第更是担当不起,只是家中有着位年长辈高者而已。” “学问倒是有些,不过远远担不上书香门第四个字。家里自祖辈开始来的学问,到现在不过几十年,何言书香门第。” 项信瘪了瘪嘴,摸了摸有些发白的胡须,不置可否。瞧着眼前女子的模样,他把帝国之内的书香门第都想了个遍。 没有结果! ()尽余晖 第329章 与言朝堂事 西园景致极佳。 之前项信和言梨自东湖走过来,看着学宫里面的学生们都是放课,快到正午的时候,自然西园没有旁人。 赏花醉酒,项信历来不喜欢,只是在西园的景致当中,倒是有点意动。 半响之后,又是觉得无可奈何,之间他和言梨说了些话,都是来自帝国的事情。 虽说言梨是女子,不过能够在学宫里面学习,自然不可能完完全全乃是女子思维。 项信便是想着了解一下帝国的朝堂,尤其是是咸阳之内的事情,对此,言梨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这些,没有必要隐瞒。 言梨出身言家,祖父乃是帝国大儒言正忡,要说整座帝国那家门下之人最盛。 毫无疑问,言正忡所在的言家便该是排在前面,从教几十年,言正忡教导处理的学生可谓不计其数。 对于帝国的政务和缺点,言梨跟在祖父言正忡身边自然耳濡目染,渐渐有了些独到的见解。 眼见面前的老者有些兴趣,平时在家中不谈论此的言梨,倒是一股脑把她知道的全部告知出来,还夹杂着言梨自己的见解。 项信只是百无聊奈之下想要听听,可是当他听到言梨胆大直言帝国冗官制度太盛的时候,都流露出一抹惊讶来。 要说帝国真正的威胁,肯定不是来自西方诸国,而是内部的问题最为突出。 之前总是有朝臣想要把内部的问题牵连到桃源以及诸多世家身上,但是世家存在帝国千年,桃源存在帝国千年,真的有那般危害,为何帝国仍旧长存千年。 唯有那道出自几百年前的冗官改革,方是帝国真正的弊端,项信没有想到眼前女子见识如此高远。 可以说比帝国内部的那些朝臣都是要眼高,能够看见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顿时,项信有点爱才之心,同时对于眼前女子的家族更是想要了解。 但是他们二人,彼此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姓名以及官职什么,就是普普通通以晚辈长辈的身份谈话。 无需多言,毋需多言。 项信想了想,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十几年前学宫学习那名女子,在帝国军方有这极高的地位和作为。 到了今日的朝堂,难道这样出色的女子不该成为帝国的顶梁柱。世间都言,女子无才便是德。 但是在帝国之内,对于女子可谓宽容,只要他们真的有能力,便是能够进入朝堂军方。 只是有了宽容,自然有了约束,帝国或许不在乎女子,可是女子的家族却是不能不在乎。 总是有所羁绊,这是没有办法的。 彼此心照不宣。 言梨同样有些惊讶于眼前的老者,因为每次当她谈论到无路可走的时候。 老者都能够一针见血的说出要害,但是话语当中又是听得出来,老者对于咸阳朝堂确实非常模糊,完全看不出了解的痕迹。 只是那种卓越超然的眼光,都快比得上她那位祖父言正忡,甚至某些方面还要高于祖父言正忡。 至此,言梨更是觉得眼前的老先生不简单。 自本朝皇帝陛下继位,勤勉于政务,凡是有德有才的都进入朝堂,为帝国效力。 哪怕老先生年纪颇大,可帝国到现在三朝以来,都是贤明君王,尤其是先帝时期,更是帝国官员出将入相最频繁的时候。 帝国军方的人物,皆是在先帝时期出现定鼎。朝堂上面真正有地位权力的,丞相离偲,太常卿仝致远,都隆盛于先帝。 其下之类得人才,更是不计其数,以老先生的年纪,本朝皇帝不至于,可先帝时期该是壮年。 这般眼光高远,非是常人难以做到。即便言梨祖父大儒言正忡都有所不如,可见眼前老者的厉害。 忍耐了半响,言梨终是蹙眉问道:“老先生,不知道以您的眼光能力,为何不如朝堂?” “虽说您的年纪颇大,可如今的帝国,不是没有您这般年岁的高位者,皇帝陛下更是唯才是举。” “如河北道大总管军神李立青,太常卿仝致远,帝国太尉项信,都是您这般年纪。” “至于其他,丞相离偲,南军元帅柳如逝,西军元帅韦应伍都是知天命的年纪,以老先生之能,可为陛下分忧。” 言梨说出这话,是异常肯定,眼前老者并未进入过朝堂,因而方是想要劝慰。 项信愣了愣神,没想到眼前的女娃子,倒是想要让他为陛下效力,可见其赤子之心。 对此,项信没有给出答案,而是看向远处西园的花朵,骤然绽开,那是朵昙花。 昙花一现,终是凋零。 项信指了指远处,站起来整理衣袍:“之前说问小友些话,没想到日过晌午,耽搁小友的时间。” “如若小友有事,便可自请离开。老夫在此感谢小友与老夫说些朝堂的趣事。” “如若小友没事,正好老夫要去寻个晚辈,不如小友与我同去,正好给小友引荐引荐。” 言梨微微失望,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是晚辈唐突,日到晌午,该是午饭的时间。” “如果老先生不嫌弃,可以跟晚辈去学宫食堂用饭,等到吃过饭,再是去寻您那个晚辈也不迟。” “反正学宫提供午饭,且晌午时间,日头正烈,老先生挨不得饿肚,不如跟晚辈前去。” 项信想了想,犹豫了下:“如此,倒是麻烦小友,老夫身边没人,只有寻到晚辈,方能吃饭。” “但午饭时间,怕是难以找到,小友有邀请,那老夫便是却之不恭,贪了小友一顿饭。” 言梨笑了笑,抬手扶着项信:“老先生说的哪里话,如今的帝国,百姓富庶,莫说一顿饭,便是百顿,晚辈都承担的起。” “只是以学宫口味虽不错,却达不到优质,到时候老先生若是吃不惯,还请担待担待。” 项信摆了摆手:“那倒不至于,昔年,老夫吃过学宫的饭菜,比今日怕是远远不足。” “老夫仍旧吃的甘之如饴,半分嫌弃没有,那时如此,现在富足,依旧不敢忘。” “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尽余晖 第330章 朝堂之一窥 本来想着该去见见那位新任学宫祭酒的,没想到对面的女娃如此热情邀请。 倒是让项信有些失措,好在于他而言,见不见梁兴居都不是特别紧要的事情。 只是想要在回到咸阳的时候见一见,知晓个咸阳当中的大概,拖延些时间好思量问题。 没想到在对面这女娃的口中,倒是明白知晓大部分来自咸阳得事情,某些朝堂的事情虽然女娃表现的讳莫如深。 但是在言谈举止当中,项信倒是看得出来,对面的女娃其实是知道整件事情的。 可能碍于某些因素而没办法告诉他,项信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兴趣不满。 作为帝国的南军元帅,以一叶知秋,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真的想要去思量。 咸阳朝堂的事情再是复杂,到了他的眼里都不过尔尔。朝堂争权,在先帝时期,项信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那时候的军队当中,帝国朝堂的争权那般掀起轩然大波,都是没办法影响到帝国的军方。 要是谁敢把争权的路子带到军队当中来,毫不客气的说,那样的人必将遭受全体三军的斥责和仇视。 没办法,在帝国当中,要是真正纯洁无暇的地方肯定是没有的。可要说是相对的话,那军方无疑要比朝堂干净的多。 没谁胆敢在军方撒野,毕竟帝国军方掌控着帝国的军队,算是那批真正意义上的将门们的自留地。 要是朝堂上面的朝臣们想要染指,别说是文臣序列,就是整座朝堂上面的官员加起来,都是没办法与军方抗衡。 在帝国来说,说得极其通俗点,掌握着帝国的军队,便是帝国最厉害的人物。 正是如此,之前项信出任太尉的时候,才是遭受那些朝臣们疯狂的弹劾。 无他,太尉手握帝国三军兵符,有着极其高耸的权柄,要是让项信上位,那些朝臣的利益必然受到极大的削减损害。 因而疯狂的弹劾,但是发现皇帝陛下意志坚决的时候,他们又是不敢再继续上奏疏。 整座帝国当中,皇帝陛下拥有极高的权柄和话语权,只要他不同意,或者决定下来的事情,没谁可以更改。 他们只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皇帝陛下,可当他们发现皇帝陛下的意志根本不允许他们影响的时候,便是极其知趣的选择缄口不言。 若是在这样的时机当中可以趁机捞取重要的利益,对他们而言将是无比美好的事情。 利益和挣扎总是在一起的。 皇帝陛下不允许不同意他们的弹劾,自然而然需要拉拢他们,给出他们想要的利益。 所以在之前,皇帝陛下不同意他们对项信的弹劾,甚至都不允许他们继续上奏疏。 直接封禁御史台,但是同时又是把御史台拿出来,空缺的御史台便是极其鲜美的肥肉。 那些朝臣自然而然如同饿狼看见猎物般欣喜,忘记之前项信出任太尉的事情。 直接陷入争抢御史台权柄的战斗当中,想要在御史台里面占据一席之地,使得自身的权柄更加深重。 但是就朝堂而言,没有谁比大儒言正忡更加适合御史大夫的位置。 大儒言正忡乃是世间知名的刚正不阿,非常附和御史大夫的权柄性格。且言正忡乃是帝国大儒,门下弟子无数,有着能够招惹朝堂,甚至直接镇压朝堂的作用。 非是这些朝臣不想推上自己得人员,而是御史大夫太恐怖,他们不能让自己得人上位,同样不允许别人上位。 只能心照不宣的选择最合适,最刚正不阿的存在,出任御史大夫,这样谁都没办法在御史台找好。 在御史台面前,他们没脸,但是那些政敌同样没脸,这样对他们彼此而言倒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朝堂上面的事情,没有两全其美,只有两败俱伤。 所谓的共同认可,其实就是两败俱伤,毕竟在朝臣们眼中,没有得到的东西就是损失。 哪怕这样东西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但是只要这件东西空出来,便是理所当然认为就是他们的。 失去一道官署的主管官员,让旁人上位,要是不属于两派,那便是两败俱伤。 在朝堂上面,基本上都是两败俱伤,这是皇帝陛下治国十九年最杰出的手段。 权衡之道,御下之术。 帝王心术,权谋之道,历来都是帝王应该掌控的手段,而当今皇帝陛下更是其中的优秀者。 朝臣千千万,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但是千年来的帝王,却是仅仅只有五十几位。 要说帝王之术最杰出的皇帝陛下,自然当属几百年前世系调整的世祖皇帝。 出类拔萃之中,后来鲜有能与之比肩者,好在截止到目前本朝皇帝,帝国历经三朝明君。 自世祖皇帝之后,虽是出现无用庸君,却是没有出现一位昏君,对于帝国而言倒是极好的事情。 …… …… 只要项信听到开始的话语,自然而然便是能够猜到后面得事情,他到底是聪明的,对于帝国朝堂不可以说了如指掌,却是明白其中的许多道理。 如他们三人,李立青和他都没有在朝堂出现过,但是仝致远时常在朝堂,可谓是其中权谋的佼佼者。 整座帝国来说,没谁可以和仝致远的权谋之道比拟,连是本朝皇帝陛下的权谋之术都是来自仝致远的传授。 权谋之道和御下之道总是有着相似之处,项信处于帝国高位,自然深谙御下之道。 御下之道之中,再是结合与仝致远耳濡目染的权谋之道,两者相合,自然对于朝堂有所了解。 项信不排斥朝堂的争斗,却是认为他们该是有着明确的时间决定,不要完完全全沦为争权的工具。 如现在咸阳的情况,为了御史台的官职,而大肆拉帮结派,同时上奏疏胁迫皇帝陛下出让帝国九卿的空闲位置。 胁迫君王,历来都是大不敬得事情,在项信看来,那些朝臣是忘记了当年陛下的威仪。 想到这里,项信眼带寒芒,来自战场的杀意顿时涌现,让人胆战心惊。 ()尽余晖 第331章 不遇终相遇 朝堂的事情历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要想处理好,必须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同时能够有足够的权威,能够震慑那些宵小之辈,且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够镇定。 发现和了解问题,是解决问题最根本的两则条件,现在的项信勉强从言梨口中知道了解问题。 当然在此之前,他早就发现了帝国朝堂上面的问题,只是不太了解,因而没有选择直接回到咸阳,而是想要了解清楚,再是选择出发回咸阳。 以他现在的威望和地位,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在帝国可谓位高权重。 只要进入咸阳,立刻便是能吸引无数官员的目光,到时候再大杂烩般的咸阳,项信想要做些事情,则是无比麻烦。 因而必须在进入咸阳之前,把全部的事情了解大慨,同时做到心中有数。 朝堂上面的事情理清楚,到时候跟着皇帝陛下的旨意做事,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于朝廷来说,对于皇帝陛下来说,都是想要看见的事情。项信做事情历来都极其有规矩和策略,不可能做没准备的事情。 按照项信最开始的本意,乃是想要看看梁兴居对于朝堂的事有几何了解。 但是现在看到眼前的女娃,倒是对于朝堂有着足够的了解,即便有些她没有说出来。 可项信乃是帝国的南军元帅,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军队当中,但是和那些朝堂上面的朝臣可是没有少打招呼。 两者之间,多有争论。 项信当年直接亲上咸阳,找到军部官署,直接讨要军队应有的福利以及各种粮草。 别看咸阳的官员在咸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各种官员把持着朝堂上面的官署。 但是在军队面前,仍旧是不够看,在帝国,或许说在世间,首先要明白两项道理。 掌控世间真正权柄的,要么是修行者,要么是各国的军队。 帝国有着桃源坐镇,到时没有那家军队胆敢跃居在桃源之上,连是帝国皇室赵家都不敢。 虽然修行者同样惧怕千军万马的冲击,但是修行者他们能够随时出现在任何角落。 他们没办法杀掉千军万马,却是有着能力转瞬间击杀领军的将军或者元帅。 当然在战场上,各国都有着足够的默契,修行者不对军队出手,除非一方修行者全败,只能找上军队。 要么直接找上军队,那便是代表着被迫出手的这一方已然出现溃败的趋势,没有挣扎的能力。 对于这种,军队反而更加强力的攻击对方,直接把对方灭国,便是在没有资格对军队出手。 修行者到底是有着根本的,若是没有军队没有国家,他们肯定是不敢在继续出手。 昔年帝国灭掉岭南道的越国,正是大堰剑阁出手,但是帝国的供奉们同样不弱。 而且传闻当中暗处有着桃源的强者坐镇,使得大堰剑阁不至于如传闻那般嚣张。 当然连是西方诸国当中西齐天池的修行者都是不敢直接对桃源出手。 没办法,三大世外修行圣地,隐隐以桃源为首。哪怕天宗和仙林一体,都没绝对的把握战败桃源。 只能看着桃源坐镇帝国,坐镇在军队的后方,看着那些大秦军队铁蹄南下,横冲直撞。 而不敢派遣修行者出手,他们不仅需要在意修行者的死亡,同时更要在意,出手之后,能否抵抗得住桃源的反击。 西方诸国虽然在天池的宗教统治之下,但是到底不是死士,没办法让西方诸国的修行者慷慨赴死。 西齐天池高高在上,同样害怕底层的基石不稳,不敢贸然做出决定,否则大厦将倾。 项信对于军队的掌控,可以说直接超越了当年的李立青,同时由于项信乃是孤臣,皇帝陛下倒是不担心。 毕竟没有后代的元帅权臣,握住那些权柄之后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回归到皇室手中。 同样位高权重,时常出入勤政殿的仝致远同样如此,仝致远虽然有儿子。 却没有孙子,而且以仝童超然物外的心境,怕是只能在桃源里面老死,再是不可能到红尘。 因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仝致远和项信一样都属于孤臣,皇帝陛下对他们的信任同样来于此。 可能有真正的情谊,但更多的肯定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仝致远和项信有能力,有德行,更加没有可以预见的危险,是非常合适的托孤之臣。 项信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正午过后,午饭都吃过,现在没有去找梁兴居的想法,自然应该离开。 朝着对面坐着的言梨摆了摆手,略带佝偻的朝言梨行礼:“今日小友之言,实在让老夫感慨良多,便在此谢过小友之言。” 言梨看了眼周围没接近的学生,松了口气,连忙抬起眼前作揖行礼的老先生。 “老先生说笑,晚辈不过把知道的消息告诉老先生而已,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的帮助。” “如若来日老先生想要为朝堂效力,那晚辈倒是可以为老先生寻个良人,以资举荐之用。” 听见对面女娃又是说这样的话,项信忍俊不禁,一路来,女娃不知道说过多少次。 虽然有些无趣无聊,但是可以赞叹其对朝堂帝国的赤子之心,是真的想要对帝国有所贡献。 历来的朝堂,要么举荐功臣,要么做到提报有才能之人,女娃身在学宫学习。 自然而然选择后者,和项信谈话是发现其独到的眼光,便是想着举荐项信。 不过项信对此只能笑笑,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实在是对于这种问题没有拒绝的经验。 言梨见面前老先生站起来不说话,笑了笑,便是告辞出去的举动。作为言家女子,自然不能失了礼节,只是有些失望。 跟着项信,送着项信走出食堂,走到北楼之外,到东湖的地方便是准备告辞离去。 突然看见一道年轻的身影朝着她走来,言梨定睛看过去,有些吃惊和喜悦。 项信挺直胸膛眯眼看着前面走来的襦袍书生,脸上带着笑容,使了使眼神。 ()尽余晖 第332章 此我心长忧忧 都是聪明的人物,自然明白眼前的情况是什么意思。对面走过来的书生很是温和的笑容。 言梨有些吃惊,从进入学宫开始,她还没有见过这位书生,不是她不认识,而是她太认识。 之前和祖父言正忡来到学宫,想要问问学宫学生被杀的事情,都只能见到那位主持学宫事务的云安教习。 而到现在为止,进入学宫学习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同样没有见到学宫祭酒。 在言梨的心中,对于这位学宫领袖,乃至帝国读书人的领袖极其好奇。 只是没能看见,虽然有些失落好奇,但是好在没有太过上心,毕竟在学宫学习最是重要。 没想到今日陪着位老先生随便的逛逛,倒是看见这位难以看见的学宫祭酒先生。 言梨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连忙压制沉重的呼吸,朝着梁兴居作揖行礼。 “梁祭酒……” 等到她说完,却是没有听到老先生的声音,但是想到以老先生的年纪,行礼与否都不重要。 梁兴居看了眼站着的项信,微微拱手,没有说话,但是持有的是晚辈的礼节。 然后便是看向作揖行礼的言梨,抬了抬手:“这里没有旁人,都是在学宫之内,没必要如此行大礼。” 说罢,就是看着言梨站直,之前云安跟他说过,言正忡老先生的孙女要来学宫学习。 又不是要学生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学习,并没有什么了不得得东西,梁兴居没有说什么。 现在只是觉得眼前的言家女子,倒是有些运气,没想到直接遇到了初入咸阳的项元帅。 言梨察觉到梁祭酒在看着她,不由愣神,转身又是向梁兴居介绍旁边的项信。 “梁祭酒,这位是来学宫参观的老先生,老先生以前应该是在学宫里面学习过……” 说到此处,才是看向项信,好像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老先生的名字是什么。 项信微微一笑,慈祥而仁善:“世人称老夫,南皋先生,你这小娃同样可以如此称呼。” 言梨到底没在朝堂,自然不知道南皋代表着南境的南皋城,因而没有露出疑惑。 旁边的梁兴居,笑了笑忍俊不禁:“既然是来学宫参观的前辈,便由梁某带着四处看看。” “近来学宫的课程繁多,好像孔明先生要在大礼堂开课,不知道还有没有名额?” 说到这里,言梨眼前登时亮起来,毕竟孔明先生乃是学宫最出色的教习先生。 不是学宫的学生是没资格听孔明先生的课,而且孔明先生的课都是内部通知,外人根本没办法知道。 眼前梁祭酒事什么意思她不明白,但是足以让言梨呼吸急促起来,孔明先生的课。 梁兴居拂了拂手,笑着说道:“之前言老先生便嘱托云安照顾你,现在有课不给你听,倒是显得学宫不守信用。” “去找云安教习,让他拿着我的信鉴给你开张听课条子,然后拿给孔明先生。” “到时候不需要说什么,孔明先生都会允许你听课,现在去,要不然没名额了。” 言梨赶紧作揖,欣喜而着急忙慌道:“梁祭酒,那老先生交给您,学生先告辞了。” 说罢,便是抱着书,一溜烟消失在青石板道路上。 看着言梨离开的身影,项信和梁兴居都是微微一笑,好似在言梨身上看出他们的青年。 …… …… 走在路上。 梁兴居瞥了眼旁边沉默无言的项信:“项老怎么来学宫,都不通知一下晚辈。” “否则也不至于让那小孩来接待您,一路南境而来,跋涉数座道州,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项信摇了摇头,不是很满意梁兴居的话,却是没有反驳:“都是些无谓的时间,浪费与否都不重要。” “至于刚刚那女娃,倒是有些能力和见识,对于帝国朝堂的了解,比我这老头子都要清楚。” “跟着那女娃说些话,倒是对于老夫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所帮助,因而算不上浪费时间。” 梁兴居回忆了刚刚言梨守礼而又活跃的样子,笑道:“那女娃,是言正忡老先生的孙女。” “自幼想着学言家之侧那家女子,成为帝国女子顶梁柱,因而求了言正忡老先生良久,方是进入学宫学习。” “至于朝堂之事,言家乃是书香门第,言正忡老先生是帝国大儒,门下官员不止几何,有所了解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梁兴居顿了顿,又是深邃道:“现在的咸阳朝堂,围绕御史大夫和九卿空闲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不少朝臣都是达成协议,让言正忡老先生出任御史大夫,自然言家被拉到了朝堂。” “不过以言正忡老先生的性格,出任御史大夫,倒是说得过去,御史台空缺数年,不能长此以往。” 项信眉头微凝,看不出喜怒:“言正忡出任御史大夫说得过去,整座帝国,目前为止,非他莫属。” 说罢肯定,项信又是眉头紧皱:“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别说御史大夫御史台的位置,连是九卿空置的位置都不可以让任何上位。” “帝国几百年来,打压世家文臣的同时,平衡之间的让利极高,现在继续如此,怕是不得好果。” 听到项信的这些话,梁兴居心里咯嗒一下,明显是听出了项信话里面的意思。 再是联想到此时项信出任太尉回咸阳,却是没有立刻回到咸阳城向皇帝陛下禀告。 而是出现在学宫,看起来半点紧迫复命的感觉都没有,从其中,梁兴居就能猜出很多。 停下脚步,视线落到项信身上:“照项老说得话,陛下是下定决心,整肃帝国官场。” “之前丞相甘罗做出的那些事情,抓捕大农令,只是前奏,给那些不知好歹的官员的警告。” 项信眼眸深邃幽暗,满怀咬牙切齿的愤怒,长叹道:“可惜他们并不明白,反而掉入御史台的权争当中。” “三公官署,岂是他们可以随意染指的。要说谁有资格,丞相府和太尉府可曾出手。” ()尽余晖 第333章 悬而未决的屠刀 朝堂的争权越发明显,只是在皇帝陛下面前都是有所收敛,下了朝堂,便是你争我夺的局面。 之前大理寺丞江文通倒是不敢出手,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却是成为争权御史台当中最厉害的一股势力。 还有以前安分守己的鸿胪寺卿,在西方诸国入侵之后,鸿胪寺的地位便是有所增长。 只是碍于帝国内部对于西方诸国的态度极其明确,鸿胪寺若是在此时出头,势必招惹是非。 因而自十几年前西方诸国在对帝国的战争当中惨败,鸿胪寺就开始偃旗息鼓不敢继续冒头。 只是没有预料到之前学宫学生被杀的时候,鸿胪寺卿居然敢到学宫里面问人。 当时可是把主持学宫事务的云安好一阵好奇疑惑,差点没想过来,岔气了。 后来鸿胪寺仍旧和以前一般无二,没有太大的变化。毕竟西方诸国和帝国处于敌对状态。 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那些西方诸国的使臣自然不敢再现在到帝国来。 两方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要是有着强弱之分,那倒是可以持续遵守着。 但是再大秦帝国这种庞然大物之前,西方诸国可是没有半点侥幸,那些使臣更是明白,深深感到畏惧。 毕竟大秦帝国把他们杀了,西方诸国又能如何,开战正是全了大秦帝国的想法。 基于此,没有西方诸国的使臣来到咸阳,一贯接待西方诸国使臣的鸿胪寺自然闲置。 官员倒是始终都在,但是他们最多在谈判桌上面说话,要是到了战场上的谈判,他们自然不敢。 而战争时代,彼此都有着互相侵吞的野心,谁都知道现在并不是和平时代。 鸿胪寺官员不敢上前线,而现在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的时代,鸿胪寺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只是让项信他们有些不理解的是,鸿胪寺是否预料到了什么,因而打算趁着这样的机会金蝉脱壳。 毕竟鸿胪寺的作用不是时刻都有,但是空出来的大农令等,那是帝国时刻都需要的。 现在的鸿胪寺卿很是危险,随时都可以呗皇帝陛下直接罢免,但是重新出任大农令则是不同,继续坐在九卿位置上,且大农令官署不需要担心被裁撤。 而且鸿胪寺卿和大农令同属九卿,要是鸿胪寺卿迁居大农令,倒是说得过去。 朝堂的反对同时可以降低到极点,同时没有谁比他更加合适接任大农令这种实权位置。 …… …… 项信忽地感慨道:“要说皇帝陛下整肃官场的想法,我看乃是先帝时期便成型的。” “只是当时没有机会,或者外患严重,内部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控制,因而继续拖着。” “没想到拖着拖着倒是拖出问题,官场的冗官制度实在到达骇人听闻的程度。” “一县城里面,便是有着好几位七品官员,白白享受着帝国的俸禄,却是没有半点事情可以做。” “在我看来,他们就是那些高官或者世家用来敛财的工具,否则以大农令接触的财务,怎么可能敛财如此巨大,朝堂确实完全都没有察觉。” 说到此处,项信又是抬头看着天空:“昔年先帝继位,加强对于虚衔的授予。” “同时慢慢把虚衔拿回来,严格控制虚衔的外出,方是遏制住部分俸禄的外流。” “使得那段时间的国库能够充实,使得帝国的冗官制度没有到达高点爆发,反而是短时间沉寂下来,为帝国争取机会。” “但是十几年前那场大战开始,结束之后,冗官制度直接到达巅峰,虚衔不能外授予,一位之上有着几名官员,虚领俸禄,导致国库入不敷出。” 听完项信慷慨激昂的话,梁兴居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项信说得没错。 如项信这般乃是自先帝时期走出来的高位者,那时候的老祭酒都还只是学宫教习。 现在对于政事和官场的了解,项信虽然时常不在咸阳朝堂,但是要说了解绝对是有的。 以他们坐在高位的官员,乃是帝国定鼎般的人物,即便有点风吹草动,都是能看出些苗头。 梁兴居说道:“帝国冗官制度确实苦之深重。只是不知道,如若朝堂下发清理,是否会引得反弹。” “在这样的时候,他们居然依旧保持着贪婪在争抢帝国九卿的位置,连是御史台都不放过。” “睁眼都没看见丞相府和太尉府同属三公官署,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怕不是他们没看见,而是他们选择视而不见。” 梁兴居的话,让项信冷笑两声:“要是真视而不见,那他们可就真是野心勃勃。” “历来都只要国家即将败亡的时候方是可能出现此等乱象,但是如今的帝国兵强马壮,军民一心,朝堂倒是出现纷争的朝臣。” “那便是谋逆,是想要忤逆皇室坐上权臣的位置,要是真的如此,那老夫的屠刀,倒是不用犹豫便可以落在他们脑袋上。” 听着项信凛然寒峭的话,梁兴居肃然的脸忽地出现笑容,笑得极其阳光灿烂。 没谁知道他心里苦想着什么,同时没谁知道他为何听见项信打算朝朝臣可能下屠刀的时候,如此志得意满的发笑。 项信看见了梁兴居的笑容,对此没有半点在意,两人午后走了较长的时间,谈论了关于朝堂的大部分事情。 但是梁兴居毕竟没有在朝堂,因而对于大部分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其中的细节不是很清楚。 至于咸阳,乃至帝国官场各座道州之内的事情,学宫里面有着专门的消息库。 梁兴居倒是非常清楚,同样和项信说了些,具体谈了谈盘踞在几座道州的世家。 其中绕不开的便是河北道王家,以及剑南道的吴家。当然两者处于极端,不可相提并论。 项信听完,看着远处渐渐昏沉的天色,代表着秋日的一天即将过去,暗沉的夜晚即将来到。 梁兴居同样看着远处的朦胧,好似有着极其鲜红的色彩,代表着秋日中风雨的咸阳。 ()尽余晖 第334章 那道埋葬官员的深渊 围绕着御史台官署里面某些职位的讨论,不只是蔓延到了朝堂,连是某些酒楼都没有办法避免。 朝臣们肆无忌惮的在酒楼里面谈论着御史台那些空缺的官位该是如何分配。 当然这种肆无忌惮书没有遮掩,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朝堂官位的分属。 在咸阳这种皇帝陛下的脚下,整座帝国的百姓都是尊敬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这些朝臣还是没有胆量在百姓面前做出说出有损皇帝陛下威仪的事情,最多的则是私底下议论几分,便是再不敢乱说。 百姓们对于皇帝陛下的尊敬和拥戴,来自十几年前那场灭国之战,正是因为这场史无前例的战争,让帝国的百姓把皇帝陛下推到了真正天下至尊的位置。 民心所向,不是谁可以更改的,现在的这位天圣年间的皇帝陛下,是大秦帝国历史上,足以排在前列的皇帝。 不管后来者如何评价,不管皇帝陛下最近几年如何沉湎于御书房,都是不可能能改。 灭掉两座盘踞南方的国家,再是把西方几座小国给灭掉,这是几百年来帝国都没有的功绩。 哪怕是几百年来被称为帝王之首的世祖皇帝,都只是在针对内忧外患的时候做出完美的解答。 打退西方诸国蠢蠢欲动的野心,同时封禁帝国的边境线,随时准备对外部作战。 对内则是对整肃帝国的朝堂,把那些不该出现在官场上面的手,通通斩断。 正是如此,让昔年那位半路走上皇帝之位的世祖皇帝陛下,一跃成为帝国几百年来皇帝之首。 在世祖皇帝之前,真要说能够媲美的,便是当年那位世宗皇帝,只是两者仍旧有些差距。 而当今皇帝陛下则是完全弥补了当年那位世宗皇帝的缺憾,对内有命,对外霸道。 且在世祖皇帝做事情的基础上,本朝皇帝陛下那是直接出手,打击西方诸国的入侵。 或许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开始不是来自帝国,但是结束的时候,肯定是因为帝国的铁蹄。 西方诸国始终是庞大的联盟,但是在针对帝国作战的战争当中,西方诸国联盟当中直接被打消灭国好几座国家。 其中还有被称为南方最强的越国,以及绵延富庶千百年的宋国,都是以最凄然迅速的方式惨败在帝国的三军手中。 至于北境之外的漠北王庭,更是在北军的震慑之下,不敢擅自出手,只能看着南方的战争一败涂地。 经过这样的战争,帝国在世间的威望提高到最高的水平,西方诸国都是不敢继续于帝国为难。 正是基于这些因素,使得皇帝陛下在帝国的威望和拥戴程度到达最高。 古往今来都是最厉害的存在,那些朝臣官员想要谋取御史台官位,且做出针对皇帝陛下意见的反措施。 只要那些百姓们听到,必然躲不过咸阳府以及黑冰台的耳目,到时候就是惨不忍睹的局面。 虽说帝国拥有极多的世家把持着官场,但是在咸阳这样的地方,倒是没谁有那样的胆子。 皇帝陛下便是咸阳最高的天空,谁都必须仰视,不能做出任何大不敬得动作举止。 朝堂官员都是加入这场谋取利益的争夺当中,不单单是御史台,还有九卿的位置。 九卿上位代表着九卿官署自然而然面临大清洗,要是能扶持自己的人上位,便是相当于掌握两份权柄。 对于大部分高位者而言,他们更想的是自己走上那些位置,毕竟九卿位置上面的人数是固定的。 如那些少卿等等,自然想的是借助某些官员的力量,把自己给推上九卿的位置。 哪怕暂时失去某些东西,落入别人短暂的掌控当中,都是没有拌饭阻绝他们对于权力的趋之若鹜。 面对这样的问题,朝臣们都是陷入疯狂,完全没有去深思皇帝陛下真实的意思。 正如之前项信所言,丞相府和太尉府同样是帝国的三公官署,要是这里面安排出官员,倒是非常切合九卿。 可是到目前为止,太尉府和丞相府都是没有半点举动,好似全然不在乎般。 太尉府倒是暂时可以不说,毕竟项信还没有上任太尉,要是太尉府胆敢有意动,必然下场不好看。 虽然到现在为止,项信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没有明确到底办公的位置在哪里。 太尉府有可能处于空闲,项信有可能直接去军部官署办公,到时候太尉府必然旁落。 只是只要项信没有明确,他们便不能另寻出路,否则便是对帝国太尉的背叛。 像这样的官员,不管是利益驱使,都不可能得到大部分朝臣得认可,只能走出仕途。 军部位同三公官署。 太尉府和军部共同办公,不是没有可能,整体来说,太尉府要比军部地位崇高。 毕竟太尉府里面放着帝国三军的部分兵符军权,而军部自成立以来,就是用来填充太尉府的。 只是为了太尉府不直接和军方接触,因而设立了军部这样的中转机构。 军部官署历来没有地位,军方根本不在意军部尚书这样的虚职,但是没谁胆敢不理会太尉府的命令。 太尉府手里握着军权,可以直接调遣帝国的军队,而且那些军队元帅还不敢不从。 按照正常情况,都是以高级官职担任低级官职,如以太尉兼任军部尚书。 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军部尚书这样的虚职兼任太尉,皇帝陛下的意图不是很明白。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项信出任太尉,手握军权兵符是必然之中的事情,没有半分更改的可能性。 咸阳朝臣官员都是在欢呼,都是在紧锣密鼓的谋取着属于他们的利益。 丝毫没有看见利益之后的那道万丈深渊,当然没有得到利益,面前自然有着无尽的迷雾,只有穿过迷雾,方是能够看见深渊。 但是现在的帝国朝堂,又有几人能眼光高远,洞察一切,即便少有看见。 他们都只能抉择摇摆,因为他们预料不到后果,他们看见可皇帝陛下的意思。 却是纠结,力度如何! ()尽余晖 第335章 喜事,幸运事 能在咸阳满堂朝臣高位的情况下做官,要说没有真正聪明的官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即便聪明,看得懂现在朝堂的情况,面对某些利益纷争的时候,同样要陷入纠结。 该怎样决断,是大部分朝臣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即便面对危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朝臣们仍旧是敢奋不顾身的跳下去。 之所以如此,不是朝堂上面的官员们愚蠢不堪,半点不聪明,而是利益真的能让人迷失其中。 古往今来,迷失在利益当中的朝臣屡见不鲜,但是如现在咸阳这般的情况,倒是鲜有所闻。 朝臣们丝毫不顾及皇帝陛下的真实意愿,连是去揣测皇帝陛下的想法的念头都没有。 只是看着眼前那股庞然大物般的利益,便是奋不顾身全然跳进去同时拉扯大部分的官员。 法不责众。 这些朝臣在这点事情上考虑的倒是清楚,只要拉拢足够庞大的官员数量智障。 都是奋不顾身的闯入争夺利益的争斗,面对这样庞大的官员数量,皇帝陛下必然不敢出手。 同时在这种争夺纷争的机会下,他们这些处于高位的朝臣,倒是有着极高的优势能够抢到那些利益。 自然而然,利益驱使乃是本能,那些朝臣愿意依靠着利益去争抢一番。 反正他们笃定皇帝陛下不可能大量裁撤官员,或是直接把他们打入监牢。 在这些官员朝臣们的认知当中,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 对于帝国的稳定肯定会起到极其可怕的震荡,要是皇帝陛下对他们动手,必须思考清楚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 在他们这些官员们看来,这些事情没有半点解决办法,只能继续留着他们。 只要能够留下来,再是得到利益,他们有足够的信心在皇帝陛下哪里再次取得欢心,赢得皇帝陛下的信任,而不至于被秋后算账。 正是基于此,咸阳的朝臣们彻底疯狂起来。但是他们没有看见帝国的冗官制度到达多么可怕的程度。 即便是把他们全部诛灭,再是以足够迅速的手段调遣大部分官员补充在他们的位置上。 便是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只是他们深陷其中,没有发现自己就是那些所谓得冗官。 毕竟在他们眼里,冗官的制度根本不存在,哪怕是在增加些虚无缥缈的官位,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完全没有顾虑到帝国未来的发展。 这样的官员群体,是皇帝陛下深深感到厌恶的,感到不喜欢的,自然而然要对他们出手。 毕竟要是长此以往,来日的帝国该是如何可怕,要是往后得帝王没有如他这般。 没有顾虑到那些事情,没有理清楚冗官的思绪,又是从头再来,必然要浪费极长的事情。 先帝时期的铺垫,导致当今皇帝陛下对于冗官的了解可谓深入骨髓。 要是十几年前那场战争是皇帝陛下被迫不得不做的。那现在这场针对冗官制度到改革,便是皇帝陛下主动不得不做的。 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大秦帝国对于冗官这块毒瘤,都必须下决心彻底根除。 经过先帝时期的铺垫,再是本朝皇帝陛下威望到达顶点,二十几年的了解,足够让皇帝陛下谋划完全。 之前提拔甘罗出任丞相,以十二岁的年纪,正是因为在学宫的时候,皇帝陛下看到了甘罗对于帝国缺点的阐述。 其中赫然排在前列的便是帝国的冗官制度,而后皇帝陛下与甘罗谈论四五个时辰。 意犹未尽之下,皇帝陛下做出了极其可怕的决定,那便是直接提拔甘罗出任丞相。 十二岁的丞相,一步登天,培养甘罗对于冗官制度的了解,找准机会出手。 甘罗出任,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都是不明白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为何突然提拔稚子般的甘罗。 对此皇帝陛下力排众议,没有让任何官员说话。正当朝野议论,这件事情还没彻底落幕的时候。 出现北军元帅云乾在西疆兵败被杀,帝国内部出现叛徒,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吸引了朝臣对于甘罗的弹劾。 正是因为如此,甘罗稳稳当当坐在丞相位置上,没有谁顾虑他的位置,都是寒蝉若惊,怕触碰到皇帝陛下的怒火,不敢再针对甘罗。 在皇帝陛下眼中,只是没想到后来的甘罗倒是沉默,有点走偏的意味。 但是对于冗官制度的着手解决,甘罗一直站在皇帝陛下身边,之前抓捕大农令等,都只是最开始的警告。 没想到抛出肥肉利益,朝臣们全然不理会甘罗的警告,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来势汹汹。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虽然有些无奈,但是更加欣喜,出现卷入其中的朝臣越多,对于打击冗官制度更加有好处。 现在唯有缺乏的,便是项信没有回到咸阳。当然项信回到咸阳,一旦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必然吸引咸阳官员的目光。 这一点,则是皇帝陛下不愿意看见的,他宁可希望项信低调一点,打个措手不及。 …… …… 一辆马车停在咸阳城外。 车帘缓缓掀开,露出道异常精神矍铄的眼神,直接落在城墙上面的那块牌匾上。 几百年长盛不衰的咸阳,二十年过去,项信没想到在古稀之年还能回到咸阳。 且坐上那把三公太尉的椅子,手里面握着帝国兵符军权,成为帝国官员最有权势的存在。 说一句项信乃是权臣都不为过,当然是最合适最守规矩的权臣,不可能违背帝国律法。 咸阳的城洞有些幽深,有着咸阳府的衙役把守来来往往的城门,项忠偏头朝车帘问道。 “老爷,怎样进去?” 这话意思明显,是低调,还是高调。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自岭南道走来都非常低调,到了咸阳,应该高调点,毕竟是太尉。 马车里面项信说道:“一路走来安稳,到了咸阳,别生事端,低调行事。” “之前在学宫,梁兴居给了一块咸阳府的令牌,他说可以安然无虞的出入咸阳,不用查探。” 项忠立刻明白,挥了挥手。 ()尽余晖 第336章 繁华都城 千年建立的咸阳,乃是世间最具有古韵的城池,再是加上大秦帝国于此建立帝国都城,是世间最有繁华的几座城池。 不管是各种方面,咸阳都具备足够完善的帝国体制,在任何方面来看,咸阳都是世间最完备的城池。 与此同时,能够与帝国咸阳比肩的城池,西方诸国当中仅仅有着两座。 天池坐落在西齐国的都城之外,由于天池的存在,导致西齐的都城照样在世间拥有极高得地位。 镐京城便是西齐的都城,传承到现在至少有几千年的时光,自天池出现,便是有着镐京城。 只是时间流逝,几千年过去,镐京城在西齐和天池的统治之下,倒是显得越来越没有生机,充斥着古老而陈旧的官僚味道。 里面的建筑都是以前最古老的建筑,哪怕镐京城到现在为止仍旧是世间拥有人口数量和占地面积最为宽广的都城,仍旧在很多方面没办法和帝国的都城咸阳比较。 咸阳或许是建立的时间较为短暂,千年来又是经过不断的修缮和补充,望着四周的郡县开始扩展,从而使得咸阳不曾出现西齐镐京城那般的拥堵,在繁华程度上面,咸阳远远超过镐京城。 另外一座则是拥有无穷底蕴的魏都,魏国都城自出现的时候,便是被定为魏都。 魏都里面传承着世间最为古老的文化,魏都书馆更是比帝国学宫北楼里面的藏书都要丰富。 魏都最风流,魏国都城魏都里面可以说是西方诸国读书人汇聚的摇篮,即便是帝国的读书人,到了固定的时候,都会去魏国都城魏都参加文会。 自千年前出现的魏都文会,获得排名前二十的读书人,有资格进入魏都书馆,看里面浩如烟海的书籍,领略几千年的世间。 至于其他方面,魏都文化传承最为深远,里面的读书人不知道有多少。 正是因为读书人居多,且他们自诩魏都最风流,因而导致和读书人有关的产业极其发到,读书人向来是最不缺少银两的群体。 尤其是愿意去魏国都城魏都的读书人,跋山涉水都需要数量极其庞大的银两。 对他们而言,魏都如同天堂。 魏都女子最为温婉,最是喜欢读书人的才华横溢,即便在魏都没有银两却是拥有才华的读书人,都能够得到许多清倌人的青睐。 同样清倌人在魏都的地位不低,附庸风雅之间,自然抬高那些清倌人的地位。 而那些清倌人大部分都是经过特殊的培训,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精通,对于清倌人而言,唯有世间最佳的读书人才是有资格和她们接近。 无论怎样来看,魏都都是世间群英荟萃的地方,只是这种群英荟萃大部分都是吃喝玩乐方面。 当然其中是否有着在治国理政方面有出色才华的读书人便是不得而知。 魏都读书人最喜欢的便是清倌,喝点小酒,附庸风雅的写首词傲世,再是赢得一位佳人顾盼倾心,该是何等美妙的事情。 每年文会的时候,便是这种读书人汇聚到达顶点的时候。 魏都最风流经过千年的流传,渐渐有了独树一帜的地方,连是帝国都城咸阳都是没办法比拟。 没办法,学宫有着北楼,但是学宫对于帝国的意义,对于桃源的意义不同。 连是西方诸国当中的国王皇子来到学宫都不敢有半分怠慢,需得按照学宫的礼节来做事。 至于西齐天池的大祭司,更是不敢招惹学宫。 因为帝国乃是世间最强的缘故,西方诸国暂时没有和帝国再起战端的想法。 同样还有桃源的缘故,桃源作为世外修行圣地之首,有着岑夫子和丹丘生坐镇。 连是仙林圣主和天宗宗主都不敢过分招惹桃源,即便他们针对帝国,都必须顾虑桃源的想法。 因而对于西方诸国来说,真正有着威胁力度的便是桃源。帝国再强,都不可能把西方诸国共同灭掉,但是桃源有着能力把西方诸国的领袖王室全部斩草除根。 同时让仙林没有半点办法,基于此,仙林圣主不敢招惹桃源,几十年来都在东海之上隐秘。 当然仙林圣主以为桃源没谁发现他,但是当他走上陆地的时候,方是发现,丹丘生和岑夫子都是时刻注视着他。 否则何以解释丹丘生和岑夫子基本都在帝国的东方道州活动,对于剑南道之类的位置道州,从来没有半点游历的痕迹。 …… …… 繁华热的都城。 叫卖的声音经久不衰,如此这般方是有着绵延千年的生机,一尘不变是最孤独落寞的样子。 走过幽深的城洞,咸阳府的守城衙役看到那些属下拿着的令牌,没有半分犹豫的立刻放行。 来自咸阳令的贴身令牌,不管是谁拿着,他们都必须放行。没有办法,毕竟咸阳府才是他们的根本。 一路可谓畅通无阻,马车平稳的在街道上面走着,两边走过的是摊贩或者买卖东西的百姓。 项信掀开车帘极其狭窄的缝隙,注视着两边街道的繁华,丝毫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心旷神怡。 项忠同样看着咸阳的街道,说起来,他比坐在马车里面的老爷对于咸阳更加陌生。 以前项忠在项信回咸阳的时候,没有跟在身边,反而待在项信的老家照顾安排。 一晃几十年过去,等到他们再次回到咸阳的时候,整座咸阳都变了模样。 项忠和着吵闹的响音,对着马车里面的项信说道:“老爷,你说我们几十年没有回归咸阳,以前都没有安置宅院,现在怕是要长久落户,我们住在哪里。” 项信没有理会这些粗浅的问题,随意回答:“想你家老爷乃是帝国的太尉,不至于流落街头。” “等到见过陛下,他自然会安排咱们的住所,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便去仝致远家里。” “反正他儿子不在,都是孤寡老人,以他的地位,宅院足够给我们腾出几间厢房,还怕没住的地方!” 正恰此时,前面马蹄声起…… ()尽余晖 第337章 跋扈纨绔 马蹄声接连如同炸雷般在街道上面响起,两边可见的百姓在不断着急的闪躲。 即便如此,仍旧有着部分百姓直接滚在地上,而马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领头的青年神情异常嚣张,嘴里叫嚣着快快闪开,丝毫没有顾虑旁边走路的百姓,更是没有在意前面是否有着拥堵的情况。 项忠眯了眯眼,凝视着前方那位青年嚣张跋扈的神情,偏头靠着车帘低声说道。 “老爷……” 倒不是想着退去,而是在这样的街道上面,他们人马不算是对,可是马车的体量还是比较大,因而很慢左右移动。 而且前面马队疾驰而来,距离并不是太远,要是他们现在移开,明显有些不够时间。 前方的青年态度极其嚣张的过来,速度没有慢下丝毫,看样子同样没有想着停下来。 在咸阳的街道上,没想到能看见这样嚣张跋扈的青年,项信有点愤怒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在二十几年前,项信回咸阳的时候,同样遇见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是当时跟着他的还有帝国的西军当中的某些将军,那跑过来的青年又是有着眼力见,顷刻间便是调头,没有做乱。 所以那次项信倒是没有对那名青年出手,而是选择放弃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项信掀开车帘,从车帘缝隙里面露出道精锐的眼神,注视着前方策马而来的青年。 后面还有着些穿着制服的男子,各个都有着别致的精气神,很明显的来自军方。 项信眯着眼,轻声说道:“瞧着那些随从,看着不是普通的仆人,也不是谁家的打手。” “都有着相同的气势压迫而来,应该是受过特殊训练,想来不是简单的人物。” “把这青年给我拿下,压到军部或者太尉府,我到要看看谁给他的胆子在咸阳街道纵马疾驰……” 项忠立刻说道:“老爷,您不是说要低调吗?” “要是您这样做,岂不是整座咸阳的百姓和官员都知道你回咸阳了,到时候目光汇聚可是非常麻烦的,请三思啊!” 听到项忠的话,项信枯槁的面容扯了扯,狠狠瞪了眼项忠,带着呵斥的意味说道。 “老夫在帝国边关数十年,还没谁胆敢在老夫面前纵马疾驰,更何况这里是帝都咸阳。” “是皇帝陛下的脚下,这些纨绔子弟如此胆大,简直视人命为草芥,丝毫不顾及周遭百姓。” “若是老夫因不想高调出现而低调处理,或是直接视而不见,来日咸阳更多,将如何?” “陛下信任老夫是一回事,但老夫所做的事情要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帝国的数万万百姓。” “之前选择低调是因为不想打乱后面的部署,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然有人嚣张跋扈到如此地步,老夫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帝国皇帝陛下任由他们欺负。” “不愿打草惊蛇,乃是藏剑于鞘,非是无能,非是无剑……” 说到这里,项忠面面相觑,不敢在继续说话。项信又是伸出手指指向远处的青年后面得随从。 “你看看那些随从,哪里是简单的家丁打手,分明有着极其特殊的气势,必然出自军方。” “如若眼前的小子是皇子,倒是说得过去带着军队的人出门,可纵马疾驰老夫照样饶不了他。” “但是皇帝陛下皇子不多,除开神秘的那几位,另外的都是贤王,年纪都比这青年大一点。” “官员家中的子弟,带着军士纵马疾驰,肆无忌惮,好似咸阳就是他们家的。” “如若老夫不对他们整理整理,怕是御史台和九卿官署落定,他们要以为帝国皇宫都是他们的。”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本想着低调处理,看来还需要重锤敲打,给我把他抓起来,我倒要看看他背后到底是谁!” 项忠胆战心惊,老爷说这话,就是代表着老爷要朝这青年背后之后开刀,以儆效尤。 “老爷,怕是不妥吧!” 项忠劝慰道:“陛下不是没有给您具体的做法,现在这样做,容易打乱陛下的部署,同时给那些朝臣们落下口实。” 项信冷哼一声:“老夫若是怕,陛下若是怕,何必召见老夫入咸阳。” “那些朝臣,只是没看到头顶悬着的那柄刀,还在朝堂上面争权夺利,丝毫不知道死期将至。” 这下说完,项忠便是不在说话,他有些胆小,却可以归纳为心思细腻谨小慎微。 毕竟跟着项信出入帝国疆场,十几年前那场大战,项忠是跟着上了战场。 两者在沙场之上建立的情谊,几十年来不倒下,怎么可能因为眼前的事情而生出嫌隙。 何况项信乃是帝国太尉,即便出手,那些朝臣都没资格让项信亲自动手。 至于项忠,虽然没有功名在身,当年却也是得到先帝的褒奖,本朝皇帝陛下的召见。 只是项忠想要跟在项信身边,因而拒绝了皇帝陛下和先帝陛下那些封赏的爵位官职。 前面的青年看着马车没有调转车头,要是平民百姓还可以直接踏过去。 眼前的马车块头太大,马匹根本不可能越过,只能把他们直接给逼停。 青年很是不耐烦的看着项忠,丝毫没有收敛,更是没有半点眼力见。 完全没有看出来项忠马车周围的马队上的男子们到底何种内敛深沉。青年身边的随从都是看出来眼前的马车有些不凡,正欲劝阻,便是听到青年说话。 “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阻本少爷的马……” 还没等青年说完话,项忠冷着脸说道:“帝国律法,任何人不得在咸阳城内街道之上纵马疾驰。” “如今你的行为已经触犯帝国律法,居然还敢叫嚣,真是不知所谓……” 青年张目而视,颇为不屑的嘲笑着:“整座咸阳,还没谁敢治我的罪。” “即便是我被关入监牢,明日便是能出现在街道,即便出不来,那也是极好的生活。” “而你们若是进去,以你们的身板,怕是顷刻间毙命……” ()尽余晖 第338章 拿下 项忠历来要比项信仁慈,当年即便是想着打劫项信,都只是抢劫些财务。 几十年前的帝国,还没有今日这般繁华,尤其是几场与西方诸国的大战之后。 项忠做出那些抢劫项信的事情,同样是为了那些他们家乡的孩子们,能有着顿饱饭吃。 因而在青年出现的时候,项忠并不认可项信的做法,不仅要拿下青年,还要把青年背后站着的人全部拿下,以儆效尤。 但是现在青年说出来的这些话,已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嚣张跋扈,而是对帝国律法的挑衅。 跟在老爷项信身边几十年,项忠可谓对帝国做出了贡献,同样对于帝国的建设更是深入骨髓。 如若青年没有说现在这些话,只是表现的纨绔点,刚刚又没有什么别的言语。 项忠说不定会朝老爷项信说几句公道劝慰的话,毕竟谁家都有些纨绔子弟。 可以问责家族的管教不严之罪,如若没有犯错,倒是没有必要直接拉出来下手,以儆效尤。 项忠知道老爷项信回到咸阳要做那些事情,势必是场让人胆战心惊,血流成河的风暴。 在南境的时候,项忠时常自岭南道驾车到江南道去,就是为了和清尘寺主持大师说些话。 这些年来,项忠如此倒是学会了清尘寺某些规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对待众生都需要慈航普度,基于此,项忠的杀意远远没有项信那般的强烈。 当然其中受到南境江南道清尘寺主持大师的影响最明显,而项信常年待在军中。 为军队掌权者,当以律法为重,若是不遵守帝国的律法,便不能有任何顾虑。 因而在项信的眼里,即便平时都是摆着和蔼的模样,但是若是真的做错事情,那项信无疑最是能够大义灭亲的存在。 要说别人做不到,项信肯定是做得到,毕竟他把他自己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帝国。 对于项信的内心而言,大公无私可谓到达了顶点,大义灭亲说起来就是彻头彻尾的无情。 而项信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身处寒门,青年时刻苦读书方是有了今天,项信对于权位不会念栈,可同样不愿意随意方式。 虽然他出自寒门,但是他不愿意他的子孙后代仍旧还是寒门,因而在开始的那些年,项信在战场上奋力杀敌。 不断累计功勋,成为帝国军方数一数二的人物,哪怕他的子孙后代什么都不做。 仍旧可以保持着出于寒门的程度,对项信而言,高贵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他需要的是无比务实的实惠。 自从他的亲生女儿离世之后,他的血脉彻底断绝,于是便收养了外孙,传承他女儿。 同时项信把他自己的全部东西都给了那位外孙,于他而言,古稀之年的老头子,没有什么值得眷念的。 唯一能够说的上眷念的东西,那便是这座庞然大物般的帝国,内忧外患仍旧在。 项信早就有着在临死之前为陛下清理帝国的想法,只是一直以来时机未到。 现在皇帝陛下把他自岭南道和江南道征召回来,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 可谓把帝国最高的权柄都赐予了项信,项信自然明白皇帝陛下做这些事的真实意图。 而项信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心甘情愿做皇帝陛下的马前卒,把帝国涤荡清明。 …… …… 项忠和蔼的眼神瞬间寒光顿现,说出那些话的青年,没谁能够救的下来。 连是出入监牢都能够肆无忌惮,转瞬时辰就能够出来,可见眼前的青年不只是背后站着军方,还站着九卿当中的大理寺。 帝国咸阳,能够真正拥有监牢的便是大理寺和黑冰台,至于咸阳府那点,算不上。 黑冰台处理的是暗中事务,根本不可能抓捕这样的纨绔子弟,很显然青年说的不是黑冰台。 那便是帝国处理刑法律典的大理寺,他们有着帝国最大的监牢,专门处理各级郡县无法处理的。 以及朝堂要抓捕的犯人,都是直接关入大理寺监牢,以及各道州没资格审查的犯人,同样必须交给大理寺。 现在青年敢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有恃无恐。否则绝对不敢把九卿的名声如此乱说。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青年熟视无睹,好似还非常高兴,半点意识都没有。 项信坐在马车之内,想到那些九卿,枯槁的脸上怒意毕现:“项忠,还不出手。” “让这纨绔子弟在大街上丢人现眼,居然如此堂而皇之说这些话,彻底把帝国官场的遮羞布撕下来,简直是耻辱。” “今日是遇到老夫,若明日遇到无辜百姓,岂不是轻易被他们碾压过去。” “瞧着他一路纵马疾驰而来,不知道有多少位百姓因此受伤,着急忙慌的损坏多少东西。” “若不杀一儆百,真以为帝国是名利场,肆意被他们掠夺名气利益之所。” 这话说完,项忠无可奈何,朝两边的随从挥了挥手,意思极其简单。 老爷项信的话都说到了明面上,可以预见的是,青年最好都是流放抄家的结果。 至于青年背后站着的人,如若事军方之人,怕是明日就能给出结果。 毕竟老爷现在是帝国太尉,明日那道帝国太尉的兵符,入主太尉府,便是能直接调兵遣将。 两边随从在青年和青年的随从注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青年。 青年的随从看着对手的手段,极其狠辣果决,比他们更加有着纪律,更加有着组织。 就好像是下级看见上级得胆怯那般,不知道该作何办法,毕竟那些人没对他们出手,只是直接拿下了青年。 青年叫嚣着,在项忠的授意之下,随从直接把青年的嘴巴堵住,同时用绳索套着。 项忠看着远处懵逼状态的青年随从,严厉的说道:“不管你们是何人,来自那座官署。” “你们需得记住,那都是帝国的官署,你们乃是帝国的刀锋,不是他人擅养的府兵。” “这青年我们带走了……” 说罢,没等那些随从反应过来,马车在空旷的中心街道快速离开。 ()尽余晖 第339章 风起于言语 咸阳这种官员汇聚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掩盖消息,只需要稍微打听,便是能够知道。 自然而然,那些消息想要埋下来,都是不可能做到的,很快咸阳便是传遍了一则消息。 执金吾公子被抓。 是谁抓的? 还未可知,毕竟到目前为止,那些路过的百姓以及执金吾的护城随从并没有看见马车之内到底坐着谁。 帝国之内虽然有着九卿位置,算是帝国第二序列的高位官员,仅仅比三公略低。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说,有些官员可是位同三公九卿,只是他们没有在九卿之列罢了。 例如帝国军部尚书,某种意义上来说地位便是比肩三公当中的太尉府。 只是军部尚书不同于太尉,没办法接触兵符军权,下面的将军元帅自然不需要听从军部尚书的号令。 还有九卿之首的太常卿仝致远,虽然位置始终在九卿上面,可是在皇帝陛下面前的地位来说,在朝堂上面的权柄来看,仝致远丝毫不弱于丞相府的两位丞相。 至于九卿当中就是更多,如黑冰台台丞在帝国的地位,即便是九卿三公看见都有些胆颤。 和皇帝陛下亲近,即便他们在帝国序列当中不是固定的九卿,但是他们手中握着的权柄,已然超越九卿。 咸阳府的咸阳令令狐,便是如同九卿,毕竟帝国都城这种要地,地位还是极高的。 比其他道州的太守地位要高的多,如同九卿的还有各座道州的大总管,乃是帝国封疆大吏,有着无可比拟的权柄。 咸阳之内,守护着咸阳都城的军队,之前有着一半在军部柳如逝的手中。 另外一半则是在执金吾的手中,执金吾代表着咸阳最高的军方人物。 同时执金吾算是帝国武将序列比较高位的存在,比九卿都还要厉害一段。 毕竟执金吾手中握着守卫都城的军队,哪怕只是部分,剩下那部分的掌控权之前在军部柳如逝,现在则是在皇帝陛下手里面。 当然咸阳之中还有着更加厉害的军队,那便是禁军,禁军的统领乃是秋然。 同时秋然不仅是禁军的统领,还是兼任九卿当中的卫尉,负责守卫帝国的皇宫,保护皇帝陛下以及众多的皇室子孙。 执金吾可谓是咸阳朝堂位高权重的存在,家中的势力虽然算不得庞大,可绝对不容小觑。 百姓们自然知道之前在街道上纵马疾驰的便是执金吾的公子,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马车的主人便是直接把执金吾公子给抓走。 这下子,风声鹤唳,在咸阳还没有谁胆敢得罪执金吾,连是九卿都必须对执金吾毕恭毕敬。 何况执金吾与大理寺丞江文通有着姻亲关系,执金吾的女儿便是江文通的儿媳妇。 在咸阳当中,世家高位者联姻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何况执金吾和大理寺丞又是同等关系。 只是两者年纪有些相差,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结为亲家,与执金吾长女联姻的乃是江文通最小的儿子。 虽然辈分高,但是年纪说起来并不比执金吾长女年长多少,因而才能促进这桩姻亲。 正是因为如此,青年方是胆敢叫嚣,即便进入大理寺监牢,他都是可以安然无虞。 甚至明日便是可以出来,有着江文通之间的姻亲,又是执金吾公子,谁敢得罪。 连是江文通都不敢随意得罪执金吾,掌控着咸阳都城的军队,非是一般九卿可以比拟。 风声谣言四起,所有人都在猜测马车之内下命抓走执金吾公子的到底是谁。 虽说咸阳有着根本不用惧怕执金吾的官员,但是都在咸阳做事,完全没有必要得罪。 毕竟都是在咸阳朝堂,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彼此之间生出嫌隙,对于帝国的稳定不好。 因而若非非常明显的争权夺利,官场上面的官员们都是彼此之间留了颜面。 当然之前关于争夺御史台和空闲九卿位置的事情,那则是没办法留有颜面。 毕竟他们都是想要为了利益出发,要是让给别人,岂不是很容易落了下乘。 而且一旦落了下乘,所谓官场的制约瞬间就可能土崩瓦解,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是想要翻身都做不到。 所以在争权夺利的时候,面对御史台这样的肥缺,没有谁顾虑之前朝堂的约定,更是没有谁照顾朝堂的制衡权衡之道。 …… …… 咸阳北街。 执金吾府邸。 妇人哭哭啼啼,坐在位置上时不时说话,然后便是用衣袖擦拭泪水,装出苦不堪言的模样。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模样有些尖酸刻薄,看着颇有正气,毕竟是来自军方。 只是看着妇人哭哭啼啼,顷刻间那些庄严肃穆全部消失,转而提醒安慰妇人,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狡诈,以及阴狠。 作为咸阳的执金吾,在朝堂有着足够的地位,还没谁胆敢抓捕他的儿子。 即便那小子在咸阳做事,胡作非为,却是没有太过过分,执金吾都是疼惜的不愿动手责骂。 现在直接被抓走,完全没有顾及他执金吾的颜面,于他而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爷,你一定要把晨儿给救出来,莫要让他受罪,我们就这样一个儿子。” 执金吾安慰了几句夫人,便是让人将其带下去,再是看向旁边的管家,问道。 “让你们派人去找,同时通知小姐回家……” 管家立刻张口说道:“大人,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的消息,不过小姐在赶来的路上。” 没过会儿,外面有着妇人打扮的女子快速走如正厅,朝着执金吾行礼作揖,喊了声父亲。 执金吾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晨儿今日在街道上被人抓走,到现在为止都生死无知。” “你让寺丞派大理寺的人去找找,以大理寺的手段,相比可以更快找到晨儿。” 女子来之前便是听到风言风语,想了想,皱眉说道:“父亲,晨儿如此胡作妄为,这里是陛下脚下,是帝都,该收敛。” “可以派人去找,不过想来咸阳没谁敢对他下手,让他吃掉苦头也好。” ()尽余晖 第340章 激烈的措施 咸阳之内,达官显贵都是听到执金吾公子被神秘人当街抓走,至今都没有下落。 同样那些达官显贵想要寻找那辆马车的踪迹,都是找遍都没有找到。 无他,跟着马车的那群随从反侦察能力实在是恐怖,能够轻而易举诱导那些侦查他们的达官显贵的人手走偏。 项信带着项忠以及被抓住的执金吾公子走入太尉府,以其最低调的方式。 整座太尉府,有着偏处早就被项忠提前安置妥当,自然不存在任何人打扰的情况。 而且几十年没有启用的太尉府,期内的官职都是没有太多官员,人员不算是密集。 项信没让他们知道,只是找到了几名领头的太尉府官员,让他们守口如瓶,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模样即可。 同时派人给皇宫当中的皇帝陛下传信,明日清晨在昏暗当中他会去皇宫之内的勤政殿面见陛下。 虽然那些太尉府属官不知道项信太尉如此低调的原因,但是没谁胆敢询问出来。 帝国掌握兵符军权的太尉,可要比两位丞相还要厉害,他的做法没谁有资格询问。 而且在他们这样的时候,出现项信这样强力的太尉镇压太尉府,想必来日太尉府必然有着极高的地位。 之前他们还想着,项信太尉办公的官署,是选择军部,还是选择太尉府。 他们肯定是担心项信太尉选择军部,毕竟军部各种官职都是建制完备,随时都可以运转起来。 而太尉府几十年不曾启用,现在要是启用的话,势必要招揽大部分官员来填充太尉府建制。 只是他们没有明白,或是不知道项信出任太尉更加重要的意义,否则便是不会如此想。 来到咸阳肃清官场,减裁冗官制度上吸食帝国血肉的官员们,以太尉府目前的状态,正是项信需要的。 做事情,当以身作则再是出手,项信的太尉府如此,自然不需要减裁官员。 倒是不用项信对太尉府出手,更加不用难为情,同时以后还要对军部出手。 对项信而言,军部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微乎其微,对于帝国的元帅将军根本不肯理会军部,那自然没有大建制的必要。 把军部的人员大量削减,只留下必要的东西和官职即可,保证军部存在,但是又不多余。 军部不可能被直接抹掉,毕竟他太尉府的存在只是暂时,或许等到他之后,帝国就没有太尉,太尉府的作用又是被限制。 而军部必须存在,作为帝国朝堂和三军驻地的沟通,哪怕没地位,军部起到的沟通作用乃是对太尉府的补充。 毕竟太尉府不是常设,至少在近百年来,太尉人数仅有寥寥几位罢了。 但是军部尚书的位置上,历来都没有空缺的时候,太尉和军部都是必须存在。 出于这样的考虑,项信选择了太尉府,没有选择建制齐全的军部,更是没有填充太尉府的想法。 执金吾公子严晨看着面前的老头走入太尉府,再是看着老头指挥着太尉府中的众人,霎时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里闪烁着绝望。 虽然严晨纨绔跋扈,可是对于帝国的消息却不是全然不知,南军元帅出任帝国太尉,掌握帝国兵符军权的消息,谁都知道。 至于项信在帝国的威望,无可比拟,连是两位丞相都不可以,南军元帅又是帝国太尉军部尚书,别说他父亲执金吾,就是他父亲加上姐夫家的大理寺丞江文通,在项信面前都不够看。 还没等严晨出口求饶,项信挺直胸膛走入太尉府的内堂,看到上面摆着的帝国三军合一的制式兵符,上面雕刻着帝国军方的旗帜。 背面有着四块分裂的区域,代表着帝国的三军,第四块则是代表着帝国三军之外的军队,区域上面各自有着图案。 帝国三军之外的军队,如执金吾的守城军,以及各座道州的州军,以及郡县的守军。 当然按照道理来说,秋然率领的禁军同样在其中,只是禁军历来在皇帝陛下手中掌控,太尉则没资格调动禁军。 同样禁军统领只听命于皇帝陛下,即便太尉手持兵符军权,都是不可能让禁军统领听命的。 走出来,握着兵符,项信拿给在旁边站着的项忠,说道:“拿着太尉的兵符,到城外接管执金吾的守城军。” “把禁军统领秋然带上,这样能让你尽快接管执金吾守城军,如果有谁胆敢不听,不用上呈陛下与老夫,直接先斩后奏,接管守城军为要。” 严晨脸色煞白,顷刻间怒吼:“不……项太尉,我可以以死谢罪,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项信没有理会,项忠同样没有理会,直接接过老爷递过来的兵符,派遣人到皇宫门前找禁军统领,一路到城外去。 霎时间,严晨浑身像是瘫痪了般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纵马疾驰在咸阳街道,对于他们家会造成如此可怕的影响。 被剥夺守城军的执金吾,还有资格担当执金吾吗? 这样的执金吾,还可能继续坐在执金吾的位置上吗?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项信看着此时倒是有着镇定男子气概的严晨,虽然可怜,却是没有半分怜悯。 想到刚刚严晨的怒吼以及求饶,项信直接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都是他安排好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严晨给了他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自然而然他不可能放过。 何况执金吾和大理寺丞勾结,不单单要对付执金吾,连是大理寺丞这等违背帝国律法者,都不可能逃过去。 项信看着严晨,说道:“你以为都是你的错,你以为你的父亲执金吾都没有错?” “哪里有那么多的对错,你只是你父亲最明显的代表罢了,要是违背律法,便千刀万剐,不知道你死过多少次。” 严晨看着面前的帝国太尉,虽然他纨绔,脑袋却是不笨。只是让他没有想到。 项信出任帝国太尉,忍受朝臣非议弹劾,直接来到咸阳,便是用最激烈的手段警告朝臣。 ()尽余晖 第341章 掀起遮雨的青瓦 咸阳朝臣没谁在意执金吾的公子被抓捕的消息,他们的注意力仍旧在御史台以及九卿官署之上。 御史台的权柄官职对他们的吸引力无疑是最明显的,别的事情倒是值得撇了一眼。 仅此而已,至于九卿官署的官位,乃是那些无限接近九卿序列的官员方是能够争取的,自然而然不能随意插手。 对于空置的九卿官位,大农令等好几位,都是先后有着人进入他们的官署。 毕竟之前大农令被丞相甘罗直接推出菜市口斩首,其余几家九卿在几年前殒身,没有留下安排合适的替代者。 现在九卿官署都有些狼狈,在他们的安排下面,皇帝陛下自然应该同意他们的打算。 找些官员先入主九卿官署,再是徐徐图谋,当然在皇帝陛下面前,他们的意思则是打理九卿官署,以至于不那么狼狈不堪。 至于御史台则是大部分朝臣们争论的地方,毕竟御史台涉及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从级别和官位数量上面来看,都是要比九卿官署多得多,再是御史大夫有着极其合适的人员。 他们想要掌控御史台是不可能的,他们得朝臣不可能允许,皇帝陛下同样不可能允许。 只能在御史台里面安排属于他们的人员,再是想着徐徐图之。同时派人前去劝告大儒言正忡接收他们的邀请。 在整座帝国来说,没有谁比言正忡更有资格坐上御史大夫的位置,只要他们推上去言正忡,皇帝陛下自然没有理由有任何意见。 抱着这样的想法,对于御史台的争抢就更加激烈,咸阳弥漫着风声鹤唳的味道。 自然而然没有谁在意执金吾家的公子被神秘人抓捕的事情,在他们看来,这都是极其微弱的事情。 执金吾待在家中,完全没有想要掺和朝堂争斗的想法,之前有人邀请他,倒是出面过几次。 但是现在自家的嫡子被神秘人抓走,不知所踪,不知死活,让他怎么有争权夺利的想法。 在咸阳这座都城,他始终想不通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胆量敢把他得儿子直接抓走。 要知道他执金吾可是手里面握着帝国都城的守城军,即便是九卿看见他都必须要恭敬点。 以前军部尚书柳如逝在咸阳坐镇军部的时候,执金吾倒是有些收敛,担心柳如逝对他出手。 只是当柳如逝去了帝国南境岭南道和江南道,那他执金吾便是帝国朝堂武将序列最高的存在。 从这点来看,可以比肩帝国文臣序列的两位丞相,谁有胆量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他的儿子,连是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咸阳之内如这般的人员可是不多,能够反侦察于他执金吾队伍当中的随从,不是简单人物。 …… …… 秋意浓时。 阳光灿烂的天空,展示着最晴朗的一面,光线带着淡淡的热意来到世间尘埃。 空中飘荡着淡淡刺骨的寒意和冷意,好似幽深山涧当中水流冒出来的阵阵寒峭。 即便是在光线之下,仍旧感觉到背后阵阵的不舒坦,冷汗顺着颈背流淌着。 自两位丞相同列朝堂开始,离偲和甘罗这两位师兄弟便是没有在一起明面出现过。 即便是朝堂上面,都是隔着一点距离,在私下更是从未有过见面,不是因为要避嫌什么的,只是两人关系不怎么好罢了。 昔年,离偲是帝国独一无二的丞相,甘罗还是学宫当中的学生,对于离偲这位师兄有着崇敬。 只是当甘罗走上朝堂,成为帝国又一位丞相之后,师兄离偲那股光辉般的光环便是消失,离偲再不是甘罗眼中的离偲。 一切自然而然变得平淡,两人没有交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因而私下漠然到了极点。 只是前不久,皇帝陛下突然提出那道严肃的旨意,开始渐渐谋划起来,离偲和甘罗的交集才是变得深厚起来。 到现在,离偲终于是明白为何甘罗能十二岁拜为丞相,正是因为皇帝陛下的这道旨意。 不管甘罗的站位如何,对于皇帝陛下的这道旨意都是无条件的执行。 离偲抬起手,端起酒杯在屋内踱步,没有敬酒于甘罗,而是看着外面的太阳。 “那位老大人,终是回来了?” 坐在椅子上,双颊有些醉意微红的甘罗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笑着说道:“没想到师兄都走到这一步,还是对于那位称呼老大人。” 离偲苦笑着道:“自然该如此,那位再是如何,比我们俩之前略低又怎样。” “在你我还是学子的时候,那位老大人便是帝国的元帅,掌控着帝国的军队。” “又是在后面有着灭国的功绩,在帝国来说,南军元帅的地位不比军部尚书弱。” “而且现在他又是帝国太尉,同时兼任军部尚书,掌握着帝国的兵符军权,年纪又是比我们大,叫声老大人,没错……” 甘罗嘿嘿笑了笑:“师兄何必紧张,师弟又没有说师兄说错了,只是你我面前,何必装作这般。” “项太尉回咸阳,面对之前群臣弹劾未消的局面,如此迅捷的下手,可见其心烈然。” “摆明抓走执金吾家的公子,是打算直接收回执金吾手中咸阳的守城军的军权。” “再是皇帝陛下把另外一半来自太常卿仝致远手中的交出去,怕是这件事情的主导,便是变成了那位项太尉。” 离偲想了想,脑袋喝了些酒,有些迟钝,却不是不明白,担忧的道:“如若只是单纯收回执金吾手中守城军的军权,倒还说得过去。” “若是想要直接出手,一网打尽,怕是咸阳的风暴顷刻间便会到来。” “那位老大人生性刚烈,做事历来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年凭借这般性格,迅速拿下南方最强的岭南道越国。” “要是他收回军权不说,再是跟着执金吾身上查出些什么,直接开始大杀特杀。” “那位老大人可不像师弟那般,做了事情,还想着用后手遮掩半分,到时候……我们头上都没遮雨的青瓦……” ()尽余晖 第342章 各抉择,早思量 这话,甘罗是听明白的。 愣了愣神,再是看向前方略有镇定,但是又透着担心的离偲,自嘲的笑了笑。 “又能如何,你我站的位置,是他们这辈子都没办法触及的,既然没有遮雨的青瓦,那便代表着根本不需要那些。” 甘罗站起来,朝着外面的光线走过去,光线倾撒在他的脸上,旁边的离偲看着。 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错误,甘罗到底还是年轻的,还没有到达及冠的年纪。 透着的老谋深算,稳成持重都让离偲忽略了甘罗的年纪其实才十七岁十八岁而已。 想到这点,看向甘罗略显稚嫩的脸上流露出来的稳重与老成,让他不由有些脸红。 低头看了眼杯子里面的酒,一圈圈荡开的涟漪在酒杯里面,散发着格外诱人的味道。 他想到了昔年的某些人物,瞬间有点开解的意味,沉默而忧郁了很长时间。 三十几年前,帝国有位同样的天才少年,出自帝国的军方,不属于寒门。 好像是帝国的军方世家张家,而那时候张家的家主是帝国的南军元帅。 那时候的李立青都是这位张家元帅帐前听命的,等到张家元帅离世之后,才是李立青接任帝国南军元帅。 那位出自张家的天才,可以和昔年咋皇宫当中寄养的太常卿仝致远的儿子相提并论。 都被朝堂某些官员评价为,来日可接替帝国军方大旗,成为帝国军方标志性人物的存在。 结果因为某些事情,而不知所措,得罪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 那位张家天才自然不好过,后来没想到居然郁郁而终,那时候年纪不过及冠。 让离偲深为感叹,有时候,明白某些事情比做某些事情要好得多,否则一切成空。 离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有些事情没办法逃避,那就安然接手,别无他法。 甘罗回头看着坐在位置上的离偲,眼里全然没有之前的忧虑之色,脸上倒是出现欣慰。 对甘罗而言,这样的离偲,有好的一面,同样有坏的一面。不过甘罗想了想,至少对眼前的事情有很多的好处。 走到如今的位置,甘罗知道自己的根本在哪里,他不是和离偲相同的人物。 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为善。 有时候甘罗自己能够放下里的东西,离偲不可能放下来,不是他不能,或许是不敢。 同样有些甘罗放不下的东西,离偲自然可以随意的抛却,身处两边,自有思量。 好在干了的思绪极其清楚明白,又是出自帝国大儒言正忡门下,对于很多事情都有着宽容的一面。 十八岁的帝国丞相,甘罗本该是让家人享受着帝国富贵,荣华百世,只是到头来,他们什么都没有。 甘罗叹息一声:“既然师兄想清楚了,那师弟便不在这里继续待着,该去做做自己的事情。” 离偲沉默了阵,忽然说道:“如果可以,希望你好好思量,帝国到底是谁的帝国。” “帝国能够长存千年,到底有着何种因素,若是你明白这些,仍旧固执己见,那往日如何,便再无瓜葛。” 听到这话,甘罗舒缓的眉头骤然紧促,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回头看了眼上座的离偲。 “是啊……” “帝国到底是谁的帝国?” “他们一味固执己见,终是要付出代价,而我即便付出代价,又能如何,不过到头来一抔黄土。” 离偲望着甘罗坦然而去的背影,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微微苦涩。 在他看来,甘罗说不上错,却又错的离谱。 甘罗说不上对,却又为了天下为公。 对与错,罪与罚,都是相对的,哪有什么绝对的东西。不过离偲有着坚定的信仰,他更加愿意做以前的事情。 …… 有农夫看见一棵生于杂草之间的树,想着要把杂草彻底根除,又是看见树木粗壮长势良好。 如若把树干移植方位,若是树木死亡,便是再无所有。 若是树木能够存活,长势便是比以前还要良好的多,有风险,同样有着收获。 而若是不移植,在杂草之间的树干,能够稳定的长势良好,却杂草能够抵御蚊虫噬咬树干,能保持树干的良好。 两者制约,有人宁愿走前路,想要重新开辟新的道路,哪怕是为此全部湮灭。 而有人则是愿意走以前的路,毕竟移植这样做,没有出现意外,而且树木越来越好,何必烦恼。 两者都没错。 错的只是两者理念相悖罢了。 不在于人,而在于思维。 …… …… 咸阳下层官员或是上层官员,对于御史台的问题可谓忙的焦头烂额。 皇帝陛下直接关闭大朝会,根本不上朝,更是让那些奏疏没办法来到勤政殿。 御书房前,看着广场上的光线,皇帝陛下舒展了下身子,格外的沉重而舒坦。 魏功依旧佝偻的站在皇帝陛下身边,小心伺候跟着,始终没有说过什么话。 半响之后,皇帝陛下忽然问道:“项老回到咸阳,一下手便是大动作,朕自然应该支持。” “秋然跟过去还不够,让勤政殿的仝师派遣部分守城军的帮助一下,尽快掌控守城军。” 魏功点了点头,含而不露的笑着回答:“陛下,秋然统领已经跟过去许久,在他离开抓紧,老奴特意派人去勤政殿给了太常卿消息。” “想必以太常卿的睿智,该是知道陛下您的意思,现在应该出宫,或是到太常寺,找守城军那几位将军商量。” 说完这些,魏功略显担忧的说道:“一切都还未铺展开,现在项太尉就想要出手,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而且直接拿下执金吾等在内的几位掌兵权的,怕是引起朝野哗然,到时候不好吩咐出去。” “弹劾未消,要是再起,恐怕难以平息……” 皇帝陛下视线远眺,目视前方远处,高远意境顿现:“拿下执金吾又如何,不是有人会抹平消息。” “九卿大农令被斩首,都是轻描淡写偃旗息鼓,两者若是没能联想起来,谈资何以谈资?” ()尽余晖 第343章 因事而出疾 筹谋十几年的事情,终是一朝而出,皇帝陛下自然显得兴奋,连是平时的咳嗽都剧烈些。 站在皇帝陛下背后的魏功抬头看着皇帝陛下的背影,剧烈咳嗽导致身体微微颤抖。 魏功的神情闪过担忧,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苦痛,本想着说些话,却终是掩于唇齿。 昔年先帝的身体倒是极好,本来按照皇宫御医的预估,以先帝的身体康健程度,活上七八十岁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没想到在二十年前,先帝嫡长公主临平公主骤然英年早逝,导致先帝痛苦不堪。 先帝的先皇后临死前,仅仅留下一儿一女,先帝在位时,对先皇后的感情极深。 两人还是少年夫妻,一起风雨同舟走过几十年的时光,没想到连是最后他们的女儿都英年早逝。 这对当时年纪知天命的先帝而言,算是无比沉重的打击,再是他喜爱的那位女婿整日留恋痛苦,更是让他心中郁结之气难以消弭。 渐渐先帝身上开始出现病症,时不时的开始咳嗽呕吐鲜血,最终终是在强行支撑一年之后驾崩。 而现在的皇帝陛下同样如此,该是壮年的时候,却因为几年前云侯的离世而沉闷。 旁人不知道云侯和皇帝陛下之间的情谊,魏功却是清清楚楚,两人的关系可谓深厚。 当年皇帝陛下还是太子出游的时候,便是遇到自边缘边关而来的云乾。 当时皇帝陛下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眼前的云乾来自偏僻的边关,却是了解颇多,有这极其敏锐的思维,有着无与伦比的聪明点子。 皇帝陛下本想着把云乾举荐给先帝,但是由于当年临平公主猝然离世。 导致皇帝陛下游历的心思没有,立刻启程回了咸阳,后面半年则是在学宫里面见到云乾。 两人则是开始极其正式的交谈,云乾在帝国的思维方式肯定是最好的。 皇帝陛下和云乾的关系越来越好,更是有着想要共同进入桃源学习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天不假年,先帝突然暴毙而亡,皇帝陛下没有选择,只能继承帝国的皇帝之位。 没办法,毕竟先帝只有这样一位嫡子,虽然帝国没有明确的嫡长子继承制度。 但是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无论是从年纪还是治国的思维方式,都是最合适的。 而且皇帝陛下当时获得极大部分朝臣的支持,连是先帝之前的老臣仝致远都是太子帝师。 自然而然,皇帝陛下继承大秦帝国皇帝之位是理所当然,要是别人上位,朝野重臣肯定是不可能同意的。 并且军方的三位代表性人物,都是支持时任太子殿下的皇帝陛下继承帝位。 如此来看,皇帝陛下只能放弃和云乾一起进入桃源学习的想法,转而回家继承帝国皇帝之位。 同一时间,云乾获得岑夫子的支持,来到桃源当中学习,成为桃源的五先生。 至于后面的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争,云侯并不是没有参加,只是在较为隐晦的位置。 皇帝陛下继承皇帝之位,开始寻求支持,改革帝国的政体,要说信任,皇帝陛下无疑最是信任云侯,如果先帝对于仝致远那般的信任。 云侯同样为了皇帝陛下而放弃继续在桃源当真学习,当然以云侯在修行界的天资。 当年便是破障境界的修行者,加入帝国军方,为皇帝陛下守卫帝国的时候。 云侯接连破境,以其十年修行迈入天命巅峰,让世间诸国都为之胆颤。 连是朝臣们都恐惧,没办法,云侯乃是天命巅峰的修行者,又是深的皇帝陛下的信任。 如若在皇帝陛下百年之后,云侯肯定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到时候帝国的传承必然危险。 只是他们不知道云侯来自桃源,若是知道,只怕纠结将会更加可怕。 想到这些魏功便是担忧皇帝陛下的身体,当年先帝因临平公主的事情而身体每况愈下。 现在的皇帝陛下,几年前因云侯的事情,同样如此,基本上和先帝在位时期的情况一模一样。 只是唯一不同的就是,先帝只是拖延了一年多,便是再也克制不住那种体内蔓延出来的痛苦,身体彻底失去精气神。 但是现在的皇帝陛下确实强行支撑五年,到现在为止,都有着强健的体魄。 唯有那种咳嗽没办法消弭,渐渐有了严重的趋势,让魏功真正担心的便是这看似微妙的咳嗽,因为没办法预估,这是否会是真正爆发的点。 魏功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收敛起来自体内的感伤,沿着御书房的廊道离开,步履极其轻巧,没有干扰到皇帝陛下。 当然皇帝陛下不是普通人,曾经还是有着修行的,只是修行的路程走的极其短暂。 往后再是政务极其繁忙,便是没有在继续修炼,因为他立志做世祖皇帝那般的帝王。 十几年政务处理,后宫中的事情都没怎么理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勤政殿。 唯有近来的几年,皇帝陛下开始厌弃政务奏疏,离开勤政殿转而到了御书房。 只是以他现在的年龄,继续修行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而颓然放弃那些不相干的东西。 魏功的离开他知道,同样他没有选择声张,毕竟在这里看着外面无忧的风景,同样是不错的选择。 一切准备就绪,后面还有着数不清的事情需要处理,对皇帝陛下而言,现在休息是极好的。 半响没到,魏功便是自廊道尽头走了过来,走到皇帝陛下身边,佝偻着身体说道。 “陛下,刚刚传来勤政殿的消息,明日清晨,项太尉想要在勤政殿见一见陛下。” 皇帝陛下陡然转身,脸上带着玩味的神情:“项老明日清晨便是要见到朕,那岂不是项老有把握在明日清晨掌握守城军,然后适时出现在朝堂?” 魏功想了想,说道:“具体情况不知道,不过明日不是大朝会,想来项太尉不是这样的意思。” “不过以项太尉的能力,明日握住守城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尽余晖 第344章 传话断意 项信乃是帝国目前为止最出名的军方元帅,即便是西方诸国,都畏之如虎。 以项信的能力和威望,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握守城军,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即便是执金吾当面,看着项信手中的太尉兵符军权,便是不敢轻易动弹。 否则便是谋逆的罪责,虽然帝国放心把军权释放出去,可是不代表那些军士真的能心甘情愿和那些将军们谋逆。 帝国传承到今日千年时间,却是从未出现过谋逆的事情,哪怕是之前世系调整的的两位昏君末期,都没发生谋逆。 无他,即便是军权在别人手中,帝国皇帝碧玺对于军队的影响力仍旧有着可怕的程度。 只要皇帝陛下挥手而下,那些军士们便是直接俯首帖耳,何况帝国三军多么强大。 除非帝国三军同时谋逆,仅仅有着可能推翻帝国赵家皇室的统治,但是三军共同谋逆实在是难如登天。 三军设置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帝国有着三面的危险性,更是有着三军相互制衡的道理在其中。 而其中最是强横的南军,必然掌控在帝国皇室最信任的元帅手中,以前的张家元帅,后来的李立青,再后来的项信,到现在的柳如逝,都是皇帝陛下以及先帝所信任的元帅。 他们都是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出自学宫,且都对帝国有着无比忠诚,对于皇帝赵家则是异常的尊敬。 同时明白帝国到底存在的根本事什么,不可能像其他朝臣那般上窜下跳。 对于他们而言,最不怕的便是失去信仰,同样对他们最可怕的,就是失去信仰。 帝国对于南军的掌控不可谓不严格,如柳如逝这般,只有坐了几年冷板凳方是成为南军元帅。 但是之前李立青和项信却是没有,因为他们出自学宫,知晓学宫之上的那座桃源。 而且李立青来自陇西道世家,任是帝国如何翻转,陇西道世家对于帝国的支持都不可能改变。 只要桃源存在一日,那陇西道世家便是帝国最紧固的基石一日,永远都不可能更改。 南军的把握,足以让帝国对于西军和北军放任自流,好在帝国的人才极多,偶尔派遣倒是说得过去。 听到魏功说得那些话,皇帝陛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如此看来,项老目前没有出面的打算。” “倒是好事,总能给发动筹谋些时间,到时候一切准备妥当,一击必中,总是好事。” “不过,项老掌握守城军的事情,应该是很快就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都知道,怕不是什么好事。” 说罢,皇帝陛下转身看向低着脑袋佝偻着身体的魏功,说道:“好像项老还抓了什么执金吾的公子。” “在咸阳里面闹得沸沸扬扬,好在项老善于遮掩,反侦察能力倒是突出,把他们给直接丢掉。” “让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抓了执金吾公子。但是项老出现,必然有人联想,再是想到之前甘罗做过的那些事情,整座咸阳的谈资,怕是又要出现。” 说罢,皇帝陛下颇为感兴趣的笑了笑,轻轻咳嗽了两声,眼里的神情乃是幸灾乐祸。 魏功抬头看了眼皇帝陛下的神情,很是无可奈何的说道:“陛下何必担心这些事情。” “他们既然接下了任务,自然该是尽心竭力完成,项太尉和他们一体,做的事情相同。” “想必他们该是出手帮助项太尉遮掩,否则到时候,一切都不好做,便是面对责罚。” “何况,在咸阳天街纵马疾驰,冲撞帝国太尉的车驾,可不是执金吾公子能够承担的,哪怕是执金吾,怕都没资格担这样的责任。” “虽然说起来容易招惹置喙和弹劾,可项太尉位高权重,认定那倚老卖老的名头,谁敢说话。” “就是要惩治咸阳这些纨绔子弟,同时打压下牵连下那些纨绔子弟的家人,倒是说得过去。” 听完魏功这些话,皇帝陛下深以为然的看了眼魏功,瞧着这位曾经好歹和善的魏老。 没想到这些年来倒是学的透彻,不愧是跟着先帝一起走过数十年朝政生涯的存在。 皇帝陛下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项老的事情再大,都是小事,项老的事情再小,都是大事。” “朕想,这点甘罗和离偲都明白,以项老现在的身份,要做事嚣张些,谁能阻止。” “不过甘罗和离偲有着重担,不管能不能阻止,他们都要保证项老安然无虞。” “同时还要保证这件事情肯定不会传扬出去,到时候,有的他们忙碌的。” 说了半天,站在背后的魏功不断的点头,皇帝陛下的这些话,说起来没有营养,他们都是知道。 不过说起来这些话,都是全然靠着谈话的乐趣,没有别的意思,理解透彻,该做的事情自然有人要做,何必担心。 片刻后,皇帝沉敛,蹙眉问道旁边的魏功:“之前甘罗不是抓捕了大量的咸阳官员。” “朕记得,他不是只斩首了大农令,往后便是在没有半点响动,那群人现在在哪里?” 魏功想了想,立刻回答:“据老奴了解到的,应该是在大理寺的监牢。” 皇帝陛下露出神秘的笑容:“朕听闻,执金吾家的公子在街道上极其嚣张。” “说什么进了大理寺监牢,要么生活日子安逸,要么明日便可以出去,不知道那群人是否如此。” “如果甘罗真是这般做法,方是压制了那些朝臣对他的弹劾,那甘罗倒是让朕有些失望!” 魏功听完这话,眉眼一动,知道皇帝陛下肯定有吩咐,要干扰一下甘罗的部署。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皇帝陛下远眺天空,说道:“派人把执金吾家公子在街道上说得那些话,原原本本说给甘罗听。” “朕倒要看看,这大理寺到底倒不倒,那座官场老泰山,可是被称为和仝师般明哲保身的人物,在朕看来,他也配和仝师相提并论。” 魏功明悟了然。 ()尽余晖 第345章 合着黑暗入宫 都城咸阳的朝臣们因皇帝陛下不开朝会,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开始掠夺御史台的官职。 对于朝廷而言,不是说皇帝陛下任命即可,还要上下的朝臣同意,否则很难镇住官署。 御史台的官职如何,只要那些朝臣们在私底下全部打通关节,到时候那官职自然会是落到他们想要让御史台官职落到的地方。 对于以往得帝国,这都是在暗地里面做的事情,只是现在关于御史台和九卿官职,导致这种隐晦的勾当渐渐被摆在明面上。 他们完全没有在意黑冰台是否如同黑暗当中的幽灵般,随时都可以把他们的谈论传到皇帝陛下得耳目当中。 整座咸阳都因为御史台官职和九卿官职而变得剧烈,由以前的安和宁静,变成现在的狂躁而疾风骤雨,好似随时都可能发生与众不同的变化。 朝臣们以前只能算是在私底下有些私交,可是因为御史台官职和九卿官职变得堂而皇之结党营私,实在是让人痛恨。 好在都是些下位官员,对于朝局的把握和影响终究是在某种划动当中,不那么容易就是能左右帝国的朝局动荡。 随着朝臣们疯狂的时候,执金吾一家则是变得极其胆战心惊起来,因为他们发动全部的力量都是没有找到严晨。 执金吾连是大理寺的监牢都去看过,差点就想着要去咸阳府报案,但是想着他好歹是执金吾,手握重权,要是去报案,岂不是很容易让人耻笑。 没办法,基于这种情绪之下,他们只能稳定心神继续去寻找,找到那辆马车到底停在何处。 太尉府上下,除了站在高处的那些知道项信自南境回来担任太尉,其余人等暂时都不知道。 凡是知道项信回来这道消息的,都是被项忠给下了封口令,若是谁敢说出去,必然遭受千刀万剐的死刑。 项忠到底是出自军方,哪怕常年待在项信身边当做老仆,可该有的沙场杀伐果断却是没有丢掉。 收到警告,那些太尉府的官员倒是不敢随意乱说,毕竟项信乃是帝国太尉,军方赤手可热的权柄人物,要杀他们,恐怕不知道有多少朝臣愿意代劳。 严晨始终被关在太尉府,已经彻底绝望,失去了全部的精气神,全然凌乱不堪。 清晨昏暗的时候,秋然在宫门口迎接着穿着黑色厚衣服的项信,然后毕恭毕敬鬼鬼祟祟的将其带到皇宫勤政殿。 现在项太尉没有想着透出风声,那秋然自然什么话都不能说,别看他乃是禁军统领,同时兼任着帝国九卿之卫尉。 可在项信面前就像是孩子般,不说没有半点地位可言,连是年纪威望等等都是不如人家。 何况在帝国之内,从军者若是不敬佩仰慕李立青和项信,恐怕都没资格从军。 无他,这两位实在是恐怖,尤其是出身寒门的项信,更是受到无数帝国百姓的拥戴。 他们是战场打出来的铁血壮阔,是几十年来为帝国征战的成就辉煌,帝国百姓都不敢忘记这两位历经三朝的帝国老人。 走在漆黑昏暗的长街上,两边有着宫墙包裹,好似一眼便能看见前方的尽头,但是让他们继续走,却又难以快然走到尽头。 项信带着漆黑的头罩,包裹着发白的头发,稍稍整理了下面容上面的脏污。 秋然跟在项信斜后方,两者算是并排而行,秋然起到的作用则是带路,毕竟给项信带路是极其光彩的事情。 而且秋然同样出自学宫,对于李立青和项信这两位老学长可是极其的尊敬仰慕。 现在能够见到,自然而然有着欣喜若狂的感觉,曾经幻想着和项信一同,没想到今日倒是实现。 项信偏头瞥了眼秋然,突然问道:“陛下有没有起来,清晨是最容易酣眠的时候。” “如果陛下还没有起来,你该是派人把陛下请起来,同时太常卿仝致远应该到勤政殿。” “'这些事情来自先帝和陛下两朝谋划,唯有仝致远最是清楚,他跟在先帝身边几十年,又在陛下身边待了十几年,要说最清楚一切,无疑是他。” “要老夫来咸阳主持,那必须挑选最清楚得人给老夫讲解,依我看,仝致远最合适。” 说罢,没等秋然愣神归来回答,项信继续说道:“至于那两位想要掺和在其中的小家伙丞相,就没必要来勤政殿了。” “他们到底是本朝的官员,两朝之间的谋划,他们大抵有着自己的想法,总是显得不够公正和严明,家伙太小,稚嫩了些!” 秋然差点笑出声,好在黑暗中,没谁能够看清楚他的面容是如何憋笑。 半响过后才是回应项信,没有别的话,都是照实把安排好的告诉这位太尉大人。 要是帝国之内,谁敢把两位丞相叫做小家伙,可能仅仅有着三位。那便是军神李立青,太常卿仝致远以及眼前这位太尉。 连是陛下都不敢那般称呼两位丞相,毕竟他们是帝国的丞相,对于帝国可谓是有功之臣。 要是那般称呼,倒是有些小觑他人的意味,对于这点,皇帝陛下断然不可能做,而两位丞相心高气傲,更加是不可能接受。 唯独这三位老大人,都是古稀之年的人物,离偲丞相出生的时候他们便是进入朝堂军方。 而甘罗丞相出生的时候,军神都已经归老,功成名遂。太尉项信乃是帝豪军方第一人,无与伦比的南军元帅。 至于太常卿仝致远则是不足为奇,没有太高的职位,几十年来都是太常卿,为九卿之首。 可是在先帝朝的时候,太常卿仝致远的地位和权柄,可是要比御史大夫等都要厉害。 没办法,仝致远深得先帝的信任,同时还是先帝和当今陛下两朝帝师,不可谓不简单。 要是按照正常情况,踏足进位御史大夫是完全可以的,只是仝致远直接拒绝,没有答应当年皇帝陛下的旨意。 项信虽然年迈,步履稳健,很快便是来到金殿,转角走入勤政殿直通道路。 ()尽余晖 第346章 走在幕下 等到项信走入勤政殿,秋然站在勤政殿门口,手握着腰间的佩剑,直接挺直胸膛站在勤政殿门口。 往常勤政殿门口都是不允许任何靠近,更是不可能存在站岗的可能性。 只是今日皇帝陛下与项信太尉他们之间欲要讨论的事情太过重要,因而才是让秋然独自守在勤政殿门口,防止消息泄露出去。 按照正常情况,都不应该是秋然这位禁军统领兼任卫尉的朝臣守门,只是别人守着勤政殿的门口,到底是有些不放心。 皇帝陛下安排这道任务之后,秋然思前想后,到底是没有安排来自禁军当中的心腹。 而是选择自己一人单独守在勤政殿的门口,同时让禁军抽调部分守着金殿到勤政殿的通道。 同时把勤政殿周围可以进入的门全部看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防止皇帝陛下与项信太尉之间讨论得事情泄露出去。 对于皇帝陛下的命令,秋然总是以最严格的标准执行,毕竟秋然明白他手中的权力富贵到底来自何人。 不可能最那些自毁长城的事情,而且皇帝陛下对他们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任。 以前的秋然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学宫学生,承蒙皇帝陛下看待,先是守卫城门的侍卫。 后面又是一跃成为帝国的禁军统领,再是后来以禁军统领的身份兼任帝国九卿之卫尉。 要说起来,现在的秋然地位绝对不低,乃是帝国实权派人物,并且手中握着帝国的军权。 但是他没有忘记是当年皇帝陛下的提携,方是让他有了今日的富贵荣华。 因而断然不敢忘记,只能把那些东西恩情记在心中,凡是皇帝陛下用得着他秋然得地方,不管如何困难,秋然定然做到,保证万无一失。 走入勤政殿的项信望着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再是扫视着勤政殿,没有发现他想要看见的人,有些奇怪。 坐在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一眼就是看出项信所有的疑惑,立刻站起来走下高台。 随手给项信搬过来一把椅子,同时免了项信作揖行礼的礼节,示意项信可以坐下。 正当项信准备询问的时候,皇帝陛下提前说道:“项老不必着急,朕派魏先生去请仝师去了,想来过些时辰便会来。” 说着,皇帝陛下又是走到自己的高座上面,端起茶杯填满,平平稳稳的把茶杯端到项信面前,意思极其明确。 “多谢陛下赐茶……” 没有说别的话,项信只是看了眼皇帝陛下,就是立刻把端起的茶杯接过来。 皇帝陛下同样没有多言,面对这些为帝国殚精竭虑的老臣,皇帝陛下还是极其尊敬爱护的。 毕竟历经三朝的朝臣都没有几位,这几位都是对他有着教导的恩情。 毕竟当年皇帝陛下曾经在项信的军中当过一段时间的小兵,要不是后来被发现,他也不可能离开,回到咸阳来。 当然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如今再是想起来,只能让人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 …… 太常寺在皇宫偏僻的角落。 本来太常寺的位置该是在咸阳城中,而不是在皇宫之内。只是后来想着方便仝致远,便把太常寺搬到皇宫的偏僻处。 如同黑冰台般,专门隔开,可以算是外面入皇宫的通道,但是有着禁军把手门口。 要是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旨意,禁军断然是不可能把那道门给打开的。 同时黑冰台和太常寺都是和皇宫当中的嫔妃园所隔阂极为远,如同南北在侧。 同时都有着禁军把守要道,不能允许任何男子随意出入皇宫,当然仝致远是意外。 不过皇帝陛下宫中,并没有几位嫔妃,自先皇后去世之后,皇帝陛下对于嫔妃就不太在意起来。 何况皇帝陛下本身就有着好几位皇子,自然不用在意未来帝位的传承,自然对于嫔妃的兴趣便是淡漠起来。 尤其是云侯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皇帝陛下对于嫔妃的冷漠可谓到了极点。 直接选择视而不见,熟视无睹,很少踏足后宫当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御书房。 昏暗中佝偻着身子魏功走的较为迅速,同时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后面跟来的仝致远,发现其没有跟上来,又是驻足停留,或是走回去再看看。 “太常卿,还是走快些,陛下在勤政殿等待了良久,三更天便是在勤政殿等着。” “现在这样的时辰,怕是项太尉早就到了,若是您迟到了,怕是要挨陛下的批评。” 仝致远走在后面,双手放在袖子里面,穿着厚厚的披风衣袍,浑然像是田野间的老农。 仝致远嘟囔着说道:“怕小孩子说话,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 “现在夜晚的睡眠都不足,又是让老人家这么早就来勤政殿,再是铁打的身子骨都熬不住。” “还想着批评老人家,就不怕老人家在勤政殿坐着坐着,突然嗝屁,到时候你们哭都没地方哭。” 听着仝致远说得这些话,魏功绕是阴森寒碜,都忍俊不禁的笑着,哭笑不得。 以前都是觉得这位太常卿只是性子活泛,做任何事情还是有着度量,其实那是没有抓住把柄,否则肯定怒骂。 魏功放慢步调,跟在踏足身边,劝慰道:“太常卿可别说这样的话,不吉利。” “在陛下眼中,您的身体可是最重要的,要是您有什么不测,怕是陛下又是整日整夜的睡不着。” 仝致远皱眉:“又是……” 重复了句,顷刻间明白。 魏功低垂着眼帘:“可不是,云侯离世的那段时间,陛下在御书房,整日整夜都睁着眼,没有半点休息的痕迹。” “这样的模样大概持续了七八天,终是因为劳累而昏倒,这才休息了几天。” 仝致远大惊:“这事老夫怎么不知道?” 魏功扫了眼天空,又是瞥了眼急切的仝致远,说道:“还不是陛下的旨意,说御书房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泄露出去。” “等到陛下醒转,就是更不准老奴说……” ()尽余晖 第347章 弟一百二十二章 心理阴影 听完魏功说的话,仝致远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不是不了解那位皇帝陛下的性格。 昔年,仝致远出任太常卿,和先帝乃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可谓算是帝国朝堂风云显赫之辈。 可以预见,当时是太常卿兼任太子殿下老师的仝致远,必然成为两朝的风云人物。 果不其然,先帝继位之后,仝致远仍然是太常卿,可手中的职权却是有了极其明显的改变。 可以自由出入勤政殿处理帝国政务,同时对于皇室子孙有了更加明确的教导权。 深得先帝的信任,当如今的皇帝陛下诞生之后,直接派遣仝致远出任皇帝陛下的老师。 那时候,朝臣们便是预见那位才刚刚出生的皇子,定然是未来的皇帝陛下。 果不其然,昔年的皇子,等到七岁的时候,成为帝国的太子,身边汇聚着众多的老臣。 李立青和项信都断食皇帝陛下昔年的老师,当然只是名义上的老师,为得是互相庇护。 毕竟项信和李立青乃是在帝国边境带领军队,有着他们的护持,皇帝陛下的帝位肯定是万无一失,自然能够安稳。 仝致远可以说是看着皇帝陛下成长,且那时候他儿子出生,仝童和皇帝陛下几乎一起长大。 作为两朝皇帝的帝师,足以看见仝致远在帝国未来该是何种可怕的程度。 当然在皇帝陛下继位之后,仝致远年纪颇大,便自觉没有太过掌握权柄。 但是同样如此,使得皇帝陛下对于仝致远极其放心,毕竟先帝对仝致远放心,而且仝致远乃是皇帝陛下的老师。 可谓是看着皇帝陛下成长,两家又是有着姻亲关系,自然该是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 对于皇帝陛下的性格养成,仝致远和仝童都有着明确的影响,且他们都知道皇帝陛下的性格。 如同先帝那般重情重义,昔年云侯和皇帝陛下的感情,可以说比先帝和魏功还要强烈。 想到这里,仝致远忍不住瞥了眼旁边走着的魏功,一派佝偻,看着可怜而阴沉。 昔年仝致远乃是先帝的老师,而先帝和魏功基本上是同时长大,那时候魏功还是皇宫当中的小太监。 被当年的皇帝打发派到先帝身边侍候,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仝致远初出朝堂。 先帝和魏功同时长大,先帝仁厚,魏功真的是深深伺候先帝,两人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信任与兄弟之情。 在皇宫和帝王说兄弟之情倒是有些滑稽,不过在魏功和先帝身上,到时没有虚假。 而且当今皇帝陛下与昔年的云乾,同样如此,可谓帝国英明,出现两位重情义的皇帝。 同时这两位重情义的皇帝都可以称得上英明伟岸得帝王,在帝国历史上都排得上名号。 对于皇帝陛下如此看中云乾的那件事,仝致远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重情义不是坏事。 一路走来,魏功没有在继续说话,毕竟他在宫里面待了那么久,和仝致远算是熟悉,没有那么多话说。 他们都是自先帝朝走出来的老人,对于皇帝陛下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以前都算是熟悉,彼此之间倒是说得出几句话,谈的拢某些事情,打趣的话也说的出来。 对于仝致远,魏功是完完全全的服气,古往今来之君子多少,但是仝致远绝对可以排得上前列。 仝致远以读书领悟浩然道义,走到现在这样得地步,已然和曾经有些不同寻常。 以前乃是单纯的君子之风,现在则是有着自然洒脱的意味深长,世间万物不拘束,乃是大道理。 如此这般,魏功自然对尊敬自己的仝致远深深尊敬。同时他们都在宫内,自然而然见得多,彼此熟悉非常。 仝致远保持着最开始的模样,慢慢悠悠走在道路上,完全没有着急的样子。 不是他不担心皇帝陛下找见的事情,而是不想那么早看见项信那张黑脸。 当年他们三人当中,就他是单身一人,身边连个书童都没有,李立青自带,项信半途找了个。 真是运气好,而且项信极其严肃板正,做事情一丝不苟,和仝致远的性格随意洒脱有些差异。 因而在以前的时候,项信就没有因为某些事情而和仝致远谈论,最后演变成项信的拳头。 那时候的仝致远乃是纯正得读书人,自然扛不住项信的拳头。而项信那时候就有着文武双全的趋势。 只是在学宫里面,项信极其低调,碍于自卑等情绪,更是不敢随意招惹,因而只有他和李立青方是知道项信不简单。 他们三人宿舍,本该是四人,结果差人,便是他们三人。要说三人当中,李立青肯定最强。 但是出自陇西道世家,李立青算不上端正守礼,可恭恭敬敬的世家公子倒是附和李立青。 而项信沉闷不和,不善言辞,更是不招惹是非,不喜欢高调,因而在学宫名声不显。 仝致远则是不同,文采卓然,在学宫之时,便被无数朝臣看中,打断引为女婿。 反正项信这人,要是没见着还怪想念,要是见着了,仝致远肯定是最讨厌项信的。 …… …… 勤政殿。 坐在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看着外面渐渐明亮,仍旧没有出现人影,不适有些着急。 “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怎么魏先生还没有带着仝师前来,这都几个时辰了。” 说着,皇帝陛下走下高台,项信则是稳如泰山,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笑容。 皇帝陛下走到门口,问秋然是否看见远处的人影,秋然照实回答并没有看见。 往外面瞭望了几眼,秋然便是派人去找,皇帝陛下继续在勤政殿内来回踱步。 生怕那两位出现问题,毕竟在皇帝陛下看来,魏先生和仝师对他都是极其重要的人。 要是出现问题,皇帝陛下真的怕来自于九泉之下看见先帝,不知道该如何。 项信放下茶杯,笑着肃声道:“陛下放心,肯定是仝致远拖延时间,不愿意走快。” “不是他们二人出现问题,陛下不用过于担心!” ()尽余晖 第348章 你在教我做事 要说了解,还是项信对于仝致远有着更加深层次的了解,说出来之后,皇帝陛下愣了愣神,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项信既然如此说,皇帝陛下自然没有必要继续担心,同时心里面的疑惑,自然也不可能询问出来,那未免有些无语。 只是在旁边瞧着项信脸上的似笑非笑的神情,悠着点玩味的味道,让坐在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想了想,便是没有在继续想,毕竟都是他们老一辈的事情,他不知道都是很正常的。 而且他们得事情,作为帝国的皇帝陛下,要允许下面的朝臣们拥有自己的秘密。 真要是完全掌控那些朝臣们的想法,那是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能适得其反。 要是不好的话,恐怕还可以造成动荡,对于皇帝而言,掌控欲可以拥有的强烈些。 但是不可以过于强烈,否则到时候造成适得其反的结果,恐怕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这都是古往今来的历史来决定的,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明得失。 赵元政作为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虽然认为自己的徳操能够比较上古帝王,却是没有自狂到认为自己可以不用借鉴历史。 毕竟大秦帝国历史上,真的拥有因为帝国皇帝掌控欲太过强烈,使得朝臣在他的掌控之下生不如死,百姓名不聊生。 幸而那位帝王没有太过长寿,实施没几年便是暴毙而亡,继位的太子殿下倒是仁德,直接废除了那位帝王所列下的措施。 适当的选择给朝臣们放权,并且对于朝臣的掌控欲渐渐放松,不至于让朝臣生不如死。 但是作为帝国皇帝,掌控欲是必须要拥有的东西,否则便是帝国名不聊生的时候。 朝野动荡,百姓哗然,权臣当道的原因,都是因为皇帝的掌控欲不够,掌控的措施和手段不够强烈,导致大权旁落,全部被权臣接手。 对于帝国而言,这都是无比恐怖的打击,不过本朝皇帝陛下,赵元政自诩还是明君仁君,只要合适得东西,都是允许朝臣自己决定。 只要不僭越皇权,不要想着对帝国发起挑衅,始终保持着应该的尊敬,便是朝臣能做的事。 旁边坐着的项信意味深长的笑着,时不时把眉眼放在外面的门槛上,听着是否有脚步声。 要说真正了解,他对于仝致远和李立青都有着极致的了解。不过李立青却是要心机深沉些。 毕竟李立青出身陇西道世家,自小的时候就开始养内敛之气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 相对而言,仝致远出身寒门,才华与世,有着难以言喻的才能,风流韵味倒是千古。 与李立青相比,仝致远倒是非常合适被看出来,只是后来看着仝致远的路途,倒不是简单的人物。 帝国太常卿要是简单的人物,怎么可能在先帝继位之前便是用短短几年坐上太常卿的位置。 有些事情旁人看不出清楚,项信倒是非常明白,仝致远不愿意提早来,应该就是知道这点。 项信倒是坦然,看得懂如何,看不懂如何,到头来都是在朝堂之上,有些不耻,都是正常。 …… …… 秋然派出去的人,正好到金殿之侧,就是看见一路悠哉悠哉的太常卿仝致远和总管公公魏功。 魏功瞧了眼走过来的侍卫,没有说话,使了使眼神,又是挥了下手中得拂尘。 时间长远,天空渐渐明亮起来,不是不可以看见魏功的眼神,那侍卫倒是聪明人,直接错身走过去,没有找他们说话。 魏功朝着前面的仝致远说道:“太常卿,你看陛下都派人来请了,你说我们还要这样悠哉游哉吗?” 仝致远把袖子里面的手哆嗦了下,没有伸出来,秋季的清晨到底有着雾气。 带着淡淡的寒意,仝致远的古稀之年,不是很能忍受空气当中的寒冷,自然而然如此。 插了插袖口,眼神极其轻巧的瞥了眼魏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在教我做事?” 魏功无可奈何,差点气的爆炸,好在于皇宫当中几十年,总是要忍受些愤怒。 拂尘一甩,再也没有跟着仝致远,速度极快的远离仝致远,渐渐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后方的仝致远看着前面的魏功消失,笑了笑,仍旧是没有理会的继续悠哉游哉。 远处跟着的侍卫,松了口气,幸亏刚刚没有出去说话,恐怕太常卿这话就不简单了,怕是对他劈头盖脸的骂。 毕竟在他眼里,连皇宫之内仅仅低于皇帝陛下的魏功公公都敢说,太常卿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又是想到太常卿乃是先帝和陛下两朝帝师,到底不是简单的存在,皇帝陛下都要以礼相待,说魏功公公几句话,倒是能够理解。 …… …… 站在勤政殿门口的秋然有些迷糊的时候,看见魏功公公阴沉着脸走过来。 单独一人。 再是四周都看了看,连忙问道:“魏老,您不是去找太常卿了吗?” “怎么就您一个人来,太常卿到哪里去了?” 魏功看了眼秋然,格外的不爽,立刻反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秋然语塞,不知所云:“我……我……” 看着魏功佝偻着身子进入勤政殿,秋然仍然有些迷糊,不知道是谁招惹了魏功,结果让自己给背了黑锅。 又转念一想,去请太常卿,结果吃瘪而回,那肯定是太常卿让魏功公公吃瘪的。 立刻,秋然没二话,站在门口,神情上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情绪,守着勤政殿的门。 瞧着魏功单独走入勤政殿,再是看着后面没有人跟着,项信心中的想法大部分成真。 又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心里有着几分感概,当年风趣幽默才华横溢的仝致远。 没想到到了老年的时候,居然还喜欢玩起心思来,全然把自己给当中老小孩。 做的事情都显得有几分幼稚不成熟,倒是让项信想要笑一笑,不过却是没露出来。 皇帝陛下看着单独的魏功,同样有些懵逼的皱了皱眉。 ()尽余晖 第349章 喜千重情义 皇帝陛下没有说话,没有想着询问魏功,而是持续等着,在项太尉面前,没有必要问那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何况他们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又岂会在意继续等一段时间。项信不以为意,自然知道是仝致远在其中作怪,心照不宣。 魏功站在皇帝陛下身边,没有说话,同样没有主动说是仝致远的原因。 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说太常卿的不是,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何况现在还有帝国太尉项信在。 虽然魏功和仝致远有着熟悉,两者有点朋友的意味,可是和项信却不是如此。 要是魏功当着项信的面说仝致远的问题,很难让人不产生挑拨离间污蔑朝臣的意思。 后宫不得干政,太监总管同样如此,至少在大部分人面前,魏功没资格在朝堂上发表政见。 至于项信是不是和大部分朝臣一样,魏功不得而知,却是不愿意为此涉嫌。 何况项信和仝致远都是出自学宫,两人当年又是同窗,要是项信以此恼怒,该是如何解决。 项信在帝国的名望极高,而且历来都是以刚正不阿出名,做事情一丝不苟。 谁都不知道项信对于帝国倾注了多少情感,眼里可谓是容不得半点沙子。 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只能招惹是非,何况皇帝陛下都没有询问,那他自然没有必要说。 该明白的东西自然明白,不该明白的东西,即便是明白了,都需要掩其耳目不可听。 项信倒是没在意上面的魏功,虽然他不了解魏功,但是当年在先帝时期看见过魏功。 至少仝致远和李立青对于魏功的评价还不错,之前在学宫的时候,梁兴居同意如此评价魏功。 虽然是帝国皇宫内的太监,按照道理来说不该干预朝政,只是先帝允许,皇帝陛下又是与之亲近,仝致远和李立青,梁兴居等都是认可魏功有能力。 而且梁兴居隐隐透露,魏功乃是皇宫之内的大修行者,天命巅峰的强者存在。 基于此,项信对于魏功算是放心,倒是没有生出驱赶的意味。选择漠然视之。 毕竟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太监干预朝政的事情,然后为祸帝国,陷害忠良。 当年世祖皇帝之前的那位昏君,便是被皇宫之内的太监蒙蔽,导致帝国出现动荡。 好在自世祖皇帝继位之后,对皇宫进行大量整改,把帝国朝堂的规矩都是重新制定。 而现在魏功乃是天命巅峰的修行者,又在帝国几位高位者眼里有着贤明。 对此,项信再是恩怨分明,都不可能对魏功做些什么,有人辅佐陛下,是件极好的事情。 何况他了解到,魏功乃是孤臣,没有所谓结党营私,更没有半点招惹朝臣的意味。 都是始终跟在皇帝陛下身边,老老实实照顾着皇帝陛下的起居,在项信眼里,这些都是极好的表现。 基于这些,项信就是没有道理说些什么话,哪怕是皇帝陛下知道项信刚正不阿,乃国之忠臣,面对项信指责魏功,怕都是有些不舒坦。 项信自然明白这些,来之前他了解过魏功,魏功和先帝一起长大,对于皇帝陛下幼年有着照顾的恩情。 皇帝陛下和先帝都是重情义的帝王,对于仝致远对于魏功都是极其的保护,生怕他们出现半点问题。 作为臣子而言,项信其实对于这点非常满意,毕竟他有着垂垂老矣的时候。 若是皇帝无情,恐怕项信是没有道理殚精竭虑辅佐帝王的,没办法,活着到底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不能有半点马虎。 要是皇帝无情,项信自己到了老年落得尸骨无存的地步,恐怕他自己也不愿意看见。 …… …… 半响之后。 仝致远悠哉悠哉双手放在袖口里面走到勤政殿,外面的天空度大彻大亮。 秋然看着走过来的太常卿仝致远,立刻小声说道:“太常卿,陛下他们都等着着急了。” “您可用点心好吧!还有刚刚魏公公极其愤怒,您老人家小心点,别让陛下骂了。” 听着这话,仝致远异常不得劲,看向秋然,坏小子居然还憋着笑。 这下子,仝致远颇为恼怒的在秋然脑袋上面拍了下:“你小子是不是就想看到老夫被骂,好趁机取笑老夫?” 秋然连忙摆手:“太常卿哪里的话,就是借几个胆子给小子,小子都不敢抱着这样的想法。” “您老人家还是赶快进去吧,陛下和项太尉真的是等的着急了,就差找人把您抬来。” 仝致远半天说了句:“那为什么不找人来抬……” 说罢,转身走入勤政殿。 留下在外面凌乱的秋然,差点懵逼起来,回头瞥了眼仝致远才进去的背影。 自言自语。 “他这是认真的?” 说着就不寒而栗,要是旁人敢如此,皇帝陛下早就把他撕成碎片,不过几位老臣倒是仁厚。 基于这点,秋然有些羡慕,要是来日等到他年老的时候,能遇到陛下这样的明君,该是何等幸运的事情。 只是当他想着那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而不善出世的太子殿下,便是板着脸摇了摇头。 那位太子殿下,模样神秘,行踪神秘,做事情神秘,哪里像是帝国的太子,倒像是黑冰台里面的那些密使。 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让旁人听去,恐怕秋然的日子不好过,毕竟那位太子殿下虽然神秘,可手中的权柄却是不低。 …… 大摇大摆,如同老农般形态举止的仝致远走入勤政殿,随意而轻蔑的瞥了眼旁边的项信。 再是直接忽视项信,直接朝着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作揖行礼,而皇帝陛下则是没有免礼,让其做完再是坐下。 毕竟之前他们等了这么久,要是如此轻饶,实在是说不过,可年纪大的仝师,又是不能对他做什么,只能做些虚假的动作。 皇帝陛下还没有开口说话,项信倒是率先打趣起来:“本来还以为你不来,结果终究是来了。” 话语简单,却有着针锋相对的意思。 仝致远很明白,眯了眯眼瞅着项信。 ()尽余晖 第350章 针锋相对三言二语 瞧着项信和仝致远的针锋相对的眼神角逐,皇帝陛下本来想要问出口的话,都直接被抹杀在喉咙里面,嘴角有些苦涩。 旁边的魏功略带欣喜的看着项信,之前他就想怒骂仝致远,只是想着仝致远好歹是两朝帝师,同时还是帝国的太常卿,位高权重得人物,他一个太监骂太常卿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现在项信太尉这般,摆明着没想和仝致远有什么好的开头,一句话直接说出来。 虽然话语极其简单平淡,却是结合之前的等待,倒是能听出些不同寻常的讽刺意味。 而明显坐在对面的仝致远自然听得出来,否则不可能爆发出那种凌厉的眼神与之针锋相对。 只是仝致远始终没有说话,是否代表着不同寻常的味道,是否表明仝致远真的有些惧怕项信。 之前魏功前去请仝致远的时候,尤其是走到金殿之前的时候,仝致远那种缓慢的速度,实在不是之前的模样。 而且仝致远模样看着极其平淡,却是能从某些动作和举止当中看出来,仝致远好像有意无意的在拖延时间。 总不可能是因为即将见到皇帝陛下而拖延时间吧! 毕竟他们在此之前,太常卿仝致远乃是可以随意出入勤政殿,是勤政殿里面的常客。 要说见到皇帝陛下,仝致远可是比朝臣们都见得勤便,之前都没有看出仝致远对于皇帝陛下有任何懈怠。 现在却是露出这般倦怠的模样,好似懒散不堪,没有半点精气神的走路。 只能是必然有着谁影响到了太常卿仝致远,而他们即将要去见得,唯有哪位才从岭南道回来得帝国太尉项信。 当时还只是猜测,现在魏功却是肯定了大半,仝致远在某些方面定然是惧怕项信。 否则不可能出现这般的神情,只是以前学宫有名的时候,李立青和仝致远乃是声名远扬之辈。 唯独这位项信太尉是名声不显,到了后来,仝致远入朝堂,短短几年坐上九卿之首太常卿的位置,一时名声大噪。 后来李立青坐上副元帅的位置,在帝国崭露头角,那时候项信仍旧无名。 唯有到了后来,项信突然建立功业,走入帝国百姓眼中,再是迅速打出战绩,连番提拔。 最后走到西军元帅的位置,和李立青同时间晋升南军元帅,时为帝国佳话。 当时朝臣百姓才是发现,项信乃是和李立青仝致远他们的同辈学宫学生。 能迅速崛起,手段高绝的项信,为何在学宫的时候名声不显,成了大部分朝臣百思不得解的问题。 连是当年那些在学宫当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不知道项信,却是没想到项信走的如此高。 至于仝致远和李立青,他们自然没有资格询问,毕竟这两位不弱于项信,在帝国那是位高权重的实权派人物。 只是后来魏功在仝致远有次喝酒的时候听到,项信乃是和李立青仝致远他们三人同窗,且几年都是住在同一间屋子之内。 要说三人当中,武力最高的肯定是李立青,德行礼节最高的都是李立青。 仝致远则是文采风流,才华与世。要说平庸,项信倒是真的平庸,只是没有突出特点。 可实际说起来,仝致远都说,项信乃是李立青认可的治国治世之能臣,要是遇到明君,千古流芳都是极其轻而易举的事情。 仝致远还说,三人当中,要说全才,项信足以碾压帝国所有朝臣,往后几代,往前百年,都没有超越项信的存在。 要是旁人说这话,魏功肯定是不信,可太常卿仝致远说这话,魏功实在是不敢不相信。 心里大惊,没想到李立青和仝致远对项信如此推崇,倒是先帝在位时,怠慢了这位帝国能臣。 龙困浅滩,鱼虾戏之。 对于项信而言,倒是有些夸大,可足见其才能确实非凡,魏功因而后来和皇帝陛下说了几句。 …… …… 瞧着项信那极其锐利而讨厌的眼神,仝致远自心底延伸出一阵恶寒,抚慰着胡须说道:“老夫来与不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你邀请老夫来勤政殿,何况这是陛下的勤政殿,是陛下的皇宫,客随主便,你项信有什么资格先说话?” 说罢,好似吐出口混浊的恶气,仝致远脸上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露出积分平常的意味。 没办法,刚刚项信对他气势压迫有点恐怖,何况以前,项信这老小子没少对他动手。 当初李立青都没对他动过手,结果项信仗着他有点武力,而他自己又是没有,屡屡打他。 对于这点,别说现在仝致远记得,哪怕他仝致远来日埋在泥土里面,都必须记着。 现在说出这些话,虽然没有什么事实的意义,却是能唬住项信,这里毕竟是帝国皇宫勤政殿,总不至于太过过分吧! 项信只是沉沉眼帘,目光如炬的始终盯着仝致远,等到他彻底说完,方是语气平淡而摄人心魄的说道。 “你是认真的?” 一下子,勤政殿的氛围骤然将至冰点,仝致远不知道说什么话,有点畏畏缩缩的抖了下手。 可见,真是打出心理阴影了。 上方的魏功显得木讷,没有想到这位太尉脾气如此暴躁,虽然说话简单,却是句句要命。 现在魏功丝毫不怀疑,这位太尉大人,下一刻就可以操着巴掌,与太常卿对打起来。 毕竟刚刚那道语气,明显就是想要收拾太常卿仝致远,两人都是古稀之年的存在,要是在勤政殿打起来,传出去可不好听。 皇帝陛下呼吸同样骤然凝滞,万万没想到项老的脾气如此暴躁,以前先帝就告诉过他,没事别招惹项信那老匹夫。 后来李立青退隐的时候,特地在咸阳跟他说过,没事别招惹项信老匹夫。 当然他们的意思不是别的,就是别让项信发脾气即可,当时皇帝陛下还不相信。 现在看来,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连忙站起来,压了压手,笑着调解:“两位老大人都年过古稀,莫要愤愤伤身。” ()尽余晖 第351章 忍一时风 项信没有说话,始终盯着仝致远。 而仝致远则是愤愤然片刻,抖了抖肩,做出放松的姿态,略显的没有底气的说道。 “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今日便不与你争辩,若是来日再如此,老夫绝不可能轻易退让。” 说完这话,还极其傲然的抬了抬手,朝高座上站起来的皇帝陛下拱了拱手。 意思极其明确。 但是上面的皇帝陛下则是直接懵逼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作为两朝帝师的仝致远,今日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滑稽。 完全没有曾经之乎者也的君子之风,好似市井里面说不过还异常硬气的那些泼皮无赖。 几十年来,皇帝陛下倒是第一次瞧见仝致远有着这般古灵精怪的时候。 只是碍于仝致远的面子,强行憋着笑,挥了挥手,示意仝师不用如此客气。 后方站着的魏功更是无语,他怎么都没有办法把现在的仝致远和之前随性到了极点的太常卿联系在一起。 这脸色变化,如同变色的虫子般,真是得心应手,应该是在项信太尉面前有过许多次,因而方是锻炼得如此炉火纯青。 不过他站在后面,愤愤然的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笑没有声音,不过确实落在仝致远的眼神里。 没错,魏功就是想要报复仝致远这老小子,真是……之前还找他麻烦,让他魏功吃瘪。 现在魏功就是要看着仝致远吃瘪,而且还要笑几下,就是专门要打仝致远的脸。 皇帝陛下碍于仝致远乃是帝师,且是两朝的帝师,三朝的老臣,不能笑,只能憋着。 但是魏功却是没有顾及,他们在先帝时期就是彼此熟悉,年纪又是相差不大,地位自然提高不少,没有后宫对于朝臣位高权重者的敬畏。 何况魏功本来就是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要是以这层关系来说,莫说仝致远,即便是学宫祭酒来此,都要喊一声前辈。 毕竟天命巅峰乃是有资格超越七境的存在,是世间修行者能看见得顶峰。 从这一点来看,魏功在修行界得地位就不低,和仝致远打趣说笑,都是简单轻而易举的事情。 仝致远愤愤然看着魏功,好似要把魏功生吞活剥了般,苍老的面容上好似有着血盆大口在咬牙切齿愤愤不能言。 察觉到仝致远的眼神,魏功全然不理会。 旁边的皇帝陛下倒是看见,掩着的时候偷偷笑了两下,再是偏头看着魏功。 “魏先生就别笑了,没什么值得好笑的,仝师为帝国殚精竭虑,忍受一时屈辱又如何?” 这话说完,连是板着脸肃然方正的项信都是没忍住笑出来,哈哈大笑。 外面的秋然听得里面的笑声,无比奇怪,怎么还有笑声,瞧着之前的氛围,不是应该大发雷霆。 仝致远脸色铁青,不过没有说话,皇帝陛下虽然是他弟子,可到底还是皇帝。 说些打趣朝臣的话,都没什么好值得置喙的,有些奸邪谄媚的朝臣,怕是要因此歌功颂德。 还要谢谢皇帝陛下打趣说笑,算作他们光耀门楣的事情,说不定还要传承下去。 仝致远虽然与他们不同,可是皇帝陛下说话,他倒是没有必要反驳,那些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当然在勤政殿之内的都是知趣得人物,笑了片刻便是收敛,好歹仝致远乃是帝国太常卿,九卿之首的朝臣。 同时历经三朝的元老级人物,又是两朝帝师,从尊师重道来看,皇帝陛下就不该说刚刚那话。 只是眼前的氛围有些凝滞,皇帝陛下说那些话,调剂一下勤政殿的氛围倒是无可厚非。 魏功和项信同样立即收敛。 项信和仝致远乃是同门,且在同一间屋子里面住了好几年,彼此之间只有情谊,哪里来的恨意。 之前的种种不过是老小孩的举措,打发一下彼此之间十几年不见得陌生感。 魏功则是明白,仝致远到底是帝师,他和仝致远关系算不得疏远,同样也没有太过亲近。 如他这般的太监,该亲近什么,不该亲近什么,自然心知肚明,打发下气氛,活跃下刚刚的熟悉感,都是外在。 现在收敛,是因为存在度量的问题,开玩笑总是在适度之内,否则得不偿失。 …… …… 勤政殿沉寂片刻。 以项信说话开头,项信凝眉望着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先是告罪道:“未得陛下允许,臣擅自接管守城军。” “同时初入咸阳便是搅扰起风波,抓捕执金吾家公子,有扰乱咸阳都城安稳之罪责,还请陛下降罪。” 说罢,项信就是要跪在地上。 皇帝陛下连忙站起来,虚空抬手示意项信不用跪:“项老说得哪里话,快快起来。” “项老在南境为帝国殚精竭虑,有事开疆拓土,又是整顿吏治,实为帝国之栋梁。” “咸阳都城中的事情,朕有些听闻,执金吾家公子确实有些过分,纨绔跋扈不说。” “伤扰百姓,又是勾结大理寺之内的狱卒,说什么进了大理寺监牢,便是好吃好喝招待。” “最多一日便能出去,而旁人惹恼了他,进入大理寺监牢,便是顷刻间毙命。” “此等言语实在是有损帝国官场,项老对其严惩倒是合乎情理,朕看,大理寺之内的狱卒,怕是也要整顿整顿。” 说着,皇帝陛下语气平缓,却是对于项信接管守城军的事情只字不提。 按照道理来说,在场勤政殿都没有旁人,他们没必要缄口不言那些事情。 可是皇帝陛下不谈,项信想了想,有点明白其中的道理,同样没有接着问,而是转移话题说道。 “以执金吾家公子严晨的话,老臣断言,咸阳之内官员,怕是大肆勾结,结党营私。” “使之陛下,下不能听取百姓民意,中不知朝臣所思所想,实为帝国之乱象。” 说道此处,项信拱手道:“老臣请陛下降旨,许老臣特事特办之权,查查其中是否有藏污纳垢。” 仝致远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项信初入咸阳,没必要立刻接任重担…… ()尽余晖 第352章 百年之奠基 肃清帝国官场,乃是帝国三朝皇帝的所思所想,只是不断在积蓄力量,却是没有付诸实行。 先帝在位的时候,开始对帝国朝堂的大部分官职进行整改,同时对某些官署得人员进行裁撤,都是最为基本的手段措施。 但是想要靠着这样简单的手段措施达到把帝国朝堂官场肃清的作用,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等到本朝皇帝陛下继位,通过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借着军神李立青的手,把河北道官场来了整顿。 同时对于山南道和淮南道边境的大部分官场都是来了巨大的清理,毕竟战争总是有着伤亡存在,即便这种办法看起来有些无耻,但是作为帝国的皇帝,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山南道和淮南道作为原来帝国面对岭南道越国和江南道宋国的屏障边境,等到帝国把岭南道和江南道收复之后,便是在那场战争中,刻意造成大部分官员位置的空缺。 至此之后,皇帝陛下便是没有在理会山南道和淮南道的官职空缺问题,没办法,帝国本来就处于冗官制度的顶峰,要是继续安排官员,怕是到时候都没有位置坐。 何况在皇帝陛下眼中,来日的帝国科举召开,都没有足够的位置给那些科举书生担任。 整座朝堂都是老头子,没有新鲜血液,同样是属于极其不现实的事情。 正是有着这种极其具有前瞻性的预料,自先帝时期开始,便对官员制度的问题提出非常严格的管控措施。 以前的帝国当中,丞相府事有资格提拔官员的,但是自从先帝明白科举的重要,更是知晓冗官长此以往的结果。 便是开始把帝国官员提拔的权力自丞相府拉到太常寺,拉到勤政殿里面来。 太常卿仝致远,乃是先帝的帝师,先帝在位的时候非常信任仝致远,知晓他不可能做出那些结党营私的事情。 因而放心大胆把官员提拔的权力放在太常寺,使得丞相府的职权得到最为明显的改变。 当时的那位丞相还想联合御史大夫上书先帝,好在先帝通过分化打压的手段。 直接把那位丞相上书的想法扼杀于萌芽之中,渐渐后面的丞相习惯这种职权不在丞相府。 便是没有谁继续敢上书说要回官员提拔的权力,更是没谁胆敢为丞相府说半句话。 这是对于日后解决冗官制度最是重要的一步,毕竟官员的提拔和降职是帝国最根本的权力,同样是冗官制度解决得核心办法。 先帝在位时期,河北道北军对漠北王庭战事失利,都是先帝出手或者划定奠基的时机。 河北道对漠北王庭战事失利,当时还不是帝国军神的李立青自南军副元帅转任北军元帅。 打退漠北王庭之后,开始对战事失利进行追责,自然而然河北道世家最先遭殃。 李立青在河北道可谓做下了极其重要的贡献,直接把河北道世家大部分在官场的控制权都给打碎,再是由帝国内部安排,使得河北道世家权柄大失。 至此之后,河北道世家对于李立青,对于陇西道世家都有着明显的深深的仇恨。 因而方是有了林亦出渝关的时候,李立青遭受来自河北道神秘修行者的刺杀。 其中绝大可能都是河北道世家安排的人手,毕竟李立青没有上任,河北道世家杀了他,可以全然当中不知道,而且帝国朝堂肯定无法追责。 先帝离世之后,皇帝陛下继位。 对于河北道同样做了明显的工作,那便是任命云乾出任北军元帅。 作为皇帝陛下坚定的支持者,云乾在北军做事情,虽然看着轻巧到了极点。 但是对于河北道世家的软化也是到了极点,甚至到了迫不得已要下手的地步。 否则何以有着王家掺和云乾在西疆的那件事,只是帝国始终没有证据,无法扳倒河北道世家的庞然大物。 其实要是说起来,河北道世家哪里算是庞然大物。 要说帝国世家当中,唯有陇西道世家群方是庞然大物,在帝国举足轻重。 还有剑南道以吴家为首的剑南道世家,好在剑南道世家对于蜀道天险,对于把守帝国边境西疆有着极其深厚的责任感。 倒是对于进入帝国朝堂没有兴趣,算是如同陇西道世家般的存在,因而帝国才是对于以吴家为首的剑南道世家颇为关怀容忍。 其余几座道州,山南道和淮南道受到十几年前那场大战的冲击,倒是有着明显的影响。 早已算不得庞然大物,连是关内道某些新兴世家都是不如。另外的河东道和河南道,倒是帝国的隐患。 昔年大部分割据势力都是在河东道河南道河北道三座道州,最后分化成三座道州的世家。 河北道面临漠北王庭漫漫黄沙,倒是有着打压的机会。可河东道和河南道对于帝国向来平静,从来不捣乱。 又是有着极其明显的态度,那就是支持帝国朝堂,毕竟他们知道桃源存在。 可到底是冰山一角般的恐怖,还是虚浮的小冰块,让皇帝陛下看不清,隐隐成隐患。 皇帝陛下在位的十几年,通过很多手段对道州世家进行打压,同时根除他们在官场的势力。 但是长此以往,都是治标不治本,世家和冗官制度到底是度过难以开解的问题。 现在朝堂有资格出游,有资格巡视天下先斩后奏的官员当中,唯有项信始终是好人。 红脸和白脸始终都要唱。 作为清理整肃帝国官场,必须手中握着军权方是可以,现在项信是帝国太尉,手握兵符军权,要是他出手,谁可以阻拦。 再是加上丞相离偲,一文一武,操持着帝国那柄最是锋利的屠刀,朝着大部分不守帝国律法的官员出手,倒是快然。 基于这些,项信方是被皇帝陛下直接从岭南道召回帝都咸阳,筹谋那件即将要做的事情。 只是现在项信进入咸阳的手段,有些激烈,明显打算自咸阳为起点,巡视天下。 倒是让皇帝陛下有些吃惊! ()尽余晖 第353章 抉择两难 倒不是说自咸阳为起点不好。 只是咸阳作为大秦帝国的都城,算是整座帝国一切事物变化的风向标。 要是以咸阳作为起点,那些瞩目咸阳的官员和世家必然提早有所发现,到时候做些举措,便是不利于往后的发展。 有着桃源两位夫子始终坐镇帝国咸阳,即便那些世家胆量超越天际,都是不敢造反。 有着桃源这样世外修行圣地坐镇的帝国,哪怕是西方诸国真的打入帝国内地,只要没有攻到咸阳城下,那帝国斌不可能灭亡。 但是反过来说,若是桃源都允许西方诸国大肆进入帝国内地,也就代表着帝国却是没有可能继续长存。 世外修行圣地当中的天宗和仙林到底对于桃源有着忌惮,尤其是是之前桃源大先生战败大堰剑阁持剑伯的事情传到咸阳,官员们和世家们都是为之颤栗。 大堰剑阁持剑伯是何人帝国世家官员都是知晓,被西齐天池点评为圣人之下最有希望者。 无限接近超越七境的强者,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又是修行以剑道杀伐的道路。 大堰剑阁持剑伯始终都是帝国南境岭南道最大的隐患,而没有谁胆敢做出些什么。 虽然有着明面上的宗圣坐镇帝国北境,可宗圣得存在导读事意外,他不可能受帝国驱使。 而桃源两位夫子肯定是强于大堰剑阁持剑伯,否则何以震慑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 可因为这样的小事,便是邀请两位夫子出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若是流传出去,只能让世人耻笑。 现在听到桃源大先生战败大堰剑阁持剑伯的消息传出来,直接把桃源的威望提到最高。 无他,大堰剑阁持剑伯作为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又是被西齐天池点评世间圣人之下最接近的存在。 现在被桃源大先生战败,是否代表着桃源大先生有着天命巅峰之上,或是圣人层次的实力。 如此这般,倒是让帝国朝臣有些动容,更加有着放心。至少帝国可以不用担心西方诸国。 毕竟桃源两位夫子年迈,几百年岁月,谁知道两位夫子何时归天。 没有后来者坐镇的桃源,虽然能减少对帝国的危害,却是难以震慑西方诸国的势力。 现在桃源大先生问鼎,且他们知道桃源大先生乃是知礼守节的温和书生。 断然不可能做两位夫子和桃源始祖那般废立皇帝的事情,从未保证帝国千秋万代。 基于这点,同样威慑了那些宵小之辈,使得某些世家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桃源强横无双,莫说世间诸多世家联合起来,就是面对一国,世外修行圣地都不可能惧怕。 整肃帝国冗官的手段和措施,起于关内道,起于咸阳,若是日后被那些世家官员看在眼里,出手阻拦则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因而对于项信在咸阳出手的想法,皇帝陛下没有直接摆明说,确实有着顾虑。 …… …… 勤政殿内寂寂无言。 仝致远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面的项信,虽说有拌嘴,但是他还是担心项信。 他们都是古稀之年的老头,应该做的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力气,做不出什么成果。 如他以前,早就想着不那么劳累,向皇帝陛下请辞多年,不过皇帝陛下就是不愿意让他离开。 美其名曰,发挥余热。 说没有他仝致远坐镇的太常寺,权柄太过深重,要是继位着有野心,怕是帝国的灾难。 而且皇帝陛下暂时没有选出合适的信任的太常寺接任者,因为不允许仝致远离开太常寺。 对于这点,仝致远倒是无可反驳,但是他这把年纪,要是继续惯着那些事,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皇帝陛下专门为他挑选部分官员,让他再是挑选,选择部分值得信任的进入太常寺办事。 就这样,仝致远方是在主持太常寺事务的时候稍微放松些,可是勤政殿的政务,仍旧让他有些忙不过来。 而项信管理了半辈子军队,要让他主持肃清朝堂官场的事情,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若是做的顺畅的事情,项信继续做,倒是没有什么压力,同样不需要浪费什么脑子。 可是整肃朝堂官场,打理冗官制度,裁撤官员等任务,在仝致远看来,他都比项信合适。 只是项信早就答应,对于此,之前和两位丞相在勤政殿商议过后,仝致远还单独问过皇帝,得到极其肯定的回答。 所以现在哪怕仝致远真的不愿意项信吃面做事,都是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反而积极谋划。 否则仝致远绝对不可能是慢慢吞吞而来,肯定是干脆称病直接不来。 皇帝陛下思索了片刻,朝项信摆了摆手,示意其坐下:“项老,以咸阳为起点,若是动作过大,怕是要引起反弹。” “天下臣民官员都是瞩目咸阳朝堂,风起云涌总是动人心,到时候他们狡兔三窟,该如何作为?” “……” 项信主动打断皇帝陛下接下来的安排,说道:“天下都瞩目咸阳,那臣等做事,便不让他们发现即可。” “老臣听闻,之前丞相甘罗抓捕了部分官员,斩首了大农令,剩余部分仍旧在监牢当中。” “只需要静悄悄继续抓捕官员,再是让甘罗开始出手对付官员,到时候视线都在甘罗身上,我们做事,那些道州世家自然不知道。” 让甘罗诛杀,分列抓人。 这道办法在皇帝陛下脑袋里面想了想,瞬间脸上出现笑容,同时又有着纠结。 甘罗历来是他裁撤冗官制度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虽然战队有问题,倒是不妨碍用。 这道办法则是直接让甘罗背锅,出于何种结果,甘罗都逃不开追责。 重情义的皇帝,甘罗身上有战队,同样有支持,倒是让皇帝陛下有些决定两难。 瞧了眼项信,再是瞥了眼上面的皇帝陛下,仝致远咬了咬牙,说道:“陛下,项信的做法,实在是有必要。” “咸阳乃是百官汇聚之处,要说冗官,此处最厉害,用重典,知难而上,该有抉择……” ()尽余晖 第354章 目的扰前途 听到仝致远的附和,皇帝陛下倒是没有办法继续反对,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便依项老所制定的那般开始,先把咸阳朝堂稳定下来,再是朝着四周道州开始蔓延。” “想来以桃源在帝国的威慑力,再是前些日子,桃源大先生战败大堰剑阁持剑伯的名声,没谁胆敢做出谋逆不贼的事情。” “虽然桃源和其他世外修行圣地有着约定,凡俗之间的战斗绝对不可牵扯插手。” “但若是那些世家官员想要反叛帝国,桃源出手强力镇压,西方诸国倒是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以桃源大先生现在得威慑,足以媲美镇压北境的宗圣相比,那些世家该是有所思量。” 听着皇帝陛下的这些话,项信和仝致远深以为然,对他们而言,桃源并不是百姓想象当中的那般神秘。 仝致远乃是帝国太常卿,专门处理帝国皇室之内的事务,同时有掌握着自由出入勤政殿处理政务的责任。 对于桃源而言,仝致远算是帝国的代言人,和桃源接触当中,太常寺是免不了出面的。 当然那些太常寺内的普通官员是没资格和桃源接洽,一般都是仝致远亲自出面。 好在几十年来,仝致远代替皇室接洽桃源的时间很短暂,且仅有寥寥数次罢了。 而且都是先帝时期的事情,到了本朝皇帝陛下的天圣年间,基本上没有太常寺和桃源接洽的事情。 同时仝致远还是桃源仝二先生的父亲,可以说,在桃源当中的大部分师兄弟,都是知道这位在帝国朝堂将近五十年的太常卿。 实在是太过有名,仝致远在帝国的名声,自学宫开始,到现在恐怕有五十来年。 因而仝致远对于桃源当中的师兄弟并不陌生,再是加上他是仝二先生得父亲,更是对于桃源有着极其了解。 连是桃源两位夫子,仝致远昔年都是见过的,只是次数比较少罢了。 最开始作为太常卿接触桃源的时候,见过桃源两位夫子,往后都是见得那位桃源大先生书青。 让仝致远没有想到的是,那位书先生居然有着这般强横的修行境界,连是大堰剑阁持剑伯都是轻易战败。 作为太常卿,有资格审查来自黑冰台的详细消息,有事浩然道义的发扬者。 仝致远对于修行陌生,但是对于修行者境界却是非常了解,大堰剑阁持剑伯被西齐天池点评世间最接近圣人的存在。 可以说大堰剑阁持剑伯乃是人间宗圣之下最强,都不为过,可桃源书先生战败大堰剑阁持剑伯的剑道,居然只用了寥寥数招。 足见那位桃源书先生的实力和修行境界,绝对是位媲美宗圣的圣人强者。 初次听到这则消息的仝致远,开始有些震惊,而后则是狂然欣喜,谁能想到那位温和有礼的桃源书先生,拥有这般高深莫测的境界。 再是想到之前,桃源那位晓白先生说,仝童乃是桃源师兄弟当中,仅次于大师兄的存在。 那仝童最差都是天命巅峰,又是苦心闭关这些年,仝致远为此老怀感喟。 至于项信,作为自李立青之后军方第一人,对于桃源的了解,在于桃源几次的寻找。 作为帝国的守护者,在项信这位军方元帅来说,是非常非常合适的。 虽然这次的动作当中,桃源两位夫子有着逾越的地方,但是在项信看来,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毕竟都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对于大部分事情都有着独特的理解和眼光认知。 桃源两位夫子擅自做主,哪怕是他们有着信心肯定能劝服皇帝陛下,按照帝国律法来说,都是有着僭越的含义。 只是为了千秋万代的帝国,项信不在乎所谓的对错,因为那些都是暂时的。 他们共同的目标都是维护帝国千秋万代的统治,让东方这片辽阔的土地,不至于沦入千年前那般分裂割据的局面。 而且桃源那位丹夫子在南境游历的时候,项信时常在清尘寺看见一位喝酒的老者。 与之攀谈过,丹夫子对于帝国的统治不是那么在乎,但是对于桃源始祖的命令倒是很遵守。 再是加上清尘寺主持为项信解释的那些,往后又是和丹夫子聊过几次,自然而然有了不同寻常的理解。 至于那位岑夫子,游历南境的时候,出现过几次在清尘寺,不过辗转之间就是消失。 …… 仝致远思量片刻,笑得快然自得,很是张狂的说道:“别说现在桃源有着书先生那般的后继之人。” “就是没有书先生这般的存在,两位夫子活了几百年,在他们坐镇的时间之内。” “要完成所需要的改制,并不是什么难事,世间官员能够抵挡一时,却是没有办法抵挡一世。” “总有一日,他们必然陨落在帝国的涤荡清明之下,那时候,说不定两位夫子仍旧坐镇帝国。” 对于仝致远的这些话,项信有些不满意,但是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反驳什么。 皇帝陛下明白桃源存在的意义,明白桃源两位夫子的真心,更是明白书先生在内的几位师兄有着何种深不可测的思维。 他们断然不屑于帝国的权力,他们追求的乃是道,追求的是世间万物最本质的道法。 因而皇帝陛下对于桃源极其信任,从来没有半点怀疑,因为这是帝国世祖皇帝传下来的。 所以皇帝陛下听到仝致远的话,不像项信那般有些不满意,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只是作为帝国的皇帝,他有着无与伦比的雄心,桃源坐镇帝国是好事,皇帝陛下始终信任。 但是不可以因此丢掉帝国的发展雄心,有朝一日,皇帝陛下要帝国的军队足以压服西方诸国。 而不是靠着桃源坐镇帝国,让那些西方诸国不敢擅自打击帝国,再是思量帝国的军队。 对于这样的心思,几百年来,帝国都没有成功,无他,桃源有些东西,不是目的可以学来的。 桃源的修行,没有目的,因而一日千里。 但帝国不行…… ()尽余晖 第355章 以失败告终的实验 桃源自千年前建立在陇西道赵家祖地,没有明确的目的是要建立大秦帝国。 而是当年桃源始祖只知道修行,在家中作为嫡长子没有想要继承赵家的家主之位。 对于这样的嫡长子,倒是有些无可奈何,没办法,赵家家主只能把赵家家主的位置传给嫡次子,也就是当年大秦帝国的开国皇帝。 好在当年的桃源始祖和帝国的开国皇帝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且是桃源始祖自己不想要接手赵家家主的位置。 即便是后来赵家建立帝国,那位桃源始祖都没有想要再次进入帝国的朝堂,成为帝国的皇帝。 对于权力富贵荣华,那位桃源始祖并没有强烈的想法。 那位帝国的开国皇帝同样明白兄长桃源始祖的真实想法,没有半点逼迫,始终兄友弟恭。 昔年,喜欢修行的桃源始祖在赵家的祖地上建立桃源,其实就是一处小庄园。 专门教导家族当中的孩子修行,没有明确的目的,就是想要他们强身健体。 后来那位开国皇帝觉得兄长的想法非常好,而且那时候,这位赵家家主就有了结束割据的想法。 开始联络陇西道世家联合起来建立庞大的帝国,结束分裂割据的局面。 但是作为家族,想要拿下最高的位置,陇西道世家都有意思,必须具备最核心无可替代的竞争力。 在这位后来的帝国开国皇帝的支持下,桃源始祖大幅度教导赵家的孩子们。 连是些成年人都必须学习,昔年,那些陇西道世家不是没有学习过赵家,不过桃源始祖乃是天纵之才,对万事万物都有着超然的理解。 在他的教导之下,赵家的孩子修行境界大幅度提高,连是他自己都突破到天命巅峰。 在那样的时代,天命巅峰是可以预见的最强者,连是西方诸国的天池都只有一位天命巅峰。 至于当时没有出世的仙林,或许有着圣人的层次的强者,只是他们没注意东方。 前面没有目的,自然而然教导速度极快,只是后来专门培养那些成年人或孩子,速度却是大幅度下降。 桃源始祖和帝国开国皇帝觉得如此够了,有了天命巅峰的桃源始祖坐镇的赵家。 很容易在陇西道世家的联合当中拔得头筹,且压过同位陇西道世家领袖的李家。 当然赵家能够成功建立帝国,在于陇西道世家的出力,同样在于着急本就是陇西道世家的领袖。 最重要的是,当时的李家家主,没有在背后作乱,是真心实意辅佐赵家家主建立帝国。 无他,昔年那位李家家主,乃是出了名的悲天悯人之辈,要不是李家嫡子当中仅有这样一位,怕是很难坐上李家家主的位置。 不过这位李家家主悲天悯人不假,可到底作为家主,有着独立的思考,在大局上面,李家家主选择了辅佐赵家。 往后赵家大秦帝国更迭几代皇帝,这位李家家主都是仍旧在,靠着悲天悯人的功德和智慧,这位李家家主活了上百年。 后来皇帝想要让扰乱咸阳的陇西道世家离开咸阳,就让桃源始祖出面。 桃源始祖正是和这位李家家主探讨,才是压住当代李家家主的意见,直接带走李家。 可以说,这位李家家主对于帝国的安稳统治,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几百年前,世祖皇帝建立开国功勋的凌烟阁,其中排在第一位的便是这位李家家主。 这位李家家主的功绩,不仅仅在于辅佐赵家建立大秦帝国,同时还有维护帝国的统治,李家家主起到了无比重要的作用。 古往今来,李家在陇西道都是完全支持赵家皇室,同时对内打压那些蠢蠢欲动愚蠢不堪的陇西道世家。 如此这般,方是有了千年帝国。 桃源始祖建立桃源,现在里面的这些位先生,他们出现的目的,不是为了修行和成为世间强者。 桃源两位夫子收他们为徒,是因为他们对于某种道理有着极其深厚的兴趣和了解。 大先生书青,擅长奇技淫巧,深谙棋局之道,从中领悟出大神通天象。 二先生仝童喜欢读书,传承仝致远的读书,明悟浩然道义,成为世间第一位浩然道义的圣人。 三先生聂束君极其骄傲,于他而言,这便是聂束君的全部道理,更是他成道超脱的根本。 之一其他几位,都有着明显而似是而非的道法,走的路都是千奇百怪,却是没谁把修行当中真正的目标,他们乃是为了探索道路。 自后来,有几位帝国皇帝不是没有想法建立如桃源般的修行者队伍,即便拿出来桃源的东西,目的性太强,压住他们的修行。 对于修行,心境最为重要,而帝国培养的目的极其简单明确,却是成为最可怕的枷锁。 至此之后,以失败告终,帝国皇帝再没有想法,只能选择适当的邀请帝国的修行者成为帝国供奉。 因而有了钟甫这般的供奉殿修行者,可却比不上跟随先帝身边修行的魏功。 岑夫子曾经断言,如若魏功没有阉割,恐怕为超脱成为圣人,至少那机会不亚于大堰剑阁持剑伯。 可是天不遂人愿,若是维护没有进入皇宫,又是怎么可能成为修行者。 说起来,魏功还是目前为止,皇室培养的修行境界最高的修行者,站在天命巅峰。 项信沉湎了下,点了点头:“仝致远说得有道理,桃源存在,我们的目标则是要轻巧。” “何况有着丞相甘罗吸引目光,想来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整顿朝堂,不过陛下需要把黑冰台暂时借给老臣使用。” 说罢,又是看向对面的仝致远,指了指仝致远:“如果可以,太常寺最好能听从调遣。” 仝致远愕然,又是怒不可遏:“你……老匹夫,你居然敢要我给你打下手?” 项信横眉冷对:“不可以吗?” “你这书呆子,只知道读书,整日不做好事,老夫就要调一调你,修理修理你的懒骨头。” “你能耐老夫如何?” ()尽余晖 第356章 相斗硬劝 坐在高座之上的皇帝陛下无可奈何,只能立即站出来打圆场,让两位老大人莫要继续吵闹。 先是看向项信,皇帝陛下沉声道:“项老,好歹仝师乃是两朝帝师,又是帝国太常卿。” “掌握着皇室事务处理的职责,给您打下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要是您如此这般做法要求,恐怕来日群臣就要弹劾您逾越职权,有僭越皇权之意。” “想必您都古稀之年,回到咸阳本想着安然,总是不愿意在卷入这场硝烟弥漫的争辩中吧?” 听着皇帝陛下的劝慰,项信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皱着眉头,始终没有开口回应什么。 因为刚刚皇帝陛下说得这些话,确实是项信有些担心的事情,虽然他不在乎朝臣在朝堂上面对他的弹劾。 可那样僭越皇权的名声,还是能够不要背着就不要背着,毕竟古稀之年,还是需要些身后名。 如果此般做法,或许现在朝堂上面的事情对他影响小到了极点,但是来日如何,不可不估量清楚。 项信身为帝国太尉,时常在军队里面行走,对于朝堂上面的腌臜事情没有深刻的感同身受。 但是他却明白那些腌臜事情真的可以毁掉一位名传千古的忠臣,古往今来皆有案例。 昔年,魏都最风流,六月飞雪,正是某位魏国昏聩国君听信谗言,把一位前朝忠臣的尸骸挖出来,给鞭尸的举措。 导致那年炎热之中,魏国却是下满了白雪,造成异常恐怖的奇观,那位国君不日便是暴毙而亡。 正是因为如此,往后来的事情,同样有,项信没必要担当那样的罪责。 最终思量了片刻,项信没有说话的只是点了点头,意思倒是明确而又耐人寻味。 看到项信的态度,皇帝陛下深以为然的笑了笑,有事看着旁边的太常卿仝致远,说道。 “仝师,此乃为帝国造福的事情,虽然您历经三朝,又是两朝帝师,要说福分,谁能比得过您。” “可那些终究是外物存在,来日有谁评论是非功过,说到您老人家的时候,您总是不喜欢他们单纯写着历经三朝太常卿,又是两朝帝师,这样浅显的虚名,而没有半分拿的出手的功绩的文字吧!” “何况您不需要给项老打下手,只需要在合适的机会辅助项老他们完成对冗官制度的改革,同时把帝国的官场和冗官尽量打理的有条不紊。” “来日帝国功过是非之中,要说整肃朝堂,清理帝国官场,怕是怎样都绕不开您这位太常卿,这样来看,岂不是非常美妙。” 这话说出来确实动人,连是旁边的魏功听着都觉得非常不错,不用做什么事情,功名就是被记录。 而且不用和那些世家官员面对面的冲突,若是冗官制度改革成功,整肃朝堂完成,太常卿仝致远可是白白捞取功劳。 若是他们没有完成,败在帝国世家官员的手中,那仝致远不是直接面对面那些世家。 再是想到仝致远乃是帝国太常卿,两朝帝师的身份,那些世家官员都不敢做的过分。 最多有着几道弹劾的奏疏递到勤政殿,恳请皇帝陛下降职仝致远,最后结果肯定是罚俸禄。 毕竟仝致远好歹历经三朝太常卿,又是两朝皇帝的帝师,要死如此轻而易举被拿下,岂不是说这两朝皇帝都非是明君。 要知道,仝致远乃是两朝帝师,要是仝致远有问题,自然代表着对皇帝的教导有问题。 不说别的,皇帝陛下肯定就不可能同意,百姓们更加不可能同意,两朝皇帝陛下的功绩非常明朗。 要是因为仝致远被弹劾而自我否定,再是忍让的皇帝都不可能完完全全忍耐下来。 这些位皇帝之所以当皇帝,不仅仅是因为高高在上的皇权,更多的则是成为明君,流传千古,受到帝国百姓千万年的爱戴拥戴。 一下子把皇帝的明君仁君打下来,谁都不可能接受,毕竟一下子,他们的奋斗目标就被隔断了,谁能忍得住。 因而只要皇帝陛下依旧坐在帝国的皇帝宝座上面,就没谁胆敢触怒皇帝陛下。 到时候项信如何都不可能牵扯到仝致远,因为仝致远得附身符就是皇帝陛下。 说了这句话的皇帝陛下,其实就算是在给仝致远贴保护伞,让他不要有什么担心。 瞧着听着皇帝陛下说过的那些话,仝致远发自内心肺腑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根本的本质,是他根本不想给项信打下手,两者有点较真的意思,根本不是皇帝陛下想象的那般贪生怕死。 当然刚刚皇帝陛下说得那些话,不是没有道理,只要仝致远真的做了。 来日请功的时候,别人不说,皇帝陛下都是单独要给仝致远一分功劳。 只是在仝致远这般年纪,又是没有子孙后代继承他的爵位,要那些功劳又有什么用处。 人生七十古来稀。 到了如今这般年纪,仝致远作为世间定鼎般的读书人,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见解。 与他而言,现在的种种都是过眼云烟,远没有曾经青年是那般追逐名利。 到了他们这样的年纪,活得快然自得最是安逸,因而他才会不断请求归老,得到拒绝之后,又是把太常寺的权力下放,正是他明白这些。 仝致远笑着,无可奈何的点头:“既然陛下如此说,老臣若是连这点功劳都不要,岂不是有些给脸不要脸。” 说罢,就是盯着项信:“老夫可不是向你妥协,而是陛下循规蹈矩的规劝,让老夫迷途知返。” “只是你想要在别处麻烦老夫,那是不可能的,具体要做什么事情,必须老夫决定。” 对于仝致远这些话,项信直接没有理会,毕竟死鸭子嘴硬谁都知道,几十年前的仝致远就是如此。 朝着高座上面的皇帝陛下拱了拱手,项信说道:“谢陛下成全铺垫,想必有了太常寺加入,一切都会简易起来。” “层层围堵之下,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定然会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以慰帝国千年。” ()尽余晖 第357章 做与不做的安排 劝服好仝致远,那便是安排部署下面要做的事情,其中必然涉及黑冰台的协作。 对于这点,不需要怎么说,皇帝陛下都自然而然需要召见尹初年,只是想着尹初年之前出现过在勤政殿,现在再是把他叫来,有些说不过去。 到时候随便通知两声就可以,黑冰台在皇宫的偏僻处,魏功时常到黑冰台去,最是简单的可以寻找到黑冰台的尹初年。 这点不需要皇帝陛下担心,同样对于这点,项信没有多余的询问,黑冰台是绕不开的官署。 只要在帝国之内做大事,首先就要把黑冰台当中的信息全部调出来,再是通过整合抓捕。 要想整肃帝国朝堂,清理帝国官场,再是把那些冗官制度之内的官员全部罢黜。 黑冰台手里面握着的信息将是极其有作用的,因而在此之前,项信就想过要黑冰台合作。 当然黑冰台是隶属于皇帝陛下直属的官署,现在项信想要说动,还是张口直接说,都有些不知好歹的意味在其中。 因而他没有选择说,要是皇帝陛下真心实意想要对冗官制度出手,那黑冰台的重要想必皇帝陛下肯定知道。 到时候,不需要项信亲自张口找皇帝陛下询问,皇帝陛下都是会安排妥当。 对于这点权谋之术,项信虽然没有在朝堂耳濡目染,可是这些年来,身在帝国边境岭南道和江南道,倒是明白些。 那些朝臣时不时对他采取弹劾的措施,对他而言,倒是有着很明显的好处。 至少可以证明他在皇帝陛下眼中,项信是绝对可以信任的,而项信不用担心皇帝陛下有朝一日给他来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下牢狱。 毕竟项信有着自知之明,要说帝国之内皇帝陛下真正信任的,除了面前的仝致远之外,便是站在皇帝陛下身边的魏功。 这两位对于皇帝陛下都有着极其深厚的影响,自先帝时期传承下来的圣恩深重。 他项信和李立青虽然是帝国的老臣,手里面握着无与伦比的权柄,但是对于皇帝陛下的影响,还没有仝致远和魏功那般。 仝致远乃是两朝帝师,又是掌握着帝国勤政殿自由出入的权力,还有处理帝国皇室事务的责任。 这样的职责加起来,倒是让仝致远级别虽然不高,但是地位却是超然物外。 至于魏功,传闻当中乃是和先帝一起长大的存在,先帝仁厚重情义,据传和魏功有着兄弟般的情谊。 照着这点,魏功的地位在皇帝陛下眼里就是不低,再是加上魏功乃是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 整座帝国皇宫之内最强者,皇帝陛下都是靠着魏功保护,两者之前的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他们一直在帝国朝堂,和皇帝碧玺关系亲近,皇帝陛下自然而然对他们了如指掌,肯定是极其的信任。 李立青和他项信虽然手里面握着帝国最高的权柄,在军方来看,一呼百应最是寻常。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于帝国的威胁极其厉害,朝臣弹劾倒是对他们有好处。 就像是在帝国之上的桃源,哪怕保卫帝国千年,时至今日,仍旧有着朝臣想要给桃源身上带上莫须有的罪名。 其罪不在现在,而在未来…… 如这般的话自朝堂那些文臣口里面说出来,真是让人感到一阵阵恶寒。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话自千年前传下来,倒是没有真假错误,而是板上钉钉得事实,让人有着无尽哀伤。 项信明白这些,因而在此之前,历来不喜欢进入朝堂做到更高的位置。 但是现在,他古稀之年,又是坐上帝国太尉,没几天好日子可以过,倒是没必要在意暂时的弹劾。 或许对皇帝陛下做完这件事情,来日的项信便是直接了当的睡在棺材板里面。 因而,项信出南境,到帝都咸阳来,做的手段开始讲求轰轰烈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项信坐上太尉的位置,必须要把皇帝陛下这最后的安排做到明明白白,以告慰先帝的知遇之恩,同时感恩皇帝陛下在今朝的信任。 毕竟项信自担任南军元帅起,皇帝陛下对他极其放心,任由项信在南境施为。 同时还把项信扶上帝国几十年未曾有人落座的太尉宝座上,成为帝国最显赫的存在。 如他这般,直接自军队当中调任太尉,没有经过几年过渡时期的太尉,可是少见。 几百年来都没有的存在。 无他,自军队直接调任太尉,那他手中握着的权柄将是极其恐怖,不需要兵符他便可以调动南军。 太尉掌控帝国兵符军权,说起来倒是权柄深重,可比起帝国元帅直接调兵遣将,倒是有着差距。 但是项信直接调任太尉,便是消除了这种差距,和以往过渡的太尉都不同,手中权柄深重了些。 不过如此,皇帝陛下并没有理会朝臣那些弹劾,反而仍旧坚持重用他项信。 或许背后有着桃源坐镇,半点危机感都没有,可这份信任导读是恩重如山。 项信不可不报。 仝致远听着皇帝陛下和项信的你来我往的安排,完全像是旁置般的听着。 时不时点头说些话,脑海里面却是在思考着项信的来日,到底他这样不是简单的。 依照他对皇帝陛下的了解,重情义倒是真的,可皇帝陛下毕竟乃是帝国雄主。 有着远超普通帝王的镇定,丞相离偲和太尉项信共同主持,不管成功与否,他们的结局或许都显得悲凉。 毕竟剩下的朝臣们即便没有受到伤害,但是如项信和离偲这般不合群的,都必然遭受群起而攻之。 离偲坐在丞相位置上,这些年来早就失去锐意进取的意志,皇帝陛下不满,仝致远早就知道。 这件事情就是离偲最后的挣扎,皇帝陛下重情义,只要离偲照做。 来日即便离偲遭受群起而攻之,最多单单离偲受到万千唾骂攻讦,而离家却是全然无损。 可项信掺和其中,仝致远实在想不通皇帝陛下的意图! ()尽余晖 第358章 信任与利用 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在项信等这帮老臣眼里,确实极其的看重情谊。 但是在仝致远看来,皇帝陛下看中情谊不假,可作为帝国的皇帝陛下,这位皇帝陛下身上更是有着极其雄才伟略得一面。 要是因为某些事情出手,那是断然不可能因为一些儿女私情断绝的,一旦出手则是雷霆万钧的趋势。 现在皇帝陛下和先帝两朝的谋划,实在是迫不得已,毕竟冗官制度在帝国扎根时间太长。 离偲主持清理帝国官场,不管成功与否,离偲都很难安稳的继续出现在朝堂之上。 但是出于离偲对帝国做出的贡献,想必皇帝陛下应该会竭尽全力的保全离家。 至于皇帝陛下为什么让项信插手其中,仝致远则是不得而知,对于项信的插手,仝致远本能的不想要项信继续掺和其中。 虽然他们时常有着斗嘴,有着水深火热的趋势,可是到底青年时的挚友。 又都是古稀之年的老者,要是现在遭遇不测,仝致远还是有些看不过去。 昔年,项信算是很高的青年,李立青和项信都对他有这极其明显的帮助。 如今到了他们这般的年岁,昔年那些朋友都已经埋入黄土之中,要是让仝致远亲眼看着项信不得好死,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让仝致远想不通的是,项信都是古稀之年的老者,完全没必要插手这件事。 而且皇帝陛下同样没有道理让项信掺和其中,毕竟项信对于帝国的忠诚不可否认。 并且项信还是帝国有名的孤臣,就是真真正正无儿无女的存在,按照这种道理,皇帝陛下应该是对于项信极其信任。 同时将项信摆在最为明显的位置上供奉起来,对于帝国的将来绝对是有着异常明显的好处。 如李立青之流,虽然对于帝国照样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只是李立青到底出身陇西道世家。 对于帝国而言,陇西道世家虽然极其支持帝国皇室赵家,但时至今日,俨然成了禁忌。 无他,陇西道世家有着治理陇西道的权力,且永远世袭罔替,即便陇西道世家无比支持帝国,哪怕赵家皇室允许这样的陇西道出现。 可大部分朝臣都把陇西道世家当做假想敌,先帝在位的时候,李立青得到先帝的重用。 在哪短短的二十几年里面,李立青受到的弹劾可谓古往今来之最强的存在。 据传先帝在位时期,朝臣弹劾李立青的奏疏,足足堆满了一座小型的宫殿。 还可以从某些小事上面,看出朝臣对李立青的莫须有,对李立青无比深刻的忌惮。 李立青在南境坐镇的时候,不过是施恩百姓,便是被朝臣疯狂弹劾数日。 理由极其可笑,说李立青有着笼络人心的嫌疑,肯定是想要来日意图谋反。 李立青不过是把天寒地冻的乞丐安排到郡县的驿馆当中暂时住下,然后让县令安排乞丐们在天寒地冻的冬日能活下来。 就这样的小事,直接被朝臣牵扯到谋反的事情上面,昔年为此,陇西道世家震动非常。 幸亏皇帝陛下对于李立青极其信任,完全没有理会朝臣在勤政殿里面的弹劾。 等到先帝去世,本朝皇帝陛下继位,对于李立青更是信任,直接把先帝时期对于李立青的弹劾奏疏全部烧毁。 之后爆发西方诸国大肆入侵帝国的战争,皇帝陛下直接给予李立青无上的权柄指挥三军。 当时朝臣又是弹劾一波,奏疏堆满了勤政殿的桌案,比现在项信出任太尉时的奏疏还要恐怖。 朝臣他们说,李立青掌握帝国军权,若是战争得利或者失利,丢有可能谋反。 毕竟陇西道世家和掌控帝国军权的李立青有着谋逆的能力,请求皇帝陛下不得不防备。 不过皇帝陛下没有听从,仍旧坚持他的旨意,李立青携带帝国军队,打破西方诸国。 战胜之后,朝臣又是开始弹劾,说李立青极其有可能在战胜西方诸国之后佣兵自重。 毕竟攻灭南方的越国和宋国,要是李立青带着帝国军队在南方拥兵自重,倒是真的没有办法解决。 皇帝陛下对于朝臣的话仍旧是不相信,坚定的信任李立青,之后李立青乞骸骨。 皇帝陛下感同身受,几番的想要挽留李立青,都是没能把李立青彻底留下来。 等到李立青彻底归老乞骸骨成功,且慢慢交出兵权,朝臣对于李立青的弹劾方是消停。 不过没了李立青,他们便是盯上当时准备上任南军的南军元帅项信,开始疯狂对项信弹劾。 皇帝陛下依旧不相信,坚定得任命项信出任南军元帅,同时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诸事。 若非后来朝臣看见岭南道和江南道有着许多管事空缺,可以让他们大量安排官员,怕是对于项信的弹劾就不可能消停下来。 皇帝陛下如此信任李立青和项信,就是没有道理让项信这样为帝国半生忠诚的老臣去做那有来无回的事情。 念及于此,听着皇帝陛下和项信之间讨论的安排,仝致远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他们一眼。 同时又是低着头,想着那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问出来到时没什么。 毕竟仝致远他乃是两朝帝师,帝国民风彪悍的同时,尊师重道的礼节照样严苛。 两朝帝师仝致远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哪怕是在大朝会的金殿上面公然斥责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都只能始终陪着笑脸。 现在问出这些问题,倒是有些挑拨眼前君臣和睦的嫌疑,毕竟项信没有在意危险后来。 皇帝陛下同样没有袒露担心的神情,对于项信的信任和尊敬,仝致远看得出来,皇帝陛下事真诚的。 可是并不妨碍,作为帝国雄主的皇帝陛下,对于朝臣的利用,毕竟帝国是最重要的。 站在皇帝陛下身边的魏功心思玲珑,看出来仝致远始终没说话得神情纠结。 微微皱了皱眉,知晓仝致远定然是想了些胡乱得东西,碍于时辰,他没有下去说。 ()尽余晖 第359章 临渊而行 脑袋里面虽然想着,却是没有办法说出来,仝致远对此有些恼火,脸色因而阴郁。 外面的天空有着极其强烈的光线,在秋日的时候,出现这样明亮的天空实在是难能可贵。 清晨过去,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站在勤政殿远处看守着门口的秋然打了个哈欠。 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回头瞥了眼隐隐约约可见勤政殿殿内的几道身影。 心想着他们怎么还没有说完,又是到底在讨论着什么东西,有着这样隐秘的举止。 当然他站着的位置距离勤政殿有些距离,而且勤政殿乃是帝国皇帝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 有着极其深厚的隔音效果,而且他站的巨鹿有些远,自然而然听不清里面说话的声音。 好在秋然对于皇帝陛下是真正的忠臣,即便听到那些话,对皇帝碧玺而言,都没有什么关系。 如这些之类的话,秋然早晚都会知道,只要不流传出去,被那些朝臣们知道即可。 仝致远坐在位置上,有点如坐针毡的味道,实在是知道的太多,思量的太深,因而出现这种感觉。 半响之后,皇帝陛下站起来,朝着项信拱手道:“如此,此事全权交于项老处置。” “帝国之千秋未来,都在项老一击绝中之间,还请项老莫要辜负先帝和朕的苦心孤诣。” 项信同样站起来,就是朝着皇帝陛下深深鞠躬,再是以军队当中的礼节单膝跪地。 “谢陛下给予老臣如此机会,深的陛下之圣恩深重,老臣定然不辜负陛下以及先帝的苦心。” “做这件事情,早就是几十年来老臣心中所想,还帝国朗朗乾坤,给百姓安稳太平。” “如今这些朝臣官员实在是有些过分,帝国出面惩治实在是正常不过。” “有陛下的全力支持,又是有着无数官署为之辅佐,想来整肃帝国朝堂,清理帝国官场的事情,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困难。” “还请陛下放心,老臣便是拼尽全力,都要给陛下还一个河清海晏的帝国朝堂。” 皇帝陛下听到项信的坚定的回答,自然而然喜上眉梢,很是自然的走下高台。 扶起项信来,眼神坚定而朕心甚慰的说道:“项老有此决心为帝国安稳出力,实在是让朕汗颜。” “来日千秋当中,帝国皇室定然不会忘记今日项老为帝国的贡献深重,帝国铭记于心千秋万代。” 项信抬手:“陛下言重……” 念及于此,项信本想着说那道来自桃源的消息,但是想了想又是没有说出来。 昔日,桃源岑夫子来到清尘寺寻找他项信,先是询问了两件事,再是拜托了两件事情。 当时项信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因为那些事情都是掌握在陛下的手中,他没资格决定。 随着皇帝陛下下召让他回到咸阳,同时出任军部尚书,又是让他出任太尉的时候。 那件他答应岑夫子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是开始,只是他没有当着面说出来。 后来丹丘生出现在帝国皇宫御书房,同时是和皇帝陛下讨论帝国的事情,只是没有明确提及。 现在如何和睦的状态下,项信要是说出那件他接下来即将要做的事情,未免有些过分。 何况现在皇帝陛下都没有明说,他又如何可以做的了主,只是桃源两位夫子出面,他又必须要接着做下去。 因而犹豫半响之后,项信没有选择告知皇帝陛下他回来的真实目的。 不仅仅抱着肃清官场的想法,同时还有对于帝国未来铺路,想着这些,结果如何,项信都是早有预料清楚。 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有着那样的决定,没办法,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接着做下去。 但是到底是谁,可以不断的思考,只是现在这样的时候,思考的用处大幅度降低。 外面的光线在退却。 仝致远无聊的时候看着,脑袋里面思绪混乱不清的时候看着,现在百无聊奈的时候看着。 魏功想着仝致远的想着,因而看着下面的皇帝陛下和项信太尉,却是注意着一切。 外面的光线如何,都是有着炽热的感觉。 好在秋意浓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意,吹散了那些来自太阳得炽热光热。 项信又是和皇帝陛下说了些话,都是前尘旧事,如何如何做那些事情。 他们讲究的是百密无一疏,做事情就要做到尽善尽美,万万不可留下些蛛丝马迹。 对于项信掌握整肃朝堂,清理帝国官场这件事情,皇帝陛下本来是有着深深犹豫的。 好歹项信乃是帝国太尉,有着无比深重的权柄,又是对帝国无比忠诚,没必要把他逼上绝路。 可是后来丹丘生来到御书房,跟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得到项信的同意,皇帝陛下方是下召。 至于项信为何如此快然的同意,以前昭告项信回咸阳的时候,都是选择直接拒绝。 怎么到了现在这样的年纪,项信倒是想着要回到咸阳来,难道是因为老迈,想要在咸阳养老。 于这点,皇帝陛下思量很重,不过没必要,要养老何必接下这样的重担。 又是和项信说了些有的没的,都是在记忆前尘往事,毕竟以前先帝时期,项信时常见过太子殿下。 现在这位皇帝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在南军当中做过事,在西军当中也做过。 对于皇帝陛下,项信非常赞同,因而让他做那些事情,他倒是无怨无悔。 半响过后,皇帝陛下送别项信,又是送别仝致远,看着他们离开这座冰冷秋意浓的勤政殿。 魏功来到皇帝陛下身边,看着皇帝陛下看着他们离开的地方,感慨着说道。 “都是帝国的老臣,兮何年,那般意气风发,到底是抵不过岁月不饶人。” “只是那件事情太过危险,稍有差池,如临深渊,陛下当真决心让项太尉这位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老臣出面?” 皇帝陛下回头瞥了眼魏功,眼眸首次如此深邃:“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失谁都是朕的罪过。” “可帝国千秋,终是临渊而行,生死不知的亡命结局!” ()尽余晖 第360章 几番故事 帝国传承到如今拥有五十几位帝王,其中有不知几何的仁君明君,同样有着昏君。 开国的那几位皇帝陛下,自然是帝国历史是上拥有名字的贤明君王,毕竟他们出自桃源始祖的教育,深谙帝国御下之道。 后面的数位帝王当中,有着平庸之辈的皇帝,有着仁善的皇帝,有着不识五谷的昏君。 两次世系调整,使得帝国出现两位功名卓著的皇帝,世宗皇帝和世祖皇帝。 帝国的传承向来都是极其简单,获得皇帝陛下的认可,再是获得桃源两位夫子的认可。 先帝在位时期,皇帝陛下还是太子殿下,便是和桃源有着极其深刻的瓜葛,再是加上皇帝陛下本就是先帝的嫡长子,同时乃是唯一的嫡子,自然而然不可能出现偏移的情况。 先帝和当今皇帝陛下都是可以在帝国历史上留名的贤明君王,为帝国的建设做出过超然的功勋。 而现在即将要做的这件事情,整肃帝国朝堂,清理帝国官场,把自几代皇帝流传下来的冗官制度彻底打垮。 是当今皇帝陛下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如这般的事情越是拖延,来日想要根除得可能性越低。 皇帝陛下携带着十几年前灭国的功绩,古往今来都有着威望的帝王,由他坐镇的帝国解决冗官制度的问题。 倒是没谁胆敢大不敬得做出些反抗的动作,否则便是雷霆万钧的帝国威望压破。 若是等到来日当今皇帝陛下离世,太子殿下继承帝国皇帝之位,怕是很难对冗官制度下手。 凡是再次登上皇帝之位,都需要重新整理帝国的安宁顺序,基于种种考虑,都是不可能再对朝臣有着大规模的动作。 毕竟新旧交替的时候,处于帝国最不稳定的时候,帝国新任皇帝陛下都是以安抚为主。 那些世家官员更是可能在这样的条件当中获得封赏,基于此,当今皇帝陛下对冗官制度下手,乃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冗官制度流传于几代皇帝之前,追根溯源可以到世祖皇帝继位的时候。 当年世祖皇帝有着超然的雄才伟略,内忧外患之下,只能选择对内安抚和打压。 对外则是采取强硬措施,可是要采取强硬措施,势必要获得国内的支持。 因而世祖皇帝陛下靠着拉拢部分世家官员,打压那些昏君的残余势力。 同时获得那些世家官员的支持,开始对外的征途,无他,就是击退来自西方诸国的蠢蠢欲动。 如此这般,方是让世祖皇帝这位突然登上帝位的王爷,稳稳当当坐在帝国皇帝的宝座上。 世祖皇帝在位时期勤勉,对内对外都有着明确的制度和手段,因而可以在帝国历史上留下极其显赫的名声。 只是他对内提拔世家官员,以求获得世家官员支持的举措,倒是让后来的皇帝普遍拿起来应用。 从而导致今日的帝国,冗官制度大行其道,一座官署里面不知道养了多少不相干的官员。 让帝国的财政支出入不敷出,冗官制度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可怕的顽疾毒瘤。 先帝在位的时候深恶痛绝,开始二十几年的谋划,再是加上当今皇帝将近二十年的谋划。 足以应对解决冗官制度可能带来的问题,何况现在机会正是最好的时候。 桃源大先生在大堰剑阁战败持剑伯,在世间获得极高的名望和惧意。 桃源永在,帝国千秋。 这并非是来自以往的一句虚言,再是加上桃源的强横展露世间,更是让那些处于冗官制度当中的世家官员感到震撼。 他们要是面对帝国的清理,想要做出些谋逆的事情,那势必本来兵不血刃的清理,将会变成血流长河的景象。 对于冗官制度而言,世家到底最是根本,世家不敢面对血流长河的景象,他们势必退让。 至于那些单打独斗的官员,对于帝国而言,如同一点半点的火苗,顷刻间便是覆灭。 只是做成这件事,来日定然遗祸无穷。 项信主持清理,成功声名再次提高台阶,可是朝臣便是对他恨之入骨,弹劾的奏疏来日肯定只多不少。 毕竟谁都不想看见曾经对自己下手的官员继续待在朝堂,基于这点,是仝致远最深刻的担忧。 项信在勤政殿的外面廊道上等着仝致远,他知道仝致远有些话想要和他说,而他同样有着些话想要打消仝致远对他说得话。 不谋而合的话语,自然而然产生极其相似的结果。 走出勤政殿,站在廊道的开始位置,一眼看过去,就是帝国的金殿。 同样还有站着的项信,仝致远有点明白的走过去,说道:“不管陛下如何想,难道你不明白?” “做这件事情,无论成功与否,来日朝堂怕都是没有你的位置,或许严重的身前身后名,便是被极尽污蔑的结果。” 项信双手放在小腹之前,袖袍遮住他的手掌:“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来做。” “项某恬居帝国太尉,现在又是古稀之年,陛下和先帝待项某恩重如山,有些不好安排人的事情,那项某自然义不容辞。” “何况一切哪有那么简单,非是陛下真心实意或强行要项某做,而是项某自愿做!” 听到这话,仝致远有些不明所以,而后又是怒不可遏:“若非你脑子有事,怎么可能最选择自愿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 “来日不管如何,哪怕陛下再是看重情谊,看重咱们这些肱骨老臣,朝堂上奏疏纷飞的时候,陛下的倾斜,你我都知道。” “陛下仁善不假,可他到底是一位有着雄才伟略的帝王,一切的权衡,一切的御下之道。” “都是出自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是虚假,陛下重情义,可无情起来,莫能敌者。” 对于仝致远的这些话项信不置可否,因为对于皇帝陛下的理解,项信同样不弱。 只是他不可能跟着仝致远说一切的一切都有着桃源的谋划,一切的结果都指向帝国的未来。 “这场制度的改革,起源于那则最开始的故事……” 秋风起,意浓时,几番故事…… ()尽余晖 第361章 化繁为简 帝国南境的两座道州,岭南道上面盘踞着许久未灭的越国余孽,趁着交替的时机蠢蠢欲动。 昔年,灭掉越国的南军元帅项信离开岭南道的南皋城,回到帝国咸阳担任太尉。 这则消息对于绝大部分越国余孽而言,乃是这段时间以来最为兴奋的一道消息。 虽然现在的南军元帅柳如逝和项信在大秦帝国之内的威望同样很高,而且有着南军副元帅向羽辅佐柳如逝掌控南军。 可是项信毕竟是十几年前灭掉越国的罪魁祸首,对于项信,越国百姓自心底有着恐惧。 哪怕是看着项信已经到了暮年,做某些事情的时候,都不自觉的畏手畏脚。 正是因为昔年项信以西军元帅的身份用一月的时间攻破越国都城,直接把越国打到灭国的程度。 这种快然的战争手段,让越国上下都对那位西军元帅项信产生极其难以言喻的恐惧。 即便现在越国余孽蠢蠢欲动,但是只要项信坐镇岭南道南皋城一天,他们做事都需要考虑心中那股恐惧感。 必须要克服那种项信带给他们的灭国的恐惧感,方是敢出现在岭南道的郡县作乱。 只是时间流逝,他们每次做完叛乱,都是迅速被项信直接给剿灭,渐渐那种无力感出现。 自越国灭亡十几年来,越国余孽的叛乱蠢蠢欲动不知道出现几十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渐渐的在项信坐镇的岭南道南皋城之外,那些越国余孽爆发叛乱得次数开始增加。 迅猛增加之后的迅速破灭,让越国余孽一下子低迷到了极点,他们已经发现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 因而他们想出了独树一帜的办法,那就是对于项信直接进行斩首行动。 同时辅佐以大小规模不等的叛乱来吸引南军的注意,目的就是为了刺杀项信。 刺杀项信之后,他们方是能克服心中的恐惧,使之完成光复越国的千秋伟业。 只是前面的几次刺杀都无疾而终,或是被项信直接给发现,后来越国余孽勾结西方诸国的修行者对项信出手。 可是这样的时候,项信直接去了江南道清尘寺避难,越国余孽根本不敢前往江南道。 要说整座南方,岭南道和江南道两座道州之中,大堰剑阁作为修行者势力当中最为霸道的存在,可以说站在名义上的顶峰。 那江南道清尘寺则是最为神秘的修行者势力,连是大堰剑阁面对清尘寺都需要退避三舍。 还有西方诸国当中的西齐天池,点评清尘寺的时候,言语文字之间都是带着极致的尊敬。 清尘寺历来神秘而且强横,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越国余孽根本不想和清尘寺对上。 当年越国被称为南方最强的国家,面对富庶繁华的宋国不知道有过多少心思。 都是没能付诸实践,正是因为清尘寺的存在,对于越国而言,宋国王室不足为奇,倒是清尘寺让人喘不过气。 连是之前的大堰剑阁持剑伯,都是对越王有着警告,世间可招惹的国家很多。 但不可招惹的国家仅仅有着那样几位,宋国和清尘寺,大秦帝国和桃源,漠北王庭和神秘苦修的天宗。 越王到底是没有遵守大堰剑阁持剑伯的警告,经过西齐天池的挑拨,直接就敢对大秦帝国出兵,到最后落得身死灭国的下场。 而清尘寺历来和大秦帝国交好,尤其是项信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之后。 项信则是时不时的都会到江南道的清尘寺小憩些时日,然后再是回到岭南道南皋城。 这种情况不是上古时代出现,而是在十几年前,清尘寺主持大师南上大秦帝国都城咸阳之后。 当然没谁知道清尘寺这位主持大师到咸阳去干了什么,又是真正到了什么地方去。 可以肯定的是,这位主持大师到了帝国咸阳,见过那位雄才伟略得皇帝之后,又是去过历来闻名遐迩的帝国学宫。 而后主持大师便是回了清尘寺,至今清尘寺当中有着传闻,这位主持大师曾经去过世外修行圣地桃源。 当然对于这点,十几年来都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清尘寺主持大师更是没有对此回应过。 不管如何,清尘寺主持大师和大秦帝国关系极其密切,导致越国余孽定然不敢乱来。 这位清尘寺主持大师修为神秘莫测,昔年大堰剑阁持剑伯成道的时候,曾经相邀一战。 只是后来没有听见清尘寺主持大师回应,那位大堰剑阁持剑伯倒是自然的没有提及。 对于这点,岭南道和江南道修行者多为不解,毕竟大堰剑阁持剑伯历来霸道。 由他说出去的话,没谁胆敢不听,否则便是提剑上门问罪,可对于大堰剑阁持剑伯的邀请漠然视之,持剑伯居然没有提剑上清尘寺,实在是有些怪异。 修行界众说纷纭,有人说其实清尘寺主持大师和大堰剑阁持剑伯在虚空当中精神一战。 有人则是刻意抬高大堰剑阁持剑伯,说清尘寺主持大师直接在私底下认输,方是使得持剑伯没有提剑上清尘寺。 而有人则是说清尘寺主持大师乃是高人,他们的一战被西齐天池大祭司给阻止。 毕竟当年西齐天池对于南方两过有着足够的威慑力,传教的信仰同样在南方两国生根发芽。 整座修行界可分成三部分。 北方靠近极北寒川的漠北王庭由天宗掌控,问心无愧殿把握这王庭最强战力。 中原故土当中,大秦帝国雄峙中原,北靠漫漫黄沙,东抵东海,西临无为峰天险,有着世外修行圣地桃源坐镇。 剩余的西方诸国和南方两座大国,修行者势力倒是多,可掌控者却是西齐天池。 西齐天池背后则是站着世外修行圣地仙林,以前的宋国和越国算是西齐天池联盟里面的附属。 不过不同以往,越国大堰剑阁不弱,宋国清尘寺更是神秘,他们只是附和西齐天池,却并非完全听命。 现在岭南道和江南道归于帝国,西齐天池威势降低,项信回帝都咸阳。 于越国余孽而言,实乃化繁为简! ()尽余晖 第362章 内忧外患授以柄 对于越国余孽而言,把那位对于岭南道百姓有着极其强悍镇压能力的南军元帅项信调走,实在是难以置信的好事。 别看项信是出任帝国太尉,按照大秦帝国的规矩,有着掌控帝国兵符军权的权柄。 来日面对他们越国余孽,肯定手段措施将是极其强烈和霸道,但是对于越国余孽而言,他们根本不在乎。 到底有着道传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或是天高皇帝远,别看项信掌握大秦帝国兵符军权,对于越国余孽的手段更加霸道而坚定。 但是那些措施想要实施起来,到底是存在偏差,而且柳如逝是否会照着项信的指挥做还不得而知。 当然如若南军指挥的乃是以前跟着项信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两座道州十几年的南军副元帅向羽,那倒是对越国余孽而言是困难。 对于向羽此人,越国余孽倒是有着极其深厚的研究,应该是项信的心腹亲信。 否则何以在几年前坐上南皋城城主的位置,毕竟那道位置历来是出自南军元帅。 项信又是在他调任南军,出任帝国太尉的时候,强行把向羽提拔到南军副元帅的位置上。 倒不是说项信留着向羽是想要监视柳如逝,想要在帝国都城咸阳遥遥掌控南军。 但是对于帝国大部分不明所以的权谋者而言,他们肯定是有着这样的猜想。 连是越国余孽都有着这样的猜想,因而他们在考虑是否可以联系南军元帅柳如逝,联合起来把向羽干掉。 对越国余孽而言,干掉向羽的可能性比干掉柳如逝的可能性高,而且效果更加明显。 历来上位者都是喜欢先掌控局势,再是和平演变,再是对那些外物重拳出击。 向羽跟着南军元帅项信几十年,可谓深谙项信的想法和传承,对于他们越国余孽的措施肯定异常强烈。 但是柳如逝则不尽然,因而干掉向羽的效果更是明显,至少能给越国光复争取时机。 并且柳如逝乃是南军元帅,大秦帝国承认的高位者,有资格命令和掌控向羽。 基于这些思量,越国余孽动了些心思,只是他们还在思考,没有快速出手。 毕竟柳如逝乃是大秦帝国的前任军部尚书,现在出任南军元帅这样的实权人物。 位高权重自然有着无数双眼睛盯着柳如逝,稍有不慎,柳如逝和他们越国余孽就都可以坠入深渊。 柳如逝昔年又是灭掉西南几座小国的大秦元帅,现在要他勾结他们越国余孽,若是没有万全之策,肯定是不可能。 柳如逝在大秦帝国军方当中可谓是活着的人物当中排的进前三的存在。 除开大秦帝国太尉项信和河北道大总管,一等军侯的李立青之外,谁都只能在柳如逝之后。 即便不看他前任军部尚书,现任南军元帅的身份,柳如逝辗转三军副元帅,可谓堆积了不知道几何的威望。 现在柳如逝才是到达岭南道一月不到的时间,自然而然没有掌控南军和岭南道的情况,现在肯定不可能做出些强硬的手段措施。 对于越国余孽而言,现在是最合适的放松时候,毕竟项信离开,对他们而言是放松。 而柳如逝出任南军元帅,势必上下都要修整一段时间,让柳如逝彻底了解南军。 否则来日调动南军,搞得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一般。 岭南道自帝国纳入版图开始,便是存在不确定不稳固的因素在其中。 项信坐镇十几年,仍旧是没有完全消除那些因素,无他,内外交困,无从下手。 岭南道内部有着百姓抵抗岭南道官署的政策,还有掩藏深处的越国余孽蠢蠢欲动,时不时出现捣毁岭南道官署的建设。 对外则是有着西方诸国不甘寂寞,时常勾搭越国余孽做出些叛乱谋逆的举措。 要是越国余孽缺钱缺粮草,西方诸国直接从南周调集粮草,通过南周边境给越国余孽,用来资助他们对付岭南道官署和南军。 内忧外患当中,想要彻底拿下岭南道,实在是困难到了极点,毕竟收复不可能以强硬镇压的手段。 必须采取怀柔的措施,否则到时候岭南道群情激愤,南军再是强硬出手,势必把那些本就心向帝国的百姓推到越国余孽的那方。 柳如逝想要接下项信的担子,到底是存在极其不合理的困难,但柳如逝没有办法。 待在军部尚书的虚职上面几年,让柳如逝开始内敛,开始迫切想要建功立业。 自然而然,整治岭南道成为目前为止,帝国当中最鲜美的肥肉和功劳。 凡是啃的下这块肥肉的官员,来日定然都是三公的存在,只是之前项信坐镇岭南道。 没谁胆敢在项信的嘴里抢夺功劳,更是看见项信坐镇十几年无功而返,都是有些畏惧。 毕竟项信乃是昔年灭掉越国的强力人物,在他的天然压迫下,岭南道都没办法同化。 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官员若是插手,搞不好不出半月就可以命丧岭南道。 越国余孽趁着岭南道南北的地理环境,隐藏其中,针对项信数次刺杀。 好在项信乃是南军元帅,又是帝国军方的武道高手,曾经踏足过修行的存在。 都只能勉强知晓或是抵抗那些越国余孽的刺杀,而没办法把他们彻底绞杀。 要是他们这些文弱的官员出手,恐怕越国余孽会是更加疯狂,到时候没有功劳,罪名倒是极高。 越国余孽始终是岭南道这座道州上的顽疾毒瘤,西方诸国的资助更是让帝国头疼。 那些官员想要插手,有事害怕因为这件事情而功不成,倒是惹得一生骚。 因而他们始终没有往岭南道的高层插手,都是在基层官员当中安排人手。 高层的官员当中,大部分都是出自南军的将军,或是以前培养的文官来治理。 对于岭南道而言,现在有的矛盾很多,得不到解决而堆积在一起,渐渐变成毒瘤。 柳如逝这一月来,都是在整理那些堆积下来无法解决的事情。 ()尽余晖 第363章 互思量 总得来说,项信出任帝国太尉,离开岭南道,算是对越国余孽的松懈。 只是他们同时明白,项信出任帝国太尉,手里面掌握的权柄更是深重。 到时候以兵符军权镇压调动三军开始强力镇压岭南道和江南道,对于越国余孽而言,则是变得更加恐怖。 不过上有举措,下有对策,项信在太尉的时候颁布的诏令,是否真的能在岭南道完美实施,还是未知之数。 毕竟项信担任南军元帅的时候,只要项信一声令下,便是整座南军都会随之动起来。 按照项信的指示一丝不苟的完成那些任务,可是现在乃是柳如逝担任南军元帅。 有些事情落到不同人的眼里,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解答,柳如逝不同于项信。 柳如逝初次出任南军元帅,首先需要做的事情乃是掌握南军,掌握岭南道和江南道的情况。 而不是如同抓瞎般直接对越国余孽动手,开始纠集抵挡西方诸国自南周而来的入侵。 之前项信出任南军元帅,十几年前本就是漠然视之的结果,他们对于岭南道都是不熟悉的模样。 一切从头再来,南军以前便在李立青手里,项信是西军元帅,'自然而然有着极其迅速的掌控能力。 而且昔年刚刚灭掉越国,防止动荡是最根本和紧要的事情,项信出任南军元帅,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诸事的时候。 第一道来自南军元帅府的命令,便是对那些想要挑起战斗,或是不断袭击南军官署的越国余孽全部缉拿归案。 再是对他们直接出手,或是直接斩杀,或是抓捕归案诛灭九族,不可谓不严格。 正是如此,方是让项信在岭南道有着无比厉害的镇压之力,导致那些越国余孽都没办法反弹。 可是初次来到岭南道的柳如逝则不同,先是掌握岭南道和南军的基本情况,才能继续做着项信之前做过的事情。 南军副元帅向羽正是明白这点,因而没有催促柳如逝对频频跳动的越国余孽迅速出手。 而是在这段时间之内迅速帮助柳如逝了解和掌握岭南道与南军的具体情况。 加上项信太尉离任时留下的军报奏疏,柳如逝一目了然的了解了那些复杂的关系。 倒是对于岭南道和南军的情况有着完美的了解,没有超过一月的时间,就是完全落下,可以开始部署针对岭南道和江南道的治理工作。 以及针对越国余孽这半月来的频频跳动,其心昭然若揭,摆明着想要趁着项信离开岭南道出任帝国太尉的时机,掀起些惊天的浪花。 好在向羽作为南军副元帅,有资格调动南军,且向羽受到项信的嘱托,没有想着争权。 只是在柳如逝了解军报和奏疏的时候,看紧那些越国余孽的动作,尽心竭力的维持现在。 等到柳如逝了解清楚,再是安心辅佐柳如逝把南军和岭南道彻底治理好。 对于向羽,项信的评价是为首者可,为辅者亦可…… 同样在项信离开的军报里面,有着项信对向羽的评价,柳如逝正好看见,细细思量近来向羽做的事情,倒是非常附和。 没有半分僭越的地方,同时没有半点贪惧的地方,做事情丝毫不担心上位者有什么担心。 该是向羽他做的事情,向羽是绝对不可能推辞,凡是向羽不该做的事情,那他绝对不可能僭越插手。 …… …… 柳如逝放下最后一本自项信留下来的军报,捏在手里看着地面的石板,又是抬头看了眼对面正襟危坐的向羽副元帅。 近来两人都有着互相的打量,柳如逝在观察向羽是否是军中那些念栈权位者。 有没有严重的夺权之心,更是有没有处理南军事务的能力,而向羽近来的所作所为。 非常附和柳如逝的心意,不管如何来说,向羽都非常适合当做辅佐的存在。 柳如逝已经决定可以对向羽放权,虽然向羽在南军几十年,有着极高的威望,根本不需要他柳如逝放权。 但他柳如逝到底是南军元帅,是帝国亲自派遣来接任帝国太尉项信的位置。 要是没有他柳如逝的认可和放权,向羽便是私自谋划权柄,就是帝国最厌恶的僭越。 如此这般的僭越,别说向羽权柄威望不如他这位军部尚书,就是与之相同,柳如逝都可以随便把他的权柄给拿下来。 好在向羽是非常合格的,不愧是跟在项信太尉身边几十年的将军,莫说南军副元帅,即便在别处出任元帅,都是可以。 向羽同样在考察这位新来的南军元帅,以前不是没有听过这位前任军部尚书的名号。 只是传闻到底是传闻,而且柳如逝占据军部尚书虚职几年,对于军队到底有什么了解。 柳如逝是否脚踏实地,没有半分军方不该有的骄奢淫逸,都是向羽需要考察的。 同时让向羽有些赞同的,柳如逝出任军部尚书好几年,倒是做事完备。 有着好学之心,那股子军队高层的思维方式没有转变,之前做的那几件事情,倒是非常附和南军元帅高位者的思量。 且柳如逝基本上有着叔父项信的沉稳,对任何事情都是思量清楚做事。 唯一有差别的是,柳如逝沉稳过重,还不如叔父项信那般冲动热血。 但是想想倒是附和常理,毕竟柳如逝乃是由南郡太守,文臣之位面对战争转任武职。 昔年,柳如逝是南郡太守,文臣之位,面对战争倒是率先出手,三线出发,直接灭掉几座小国。 对于这份沉稳过重,向羽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现在时局看似稳定,实则微妙到了极点。 平静的帝国表面,暗潮涌动不断,且他知道叔父项信回咸阳定然是要做大事。 能让叔父项信这般帝国太尉出动的大事,自然而然风起云涌,柳如逝沉稳,倒是好面对来日战争。 西方诸国在南周屯兵的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现在真正内忧外患,柳如逝沉稳些倒是最好。 因而在他们二人的眼里,彼此都是非常合适现在的位置。 ()尽余晖 第364章 帝国变迁的一面 岭南道自项信坐镇开始,便是处于风平浪静当中,毕竟项信乃是当年灭掉越国的西军元帅。 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威武元帅坐镇岭南道南皋城,那些越国余孽想要企图造反,都必须掂量掂量自己的那两下子。 帝国近三十年来,自张家那位元帅离开人世之后,便可以分为三个军方阶段。 第一阶段,张家元帅离开人世,李立青接任南军元帅,成为帝国军方最高的存在。 那十来年时间,李立青可谓无限辉煌,南军元帅又是掌控着三军指挥的军权。 出身高贵的陇西道世家,又是深得先帝的信任,可以说李立青基本上代表着陇西道世家在朝堂最高的位置。 当然现在李立青乃是加太尉,一等军侯的品系,可是那到底是拥有的虚名,而不是南军元帅和三军指挥这种强力的权柄。 昔年,接着这样的重要位置,李立青可是没少受到朝臣群臣激愤的弹劾奏疏。 十几年前,李立青指挥帝国那场针对西方诸国大肆入侵的战争,获得无上的声望。 可以说,李立青若是不乞骸骨,定然在战胜结束可以坐上那把太尉的宝座。 只是李立青声望太高,朝臣不可能允许李立青这样出身陇西道世家的人坐上太尉的位置执掌兵符军权。 因而李立青极其知趣的乞骸骨退让,选择深藏功与名,皇帝陛下同样知晓这点,选择同意李立青的奏请。 当然更重要的是无可奈何,李立青乃是云乾的义父,云乾和皇帝陛下如同亲兄弟,皇帝陛下自然不会怀疑李立青对帝国的忠诚。 只是帝国长存,始终有着权衡之道在其中,陇西道世家的存在,让群臣不安。 要是在让李立青这种出身陇西道世家嫡系的坐上执掌兵符军权的太尉宝座,恐怕李立青随便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引得朝野哗然,群臣激愤的上奏疏弹劾。 为了避免这样的问题,皇帝陛下到底是无奈的选择同意李立青乞骸骨的事情。 第二个阶段算是云乾和项信太尉共存的时代。 李立青退隐,项信接任南军元帅,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诸事,一下子权柄在握。 风头无二之中,自然成为帝国军方的领头人物,督导两座道州的事情,更是把他手里面的权柄发挥到了极致。 那几年,项信的风头可谓直接盖过了军方所有得人物,连是之前的李立青都略有逊色。 当然只是从权柄在握而言,毕竟李立青的陇西道世家身份,让他没办法,更加不可能掌握督导道州的权柄。 督导道州,乃是帝国很长久都没有出现的词汇,代表着能够直接指挥两座道州的任何事情。 项信是百年来的第一位,自然而然有着无尽风光,那些朝堂官员,弹劾项信的弹劾,给项信温柔对待拉拢的自然更多。 项信的风光延续几年,云乾自桃源而来,横空出世,直接坐上北军元帅的位置,掩盖了项信这位南军元帅的光芒。 皇帝陛下极其信任云乾,把云乾安排在北军元帅的位置上,并且给云乾厉兵秣马的机会。 让云乾指导对外的战争,虽然西方诸国大肆入侵的战争落幕,漠北王庭龟缩不愿再来。 但是那些魏国和陈国,以及边陲之侧的西方诸国当中的小国,如卫国之类的,倒是频频挑衅帝国的威权。 北军在云乾的带领下开始厉兵秣马的对外战争,目的极其明确的要把北军培养成南军那般的存在。 一次次战争的胜利,云乾成为帝国军方第一位天命巅峰的修行者,让云乾名声大噪。 至此,军队开始云乾的辉煌阶段,这段时间之内,云乾有着帝国小军神的美名。 对于河北道世家,云乾更是采取强硬措施,对于世家绝对不姑息养奸。 正是如此,云乾遭受世家的污蔑,不过云乾此番盛名提高最高,西方诸国为之忌惮。 毕竟在那样的几年时间里面,云乾的名字传遍世间诸国,比之他北军元帅的身份。 那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更是让人恐怖,何况天命巅峰的境界和北军元帅的身份合二为一。 不出意外,来日战争再是出现,以云乾为首的北军或是可能横扫世间的军队。 没办法,天命巅峰实在是恐怖至极。 云乾在西疆的无为峰之外被伏击,一代天命巅峰的北军元帅身首异处,不见尸骨。 代表着北军元帅,代表着军方的第二阶段,混合阶段的落幕,帝国咸阳为之震动,掀起场来自陇西道世家的压迫。 为此,帝国损失了几位九卿,损失了那位德高望重的三公御史大夫,使得御史台沦为虚设。 不过这些都没有任何错误,毕竟他们设计陷害如此一位名传千古的帝国元帅,该是受到惩罚。 后面的五年,项信仍旧是定鼎的军方实权派人物,只是之前的光芒和讨论都不如曾经。 没办法,那位北军元帅的事情,让帝国百姓对于军方都讳莫如深。 谁能忍心看着一位预计能够带领帝国再次雄震世间的帝国元帅,就这样身死在内部的官员手中。 因而,项信继续把持着帝国军方最高的权柄,只是项信已然接近古稀之年,没了曾经那般的健硕。 无谁可以预料,这位问鼎军方的项信元帅还可以活多久,是否还有机会带领帝国走向辉煌。 帝国军方的三个阶段相继落寞,别看项信走上太尉,只是他身体年纪不如从前。 现在的军方实权派人物,可以说就是接任南军元帅的柳如逝,而柳如逝乃是曾经的名将,帝国百姓和朝臣的厚望,自然而然落到柳如逝身上。 柳如逝自世家而起,居于科举起仕途,三十而立之时,出任帝国边境南郡太守。 算得上是帝国封疆大吏的存在,又是年轻,又是出自学宫,来日进朝堂是板上钉钉。 没想到西方诸国入侵,使得柳如逝投笔从戎,成为那场战争中仅次于李立青和项信的功勋。 迁居三军副元帅,柳如逝的辉煌正是在最强盛的时候。 ()尽余晖 第365章 风向标 千百年来的帝国变迁,总是在无数方面有着惊人的不同寻常,而近百年来的军队变迁最是频繁。 毕竟帝国想要长存,想要拥有足够的力量面对西方诸国的蠢蠢欲动,面对漠北王庭的虎视眈眈,改革军队的制度是必然。 近百年来的三军元帅,不断的变更,项信能坐在南军元帅的位置上十几年,已然是近百年来不可逾越的时间。 军队的变迁,南军元帅的位置变化自然是帝国军方的风向标,自三十年前的那位张家元帅离世。 李立青接任帝国南军元帅,可以说每一位南军元帅都是帝国军方最高的存在。 当然太尉属于帝国朝臣,太尉属于武将序列,只是有着权力调动帝国的军队而已。 南军元帅作为帝国军方最明显最深重的风向标,还是来自几百年前的世祖皇帝。 昔年,世祖皇帝虽然在桃源的支持下坐上帝国皇帝的宝座,可那位昏君到底有着愚不可及的追随者。 帝国内部的叛乱自然而然免不了,而世祖皇帝和当时的南军元帅交好,自然而然任用南军元帅这样的心腹开始征服叛乱。 后来又是任用那位南军元帅对外征战,想要打退西方诸国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 等到世祖皇帝彻底稳坐帝国的宝座,内忧外患解除,河清海晏的时候。 这位南军元帅升任帝国太尉,有着掌握帝国兵符军权的权柄,亲缘关系的促使下。 这位南军元帅自然会对南军有着格外的关注,凡是调任南军元帅位置上的,都是不世出的军事奇才。 而皇帝陛下感念南军曾经在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让世祖皇帝彻底稳坐帝国宝座。 自然而然在原来的基础上对于南军大力扶持,随着世祖皇帝和帝国太尉两位的鼎力支持。 原本三军制衡平衡的局面渐渐出现偏斜,等到后世皇帝的时候,更是倾斜到了极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一百余年前的时候,南军俨然成了帝国军方最强的存在。 而南军元帅的出任,更是成为帝国皇帝对于军队的看法,以及成为三军变迁的风向标。 如李立青和张家元帅之流,都是在军方有着极高成就的存在,代表着皇帝陛下的贤明。 同时预示着李立青和张家元帅乃是先帝和当今皇帝陛下最强信任,毕竟南军的重要,让这把位置上不得不坐些重量级别得人物。 昔年,李立青出任南军元帅的时候,帝国朝臣不知道反对的人有几何。 那时候对于李立青弹劾的奏疏更是如同天上落下的白雪那般纷飞不尽。 但是昔年先帝威望隆重,号称帝国百年来最贤明的君王,权御之道更是冠绝古今的存在。 若非几百年前的世祖皇帝生在那样纷乱的时代,恐怕世祖皇帝的威望不如先帝。 先帝离世之后的谥号乃是秦文帝,庙号更是仁宗。 代表着先帝在位时期对于百姓有着仁善的措施,而其手段更是温柔到了极点。 即便这样,先帝在朝臣心中都是不可随便置喙的存在,温柔的先帝,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温柔。 先帝在位时期的许多举措都是沿用世祖皇帝当年的举措,当然是在其上有着明显附和现在时局的改动。 南军元帅的重要,就代表着这把位置的不舒坦,毕竟帝国之内无数朝臣的目光都是盯着南皋城。 要是柳如逝做南军元帅有所差池,朝臣们势必把奏疏堆满勤政殿,即便拉不下柳如逝的位置,都要狠狠恶心他一把。 自世祖皇帝开始奠定南军为帝国三军之首的位置,到百年前彻底成型无可憾动。 南军历任元帅都是整座朝堂里面最受帝国朝臣弹劾得对象,任何一位南军元帅基本都逃不开这样的命运。 现在柳如逝刚刚接任南军元帅,半月时间以来都是没有半点举动,不少朝臣都等着写好奏疏,准备时机一到,就往勤政殿或者御史台递呈奏疏。 弹劾柳如逝在其位而不谋其政的无能无用之举,好在柳如逝迁居三军副元帅,更是做过南军副元帅。 知晓其中的门道,否则真就可能被那些弹劾的奏疏给打垮,现在他明白这些都是正常的,自然而然不可能在意。 坐在柳如逝对面的向羽正襟危坐,穿着宽松的常服,毕竟在南皋城,近来又是没有动作,倒是不至于时常穿着盔甲。 只有固定时间需要去巡视南军驻地的时候,向羽才是穿着盔甲出发,平常时候都穿常服。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这段时间柳如逝了解南军,没有任何命令,向羽不能做事,更不能僭越,自然药放松些。 向羽双手自然而然落在膝盖上,手里面带着一封信笺,上面的封蜡已经被打开。 柳如逝沉着脸,抬起头很是自然的把手中最后一封军报给放在桌案上,再是看着向羽。 柳如逝很是和蔼的说道:“近来柳某不做事,向来南军当中的事情都是向城主主持,劳烦了!” 这段时间的互相考察,两者都是对彼此满意,自然而然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平和起来。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向羽确实是不可多得得人才,又是南军当中的副元帅,又是南皋城城主,柳如逝和蔼可亲些,往后倒是好一起协作。 向羽很是自然的点了点头,板着脸有些肃然,看不出半分不悦的模样。 出身军方,又是在项信太尉身边待着几十年,向羽很是自然的养成肃然的神情。 没有半分盛气凌人,没有半点让人感到不舒坦得地方,就是觉得这种神情出现在向羽脸上极其自然。 而出身世家的柳如逝,虽然是文官世家,可在军方任职已然十几年,自然知道军方高位者都有这样的脸色。 即便是他柳如逝,在某些时候都是不自觉摆着这样的面孔,因为总是这样舒服些。 瞧着向羽如此,柳如逝倒是恢复如常,同样板着脸的肃然,和向羽基本如出一辙。 向羽回应道:“元帅说哪里的话,都是南军所属,都为帝国效命,何有烦劳……” ()尽余晖 第366章 第一道部署 对于向羽说的话,柳如逝听进耳朵里面,却是没有太过在意,很明显这些话不足为奇。 世间或许真的有甘愿为帝国赴汤蹈火的存在,但是若是家族不保,食不饱腹,那这样的人肯定没有太多。 向羽能做到如今南军副元帅,为帝国效力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况向羽跟在项信太尉身边十几年,那种耳濡目染的言传身教并非是简简单单的。 柳如逝整理了下衣衫,站起来走到桌案前面,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 这十几天来,他基本都在南皋城城主府里面看项信太尉留下的那些军报和奏疏。 别的大动作基本上都是完全取消,连是南军当中的某些见面,他都是没有出席。 因为柳如逝知道,他现在坐在南军元帅的位置上,不是来获得更高的权力和地位。 而是来继承项信太尉没有做完的事情,把仍旧存在越国余孽的岭南道治理好。 让帝国的统治彻底照拂岭南道和江南道,把这两座道州彻彻底底从根本上融入帝国的血脉。 是他柳如逝能从军部尚书的虚职迁居到南军元帅这样实权位置的根本。 同时他隐隐有些明白,项信太尉突然回到咸阳出任军部尚书,再是兼任太尉,肯定是皇帝陛下有着什么事情要做。 凡是帝国之内的事情,能够牵扯到项信这样的存在,势必不是狭隘得动作。 不管是帝国内部,还是帝国之外的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只要有所牵扯,那军队的出动当时理所当然。 因而柳如逝对于彻底掌控南军有着极高的欲望,想要用南军打造他更加辉煌的前途。 同时实现他柳如逝曾经那些抱负,要是正常来说,他本该在十几年前就坐上元帅位置的。 没想到北军元帅云乾的横空出世,压住了他出任元帅,不过云乾厉害,柳如逝倒是极其佩服。 五年前,陈岩又是出任北军元帅,压住了他柳如逝,对于陈岩,柳如逝自然不服。 帝国朝堂同样知道陈岩不是前任北军元帅云乾,没有那样的能力压住柳如逝。 因而直接把柳如逝调到帝国咸阳出任军部尚书,看似地位级别提高,可是手中的权柄却是减弱。 至此之后,柳如逝对于权柄的欲望开始减弱,但是对于想要建功立业的决心却是增强。 毕竟人生一世,总是该做些什么事情,不可能一辈子碌碌无为,更加不可能一辈子坐在军部尚书得虚职上。 柳如逝双手杵着桌案,犹豫片刻,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稳如泰山的向羽,说道。 “不知道向城主对于越国余孽的看法如何?” 对于向羽,柳如逝一直以来都是称呼的向城主,毕竟向羽乃是南皋城城主。 在军队建制当中,帝国三军驻地的城主都是位同三军副元帅的级别。 不过别处的西军锦官城和北军盛乐城的城主,都是由西军元帅和北军元帅兼任。 唯有南军驻地的南皋城乃是南军副元帅向羽出任,连是项信在位的时候都是如此。 以项信那般的功绩和地位都是信任向羽,那柳如逝到此,自然没有道理剥夺向羽南皋城城主的位置。 同时向羽乃是南军副元帅,可是要是称向羽为向副元帅的话,总是显得有些奇怪。 因而一直以来,柳如逝都是称呼向羽为向城主这样的正职,算是避免那种副元帅的尴尬。 对于此,向羽自然明白柳如逝的想法,却是不以为意,不以为然。 到底是跟着项信在军方锻炼几十年的老人,洞晓世事,但是又清心寡欲,没有太过强烈的要求。 听到柳如逝元帅的询问,向羽蹙眉思索了片刻,先是思考柳如逝问这话的目的。 再是寻找如何回应柳如逝这道问题的思路,片刻便是回答:“越国余孽,实为岭南道治理最可恶的毒瘤和顽疾。” “昔年,项信太尉坐镇岭南道,有着灭掉越国的威慑,又是接连挫败越国余孽的叛乱,倒是对越国余孽有着强力震慑。” “让他们没有办法,或是没有胆量频繁发动针对光复越国的叛乱,只能选择接连刺杀项信太尉来完成他们的目的。” 说到这里,向羽似不经意瞥了眼柳如逝的神情,没有半点不舒坦得模样。 反而甘之如饴的低头思索着,倒是让向羽放心大胆继续说道:“现在项信太尉离开,回到咸阳出任帝国太尉。” “他们便是趁着元帅刚刚接任南军元帅,不够熟悉岭南道的空挡,想要发动更大规模的叛乱。” “因为在他们看来,元帅您没有曾经项信太尉带给他们的那种灭掉越国的震慑力度。” “更加不可能在他们心中产生如项信太尉那般的恐惧,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妄图颠覆。” 等到向羽说到这里,柳如逝忽地插嘴道:“既然他们嫌弃柳某没有项太尉那般的镇压力度。” “那柳某便是给他们几分压力,让他们知道,不管对面那位帝国元帅,针对岭南道和越国余孽的打击力度,都是不可能改变。” 听到这话,向羽拱了拱手,由衷而言:“越国余孽确实是岭南道治理推进的毒瘤和顽疾。” “但是近来得动作表明,越国余孽对于岭南道的治理,倒还是其中最薄弱的存在。” “西方诸国在暗中频频插手,时不时通过措不及防的手段给掩藏的越国余孽运送粮草以及兵器,让他们对岭南道搅乱。” “或是更加严重的直接派遣修行者,针对以前的项太尉出手刺杀,或是斩杀岭南道官署里面得帝国官吏,实在是防不胜防。” 柳如逝蹙眉摸了摸下巴,光滑的下颌上的胡须都被拔除干净柳如逝沉着脸说道。 “西方诸国频频挑动的事情,在军部的时候,便有所耳闻,没想到他们如此猖獗。” “南周屯兵,到底是有着卷土重来的野心,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尸骨无存。” 说着,柳如逝眼神锐利:“在南周边境和岭南道边境交界处,陈兵而待……” ()尽余晖 第367章 陈兵而待不可取 柳如逝这些话说得极其具备分量,甚至足以让咸阳朝堂的群臣们震动。 自帝国建立开始,各处规划好完备的边境线,都是自然而然的陈列兵马驻扎在边境上。 如面临漠北王庭的渝关,虽然渝关里面没有太过重要的军队把守,却是在渝关之后的盛乐城驻扎着帝国三军当中的北军。 盛乐城背靠河北道晋阳,再是面对作为渝关边境的靠山,进可攻退可守,很是简单。 为什么帝国的北军不直接陈列在渝关边境上面,那是为了给彼此双方足够的缓冲,不至于直接发动不必要的战争。 渝关矗立在河北道北方边境有着几百年的时间,漠北王庭首当其冲的便是渝关。 渝关里面只是拥有着两百的军士,他们负责监听外面是否有着漠北王庭的铁骑南下,是否有着大规模的军队动作。 当然以靠渝关这点兵力,只是负责观察罢了,算是战场上面的斥候。 若是外面有着军队前来,他们可以立即禀告后面驻扎的军队,早些做准备。 同时对于帝国和西方诸国的约定而言,只要不彻底触碰到各方的军队,那便是代表着还有撤退可言。 其中的道理就是在于避免不必要的战争,战斗毕竟是要流血牺牲的,帝国到底是不忍心看到帝国军士死在战场上。 因而方是和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如此约定,而漠北王庭和西方诸国一直以来对于这条约定都是保持着遵守。 如帝国西疆的锦官城,真正的边境线该是无为峰,而锦官城就在无为峰的后方不远处。 驻扎锦官城的西军同样没有把帝国的军队直接陈列在边境线上,而是选择派遣部分军士留守无为峰罢了。 现在柳如逝如此决定,要把帝国的南军在边境线上陈兵而待,可能造成的影响实在是不可估量。 西方诸国自十几年前战败之后,一直都有着卷土重来的蠢蠢欲动的野心。 可野心到底是野心,没有付诸实践,即便对南周屯兵调兵的举动,都是在合理范围之内。 现在柳如逝想着直接把南军部分队伍放在边境线上,哪怕是没有出手,西方诸国都可以认定帝国有着侵吞他们的想法。 到时候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机出兵发动战争,对于帝国朝臣而言,可以直接把柳如逝弹劾到永世不可超生。 何况向羽知道叔父项信回到咸阳肯定是要做大事情,否则绝对不可能出任太尉。 要以太尉的权柄才能做成的事情,自然而然是能够牵动整座帝国的事情。 要是现在柳如逝这般做法,恐怕有可能直接打断皇帝陛下和叔父他们的安排部署。 更加有可能引起自十几年前平息的战争,到时候天下又是场难以预估的磨难。 昔年,向羽以普通的帝国三军千夫长参加过那场战争,虽然是李立青和项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战争的胜利。 可是那一月的时间里面,到底有着不知多少的军士死在战场上,向羽心知肚明。 面对战争,向羽从来没有惧怕的意思,反而能够在战场上奋力作战。 这是他叔父项信言传身教给他的道理,可是那是针对别国得入侵。 时至今日,帝国始终秉持着和平的理念,基本上没有主动发动过针对别国的吞并战争。 要是柳如逝在南周边境线陈兵而待,无异于对西方诸国的挑衅,无异于是想要主动发起战争。 思量清楚,向羽蹙眉而厉声道:“不可以……” “自几百年前,帝国与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签订约定成俗的条例,彼此之间不可在边境陈兵。” “否则视同挑衅,视同想要发动战争,虽然西方诸国暗中动作不断,其野心更是昭然若揭,但是这场战争,不可以由帝国主动挑起。” “我们大秦帝国不惧怕任何战争,更加不害怕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的入侵,可是我们没有道理主动发动战争,来打破帝国的安宁。” “毕竟,帝国三军是用来保卫帝国百姓的,而不是用来发动战争,让百姓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 向羽言辞激烈,直接把桌案前面的柳如逝整的懵逼起来,眼神都是瞬间疑惑起来。 但是到底柳如逝乃是谨小慎微的帝国元帅,做事情自然有着极度的思量。 之前他下定决心乃是思量清楚,现在他犹豫同样是在思量,帝国元帅没有固执己见的错误。 凡是他们认为错误的,即便一言九鼎,都必须认错,没有道理固执己见的一错再错。 半响之后,柳如逝蹙眉道:“是柳某之前思虑不足,但陈兵边境的事情不可更改。” “但是可以在缘由边境的基础上,往岭南道内部撤离半里,隔着那条河流建立营地,驻扎下来,拉长范围。” 说着,柳如逝就是打开后面放着的那张岭南道和南周的边境地图,指着上面那条细小的河流。 正是自帝国内部流入东海的那条河流的支流,刚好在岭南道边境内,却是又挨着南周的边境。 向羽细细摸索着地图上的痕迹,看着下方河流的那点树林,再是看着正上方的剑南道和斜上方的大堰剑阁。 下方河流的那点树林,极其有可能是越国余孽潜藏的位置,只是哪里临近南周边境,他们没办法插手。 现在按照柳如逝的说法陈兵,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侧重的方向该是有些偏差。 向羽指着河流下方的不算是茂密广阔的树林说道:“按照我的估计,越国余孽潜藏在树林里面交易的可能性极高。” “如果要是陈兵,侧重的战线不能拉扯太长,要守住越国余孽勾结南周,还要真正警惕南周的蠢蠢欲动。” “以我看,成三角的阵势驻扎营地,侧重部署下方河流位置,时刻盯紧这片树林。” 说着,向羽重重点了点树林,又是手指上移:“西边则是提防南周的动作,少量部署即可。” “南周毕竟慎重,明目张胆用不着如此多的兵力,东北方需提防大堰剑阁复辟!” ()尽余晖 第368章 有所不知,定付诸事 盯着向羽指到的大堰剑阁标注的荷塘,柳如逝不自觉的瞳孔骤缩,释放出极其敏锐的寒芒。 如之前他的思量,都是在针对越国余孽和南周西方诸国的部署,连是海外的存在都没有在意。 但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没有长期待在南境的岭南道和江南道,自然没办法时刻记住某些关键。 而大堰剑阁可以说是岭南道关键当中的关键,毕竟大堰剑阁有着极强的修行者势力。 现在向羽说出来,倒是让柳如逝内心骤然紧促了片刻,瞬间又是恢复如初。 心里有些安慰的,要是向羽没有提出这点,恐怕他很难想到大堰剑阁的问题。 当然这点问题不能完全怪在柳如逝身上,毕竟昔年他虽然在南军当中担任一年的副元帅。 但是这十几年过去,又是在帝国咸阳军部尚书的虚职上坐过五年,对于某些事情的警惕性有所降低实在是正常。 只是柳如逝内心仍旧有着懊恼,毕竟作为帝国南军元帅,算是军方实权派当中最高的存在。 连是这点事情都有所疏忽,实在是罪大恶极,幸亏向羽给他指点出来。 想着这些,柳如逝的目光又是停留在向羽指着的大堰剑阁标注的荷塘上面。 昔年,柳如逝在南军当中担任南军副元帅的时候,大堰剑阁都是属于南军重点关注对象。 没办法,大堰剑阁一直有着实力能够颠覆帝国在岭南道的统治,必须谨小慎微的对待。 在刚刚灭掉越国的几个月里面,大堰剑阁一直都是有着不安稳的动作。 时常都是有大堰剑阁的弟子叛出大堰剑阁,纠结越国余孽或是百姓对岭南道官署发动攻击。 对于此,大堰剑阁总是在开始的时候漠然视之,等到南军把那些叛乱彻底镇压住之后,就是开口谴责和批评大堰剑阁内的弟子不可再是如此行事。 来来回回,倒是有着六七位大堰剑阁叛出的弟子作乱,好在都是被南军以极其迅猛的手段镇压。 基于这些,南军元帅项信太尉直接通告大堰剑阁持剑伯,若是没办法管理好大堰剑阁的弟子,那帝国南军可以帮助他管理。 正是因为项信太尉这极具威慑力的话,方是止住了大堰剑阁层出不穷的弟子叛乱。 当然其中是否真的是弟子叛出大堰剑阁作乱,还是大堰剑阁持剑伯在暗中指挥他们,不得而知。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大堰剑阁从未有着臣服帝国之心。 由于这些,大堰剑阁这些年安稳无事,都是没能排除在南军得耳目当中。 当柳如逝离开南军副元帅的位置,辗转西军副元帅和北军副元帅,又是出任帝国军部尚书。 对于南境的消息就是知之甚少,事关大堰剑阁的军报更是基本没有出现过。 无他,自从项信太尉强力喊话镇压之后,大堰剑阁瞬间老实下来,再也没有出现任何逾越得动作。 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纠纷,自然而然不可能出现在南军呈递给军部的军报和勤政殿的奏疏上面。 如此来看,柳如逝就更加不可能知道大堰剑阁的消息,转瞬间十几年过去,有些忘记实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柳如逝看向向羽的手指,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柳某自诩智者,又是坐在南军元帅的位置上,没想到终究有所疏忽。” “要说岭南道当中,越国余孽乃是明面上的顽疾和毒瘤,那大堰剑阁自然而然是暗处最厉害可怕的毒瘤顽疾。” “若是真的习惯于他们安然顺遂的外表,恐怕来自南周起势,越国余孽想要复辟,大堰剑阁定然打南军措手不及。” “要是柳某疏忽不知,来日该是如何面对南军将士,面对皇帝陛下对柳某的信任。” 说到此处,柳如逝无一不是真情流露,只是在向羽面前有些夸张罢了。 向羽跟着安慰道:“元帅不知道,有所疏忽实在是正常,大堰剑阁安稳十几年。” “若非项信太尉在位的时候不断叮嘱我们需要注意大堰剑阁的异动,又是在离开的时候特地重点吩咐,想必属下同样没有记住。” “大堰剑阁,碍于实力强劲,势力范围可以说遍及岭南道,有事十几年不动如山,真是藏在河流下面得毒蛇。” “若非项太尉时刻叮嘱,怕是我们早就忘记这条毒蛇的凶狠,还真把他当做一条草绳。” 柳如逝自言自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项太尉真知灼见,不管是战术手段,还是战略眼光,都远远超过柳某,帝国有此名帅,实乃帝国的福分。” 向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不过没有附和,而是指着上面的地图,继续说道。 “南方部署重兵盯着那片树林,西方则是少量的军士盯着南周边境,明目张胆用不着浪费人力。” “东北方的大堰剑阁乃是毒蛇,而他们又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势力,想要监控实在是难如登天。” “好在我们不需要他们确切的动作,只需要看着他们是否有动作即可,剩下的事情,便是直接交给黑冰台的密使处理即可。” “不过之前桃源书先生在大堰剑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战败大堰剑阁持剑伯,想必他们短时间应该不会有动作。” 听得向羽的分析和部署,柳如逝眼神暴露的欣赏越发浓烈起来,深深点头。 到底是跟着帝国在任的最强元帅学习过十几年,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便是胜过书籍上千万种兵法战略。 昔年,柳如逝跟在那位北军元帅云乾身边的时候,同样有着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的经验。 再是经过五年来的沉淀,柳如逝基本上把那位北军元帅云乾的战略方式融会贯通。 摸了摸下巴上面有些硌人的胡渣子,柳如逝来回走了两步,吩咐道:“十几年来,大堰剑阁能安安稳稳做事。” “倒是非常附和帝国的治理措施,对待这般安分守己的大势力,帝国不能亏待,邀请持剑伯前来南皋城商议岭南道的未来。” 向羽听完,全然不解。 ()尽余晖 第369章 良之多择 邀请大堰剑阁持剑伯来南皋城商议未来岭南道发展的问题? 这句话停在向羽耳目里面,实在是有些怪异,他不明白柳如逝元帅为什么想要邀请大堰剑阁持剑伯来南皋城。 看着同样又不是突发奇想,还商议未来岭南道发展的问题,倒是让向羽完全不解。 在向羽心底深处,还是有着瞧不起大堰剑阁的存在,哪怕向羽真的稳重。 但是那股子在心底深处的傲气仍旧是存在,作为大秦帝国的元帅副元帅,面对灭国的大堰剑阁,向羽自心底瞧不起。 如果大堰剑阁如同曾经清尘寺那般,要么直截了当的面对帝国的冲锋,向羽还有些珍重他们。 或是如同清尘寺般早早和帝国合作,共同建立庞大的体质,维持帝国在岭南道的统治,大堰剑阁在向羽的眼里更加不弱。 在此之前,十几年前,向羽走上南军将军的位置的时候,那时候项信便是把他带在身边。 而项信对于清尘寺可谓极其尊敬,基本上每年在空闲的时候,都要去找清尘寺的主持大师说说话。 当时向羽还有些不明白,那时候毕竟年轻气盛,不知所谓,觉得清尘寺不过亡国灭种的存在,又能有什么值得尊敬。 倒是后来,项信对他的解说,方是让向羽明白清尘寺的重要,正是因为清尘寺如此维护帝国在江南道的统治,如今才是使得江南道风平浪静。 可以说起来,那位清尘寺主持大师德高望重,昔年曾经北上都城咸阳,去过学宫,或是更加讳莫如深的去过桃源。 真实情况自然没人知道,只是向羽却是非常笃定这点,因为他曾经在叔父项信口中听过。 清尘寺主持大师曾经先后两次到过都城咸阳,第一次极其隐晦,只是进过神秘之处。 不需要说,就是知道神秘之处正是那处世外修行圣地桃源,见过桃源当中的两位夫子。 那时候的江南道仍旧是宋国的领土,西方诸国挑起战争的趋势已然跃跃欲试。 清尘寺主持大师离开宋国都城,到了北方的帝国咸阳,见过两位桃源夫子。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说的些什么东西,然后西方诸国挑起战争,清尘寺基本上完全支持帝国,没有与帝国作对。 不过在最后的时候,清尘寺还是出面保住了宋国王室,条件自然是清尘寺全力帮助帝国统治江南道。 之后战争结束,清尘寺主持大师再次北上帝都咸阳,见过帝国皇帝陛下,见过学宫的老祭酒,至于有没有见过桃源两位夫子,向羽不得而知,毕竟那时候,项信太尉已经昏沉睡过去。 正是知道这点难言的秘辛,让向羽对于清尘寺那位主持大师有着极度的尊敬。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那位主持大师确实德高望重,有着非比常人的德行。 向羽虽然是帝国军方的武夫,可跟在项信身边倒是学过不少,耳濡目染自然大气磅礴。 与对清尘寺的态度不同,向羽是打心底瞧不起大堰剑阁的性情,当然该有的警惕和忌惮却是没有完全丢掉。 大堰剑阁有着持剑伯这般的强者坐镇,按照帝国和南军一贯的态度和作风,都是不可能给大堰剑阁好脸。 只是敬而远之,没有主动招惹他们,同样针对他们的时候,那可是极其严厉的下手。 现在柳如逝说着要邀请大堰剑阁持剑伯来南皋城商议未来岭南道的发展问题。 向羽自然而然是有些想不通的,不过确实没有直截了当的反驳,而是静静等着柳如逝给他解释。 虽然整座南军当中的最高领袖乃是柳如逝,可他向羽同样是副元帅,只是地位和职权有所差池,可对于南军照样有指挥的权力。 并且向羽还是南皋城的城主,单说两种职权相加,柳如逝不给他解释通气便是擅自决定,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两者都是帝国军方的高层,都是人精般的存在,彼此该如何对待都是心知肚明。 要是有所差池态度,很容易有些别样的心思,大事面前仍旧和睦相处,可小事上总归有问题。 正是因为这种原因,项信在位南军元帅的时候,南军当中没有副元帅。 帝国朝堂不可能不征得项信的同意而擅自给南军安排副元帅,而项信又是一直不同意。 因而那段时间,项信可是没少受到这件事情的弹劾奏疏,说项信独居一方,想要拥兵自重。 对于这些弹劾,皇帝陛下不可能理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项信更是不可能理会。 本来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要把云乾安排在南军出任副元帅的,只是项信没同意,皇帝陛下倒是没在意,把云乾安排在北军出任元帅。 项信不喜欢别人出任副元帅,不是他想要念栈权位,而是掣肘终究不是好事。 项信乃是先帝时期的元帅,同时习惯独自坐镇,对于某些治理措施终究不符合常理。 要是南军拥有副元帅,势必要牵扯项信的作为,因而项信干脆不设立副元帅。 现在向羽乃是项信太尉留下的副元帅,同样宏勋卓著,柳如逝虽然在五年前有着无比的威望。 但是现在到底坐过五年军部尚书的冷板凳,不可能如同项信那般独断专行。 何况向羽本就是不弱于他的帅才,只是之前在项信之下,没有把那些威望才能发挥出来。 哲学都是柳如逝观看项太尉留下的那些军部奏疏里面夹杂的,对于南军高位将领的功劳都有着明显标注。 柳如逝自然不可能怀疑项太尉诓骗他,这些功劳军士们都看在眼里,谁抢谁的功劳,在军队必然受到指指点点。 而且要是项信真的遮掩诓骗,百密一疏,到时候真的发现,项信必然身败名裂。 高位者,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柳如逝还是极其相信向羽的能力的。 来回在桌案面前走了走,察觉到向羽求知欲爆棚的眼神,顿了顿,终是说道。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持剑伯该有决断!” ()尽余晖 第370章 摆在明面的谋 听到前面的那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向羽理所当然的愣了愣神。 等到听到后面的那句,持剑伯该是有所决断的时候,向羽脑海当中好似抓住了什么,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邀请大堰剑阁持剑伯来南皋城商议未来岭南道的发展问题,如何想都是不应该出现在帝国南军元帅的身上。 不管如何来说,帝国南军当中大部分军士对于大堰剑阁都没有任何好感。 无他,毕竟他们在岭南道建立南皋城,之所以始终不能把岭南道拿下。 越国余孽肯定是占据着最主要的责任,而大堰剑阁若是说他没有责任,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帝国攻占南方两座国家,直接划归为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成为帝国的版图。 按照道理来说,若是大堰剑阁真的对帝国有所不满,大可必要的时候对帝国动手反抗。 否则就该如同江南道清尘寺那般安心辅佐南军处置岭南道,莫要首鼠两端又是高高在上的一副恶心的模样。 清尘寺昔年乃是坚定的维护帝国在江南道的统治,在战争爆发的时候,并没有插手。 而之前的大堰剑阁,面对西军迅猛如闪电的攻击,同样没有选择插手,他们也没有选择臣服帝国。 反而在背地里做些手段,没有明面上的证据,帝国南军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大堰剑阁。 作为帝国最强的军队,南军里面要说都是些武夫定然不可能,但是他们都没有那种弯弯绕绕的权谋心思。 就是看不起大堰剑阁的做法,正是如此导致大堰剑阁越发沉闷,越发被南军监视。 而清尘寺则是深受帝国南军的尊敬,尤其是清尘寺那位主持大师,昔年曾经到过南军讲道法,乃是天下德高望重得存在。 莫说在江南道百姓心中,连是在帝国军队南军的眼里,清尘寺都不是大堰剑阁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 现在向羽听到柳如逝说大堰剑阁持剑伯该是有所决断的时候,不自觉的否定这种可能。 又是听到,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更加觉得不可能,若是可能,以前项信太尉在的时候,早就让大堰剑阁臣服。 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岭南道都不可能落入现在这般的窘迫,退无可退,进无可进的局面。 沉默片刻,向羽不由自主的蹙眉说,给柳如逝泼了瓢冷水:“如若大堰剑阁真有臣服帝国之心,怕是在项太尉在任南军元帅的时候,就已经臣服。” “何必等到十几年过后,都渐渐成了势同水火的时候再是决断,那样他们可不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如昔年的清尘寺,那位主持大师心向帝国,德高望重,用属于他们的教化来教导同化江南道百姓,现在南军当中大部分将士,对于那位主持大师都有着尊敬。” “若是现在大堰剑阁持剑伯臣服于帝国,他们或许不仅不能得到清尘寺主持大师的尊敬,反而让南军当中的将士更加轻蔑视之。” “到底是利益使然,他们绝不可能在现在妥协或者强硬……” 听完向羽毫不留情的泼冷水,柳如逝细细听着没有打断,只有等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方是说道。 “正是因为他们不可能在现在这样的时间妥协或者强硬,那持剑伯方是更加该有所决断。” 向羽听着一愣神,难道他刚刚说的不清楚,怎么眼前这位帝国元帅,还是如此坚定。 瞧着向羽的迷惑,柳如逝笑了笑没有立即开口,在他看来,向羽不明白很是正常。 昔年他同样不明白,那位北军元帅云乾为什么要用这样的道理来做某些事情。 这些法则都还是在云乾帐前做事的时候学会的,不过那些年柳如逝他都没有领悟成功。 等到后来云乾离世,他出任帝国军部尚书,在军部那样的虚职上坐了五年冷板凳。 在咸阳那样的熔炉之中,待在朝堂武将序列的最前方,看着那些朝臣你来我往的张口,看着那些朝臣的奏疏纷飞,他才是明白帝国不仅有着强硬的拳头,还有柔中带刚的权谋。 向羽出身帝国军方,且几十年来都是在军队里面奋斗,军中无权谋,或者不可能兴起权谋。 凡是胆敢在军队里面玩弄权谋者,都不到逃不过死亡的结局,毕竟军队讲究实力,只要有实力,任何权谋都不够看。 现在柳如逝看着迷茫的向羽,好似看到了曾经在云乾帐前做事而迷惑的自己。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没过不惑,但是现在的向羽却是有着接近知天命的年纪。 柳如逝辗转在桌案前面,肆意看着那张铺开的地图,指着帝国之外的南周,问道。 “西方诸国在南周的部署屯兵,虽然极其的隐晦,但是到底都在帝国的耳目之中。” “想来以大堰剑阁众多修行者存在,他们想要知道这些消息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可以预见的是,西方诸国再次席卷而来的可能性极高,却距离爆发的时间越来越接近。” “大堰剑阁若是不存在光复越国的心,想必早就臣服帝国。而他们没有,势必存有光复越国的野心。” “咱们以帝国的名义邀请他们来,他们是来,还是不来?” 这道问题是直接说给向羽听得,向羽愣了愣神,眼前一亮,回答道:“大堰剑阁持剑伯定然犹豫,但他终究会来……” “岭南道历史上有着句名言,小不忍则乱大谋。正是这句话,使得大堰剑阁蛰伏岭南道十几年,从未和越国余孽有着明显接触,更加不和帝国亲近。” 柳如逝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他们可以看见西方诸国肯定再次卷土重来,而因为准备不足,时机未到罢了。” “现在咱们以帝国强硬的名义,邀请大堰剑阁持剑伯前来商议未来岭南道的发展问题。” “如果他们不来,则必然损了帝国的脸面,帝国岂能饶恕,以他们不招惹不和睦的态度,肯定不想看见这样的结果。” ()尽余晖 第371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以预见的辉煌和光复越国的机会,他们定然不可能允许错过,因而更加不可能在此时得罪帝国。” 柳如逝说罢,喘了口气,喝了口水,继续分析道:“而咱们南军乃是帝国最强的军队,要是招惹南军,大堰剑阁顷刻烟消云散不是戏言。” “想必大堰剑阁在岭南道上百年,他们应该不想看见大堰剑阁的祖地被破坏。” “否则早就在以前明面支持越国对付帝国,哪里会选择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们更加不可能选择打扰现在南周的布局,要是他们和南军起冲突,想来短时间定然要出手,他们不敢赌。” “而西方诸国不可能让他们赌,更加不允许他们拿对付帝国的机会来赌注。” “因而西方诸国肯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对大堰剑阁施压,到时候大堰剑阁不管想不想来,他们都必须到南皋城来和我们和和气气的谈。” 听得柳如逝一场下来当然分析,向羽只觉得头皮发麻,没想到大堰剑阁如此可怜。 而往前他更加没有见过这种办法,简直明面上的不要理,大堰剑阁迫于各方的压力,都必须到南皋城来。 若是来,各方都可以和和气气对待大堰剑阁,西方诸国在将来能支持大堰剑阁光复越国,帝国能对大堰剑阁温柔对待,不至于曾经的剑拔弩张。 要是大堰剑阁担心帝国南军对他们出手,选择不愿意来南皋城商议未来岭南道的发展问题。 那西方诸国首先就是饶不了大堰剑阁,要对他们可能打断部署而付出代价。 帝国折损颜面,更加不可能饶过大堰剑阁,定然借机选择对大堰剑阁出手。 毕竟在以前的时候,南军就对大堰剑阁有些看不过去,只是大堰剑阁在岭南道根深蒂固,又是没有惹过事情。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南军都是没有出手的道理,现在有了道理,怎么可能选择放过大堰剑阁。 想到这里,向羽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看向柳如逝的目光都是尊敬了几分。 如他所想的那般,柳如逝确实有着足够的能力,足以坐下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 片刻之后,向羽皱眉问道:“大堰剑阁来到南皋城,又有什么值得商议的地方。” 柳如逝笑了笑,略做神秘而阴险的摸了摸下巴:“他们既然到了南皋城,那商议什么自然由咱们决定。” “既然要商议未来岭南道的发展问题,那首当其冲的越国余孽便是制约岭南道发展的重要阻碍。” “想必大堰剑阁持剑伯在这样的问题上,该是有着极其正确的决断,毕竟他们都来到了南皋城,已经走出极其正确的一步。” 这话听完,向羽更是佩服柳如逝,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算计,大堰剑阁还不得不忍痛跳下去。 大堰剑阁既然能选择到南皋城来商议所谓未来岭南道的发展问题,那自然有所决断。 该是选择那些比较重要的东西,要是商议越国余孽的问题,那大堰剑阁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要是到时候他们再是邀请大堰剑阁共同剿灭越国余孽,或是直接要求他们剿灭越国余孽。 那大堰剑阁该是同意,还是不应该同意。 出于真心实意,大堰剑阁持剑伯定然是不想要对越国余孽出手,甚至在暗中相助都是可能的。 可这样必然恶了帝国南军,之前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不想落下把柄,更加不想得罪帝国南军。 现在拒绝对越国余孽出手而得罪南军,那何必之前还要来到南皋城。 因为他们惧怕现在的南军,惧怕在这样的时间出现问题,一切都是为了大局考虑才前来。 如此来看,他们势必赶鸭子上架都要在这里和南军商议对越国余孽出手的问题。 在大局面前,越国余孽自然没有光复越国重要,何况背后的西方诸国更加不在意。 越国余孽死了多少对西方诸国而言,并没有什么严重的损失,只是少了些干扰帝国的因素罢了。 而在他们准备部署战争的时候,定然不喜欢帝国的兵锋指向南周。 因而任何大堰剑阁不想答应得东西,西方诸国都会尽可能的全力施压,让大堰剑阁同意下来,安抚帝国可能做出的动作。 如此,大堰剑阁必然遵从帝国南军的意见,对越国余孽出手,南军监视他们屠杀越国余孽。 这样不需要帝国南军出手,更是没有任何道理的,直接铲除十几年都没有剿灭干净的越国余孽。 这道计策,不是以前没有出现过,只是那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帝国。 而后来有了机会的时候,渐渐就已经忘记那道计策,现在南周屯兵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西方诸国肯定是不允许帝国捣乱,更加不允许出现半点问题,势必对帝国得动作必须掌控。 这时候,他们只能选择妥协,而西方诸国的妥协,势必牵扯大堰剑阁的妥协。 因为在这样的时间里面,他们谁都不想出现意外。 天时地利人和皆有,不管他们认可与否,西方诸国和大堰剑阁都必须按照帝国的想法来做。 有了大堰剑阁代替帝国南军出手,越国余孽必定全军覆没,否则何以交代南军。 现在任何南军要求的时候,大堰剑阁都只能选择做到尽善尽美,不能让南军拿住任何把柄,否则南军以此为借口,干扰南周部署。 西方诸国不可能饶过大堰剑阁,帝国同样不可能饶过大堰剑阁,里外都没有好处。 向羽咋舌称奇道:“只要以南军名义的邀请信函发出去,一切都水到渠成。” “不出几月时间,困扰岭南道十几年的越国余孽的问题,自然而然迎刃而解。” “还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不用出半点力气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元帅此计,实在高绝。” 面对恭维,柳如逝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非是柳某计策的问题,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 “以及西方诸国对大堰剑阁的压力,和他们心中滋生的野心合力促成计策,此间事物,缺一不可。” ()尽余晖 第372章 智者千虑无一疏 催发或者看透西方诸国和大堰剑阁心底深处的野心,然后借着他们的野心做事。 只要他们始终想着完成他们心底深处的野心,想要完成那些蠢蠢欲动的冲动。 那他们定然不可能放弃针对岭南道的安抚政策,不可能允许大堰剑阁做出些违背帝国南军命令,导致一切部署出现意外的事情。 有了西方诸国给大堰剑阁施压,可是要比帝国南军对大堰剑阁的呵斥要来的强烈。 何况他们都知道,西方诸国背后站着的乃是世间最强的修行者势力西齐天池。 而西齐天池背后又是站着极其具备霸道的世外修行圣地仙林,大堰剑阁到底只是有着一位天命巅峰的持剑伯,他们不管如何来想,都是不可能忤逆西方诸国的命令。 大堰剑阁持剑伯虽然号称世间修行者当中最接近越过七境的机会,但到底只是接近越过七境罢了。 而仙林作为世外传承几千年的修行者圣地,天命巅峰强者得数量历来都是神秘未知。 那位名传世间的仙林圣主,定然要比大堰剑阁持剑伯厉害且霸道,要是大堰剑阁持剑伯不遵守仙林的旨意,那到时候仙林圣主亲自出手,大堰剑阁便是最危险的存在。 何况大堰剑阁有着那种难以消亡的野心,他们想要来日光复越国,就不可能在这样的时间招惹帝国南军。 毕竟谁都可以看到,南周的部署越发频繁,越发具备极其强烈的攻击力度。 要是现在大堰剑阁和帝国南军之间平和的关系破裂,那势必牵连西方诸国的部署。 基于此,西方诸国肯定不想看见这样的局面,势必对大堰剑阁施压。 甚至可能在暗中帮助大堰剑阁铲除越国余孽,以此来稳定帝国南军想要在岭南道大肆用兵的想法。 毕竟整座岭南道,没有别的阻碍,唯一算是阻碍的便是他们支持的越国余孽。 成功拖住帝国南军在岭南道的推进是越国余孽,而现在稳定帝国南军同样需要越国余孽。 不管怎样来说,那些越国余孽不过是西方诸国和大堰剑阁手里面的棋子罢了。 只要在合适的机会需要越国余孽牺牲,那大堰剑阁和西方诸国想必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越国余孽。 这样的时候达成,越国余孽就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不说帝国南军要对他们出手,西方诸国和大堰剑阁为了稳住帝国南军,都会主动的帮帝国南军出手。 现在的越国余孽是帝国南军调兵用兵的威仪借口,以前存在,是想要防止帝国南军在岭南道大面积推进。 此时却是没有必要,一切部署紧锣密鼓的完成着,而且眼见未来的曙光。 西方诸国要主动消灭这道可以引起反弹的借口,以此来堵塞帝国南军用兵的想法。 正是这种原因和心底因素,方是使得这套计策可以完完整整施展出来,而不用担心任何意外出现。 以前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即便想出这样的办法都是没有执行的条件。 前面的十来年,西方诸国刚刚对南周部署,一切都是最开始的建设模样。 西方诸国自然不在意帝国的捣乱,反正都是最开始的投入,完不成的损失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是现在十来年过去,南周的部署趋于完成,只需要最后关键的步骤即可彻底成功。 现在他们不能允许任何意外出现,否则前功尽弃,损失将是没有办法估量的。 不仅仅是十来年的心血,还有西方诸国联军消耗的粮草和兵器等等,都是很庞大的数字。 他们只有想着战争胜利,夺回岭南道和江南道这样的富庶之地,再是北上大秦帝国。 那样西方诸国才可以把前面十年的消耗彻底弥补起来,填补那些十来年的亏空和埋怨。 战争是可以转移视线的,只要这样,来自西方诸国联盟当中的意见向左才不会爆发。 西齐天池可以趁着战争打压那些反对天道教化的国家和百姓,继续延续他们千百年的统治。 如此往复,古往今来的历史都是如此,只是没有谁总结出来。 而柳如逝出任帝国军部尚书,坐在那把冷板凳上五年,没事情的时候就是看书。 不仅明白领悟当年来自北军元帅云乾的用兵办法,更是明白某些历史的必然性。 帝国军方不喜欢权谋,同样用不来权谋,他们认为拳头的强硬是最根本的道理。 但是北军元帅云乾教给柳如逝一个道理,那就是战争只讨论胜利与失败,从来不会商量公平与正义。 胜利的一方自然可以掩盖罪恶,把他们包裹的完完全全的正义,而失败的一方在历史洪流中湮灭,他们的正义与罪恶,是由胜利者慢笔书写。 正是明白这些道理,让柳如逝更加通透而沉稳,让他知道,战争讨论的不只是简单的利益和土地。 还有古往今来的历史的书写权力,只有胜利者有资格书写历史,失败者都是被埋在历史的洪流当中。 如果十年时间有谁记得失败者,那百年时间定然少到极点,千年更是彻底泯灭。 向羽沉默片刻,没有打断柳如逝的思路,分析着他的问题和百密一疏,说道。 “大堰剑阁持剑伯到底是天命巅峰的顶级修行者,在他面前,我们这点修为和军力根本留不下他。” 说着,向羽眉间深刻:“若是他不是单纯抱着商议的想法,或是想要对你我下手。” “事情该是何等的可怕,南军元帅和南军副元帅死在大堰剑阁持剑伯之手。” “不说别的问题,整座帝国都会乱套,到时候一切就变得不可收拾,我们必须要提防。” 柳如逝始终凝眉,现在却是舒展一笑,这样的问题在此之前他都有想过。 “帝国与清尘寺亲近,而柳某初入江南道督导,该是巡视江南道诸地,顺便去见见那位清尘寺主持大师。” “至于发展问题,岭南道和江南道息息相关,想必柳某以南军元帅之位邀请主持大师来南皋城,持剑伯该是没有意见。” ()尽余晖 第373章 惜何年 向羽瞧着充满自信的柳如逝,越发的觉得眼前这位帝国南军元帅,真就是有着昔年那位北军元帅的风采。 瞧着意气风华之中带着看淡的自信,好似一切都胜券在握,没谁可以阻挡他们的脚步。 昔年,向羽的还是帝国南军帐前的将军,在诸位南军将军当中并没有现在的地位。 可以说起来名声不显的样子,只是他时常在南军元帅项信的跟前,做着某些小事情。 曾经那位北军元帅云乾因为某些岭南道的事情,来到过岭南道的边境,算是原先的帝国南郡。 传闻西方诸国有着一批间谍顺着南郡和岭南道,以及和南周接壤的地方偷渡进入帝国内部,想要前往咸阳。 而北军元帅云乾乃是帝国皇帝陛下特定要求的针对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用兵的帝国元帅。 因而北军有着精锐部队始终都在帝国的边境当中徘徊,为得就是对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小股用兵。 漠北王庭倒是还好,只是偶尔有着少量的草原骑兵针对帝国劫掠,尤其是河北道的领地。 而盛乐城又是帝国北军驻地,自然而然对于漠北王庭有着极其强力的威慑力。 并且漠北王庭乃是帝国北方草原当中最统一的势力,基本上不存在任何分裂的趋势。 自然而然,漠北王庭要么选择大规模用兵,要么就是小股来自草原的马贼劫掠帝国。 只要是来自漠北王庭草原上的马贼,对于帝国北军而言,乃是轻而易举即可解决的问题。 至于西方诸国肯定就是帝国最强的劲敌,没办法,西方诸国最高的西齐天池能够掌控西方诸国,又是有着极其强烈的野心。 针对东方这片辽阔的帝国,西方诸国自从帝国建立开始就是垂涎已久。 只要有着机会都会度过帝国用兵,只是十几年前那场战争的惨败,使得西方诸国的骄傲全部丧失,只能安然准备接下来针对帝国的战争。 但是大规模的战争不可能出现,小规模的战争和干扰却是屡见不鲜。 西方诸国当中有着几座大国自千年前便存在,但是还有很多小国存在于西方。 南周之外本来有着几座小国作为南周的屏障,十几年前那场战争,西军针对越国用兵,南军针对岭南道用兵。 而帝国的南郡边境军队,则是由面前的柳如逝坐镇指挥,直接三线作战,对南周之外的几座小国用兵。 当年还是文臣的南郡太守柳如逝,自那场战争而名传天下,灭国的功绩,让他很自然走上帝国军方的道路。 毕竟他是当年的南郡太守,对于帝国边境有着深刻的了解,自然而然成为治理岭南道和江南道事务的南军副元帅。 帝国西疆无为峰之外,同样有着几座小国作为西方的屏障,是昔年西齐天池专门扶持的国家。 如陈国和卫国之类,对于帝国的干扰屡禁不绝,到了时候便是干扰帝国西疆。 按照道理来说该是西军出手,毕竟西军坐镇帝国西疆锦官城,出手很是正常。 不过皇帝陛下有命令要对专门磨砺帝国北军,并且专门派遣云乾这样的大修行者出任帝国北军元帅,西军只能按兵不动。 面对西方诸国,有着帝国最强的南军驻扎在南皋城,守着帝国的南方大片国土。 同时帝国无为峰的西疆,有着帝国西军坐镇锦官城,守着天险易守难攻。 可以说帝国两类军队都是用来针对西方诸国,当然西方诸国足够厉害而庞大,帝国用两种军队来对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北军当时乃是帝国三军当中最弱的存在,又是面对大统一的漠北王庭。 漠北王庭的战斗力虽然不及西方诸国,可是毕竟是世间仅次于帝国的国家。 而且草原上面的漠北王庭铁骑最是厉害,铁蹄南下,可以说能横扫西方诸国。 三军当中最弱的帝国北军面对漠北王庭,实在是有些吃力,哪怕是有云乾这般的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坐镇北军,都不足以威慑漠北王庭。 在漠北王庭之中,有着问心无愧殿智者团把持着漠北王庭的军队以及国家。 还有号称世间最刻苦的世外修行圣地天宗存在,天宗不弱,只是不愿涉及世间凡尘。 如若不然,漠北王庭的实力势必要比现在还要可怕,不过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使得帝国可以稍微放松些。 毕竟因为以前的一件事情,导致漠北王庭的天宗和帝国根本不可能和平共处。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说到那位身处桃源的夫子,正是由于当年丹丘生说过一句话,直接把漠北王庭和天宗给得罪死了。 对于天道的尊敬,漠北网页和天宗可以说还要在西方诸国之上,那种虔诚来自苦修的感悟。 而几十年前,丹丘生游历世间的时候,在漠北王庭天宗之前说了句话。 算是对于天宗的不屑,更加是对西方诸国和仙林传递出来的这种天道意志不赞同。 蔽于天而不知人。 正是由于这句话,导致天宗差点暴露,据传天宗的上一任宗主因此出手和丹丘生一战。 当然这些都是野史传闻,没有具体的根据,更是没有任何人看见,做不得数。 帝国北军元帅云乾领皇帝陛下的旨意磨砺北军,尽量把北军打造成能够直接面对漠北王庭全部攻击的军队。 这位北军元帅云乾率领帝国北军南征北战,清理各种间谍和外部来的干扰。 在战争当中磨砺,自然而然北军的战斗力直接超越西军,成为仅次于帝国南郡的存在。 即便这种仅次于看起来犹如鸿沟,可是细细品味,发现北军和南军其实相差不远。 正是如此,直接让西方诸国忌惮,针对云乾和北军设计谋划,直接杀了数万北军精锐,实乃帝国近些年的切肤之痛。 昔年,向羽在南军的时候见过那位北军元帅云乾,即便是短短一面,都让人印象深刻。 和帝国时任南军元帅项信一同筹谋谈笑,完全半点落入下风,好似旗鼓相当的两位重量级军方高层。 ()尽余晖 第374章 不唯善事衡利弊 正是当年的那次相见,让向羽对于那位名传天下的北军元帅云乾有了极其明确的认知。 之前向羽在项信帐前做事的时候,曾经见过帝国军神李立青,可谓风采绝世。 不说别的,李立青身上有着超然物外之处,又有着世家贵族该有的威仪。 李立青出身陇西道世家,如果李立青没有加入帝国军方,或许未来的陇西道李家家主便不是现在的那位。 当时向羽看见云乾的时候,真的那种风采好似让他看见了很久之前年轻的李立青。 甚至在某些方面,云乾的威仪比李立青还要深重几分,当然存在云乾乃是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的缘故。 帝国传承到如今千年时间,而帝国三军真正建制成型,也有几百年的岁月。 至今都没有出现过一位天命巅峰的统帅,云乾的出现则是直接填补了那样的空白。 如若云乾只是简单的拥有极高的修行境界,却没有那般高绝的用兵之道。 想来西方诸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针对云乾下手,毕竟对于军方来说,阵战之道乃是根本,元帅的修行境界高深与否,在阵战面前稍稍显得有些不足为奇。 但是云乾不仅在修行道路上一日千里,更是在用兵和阵战之道上面有着超然的领悟。 时至今日,来自帝国北军元帅云乾的阵战之道和练兵用兵之法,帝国三军都在继续沿用。 这样的奇才,这样恐怖得人物,只要等到云乾彻底坐上帝国最强的军队元帅。 来日能够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将是不可估量的可怕,更何况云乾只用了十年时间迈入天命巅峰,还没有到达不惑的年纪。 可以预见这位大秦帝国北军元帅,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在未来很长的时间里面都是大秦帝国的军队统帅。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西方诸国感到胆颤,连是仙林都为之震动,十年时间的天命巅峰。 又是寿命悠长,能够预见来日云乾定然能突破七境的束缚,到达更加高深的层次。 基于此,西方诸国和西齐天池再也坐不住,选择对云乾下手,造成那场西疆的屠杀。 随之而来的就是帝国都城咸阳的震动,一场席卷咸阳的风暴疯狂的涌动着。 在这场风暴当中,项信并没有插手,甚至都没有选择出口说话,因为他不能。 作为帝国最高最强的南军元帅,坐镇帝国南方两座道州,维持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稳定。 帝国南方不似北境和西疆,没有天险可以守着,没有传闻当中易守难攻的趋势。 项信不可能允许因为北军元帅云乾的怅然离世,而容许帝国南军出现震荡。 对于帝国而言,南军的稳定代表着帝国的稳定,更加代表着足以震慑西方诸国。 要是南军哗然,西方诸国和越国余孽是否会趁着这样的机会出手,谁都没有办法预料。 基于种种因素考虑,项信没有选择插手咸阳那场风暴,当然项信没有插手,南军自然不敢乱动。 十几年前,项信稳坐帝国南军元帅,对于南军有着绝对的威慑力度,没有项信的首肯,南军谁都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向羽当时便是南军当中的第一将军,同时还是南皋城的城主,算是项信最亲近得人物。 他知道昔年项信太尉没有插手的真相,不简简单单是要稳定帝国南方两座道州,防止西方诸国和越国余孽的蠢蠢欲动趁机作乱。 同时还有来自帝国的两份密函,一道来自帝国最高的皇帝陛下,一道来自帝国军神李立青。 两道密函来自不同的地方,一道来自咸阳,一道来自陇西道,但其上得文字却是不谋而合。 勿言,安定……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代表着帝国皇帝陛下和帝国军神李立青对于南军在这场风暴当中应该有的态度。 哪怕看起来有些说不过去,却是非常附和当时的情况,毕竟南周屯兵日久。 且这场风暴的源头便是西疆的兵败,而西疆的那场兵败却是西方诸国的谋划。 一切都是最开始的那种谋划,不可以不提防,项信思量了一日一夜,终究是决定遵照来自咸阳和陇西道的密函内容。 选择以强势镇压南军不哗然,把南军放在最稳定的地方,在那半年里面,南军的调动频繁起来。 有些将领猜测是项信太尉害怕南军哗然,选择分而化之的手段,减低舆论哗然爆发得可能性。 其实真实的意图乃是针对西方诸国,以防他们在这样帝国纷乱的时候做出动作。 尤其是咸阳里面的风暴,死伤的官员不计其数,可以说云乾主持清理河北道官场。 即便在云乾死后,他的死亡都被当中借口清理帝国关内道的官场,甚至延伸到了帝国其余的道州。 细细想来,有着几分早就谋划好的意味,陇西道世家以李家为首,陇西道世家想要公平,想要为他们押注的云乾讨回公道。 而李立青作为帝国军神,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未免显得有些幼稚和不识大体。 在朝堂上面,任何事情都不是简单的东西,要把各方面的利弊都思量清楚。 李立青作为帝国军神,他是陇西道世家的嫡系,更加是帝国军方的定鼎级人物。 云乾的死亡,讨回公道是必然,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要把云乾的死亡利益最大化,又是皇帝陛下和李立青要思考的问题。 因而李立青在陇西道世家之前先行到达咸阳,却是等到陇西道世家的家主们都到达之后方是发作。 那段空闲的时间,正是在和皇帝陛下以及太常卿他们商议该是如何利益最大化。 于是他们选择顺其自然,拔除帝国那些冗官位置,同时排除西方诸国的间谍。 当然那几位九卿和那位御史大夫,却不是他们棋局里面的棋子,而是针对陇西道世家的口诛笔伐,跳出来的门板。 他们想要保护真正的幕后凶手,陇西道世家又要惩治凶手,而李立青和皇帝陛下两种想法都有,更多却是清理官场。 ()尽余晖 第375章 三足两派 身处高位者,总是有着各种思量利弊需要调和,哪怕云乾和皇帝陛下感情深厚,皇帝陛下都不可能因为真正得愤怒而做出些无端的事情。 而李立青更加不可能,作为出身陇西道世家而走上帝国军方最高的存在。 本来李立青就算是矗立在漩涡当中,随时都可能遭受朝臣的弹劾奏疏。 要是现在一味支持陇西道世家针对云乾的事情问罪,恐怕使得陇西道世家更加遭受帝国朝臣的忌惮和警惕,不利于陇西道世家未来的发展。 因而在此之前,李立青率先秘密进入咸阳,就是想要和皇帝陛下达成一致意见。 陇西道世家家主们因为押注的问题而齐齐来到咸阳,乃是帝国的机会。 只要运用得当,将会是他们谋划几十年的计划当中最完美的开始,对于关内道有着难以预料的好处。 但是前提是能够及时控制住陇西道世家的发展,当然李立青有胆量出来,势必就能够有把握。 在和皇帝陛下和太常卿他们彻夜长谈之后,终是下定决心,借助云乾的事情对关内道的官场来自可怕的清理。 导致在未来的那半年时间里面,关内道的世家和官员们人心惶惶,担忧那柄悬着的屠刀何时可能会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那场风暴当中受到严重波及的自然是帝国朝堂的官员,咸阳的世家受到牵连,基本都没办法逃开,都只能选择伏法。 这算是帝国吏治的开端,却是极其隐晦,基本上没有谁发现,毕竟北军元帅云乾的事情,足够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他们绝对想不到北军元帅这件事情之后还有着更加深层次的意味。 即便想到,都是觉得不可能,毕竟云乾乃是帝国北军元帅,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被帝国内部的官员陷害被杀,乃是帝国的重大事件,任是谁都没办法想出皇帝陛下和李立青他们想借着这件事出手。 何况其中掺和的还有陇西道世家,陇西道世家和云乾联姻的事情,是朝堂官员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云乾乃是出自学宫的大修行者,有了学宫做底,自然没有官员胆敢为难。 和陇西道世家的关系自然不够强烈,这是学宫的一贯特色,不论出自那家世家,一旦进入学宫,那便是帝国的人。 以前陇西道世家深受帝国朝堂官员忌惮和警惕,但出身陇西道世家领袖李家嫡系的李立青照样能坐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 正是因为李立青曾经在学宫里面学习过,有了学宫做底,基本上可以畅通。 不是因为朝臣们信任出自学宫的李立青,而是朝臣们信任在帝国传承良久的学宫。 他们认为出自学宫的李立青,从某些道理上面来说,和陇西道世家的关系已经不大。 当然这只是大部分官员的想法,还有其中的小部分官员对于李立青仍旧有着弹劾。 唯有等到李立青选择在大战落幕之后,封无可封之时,归老乞骸骨的时候。 帝国朝堂的官员方是彻底放下手中的口诛笔伐,没有继续针对李立青弹劾奏疏。 之前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的时候,弹劾的声音倒是出现过,不过瞬间就被淹没。 毕竟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是朝野上下的决定,肯定不能允许三两官员能够阻拦。 何况李立青出任的河北道大总管,乃是帝国文臣序列的官员,说到底还是排除异己的思量。 李立青之前是陇西道世家的嫡系,又是帝国军方的定鼎级人物,不是和朝堂官员一方,自然少不得攻讦弹劾。 现在李立青是河北道大总管,文臣序列的官员,那些朝堂官员巴不得己方出现这样强力人物坐镇,好加重在朝堂的分量。 虽然说李立青未必会伙同文臣序列做事,可在他们这方,那就有一定的威慑力。 别人做事的时候,总是有着几分忌惮,不敢随意的招惹,需要思量清楚做事。 至于那些本就不怕的,不管是李立青坐镇,还是项信坐镇道州的文臣序列,都是没有办法阻碍,他们想要作对,谁能阻止。 前些年帝国军方人物更迭,都要遭受弹劾,只是大部分弹劾都被集中在项信身上。 没办法,项信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的时候,不设帝国南军副元帅,简直可以称项信为南军一言堂。 这点自然不受帝国朝堂官员的待见,愤愤上奏疏弹劾项信有拥兵自重的野心。 当然这些话,皇帝陛下肯定是不可能相信,毕竟古往今来,朝臣弹劾军方,无非都是这些观点。 同时皇帝陛下是真正信任项信这位先帝时期传下来的军方大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十年时间内,先后上任的西军元帅韦应伍和北军元帅陈岩,都遭受过弹劾。 陈岩还好,出身关内道世家,在咸阳有些分量,朝臣基本都要给些面子。 何况陈岩的上位和那位殿下有些关系,基于这点,朝臣对陈岩的弹劾就不可能强烈。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给自己留点后路,否则以免他人秋后算账,朝堂官员看待这些,尤其趋利避害。 如此,他们对于陈岩的态度可谓暧昧而清淡,部分应该在陈岩身上的弹劾都转到项信或是韦应伍身上。 而项信本就是朝臣攻讦弹劾的重点,即便增加些都无足轻重,看起来好像没加。 韦应伍则是苦不堪言,他上位西军元帅的时间较早,到现在有了七八年。 不同于项信出身寒门,又是学宫新贵,更不同于陈岩本是关内道世家出身。 韦应伍乃是剑南道世家的出身,咸阳里面的家族,都是他上位西军元帅的时候,直接主动把嫡系迁居到咸阳去的。 剑南道世家以吴家为首,虽然不同陇西道世家那般势力强悍,可是却也不容小觑。 韦应伍上位西军元帅,西军驻扎的又是剑南道西疆锦官城,一下子韦应伍要拥兵自重的弹劾奏疏,在勤政殿堆满。 好歹项信是南方偏远道州,韦应伍则是直接世家本地,朝臣如何放心。 ()尽余晖 第376章 相定之天平 韦应伍出任帝国西军元帅,乃是直接从剑南道武威将军调过去的,直接从武将序列变成军方高层。 出身乃是剑南道韦家,如同韦应伍这般直接在家族的居所出任帝国西军元帅。 直接把朝臣们都是给吓住了,差点都要全部跑到勤政殿询问皇帝陛下是否是真的。 几年前,皇帝陛下颁布旨意让韦应伍出任帝国西军元帅的时候,确实有着朝臣弹劾。 差点直接把皇帝陛下骂进去,好在最后发现当今皇帝陛下可不是以前那些仁厚的皇帝。 做事情可是不会全部顺着他们这些朝臣,毕竟当今皇帝陛下对外征战有功,稍稍显得比曾经的皇帝们要霸道几分。 正是因为这霸道的几分,让咸阳朝堂的官员们不敢再朝局上面过分逼迫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便是不好惹的存在,不过先帝仅有这样一位嫡子,又是纯正的嫡长子。 可以说哪怕那位太子殿下如何做,先帝都不可能废除太子殿下的储君位置。 皇帝陛下担任帝国太子的时候,先帝便是非常认可太子殿下的处事方法。 又是有着太常卿仝致远这位帝师出任太子殿下的老师,可以说太子殿下成为帝国皇帝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果不其然,先帝驾崩之后,皇帝陛下继位,改元天圣,成为帝国第五十三位皇帝。 在天圣二年的时候,西方诸国不顾安稳发动那场入侵帝国的战争,皇帝陛下直接号令三军作战,态度强硬而霸道。 战争从开始到结束的时间很短,大约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其中以项信率领的西军最是迅速。 简直以雷霆之势攻破了号称南方最强的越国都城,一月时间不到直接攻占越国全境。 正是这场战争的存在,让帝国百姓明白眼前这位皇帝陛下真正的贤明,同时让朝臣明白,这位才继任皇帝之位的皇帝陛下,不是简简单单得人物。 因而哪怕朝臣们弹劾韦应伍都是在韦应伍身上找不合道理的地方,根本不敢说皇帝陛下这种措施旨意乃是亡国灭种的征兆。 他们不敢说这样的话,同样不愿意说,毕竟谁都看得出来这位皇帝陛下在位时期的功绩。 已经超越帝国绝大部分皇帝的功绩,都可以在帝国皇帝排行榜里面排进前几的存在。 整座帝国到如今,五十几位帝王传承,可以排进前三的存在,大秦帝国开国皇帝,昔年的世祖皇帝,还有先帝文皇帝。 不过这种文皇帝能够排进前三,还要有当今皇帝陛下的功劳,否则以先帝在位二十几年的政绩来看,还是有些差距。 可以说朝臣们想要弹劾军方的人物,简直是轻而易举,同时也是家常便饭。 不过想要弹劾成功,到目前为止还是少之又少,毕竟军方乃是帝国实权队伍。 他们手里掌握着帝国的军权,有着保护帝国千年盛世的手段,皇帝陛下都要依仗他们。 同时历来三军当中的元帅和副元帅,六位高层级别的人物,都是又帝国皇帝陛下选任。 除了一位之外,那就是现任北军元帅陈岩,乃是朝堂推举出来的,不过皇帝陛下却是认可。 本来是柳如逝的北军元帅位置,没想到被横空出世的陈岩给抢了去。 如果要是皇帝陛下亲自选派,恐怕北军元帅的位置必然就是柳如逝的,不可能丢掉。 但是当时前任北军元帅云乾刚刚兵败被杀,北军数万精锐葬身帝国西疆之外的无为峰。 皇帝陛下和云乾感情深厚,听到消息简直神魂颠倒,连是朝政都没有理会。 让皇帝陛下选派北军元帅,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如此之下,在太常卿的主持下开始选出北军元帅。 本来太常卿认为柳如逝作为帝国仅次于李立青和项信的军方定鼎级别的人物。 该是坐在北军元帅的位置稳稳当当,没想到大部分朝臣都是推选当时的军部参谋陈岩出任北军元帅。 反对意见的基本上没有,见到这般情景,太常卿仝致远照样无可奈何。 还在陈岩虽然不如柳如逝,但是仝致远却是听过陈岩的军法谋略,还算是顶尖的存在,出任北军元帅倒是足够。 大势已定,为了防止柳如逝心灰意冷,或是做出别的事情,太常卿仝致远出旨意调柳如逝出任军部尚书。 虽然军部尚书没有实权,算是白吃干饭的虚职,可到底是位同三公。 可以说出任军部尚书的柳如逝,自那时候开始,便是帝国真正排在前面的几位。 要说地位,比项信和李立青都还要略高一线。 李立青和项信在柳如逝出任军部尚书的时候,都只是走到南军元帅的位置。 虽然南军元帅乃是帝国三军最高的存在,又是实权派人物,级别比西军和北军元帅略高,却低于位同三公的军部尚书半筹。 帝国三军元帅位同帝国朝堂的九卿,而南军是帝国最强的存在,南军元帅德高望重,又是高于其他两军。 这是帝国自世祖皇帝以来默认的规则,同样南军元帅都是帝国军方德高望重的人出任。 如之前的张家元帅,后来的帝国军神李立青,还给刚刚离任的项信,都是德高望重,能力非凡。 而柳如逝现在出任南军元帅,该是实至名归,毕竟帝国军方,已经没谁能跟他相比。 项信出任帝国太尉,更高的层次没办法比较,同样帝国太尉不算是军方的存在。 军方被朝臣弹劾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在朝堂看来,军方权力太重,有覆国之危。 对于朝臣而言,弹劾军方高层,可以给军方高层打压,让他们不至于生出那些谋逆的野心。 同时皇帝陛下对于弹劾不理会,这种弹劾便是不可能实质影响到军方的进程。 始终把军队的建设放在首位,保持足够强悍的战斗力,用来抵御西方诸国的蠢蠢欲动。 朝臣们不是傻子,忌惮和警惕都应该有限度,否则何以面对西方诸国。 正是他们明白这点,弹劾的奏疏方是能到达勤政殿。 ()尽余晖 第377章 度与量 不管朝臣们如何对军方高层弹劾,改变不了的是朝臣们对帝国延续千年的忠诚。 出于种种利益考虑,他们或许做出许多常人看起来难以理解的事情。 但最真实的核心肯定是追逐利益和维护帝国长达千年的统治,让帝国宛如铁桶般坚不可摧。 对军方高层的弹劾,或者有着来自许久以前那种以借势压人的想法,防止军方高层裹挟帝国的军队做出些叛逆的事情。 不管是对于皇帝陛下而言,还是对于朝堂上面那些追名逐利的官员而言。 他们没有谁希望看到庞大的帝国轰然倒塌,他们希望这座大秦帝国能够继续绵延千年,继续维护着他们的荣华富贵。 在这些朝臣的心中,最真实的核心不过两点,那便是他们想要获得的利益,同时还有帝国的坚固通知。 在他们看来,桃源有着威胁帝国皇权和他们利益的可能性,自然而然桃源成为他们需要反对得对象。 而桃源毕竟高高在上,尤其是经过世宗皇帝和世祖皇帝两次世系调整,已经没有朝臣胆敢在朝堂上公然置喙桃源。 转而他们把视线放在同样具备威胁帝国稳固的军方,毕竟军方掌握着帝国的军队。 要是军方的高层拿着帝国的军队做大,最后拥兵自重,咸阳朝堂的官员势必遭受屠戮。 所以他们需要通过弹劾的奏疏来压迫军方高层所掌握的军权,来警告军方的高层。 同时向皇帝陛下传递一道信息,那就是朝臣们是真心实意的为帝国的千秋伟业而付出心血的。 打压帝国军方的高层,哪怕是没有实质性进展,但是在某些方面确实可以压制帝国军方某些高层滋生出来的野心。 古往今来,帝国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想要拥兵自重的军队元帅,好在帝国发现的及时,用了极其细微的代价完成整顿。 正是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朝臣们对于这些东西更是讳莫如深,对于军方高层的监控和弹劾越发深沉起来。 不过好在朝臣只是上奏疏弹劾,并未太过逼迫皇帝陛下对军队进行调整。 如何来说,帝国分为三方势力,基本上出于相互平衡的状态,要是朝臣过分在朝堂上言及军方,势必有插手的嫌疑。 从古往今来的历史验证,军方和帝国朝堂必须隔开,正是这般原因,使得朝臣只能上奏疏弹劾,至于皇帝陛下是否决定出手,那是皇帝陛下自己的事情。 要是朝臣在朝堂之上过分逼迫,皇帝陛下肯定会想是否是这些朝臣想要在军方当中排除异己。 势必联想朝臣们是否搭上了军方的线路,现在正是为他们来日掌控帝国军方而做准备。 而帝国军方是用来保卫帝国安宁的,没有合适的军方元帅出任,便是不能随意安排。 倒是帝国朝堂上面的官员可以随便更改,还不用担心出现什么问题,不用害怕政务混乱。 基于此,凡是帝国军方和朝堂官员有所关联的时候,皇帝陛下都会率先自朝堂出手。 正是这种原因的延续,让朝臣们更加战战兢兢,他们明白,他们可以弹劾,却不可以过分,以至于对皇帝陛下造成压迫。 他们敢肆无忌惮对军方高层的元帅们出手弹劾,却是没办法在朝堂上过分。 每每都是掌控好弹劾的力度,揣测皇帝陛下在对朝臣可能的容忍度,在揣测皇帝陛下对军方的容忍底线又是到底在哪里。 这种情况自世祖皇帝抬高帝国南军的威望开始,毕竟世祖皇帝继位,有桃源两位夫子的功劳,同样有着南军扫平叛乱的缘故。 否则世祖皇帝断然不可能稳稳当当坐在帝国皇帝的宝座上,因而世祖皇帝格外信任南军。 正是对南军的信任,导致朝臣自以前传承下来的弹劾方式得不到完美实践。 反而不断受到世祖皇帝陛下的斥责呵斥,偶尔世祖皇帝还会对朝臣御史台下手。 这种情况延续上百年,唯有近百年来这种情况方是有所减轻,朝臣弹劾渐渐开始抬头。 尤其是到了先帝在位的时候,朝臣们的弹劾举止开始渐渐过分起来。 先帝乃是大秦文皇帝,又是仁宗,出了名得仁善而有德行,对于朝臣得容忍都有固定的程度。 远比以前的历代皇帝要来的宽厚,对于弹劾这些无关紧要的,先帝都是没有太过在意。 这种对朝臣弹劾军方而没有反驳,反而细心接纳下来,哪怕是没有实施,都让朝臣们的私心开始膨胀起来。 不过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他们肆无忌惮之下,先帝其实一直在堆积某种愤怒。 不过这种愤怒在他在位的时间肯定不能爆发出来,不是他不能,而是他没有必要。 在位的帝王都需要自己的功绩,不过这位文皇帝很厉害,在位时期的仁政谁都没办法否定。 可以说在他在位的时候,都可以预见先帝必定在帝国历代皇帝当中留下极其完美的名声。 于是这种对朝臣出手的名声他没有必要担着,更加不符合他仁宗文皇帝的称号。 很自然的和仝致远商量之后,选择把这些功劳留给当今皇帝陛下,让当今皇帝陛下来出手。 并且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基本上都给当今皇帝陛下安排好了后面几十年的执政生涯。 讲求对外凶戾而霸道,对内严谨而坦荡。 有点武皇帝的意味,不过当今皇帝陛下继位的天圣二年爆发西方诸国入侵的战争。 帝国军队大获全胜,灭了两座大国,还有数座小国,在这种效果的加持下,武皇帝肯定是跑不了。 不过古往今来,文武都是极其好的谥号,先帝在位的时候喜欢文治仁政。 当今皇帝陛下继位之后,力排众议,直接没有经过商议就是给先帝定谥号文皇帝。 好在朝臣们知道,倒是没有太过反对,只是对于庙号有些不同,最终中和而定下仁宗。 其实在皇帝陛下看来,先帝的功绩,用仁宗显得片面,没有彻底烘托出先帝的伟业。 只是朝臣同意,仁宗又不错,皇帝陛下百般思量,没有反对。 ()尽余晖 第378章 对军方的惯性 朝臣对于军方高层的弹劾,历来都极其有度量,严重的方面绝对不敢随便弹劾。 他们弹劾的历来都是那些位高权重,又是对于咸阳朝臣有着不满情绪的存在。 当然凡是坐上帝国三军元帅位置的军方高层,出于各方面的思量,他们都会象征性的弹劾些。 而这些年过来,凡是坐上南军元帅位置的帝国元帅,基本上都毫无疑问会牵扯大部分朝臣弹劾的方向。 项信在位时期的弹劾奏疏,可以与李立青在任南军元帅时候的弹劾奏疏基本持平。 在出身方面,项信基本上没有什么硬伤,虽说帝国世家如同天空的繁星那般稠密。 可是对于那些出身寒门的高层,朝臣历来都是讲究拉拢,实在拉拢不过来,就会选择不得罪,同样不与他们亲近。 只有那些真正位高权重的寒门,他们没有办法拉拢,又是掌握着让他们恐惧的东西,朝臣才会选择弹劾。 项信出身寒门,基本上没有世家背景,又是出身学宫,和太常卿仝致远交好。 本来这些因素足以让朝臣们不对项信下弹劾奏疏,可是项信毕竟是帝国南军元帅,又是在南境岭南道和江南道行事霸道几分。 帝国三军当中正副两位元帅,就他项信在位南军元帅的时候特殊些,偏偏不设立南军副元帅。 言之凿凿要求政令通达,对于朝臣而言,他们虽然没办法往南军当中安插属于自己的南军副元帅,可是却看不惯项信这般态度。 因而十几年来,时刻不停的弹劾项信,力求把项信在咸阳朝堂的名声彻底搞臭。 即便项信好友乃是太常卿仝致远,仝致远又是两朝帝师,三朝元老,位高权重。 可是项信惹恼大部分朝臣,仍旧是完整无保留的被弹劾,谁都没有办法改变。 这也是后来项信要出任帝国太尉,大部分朝臣反对的更加真实的意味。 他们之前疯狂弹劾项信,把项信在咸阳的名声想要搞臭,没想到项信现在走到更高的位置,直接出任帝国太尉,让朝臣们简直寝食难安。 因而才是想要继续疯狂一波的弹劾项信,好在皇帝陛下丢出御史台的肥缺,让朝臣们的目光纷纷转移到御史台上面去。 与项信行事霸道不同,李立青则是出身的问题严重,如同把柄一般始终被朝臣们拿捏。 李立青虽然在学宫里面学习过,可以过滤一部分来自陇西道世家的关系。 但是朝臣们想要用这点来攻讦弹劾李立青,倒是可以随便拿来用,没办法,陇西道世家势力庞大,却是没办法插手帝国政务。 那些身居朝堂高位的官员们却是不害怕陇西道世家的威仪,毕竟帝国到底还是赵家的帝国。 要是陇西道世家敢在咸阳朝堂撒野,那便是不把皇室赵家放在眼里,势必引起皇帝陛下的忌惮。 千年来,陇西道世家安分守己,就是想要绵延这种富贵荣华,而赵家皇室不敢下手,又是顾念开国的功劳。 只是历来前面的皇帝疑心重,对于陇西道世家都有着担忧,害怕赵家皇室被颠覆。 直到桃源始祖更迭世宗皇帝之位,进行简单的世系调整之后,让皇帝对陇西道世家的忌惮开始减弱。 不过朝臣却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依旧保持着敌视的态度面对陇西道世家。 李立青有着陇西道世家李家的出身,又是李家的嫡系,对于朝臣而言,这样的人掌兵到底有着危险。 哪怕李立青在先帝力排众议让他出任南军元帅,李立青做事谨小慎微,害怕的就是朝臣的口诛笔伐。 可是他的谨小慎微没有换来朝臣们的收敛,反而肆无忌惮起来,开始对李立青弹劾。 刚开始的时候李立青倒是有些不习惯,有些无比愤怒,只是到了后来,渐渐便没有了那样的愤怒。 如同看待咸阳里面跳动的蚂蚁般看着那些朝臣的弹劾,只要他忠心耿耿,皇帝陛下自然对他信任。 何况别人不知道,皇帝陛下却是知道,李立青有着桃源的背景,曾经在桃源学习过数月。 只不过那时候是相邀而去,那时候的桃源里面,没有别人,仅有那位大先生书青。 朝臣弹劾只是耳朵里面有嗡嗡嗡的响音,对真正位高权重的李立青和项信而言,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 皇帝陛下的信任,足以胜过朝臣们千万道弹劾奏疏,以及那些数不清的万语千言。 好在朝臣都不是蠢笨的存在,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拥有着极其准确的度量。 例如十几年前那场西方诸国入侵的战争,李立青临危受命成为三军总指挥,兼任南军元帅。 在李立青对抗西方诸国的时候,朝臣们即便对李立青的行军策略有所不满,都是没有上过一道弹劾奏疏到勤政殿。 因为他们明白,在危难的时候,李立青率领的帝国三军将是保护帝国统治的最尖锐的武器。 在这样的时候,对外要选择团结一致,不可以出现半点分歧,否则必然前功尽弃。 正是来自咸阳朝堂的支持,让李立青面对西方诸国的指挥游刃有余,没有任何阻碍的军令,是战争胜利的关键因素。 不过当时朝臣们心中仍旧有着忌惮,毕竟李立青若是战胜西方诸国,以他南军元帅,三军总指挥,帝国军部尚书的身份。 将是面临封无可封的境地,唯有那道帝国太尉的位置可以坐一坐。 这些朝臣是绝对不能允许陇西道世家出身的军方高层坐上帝国太尉的,不是偏见,是保险,连是皇帝都不可能允许。 好在战争结束,帝国行了灭国之战,李立青一战封神,成为名传世间的大秦军神。 战争结束之前,朝臣们都是写好阻碍皇帝陛下加任李立青出任帝国太尉的弹劾奏疏。 没想到弹劾没有成功,以李立青乞骸骨归来落幕。倒是让朝臣们松了口气,总比他们弹劾要好。 毕竟李立青战胜西方诸国入侵,是帝国功臣,结束就弹劾人家,落入小人风度。 ()尽余晖 第379章 荒唐的弹劾 屋内的两人都是站在桌案前面,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地图。 上面标注的异常清楚各个地点,基本上把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地貌特征都是给描绘出来的。 十几年前,从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开始,项信就开始布置军士绘画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地貌地形。 没想到十年时间才算是彻底完成,当然这和项信要求的精益求精有关。 那些描绘岭南道和江南道地貌特征的军士们,不只是一次提交过对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地图。 只是都被项信以不足够精确的借口给打了回来,辗转之间十年时间过去。 昔年那幅极其捡漏的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地图,变得无比详细,其中还搭配着无数小地图,都是指向各种特定的位置。 正是有了这种地图存在,使得帝国南军对于岭南道和江南道的掌控力逐渐加强。 不过山形依旧,山林当中的某些东西仍旧不可察觉,而那些越国余孽正是找到这样的破绽,一直躲在岭南道南边的山林沼泽当中。 帝国南军乃是自北边而来的军队,虽然在岭南道和江南道生活了十几年。 可是对于岭南道南边的山林沼泽仍旧畏之如虎,连是岭南道本土的百姓,都不敢随意到南边的山林沼泽之中。 其内的毒物异常猛烈,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连是岭南道的百姓都不敢去。 何况是自北边而来的帝国南军,背井离乡已然是最严重,要是让他们去南边山林,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沉默半响,柳如逝指着南边的那片有着隔阂的山林,再是指着靠近南海的那座临近岭南道的海岛。 整座岭南道当中,山林以北是大部分岭南道百姓居住的场所,加上山林都是和整座大陆连接在一起。 而在山林的南边,有着一片土地,土地再外面就是一座极其接近岭南道的海岛。 按照距离来算,只需要乘船半个时辰,便可以到达那座海岛之上,且中间的海峡基本上没有任何能够掀翻船只的风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座海岛就如同和大陆连接在一起一样,没有任何阻碍。 而岭南道南边的百姓,有着绝大部分都生活在那座海岛上面,有着少部分则是在岭南道靠近山林得地方。 不过两边的情况却是异常不同,海岛上面的情况虽然稍显好些,可是毕竟在南海之上,海峡之内没有风浪。 可是海峡之外,那是风浪滔天,岭南道南边的少部分百姓占据着南边最富庶的领地。 俨然成为与世隔绝的场所,连是曾经越国的旨意,都只是团结那些百姓,而没有明确的要那些百姓臣服在越国的军队之下。 因为越国知道,他们的军队没办法大规模的越过山林沼泽,只能采取这种怀柔的措施。 果不其然的是,哪怕越国亡国的时候,南边的百姓隔着山林沼泽,没有说上半句话。 更是没有想要为越国报仇的想法,继续安安稳稳待在他们的地盘上,过着曾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柳如逝看着对岭南道南边的解说,再是看着地图上的那片土地,算是岭南道最富庶的几块土地。 毕竟岭南道南边没有发生过任何战火的摧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百年。 使得哪里的土地被滋养的异常肥沃,里面生长出来的稻谷和粮食都是可以称得上世间珍品。 别看柳如逝乃是帝国军方的高层,堆土阵战谋略有这极其深厚的独特见解。 但是他乃是世家出身,又是曾经出任帝国南郡太守,对于岭南道南边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作方式,乃是他曾经做梦都想在南郡实现的。 只是时局变迁,南郡乃是曾经帝国的边境屏障,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岭南道南边的那种肥沃。 即便现在帝国南境变成岭南道和江南道,但是岭南道一日不彻底被帝国掌控,那南郡便一日不可能真正成为帝国内陆。 这是现在时局造成的结果,基本上没有办法更改,西方诸国亡我之心不死。 那帝国只有时刻整装待发,和西方诸国的联军拼杀的你死我活,决战出最具备汹涌的力量和话语权。 柳如逝羡慕岭南道南边的安逸舒适,却是没有办法不升起半点觊觎的心思。 在他看来,帝国才是岭南道真正的主人,如岭南道南边这种毫无主张的方式,在帝国看来是不可以的。 他们征服了整座越国,那本身被越国囊括的岭南道南边,以及那座海岛都应该是帝国的领土。 以前岭南道南边的百姓可以不尊敬越国,那是越国自己同意,现在那些百姓不尊敬帝国,帝国绝对不可能容忍。 柳如逝心意已决,手指啪嗒的点在那块岭南道南边的土地上,在哪里留下点点汗迹。 还没等柳如逝说话,在旁边的向羽已然急不可耐的说道:“之前是来找你有事的,现在说得差不多,该说说我的事情了。” 说着,向羽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愤怒的把一直在手里捏着的信笺递到桌案前面。 基本上是推着过去的,柳如逝看见向羽手背的青筋暴起,瞧着无比用力的有些愤怒。 让柳如逝想不明白,之前明明始终温和有礼的向羽,怎么面对这封信笺的时候如此恼怒。 狐疑的捏起桌案上面的信笺,很是平常的打开,看着上面的文字,骤然间神情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等到柳如逝彻底看完,那些怪异的神情在缓缓的消失,最后变成置之一笑的嘲讽。 柳如逝出任帝国三军副元帅,又是担任过帝国军部尚书,可以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一切都是他预料之中可以承受的,只是没想到这种承受来的如此迅速而荒唐,让他忍不住想要知道这道弹劾他的奏疏到底是那位朝臣所书写。 他刚刚出任南军元帅,上任不足二十天,不说别的,最起码该是对南军做些了解。 这是理所当然,没想到上来就弹劾他无作为…… ()尽余晖 第380章 不守规矩的过分 不管如何来说,朝臣的这种弹劾奏疏对帝国军方而言,都是无稽之谈,都是彻头彻尾的荒唐。 柳如逝眼里的愤怒和嘲讽都被压制到了极点,想到曾经的那些事情,再是加上这道弹劾的奏疏,让他的心情莫名差到极点。 在五年前,他本该可以出任帝国北军元帅,没想到朝堂居然放弃他这样位功勋卓著,战功赫赫而威望千重的副元帅。 选择让出身关内道世家的陈岩出任帝国北军元帅,无论如何来看,陈岩的威望都不如他。 不过朝堂上面的思量,连是皇帝陛下都同意,柳如逝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吞下这口恶气。 然后帝国把他调任到军部尚书的虚职上面,痴痴的在军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几年。 可以说那段时间,他柳如逝手里面基本上没有半点权力,不过是在朝堂的军方吉祥物。 不过柳如逝没有恼怒,选择接受这道本该给那些军方高层养老的军部尚书的位置。 那年的柳如逝才过不惑几年时间,可以说在军队来看,他正是高层当中的壮年。 意气风华,却是被压在军部尚书的虚职上,手中的权柄都是被剥夺。 他知道,朝堂是害怕他继续担任副元帅,而陈岩出任北军元帅,没办法压制他。 同时他明白,这是朝堂给他的愧疚的礼物,虽然没能让他掌握实权,可是地位级别却是极高。 足以媲美位同帝国三公的军部尚书,他柳如逝刚过不惑的壮年就是坐上去。 成为帝国权高位重的存在,只是权高位重如何,手里面没有半点实权,拿出去不过是让人笑话罢了。 那几年柳如逝他修身养性,明悟以前那些没有明白的阵战之道,倒是走出和睦的模样。 现在皇帝陛下让他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按照朝堂的惯例,他受到弹劾是理所当然,同样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对于这点,辗转帝国三军副元帅的柳如逝早就明白,但在他的预料之中,这刚刚上任的半年之内,应该不可能出现。 没想到他刚刚上任不足二十天,来自朝堂的弹劾奏疏就是出现,让他玩实在有些愤怒。 哪怕平时在怎么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此刻都处于崩溃爆发的边缘。 五年闲置的军部尚书,现在突然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最开始至少要应该了解南军当中的军务。 虽然军方和朝堂没有严重的瓜葛,可是这点军方惯例,想来朝堂官员应该是知道。 趁着这样的时间对他进行弹劾,实在是有些居心不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瞧着柳如逝的神情极速变化,向羽在旁边说道:“近年来,朝堂官员的行为举止倒是越发让人看不明白。” “他们时时刻刻提防着军方,不断的弹劾军方,却是又想着要我们保护他们。” “几十年来,都有着明确的约定俗成心照不宣,刚刚上任,不可以弹劾,这是军方理所当然熟悉军务,看前任留下的军报的时间,加紧了解军方事务。” “而现在,你不过刚刚上任不足二十天,来自咸阳的弹劾就出现,看来他们想要趁着乱子下手。” “都在争抢御史台的机缘,连是皇帝陛下都丢在一边,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忘记身处南境岭南道的南军,真是想当面感谢他们的挂念。” 说着这些,向羽明显有些义愤填膺,因为不仅仅有着对柳如逝的弹劾,同样还有对他的弹劾。 说他办事不利,督导不察,上官柳如逝没有作为,他在南军任职几十年,却是拥有没有作为,实在是有些玩忽职守。 对于这道弹劾,基本上和柳如逝的弹劾一样,属于无中生有,在军方交替的时候,一般都是按兵不动。 只要维持整座岭南道的平稳,以及把控好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即可。 这段时间,越国余孽虽然有些频频调动的痕迹,不过到底没有发生什么。 整座岭南道都是属于平和过渡当中,结果朝堂官员来这样一道弹劾奏疏,是谁都没办法容忍的。 柳如逝手掌落在桌案上,直接把弹劾奏疏捏成纸团:“自顾不暇,还想着拉别人下水。” “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有这样的胆子和眼里,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递出了这道弹劾奏疏。” “要是碰巧,那免不得皇帝陛下要亲自收拾他们,太常卿同样不可能放过他们。” “如果是真的有这样的胆量以及眼力,那皇帝陛下和太常卿他们不仅不会放过他们,恐怕黑冰台都可以迫不及待的出手。” 向羽有些迷糊的听着柳如逝的话,好像其中有着极其重量级的信息,好似和叔父项信出任帝国太尉有关。 同样谈及到了黑冰台,容不得向羽有半点颤抖,听到这样的名字,他都感到害怕。 别看帝国军方三军元帅,乃是高高在上,同样副元帅更是有着威权。 可是在黑冰台面前,他们都有着惧意,因为黑冰台代表着皇帝陛下的意思。 传闻黑冰台的那位台丞更是天命境界的修行者,如同黑暗当中的修罗般恐怖可怕。 不管是朝堂官员,还是偏远的军方高层,对于黑冰台都是讳莫如深的态度。 他们不想招惹黑冰台,不想招惹那群煞星,否则以免遭遇万劫不复的结果。 只是现在听到柳如逝主动谈到黑冰台,又是感觉和叔父项信的有些关系,向羽方是问道。 “黑冰台要插手?” 柳如逝辗转了下,最后笑了笑:“不只是要插手,南北之中,怕是不少人遭殃。” “不过朝臣都在觊觎着御史台,恐怕他们都没有想到黑冰台在他们身边出现盯着他们。” 柳如逝这话没含金量,同样没有真实的信息,不过向羽听着就是头皮发麻。 细细想着之前柳如逝入南皋城之前的异常,好像有着人查探到什么,却是最后一无所获。 要说整座帝国神秘莫测的,非是桃源排在前面,可桃源出面,谁能知晓。 第二则是黑冰台,联系柳如逝的话,向羽心中如同掀起风浪般惶惶不可安。 ()尽余晖 第381章 惊讶于台 黑冰台来到了岭南道…… 如果这则消息传扬出去,肯定让整座岭南道官署的官员们都惴惴不安,连是军方的某些将军都可能不例外。 没办法,黑冰台代表着皇帝陛下直属,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黑冰台却是来到了岭南道。 那肯定是皇帝陛下的意思,皇帝陛下派遣黑冰台来到岭南道,是想要对谁出手,想要调查谁。 单纯是这些联想,便足以让岭南道的官署官员感到惶恐,毕竟黑冰台的传闻谁都清楚,那可是帝国最不可招惹的一方势力。 最重要的是官署官员们根本没有办法对抗黑冰台,黑冰台的密使们来无影去无踪。 没谁知道他们的踪迹,更是没办法直面黑冰台的势力,自然听之畏之如虎。 连是帝国三军都不敢招惹黑冰台,没办法,哪怕他们手里面握着极高的军权。 可军权带给他们位高权重的权柄和地位,同时让他们不敢随意出手,战战兢兢以免被戴上谋逆的帽子。 虽说朝堂的官员历来都有对他们戴高帽,说帝国军方的元帅们想要谋逆的弹劾。 但是那到底是虚言,是那些官员无中生有,妄自揣测的结果,不是真实的事实。 要是因为想要对黑冰台出手,而调动军队,那则是板上钉钉得谋逆动作。 不得皇帝陛下旨意,不可以随意调动军队,哪怕是在他们的驻地里面。 只能调遣些城主府的士兵,或是在一定范围内,来自军部可以允许的调动范围。 但是对黑冰台出手,可不是三三两两的军队军士能够对付的,必须以雷霆之势下手。 不能出面对付是其一,其二则是黑冰台势力庞大,其内大部分密使都是修行者。 这是帝国的特色,同时也是皇帝陛下允许建设的,普通的军队是真的没有办法直面帝国的黑冰台。 同时黑冰台代表着皇帝陛下的意志,要是那位元帅或者将军想要对黑冰台出手。 便是对抗皇帝陛下的意志,在帝国之内,拥有权柄可以横行无忌,却是永远都不要招惹帝国的皇帝陛下。 因为帝国官员的权柄,都是来自皇帝陛下的赐予,要是惹恼了皇帝陛下,身死道消满门抄斩都是理所当然。 畏惧黑冰台有着皇帝陛下的意志,还有着黑冰台身后的势力,更加畏惧黑冰台的手段。 几年前,席卷咸阳的那场风暴,百姓们或许不知道,只以为乃是大理寺的功劳。 不过那些处于官场当中的官员却是知晓,黑冰台在那场风暴当中代表的意味。 以及那些做下来的手段措施,直接让咸阳大部分官员感到震颤,抄家灭族的基本死在黑冰台密使的手里面。 黑冰台在那半年里面,如同黑夜当中的幽灵般,肆意切割着那些违背帝国律法的官员的生命。 当然这些都是皇帝陛下和李立青的意志和谋划,他们只是谨遵皇帝陛下的意思。 正是在咸阳的种种动作,黑冰台的名声彻底在官场官员的耳朵里面变成炸雷。 一旦黑冰台出现,那座道州之内的官场势必爆发动荡,无数官员畏之如虎。 军队都不例外。 去年,传闻黑冰台的副丞季知常去过河北道晋阳,导致河北道官场发生动荡。 连是排在一座道州前面的都知兵马使杨继新都死在那场动荡之中,还有数位官员不知为何而死。 直到最后李立青坐镇河北道,出任河北道大总管之后,季知常方是率领黑冰台密使离开。 传闻到底是传闻,不过向羽作为南军副元帅,对于帝国的消息都是清清楚楚。 别看他们在南境岭南道偏远之地,但是对于帝国内部的事情虽然算不得了如指掌,却也是知之极深。 毕竟他们在南境岭南道为官,还是需要考虑帝国内部朝堂是否有谁攻讦弹劾他们。 或是有着什么灾难出现,否则到时候面对皇帝陛下的旨意,连是如何面对都不知道。 半响之后,向羽欲言又止的问出话语:“元帅此言,可是当真?” 柳如逝瞥了眼向羽,异常明白其中的道理,毕竟曾经他同样如此。 只是当他做过几年的军部尚书,看紧冷暖自知,方是明白,其实黑冰台没有那般可怕。 如向羽这般的或许有些畏惧,但是在项信他们眼里,黑冰台其实也就那样子。 不过没有必要的时候,项信他们都是不愿意和黑冰台作对,因为他们知道黑冰台的那位台丞身份。 柳如逝笑了笑:“咱们作为帝国南军领袖,是为帝国忠心耿耿办事,而黑冰台同样为帝国做事,都是为帝国办事,何必有所忌惮惧怕。” “此言出自柳某自口,自然而然是当真,黑冰台先一步柳某到了岭南道,不过他们没有想要对岭南道下手的想法。” “他们来到岭南道不过是想要查探些东西,至于其他,就是不知道,不过岭南道毕竟偏远,还没有别的道州那般值得岭南道注意。” 半响之后,向羽收敛了神情,变得平淡如水,如柳如逝说得那般,没必要畏惧黑冰台。 只是他这些年都没有听过黑冰台的名号,再次应到他们到了自己身边,只是有些惊讶。 好歹他向羽乃是帝国南军副元帅,从级别上面来说,可以说不弱于北军元帅和西军元帅。 乃帝国板上钉钉得高位者,同时军方特殊性,让他们处于平衡阶段。 连是皇帝陛下都不愿意打破的平衡,他不相信黑冰台赶来打破这种平衡。 何况现在柳如逝坐镇南军,出任南军元帅,前任南军元帅项信升任帝国太尉。 为首者没有问题,而且真正位高权重,不管出于何种道理,黑冰台都不可能在南军面前过分。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让向羽快速平静下来,有些事情,继续思考实在是没有意思。 黑冰台在帝国确实拥有极高的威名,让人不敢轻易缨其锋利,不过南军却是不怕。 不仅是有着两位位高权重坐镇,同时更是南军行的正,坐的端,稳如泰山。 ()尽余晖 第382章 在其位而谋其政 要说帝国之内,真正能稳坐泰山不倒的,便是那位两朝帝师,三朝元老的太常卿仝致远。 在仝致远出任太常卿之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太常寺权柄越发深重。 或者说在太常卿位置上的仝致远越来越紧握权柄,他手中的权势越来越厉害。 最开始的太常寺只是主管皇室当中的祭祀之类,等到仝致远出任太常卿,立刻管理皇室全部事务。 后来先帝后期的时候,仝致远直接管理着皇室子孙,俨然如同皇室当中的旁支王爷。 到当今皇帝陛下的书青,仝致远可以自由出入勤政殿,连是某些奏疏都是先送到他的太常寺,再是给他看过之后,在给皇帝陛下看。 勤政殿的政务,在几年前基本上都是太常卿仝致远处理,皇帝陛下的大朝会没在,同时是太常卿仝致远主持朝臣上奏。 哪怕那些事情都是特殊时期的产物,却同样可以看出仝致远在皇帝陛下的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 三朝元老和两朝帝师可不是简简单单说出来的,那是真真正正获得皇帝陛下垂青,拿到手里面的权柄。 同时太常卿仝致远还不用担心朝臣们的弹劾,时至今日,历经三朝,除开最开始的那位皇帝在位时期,仝致远受到过弹劾。 等到了先帝继位之后,仝致远作为帝师,直接成为先帝的左膀右臂,位高权重。 朝臣们便是没有弹劾过仝致远,至于到了当今皇帝陛下执政的事情,更加不敢弹劾仝致远。 要说朝堂当中位高权重,仝致远当的起首位,连是帝国军神李立青都不如。 至于帝国太尉项信,手中的权柄倒是深重,可是对于仝致远而言,不过尔尔。 要说朝堂之上,谁有资格凌驾在三公之上,便是太常卿仝致远有那样的资格。 昔年,皇帝陛下继位,传闻有打算允许太常卿仝致远开府仪同三司。 只是被仝致远直接给拒绝了,毕竟先帝驾崩,仝致远的儿媳临平公主忧郁成疾而死,儿子不知所踪。 那时候的仝致远对于朝政没有太过的眷恋,只是因为当年先帝驾崩的托孤,同时皇帝陛下乃是仝致远看着成长,又是帝师。 先帝对待仝致远又是极其好,历经两朝帝师,让仝致远没办法直接离开朝堂。 没办法想之前李立青那般乞骸骨归老,那时候的朝堂,还需要仝致远这般得人物坐镇。 对于太常卿仝致远,可以说朝野上下都是非常羡慕的,在他们看来,皇帝陛下谁都不相信,丢不可能不相信太常卿仝致远。 两朝帝师的分量,在这样尊师重道的大秦帝国之内,应该是极其恐怖的力量。 皇帝陛下深谙先帝教导,自幼和仝致远的儿子长大,又是自小时在仝致远的教导当中。 可以说除了先帝和先皇后,还有一母同胞的姐姐临平公主之外,仝致远应该是皇帝陛下最亲近的人。 没有之一,别看先帝有着几位儿子,可那些都是庶子,没办法和先帝嫡长子的皇帝陛下相提并论。 何况先帝庶子当中,没有一个能担当大任的存在,都是有着明显的瑕疵。 使得皇帝陛下在幼年的时候,就是有些不喜欢和那些兄弟在一起玩耍,宁可和仝致远这样的教书先生在一起。 如此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十几年,皇帝陛下对于太常卿仝致远的尊敬,仅仅比先帝略低罢了。 那种一直陪伴的情感,是谁都没办法替代的,可以说,哪怕仝致远谋逆,皇帝陛下都可以饶过仝致远一命。 当然以仝致远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只是尽心竭力辅佐皇帝陛下,使得皇帝陛下对仝致远的感情异常深厚。 可以说太常卿仝致远算是皇帝陛下在帝国唯一的长辈,而且长辈当中最亲近的存在。 有着这样身份地位的仝致远,又是有着皇帝陛下如此的情义,太常卿仝致远成为帝国最受羡慕,最位高权重的不足为奇。 当然有着太常卿仝致远极其有能力的缘故,五十年前,太常卿仝致远,帝国军神李立青和帝国太尉项信他们三人同在学宫。 但是那样的时代,太常卿仝致远都能力压李立青和项信,成为学宫最知名的人物。 离开学宫立刻成为太子府属官,等到太子登基,立刻走上朝堂快车道。 时年未到而立,便是成为帝国九卿之首的太常卿,变成帝国最年纪的高位者。 又是成为先帝的老师,先帝在位二十几年,太常卿仝致远开始他的帝师生涯。 又是在先帝时期成为当今皇帝陛下的老师,开启第二朝帝师生涯,位高权重的属性已然促成。 要说帝国之内,没谁不羡慕仝致远的位高权重和潇洒恣意,近些年有些惫懒。 但是在以前,无人不说太常卿仝致远处理政务的能力堪称一绝,是朝堂的理政能手。 不过现在古稀之年,年纪精力都大不如前,自然而然开始变得懒惰起来,即便如此,朝臣都是不敢弹劾仝致远。 柳如逝把信笺直接丢在桌案上,回过神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指着上面的岭南道南边,说道。 “以前的越国,可以允许岭南道南边的百姓独自成林,安然自得的生活在南边。” “但是帝国却是不可容许,帝国岭南道的领土是我们南军打下来的,那自然要交给帝国完完整整的岭南道。” “而这一块在南边宛如世外,好似不在凡尘之中,帝国如何能忍,且待他们十几年,仍旧不知悔改,看来帝国该有决断。” 听到这话,向羽之前有猜测,却是没有想到这般严重,让他都有些惊讶。 只是看着岭南道的地图,以及旁边挂着的详细得地图,眉头忍不住的蹙了蹙。 之前还被弹劾的柳如逝,现在要是下了这样的决定,恐怕很容易再次遭受帝国朝堂的弹劾。 无作为被弹劾,有作为却是大力度,超过朝臣们容忍的范围,又是无可避免的要被弹劾。 想到这些,向羽眉间一道沟壑。 ()尽余晖 第383章 欲要以兵 岭南道南边的百姓在岭南道南边生活的安居乐业,虽然没有和帝国有亲切的瓜葛和臣服的意思。 但是他们同样没有违背帝国统治的想法,更是没有和那些越国余孽勾结在一起,连是当年越国被灭国的时候,岭南道南边的百姓们都是没有插手,更是没有反抗帝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岭南道南边的百姓确实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冷眼漠然的看着越国被帝国灭掉而无动于衷。 要是以前来说,肯定是对于帝国有着极其有利的因素,不用两边作战的防备着越国余孽的同时还要防备着岭南道南边的百姓。 可是现在对于帝国而言,则是有着明显不好的地方,若是曾经帝国没有征服岭南道。 那倒是可以视而不见,但是现在岭南道都是帝国的领土,越国余孽都被帝国南军征讨的仓皇逃窜。 而岭南道南边的百姓却是安然自得,完全没有把帝国放在眼里,要是以前没下手。 那是因为当时帝国刚刚把越国灭掉,刚刚收到岭南道的大片土地,不适宜在挑起岭南道内部的战争,让西方诸国坐山观虎斗。 即便帝国在世间拥有极其强悍的力量,可岭南道南边隔着沼泽山林,帝国南军出击实在是有些不适合地理环境。 所以当时帝国南军的策略是听之任之,暂时不用去理会岭南道南边的问题。 先把岭南道靠近帝国边境上得北方土地彻底掌控,打造成铁板一块的时候,再是思考岭南道南边的问题。 没想到因为越国余孽和越国百姓冥顽不灵的原因,导致针对岭南道的同化计划如此波折。 十几年过去,仍旧走在计划的最前端,远远没有达到曾经那般的程度。 好在没有达到那种深层次,却是有着的进步,对于帝国南军而言,同样是不错的事情。 近些年应该可以把对岭南道南边的策略提上议程,没想到突然项信被调离南军,出任帝国太尉。 而原本定下来的那些东西,只能全部丢弃从长计议,任何人出任帝国南军元帅,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岭南道南边用兵。 不是考虑的岭南道南边的反抗,同样没有思考那些山林沼泽的困难和不适应。 是那些来自帝国内部的问题,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前面的几年最好平稳度过。 不要想着用兵之类的想法,更加不可能做出某些大的改变,对南军不熟悉是其一。 同时还要提防来自朝堂的弹劾攻讦,继任南军元帅的前面几年,朝堂的弹劾攻讦将是最恐怖的。 虽然现在受制于御史台的问题,朝堂官员大部分视线都落在御史台的争权夺利上面。 对于帝国三军,对于柳如逝这位刚刚上位帝国南军元帅有着严重的疏忽,但是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照样不可小觑。 何况柳如逝刚刚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就是想要大规模对岭南道南边的百姓用兵。 这可是帝国的大事情,即便那些朝堂官员都是盯着御史台的利益,恐怕都会被帝国南军的调动而吸引目光。 到时候天下官员以及朝廷官员都是盯着岭南道帝国南军,再是联系到柳如逝刚刚出任帝国南军元帅,便是如此刚愎自用的用兵。 势必给那些朝堂官员留下话柄,到时候战胜了岭南道南边,朝堂官员最多说些风言风语。 可若是在战争当中失利,或是把战线时间拉扯的太长,没办法顾及的时候。 恐怕朝臣的弹劾会是到达无比汹涌的程度,可能迫不得已,柳如逝都可以被直接罢免。 虽然柳如逝离任之后,向羽很可能坐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但是对于军方而言,向羽还是不愿意看见柳如逝这般能力出众的帝国名帅,在那些奸逆朝臣的手下栽跟头。 不管是帝国以前的约定俗成,还是向羽自己的过分担忧,'这些话都是存在一定的道理。 向羽看着颇为意气风华的柳如逝,直接直言不讳的泼冷水:“元帅,帝国元帅初到任的时候,便对各方大力用兵,乃是帝国军队的大忌。” “且不说能胜与否,单是上奏朝廷勤政殿,朝堂官员们都是盯着你的用兵。” “到时候必然引起一片哗然,不管如何来说,现在用兵都是最不合适的时候,何不等上一两年,彻底熟悉岭南道的情况,掌握了帝国南军的军务,到时候再想着出手用兵,岂不是更好?” 柳如逝看着面前说话的向羽,可以听出向羽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他谋划。 对此,柳如逝笑了笑,可以说他们二人通过这二十天不到的认识,已经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再是用过之前的谈话,他们虽然没有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但也就在毫厘之间罢了。 柳如逝手指在桌案上滑动,目光却是落在岭南道的全境地图上面,观察着现在的布局情况。 这是岭南道的军事布防图,上面基本上把南军在岭南道的部署情况全部展示出来。 整座帝国之内,这样的布防图仅仅有着三张,分别在帝国三军的三位元帅手中。 而柳如逝手中的这张乃是帝国南军的布防图,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对南军便是毁灭性的打击。 帝国南军的军队并非全部都是在岭南道的南皋城,只是有着部分军队驻扎南皋城,而且各地驻防的将军,在特定的时间都要来南皋城的城主府述职。 柳如逝指着南边的那道河流穿过岭南道中间的那道山林沼泽,说道:“这条河流倒是可以利用起来,来日可以针对性作战。” 说罢,瞧见向羽的神情有些无奈而愤懑,笑了笑说道:“虽然我想着对岭南道南边用兵,但是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急迫。” “目前先把越国余孽的事情给解决,再是思量岭南道南边的情况,到时候朝堂的纷争可以加剧,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自顾不暇的时候,方是我们出兵的时候,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不过有点想法。” ()尽余晖 第384章 事非不可为,乃时不可 听到柳如逝话里面的意思很直白的说现在为时尚早,向羽方是缓了口气。 要是柳如逝真的要对岭南道南边出兵,那他是没有办法插手和阻止的。 出于本心的思量,向羽未尝不想对岭南道南边出手的想法,毕竟是帝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岭南道。 结果岭南道南边的百姓直接划拨而过,隔着山林沼泽有点占山为王的意思。 让他们这些出自南军的将军们该是有怎么的不舒坦,可是以前条件不允许,内忧外患需要稳定,只能咽下这口气。 但是现在西方诸国因为屯兵南周,开始部署接下来的战争的问题,没办法插手帝国南军。 甚至南军要做某些事情,西方诸国都必须促成来稳定帝国南军,如之前柳如逝思量的用大堰剑阁对付越国余孽的谋划。 正是牢牢抓住了西方诸国的这点心思,现在帝国南军要是想要出手针对岭南道南边。 西方诸国不仅不会插手或者在背后搞鬼,反而还可能坐山观虎斗,冷眼旁观。 就是看着帝国南军和岭南道南边的百姓打起来,然后双方势均力敌的牵扯,让帝国军方没办法退,更加没办法进。 至于别的想法,西方诸国是肯定没有的,部署没有彻底贯通,打起来的后果极其严重。 西方诸国可以容忍前面那餐战争的失败,但是现在接下来的准备了十几年。 没有万无一失的成功,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插手帝国的事情,只想尽情的消耗帝国。 而岭南道南边的百姓占据着岭南道的山林沼泽,可谓占据着天险,易守难攻之下。 在西方诸国眼里,只要帝国南军敢对岭南道南边的百姓们下手,肯定遭受极其严重的失败和损耗。 对于西方诸国而言,这样的结局正是他们想要看见的,哪怕这种消耗微乎其微,总是比没有半点消耗的要好。 就像是越国余孽的事情,直接被帝国南军抓住了最中心的思想,西方诸国根本不看重越国的百姓。 在西方诸国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眼里,那些越国百姓不过是他们都是棋子而已。 即便是同样在世间拥有极高地位的大堰剑阁持剑伯,在西方诸国那些掌权者眼里,不过是厉害一点的棋子。 棋子再是如何,都不可能跳出棋局,只能呆呆的老老实实的在棋盘里面待着。 西方诸国的野心向来昭然若揭,只是西方诸国毕竟是一座联盟,而非一座庞然大物的国家。 整个世间,大秦帝国可以说是世间第一强国,而漠北王庭可以称作第二强国。 曾经的越国在某种程度的军事战争上面,可以称得上第三强国,但是只是在某些方面单列排序。 西方诸国当中的几座大国,南周懦弱,唯西齐天池马首是瞻,毫无半点礼义廉耻的国家。 整座世间当中,没有那座国家看到南周时,不是保持着一定的不屑和嘲讽。 因为南周在西齐天池的面前,已经完全失去了国家的威仪,更是失去了南周王室的尊严。 还有的便是西齐天池坐镇的西齐国,号称西方最强的国家,只是在曾经西齐天池坐镇的时候。 西齐王室有着反叛,或是不甘心一直在西齐天池之下的野心,想要联合军队反抗。 被西齐天池发现,直接对西齐王室屠戮残杀,导致西齐国本该是极其强夯的国家,在十几年前连是越国都不如。 同样还有和西齐国遭遇相同的是魏国,魏国都城,魏都最风流,曾经俊杰齐出的地方。 西齐天池的强势崛起,魏国有些不服,被西齐天池强势打压,使得这座在古时候如同巨无霸的国家彻底沦陷。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魏国这种曾经的巨无霸国家,现在落寞仍旧可以在西方诸国当中排在第二。 曾经魏国是巨无霸的时候,比现在的大秦帝国都要略微强横几分,西方诸国都臣服在魏国的脚下。 若非西齐天池的崛起,打乱了魏国想要征服西方的脚步,恐怕现在魏国都是西方唯一的国家。 西齐天池崛起,魏国无法与其争锋,只能想着东进消耗战力,没想到遇到帝国和桃源的崛起。 在西方作战统一失败,魏国东进东方,遇到帝国崛起同样失败,再是加上西齐天池的打压。 魏国再是不复当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百年过去,曾经巨无霸般雄震世间的魏国,现在仅有魏都最风流流传于世。 听起来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惜,不过王朝更迭自古而然,魏国依旧矗立在西方诸国当中,仍旧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 向羽知晓柳如逝明白为时尚早,就直接把那些自顾不暇之类的词语全部给过滤掉了。 现在帝国南军需要的同样是稳定,何况越国余孽的问题没有彻底搞清楚。 要是两边对岭南道南边百姓作战,再是压迫大堰剑阁对越国余孽出手,昭然若揭的心,恐怕引起他人的不适。 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有的南军哭泣的地方,同时朝堂的弹劾肯定接踵而至。 现在想起曾经叔父项信分兵部署的时候,朝堂过分解读而弹劾的奏疏,到现在都让向羽头皮发麻。 说什么项信分兵其实是想要分裂帝国,打算在南境岭南道和江南道自立为王或是称帝。 不过是平常的分兵部署,就被说着这种样子,弹劾的奏疏一封接着一封。 皇帝陛下还命太常卿仝致远专门挑选几封严重的弹劾奏疏,通过黑冰台直接送到了南皋城。 向羽现在想着上面那些话,都是觉得头皮发麻,若非当今皇帝陛下乃是明君,足够信任叔父项信。 要是放在别的普通的皇帝面前,恐怕都够直接把叔父项信赐死,直接免除南军上下全部将领的职权。 没办法,那些话,任是那位君王听起来耳朵里面都容易有刺,好在当今皇帝陛下是明君,同样对于叔父项信极其了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今皇帝陛下可谓完全贯彻了这句话的精髓。 ()尽余晖 第385章 忍无可忍勿要忍 好在现在柳如逝的决定还是以思量为主,没有立刻下决定,否则到时候如何做就变成大问题。 他向羽乃是南军副元帅,要说没有动手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可若是动手,朝堂上面弹劾下来,到底有些抹不开脸面。 虽然像是叔父项信那般出任帝国太尉,曾经又是坐在南军元帅的位置上,根本不在意朝堂上面那些官员的弹劾。 但是现在的柳如逝和他向羽明显不是叔父项信那般的帝国元老级人物。 连是帝国军神,功勋卓著的李立青都要遭受帝国朝堂官员的弹劾,虽然不怕,可到底有些烦闷,最后都因此在壮年的时候辞官乞骸骨。 要说当年军神李立青乞骸骨归老的时候,不过刚刚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就如同现在的柳如逝和他向羽这般的年纪,没想到就在大战落幕之后彻底回归陇西道世家,没有担任帝国任何职务。 真是说起来有些可惜,毕竟现在柳如逝和他向羽同样的年纪,都仍旧坐在帝国军方的高层位置上。 同样不过是刚刚坐上南军元帅和南军副元帅的位置,说起来,比李立青已经差了很长的距离。 昔年,帝国军神李立青刚刚到达不惑的年纪,便是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成为朝堂风声鹤唳的存在。 毕竟李立青那时候极其年轻,算是帝国军方当中最高的存在,同样还是三军元帅和副元帅当中最年轻的那位。 那时候的帝国太尉项信不过是西军大将军,算是西军副元帅之下第一人,可以说西军第一将军,如同之前向羽出任南军副元帅之前的职位。 而军神李立青那时候便是帝国南军元帅,不仅年轻有为,同样还是地位最高的存在。 自世祖皇帝开始,南军在帝国军方的地位一直出于极其特殊的情况,南军元帅的地位比其他两军元帅都要略高一筹。 当时咸阳的朝臣完全没有想到皇帝陛下居然直接任命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 不说别的,单是李立青陇西道世家的出身,便让他在那段时间之内遭受极其恐怖的弹劾。 同样那时候的李立青没有半分惧怕,但是头疼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出身陇西道世家。 自李立青出生开始,就知道陇西道世家的身份能给他带来很多好处,同样能带来极高的麻烦。 因而在青年的时候,他自陇西道离开,来到学宫里面以隐瞒身份在学宫里面学习。 任是了当时风流传遍咸阳的学宫学生仝致远,认识了刻苦非常能力出众而默默无闻的项信。 至此,他们三人之间打下极其深厚的情谊,而且那个时候的学宫允许学生留宿。 他们三人很是自然的选择住在同一间屋子里面,辗转几年的时间过去,又是继续隐姓埋名在军方锻炼。 直到李立青成为帝国的将军,方是彻底把他的身份泄露出来,好在先帝并不是在意这些的皇帝。 对于陇西道世家,朝野朝臣可能不是很相信,但是坐在至高位置上面的先帝却是相信。 因而先帝开始重用李立青,且时刻排除万难的提拔李立青,因为先帝知道。 陇西道世家之中,凡是能够离开陇西道那样生活安逸的地方,势必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陇西道世家到底是和皇室赵家在千年前一起建立帝国的存在,而陇西道世家李家更是和赵家齐名的陇西道世家领袖。 如果没有陇西道世家的子孙出现就算了,若是出现在世间,那就代表着这位陇西道世家的子孙,定然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何况李立青出身学宫,又是和当年的帝师太常卿仝致远相熟,不说别的,先帝对于仝致远那是极其信任,否则何以托孤。 仝致远知道李立青出身陇西道世家,并没有惊讶,看都看得出来,李立青那种自天然而生的高贵。 不过平常时候都是掩盖着,没有盛气凌人,仝致远对限度解释,基本说了些李立青在学宫里面的表现,很是不错。 自然而然,仝致远还谈及了默默无闻的项信,并且直言项信之才,远在他仝致远和李立青之上。 可谓世间少有之文武双全的奇才,至此,先帝方是注意在西军任职的项信。 细细查看项信历年来做事的卷宗,发现确如仝致远所言,项信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论是治国理政的方法,还是治军练兵的手段,都是成效极其显著的那种。 若非是项信实在低调,只知道低头做事,没有太过看重上位的喜怒,断然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位置。 先帝注重这种没有出头的能人,自然而然开始大力重用,终是让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 又是几年之后,项信坐上帝国西军元帅的位置上,在这几年当中,西军元帅和副元帅都是退位让贤。 有这样的能者出任帝国元帅,完完全全可以保护帝国安枕无忧,基于此,先帝开始命令帝国锤炼军队,整装待发。 不过高位者在位的时候,面对朝臣的弹劾同样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包括项信和李立青这两位在十几年前那场战争中获得极高荣誉的两军元帅。 面对朝堂上面的官员都是选择缄口不言,直接漠视,或是选择装作根本没有听见。 历来都是不可能和朝堂上面的官员起争执,实在是没有必要,哪怕皇帝陛下信任他们,都不能以此为赌注。 守卫帝国边境,万万不可有事,至于朝堂上面官员的弹劾,能忍则是忍了。 没想到这种忍让一下子便是一辈子,一下子便是数十年的生涯结束。 现在柳如逝的这些动作,明显是准备要打帝国朝堂那些官员的脸面,直接给打得稀巴烂的那种。 针对柳如逝的这种动作,向羽虽然有些担忧,不过兴奋和快然的情绪到底更加高。 军方历来都是遭受朝堂官员的弹劾,很少主动反击,连是被动反击都没有过。 现在柳如逝想要主动打那些朝臣的脸,倒是一件好事情。 ()尽余晖 第386章 螳螂和蝉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不可以相提并论,只能说现在的时机比较合适。 曾经李立青忍让朝堂官员的弹劾,那些官员倒是没有立刻收敛,反而更加剧烈的对李立青发动攻击。 同样这些事情在叔父项信的身上一样出现过,项信和李立青的选择基本相同。 他们都是出自学宫,都有着各自的思量和沉稳内敛的一面,做某些事情自然而然显得思虑万千。 在他们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和朝堂上面那些官员争执,否则势必惹火烧身。 朝堂上面的官员历来都是喜欢争执喋喋不休,任何事情他们都想要插手,尤其是军方的事情。 天然的,他们把军方和陇西道世家看做帝国可能的威胁,连是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都不在他们的眼里。 可以说朝堂官员对于帝国内部军方和陇西道世家的严厉,比针对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要厉害的高。 好在陇西道世家是帝国开国世家,要是没有足够的底蕴,朝堂官员是不敢随意把矛头指向安然无事的陇西道世家。 只要陇西道世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那朝臣们即便是恨恨咬牙切齿,都不可能对陇西道世家出手,或是弹劾他们。 即便陇西道世家出事,朝堂官员都要依靠事情的性质,来决定对陇西道世家的态度。 对于陇西道世家在陇西道世袭罔替而言,帝国之内的世家和他们相比都显得羸弱万分。 世袭罔替的世家,除了陇西道那群扎堆的世家之外,基本没有别的地方存在。 这样的因素,使得朝堂官员不可能像面对军方那般无中生有的污蔑,更加不可能在陇西道世家身上安插谋反之类的话语。 在帝国之内,陇西道世家无疑是极其特殊的存在,没谁赶在他们面前说些置喙的歧义。 这是帝国内部的忌讳,实在是陇西道世家泰国高深莫测,在朝堂历来讳莫如深。 没有特别必要的事情,他们连是谈及陇西道世家都不愿意,哪怕他们真的很忌惮陇西道世家。 这些开国世家,经历千年的岁月洗礼,每一家之内都有着一两尊侯爵的位置,而且是永远的世袭罔替。 至于最强的陇西道世家领袖的李家,在建国的那段时间之内,可是有着两位异姓王。 等到李家率领陇西道世家回归陇西道的时候,他们都是得到郡县作为世袭罔替的根据地。 而李家无疑是获得最多的家族,直接有着四位可以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 有着两位而且还是高等侯爵,堪堪能够比较现在军方最高的爵位一等军侯。 要知道帝国最高的爵位便是侯爵,那是普通官员可以获得最高的存在。 而军方最高的是一等军侯,朝臣当中最高的便是一品单字侯爵,如之前的云乾。 便是帝国近些年来最高的一品单字侯爵,诸如项信这类,以前都是二等军侯。 不过随着项信出任帝国太尉,可能过些年,项信就会成为帝国唯一在位的一等军侯。 陇西道世家李家当中,有着两位一品单字侯爵,有着一位世袭罔替的二等军侯,还有位二品单字侯爵。 这些都是世袭罔替的爵位,本来以李立青作为李家嫡子的存在,将来完全有可能继承一品单字侯爵,再不济都该是二品单字侯爵。 结果李立青选择离开陇西道世家,到达学宫里面学习,再是成为帝国军方的高层。 现在更是获得一等军侯的爵位,一等军侯可是目前为止地位最高的爵位。 连是一品单字侯爵都不如一等军侯,虽然李立青的一等军侯没办法世袭罔替,但他可以掌握小规模的卫队。 这也是,几十年来都没有出现一位一等军侯的原因,之前的那位还是五十年前那位寒门元帅,在位时被封为一等军侯。 没等享受军侯的爵位和位高权重,便是离世,再是爵位不能传承,寒门元帅的家族自然落寞。 鉴于帝国一等军侯的特殊些,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允许一等军侯的位置可以世袭罔替的。 因而当年那位获封异姓王的李家之人,请辞异姓王之后,都是封的二等军侯,再是加上帝国太尉的虚职。 因为哪位是出自李家作战的,可以说和开国皇帝一下一起打天下的存在。 而两位一品单字侯爵当中的一位是和开国皇帝一起作战而来,另外一位则是当年率领陇西道世家离开咸阳的那位家主获得。 没办法,功劳太高的李家家主,被直接赐予一品单字侯爵,并且可以世袭罔替。 帝国之内,除了陇西道世家有着这样无与伦比得地位,其他世家都没有。 正是因为如此这般,使得其他世家在陇西道世家面前,总是显得低了几分。 而陇西道世家建立了帝国,对于帝国真情实意,又是不同于其他世家的追名逐利。 自然而然,两者之间有着隔阂存在,好在陇西道世家不出手,其他世家更加不敢出手。 朝臣弹劾则是在两者之间,李立青如此高的地位都不敢出手打朝堂官员的脸。 柳如逝却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实在是现在的时机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据向羽得到的消息来看,咸阳朝堂的官员都是把目光放在御史台的争论上面。 都想要自御史台事件上面捞取最厉害的位置,好来壮大他们的实力。 不过向羽以军方发展的眼光来看御史台事件,其实其中的弊端非常明显,争得实在是有些过火。 这样的结果必然导致他们两败俱伤,或者直接被全军覆没,不过他们都出力,自然不可能放弃。 现在都叼着肉,要是柳如逝走过去,给他们一巴掌,要么把肉放下转头咬柳如逝。 这样肯定使得肉被别家叼走,朝堂官员自然不可能,只能选择咬着,再是狠狠瞪眼柳如逝。 有时候利益的驱动便是如此恐怖,能够让朝堂官员疯狂,半点不顾及帝国官员的威仪。 时局动荡不稳,如同迷雾茫茫,到时候谁胜谁负还说不清楚,或许都是螳螂和蝉。 ()尽余晖 第387章 那些前瞻之势 有时候朝堂上面的事情根本说不清楚,同样那些官员的真实想法更是难以捉摸。 虽然世间传言简在帝心,都知道皇帝陛下的心思最是难以揣摩清楚。 但是在某些方面来说,朝堂官员的心思恐怕要比皇帝陛下的心思还要难以捉摸。 现在朝堂官员都是盯着御史台的位置,某些官员则是看着那几道空置的九卿官署。 都想着推自家的人上位,坐在那些九卿位置上,然后让自家在朝堂上面的话语权更加重。 但是他们却是没有想到为什么九卿位置可以空闲这些年,皇帝陛下始终都没有补上。 帝国照常如以前那般运转,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至于那些被空置的九卿官署的权柄,则是被进一步集中起来。 中央集权的事情,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干过,昔年,世祖皇帝登上帝位,就开始过大规模的中央集权。 同样在桃源的庇护之下,世祖皇帝的集权办法很是畅通无阻,那时候方是施展世祖皇帝想法理念的时候。 只有全国政令通达,上行下效都是最好的东西,百姓们都可以看到皇帝陛下颁布的旨意带来的好处,自然而然皇帝的权力更加集中。 不过世祖皇帝能够做到的事情,经过历朝皇帝的绵延,有些可以做到,有些却是没有办法。 不过先帝乃是明君,在位二十几年都是在铺垫某些东西,当今皇帝陛下继位之后,就开始做着和当年世祖皇帝相似的事情。 朝堂官员却是始终都不明白,还以为眼前有着无穷无尽的利益纠葛,只想着朝那道漩涡里面去。 有时候,利益真的可以打动人心,使得那些本就羸弱不堪的思维瞬间坍塌,完全变成利益的追逐者。 御史台自几年前御史大夫被处死之后,御史台便是处于空置的样子。 又是半年前,大部分朝臣直接威逼利诱御史台成为他们呈递奏疏到勤政殿的工具。 一下子,三公官署之一的御史台,渐渐沦落下来,看着连是九卿官署都没有比较。 而这段时间之内的御史台职责,直接被皇帝陛下划归到太常寺,由太常卿仝致远执掌。 毕竟在先帝时期,仝致远就可以帮着先帝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到了当今皇帝陛下的事情,仝致远自由出入勤政殿。 有时候某些奏疏先是到达太常寺,太常卿看过可以批阅就是批阅,没办法批阅或是要皇帝陛下亲自看的,再是送到勤政殿来。 虽然中途可能出现某些事情,但是却可以看出皇帝陛下对于太常卿仝致远这位两朝帝师的信任。 连是帝国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完全交给太常卿仝致远主持,勤政殿这等军机政务存放的地方,仝致远可以自由出入。 不仅仅是代表着皇帝陛下对太常卿仝致远的信任,同时还代表着集权的手段。 把御史台的权力突然集中在太常寺,而原先太常寺的职能仍在,势必造成长期得融合。 等到后面去,本来以前皇帝陛下需要执掌的两家官署的权力,现在只需要执掌一家官署即可以获得。 这样的办法,能尽可能的让皇帝陛下手中的权力更加集中,同样做到更加灵活。 几家官署的权力集中到一家官署,以前要协调配合,现在只需要下达政令,自然那一家官署便可以充分而灵活的安排完成。 正是有着这样的因素存在,昔年,世祖皇帝方能完成那些丰功伟业,成为帝国历史上不可或缺的存在。 集权代表着灵活,不需要朝野的协调配合,不需要强调精兵简政的办法。 只是当年世祖皇帝前期集权,后面因为种种原因又是导致冗官制度的出现。 好在当时权利没有下放,始终出于集权的模样,这样方是能支持前面的动作。 哪怕是后面集权溃散,那些权利分散都是自都城咸阳三公九卿的官署之内。 还有少部分权力到了军方,允许军方的高层可以自由运动军队的作用。 经过变迁,集权又分权,分权又集权,辗转到了先帝时期,再次产生集权的想法,更是下定决心清理帝国官场,废除冗官制度。 不过冗官制度上面坐着太多尸位素餐的存在,想要以雷霆之势铲除,实在是有些困难。 只能徐徐图之,而在清除冗官制度的同时,不可避免的要对官署的集权。 因而有了九卿官署空缺的情况,后来又是有了三公官署空缺的情况。 在合适的时候,皇帝陛下已经把官署里面的权力适当的分出去,渐渐那些官署成为空壳子。 比如九卿之一的卫尉,是由现在的禁军统领秋然兼任帝国九卿的卫尉。 由秋然兼任,又是禁军统领,自然没必要出现卫尉府,没有卫尉府则是九卿的卫尉显得名存实亡。 表面上有着卫尉存在,其实那都是面子上面的脑袋罢了,何况秋然是以禁军统领兼任卫尉,他的主要职位乃是禁军统领。 给外面的朝臣看看而已,至少现在朝堂上有着卫尉存在,即便是兼任,那也是有的。 如同军部和太尉府,两者的职权有着重叠的存在,而军部乃是太尉府不存在时期的特殊产物,是为了弥补太尉府的空缺。 现在太尉出现,自然而然,项信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摆明面上的是主职是军部尚书。 可以说在项信坐镇军部和太尉府时期,两者必然开始慢慢融合,到时候或许没有太尉府这样的三公官署。 毕竟项信乃是军部尚书的主职,再是兼任太尉府太尉,别看太尉权柄更高。 但是他的主要职位是军部尚书,来日皇帝陛下让他卸任,都是先卸任兼任的太尉。 不可避免,在项信时期,太尉府和军部要融合,且渐渐以军部为主。 只是现在太尉府无人,军部人员密集,附和冗官制度的需求,选择人少的太尉府。 再是剪裁军部官员,慢慢融合部分军部官员入太尉府,既是完成两府融合,又是清理冗官,真是一举两得。 ()尽余晖 第388章 百年的更迭 有些不可为的事情,朝堂的那些官员都在做着,高高在上执掌帝国的皇帝陛下自然可以做比他们更加多更加过分的事情。 集权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不算是新鲜事,要说西方诸国那方是真真正正的集权。 别看西方诸国联盟有着十来座大大小小的国家,可真正能够发号施令的仅有西齐天池。 或者说是西齐天池背后隐居在世外的修行圣地仙林,是仙林掌控着现在的西方诸国。 别看西齐国和魏国对于西齐天池都不怎么感冒,有时候甚至都不愿意看西齐天池一眼。 但是若是西齐天池下达命令,别说南周等国,西齐国和魏国绝对不可能违背,肯定是极其不情愿的照着西齐天池的想法做。 没办法,别看西齐国和魏国乃是西方诸国当中最强悍的两座国家,可是在西齐天池和仙林面前,依旧是有些不够看。 就像是帝国之内的桃源,别看帝国拥有极高的三军,可以说横扫世间诸国,但是面对桃源,依旧要毕恭毕敬。 修行者的实力永远是没办法揣测的,哪怕修行者面对千军万马都没办法战胜。 可是千军万马之中,厉害的修行者简直可以来去自如,丝毫不用担心被军队困住。 而那些军队的元帅将军则是需要担心修行者下一刻是否会出现在他面前,把他直接杀掉。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使得任何国家之内,都是修行者占据最主要的位置。 如同西方诸国被高高在上的西齐天池遥控操纵着,如同漠北王庭被问心无愧殿把持着。 他们各种各样的态度都是异常明确的把持着朝局,当然世外修行圣地却是没有插手。 在这些方面来看,帝国桃源倒是有着极好的地方,那就是桃源不插手帝国的任何事务。 桃源存在的意义是维护帝国千年的统治,在必要的时候拨乱反正,让帝国再次走上正轨,不至于有衰败的危机。 如桃源始祖废除昏君,拥立世宗皇帝登上帝国的帝位,如桃源两位夫子废立皇帝,点名让世祖皇帝成为帝国的皇帝。 不管怎样来说,都起到了拨乱反正的作用,没有让帝国在昏君的把持下走向下坡路。 同时帝国在世宗皇帝和世祖皇帝继位之后,帝国明显出现了中兴的迹象。 正是如此,帝国朝臣和历史方是认可桃源的这种拨乱反正,认可桃源在某些事情能够对帝国做出反应。 只是在某些朝臣的眼里,拨乱反正被他们直接忽视,他们没有考虑好处,只是一味的记着桃源插手帝国的坏处。 而这种群体的壮大,导致帝国朝堂对于桃源的忌惮和警惕逐渐加深,有了不可遏制的局面。 好在当今皇帝陛下和先帝都对桃源有着万分的尊敬,更是在两朝之内有着帝国中兴的趋势。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帝国高低起伏的大势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自世祖皇帝开始,帝国维持了将近百年的盛世景象,出现五代明君,而后随着冗官制度的壮大,帝国朝堂开始慢慢出现混乱的颓然。 冗官制度大量消耗着帝国内部的积蓄,消耗着帝国的内库,成为最没用而最浪费帝国财政的制度。 昔年,世祖皇帝不过是为了赏赐功臣,同时给予好处让他们释放手中的权柄,加强集权。 因为集权的出现,让帝国出现了五代明君,要说明君算不上,不过他们都为帝国做出肯定的贡献,手中权柄在握,自然而然能瞎猫撞上死耗子般做出些成绩。 虽然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明君,却同样不是帝国那些昏君,只是远不如世祖皇帝那般英明神武而已。 冗官制度的发展,是五代明君之后,那些权利下放,官员们借着冗官制度安插属于自家的臣僚亲信,在朝堂抢大势而落下的隐患。 经过百年发展,冗官制度已经到了没办法遏制的程度,冗官制度的存在虽然没办法明面上威胁帝国,却是在深处腐蚀着帝国的根基。 自先帝在位之前,已经出现两位明君,意识到冗官制度对于帝国的危害。 但是那时候九卿三公官署完备,帝国的权力大部分下放,要清理冗官制度实在是困难。 因而他们只能清理帝国官场,减少这种衰败的迹象,历经两代明君的潜移默化。 有些道州的冗官制度出现漏洞,可以逐一击破,先帝在位时期便是加紧步伐。 到了先帝后期,发现在他在位时期没办法完全清除冗官制度带来的危害,更加明白一切的根源在哪里。 因而发动了明显的变化,那就是开始集权,任用李立青和项信他们抓住军方的权力。 在朝堂扶持起太常卿仝致远这般屹立不倒的存在,好像先帝之父不设太尉,第一次打压三公官署。 先帝在位之后,对于九卿官署则是有了调整,首先拿下的便是太常寺等官署。 把他们的权力集中起来,让下面那些盘根错节的根治都剪断,用来做进一步的巩固。 当今皇帝陛下继位之后,在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当中,设计道州之内得冗官制度,开始着手清理。 先帝在位时,主要针对的便是冗官制度的清理,而重点是分而化之,在道州下手。 李立青对河北道的出手清理,便是在先帝末期最成功的案例,完完全全把河北道官场打得措手不及。 虽然出现让河北道世家痛恨李立青和陇西道世家,这样的小插曲,不过陇西道世家势力庞大,根本不在意帝国其他世家。 当今皇帝陛下先后出手,借项信坐镇岭南道和和江南道的事情,曾经让他对山南道和淮南道出手清理。 收效甚微,却总是比没有半点收获的好,不过先帝留下的集权之语,皇帝陛下同样记着。 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任用云乾以打游击的方式清理帝国官场,便是最合适的一步棋。 云乾的出事,让皇帝陛下和李立青都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忍着痛苦,在咸阳掀起风暴,整顿三公九卿官署,开始集权。 ()尽余晖 第389章 不可小觑的阻力 朝堂上面的事情,历来风云变幻,谁都捉摸不透,但是能够确定的是,世家和冗官制度是帝国强盛最可怕的阻力。 当然这种世家并不是包括陇西道世家,陇西道世家镇守陇西道,虽然世袭罔替,可是他们对于朝廷帝国的支持绝对不值得怀疑。 何况桃源高高在上,坐镇帝国维护千年的统治,即便陇西道世家想要做些什么,都是没办法做到的。 不过可以看出来,陇西道世家只是不喜欢和帝国朝堂之内的那些官员有着过多的牵扯罢了。 毕竟朝堂上面的官员要不是盯着帝国军方,要不是就是盯着陇西道世家。 反正他们要是做出些什么事情,必不可免的要被朝堂官员拿出来弹劾一顿。 为了避免这种没必要的麻烦,陇西道世家干脆待在陇西道,不允许世家子弟随意出现在帝国其余道州,更是不怎么和帝国官员接触。 千年时间以来,可以确定的是,不论哪朝哪代,帝国朝堂上面的那些官员都是看不上陇西道世家,或是对陇西道世家深深忌惮。 不论在什么时候,这种情况都没有改变过,基于此,倒是让陇西道世家对于那些朝堂官员无感。 自然而然不想和他们有着过分的牵连,同时给帝国的皇帝陛下以稳定的心绪。 到底说起来,陇西道世家真的是有点庞大,哪怕他们低调且永远支持帝国的皇室。 可有时候有些皇帝仍旧止不住的思考陇西道世家是否会颠覆帝国的统治,想要取而代之。 越是时间长远,越是发现这种思想的不可避免,干脆陇西道世家选择故步自封,反正他们在陇西道安居乐业,享受富贵荣华岂不是非常好的事情。 而且每年咸阳朝堂的皇帝陛下都会给陇西道世家支持,给他们一定的富贵。 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要富贵他们,还是想让陇西道世家在这种安逸当中逐渐沉沦。 在陇西道世家眼里都是无所谓,他们好歹是开国世家,有着极其严格的家族传承规则。 同时他们放下了那种对帝国不敬的想法,没有别的心思,自然不在意享受那些富贵。 陇西道对某些明君而言,可以说极其放心的,但是对于某些疑心病重的皇帝而言,便是时时刻刻不能放下的心思。 好在当今皇帝陛下是古往今来都罕见的明君,对于陇西道世家可谓极其放心,没有半点放不下或者担心的事情。 除开陇西道世家对帝国的支持,其他世家或多或少对于帝国的发展都有着阻碍的作用。 哪怕是号称世镇剑南道的吴家,以及剑南道其他世家,虽然他们愿意世代镇守剑南道的西疆,阻挡西方诸国入侵。 但是对于帝国捞取功劳或者利益的时候,剑南道世家可是半点都不可能手软,只是他们对帝国有功,对帝国有过,皇帝陛下都是觉得功过相抵不好下手。 而诸如河北道世家、河南道世家和河东道世家的三座道州的世家,那可是毫不留情的摄取帝国的利益。 不同于剑南道世家世镇剑南道西疆,他们家族传承当中就带着镇守剑南道的责任,对于帝国有好有坏。 更加不同于陇西道世家乃是帝国开国世家,是他们的存在让大秦帝国得以建立。 自然陇西道世家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愿意看见帝国出事的,更加真诚的支持着帝国的未来。 而三河世家,则是帝国建立以前分裂割据的势力被帝国打败收复,那些割据势力建立的世家。 当时帝国初次统治东方,没有那般精力对所有割据势力下手,选择打压一批,抬高一批。 三河世家正是当年率先臣服于帝国之下的割据势力,帝国没有对他们出手,而是让他们在河北道等三座道州之内建立世家。 当然他们原本的位置肯定不是在现在的道州之内,帝国对他们进行迁徙。 从南方的山南道和淮南道,迁居到了现在的河东道河北道河南道三座道州之内。 自然而然原本河北道等三座道州留下来的割据势力被迁居到山南道和淮南道。 但是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当中,山南道和淮南道都遭受了西方诸国大小不同的打击。 使得山南道和淮南道那些世家遭受极其严重的创伤,再是李立青出任总指挥,对叛徒进行清洗,又是打击了山南道和淮南道世家。 因而现在山南道和淮南道的世家,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世家的威严,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根本没办法和河北道等三座道州之内的世家比拟,当然云乾在位的时候,对三河世家清理过。 在此之前,漠北王庭南下的时候,北军战败,李立青北上的时候,曾经对河北道世家进行过清理。 这也是河北道世家和陇西道世家的仇怨由来,经过两次重量不同的打击。 三河世家把持道州的影响力在不断减弱,虽然仍旧能够影响道州,却是远远不如曾经那般直接把持的情况。 除开帝国的世家之外,冗官制度对于帝国发展的影响最是严重,其中最为明显或是致命的突出点,便是帝国财政。 可以说当前帝国官场在内的官员,有着半数以上都是帝国可以直接裁撤的官员。 以前世家把持道州,在冗官制度的基础上,任由那些虚无缥缈的世家子直接挂职。 他们不做半点事情,直接在官署里面挂职,然后由帝国给他们发俸禄,如此这般敛财。 据以前曾经抓捕的一桩案子,有位官员里面有着三十位亲人,基本上都直接安排在官署里面。 每年朝廷给他们发放的俸禄,足以普通的百姓吃上一辈子,这种冗官的贪婪。 乃是世家和冗官制度的结合体,哪怕几十年来对世家和冗官制度隐秘打压。 这种通过冗官制度敛财的事情,仍旧堂而皇之得发生在官场之内的大部分地方。 没办法,冗官制度不犯帝国律法,他们不做事,但他们同样没犯错。 只是帝国安排他们在那样的位置上。 ()尽余晖 第390章 无需查那只手 在以前那些动荡的年代,皇帝们想要安定朝局,只求他们无过不乱事。 而那些坐在位置上的官员,同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时时刻刻放在脑海深处。 渐渐的随着几代帝王没有理会这种懒惰的思想,反而使得这种思想直接在帝国的基层开始迅猛的生根发芽。 他们坐在那些位置上最根本的想法就是充当那些世家敛财的工具,连是家中的奴仆都可以在官署里面领虚职,只是为了单纯的赚取帝国的俸禄。 这种食君之禄却不想担君之忧的想法,是帝国绵延长存强盛最严重的阻力。 皇帝陛下想要对世家和冗官制度下手,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乃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而军方由于其特殊性,哪怕冗官制度在帝国昌盛上百年,都没办法在军方扎根。 没办法,军队当中最严重的便是谁的手段比较厉害,谁的拳头比较有重量,谁就是可以说话。 同时军队当中的特殊性,乃是为了保卫帝国,令行禁止,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精兵简政。 让军队当中的帝国元帅的命令能够直达士兵当中,最好不要存在半点过分赘余的过程。 因而在百年前,朝堂不是没人想过在军方里面推陈出新冗官制度,来拔高他们在军队当中的影响力。 但是毫无疑问遭受了帝国三军元帅以及三军上下全体军士的反对,并且差点造成军方三位元帅上咸阳的动荡。 对于军队元帅而言,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朝臣把手伸向帝国军方,是那些军方高层不能容忍的事情。 而且朝堂官员的想法,对于军队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军队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命令的直达。 中间不存在任何人的阻拦,虽然可能增强他们在军队的话语权,可是一旦他们坐上高位,必然被掣肘。 一则是短暂的眼前的利益,二则是长远的利益,军方高层都是目光长远者,不可能只在乎眼前的哪点细枝末节。 军队的冗杂,是对帝国统治最严重的打击,军队当中政令不通,帝国元帅下达命令,下方冗官制度太盛,一人一语便是难以抉择。 正是如此,使得军方对于朝臣的想法直接砸锅,差点就是想要到咸阳开始清君侧。 那是第一次帝国军方展现出威力,如此之后,军方更加受到咸阳朝堂官员的忌惮。 冗官制度到现在渐渐发展成帝国的心腹之患,现在皇帝陛下想要对冗官制度下手,实在是最合适而又最不合适的时候。 …… …… 向羽看向面前沉默的柳如逝,说道:“咸阳朝堂官员对元帅的弹劾暂时可以不必理会。” “只是近来的动作还是应该有些,不说声威浩荡,该是巡视南军检阅南军,这种事情必须要做。” “否则明日怕是不知道有哪些不开眼的官员,又是想要趁着我们沉默无语的时候,在朝堂上面大放厥词,想要弹劾你我。” 柳如逝听着这话,嘿嘿笑了两声,眼观鼻,鼻观心:“之前离开的时候,皇帝陛下都没有开启大朝会。” “想来这段时间不开大朝会的可能性极高,之前的这些奏疏,应该是依旧走的御史台到达勤政殿。” “因为在太常寺,不可能通过现在弹劾南军的奏疏,太常卿位高权重,历经三朝,这点道理他是明白的。” “只能是御史台,只是想不明白,是谁能迅速掌握御史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递出走势,这样的手段可是不小。” 别看柳如逝说得很是迷糊,向羽却是听得清楚,对于咸阳朝堂的事情他很了解,同样一直都在关注。 现在御史台的奏疏递出来,代表的意味可不是简简单单恢复御史台的职能。 而是代表着御史台的争论可能要尘埃落定,递出这道弹劾南军奏疏的背后之人,想必能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性拿下御史台。 想到这里,向羽舒展的眉头陡然紧促出来,御史台尘埃落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立刻吧啦出揉成一团的信笺,看着上面的标注,很是简单,普普通通的御史台官吏。 “要查吗?” 向羽有些失望的放下手里一无所获的信笺,抬头看向柳如逝,毕竟现在他们是在一条船上。 趁着现在对南军弹劾,虽然没有太大的作用,可混水摸鱼的事情,总是透着不平常。 和南军无冤无仇的自然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候出手,而又仇怨的更是很难,毕竟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只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且拥有能力拿下御史台的存在,这样的对手对于南军而言同样致命。 柳如逝知晓向羽的想法,对于南军的耳目他同样了解,那些耳目不是单独哪位南军元帅建立的。 而是专门为整座南军全体上下建立的耳目,主要目的是维护南军在帝国的地位。 只是柳如逝知道,那些耳目做些简简单单的事情,探听些不深的消息还可以做到。 但是现在这种能拿下御史台的高手,不是南军那些耳目可以做到的。 想了想,柳如逝到底是想到了那位,只是他同样不知道季知常是否可以帮他查。 黑冰台是帝国皇帝陛下直属,直接对皇帝陛下负责,他和季知常没有私交,季知常没有道理帮助他。 不过他现在是南军元帅,是皇帝陛下钦点接任太尉项信的位置镇守帝国南境。 某种道理来说,季知常有可能帮他查清楚这件事,对南军出手,便是对皇帝陛下出手。 柳如逝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南军部署在咸阳的耳目查不到这些,说不定都在别人的监视下面。” “这些事情暂时不用理会,有皇帝陛下在,南军不可能出问题,他们最多试探而已。” “给大堰剑阁发邀请函的事情必须提早做,而邀请清尘寺主持大师出面,则必须我亲自去。” “正好初到岭南道和江南道,近十天巡视一下南皋城附近,十日之后出发江南道。” 向羽点了点头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安排。 ()尽余晖 第391章 无聊无趣 南皋城外的高山上,站着几道年轻的身影。 林亦手里握着剑,随便在地面扯了一把草,把剑刃卷起来上下摩擦着,想要使得剑刃更加光滑明亮些。 只是很可惜,他手里面这柄剑极其锋利,只是轻轻的上下摩擦了一下,便把那把草直接给割断。 于是很无可奈何的把断掉的草丢在地上,把剑插在地上看着远处一览无遗的南皋城。 虽然比不上咸阳都城,却是在岭南道附近来说,南皋城应该是排在前面的城池。 来到南皋城将就有二十天的时间,完全没有做任何事情游山玩水的在南皋城附近待着。 至于原先说得保护南军元帅,没想到他们来到南皋城之后,不出三日,只见过一面的南军元帅项信调任帝国军部尚书。 再是过了些日子,离开岭南道的前任南军元帅项信又是被皇帝陛下提拔到了太尉的位置。 以军部尚书的职位兼任帝国太尉,对于他们这样的学宫学生而言,异常明白帝国太尉之位代表着什么。 帝国自五十年前开始,便几十年都没有出现帝国太尉,没想到项信以直出军方出任帝国太尉。 没有一定的过渡期,实在是让朝臣,让他们跌破了眼睛,没想到皇帝陛下有这样一道棋。 再是后面又听到皇帝陛下,为李立青加帝国太尉的虚职,同时提拔爵位成为帝国一等军侯。 一等军侯好歹之前曾经出现过,加虚职太尉可是很早之前就没有出现过了。 虽然对于李立青这位前辈加封一等军侯的位置感到高兴,但是有时候位高权重乃是最危险的事情。 李立青现在是河北道大总管,出任河北道的时候,就遭遇过河北道世家的刺杀。 现在坐上一等军侯的位置,恐怕盯着他的人更加多,单单是跟在李立青身边的那两位,怕是没有办法保护。 按照道理来说,李立青乃是景云之父,景云又是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该是跟在身边保护的。 可是景云又是桃源的裁决先生,拥有着裁决世间修行者的权柄,不可能过分接触帝国军方和官场的人物。 哪怕他们两位乃是父子关系,这种情况都没办法改变,朝堂上面的挣扎,这些日子听了张煜说过几次,倒是骇然。 对于朝堂的事情,蒙颉纯粹就是帝国武夫,只想着进入帝国军方,完全没有想过朝堂。 那种进入军方的执念,林亦和苏弗置身事外都感受得到,不过说起来,军方没有权谋,倒是非常适合蒙颉。 而柳邯是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的亲子,又是在帝都咸阳坐过几年冷板凳,对朝堂的事情不太了解,却又深深了解。 至于苏弗,那是读书读进骨子里面的沉静,始终都是面带笑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们五人当中,林亦威仪看不懂的便是苏弗,要么是城府极深,要么就是真的书呆子。 但苏弗明显不是后者,而且读书人没点城府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想不通苏弗这种城府到底是要用来面对谁。 林亦想不通自然就渐渐不太在意起来,自顾自的欣赏着远处的风景,不过看的有些长,到底还是有些无聊。 远处的柳邯和蒙颉在说着什么话,毕竟柳邯出自军方高层之子,而蒙颉有着从军的执念。 柳邯要是不出意外,来日肯定都要进入军中,没办法,如他这般现任帝国元帅的后代,是绝对不可能进入朝堂武将序列的。 至于进入朝堂文臣序列,更是不可能,毕竟柳如逝是帝国现任南军元帅,文臣序列不可能接纳柳邯这等。 蒙颉有着执念,而且一路走来,看得出来南军元帅柳如逝还是比较看中蒙颉,留在南军当中是必然的结果。 现在他们两人说说话,讨论些别的东西,自然而然又是有道理存在的。 张煜出身军方,他祖父曾经乃是帝国南军元帅,正是李立青之前的那位南军元帅。 再是张煜和柳邯从小认识,又是立志要进入军方,说话的时候自然和柳邯他们亲近。 而林亦和苏弗则是在柳邯他们眼里显得神秘,林亦不说,苏弗这位他们在学宫从未听过,倒是没想到会南下。 两人都是神秘,自然显得有话说,两者泾渭分明,不过倒是没有陌生。 时不时的还是一起游玩,做些相同的事情,调笑开玩笑的事情更是寻常可见。 他们都是及冠之年,再帝国内部都是成年人,有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没必要过分依附,何况柳邯他们要进入军方,林亦和苏弗则是没有这样的打算,说起来话来都是有些不方便。 苏弗抬头扫了眼横剑插在地上的林亦,颇有些凄凉的看着远方的南皋城。 林亦看不透他。 他又何时看透过林亦。 两者神秘而互相城府的年轻人,自然而然要比那些性格鲜明的青年好相与。 毕竟他们的特征都异常明显而又异常模糊,有着相似之处,又是看不清那种相似之处。 苏弗坐到了林亦身边,眼神始终都是在手里面捏着的道经文字上,很是随和的说道。 “来到南皋城二十天,全然没有事情做,是否显得有些无聊无趣,有想要离开的想法。” 林亦瞥了眼苏弗,从地上抽出剑,放入剑鞘当中横在膝盖上面:“哪里有那样的想法?” “不说别的,但是出身北军的身份,都能让我懂得命令最是重要,柳元帅和学宫祭酒没有同意我离开,那我自然不可能离开。” “至于无聊无趣,倒是有些,不过不严重,反正平常都是休息,现在也是休息,又能有什么不同。” 听着林亦说得这些话,苏弗瞟了眼林亦膝盖面前的那把剑,虽然他没有修行,但是他知道那柄剑不简单。 苏弗无法修行,却是有着向往仝致远那样的经历,读书读出浩然道义来。 当然并非完完全全的纯粹,苏弗只读道经,读了好几年,仍旧读着,孜孜不倦。 山坡下,有人踩着石块叮叮咚咚走上高山来。 ()尽余晖 第392章 滑稽的措不及防 要说岭南道的风景不是不好,毕竟靠着南海,能看见山清水秀,倒是极好的游山玩水之处。 只是林亦他们是领了学宫祭酒梁兴居的命令和任务前来的,保护前任南军元帅项信。 但是万万没想到,等到他们到达南境岭南道南皋城的时候,帝国皇帝陛下下诏书让项信回到咸阳出任帝国军部尚书。 再是后面又听到消息,皇帝陛下让项信以军部尚书的职位兼任帝国太尉。 虽然他们之前就知道柳如逝到南军来肯定是要出任某座位置,当时想着南军没有副元帅,想来以柳如逝的威望,做副元帅虽然有些不值得。 毕竟在十几年前,柳如逝就曾经在南军当中出任过南军副元帅,那时候的元帅是项信。 这些年,项信一直不同意帝国朝堂给南军安排副元帅,意思是想要帝国元帅的话语权能够在军队当中直接贯通。 这些话,别的帝国元帅,如韦应伍和陈岩是绝对不敢说,但是项信说出来却是没谁胆敢置喙。 没办法,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又是有着昔年灭国之功,除开军神李立青,没谁能压得住项信。 连是把帝国朝堂的官员们都搬出来,唯有太常卿仝致远和前任御史大夫能够媲美。 不过后来御史大夫因为牵涉北军元帅云乾被杀的案件,最后被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 整座帝国之内,能压得住项信的就唯有太常卿仝致远,不过并不是完全压得住,只是在某些方面而已,毕竟他们是同龄人。 柳如逝到帝国南境岭南道出任职务,不是帝国的南军副元帅都说不过去,以前那些臣僚更加不可能同意。 当然以柳如逝的资历和威望即便是坐上南军元帅的位置都没问题,毕竟他曾经也有着灭国的功绩。 只是之前南军元帅是项信,十几年前柳如逝就是项信元帅帐前得副元帅。 现在威望即便再高,都是没办法和老前辈和老领导相提并论,所以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副元帅是基本上没有跑的。 没想到等到他们到了南境南皋城,项信就要离开岭南道出任帝国军部尚书。 而柳如逝则是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在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这是完完全全的对调。 柳如逝以军部尚书出任南军元帅,虽然级别略微低了一点,但是权柄可以弥补,对于柳如逝而言不算是吃亏。 可是项信乃是帝国老臣,军方最高的将领,以南军元帅的位置换取帝国军部尚书的位置,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以项信的威望,即便他的级别低,都没谁胆敢轻视他,何况他还是手握权柄,帝国三军最强的南军元帅,帝国之内高高在上的人物。 一下子丢掉手中的实权,出任军部尚书那种鸡肋般的虚职,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 对项信这种历经三朝的军方高层,他们的地位早就不是他们的级别可以比拟。 哪怕项信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以他曾经灭国的功绩,和曾经出任过南军元帅的经历。 即便是帝国在位的九卿看到项信,都必须恭恭敬敬的行礼,不敢有半分不尊敬。 帝国的官职在陇西道世家眼里历来不重要,但是李立青丢掉三军总指挥的名号,就是陇西道世家普普通通的老者。 可是陇西道世家那些嫡系子孙,见到李立青这位老者,都极其恭敬,比看到自家爹妈都还要尊敬。 没办法,这就是地位,不是靠他们身处的职位,而是他们曾经为帝国做过的事情。 现在以项信的身份,要想标榜附和他的曾经,必须是实权派才是能够做到。 虽然军部尚书很高,但是远远不如南军元帅来的逍遥自得,因而百姓都想不通皇帝陛下为什么弃用项信这位老臣,而启用军部尚书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 等到项信离开岭南道,十天时间还没有过去,他们便是听到更加恐怖的消息。 那就是项信被皇帝陛下任命为帝国太尉,以军部尚书兼任帝国太尉,可是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同时还加封李立青太尉的虚衔,再是封赏李立青为帝国一等军侯,更加让人感到惊讶。 一等军侯在帝国离世上,近百年来仅仅有着三位,第一位便是百年节点的那位。 第二位则是五十年前的那位寒门元帅,只是那位元帅知天命的年纪便去世,否则将是帝国镇国柱石般的人物。 第三位就是现在的李立青,据传,曾经皇帝陛下想过给北军元帅云乾加封一等军侯的。 毕竟那时候云乾已经是度过的二等军侯,又是帝国在任的唯一一位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加封一等军侯说得过去。 结果没想到,那位北军元帅就是被帝国内部的官员陷害直接死在西疆无为峰之外,实在是可惜。 之前林亦他们听到项信离开的消息还有点不知所措,毕竟项信离任南军元帅,出任军部尚书,看着有点贬官的意味。 后来又是听到项信兼任帝国太尉,他们先是震惊帝国许久不出的太尉再是出现。 反应过来又是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帝国之内,以项信的资历和功劳,坐太尉的位置没什么值得置喙的。 不过这些倒是不足为奇,让林亦他们有些无语的是,他们来到这里是保护项信元帅。 现在项信元帅回到咸阳出任帝国太尉,那他们留在岭南道干什么,半点头绪都没有。 但是学宫祭酒和柳元帅没有让他们离开,他们自然不可能现在就离开。 只是来到南皋城,柳元帅就是把他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看些东西,这二十天来,别说林亦他们,就是柳邯都没有看见过柳元帅。 没办法,他们只能在向羽这位南军副元帅的安排下,在南皋城安定下来。 时不时的出城游玩,或是去其他附近的郡县看看岭南道的百姓,不过没让他们看到那些越国余孽。 对于他们出身学宫的学生而言,越国余孽不值得仇视,但他们见之必杀。 ()尽余晖 第393章 家与国的情怀 虽说那些越国余孽完全是为了光复曾经的越国,从道理上面来说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不过林亦他们乃是学宫的学生,是帝国培养他们的,因而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先是为帝国考虑,再是想着道理是否正确。 不说别的,单是和帝国作对,扰乱帝国统治岭南道这种事情,便是林亦他们不可饶恕的。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些无情而且冷漠,毕竟那些越国余孽是想要光复曾经的家园。 可是随着时移世易,有些东西不在了,那自然永远都不可能存在,没有必要继续纠缠。 先是以帝国考量,明白清楚家国的道义,再是想着那些有些鸡肋的道理。 在任何战争的年代,不管是入侵者肆意屠杀,还是抵抗着肆意屠杀,他们都是没有错误的。 但是在两者眼中,他们不需要去讲究任何对错,没办法,他们必须有着家国情怀。 现在看起来是帝国统治着岭南道,是帝国把曾经雄踞南方的越国直接打到灭国的程度。 如果可以反过来思考,那些越国的强者或者西方诸国的军队直接打到帝国的都城,或是直接占领帝国,那现在被统治的就是帝国的百姓。 现在被称作越国余孽的对象,就是大秦余孽,林亦他们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他们看来,越国已经被灭掉,那越国就应该从世间消失,往后存在的仅有帝国岭南道。 对于这点,林亦他们的理念无比坚定,因为当年西方诸国入侵,打得度过措手不及的同时。 那些西方诸国的军队直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到帝国的山南道和淮南道。 对两座道州开启过惨无人道的掠夺和屠杀,好在不出三日,帝国的军队长驱直入,把他们直接给打出去。 南郡太守柳如逝正是在那样的战争场面前,选择走上帝国军方的道路,领兵从山南道的边缘打到西方诸国的南境。 三线作战,李立青率领帝国南军攻打江南道的宋国,项信率领西军攻打越国。 而南郡太守柳如逝则是率领山南道和淮南道的部分道州兵马,抱着捐躯辅国的态度直接打到西方诸国,切断大部分西方诸国联军的退路。 哪怕最后西方诸国在柳如逝的拦阻下彻底突出重围,但是他们照样付出过极其惨重的代价。 后来柳如逝开启帝国军方的生涯,以南郡太守的起点和高超的理政能力。 再试加上在战争当中获取的功劳,项信迁居帝国南军元帅,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督导两座道州诸事。 而柳如逝则是出任帝国南军副元帅,标志他柳如逝真正走入帝国军方的高层。 柳如逝出任南军副元帅,实则是皇帝陛下想要让这位昔年的南郡太守,因地制宜的辅佐项信治理岭南道和江南道。 万事开头难,必须要对岭南道和江南道极其了解的军方人物,恰好柳如逝想要走军方的路线。 再是柳如逝有着军功存在,又是曾经帝国边境南郡的太守,隔着边境线就是越国和宋国。 要说当时最合适的人物,必然就是柳如逝,好在柳如逝又有着这样的想法,帝国便任命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副元帅。 一年不到的时间,岭南道和江南道彻底归于平静,越国余孽的动作开始减缓。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项信倒是可以直接得心应手的接下来,柳如逝开始帝国三军的流落。 不管怎样来说,在林亦他们眼中,先是存在家国情怀,再是有着正确的道理。 大是大非之中,若是帝国内部的事情,学宫学生历来都是存在公平正义的准则线上。 可若是对待西方诸国和帝国的的争论,在学宫学生面前,那就是直接去他的公平道理。 家国情怀贯穿着学宫学生的一生,即便培养出这么多学宫的学生,都没有出现危害家国的存在。 虽然昔年那位御史大夫同样是学宫学生出身,且背上了和西方诸国勾结,谋害帝国北军元帅云乾的罪名。 但是某些人却是知道,那位御史大夫是公正之人,一心为公,一心为国,不过是为了保护某些人而做出的牺牲罢了。 因而皇帝陛下当年对御史大夫下达斩杀的命令之后,对待御史大夫一家的葬礼都是高规格的。 只是没有出现在世人眼中,以极其隐秘而繁华的方式把那位御史大夫一家埋葬。 虽然是斩首的结果,却不过是御史大夫一人,其他家人都是全尸,御史大夫死后,皇帝陛下更是让人安顿好,务必不可擅自对待。 林亦他们是学宫的学生,更是维护帝国统治最坚固的那批人,因而出身陇西道世家的李立青,出身学宫之后。 朝臣们虽然仍旧有些反对,却是不如曾经那般剧烈,同样不把对陇西道世家的忌惮放在李立青身上。 因为他们相信学宫对学生的培养,首当其冲的家国教育,便是学宫矗立帝国百年,而盛景长存得根源。 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即便忌惮陇西道世家,但是他们更加相信学宫对于那些学生的教导。 果不其然的是,到底李立青坐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一时间位高权重。 等到李立青乞骸骨归老之后,朝堂部分官员对李立青为官三十几年的经历盖棺定论。 李立青实在是担得起帝国军神的名号,虽出身陇西道世家,但一生所做之事,没有对不起帝国。 更加没有做过任何为他自己,为陇西道世家谋私利的事情,李立青可以无愧帝国,无愧百姓。 哪怕在历史上,都会有着一代名帅公忠体国,军神冕下李立青为国为民。 没谁可以对李立青置喙,哪怕是朝堂的官员,在历史上都只能直抒胸臆的写着李立青的事。 朝堂官员忌惮和警惕,以及对李立青的污蔑,那都是在朝堂上面为官的时候。 若是在李立青卸任归老,或是身死道消之后,依旧如此对待李立青,势必遭群臣唾骂。 因而,帝国以学宫为重,不是没有道理。 ()尽余晖 第394章 两种人 虽然帝国之内学宫存在的意义只是教导帝国之内的大部分书生,为帝国培养人才。 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是不单单如此,还有着更加深远的意义,因而皇帝陛下是轻易不插手学宫事务的。 连是学宫里面祭酒的选择,都是完全按照学宫前任祭酒的选择来做。 虽然学宫里面没有明确的是由选举产生学宫祭酒,但是历来的几位学宫祭酒都是代代传承。 由前任祭酒在自家的徒弟当中选择最是优秀的存在,让徒弟接手学宫祭酒的位置。 至少近来的三位祭酒是由这样产生的,唯一例外的便是六十年前建立学宫四景的那位学宫祭酒。 那位学宫祭酒风流倜傥不拘一格,特别具备魏都最风流的特点,据传那位祭酒年轻的时候曾经到西方诸国游学过,甚至去过魏都那座名传世间的书馆。 而这位学宫祭酒乃是他前面那位学宫祭酒的师侄,当时那位学宫祭酒的徒弟当中不堪重任。 这位学宫祭酒非常优秀,因而那位学宫祭酒在选择之后毅然决然选择这位师侄出任学宫祭酒。 到了现在,老祭酒初次登上学宫祭酒位置的时候,现在黑冰台台丞尹初年乃是老祭酒首徒。 当时的尹初年非常优秀,是学宫教习眼里板上钉钉得最合适的下一任学宫祭酒。 没想到当今皇帝陛下继位之后,尹初年居然出走学宫,出任帝国黑冰台的台丞。 那时候惊的学宫之内知晓内幕的教习们一阵吃惊,连是老祭酒都惊愕的气急败坏。 后来没有顾及皇帝陛下的颜面,直接选择把尹初年逐出师门,再不是学宫一脉。 到后面梁兴居在老祭酒离世前登上天命境界,算是附和学宫祭酒出任的最基本的要求。 其实尹初年离开学宫之后,老祭酒就开始选择学宫里面谁可以出任学宫祭酒,最终选择梁兴居。 要想出任学宫祭酒,首先必须一辈子待在学宫里面,且一辈子不可以娶妻生子。 对于这条而言,大部分学宫学生都只是想着在学宫里面学习,没有觊觎那座学宫祭酒位置的想法。 如此这般,梁兴居很是自然的坐上学宫祭酒的位置,只是当时皇帝陛下明显想要插手学宫祭酒的产生,不知道为何又是收手。 学宫之重,对于帝国而言是难以言喻的,学宫祭酒的位置在帝国历来都是最引人注目。 不过梁兴居出任学宫祭酒,朝堂官员对于学宫没有严格的了解,更加不想破坏规则对学宫出手。 因而梁兴居出任学宫祭酒,朝臣们都不过是看看热闹,绝对不敢擅自说些话。 不过随着之前河北道王家人在学宫学习被杀之后,河北道王家来到咸阳,曾经联合朝堂官员对学宫施压。 似乎标志着某种东西,那就是学宫不再高高在上,而是朝臣可以触碰的东西。 毕竟朝臣他们都能到学宫里面去问问学宫祭酒,质问几分学宫到底有着咋样的打算。 这样直接把学宫的神话渐渐敛去以前朝堂官员可是根本不敢去学宫问些什么。 …… …… 苏弗听到山坡下面传来的脚步声,以及那些石块落地的啪嗒撞击的声音。 把手里面的书直接给合起来,再是瞥了眼旁边的林亦,眉眼如剑,剑眉心目一点都不为过。 浑身上下透着极其神秘的光辉,好似把他直接给包裹着,脸上的神情始终都没有变化,刻着抹自骨子里面延伸出来的冷意。 苏弗收回目光,望着前面山下的南皋城,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始终都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急不躁很是平静。 “真是不知道还要在南皋城岭南道待上好长的时间,可惜我们是带着任务来的,否则真想到处去看看。” “咸阳实在是太大,又太小,都注意着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自然看不到别的好地方,更加阻碍了别人想要见得想法。” “天高地阔,一眼就看得见远处的山,远处的河流,远处的海洋,以及那些无穷无尽的美妙。” 听着旁边苏弗的聒噪,林亦很是寻常,没有任何感觉到聒噪的烦恼,反而异常冷静。 不管什么时候,林亦都能察觉到苏弗身上那些好似没有却又极其刻意掩盖的东西。 在林亦的理解里面,苏弗不应该是简单的人物,只是苏弗说他一直都非常简单。 出身陇西道,不管是不是世家出身,作为帝国皇室龙兴之地的陇西道,都不是简单的存在。 而且以前他都没有见过苏弗,在学宫里面更加没有听过,是比他还要神秘的人物。 没想到这次南下南境,苏弗直接被梁兴居亲点允许南下南境,保护项信元帅。 据林亦的感知来看,苏弗真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有什么能力保护项信元帅,有什么能力抵挡那些来自西方诸国或者越国余孽的刺客。 任意那些方面说起来,苏弗都是神秘非常的人物,比他林亦都还要神秘。 林亦瘪了瘪嘴:“绿水青山,有时候很好看,有时候则是非常无聊,全在于心境如何。” “不过心境再是如何,任凭变化之中,到底水土不服,有些人天生适合朝堂的权谋,有的人天生适合江湖的纷扰。” “让他们随意改变心境,即便心如死灰的走入另外的境地,都是不可能活下去。” “一时感叹与一世习惯,是两种不同的选择,更是两种不同的麻烦,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 苏弗眼前一亮,好似没有听过这套理论,反问道:“在你看来,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听完苏弗的反问,林亦极其认真的扫了眼苏弗,眼神简单而玩味的说道。 “我是前者,还是后者,我很清楚,不过又很不清楚……” 说罢,林亦收回目光,视线远眺:“但是你是前者,还是后者,我却非常清除。” 苏弗呃了声:“那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林亦回答:“性沉如水,不是冷漠到极点,便是通透到极点。” ()尽余晖 第395章 目光截然自不同 这下子,苏弗来了兴趣,不过林亦说的话他没有放在心上,思量了片刻笑了笑。 “那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依旧是之前一般无二的问题,却总是透着别样的味道,好似在询问着重复不断的问题。 冷漠到极点? 通透到极点? 同样属于前者还是后者的问题,现在听到苏弗重复了之前那道问题。 若不是真真正正了解又不是特别了解苏弗,林亦断然想不出苏弗这句问题到底是问的什么东西。 看着远处的南皋城,四四方方的一座城池坐落在空旷的平地上,没有半分山捱阻隔。 南皋城建成到如今不过仅仅十年不到的时间,自从项信出任南军元帅开始。 便是向朝堂上奏疏要在岭南道建立一座属于南军的城池,皇帝陛下没有反对,直接同意了项信的奏疏。 建立南皋城总共用时七年不到的时间,把原本空旷的平地改造成现在的岭南道一座繁华大城,实在是鬼斧天工。 苏弗没有听到林亦的回答,偏头看向林亦,发现他的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远处。 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绝对不可能是远处一望无垠的南海。 正如之前林亦说得那样,有些人天生适合朝堂的权谋,有些人则是天生适合江湖的纷扰。 林亦不知道他苏弗到底适合什么东西,但是他苏弗却是知道林亦适合那些东西。 因而苏弗坚定得认为林亦的视线没在聚焦于远处的南海,看的都事有烟火气得地方。 有时候……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同样可能是庙堂的权谋,纷扰和权谋不是相对的两种东西。 现在苏弗和林亦的视线可以落在同样的某处地方,但是他们看到的东西却是截然不同。 苏弗笑了笑:“世间一望无际,谁都不知道世间的尽头在哪里,有人说南海便是世间最南,有人说东海便是世间最东,有人说极北冰川是世间最北。” “却从来没有人说过,世间最西的地方在哪里,或是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世间最西的方位。” “西方诸国屹立在西边那片土地上面,帝国的百姓没有去过西方诸国,更是不知道最西方到底有着什么东西。” “是那些无穷无尽的东西阻碍,是如东海南海般的一望无际的海洋,是如极北冰川般阻碍了目光透着神秘的冰河。” “没谁知道,因为我们能看见的是海洋,是南海东海和极北冰川,看不见的同样是海洋和冰川。” “东海和南海没有所谓的尽头,那世间自然就没有尽头,不是因为真的没有尽头,而是人们在心里给世间给自己一个真实而虚幻的答案。” “那就是世间没有尽头,或者世间的尽头就是南海或者东海,毕竟海洋是百姓能见的最广阔最无极的东西。” 说罢,苏弗深深吸了口气,偏头直愣愣的看向林亦的眼睛,半点避讳都没有的说道。 “世间如此广袤,人的性格千奇百怪,但是想要看到他们到底是怎样的性格其实很简单,潜意识里面视线到达的地方,想要看见的东西,那就代指他们的性格。” “有人看的是一座城池,那自然在于天地之间,在于江湖,毕竟一座城池冰冷,如果他眼里有着炽热,那就是江湖纷扰。” “如果有的人眼里冰冷,看的同样是一座城池,那他的心很冷,冷到让人头皮发麻,直白而不可直视,那便是权谋和死亡。” “世间很大,没谁能够真正看清楚世间的真实模样,谁都曾见过美丽,却没有发现美的眼睛。” “当你踏足山巅,发现一片孤寒,那时候的你方是真正的你,那时候的我方是真正的我。” 他们二人的声音很小,而苏弗得声音则是更加小,远处柳邯和蒙颉的声音同样小。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柳邯他们听不清苏弗和林亦的悄悄话,不过都是学宫的学生,他们没有隔墙有耳的习惯。 自己有自己想要说的话,学宫学生历来正直,只求无愧于天地之间,不求万事万物皆有。 林亦听完苏弗的念叨,越发觉得苏弗有做神棍算命的潜质,只是听着这些话好似有些熟悉。 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其中的很多都是模糊的记忆,变得虚无缥缈。 就像是海洋之中全是水,林亦见过无数水滴,却是第一次见到海洋。 那他曾经到底见过海洋没有,实在是有些说不清楚,毕竟他真的见过海洋的组成部分,只是没有见过组成之后的海洋。 苏弗刚刚的话就像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而其中的意思则是海洋里面的组成部分。 意思极其简单而浅显,只是说出来,通过文字的万重帘幕,看起来有些神秘非常罢了。 林亦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看向自己的苏弗,再是极其自然的收回了视线。 “世间的道理如果都说得你这么深入,那世间真正懂得道理的人怕是少数。” “何须去看他们都是眼睛,世间如此大,谁人没有容人之量,谁人没有容错之能。”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任何人任何事情唯有真实发生过才能真正明白。” “你这样的分析,有时候倒是有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味,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苏弗笑了笑,白皙的面庞上很是自然纯洁的笑容,谁都想不到是刚刚说话深邃的青年。 看向林亦一眼,再是把道经在手里面拍了拍,自言自语道:“那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一如之前的问题,不过这样的时候问出来,答案自然有了更加深层次的韵味。 林亦板着脸,肃然沉重片刻,突然噗呲微微笑出了声音,说道:“你是前者,还是后者,我怎么可能知道。” “在孩子还在母亲肚子里面的时候,谁能知道是男是女,有些东西,唯有落地方知。” 又意味深长瞥了眼苏弗:“迷雾重重,谁能看清楚……” ()尽余晖 第396章 临高看道 听到林亦最后的那句话,苏弗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神,回过神来挑了挑眉。 看了眼旁边持剑的林亦,手指极其修长的握住剑柄,剑身则是归入剑鞘之中。 苏弗拿起手中卷着的道经铺开,给自己脸上来了点温柔的秋风。 在这样的秋季当中,树叶凋敝落在地上堆积着黄黄的里面,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尤其是他们走上高山的那条路,两边有着无数树干,树干上面枯黄的叶子随时都可能掉落。 不过苏弗他们上来的时候没有看,只是想着在这里居高临下看一看南皋城的风景。 苏弗撇了撇嘴,有些嘲讽的意味:“说到底,还以为你真的有什么真知灼见。” “没想到到了最后,居然还是说出这样带着极其明显意味的偏颇话语,来妥协自己的责任。” “看来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的,都是些没有道理没有根据的虚言,真是不值当。” 说罢,苏弗又是把手中的道经摊开,甘之如饴的看起道经上面的文字。 林亦笑了笑,没有理会苏弗那些话的语气,因为在他们二人之间实在是寻常。 近二十来天,他们这样不欢而散的谈话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实在是有些无聊。 在旁人看来,都是两个吃饱了撑的人没事可做的时候,故意找事的结果。 林亦转念想着自己的修行境界,之前离开咸阳的时候他来到了破障境界。 现在一月时间过去,秋意之中更加有着破障的办法,因而境界逐步攀升到了破障境界巅峰。 可以说距离洞源境界一步之遥,不过这一步之遥不知道需要多少临门一脚方是有资格可以跨过去。 没办法,修行境界有时候就是这样,只有遇到门槛的时候特别困难,前面的路程都是特别简单,只需要修炼即可。 因而当年被西齐天池称为至极蠢才的宗圣,哪怕是那样的修行资质,都是能够修炼到破障境界,可不是简简单单。 唯有面对境界之间逾越的时候,那种门槛的束缚是难以遏制的,到头来容易让人崩溃。 而这种遏制的境界,最明显同样代表着遏制极致的便是破障巅峰到达洞源境界的那道门槛。 第四境与第五境之间的门槛和鸿沟是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普通的修行者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越过去。 但是对于有天赋的修行者而言,破障境界巅峰到达洞源境界同样需要漫长的考验。 下四境与上三境之间的差别如同修行者和普通武夫之间的差别,对于天地元气的运用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现在林亦只是刚刚到达破障巅峰,虽然应该思考将来如何跨过到达洞源境界。 却是没必要太过着急,毕竟修行境界,最重要的则是心态足够成熟稳重。 不能因为某些外物而影响到了心境,否则对于跨过那些境界是极其不利的,稍有不慎则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好在林亦的心境始终都平稳,哪怕到了现在的关节,都很少发现出现动怒的情况。 正是因为看透的某些东西,越发知道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如此暴怒是没有任何可能性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更是太远,一位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太子殿下,身边还有着天命巅峰的修行者唐裴旻保护着。 而他不过是破障巅峰的修行者,是学宫里面普普通通的学生,哪怕现在他成为桃源弟子,仍旧没办法摆脱这种无力的困境。 没办法,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桃源不能插手帝国的政务,更加不可能对帝国太子殿下出手。 之前知道的时候,林亦极其愤怒心如死灰,但是现在却是渐渐平稳下来。 认识差距方是缩短差距的开始,一味的愤怒只能沉溺在其中而无法自拔。 到时候,林亦想要再次拔起剑,对着敌人出手的时候,等待他的或许就是死亡的结果。 一切没有办法改变的时候,就先想着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能不能把一切的准备做到极致。 面对帝国的太子殿下,哪怕这位太子殿下做过某些事情,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那帝国仍旧拥戴这位太子殿下继承帝位的。 所以林亦想着的是,先把这位太子殿下的位置给拔下来,没谁能对帝国的太子殿下出手。 毕竟帝国内外仅有这样一位太子殿下,是帝国未来的储君,只有他丢掉太子殿下的位置,一切方是可以顺理成章。 帝国仅有一位太子殿下,但是却是有着很多位皇子,杀一位皇子是触犯帝国律法。 而杀一位太子则是和整座帝国作对,林亦自然看得清楚其中的道理和真假。 选择其中较为轻巧的事情做,才是完成为兄长报仇任务的同时保全自己的性命。 但是现在目前为止要做的事情,就是怎样完成把那位太子殿下拉下马的办法。 只是林亦现在都没有办法,毕竟他虽然有着桃源弟子的身份,可是却不能参与帝国废立太子殿下的事情。 何况现在桃源根本不允许他透露出桃源弟子的身份,没办法,他实在是太过弱小。 又是在岭南道这样交织混杂的地方,西方诸国的修行者,以及大堰剑阁的修行者虽然明面上没有太过反对仇恨桃源。 可是到底桃源对他们的失败和灭国有着极其明显的意味,对桃源那些厉害的修行者没办法出手,但是暗中对他下手却是轻而易举。 鱼龙混杂的岭南道虽然有着帝国南军坐镇,可是越国余孽层出不穷,要是大堰剑阁的修行者把他杀死,再是随便推给越国余孽。 帝国南军或者桃源还能对大堰剑阁出手吗? 大堰剑阁不臣服帝国十几年,南军都没有明显对大堰剑阁出手的打算。 如今的岭南道,帝国南军的策略显然是以安定为主,没有想着与大堰剑阁撕破脸。 否则对帝国同化岭南道不利,同样大堰剑阁的危险性可不是简简单单。 修行者一直都是世间最可怕的存在,只是他们不想那自家的祖庭当做赌注罢了。 ()尽余晖 第397章 福祸相依 苏弗没有在理会林亦,很是温和的看着手里面的道经,习惯了孤僻而安静的时候。 至于山坡下面的脚步声以及那些落石的声音,更加没有引起他半点注意力。 可以猜测的出来山坡上到底是谁,毕竟他们现在仅有四位站在高山上面。 之前出发的时候,他们几人都是走在前面,唯独张煜有点事情还没有做完。 因而等到他们离开很久,张煜才是从后面缓缓跟过来,好在提前约定好地点,否则张煜怕是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林亦回头看了眼冒出脑袋的张煜,倒是没有打趣的想法,又是回过头继续看着远处的南皋城。 来到南皋城将近二十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他们就单纯的在南皋城里面休息。 早知道来到岭南道事这样的情况,还不如直接待在咸阳学宫里面,不用长途跋涉的南下。 要是能遇到那些越国余孽倒还是不错,可以锻炼锻炼手中的剑术,知道有没有退步。 但是他们来到南皋城,倒是听到些越国余孽频频挑衅的消息,可是这里好歹是帝国南军的驻地,只要那些越国余孽不是愚蠢不堪,他们就不可能在南皋城附近搞事情。 现在林亦他们又是没有办法离开南皋城附近,去寻找在岭南道西边山林潜伏的越国余孽。 要想离开南皋城,必须征得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的同意,只是柳如逝来到南皋城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看东西。 别说看见柳如逝,就是连柳如逝的声音林亦他们都没有听见,想要通报都没有办法。 要说可以直接询问那位帝国南军副元帅向羽,没想到向羽这段时间同样深居浅出。 连是半点来自南军的命令都没有传出来,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暂时修整。 自前任南军元帅项信离开岭南道开始,帝国南军的动作基本全部停下来,好像都在等待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的命令。 之前那位主持帝国南军事务的副元帅向羽,同样没有做出半点决策,选择的是等待。 当然某些涉及南军基本运转的事情,还是在向羽的掌控运作之下,属于把基本的事务处理掉,没有留下尾大不掉的情况。 虽然帝国军方一直以来都有着上一位留下关于军队近来的军报,提供给下一位出任的元帅看。 因而在这段时间之内,军队最好不要有半点调动,只是保持最开始的情况即可。 但是该处理的事情,刻不容缓的情况则是全部交给副元帅的向羽来处理,这是极其正常的。 林亦感觉这种制度比以前的某些情况要好,虽然南军都是如此,曾经北军同样有着这种制度,却是没有贯彻的如南军这般好。 不过念头一想,倒是又有几分理所当然,毕竟帝国北军元帅现在是帝国三军当中最弱的一位。 陈岩本来威望不如柳如逝,结果被帝国朝堂的官员硬生生推上帝国北军元帅的位置上。 却是掩盖不了陈岩资历浅薄的事实,柳如逝被调往帝国军部尚书,陈岩坐镇北军。 即便是如此,北军当中深受两位元帅的洗礼,自然有着更加高规格的标准。 以前北军元帅,乃是号称帝国第一强者的云乾,天命巅峰的修行者,又是有着无比新奇的整军手段,让北军上下深深蛰伏。 陈岩出任北军元帅,若是赶不上前任北军元帅云乾倒是理所当然可以接受。 但是至少要是柳如逝这位副元帅的层次,没想到连是柳如逝都比不上,真是让北军上下失望透顶。 不过要是说起来,陈岩根本没办法和柳如逝相比,柳如逝可是曾经灭国的奇才。 要说帝国之内,若是不出来云乾这位北军元帅,柳如逝该是稳稳当当排在前三的存在。 哪怕出现云乾,他都是帝国第四位军方高层威望之高,难以想象,别说陈岩不能比,连是西军元帅韦应伍都没办法比拟。 韦应伍出自剑南道世家,而剑南道世家世代镇守西疆无为峰,和西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何况韦应伍曾经在西军任职,后是出任剑南道,直到帝国皇帝陛下任用韦应伍出任西军元帅,则是再次回到西军。 哪怕两次的变化,算是重新回到属于韦应伍的阵地,恐怕他在西军当中的地位都不如柳如逝。 当然,以前韦应伍在西军当中任职的时候,柳如逝便是西军副元帅,而韦应伍不过是西军将军。 柳如逝十几年前大战落幕之后,迁居三军副元帅,算是帝国军方最长的副元帅。 在柳如逝出任三军副元帅的期间,虽然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功绩,却是有着非比寻常的锤炼。 对三军都有着显著的功劳和提高,算是帝国军方不可多得的人才,若非云乾的横空出世。 怕是柳如逝都坐上帝国北军元帅的位置十几年,或许柳如逝把北军提拔不到云乾离世前的情况,却应该能高于西军。 柳如逝的能力,基本上是帝国军方都能看见的,当年陈岩出任北军元帅,就担心自己压不过柳如逝。 或许说陈岩根本不可能压住柳如逝,毕竟柳如逝是大战之后功勋卓著的军方元老。 而那时候的陈岩不过是军部小小的参谋,唯有近来的十几年,陈岩提拔的速度快起来,才能走到那些位置。 不过福祸相依,柳如逝能现在坐上南军元帅,且基本上完完全全继承之前项信的位置。 便是他在军部尚书的几年,那几年柳如逝比以前要成熟,对许多见解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明白某些战术该是如何运用得体,知道怎样处理军方之间的关系,更是深刻剖析过帝国三军的建制。 再是加上柳如逝出任军部尚书,级别可谓位同三公,现在出任南军元帅算是高配。 不过那些军队的指挥权,倒是可以弥补他的级别,比直接提拔西军和北军两位元帅来的简单。 不存在那些没必要的纷扰,倒是非常附和朝臣的想法,因而柳如逝方能如此顺畅接班。 ()尽余晖 第398章 有趣的消息 当皇帝陛下有想法让项信离开南军元帅位置的时候,朝堂官员们便是不能像之前那样推陈岩上位那般。 南军元帅乃是帝国军方最高的存在,坐上那道位置的必须是威望无可比拟的军方高层。 前任南军元帅乃是项信,要是青黄不接,下一任南军元帅在帝豪军方威望不足,或是还有比他更高的存在,势必造成麻烦和舆论。 南军代表着帝国三军之最强,理所当然南军元帅该是帝国军方最高的存在。 项信在位南军元帅的时候,帝国军方谁都没办法和项信比拟,连是朝堂都没办法找出这样的人物。 现在皇帝陛下让项信离开南军元帅的位置,合适新任南军元帅位置得人物,仅仅有着柳如逝。 柳如逝乃是做过三军副元帅的存在,在帝国军方威望极高,同样级别很高。 又是曾经在帝国的战场上面有着灭国的功劳,要是他不能力压西军元帅韦应伍和北军元帅陈岩坐上南军元帅的位置。 恐怕百姓当中议论纷纷,百姓的唾沫都可以把朝堂官员们全部淹死。 没办法,谁叫柳如逝的地位和威望极高,在百姓眼中更是有着故事流传,不是简单得人物。 在十几年那场战争当中,李立青,项信和柳如逝成为帝国家喻户晓的存在。 项信和李立青本身有着极高的地位,算是加大了他们的知名度罢了,算不得太过神奇。 但是柳如逝却是不同,柳如逝当时是南郡太守,帝国文臣却是愿意领兵和西方诸国作战。 这样的操守,直接让百姓把这位南郡太守记在心中,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流传着柳如逝的传奇。 再是他灭国,又是迁居三军副元帅,位高权重的奇才,百姓们更加了解。 直到五年前,上位北军元帅失败的柳如逝被迫出任帝国军部尚书,一时间百姓都有些愤愤然。 谁都可以看出来柳如逝的能力,结果他做不上北军元帅的位置,岂不是让百姓们纷纷为他不平。 基于这样的情况,哪怕是有些纷扰舆论,朝堂都不能做些什么,没办法,陈岩上位成定局。 而柳如逝没有其他位置可以去,必须出任帝国军部尚书,别的人出任军部尚书有些不合规矩,更加不够级别。 现在南军元帅位置空缺,要是柳如逝还是没办法出任南军元帅,恐怕百姓可以把咸阳的官署给砸烂。 有时候,百姓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有时候,百姓的声音便如同惊雷般炸耳,不可以不做出解释。 因而在项信离任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没谁想着谋取那道南军元帅的位置。 因为他们都知道,谁都抢不走那道位置的归属权,否则便是和帝国百姓作对。 在军方当时的情况,除了柳如逝级别足够和威望足够之外,谁都没办法胜任南军元帅的位置。 虽然除开别的,其实还可以由南军副元帅胜任南军元帅,只是当时南军副元帅是项信提拔起来的向羽。 刚刚坐上副元帅的位置,哪怕向羽对南军极其了解,更是在南军任职几十年,是南军大将军,项信之下的第二号人物。 到底向羽没有那般如柳如逝的知名度,帝国军方或许了解向羽,可是百姓却是不知道。 再是加上向羽刚刚走上副元帅的位置,直接提拔到元帅,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没办法,柳如逝出任南军元帅,乃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汇聚,谁都没办法阻拦。 当然皇帝陛下下的诏书,谁胆敢阻拦,虽说皇帝陛下近些年不怎样理会朝政。 可皇帝陛下到底是大秦帝国最高的存在,背后还站着守卫帝国千年的桃源。 朝堂官员再是为了利益争抢,在某些时候都不敢不给皇帝陛下颜面,否则身死道消的结果便是在等着他们。 转瞬间,皇帝陛下对于朝堂的掌控力度又是到达最巅峰的时间,谁敢上前去触霉头。 何况现在朝堂御史台的事情整风严重,官员们都是看到御史台的利益挣红了眼。 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皇帝陛下任命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诏书。 那些事情他们没办法阻拦,早就心知肚明,因而时刻都把目光放在别处。 再是加上御史台实在是太过吸引他们的眼神,让他们没有办法分身乏术。 恐怕对柳如逝和项信的弹劾要比之前还要强烈,好在吸引目光,项信倒是可以安然坐上帝豪太尉的位置。 等到项信坐上帝国太尉,再是用兵符夺走守城军的军权,那帝国咸阳便是真正在皇帝陛下的掌控之中。 十几年前,刚刚继承帝国皇帝之位的那位雄才伟略的帝王,便是真正回来的时候。 …… …… 张煜气喘吁吁的走上高山,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是双手杵着膝盖不停的喘息。 虽然他是修行者,同样有着极强的武力,可是一路他都是快步跑过来。 再是加上上山的时候有些兴奋,直接把那些力气都给用完了,自然而然没有时间顾及呼吸的调和,出现现在这般狼狈的样子,实在是寻常不过。 站着比较接近的柳邯和蒙颉停止说话,柳邯一脸玩味的打量着张煜的气喘吁吁。 极其邪魅而意味深长的打趣道:“平时叫你加强运动,不要因为这点小小的运动,再是走这点路程就是气喘吁吁。” “是不是我们离开之后,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情,差点被别人发现,所以一路狂奔的过来。”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自然清楚柳邯话里面的调侃意味,忍俊不禁的没有笑出声来。 蒙颉则是正直,始终憋着笑,却是看得出来那种憋的有些劳累的境况。 张煜抬起头,白了眼柳邯打量着他的眼神,忍不住啐了口,没有说话,继续喘着气。 远处的苏弗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打趣,笑容满面的看着道经,谁都知道他不是因打趣而笑。 半响过后,张煜方是彻底平稳呼吸,恢复正常的水平,说道:“我离开城主府的时候,听到了个极其有趣的消息。” ()尽余晖 第399章 析人析事 说罢,张煜又是咽了口口水,喘了几口气,站起来操着一脸的笑容,颇为自得。 柳邯瞥了眼张煜的模样,没有穷追猛打刨根问底的询问,直接偏头看向蒙颉,继续之前的话题。 他们二人都是咸阳的世家,以前乃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又是有着柳如逝出任军部尚书的几年。 可以说柳邯对于张煜极其了解,瞧着张煜欲言又止的模样,柳邯就知道张煜那臭德行又起来了。 柳邯很是无语,没有惯着张煜,转头看向蒙颉,全然没有理会张煜的急切。 而蒙颉瞧着柳邯和张煜的动作,自然是心知肚明,瞬间明白过来,笑了笑,继续和柳邯说话。 他们这样出入学宫的学生,不说别的方面,首先察言观色的能力绝对是不差。 看到张煜的模样,再是柳邯的决然,突然做出的动作,蒙颉自然心领神会。 虽然对于张煜的有趣的消息有些好奇,不过确实没有那般急切,随时都可能知道,不能如柳邯那般顺遂张煜的愿望。 何况他知道,只要晾着张煜,过些时间张煜自己撑不住,自然就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瞧着柳邯的动作,戛然而止,张煜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愤愤然。 目光落到蒙颉身上,瞧着蒙颉和柳邯继续说这话,同样没有理会他之前的有趣的消息。 更加无可奈何,不过他不知道是蒙颉没听到还是怎么的,没有照顾他们二人。 再是把视线放在远处坐着的林亦和苏弗身上,看着苏弗拿着道经在读书,林亦握着剑,插在地上,望着远处颇有孤寂高傲的模样。 张煜想了想,到底是没有走上去,只是远远的吼了声:“我在城主府听到个有趣的消息,你们要听吗?” 林亦根本没有理会张煜的喊话,仍旧握着剑柄,看着远处的南皋城,一望无际的南海。 苏弗则是随着笑了笑,摇了摇脑袋,很是自然温和的回应:“随你的意思……” 说的有些模棱两可,不过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看你的意思告不告诉我们。 没想到苏弗都这样说话,张煜不由得显出几分颓然的意味,低着头,又是瞬间抬头,无奈且饱含希冀的看向蒙颉。 要说现在谁最有可能顺着他,那就是蒙颉,毕竟柳邯专门气他,自然不可能应答他的话。 而远处的苏弗和林亦实在透着高傲,只要不是合适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冷漠都能冷死人。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林亦的高傲与冷漠,和苏弗的高傲与冷漠截然不同。 林亦的高傲来自对手中那柄剑的自信,强烈的信任,对于这点,张煜他试过。 他们几人当中,就林亦最厉害,尤其是手中的那柄剑,那些颤栗的剑影,很是可怕。 冷漠则是来自孤寂,不知道为何,只是张煜能感觉到林亦身上时有时无的孤独寂寞。 而苏弗的高傲来自灵魂深处的高贵,这点张煜绝对没有看错,他有那样的识人之明。 只是让他不理解的是,苏弗这种高贵到底来自哪里,不是说他是普普通通的书生吗! 苏弗熟读道经,却是没有半点修行的痕迹,很显然想要走那位太常卿的路子。 不过却是有些偏僻而专一,毕竟苏弗没看过别的书,就是一直看着道经,这本最质朴的古书。 至于所谓的冷漠,苏弗泰国形单影只,好似面对任何东西都能随和泰然。 这便是苏弗最厉害的最与众不同的冷漠,有时候不区别的热情和温和,便是世间最厉害的冷漠。 两种同样的东西,却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解释。 林亦的高傲来自自信,苏弗的高傲来自骨髓深处。 林亦的冷漠来自看惯世间的不寻常,因而感到孤独。苏弗的冷漠来自他的温和,万事万物相同的态度即是世间最恐怖的冷漠。 对于这样两位,张煜本能的不敢太过招惹,好在平常时候,他们二人都有着亲和的性格。 只是在张煜看来,他们显得有些特别神秘,神秘到张煜从未见过他们这般的存在。 蒙颉察觉到了张煜的眼神,炙热无比,有些无可奈何的尴尬,没有去注视那道目光。 而是直接看向旁边,或是和柳邯更加剧烈的谈论起来某些事情,意图用来掩盖那道眼神的炽热。 通过蒙颉的变化,柳邯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说道:“有些人的臭德行,千万不能惯着,否则早晚出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臭德行,想要进入军中这种直来直去的地方,恐怕还是有些困难。” “军中历来讲究功劳能力,从来不说这些普普通通的权谋,要是想要玩这些东西,应该去咸阳的朝堂。” 听到这些话,张煜脸色都变了,差点就可以直接把柳邯给直接吃掉。 张煜好歹出身军方世家,他的祖父在三十年前可是帝国南军元帅,现在的军神李立青,曾经就在张煜祖父帐前听命。 可以说,李立青的军队之路,有张煜祖父的功劳,等到张煜祖父离世之后,李立青则是成为帝国南军元帅。 到现在,张家没有出现军方高层,因而张煜才会进入学宫,想要在来日恢复祖父时期的光辉。 现在柳邯说这样的话,算是直接打了张煜的脸,张煜能有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们都是好兄弟,张煜不是那种不知道进退的,脸色瞬间恢复平静。 不过看到柳邯笑意吟吟的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了柳邯一个白眼。 蒙颉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羡慕张煜和柳邯的兄弟之前,哪怕他出自普通世家,都没能有半点情谊存在。 蒙颉在某些方面,和张煜其实有着很多相同得地方,否则他们不可能有话说。 之前柳邯不知道蒙颉的来自,还有些不明白父亲柳如逝为何如此对待蒙颉。 完全把蒙颉当中军方杰出的子弟培养,有时候还和蒙颉他说些话,这可是他们都没有的待遇。 等到后面知道蒙颉的来历,柳邯方是觉得理所当然。 ()尽余晖 第400章 无可奈何的功 在五十年前,帝国有位寒门元帅坐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同时他是项信之前最后一位帝国太尉。 而且还是在位时期的太尉,以帝国太尉的职责,兼任帝国南军元帅。 虽然这样兼任的时间不长,却是让这位帝国元帅成为世间最知名的人物。 即便是项信给帝国百年来的帝国元帅排序,这位寒门元帅,又是帝国太尉的存在,足以排在帝国百年名帅的榜首。 现在的帝国军神李立青,以及数百年来帝国唯一的一位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的北军元帅云乾,都是没有办法压过那位寒门元帅的威望。 昔年,那位寒门元帅还在位的时候,如项信和李立青之流,还在家中读书苦读。 等到他们进入学宫学生的时候,那位寒门元帅却是离开世间,那家则是没有形成知名世家。 甚至在帝国世家当中,都没有哪位寒门元帅的家族,当时百姓们都以为这位元帅的家族断绝。 直到后来通过柳如逝,柳邯方是知道蒙颉正是当年那位以帝国太尉之尊兼任南军元帅的后人。 不过都是好几代的存在,昔年那位蒙家太尉廉洁奉公,为帝国百年之最负盛名的存在。 基本上没有做过为家族牟利的事情,何况蒙家还是普普通通的家族。 当那位蒙家太尉离世之后,当年的那位皇帝陛下本想着安抚蒙家太尉的子嗣后代。 没想到蒙家照样一贫如洗,蒙家的家世,完全配不上那位太尉和南军元帅的地位。 皇帝陛下恩赐了许多东西,只是如他们这般,没有杰出的能力,更是没办法承继衣钵。 同时在那位蒙家太尉离世的时候,皇帝陛下亲自到了太尉府,蒙家太尉直言不想要给子孙后代留些什么官位。 有着他的那些俸禄,还有皇帝陛下赐予的那些良田,就足够蒙家子孙活得安逸。 如此这般,蒙家没有形成世家,不过在皇帝陛下的恩赐下,倒是摆脱了贫寒,有了富庶之家的味道。 再是流传几代之后,蒙家太尉离开帝国长达五十年,帝国之内自然忘记了曾经的蒙家。 没想到柳如逝出任南军元帅,倒是遇到了蒙颉,当时柳如逝就是想到了蒙家那位太尉。 可以说,凡是帝国近五十年来的帝国元帅,基本上就没有不受当年那位蒙家太尉的影响的。 昔年,那位蒙家太尉还是帝国学宫里面的教习,把他的兵法韬略都是写就书籍流传下来。 可以说李立青和项信,以及后来的柳如逝云乾,到现在的张煜柳邯,都是学过那位蒙家元帅的兵法韬略。 自然他们都受到了那位蒙家太尉的影响,再是加上那位太尉的厉害之处,让后来的人都极其敬仰。 如此这般之下,柳如逝看见当年那位蒙家太尉的后人,自然就多了些亲近。 在他看来,能有蒙家太尉这样的先祖,想来蒙家后人不弱,何况还是学宫出来的。 不管是感激,还是欣赏,都让蒙颉在柳如逝哪里获益良多,不过蒙颉从未表露过自己的身份。 但是当别人询问起来,他更加不可能刻意隐瞒,因为先祖带给他的荣耀,是没必要隐瞒和掩盖的。 他们蒙家先祖的荣耀,同样是帝国的荣耀。 对于蒙家那位太尉,柳邯同样有着尊敬,自然而然对蒙颉有了几分尊重。 出于照顾的情感,而非是蒙颉折服了他,毕竟柳如逝乃是帝国南军元帅,曾经还是军部尚书。 虽然实权或许比不上帝国太尉,可是从级别上面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差别。 何况柳如逝曾经还有这灭国的功劳,加上这些,足以让柳家传承好几十年。 别看别的,李立青以灭国之战的三军总指挥而获封帝国军神,可谓史无前例的存在。 就算是那位蒙家元帅都没有拿到过帝国军神这样至高无上的尊称,可见灭国之功到底有着多么可怕的底蕴。 整座帝国千年,拥有帝国军神名号的存在,屈指可数,或者说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 曾经跟随帝国开国皇帝陛下建立帝国的陇西道李家之人,算是帝国第一代军神。 后面两次世系调整,世宗皇帝和世祖皇帝都封了位帝国军神,再是加上李立青,整座帝国千年,仅有四位帝国军神。 可见李立青的灭国之功到底有多么可怕,使得陇西道李家都能抵抗重重朝堂的压力,让李立青接手帝国军神的尊号。 不过说起来,能拿到帝国军神的尊号,最重要的还是李立青在战后的乞骸骨。 他的退让,让那些朝臣没办法穷追猛打,否则势必遗臭万年,因而皇帝陛下的赐予,再是如何,那些朝臣都只能小声嘟囔,不敢大声喧哗。 一旦传出去,李立青因朝堂官员弹劾阻拦皇帝陛下赏赐,而逼得李立青乞骸骨这种话,恐怕朝堂官员都有被咸阳百姓的唾沫淹死。 毕竟李立青指导灭国之战,功勋卓著,没有得到功劳赏赐,反而乞骸骨归老。 本就是流言蜚语易于传送的时候,要是朝堂官员乱说句不该的话,怕是明日难安。 所以说,李立青战后乞骸骨,逼不得朝堂官员全部闭嘴,哪怕是皇帝陛下给了怎样的赏赐,都没办法开口。 使得李立青直接获得帝国军神的尊号,成为帝国有史以来第四位军神,陇西道李家第二位军神。 虽然这些直接加重的陇西道世家的威望,朝堂官员再是忌惮,都不敢张嘴弹劾李立青,阻拦皇帝陛下撤换尊号。 传出去这样的弹劾或阻拦,恐怕他们想要继续在朝堂,都是难上加难。 更加恐怖的则是,当他们走出金殿,怕是都要被咸阳的百姓给拦阻,扔臭鸡蛋烂菜叶当然下场。 没办法,李立青功勋卓著而退,声望最高之时落于低估,百姓必然怜悯。 要是这时候和李立青作对,和皇帝陛下作对,那就是和帝国百姓作对,必死无疑的结果。 好在那些朝臣即便忌惮陇西道世家,都不得不让李立青把帝国军神的尊号带回陇西道。 ()尽余晖 第401章 顾左右而引其不同 哪怕那些朝堂上面的官员再是弹劾和攻讦,在有些时候他们都不得已要闭嘴。 一如当年的李立青乞骸骨,皇帝陛下趁机调动帝国南军,一系列动作都是让朝堂官员们哑口无言。 没有办法的事情,朝堂官员敢于直面挑战皇帝陛下,直面挑战弹劾手握军权的帝国军方高层。 却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挑衅民怨沸腾的百姓,更加不敢挑衅万众一心的百姓。 当时李立青带领帝国三军直接开启征战南方的战争,阻挡了西方诸国的入侵帝国。 又是把西方诸国打退的同时,趁着兵强马壮长驱直入,直接灭掉南方两座大国。 把原本宋国和越国的领地,变成现在帝国的江南道和岭南道,开疆拓土。 再是打到西方诸国的屏障南周之下,灭掉几座西方诸国的小国,离开的时候还在南周边境的城池里面掠夺一番。 哪怕其中有些不是李立青做出来的,但他是三军总指挥,一切出兵的基调都是他定下来的。 有些时候该是如何用兵,李立青都早先安排好,直接让军队开始攻击即可。 如此这般,为帝国开疆拓土,让李立青的威望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地。 何况李立青再是想出乞骸骨的动作,要是在那样的时间之内,朝堂官员胆敢说一句话。 怕是第二日就被贴上逼迫李立青乞骸骨的罪名,在当时这样的罪名比废立皇帝还要可怕。 因为他们手中没有真正的权柄,李立青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居然战争落幕之后乞骸骨归老。 百姓们都是相信朝堂之上有奸臣,阻碍了皇帝陛下对李立青的挽留。 只是他们没有意思的李立青其实封无可封的境地,没办法必须要乞骸骨。 但是这些话,那些朝堂官员不可能说出去,百姓们自然不可能相信这些东西。 在百姓们看来,只有李立青有功劳,帝国朝堂就应该给李立青加官进爵。 在这样的环境中,谁要是和李立青作对,谁就是百姓眼里的奸臣,必然遭受万千唾骂。 当然皇帝陛下乃是帝国的执掌者,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落在皇帝陛下身上。 何况想要面对这些,皇帝陛下只需要下达旨意给李立青加爵,自然而然那些怒骂皇帝陛下昏庸有功不赏的流言蜚语就会消失。 不过这些朝臣没有皇帝陛下这样的手段和随心所欲,一旦暗害李立青的罪名成立,一辈子都可以戴上枷锁。 连是他们的子孙后代,恐怕都要遭受唾骂,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位朝堂官员胆敢开口阻拦皇帝陛下的封赏和行动。 任何和李立青有关的是事情,朝堂官员都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因此,李立青获得帝国军神的尊号,陇西道世家的威望再帝国内部得到发酵。 朝堂官员有心遏制,都是没有办法反对,只能任由皇帝陛下借着李立青的名号做那些事情。 直到现在,李立青被皇帝陛下加封一等军侯,朝堂官员都不敢太过反对。 都是为了维持表面的骄傲,而象征性挑出几名官员弹劾,再是把那几名官员给踹出咸阳。 当然李立青那件事情,只是当时特定的环境下方是能够实现,现在断然不可能。 只要帝国没有震荡,没有出现太过丰功伟绩的存在,这段时间谁的威望都挡不住朝臣的弹劾。 一如之前的项信出任太尉,别看项信和十几年前的李立青齐名,有着不俗的功绩。 现在朝堂那些官员弹劾起来,半点忌讳都没有,想要弹劾直接上奏疏。 若非皇帝陛下任用御史台,让这块肥肉暴露在朝堂官员的眼目之下,让他们争抢,吸引他们对项信弹劾的视线。 方是能让项信安然出任帝豪太尉,否则恐怕项信出任坐稳帝国太尉的时间又要延长。 毕竟现在的帝国太尉和以前的帝国太尉有所不同,五十年前最后一位帝国太尉离世。 导致帝国五十年没有太尉出现,朝堂官员们习惯没有太尉,不允许自家得人上位,更加不允许别家得人上位。 使得两者仇视之间,他们见不得任何人上位帝国太尉,宁可那道位置始终悬着。 如此这般,拼了老命都要弹劾项信,当然他们拿出去的条例是项信没有经过过渡期。 毕竟从军方直接升任帝国太尉,对于军队的密切度没有消除,很可能导致对军队过于掌控。 大部分朝堂官员都是希望项信暂时出任军部尚书两年,等到两年之后再是出任帝国太尉。 明摆着把项信拖着,安排在军部尚书的虚职上,在两年时间内慢慢谋划项信。 因为他们知道,这条很可靠,极大可能对项信起到拖延作用,对皇帝陛下而言,属于进退有度的场面。 皇帝陛下就是看出朝堂官员们有拖延时间的想法,毕竟两年之后,说不定项信就不在了。 毕竟项信现在古稀之年,加上战争时期受过的伤势,到底还有几年的活路,谁都没办法预测。 何况某些东西他们早就部署完成,要是现在不发作,拖延时间越长,他们出现乱子得可能性越高。 皇帝陛下没办法继续忍受,同样或许没有办法继续忍受,而项信时间未定,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到那样的时间。 因而皇帝陛下直接丢出了御史台这样的肥肉,三公官署,即便拿不下御史大夫,拿下别的位置同样极其好。 现在他们又在接触帝国大儒言正忡,摆明着要言正忡出任御史大夫,直接把御史台拉活。 让他们对御史台的官职更加有掌控,获取更高的利益,落在皇帝陛下眼中。 言正忡出任御史大夫倒是合理,不过不能让那些朝堂官员把言正忡推上去。 必须在合适的机会,让皇帝陛下亲自扶起言正忡上位,否则宁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永远空置。 其实在皇帝陛下眼里,御史台真的没有必要存在,毕竟太常寺之前吸收了不少御史台的职能。 明显的打算,完成官署之间的互相融合,精兵简政。 ()尽余晖 第402章 朝堂上无量 御史台这块鲜美无比的肥肉,自几年前御史大夫牵涉北军元帅云乾之死而落入朝堂官员的眼睛里面。 不过当时他们倒是没半点插手的想法,只是看着那御史台空缺有些心心念念。 毕竟御史台掌控的权柄仍旧让人头皮发麻,何况御史台还是名副其实的三公官署。 按照地位来说,可是在九卿官署之上,其内有着几位的职位都可以媲美九卿。 要是那些朝堂官员伸手直接在御史台里面扯出一块肥肉,岂不是非常美妙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朝堂官员们方是自几年前开始,便一直盯着御史台的动作。 随着皇帝陛下没有明确的旨意让御史台里面出现位御史大夫开始,朝堂官员瞬间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不出现御史大夫,对他们而言,算是一件不错的好事,毕竟可以不用顾忌未来出现御史大夫的风险。 现在皇帝陛下没有打算选拔出御史大夫,因而朝堂官员直接对御史台出手。 不过那时候他们都是在暗地里面,没有明确的插手进去,只是想着用御史台当中他们传递某些东西的工具而已。 同时提防那些敌对的官员对他们自己下手,谁都可以利用御史台,谁都不可以利用御史台。 刚刚皇帝陛下斩杀御史大夫开始,御史台出于空置的时候,朝堂官员们都是盯得死死的,半点松懈都没有。 他们不可以或是不敢插手御史台,因而在他们看来别人同样不可以插手御史台。 否则便是破坏咸阳官场的规则,就要遭受群起而攻之的惨无人道的结果。 后来皇帝陛下基本明确不会选拔御史大夫,虽然御史台权柄一下子落下去。 可御史台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旧让朝堂官员们感到无比的美好。 因而他们通过御史台传递送往勤政殿的奏疏,肆无忌惮的弹劾军方的那些高层。 在御史台彻底形成传递奏疏的渠道的时候,那一年的三军三位元帅遭受的弹劾奏疏异常恐怖。 好在新鲜劲过去,他们就把三军彻底放下来,没有过分利用御史台的剩余能力。 传递到勤政殿的奏疏,确实是御史台的功能,不过在此之前,皇帝陛下允许帝国朝堂的奏疏送到太常寺让太常卿打理。 在他们看来,想要弹劾项信等帝国元帅,倒是可以直接走御史台的路子到达勤政殿。 毕竟弹劾项信等帝国元帅,真实意图不是想要把项信他们拉下马,而是给他们警告,不需要批复什么,只需要皇帝陛下看见就行了,在安排事务的时候,别过分偏袒帝国元帅即可。 但是别的奏疏,他们则是没有办法的必须走太常寺的路子,因为只有太常卿递上去的奏疏,皇帝陛下才会批阅。 或者说,太常卿仝致远有着批复奏疏的职权,只要那些太常卿仝致远都拿不住的奏疏,才可能让皇帝陛下批复。 因而皇帝陛下只批复那些来自太常寺的奏疏,其余御史台的奏疏或许可以看看,但是绝对不会做什么。 当然御史台的那些奏疏,朝堂官员们也只是想要皇帝陛下认真看看,没有想着要皇帝陛下照着奏疏做出来。 那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之前弹劾项信不应该出任帝国太尉,把朝堂官员给逼急。 他们直接走的两条路子,通过御史台呈递了大部分奏疏,再是通过太常寺程度部分奏疏。 剩下的那些则是在朝堂大朝会的时候当面提起来,不过那次大朝会之后。 皇帝陛下直接丢出御史台,吸引了朝臣们的目光,再是决定暂时不开大朝会。 这样的情况下,大朝会不开,那些朝堂官员想要弹劾项信必须时刻盯着太常寺的动作。 但是他们对于御史台又是有着志在必得的想法,因而二者选其一,只能放弃项信出任帝国太尉,转而谋取御史台的利益。 在朝堂官员们看来,御史台才是他们利益的节点,狙击项信出任帝国太尉用处不大。 虽然他们担心项信出任帝国太尉权柄太重,可是对他们的影响真的不如谋取到御史台利益的影响大。 在这样的事情上,朝堂官员哪怕是在利令智昏,都会做出他们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朝堂上面的东西,摆在明面上的就是鲜明的利益,谁都看的清清楚楚。 皇帝陛下正是知道这些朝堂官员的性格,直接用利益来驱赶他们,驱虎吞狼的策略倒是非常不错。 对皇帝陛下来说,项信出任帝国太尉,比把御史台握在手里的好处更加厉害。 何况只有皇帝陛下他没有同意御史台的归属问题,任由他们持续争抢而不做决断。 到时候项信彻底坐稳帝国太尉,手里面掌握着帝国兵符军权,再是拿下守城军的军权。 一切都是看的明明白白,那些朝堂官员即便再是挣扎,都不可能继续在御史台上面说话。 没办法,到底帝国的统治者还是皇帝陛下,在某些规则范围之内,朝堂官员可以忤逆皇帝陛下,但是到底需要顾忌。 至于朝堂的大是大非,这些官员必须要给皇帝陛下颜面,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当然皇帝陛下不可能过分逼迫朝堂官员,都是互相为帝国做事,他们谋利之心是正常的。 有时候皇帝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心不烦,只是若是他们过分,那帝国的屠刀自然要落在他们的脖子上。 一如之前的九卿大农令,实在是有些贪得无厌,让皇帝陛下没办法忍受,想着杀一儆百。 没想到甘罗做事倒是出淤泥而不染,直接把原因给搬回来,让咸阳官员根本没有完全意识到大农令被斩杀的根本原因。 皇帝陛下想要起到的杀一儆百没有作用,甘罗抽出全身而退,说起来实在是有能力。 不过在皇帝陛下看来,甘罗实在是聪明的有些过分,毕竟皇帝陛下这把锅,本就想让他背着。 没想到甘罗手段利落,全然没在意,把皇帝陛下交代的事情做好,那把锅怎么都不背。 ()尽余晖 第403章 生而几多不得已 对于甘罗处理决断,手段果敢而富有智计,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那把锅的问题。 皇帝陛下同样无可奈何,不过甘罗有这样的能力和处事手段,皇帝陛下同样不好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些无足大雅的事情,甘罗能做到这样,好歹是位列三公的存在,他若是真的不想要背锅,皇帝陛下同样不好说。 大农令是真正意义上的杀鸡儆猴,但是通过甘罗的自我防备,没有起到皇帝陛下想要这件事情起到的作用。 倒是有些无可奈何,不过对于真正的大局,影响倒是没有那般明显。 可有无可罢了。 只是皇帝陛下对于甘罗的手段有些好奇和感兴趣,没想到几年前沉默无言的甘罗。 在这样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威力和能力,远远比曾经的离偲还要强烈得多。 昔年离偲坐在丞相的位置上,处理内政的手段颇为强烈,在那段时间,朝野之间都是离偲的名号。 手段的激烈,真的是想着都让人头皮发麻,现在看来的离偲,却是远远不如曾经。 没办法,曾经的离偲何等年轻,现在的离偲不是昔年的那位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丞相。 而是完完全全变成真正的世家之主,一饮一啄都是在思考能为离家到底带来些什么实惠。 只是离偲坐在帝国丞相的位置上,位高权重的同时有着诸多束缚,没办法如朝臣那般争抢御史台的利益。 不敢不能是其一,身份束缚是其二,其三则是离偲还没有想着离开丞相的位置。 说起来,离偲为帝国尽忠职守二十余年,前面的十年可谓殚精竭虑,要是长此以往到老,离偲未必不能上帝国名臣录。 不过后面十几年的帝国丞相,做起来倒是实在是有些窝囊,一饮一啄都在世家之主的角度思考。 哪怕能够想起来自己还是帝国丞相,有些事情的思量越发深沉,做起来事情束手束脚。 远没有曾经那般意气风华的快然,可以说后面的十几年,离偲彻底堕落。 如这般,怎么可能走上帝国的名臣录,前后处理帝国政务的能力实在是相差甚远。 不过前后的差距,倒是可以功过相抵,不过帝国丞相乃是帝国文臣序列的领袖。 不可能让碌碌无为之人走上去,而且始终霸占着那样的位置继续做到老。 因而皇帝陛下逼迫离偲出任这次整肃帝国官场的领头人,由帝国太尉项信辅助。 要是离偲能在这次整肃帝国官场里面表现良好,完完全全把交代的事情办好。 皇帝陛下自然不会吝啬丞相的位置,即便离偲想要做到老死,皇帝陛下都可以满足他。 只是要是离偲做的不好,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导致朝堂官员群起而攻之。 皇帝陛下倒不是不仁义的存在,就以离偲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他们离家全部人的性命,用来堵塞朝堂官员和天下世家的悠悠之口。 对于这道有风险得堵住,皇帝陛下以及把离偲推到了必须出面的边缘上。 不管离偲的想法如何,他都要把皇帝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办好,如若是办不好。 则一切休矣! 要是离偲胆敢直接反抗皇帝陛下的旨意,伙食用乞骸骨的方式来躲避。 那大农令的前车之鉴,便是摆在离偲的面前,功过相抵之时,自然有功就是功,过就是过的言论。 对于离偲而言,必须接下这件事情,同时把这件事情做到没有瑕疵才可以。 否则离偲将要面对的是皇帝陛下的威压,以及朝堂官员和帝国世间的逼迫。 不成功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且离偲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有成功才可以活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偲不得不妥协于皇帝陛下,到底他的思维方式,从以前的帝国丞相,变成了现在的世家之主。 本来甘罗应该在里面扮演着某道角色,没想到大农令的事情让甘罗处置的非常好。 完全没有引起朝堂官员的不满和警惕,对此,项信太尉是不可能放过这样位查漏补缺的人物的。 明面上看着是以帝国丞相离偲为首,其实辅助离偲的帝国太尉项信才是真正的主持者。 皇帝陛下为了保护项信这位老臣,因而选择让离偲出头,站在官员和世家的对面。 虽然作用不算明显,可是总是能遮掩一段时间,且皇帝陛下不相信,离偲真就完全堕落。 没有半点曾经那般帝国丞相的风仪,彻彻底底变成彻头彻尾牟利的世家之主。 朝堂上面的事情众说纷纭,好在现在大部分朝堂官员的目光都在御史台上面。 偶尔有着几位则是盯着九卿的位置,只是这些位置太过显眼,不好下手。 九卿位置可是九卿官署的领头者,帝国世家和朝堂官员都是看在眼里,谁敢擅自动手。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不过三公官署的御史台,明面上最高的御史大夫,旗下的那些位置,才是朝堂官员们的利益。 九卿官署中掠夺九卿位置,就像是直接想要把屋顶给掀开,重新换上新的瓦片。 太过明显,谁都可以注意到,自然而然目光之下,轻而易举使绊子,就能让官员落下来。 可三公官署的御史台,就同样如同一座房子,御史大夫便是屋顶,现在朝堂官员们只想要屋子里面的东西。 不去动屋顶,有着屋顶遮盖,自然而然不容易被暴露他们的动作,这风险度自然要小的多。 不过说到底,御史台的利益都是些细枝末节,现在九卿官署才是最鲜美的肥肉。 但是皇帝陛下没有意思,刚刚斩杀大农令,想要插手得官员更是少得可怜。 自然而然让人不敢动手,可是坐镇一座官署的冲动,总是能让人目光灼灼得盯着九卿官署。 同时他们在想着,御史台这样的三公官署都放开,来日九卿官署还不会放开吗! 在这样的思维下面,盯着九卿官署的官员越来越多,御史台的争斗则是显得平静下来。 但是朝堂上面得都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暗潮涌动。 ()尽余晖 第404章 吹皱一池春水 林亦依旧坐在原地稳稳当当,手里面握着的剑柄,把剑鞘插在地上,看着颇有侠客的风范。 不过以前他在渝关边境的时候,倒是做过一段时间的侠客,但是那时候还没有踏足修行,只是单纯的依靠剑术。 现在成为学宫里面的学生,要是在做些侠客才做的事情,必然引得朝堂官员的注意。 没办法,学宫地位尊崇,盯着学宫的朝堂官员不在少数,他们没有对学宫发难。 实在是学宫地位太过高耸,没有足够的办法能把学宫迅速压倒,他们就不可能对学宫出手。 帝国千年来,要说地位崇高的势力,唯有桃源和学宫,桃源不同以往。 千年前帝国和桃源同时建立,帝国的存在是桃源出力的结果,而且桃源维护帝国千年的统治,桃源站在帝国之上,倒是理所当然。 不过学宫建立时间区区百年,成为帝国极其崇高的势力,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短短时间之内,学宫能够汇聚帝国无数百姓的信仰,连是西方诸国的读书人,都有向往帝国学宫的想法。 可以看出来,学宫在这百年时间里面做的事情绝对是不简单的,因而学宫,没谁胆敢出手。 何况学宫秉持着维护帝国统治,为帝国朝堂选贤举能的责任,现在朝堂上面就有不少出自学宫。 不说那些渺小的官员,像是太常卿仝致远,帝国太尉项信,两位丞相甘罗和离偲。 他们都是出自学宫,且现在位高权重,占据着帝国拥有极高话语权的位置。 在他们眼里,自然不可能对学宫出手,而别人想要对学宫出手,他们自然不可能同意。 帝国的秋季即将举行的选贤举能的科举,学宫的学生基本都会参加,算是想要进入咸阳朝堂最直接的道路。 哪怕朝堂官员们对于学宫有着极其深厚的忌惮,但是在现在的环境当中,学宫仍旧是他们没有办法推翻的存在。 学宫存在帝国百余年,培养出来得人才不可胜数,现在帝国三位元帅,极其三位副元帅当中。 有着一半出自学宫,试问如此,谁敢对学宫轻易出手,哪怕忌惮,都不能像对军方那般肆无忌惮,必须掩盖。 甚至朝堂官员们,只要有着机会,都会选取家中适合的年龄的孩子到学宫里面去学习。 到底说来,学宫本来不是所谓的名利场,但是在那些真知灼见的官员眼里。 学宫就是帝国的名利场,而且还是拥有极高话语权的名利场,且任何人都可以进入。 这点比咸阳朝堂来的更加快捷,不需要进步的阶梯,随便通过学宫的考核,便是可以进入学宫里面学习。 看见其内无数的达官显贵的子女,或是运气到了极其好的程度,说不定还可以遇到帝国的皇子。 只是现在这几年可能性不高,毕竟当今皇帝陛下的皇子们,大部分都成年,或是在学宫学习过,早就离开。 帝国皇子在学宫学习的时间不可能太长,只是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结束。 近些年,皇帝陛下疏远于后宫,倒是没有新的皇子出现,学宫里面自然遇不到。 而且现在的那位太子殿下早就成年,且进入帝国朝堂,手里面的权柄看似虚弱,实则渐渐走向强硬的态度。 学宫到底有些超然的意味,有着这样的意味,便是让朝堂官员有些无语。 毕竟在他们眼里,学宫有资格影响到朝堂,可正是如此他们就对学宫的超然物外更加不理解。 若是说学宫就是单纯的学宫,不过是为了教导帝国的读书人,为帝国选贤举能。 可是现在连帝国皇帝陛下都没资格或者说不能插手帝国学宫的祭酒出任。 完完全全如同桃源那般,他们学宫可以影响到帝国朝堂,而帝国朝堂却是没有办法影响到他们。 有着这样的原因,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就是对学宫有着很严重的不满。 朝堂官员历来讲求对朝堂有着极其苛刻的把控,学宫正是处于他们把控的范围之外。 只是碍于学宫在咸阳的势力和影响力太过庞大,没有足够的理由根本不敢去找学宫的麻烦。 而在之前的那件河北道王家子弟被杀的事情中,不管是那些朝堂官员受到河北道王家的以利驱使,还是本心作祟。 朝堂官员们都是有意无意的对学宫进行询问,看起来是秉持着为国办事的想法。 其实他们的目的极其简单,那就是通过这件事对学宫进行短暂的打压,意图让学宫能够安分守己些。 毕竟在别的事情上面,他们没办法插手学宫的事情,但是这件事算是借口。 合理的借口,没有对学宫任何指责,就是单纯的询问,以图用来造成压力。 而且那段时间到学宫里面询问学宫祭酒梁兴居的朝堂官员极其繁多,好在梁兴居没有出现,云安没办法做主,自然而然能躲开些。 朝堂官员们面子上面说的话冠冕堂皇,其实暗藏玄机,三三两两造成百姓对学宫的动荡。 好在后面咸阳令令狐和太常卿仝致远明白某些事情,一人选择造就的答案,一人选择相信,方是压下当时得动荡。 没办法,学宫在帝国的重要性,比朝堂那些官员都还要重要,朝堂的官员们可以死,学宫不可以消失。 那些官员包藏祸心,令狐和太常卿仝致远不是不知道,但是没有办法阻止。 最后无奈选择通过结案的办法来阻绝朝堂官员继续向学宫走去,梁兴居没出面。 朝堂官员没办法找云安的麻烦,可以说暂时躲过一劫,不过往后如何情况该怎么办,难以言喻。 抓住把柄就是对学宫出手,俨然成为朝堂上面默然的事情,这段时间,朝堂对于学宫的苛刻越发严苛。 好在上面有太常卿他们盯着,那些朝堂官员倒是不敢太过分,毕竟有着两位丞相,还有位高权重的太常卿仝致远。 只是要是林亦做出些侠客的举动,势必遭受群臣的攻讦,说学宫为风不正。 ()尽余晖 第405章 一条康庄大道 学宫的问题算不做大问题,只是那些朝堂官员想要盯着学宫做事,学宫就没办法独善其身。 哪怕几十年前,学宫都没有主动掺和帝国的政务,更加没有派人进入朝堂。 只是那些自学宫而出的学生,有着部分是想要走军方的路子,有的则是直接想要走科举入朝堂的道路。 上百年来,出自学宫的学生可谓直接占据朝堂的半壁江山,但是世家的威望仍然在朝堂或是帝国官场有着极其明显的强势。 即便是帝国建立千年,都没办法消除世家对于朝廷的影响,何况现在又是加上冗官制度。 冗官制度的出现,代表着世家的权柄获得最明显的释放,他们可以直接在道州之内安排他们的官员进行敛财。 如此这般之下,原先起到作用封赏功臣的冗官制度,现在则是变成大批量官员和世家的自留地。 他们通过在某一道官职上面安排大量的属于世家或者朝臣的官员,以此来敛财。 以前有着帝国官员兼任职位的情况,如现在项信以军部尚书兼任帝国太尉这般。 只是那样的时候,都是以主要的职位兼任次要的职位,但是他们的俸禄却是没有改变。 不是说以官员的数量来发放,而是以他们兼任的职位来发放,有厉害的官员身兼数职,直接一年的俸禄就足够普通百姓十年的生活还有富余。 如此这般之中,自世祖皇帝继位之后,慢慢废除了这样的兼任制度,却是因为功臣的缘故而推出冗官制度。 只是那时候,还不存在兼任,或者兼任制度已经被废除,同一座位置上面,只能做不同的人。 这样的情况,让那些世家迅速找到了所谓的漏洞,一人只能出任一道职务。 那帝国之内,什么东西都算不得多,可是帝国的百姓,那些世家之内的奴仆或是手底下的读书人倒是很多。 因而他们通过大量的往某些职位上面塞人,虽然没有办法获取权柄,却是可以获取利益。 权柄主持的还是帝国派遣的那位官员,但是其他由世家提拔起来的官员,他们可以插手,没办法起到决定性作用。 但是对于政务而言,有时候旁人的插手,有能量即可轻易把原本不应该出事的政策直接给捣毁。 兼任制度和冗官制度出现的目的都是完全相同,那便是为帝国犒劳功臣良将。 只是没想到辗转几年,最后两道制度倒是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两种制度直接使得成为帝国世家他们的敛财工具。 完全丧失了本来应该存在的意义,即便是世祖皇帝那般雄才伟略的帝王。 在面对某些问题的时候,都有思量不清楚,而出现严重错误的时候,历史有时候问题还是比较严重的。 冗官制度和兼任制度,最开始的出发点相同,最后沦落成的模样同样相同。 不免让人感叹,圣人和雄才伟略的帝王,有时候出现的错误,居然异曲同工。 朝堂上面的官员们对于学宫的忌惮,由来已久,不过那时候朝堂官员都是看到学宫有着老成持重的老祭酒坐镇。 且历代祭酒都是有着明确的中立趋势,更加没有过分牵涉朝局,更是没有留下半点把柄话语。 那些朝堂官员们即便是想要对学宫下手,或者直接上奏疏弹劾学宫专擅跋扈。 都是没有半点可以借用的借口,学宫处事实在太过圆滑而公正。 因而朝堂官员们对于学宫的态度极其相同,同样选择不去理会学宫里面的事情。 任由学宫发展,而且趁着学宫发展的时候,他们还把他们自家的子孙放到学宫里面去学习,以图在来日在朝堂谋得一官半职。 毕竟自前面几代皇帝而言,学宫出来的学生通过科举入仕,在几代皇帝眼中,都是皇帝门生。 对于学宫学生出将入相,历代皇帝陛下都是有着极其关照的态度。 如先帝之前的那位玄宗皇帝陛下,正是当今皇帝陛下的皇祖父,对于现任太常卿仝致远的提拔。 算是历代皇帝之间最为偏袒的样子,以前的皇帝们对学宫偏袒,不过是自平等的机会上,给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加分。 而玄宗皇帝,对仝致远的提拔,几年不到的时间,就是从寒门直接提拔到太常卿。 再是先帝继位之后,对于太常卿仝致远的偏袒,先帝可谓到达极点。 更是把自己最宠爱的公主嫁给了仝致远的儿子,再是让仝致远的儿子和太子殿下一起成长。 如先帝在位末期的朝堂丞相离偲,出自学宫的身份,又是拜在帝国大儒言正忡门下。 先帝提拔离偲,在先帝末期的那段时间里面,离偲提拔起来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虽然如此,却是还是没有甘罗那般恐怖,离偲拜为帝国丞相的时候,都到了而立之年。 相对于先帝对离偲的提拔,皇帝陛下对于学宫的态度则是暧昧许多。 皇帝陛下平常时候对于学宫的学生都没有流露出过分的关注,威仪让朝堂官员有些吃惊的是,甘罗出将入相。 甘罗十二岁的时候便是被皇帝陛下拜为丞相,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怕。 可以说整个帝国都是史无前例的存在,但是自甘罗之后,皇帝陛下在没有提拔任何学宫的学生。 即便是以前提拔那位北军元帅云乾直接出任,都是在合理范围内考虑。 毕竟当中提拔云乾出任北军元帅的时候,云乾便是天命境界的修行者,坐上帝国元帅的位置倒是附和。 再是加上后面云乾成为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更是让无数朝臣瞠目结舌,自然没办法说些什么。 说到底,现在朝堂上面的那些官员,对于修行者仍旧有着忌惮的心绪存在。 因而他们才想着打压学宫,却有没有任何把柄和借口打压学宫,只能选择亲切些。 用来避免日后学宫势力庞大的时候清算,好在学宫对朝堂的心思不重。 只是现任学宫祭酒梁兴居上位,朝堂官员就借王家的事来打压,以图很是昭然。 ()尽余晖 第406章 三者的平衡之道 梁兴居坐上学宫祭酒的位置,对于朝廷官员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为朝堂官员们看不到梁兴居身上该有的学宫祭酒的平衡之道,更加看不到那种深谙学宫的熟练度。 现在的学宫祭酒梁兴居毕竟还年轻,不同以往的那几位祭酒,他们登上学宫祭酒的时候,都是知天命的年纪。 而现在的梁兴居,堪堪到达而立之年,算是风华正茂,别看时不时摆着老成持重的模样。 其实他们都明白,来自学宫的祭酒,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存在,和外面的那些百姓没什么差别。 在那些朝堂官员的眼里,最适合坐上学宫祭酒位置的其实是现在的孔明先生。 毕竟孔明先生附和学宫祭酒出任的基本规则,那便是首先是天命境界的修行者。 还有孔明先生现在年纪颇大,做事情首先需要考量就比较深刻,有些事情的做法自然不同于年轻的学宫祭酒梁兴居。 只是现在朝堂没有资格插手学宫祭酒的位置,因为现在的朝堂官员们都不敢。 历代皇帝陛下默认帝国没资格插手或是不能插手学宫祭酒的出任,应该任由学宫自己选择出祭酒位置的人选。 当今皇帝陛下看见梁兴居出任学宫祭酒,都没有选择插手,或是搅乱学宫祭酒的选择。 若是现在朝堂的官员们突然出手干预,势必造成皇帝陛下的厌恶,更是能轻而易举被扣上帽子。 别看朝堂官员们在朝堂上面兴风作浪,随意且肆无忌惮的弹劾军方的高层或是武将序列的高层。 但是当他们有把柄的时候,军方高层同样不可能选择视若无睹,肯定以相同的手段弹劾回去。 插手学宫祭酒位置的出任人选,朝堂官员们首先需要面对的不是学宫,而是帝国皇帝陛下。 当然不是皇帝陛下的态度,以及皇帝陛下对他们插手的想法,还有那些看法。 而是学宫祭酒的出任连是皇帝陛下都没有插手,算是帝国上面几代皇帝的约定俗成。 现在的当今皇帝陛下选择维持这种约定俗成,或是某种原因没有插手学宫事务。 要是现在朝堂官员们想要插手学宫祭酒位置的出任,首先需要承担一道罪名。 那就是僭越皇权。 连是皇帝陛下以及历代皇帝都认可学宫的独立自主,不可以任由谁随便干扰。 就算是帝国的历代皇帝,直接用皇权给学宫加了层保护膜,且永远不可能被打破。 除非帝国后面的皇帝亲自出手,对学宫祭酒位置的出任干预,那就算是约定俗成自然而然破裂。 这道保护膜自然不攻自破,有了皇帝陛下插手,之前那道皇权的约定俗成顷刻间化作飞灰。 等到这样之后,朝堂官员便是可以轻易逾越,对学宫出手,就算是理所当然。 即便算不上理所当然,可至少不可能落下任何把柄被人捏着,他们照样能够噬无忌惮。 但是现在之前那样好的机会,皇帝陛下都没有主动出手,那作为臣子的官员们如何敢。 要是他们做了,说不定第二日,朝堂上面就会出现久违的局面,那就是武将序列在金殿上对文臣序列指责万千。 皇帝陛下的勤政殿,以及金殿上面都是摆着来自帝国三军高层的弹劾奏疏。 帝国有着两种权柄不可以随便触碰,一则分属帝国三军和太尉府的军权,算是帝国军方的自留地。 这是帝国军方高层,以及那些自称将门世家的根本,要是对于这点朝堂官员想要插手,军队势必反扑他们。 当然皇帝陛下肯定不可能允许朝堂官员对军方的军权挑衅,更加不可能让军权旁落。 如此这般,维持帝国军方的始终坚定,使得帝国朝堂冗官制度繁茂,可军方从未出现冗官。 二则便是皇权,皇权代表着帝国最高的存在,那是独属于皇帝陛下才应该拥有得东西。 别说是朝堂官员们想要去触碰,即便是看见皇权,都要敬而远之。 当然皇权算是朝堂官员们一直以来守护得东西,他们肆无忌惮的根本,就是借助了皇权。 携带着皇权的借口,指责帝国军方的军权挑衅皇权,是朝堂官员们弹劾军方最常用的手段。 而帝国军方的高层们,每次面对这样的指责,都是说不出话,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没办法,皇权高于军权,军权的由来便是皇权,而且皇权有着桃源这样的世外修行圣地坐镇。 军权只能在皇权之下,且永远怀着敬畏,对于军方而言,军权是他们的根本。 要是他们反对,皇帝陛下势必剥夺他们手里面的权力,到时候落得凄然下场。 好在皇帝陛下始终相信帝国军方,面对朝堂官员的挑衅,军方都是缄口不言,不反对不承认。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些事情的根本,不过是朝堂官员用来打压军方的武器。 毕竟朝堂官员们没有特别重要的权柄,不能像帝国军方那般有着军权而横行无忌。 他们依靠的是皇帝陛下把皇权对他们的赐予,他们只能在皇权的光辉下面做事。 皇帝陛下为了维护皇权,默许朝堂官员们对军方弹劾,却是从来不选择出手。 而军方知道朝堂官员弹劾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把他们斩草除根,而是打压他们手里面的军权。 朝堂官员知道,他们不过是皇帝陛下用来抬高皇权,用来打压军权的平衡工具罢了。 三者都是明白彼此在其中的位置,自然而然不可能做出那些不应该做的蠢事情。 他们只能依附在皇权下面,却从来不敢挑衅皇权,而现在的学宫则是皇权为保证。 皇帝陛下没有主动扯开那道皇权的屏障,他们就没资格朝学宫伸手。 如若是伸手,则可以认为是对皇权的挑衅,早就对朝堂官员有不满的军方高层。 自然不可能不趁着这样的机会打压朝堂的官员们,毕竟他们没多少机会可以获得皇权光辉的庇护。 除非朝堂官员和皇权之间出现问题,不过大部分时间,朝堂官员都在皇权光辉里面,这种两者冲突的事情,实在是稀少。 ()尽余晖 第407章 一朝功败垂成 说句极其简洁明了的话,那就是朝堂上面的官员们和军方之间都是有着极其默契的位置。 他们不可能在皇帝陛下面前做出剑拔弩张想要直接发生冲突的模样,即便弹劾的剧烈,他们都只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朝堂官员们明白,他们存在的重要原因不单单是为帝国的统治谏言纳策,还有的则是平衡帝国的皇权与军权之间的关系。 因而历代以来的朝堂官员,看见军方做事情,有事没事的就要弹劾他们,相对而言,这是他们存在的几道根本原因。 帝国的皇权高高在上,算是帝国最高的存在,任何来自朝堂的官员都必须维护皇权。 连是乡野间普通的百姓都不例外,他们极力的维护皇权,便是维护帝国的统治,不至于发生内乱的情况。 虽然帝国皇权之上有着高高在上超然物外的桃源,但是皇帝陛下信任桃源,自然没有说的必要。 不是说桃源坐镇帝国,便是没谁胆敢挑衅帝国的皇权,连是那军权都只能屈服。 帝国要的不是这样简简单单压服军方的军权就行,还需要军权为帝国皇权所用。 否则在很早以前,皇帝陛下就可以直接把军权削弱或是直接废除,那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何必现在麻烦。 帝国的军队是用来保卫帝国百姓的,是来保卫帝国的千年通知,军权不仅不可以消失,反而应该极其的促进其膨胀。 拥有更加强悍的力量的军权,在面对西方诸国入侵的时候,将是无比锋利的利剑。 之前皇帝陛下直接任命云乾出任北军元帅,同时允许云乾带领北军处理帝国边境事务。 在那样的几年南征北讨的时间当中,北军的战斗力获得极高的提升。 渐渐北军成为仅次于帝国南军的存在,直接超越了之前三军当中排在第二位的西军。 北军的成功,代表着皇帝陛下对军权的鼓励,很明显皇帝陛下想要把军队的实力抬高到某种程度。 三军皆是可以媲美最强的南军,那帝国的军队便是世间最强的存在,想要征服西方诸国,想要拿下漠北王庭,将不再是什么难事。 对于皇帝陛下的想法,朝堂上面的官员们明白,因而云乾出任北军元帅的事情,朝堂官员基本上没有发表态度。 偶尔冒出来的几道不相同的声音,那都是理所当然,毕竟帝国真知灼见,不可能全都是相同的声音。 朝堂官员乃是为帝国谏言纳策的存在,要是面对皇帝陛下唯唯诺诺,那何必拥有朝堂。 这是朝堂官员们自保的工具,同时算是他们朝皇帝陛下和军方给出的潜台词。 皇帝陛下想要建设北军,乃至建设帝国三军,增强帝国军方的军权实力,朝堂官员们没话可说。 不过我们不反对,同样没有太赞成,应该有的弹劾还是需要有,不过见皇帝陛下如此用心建设,保质帝国千年。 他们可以少说点话,象征性的说两句,往后这段时间,我们都尽量别说话。 这样的潜台词,说出来倒是非常附和当时皇帝陛下的心意,摆明着想要建立更加雄伟的功业。 毕竟皇帝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李立青他们就带领着帝国的军队,直接开启灭国之战。 可以说,刚刚继位登基的那一年,皇帝陛下就完成了历代皇帝一辈子都想要完成,或许还完不成的事情。 那时候的皇帝陛下还年轻,连是而立之年都不到,自然不可能在接下来几十年的时间里面碌碌无为,做个闲散的帝王。 成功的时间很短暂,开始的时候那般功绩,后面想要做些什么自然需要更加厉害的谋划。 于是皇帝陛下承接玄宗皇帝和先帝两代帝王的意念,对内清理帝国官场,拔除冗官制度的危害。 对外则是对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发动攻击,力图在他的统治时期,不说直接把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灭掉。 至少要做到直接把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给打压到不可以向帝国挑衅的程度。 抱着对外对外的策略,皇帝陛下两者共同开始建设,在加强三军建设方面,皇帝陛下是下定了功劳。 直接任用出自桃源的云乾担任北军元帅,当然帝国朝堂的官员们不知道云乾是桃源弟子。 皇帝陛下知道,但是他非常信任云乾,更加知道云乾有着很强的能力,有能力整顿帝国三军。 以帝国北军这样最羸弱的军队作为切入口,把北军培养成帝国最强的军队。 凡是云乾提出来的要求,皇帝陛下都是满足,果不其然,北军的战斗力直线上升。 同时做着的事情,还有皇帝陛下对道州的影响和部署,毕竟世家在道州盘根错节,想要清理拔除冗官制度,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当然这些道州当中,唯独陇西道除外,无他,陇西道世家乃是开国世家,他们有着世袭罔替的资格。 而且陇西道的官员们,有少部分出自陇西道世家,那些地方基本上没有冗官制度的存在。 没办法,陇西道世家在帝国威望极高,没谁胆敢往陇西道安排官员,而陇西道世家又是不屑一顾用冗官来敛财。 陇西道世家承受帝国皇恩浩荡,可以说他们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只要帝国永远存在,那陇西道世家的富贵荣华就永远不可能消失,所以陇西道世家不可能做出那些危害帝国的事情。 正是如此,皇帝陛下也不可能对陇西道世家出手,虽说陇西道世家势力庞大。 但是他们千年来都没有异心,皇帝陛下足够信任陇西道世家,再是帝国桃源高高在上。 陇西道世家可以做任何事情,唯独没有胆量挑衅桃源,因为他们知道桃源的恐怖。 皇帝陛下对道州的部署趋于完善,眼见云乾的北军培养出来的战斗力直线攀升。 两者相辅相成,即将要完成的时候,云乾带着北军数万精锐惨死帝国西疆无为峰。 一下子,皇帝陛下全部谋划皆成泡影,前方的路途,好似被笼罩迷雾般不可见。 ()尽余晖 第408章 成也败也 当今皇帝陛下执政十年,谋划的那些规则,以及部署下来的那些手段,随着北军数万精锐的全军覆没和北军元帅云乾的离世而告终。 云乾乃是帝国千年以来,最强的帝国元帅,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足以让云乾在世间获得极高的地位。 有他加入帝国三军,之前是帝国的北军元帅,来日肯定有着机会成为帝国太尉。 基本上都是可以预料的事情,朝堂上面的官员们开始有些忌惮,不仅仅是云乾有着成为帝国太尉的可能性。 帝国三军元帅当中,当时云乾该是帝国元帅当中最年轻的一位,比西军元帅韦应伍都要年纪小七八岁。 虽然各种资历方面不如帝国南军元帅项信,但是云乾有着足够的实力。 再是加上他对帝国北军的建设,在云乾执掌帝国北军的那些年,北军整体的实力获得极大的提高。 可以说来日云乾成为帝国太尉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同样还是帝国百姓众望所归。 皇帝陛下对云乾的希望同样如此,五十年不出帝国太尉,要是出现整顿军权。 最合适的人员乃是项信和李立青,不过他们年纪颇大,只能选择北军元帅云乾。 云乾的能力出众,加上他极高的修行境界,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足以让云乾面对任何困难的局面。 皇帝陛下可以说在云乾身上寄予厚望,意图很是明显,摆明着要让云乾做他手里最锋利的那柄剑。 不过皇帝陛下和云乾的关系很亲密,昔年他们都在学宫里面学习过,算是当时的好朋友。 后来先帝驾崩,皇帝陛下没办法和云乾一起进入桃源,成为桃源弟子,两人方是分开。 进入桃源之后,云乾靠着他极其敏锐的见识,以及对任何事情的刻苦,成为两位夫子的弟子。 对于修行这种事情,云乾可以说拥有天然的优势,在桃源的时候打下极其坚固的基础。 因为皇帝陛下继位的缘故,几年之后云乾离开桃源,加入帝国军方,十年不到的时间成为世间的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 成为世间最知名的修行者,可以说在当年的云乾,对于世间诸国都有着震颤。 没办法,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是没办法阻拦的,何况这位还加入了大秦帝国的军方。 要知道,修行者势力是不可以加入诸国之间的战争,但是原本属于诸国的修行者则是作为诸国的修行者,可以加入战争。 云乾加入帝国军方的时候,他不过破障巅峰,这样的境界对于西方诸国而言算不得什么。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孕前居然可以在几年时间内接连攀升境界,最后成为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 按照以前的约定俗成,云乾就算作大秦帝国的修行者,不能算作修行者势力的高手。 可是一位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基本上算是战争当中最厉害的存在,没谁可以遏制。 再是加上岭南道大堰剑阁持剑伯败在云乾手中,而问心无愧殿智者关仲子约战云乾,同样战败在云乾的手下。 差点身死道消,要不是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出手相救,恐怕关仲子就死了。 不过那位首席智者救下关仲子和云乾一战之后,没过多久就彻底陨落。 这样的战斗,让云乾的名声直接传遍世间诸国,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又是打败几位天命巅峰的存在。 其中还有被西齐天池点评为世间最有资格超越七境的大堰剑阁持剑伯。 一时间,云乾名声大噪,帝国之内开始有人忧虑,这般强者出现,对任何人都有不稳定的因素。 尤其是朝堂上面的官员,更是害怕这样的强者,谁都没办法阻止,对他们的影响极高。 云乾是帝国北军元帅,算是帝国军方的高层,没有道理的云乾会对军方出手,所以军方完全不用担心,而且始终为云乾摇旗呐喊。 而皇帝陛下是提拔云乾的帝国皇帝,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差,君臣和睦,再加上桃源的存在,皇帝陛下更加不用担心。 自然而然,朝堂上面的官员们,害怕这种冲击落到他们身上该是何等的强烈。 再是后面的一次战斗,让帝国之内的朝堂官员,难以入眠的痛苦起来,有人开始谋划。 那件事情就是,云乾在帝国之外的渝关中,和那位世间宗圣短暂交手。 宗圣是帝国北境的镇守者,那时宗圣不过刚刚到达帝国北境,是短暂的接触。 不管如何,帝国内部震动,西方诸国同样震动,有这样位属于大秦帝国的元帅出现自世间。 对西方诸国的战略部署有着很严重的冲击,因而他们找上了帝国内部那些同样担忧的官员。 策划了那场在帝国西疆无为峰之外的伏击战,随之陨落的还有几年了培养的数万精锐的北军。 伏击战落幕,帝国北军元帅云乾身死,是目前为止死因不明的首位天命巅峰修行者。 同时还是帝国历史上第一位死在战场的帝国元帅,随之葬送的还有刚刚爬上来的帝国北军。 原本距离帝国最强南军一线之差的北军,因为数万精锐的死亡,北军的战力一下子下滑到了极点。 因而引起了那场席卷帝国都城咸阳长达半年的风暴,其中在风暴中死亡的官员不知道几何。 其中有着几位九卿,还有位御史大夫,让帝国上下震动,连是陇西道世家都出现。 几百年不离开陇西道的世家之主们,纷纷齐聚咸阳,问达皇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旁人只知道陇西道世家给出来的理由,却是不明白真实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陇西道世家百年的赌注,都在云乾身上,看着云乾成为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成为帝国北军元帅。 可以预见云乾必然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福泽百年,再是帝国太尉的位置遥遥可见。 一旦云乾成功,陇西道世家百年富贵则是安然无恙,不用担心任何外来的冲击。 可西疆的伏击战,让陇西道世家百年的未来化作泡影,十几年的寻觅成空,如何不怒。 ()尽余晖 第409章 善变的不变 可以说,几年前席卷咸阳的那场风暴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陇西道世家的集体愤怒。 帝国几百年前,和陇西道世家约定的百年下注,陇西道世家不做他想,而帝国保护陇西道世家的千年富贵。 但是为了防止帝国皇帝以势压人,毕竟军队庞大到某种程度,可以不用理会任何顾虑。 因而桃源和帝国皇帝约定,允许陇西道世家每百年之间,选择一代下注。 如若这位被陇西道世家押注的青年,成为帝国有权势的存在,自然而然要保卫陇西道世家的富贵荣华。 当然皇帝陛下肯定不可能知道,毕竟世间有能力的不计其数,谁能确定是陇西道世家押注的人物。 何况面对有能力的官员,皇帝陛下无论如何,都应该提拔,帝国到底是皇帝陛下的帝国。 任何情况之下,皇帝陛下都不可能让有能力的官员在自己手指间溜走,而没办法得到重用。 帝国长存千年,不仅仅是需要帝国皇帝陛下贤明仁君,还需要朝堂上面的官员对帝国尽忠,又有着无比强悍的施政能力。 面对有能力的官员,即便真的是陇西道世家押注的,皇帝陛下都必须以帝国长存为首要,定然会选择任用。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知道谁是陇西道世家押注的人物,毕竟陇西道世家不可能说出来。 皇帝陛下同样不可能逐一去排查,更加不可能直接不任用出自陇西道或者经过陇西道的官员。 几百年来,陇西道世家押注的人物从上到下都有,有出自军方的存在,有最终成为富商的存在。 最高的则是昔年还是帝国旁支王爷,最后通过各种手段成为帝国帝王的世祖皇帝。 这是陇西道世家押注最厉害的存在,同样这位世祖皇帝没有卸磨杀驴。 和陇西道世家合作,他自然更加清楚陇西道世家的实力,保住了陇西道世家的富贵荣华。 当然在这样的事情里面,平衡的乃是坐镇帝国的桃源,桃源两位夫子可以废立皇帝。 即便他是功盖千秋的世祖皇帝,同样可能被桃源废立,因而该守的规则,世祖皇帝没有选择打破,任由这道规则继续传承下来。 对陇西道世家而言,富贵荣华真的就需要通过押注来保住,自己没有半点实力。 对于这道问题,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不过陇西道世家要用押注来表示他们始终遵守规则,没有忘记以前定下的规则。 更加守着帝国给他们制定的那些道理,不可能做出违背的事情,也同样没有那样的想法。 算是对帝国历代皇帝陛下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而押注则算是游戏。 游戏还是有着作用的,不仅仅是向皇帝陛下表达他们没有妄动的想法,同时给他们安排好后盾,算是给他们自己的保证。 虽然帝国历代皇帝是否遵守规则实在是没有必要,不过遵守确实能给陇西道世家安定。 帝国历代皇帝明白这道规则和约定的真实含义,只要陇西道世家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倒是不介意给陇西道世家长久的安稳。 千年帝国的建立,皇室赵家同样出自陇西道世家,算是同根同源的存在,在历代皇帝陛下眼里,根本没有和陇西道世家打算的想法。 一旦将来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同时对帝国出手,而帝国没办法承受而溃败的话。 陇西道就是帝国皇室最后的根据地,没办法,帝国赵家出自陇西道,相对于其他道州,陇西道世家更加让帝国赵家相信。 因而即便千年来,帝国五十几代帝王,都没有对陇西道世家出手的,即便当年的昏君。 虽然对陇西道世家有些不满意,却没有选择对陇西道世家出手。 因为他们明白,陇西道的稳定对帝国而言的意义绝对不同寻常,一旦陇西道乱,则帝国必定陷入内乱之中。 历代以来,陇西道世家都是坚定支持帝国皇室,而其他道州的世家,部分有实力的千年世家,都是曾经千年前的割据势力。 如果陇西道世家反对帝国赵家,那其余道州的世家则是定然会掀翻桌子,对帝国出手,想要恢复千年前割据的局面。 所以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帝国皇帝陛下都不可能对陇西道世家下手的。 陇西道世家存在的意义极其高远,不是简简单单享受富贵荣华的世家。 所谓的规则和押注是否存在都没有意义,因为从帝国理念来看,有些长远的考虑都不可能对陇西道世家下手。 双方之间都是明白这些道理,不过他们都觉得应该有这样的押注和规则存在。 不为别的,就是让彼此略微心安一点,守规则算是最基本不过的东西。 若是连这点东西都守不住,那所谓的承诺以及别的都可能是水中月镜中花,存在极其恐怖的危险。 陇西道世家存在千年,富贵荣华享受过,更加为帝国流过血,他们已然不是简单的家族,不可能也不允许消失。 而帝国存在千年,赵家对于帝国的统治费尽心机,同样不允许帝国在某些危险当中覆灭。 两者都明白彼此不可能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情,却始终担心对方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情。 因而双方才有了这种举措,目的极其简单,都是想要给对方看看自己的态度。 对于陇西道世家,帝国皇帝陛下不可能把他们当做单纯的帝国世家。 毕竟千年前建立帝国,若非有着陇西道世家的无条件鼎力支持,怕是没有现在的帝国。 再是后面驱赶陇西道世家离开咸阳,虽然为了咸阳的稳定,做的手段也不是他们做的。 可是那种愧疚仍旧存在,加上这些因素,帝国赵家对于陇西道世家有着淡淡的愧疚。 即便千年时间,陇西道世家在陇西道安然无虞,看着世袭罔替地位崇高。 但是谁想到,千年前,东方割据的时候,陇西道世家们在陇西道,就是现在这样。 他们头顶不仅没有帝国存在,他们就是陇西道的天,自家安排官员处理郡县事务,照样世袭罔替。 ()尽余晖 第410章 皇家与世家和睦 对于陇西道世家而言,他们合力建立帝国可以说是吃亏的书青,毕竟他们在陇西道做事不能如以前那般随心所欲。 帝国皇室在陇西道世家,在其他道州世家之上,凡是做事情的时候,各大世家都需要顾忌一下帝国朝堂的反应。 不同于别的道州的世家,陇西道世家自回归陇西道开始,他们就奠定了不能和朝堂官员有着瓜葛的基本规则。 说到底,陇西道世家随着帝国皇室赵家建立大秦帝国,算是帝国最功勋卓著的世家。 更加有着极其正义的名义,可以取代大秦帝国皇室赵家,成为现在大秦帝国的皇室。 因为千年前,东方分裂割据的局面异常严重,百姓们可谓民不聊生。 陇西道世家算是庞大的群体,所有陇西道世家皆是以李家和赵家为首。 当时赵家的家主乃是以嫡次子继位家主,而原本的嫡长子则是沉迷修行,在家族之内建立桃源,给赵家的孩子们修行的教导。 这位赵家嫡长子,正是那位名震世间的桃源始祖,他和赵家家主的互换,成为陇西道世家拉开建立帝国的序幕。 桃源始祖沉迷修行,放弃嫡长子的位置,放弃本该属于他的赵家家主的位置。 不过这位桃源始祖确实有着极好的修行资质,在修行的路上很是迅速的攀升境界,渐渐成为陇西道修行者最强的存在。 更是在赵家之内建立桃源,美其名曰给那些赵家的孩子教导些强身健体的修行法。 当时陇西道世家当中排在前面的几位世家,都给赵家桃源送过孩子,让桃源始祖教导。 而继位赵家家主的嫡次子,是极其有能力和野心的存在,不过不是想要统一陇西道。 而是想要把整座东方都统一,结束分裂割据的局面,让逐渐有了东进趋势的西方诸国的魏国退出去。 文有身为嫡次子的赵家家主,武有身为桃源建立者的桃源始祖,占据着两种身份和强硬。 赵家家主终是和李家家主有了约定,和相同的打算,准备联合陇西道世家共同结束乱世。 毕竟以赵家的实力,只能和李家想抗衡而已,没有办法和整座陇西道世家为敌。 更是不可能结束直接统一陇西道,灭掉陇西道的世家,只能选择联合。 当然陇西道世家几千年就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利益问题。 其中的联姻更是错综复杂,毕竟当时身为嫡次子的赵家家主的母亲乃是李家家主的姐姐。 可以说,赵家和李家有着极其相接近的关系,赵家家主和桃源始祖应该叫李家家主一声娘舅。 这也是为什么,在帝国建立之后,皇帝陛下和桃源始祖要把不怀好意作恶的陇西道世家驱逐出咸阳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李家家主。 不仅仅是因为帝国建立之后,赵家从陇西道世家领袖升级为帝国皇室,而李家则是成为唯一的世家领袖的缘故。 还有的就是帝国赵家可以相信,陇西道世家当中,唯独李家算是真正和赵家亲近的。 毕竟桃源始祖把那位李家家主叫做舅舅,当时的帝国皇帝更是不知道数到那一辈去了。 更加重要的是门当户对,赵家想要做的事情,唯独李家可以拦阻,而赵家想要做的事,同样只有李家可以帮助。 基于这样的原因,有了桃源始祖和李家家主的协议,有了后面的押注行为。 本来帝国建立出兵,以谁为首的问题该是有所差异的,毕竟当时赵家家主实在是年轻。 而李家家主是赵家家主的舅舅,更是年长的那位,同时他们都是陇西道世家的领袖。 何况当时的那位赵家家主还是嫡次子,如若事嫡长子倒是尊贵,可作为嫡次子,如何都不能和长辈李家家主相比。 出于各种考虑,都应该是李家家主作为陇西道世家联军的领袖,率领军队东出平息乱世。 不过当时李家家主看着是赵家家主提出来,而且他们还是一家人,同时看出赵家家主雄才伟略,可为一代帝王。 于是乎,李家家主直接放弃了陇西道世家联军的位置,把位置让给赵家家主。 赵家家主建立大秦帝国之后,投桃报李,给李家分封的陇西道郡县都是非常好的位置。 同时李家当中出现了两位异姓王,而整座陇西道世家联合当中,仅仅有着五位异姓王。 其中李家直接占据两位,当时若不是李家家主推辞,恐怕李家该是直接占据三位,半壁异姓王的存在。 李家家主虽然没成异姓王,却是帝国第一位帝国丞相,执掌帝国的朝堂。 后来当了几年,等到帝国彻底稳定下来,这位陇西道世家的李家家主,就是乞骸骨归老。 当时的皇帝陛下还是之前那位赵家家主,是开国皇帝,手中的权柄仍旧雄厚。 几次三番倒是邀请,不过李家家主都没有接受,开国皇帝不在乎丞相的权柄,但是他却不可以不在乎。 李家家主直接贯彻了陇西道世家的涵养,算是帝国开国初期,最杰出的存在。 帝国名臣录当中,这位李家家主直接排在第一位,即便千年过去,依旧烨烨生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今帝国的皇室位置,本该是李家的东西,不过李家家主的让位,方是成了赵家的天下。 千年时间过去,李家没有念及往日的辉煌,依旧孜孜不倦的在陇西道做着世家领袖。 几百年来,帝国出现陇西道世家的官员,基本上有大部分都是来自李家。 因为帝国历代皇帝对李家都有着宽容,他们记着昔年李家家主的让位之功。 在朝堂上面,对李家的官员都非常信任,无一例外,李家的都坐上过高位。 而那些出自李家的官员,对于帝国皇帝都是非常尊敬,对帝国更是出奇的忠心。 即便是让他们付出他们辛苦得来的官位,来保全皇帝陛下的颜面,他们都可以做到。 之前李立青知天命而乞骸骨,正是为了先帝和当今皇帝陛下的谋划,而主动辞官。 ()尽余晖 第411章 世家之礼 皇室和陇西道世家历来和睦,基本上没有发生过任何程度的冲突,更是和蔼可亲。 不过在朝堂官员们的眼中,陇西道世家是对帝国长治久安最可怕的威胁。 在这些朝堂官员们的眼里面,完完全全是把陇西道世家当做他们在帝国的假想敌。 其实或许连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陇西道世家到底哪里可能威胁到他们。 毕竟千年来,除开建立帝国的初期时间,陇西道世家在咸阳做过某些不人道的错事之外。 其他时候,陇西道世家都是安安稳稳的在陇西道做着他们的世家领袖,完全没有掺和朝堂上面的纷争。 可是即便如此,朝堂官员们仍旧是把目光放在陇西道世家身上,总是盯着他们的过错。 就像是不竭余力的针对帝国军方高层,不过帝国军方高层不同于陇西道世家。 说到底,陇西道世家同样是世家,和朝堂官员们背后站着的世家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而帝国军方高层手里面握着帝国的军权,他们有资格调动帝国的军队。 算是可以直接威胁到帝国统治的因素,如此朝堂官员们针对军方高层倒是情有可原。 何况朝堂官员们存在的原因,就有协调帝国皇室和帝国军方高层之间的关系的作用。 在合适的时候,朝堂官员们对军方高层大力弹劾,起到打压帝国军方高层的作用。 当军方高层比较低迷的时候,皇帝陛下则是对朝堂官员出手,拉起低迷的帝国军方。 顺便收割来自帝国军方高层的臣服,让他们对帝国对皇帝陛下更加忠心耿耿。 不管怎样来说,朝堂官员们把帝国军方高层当中假想敌是正确的,毕竟这是皇帝陛下赋予他们的职责。 他们都在帝国的权力范畴之内,有所争端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值得置喙。 毕竟都是想要在皇帝陛下面前整一整某些东西,两者相对的两股势力,发生些难以言喻的事情倒是理所当然。 可是陇西道世家历来都是在陇西道安分守己,没有牵涉咸阳朝堂上面的事情。 更是没有对帝国的政务做出任何贪念,在陇西道只是照顾着自家的安逸,没有任何图谋不轨的想法和做法。 陇西道世家不过算是世家当中体量庞大的存在,不过他们作为开国世家。 有这样庞大的体量实在是理所当然,毕竟历来帝国皇室都对陇西道世家有赐予。 基本上每次过年的时候,皇帝陛下都会给陇西道世家赐予某些东西,算作过年的彩头。 陇西道世家历来则是不讲究这些,不过是上面的皇帝陛下赐予,他们都是感恩戴德的接纳下来。 凡是帝国和陇西道世家的接触,陇西道世家的行为举止都是非常附和规矩的,没有半分逾越的举动。 怎么就引得帝国朝堂官员们的仇视,对陇西道世家的下手,朝堂官员可谓极其狠。 但是几百年来,陇西道世家倒是没有遭受过朝堂官员太过恐怖的袭击。 没办法,陇西道世家们太过安分守己,没有做出任何超越规矩的东西。 朝堂官员们想要拔除陇西道世家的威胁,首先没有切入点,要是想要不顾一起的话。 可以直接把帝国全部世家一棍子打死,这样就不需要任何理由针对陇西道世家。 但是这样的手段,朝堂官员们背后站着的世家自然不可能同意,要说做的过分的事情,其他世家可是比陇西道世家更加严重。 只要谁敢把矛头指向其他世家,皇帝陛下一旦真的听进心里面,查出来的话,恐怕天下世家没有真正干净的存在。 但是陇西道世家的高高在上,尤其是李家曾经是和帝国皇室赵家相提并论的存在。 在任何事情方面,李家对于皇帝都非常忠诚,更加明白帝国存在的真正的意义。 李家做事的规则,真真正正完全附和古代君子的风范,没有做过任何违背帝国律法的事情。 即便到了现在这些年代,历代皇帝陛下对于李家的拉拢和尊重都没有改变。 同样一直都在维持帝国赵家和陇西道李家的联姻,历代皇帝都曾把自家的公主嫁给李家。 而且诏书上面明明确确写的乃是平嫁,不是下嫁,可以说帝国承认,陇西道李家乃是和帝国皇室赵家同等地位。 至于别的陇西道世家,偶尔出现位皇帝,倒是愿意把自家的公主嫁给别的陇西道世家,用来当做维系情感的联姻手段。 对于陇西道世家而言,宗族观念极其严重,即便是下嫁给其他陇西道世家,都必须是陇西道世家当中排在前列的家族。 至于联姻的问题,陇西道世家对李家极其尊重,因为陇西道世家的领袖就是李家。 几千年前就是如此,可以说陇西道李家和赵家对于陇西道世家的联盟有着极其重要的促进作用。 可以说,陇西道世家不认可天下世家,连是诸国的公主都不认可的。 若非现在的帝国皇室乃是曾经的陇西道赵家,说不定陇西道世家连是帝国公主都不在乎。 对陇西道世家这种传承千年的世家而言,他们的宗族观念出奇的强,首当其冲的门当户对。 以前的陇西道世家,因为门当户对的问题,逼得不少家族中的子女不得快乐郁郁寡欢。 后来李家家主提议,在门当户对的旁边设置别样的规则,可以允许结合。 不过要么放弃陇西道世家的身份,要想保留陇西道世家的身份,首先要满足门当户对。 意思是,若是他们强行要在一起,可以离开家族,且不能以陇西道世家的身份出现在世间。 要是以后想要回到家族,还是门当户对,男子则是自身居于高位,女子则是夫婿出于帝国高位。 方是满足门当户对,其实在陇西道世家眼里,官员高位其实还是比不上世家身份。 不过为了给那些孩子一条路,方是决定如此,虽然有些问题,倒是非常不错。 而世家子的家族观念极强,通过这种,陇西道世家倒是有过不少能力出众的外婿。 ()尽余晖 第412章 三河世家 可以说,在陇西道世家眼里面,他们真的没有想要在朝堂争锋的想法和念头。 笼络那些出众的外婿,不过是陇西道世家有着自古时候传承下来的世家之礼。 宗族观念强到过分的同时,又是时刻盯着门当户对的规矩,一旦家族当中出现不门当户对的情况该是如何。 只能暂时性逐出那些家族中人,不过该有的接济仍旧存在,等到他们有地位的时候,勉强够得上门当户对的时候,则是把他们再次收入家族里面。 如若是他们没有地位,一辈子碌碌无为,要是没办法自食其力,陇西道世家暗地里面倒是有着接济。 要是有能力自食其力,那陇西道世家倒是没有给他们接济,完全当做新生的家庭那般对待。 陇西道世家千年的规矩的不可以丢掉,他们不允许家族当中的血脉有任何流传。 只是看着那些孩子得到爱情,宗族观念严重的陇西道世家的长辈,又是没办法做到那般真的无情无义全然不顾。 只能挥泪斩马谡般,明面上推出那些家族子弟,暗地里面给他们安排些事情,接济一下。 即便这种规矩,现在都流传在帝国皇室当中,出自陇西道世家的皇室赵家,同样有着这样的规矩存在。 别看赵家现在是帝国的皇室,但是他们的某些东西其实和陇西道世家一模一样。 毕竟他们曾经都在陇西道,他们有着相同的传承,风风雨雨走过千年的岁月。 在陇西道世家眼里面,即便赵家对他们不仁,他们都不可以对赵家不义。 好在帝国历代皇帝都是明白这样的道理,对于陇西道世家都是完完全全的支持。 时不时的还给陇西道世家恩赐,表示着他们仍旧是出自陇西道的世家,不曾忘记曾经。 而陇西道世家对于赵家的支持,则是安安定定,他们不出事,那帝国的世家就没谁敢动。 凡是帝国出现问题,陇西道世家都是全力支持,尤其是帝国出现入侵的时候。 十几年前那场战争,陇西道世家曾经就派人到过前线参加战争,不过后来退的同样很快。 说到底,帝国不是赵家的帝国,而是陇西道世家们共同建立的帝国,到底是不忍心看着帝国败亡。 更加不忍心看着帝国皇室赵家灭族,所以凡是有危险的时候,陇西道世家都是愿意毫无保留的出手相助。 千年来,陇西道世家从来都是温柔的,唯一的一次爆发愤怒便是几年前北军元帅云乾的死亡。 好在他们的爆发点不是针对皇帝陛下,而是针对那些朝堂上面的官员,因为他们知道云乾和皇帝陛下的关系何等亲密。 不可能对云乾下手,帝国赵家首先有着陇西道世家传承千年的重情义。 几百年前,世祖皇帝继位,桃源两位夫子废立昏君皇帝,世祖皇帝都没有对自家下手。 虽说最无情是帝王家,可有时候,最有情的还是帝王家。 毕竟有时候缺少的正是他们迫切想要得到的,陇西道世家是古礼集合的联盟。 他们有着自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敦敦有礼,不同于三河世家的无情无义。 三河世家算是在帝国历史上最有名的世家联盟,算是帝国陇西道世家之外的最有名的世家联盟。 三河世家的来源,是千年前东方割据势力的后代,昔年三河世家占据着三座道州。 算是和陇西道世家那般的土皇帝,战争开启,陇西道世家联军东出。 东方割据势力没有可以抵挡的,在看不到胜利曙光的时候,三河世家选择投降陇西道世家。 而帝国刚刚建立,又是觉得三河世家势力庞大,暂时无能为力斩草除根,便是同意。 帝国其他道州,唯独山南道和淮南道遭受帝国的打击最为严重,算是损失惨重。 至于剑南道,地处西南,和帝国建立的陇西道世家历代有着往来,最开始的时候,剑南道世家就臣服了陇西道世家。 只是对剑南道某些不臣服帝国的世家,帝国方是对剑南道下手,当然吴家在其中起到过帮助。 这也是因为如此,帝国成立千年来,剑南道以吴家为首,而吴家在剑南道有着极高的地位。 帝国都没有对剑南道吴家下手的缘故,吴家对帝国的建立有极强的好处。 而三河世家盘根错节,一直以来都是帝国想要清理的,不过没办法大力下手。 毕竟三河世家势力庞大,想要快刀斩乱麻是没可能的,只能徐徐图之。 三河世家在帝国历史上是出名的奸诈狡猾,他们眼里只有利益,即便在帝国的统治当中,他们都只是为了掠夺利益。 可以说三河世家在河东道、河南道和河北道三座道州之内,擅自把持官场,通过冗官制度敛财。 肆无忌惮目无王法,好像在帝豪历史上,冗官制度就是他们推出来的。 虽然三河世家对于帝国皇室没有任何好感,可是他们对于朝廷的侵蚀是难以想象的。 通过对朝堂官员们的把控,他们想出了冗官制度,正好冗官制度附和那些朝堂官员的利益。 两相勾结之下,冗官制度就此诞生,这是帝国的高级秘闻。至于以前的兼任制度,三河世家同样通过这样的机会敛取大量财物。 只是不知道兼任制度的出现,和三河世家到底有没有关系,不过不管怎样说,三河世家都是帝豪历史上有名的毒瘤。 不同于陇西道世家联盟成立的根本乃是道义千秋,三河世家集合的根本乃是谋取利益。 为了利益,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只是不知道他们对于帝国是否有着觊觎。 毕竟千年来,三河世家疯狂敛取财物,却没有对帝国生出半分觊觎的野心。 可是即便他们如此,帝国皇室都不可能信任他们,没办法,以利益为要的三河世家。 帝国便是世间最大的利益,三河世家以利益谋取,自然不可能看不到最大的利益。 好在三河世家直面漠北王庭,没有直面西方诸国,否则恐怕背叛帝国都有可能。 ()尽余晖 第413章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帝国世家层出不穷,只要有人能坐上帝国的高位,再是运作几年而屹立不倒。 那这位高位者的家族自然而然可以衍生成帝国的世家,当然这种新生的世家远远没有陇西道世家和三河世家那般势力磅礴。 毕竟三河世家和陇西道世家乃是帝国仅有的站在世家巅峰的千年世家。 整座西方诸国当中,或许能够媲美三河世家和陇西道世家的仅有西方诸国的王室。 没办法,千年前,帝国建立,西方诸国的西齐天池正式出现在世间。 开始踏足凡尘,自然而然要拿下西方诸国当中的所有国家,其内除开诸国的王室之外,凡是不尊崇西齐天池的世家,全部都遭受屠戮,可谓极其凄然。 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使得西方诸国并没有那么多的千年世家,或者是千年世家都死在了西齐天池入世的时候。 而帝国之内的千年世家,陇西道世家和曾经的皇室赵家建立帝国,现在都有着数不清得荣华富贵。 陇西道世家在帝国之内的地位极其不同寻常,可以说凌驾于所有世家之上。 连是朝堂上面的官员们都是没有资格针对陇西道世家,毕竟建立帝国的陇西道世家,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存在。 还有帝国皇帝陛下对于陇西道世家的偏袒,到底一脉同源,皇室赵家始终没有忘记他们出自陇西道,而且曾经还是陇西道世家的领袖。 如果帝国被西方诸国大肆入侵,在帝国没办法抵抗的时候,天下世家当中。 唯有陇西道算是帝国皇室赵家的避风港,同样陇西道世家肯定不遗余力的帮助赵家重振帝国雄风。 毕竟是一脉同源,帝国的建立离不开陇西道世家,而帝国历代皇帝对于陇西道都是极其宽容的态度。 在任何情况下,陇西道世家都是支持帝国皇帝陛下的,当然几年前席卷咸阳那场风暴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好在陇西道世家并没有趁着那场风暴的席卷威力而做些什么,皇帝陛下更是万念俱灰之时,根本没有在意陇西道世家的行为。 陇西道世家之所以在帝国之内地位崇高,不用惧怕任何朝堂官员的攻讦。 正是因为帝国皇帝陛下明白陇西道世家真正的含义,更是明白陇西道世家对帝国的支持。 两者互相信任。 至于另外的一些千年世家,诸如剑南道的吴家,以及三河世家这种恐怖的存在。 在帝国之内始终如同毒瘤般,让人难以言喻的无法忍受,尤其是三河世家。 剑南道吴家世代镇守西疆无为峰,对于帝国之内的政务向来没有任何插手的想法。 而帝国朝堂上面的官员,对于剑南道吴家同样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在他们看来,剑南道世家之首吴家没有太可怕的威胁。 或是说根本没办法影响帝国朝堂上面的官员们对帝国政务的干预,所以朝堂官员们向来不太在意剑南道世家。 至于三河世家,同样能够媲美陇西道世家的存在,在帝国征服天下的时候,三河世家率先投降。 迫于无奈,帝国始终没有对他们下手,毕竟三河世家在帝国建立的时候出了力。 但是即便是出了力,狗改不了吃屎,三河世家深入骨髓的只为利益说话。 对帝国的归属感一直在游离,若非帝国稳定且强横,面对西方诸国得入侵,半点下风都没落。 恐怕现在的三河世家都想要再建帝国,割据河北道、河南道和河东道,建立新的帝国。 三河世家之心实在是昭然若揭,再是加上三河世家对于帝国官场的渗透,实在是到达骇人听闻的程度。 连是现在的帝国朝堂之上,恐怕都要不少听命于三河世家的官员,让帝国不得不对三河世家生出忌惮之心。 而三河世家历来讲究平心静气,做事情又是完全不露出破绽,之前北军元帅云乾的事情,就和三河世家有些关系。 其中涉及到河北道都知兵马使杨继新,不过杨继新死在林亦的手中,到死的时候,林亦都没有从杨继新嘴巴里面知道事情到底和三河世家有无关联。 三河世家对于昔年云乾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插手,不过三河世家和前任北军元帅云乾之间的恩怨,帝国朝堂倒是清清楚楚。 即便再是清清楚楚,没有确凿的证据,更是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如何给三河世家定罪。 三河世家掩藏太深,一直让皇帝陛下和太常卿他们深深感到忌惮,连是桃源曾经都注意过三河世家的动向。 无奈三河世家乃是帝国顶尖的千年世家,在千年前,三河世家就是分裂割据的势力。 做事情全然没有道德礼仪,全然没有孝悌忠信,靠的都是利益当先。 而三河世家的联盟,正是因为他们彼此都有着把柄,彼此之间都有着极其深厚的利益纠葛,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之间的同盟如同纸张,又是固若金汤。 毕竟世间没有比利益更加薄弱的东西,而时间同样没有比把柄和利益更加坚固的东西。 三河世家的存在,让帝国始终保持着敏锐而清醒的姿态,他们掩藏太深,做事情不露痕迹,想要抓住他们的马脚实在是太难。 何况现在三河世家用冗官制度对于朝廷的渗透简直到了可怕的程度,帝国官场之中,至少有着半数的官员和三河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前云乾的事情导致咸阳发生那场骇人听闻的风暴,连是三公的御史大夫都陨落。 三河世家如此庞然大物,却是半点牵扯都没有被涉及到,完全找不出痕迹。 为此,黑冰台在暗中寻找,咸阳府则是在明面上逼迫,都没有问出半点关于三河世家的消息。 这件事情,不仅让帝国皇帝陛下感到头皮发麻的愤怒,同时让陇西道世家开始警惕起来。 陇西道世家经过千年,怕是都忘记了如他们这般在千年前割据的世家还有着很多。 如三座道州之内盘根错节的三河世家,如世代镇守西疆无为峰的剑南道世家。 他们曾经都割据一方…… ()尽余晖 第414章 可见分晓 虽然说陇西道世家一向是帝国世家之首,别的世家都不敢挑衅陇西道世家。 再是加上陇西道世家深居浅出,偏安于帝国陇西道之内,基本上和朝堂没有任何牵扯。 加上帝国其他世家对于陇西道世家多少都有些畏惧的情绪,因而可以说自帝国建立以来,就没有那家世家敢和陇西道世家争锋。 至于最近这几百年来,陇西道世家离开咸阳回到陇西道,渐渐形成偏安一隅的模样。 基本上没有和外面的世家有任何瓜葛,即便是千年前和陇西道世家有联系的剑南道世家。 随着帝国建立,这种联系就渐渐变得淡薄起来,都是守着各自的道州做事情。 陇西道世家不涉及朝堂,更是不和朝堂上面的官员有任何瓜葛,再是不理会帝国的其他世家。 或者说自他们回到陇西道开始,帝国其他世家都是安然无恙,没有曾经那般的威势。 帝国风平浪静之中,陇西道世家自然不用和帝国其他世家有任何联系。 渐渐的几百年过去,陇西道世家不谙世事,对于帝国的事情倒是还有些在意。 至于曾经那般监视天下世家的举止早就停下来,几年前因为云乾的事情而出现在帝国咸阳。 虽然他们陇西道世家的出现,让帝国的朝堂官员和其他世家都感受到了陇西道世家并没有日薄西山的气势。 同时还有让陇西道世家明白,现在的帝国不同于以往的帝国,其他世家更不是千年前被陇西道世家打得抬不起头的世家。 陇西道世家除开李家的人有时候还在帝国走动之外,其他世家基本上没有在帝国走动。 自然而然对帝国其他世家的情况知之甚少,偏安帝国东北边陲的三河世家。 天高皇帝远,帝国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把三河世家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靠着三河世家在三座道州之内的庞大势力。 基本上处于很是独立的状态,实在是让帝国有些有心无力,三河世家的处理不及时,导致现在尾大不掉的情况。 李家偶尔还有嫡系子弟出现在帝国,有时候更是在朝堂,自然而然对帝国大势了解清楚。 何况在之前,陇西道李家还有着李立青这样的帝国军神,曾经的南军元帅位居高堂。 可以说李立青便是陇西道世家的眼睛,只是身为学宫出身,有些东西实在是不可以外泄。 自然而然陇西道世家想要知道的部分内幕不可能泄露出来,但是天下世家又不是陇西道世家关心的事情。 毕竟他们就是世家之首,是曾经横扫东方的世家,没谁可以和陇西道世家比拟。 再是他们认为帝国的敌人不是来自内部的世家,而是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 因而陇西道世家了解情况,都是在意帝国三大边陲的情况,尤其是三军驻守的位置,是否有着异动,以及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的兵力调动。 至于其他道州世家,基本上没有陇西道世家关心,连是听都没有听。 千年前,陇西道世家的横行无忌,让陇西道世家在实力上获得极大的提高。 现在对于各大世家的态度,陇西道世家向来极其强硬,他们认为帝国是陇西道世家的帝国。 不屑于其他世家,当然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昔年跪地求饶的三河世家。 短暂的交锋,使得三河世家立刻臣服在帝国的脚下,甘愿配合着帝国对诸多道州世家用兵。 没想到现在他们出现,陇西道世家却是发现,现在的帝国世家,早就不是曾经的帝国世家。 当然陇西道世家偏安于帝国陇西道,西北边陲的陇西道世家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又是他们发家的地方。 各种条件和人心自然不差,再是加上历代帝国皇帝的赏赐,以及世袭罔替的封地,都让陇西道世家的实力维持在极高的水平上。 不过陇西道世家出现的时候,仍旧发现三河世家以及剑南道世家有着极其深厚的实力。 当然南边的山南道和淮南道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被洗劫个屠杀的差不多,恢复不了往日两座道州的世家光荣。 山南道和淮南道的世家无法如同以前那般遍及帝国,却还是有着世家的表皮存在。 虽然说他们改变明显,却还是和陇西道世家有些差距,可是这种差距在不断缩小。 尤其是三河世家,原本的三河世家老死不相往来,现在的三河世家何其可怕。 只是在咸阳耽搁了半年时间的陇西道世家的家主们,就是发现咸阳的官员们,有着大部分都和三河世家有着牵连。 实在是恐怖骇人,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李立青作为陇西道世家代表,向皇帝陛下谈判。 就是打击冗官制度,和清理帝国官场,消除三河世家对度过的渗透和影响力。 陇西道世家千年建立的帝国,皇帝陛下不容易帝国破败,陇西道世家同样不允许。 因而两边商议,名为为北军元帅云乾讨回公道,彻查帝国是否有着西方诸国的奸细。 不过结果如何,皇帝陛下和陇西道世家只是想要过程,过程便是打击冗官制度,清理帝国官场的大批量敛财冗官。 有觉悟的陇西道世家不是几年前才发现,而是在百年前便发现了些苗头。 否则他们不可以继续用赌注做事,押注能让他们有双眼睛看到帝国之内的肮脏之处。 只是在之前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影响着帝国,几年前他们才是彻底知道。 之前发生的学宫学生被杀的事情,算是真正把三河世家的影响力程度给暴露出来。 不是整体的三河世家,而是河北道的王家出面,就足以联络到各种利益纠葛的朝堂官员对学宫出手讨伐。 这种暗处的施压,不露痕迹,却又有着极其明显的痕迹,不管如何来说,河北道王家无错。 以点窥面,以一点暗窥全貌,可以从河北道王家身上看到背后站着的三河世家的影响力。 陇西道世家站在帝国百姓之中,而三河世家则是在帝国官员身边,孰优孰劣可见分晓。 ()尽余晖 第415章 铺开的网 陇西道世家仍旧是帝国最强的世家集合体,面对三河世家和剑南道世家依然可以高高在上。 但是陇西道世家见证过曾经的三河世家以及剑南道世家,现在再是看见他们的模样,实在是有些骇然。 尤其是三河世家,拥有的力量远非曾经的三河世家可以比拟,特别是针对帝国官场的渗透。 让陇西道世家彻彻底底感到心惊,同时对于三河世家越来越忌惮和警惕。 没办法,陇西道世家到底是曾经建立大秦帝国的世家集合体,对于帝国他们有着很深的感情。 看着现在的三河世家对帝国官场的渗透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直接把帝国的这道堤坝控制住,随时都可以崩塌。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很早之前陇西道世家就是明白,因而陇西道世家才会选择退出帝豪咸阳,回到陇西道深处。 开国的那段时间,陇西道世家子弟对于咸阳的影响可是无比巨大的,但是帝国出于各种原因实在是不好清理。 好在后面有着陇西道李家家主的带领下,回到他们的陇西道,使得皇帝陛下能够对帝国进行整顿,让帝国逐渐走上正轨。 原先那些处于不稳定的因素,则是直接被帝国扼杀在萌芽当中,现在三河世家对帝国官场的渗透,让陇西道世家想到了曾经的他们。 那还是开国那段时间的事情,别看陇西道世家站在百姓之中,可是面对渗透于帝国官场的三河世家的冲击,短时间陇西道世家是没有办法面对的。 因而这些问题的发现,让陇西道世家对于帝国的关系开始加强,尤其是三河世家的监视。 所以在皇帝陛下眼前没有合适的河北道大总管人选的时候,陇西道世家的家主们齐聚李家,就是为了邀请李立青出山。 在他们看来,除了李立青能稳定拿下那河北道大总管的位置,同时还能镇的住河北道世家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选择。 刚好皇帝陛下的脑海当中,合适得人选倒是有李立青,没办法,两者一拍即合,直接让归老的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 当时朝堂官员们的弹劾以及反对还是比较强烈的,对于三河世家而言,李立青始终有着威慑力。 所以他们运用一切,正是为了让李立青没办法出任河北道大总管,可惜朝堂官员的弹劾,没办法让皇帝陛下更改意思。 反而加强坚定了皇帝陛下让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的想法,要说天下世家,皇帝陛下就真正信任陇西道世家。 毕竟他们是和帝国皇室一脉同源的世家,同时帝国的建立乃是陇西道世家们的共同结果。 别看赵家坐在帝国皇帝的位置上,对帝国的担心,陇西道世家未必就比帝国皇帝陛下差多少。 基于种种原因,三河世家阻止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的事情失败,他们选择了铤而走险的路,那就是刺杀李立青。 没想到的是,李立青手段不错,在曾经有着朝真境界的水平,最近十几年,到达了天命境界。 算是世间顶尖的修行者,只是他曾经受过极其严重的伤势,停在天命境界的正常水平和底线。 而且还是比较弱的那种,不能随便出手,但是即便如此,李立青依旧是站在天命境界的修行强者。 三河世家盘根错节,渗透帝国官场,影响力实在是可怕的程度,即便帝国打击几十年,依旧只是斩断部分,根本没有影响到三河世家真正的底蕴。 陇西道世家因为避讳,只能选择逃离或者从不涉及帝国朝堂,更是不可能对朝堂官员牵扯。 要是陇西道世家可以对朝堂官员拉拢,恐怕会是帝国朝堂官员最受欢迎的势力。 虽然朝堂官员看见陇西道世家的事情,历来都是避而不及,或是直接弹劾皇帝陛下任用陇西道世家子弟。 无非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陇西道世家不让他们依附,甚至根本不理会他们。 现在他们依附或者从三河世家哪里获取利益,他们自然要站在三河世家这边。 直接把陇西道世家困死在陇西道,让他们彻底斩断朝堂的信息,使得帝国皇室孤立无援。 如此这般,几百年过去,都是有着这些因素存在,三河世家则是稳坐泰山,对付陇西道世家。 当然他们根本不敢露出丝毫蛛丝马迹,没办法,即便他们能渗透帝国官场。 只有桃源存在一天,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对帝国出手,更加不敢直接对陇西道世家出手。 只能通过朝堂上面的官员对陇西道世家们出手,通过朝堂官员打击压迫陇西道世家,让他们自困在陇西道。 或许开国初期的时候,陇西道世家子弟突然嚣张跋扈起来,离开咸阳,可能就有三河世家的背影。 以利益开头的世家,对于帝国的归属感自然不可能太强,奸诈狡猾的三河世家,乃是利益的驱使者。 用朝堂官员来对付帝国陇西道世家,和遏制帝国的军方,算是三河世家最聪明的那步棋。 现在的陇西道世家发现三河世家的阴谋和手段,可是查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又是发现三河世家已经极其强大,不是曾经的模样可以比拟,陇西道世家更是感到头疼。 更加可怕的是,三河世家的渗透帝国官场到达全方面的程度,一饮一啄之时,都在三河世家的监视之中。 对学宫出手,便是三河世家最为暴露的一招,同时可以从这招当中看出三河世家真正的实力。 能够影响帝国的学宫,还是通过朝堂上面的官员对学宫压迫出手,若非梁兴居明白,没有直接出面,让他们打在棉花上。 恐怕现在三河世家就敢明面上对帝国学宫出手,毕竟学宫算是百年来帝国的根基。 通过学宫,帝国在各种方面,尤其是读书人方面找出不知道多少的优秀人才。 帝国朝堂上面的官员,来自学宫的比例越来越巨大,对学宫的学生,三河世家没办法渗透。 ()尽余晖 第416章 矛与盾的不可调节 对那些拥有极高地位,传承时间久远的世家而言,各自都有着困难存在。 陇西道世家长存在帝国陇西道,有着千年的传承,再是加上他们有着帝国建立的功勋。 可以说陇西道世家乃是帝国最高的世家,其中家族内部不知道有着好几位可以世袭罔替的爵位。 只是在千年前帝国建立之后,他们看见帝国的稳定而安心待在陇西道不谙世事。 现在的帝国变化无穷,陇西道世家待在陇西道实在是有些根深,要是突然出现在世间,自然容易遭受那些朝堂官员的弹劾。 可是若是现在不趁着机会把陇西道世家抬出去,想必日后没有办法遏制三河世家。 陇西道世家在帝国世家之首的名望将是荡然无存,而且三河世家对帝国的影响实在是太深。 深到可怕的程度,一旦三河世家发力,将是没有办法挽回,不过没有机会,陇西道世家倒是暂时不可能出现在帝国道州。 而且他们还要顾忌皇帝陛下的意思,帝国到底是皇室赵家高高在上做主。 对于权柄得分配,皇帝陛下可以给陇西道世家权柄,但是陇西道世家不可以去抢夺权柄。 这是他们之间信任的由来,要是双方谁胆敢贸然踩踏底线,势必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最可怕的情景,就是曾经坚若磐石的陇西道世家和皇室赵家之间的信任直接破裂。 这样陇西道世家必然危若累卵,而没有陇西道世家坚定支持的皇室赵家将会岌岌可危。 虽然帝国之上有着桃源坐镇,但是某些事情桃源或许也无能为力,西方诸国的入侵。 若是战争到达某种无可挽回的程度,连是帝国都城都被攻破,桃源同样会顺从世间大势,选择不插手。 不是他们不插手,不是他们不能插手,而是没有必要插手,世间大势,帝国更迭乃是古往今来的历史轨迹。 几千年的西方诸国,不知道有多少国家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当中,某些事情阻挡不了,自然就没有必要去阻挡。 陇西道世家的存在,和帝国皇室赵家的暧昧和亲近,可以让帝国皇室赵家在危难之际,逃到陇西道卷土重来。 毕竟有着陇西道世家的坚定支持,帝国想要发展起来不是难事,再不济割据势力是可以完成的。 帝国赵家和陇西道世家之间的关系不可以破裂,因而陇西道世家想要权柄,却是不能自己开口。 以免引起帝国皇帝陛下的疑心,同样皇帝陛下始终在思考到底是否应该给陇西道世家权柄。 这是帝国赵家和陇西道世家之间w w w . t x t 8 0 . c om 互相的纠葛,十几年来都等待解决的纠葛。 即便到了现在,这种纠葛都没有办法得到解决,仍旧存在陇西道世家和赵家之间。 帝国的皇室无权,如同陇西道世家那般享受着富贵荣华,帝国的权柄都在皇帝陛下手中。 如陇西道世家这般的纠结,在三河世家和剑南道世家依旧存在,且始终存在,无法消弭。 作为对帝国官场渗透极深的三河世家,说他们没有半分想要恢复昔日风光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的帝国兵强马壮,即便他们能够渗透帝国官场,却是没有能力渗透帝国军方。 军方三位元帅始终都是最忠诚于帝国的存在,在帝国元帅的眼里,有时候利益不重要。 何况现在的帝国元帅,基本上都是出自学宫,其中军方将军当中,有着半数出自学宫。 剩下的半数,有的出自帝国咸阳的将门世家,他们和帝国一脉相承,或许祖上有出自学宫的。 帝国有着千年的世家,却从未有过千年的将门,连是上百年的将门都没有。 没办法,文武的争论历来都存在,出不来优秀的军方高层,势必遭受朝堂官员的打压。 如柳如逝坐在南军元帅上面,就有人敢对柳如逝弹劾,之前是军部尚书的时候,级别位同三公,都有人敢给柳如逝下脸子。 可以看出来,将门在朝堂的地位到底有多低,只有在皇帝陛下眼里,将门还稍微有些留念。 毕竟将门都是从军方演变而来的,尤其是那些自家现在没有出现军方高层的,都是将门。 将门是军方高层退下来之后,出现的新的世家,只是在朝堂官员眼里,没有军权的将门,又能有什么值得忌惮的。 朝堂官员尽力打压军方,弹劾军方高层做事,而皇帝陛下历来护着军方高层,可是从来不为他们辩解,更加不惩治朝堂官员。 军方始终都是皇帝陛下的自留地,唯独历代皇帝可以真正掌控军方高层。 三河世家渗透官场,不过是提高影响力,增强他们出手的能量,抹除那些痕迹。 真正想要动弹帝国,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再是桃源高高在上,对外约定不出手战争。 可是西方诸国却是没有资格约束桃源对内出手,只要他们三河世家做出叛逆的事情。 桃源出手可以名正言顺,丝毫不在意西方诸国的想法和叫骂,基于这点,三河世家惶恐无比。 再是学宫的存在,对三河世家的渗透基本上有着毁灭性的打击,自学宫出现开始。 帝国朝堂上面能被三河世家渗透的官员逐渐减少,现在的帝国官场,有着接近半数的官员出自学宫。 对于学宫这批官员,三河世家连是招惹都不敢,费尽心机,都没能攻破几位官员。 没办法,学宫出来的学生,都有着极其强烈的自信,他们信奉人定胜天。 这是学宫教导给他们的思想,即便是面对任何事情都必须刚正不阿,帝国对出自学宫的官员历来有优待。 正是这些因素加起来,使得出自学宫的官员俨然成为帝国官场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三河世家对官场的影响力,随着学宫的出现在与日俱减,尤其是最近的十几年。 当帝国两位丞相皆是出自学宫开始,又是太常卿仝致远基本上把持朝政。 出自学宫的官员更加具备信念,做事情极其强硬,刚正不阿的忠诚于帝国。 ()尽余晖 第417章 终有穷尽磨难时 剑南道世家世代镇守西疆无为峰,再是加上西军驻扎在剑南道锦官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剑南道世家在某种程度上和陇西道世家相差无几,都是偏安于剑南道,随时准备阻击西方诸国越过无为峰进入剑南道。 昔年,魏国想要争霸东方这片分裂割据的势力,首当其冲的就是当时的剑南道世家。 而剑南道世家没有任何别的做法,只是给魏国迎头痛击,始终守着西疆无为峰。 让魏国没办法进入剑南道,直到陇西道世家建立大秦帝国,再是兵出剑南道。 直接把魏国给打回西方诸国,同时把剑南道世家彻底融入帝国之内,帝国才算是真真正正建立在东方这片土地上。 相比于其他世家,剑南道世家的家国情怀最是深沉,对于帝国的安宁,剑南道世家始终都在守候。 不过因为西军驻扎在剑南道锦官城的缘故,使得帝国朝堂的官员们,显然没有把剑南道世家和西军分开。 哪怕是低调世代镇守西疆的剑南道世家,凡是弹劾西军的军方高层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剑南道世家。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皇帝陛下不是傻子,对于剑南道世家虽然不像是对陇西道世家那般放心,却远远比三河世家要来的安心。 尤其是西军元帅由剑南道世家韦家的韦应伍出任之后,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凡是想要弹劾,则是直接明目张胆的弹劾。 没办法,谁叫帝国西军的元帅是出自剑南道世家的韦应伍,就应该承受他们的弹劾。 对于此,韦应伍有些无可奈何,又是无能为力,之前还为此找到剑南道世家而道歉。 好在世代镇守西疆无为峰的剑南道世家,心无旁骛别无他想,一心一意守着剑南道,更是明白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的弹劾对他们而言其实没有用处。 若是帝国朝堂弹劾真的有用的话,陇西道世家为何千年来仍旧偏安于陇西道,享受着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 虽然他们剑南道世家比不上陇西道世家在皇帝陛下眼里的高度,可是剑南道世家乃是忠诚于帝国的,皇帝陛下不是昏君,自然能够看得清楚明白。 基于这种思想,后来倒是没有发生过剑南道世家理会帝国朝堂官员弹劾的事情。 当然皇帝陛下不理会,不做出惩戒,那些弹劾的奏疏呈递到勤政殿又能如何。 不过是在皇帝陛下心中增添积分重量,谁知道这样的重量需要几何,方是有机会逼迫皇帝陛下对帝国剑南道世家动手。 他们不知道,因而有些朝堂官员选择放弃,而有的官员则是觉得有事没事做一做,有朝一日说不定可以成功。 这些想法,不过是三河世家在朝堂上面的布局,虽然三河世家有时候会遭受弹劾。 却从来都不是来自他们渗透的那群官员,而是来自学宫出身的官员们。 只是他们的弹劾不过就事论事,没有指责别的,就是说三河世家有些过分。 他们的目的性极其强烈,只是想要把他们手里面的案子给解决,没有想要让皇帝陛下对三河世家清理的想法。 这种弹劾有作用,能让三河世家吐出些利益,可是仅仅如此,对三河世家而言全然没有半点伤筋动骨。 反而三河世家用他们在帝国官场的影响力,不断对帝国军方和那些其余世家动手。 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源源不断的弹劾,在皇帝陛下心里诞生怀疑的种子。 等到潜移默化的时候,那些世家稍微做些事情,就可能被皇帝陛下当做谋逆的动作。 这样皇帝陛下一旦发生怀疑,即便刚开始可以忍住,可是到了后面的时候,一切就不可遏制。 只是他们没有彻底掌握当今皇帝陛下的真实想法,不明白当今皇帝陛下的与众不同。 或许这种潜移默化的攻击,在之前的那些皇帝陛下的眼里面,可以不露痕迹的影响。 因为那些皇帝碧玺没有清楚的认知,而当今皇帝陛下曾经有望进入桃源修行。 若非皇帝陛下乃是先帝唯一的嫡子,又是遇到先帝突然驾崩,或许现在的皇帝陛下是桃源两位夫子的弟子。 进出过桃源,方是明白桃源的恐怖,方是明白有桃源存在,陇西道世家和剑南道世家这些曾经了解桃源的世家,是不可能有任何谋逆的想法的。 唯独三河世家这些,他们没有经历过曾经的桃源,他们面对帝国的铁蹄军队就是败亡。 因而他们有着坐井观天的想法,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的挑衅帝国,暗中操纵帝国的风起云涌。 即便是对桃源有些忌惮,或许都没有比对皇帝陛下来的强烈,抱着这样的想法,让他们没有办法对桃源有着清楚的认知。 帝国的世家之中,真正能够做到强大而稳定的,就是陇西道世家和剑南道世家。 因为他们的目的明确,又和帝国没有冲突,因而千年来,他们基本上没有任何痛苦和磨难。 而三河世家因为种种原因,遭受过历代皇帝的打压,尤其是世祖皇帝在位的时候。 三河世家直接被世祖皇帝压的都不敢抬头,那些年代当中,三河世家的影响力逐步下降。 后来或许掺和了冗官制度的出现,推动冗官制度取代兼任制度,让三河世家在近百年发生极其迅猛的变化。 帝国之内世家千千万万,千年世家高高在上,深居简出,而最近百年的世家,或是世祖皇帝之后出现的世家,都是在咸阳附近,或者在关内道。 没办法,如陇西道世家和剑南道世家,还是三河世家他们,都占据着自己的道州。 在他们的道州之内,别的世家想要发展起来可以说难上加难,再是加上后面的世家,都是依靠历代皇帝齐家的。 想要维持他们世家的辉煌,必须靠在皇帝身边,因而他们的世家根据地,无一例外都是关内道。 这点不同于千年世家,他们不依靠帝王。 ()尽余晖 第418章 纷扰之间无可奈 近几百年出现的世家,他们没办法朝着其他道州扩散,再是他们依靠帝王给他们的权柄建立世家,自然不可能离开帝王太远的距离,因而近百年的世家都是在关内道。 诸如陇西道世家,剑南道世家和三河世家等,他们在千年前就属于割据一方的势力。 在他们辖区的道州之内盘根错节,拥有着极其强悍深厚的底蕴,因而可以占据道州之地。 再是加上在帝国建立之前,他们就在这些道州之内盘根错节,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历代帝王是不可能去招惹他们的。 那些近百年出现的世家,依靠在帝国朝堂做官,成为世家的主宰,再是有着世家的辉煌。 但是他们的这种辉煌终究有些看笑话的意味,自然而然不可能得到强横的力量,没办法和三河世家他们那般比拟。 再是加上地缘和全力的来源不同,让他们没办法离开关内道,只能待在关内道,没办法朝其他道州发展。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他们一旦朝那些道州之内发展,首当其冲就会遭受那些千年世家的打击。 虽说他们依靠帝王建立世家,可是跟那些千年世家比起来,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因而帝国关内道之中,不知道有着多少世家出现,再是有着多少世家败亡。 没有办法,依靠帝王的权柄过活而建立世家,没有长生不死的世家主,更没有长生不死的帝王。 只有帝王死后,继任的皇帝陛下到底是怎样的意思,是否还重用你们这些前朝老臣。 还有当建立世家的老臣死亡,下面的后代又是没能走上朝堂维持世家的辉煌。 可不就很快就被别人给取代,沦落成不知道尘埃当中的沙子,再不见光滑。 在关内道,世家的变迁尤其迅速,别看现在辉煌,说不定来日这世家就是消失。 在二十年前意气风华的丞相离偲,为何会突然变得优柔寡断而没有冲劲。 正是因为他们离家,靠着他作为帝国丞相,发展成现在的世家,可是如果他离偲死亡,或者被皇帝陛下剥夺帝国丞相的位置,那离家的结局该是如何。 似乎显而易见,所以在成就许多之后,离偲开始内敛起来,不主动提出建议,更加不主动招惹别的朝堂官员。 关内道之内,没有长盛不衰的世家。 即便是千年前的那些关内道世家,随着帝国都城确定在咸阳,那些关内道的千年世家。 很快就被那些自朝堂而起的官员世家侵吞的干干净净尸骨无存,如千年世家都没办法阻止这种侵吞,普普通通的世家又能如何。 除非有着几代高位层出不穷,方是可以在后代百年中,以普通的官员或者富商身份而屹立不倒。 现在千年世家除外,帝国关内道,最声名鹊起的世家,该是太常卿仝致远的仝家。 历经三朝元老,是为两朝帝师,手中权柄之重,让人感到瞠目结舌。 可惜太常卿仝致远没有后代传承,否则指不定可以出现千年世家那般存在的。 毕竟皇室眷顾,仝致远别看年纪颇高,或许再活上几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他那儿子在先帝时期的辉煌,又和当今皇帝陛下有着极其深厚的关系。 还是先帝的最宠爱的女婿,当今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的夫婿,再是加上天才般的能力,位高权重是轻而易举。 经过两代的发力,仝家想要发展起来实在是轻而易举,毕竟太常卿仝致远主持过科举,再加上他曾经学宫学生的身份,还被学宫请去授课。 太常卿仝致远在帝国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眼里,地位绝对不低,在科举入仕的寒门眼里,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没办法,仝致远出身微末,乃是寒门出身,又是有着陇西道李家的青睐,和帝国太尉项信有极其深厚的情感。 别看那些官员不知道,可是那些世家却是知道,项信的家庭虽然同样是寒门。 可是项家未必不可能成为关内道世家执牛耳者,毕竟项信是五十年来唯一的帝国太尉。 据说现任南军副元帅向羽乃是项信的侄儿,不出意外,来日向羽出任下一位南军元帅板上钉钉。 再不济可以坐上帝国西军或者北军元帅,而向羽没有亲人,培养向羽的项信可不是他亲人,向羽自然会在项信百年之后维持项家。 两代帝国元帅,培养出来的家族,断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家族,何况历来军方都极其重感情。 虽说有着出没的危险,只要搭上好处,就可能获得极高的地位,项家和仝家关系不浅。 再是仝致远、李立青和项信他们耐受同窗好友,作为出身高贵的李立青,不可能见死不救。 只是一切都是最好的预想,帝国关内道世家因为帝国都城咸阳的缘故,再是加上纷纷扰扰。 任何世家都不可能做到长远,稍微有些不合时宜的,最多百年时间罢了。 诸如千年世家,在关内道根本不可能出现,现在这些千年世家都无一例外在关内道之外,而且他们的底蕴都是千年前的。 之前关内道那些千年世家,随着帝国出现,不出百年就被关内道那些官员出身的世家蚕食鲸吞,尸骨无存。 因而现在最明智的是不在关内道建立世家,或者不要世家的辉煌,只是享受荣华富贵。 现在的太常卿仝致远的仝家,和帝国太尉项信的项家皆是如此,没有半点成为世家的想法。 而成为世家的离家,别看离偲在帝国丞相位置上,可是有了世家光辉的牵绊。 反而没办法让他做事,想的都是如何维持离家的光辉,如何让离家活下去。 一旦离偲身死道消,离家肯定遭受帝国关内道其他世家的打压,到时候还活的下去。 现在皇帝陛下逼离偲做出决定,使得离偲特别痛苦,离家和皇帝陛下之间,他必须有所抉择。 接手皇帝的要求,那功成还好,若是失败,离家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若不,则万劫不复。 ()尽余晖 第419章 比天高 如柳邯所在的柳家,别看现在有着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坐镇柳家,可到底不过普普通通的世家。 还是世家当中最为特殊的将门世家,若是来日他们柳家下一代没有出色的高位者,恐怕很难把现在柳如逝坐镇时期的辉煌延续下去。 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本就是受到朝堂那些官员的弹劾,等到柳如逝退下来,必然遭受不少朝堂官员的冷眼。 到时候没有强势人物坐诊的柳家,势必落到如同别的将门世家相同的位置。 遭受那些朝堂官员的白眼,再是稍有不慎就可以对柳家出手,毕竟文臣序列历来看不上武将序列。 只要柳如逝离开军方,成为世家的掌控者,那柳如逝所在的柳家自然而然成为武将序列的存在。 当然想要排除这种情况,只要柳邯能够在帝国军方站稳脚跟,柳如逝退下来之后。 再是不要进入帝国朝堂,就可以排除柳如逝武将序列的仇视。毕竟曾经柳如逝还是文臣序列的,他们柳家曾经算是书香门第。 柳如逝乃是帝国南郡太守,成为帝国文臣序列的官员,没想到柳如逝倒是在大战之中脱颖而出,加入帝国军方。 历任帝国三军副元帅,再是迁居帝国军部尚书,要说地位和级别,柳如逝应该算是帝国最高的那几位。 当然有些事情不可能这样计算,如仝致远坐在太常卿位置上几十年,可仝致远得地位却是要比两位丞相还要高。 没办法,太常卿仝致远手里面握着的权柄,是两位丞相毕生都可以拿不到的东西。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太常卿仝致远的可信任程度,比帝国之内任何官员都要来的强烈。 高山之上的几人当中,就属柳邯的地位略微高点,林亦和苏弗神秘非常,但是应该不是出自世家的嫡系子弟,这是可以看出来的。 而蒙颉的身份,柳邯是知道的,可是那位蒙家太尉事五十年前最后一位帝国太尉。 可惜没有发展成世家,只是普普通通的富庶之家,因而在帝国没有什么名望。 至于张煜,倒是和柳邯相差无几,毕竟张煜的祖父乃是三十年前的帝国南军元帅。 这位张家元帅曾亲自提拔起来帝国军神李立青,对现在的帝国太尉项信都有着知遇之恩。 不说别的,虽然自那位张家元帅离世之后,张家的地位在将门世家当中有些低迷。 但是随着张家又出现位在朝堂的文官,倒是勉强稳住张家的下落趋势,只是有点不伦不类。 不过倒是没谁说些什么,毕竟帝国朝堂之中,没说将门世家的子弟只能出现在军方。 那位张家的文官,是张煜的伯父,曾经在帝国学宫里面读书,后面通过科举进入朝堂。 即便不是加上这些,有着帝国军神一等军侯的李立青在,又有对之有知遇之恩的帝国太尉项信,有着他们两位存在,虽然没有提拔张家之人。 可是一些宵小之辈对付张家,太尉项信和军神李立青是断然可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说张家的稳定比柳家还要厉害,即便帝国太尉项信和军神李立青离开世间。 他们那些后代或者提拔起来的,还是会照料到帝国张家的,不可能全然不顾。 而柳如逝在各方面的存在感都很弱,连是半点有用的人脉都没有,当然之前那是没办法做到高位的缘故。 现在柳如逝坐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可以提拔那些有能力的人才,那些人才坐上高位之后,自然要知恩图报。 世家之间的联系就是如此而来,当然那些刻意为难的自然不必说,都是心胸狭窄的问题。 张煜气喘吁吁,还是没有说出那道有趣的消息,柳邯瞥了眼气喘吁吁的张煜。 话到嘴边,欲言又止,眼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是继续和蒙颉说话,谈着关于岭南道帝国南军的建设和部署。 林亦杵着剑,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南皋城,以及那些湛蓝而沉敛的南海。 南皋城的位置在岭南道的北边,距离南海的距离还算是比较远,尤其是隔着南边的那条山林沼泽,起雾上升倒是难以看见南海。 好在最近的天气都是平稳,带着淡淡的湿润,那些炽热的气雾倒是没有弥漫在山林沼泽之上。 因而可以直接看到岭南道南边的南海,林亦望着那些地方,眼神有些空洞而执着。 手指紧紧捏着剑柄,剑柄上面的凹凸质感刺激着他的手心,方是使得他清明几分。 旁边的苏弗看着膝盖上面的道经,苏弗的视线从来没有向着远处高处。 但是苏弗的眼神却是无比高远,高到比天地还高,远到比无垠的南海还远。 他似乎察觉到了林亦的变化,不自觉的偏移视线,落到了林亦握在手中的剑。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柄剑的时候总是有着几分熟悉的感觉,好似在哪里看见过。 不过细细想想,又是没有看见过的记忆,只是脑海里面有着相似的剑罢了。 而且这柄剑似乎能直接吸引他的目光,让他沉迷在这柄剑当中,看不出什么的还想要继续看着。 林亦板着脸,始终没有露出任何神情变化,突然开口说道:“我看你们的眼神很是盯着我手里面的这柄剑,不知道这柄剑到底有着什么奇特的地方,能引得你们连连侧目。” 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全然没有理会后面尴尬到极点的张煜,同样柳邯和蒙颉也没有理会。 说罢,林亦把手中的这柄剑给放开,始终竖直的插在地上,山风过来,没有半分摇晃。 苏弗合上道经,伸手把林亦那柄剑给直接握住,摸了摸上面的剑鞘。 笑着平静而沉稳的说道:“哪里有什么,只是觉得好奇而已,算不得神奇。” 说着,苏弗依旧捏着那柄剑,然后自地面上扯出来,横放在胸前,看着剑鞘。 轻轻的抚摸着,依旧没有记忆,只是那种熟悉感,应该是曾经见过相似的。 只是在哪里见过,苏弗早就没有了印象。 ()尽余晖 第420章 不同于规则 再是把剑柄紧紧握住,一手再是握着剑鞘,缓缓抽出剑身,一道寒芒在苏弗温柔至极的脸上陡然出现,划过那道明亮清澈的眼睛。 刚刚好林亦看到眼前这幕,苏弗刚好把剑身抽出来,寒芒的光闪落到苏弗的双眸上。 而苏弗的双眸则是可以透过剑身两边的剑刃光泽看到他自己的眼神,霎时间之前那道平静温和而清澈明亮眼神。 带着极致的寒意,有着凌厉而霸道的幽深光芒自苏弗的眼里爆射出来。 林亦看着这道目光有些吃惊,这道目光偷出来的霸道和威仪,简直不是普通书生可以发出来的。 莫说是普通的书生,即便是以前他见到的帝国军神李立青,他那双凌厉的眼神都不过如此。 平平常常自居的普通书生苏弗何以有如此霸道的眼神,实在是让林亦有些吃惊。 苏弗抽剑的速度很慢,但是把剑回到剑鞘的速度却是非常快,通过他的神情看不出他是否知道林亦看到了刚刚他的眼神。 苏弗脸上带着笑容,神情里面带着淡淡的欣慰与欣赏,很是自然的把剑鞘递到了林亦身边。 再是看了眼林亦的眼神,没有立即说些什么话,而是把剑原原本本的物归原主之后。 平平静静的没有掀开道经,只是把道经卷起来别在腰间的袋子里面,双手放在膝盖上,平直向前指着远处的南皋城和南海。 在苏弗的眼里,从来没有所谓的南皋城,他的视线一直都在清晰的南海之上。 苏弗很是平静的说道:“有时候,总是有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暴露出来千百种不同寻常的神情。” “只是我觉得一切真的理所当然,生而为人,帝国之内有着千万种书籍,每一本书籍里面都是代表着一种思想。” “即便身为帝国大儒的言正忡,都不可能把千万种思想融会贯通,而我单单看了一种书,就可以有千万种思想。” “说起来倒是我的成就,一辈子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成就,在我看来,即便是有些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世间万事万物,总有置身事外的存在,诸如你我看起来或许神秘非常,不过只是游戏人。” “天地之间,再无我们可以留念的东西,自然而然性格沉敛到了极点,做任何事情都讲究四平八稳。” “帝国之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者众,可他们到底不明白什么是孤独,什么是寂寞。” “只会整日无病呻吟,做出些贻笑大方的事情,现在或许无所察觉,来日发现,是否脸红?” 这番话,是苏弗有史以来说得最清楚而又最模糊,最长而又最短的一些话。 各种人看起来有着各种人的生活方式,只是有些触动林亦,触动到了林亦的真实。 因为正如苏弗说的那些话一样,他们都是游戏人,在万事万物之外,总是觉得格格不入置身事外。 林亦对这样的话语感触极其深厚,毕竟他来自不同的世界,现在的一切对他而言没有亲切感。 尤其是当兄长云乾离世之后,整座帝国,整个世家,和他真正有了联系的人彻底消失。 他知道他回不去,可有兄长云乾和他共同来到这里,总是有着点点慰藉。 没想到因为西疆的事情,导致云乾身死他乡,连是半点可能性都断绝。 林亦本就是无根浮萍,在云乾还在的时候,他身边还有着同样无根的浮萍。 可是自从兄长云乾离世之后,林亦彻彻底底在天地之间孤寂,那种风雨倾盆的苦楚,没谁能够明白,那种孤独寂寞,那个会言喻。 现在苏弗这些话,倒是和他之前的感受有些相同,只是他不明白苏弗为何有如此感触。 即便是家人死亡,只剩下孤独一人,可他到底是此世间的秦人,有什么值得置喙。 林亦收敛感伤的情绪,再是收拾语调,说道:“世间的万事万物,如同我手中的这柄剑。” “有薄弱的地方,有厚实不可摧的地方,有锋利的地方,有羸钝的地方。” “不过到底可以用来杀人,只是有时候握着这柄剑,方是能够感知到自己内心深处,明白自己到底处于何种位置。” “用剑柄的凹凸质感来刺激手心,用剑刃上面的鲜血和冰冷来提醒自己。” “只要明白自己,就不可能感受到孤独,或是可以克服那些没有必要的无谓的孤独寂寞。” 对于林亦的这些稍显温柔而平和的话,苏弗听起来倒是显得有些入耳。 他苏弗到底与众不同,他是世间最普通的陇西道书生,同时又是最不普通的陇西道书生。 在学宫的北楼斜对面的假山上面读了五六年的书,看惯道经之上的文字,知晓帝国之内的大事小情。 或许性格本身就淡薄的缘故,因而他可以做到更加内敛含蓄,不露出半分偏差。 没谁知道他苏弗的身份,而他苏弗同样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一切自然显得神秘。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南下的途中遇到林亦,之前在学宫的时候他就觉得林亦有些不同寻常。 世间或是帝国的书生都明白,学宫在帝国到底有着何种地位,那些规则到底何种严苛。 没谁胆敢在学宫里面出手,因为规则的束缚,而林亦敢在学宫里面拔剑,出剑对皇室子孙。 让苏弗不由感到有些兴趣和好奇,因而出面问了句,他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人。 或者在帝国,在世间根本不可能存在林亦这般的人物,因为谁都没有疯狂。 连是他苏弗,都没有疯狂。 风雨之前在假山上读书,风雨之时在假山上读书,风雨之后依旧在假山上读书。 苏弗自认自己是最执着而疯狂的人,可他没有对学宫的规则做出挑战,可是林亦做了。 所以在南下的时候,他选择想要南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再看看世间的规则。 苏弗看了眼林亦,很是低沉的述说:“你是我见过第二位不同寻常的帝国秦人。” “你们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与帝国秦人不同……” ()尽余晖 第421章 另类之中的相同 林亦想着是不是应该说些话,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苏弗刚刚的那句话让他感到心悸。 什么叫他们相同,相同得地方在于他们和帝国秦人不同? 这是怎样意味的话? 林亦虽然不知道苏弗嘴巴里面说出来的这位是谁,但是让他升起了好奇的心思。 只是想了想,没有询问,就让时间慢慢沉默下来,苏弗看着远处的南海,表情很是温和。 一如既往的温和,不知道苏弗脑袋里面想着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应该很自然。 毕竟说出来了心底深处的那些话,只是那些话是否直白,是否含义深刻都不那么重要。 别人听不听得懂同样不重要,在苏弗看来,有些事情真的是没有必要。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在林亦看来,苏弗是一位比他还要神秘的存在,毕竟以前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存在。 好似苏弗在刻意收敛他的性格,使得苏弗的性格很是自然的变成现在这样的样子。 林亦自河北道边关而来,在那些偏远的地区倒是见过许许多多不同以往的百姓。 他们很是附和帝国的秦人,不管在那些方面,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特色存在。 帝国是神奇的地方,林亦和云乾来到这座帝国,除了最开始的迷茫的那些年,有些过得不如意之外,其他时候都是非常舒坦。 尤其是当兄长云乾成为帝国的北军元帅之后,他们家的仆人则是变得躲起来。 那时候的林亦经过帝国最质朴的变化,算是在帝国经历过很是自然的童年。 若非是他生而知之,来到帝国之前,他本就有着无与伦比的社会经验。 只是来到这里的时光把他变得稚嫩起来,稚嫩成一二岁的孩童,只能被抱着背着。 而云乾还是和曾经那样的青年,两者之前就有很熟悉的关系,算是陌生且漂流的城市里面的亲兄弟。 在这样迷茫而混沌无助的世间,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抱团取暖,自然而然发生极其迅猛的关系变化。 从曾经的不是亲兄弟,变得谁都认为是亲兄弟,他们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往前。 谁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要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过去,彼此算是彼此的慰藉。 没办法,在这样的世界,在那样的世界,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亲人,他们不想要忘记他们的亲人。 哪怕再这样的世间,或许根本没有回去的可能性,他们只能选择用彼此来记住那些过去的经历。 让彼此都不忘记那些曾经,他们来自相同的地方,再是加上以前的认识,让他们对彼此更加珍惜。 他们没有理由忘记过去,同样他们不想要忘记过去,只是在这样的世间,他们需要活下去。 对于一位青年而言,超越世间的思维方式足够他们活下来,只是稚嫩的林亦只能活在云乾的庇护之中。 辗转十几年过去,时间变得难以捉摸,当林亦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样的世界。 算得上半个土生土长的帝国秦人的时候,听到兄长云乾离世的消息,林亦轰然如同遭受雷击。 在此世间唯一的信念崩塌,一切都朝着更加迷茫的地方前进,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事情。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可以做的是报仇,在这样的世界里面,云乾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们相互扶持,或者说林亦给了云乾兄弟的责任感,而云乾给了林亦兄长的安全性。 他们谁都离不开谁,谁都是彼此在这样的世界活下去的信念,没想到兄长云乾还是走了。 在最开始知道消息的那些时间里面,林亦每天都会止不住的想着,云乾是否回到了他们的世界。 当灵魂在这样的世界消失的时候,可能云乾就有了回去的可能性,那片湛蓝的星球才是他们的家园。 不同于帝国的平稳和权贵,没有可以预见的战争,一切都是最平和的模样。 他们生活很是安逸,有着数不清得娱乐可以娱乐,他们的物品都是非常好。 他们热爱他们的国家,热爱他们的家庭,以及那些亲朋好友,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发现珍贵。 林亦想着云乾可能回去的想法,便是不自觉的笑起来,至少这是最好的解答。 只是他在这样的世界,再也没有和他相熟,了解他,有着共同看法的人。 帝国瞬间变得陌生起来,在云乾死后的五年里面,林亦的生活很不如意。 比之前的日子比起来可是要刻苦的多,但他还想在这样的世界活下去,毕竟他还没有报仇。 生而无食,生而无私…… 林亦对帝国的了解不算清楚,只是当他的性格发生变化的时候,一切的看法对待都不想听。 对于那些对他好的人,淋雨只是怀着感激,永远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毕竟他不是来自这里。 有着不屈的灵魂在阻止着他融入这样的世界,对他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同样算不得坏事。 林亦或许是世间唯一飘荡而活着的灵魂,很是孤独寂寞而寒冷非常。 旁边的苏弗似乎察觉到了林亦的情绪变化,不过他没有理会,没有必要理会。 因为他理解不了。 正如他以前见过的一句话,有时候,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只是错误的理解或者多管闲事。 苏弗在帝国太长的时间,知晓的东西很多,他是读书人,同样是诠释书中意思的书生。 看着远处的南海翻起浪花,苏弗看着眼里露出回忆的模样,形形色色的人物。 不着片缕的男男女女在南海的边缘的海滩上尽情的玩耍享受,苏弗不知道这样的回忆来自哪里。 就是看着有些安逸,有些难以言喻的美丽,这种景象的出现让他好像生活在不同的世间。 自他在帝国出生以来,就一直有过这样的回忆,对于别人而言,这或许很好,对他而言却不好。 生而知之不是好事,同样算不得坏事,当苏弗真正明白这些的时候,他已经进入学宫。 几年的读书,让他的性格内敛,更加明白来历。 ()尽余晖 第422章 各有千秋 气喘吁吁的张煜终于算是缓过劲来,扫视着在场的都没有理会他,实在是有些沮丧。 无可奈何的喊道:“大家别这样好吧!好歹我知道消息的时候,立刻就想要告诉你们。” “直接是跑过来的,可把我给累坏了,结果现在因为我喘息而不理我,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想要把消息给你们的兴奋,一路跑来差点把腿都给跑掉了。” “幸亏这里距离南皋城不算是太远,只不过这里的高山的路却是有些难走,搞得我差点迷路。” 跟柳邯说话的蒙颉偏头看了眼张煜,打量了一下张煜的情况,笑了笑又是继续和柳邯说话。 看着蒙颉的模样,张煜直接失望了,这两个家伙是铁了心要他冷落,不跟他说话。 只能看向不远处的林亦和苏弗,再是看着一人拿着道经看,一人杵着剑发呆。 张煜想了想,打了个寒战没有说话,更加没有上前去,实在是有些不敢。 别看苏弗温温和和,有时候说起话来,简直能把他们给直接说死,那种语言的犀利程度难以想象。 虽然苏弗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可是舌战群儒这种事情,要是派苏弗前去,肯定能够拿下。 完完全全没有半点意外的胜利,真的是有时候读书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想到苏弗,张煜就想到了太常卿仝致远,又是忍不住打了寒战,毕竟以前见过。 特别是他祖父还在出任南军元帅的时候,他们张家有人犯事,没有进大理寺,直接被抓到了太常寺。 那时候的皇帝还是先帝,三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位张家的是张煜的伯父。 正是现在张家的那位出任朝堂的顶梁柱,之前可是板上钉钉的纨绔子弟。 昔年,太常卿仝致远在先帝时期有着极高的地位,手里面握着的权柄比现在低的多。 太常卿把张煜的伯父提到太常寺,给一顿臭骂,使得张煜的伯父屁话都不敢放。 回来之后好几天没有吃饭,差点就被饿死了,张煜的祖父才是写信给太常卿仝致远让他去张家看看。 结果太常卿仝致远到了张家,看到张煜的伯父还没有说话,张煜伯父立刻开始吃饭。 走之前,太常卿仝致远说了句,好好读书,莫要辜负现在的好环境,争取入朝为官。 这句话,直接让张煜的伯父立刻入学宫学习,苦读诗书,最终成为张家出来的第一位文臣。 后来张煜的这位伯父看到太常卿仝致远的时候都还有些害怕,不敢距离太常卿太近。 再是后面,张煜伯父说起这件事情,仍旧心有余悸的把故事说出来。 太常卿仝致远把他提到太常寺,开始就让他吃饭,然后便是吃饭,便是跟他说话。 不,应该是直接骂,差点把张煜伯父给骂的丢了神,完全失魂落魄怀疑人生的程度。 导致后来,这则消息传出去,咸阳的纨绔子弟就没有敢碰见太常卿仝致远的。 之前见到苏弗张口,张煜瞬间就想到了太常卿仝致远,好在苏弗温和,平常不怎么开口。 可是一旦开口就是犀利到无法言语的那种,让张煜他们没谁受得了,要说勉强受得了的就是林亦。 说起来,林亦同样是狠人。 一手剑术出神入化,别看境界不高,可是出手倒是非常果敢坚决,让张煜他们根本没办法阻挡。 毕竟张煜和柳邯算是他们这群人当中修行境界最高的洞源境界,哪怕是初入洞源境界,都比破障巅峰要强。 可是在林亦的剑术上面,他们愣是讨不到半点好处,不过张煜他们境界攀升太慢。 修行了十几年,自小就开始修行,到现在不过初入洞源境界,想要到达朝真境界,怕都是难事,何况还有天命境界。 虽然对于军方高层而言,修行境界没有那般重要,可是高点总是好事情。 以前那位声名鹊起的北军元帅云乾,天命巅峰的帝国元帅,面对任何强者都可以阻挡,绝对的帝国巅峰级别的人物。 若非西方诸国忌惮,再是加上内部官员的出卖,西方诸国的修行者趁机设伏狙杀。 导致那位天命巅峰的北军元帅身死,同时折损了帝国北军强盛起来的希望,要不然现在的帝国北军同样不弱。 虽然要不了太高的境界,可境界高点总不是什么坏事,面对战争自保能力都要强。 而林亦以破障巅峰的境界携带着剑术能够打败他们这种洞源境界的的修行者,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四境和三境之间的差别,虽然算不上天差地别,可同样却是难以逾越。 没想到林亦不仅可以逾越,还能走到更高的程度,尤其是剑术的凌厉程度,让人胆寒不已。 看着林亦的背影,张煜直接打了寒战,这两位都是不好招惹的,别捣乱,还是找柳邯和蒙颉方便些。 倒不是说林亦和苏弗难以相处,只是他们的性格本省就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 要是稍有不慎触及到了别人不安逸的地方,他们实在是有些不好,何况都是学宫里面的学生,还是平和些比较好。 张煜无可奈何的偏头看向柳邯,眼里带着闪烁的光芒,笑嘻嘻的走到柳邯身边,用手指碰了碰柳邯。 柳邯直接反过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看见我和蒙颉在商量事情吗?” “要是耽误了我们的大事情,那你是问……” 蒙颉在旁边笑嘻嘻,也不插嘴,他最喜欢看着柳邯和张煜斗嘴,有些军方的感觉。 算是他理想当中的模样,虽然只是他想象出来的,不过看起来倒是不错。 至于张煜和苏弗的斗嘴,他简直不敢听,实在是太犀利,看着张煜落风而逃,蒙颉就头皮发麻。 张煜没收敛笑容,在此故作神秘的说道:“我这件事情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你要是听到这件事情,说不定你那些事情,你都可以直接抛在脑后,专门搞我这件事情。” 柳邯眼里满是怀疑的看着他。 ()尽余晖 第423章 旧恩添新义 看到柳邯那满是怀疑的眼神,张煜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心里默默吐槽,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 反正这里都没有正常的脑袋,要不是他们的不正常带动了他的不正常,要不就是他的不正常带动了他们的不正常。 不过作为张家的人,张煜很是自信的认为是前者,他们都不是正常人,导致把他给带偏了。 斗嘴的事情在他们几人当中不是经常出现的情况,可是在柳邯和张煜之间却是经常的事情。 尤其是到达南皋城之后,或许是因为没有事情可以做的缘故,导致他们时常因为某些小事情而斗嘴。 对于这点,林亦他们从来不出言阻止,反正他们都他们的嘴,林亦他们则是选择在旁边看着。 说实话,南皋城确实是待的有些无聊,没办法只能通过某些动作来打消他们的无聊。 很是显然的事情是,柳邯和张煜的斗嘴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虽然用处不算是明显,可总比没有用处的好。 在来的路上的时候,柳邯和张煜就像是欢喜冤家一样,时常坐在马上斗嘴。 而那位南军元帅柳如逝看见自家儿子的作为,从来没有张口说过,只是视若无睹。 时不时找他们之间的蒙颉说些话,然后就是扫过柳邯和张煜,眼里或许闪过无可奈何,就再也没有其他。 说实话,张煜和柳邯打小就认识,再是加上柳如逝同样和张煜那位伯父关系还不错。 因而张煜算是柳如逝看着成长的,算是自家小辈,柳如逝倒是没想到要出言阻止。 在柳如逝看来,斗嘴虽然有时候有些过分,可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在眼里无可奈何的看看。 何况在十几年前,他柳如逝能摆脱文臣序列的束缚,出任帝国南军副元帅。 都有着张煜伯父的功劳,本是帝国南郡太守的柳如逝,属于文臣序列。 而张煜的伯父比柳如逝略微年长,柳家和张家算是世交,自太常卿仝致远管教张煜伯父之后,倒是让帝国咸阳的纨绔子弟们有些醒悟。 柳如逝虽然不是这样,可是少年时和张煜伯父倒是好友,只是后来柳如逝想要入朝堂,所以去过学宫学习。 等到柳如逝离开学宫为官的时候,张煜伯父方是进入学宫,加上张家有着老元帅的地位,再是太常卿仝致远教导过张煜伯父,在朝堂上升官倒是简单。 柳如逝任南郡太守的时候,张煜伯父便是九卿官署的副官,地位倒是比柳如逝略高。 后面柳如逝想要转任军方,帝国朝堂官员自然掀起波澜,军方高层更是有些担心。 还是张煜伯父发动自家在军方的关系,让柳如逝得以安然,实在是老元帅得人情。 再是柳如逝转任军方之后,张煜伯父得罪朝堂官员,毕竟柳如逝算是张煜伯父放走的。 好在太常卿仝致远出面,没谁胆敢为难张煜伯父,而后张煜伯父则是去了太常寺。 一待就是十几年,虽然太常寺乃是九卿官署,可权柄等等却不是普通九卿官署可以比拟的。 要说单论权柄,身为太常寺右侍郎的张煜伯父,恐怕比某些九卿官员的权柄还要重。 当然这些得益于太常卿仝致远的地位超然,皇帝陛下又是把大量的权柄汇聚到太常寺,方是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还有的就是太常卿仝致远年纪颇大,皇帝陛下给他的那些手里面的权柄,太常卿仝致远基本没有遗漏的都分了出去。 只要依旧在太常寺,且大体方向都是他太常卿仝致远把控,仝致远倒是不在意是谁在用。 正是这种措施,使得自张家老元帅离世之后,张家依旧能够稳定在朝堂,没有遭受攻击。 且张家完美的转型,不管是军方还有着张家老元帅的关系和人脉,朝堂有着身为太常寺右侍郎的张煜伯父的关系。 两边照拂的情况下,张家在咸阳虽然算不上如鱼得水,可是日子却是不难过。 柳家现今有着身为军部尚书转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柳如逝,在军方地位之崇高。 所以柳家现在算不得衰弱,可以说正是最鼎盛的之后,两家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出现问题。 再是加上柳如逝感恩,瞧着张煜这小子的样子,摆明着想要走军方这条路子。 现在柳如逝是帝国南军元帅,算是帝国军方板上钉钉的领袖级别,对于张煜的问题,他不问,谁会说话。 张煜想要走军方,而不是走他伯父太常寺右侍郎的路子,可见是想要恢复昔日张家老元帅的功劳。 记得帝国军神李立青就是张家老元帅提起来的,现在军方的都要给些面子。 正好,柳邯和张煜熟悉,自然而然就任由他们继续发展,毕竟青年时期的友谊,还是比较珍贵的。 见到他们打闹,柳如逝都是见怪不怪,全然当中没有看见,毕竟这里是南军驻扎的地方。 再是他们已经离开帝国咸阳,没有必要那般约束如同咸阳世家那般的规矩。 军方历来是随心所欲的地方,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敞开心扉提出来,只要不违背帝国律法即可。 至于张煜和柳邯打闹斗嘴,都是细枝末节中的细枝末节,微不足道不值得提及。 一路上孤独寂寞,有人打闹斗嘴增添些生气倒是好事情,柳如逝乐见如此。 林亦他们更是如此,平常没有办法耐心,现在没办法,总是要有点快乐。 而柳邯和张煜的斗嘴摆明就是他们快乐的源泉,要是他们都不斗嘴,恐怕路上的快乐要减少大半。 听得后方的声音,林亦没有回头看,因为他知道说不定过会又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景象。 就看谁可以说的过谁,只是让林亦没有想到的是,他没有回头看,苏弗却是回头看了。 手里面的道经不知道何时收起来,放在腰间的布袋里面,好似真的要听张煜有趣的消息。 林亦虽然有些不解,却是没有东施效颦般跟着苏弗回头看,依旧看着远处,听着近处。 ()尽余晖 第424章 变幻无常 瞧着苏弗收起他的道经,看向他们的时候,柳邯和张煜看到苏弗的笑脸都是有些愣神。 实在是眼前的景象有些怪异到难以想象,平常苏弗可是半点动静都不可能冒出来。 平常他们斗嘴的时候,就林亦和蒙颉时常盯着打发时间,而苏弗都是抱着他那本道经。 全然忘乎所以的看着道经,根本不在意周围的情景,对他而言打发时间最好的工具就是看书。 看的书自然是道经,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看到过苏弗看别的书籍,即便是有的情况下。 之前柳邯在他父亲柳如逝的马车里面取出过一本书,想着苏弗看了半个月的道经,应该换换口味。 没想到当他拿给苏弗的时候,直接被苏弗给拒绝,笑着拒绝说看道经足以。 说他从来没有看过别的书籍,对他而言一本道经就足够他看一辈子,其他书籍在看有点贪多嚼不烂。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怪怪的味道,不过柳邯倒是没有在意,毕竟好心,不用就算了。 苏弗有着他自己的性格,毕竟世间没有谁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只是对苏弗的这种行为有些好奇。 在此之前,柳邯他知道苏弗没有踏足修行,毕竟他身上半点涌动的天地元气都没有。 是不是想着要走太常卿仝致远的那条路,出自学宫的学生都知道太常卿仝致远的故事。 以读书走出浩然道义的路子,可谓千古以来无出其右的读书人,从未踏足修行,却有着比较强悍的实力。 现在苏弗没有修行的痕迹,再是始终看着书,又是出自学宫的学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太常卿仝致远的浩然道义那条路。 所以柳邯方是想着给苏弗送几本书,让他看看,好在这些书里面明白浩然道义的真谛。 因为以前的太常卿仝致远乃是世间知名的才子,可谓读遍万卷书,世间博览群书者,太常卿仝致远即便排不上第一,那也是稳稳当当进入前三的。 像苏弗这般始终看着一本道经,倒是有些让人奇怪,一本道经就能领悟浩然道义。 只是后来柳邯给苏弗送书的时候,听到苏弗说的那些话,又是开始怀疑起到苏弗到底想要走怎样的路子。 没有参加过科举,只知道一味的读书,还是读的最普通的道经。 没有修行的想法,本以为他想着要走浩然道义的路子,可是不博览群书如何领悟浩然道义。 两条路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让柳邯他们都不明白苏弗到底进学宫干些什么。 参加科举进入朝堂做官,没有听过苏弗说这种想法,看起来随性到极点的苏弗很显然没有这种想法。 至于修行别的路都不好走,浩然道义可以走,可是他的行为举止和浩然道义都有着差别。 进入学宫不外乎想要走这两条路,要么通过科举或者举荐为帝国效力进入朝堂。 要么就是通过学宫里面北楼的书籍,领悟修行当中的真谛,踏足修行的道路,一往无前。 只是现在看来,苏弗两条路都没有选择,就是干干的在学宫里面读书。 之前他们都没有见过苏弗,自然不知道苏弗的来历,但是他们可以确定的是,苏弗肯定不是此届上的学宫。 因为他们没有在课堂上面见到过苏弗,虽然他们同样没有见过林亦,可是林亦的大名在学宫谁人不知。 而苏弗不仅没人知道,更是没人见过,要说唯一见过的就是林亦,毕竟苏弗出面拦阻过林亦。 在柳邯和张煜眼里,苏弗有着不在乎一切的超然物外的洒脱,以及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不羁。 作为帝国官宦子弟,张煜和柳邯自小就在帝都咸阳里面见过不知道多少的官员和世家公子。 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曾见过,更加对于某些人有着独特的见解,林亦和苏弗是他们有感知和识人之明以来见过最神奇的两位。 林亦有着高傲的性格,而且真的冰冷的像一座冰山,而苏弗温和的外表下面,或许藏着更加高傲孤僻的内心。 好在他们都埋藏着这样的情感,没有外泄过,尤其是苏弗做的极其完美。 现在苏弗居然放下道经看着他们,实在是让他们有些吃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动作。 张煜吞咽了口水,喉结在喉咙里面不自觉的涌动着,偏头瞥了眼旁边同样吭声的柳邯,再是抬起手用手指碰了碰柳邯。 “怎么办?” 声音很小,不过他们心想苏弗应该听不见,远处的苏弗只是回头看着,好似没有看着他们。 但是他们总是感觉到苏弗的目光就在他们身上,有着难以运动的感觉被束缚般。 这种感觉是他们从未有过的感觉,只是现在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们何时对苏弗的眼神有这样的惧意。 片刻之后,柳邯率先反应过来,毕竟他有着位身为帝国南军元帅的父亲柳如逝。 要说各色各样的威仪,柳邯倒是见过不少,有太尉项信的老态龙钟,有父亲柳如逝的方正严明,还有学宫祭酒的温和有礼的霸道。 现在苏弗的不经意的眼神对他虽然有些冲击,可是他瞬间就是清醒过来。 感受到张煜对他的触碰,再是听到那极其细微的询问,柳邯瘪了瘪嘴。 “干我什么事情?” “你不是想要说一道有趣的消息,现在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说,反正我没意思。” 笑话,苏弗这样盯着,之前的有意思都变得没意思,毕竟呗盯着久了自然就不舒坦。 不知柳邯不舒坦,蒙颉在旁边也不舒坦,好在苏弗的眼神对他而言略微好点。 或许是苏弗的温柔的眼神在某种程度而言是真的温柔,只要不过分去解读的话,总是能看清楚虚幻的部分。 张煜再次吞咽了口水,偏头不去理会那道好像很麻烦的眼神,看向旁边的柳邯和蒙颉。 “千辛万苦给你们带来有趣的消息,本想着憋一憋,到时候你们肯定是最痛苦的。” “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好像我变成最痛苦的了,真是没道理!” ()尽余晖 第425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对于张煜的话,蒙颉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好,柳邯则是理直气壮的怼了张煜几句话。 “谁叫你想要故弄玄虚,不难受你难受谁,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才是真道理。” “要是在军队里面都想你这样藏着噎着偏偏要让人问你,别说我爹不可能答应。” “就是全军上下都不可能答应,要是张老元帅知道,肯定立马活过来把你掐死。” 说着,柳邯顿了顿,又是继续说道:“虽然现在我们不是在军队里面,只是学宫里面南下游历的学生。” “可是我们的未来是进入帝国的军队里面,那现在就应该把某些性格和特点给养成,别到时候做出些啼笑皆非的事情。” “据传闻,在几十年前,太尉项信在学宫里面读书的时候,刻苦钻研,对于北楼里面的书籍融会贯通,只知道读书。” “最终选择进入帝国军方,做任何事情都是讲求以军队的利益出发,尽量用最简单的办法做最好的事情。” “就是靠着这些日积月累,使得本身在路程在军方走的比较慢的太尉项信,居然能短短时间追上帝国军神李立青。” “靠的是他们的能力,同样靠的是他们把任何事情都当做军方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想着自己这样是否附和帝国军队的标准。” “长此以往,自然上面的高层看见你的所作所为,方是能够确定是否应该提拔你。” “瞧你这吊儿郎当喜欢打哑迷的行为,简直和朝堂里面的那些争权夺利的官员没什么两样。” “在我看来,如果你真的喜欢用打哑迷的手段,倒是不如回到帝国咸阳,参加科举,顺着张伯父的太常寺路子走去。” “说不定有着张伯父庇护,再是加上你的能力,来日指不定在帝国朝堂有着一席之地。” 前面的话有着劝解的味道,到了后面的话就有些嘲讽的意味,直接把张煜给说懵逼了。 旁边听着的蒙颉同样直接懵逼了,他前面听着还好,可是听到后面就有些震惊了。 柳邯这些话可是直接打在张煜的脸上,半点情面都没有留,简直啪啪作响。 还有其中那些嘲讽的意味,虽然听着有些平和,好似是一条康庄大道。 可是对于出自张老元帅家的张煜,又是立志想要进入帝国军方,怎么可能听得入耳。 这些话,简直比直接骂张煜都要来的很辣,搞不好直接把张煜的信心都给摧毁了都不是没可能。 旁边的蒙颉脸色微变,在旁边不经意的扯了扯柳邯的衣袖,示意他用不着说得如此直白不入耳目。 不过柳邯朝着他摇了摇头,意思非常明显的就是这些话没问题,或者他必须这样说。 确实也是,柳邯和张煜自幼一起成长,对于张煜的性格非常了解,总的来说,张煜确实如柳邯所说的那般。 柳邯好歹家里面还有着身为帝豪南军元帅的父亲柳如逝,家族军方的思维慢慢在渗透。 柳邯自小思考的时候,都是以军方的思维在思考问题,毕竟有柳如逝直白的影响。 而张煜所在的张家,因为三十年前张家老元帅的离世,无奈接受走入朝堂的张煜伯父。 渐渐带领着张家走向文臣序列,身为太常寺右侍郎的张煜伯父,位高权重,比部分九卿都来的有权利。 习惯成自然的,张家上下都用着文臣序列的思考方式来解决问题,渐渐脱离了军方的意思。 现在张煜想要进入军方,可行为做事,都是文臣的模样,对军方而言,这是不能忍受的。 要是改不了这点,对张煜未来进入军方的困境将是无与伦比的麻烦。 毕竟他们进入军队不是成为小兵,而是成为军队的掌控者,或是军方的高层。 一位军方高层以文臣思维的方式思考,怎样来看都是至极的笑话,这样得人同样不可能坐上那些位置。 军方现在的那些高层肯定是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况,定然会极力的阻止。 别说走上高层,就是连成为帝国军方的将军,怕都是困难的书青,毕竟关乎军方的颜面。 军队历来是帝国官场的净土,文臣序列千百年来都没有被插手,自然不能容忍现在的潜移默化。 若是张煜无法明白这点,恐怕日后真的是彻彻底底毁在这条路上,无法走向高层,无法离开。 以文臣的南郡太守转军方的柳如逝,是经过各种上书,再是加上文臣认为有利可图,而军方愿意接纳。 毕竟柳如逝在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当中立下灭国之功,这样的人进入军方简直如虎添翼。 但是想要以军方转入文臣序列,那简直事做梦,必定遭受帝国朝堂官员不遗余力的打击。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种办法根本无利可图,再试他们不容许军方得人进去。 军方离开的人进入朝堂,直接成为帝国武将序列,不可能成为文臣序列。 而武将序列在帝国朝堂的憋屈程度,简直不能容忍,张煜出自学宫,怎可碌碌无为进入武将序列。 在大部分将门世家来看,直接进入武将序列就是代表没有前途,武将序列在朝堂完全没有话语权,算是养老的存在。 别看现在项信以军部尚书兼任帝国太尉,算是帝国军方和武将序列共同的领袖。 可是武将序列到底羸弱,别说项信拉不起来,就是皇帝陛下亲自出手,都拉不起来。 生而朝堂,武将序列就是文臣序列用来出气的存在,而军方则是用武将序列来和文臣序列做交易抵挡过渡的。 说起来有些无情无义,可事实确实真的如此,张煜若是不改变秉性,来自在军方不可能有太高的作为。 至于想要恢复张家老元帅的辉煌,更加是不可能的事情,别看蒙颉先祖是五十年的存在。 但在对待军方事务的时候,蒙颉明显更加以军方思维在思考问题,而不是别的。 他们先祖离开的时间都长远,到底近来受到的影响比较强烈。 ()尽余晖 第426章 相去有几何 蒙颉出自蒙家,是在项信之前最后的一位帝国太尉,同时还是南军元帅。 不过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去世,这位蒙家太尉出自寒门,在学宫里面学习过,算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走到帝国太尉的位置上。 昔年,项信和仝致远他们不过刚刚进入学宫当学生,这位出自寒门的蒙家太尉就是离世。 当时的皇帝陛下还是对太常卿仝致远有知遇之恩的玄宗皇帝,蒙家太尉离世的时候,玄宗皇帝还亲自出场悼念这位出自寒门的帝国太尉。 现在五十几年过去,蒙家依旧保持着最开始蒙家太尉培养出来的军方思维。 毕竟在蒙颉之前,蒙家就只是富贵人家,享受着蒙家太尉留下来的那些赏赐。 没有踏足官场,更加没有到达蒙家太尉在帝国军方耕耘的成功,只是享受着蒙家太尉留下来的富贵荣华。 可是即便五十年的断层,那种深刻入骨子里面深处的军方思维仍旧留在蒙家的脑袋里面。 连是蒙颉做事情和说话都带着较为强烈的军方思维,如蒙颉这般进入军方,该是那些军方将军元帅最喜欢的存在。 无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蒙颉继承的军方思维是来自那位蒙家太尉的军方思维,算是帝国军方高层的思维。 有时候那些将军元帅就喜欢用高层的思维来做事,而蒙颉这般的自然受到他们的喜欢。 毕竟在军队里面,想要有个知道他们脑海里面想的的手下,再是完整的做出来。 不仅需要有相同的思维方式,还要有着极其强悍的处事能力,对于出自学宫的学生而言,后者自然不缺。 但是前者自然而然成为决定他们走到多高的重要因素,而张煜恰恰是缺少这点。 三十年前张家老元帅离世,提拔起来的有帝国军神李立青,以及现在的帝国太尉项信。 有着这样的两位矗立在军方,可以说张家后代想要进入军方简直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他们没有利用到这样存在极其强横力量的资源,居然走了朝堂官员的路子。 如同张家这样的世家,没有了张家老元帅的庇护,新走出来的领军人物自然成为世家得顶梁柱。 上上下下自然而然要跟着顶梁柱思考,而张煜伯父乃是太常寺右侍郎,九卿官署的属官,可以说板上钉钉的文臣序列。 再是加上没有经过军方思维的熏陶,在学宫里面学习的时候就是目的性特别强烈。 因而有些忽视张家老元帅流传下来的军方思维,开始走张煜伯父的文臣思维。 毕竟他们前面看得见光芒,要是不跟着张煜伯父走,怕是世家难以为继。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家上下自然跟着这位太常寺右侍郎思考问题,从旁协助。 渐渐的张家上下丢掉了张家老元帅的军方思维,小辈们都是不自觉的受到影响。 这便是张煜现在最可怕的问题,以文臣的思维方式进入帝国军方,做任何事情都会受到掣肘。 毕竟文臣序列没有太过严苛的攻击性,最讲究的乃是平稳平衡之道。 可是军方思维则是大开大合,做事情可以计较后果,却不可以太过计较后果。 在军方思维当中,平衡之道是小道当中的小道,对他们而言是妥协,要想争斗,必须你死我活的争个先后。 当然在帝国内部,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文臣序列对帝国军方的弹劾。 算是在平衡皇权和军权之间的天平,同时给掌握军权的帝国元帅们警告。 在这种平衡的局面当中,帝国军方高层不需要做任何事,因为平衡在他人眼里。 要是军方高层出面,就是想要打破平衡,对皇帝陛下而言,打破平衡是不可能存在的。 对皇帝陛下来说,军方打破平衡算是对帝国皇权的挑衅,算是谋逆的叛徒。 在这种思考之下,帝国军方的高层面对朝堂官员的弹劾攻讦,想来都是不理会,毕竟皇帝陛下又不可能真的处罚他们。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朝堂官员不过是皇帝陛下监控帝国的工具,对朝堂的稳固有重要作用。 只有军方高层才是帝国不可或缺的东西,军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柳邯刚刚的那些话,就是想要把用小道做事的张煜给抓回来,几十年的影响还是比较深刻。 毕竟那位张家伯父的地位不低,太常寺右侍郎,比九卿略低的位置,但是加上太常寺真正的权柄。 他这位太常寺右侍郎,怕是要比某些九卿都还要来的重要,可以说位同九卿。 当然这是因为太常卿仝致远的地位超然的结果,仝致远可以随意初入勤政殿。 处理帝国政务,都是先给仝致远看过,再是把有些不好决断的送给皇帝陛下批阅。 别看太常卿仝致远还是九卿,可是两位帝国丞相见到仝致远,都要老老实实作揖行礼。 没办法,太常卿仝致远地位超然不说,手中权柄更是深重,再是加上三朝元老,两朝帝师的身份以及年纪,谁敢不尊敬仝致远。 即便是皇帝陛下,对于仝致远都是礼遇有加,在朝堂上面都是喊的仝师。 听完柳邯的这些话,张煜直接愣在原地,全身如遭雷击般颤抖起来,眼神里面有着震惊。 片刻之后,哆哆嗦嗦的走到远处的石块哪里,看着高山下面的那条路,陷入无尽的沉思。 柳邯和蒙颉他们,乃至苏弗都是看向张煜的背影,唯独林亦没有掉头,依旧看着远处。 在林亦看来,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一切都不是值得关注,果然看了几眼,柳邯他们就没有太在意。 都是学宫里面出来的学生,最基本的面对苦难处理困难的能力还是有的。 如果张煜走不出来,那便更加没有必要去劝慰,他会自己离开这里,因为他没有必要待在这里。 即便是待在这里,都没有任何作用,处事风范代表着你能够企及的高度。 首先张煜的处事风范不受帝国军方将军们的接纳,自然而然不可能获得重要的位置。 ()尽余晖 第427章 无奈又缺一不可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是得不到什么好的下场的,要是现在柳邯不说出这些话,来日张煜进入帝国军方。 做起事来的时候,出了事情,任何人都可以在他身上勒索资本,同时他的前途就可能彻底断绝。 现在说出来这些话,不是说要打击张煜,而是让他自己想明白来日自己到底要走那样的道路。 要么现在改正一切,从头开始考虑问题,把军方的思维方式彻底学会,来日进入军方才是万无一失的结果。 要么就是直接顺着他的思维,去朝堂里面做官,等到秋季末尾回到都城咸阳参加科举。 帝国历来对于学宫的学生参加科举都有着优待,皇帝陛下容许有的学生在初入学宫的时候就可以参加科举。 而且朝堂上面有着身为太常寺右侍郎的张煜伯父扶持张煜,依着两种关系,来日张煜走上朝堂高位不是问题。 毕竟皇帝陛下对于学宫学生的信任,以及帝国历代出自学宫的官员的人数的增加。 再是加上现在项信回到咸阳出任帝国太尉,身处朝堂,那些军方世家出身的文臣序列的官员,再不用以前那般遭受排挤。 何况张家老元帅对于帝国太尉项信有着知遇之恩,想来项信太尉会是在朝堂帮扶一下恩人的家族的。 且张煜出身学宫,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们虽然做不到出手相救,可是在面对群起而攻之的情况的时候,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断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何况现在项信出任帝国太尉,坐镇朝堂,比以前的两位丞相还要拥有权柄。 出身学宫的身份,让帝国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们更加有归属感,做事情更加的团结。 张煜走这样的道路,即便是在如何,想来最终的终点都不可能太低,很是值得。 当然张煜进入学宫是想要恢复张家以前军方世家的辉煌,再次出现曾经张家老元帅的光辉。 那还是有着困难的,毕竟现在的帝国几位元帅,谁不是曾经风云显赫的人物。 陈岩曾经在军部任职,算是位同九卿的存在,哪怕是没有什么实权,可地位却是不低。 再是加上陈岩所在的陈家乃是关内道的百年世家,可谓硕果仅存,不是那些新生世家可以比拟的存在。 凡是能够在关内道成为百年世家的家族,其族内必定人才辈出,且盛世长存。 否则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世家的百年辉煌,陈家地位不弱,陈岩年纪轻轻就是位高。 再是加上后面朝堂群臣一直推荐,陈岩很是自然盖过柳如逝坐上帝国北军元帅的位置。 而现在的西军元帅韦应伍,更加是不得了,剑南道世家领袖乃是吴家。 而剑南道世家乃是帝国赫赫有名的世家联盟,和三河世家以及陇西道世家齐名的存在。 剑南道世家世代镇守西疆无为峰,韦家在剑南道世家当中的地位虽然不如领袖级别的吴家,可同样不算是太弱。 好歹在剑南道世家当中,韦家可以排在前三的位置上,韦应伍对西疆的功劳不可磨灭。 同时韦应伍之前还是帝国的大将军,出任西军元帅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除了剑南道世家的身份之外,还真没什么值得说得地方。 帝国有着约定俗成的地方,那就是世家联盟不可以出任帝国元帅,只是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之后,就转变了。 但是陇西道世家对帝国的功绩超然,开国世家的身份,能让丽丽起抵消一些诋毁。 而韦应伍出任西军元帅,可以说是磨难重重,朝堂弹劾的奏疏数不胜数。 若非有人真的看得起韦应伍,再是加上韦应伍对帝国真的忠心耿耿,又是有着出众的能力,真的不一定能坐上西军元帅的位置。 至于帝国南军元帅,历来都是最艰难的位置,不是谁可以轻易坐上去的。 就说最接近的三位,李立青上位的时候,背靠着陇西道以及先帝的信任,还有学宫的身份。 当时都有着无数风言风语,李立青都是忍着,等到西方诸国入侵帝国的时候。 一战封神之后李立青归隐,直接把李立青推到帝国元帅的高位当中,超然的存在。 项信本是西军元帅,在战争当中灭国的功绩,又是有着无比的能力,直接在李立青乞骸骨归老之后,坐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 从某种程度而言,项信算是非常正常的出任者,首先他地位足够高,能力足够强,功劳足够大。 第三位则是柳如逝,十几年前灭国之战的功劳,迁居三军副元帅又是被陈岩抢走北军元帅的位置,又是坐冷板凳。 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任何方面都没有值得置喙,从某种程度而言,甚至时间还有些来晚了。 以柳如逝的能力,要是七八年前走上帝国元帅的位置都没人能说些什么。 帝国对于柳如逝到底现在还有着愧疚,尤其是皇帝陛下,让这样有能力的官员坐了如此久的冷板凳。 之前云乾横空出世抢走柳如逝的北军元帅位置,倒是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事实证明,云乾确实比柳如逝还要强几分。 让云乾上位北军元帅,算是任人唯贤,皇帝陛下对于这点看的明白,不觉得亏欠柳如逝。 毕竟别人的能力要强些,那高位置自然要给别人做,不能让能力弱的人坐。 只是后面陈岩的事情,有些属于意料之外,皇帝陛下无心理政,群臣推举,太常卿仝致远实在是不好直接否掉。 所以柳如逝只能调任军部尚书,给以陈岩更明显的权威,这些年北军虽然还是比较弱。 但是比遭受伏击之后的北军还是恢复了些生气,从这方面来看,陈岩到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无能。 藏着几分真才实学,只是没有机会发挥出来,算是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现在的帝国军方要出现高位者,或者凭着自己的能力走上帝国元帅的位置。 实在是难如登天,机缘能力,以及背后的关系人脉缺一不可,否则只能颓然。 ()尽余晖 第428章 失一不可得 说实话,现在帝国这几位帝国元帅,要不就真的是有着极其恐怖的能力和功绩,要不就是背后的背景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柳如逝虽然两者都占了点,但是明显前者要占据的多了些,毕竟他们柳家的背景人脉也就那样。 可是西军元帅韦应伍和北军元帅陈岩那就有些不同,他们在此之前没有厉害的功劳,单单是背后的背景有些恐怖,方是能够坐上帝国元帅的位置。 陈岩当时获得朝堂上面所有官员的一致推荐,其背后得人脉背景到底有多么可怕,可以从这点看出来,打通朝堂上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手段。 至于西军元帅韦应伍,出身剑南道世家,在帝国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势力范围和威望。 整座剑南道世家都是站在韦应伍身后,就是要推着韦应伍走上帝国西军元帅的位置,连是朝堂官员们都是没有办法把韦应伍拉下马。 可见千年世家在帝国的威望导读有着无可比拟的性质,当然如三河世家这种,是断然不可能出任帝国元帅的。 帝国建立千年,基本上就没有出现任何来自三河世家的帝国元帅,连是朝堂上面都很少看见来自三河世家的官员。 即便如此,这样都不影响三河世家对于帝国朝堂的渗透,引导帝国朝堂的话语权。 好在随着帝国学宫的建立,学宫里面的学生在历代皇帝陛下有意无意的扶持下。 出自学宫的学生们开始走上帝国官场,并且牢牢占据着最重要的一些位置。 现在连是帝国丞相,帝国太尉,以及真正手握权柄位高权重的太常卿仝致远都是出自学宫。 可以说现在的帝国朝堂最高的那些话语权,都已经在学宫的手里面,而学宫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忠诚于帝国和皇帝陛下。 现在帝国朝堂处于学宫和三河世家分庭抗礼的程度,只是学宫没有三河世家在朝堂的那般凝聚的话语权。 没办法,这是学宫的特点决定的,学宫只是想要为帝国培养更加优秀的能人异士。 再是针对西方诸国的入侵,学宫想要让帝国在战争当中占据更加明显的优势,而不是想要靠着学宫的学生在帝国朝堂谋取话语权。 自然学宫的学生们不可能在朝堂上面牵涉党争,想要结党营私排除三河世家。 他们没有形成如同三河世家那般想要把朝堂笼络一体的想法,更加没有聚集在一起形成强力的党争局面。 正是因为这种原因的存在,使得三河世家依旧能够在朝堂掌握话语权,引导帝国朝堂的大部分走向。 因为学宫现在单独的攻击对他们而言没有效果,可是随着项信出任帝国太尉。 学宫学生在官场的局面骤然得到改观,毕竟项信出任太尉代表着帝国军权最高。 同时项信出自学宫,算是学宫当中寒门的一道标志性的人物,如他在朝堂,所有出自学宫的官员都会不自觉的看向项信。 并且项信做事情的态度,就可以代表着学宫的态度,而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就可能不自觉的模仿项信的做法。 虽然说帝国学宫里面有着世家出身的学生,但是总体来说,寒门出身的学生更加具备竞争力。 世家到底是无数集合体,而寒门学生可以统称为寒门学生,他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改变自己的同时改变帝国。 抱着这样的想法,有时候寒门学生在学宫里面的学习更加刻苦,离开学宫到帝国道州任职,他们就更加热爱学宫的名誉。 对于同时出身学宫的官员就更加容忍和温和,做事情虽然不可以做错,可是他们能给出解答和分析,让他们别坐错。 以前虽然太常卿仝致远手握权柄位高权重,又是出身寒门的学宫学生。 但是太常卿仝致远和他们有着本质区别,太常卿仝致远虽然有着提携学宫官员的举动。 可是仝致远到底是温和的存在,读书人的特点,仝致远在朝堂上面话语权很重,做事情却是无比的随性,没有明确的领袖气质。 而出身军方的项信,此前乃是帝国的南军元帅,领导着帝国的军队灭掉越国。 有着灭国的功劳,再是现在出任帝国太尉,行为处事都显得有几分霸道。 对于大部分出自学宫的官员而言,如同项信太尉这般的高位者,且出自寒门的,方是他们最合适的跟随者和带头者。 在那些学宫官员的眼里,从任何方面来看,项信太尉都要比太常卿仝致远要合适的多。 何况太常卿仝致远和皇帝陛下关系太过亲近,和皇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更加注重的是平衡,而非他们这些出自学宫的官员们的利益和话语权。 再是太常卿仝致远身在帝国朝堂文臣序列的领袖,身为九卿之首,掌握着至高的权柄。 两位丞相对仝致远而言,都显得有些羸弱,文臣领袖可以说仝致远是当之无愧。 内部的纷争,仝致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涉及帝国的利益,都选择没有看见。 基于这些原因,那些来自学宫的官员们在太常卿仝致远坐镇朝堂的时候,根本不敢强势出面。 现在的帝国,想要上位还是需要高强度的背景,没有任何人可以攻讦的完美。 柳如逝能坐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靠的就是他无可或缺的能力和功劳。 十几年前那场战争的出现,身为南郡太守的柳如逝拥有灭国的功劳。 让他直接走上帝国朝堂官员们的眼睛,这样位身处偏远道州边境的太守,有着这样的能力。 朝堂官员侧目的时候,帝国军方都盯上了这位年轻的太守,柳如逝到南军出任副元帅。 传闻有着军神李立青的指点,项信出任南军元帅同样如此,不过项信是名正言顺。 李立青退位之后,帝国军方项信排在第二位,那就没谁胆敢排在第一位。 只是柳如逝的转任,还是需要有人做到提纲挈领的作用,而李立青的建议,很是重要。 ()尽余晖 第429章 取舍曲折 看了眼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张煜,背影好似陡然间变得落寞起来的模样。 苏弗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直接转过头,看着远处的南海,在这样的时辰,南海之上应该没有雾气存在。 只是在苏弗的眼里,好像南海上面不知道何时出现层层白色的雾体,遮盖了苏弗的视线。 往旁边瞥了眼一动不动,不动如山的林亦,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一手握着剑柄,而剑鞘则是插在土里面。 林亦的眼神透着无比的坚韧不拔,不为外物所动的神态自若,好似看着一切都能够看透的东西。 想了想,苏弗朝林亦小声的问道:“声音很大,我想你应该是全部都听见了。” “有什么想法?” 说完,苏弗没有理会林亦脸上的神情,坐在他的旁边看着远处,这次没有选择把道经拿出来继续观看。 现在这样的时候,苏弗真的是没有任何情绪拿道经出来看,反而容易把他的情绪给彻底打破。 一切的万事万物都在平衡之中,他苏弗的心绪和安宁同样在平衡之中,现在处于跌宕起伏的过程变迁里面。 要是把道经拿出来看,别说道经里面的东西根本看不进去,连是最开始的那些平稳的思绪都可以瞬间被捣毁。 苏弗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有时候极度的冷静,只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冷酷无情的冷静。 有时候苏弗的温柔和感性,又是能让那些知晓他的人彻底崩溃,实在是无法忍受。 想着这些,苏弗直接陷入纠结当中,他想到了十几年前的床头夜杀人。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杀人,很奇妙的感觉,拿着那柄剑,在房间里面把床头的那位直接杀死。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同样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过那件事情,一直都是他此生最难受的事情,十几年来,苏弗没有睡过好觉。 就是怕在梦里看见那位的面容,那种柔情而炽热的眼神,都能让他的心绪直接崩溃。 几年前的生不如死,苏弗到底不是无情家,有着那颗来自不同世界的善良。 他来到学宫,隐姓埋名的想要学习学宫里面的书籍里面的知识,让他变得无比沉默。 可是书籍无用,于是那天的夜晚,在雨夜当中愤怒的狂奔,来到北楼之下。 那年他不过十五岁,算是帝国的成年人,再过五年他都可以及冠,享受无比的富贵。 苏弗他疯疯癫癫的在学宫的雨夜里面狂奔愤怒,来到北楼下面疯狂的敲击着北楼的门。 于是北楼的门打开,他走了进去,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衫滴答滴嗲的流出水滴。 落在北楼的木板上面,那是寂静冷僻的北楼唯一的声音,苏弗他睡不着,想要在北楼看出,或是想要超脱自己。 是不是都不重要,他翻越着北楼的书籍,速度很快,短短两个时辰,他从一楼走上了四楼。 直到天色将要明亮的时候,他终于看完了四层的所有书籍,他很疲惫,但他依旧痛苦。 所以他走到了北楼的四层和五层之间的楼梯,想要打开那道关闭的门户。 还没有动手,他看见一道白衣儒袍的男子,极其拥有礼节的站在四层和五层交界的楼梯口,眼神带着询问的看着他。 那股来自白衣男子身上的压迫感,让苏弗直接喘不过气来,但是白衣男子直接递出来一本书,给了苏弗。 然后就是让苏弗离开北楼,同时让他再也不要进入北楼,拿着书离开北楼的苏弗好似骤然安静下来,之前的忧虑慌乱彻底消失。 拿着手里面的道经,苏弗来到了北楼斜对面的假山上面,每日都是看着手里面的道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七八年过去,风雨无阻的出现在假山上,而学宫算是他临时的居所。 时不时看累了道经,就是看向斜对面的北楼,想着七八年前那出现在北楼的白衣男子。 他再没有进入过北楼,同时再也没有见过那晚的白衣男子,好似白衣男子从未出现过。 苏弗在北楼斜对面的假山上等着七八年,或许就是想要再看看当年的那位白衣男子。 道经被他翻越的有些破烂,他都没有丢弃,这些年来,难以入眠的情况越来越少,疯疯癫癫痛苦万分的情况基本没有出现。 或许得益于手里面的道经,或许得益于看道经的时候能够真正沉稳下来,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错误的事情。 苏弗想着,他之前的模样和现在的张煜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答案其实是肯定的,没什么不一样。 生于那样的家庭,苏弗想不出他有什么不奋斗的想法,可是那夜举剑的错误,让他把一切都丢掉了。 出自陇西道那样的地方,可以说苏弗没有任何留念,在他看来,那些东西都不是他的。 旁边的林亦有些差异的看了眼苏弗,他不明白苏弗怎样会问这样不值得的问题。 在他看来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连是柳邯和蒙颉都可以看出来最本质的问题,而选择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没想到现在苏弗却是问出这样模棱两可的问题,好似苏弗想要知道却又不知道的模样。 林亦没有选择避而不答,既然别人都问出来,那怎能可以没有回答的想法。 直接径直的没有丝毫掩藏的回答道:“其实答案显而易见,柳邯他们没有做错。” “生而为人,都是想要朝着好的地方走去,可是并不是任何东西都适合于任何人。” “军方和朝堂官员历来不对付,张煜想要有所成就必须就有所取舍,否则两边都不讨好,到时候得不偿失。” “现在还是学宫的学生,可以改正,来日到了帝国军方,再是想要改正恐怕都没有机会。” 说着,林亦顿了顿,回忆起来:“曾经我在渝关边境待过,军方真的直来直往。” “对于下层的而言,你有些小聪明是好事情,毕竟好处理某些事情,可对于上层而言,小聪明是坏事的东西。” ()尽余晖 第430章 是以天争 苏弗并不怀疑林亦的这些话,哪怕他从来没有在军方待过,可是知道军方的高层们历来都是喜欢那些脑袋简单的将军。 不是说他们的脑袋真的就简单,而是对待任何事情都有着明确的办法,光明而正大的处事准则。 以张煜之前的做法,倒是非常附和帝国朝堂上面的官员们的做事办法,毕竟他们对于权谋可谓深谙世事其道。 帝国朝堂上面的官员们,要说他们手里面有着权柄,那是极其明显的一句回答。 要说他们手里面的权柄有着多么深重或者重要,又得仔细思考思考。 毕竟帝国朝堂上面的官员们,他们大部分都是从科举走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全身上下唯一有着迅速运转方式的就是他们的脑子,因而朝堂上面历来都是官员们拼搏智力的舞台。 尤其是那些对军方高层或者武将序列官员们设下的权谋套路,简直让人胆寒。 好在历年来随着帝国九卿官署渐渐空缺,真正的权柄开始在朝堂上面朝着某些方面明确的移动着。 导致帝国朝堂上面的官员们的手中的权柄开始渐渐削弱,对于某些事情有办法解决,或是对他人出手,都是有心无力。 没办法,朝堂毕竟是帝国大部分官员都盯着的地方,要是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把自己从权谋当中摘出来,恐怕很容易出现问题。 说实话,历来朝堂都是风起云涌的地方,尤其是随着学宫势力在朝堂上面的增强。 朝堂文臣序列的那些官员渐渐的开始浮躁起来,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学宫出现必定蚕食他们的势力范围。 尤其是对三河世家的刺激,可以说称得上是无比强烈,差点导致三河世家全线反击。 好在学宫没有明确的意图,对于帝国朝堂的占据和势力增强都是在合适合理的范围之内。 不会对此,三河世家仍旧做出回应,就是之前河北道世家王家嫡子在学宫读书期间被杀的事情。 河北道世家王家直接来到咸阳运作,还以求逼迫帝国学宫,问清楚原因。 那里是问清楚缘由,不过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给学宫施压而言,不过针对这点,皇帝陛下真的不好意思出面,只能让学宫顶着。 毕竟河北道王家出面质问这件事,本身就没有错误,任何值得诟病的地方都没有。 唯一有不同的就是他们的真是意图,但是那是心里面的东西,还能挖出来不成。 河北道王家只是站在明面上而已,毕竟河北道王家出面才是名正言顺。 死亡的乃是河北道王家的嫡子,为家族子弟讨要公道或者缘由实在是没有任何偏颇。 就算是皇帝陛下和朝堂那些高位者想要偏袒,或者出面阻止,只要河北道王家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帝国还真的没有办法说些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背后明显有这三河世家这个整体的利益存在,否则何以调动在咸阳的那些帝国朝堂官员。 无非就是没办法在朝堂上面打压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但是现在抓着学宫的把柄,他们就直接施压。 当然不敢摆在明面上,毕竟是帝国的颜面,要是真的针对学宫,恐怕那些官员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学宫到底在帝国有着极高的地位,帝国几万万百姓都是看着学宫的地方。 要是他们真的直接针对学宫,被抓住把柄,那就是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 所以只能通过询问的方式来增加学宫的压力,让他们做出不得不妥协的举动。 让帝国朝堂官员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学宫祭酒直接不在,处理事情的是普通教习,如何起的到作用。 同时他们想打压出学宫的官员们的根据地学宫,从而打压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让文臣序列在帝国朝堂的位置更加高。 三河世家在帝国朝堂和官场的渗透,简直到了细思极恐的程度,防不胜防。 只是十几年来的做法,历任帝国北军元帅都曾经把矛头指向过三河世家渗透的帝国官场。 导致三河世家他们在帝国官场的影响力逐渐下降。没办法只能选择占据帝国朝堂。 占据朝堂大部分话语权,增加三河世家在咸阳朝堂的影响力,自然而然可以获取更多的利益。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几十年来,学宫学生渐渐成长,在帝国朝堂和官场都有了影响力。 而这些出自学宫的官员们,蚕食的势力范围,正是三河世家在咸阳朝堂的势力范围。 对于这点,三河世家可以说无比的警惕,接连出招,都是没能取到显著的效果。 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们虽然遭受了损失,却是能在转瞬间完成补充,没有影响到他们在咸阳朝堂的势力范围。 虽然朝堂上面看着分为文臣序列和武将序列两大派别,其实文臣序列当中并非是铁板一块。 领头的自然是三河世家渗透的那部分以利益为重的官员,还有就是出自学宫的这批官员。 至于其他的合起来倒是在朝堂占据着大部分位置,可是他们泰国分散,根本没办法向三河世家和学宫官员这般形成团体。 随着出自学宫的官员越来越多,咸阳朝堂上面的势力比较越发的明显。 三河世家渗透的官员数量再以迅速的姿态减少,对于三河世家而言这是没有办法忍让的 在帝国道州官场上面接连失利,现在又是在咸阳朝堂上面失利,要是两者都拿不住,三河世家的威名将不复存在。 只是他们打击学宫,借着那道天然的把柄对学宫施压,都没有造成想要的结果 现在他们对朝那批出自学宫的官员出手,已经失去信心,于是想着是否可以整合那些分散的朝堂势力。 毕竟学宫的官员从来没有主动出手的时候,都是三河世家出手他们防御。 学宫出来的官员虽然不是全部的正人君子,但是党争这样的事情,他们没有所谓的经验,同时也不屑于做那样的事情。 ()尽余晖 第431章 永照青史的骄傲 学宫出来的官员们,到底有着曲高和寡的意味在其中,他们不愿随波逐流,想要在帝国朝堂上面真正做到名留青史。 如同帝国项信太尉那般,现在出任帝国太尉,算是五十年来最风光的寒门学生。 虽然说出自学宫的学生里面有着半数都是世家子弟,但是真正走出来的世家子弟到底还是少数。 大部分走出来的都是寒门的学宫学生,没办法,他们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努力。 前途看不见迷雾,帝国朝堂的科举制度,算是给他们这些寒门学生真正谋划了一条出路。 再是加上帝国皇帝陛下对于学宫的扶持力度,若是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都只能郁郁寡欢的做底层做普通人,到底还有违背帝国学宫几年来的教导。 虽说帝国学宫从来没有要求学生们必须进入朝堂,必须出将入相,必须为帝国效力。 但是他们不甘心他们在学宫里面几年的教导,帝国每年给给学宫的银两补助落到他们手里面而没有半点回应。 因而学宫当中培养出来的学生,别的东西没有,那种家国情怀却是浓郁到了极点。 别看那些世家子弟都是为了自家谋取利益,但是真的当他们的利益和家国之前有着纠葛的时候,他们肯定想当然尔的为帝国办事。 正是因为学宫有着这样的魅力,皇帝陛下方是信任历代以来的学宫祭酒和学宫里面的学生。 连是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虽然有着皇帝陛下信任陇西道世家的缘由。 同时还有着学宫学生的背景在其中加成,身为陇西道世家的嫡系的李立青,本身就对帝国足够忠诚。 之所以不让他出任帝国南军元帅,还是因为那些朝堂官员们担心陇西道世家尾大不掉,将来掌握帝国军权威胁朝堂。 只是出身学宫的李立青,有着足够的方式让皇帝陛下真正相信他李立青。 家国情怀有时候是最可怕的东西,能让人在不知不觉当中沉迷其中,好在家国情怀不是坏事情。 许多朝堂的官员或是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们,空谈误国,说帝国如何如何不允许他们书生谈论政事,实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要堵住世人悠悠之口。 同时还极其恶劣的怒骂帝国的百姓蒙昧无知,只知道臣服在帝国皇帝的淫威之下。 天生就是带着奴性的屁民,对于这点,帝国朝堂都是没有什么回应,皇帝陛下每每都是怒不可遏。 而唯有出身学宫的那些官员方是站出来和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们理论是非。 家国情怀不是什么奴役百姓的邪恶思想,而是帝国秦人自内心深处发展出来的意识形态。 他们真正的热爱帝国,愿意为帝国赴汤蹈火,帝国不仅不需要奴役他们,他们对待帝国就像是对待自家的亲人般。 那是份沉甸甸的民族自豪感,千年前的分裂割据的战乱,让东方这片土地上面的百姓流离失所痛苦不堪。 是帝国皇室赵家带领着陇西道世家站出来,他们想要结束这样的乱世,想要给百姓们更加安逸舒适的生活。 基于种种原因的纠集,帝国终究还是建立在这片土地上面,打退了西方诸国想要入侵东方的魏国。 虽然在帝国延续的千年时间里面,有着昏君,有着残忍不堪的暴臣,以及那些贪赃枉法,只为谋取利益,而完全忽视帝国百姓的臣僚。 但是他们没资格全部指责帝国的腐烂,上层的皇帝陛下看着百姓,难道他们不想要清理帝豪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 实在是有心无力,有时候看不清那些官员在尸位素餐,处理着帝国的大大小小的事务。 真的是没有时间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一件事情上面,西方诸国亡我之心不死。 而帝国内部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则是尽情的宣扬着帝国腐烂,大肆吹捧西方魏国的魏都最风流,吹捧西齐天池神圣的道心。 他们选择性的看不见西齐天池对西方诸国的奴役,使得西方诸国可以说在西齐天池之下生不如死。 昔年雄霸西方的魏国,现在苟延残喘,在西齐天池的刻意的打压下不知道过得如何艰难。 还有那极其魅惑的南周,好似舔狗般舔着西齐天池的臭脚,如同一条哈巴狗,恶心至极。 这些都被那些书生们选择性看不见,对于这些,学宫走出来的官员们不忍心看着。 只能选择出面和他们对峙,帝国千年,学宫的建立让读书人们都走到了一条康庄大道上面。 他们瞧着现在的帝国实在是有着欣欣向荣的局面,尤其是当今皇帝陛下继位之后。 整顿帝国内部的事务,对外的战争基本没有输过,同时啪啪打了那些吹捧西方诸国的书生们的脸,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的诋毁着帝国。 帝国之内有着空谈误国的书生,他们叫嚣着皇帝陛下定然事亡国之君,他们看不见帝国在慢慢的强大起来。 帝国堪堪建立千年时间,而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不知道存在世间有着几千年。 他们拿这样的帝国和他们比较,实在是包藏祸心,现在皇帝陛下打算整顿官场。 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将被彻彻底底的摧毁,要为他们那些愚昧不堪的言行付出代价。 几十年来,两代帝国的努力不是简简单单,内部的惩治已经走到了最巅峰的时刻。 不管是三河世家,还是那些以利益作为诱饵的朝堂官员们,都要在皇帝陛下的整顿当中落下帷幕。 出身学宫的那些官员,没有明确的党争意识,他们只是想着为帝国上下鞠躬尽瘁。 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把帝国推向更加巅峰的巅峰,让帝国走在西方诸国走在世间的最高的位置上。 至于朝堂上面的那些尔虞我诈,他们出身学宫自然都会,不过却是用来保护他们自己的。 从未用那些权谋阴谋的想法去对付帝国的官员,他们不屑于做那些事情,同样更加认为那些敌对者,没资格让他们那样做。 ()尽余晖 第432章 策之深略 可以说出自学宫的这批官员里面,他们之所以能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和倚重。 无非是他们有着最纯粹的那颗为帝国为帝国百姓办事的决心,没有天下世家那般只为谋取利益的野心。 包括哪些朝堂上面的官员同样如此,他们在帝国上下捞取功劳,若非是皇帝陛下念着他们好歹曾经为帝国办过事情,否则早就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至于之前被斩首的那位九卿大农令,就是因为贪腐太重,导致皇帝陛下实在是没办法容忍大农令,因而选择对其出手。 当然其中还有这别样的心思,那就是想要用大农令来震慑朝堂,不过因为后面的事情,又是放出御史台的消息,导致大农令的震慑似乎没有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却是没有太过,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大农令没有起到震慑作用,那反之证明御史台起到的作用将是无比巨大,直接把朝堂上面那些蝇营狗苟的官员全部给拉出来。 其中很明显的是没有出现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的身影,毕竟学宫的学风建设历来极其强烈严苛。 若是有谁违背学宫的学风,势必直接被学宫逐出门墙,而且现在还能高居朝堂的出自学宫的官员们,都是清正廉洁,没有半分把柄存在的。 否则以三河世家的手段,还有那些朝堂官员对出自学宫官员的痛恨,恐怕早就痛下杀手。 对他们采取一网打尽的措施,所以凡是能够走上朝堂金殿议事的出自学宫的官员们,都是绝对不存在任何偏颇和把柄的。 否则他们坐不稳朝堂上面的位置,同时皇帝陛下和学宫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同时三河世家和那些深处高位的朝堂官员们,更是趁着这样的机会,和抓着这样的把柄对学宫出手,断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说到底,两边在朝堂上面的争斗渐渐有了焦灼的趋势,要是仅仅只是趋势还好。 可是其中的趋势太过明显,看起来两边处于焦灼的状态,谁都抵不过谁,可是出自学宫的官员的数量明显在慢慢的增加。 而随着皇帝陛下旨意的出现,那些态度的明朗,被三河世家渗透的以利益为主的官员在慢慢的削弱,数量极具衰减。 倒不是皇帝陛下特意对付被三河世家渗透的朝堂官员,而是他们以利益为主,本身就站不住脚,只要皇帝陛下想要调查,自然他们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现在的帝国不是曾经的帝国,对外战争的成功,让皇帝陛下的威望到达极高的层次。 朝堂官员们再是胡闹,都不敢太过过分,更加不敢指摘皇帝陛下,否则必定遭受白眼和疏远。 他们最多都是朝着军队下手,到底他们代表的意志有着历代皇帝的意思和真实想法。 可以说两相权衡乃是最合适的办法,这是帝国长久以来的平衡利弊之道。 以身处朝堂,手里面没有太重权柄的文臣序列来压迫或者提醒警告军方的高层们不过有过分的举动,否则便是自误。 而用身处偏远地区的军方高层来警告忌惮提点朝堂官员,让他们时刻有种战战兢兢,只能庇护在皇帝陛下皇权之下的紧迫感。 没办法,那些军方高层手握军权,要是两者真的有了什么冲突,皇帝陛下首先安抚的肯定是军方高层。 到底那些军方高层手里面有着军队实权,比起咸阳朝堂这些只会上书弹劾,或是偶尔处理些案件的官员们有着太暴力的一面。 要是平衡不过,军方真的暴起的话,提兵来到都城咸阳,哪那些上书弹劾的官员们必定遭受灭顶之灾,身死道消都是简单的。 两者都有恃宠生娇的部分,两者都有彼此忌惮的东西,这样长久的处于平衡方是历代皇帝陛下想要看见的东西。 但是几百年来,随着三河世家对帝国朝堂的渗透,导致帝国朝堂上面的官员越来越以利益为主,不再顾及帝国利益。 让身处勤政殿的皇帝陛下很是不满,同时想要打压三河世家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首先需要解决被三河世家渗透的朝堂,但是朝堂上面的这些官员实在太过密集。 他们还有着历代帝国皇帝陛下赋予他们的平衡的帝国的重要责任,皇权和军权之间的平衡点,稍有偏颇都是无法做到平衡。 对此前面几代皇帝都是有些头疼,直到玄宗皇帝继位帝国皇帝之后,方是选出学宫当中学子出仕的想法,且大力扶持。 很明显的是,太常卿仝致远在玄宗皇帝陛下时期以最迅速的路程到达九卿之首太常卿的位置,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有能力。 玄宗皇帝陛下想要让帝国学宫里面的学子们看见,帝国对于学宫学生的看好和信任,让他们放心大胆出将入相。 太常卿仝致远,帝国太尉项信,以及帝国军神李立青都算是出自学宫的一面朝堂标杆。 在玄宗皇帝之前,不是没有学宫的学生出将入相,只是那样的比例太过微乎其微,再是加上冗官制度的强盛,使得学宫学生入仕,显得特别微弱。 要是依照玄宗皇帝的想法,以学宫的学生代替被三河世家渗透的官员家族,以之前的那种速度,不知道要几百年的时间。 随着太常卿仝致远的名扬世间,再是加上帝国在科举上面对学宫学生的优待,都是保持着学宫学生出将入相最大的热情。 再是加上他们这些本身出自学宫的官员,等到日后延续后代,必然选择让他们的后代进入学宫学习,这样往复之间,则是建立更加庞大的代替数据。 自玄宗皇帝之后,历经两朝的时间,先帝仁宗皇帝在位时期,可谓全力扶持学宫学生的出将入相,提拔起来李立青和项信这两位帝国元帅。 放出来的信号极其明显,那就是对学宫学生出将入相不是虚言,不仅仅是朝堂,学宫学生同样可以去军方。 ()尽余晖 第433章 代代不间的传承 与世出现现任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这样的帝国元帅,算是受到当年先帝仁宗皇帝的恩情影响。 不过不算是太完全,虽然昔年先帝人仁宗皇帝在位的时期,仁宗皇帝提拔起来李立青出任南军元帅,项信出任西军元帅。 可是柳如逝出自学宫,但是他们柳家有着世家关系,开始最主要的思想不是成为帝国元帅,还是保持着最开始的入相思想。 说到底阴差阳错,柳如逝文武全才,算是学宫近五十年来出现的比较有名气的学生,在学宫学习的时候,柳如逝就有着不弱的名望。 否则何以在自学宫毕业之后,加入帝豪官场,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成为帝国边境的南郡太守。 文武全才,倒是让当时的仁宗皇帝有些听闻,对于学宫的学生进入仕途,仁宗皇帝还是很愿意看见,不过该唯才是举,仁宗皇帝绝对不含糊。 柳如逝功绩做出超然的结果,最后而立左右成为帝国的南郡太守,还是边境的南郡太守。 算是位高权重的存在,当然这种位高权重是地方道州而言,咸阳朝堂肯定算不上。 山南道是曾经帝国的边境,而山南道最南边的南郡毗邻原宋国和越国边境。 南郡背后驻扎着帝国南军,南郡太守柳如逝执掌着南郡的军政事务,南郡作为边境,首先太守的级别都要比帝国其他郡县的太守级别略高。 当时的柳如逝以南郡太守的职位,还是兼任山南道的主管,主管的是山南道南方的事务,主持南郡为主的山南道边境。 同时南郡作为帝国南方边境,又是面对着南方第一强国的越国国土,自然而然南郡驻扎着南郡的守军,毕竟边境郡县是有着招募兵马的权力。 总的来说,柳如逝以南郡太守兼任山南道主管,地位和级别都是属于封疆大吏的存在,再是南郡可以允许私募兵马,准备抵御南方两国的纷扰,手里面不单单有着政权,还有着军权在握。 南郡太守的柳如逝,身处边境,本身级别就比其他郡县太守的级别略高。 再是有着山南道主管的职位,更加是封疆大吏般的人物,要知道帝国内部的道州,有一位大总管位同九卿,执掌一座道州之内全部事务。 还有数位道州主管,分别兼任不同的职务,主持一座道州之内各种的事务筹谋。 至于道州主管的数量,历来随着道州大小有着不同的规定,但是都是三位到五位不等。 其中定然有着一位主管排在所有主管前面,仅次于道州大总管,算是坐镇道州首府的二号人物。 其余道州主管则是分别主持道州各地的情况,同时还担任着其他的职务,比如如同曾经的柳如逝,身为山南道主管,还兼任着帝国南郡太守,主持山南道南方事务,以及对越国和宋国的监视。 这些职位都代表着柳如逝的不同,同时代表着皇帝陛下对学宫的优待是多么的好。 以而立之年的柳如逝来说,来日出将入相不是梦想,想他而立出任山南道主管,加上能力出众,再过些年。 出任某座道州的大总管,级别上去了,再是回到咸阳朝堂出任某座九卿官署的九卿,距离上面的三公官署主官的位置就是一步之遥。 结果没想到战争出现,身为南郡太守的柳如逝加入战争,并且借此扬名,成为帝国军方的高层。 迁居帝国三军副元帅,级别之高难以想象,可以说柳如逝距离帝国元帅同样只有一步之遥。 没想到辗转十几年方是完成,不过仁宗皇帝对于柳如逝的优待可是板上钉钉的,还有柳如逝转任军方,都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允许。 可以说通过柳如逝的事情,让学宫的那些学生明白,出将入相并不是虚言,现在帝国内部的官员,军方高层都有出自学宫的。 来自学宫的官员俨然成了朝堂里面最强盛的一股势力,好在学宫不结党营私,自然不需要担心皇帝陛下的打击。 只是让那些被三河世家渗透的官员有些如坐针毡罢了,毕竟学宫势力越来越庞大,留给他们的位置越来越稀少。 再是加上皇帝陛下有意无意的空置某些九卿官署的位置,同时转移他们手里面的权柄,都让他们感到极其危险的感觉。 历经三朝帝王,玄宗皇帝的定下策略,开始大批量的建立根据,再是仁宗皇帝承接玄宗皇帝的意志。 在帝国内部对出自学宫的官员大批量的重用,更是提拔起来几位标志性的人物。 如仁宗皇帝早期位高权重的太常卿仝致远,中期出将入相的西军元帅项信和南军元帅李立青到仁宗皇帝末期的帝国丞相离偲。 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少年得志,尤其是仝致远和离偲,初入学宫就是引得名传帝国。 虽然李立青和项信这两位在学宫的传信度略低,但是随着他们在军队中砥砺前行,最后走出来两位帝国元帅,就是让无数学宫学生不由侧目。 要说出将入相,出将绝对要比入相难得多,是因为早期军方被将门世家封锁的缘故。 但是他们两位能突破重重封锁,走上帝国元帅的位置,直接问鼎最高,虽然离不开仁宗皇帝的支持和提拔。 却更加离不开他们二位的突出能力,让那些军方的高层面对他们,是不想提拔都没办法不提吧的程度,因而走上高位。 当然还有他们前面那些的重视,如李立青之前的那位张家老元帅。 李立青突破重重封锁,成为南军的大将军,距离帝国南军副元帅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那位张家老元帅遵循最开始的将门世家的准则,可以不提拔李立青,任由李立青在南军大将军的位置上始终坐着。 但是这位张家老元帅,放弃了之前的想法,提拔李立青出任南军副元帅,张家老元帅又是在离世之前,为帝国举荐人才。 重点提出让李立青出任南军元帅,同时举荐当中,还提到了在西军任职大将军的项信。 ()尽余晖 第434章 一星半点的希望 正是因为张家老元帅临终前的这封举荐信,打破了曾经帝国将门世家对于军方的封锁。 同时还把李立青直接推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使得他成为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出身陇西道世家的帝国南军元帅。 当然李立青出任南军元帅的事情,实在是算不上正常,只能说算是个例。 毕竟李立青出身陇西道世家,作为开国世家的陇西道李家,李立青作为陇西道世家的嫡系,虽然帝国朝堂对于陇西道世家历来都是极其忌惮和警惕。 可是耐不住历代皇帝陛下对于陇西道世家的信任,照着当时张家老元帅把李立青提拔到南军副元帅的位置上。 即便是朝堂上下都反对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但是想着凭着仁宗皇帝陛下对陇西道世家的信任,恐怕都会安排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 虽然其中有着李立青出身学宫的缘由在里面,但是想来这种缘由虽然很强烈,不过应该没有陇西道世家嫡系的身份重要。 即便帝国面对何种境况,皇帝陛下信任陇西道世家都是无可改变的,把陇西道世家当中自家人,是历代赵家皇室皇帝都保持的态度。 所以照着这样的情况来思考,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毕竟当时没有帝国太尉,同时帝豪军部尚书的职位属于空缺当中,要说当时的帝国军方最高的就是作为南军元帅的张家老元帅。 张家老元帅之后,作为南军副元帅的李立青可谓排在第二,上面无人的境况,仁宗皇帝不可能安排别的地位不如李立青的出任。 因而李立青出任乃是板上钉钉,昔年的情况不是当今皇帝陛下五年前的情况。 当时的仁宗皇帝虽然仁慈祥和,可是对于帝国的权柄掌握深重,一言之下,谁都不敢忤逆。 至于当今皇帝陛下,同样权柄深重,只是之前陈岩出任北军元帅,乃是被钻了空子,满堂朝堂官员推举,上下打点完备,串通一气,皇帝陛下不发言,太常卿仝致远想了想倒是没问题。 只是后面为了弥补柳如逝,同时让陈岩出任北军元帅不至于引起军队哗然,因而使得柳如逝出任帝国军部尚书。 虽说没有了实权在握的那种刺激,可是军部尚书级别很高,以柳如逝当时的年纪。 日后若是空置出来某些军方的位置,以柳如逝曾经出任军部尚书的级别,可以说帝国军方之内的所有职务,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出任。 当时安排柳如逝的时候,太常卿仝致远就是这样想着的,否则真要把柳如逝浪费早军部尚书这种虚职上面一辈子。 实在是有些浪费人才,同时都是出自学宫,太常卿仝致远倒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果不其然,坐了五年冷板凳,现在皇帝陛下想要调任项信出任帝豪太尉,或是想要让项信回到都城咸阳。 那首当其冲选择的就是帝国南军元帅的继任者,无可争议,基本上几年前就可以预见的事情。 只有后面有空出来的位置,第一位坐下去的肯定是柳如逝,毕竟他级别高,功绩出众卓然,要是他坐不下去,那帝国真就没谁可以坐下去。 无可争议的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朝野上面没谁说话,连是半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一是皇帝陛下说出来的话,他们不敢去反对。二是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还真就是顺顺当当,没有必要反对,同时他们也反对不了。 毕竟没有根据,柳如逝级别太高,单论级别来看,柳如逝应该是之前帝国最高的那位。 军部尚书的职位级别,位同三公之太尉,而项信不过是南军元帅,略低于军部尚书。 只是南军太强,战略意义比较重要,所以才是给人们造成假象,那就是南军元帅与军部尚书齐平,或是高于军部尚书。 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事板上钉钉的事情,三河世家渗透下的官员都不是傻子,几年前都约定好的事情,没谁敢反悔。 而学宫在军方有资格出将入相,的标志性事件,或是让学宫学生认识到仁宗皇帝对学宫学生进入军方态度的是项信出任帝国西军元帅。 当时项信是西军大将军,仅次于西军元帅,毕竟当时的西军没有副元帅,或是说西军副元帅刚刚离职,还没来得及选任。 在那样的时候,张家老元帅提拔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副元帅,再是上书举荐军方贤能。 基本上标志着,谁出任西军副元帅,谁就是下一位西军元帅,项信作为西军大将军,距离副元帅仅有一步之遥。 可是这一步之遥,就像是天堑鸿沟般隔绝在他面前,他出自寒门,出自学宫,天然劣势,再是将门世家的封锁。 可以说让项信看不到半点再进一步的希望,没想到张家老元帅这位当时帝国军方第一人。 直接上书举荐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这位军方第一人直接打破将门世家的封锁。 同时在举荐书上面还写着项信的名字,种种原因纠葛在一起,使得项信出任西军副元帅,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 瞧着李立青担任帝国南军元帅,应该是获利最大,其实获利最大的是项信。 项信面前是道天堑鸿沟,若非没有张家老元帅的神来之笔,恐怕项信这辈子都无法跨过去。 而李立青出身陇西道,得到仁宗皇帝陛下的赏识和信任,仁宗皇帝肯定会把李立青推上去,只是时间问题。 项信出任帝国西军副元帅,标志着学宫出将入相的格局彻底打开,让学宫里面那些立志报效帝国军方的学生们见到希望。 再是加上项信本身出自学宫,又是寒门,却能走上帝国西军副元帅的位置,且是日后板上钉钉的西军元帅。 都让学宫的学生们感到振奋,出将入相彻底形成前路,不再是以前名不副实的出将入相。 学宫学生在项信的身上看见出将的希望。 ()尽余晖 第435章 货与帝王家 这是近百年来学宫或是帝国最振奋人心的事情,让无数学宫的学生看到真正的希望。 自学宫建立以来,一直标榜的就是练就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是历代皇帝的不重视,让学宫的学生们进入仕途进入朝堂的人数极其稀少。 尤其是随着那位学宫祭酒在西疆无为峰被群起而攻之的事情发生之后,进入仕途的学宫学生更加少之又少。 这其中还是占据着大部分出身寒门,想要通过仕途改变自己命运的学宫学生,他们天生学习的就是北楼里面得扶龙术。 除了进入帝国朝堂和官场,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而那些世家子弟,则是通过家族的关系,直接进入官场,或是不进入,去别的地方游历。 总之那段时间的学宫学生对帝国朝堂的态度都是极其低迷,没有应该有的那份想要通过科举改变他们寒门身份的欲望和激动。 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这种想法和念头,而是当时的皇帝陛下不太重视学宫里面走出来的学生。 又是因为三河世家对朝堂的渗透太深,占据着极其庞大的官署官位,让皇帝陛下想安排都没办法安排,只能无奈放弃。 而那些被三河世家渗透的朝堂官员,皆是以利益为主,自然而然不可能同意学宫的学生进入朝堂,对他们的势力范围有所蚕食。 种种原因之下,导致学宫最开始建立的那些年,根本没有起到学宫最初建立时的模样。 要说学宫培养出来的学生没有才能,那倒是假的,学宫出来的学生再不济都可以治理一方郡县,出任地方父母官。 毕竟能进入学宫里面学习的书生,都不是简简单单的读书人,必须要求其智力和能力,以及心智方面都是非常出色的人物。 显而易见的事情,朝堂内部的纷争,使得学宫的学生没办法通过科举进入仕途为帝国效力。 上面皇帝陛下作为决策者,又是有内外交困的局面,想要做出些改变都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三河世家对朝堂渗透。 唯有等到玄宗皇帝继位之后,玄宗皇帝出自学宫,自他登基开始,就在思考如何把学宫的学生们都弄到朝堂上面。 一则是用来蚕食三河世家对帝国朝堂的渗透,保持玄宗皇帝陛下的那些微弱的皇权。 二则是学宫里面的学生确实非常的拥有才能和治国理政的高超手段,要想帝国越来越好,必不可免的首先要任用有能力的官员。 找不到其他官员,舍近求远的事情没必要做,玄宗皇帝直接看中了学宫这样存在几十年的地方,很适合给帝国培养人才。 便是通过些手段让学宫的学生们通过科举这种极其正常的方式进入朝堂,开始分庭抗礼被三河世家渗透的帝国朝堂。 只是说最开始确实有些憋屈,没办法,三河世家在朝堂的话语权实在是太重,那些朝堂官员对势力范围的保护程度让玄宗皇帝都有些瞠目结舌。 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总是千难万难,仝致远和李立青,以及项信他们就是这段时间走出学宫的高位者。 仝致远被玄宗皇帝看中,经过几年时间,作为排头兵在帝国朝堂和三河世家渗透的官员们分庭抗礼,直接拜为九卿之首的太常卿。 一时间振奋了学宫学生的出入仕途的决心,那些年科举的学宫学生参与人数远远高出前面几年。 没想到局势好转几年,玄宗皇帝病重,又是让朝堂有了些动荡,学宫更是有了些担心。 好在继位的仁宗皇帝同样出自学宫,继位之后大力任用太常卿仝致远,直接把他定位为辅国之才。 自玄宗皇帝的几年拿回来的话语权,都让仁宗皇帝任用到淋漓尽致,提拔了大量的出自学宫的官员。 中期的时候,提拔两位帝国元帅,出自学宫的南军元帅李立青和西军元帅项信。 很明显,项信所有的战略意义更加深厚,项信和帝国皇室没有关系,出自寒门,更加能激励那些出自寒门的学宫的学生。 太常卿仝致远的出现,算是由玄宗皇帝和仁宗皇帝两朝打通了入相的通道坦途。 不少学宫学生都是盯上科举里面得入相,毕竟前车之鉴乃是太常卿仝致远,位高权重的仁宗帝师。 只是出将入相的口号,仅仅完成入相可是不行,不过当时将门世家封锁军方,让寒门子弟根本没办法出任帝国军方高层。 即便五十年前,玄宗皇帝之前的出现过蒙家元帅,再是出任太尉,可那都是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学宫学生对入相有了肯定,但是出将依旧没有把握,何况将门世家的贪婪太强,直接封锁,走起来都走不高。 正好此时出现出自将门世家的张家老元帅担任帝国南军元帅,他选择打破将门世家定下来的封锁,让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副元帅,板上钉钉的南军元帅。 同时举荐西军大将军项信,后来仁宗皇帝借着张家老元帅这位第一人的举荐信直接把项信提拔到西军副元帅的位置。 再是两年过后,项信出任西军元帅,标志着帝国出将的贯通,学宫学生可以肆无忌惮出将入相。 仁宗皇帝和玄宗皇帝两朝都在贯彻出将入相,同时仁宗皇帝末期,还提拔了出自学宫的离偲出任丞相。 算是真正完成入相,帝国丞相,宰辅般的存在,由出自寒门的离偲出任,破天荒的头一遭。 让学宫学生对帝国的信任加强,学宫学生出将入相进入仕途的人数迅速的增强。 三十几年的谋划,两朝皇帝陛下的用心良苦,使得三河世家在朝堂官员当中的渗透开始走向下坡路。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渗透出自学宫的官员,首先出自学宫的官员他们的信仰极其明显,那就是为帝国办事。 练就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可以说学宫的学生直接深刻贯彻这点,把皇帝陛下的旨意当中他们一生办事的宗旨。 造就帝国近五十年盛世局面,以及巍峨满堂的俊杰。 ()尽余晖 第436章 标志性事件 练就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当然作为千年来东方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帝国,大秦帝国自然不例外。 不过在世家把持帝国官场的时候,寒门想要出人头地实在是困难,不管是文臣序列的世家,还是那些将门世家,他们在朝堂和军方的话语权都是极其重。 无他,毕竟这些世家当中曾经出现过问鼎朝堂和军方权力巅峰的存在,即便他们退下去之后,依旧有着让那些寒门永远都触碰不到的人脉和关系背景。 而学宫的出现,则是皇帝陛下给那些寒门学生直接搭建的平台,只要他们能在平台里面尽情展露自己的能力。 一定就可以被皇帝陛下看到,即便是被皇帝陛下看不见,都可以走学宫特有的科举道路。 虽然说在以前科举里面充斥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世家大族都可以通过科举笼络人心。 但是随着学宫的出现,随着玄宗皇帝和仁宗皇帝对于学宫的重视程度,使得学宫渐渐有了抗衡那些世家的能力。 即便那些世家想要在科举里面做些手段,他们都不敢对学宫里面出来考科举的学生做手段。 虽然说学宫在帝国之内的地位仅仅局限在教导学生,为皇帝陛下为帝国培养出色的人臣。 可是皇帝陛下的看中,让以前的学宫逐渐攀升到了权柄的顶峰,地位自然不可同而语的说话。 以前建立的学宫,在最开始的几十年,确实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势力,不过是帝国百姓有朝一日读书学写字的地方。 但是随着两位皇帝陛下的认知和谋划,玄宗皇帝开始有意识的重用来自学宫的学生。 想要让他们和被三河世家渗透的咸阳朝堂的官员们分庭抗礼,自然而然要从里面选拔出能力出众又能一帆风顺的人才。 而仁宗皇帝则是在玄宗皇帝的基础上,直接把对学宫的建设完成到了最高的程度。 在仁宗皇帝在任期间,有了太常卿仝致远这般权侵朝野的出自学宫的官员,位列九卿之首不说,还有着无可比拟的权威。 还有中期的两位帝国元帅,西军元帅项信出自寒门,却能一步一步走上帝国元帅的位置,标志着学宫真的可以做到出将入相。 南军元帅李立青则是特例,没办法,李立青的出身不弱,作为陇西道李家的嫡系。 虽然在朝堂上面陇西道世家一直遭受帝国朝堂官员的抨击和弹劾,可是陇西道世家在皇帝陛下的心中地位仍旧极高。 不说这点,李立青自身带着的出身学宫的特质,同样是仁宗皇帝提拔李立青出任南军元帅的重要原因。 到底李立青曾经在学宫里面学习过,仁宗皇帝两种考虑之下,决定让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 相对而言,李立青作为第一任出自陇西道世家,还能坐上帝国南军元帅位置的存在,算是在帝国历史上都是特殊的。 南军元帅作为帝国自世祖皇帝之后的军方真正的领袖,不同于帝国太尉坐镇咸阳都城。 南军是帝国三军当中最强的存在,比西军和北军的地位都要略高,所以说出任南军元帅压力是无比巨大的。 李立青出身陇西道世家,朝堂上面的官员们本就大力反对,又是有着三河世家在背地里不断的发力,李立青想要上位的难度何其大。 再是加上将门世家的封锁,他们完全把军方当中他们的自留地,根本没有想要别人出任最高帝国元帅的想法。 内因外因都存在,李立青作为外来者第一次上位,实在是面临着重重困境。 在这样的时候,仁宗皇帝知道面临抉择点,他知道若是放弃李立青上位的机会,恐怕之前在学宫打下来出将入相的话都成空谈。 一切都可能前功尽弃,那玄宗皇帝十几年的谋划和铺垫都将面临一场空的结果。 而仁宗皇帝前面十年左右的铺垫,把太常卿仝致远拉上位高权重的位置,把李立青抬上南军大将军,把项信抬上西军大将军,他们都只能止步于此。 面临那样的情况,仁宗皇帝没有办法立刻决断,同样没有选择立刻松口,而是始终咬着。 三河世家的发力,他们都在寻找机会,寻找击破仁宗皇帝想法的机会。 而仁宗皇帝同样在寻找合适的突破点,寻找那道能让一切都合理的顺利进行下去的机会。 果不其然,张家老元帅离世病重之前,上奏疏请辞的同时,为帝国写了封举荐书。 上面直接把帝国军方高层当中谁有能力,谁可以坐上帝国元帅领袖的一一点明白。 赫然排在前面的就是帝国南军元帅的继任者,李立青高居榜首,仁宗皇帝知道机会终于到来。 或许仁宗皇帝的话,那些将军和将门世家还有些反对,可是作为帝国军方第一人的张家老元帅说话。 那是为国举荐贤能,借着张家老元帅的话,在张家老元帅上举荐书之后,仁宗皇帝直接提拔李立青出任南军副元帅。 标志着初级的道路打通,一切都朝着最好的哪方面行走着,这是极佳的借口,没谁胆敢置喙。 因为那些世家他们可以得罪仁宗皇帝,也可以得罪来自军方第一人的帝国南军元帅张家老元帅。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同时得罪两位,现在仁宗皇帝有了借口,凡是上书弹劾者,仁宗皇帝都可以推脱到张家老元帅身上。 势必恶了仁宗皇帝,再是不乘胜追击,就必定恶了张家老元帅,两者都恶了,造成的影响无比轰动。 如此情况之下,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成了定局,而张家老元帅举荐书里面还有着西军大将军项信。 作为出身寒门,又是来自学宫,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西军大将军的项信。 一直都是仁宗皇帝心中最合适的出将入相标杆人物,不同于李立青的出身高贵,项信完全符合帝国百姓心中的神话存在。 李立青作为先锋打破束缚,而项信的上位,则是标志着势不可挡。 ()尽余晖 第437章 有志者,事竟成 项信的上位,方是代表着真正的出将入相的格局形成,帝国的百姓都知道学宫成了新的门路,自然而然都要汇聚于此。 如此这般之中,李立青作为先锋突破将门世家的束缚,再是项信借着张家老元帅的举荐,突破将门世家的封锁,算是名正言顺。 虽然当时剑南道世家都剑南道有着极高的地位,同时剑南道世家在西军当中都有着标杆性人物。 毕竟剑南道世家世代镇守帝国西疆无为峰,他们自帝国建立开始,就和西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和联系。 之前在那样交替更迭的时期之内,他们自然是不好说话,要说古往今来,还没有剑南道世家问鼎帝国西军元帅的存在。 即便是走到最高的位置,都是帝国西军副元帅,大部分最高的都是西军大将军。 当时的西军当中没有副元帅,不是那位西军元帅不选拔,而是交替的时间刚刚到,就发生南军这样的事情,还来不及选择。 不过南军的事情对于帝国军方都有着影响,将门世家的自留地,在帝国三军都存在。 当时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副元帅,再是加上张家老元帅主动提出来的,那就代表着下一任帝国南军元帅就是李立青。 作为出身陇西道世家的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成为帝国军方最高的那位。 可以说在大部分世家眼里都有些怪异,尤其是千年世家的眼中,他们似乎都看到了什么。 陇西道世家在帝国地位超然,千年来都没有千年世家出任帝国元帅的先例。 如同剑南道世家世代镇守西疆,和西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关系,都没办法走到最高的西军元帅的位置。 再是厉害得剑南道人物,最高都只是走到帝国西军副元帅的位置,还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结果现在看着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副元帅,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帝国南军元帅。 说起来,当时剑南道世家的心动远远比仁宗皇帝碧玺来的强烈和剧烈。 出身陇西道世家的李立青都可以出任帝国南军元帅,那剑南道世家出身的帝国军人怎么就不能出任帝国西军元帅。 何况还是在那样即将面临换届的情况下,剑南道世家的蠢蠢欲动可谓极其强烈。 少不得和咸阳的那些将门世家互相联络,他们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要把一位西军将军扶上帝国西军副元帅的位置。 当时项信是西军大将军,算是西军元帅之下第一人,而剑南道世家选择的那位不过是骠骑将军,还在项信之下。 要是平时的时候,剑南道世家直接越过大将军的位置,把一位骠骑将军扶上西军副元帅的位置,倒是没谁可以说些什么。 但是当时的那种情况,皇帝陛下的意思摆明是要给学宫树立标杆,把项信扶上西军副元帅的位置。 早就在李立青出任南军副元帅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这样的苗头,剑南道世家那样做,简直和仁宗皇帝对着干。 要是平时的时候,仁宗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仁宗皇帝想要做事,剑南道世家还敢这样做。 在仁宗皇帝心中,就留下,是不是觉得飞鸟尽良弓藏有些浅,他们完全没有记性。 所以在仁宗皇帝的谋划里面,直接把剑南道世家给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仁宗皇帝心意已决,别说剑南道世家联合咸阳的将门世家,就是联合其他的千年世家都于事无补。 事关帝国千年的大局,更是关乎仁宗皇帝对于朝堂的掌控权,根本没办法计较。 可以说当时的剑南道世家真的是利令智昏,都想出来要在仁宗皇帝口里夺食的想法,真是不知死活。 果不其然,借着张家老元帅的举荐书,仁宗皇帝扶持项信出任帝国西军副元帅。 而当时肉眼可期的西军元帅年事已高,坐不了帝国元帅位置几年,早晚都要退下去。 加上仁宗皇帝对项信的扶持力度,作为西军副元帅的项信直接补位帝国西军元帅,算是板上钉钉没有任何争议的事情。 而之后和项信或者说和仁宗皇帝争抢帝国西军元帅位置的剑南道世家,在往后的十几年里面,都没有出现过高位者。 连是三大将军的位置都没有出现过,最高不过走到普普通通的将军位置,距离以前想象的西军元帅更是完全没可能。 算是仁宗皇帝对剑南道世家的打压,对于千年世家染指军方,应该是帝国皇帝最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要说剑南道世家特殊,他们世代镇守西疆,有些特殊的权力很是理所当然,可是他们过分要求,触及仁宗皇帝的逆鳞,直接触之即死。 到了当今皇帝陛下的天圣年间,作为西军元帅的项信带领军队迎接西方诸国的入侵,并且有着灭国的功劳。 迁居帝国的南军元帅,而战争当中获得功劳的剑南道世家,方是开始发迹起来。 当然重要的原因是现在的皇帝不是当年得仁宗皇帝,而是之前的太子,现在的天圣皇帝。 自项信离开西军,剑南道世家在西军里面的位置都动了动,不过他们还是想着西军元帅的位置。 毕竟李立青作为陇西道世家的嫡系,都坐在南军元帅的位置上十来年,要是剑南道世家都出不了一位,显得实在是可笑。 还是想着推上去一位,于是应运而生的韦应伍,走上帝国西军的路程,经过几年的艰苦卓绝,再加上韦应伍在西方诸国入侵的战争中立下功劳。 终于在天圣十二年的时候,成为帝国西军元帅,算是了解了剑南道世家毕生的夙愿。 到现在天圣十九年,韦应伍坐在西军元帅的位置上七年的时候,虽然没有太过明显重大的功劳,可是同样没有犯过错。 想来还可以在做西军元帅好些年,三大千年世家当中,陇西道世家和剑南道世家都出过帝国元帅。 唯独三河世家,占据着河北道三座道州,又是和北军接触密集,却出不了帝国元帅。 ()尽余晖 第438章 再思三思而后行 三河世家在帝国内部的地位始终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导致他们没办法往河北道三座道州之外发展势力。 不过三河世家把持着河北道和河东道,以及河南道三座道州之内的官场,倒是让帝国一直以来都有些忌惮和忧愁。 要是三河世家真的可以老老实实,像现在淮南道和山南道世家那样,不要想着发展自家的势力,不要想着赚取帝国的利益,或许帝国皇帝陛下还真会高看三河世家一眼。 出于种种考虑,三河世家历来都是陇西道世家出身的皇室赵家最强劲和最忌惮的对手。 这种对手的传承不只是来自千年前,更是这几百年来三河世家所做的事情,真的是让历代帝国皇帝都有些无语。 三河世家占据着帝国三座道州,算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即便帝国刻意压制他们,他们依旧风生水起。 更是直接对帝国朝堂官员们进行渗透,实在是让历代皇帝陛下都不能安心做事。 三河世家把持着河北道三座道州的官场,在几百年前借着兼任制度而大肆敛财,再是借着敛财的财物用来渗透帝国朝堂。 而近来的几百年,随着世祖皇帝建立帝国新的秩序,三河世家赖以生存的兼任制度被废除。 于是在三河世家刻意的推动下,建立了现在他们赖以生存的冗官制度。 河北道三座道州本就是帝国较为富庶的位置,又是幅员辽阔,他们占据着官场,就只是想着敛财取物。 完全没有把帝国的未来放在眼里,在这种情况下,皇帝陛下怎能可能允许三河世家插手帝国的军队建设。 何况在千年前,陇西道世家出陇西道,想要征服东方,建立起庞大的帝国。 最开始负隅顽抗的就是以河北道世家为首的三河世家,而后面率先投降的同样还是他们,让陇西道世家深深不耻。 同样这种不耻更是让帝国历代皇帝忌惮三河世家的根本原因,一座没有礼义廉耻,没有道德水平约束的世家联盟。 他们整日想着的不过是敛财,想要在帝国肥沃的土地上面肆意搜刮民脂民膏。 根本没有把帝国的未来放在心里面,或许在三河世家的眼里真的就是安全只有利益,根本没有帝国的统一思想。 若是日后漠北王庭真的铁了心要南下,恐怕只需要给三河世家足够的利益,三河世家就可以调转枪头朝着帝国百姓杀来。 这样的危险不是不存在,而三河世家身上则是带着极其明确的强烈的背叛色彩。 帝国永远没有办法和只有利益的世家谈帝国的未来,基于这样的因素,使得帝国对于三河世家始终保持着警惕。 即便三河世家的想要插手军方,都被帝国军部严厉的阻止,同时历来出任北军元帅的人选,都和三河世家的关系不好。 即便是现在出任帝国北军元帅的陈岩,陈家在咸阳算是大家族,可是曾经陈家和三河世家当中河东道的唐家有着莫大的关联。 反正总得来说,陈岩所在的陈家,自祖上就和三河世家有着仇怨,只是帝国没办法纠结这些,更加不允许世家之间出现械斗,与世他们才能安然无虞。 只是坐在北军元帅位置上的陈岩,对于三河世家的态度始终处于暧昧的阶段,倒是让帝国朝堂和军方的有些不满。 其中不满最明显的肯定是出自学宫的那批官员,他们秉承着帝国最正宗的思想。 坚决维护帝国的统一,维护皇帝陛下在帝国的权柄,对于世家都是保持着警惕和忌惮的态度。 当然如剑南道世家世代镇守西疆无为峰,且没有做过半分逾越规矩的世家,出自学宫的官员们,谈不上亲近,可同样没有选择弹劾他们。 毕竟帝国内部还是崇拜英雄主义色彩的世家。 至于陇西道世家,作为帝国的开国世家,本应该有着无比权深重的权柄,却是自困陇西道。 他们虽然世袭罔替,却从未做过对不起帝国的事情,安居乐业的生活,急流勇退。 出自学宫的官员们,对于陇西道世家的态度相对而言比较缓和,毕竟他们明白,若是没有陇西道世家在千年前的努力,何来今日的帝国。 至于同样和陇西道世家他们传承千年的三河世家,在出自学宫的那批官员眼里,就显得有些落于下风。 不说别的端正与否,以三河世家渗透朝堂,以利益勾结那些朝堂的官员谋取更高的利益。 都足以让出自学宫的那批官员们对三河世家深恶痛绝,弹劾三河世家都是轻巧的。 在帝国大部分官员看来,三河世家无异于毒瘤般的存在,在暗处不断挖空帝国的利益,全然没有顾及帝国大厦是否有着倾覆的威胁。 历代皇帝陛下正是看到三河世家如此态度,就想着出手清理三河世家。 乐视借用兼任制度和冗官制度敛财的三河世家,做事情虽然有些不择手段,可都在规则之内,只是他们没有底线的肆意夺取。 都让历代皇帝陛下有些束手无策,要说对他们出手,可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和把柄,还真是不好彻彻底底清除干净。 可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继续如此,恐怕来日帝国真的可能出现地基不稳的情景。 现在西方诸国经过十几年的修养,可以说早就蠢蠢欲动,而且漠北王庭的漫漫黄沙范围越来越宽广。 迟早漠北王庭都要南下,西方诸国都要东出,到时候再是内部不稳,三河世家弄出些幺蛾子。 内外交困,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即便帝国有面对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的战斗力,可是要警惕内部的三河世家,倒是显得有些分身乏术。 而且内部的事情必须平稳过渡,首先要能够顶替起被三河世家渗透的那批朝堂官员。 再是清除三河世家赖以生存的冗官制度,不出十年的时间,三河世家势必按耐不住。 不管如何,朝堂官员和冗官制度都是三河世家的左膀右臂,先斩落再说。 ()尽余晖 第439章 谋篇布局略差毫厘 从何处下手,从何时下手,都是帝国内部支持清除世家在朝堂渗透的高层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现在南军元帅项信调任帝国太尉,很明显代表着皇帝陛下终于是决定下手,不再如之前那般不断拖延,毕竟继续拖着始终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说别的,项信在帝国的威望,谁敢说三道四,即便是项信亲自主持对冗官制度的清缴,恐怕朝野之间畏惧的官员都是在大多数。 而且项信手里面握着帝国最高的兵符军权,随时都是调兵遣将,别看三河世家对朝堂官员的渗透极其恐怖的程度。 但是他们没有明确的根据地,就像是陇西道世家自千年前跟着皇室赵家于陇西道起兵。 再是后面皇帝陛下直接把陇西道的某些郡县赐予给陇西道世家世袭罔替。 代表着陇西道世家千年的发展,早就在陇西道形成极其强悍的地缘政治。 可以说除开帝国皇帝陛下之外,任何人对陇西道世家所在的陇西道都是没有办法驱赶和控制的,毕竟他们把陇西道经营的固若金汤。 而剑南道世家世代镇守西疆无为峰,在剑南道生根发芽上千年,现在剑南道驻扎的西军元帅又是剑南道世家走出来的韦应伍。 即便是韦应伍忠诚于帝国,始终秉持着他帝国西军元帅的职责,但是在合适的范围之内帮助剑南道世家,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这不同于同样是千年世家的三河世家,他们没有在河东道三座道州之内形成真正独树一帜的固若金汤的格局。 虽然说三河世家基本上把持着帝国的官场,尤其是三河世家所在的河北道三座道州之内。 但是真正掌握话语权的还是帝国的皇帝陛下,如陇西道世家对陇西道郡县有着世袭罔替的能力,皇帝陛下都没办法决断他们的那些封地的发展。 而剑南道世家虽然依旧在皇帝陛下的控制下,对于剑南道没有任何强力的控制。 可是帝国西军元帅是韦应伍,算是剑南道世家在真正做事方面的强力支撑,算是掌握真正话语权的存在。 要说帝国内部,唯一两种权利高不可攀,那就是帝国皇帝陛下掌握的皇权,还有就是分散在帝国军方三军元帅的手中的军权。 皇权高不可攀,别的世家都是帝国皇帝陛下需要提醒警告的存在,跟别谈触及皇权。 而陇西道世家因为地缘政治的缘故,再是加上他们曾经扶持起赵家成为帝国的皇室,而赵家又是出身陇西道世家,自然陇西道世家不用担心,所以他们手里面没有握着任何东西,单凭他们存在就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威望。 而剑南道世家算是借着西军元帅韦应伍掌握了帝国西军的军权,算是真正拿到了所谓的话语权。 唯独在天下世家当中占据着最为庞大势力的三河世家,盘踞在河北道三座道州之内,却是没有半分实力派的权柄。 虽然三河世家对于帝国朝堂官员的渗透很是深沉强烈,算是可以借力打力,在咸阳朝堂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可是帝国皇帝陛下的脚下咸阳,这种所谓渗透的不合法的话语权,用的好就是打击别的世家和军方的有力武器。 若是用的不好,或者被帝国皇帝陛下发现,被那些有心人发现,就可能成为三河世家的催命符。 因而三河世家做事,或者对那些被三河世家渗透的朝堂官员的运营,都是非常小心翼翼的,说不定十来年都不动用。 若非近来几年,尤其是随着帝国北军元帅云乾离世造成动荡之后,皇帝陛下就有些怀疑三河世家,逼得他们不得已动用某些手段来扭转,或者转移皇帝陛下的意识。 尤其是之前为了针对学宫,通过学宫打压那些出自学宫的那批官员,三河世家可谓直接在咸阳令的眼皮底下动用那些被三河世家渗透的官员力量。 虽然表面看着没太大意思,毕竟以前朝堂官员就透露过对学宫的不满,和想要对学宫采取一定制裁的想法。 现在怎样来看,都是朝堂官员为了泄愤对学宫实行压迫逼迫,不过细细想来品味,还是可以发现其中不同的地方。 毕竟清一色对学宫询问,表面看着很是自然,出于朝堂官员的自我想法。 可是他们的行动实在是有些密集,透露着一股子阴谋算计的味道,还有整齐划一的统一性。 都让这件简单的询问,或者借故说话施压的事情,透露着不平常的意味。 很明显看得出来其中有着幕后黑手,答案极其简单的就是来自河北道世家的王家。 三河世家自然不可能同时出面,河北道世家王家的嫡系被杀,王家出面极其正常。 而河北道王家自然逃不开三河世家在背后的给力,有了他们在背后做支撑,河北道王家自然可以在咸阳风生水起。 好在学宫祭酒梁兴居见招拆招,预兆事情不是那般的简单,其中涉及权谋的味道,选择暂时避开。 等到那些官员施压的时候,只要面对的不是学宫祭酒,那他们自然没办法获得什么。 后面咸阳令的通气之后,梁兴居才是真正站出来解决这件事情,要是这样的时候,那些朝堂的官员还有施压,就有些刻意。 咸阳令令狐在咸阳虽然名声不咋地,可是办事能力极强,而且享受着九卿的待遇。 要是来日大理寺丞江文通离任,板上钉钉的咸阳令令狐可能上位九卿大理寺丞。 别看大理寺丞在九卿当中名声不显,但是他掌握着帝国的权柄是解释帝国律法的作用。 总得来说,凡是咸阳的世家当中,首先需要打好关系的就是大理寺丞,毕竟万一被抓的话,可以过的轻松点。 上百年的时间渗透帝国咸阳朝堂官员,谋篇布局,借着冗官制度对帝国官场部署。 三河世家想要掌握的权柄极其深重,面对学宫都悍然出手,暴露他们的把柄。 对皇帝陛下而言,算是件可以预见的好事情。 ()尽余晖 第440章 付诸于千万苦楚 三河世家在河北道三座道州之内可以说是暗地里面的王者,控制着河北道三座道州的官场。 可是他们手里面到底没有什么真正的权柄,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总是被掣肘,难以施展他们真正的千年世家的能量。 帝国北军元帅陈岩,乃是几年前被朝堂官员硬生生推上去的,连是三河世家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的缘故。 即便陈岩和朝堂大部分官员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陈岩到底出身学宫,对于帝国的某些事情都有着极其公平正义的看法。 作为帝国的北军元帅,在陈岩统治北军的时期内,虽然北军没有恢复到前任北军元帅云乾时期的强横,可是实力还是比遭受数万精锐的死亡的北军时期略强。 说到底,陈岩对于帝国还是忠诚的,对于这些千年世家都有着警惕的意识。 尤其是盘踞在河北道三座道州之内的三河世家,更是怀着无比的警惕,连是驻扎基本都在北境渝关之外的盛乐城。 至于本该时常待着的晋阳城,陈岩自从到达河北道,执掌帝国北军开始,就是很少来到晋阳城。 陈岩手里面握着河北道三座道州之内最强的北军,算是拿着真正的话语权。 至于三河世家控制的河北道三座道州之内的官场,根本没办法影响陈岩手里面握着的北军的军权。 到底来说,朝堂和官场上面的这些官员,他们只是有着决定谁可以呗弹劾的能力,以及张嘴说那些帝国官员的口才。 真正决定帝国走向的权柄,根本没有在他们的手里面,而他们同样不敢真正招惹那些手里面握着权柄的官员。 像之前使劲弹劾帝国军方高层,还不是在皇帝陛下的庇护和暗中授意下面。 他们方是敢肆意妄为的对帝国军方高层进行弹劾,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根本不敢直接面积面的弹劾。 在朝堂上面弹劾帝国军方高层,中间必须要通过皇帝陛下,要是皇帝陛下真的允许,那些军方高层自然不敢找他们的麻烦。 若是皇帝陛下不允许,他们更是没必要找朝堂官员们的麻烦,要是直接越过皇帝陛下找朝堂官员的麻烦,则是可以视为对皇权的僭越。 对于帝国军方高层而言,他们手里面握着帝国的军权,算是位高权重的存在。 本就是心里面惴惴不安,要是现在他们做出僭越皇权的举动,恐怕很容易落得满门抄斩。 正是因为这种原因,面对朝堂官员弹劾的时候,军方高层们历来都是不说话,任由那些朝堂官员弹劾他们。 但是若是有些烦躁的时候,又是遇到那些朝堂官员们出事的时候,帝国军方高层同样不会选择手下留情,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留情。 更加不用担心皇帝陛下有些不满,因为那些朝堂官员都是自身难保,自然不会在意某些事情。 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帝国军方高层都是处于缄默不言的状态,本身就是真正位高权重,可以威胁帝国的位置上。 要是现在出现半点不合适的言论,很容易就被定性为叛逆谋反,再是加上那些朝堂官员的发酵,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面,不是屎都是屎。 所以在大部分时间里面,帝国军方高层都是放任那些朝堂官员对他们进行弹劾。 只是在合适的时候,或者拥有机会的时候对朝堂官员提个醒,让他们别逼迫的太过分。 否则提着兵马杀上他们的府邸,不是不可以做的事情,还是需要思量后果。 到底而言,皇帝陛下对于军方高层的倚重都要比朝堂官员们还要沉重。 毕竟学宫培养的大部分走出来的学生,参加科举都可以直接进入仕途,轻而易举便可以取代朝堂上面的那些官员。 但是帝国军方高层,不知道要走过多少年才是出现一位,他们必须文武全才,能够领兵作战。 而学宫里面走出来的学生,选择投入军方的路程的学生,到底还是在少数,自然而然皇帝陛下倚重非常。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古往今来的道理,即便是现在学宫不断给帝国培养能人异士,一将难求的事情还是存在,只是比几百年前要略微轻松些。 而像是柳如逝和项信这般的军事奇才,更是几十年能出现一位。 项信更是顶尖的存在,近百年来如项信这般的帝国元帅,又是走上帝国最高位置的,唯有五十年那位的蒙家太尉。 可以说项信和五十年前那位蒙家太尉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只是蒙家太尉存在的努力更加强。 项信能上位帝国元帅,离不开项信本身的能力出众,在帝国军方有着固定威望。 但是更加重要的是项信遇到了极好的时间,仁宗皇帝和玄宗皇帝两代皇帝的可敬苦修。 对学宫学生的扶持,打破军方将门世家的重重封锁,自然需要提拔起来标杆性人物,很显然选择了项信和李立青。 而五十年前的皇帝,乐视没有现在这般的两位皇帝,蒙家太尉离世时的皇帝陛下,乃是玄宗皇帝。 正是玄宗皇帝见到蒙家太尉的离世,方是在漩涡里面走出来,选择别样的道路。 蒙家太尉能够上位帝国太尉,真的是离不开蒙家太尉的能力,可以说那样的时代,没谁能够媲美蒙家太尉。 他是当之无愧的军方第一人,威望和各种方面的集合起来,都是无可比拟的存在。 文可安邦治民,武可提枪定国,正是这样,让蒙家太尉进入帝国皇帝的眼睛。 虽然最终走上那条康庄大道,但是这位蒙家太尉付出的代价仍旧惨重。 在蒙家太尉出任帝国高层的期间,为了安稳上位,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 凡是他做的事情,都是百密无一疏的事情,完完全全把任何事情作对,没有留下半点把柄。 这种情况下面,即便朝堂官员想要反对蒙家太尉的上位,都是没有任何理由。 只能看着蒙家太尉上位帝国太尉,哑口无言的看着那位百年来的寒门完人。 ()尽余晖 第441章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时间里面藏着数不清楚的答案和真实,蒙家太尉能够上位帝国太尉,算是近百年来最奇迹的一件事情。 不过细细想来,蒙家太尉那般完人般的存在,做任何事情都是照顾到了各个方面的思量,基本上要是他都没办法上位帝国太尉,那就代表着帝国真的没办法出现寒门的帝国太尉。 好在这位蒙家太尉靠着自己的努力,以及那些完美的做事手段,直接把他自己硬生生抬到帝国太尉的位置上面。 毕竟蒙家太尉在帝国军方的功劳是最高的存在,且做事情思虑最是周全,基本上百密无一疏。 再是加上他对帝国军方的建制非常了解,即便那些将门世家和朝堂官员们想要攻讦弹劾蒙家太尉,都苦于没有任何把柄。 每次皇帝陛下面对要提拔蒙家太尉的时候,将门世家和朝堂官员都是想要开口阻止。 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们即便是想要开口阻止,都是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完成他们想要阻止蒙家太尉上位的可能性。 没办法,实在是太过完美,且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又是当之无愧的帝国功勋。 即便是那些朝堂官员们想要阻止皇帝陛下的决定,但是给他们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皇帝陛下。 要是贸然开口,势必遭受皇帝陛下的白眼,甚至直接给他们脑袋上面戴着顶攻讦臣工诬蔑忠良的帽子,他们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在那样的情况下面,蒙家太尉亦步亦趋的走在帝国的仕途上面,如他而言好似一帆风顺的坦途。 但是蒙家太尉他自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境况,做任何事情都是三思而后行。 不求做事情有功,但求没有任何过错,不留下任何可以呗别人拿捏的把柄。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极其可怕的信念,还有面对任何事情都能随机应变的反应。 开始的那些年,尤其是蒙家太尉想要上位帝国南军副元帅的时候,遭受的非议和打击最是可怕。 没办法,那时候的将门世家重重封锁着帝国的军方,蒙家太尉想要上位南军副元帅,需要的不仅仅是无懈可击的能力和作为。 当时将门世家就在蒙家太尉欲要升迁之前,给蒙家太尉设计陷害,想要让他露出把柄让他们将门世家握着,再是把蒙家太尉直接给踢出帝国南军副元帅的候选者当中。 没想到蒙家太尉面对那样的困境,仔细思考,选择其中最是合适的路子走下去,虽然有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的走了过来,安然无恙的走上帝国南军副元帅的位置。 正是那样的时候,让帝国军方的将门世家们意识到,蒙家太尉上位帝国南军元帅的势头已然不可阻挡。 因而在后面的蒙家太尉上位帝国南军元帅的路程当中,将门世家没有选择出手。 一是他们明白蒙家太尉上位帝国南军元帅不可阻挡,二是他们好像看到了帝国皇帝陛下对于将门世家把控军方有些不满。 正是因为这种退让,和蒙家太尉的上位帝国太尉,让将门世家彻底走出军方的视野,回归咸阳朝堂的武将序列。 当然不仅仅是蒙家太尉和当时那位皇帝陛下的功劳,他们不过是起到开头的作用。 后面继续做着这些事情的乃是玄宗皇帝,自玄宗皇帝继位开始,就秉持着先帝的理念,继续削减将门世家对军方的影响。 使得军方开始逐渐纯粹起来,而将门世家则是被纳入朝堂的体系范围之内。 因为以前将门世家把控着帝国的军方,使得将门世家可以和朝堂官员们并列,甚至隐隐将门世家还在朝堂官员之上。 只是随着将门世家回归朝堂,军方彻底被玄宗皇帝独立出去,由玄宗皇帝亲自任命帝国的三军元帅,而将门世家再是不能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插手帝国军方的事情。 当然这种彻彻底底的断绝,还是在仁宗皇帝时期,张家老元帅出手,彻彻底底斩断将门世家对军方的联系。 再是仁宗皇帝扶持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项信出任帝国西军元帅,标志着帝国的军方彻底走入纯粹的地域。 但是可以说,蒙家太尉始终算是帝豪标志性的人物,若是没有蒙家太尉的出现,以那种完美无瑕的做事态度。 硬生生把他自己推上帝国太尉的位置,再是和皇帝陛下一起改革帝国的军方。 而他自己始终秉持着最开始的理念,他的家族没有形成所谓的将门世家,只是乡野间普普通通的富庶人家。 正是因为这些种种原因,做任何事情首先把自己当做别人的榜样来做,给他们树立完整而纯粹的标杆,自然就是千古流芳。 这也是为什么百年来,谁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位蒙家的寒门太尉,近五十年来的帝国军方人物,都是感念当年的事情。 如柳如逝和项信,更是把蒙家太尉奉若神明,现在他们都看着昔年蒙家太尉写的那些治理帝国军队的书籍和策略。 以及那些在军队当中做人做事的道理,不管如何来说,这位蒙家太尉都是无懈可击的完人。 文武全才,治国理政,安邦定国都是一等一的存在,若非因为寒门的出身,导致他在大部分路途上面耽搁了时间。 等到古稀之年方是坐上帝国太尉的位置,没有等到十来年的时间治理帝国,享年八十完毕。 到底有些可恶,没有完成这位蒙家太尉当年的那些构想,做的事情都是起了开头。 好在后面的玄宗皇帝雄才伟略,堪称贤明的君王,做事情自然知道好坏,继承了蒙家太尉定下的那些策略。 不过说回来,蒙家太尉如若不是出身寒门,没有在小路上面耽搁时间。 说不定知天命的年纪便可以成为帝国太尉,节省至少二十年的时间,三十年便可以完成那些构想。 时也命也,有时候真的可惜,好在现在的帝国真的不错,至少军方是真正的纯粹。 ()尽余晖 第442章 风起云涌落于静处 现在的局面要比以前的局面更加轻松些,做某些事情更是比以前得心应手的好。 帝国世家虽然有着不弱的地位和权柄,但是在现在这样的局面里面,仍旧处于皇帝陛下的俯瞰之下,要想跳出怪圈实在是有些困难。 三河世家对于帝国朝堂的渗透,始终都是帝国皇帝陛下的心腹之患,急着想要解决。 或者说不是当今皇帝陛下急着想要解决,而是历代皇帝陛下都是想要解决这些问题。 相对而言,倒是陇西道世家和剑南道世家颇为识趣,有些不该他们做的事情绝对不敢擅自插手。 别看剑南道世家推出韦应伍出任帝国西军元帅,可是那是在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之后获得的。 对于皇帝陛下来说,他能让韦应伍出任帝国西军元帅,那就可以让韦应伍卸任帝国西军元帅,让别人坐上那把位置。 现在的帝国军方不是曾经的帝国军方,以前有着将门世家把持的帝国军方,皇帝陛下想要越过重重封锁安排将军到帝国三军,还是有些麻烦。 可是现在的帝国军方,对皇帝陛下而言就是后花园,只不过因为西方祝贺和漠北王庭野心勃勃虎视眈眈,帝国三军只能驻扎在边境,随时迎接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发动的战争,因而皇帝陛下给予他们极高的军权。 但是总得来说,军方最高的权柄到底还是在皇帝陛下手中,那些帝国元帅可以调动军队。 皇帝陛下需要担心,或是让朝堂官员打压军方的帝国元帅们,无非是想要让他们明白帝国到底是谁的帝国。 让他们不要做那些无谓的事情,免得为帝国增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帝国元帅叛乱谋逆,对于帝国而言的损失还是不可估量的,或许皇帝陛下能够迅速平息叛乱谋逆,可是要付出的代价,仍旧是让皇帝陛下有些头疼。 因而在对待帝国军方高层的时候,皇帝陛下很是自信的放任军权给那些帝国的元帅和将军,让他们可以随意的调动军队。 然后又在其中通过朝堂官员们传递信息,朕可以给你们随意调动军队的权力,可若是想要收回你们手中的权力,朕仍旧有着千万种办法。 忠诚于帝国,便万事皆好。 想要对帝国做出些叛乱谋逆的事情,那朕同样不可能姑息养奸,为了减轻代价而做出卑躬屈膝的缓和举措。 当然在用朝堂官员们弹劾传递的时候,皇帝陛下始终在控制着某些度量,不要让那些朝堂官员得寸进尺。 只是对帝国军方高层传递信息,且随意轻轻的打压他们,在外表上造成些不痛不痒的影响即可。 皇帝陛下还是没有让朝堂官员们做出些违背他旨意的事情,把一切都控制在刻意控制的范围之内。 到底帝国的安稳还需要帝国军方的高层们来维护,弹劾打压轻轻做些事情即可,要是真让这些朝堂官员们肆无忌惮起来,还真有可能把帝国军方高层们都给弄下来。 帝国权柄的争夺历来都是风起云涌,时不时都会出现些难以预料的事情。 朝堂上面这些官员更是争权谋利的行家,做事情手段狠起来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昔年,将门世家针对蒙家太尉上位的事情,就下过狠手,直接对蒙家太尉诬蔑造谣。 好在那位蒙家太尉真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做事情坦坦荡荡,半点偏斜的地方都没有。 而朝堂上面这些官员做事情,手段可是比将门世家这些做起来还要恐怖可怕。 千年的帝国,朝堂上面都是勾心斗角,尤其是被三河世家渗透过后的帝国朝堂,一切都是以利益为主,做事情简直不择手段。 自从皇帝陛下透露出来御史台的事情之后,朝堂和咸阳城之内都是出现风起云涌的局面。 不少朝堂上面的官员都是开始各施手段,这段时间之内不知道有着多少官员沦入大理寺的监牢之内。 现在靠的都是这些手段,要想自家的那些上位御史台,要自家本事出众不说,还有防止别家的下手。 最是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别家的那些候选者全部淘汰,至于帝国官场当中,官员们想要被淘汰,要么致仕,要么就下牢狱。 现在的帝国朝堂风起云涌,不知道有着多少官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抓入大理寺的监牢之中。 因为帝国咸阳朝堂的事情,直接使得整座帝国内部的官场都开始激烈的振动起来。 谁都在开始准备,谁都在开始做事情谋划,等到咸阳朝堂的事情落幕,他们认为帝国官场就应该来次崭新的变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他们却是有些目光短浅,看不出那真正的位置,做出些愚蠢不堪的事情。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就是帝国军方,自玄宗皇帝开始整治帝国军方,排除将门世家的影响力。 使得帝国军方渐渐落入皇帝陛下手中,只要皇帝陛下不是真正任人唯亲,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那帝国军方就不可能出事。 虽说现在的帝国三位元帅当中,陈岩算不上皇帝陛下亲自选的,不过陈家世代忠诚于帝国,陈家又是在关内道咸阳城。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陈岩还是可以指挥和信任的,至于西军元帅韦应伍和南军元帅柳如逝,出身各不相同,但他们都值得信任。 剑南道世家付出的代价方是把韦应伍推上帝国西军元帅的位置,剑南道世家看得到帝国真正的主宰者桃源。 不可能指挥韦应伍做出些自误的事情,而且剑南道世家世代镇守西疆,他们不可能抛弃剑南道。 至于南军元帅柳如逝,天生忠诚于帝国,又是出自学宫,更加值得皇帝陛下信任。 而且现在的柳如逝不过刚刚坐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要说起来牢固程度还是有些低。 只要帝国太尉项信存在,那南军始终都是在项信的影响力之下,别的南军元帅想要动弹南军对付帝国,实在是痴人说梦。 ()尽余晖 第443章 横强于世 帝国能维持千年的统治,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手段能够比拟的,虽然中途出现些波折,可帝国仍旧是世间最强盛的国家。 即便是漠北王庭自诩无敌,面对帝国的攻击,他们仍旧显得稍逊一筹,否则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漠北王庭不可能屯兵帝国北境,而不敢贸然南下。 等到西方诸国全线溃败之后,漠北王庭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退兵,而不是继续趁火打劫的朝帝国发兵作战。 到底事实而言,帝国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即便是在世间都是绝无仅有的强大。 唯有些意外的就是西方诸国的联军,毕竟西方诸国当中有着好几位是从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国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如魏国和西齐那般自上古传承下来有着很久远的历史,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力量在不断的被削弱,可他们依旧是世间比较厉害的国家。 再是加上西方诸国的联军,导致他们整体联合起来的力量完全不弱于帝国,才敢贸然发动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 好在自玄宗皇帝开始,历经仁宗皇帝两位长达三十几年的对帝国的统治加强。 使得帝国在那样的时候正是处于最辉煌的时候,任何权柄都是在帝国皇帝陛下的手中。 只要随着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帝国所有的军队都可以呗调动,源源不断的军队资源都可以运往前线。 即便最开始帝国被打的有些措不及手,导致帝国南境的山南道和淮南道先后落入西方诸国联军的手里面。 使得山南道和淮南道之内的大部分千年世家遭受抢劫和屠杀,好在随着帝国西军和南军的迅速组织反击。 直接把西方诸国的联军打到原来宋国和越国的领土里面,客场作战虽然没有什么明显优势,但是至少不用再顾忌帝国的百姓和土地的损失。 再是加上帝国北境当中有着帝国北军坐镇,使得漠北王庭不敢轻易南下牧马。 当然其中或许有着更加深层次的谋划,漠北王庭想要坐山观虎斗,坐视大秦帝国和西方诸国两败俱伤,然后趁机南下牧马,占领帝国的北境。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没有漠北王庭的加持,西方诸国的联军根本就不是帝国的对手。 尤其是统领兵马的将军,西方诸国和帝国完全不是一种档次的存在,西方诸国太过分散,且太过依赖修行者,导致他们的军队没有成就什么太强的战斗力。 而漠北王庭的坐视不理,算是对西方诸国而言最可怕的打击,虽然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没有接壤的地域。 但是作为西方诸国和帝国作战的时刻,若是漠北王庭真的坐视不理,要是西方诸国真的占领帝国的土地。 势必要和漠北王庭对帝国的划分来有争议,算是提前防备漠北王庭在背后做事情。 帝国则是在最开始分兵作战,帝国三军的目的极其明确,南军和西军作为最强的存在,直接和西方诸国作战,保持帝国的南境不丢失去。 而帝国北军的作用则是和漠北王庭对峙,必要的时候可以进行小规模作战。 但是最重要的帝国北军还是稳定漠北王庭,让他们暂时不要轻易的加入战局里面,否则对帝国的影响将是无比巨大。 好在即便战争结束,漠北王庭都没有插手的机会,西方诸国为了打败帝国,又是防备西方诸国,煞费苦心,使得他们在客场作战失败,从而全线溃败。 西方诸国针对帝国的战争,以西方诸国的惨败结束,连着还损失了南方本归属于西方诸国同等阵营的越国和宋国。 使得他们沦为帝国的两座道州,成为帝国的岭南道和江南道,算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经过这场战争,使得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彻彻底底认识到了帝国真正的实力,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招惹的存在。 这次能够战胜西方诸国真正的原因还是帝国内部的改革,尤其是皇帝陛下真正扫清帝国内部官场的纷争,把握帝国真正的权柄。 自玄宗皇帝继位开始,就是对帝国朝堂被三河世家渗透的官员们进行打击或者替换。 而后通过扶持学宫的学生出将入相,使得他们真正在朝堂上面站起来,用来抵消三河世家以及别的世家对帝国的影响。 当然要是以前最可怕的还是三河世家,而山南道和淮南道那些千年世家地处偏远,想要插手帝国朝堂,都是没有办法。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插手的举动,只是和三河世家联合起来,毕竟不同于三河世家。 山南道和淮南道世家乃是昔年败在陇西道世家联军手里面的割据势力,不得不臣服帝国而已。 而三河世家则是更加直白的臣服,只是当时的帝国没有把握针对三河世家,以及山南道和淮南道世家们出手。 到了帝国稳定的时候,内忧外患则是缓缓平息,那些世家在帝国表明臣服,没有掀起任何风浪,帝国皇帝陛下倒是不好出手。 基于种种原因的束缚,对于山南道和淮南道世家帝国都是处于极其宽容的态度。 只是朝阳的渗透实在是不能被帝国皇帝陛下接受,无奈发动自学宫的出将入相策略。 渐渐使得帝国玄宗皇帝陛下拿回在帝国朝堂的话语权,有着学宫的学生们鼎力支持,玄宗皇帝逐渐露出帝国的霸道。 再是后面仁宗皇帝改革军政,对将门世家把持帝国军方的角度出发,以求打击帝国将门世家,重新掌握帝国军方。 学宫学生对帝国军方的感兴趣,尤其是出现帝国南军元帅李立青和帝国西军元帅项信之后。 仁宗皇帝算是彻彻底底掌控帝国的军队,再是出发下手,对帝国军队进行建设。 到了当今皇帝陛下继位的时候,帝国军方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达到曾经世祖皇帝在位时期的最高峰。 面对西方诸国没必要产生任何惧意,只是战争最开始借助西方诸国的手,对山南道和淮南道的世家进行清理。 ()尽余晖 第444章 无畏亦无惧 帝国始终都是世间最强的国家,即便是西方诸国真的联合起来,都没有办法和帝国媲美。 至于西方诸国联合漠北王庭,在帝国来看,他们之间始终都有着不可调节的道义之争。 西方诸国在西齐天池的掌控之下,对于天道的宣扬可谓直接到了世间的极致。 但是他们却是忽略了同样信奉天道宣扬的漠北王庭的问心无愧殿。 西齐天池宣扬的天道可以警示世间任何困难,尤其是之前的天道示警,直接让西齐天池借着天道示警来统治西方诸国。 同时在任何时候对别的道义进行打压,达到西齐天池真真正正意义上对西方诸国的掌控。 别看现在的西方诸国有着极其强横的势力,但是他们在千年前的地位和势力比现在还要恐怖。 可是随着西齐天池的出现,宣扬他们所谓的天道,把西方诸国都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同时对他们不遵守西齐天池规则的国家进行打压和排挤。 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号称西方魏都最风流的魏国,曾经的魏国乃是世间的霸主级别的国家。 正是因为魏国曾经是世间霸主级别的国家,他们自然不愿意遵守西齐天池的规则,不愿意臣服在西齐天池的淫威之下。 遂而西齐天池对魏国进行打压,使得千年前霸主级别的魏国到现在沦落为西方诸国联盟当中的次级国家。 或许勉勉强强还可以排在前列,可是早就被后来的国家给超越,而他们想要发展,还需要被西齐天池打压。 而原先在西方诸国联盟当中处于末流的南周,因为其毫无道理的臣服在西齐天池的脚下。 对西齐天池可谓极尽谄媚,完全丢失了曾经南周的主国周朝礼仪,丢失了曾经的礼仪大国的风范。 在几千年前,和魏国以及西齐同等为西方诸国霸主级别国家的还有位统治西方最强的周朝。 随着魏国和西齐的逐渐强盛起来,周朝太过遵守礼仪规则,反而丢了发展起来的可能性。 周朝被国内的几大家族渐渐分裂吞并,成为几座国家,而剩下的那些国家被当时的西齐和魏国虎视眈眈,渐渐被西齐和魏国给吞并。 而地处西方偏远的南周则是存活下来,但是他们没有继承以前周朝最基本的礼仪,寡廉鲜耻,实在是被西方诸国不耻。 可是就是这样的南周,开始不受魏国和西齐待见,随着西齐天池的崛起,南周倒是瞬间抱上西齐天池的大腿。 在西齐天池打压魏国的同时,还直接扶持起来南周,使得南周在西方诸国联盟当中的地位不断增强。 渐渐可以和以前的霸主级别的魏国和西齐相提并论,现在西方诸国联盟当中最强的三座国家,就是西齐和魏国,最后便是南周。 而魏国无疑事三座国家之内最弱的存在,完全遵循那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南周则是排在最强三座国家的中间位置,没办法,西齐天池坐落在西齐国的国都之外。 从未使得西齐不得不成为西方诸国最强的存在,同样南周不可能动弹西齐的地位。 千年前的统治,让南周成为西方诸国联盟当中强国,同时丢掉了西方诸国对南周的尊重。 这样的国家实在是不可能成为周朝的传承,因而一直以来,都有人传言南周根本传承的不是周朝的位置。 只是这些谣言如何,都不可能动摇南周在西方诸国的联盟当中的地位。 虽然南周地位极高,可是实力还是有些羸弱,远远不能和魏国和西齐相比。 这是天然的劣势,不管如何都难以弥补,尤其是南周处于于帝国的交界之中。 势必导致他们南周成为不可避免的战场,随时都可能面对帝国的冲击而灭国。 以前有着越国作为屏障,再不济还有着南周之外的几座小国,可以短暂的抵消帝国对南周直接而强悍的冲击。 随着十几年前那场战争的落幕,帝国的军队长驱直入,直接打到南周边境的城池之下。 代表着帝国的领土逐渐扩展的同时,还代表着南周前面再也没有任何屏障,以至于南周这些年不断要求西方诸国给他们增派兵力。 对于这点要求,西齐天池没有拒绝,屯兵南周算是为来日的战争做好准备。 他们知道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失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军队疲于奔命,使得粮草供应不足。 再是他们迅速打入帝国的山南道和淮南道,长驱直入之下,使得他们疲惫不堪,又是后方粮草运送不及时。 两者比较之下,只要帝国的军队稍稍反击,他们就可能陷入无粮草的地步。 对于军队而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事情始终都是最重要的事情,必须记在心里面。 而后面针对帝国前任北军元帅云乾的伏击的时候,西方诸国使用的战略还是针对粮草。 或许是有了经验,西方诸国直接切断数万北军精锐的的粮草运送,让他们不得不和西方诸国的修行者作战。 毕竟他们吸引的是在无为峰之外的战场,西方诸国的修行者借着借口可以出手,而且他们掩盖的极其深刻。 都是出动的高强的修行者,让数万北军精锐没有任何办法反抗,只能惨死在西疆。 连是帝国西军驻扎在锦官城,想要迅速出动的时候,都是被无为峰外面的西方诸国联军给抵挡住。 西军被抵挡在西疆无为峰里面,被西方诸国的联军给拖住几天的时间。 正是这样的几天时间,使得连带着北军元帅云乾这样位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和那些数万北军精锐都是在无为峰外面。 多少英灵高歌,埋骨他乡。 帝国面对西方诸国始终都是最警惕的状态,没想到因为内部的事情,导致帝国军方的惨败。 算是皇帝陛下在位时期最可怕的一件事情,直接导致皇帝陛下几年不曾理会政务。 没办法,自继位开始的功勋卓著,开疆拓土,怎么可能允许这样惨烈的失败。 ()尽余晖 第445章 惊起错愕 远处的张煜在角落里面沉沉的待了会儿,就离开了,走之前告诉了林亦他们那道消息是什么。 柳邯看着远处离开的张煜,顿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不是刚刚自家的那些话说得有些过分,否则以张煜的性格特点不可能现在都反应不过来。 如同张煜这般生活在张家,又是深谙朝堂权谋之道的家族,而张煜伯父同时还是太常寺右侍郎,按照道路来说耳濡目染那些东西该是迅速反应过来才对,结果现在张煜直接离开是怎么回事。 出身世家的他们即便是在蠢笨,都不可能恶意的揣测他人,以张煜和柳邯的性格和交情,自然不可能彼此认为只是为了单纯的发泄情绪。 柳邯话里面的意思虽然很是深刻,但是照样显得特别直白,只要张煜稍微分析一下,就可以体会出来话里面的真实含义。 但是现在张煜直接走下高山,不知道路途到底去了哪里,是怎样的意思。 搞了半天,柳邯都是没能搞懂,虽然他出身学宫,又是出身世家,可柳家到底在他父亲柳如逝的带领下成为军方高层。 柳如逝现在是帝国南军元帅,可是几年前的柳如逝却是在军部尚书的虚职上面。 要说起来,坐在军部尚书的虚职上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只是单纯的距离柳家要接近些而已。 所以说,柳邯或许只是继承了柳如逝对于军方高层的那些直白的性格,再是加上些在学宫里面学习的思维方式。 勉勉强强可以说出来刚才的那些话,虽然有些直白,可大体含义却是在深刻的埋藏着,想要理解又不厌恶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张煜突然离开,一下子默默无语的离开,就直接把他给搞懵逼了,不知道张煜到底是怎样想的。 而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否真的起到了他想要那些话起到的作用,沉沉想了半天,连是张煜说出来的那道有趣的消息都是没能顾得上。 没办法,对柳邯而言,张煜还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毕竟他们曾经都是将门世家。 而且柳邯和张煜一起成长,算是儿时最好的玩伴,长大之后的目的更是相同,都想要进入军方。 要是因为刚刚他的那些不轻不重的话,直接使得张煜放弃进入军方的想法,那他可就真的罪过。 他刚刚的那些话,不过是想要接着讽刺坚定张煜想要进入军方的念头,让他抛弃那些朝堂官员思考问题的方式,学**国军方高层的思维方式。 要是话说得有些过分起来,直接把话给说穿了,使得张煜有了不想要加入军方的想法。 转而回去成为帝国朝堂的官员,那对于张煜而言算是毕生的遗憾,对柳邯而言则是天大的罪过。 这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的结果,没想到偏偏给柳邯遇到了,而军方的思维方式直白而不藏着掖着。 现在要柳邯想出解决的办法,或是揣测出张煜真实的想法,对柳邯而言简直比登天还难。 没有办法的事情,思维决定办事的方式方法,之前张煜说话做事的方法其实非常附和。 不过对于军方而言确实游戏人不适用,没办法,帝国三军大部分士兵或者将军他们的文化程度并不高。 而朝堂上面的那些官员都是人精般的存在,只要你小小的点播或者旁敲侧击,自然而然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只需要指点出来一星半点,自然而然能知晓全部。 但是军方的那些高层确实不是如此,他们思维方式比较直白,有事说事算是他们最直接的体现。 不需要别的话,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有时候旁敲侧击,或者旁征博引,反而容易引起他们厌恶或者愤怒的情绪。 这是两者不同的地方,朝堂官员们在于他们把话说得太深,好早朝堂官员都是聪明人,即便是你把话说得太深,他们都可以明白,他们同样不在乎表面的那些东西。 可是帝国军方高层的将军们,大抵是没有什么文化的,说起话来都是显得有几分粗糙。 听话都是听得最直白表面的那些话,太深的话他们根本听不进去,这是们难以掌握的火候。 至少到目前为止,柳邯还没有掌握这门火候,因而看着张煜失魂落魄的离开,直接搞得他都有些不明所以。 好像是他犯了错误,可他又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又怎样去改正。 其实他的话完全都没有问题,只是张煜自己的问题罢了,要是张煜真的明白,那他就不可能离开高山。 说到底心里仍旧有着些想法,而柳邯说出来的那些话显得太过直白,直接把他之前烦人信念全部给捣毁。 当然从这一方面来看,张煜早就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同时深深感到懊恼。 只是之前他都在犹豫,或是在不断欺骗自己,这样的思维方式在军方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置喙的问题。 但是现在他最亲近的柳邯说出那样直白的话,他不可能继续欺骗自己,一切都必须翻开来看。 一下子,信念全部都被捣毁,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非常正常,只是现在不正常的变成了柳邯。 柳邯看着旁边有些发愣的蒙颉,呆呆的皱眉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刚刚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显得有些过分?” 蒙家听到柳邯对他的问话,纠结而犹豫了片刻,犹犹豫豫的说道:“或许有些直白,不过想来张煜他应该可以理解。” “只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着离开,是不是他有了想要离开帝国军方的想法。” 对于蒙颉的不确定,柳邯先是脸色煞白,再是愤怒的摇头:“不可能,当初我们有过誓言,要重现家族辉煌。” “我们要一起进入帝国军方,成为如我父亲般,如他祖父般的人物,还进入学宫学习,他怎能可能丢掉曾经的誓言。” 说到底,柳邯还是有些不相信,蒙颉皱眉不发一言。 ()尽余晖 第446章 未知全貌不予评 蒙颉有些僵持的站在原地,说到底他出身有些低微,若是不算上五十年前他的曾祖父,就是那位蒙家太尉的话,现在他蒙家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殷实人家。 考虑大部分问题的时候都是有些不全面,何况他根本无法理解张煜和柳邯之间的感情。 所以说有些话他说出来,就感觉有失偏颇,有着玩味的味道,正是如此,他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又是最公正的。 但是他想了想,并没有选择继续说话,实在是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以一点窥全貌,以他的能力还是有一些不足之处。 虽然他的曾祖父是曾经五十年前问鼎帝国军方的帝国太尉,算是现在项信之前的最后一位太尉。 是帝国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出身寒门的太尉,而给他们蒙家没有形成真正的世家。 所以说有些时候做起事情来,和考虑某些问题的时候,无法以世家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自然而然就显得有些偏颇。 正是因为明白这段,蒙颉方是选择不继续说话开解,别看蒙颉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是做事情却是有着深刻的思量。 一旦发现某些事情不对劲,他都可能立刻调转新的方向去思考问题,而不是单纯的停留在原地。 虽然他出身不过殷实人家,而曾祖父蒙家那位太尉又是相隔五十年之久。 但是蒙颉在学宫里面学习的东西都是融会贯通,他以现任帝国太尉项信为偶像。 毕竟项信是他曾祖父蒙家太尉之后,又一位出身寒门的帝国太尉,只是相对而言,这位项信太尉的出身和经历要离奇些。 昔年,项信太尉在学宫里面学习,遇到了现在的太常卿仝致远和帝国军神李立青,他们相濡以沫,在微末当中结识。 有了极其深刻的情谊,后来他们各奔前程,确实都是人杰,做出的事情,和他们拥有的能力都是当之无愧的问鼎当时的读书人。 后来项信若非是有了机缘,遇着仁宗皇帝这样的明君想要改革帝国军政事务。 直接把作为抬头兵的项信给扶上帝国西军元帅的位置,再是后面的战争开始,项信太尉的功绩超然出众。 方是走到现在帝国太尉的位置,可以说项信太尉一路走来的机缘颇为深厚,否则真的是难以走到现在的位置。 倒不是说现在情况就比以前的情况要好,现在朝堂上面的官员弹劾军方高层简直肆无忌惮,为非作歹都是没办法处理他们。 项信太尉能够真正上位帝国太尉,不知道其中有了多少次弹劾,之前听闻咸阳里面爆发朝臣通过御史台弹劾项信太尉的事情。 那些弹劾奏疏直接堆满了勤政殿,上面全是弹劾项信出任太尉的奏疏。 意思非常明显,就是不能让人坐上帝国太尉的位置,不管是项信还是李立青。 现在帝国朝堂官员最高的是两位帝国丞相,要是现在再出现帝国太尉,朝局可就显得有些混乱。 再是加上自五年前御史大夫被抄家灭族之后,御史台始终处于空置的模样。 虽然以前的御史台没有太过严重的偏颇位置,是因为御史台始终都是朝堂官员们弹劾的主要阵地。 随着皇帝陛下把御史台空置,斩杀御史大夫之后就是一直都没有立下御史大夫的想法,都相当于直接覆灭了朝堂官员们的主要阵地,无法通过御史台弹劾走势。 勤政殿的弹劾走势主要来源于两方面,一则是御史台,只是以前的御史台有着御史大夫坐镇,他们可以通过御史大夫加重他们弹劾奏疏的分量。 随着御史大夫被斩首,御史台空置开始,他们就只能通过御史台呈递奏疏,而做不到其他的事情。 二则便是通过太常寺呈递奏疏,由太常寺呈递上去的奏疏,必须要经过太常卿仝致远的手,再是可能到达皇帝陛下手中。 对于这点,朝堂官员们都是非常的不放心,可是作为两朝帝师的太常卿仝致远,位高权重,他们又是无能为力反抗。 只能看着这条路给渐渐得堵死,他们看着御史台和太常寺都是没有他们进步的路子,自然而然有些携带。 再是加上看见项信出任帝国太尉,暂且不说项信直接从帝国南军元帅提拔到帝国太尉的隐患。 就是让武将序列在朝堂上面多了根支柱,都是朝堂官员们不能容忍的事情。 帝国朝堂只能出现两级,现在出现帝国太尉这样位高权重的,直接就可以压倒他们在朝堂上面的势力。 对于这些官员们背后的三河世家而言,项信出任帝国太尉简直对他们是灭顶之灾。 倒不是说项信可能直接对付他们,而是项信的权柄太高太重,要是对帝国官场或是咸阳朝堂有些动作,那将是雷霆万钧的结果。 几百年对咸阳朝堂的官员们的渗透,可以说让三河世家煞费苦心,随着玄宗皇帝和仁宗皇帝开拓学宫学生入仕途的道路。 已经间接的打击了三河世家在朝堂的影响力,连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帝国官场都遭受过难以估量的影响。 现在出身学宫的项信坐上帝国太尉的位置,且不说别的影响,就是对学宫那些寒门学生出将入相的热情都要高涨起来。 问鼎文臣最高的两位帝国丞相,都是出自寒门,好到离偲还是有着世家的身份。 可是那位少年丞相甘罗,铁打事实的出身寒门,却是少年拜相,只差临门一脚即可封侯。 好在这种天才局限性太高,那些出身学宫的学生意识到他们没办法复制甘罗的成就。 虽然能起到些入仕途的热情高涨,却是没有想象的那般强烈,毕竟他们都有着局限性。 可是项信出任度过太尉不同,项信标志着帝国大部分出身寒门的学宫学生。 项信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帝国太尉的位置,或许有些机缘,可他没有别的特殊的地方,和普普通通的学宫学生完全相同。 项信造成得入仕途的影响,比离偲和甘罗要来的强烈万分。 ()尽余晖 第447章 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项信出任帝国太尉,代表着绝大部分出身寒门的学宫学生的仕途顶点如何。 不算上那些特殊的机缘飘忽不定之外,其他的特殊的东西项信身上都不曾有过,唯一有的就是项信出身学宫的刻苦学习。 如项信这般的存在算是学宫里面最寻常同样最多的那批学生,项信能问鼎帝国太尉的位置,算是给他们这些学宫的学生起了很高的带头作用。 在几十年前,项信出任帝国西军元帅,就是被仁宗皇帝刻意提拔起来用作标杆性人物的存在。 现在的项信出任帝国太尉,同样有着皇帝陛下的刻意为之,不过说起来,皇帝陛下倒是真的附和仁宗皇帝的性格。 虽然其中有着项信太多的传奇,有着仁宗皇帝和当今皇帝陛下的刻意的提拔。 但是项信无疑是帝国军方有能力的军方高层的代表,项信出任曾经的帝国西军元帅,到现在出任帝国太尉,都是实至名归的事情。 只是因为以前的某些重重封锁和束缚,才会造成仁宗皇帝对项信刻意提拔的机缘假象。 其实按照事实说话,项信不管是出任帝国西军元帅,还是出任帝国太尉,都是不值得有任何争议的事情,他有能力有威望可以出任那些位置。 依照现在项信在帝国的威望,完全就是和现在的帝国军神李立青媲美,在军方的威望来看,说不定项信还要略高一筹。 没办法,项信深耕军方五十余年,比李立青在军方待的时间要长十几年。 而且这些年,项信太尉对于岭南道和江南道的治理,虽然出现了些问题,可大抵上是把动荡之中的江南道和岭南道给彻底稳定下来。 打到那些越国余孽不断逃窜,只是在某些因素下面,没办法对那些越国余孽下狠手,只能采取缓慢的打击策略。 再是加上建设岭南道的南皋城,以南皋城周围的郡县为开发点,对岭南道的百姓作为吸引,稳固岭南道百姓对帝国的信任。 这算是项信太尉近来十几年最突出的贡献,或许昔年有问题的时候比较多,但是现在的岭南道仍旧属于帝国。 而项信太尉十几年不打仗,又是做出这样的功绩,坐上帝国太尉的位置简直实至名归。 只是三河世家对朝堂的渗透太过深刻,现在项信出任帝国太尉,马上面临帝国的科举,要是学宫学生大批量的入仕途。 势必朝堂或者皇帝陛下会对帝国的官场进行清理,把那些没必要的官职给踢出来,然后把学宫的学生们安排到那些位置上面。 同时在这样的动作里面夹杂着些小动作,那对三河世家而言,打击将是难以估计的后果。 毕竟帝国的官场早就形成,现在项信出任帝国太尉,引得学宫学生大批量进入朝堂官场,要是他们可以收服那些学宫的学生还好。 但是这些年的事实证明,他们根本没办法把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们纳入自己的怀抱。 这就导致出自学宫的官员们不可能是他们的朋友,在官场上面,不是朋友那就代表着肯定是敌人。 基于这种原因,使得三河世家对于出自学宫的官员都有些痛恨和畏惧情绪。 但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始终把持着帝国,对于学宫学生入仕途的策略乃是昔年玄宗皇帝和仁宗皇帝定下的。 否则何以有现在地位如此之高的学宫,两位皇帝定下的策略,到现在实行几十年的时间,根本没办法改正。 这就代表着帝国朝堂来日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出自学宫的官员,如同他们这般依赖渗透朝堂官员而掌握权柄的世家,将会被彻彻底底的抛弃。 作为存在帝国千年之久的三河世家,或许他们没有野心,但他们绝对不甘心做仅仅富庶的殷实人家。 对他们而言,把握河北道三座道州的官场算是他们最后的底线,那样他们才有安全感。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皇帝陛下是否允许他们把控帝国的道州官场。 连是陇西道世家对陇西道部分郡县世袭罔替都没办法把控那些郡县的官场,仍旧选择让帝国的官员进入。 而剑南道世家都是掌握帝国的军权,推出了一位帝国的西军元帅,都是不敢妄自称尊的想要把控剑南道的官场。 以三河世家这种本身就对帝国有着情绪,而帝国又非常了解三河世家性格的存在。 他们不知道急流勇退,还想着把控帝国三座道州的官场,恢复以前分裂割据的局面,对于帝国皇帝陛下而言,肯定是不可忍受的。 因而两者之间有着不可能调节的矛盾在其中,这就导致三河世家在某些措施方面必定和皇帝陛下有着背道而驰的想法。 对于整座帝国而言,任何东西都是帝国皇帝陛下的,现在三河世家如此不谙世事。 那就直接触怒了帝国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做出些不顾颜面的事情。 直接把项信拉到帝国太尉的位置上,掌握帝国的兵符军权,想要对那些冗官制度和帝国官场上面那些被三河世家渗透的官员下手,便没有任何顾忌。 对于这些千年世家,帝国皇室赵家始终保持着他们应该的尊重,毕竟当初他们的停止刀戈。 使得帝国得以建立,没有造成大面积的生灵涂炭,只要不做任何错事,皇室赵家可以允许那些千年世家自由自在。 如同现在的陇西道世家和剑南道世家那般,他们虽然都有着权柄和特殊的地位,可是他们真正忠诚于帝国,且安分守己。 皇室赵家和皇帝陛下看到眼里,都觉得心情舒畅起来,不愿意刻意对付他们。 毕竟帝国的建立离不开他们的识时务,且赵家不想承担那些狡兔死走狗烹的骂名。 历代帝国皇帝都想着千古流芳,最好名字上面都是仁君明君的标志,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三河世家对朝堂官员的渗透实在是有些过分,都到了历代皇帝无法忍受的程度,现在对他们出手,必定痛下狠手。 ()尽余晖 第448章 故人感伤起念 看着离开远去的张煜的背影,蒙颉欲言又止,张了张口,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现在这样的时候,柳邯都陷入自我怀疑当中,而他看待某些问题的事情根本做不到真正的看清楚,现在说话很容易引起别的误会。 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让柳邯自己消化消化,到时候自然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事情。 蒙颉和张煜柳邯认识的时间不长,说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算不上了解柳邯和张煜。 更加不知道张煜和柳邯之间的那些关系,要是现在他在这里擅自评价或者给出柳邯不想要的答案,说起来都有些得不偿失。 现在柳如逝对他颇为看重,蒙颉知道这是因为他曾祖父蒙家太尉的缘故。 可以说最近五十年的帝国将军和元帅当中,就没有不崇拜五十年前的那位蒙家太尉。 一位出身寒门的学子走上帝国太尉的位置,没有破天的机缘,靠的就是他独自兢兢业业做的事情,打造极其完美的朝堂生涯。 可以说蒙家太尉的路程算是帝国官场大部分官员一辈子的照耀,可是他们没有蒙家太尉那般出众的能力。 对待任何事情都可以冷静看待,做出来的事情保证万无一失,百密无一疏,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人留下任何把柄。 几乎于完美的官场生涯,让这位有着出众才能的蒙家太尉直接走上帝国太尉的位置。 连是那些本该在官场道路上阻隔他前进的,都被他渐渐的压裂,成为蒙家太尉前进当中的垫脚石。 后面五十年,唯一出现的寒门的帝国太尉就是项信,可是项信和昔年的蒙家太尉有所不同。 项信身上带着的机缘性色彩实在是有些强烈,如三十年前项信走上帝国西军元帅位置的事情。 若非帝国仁宗皇帝陛下想要打通帝国学宫里面学生出将入相的路子,因而刻意提拔在西军出任大将军的项信。 否则以项信的能力和做事办法,真的不一定能突破将门世家的重重封锁走上帝国西军元帅的位置。 不过说到底,算是仁宗皇帝对帝国将门世家的打击,而项信太尉不过正好遇到了那样的好时机。 但是话说回来,若是日后项信太尉继续往上面走,以项信太尉的能力,坐上帝国西军元帅的位置乃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想要走到现在这般高,走到帝国太尉的位置,可能就有些痴人说梦。 项信能出任帝国太尉,无非是皇帝陛下想要清理冗官制度,还有扫除三河世家对于朝堂的渗透。 必须要寻找外来的强力官员来做这件事情,必须非常的霸道和有威望,在位的这些官员当中,唯有项信最合适。 而且项信本身是帝国南军元帅,手里面握着军权,到时候走上帝国太尉的位置,再是紧握兵符军权,更加视若无睹,半点可能造成的威胁都没有。 项信出任帝国太尉,可以说是当今皇帝陛下力排众议的结果,这是份难以想象的机缘。 若是在五十年前,那位蒙家太尉有着这样的机缘,恐怕坐上帝国太尉的时间要提早好几年。 说起来倒是可以怪罪当时的那位真宗皇帝,不过那位真宗皇帝做的事情有些软弱之外,其他倒是有着好的地方。 虽然因为朝堂官员和将门世家的影响,而没有做到当今皇帝陛下这般力排众议的提拔蒙家太尉。 可是到底还是提拔起来了蒙家太尉,让这样位出身寒门的帝国将军出任帝国太尉,彻底使得将门世家的壁垒出现动荡。 不过说起来,这位真宗皇帝还是忍受了些朝堂官员的非议,在那样开阔的年代,真宗皇帝的做法无疑引起极大的不满。 好在提拔了了蒙家太尉,让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后来的玄宗皇帝认识到了某些事情的关键性。 才会刻苦的寻找替代朝堂官员的那些关系,最终选择了学宫这样的庞然大物。 那时候的学宫已经非常有名,毕竟学宫的建立都是非凡,但是那时候还没有出将入相的明确打算,更加没谁往朝堂引导。 不过说起来,当时学宫走出去的学生,成名于世间的强者读书人不在少数,玄宗皇帝正是看到这点,刻意引导学宫学生出将入相。 好在项信出任帝国西军元帅,确实比李立青出任帝国南军元帅造成的影响要强烈的多。 毕竟从某种程度而言,项信真的是起于微末,最后走到帝国西军元帅的位置上,虽然有着大大小小的机缘配合。 可其中定然是逃不开项信本省的能力出众,否则后来项信何以还能在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上待上十几年的时间。 现在又是出任帝国太尉,要知道自玄宗皇帝开始,到仁宗皇帝末期的时候,帝国学宫里面的学生参加科举,出将入相的格局已经形成,没必要刻意抬高项信。 但是项信还是坐上了帝国太尉的位置,可以看出来项信的能力确实非比寻常。 其实在十几年前,帝国面对西方诸国入侵的战争当中,项信率领帝国西军直接扑向南方最强的越国,用一月时间灭掉越国。 就可以看出来项信的军事能力确实非比寻常,完全不在帝国军神李立青之下。 否则在李立青离开帝国南军的时候,为什么会调任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而不是选择别的帝国将军出任南军元帅。 要知道内部选择出来帝国南军元帅,比外部调任南军元帅风险要小的多。 所以他们知道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哪怕是调任都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所以放心大胆的调任项信出任南军元帅。 柳如逝对蒙颉看重,蒙颉有着自知之明,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故人感伤罢了。 不过对于蒙颉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这种条件下,他的能力可以得到释放。 不需要担心几十年都被埋葬在军队当中默默无闻,直接减少那些默默无闻的时间,对蒙颉而言算是良好的安慰。 ()尽余晖 第449章 张家最无虞 远处的林亦和苏弗始终没有理会张煜离开的事情,相较之而言,他们反而在思量张煜说出来的那两道消息。 或者说其实是一道消息,不过听起来总是有着两种问题的样子,说两道消息倒是没错。 苏弗早就放下了手里面的道经,自张煜开始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看过那本道经,而是把道经放在腰间挂着的布袋里面。 半响过后,苏弗回头看了眼远处愣神站着的蒙颉和柳邯,简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而之前蹲在旁边不远处的张煜已然消失不见。 沉沉的想了想,刚刚柳邯和蒙颉的那些对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再是之前柳邯给张煜说得那些话,苏弗同样听得非常清楚。 他没有想要理清楚话里面谁对谁错的意思,至少他们的本意出发点都是非常好的。 是个人都有着极其多愁善感的一面,思量某些问题的时候自然而然出现一些偏差其实都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要看面对问题的人该如何去看待,至少在苏弗眼里,柳邯这般坐视不理或者干着急的态度明显是不可取的。 苏弗之前了解过张煜的家庭,三十年前离世的那位张家老元帅,是张煜的祖父,靠着张家老元帅对将门世家的重重封锁的打破。 仁宗皇帝时期对于张家都有着优待的策略,而军方现在的那些高层,大部分起于微末的那些,都感念昔年张家老元帅的大义凛然。 作为同样出身将门世家的张家老元帅,敢自绝自家的道路,而敞开军方的大门给天下读书人,给学宫的那些有能力的学生。 是任何人都值得钦佩的,尤其是在那样的时期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李立青和出任帝国西军元帅的项信,算是张家最为坚实的人脉背景。 而那些出自学宫的官员们,都会感念张家老元帅对于学宫大门的敞开,如太常卿仝致远提拔张煜伯父出任太常寺右侍郎的位置。 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典范,张家受到帝国出自学宫的那批官员的集体庇护。 不过自张家老元帅之后,张家三十年再也没有出现过军方的高层,连是进入军方的都没有。 可以说,有着出任太常寺右侍郎的张煜伯父主持张家事务,张家已然从以前的将门世家变成书香门第。 朝堂上面最是严肃的就是党争问题,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数不胜数,张煜伯父出任太常寺右侍郎,那张家就会鼎力相助,自然而然开始以勾心斗角的权谋思想来看待问题。 鼎力相助的结果就是整个家族都开始用张煜伯父这种太常寺右侍郎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更是不自觉如此。 到了现在,张煜伯父在太常寺右侍郎的位置上坐了十几二十年,他们张家早就习惯了这种朝堂尔虞我诈的做法。 朝堂上面的事情历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费劲脑筋的想要想清楚某些问题,久而久之就习惯这种思维方式。 或许张家本就不同意张煜走张家老元帅的路子,到军方去锻炼,虽然张家在军方的关系背景比朝堂的关系背景还要强大。 毕竟当年受到张家老元帅打破将门世家重重封锁的恩惠的,都是在现在的军方高层。 甚至出现了帝国军神李立青和帝国太尉项信这般的人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是前途的争夺。 项信和李立青都不是简简单单得人物,只要张家有人愿意走入军方,那他们必然就对张家的人进行庇护。 张家那些人不是不想要恢复曾经张家老元帅的辉煌,可是三十年过去,他们那种天然的优势早就被消磨干净。 何况现在张家还出现张煜伯父这种位列朝堂太常寺右侍郎的存在,或许只是在九卿官署里面任职。 可太常寺历来地位不低,何况仅次于太常卿仝致远之下的右侍郎,完全比一般的九卿地位还要崇高。 昔年张家老元帅的位置不过南军元帅,算起来只是比太常寺右侍郎要略高半筹。 虽然如此说,可是太常寺乃是现在权柄最高的官署,比起某些三公官署都要来的权威深重。 要说权柄,现在的太常寺右侍郎基本上可以和帝国南军元帅的权柄持平,甚至更加肆无忌惮,不用像帝国南军元帅那般握着军权而畏首畏尾需要思考影响。 没有那般轻巧的动作,所以张家渐渐的想要让家族内的子弟,跟着张煜伯父出任朝堂官职。 毕竟这样轻松些,对于朝堂和他们家族而言都算是好事情,不需要以前那般担惊受怕。 虽然尔虞我诈有些可怕,但是现在的朝堂,还真没有胆敢招惹太常卿仝致远的存在。 自然而然没有谁胆敢轻易招惹太常寺,毕竟太常卿仝致远的护短是在朝堂出名的。 当然若是太常寺里面的官员胆敢为非作歹,那太常卿仝致远出手的狠辣同样远超常人,普通官员根本没有活路。 基于此,张家受到在太常寺出任右侍郎的张煜伯父的庇护,完完全全可以从将门世家变成书香门第。 现在张煜想要进入军方,张家的态度是非常明显的,没有明确的支持张煜,同样没有否决张煜想要进入军方的道路。 一切都需要张煜自己的努力,他们张家正是在转型的时候,不能掺和军方的事情。 要是被那些朝堂官员盯上,虽然由身为太常寺右侍郎的张煜伯父在,那些朝堂官员和世家不会对付他们。 可是同样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至于彻底断绝军方联系,以照帝国太尉项信和帝国军神李立青这两位的地位。 张家还真的不想要彻底断绝,毕竟这两位直接受恩于张家老元帅的帝国军方高层,算是军队和帝国权柄最高的存在。 只要他们二人始终在朝堂,即便张家做出怎样的错事,走出怎样偏颇的道路,都没有问题。 军方和朝堂两条路都是贯通的,军方有两位帝国元帅,朝堂有太常卿仝致远庇护。 ()尽余晖 第450章 驱虎吞狼计 可以说张家算是现在朝堂官员当中最是特殊的存在,他们张家自从张家老元帅离世之后,张家在关内道世家里面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可是随着张煜伯父被太常卿仝致远给选中,进入学宫里面学习了几年,出来之后倒是去了太常寺担任职位。 现在二十来年过去,张煜伯父当然脚步不算是太慢,同样算不得迅捷,到现在也是走到帝国太常寺右侍郎的位置上面。 自然而然,张家在朝堂上面的地位就不可能丢掉,不过说起来,有些事情真的是没有办法预料。 不过话说回来,张煜伯父出任帝国太常寺右侍郎,直接把以前因为张家老元帅离世而差点衰落的张家给抬了起来。 现在张煜想要进入帝国军方,不是不可以,加上李立青乃是曾经的帝国军神,还有现在的帝国太尉项信,他们曾经都是受过张家老元帅恩惠的帝国军方高层。 别看现在的帝国军神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看着和帝国军方没有什么牵扯。 但是李立青在军方仍旧有着不知道多少的崇拜者,帝国军神李立青的名号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存在。 现在的帝国,不知道李立青的军方高层到底还是在少数,加上现在李立青对帝国军方的影响来看,张家之人想要进入军方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有时候,有些特别简单的事情就会变得特别麻烦,张煜伯父出任帝国太常寺右侍郎,算是把危难之中的张家给拯救过来。 可是随着张煜伯父出任帝国太常寺右侍郎,势必要和朝堂之间的大部分朝臣有着交集。 张家势必要转变以前的那些思想,不可能继续用以前在军方的那些思想来运营朝堂上面的那些事情,否则势必出现混乱和麻烦。 朝堂上面的官员,都是尔虞我诈,狡诈到了极点,要是以军方的思维方式去处理帝国朝堂上面的那些事情。 恐怕轻而易举就可以给你安排顶大帽子戴上,到时候再借着别的名义对太常寺发难,想要拿回被太常寺摄取的大部分权柄。 不过话说回来,世家的不是一成不变的,以前的书香门第,现在柳家则是变成以柳如逝为首的将门世家。 没办法,柳家现在最高的就是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只有柳如逝存在帝国高位上面,那柳家就可以一直安然无恙。 正是因为这些思想,使得柳家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以柳如逝的位置去思考问题。 防止他们因为某些问题而影响到了柳如逝的位置,使得柳家荣华富贵没办法继续存在。 张家现在的模样同样如此,只是张家在帝国军方的人脉背景不差,有着帝国军神李立青和帝国太尉项信的双重把握。 基本上可以保证安然无恙,再是加上张煜伯父被扶持为太常寺右侍郎,背后有着太常卿仝致远的庇护,算是双重保险。 …… …… 远处的蒙颉和柳邯还是有些愣神,苏弗笑了笑回头看着他们,喊道:“反正站在这里没什么事情,你们倒是不如去看看张煜如何。” “我们都是一起来到这里的,那自然要一起回去,别让他出了什么意外,柳元帅要去江南道清尘寺,拜见清尘寺主持大师,那我们自然要跟着去。” “到时候数来数去,差张煜可就是麻烦的事情,你们跟上去,别让他出现什么意外,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柳邯瞬间回过神来,看着远处望向自己和蒙颉的苏弗,一脸的笑容和真挚。 霎时间像是脑袋开花一样脸色剧变,到底他和张煜乃是一起成长的玩伴,要是现在张煜真的出现意外。 别说柳邯没有办法朝张煜伯父交代,恐怕连是他自己父亲柳如逝哪里都是没办法交代。 毕竟都是自小认识的,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是因为柳邯的那些话,引得张煜出现意外,不管是柳如逝还是柳邯都是百死莫赎的结果。 蒙颉没有废话,推了推旁边的柳邯,在他看来苏弗说的话没有错,防范于未然,有些东西还是需要避讳一些。 不管可不可能,他们都要跟上去看一看,苏弗他们不想着参与帝国军方,可是他们是想着的,要是现在出现问题,对他们而言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感受到了蒙颉的推动,柳邯立刻朝着高山下面的山道上走去,蒙颉回头看了一眼苏弗,就跟着柳邯的脚步走下高山。 林亦握着剑柄,偏头看了眼苏弗,没有说话,然后继续看着远处山脚下的南皋城。 有些时候彼此不说话,他们就可以知道彼此的想法,对于苏弗的举动,林亦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选择说话斥责。 苏弗知道林亦知道他的意思,有时候孤独是最好的,没必要增添别的情绪。 “邀请大堰剑阁持剑伯来岭南道南皋城商量未来岭南道的发展问题,再是先去江南道清尘寺见清尘寺的主持大师。” “好像一切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简单,平静当中动荡十几年的岭南道,终于在柳如逝的主持下立下决心,想要把事情彻底解决。” “你怎样看?” 说罢,苏弗偏头看了眼林亦的表情,让他很是预料之中的是林亦神情不变,没有表情。 林亦握在剑柄,挥了挥颤动的剑,说道:“能怎样看?站着看,坐着看,睁眼看,用心看。” “驱虎吞狼的计策,想要大堰剑阁持剑伯不管迫于西方诸国的压力,还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都会同意前来。” “至于江南道清尘寺之行,算是维持稳定,传递善意的信号,同时把握重心安全。” 听得林亦的分析,苏弗瘪了瘪嘴,很是赞同林亦的分析,在他看来一切确实如此。 不过他还瘪了瘪嘴,没有立刻开始说话,偏头看着远处毗邻南海和东海的江南道方向。 自言自语的说着。 “一切都未可知,不过江南道的路,应该是有些不好走,大堰剑阁的剑,同样很锋利。” “不知道江南的雨,是否真的缠绵悱恻,烟雨如梦……” ()尽余晖 第451章 一者通而万般皆通 准备好那些事情,就可以出发去江南道,至于之前张煜他们的事情,现在算是基本完美解决。 不过说起来,苏弗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居然最明显同样最大,对于张煜的开导,苏弗虽然没有直接出面,可是对柳邯指点,让柳邯顺着他指点的方向去说话。 方是把张煜给劝了回来,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张煜本来就没有想要离开帝国军方的想法。 谁都知道现在的帝国军方是何等的稳如泰山,毕竟五十年都没有出现的帝国太尉职位,现在都项信给稳稳当当坐着。 有着项信坐镇的地方太尉府,虽然说明面上或许不太可能直接帮助帝国军方。 可是项信好歹是刚刚离开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现在做某些事情还是要思量帝国军方的表现,那些朝堂官员看到项信出任帝国太尉,想来不可能随意的如之前那般弹劾帝国军方的高层。 不看僧面看佛面,项信刚刚离开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现在朝堂上面的官员们就开始弹劾帝国军方高层,是否有些说不过去。 要是之前项信没有稳当坐在帝国太尉的位置上,他们这样做倒是可以暂时的理解。 哪怕他们对刚刚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柳如逝出手弹劾,虽然违背帝国军方和朝堂某些共识,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们没办法顾及到那些共识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项信坐在帝国太尉的位置上稳如泰山,要是谁在这样的关键时候针对项信。 那毫无意外的就是针对帝国军方高层当然势力,可能极其迅速的就会被抬出这次朝堂争权的范围之内。 没办法,御史台是块肥肉,谁都想要抱上去咬一口,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招惹强敌,那就是专门的找死的行为。 别说项信不可能饶恕那些朝堂的官员,可能连是平时温顺无言的帝国军方高层们,都会趁着这样的机会对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出手。 没办法,有时候没有机会不说,可若是抓着机会,那些帝国军方的高层不是愚蠢不堪的存在。 他们自然想着在这样的时候争取利益,渐渐的瞄准时机,对那些朝堂上面的官员们不留余地的下手打击。 帝国之内的事情谁说得准,御史台的肥肉还没有落下帷幕,现在柳如逝的举动简直不可能遭受任何反驳,甚至他们会全力促成这些事情的发生。 毕竟柳如逝作为帝国南军元帅,哪怕是新上任的帝国南军元帅,但是凭借柳如逝曾经灭国的功劳。 想要成为帝国军方的最高领袖,完全是没有任何意外的事情,现在柳如逝上位帝国南军元帅,便是标志着他开始掌握帝国军方的最高权力。 当然在咸阳朝堂的帝国太尉手里面握着兵符军权,说起来比柳如逝地位还要崇高,算是朝堂最后对付帝国元帅的办法。 柳如逝想要派遣军队调任驻防的事情,算不上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朝堂上面的那些官员不是不可以理解。 何况在现在这样的时候,御史台的位置争抢夺到最关键的时候,朝堂官员都想着百密无一疏。 内部的影响因素不说,外部的那些影响因素必须全部停下来,而他们最担心的自然是帝国军方。 现在柳如逝发出这样的奏疏请求旨意,不管是怎样,朝堂上面的官员都不可能做出任何反对的举动。 反而他们希望柳如逝尽快出手,那样就没有办法时刻盯着他们,那他们在这样的时候做些出格的事情,就没必要害怕军方始终盯着这些东西对他们下手。 不过话说回来,帝国军方能起到现在至关重要的作用,项信出任帝国太尉算是其中至关重要的条件因素。 项信出任帝国太尉,加上项信在帝国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再是想着项信刚刚离开帝国军方,不可能做到视若无睹。 现在对帝国军方高层出手,那就是摆明着要对项信出手,不说别的,就是项信都不可能容忍。 何况帝国军方虽然分裂在帝国三方,三座道州之内分别部署,可是他们内部的人心还是比较齐全,哪怕是如韦应伍出身剑南道世家。 如北军元帅陈岩出身关内道的朝堂世家,在面对军方问题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可谓是出奇一致。 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情,毕竟军方的利益是共同的,要是他们手里面的东西给抢走,那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单独一人。 现在柳如逝想要邀请大堰剑阁持剑伯来岭南道南皋城商量未来岭南道的发展问题。 朝堂官员们虽然有些疑惑,可是关键当然时候他们不能时刻盯着帝国军方,现在柳如逝主动想要做些事情,那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毕竟柳如逝做起事来,自然就没办法照顾到他们朝堂官员们做事情,某些出格的事情就不用被帝国军方给揪着不放。 虽然说帝国朝堂的官员们时刻都想着弹劾军方高层,但是这不代表着朝堂官员们的屁股就干净,有时候他们做出来的事情,被帝国军方高层给抓住,造成的影响更加惨烈。 现在争权夺利的时候,御史台谁都不可能放弃,还要防止外面帝国军方高层的盯梢,他们自然愿意安抚那些帝国军方高层。 所以不管如何,这段时间柳如逝上书的奏疏,都是肯定会被批准的,连是某些军费,军部都可以直接找国库里面。 柳如逝做好准备,当林亦他们知道要去江南道清尘寺拜见清尘寺主持大师,并且巡视帝国江南道的时候。 就可以预见他们五人肯定是要跟着去的,果不其然,当他们下了高山之后,向羽副元帅就派人来通知他们,跟着柳元帅到江南道去巡视边境。 其实剑南道两面环海,再是有着两面靠着帝国的岭南道和山南道,根本不存在什么边境,他们知道巡视是假。 真实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去渐渐清尘寺的主持大师,再是商量大堰剑阁持剑伯来岭南道南皋城的事情。 ()尽余晖 第452章 不足虑竟成千古恨 帝国江南道起源于十几年前的那场席卷世间诸国的战争,因为帝国的强横,直接把帝国东南方的宋国给灭掉。 成为现在帝国十大道州之内的江南道,不过说起来,江南道的故事还得离不开江南道土地上的清尘寺。 原先在十几年前的宋国,虽然在西方诸国的阵营里面算不得最强大的那种层次,可也属于那种物阜民丰的存在。 其内的百姓安居乐业,倒是不存在任何麻烦存在,只是没想到随着西方诸国派遣使者的挑衅挑拨,倒是让宋国国王没有清楚当然认识,想要在帝国的疆域里面撕下块肥肉。 结果没想到帝国随着大战开始,首先就是决定好攻击那些地方,作为南方最为物阜民丰的宋国,成为了帝国三军当然首要目标。 直接使得李立青率领当然帝国南军,直接扑倒在宋国的边境,开始对宋国的城池进行攻击。 要说以前西方诸国在西齐天池的安排下,倒是非常附和现实的安排,基本上让参加战争的宋国得到保证。 那就是随着战争开始,西方诸国首先保证他们的联军可以在大秦帝国攻击宋国的时候派兵支援,保证宋国在南方的地位。 同时他们还约定好了战争结束之后的分账问题,宋国要求帝国山南道和淮南道东方的大部分疆域。 面对山南道和淮南道的问题,西方诸国肯定是没有半分犹豫的,毕竟山南道和淮南道的东方的疆域靠近宋国有些接近。 距离西方诸国和越国的位置都有些遥远,他们拿到山南道和淮南道的东方疆域,是没办法吞下去的,唯有位置接近的宋国比较合适。 同样这段时他们允许宋国出兵的利益条件,在这样的条件下面,宋国还约定首先的救援任务。 那就是宋国本来就靠着东海和南海,算是比较偏僻的角落,随时都可能面对大秦帝国的猛烈攻击,所以宋国要求西方诸国的支援问题。 很显然,为了能让宋国出兵,西方诸国基本上都答应了宋国的条件,还附带着部分利益优惠。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战争开始的时候非常好,西方诸国猛烈的攻击下面,直接打到帝国山南道和淮南道的首府。 差点就要把整座山南道和淮南道给打下来,就在这样的时候,帝国迅速组织攻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西方诸国的联军给打到原先越国当然国土上面,采取客场作战的方式,算是弥补和避免帝国百姓的损失。 而且因为帝国西疆有着无为峰存在,又是有着剑南道世家世代镇守西疆无为峰。 当时的帝国西军元帅项信则是带领西军扑杀到越国的国土上面,原先的帝国南军则是开始收割成果。 因为前面有着帝国西军面对越国和其内的大部分西方诸国的联军,算是直接切断了宋国和西方诸国联军之间的联系。 使得宋国在他们的国土上面孤立无援,又是没办法逃出去,毕竟帝国西军把守着越国和宋国的交界处,正在和西方诸国的联军作战。 帝国最强的南军则是采取两面包抄的作战模式,直接从越国和宋国交界处,以及山南道和宋国的交界处出兵。 靠近南海和东海当然宋国注定面临孤立无援的局面,又是有着帝国的军队直接扑杀而来。 要是帝国的其他军队还可以抵挡抵挡,现在宋国面对的乃是帝国最强的南军。 而宋国所在的江南,历来都是古往今来的缠绵悱恻的温柔乡,现在发展过来,别看宋国有着取之不尽的财富,但是宋国的军队战斗力依旧羸弱不堪。 可以说在世间诸国的眼里,宋国不过是一块没有自保能力的肥肉,连是隔壁的越国都对宋国的富饶虎视眈眈。 要是没有现在这场西方诸国针对帝国的战争,可能越国早就起兵想要把宋国吞并,彻彻底底占据靠近南海的资源和富饶。 其实在战争开始之前,宋国国内都不是很允许发动对帝国的战争,因为他们知道没办法比拟。 帝国一直和宋国有着贸易来往,再是随着学宫建立,经历两代皇帝,玄宗皇帝和仁宗皇帝扶持学宫学生出将入相。 早就使得学宫和帝国人才济济的威名远扬,再是加上宋国原本缠绵悱恻,其内的读书人不知道有着多少。 资源交换的前途,这些读书人自然知晓帝国的富饶和强横,或许针对西方诸国,大秦帝国还有些惧意和担心。 可是面对他们宋国,那是完全不用担心的事情,一旦战争开始,帝国和西方诸国的战争处于胶着,那帝国想要立刻把他们宋国灭掉,只是雷霆万钧罢了。 这般清楚的认知,再是加上整座宋国直接把清尘寺当做宋国的国教,他们特别信奉清尘寺的话。 在战争开启之前,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宋国的末代国王曾经到清尘寺里面去询问主持大师,是否应该发动这样的战争。 清尘寺直接闭门谢客,主持大师不愿意看见这位充满担忧又是有着雄心抱负的宋国国王。 并且给宋国王室留下谶语,宋国猜谜解字的读书人特别多,想要解开谶语不是难事。 其实解开来看,无非就是想要阻止发动针对帝国的战争,并且直白的说宋国根本没办法和帝国的军队相抗衡。 但是宋国的皇帝又是有着雄心壮志,想要开疆拓土,只是能力有些跟不上他的想法,没有清楚的认识到宋国的国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同意西方诸国的邀请,宋国皇帝认为他们即便是不能那些帝国,也可以吃些肥肉,获得利益好处。 面对如此庞大的诸国联军,宋国皇帝固执己见的认为帝国根本没办法全部面对。 他不可否认帝国的强大,但是这位宋国皇帝坚定而偏执的认为西方诸国的同盟牢不可破。 即便是帝国强大无比,面对诸国联军依旧要蛰伏,且有了西方诸国救援的肯定,宋国不用担心帝国的报复性打击。 ()尽余晖 第453章 化而变幻 世事变迁,让宋国没有想到的是,帝国虽然面对西方诸国有着无比担心那般的庞然大物是否真的影响到帝国千年的安稳。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帝国虽然有些担心西方诸国如此庞然大物的卷土重来,可是要是真的必须开战,那帝国自然没有半分畏惧的情绪。 宋国得到西方诸国的承诺,便是想要在帝国的疆域里面狠狠撕下一块肥肉。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战争开始之后,西方诸国虽然在前面的一段时间取得极其辉煌的成就。 靠着西方诸国的联军,以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发动战争,让帝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占据帝国的山南道和淮南道。 距离帝国都城咸阳的关内道不过仅仅相隔百里不到的范围,就是这样的距离足够帝国采取强力的攻击。 帝国南军在李立青的指挥下面,迅速朝着宋国的边境扑杀而去,先是把侵入帝国山南道和淮南道的西方诸国联军给赶出去,再是朝着宋国都城逼近。 靠着最开始定下的那些策略,不管战争打到何种层次,首先宋国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 肯定是非常容易出现腹背受敌的情况,只需要把越国和宋国的边境线给西方诸国切断,那宋国就是帝国的囊中之物。 在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李立青和项信制定作战策略的时候,就是想着开疆拓土,成为帝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帝国元帅。 只是没想到的是,项信率领的帝国西军足够强大,在李立青覆灭宋国的同时,直接把越国给打的溃不成军。 再是原本的山南道南郡太守柳如逝加入帝国战争,率领组织起来的山南道守军朝着西方诸国南方的小国进发。 目的异常明确的就是想要开疆拓土拿下帝国战争的胜利,柳如逝倒是有着不错的能力。 给项信对越国的用兵增加了合理性,同时完成腹背受敌的战略构想,使得越国没有办法逃到西方诸国的阵营里面去。 三方军队齐出,造成两种空挡而腹背受敌的战略场面,促成帝国灭掉南方两座大国的机会。 李立青率领帝国南军,是原本定下来的战略构想,直接用腹背受敌的办法把宋国给逼在绝地里面,让他们没办法让西方诸国救援,一举歼灭宋国完成开疆拓土的功劳。 而项信原本打算牵制住越国和西方诸国的联军,没想到柳如逝的贸然出击,同时在西方诸国战争的胜利,让越国国土上面的联军没有退路,形成包围的局面。 想要退回西方诸国去,可是那边有着柳如逝率领的山南道守军正在对西方诸国南方的几座小国采取扫荡。 而另外的地方则是有着项信率领的帝国西军猛烈攻击,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基本可以预见越国的覆灭。 果不其然,一月的时间,帝国西军在项信的率领下直接攻破越国的都城,导致越国全线溃败,越国王室臣服帝国,标志着越国灭亡。 只是越国的西边始终都有着西方诸国的联军苟延残喘,刚好这样的时候,李立青派遣帝国南军的部分军队到越国的国土上面。 因为宋国的实力本来就要弱于越国,而且李立青率领发动针对宋国的灭国战争,所以可以在项信之前稳定宋国的内部。 就是派遣帝国南军部分军队前来帮助项信扫荡越国剩下的国土,而李立青则是自己坐镇宋国都城,确保宋国没办法翻天覆地。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清尘寺,即便帝国覆灭了宋国,清尘寺作为宋国国教,再是整座宋国的百姓都无比信奉清尘寺。 自然而然帝国没有道理对清尘寺出手,在这样坐镇宋国都城的时间之内,李立青不是没有对清尘寺去拜访。 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要和清尘寺的主持大师见面聊聊,顺便请清尘寺主持大师帮助帝国治理江南道。 至于别的安危什么的,李立青倒是不在乎,有着帝国南军坐镇宋国,没谁胆敢挑衅南军的威势。 刚开始的作用微乎其微,李立青甚至都没能见到清尘寺的主持大师,直到后来桃源的岑夫子来到宋国都城之外。 随着岑夫子进入清尘寺之内,不出半日清尘寺大门敞开,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帮助帝国治理原来的宋国。 不过在那段时间里面,李立青上奏疏请求更改宋国为帝国的道州,皇帝陛下亲自赐名江南道,取意古时候的传承。 当时的宋国都城则是被变为江南城,算是刚好契合,不用以前宋国都城的名字,就是想要让江南道的读书人们忘记以前的宋国。 江南道缠绵悱恻的温柔乡,那些读书人对于宋国王室的归属感,还不如对清尘寺的信奉来的强烈和坚定。 有了清尘寺主持大师的背书,基本上稳定江南道的局面,尤其是后面几年之内,清尘寺主持大师北上都城咸阳拜见帝国皇帝陛下。 再是到过些神秘的地方,当然就是桃源,只是大部分帝国的百姓,或是某些官员都不知道清尘寺这位主持大师的行踪。 不过说起来,这位主持大师在江南道的地位崇高,自从清尘寺主持大师回到江南道之后,更加安定的为帝国统治江南道劳心劳力。 对于清尘寺而言,江南道能够稳定,百姓安居乐业算是他们最真实的理想。 别看以前的宋国就是他们建立的,不过对他们而言,建立宋国不过是想要给江南道百姓安稳的环境。 毕竟千年来分裂割据的局面,再是加上越国势力的虎视眈眈,若是没能团结起来,形成股强横的力量,怕是轻而易举就会被吞噬。 在清尘寺第一代主持大师的授意下,扶持当时最出色的世家公子建立宋国。 百姓们得到庇护,清尘寺不插手宋国的治理,但是若是出现昏君民不聊生的局面。 那清尘寺采取的做法和帝国一般无二,都是选择有道理的废立皇帝,另外选择更加适合的贤明君王。 ()尽余晖 第454章 可安可信 近来的十几年,清尘寺始终都维持着帝国在江南道的统治,基本上任何事情都以帝国的利益和百姓的利益为出发点。 在江南道虽然有着许许多多的世家,但是这些世家都非常尊敬清尘寺的主持大师。 再是这些江南道世家大部分都是书香门第,只是有着文学造诣传承的世家,根本就不是如同帝国三河世家和剑南道世家,以及陇西道世家那般拥有着权柄的世家。 对于这点,这些世家便是天然处于劣势,好在若是他们不做些违背帝国和违背百姓利益的事情,清尘寺对待这些江南道世家还是有着优待的。 清尘寺虽然是前宋国的国教,但是在帝国内部,经过十几年的观察,皇帝陛下对于清尘寺还是比较放心的。 当然这种放心不仅仅是来自于清尘寺帮助帝国统治江南道,还有昔年清尘寺主持大师北上来到都城咸阳,再是去桃源拜见两位夫子问道的事情。 两位夫子都认可的人物,皇帝陛下自然非常放心,何况清尘寺乃是世间一等一的修行者势力。 面对清尘寺,帝国还真的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虽然皇室里面有着历代皇帝陛下供奉的供奉殿内的修行者们。 可是想要面对清尘寺还是有些困难,毕竟传闻当中,清尘寺主持大师乃是逼近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 如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般的清尘寺主持大师,时至今日,帝国都没有培养出来一位这样的修行者。 曾经的帝国军方倒是有着北军元帅云乾触及到天命巅峰的境界,可是随着西疆惨案的发生,帝国仅有的这位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就此陨落。 到现在,皇室供奉殿里面倒是有着几位天命境,可这几位年纪都颇大,只是勉勉强强到达天命境而已,来日想要再前进一步简直比登天还难。 清尘寺主持大师这般天命巅峰,算是世间一等一的强者,这也是为什么越国始终都想要吞并宋国,却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清尘寺和大堰剑阁并列为南方两大修行者势力,即便是在西方诸国都是有着赫赫威名。 可以说清尘寺和大堰剑阁算是三大世外修行圣地之外最高的修行者势力,都是有着天命巅峰的强者坐镇。 清尘寺主持大师和大堰剑阁持剑伯都是老牌的天命巅峰,在西方诸国都是有着不弱的威名。 别看大堰剑阁持剑伯有着西齐天池预判的未来圣人的称号,可是面对清尘寺主持大师,大堰剑阁持剑伯依旧有些不寒而栗。 倒不是害怕,只是说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拿下清尘寺主持大师,即便是能拿下,恐怕他自己受到的伤害都是不可估量的。 因而越国想要吞并宋国的计划一再搁浅,没办法,清尘寺到底是建立宋国的根基。 而且清尘寺还是宋国的国教,清尘寺主持大师同样是宋国的国师,面对这些,大堰剑阁和越国没有道理不思量清楚。 北边有着帝国庞然大物,西边有着西方诸国虎视眈眈,早就想要用他们越国和宋国的领土作为对帝国冲击的踏板。 若是西方诸国有着机会,恐怕比帝国对他们还要强烈,西齐天池的侵占欲望远远比北边的帝国还要强烈。 在千年前西方诸国崛起的时候,魏国就曾经想要进入东方这片土地。 没想到西齐天池倒是趁着这样的机会在魏国内部搞怪,使得原本巨无霸般的魏国现在有着沦落衰败的趋势。 现在西方诸国想要占据世间,可是早就没有以往那般的优势,帝国千年时间,又是有着桃源坐镇,别说西方诸国,就是仙林出世,恐怕都没办法震慑帝国。 清尘寺主持大师曾经两度北上都城咸阳,拜见帝国皇帝陛下,后面又是回到江南道,安分守己起来。 不过清尘寺心向帝国的事情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毕竟现在的清尘寺确实在用实际行动展示他们对于江南道的理念。 何况帝国南军驻扎在岭南道南皋城,算是辐射整座岭南道和江南道,基本上没有任何外来势力可以颠覆帝国南军。 之前的帝国南军元帅项信和清尘寺主持大师相交莫逆,时不时的项信就会出访清尘寺。 现在柳如逝想要出访清尘寺,算是极其正确和正常的事情,毕竟他们和清尘寺协同治理江南道,该是对别人尊敬些。 而且现在这次出访清尘寺,前面还惯着巡视江南道的职责,初入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巡视江南道倒是说得过去。 至于别的问题,倒是没什么值得置喙,不管如何,帝国南军元帅丢失高高在上的人物。 清尘寺主持大师作为天命巅峰的修行者,两度北上都城咸阳拜见帝国皇帝陛下。 又是传闻到了桃源拜见两位夫子,出自学宫的柳如逝很早之前就听过岑夫子和丹丘生的故事。 对他而言倒是有些好奇,同时对于帝国江南道这位清尘寺主持大师的好奇更加强烈。 昔年丹夫子在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前,高声鄙视呼喊,蔽于天而不知人,算是直接打了漠北王庭的脸,扬了西方诸国的道法。 对于这点,柳如逝始终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哪怕他出自军方,习惯直来直去,都觉得这些话有点问题。 实在是没有必要去招惹他人的道统,导致无故树敌的事情发生。可是想想漠北王庭的蠢蠢欲动,想着西方诸国的虎视眈眈。 又是觉得丹夫子说得那句话没有问题,反正都是敌人,说些话又能如何。 该是怎样面对就怎样面对,传闻当中丹夫子对于清尘寺主持大师评价颇高。 连是学宫上一任老祭酒对于清尘寺主持大师都是颇为赞叹,说道没想到清尘寺能出现如此大能。 正是这些话奠定清尘寺在江南道的地位,同时确定清尘寺主持大师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 清尘寺作为世间唯一宣扬佛法的山门,算是比较平和仲正,没有别家势力那般的高调。 ()尽余晖 第455章 繁茂诸城 靠近东海和南海的江南道,算是世间最奇特的地域,在这样的地域上面基本上不存在任何干旱的情况。 随着每年汛期的到来,江南道有些靠近南海或者东海的郡县还会发生洪涝灾害。 好在帝国南军对于江南道的督导非常给力,时不时的派遣军队来到江南道巡视江南道靠近海岸线的部分郡县或者渔庄,就是想要看看江南道是否危险。 在整座帝国内部来看,原本在江南道归入帝国十大道州以前,帝国产出最是富裕的乃是帝国的淮南道。 哪里有着许许多多珍奇异宝,有时候还可以通过淮南道特殊的气候条件和一望无际开阔无垠的平原地理特征,对淮南道采取大部分种植条件。 现在的帝国,虽然没有以前那般重视农业生产,但是淮南道的农业生产始终都是在皇帝陛下的眼睛里面,基本上处于时时刻刻盯着。 每隔几天,部署在淮南道的大农令官署里面的官员,就要给皇帝陛下呈递来自淮南道农业生产情况的奏疏。 时不时的皇帝陛下还会亲自派人前去查看情况,有时候皇帝陛下还会亲自到淮南道去巡视。 不过皇帝陛下亲自迅游的时候还是在少数,大部分时间都是派遣得力信任的官员去淮南道巡视农业产出的情况。 大部分时间派遣淮南道的官员都是出自太常寺,毕竟太常卿仝致远乃是最亲近和忠诚于皇帝陛下的存在。 太常寺里面培养出来的官员,大部分都可以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当然这部分信任来自于太常卿仝致远的信任。 不过由太常卿仝致远亲自主持淮南道农业产出巡视,还是没谁胆敢在这些事情上得罪太常卿仝致远。 往年的时候,皇帝陛下授意之下,太常卿仝致远亲自挑选太常寺的官员前去巡视淮南道的农业生产情况的时候。 有着大部分时候都是带着帝国咸阳的禁军前去,毕竟淮南道不是太过遥远,就是和关内道相邻罢了。 再是加上淮南道乃是帝国的粮仓,算是帝国重中之重的道州,万事都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让巡视淮南道的官员们带上帝国的禁军,就是为了防止那些淮南道的官员欺上瞒下,到时候凡事抓住的官员,都是直接斩首的结果。 可见帝国和皇帝陛下淮南道的看中,随着帝国把岭南道和江南道归入帝国道州体系。 江南道的富庶远远超过帝国任何一座道州,其中农业产出的情况比淮南道还要好得多。 江南道乃是物阜民丰的地域,哪里的天气不算是炎热,大部分都是湿润的时节,特别适合稻谷的成长,有利于帝国粮食的产出。 随着江南道的归入帝国,再是那场战争因为西方诸国得入侵,导致山南道和淮南道的世家和百姓受到严重的损伤。 连是山南道和淮南道的那些平原农田都是被烈马踏的干裂,有些无法种植稻谷,渐渐开始衰败起来。 对于世间而言,在帝国官场的权柄和影响力算是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更加重要的东西还有良田,若是没有合理产出的良田,他们如何奢侈的活下去。 而现在的江南道比曾经的淮南道还要富庶,可以看出来皇帝陛下到底有多么重视江南道的那些问题。 现在的江南道,除开那些良田的稻谷之外,还有着靠近南海和东海的优势的地理位置。 依照现在帝国的船队建设,虽然没办法大规模的出海捕捞鱼类,可是现在他们的这种江南道自发的生产模式,对于江南道的经济有着极其可怕的促进作用。 整座江南道倒是有着几座富庶繁华的城池,如曾经的宋国都城的金陵城,现在则是变成皇帝陛下亲自题写和更改的江南城。 还有北边的那座钱塘城,是靠近帝国山南道的重要城池,大部分来自帝国内部的富商都是喜欢定居钱塘城。 这里是江南道和帝国内陆经济贸易往来的重要城池,定居在这里非常适合贸易经商。 再是加上钱塘城有着独特的风景,在整座江南道来说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同时这里的环境极其好,天气适宜,不存在任何炎热或者寒冷的极端天气情况,非常适合居住。 随着帝国对江南道的开发,以及帝国对江南道局面的稳定,来自帝国内陆或者大部分山南道和淮南道的富商都是喜欢定居钱塘城。 当然剑南道世家和陇西道世家,以及三河世家,他们在这些道州根深蒂固,不像是山南道和淮南道世家他们那般随意,根基浅薄,自然没办法做到随意更改。 其实恐怕他们照样不愿意更改他们的住址,在他们看来,根基浅薄的江南道,远远没有发展的必要。 他们这些世家乃是天然的政治世家,自千年前手里面就握着权柄,不可能去江南道那种商贸繁荣的地域。 倒不是瞧不上,只是他们有着各自的属性,有些东西没办法融合进他们的骨子里,那自然就没有必要刻意的强求,以免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除开江南城和钱塘城这两座在帝国内部闻名世间的城池之外,还有着通州和衢州等大部分稍微显得低层次的城池。 对这些城池而言,他们发展的繁茂程度或许不如江南城和钱塘城,可是在某些方面同样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都有着其特定绵延的历史文化底蕴,只是唯一有些共同的就是都是以商业出名,而没有合适的特殊扎实的东西。 对帝国而言,商业到底还是有些不入流,虽然有着鼓励以商业来发展现在帝国的贸易繁荣。 可是到底只是偏安一隅,过分商业化会导致帝国江南道没有办法守住,更是没办法和帝国接轨。 随着之前皇帝陛下亲自批示,现在的江南道有着特殊的种植要求,良田里面种植稻谷算是强制性的事情。 某些经商的富商他们需要缴纳给帝国的税赋较重,不过比以前的宋国还是要略低。 ()尽余晖 第456章 用心良苦设秘辛 在几百年前宋国建国的时候,宋国王室为了靠近国教清尘寺,同时为了避免于西方诸国和帝国发生冲突,于是选择把都城设立在靠近南海和东海的岸边。 好在没有直接设立在海岸线上,只是说宋国都城的位置靠近海岸线,距离西边的越国边境,以及北边的帝国边境都是比较遥远的存在。 就是为了防止西方诸国和帝国想要对宋国发动战争的话,那延长他们进军的时间和路程,对宋国起兵反击是有着好处的。 所以宋国都城的位置倒是非常合适,只是不太适合那些交易来往的富商们居住。 毕竟他们时时刻刻都要去各地经商,若是真的居住在原来的宋国都城金陵城,那他们想要交易经商的话,就必须穿过整座宋国,实在是有些麻烦。 因而位于港口边境线附近的钱塘城算是非常合适的地理位置,尤其是帝国收服宋国,设立江南道开始,钱塘城的地位越发崇高。 在帝国内部的地位可以说节节攀升,连是江南道首府江南城的地位都没办法比拟钱塘城在帝国朝堂官员眼睛里面的地位。 不过话说回来,钱塘城地位使然是因为经商贸易往来繁荣的缘故,它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又是有着发展起来的可能性。 看着这样繁荣的城池走上来,帝国倒是欣然乐见,在七八年前,钱塘城成为帝国南方贸易税收最是庞大的城池的时候。 皇帝陛下亲自钦点的巡视路程当中的城池就有着钱塘城赫然排在前列,后面皇帝陛下历时一月的时间巡视了帝国南方七座城池。 其中有着岭南道的南皋城,江南道的钱塘城和江南城,以及山南道和淮南道的四座城池。 不过那是好些年前的事情,自从皇帝陛下知道帝国前任北军元帅云乾在西疆无为峰怅然离世之后,皇帝陛下对帝国政务的用心程度大不如前。 钱塘城能够发展起来真的是因为极其特殊和天然的地理优势,若非坐落在山南道和江南道的交界处。 又是有着帝国贸易往来的重要责任,加上帝国又是非常重视,天气条件非常适合居住,都是那些富商们选择最好的绝佳位置。 虽然说江南城同钱塘城基本上天气条件都非常合适,可是江南城作为江南道首府,地理位置实在是有些偏颇。 若是以前,江南城是宋国的都城,为了保存宋国血脉,把都城位置设立的偏僻些,倒是不容易被越国和帝国给惦记上。 毕竟宋国把都城设立在江南城,算是世间最东南的位置,要想攻灭宋国,首先就需要横穿整座宋国,方是能打到宋国的都城江南城下面。 那样方是有着灭亡宋国的优势和条件,可是想要真正意义上横穿宋国国土还是有些困难,必须战力处于绝对碾压,且用兵速度非常迅速,让宋国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可以达成。 江南城作为江南道首府,算是物阜民丰的代表性城池,同时因为江南城曾经乃是宋国都城金陵城,有着无数书香门第汇聚于此。 算是宋国的奇观,江南城里面有着数不清的读书人,算是南方道州里面最为诗书气繁茂的城池。 宋国历来都是传承的诗书礼仪,颇为有着古代周朝的传统,因而在以前宋国立国的时候。 就有着传言说建立宋国的世家乃是古时候西方诸国当中霸主级别存在的周朝的后代。 随着周朝这样霸主级别的国家被内部的世家分裂分崩离析,周朝的皇室都是四散流离,变成世间的诸多世家潜藏起来。 而在东南立国的宋国王室,倒是做事情的手法都是非常附和以前周朝的礼仪,因而有人才会说这样的推测。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因为古时候的分裂周朝的那些世家都被吞并,现在唯有的就是打着周朝名义的南周恬不知耻的矗立在西方诸国联盟当中。 不过世间诸国从来没有谁承认南周乃是传承的古时候周朝,没办法,南周的行为举止和礼义廉耻,完全都不像是传承自古时候的周朝。 反而像极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周朝世家,所以大部分国家都不愿意承认南周来自周朝的传承。 当然真实的原因不仅仅是这点,曾经周朝乃是西方诸国当中霸主级别的存在,连是魏国比之周朝都不知道要弱上多少。 随着周朝被那些世家分裂,形成分崩离析的好多个国家,剩下那些曾经臣服在周朝脚下的国家立刻把那些分崩离析的世家给吞并。 其中魏国和西齐最是厉害,直接把临近两国的周朝大部分领土全部给占据,成为了现在魏国和西齐的部分疆域。 在周朝横行西方诸国的时候,别说是魏国,连是西齐和西齐天池都不敢和周朝硬碰硬。 当然那时候的西齐天池还没有现在这般强大,在当时的西齐天池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修行者势力,背后的仙林虽然厉害,可是同样不愿意去触碰周朝这般庞然大物的眉头。 魏国和西齐这两霸主级别的国家,曾经都曾经臣服在周朝的脚下,没办法,谁叫周朝的体量太大,就像是霸主,而他们则像是那些诸侯国。 看着周朝被世家分裂,分崩离析,魏国和西齐他们立刻马不停蹄的扑上去,就是想要在分裂的周朝上面吞噬点利益。 现在要是他们承认南周乃是周朝的延续,那岂不是代表着他们承认自家国乃是南周的诸侯国。 从周朝的宗庙礼法来看,他们需要尊称南周为宗主国,别说以前的周朝都让魏国和西齐有些不满意,何况现在的南周。 在魏国和西齐的带头下,剩下的那些小国家更加是不想承认南周乃是传承自周朝。 如西齐和魏国他们承不承认都无所谓,毕竟南周无法对他们如何,可若是这些小国承认,恐怕南周就会想着把他们吞并。 在这种情况下,南周不可能获得承认,他们反而希望南周和周朝关系越远越好。 ()尽余晖 第457章 更迭中不变的消亡 自上古时代开始,西方诸国就是传承着宗主国的礼仪思想,以及那些潜藏的规则。 只是随着西方诸国的格局形成,以及西齐和魏国等先后走上霸主级别的地位。 再是到后面周朝建立,最后变成庞然大物般的宗主国,连续征服西方诸国当中的大部分小国,形成远比魏国和西齐还要强盛的国家或者说朝代。 毕竟西方诸国当中出现的朝代还是很多,只有那些有宗主国实力的国家才会被冠以朝代。 周朝能被称呼为周朝,而不是同魏国他们给称为周国,正是因为周朝的势力太过庞大,又是有着十几位下属的诸侯国,体量来说都是西方诸国当中恐怖的存在。 连是魏国和西齐都曾经短暂的在周朝的铁蹄下面俯首称臣,不过魏国和西齐毕竟不同,乃是西方诸国当中北边的国家。 周朝基本上统一了西方诸国的南边国家,差点就想着要把手脚伸到东方来。 魏国和西齐都曾经先后臣服在周朝的铁蹄下面,只是有些不同的是,魏国和西齐的强盛是别的小国没办法比拟的。 周朝没办法彻底征服魏国和西齐,只是让他们在名义上面共尊周朝为西方诸国的领袖。 这也是周朝为什么能成为周朝的缘故,能够统治一个时代,且做到大统一的国家就可以在西方诸国当中称作朝代。 周朝虽然没有真实意义上成为一座大统一的朝代,但是明面上那些国家包括魏国和西齐都是臣服在周朝的统治之下,他们都是共同的尊称周朝为宗主国。 在历史意义上面来说,把周国称作周朝倒是合乎情理,只是后来周朝建立的快,同样分崩离析的速度一样快,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在短短几十年,周朝就被国内的那些世家搞得分崩离析,成为了好几座国家。 没办法,周朝建立的速度如此快,正是对于那些世家的依赖足够强,世家把持着周朝部分军队,联合作战方是能横扫西方诸国。 随着周朝的不断壮大,世间的野心开始迅速膨胀,就是想要自立门户,只是他们若是自立门户,那面临周朝的就是力量衰减。 作为周朝最强的皇室自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就是极力的镇压世家的膨胀和自立门户的想法,同时不遗余力的拉拢。 要知道臣服在周朝铁蹄之下的诸侯国就是有着十几位,要是世家独立成诸侯国,那周朝皇室还如何坐得稳宗主国的地位。 毕竟周朝是根据世家建立起来的,那些世家本身和诸侯国有着差别,又是有着相同的地位。 在周朝内部那些世家有着诸侯般的特权,做事情基本上等同于那些诸侯国。 可是在外部看来,世家就是周朝的联合的一部分,和那些臣服的诸侯国有着本质不同。 因为诸侯国惧怕的是由世家和周朝皇室建立起来的庞大的周朝,而不是没了世家力量的周朝。 要说离开那些建立周朝的世家,想来周朝皇室的力量应该可以和魏国和西齐那般强大,依旧是霸主级别的实力。 可是想要称作周朝,想要成为大统一的宗主国,还是不可能的事情,想来魏国和西齐都不愿意看见。 随着世家在内部捣乱,周朝皇室的镇压和拉拢,使得那些虚以委蛇的世家开始急剧实力的膨胀,勾结和贪婪的吞噬着周朝的国运。 到最后,世家终于分裂割据起来,各自独立建国,同时把作为宗主国的周朝皇室给灭掉。 他们以为灭掉高高在上的宗主国周朝皇室,他们就能稳稳当当吸收来自周朝的势力和地盘。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着周朝分崩离析,诸侯国和魏国,以及西齐都是展现自己的青面獠牙,开始想要吞噬周朝,以及那些世家的力量。 开始混战的时候,西齐和魏国自北边开始急剧朝着西方南边扩张,他们的国土面积得到极高的提升。 在这种情况下面,西齐天池随着周朝的分崩离析而吸取气运,渐渐壮大起来。 不出百年时间,西齐天池成为西方诸国高高在上的又一座“周朝”,他们成为真正的大统一。 别说曾经的诸侯国,连是以前的西齐和魏国都是必须臣服在西齐天池的脚下,那是强横无双的修行者势力。 再是加上西齐天池坐落在西齐国的国都外面,掌控着西齐王室,同时原本不服从西齐天池管教的魏国,随着西齐天池的打压渐渐变得衰败起来。 曾经能够和周朝争锋的魏国,现在变得连是西齐都不如,在周朝建立之前,魏国乃是西方诸国当中最强大的国家,差点就成为魏朝。 只是周朝作为后起之秀,历代出了三位霸道明君,文成武德都是上乘,又是在这三位明君之前出现几位贤能的君王,方是有了后来的周朝建立。 不过内部矛盾实在是有些深沉,即便出现几位霸道明君都是没办法整合起来。 那些世家的野心实在是膨胀,周朝的建立可以说离不开那些世家的支持。 即便是周朝最后一位君王都是能力的贤能君王,只是内部矛盾太过突出,世家的野心到了没办法遏制的边缘。 即便是这位君王在周朝内部不断安抚和打压,不断拉拢和驱逐,分而化之都是没办法阻挡世家想要自立门户的野心。 随着世家的军队进入周朝的国都,那位最后的周朝君王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自缢而亡。 历经数代君王的努力,建立起来的几十年的大统一的周朝居然因为内部的事情而灭亡。 曾经那些不臣服,且有能力灭亡周朝的魏国和西齐就是在远处看着这种荒诞的结局。 周朝没有亡于外敌,而是亡于内部的叛乱,算是历史上的可惜。 到现在为止,周朝的统治过去千年的时光,再也没有出现如同周朝的大统一朝代。 可以直白的说,周朝算是西方诸国当中,最后的大统一朝代,随着诸国实力消减,恐怕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朝代。 ()尽余晖 第458章 烽火连三月 江南道的故事非常简单,说起来江南道能够成为帝国的道州,算是极其特殊的个例。 没办法,要是十几年前宋国皇帝不想着趁着西方诸国入侵帝国的时候趁火打劫。 按照帝国皇帝陛下的想法,留着宋国在东南边境倒不是不可以,毕竟宋国存在下来不是没有好处,可到底宋国皇帝失了智,想要做出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此这般之下,皇帝陛下没有办法,直接下达任务灭亡宋国,而且在那样的战争当中,宋国确实有些吃力不讨好。 毕竟宋国地处东南,有着两道天然的屏障,但是宋国天然的屏障同样可以当做他们早已在几百年前选好的坟冢。 那样的位置,只要是任何国家的军队到达宋国的边境,面对宋国的军队,只要能隔断外来的影响,他们便可以轻易的灭掉宋国。 没办法,只要堵住宋国两面,就可以长驱直入,毕竟堵住两面的宋国之后,宋国就没有办法后退,只能和敌人殊死搏斗。 昔年,皇帝陛下真的是不想要对宋国出手,毕竟西方诸国入侵帝国,要是增加宋国的军队,还是有些吃力不讨好。 虽然宋国的军队战斗力比较弱,可是在加入西方诸国联军的阵营里面,战斗力还是可以呈现几何式的增长。 面对这种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危险,皇帝陛下和帝国三军总指挥李立青思量之后决定,若是宋国在面对西方诸国的邀请选择不出战。 那帝国可以和宋国结成同盟,通力合作,以后战败西方诸国的时候可以平分他们获得的利益和领土。 只是没想到皇帝陛下和帝国南军元帅李立青才是把这道问题想清楚,就传来宋国想要和西方诸国结盟,共同讨伐帝国的消息。 气急败坏的皇帝陛下率先下达任务,那就是在第一时间攻灭宋国,柿子挑软的捏,宋国无疑是西方诸国联军里面最弱的存在。 虽然说西方诸国联军里面还有着几座来自西方诸国的小国家实力比较羸弱,但是西方诸国乃是整体,攻守同盟,且他们的国土在西方,很难攻击灭掉。 唯有和帝国接壤的宋国是最合适的杀鸡儆猴的工具,自然而然战争开始打响,帝国开始反击的时候,最强的帝国南军没有直面西方诸国的联军,而是率先攻打宋国。 好在世间的战争修行者势力基本没有参加,即便是参加的修行者都不是那些修行者势力的身份。 面对宋国羸弱,又是宋国的国教,同时还是宋国第一修行者势力的清尘寺没有选择参加阻击帝国的战争。 当然清尘寺作为世间唯一修佛的修行者势力,他们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抛弃佛门的身份,而且他们同样不擅长生杀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点,帝国南军元帅李立青方是对清尘寺有些好感,再是随着帝国攻灭宋国之后。 清尘寺主持大师亲自出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让帝国皇帝陛下饶过宋国王室的后代。 可以击杀宋国主导战争的皇帝,却是不要伤害宋国王室那些无辜的后裔,更加不要影响宋国千百年的安宁。 要知道昔年清尘寺扶持世家公子建立宋国,没有掌握权柄的意思,不过是想要给宋国的那些百姓不要流离失所的地方,安稳度过余生。 这点想法和出身陇西道世家的李立青非常吻合,李立青虽然是帝国南军元帅,掌握着帝国最高的军权,但是他真的没有发动战争的想法,更多想的是自保。 再是在帝国内部,他同样没有抢夺权柄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要保护他自己。 出身陇西道世家,想要在朝堂上面真真正正获得安宁,首先他手里面必须拥有权柄,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正是因为清尘寺主持大师的仁慈,李立青虽然以其强硬的态度拿下了宋国,却是没有对宋国百姓做些什么,基本做到秋毫无犯。 而清尘寺主持大师则是在这种条件下面,和帝国南军合作,帮助他们通知宋国的国土,安抚那些百姓们动荡的心。 对清尘寺而言,宋国百姓安居乐业,比宋国拥有王权,他们自己手里拥有权柄还要难能可贵,还要更加值得呵护。 有了清尘寺出面担保,那些宋国的百姓方是内能发动叛乱,没有发动对帝国南军的驱逐行动。 正是如此,方是避免了许多惨不忍睹的事情发生,当然主要是清尘寺爱好和平,同时清尘寺在江南道地位崇高的缘故。 而隔壁的岭南道却不是如此,项信率领帝国西军对岭南道攻击,先是把西方诸国的联军给赶到岭南道的西边去。 再是率先攻破越国的都城,俘虏了部分来自越国王室的后裔,连是越国皇帝都在项信的俘虏当中。 岭南道没有江南道的清尘寺,但是有着越国的大堰剑阁,而战争的时候,好像大堰剑阁明里暗里都掺和进了战争里面。 再是随着帝国西军占据越国都城,那些百姓疯狂的对帝国西军采取攻击。 逼不得已,项信只能下达杀鸡儆猴的举措,在越国的都城里面对某些阴谋算计的越国世家采取屠杀的举措。 只记得那年的夜晚,越国都城火光冲天,不知道有着多少越国世家死在那样的夜晚。 第二日,果不其然没了世家的领导,越国开始恢复平静,那些百姓不敢继续作乱。 再是随着帝国南军自江南道抽身而出,项信率领帝国西军和部分帝国南军,直捣黄龙的朝着岭南道西边的西方诸国占据的阵营杀去。 帝国西军在项信的带领下,再是因为那些柳如逝率领在西方诸国当中几座小国阻击的军队。 导致西方诸国在岭南道受到腹背受敌的模样,没办法,必须和帝国硬碰硬,如此这般,帝国西军更加威猛不可敌。 项信指挥之下,对沿途的阻挡帝国西军统一的世家全部采取屠杀的策略,不留下任何隐患。 没办法,岭南道不同江南道的安稳,无法做到平心静气。 ()尽余晖 第459章 一锅乱炖 正是有了项信这种震慑般的杀伐,使得刚刚被灭掉的越国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动乱。 好在随着项信的出发,帝国西军和部分南军合击之下,再是有着柳如逝率领的山南道守军在背后偷袭西方诸国的联军。 两面夹击,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西方诸国的联军只能沿着山林逃回西方诸国的地域。 仓皇逃窜的时候自然没办法顾及到更加细致的东西,帝国西军和柳如逝率领的山南道守军穷追猛打,直接打到南周的边境。 最后若非是西方诸国联合发表声明停战,恐怕柳如逝率领的山南道守军在帝国西军的辅助下面能够直接攻破灭掉南周。 而停战协议开始之后,柳如逝本打算率领山南道守军退兵,想了想,又是趁着机会把南周的边境给直接打破,再是劫掠城池里面的好处和财富,对于百姓倒是秋毫无犯。 不过柳如逝即便有着能力把南周给灭掉,想来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毕竟南周在西方诸国当中地位特殊,乃是西齐天池标志性扶持的国家。 要是南周灭亡,那就代表着西齐天池在诸国里面最忠诚的耳目被堵塞,于西齐天池的利益不符合。 在此之前,西齐天池曾经借着南周的名义不断打压魏国,要是南周再是出现问题,之前对魏国的打压说不定功亏一篑。 西齐天池压服西齐国王室几百年,以前他们倒是有着臣服的意味,现在倒是记起来他们曾经是西方诸国当中的霸主。 连是曾经的周朝都没能让他们臣服,没想到现在只是在高山上面遥控世间诸国的西齐天池居然让他们臣服到无以复加。 所以最近百年的时间里面,西齐国的王室不是没有出现过幺蛾子,只是西齐天池在不影响的情况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要是南周因为帝国的战争而灭亡,那真心实意臣服在西齐天池脚下的国家就彻底断绝,依照魏国和西齐国的尿性,指不定做出一些事情。 因而在柳如逝靠着南周边境兵临城下的时候,在西齐天池主导下,由西方诸国当中算是名义上领袖的西齐国王室发出停战的协议。 意思非常明显,战争开始的诱导因素乃是西齐天池的主导,但是现在战争失败想要承担后果的自然就是西齐国王室。 当然远在无为峰之下的魏国同样要承担失败的惨痛,任何战争失败需要承担的后果和赔偿都是来自魏国和西齐国。 而且他们没有办法不给,毕竟面对着两座庞然大物,西齐天池和大秦帝国。 再是他们背后有着真正主导世间格局的世外修行圣地,仙林和桃源的存在便是世俗王权最大的震慑。 仙林在西方诸国始终都有着神话的作用,对于西齐国和魏国这种霸主级别的国家而言。 他们可以一直宣扬神话的东西,甚至可以高高在上的把那些没有的神明抬出来奴役世间百姓。 但是这样的前提是他们可以用这样的神话来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或者是神话可以被他们利用,可以被他们当中集中王权的工具。 可是仙林代表的神话让他们无能为力,甚至连是他们都在这种神话的统治之下。 不管是西齐天池还是仙林,都是神话当中的一部分,以前他们可以用来集中王权。 只是现在西齐天池的作用远远超过他们想要的预期,连是他们都在西齐天池和仙林之下。 从这些角度来看,他们倒像是那些被奴役的百姓,他们手里面的王权好似变得羸弱不堪,对于任何东西都没有指挥的权力。 这是西方诸国任何国家都没办法预见的东西,他们极力想要摆脱,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能为力。 在千年前,周朝的统治就像是现在的西齐天池对西方诸国的统治,甚至更加严苛。 面对这种情景,作为魏都最风流的魏国自然而然率先发现,毕竟读书人历来崇拜高高在上的自由,他们想要的东西更加多。 只是没想到西齐天池借着毫不犹豫的对魏国采取打击的策略,直接让霸主级别的魏国开始衰败下来,变得中流,甚至被排挤出西方诸国霸主级别的核心圈。 后面的西齐国同样对此反抗过,只是当他们采取措施的时候,就被西齐天池发现。 杀一儆百,凡是掺和其中的西齐国王室都是被屠杀,留下的那些则是他们用来掌控西齐国的工具。 现在的西齐国皇帝,就是那场战争结束之后,西齐天池用来掌握西齐国的工具。 在十几年前那场战争结束之后,西齐国承担了战败的后果,战争结束不到半年,本是壮年的西齐国皇帝突然暴毙。 原本还是幼儿的西齐国太子继承西齐国皇帝之位,只是那时候的西齐国太子还是三四岁的孩子罢了,何以握的住王权。 自然而然,西齐国的王权落到西齐国的国师手里面,而国师正是来自西齐天池的修行者。 虽然修行境界不是太高,可是有着西齐天池掌握,且西齐天池在背后撑腰,又能有谁敢对这位国师出手。 其中关于西齐国,还有着不少的传闻和秘辛,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六年前西齐国太后在西齐国皇宫自杀的事情。 传闻当中,西齐国上位皇帝在战争结束之后突然暴毙,西齐国太子上位,国师掌握西齐国王权,和太后共同辅政。 期间不止一次从皇宫里面传出国师僭越的事情,还有太后日日夜夜痛哭的消息。 只是这些都没办法证实,百姓都当做王室笑话,没有太过在意,偶尔说起来玩笑。 随着六年前,太后在皇宫之内突然自杀,传闻有人看见太后手腕处有着青紫的痕迹,好像是被残忍的打过。 这些消息传出来,第二日就消失不见,不过西齐国皇帝当时已经十五六岁,不是小孩子,对此没有言说。 只是对外宣布,太后身染重疾,忍不住痛苦而选择自缢身亡,实乃国家哀丧。 ()尽余晖 第460章 总有不可忽视的物 这只是西方诸国的小插曲,没有太过深远的影响,不过西齐国小皇帝现在已经成年。 和曾经相比不再是那般什么都不懂,只是在西齐国师的照顾下,有些显得懦弱,连是上朝的时候都不敢怎么发言。 西齐朝堂上面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西齐国师主持,西齐国王室的那帮王爷,每次都恨铁不成钢的指责那位小皇帝。 说当年先帝如何如何…… 不过这些话是有着瑕疵存在的,毕竟西齐国先帝在位的时候,西齐天池对于西齐国朝堂仍旧有着掌控和影响的能力。 只是说西齐先帝在位的时候,这位先帝手里面有着西齐国的王权,还是能够动弹某些东西。 但是面对西齐天池还是有些不够看,因而才会同意西齐天池提出的讨伐大秦帝国的想法。 联合西方诸国,不说是密谋,只是凭借战争来转移西齐天池的视线,同时转移内部盯着王权的那些人的眼目,再是趁机拿回某些王权。 要是说起来,西齐国先帝倒是贤能有野心的君王,可是战争的失败,让他没有办法不背锅。 传闻当中,西齐国先帝就是因为背上战争失败的锅而被西齐天池给害死的。 没办法,要是西齐国先帝不死,西方诸国便有很多百姓盯着战争失败的事情,看着西齐国先帝就会想到战争的失败,想要西齐天池的身上。 对于有着无穷野心的西齐天池而言,忍受战争失败已然不容易,再是容忍战争失败的扫视他们的目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只有让谁都盯着的西齐国先帝死亡,再是选择别的小皇帝来掌控王权,达到他们进一步控制的作用。 至于远在西齐隔壁的魏国,因为他们本身有着无穷的底蕴,就是魏都书馆都让西齐天池有些忌惮。 更别说魏都之内还有着一道三顾庐的存在,两者想和之下,西齐天池对于魏国还是有着忌惮,不敢对魏国王室如何。 曾经的西齐国有着修行者势力,但是随着西齐天池在西齐国都城外面建立,再是趁着周朝覆灭的时候趁机崛起。 西齐国内部的修行者势力都被西齐天池给征服的差不多,现在西齐天池就是西齐国最大的修行者势力。 同时因为西齐天池对西齐国内务的控制,已经渗透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因而才是可以废立皇帝而没谁胆敢说话。 可是魏国和西齐不同,魏国是比西齐还要古老的霸主级别的国家,又是和西齐天池不在相同的位置。 西齐天池只能通过外部打压魏国的势力,而没办法朝魏国渗透到随时都可以杀害魏国皇帝的地步。 毕竟古老的国家始终都有着修行者,而且魏国的修行者势力不简单,又有着让西方诸国读书人朝圣般想要去的魏都书馆。 西齐天池想要对魏国下手,还真是必须掂量掂量,否则真的容易把西齐天池的牙齿给崩掉。 魏国从几千年前传下来,乃是和周国相同等级和历史的西方国家,有着极其深厚的文化底蕴。 周国靠着他们的世家门阀体质,在千年前建立起统一西方诸国的大统一周朝,不过即便如此都没能奈何魏国。 而魏国的文化底蕴更加深厚,只是实力稍微逊色一些,不过照样还是古老的国度。 魏国的都城魏都里面有座书馆,是上古时代可以和周朝门阀体制相同抗衡的特殊现象。 魏国当时有位皇帝喜欢收集书籍,再是加上魏国实力不差,又是在那样的时间段,谁都想要拉拢魏国站到自家的阵营。 因而他们不断给魏国皇帝送书籍,最后装不下的时候,魏国皇帝特地在魏国靠近皇宫的位置建立了魏都书馆。 可以允许魏国的百姓观看,却是不可以带走,而魏都书馆更是有着魏国的禁军保护着。 当然随着送到的书籍越来越多,在魏国的参与下面,倒是出现过好几位大统一的西方朝代。 魏都书馆在千年前就有着极高的名望,当今世间能够和魏都书馆媲美的就是帝国学宫北楼。 同样都是囊括世间的大部分书籍,只是帝国皇帝陛下威望极高,有更好的能量把某些书籍迅速运到学宫北楼。 所以现在的学宫北楼经过几十年发展,已然勉强可以媲美千年的魏都书馆。 魏都书馆传承千年,其内不仅仅有着读书人的典籍,还有着修行的法门。 自魏都书馆开放以来,不知道有着多少人愿意成为魏都书馆的守护者,因为成为魏都书馆的守护者,他们就可以自由的观看。 到现在为止,连是西齐天池都不知道魏都书馆到底走出过多少位强者,担任魏都书馆守护者的修行强者又有多少。 因而几百年来,魏国态度如何,西齐天池都没有明确的想要对魏国王室插手,即便是打压都是外部打压。 不敢明明白白的打击报复魏国王室,更加不敢刺杀魏国皇帝,因为魏都书馆出来的强者或多或少都承受魏国王室的恩情。 修行者的恩情便是因果,不可以不屑一顾。 虽然说西齐天池现在有着统一西方诸国的苗头,可他们到底没有掌握所有的修行者。 仙林或许可以震慑西方诸国之内的所有强者,但是不可能时时刻刻对那些强者进行震慑。 魏都书馆的守护者,始终都是西方诸国修行界当中的秘辛,谁都不知道身边的强者是否是自魏都书馆走出来的。 魏都书馆算是西齐天池不敢直接动手的暗地里的原因,那魏国的三顾庐则是第二道表面的原因。 三顾庐建在无为峰之下,看着身处卫国之中,和隔壁的魏国没有任何关系,其实关系乃是千丝万缕。 这是西方诸国当中比较强的修行者势力,无他,三顾庐之内有着三位天命境界的修行者,据传还有着一位天命巅峰。 而这位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曾经受过魏国皇帝的恩惠,虽然没有到过魏都书馆。 可是魏国皇帝的恩惠,三顾庐始终记着,曾经放言,魏国王室有难必助之。 ()尽余晖 第461章 暗手搅乱风云 西齐天池之所以占据着西齐国,而不是把他们的位置放在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魏国。 就是有着这些那样的原因,西齐国虽然同样古老,而且又是霸主级别的国家,在千年前曾经和周国争锋的存在。 但是他们没有那种真正能够决定世间大部分事情的修行者势力,这点不同于曾经的周朝,更加不同于现在的魏国。 当然为什么西齐天池还是对周朝下手,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周朝算是西方诸国名义上的宗主国。 西齐天池想要崛起,想要打破这种局面,就必须解决周朝在西方诸国当中霸主级别的地位问题。 很显然,逼不得已,西齐天池必须要对周朝下手,若非是西齐天池在暗中给那些周朝世家门阀们撑腰,谁能颠覆周朝皇室的统治。 毕竟周朝皇室的掌控之下还有着极强的修行者势力,其中有着问鼎的天命境界的修行强者坐镇。 那些世家门阀虽然厉害,同时他们掌握着极其恐怖的军队,但是在修行者势力这方面,周朝世家门阀完全不能和周朝皇室相提并论。 而修行者势力虽然看起来和那些军队相比如同螳臂当车般,可是修行者有着决定战争和成败的关键性能量。 要是强大的修行者出动庇护着周朝皇室和周朝皇帝,再是出动更加可怕的修行者狙杀那些世家门阀的领袖。 别说是世家门阀的府兵,就是那些世家门阀苦心经营的军队都是没办法阻拦。 毕竟某些强横的天命境界的修行者,他们可以瞬间到达对手的跟前,用极其迅速的手段收割那些高层的生命。 在这种情况下面,周朝的那些世家门阀如何胆敢反叛,而且周朝皇帝掌握着这样的修行者,他如何惧怕那些世家门阀。 虽然说西方诸国始终都有着禁命,那就是修行者不可以作为诸国之间战争的决定性因素。 意思非常明确,那就是强大的修行者不可以出现在战场,这种强大的修行者代表着能扭转败局的天命境界的修行强者。 而周朝内部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受到西方诸国约定的诸国之间的禁命的束缚。 因而周朝内部的那些世家门阀,即便是想要出手,想要获得那些东西,他们都没胆子对周朝皇室下手,毕竟他们真的没有那样的能力。 要想真正分裂周朝割据起来,就必须解决周朝内部的那些不确定的隐患,其中那些修行者势力最是可怕。 正是此时,西齐天池找上了当时的周朝世家门阀的领袖,说他们可以帮助世家门阀阻挡那些臣服于周朝皇帝的修行者。 同时面对西齐天池踢出来的那些的条件,虽然有些苛刻,但是周朝世家门阀仍旧遏制不住心中的那些野心,选择答应西齐天池。 当时的西齐天池已然很是强大,只是他们没有合适的机会出现,要想出现必须导致混乱的局面,他们方能靠着一战定乾坤的态度稳住西方诸国。 能达到这种效果的国家混乱有着三位,分别是周朝、西齐国以及魏国。 西齐天池坐落在西齐国国都之外的高山上,若是西齐国混乱,势必牵扯西齐天池的道观,影响到掣肘到西齐天池的全盘部署。 因而首先排除的便是西齐国,主场扰乱的局面,以后西齐国想要遏制住稳定太过困难,而发生在别家,自然不用在意稳定与否。 第二个选择则是魏国,可是魏国有着西方诸国读书人都崇敬的魏都书馆,魏都书馆受到恩惠者不计其数,属于隐秘的极其可怕的潜藏势力。 再是加上魏国还有着三位明确支持魏国的三顾庐的天命境界的强者,西齐天池面对这种有着暗处的势力,又有着明面的势力的魏国。 选择了放弃魏国,没办法,魏国在修行界的影响力可见一斑,要是他们出手,或许落得两败俱伤。 而且魏国的地理位置有些偏僻,即便是发生混乱都很难波及到整座西方诸国。 综合来看,还是周朝这样的大统一朝代最是合适,周朝内部有着蠢蠢欲动的世家门阀。 再是加上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宗主国,并非彻底征服整座西方诸国,有着间隙和仇恨存在,就有着席卷西方诸国的能力。 同时周朝内部虽然有着皇帝掌控的修行者势力,但是他们的修行者势力远远没有魏都书馆和三顾庐强大。 西齐天池犹豫许久之后,终于还是选择周朝,引动周朝的世家门阀发动兵变。 他们西齐天池出手对付那些被周朝皇帝掌控的修行者势力,西齐天池虽然隐秘,可是被称为西方诸国第一修行者势力半点都不假。 在西齐天池的攻击下,被周朝皇帝掌控的修行者势力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西齐天池旁观者清,坐山观虎斗的看着西方诸国彻底混乱起来,在西齐国皇室准备对西方诸国发动战争的时候。 西齐天池早就对西齐国朝堂有着渗透,到现在为止终于是开始潜移默化的改变西齐国的政局。 同时引动西方诸国彻底的战争,使得西方诸国在战争当中的国力逐渐衰败下来。 不过说起来,魏国倒是非常有能力和见识,魏国没有选择朝着周朝的领地开始发动攻击。 而是选择朝着东方分裂割据的势力出发,想要发展大部分的领地,对于这点,当时的魏国皇帝还是有着真知灼见。 只是没想到西齐天池趁着魏国空虚的时候,引导某些国家联合对魏国下手,迫使魏国放弃对东方土地的侵略。 当时的东方分裂割据势力正是发生着改变,陇西道世家正是组织着军队想要统一东方。 面对着魏国的军队,剑南道世家则是排在前面的冲击抵挡,内部统一,外部则是作战。 陇西道世家的率领之下,用极其迅速的手段把东方统一,建立起现在的大秦帝国。 而帝国建立,魏国两面受敌,不得已退出东方这片土地,转回西方安稳魏国内部。 ()尽余晖 第462章 野火烧不尽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西齐天池掌控了西方大部分国家,算是彻彻底底坐稳西方诸国最强势力的位置。 当然面对魏国这样的国家还是有些棘手,毕竟当时的魏国皇帝率领军队朝着东方而去,意思非常明显。 但是西齐天池害怕魏国在东方获得太强的助力,或是害怕魏国在东方获得大片领土,然后实力增强对西齐天池有着影响。 因而在西齐天池的谋划里面,连带着引导诸国对魏国发动攻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把魏国拉下马。 周朝被那些世家门阀分裂,周朝皇室基本上全部死亡,留下的仅有那些手里面有着权力的周朝皇室旁支。 西齐天池没有选择赶尽杀绝,在他们本来的意思里面,周朝这些世家门阀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能力。 没办法,有着西齐国和魏国存在,还有着数座诸侯国,他们势力强劲,对于周朝这位宗主国的统治有着深深的厌恶。 见到周朝的势力架构崩塌,他们恨不得在周朝的身上撕下块肥肉,同时把周朝那些残余的势力全部剿灭。 抱着这样的想法,西方诸国直接爆发更加可怕的战争,直接席卷全部的西方诸国。 据历史统计来看,在那样的一段时间里面,西方诸国当中的国家数量是历史以来最高的情况。 那些分裂周朝的世家门阀纷纷称帝建国,目的非常明确的就是想要成立国家,而不是如同以前那般成为简简单单的世家门阀。 可是很明显的是,西方诸国并没有想要承认这些世家门阀的想法,见着他们分裂的如此恐怖,直接吸引了西方诸国的眼睛。 再是随着西齐国的南下,目的非常明确的就是想要在周朝的领土里面撕下块肥肉。 即便是那些世家门阀感到了恐怖的气息,他们仍旧没有放弃成立国家的想法,始终都是做着他们的皇帝梦。 西齐国的下场,直接带动西方诸国彻底爆发,他们肆无忌惮的不约而同的对周朝的那些世家门阀出手。 直接导致西方诸国彻底陷入混乱的局面,好在刚开始魏国朝着东方而去,没有明确的想要对周朝出手。 但是在西齐天池刻意的吸引下,几座世家门阀建立的国家对魏国出手,魏国皇帝率领军队回到魏国国内。 再是整合军队朝着周朝的方向而去,魏国南下标志着战争的态度明显起来。 那就是周朝必定覆灭,那些世家门阀不可能成为任何国家,西方诸国同样只是把他们当做到嘴的肥肉,而没有想着承认他们为西方诸国的新的国家。 唯独周朝某些旁支皇室,到了西方诸国最南边的领地上,结合着特殊的地貌,建立起现在西方诸国当中比较厉害的南周。 随着大战开始,再是到达落幕的境地,南周都只是巩固着他们的领土,没有擅自加入战争。 再是随着西齐天池发现他们,他们没有任何道理的选择臣服西齐天池,方是得到保存没有掺和其中。 后面魏国和西齐国分裂周朝得到极大的好处,剩下的那些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小国都是得到好处。 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方诸国战争结束都是想要休养生息,西齐天池带着西齐国的军队开始对西方诸国扫荡。 因为战争落幕的疲惫,西齐天池修行者的强横,直接倒是某些国家不得已被灭掉,或者直接臣服于西齐天池。 当然期间魏国的魏都书馆曾经明确的对西齐天池发出呵斥,当然西齐天池不是没有想着对魏国下手,可是想了想没有动手。 可是想了想,周朝覆灭,西方诸国最强的就变成现在的魏国,哪怕西齐国保存着军队战力,再是加上他们西齐天池的军队,恐怕都没有把握拿下魏国。 在魏国魏都书馆的号召,西齐天池没办法继续实行灭国的想法,只能压服那些小国家,让他们再次尊称西齐国为宗主国。 其实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想要让西方诸国都臣服在西齐天池的脚下,魏国自然不理会。 其他西方诸国当中的小国都是犹豫,此时的南周率先跳出来臣服在西齐天池的脚下。 正是因为南周的这点举动,让南周得以活下来,且有了不断增强他们南周国力的条件,那些西方诸国则是不敢对南周出手。 南周的动作算是对西方诸国起到了带头作用,因而得到了西齐天池的青睐,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南周支持西齐天池,算是首位主动臣服的国家,有着极其重要的历史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南周成为西齐天池头号打手,西齐天池自然有事没事就想着南周。 辅佐南周皇帝对西方的南边某些不臣服的小国直接采取灭国的举措,算是增级南周的军事能力,扩张南周的领土。 算是南周在臣服于西齐天池之后首次得到好处,同时为南周活下去,强大起来奠定了基础。 周朝分裂得如此多世家门阀,以及那些皇室旁支,但真正活下来的唯一南周。 而且南周还是获得非常好,比某些霸主级别的国家都还要好,渐渐走上强国之路。 魏国因为自身强大,根本没有理会西齐天池的号召,正是如此,在近来千年的时间里面,魏国先后遭受着西齐天池的打压。 渐渐的魏国开始没办法施展能力,要说面对西齐天池,想要采取反击又是没有办法。 而西齐天池虽然没办法直接对他们作战,可是能潜移默化影响到他们魏国的能力。 面对西齐天池的修行者,魏国还是有些惧怕,虽然有着魏都书馆和三顾庐等修行者势力存在。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直接命令魏都书馆和三顾庐之内的修行者,他们只对即将灭国且面对修行者攻击的魏国采取帮助。 现在的西齐天池正是看清楚这点,所以没有用修行者的能力打压魏国,而是使用诸国隔绝的态度。 潜移默化在某些利益分配上面忽视魏国,使得魏国在西方诸国当中的地位逐渐减弱。 ()尽余晖 第463章 道道字痕皆无知 这种潜移默化最是可怕,软而滑之,让魏国即便是想要发动攻击,或是直接翻脸都是没办法做到。 西齐天池掌握西方诸国的大部分领地,有着领导他们的能力,再是加上完全落入西齐天池手里面的西齐国。 魏国虽然号称西方诸国当中霸主级别的国家,但是面对挑衅整座西方诸国,魏国还是没有那般的势力。 即便是之前的周朝,都只能勉强以一国对抗西方诸国当中的所有国家,即便如此都是有些吃力,还是支撑不长的时间。 但是哪怕如此强大的周朝,现在仍然是呗分裂,成为现在历史洪流当中最渺茫的一笔文字,难以想象。 同时加上西齐天池有着那般强横的修行者,到现在为止的西方诸国当中,没谁的修行者能够比拟西齐天池。 魏国虽然有着魏都书馆和三顾庐,可是魏国皇帝没有资格命令魏都书馆和三顾庐。 因而在这种情况下,魏国皇帝想要发动战争,但是面临的结果都是很明显的,那就是魏国必定失败。 同时若是不发动战争,魏国势必被西齐天池长此以往的消磨下面形成非常羸弱的状态,到了以后肯定就会变成末流国家。 两者纠结之中,魏国彻底失去崛起的机会,到几百年之后,魏国成为末流国家,不得已臣服在西齐天池的脚下。 现在的西方诸国,虽然看起来以西齐天池为首,可是暗地里却是暗流涌动。 没办法,西齐天池做事情太过霸道,尤其是当代西齐天池大祭司上位之后,诸国的国师都是来自西齐天池,已然明面上开始插手诸国的政务。 哪怕西齐天池算是掌控者,但是诸国真正的领袖还是西齐国和魏国,毕竟他们有着历史上面的渊源,有着号召能力。 现在的魏国即便羸弱,都是有着崛起的想法,他们有着魏都书馆和三顾庐这两大势力,不怕未来着,只是害怕如何驱使。 而西齐国王室遭受的屈辱,到了现在这位小皇帝的时候,直接爆发出来太后自缢而亡的事情。 其中少不得牵扯西齐的那位自天池出来的国师,毕竟小皇帝曾经很小,那位西齐先帝离世的时候,太后同样年轻貌美。 西齐天池之内有着的道貌岸然之辈不计其数,若是做出些事情激发矛盾,倒不是不可能。 在西齐天池之上的仙林不掺和西齐天池对西方诸国的处理,但是仙林仍旧是最高高在上的掌控者。 别看西齐天池大祭司号称西方诸国最高的存在,连是诸国的皇帝见到西齐天池大祭司都要行礼。 可是西齐天池大祭司面对仙林圣主的时候,都是下跪行礼,没办法,世外修行圣地乃是世间真正的掌控者,他们都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世间的格局。 不管是西方诸国的仙林,还是漠北王庭的天宗,再或是大秦帝国的桃源,都是定鼎般的存在。 西方诸国现在明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危机,不过西齐天池的强横,都让西方诸国有些畏惧如虎。 …… …… 无为峰是座极高的高山。 山峰上面有着三块石碑,石碑上面刻画着雕栏画栋的图案,还有着数道看不清楚的模糊的字迹。 温和儒雅的书生看着面前石碑上面最末尾的那道名字,再是回头看了眼坐在石块上看着风景的老者悠闲自在。 书生自然就是和仙林圣主一战的书青,而老者肯定是桃源里面的岑夫子,无为峰上面的石碑就是刻着世间修行者的天识碑。 书青指着中间那道记录世间普通修行者的境界的天识碑,最上面有着一道极其熟悉的名字。 岑夫子回头瞥了眼书青的动作,瘪了瘪嘴,摸了摸胡须,眼睛眯起来闪着好奇:“没想到李家那小子能力倒是不错,天资更是惊人。” “比你三师弟都还要走的快些,至于天池评定的持剑伯,连是清尘寺老秃驴都不如,何谈圣人之下第一人。” 书青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儒雅的脸上出现深以为然的笑容,从中间的那块天识碑上面渐渐看下来。 排在首位的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景云,可以说景云现在应该是世间七境之下最强者。 排在第二位的不是别人,而是来自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的首席智者关仲子。 后面到了六七位的时候,方是到了大堰剑阁持剑伯,说起来这位天池评定的七境之下第一人,实在是有些虚假。 不过虚假的还有天池,摆明着上面有陌生的名字来自仙林和天池,看都看得出来。 不过有几道名字书青实在是认不出来这些人到底是谁,毕竟他掌握的是天象而非缘启,无法通过名字看出这些因果。 而看着最羸弱的那块天识碑,上面记载着最年轻的天资最好的世间修行者。 要是按照正常来说,世外修行圣地之人便是不属于世间,自然不可能在列其中。 最前面的那道名字闪烁着光芒,而这道名字同样出现在中间那块记载强者的天识碑上面,只是排名略微靠后,可也远比一般的天命境强大。 让书青很是不理解这道名字的主人是谁,能雕刻在最后那块石碑上面,必定非常年轻,又是闪烁着,忽隐忽现,代表着境界不稳,同时媲美天命境界的修行者。 “老师……” 正当书青问出,岑夫子摆了摆手,指了指远处行走的两道人影,说道:“看什么石碑,都是些不知所以的名字罢了,还不如看看真切的人儿。” “那样才有趣,那样才有意思,何必你这般自寻苦恼,倒是有些不符合老夫和丹丘生教给你的处事道理啊!” 书青抬手作揖,弯腰行礼,脸上闪过尴尬的表情,眼里则是有些无奈:“老师教训的是……” 于是书青不在注视着天识碑,不在想要着注释天识碑,而是走到岑夫子身边,看着远处。 形单影只的两道人影行走在路上,看着颇为自在,无拘无束,不符天地之意。 ()尽余晖 第464章 谋心叙事 无为峰外面正是西方诸国当中卫国的国土,只是卫国在西方诸国当中始终处于中流水平。 且卫国之所以没能被霸主级别的卫国吞并,意思非常明显的就是想要把卫国当做大秦帝国冲击西方诸国的屏障。 就像是昔年的南周外面的那几座小国,按照南周睚眦必报的性格,加上南周那种毫无礼义廉耻,只是想着增强自身实力的无耻,怎么可能放任那几座小国继续存在南周之外。 到底还是有着别的打算,那就是作为大秦帝国或者同属西方诸国阵营的越国对南周的进攻,算是起到短暂反应的阻碍时间。 没办法,虽然南周在千年来得到西齐天池的扶持,综合国力得到非常巨大的提高。 可是面对大秦帝国和越国这种老牌的强国,南周仍旧没有足够的把握,说起来南周连是面对西齐国和魏国的实力都没有。 之所以能始终支撑他们在西方诸国第一等的阵营,无非就是西齐天池刻意的扶持,连是大部分的资源都向南周倾斜。 但是面对越国这种南方的老牌强国,越国建国的时间在千年前,比南周略微早那么一丢丢。 可是因为越国地处南方的偏僻沼泽当中,有着山林遮蔽,非常适合练兵之类的事情,再是加上越国本身建国的时候就有着不俗的战斗力。 到了现在这样的发展,资源丰富的越国自然而然成为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第一等的国家。 至于大秦帝国,南周更是没办法比拟,毕竟大秦帝国地广人稀,拥有着非凡的战斗力。 即便是千年前建国的时候,西方诸国阵营里面霸主级别的魏国想要插手东方的事情,都是被剑南道世家给阻拦下来。 单单是一座道州的世家战力就可以阻挡魏国进攻的脚步,可见大秦帝国当时的八大道州加起来拥有着何等样的恐怖势力。 而后面又是陇西道世家直接扫荡东方,建立起大秦帝国,可见陇西道世家的实力远远高于其他世家,面对这样天生就拥有极高战斗力的帝国,南周自然更加畏惧。 恰好若是不算上那些西方诸国南边的小国,南周就算是直接和越国以及大秦帝国接壤,对于南周而言,这种危险系数实在是太高。 因而在不断思考和壮大的途中,南周选择对南边的那几座小国听之任之,只要他们在南周的掌控之下,那就让他们继续存在。 毕竟他们到底是国家,面对越国和大秦帝国的攻击的时候,还是可以直接抵挡一阵子,到时候南周可以得到充分的反应时间。 不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只是现在的南边小国被灭掉,南周算是直接和大秦帝国接壤,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自从十几年前战争结束,南周就开始在他们的边境城池大量部署军队,目的非常明确的想要保卫南周的国土。 大秦帝国的道州还是有些可怕,在千年前,单凭剑南道世家的势力就可以抵挡魏国想要进攻的野心。 现在大秦帝国道州合并,有着更急强横的实力,已然成为世间诸国当中最强大的存在,排在第二的则是漠北王庭。 西方诸国号称世间最强大的联盟,但是面对大秦帝国仍旧有着怯弱的一面。 没办法,西方诸国的国家在千年前或许很强,可是随着千年来西齐天池的统治,反倒是曾经霸主级别的西齐国和魏国有着衰败的趋势。 再是加上曾经周朝覆灭的战争,几乎波及到西方诸国阵营的全部国家,虽然最后周朝覆灭,诸国得到好处,可是他们的实力都没有得到恢复。 又是受到西齐天池野心的打压,有了西齐天池想要统治西方诸国的野心,渐渐西方诸国开始衰败起来。 以前的西方祝贺随便拉出来一些国家都可以和世间诸国抗衡一二,现在唯有整体的西方诸国阵营方是可以和大秦帝国以及漠北王庭抗衡。 说起来真是有些可笑,南周有着自知之明,他们知道他们南周根本不是帝国的对手。 再是加上之前柳如逝率领山南道守军把南周的边境给破了,同时灭掉了作为南周屏障的几座小国,导致南周无险可守。 因而只能选择找西齐天池求援,而西齐天池的目的则是非常明确,那就是想要再次卷土重来对抗大秦帝国。 没办法,现在来看,西齐天池的道义至今没有征服的就是东方的大秦帝国。 漠北王庭虽然没有臣服他们,可是漠北王庭之内都是传播着天道的道义,算是和西齐天池一脉同宗,可以勉强认作。 但是大秦帝国始终避讳西齐天池的道义,对仙林和西齐天池而言都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因而他们想着对帝国出手,不仅仅是想要征服这片土地,更是想要拿下这里的信仰,成为他们新的传教的地方。 西方诸国面对帝国仍旧有着畏惧,同时他们对于大秦帝国的仇恨没有太深,国与国之间不可能存在永远的仇恨,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大秦帝国明显是很好的利益集合体,按照魏国他们的想法,完全可以和大秦帝国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明面上掌握西方诸国的西齐天池有着很深的仇恨,那种对于大秦帝国的嫉妒,让西齐天池没办法容忍。 于是西齐天池携带着西方诸国想要和大秦帝国决一死战,可以说诸国简直民不聊生。 但是没办法,他们没有任何能力能颠覆西齐天池在西方诸国阵营上空的无礼的统治。 说起来,到底还是西齐天池掌握着绝对的武力,那些诸国的皇帝都是害怕离奇的死亡,自然对西齐天池唯唯诺诺。 而魏国则是不同,有着魏都书馆和三顾庐庇护,西齐天池都不敢对魏国皇帝下手。 可是随着魏国实力渐渐衰败,魏国皇帝即便明面上想要和西齐天池叫板,都是担心群起而攻之。 没办法,要是西齐天池不主动出手,而是叫诸国对魏国出手,恐怕诸国会非常乐意。 ()尽余晖 第465章 忧己虑己 到底善于使用驱虎吞狼的计策,要是西齐天池真的用发出这种命令,让诸国对魏国群起而攻之,想必没有那座国家不出手。 没办法,他们虽然不想对魏国出手,但是他们同样不想不敢违背西齐天池的命令。 要是真的要让他们在两者之间选择,想必他们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西齐天池,而直接抛弃和魏国千年来形成的默契和友善。 而其中打头阵的肯定是南周,毕竟南周现在是西方诸国阵营里面,南方最强的国家,又是深受西齐天池的提携。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南周早就有着想要往北方发展的想法,要是西齐天池真的下达这样的命令。 南周肯定会毫不犹豫派遣军队,尽量在魏国的国土上面撕下块肥肉,再是打通南周和魏国领土接壤的通道,形成南北贯通的局面。 说到底,南周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放弃曾经周朝的礼仪,他们眼里全然都是利益,在他们看来,只需要抱紧西齐天池即可长存。 而西齐天池坐落在西齐国国都外面,他们自然不可能对西齐国出手,唯有靠近西齐国的魏国是他们的首选。 南周国都可以在南方,但是靠近西齐天池算是可以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好处,把综合实力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面对这种情况,要是南周真的放弃,恐怕西齐天池都会皱眉,毕竟南周算是西齐天池的排头兵,要是南周漠然无语,那南周肯定是继魏国覆灭之后的第一位。 说起来,南周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和西齐天池绑在一起,凡是西齐天池要发出的命令,南周肯定且是必须第一时间回应,否则双方都是难以安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国没办法讨伐西齐天池,毕竟他们讨伐西齐天池没什么,反正西齐天池肯定不敢直接对魏国出手。 可是西齐天池若是发出命令,让诸国对魏国出手,要是以前的魏国,能够和周朝争霸的时候的魏国,自然可以抵挡诸国。 但是现在的魏国,连是比西齐都不如,何况还有座和魏国实力在伯仲之间的南周虎视眈眈,魏国可见必败无疑。 因而做事情,魏国只能选择隐忍,没办法,魏国根本就不是西方诸国的对手。 以前周朝那般强横,都没办法长期战诸国,只是打压和拉拢部分,方是勉强实现周朝大统一朝代的野心。 即便是这种野心,都只是维持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历经三朝皇帝,周朝就是覆灭,彻彻底底湮灭在历史的洪流当中。 可见即便周朝强横无双,面对群狼噬虎的局面,周朝仍旧是没有任何办法改变,只能看着内部的世家门阀和外部的诸国对周朝进行蚕食。 正是如此,看起来非常羸弱的诸国,合起来却是可以比拟大秦帝国和漠北王庭。 群狼噬虎的时候,那样的牙齿只是锋利,让人猝不及防,连是帝国都不愿意面对这样的西方诸国。 魏国曾经是霸主级别的国家,但是现在不是,要是让现在的魏国挑衅诸国,恐怕不出半月的时间,魏国必定亡国。 西方诸国的事情有时候很难说清楚,因而在面对西齐天池的命令的时候,魏国大部分都是选择推脱,或者找理由搪塞。 只有面对西方诸国共同讨伐大秦帝国的这种大事情,魏国方是不敢推脱,只能选择出兵。 没办法,若是魏国选择不出兵,想必西方诸国首先就会灭掉魏国,再是选择和大秦帝国作战。 诸国都不想背后留着一头狼,万一他们在战场上面失败,或者属于胶着的时候,魏国在背后捣鬼,那他们的部署岂不是前功尽弃。 讨伐大秦帝国是西方诸国共同的事情,魏国逃不开,同样也没办法逃开,只能选择附和。 至于其他的小事情,无法引动西方诸国对魏国群起而攻之的事情,魏国都是选择推脱。 而面对魏国的推脱,西齐天池同样有些无能为力,毕竟他们不可能因为些小事情而对魏国发动诸国覆灭的战争。 要是他们出手惩戒魏国,若是引动魏国魏都书馆和三顾庐的势力,倒是有些不好收场。 毕竟三顾庐不说,魏都书馆可以说遍及西方诸国,其内可以籍名的修行者不知道有着多少。 相对而言,魏国对他们的修行都有着恩惠,要是西齐天池不顾一切对魏国皇室出手,想来魏都书馆的那些修行者同样不可能视若无睹。 虽然西齐天池很强大,但是面对那么恐怖的魏都书馆修行者数量,再是其中或许夹杂着不知名的天命境强者,要是再冒出来一两位天命巅峰,恐怕连是西齐天池都有被崩烂几颗牙。 还有三顾庐,虽然不如千年前的三顾庐拥有几位天命境界修行者,还有天命巅峰的存在。 但是现在的三顾庐同样不可小觑,其内或者有着最少三位天命境界的修行者,至于有没有天命巅峰那就是不知道。 毕竟三顾庐的位置在无为峰下的卫国,距离西齐国还是有些遥远,西齐天池的密探在卫国仍旧是有些不好使。 没办法,魏国和卫国都是上古一脉,魏都书馆对于卫国有着差不多的情感,加上三顾庐在卫国乃是圣地般的存在。 要是轻而易举出手,西齐天池很容易在三顾庐面前栽跟头,因而西齐天池都是非常小心。 西方诸国当中的阵营序列其实非常明确,西齐天池带领着大部分国家,其中以南周为首。 如同西齐国这些勉强算是在其内,只是看着西齐国多年来都有着王室蠢蠢欲动,摆明着想要恢复西齐国王权。 没办法,西齐天池坐落在西齐国,首先掌握的就是西齐国的权柄,那王权自然而然被西齐天池给削弱。 西齐国王室的举措,倒是让西齐天池有些头疼,要说自上而下的清理,有些脏了西齐天池的手,再是显得恶魔般。 要是不下手,西齐国王室上窜下跳,看起来好似天池无法镇压他们,倒是显得懦弱。 ()尽余晖 第466章 凄凉的国度 西齐国王室的事情,这些年来倒是遭受过西齐天池的打压和清洗,没办法,好歹西齐国算是西齐天池的大本营。 要是西齐国都出现问题,可以说直接就是把西齐天池的颜面扫地,对于诺大的西齐天池而言,无疑是惨不忍睹的打脸。 因而逼不得已,西齐天池采取对西齐国王室的打压,不过西齐国王室乃是和魏国一般自上古时代传承下来的霸主级别的势力。 曾经周朝想要称霸西方诸国的时候,都没办法让西齐国臣服,都只是让西齐国在明面上臣服于周朝的威仪。 可以说西齐国那种深刻在骨髓里面的骄傲和自尊是没办法抹除的,连是周冲那种光明正大经过战争磨难都没办法抹除西齐国那种骄傲和自尊。 而现在的西齐天池,靠着曾经西齐国和周朝分裂的时候出兵的空虚,西齐天池趁虚而入掌握西齐国内部世家的权柄,渗透进入西齐国朝堂,从而掌握西齐国。 对于西齐国王室而言,这是无比耻辱的事情,比败在周朝的铁蹄下面还要耻辱的事情,因而西齐国王室始终都没有臣服于西齐天池的淫威之下。 再是西齐天池历来都是用的修行者掌控西齐国,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西齐国王室王室手里面没有强横的修行者势力。 虽然西齐国的军队战斗力不弱,完全可以媲美曾经霸主级别的魏国,连是周朝都可以抗衡抗衡。 但是西齐国在修行者势力这方面,完全不入曾经的周朝,更加不如在霸主级别位置上的魏国。 周朝皇室曾经掌握着不弱的修行者势力,虽然后面被西齐天池给灭掉,至少他们曾经有着。 而魏国的魏都书馆和三顾庐更是闻名西方诸国,可以说魏国现在最值钱的就是魏都书馆。 但是同样让西方诸国都感到忌惮和警惕的还是魏都书馆,没办法,魏都书馆里面承受的恩惠实在是打到恐怖的程度。 可以说绝大部分修行者都曾经承受过进入魏都书馆学习看书的恩惠,凡是想要进入修行界的人,都逃不开魏都书馆的诱惑。 正是如此,魏都书馆虽然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书馆,可是完全不弱于普通的修行者势力。 当面对大批量修行者入侵的时候,魏都书馆爆发出来的能量可以到达极其恐怖的程度。 完全可以叫做,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毕竟面对强者,那些受到魏都书馆恩惠的强者才会走出来维持魏都书馆的安然,维持魏国和魏国王室的安稳。 西齐国没有魏都书馆这样的修行者势力,更加连是普通的修行者势力都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面对西齐天池入侵的时候,自然而然西齐国王室要落于下风,而西齐天池对西齐国王室出手则不是如同面对魏国王室那般畏手畏脚,更加不用忌惮任何舆论。 毕竟西齐天池坐落在西齐国,西齐国王室算是和西齐天池的矛盾乃是内部之间的矛盾,内部矛盾自然没道理传出去。 正是如此,几次西齐国王室的动荡都遭受了西齐天池残忍而血腥的镇压,基本上没有任何轻巧的手段,都是无比暴力。 当然激发矛盾的乃是十几年前战争结束,西齐天池主动想要让西齐国皇帝背锅。 想要让西齐国皇帝承担战争失败的后果,那唯一能够拿出来的,那就是让西齐国皇帝不得已接下,再是突然暴毙而亡。 而且当时的西齐国皇帝已然成人,不经意间露出些威武霸道的帝王之相。 对于西齐天池而言,西齐国皇帝太过英明神武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们宁可让手里面的西齐国皇帝是个痴呆儿。 因而直接让西齐国皇帝暴毙身亡,再是让当时年纪不过三四岁的西齐国太子继位。 太子继位,自然需要辅政大臣,西齐天池派遣人出任西齐国国师,和太后共同辅政。 直到六年前,西齐国太后突然自缢而亡,当时的西齐国皇帝已然不是曾经那般的小皇帝,只是做事情来,畏手畏脚,基本都听命于国师,完全没有西齐国先帝的神采。 倒是让西齐国王室旁支有些失望,但是他们同样知道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样的困局,毕竟西齐国始终在西齐天池手里面。 只是他们号召想要查清楚昔年西齐国太后为何突然自缢身亡,要知道作为辅政的太后,乃是先帝的皇后,同样是小皇帝的养母。 只是小皇帝的生母,在小皇帝出生的那夜难产而死,对于这些王室的秘辛,始终都是众说纷纭。 毕竟西齐国内部有些事情,那些西齐国王室旁支还是知道的,他们怀疑一切都是西齐天池作乱。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不管是小皇帝生母的事情,还是先帝突然暴毙,还是辅政太后自缢身亡,都是悬而未决的疑惑。 在西齐朝堂给出来的答案,那就是不堪重负的太后感念先帝,早已深陷梦魇,而神采迷茫,随着先帝而去。 对于这种答复,西齐国王室旁支自然不可能相信,在这样修行者的世界,怎么可能还有梦魇般的事情发生。 何况漠北王庭还有着幻术,他们可以驱赶这些,不相信西齐天池都么欧找人救治太后。 这些事情都是可能爆发矛盾的事情,只是依照目前的情况,西齐天池在西齐国内部有着极高的权柄,西齐国王室根本没办法做什么。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西齐国的国师对朝堂和西齐国残害,同时对西齐皇帝指手画脚,简直嚣张跋扈。 好在让他们比较欣慰的是,哪怕如此,小皇帝都是对国师唯唯诺诺,可以保证西齐国王室的纯正血脉。 毕竟自近来几十年开始,西齐国王室纯正血脉都在凋零,先帝在位时,仅有这样一位皇子。 现在的皇帝更是没有后代传承下来,若是这位皇帝突然死亡,那西齐国王室纯正血脉就彻底断绝,对于西齐国王室旁支而言,和西齐国灭国何异? ()尽余晖 第467章 可怜玉殒皆空 西齐国六年前太后的事情算是西齐国百姓都知晓的一件事情,引起过极其恐怖的波动。 没办法,当年西齐国先帝突然暴毙身亡之后,西齐国先帝的皇后成为太后辅政,应该说是垂帘听政。 在西齐太后的垂帘听政的这段时间,倒是为西齐国的百姓们做过很多好事情,以前某些不合理的政令都是在西齐太后垂帘听政的这段时间改正过来。 可以说西齐太后垂帘听政的时候改变了西齐国之前的形式,当时的小皇帝太过年幼,国师虽然说有着权柄和话语权。 但西齐国师到底还是朝臣,百姓们都是没办法记住西齐国师,却是可以记住西齐国太后,自然而然会把这些政令的颁布归在西齐太后的名下。 如此这般,西齐太后在西齐国内部的地位和威望都是极高,即便是如此,西齐国师都不可能说些什么,毕竟西齐天池还要西齐国王室存在,不可能谋夺他们的地位。 再是加上西方诸国的百姓都是非常不喜欢宗教成为西方诸国的掌控者,自然而然西齐天池都是想着隐秘在幕后不出面。 当年西齐国传出西齐太后的威望和地位,西齐天池大祭司没有直接明说不可以,选择漠默认坐视西齐国太后起来。 正是这般,造成西齐太后声望如同洪流般不可抵挡,造成西齐太后在西齐国内部都有着不差的贤明。 而这样位完美无缺,甚至有着极高地位和名望的西齐太后突然自缢而亡,倒是在西齐国内部引起大大小小的哗然。 百姓们自发的为西齐国太后送行,送到西齐国先帝的陵墓合葬,当时百姓们方是看见那位深居西齐国皇宫十几年的西齐国小皇帝。 不过西齐太后的事情没有消失,一直都是西齐国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秘辛。 尤其是近来的几年,西齐国太后身死,西齐国师的地位越来越高,在朝堂上面渐渐星辰嚣张跋扈的趋势。 走起路来都是非常嚣张跋扈,做起事情来更是达到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一时间西齐国师的性格都被传遍西齐国。 一时间,西齐百姓都是联想到了这位在朝堂辅政十几年的西齐国师,毕竟自西齐太后垂帘听政的时候,西齐国师就是朝堂辅政的朝臣。 现在看着西齐国师的所作所为,嚣张跋扈,一时间很容易让百姓们联想到昔年西齐太后的自缢而亡是不是有着西齐国师的影子。 西齐太后乃是出身西齐国世家,有着名门望族和书香门第的传承,再是加上西齐国太后有着才华和贤名。 倒是让西齐百姓无不感念这位西齐太后,现在都是把西齐太后当中女子当中的典范。 每每教导家族当中的女子,都是以西齐太后为模板,先帝在位时贤惠无双,先帝离世时,辅政垂帘,治理西齐事,有着非常出众的表现。 可以说西齐太后基本上就是西齐国内部女子最崇拜的对象,连是男子都以能娶到和西齐太后相似性格的女子为荣。 说起来,西齐因为西齐太后而首重德行,可以说西齐太后辅政垂帘的十年时间,让世间都知道西齐太后的贤惠之名。 连是漠北王庭和大秦帝国,都曾经听过西齐太后的名字,当年帝国皇帝陛下还曾经提点过西齐太后的名字。 帝国皇帝陛下曾经评定西齐太后说,世间唯此西齐太后和帝国女将军并列女子之首,当是绝代风华不可阻挡。 帝国女子将军乃是帝国最受尊重的,毕竟出身学宫,又是成为帝国军方的高层,上过战场,谁言巾帼不如须眉。 而西齐太后让帝国皇帝陛下如此赞同,一时间又是让西齐太后的名声得到极高的传扬度。 毕竟帝国皇帝陛下算是世间最有权柄的存在,即便是漠北王庭的可汗,都是没办法和帝国皇帝陛下想必。 因为当时的皇帝陛下带领帝国打败西方诸国联军,大秦帝国的威望一时间到达最高的程度。 帝国皇帝陛下赞扬西齐太后,算是修行者得到三大世外修行圣地的评定,非常不同寻常。 西齐太后自此名扬世间,再是到达后面西齐太后自缢而亡,世间再是震动,帝国皇帝陛下听到这则消息,都是感概万千。 可怜如此女子,居然自缢身亡,还命人给西齐太后祷告过。虽说是敌国,可值得尊敬的就应该受到尊敬。 现在的成年女子,适龄的那些闺房女子基本上都曾经受到和西齐太后的德行,以及帝国女将军的勇敢聪慧的影响。 算是价值观的改变,造就现在谁说女子不如男的传闻,帝国学宫里面的女子自然而然有了增加,当然没有到达可怕的程度。 相对于学宫里面男子的数量,女子的数量始终都是处于低迷状态,但是却要比曾经好得多,算是比较好的进步。 西齐太后算是对世间都有着促进作用,没想到如此刚烈的女子居然自缢而亡,世间百姓皆是哗然。 谁都没办法相信这样位刚烈,且鼎力在朝堂为先帝治理西齐国,为小皇帝辅佐政务的太后,还未等到皇帝亲政就突然自缢而亡。 其中是否有着隐秘,反正西齐国百姓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息来源,却是能从当中闻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至于西齐国和魏国接壤,魏国之内又是有着魏都书馆和不知道多少的魏国读书人。 虽然魏国号称魏都最风流,可不代表着那些读书人就只会魏都最风流,他们都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书生,只是不喜欢进入朝堂罢了。 每年西齐国进入朝堂的官员,有着部分都是在魏国没办法保国,没办法进入朝堂的读书人流落到西齐国。 西齐太后的死亡,算是导火索,算是那些魏都书馆的读书人们评定的最好的事情。 期间不止有着一位读书人评定西齐太后的事情,还有着好几位,但是他们的结果都是相同。 那就是西齐太后并不是自愿自缢身亡,肯定背后有着谁在推波助澜,而当世西齐国师,嫌疑无疑最高。 ()尽余晖 第468章 左右如何不摇摆 一条笔直的道路在中间,旁边有着不知道何种品种的树木遮蔽了两边的景色。 再是树木上面没有繁密的枝叶,毕竟现在是秋季,那些枯黄的树叶都随着秋风慢慢的落下,现在根本很难看见这些景象。 道路上面两边堆积着树干上面落下来的枯黄的树叶,被清润在雨水当中有些湿透和软弱。 看着有点淡淡的搅黄的味道,还有混合着被雨水冲刷过来的泥泞,看着那些枯黄的落叶完全没有诗词里面该有的美感。 其实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非常适合,毕竟道路都是最普通的泥泞路,只是前段时间的雨水到现在已经彻底干涸,泥泞都变得坚固起来。 只是有些大大小小的坑洞还是有着积水,那些枯黄的落叶掉在坑洞里面,自然而然被泡烂,显得有着几分潦草的意味。 道路两边并非全是密林,只是在道路两边的附近距离,远处则是农田,卫国距离西方诸国争霸的阵营非常远。 基本上算是被魏国给隔开西方诸国的阵营,而魏国没有想要吞并卫国的想法。 再是加上即便西齐天池有着想要插手卫国内政的事情,都会被魏国给出手阻拦。 当然对于这些卫国自然明白代表着什么,无非就是他们卫国不过是西齐天池和魏国争锋的棋子。 虽然始终留着他们卫国,不过是因为西齐天池箱货用他们卫国来包围冥顽不灵的魏国。 而始终保护他们主权不丢失的魏国,则是想要把他们卫国当中面对大秦帝国的屏障,为来日东出无为峰做着准备。 对于这两种想法,刚开始的卫国皇帝或许还不明白,但是随着西齐天池和魏国的争锋越发容易波及到他们卫国。 自然而然就有着这样的想法,渐渐的这种想法在实践当中得到很好的诠释。 对此,卫国只能非常无奈,面对西齐天池和魏国,毫无疑问,卫国始终都是如同蚂蚱蝼蚁那般弱小的存在。 不说西齐天池这种如同曾经周朝那般称霸西方诸国的存在,单单是曾经乃是霸主级别势力的魏国就不是他们卫国可以招惹的。 在这种情况下,卫国皇帝非常识趣,知道西齐天池和魏国都把他们卫国当做棋子。 但是同时对他们卫国都非常好,否则若是他们卫国真的臣服在西齐天池的脚下,恐怕西齐天池立刻派兵驻扎卫国。 到时候魏国面临的局面就是腹背受敌,以前那些天然的优势瞬间就是荡然无存,因而魏国肯定要始终拉拢他们卫国。 而西齐天池肯定是始终都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就是想要他们卫国给西齐天池一个合理的驻扎军队的理由,包围魏国。 既是棋子,又是利好。 面对这种情况,卫国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摆脱两座超级势力的驱使,那就只能好好享受,并且合理的在其中为自己牟利。 如此这般,在西齐天池和魏国因为他们卫国争锋的这段时间,他们卫国倒是在其中获得不少的好处。 只是面对西齐天池和魏国都是非常合理的运作,没有出现因噎废食的举动。 尽量保持他们摇摆的模样,同时没有展现到偏向另外的一方,当然卫国靠着魏国,自然而然在魏国身上下手要轻巧的多。 没办法的事情,要是魏国对他们卫国恼羞成怒,直接派兵来驻扎,或者要灭掉他们卫国。 虽然说这种情况下,西齐天池肯定是想要接机出手,但是在西齐天池到达的时候,说不定他们卫国的的国都都要给魏国攻破了。 好歹魏国曾经是霸主级别的国家,曾经在千年前和周朝争锋都只是惜败一招。 现在魏国即便是衰败下来,依旧是西方诸国阵营当中的一流国家,不是他们卫国可以轻易比拟的。 何况还有着连是西齐天池都有些忌惮的魏都书馆,别看现在三顾庐坐落在他们卫国,可三顾庐还真看不上他们卫国。 三顾庐做事情,和魏国的牵扯都比他们卫国来的深厚,因为三顾庐的问题,导致他们卫国其实对于魏国有些心理偏向的,但是仅仅出现在心里。 眼前的局面,谁敢做出些不合时宜的答复,要是他们真的臣服于魏国,恐怕第二日西齐天池就会以各种民义想要灭掉他们卫国。 或是直接捣毁他们卫国王室,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昔年称霸西方诸国的周朝就是因为内部分裂而导致灭国的。 想想庞然大物般的周朝,都是没办法抵挡来自内部的隐患,何况他们小小的卫国。 同时要是真的如此,魏国肯定是最乐见其事的,他们说不定直接出兵吞并他们卫国的领土。 没办法,有些东西握在自己手里,总是比放在外面要安全,当然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在要被西齐天池掌控的情况下,魏国宁可毁掉或者直面大秦帝国,都不可能让给西齐天池对他们魏国腹背受敌的情景。 好歹在他们看来大秦帝国不可能随便出兵,这些年来大秦帝国始终安稳,倒是让魏国放心。 可是西齐天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魏国可是非常清楚,完全的不要脸的野心。 昔年促成周朝内部世家门阀分裂周朝,再是趁着西齐国皇帝率领军队讨伐周朝的时候,趁虚而入占领西齐国的权柄。 同时覆灭周朝,再是占据西齐国,又是最后借着西齐国的那些军队对西方诸国采取战争,压服那些小国家。 一套流程下来,简直是不要脸,再是加上十几年前西齐天池撺掇他们对大秦帝国出兵讨伐。 结果战败之后,明明是西齐天池撺掇他们出兵对付大秦帝国,到头来居然是西齐国先帝承担战争失败的罪名。 还是在半年不到的时间内突然暴毙而亡,设置来自西齐天池的西齐国师辅政,扶持小皇帝登基。 这些手段简直让诸国头皮发麻,完全没想到西齐天池这般不要脸,简直欺负人。 再是几年前西齐太后自缢而亡的事情,更是让诸国王室胆寒不已。 ()尽余晖 第469章 一道美丽的风景 其实在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绝大部分国家看来,西齐天池派遣的这些国师名声极差,直接导致西齐天池在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名声极差。 不过因为西齐天池实力强悍,势力庞大,没有那座国家敢随意招惹,因而只能敢怒不敢言。 毕竟前面有着前车之鉴,曾经魏国乃是霸主级别的势力,因为以前西齐天池覆灭周朝和霸占西齐国的手段实在是有些不光彩。 所以魏国自然有些反感西齐天池,同时始终没有臣服于西齐天池,正是如此遭受了西齐天池几百年的打压。 导致现在的魏国早就没有昔年的霸主级别的实力,最多算是西方诸国阵营里面一流的国家。 当然即便如此,魏国的实力都是比他们这些小国家要厉害的多,同时因为魏国有着魏都书馆存在,连是西齐天池都不敢明目张胆对付魏国。 对于这点,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大部分国家都是非常羡慕的,没办法,因为魏国有着魏都书馆,使得西齐天池都不敢轻易针对魏国。 有些不大的事情,魏国甚至敢直接跟西齐天池唱反调,而西齐天池都是只能忍气吞声,没有任何办法对付魏国。 说到底,魏都书馆的存在还是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连是西齐天池都不敢轻易针对的存在,更是打响魏都书馆的威望。 没办法,天下苦西齐天池久已,尤其是针对西齐天池派遣辅佐诸国的国师,更是让诸国那些皇帝深恶痛绝。 但是面对这些国师背后的西齐天池,诸国的皇帝又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底里暗暗羡慕魏国的皇帝。 毕竟要说牵扯,西方祝贺里面唯一和西齐天池没有明显牵扯的那就是魏国。 而魏国同样不担心西齐天池给魏国派遣国师,当然西齐天池里面还没谁胆敢到魏国来做国师。 即便是做国师,都是没办法拥有和诸国国师相同的地位和权利,反而需要谨小慎微。 毕竟自西齐天池走出来的国师肯定修行境界在天命之下,算是不错的修行者,可绝对算不上顶尖,但是比诸国大部分修行者都要厉害。 而且西齐天池派遣出来的国师,在诸国里面肯定是没谁胆敢置喙他们,基本上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在魏国却不是如此,毕竟魏国可是敢明面上和西齐天池叫板的国家,别看是些小事情,那都代表着魏国的底气。 何况派遣出来的国师都是没到达天命境界的修行者,而魏国里面有着魏都书馆,还有誓要报答魏国王室的三顾庐。 要知道三顾庐里面有着最低三位天命境界的修行者,而且三顾庐不同于魏都书馆不可驱使,要是魏国可以出力,未必不能驱使三顾庐。 昔年,魏国明确表明不允许西齐天池派遣国师到魏国朝堂,做那些名义上辅政的任务。 但是没办法,西齐天池刚开始想要立威,自然而然不顾劝阻的给魏国安排了国师。 没想到那位国师刚刚到魏国,还没有彻底歇脚,就是被刺杀,要知道,当时那位国师可以朝真巅峰的存在,只差一步就是进入天命境界。 这样的位修行者悄无声息就被刺杀,必定是天命境界的修行者做的。 算是直接一巴掌拍在西齐天池的脸上,要知道这位朝真巅峰的国师,应该是西齐天池派遣出来修行最高的国师。 没想到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当时西齐天池震怒,又是没办法发作,只能让魏国给他们答案。 最后魏国不断探查,始终都没有调查出结果,最后时间过长,不了了之。 正是这件事情之后,魏国在没有谁胆敢去的当国师,毕竟没办法获得权柄和享受,说不定连是自己的性命都给丢掉。 魏国毕竟不同于其他诸国,有着强悍的修行者势力,不说神秘莫测的魏都书馆,连是三顾庐当中的三位天命境界的修行者,都可以排在西方诸国前列。 当然是修行者势力的前列,而且三顾庐驻扎的卫国乃是在无为峰下面,三顾庐更是距离无为峰非常接近。 要是西齐天池派遣强者到达三顾庐,想要剿灭三顾庐,势必引得大秦帝国的振动。 帝国到底不是普通的地方,无为峰的束缚始终都还在,西齐天池还是不敢擅自闯荡,要是他们派出天命境界的修行者。 被大秦帝国给误会是想要对帝国出手,那是否可能引得桃源当中的强者出面,都是西齐天池应该思考清楚的事情。 可以说,三顾庐仗着地理优势,让西齐天池没办法对他们下手,基本上都是处于无奈的状态。 但是这些可以看出来西齐天池派遣出来的这些国师,到底是多么恶心和让人厌恶。 诸国可以说都是对他们这些国师深恶痛绝,可是他们没有魏国那般的实力,没办法直接出手,只能慢慢忍着。 …… …… 笔直道路可以看清楚前面一望无际,折叠来看,好似一条幽深的黑暗空间,要是走在这条路上,尤其是夜晚的时候,好似走入黄泉路。 两道人影挺着笔直的胸膛,前面走着的是少女,有着非常难以言喻的少女的气息,只是在这样的场景当中,有些不合时宜。 少女手里面捏着剑,手指的中指上面带着一颗戒指,戒指上面挂着链子套在手腕上,看起来配合着少女非常好看。 走在少女身后,望着少女活泼自然的模样的中年男子,眼里流淌着连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那种宠溺好似看着自己的女儿般。 不过对中年男子而言,眼前的少女就是如同他的女儿,毕竟是他把少女带大的。 中年男子的手背上面有着到血痕,只是现在看着已经结痂,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狰狞,中年男子的手臂自然垂落,显得有几分无力。 不过如何来看,中年男子都是像极了温和的父亲,正在看着面前肆意玩闹的女儿。 完全构成一副极其美妙和谐的图画,落于枯黄落叶当中,格外美丽的风景。 ()尽余晖 第470章 万般皆苦拘心欲 前面走着的少女时不时弯腰捡起地面的干涸的枯黄落叶,放在手里面轻轻的吹动,那片枯黄落叶便是化作无数碎屑飘飞。 因为秋季的时候落叶都已经枯黄,高大伟岸的树木上面枝节虽然极其繁茂,但是那些树叶都已经枯黄的掉在地上,自然没办法阻挡秋季随时都可能出现产生的秋风。 哪怕是少女没有朝着手心的枯黄落叶吹风,依旧有着已经出现的秋风落到少女的手心,把那片枯黄落叶给直接吹走。 在任何时候,少女都是保持着无忧无虑,显得有着几分格外的呆萌,至少在这样的一条道路上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少女的手背非常的白皙,模样极其的清冷,看着有点和现在的少女有些不同寻常,至少她的动作她模样代表的性格该是有着完全不同的方向。 后方跟着的中年男子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非常宠溺的看着前方的少女,好似可能见了他曾经的青年时候,看见了少女的母亲。 或许是和少女相同的年纪,都是有着不同于那张清冷的脸的天真烂漫,只是可惜物是人非,到现在十几年过去,有些东西真的没办法挽回。 不过中年男子不后悔,没办法陪着当年那位初次遇见便倾心的少女,那就陪着眼前的少女,至少算是完成了他毕生的夙愿。 在中年男子的犹犹豫豫当中,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让面前的少女叫他父亲,但是每次想了想都是无奈的阻止。 要是真的如此,或许她会怪他的。 前面的少女带着张清冷无比的脸,却是做着无比天真浪漫的事情,看着那种违和感实在是有些没办法理解。 不过中年男子却是觉得非常寻常,毕竟以前少女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他们三人到处游玩的那段时间,少女的母亲同样如此。 看着就是清冷无情的仙子,其实骨子里面的东西却是特别天真浪漫,带着难以言喻得热情。 只是那样热情似火的少女,到底是他们没有保不住,让她走入了黄泉。 他和她都走了,留下孤苦伶仃的少女,中年男子想起这件事情,就是有些心痛难忍。 少女的母亲曾经是他最好的女性朋友,中年男子曾经爱慕过少女的母亲,而少女的父亲同样是中年男子的知己好友,他们一起论过道,以及见过世间最好的风景,更是见过世间最接近道法的地方。 只是物是人非,有些东西他们没有想到,有些东西阻碍了他们的情感,分道扬镳之后。 没有过太长的时间,眼前的少女出生,只是那样位清冷而热情的女子却是忍受着难产的痛苦,最后半年不到彻底死亡。 于是中年男子做出了决定,要养育少女,现在辗转十几年过去,曾经那位看着他就啼哭不止的婴儿,变成了今日亭亭玉立的少女。 而中年男子的故事则是显得有几分不同寻常,从某种程度而言,或许比世间传闻的那位宗圣还要有着几分特殊的意味。 想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中年男子都只是浅浅苦涩的一笑,就是缄口不言,不再继续言说。 …… …… 忽然,少女回转过身子,脸上眉眼间的清冷很是让人容易沉迷,尤其是在光线足够的情况下。 中年男子看着少女突然转身,白裙上面沾染了半点污迹,随意抬手抹去了那点污迹。 再是注视着少女眉眼间的清冷,更是异常宠溺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女被他从婴儿带到现在这般亭亭玉立。 他都会想着自己算是不辜负曾经那位红颜和那位知己的嘱托,算是超额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哪怕在百年之后都能得见他们。 少女看着愣神的中年男子看着自己,有些无奈,丢掉手里面的树叶,慢慢走前去。 每次江叔叔看着她的时候,都是容易陷入这种愣神的样子,每次少女询问的时候,江叔叔都是告诉她想到了她的母亲。 因而她次次都会刻意询问她母亲到底长的什么样子,每次江叔叔斗湖告诉她。 现在看着江叔叔的模样,肯定又是想到了她的母亲,少女已然有些见怪不怪的无奈。 少女走到中年男子的面,摆了摆手,在中年男子的眼前。瞬间中年男子回过神来,温和的笑了笑,眼神里面询问。 少女看了眼中年男子的手背,那道看着颇为狰狞的血痕,虽然已经结痂,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可怕。 一时间少女有些自责,若非是她想要进入那座城,恐怕她就不会遭遇到那样的强者,江叔叔就更加不可能为了救她而受伤。 中年男子名叫江澜,要是在世间来说不出名,但是在某些修行者眼里,江澜的名号可以极其闻风丧胆。 江澜曾经在西方诸国修行,号称世间修行者当中都是排在前面的存在。 当然更加出名的不是江澜,而是江澜身上带着的某件事情,那就是江澜弑师的事情。 昔年江澜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流浪儿,被其老师收为弟子开始修行,后面江澜老师突然暴毙而亡,让人匪夷所思。 当时还是有着不少人指责江澜,随着江澜销声匿迹起来,自然江澜弑师的传闻就开始慢慢销声匿迹起来。 江澜看着少女自责的眼神,自然知道少女想到了什么,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说道:“不碍事,只是些小小的问题。” “过些日子就能完好无损,不用自责,至于那座城,不仅你想去,连是我同样想去,毕竟我是在哪里遇见你母亲和父亲的。” 又是听到江澜说这些,少女很是自然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江叔叔对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忍不住的叹息。 毕竟自她懂事开始,就是江叔叔陪着她,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他们就像是父女般。 她不止一次想过要叫江叔叔父亲,但是好像江叔叔始终都在回避,没有选择认可,因而她没有再度谈起。 少女皱了皱眉,知道江叔叔是在安慰她,不过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当时那青年的实力居然如此强劲。 ()尽余晖 第471章 忧心忧事思 两道人影都没有移动,只是随便找了块石头在路边坐下来,好在这里虽然是平地,但是还是有着可以歇脚的位置。 少女有些愣神,黛眉微皱的思量着问题,想着当时在那座城里面看见的那道年轻人,实在是那般的实力有些可怕。 要知道少女是知道自家这位江叔叔的实力的,即便是在西方诸国当中都是属于一等一的时候强者,普通的天命境根本就不是自家江叔叔的对手。 但是江澜是否到达天命巅峰,少女还是依旧不知道,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而是江澜基本上没有完整的出过手。 即便面对过的强者,最强的存在仅仅是一位天命境界的修行者,但是可以看出来的是,江澜与那位天命境界的修行者之间基本上是碾压的状态。 所以少女基本上可以猜到自家江叔叔的实力大致范围,或许是天命上品,或者是天命巅峰,两者都是有可能。 当然都只是猜测,毕竟少女从来没有询问过江叔叔的实力如何,更没有提及她这位江叔叔的境界如何。 因为她基本上没有看见过江澜如何出手,平常都是保持着最普通的态度,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流露出修行者的气息。 若非少女一直着江澜生活在一起,而且江澜几次三番出手保护她,恐怕连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江叔叔到底是不是修行者。 倒不是隐藏的太深,而是江澜基本上保持着普通人生活方式,前面的十几年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状态。 而且从来没有教导过她修行,直接给她找了位老师,因而少女才是觉得江澜根本不会修行,或者即便修行都是境界低微。 直到五六年前的时候,她奉命下山寻找游历世间,同时惩奸除恶做些好事情。 这是他们山门都需要做的事情,少女自然不例外,只是当时少女的境界非常低微,根本没办法面对有些强者。 基本上朝真境界和洞源境界的修行者都不是少女可以面对的,那时候江澜就跟着她,出手解决过几个上三境的修行者。 一时间倒是让少女有些奇怪,因为她看得出来江叔叔的实力非常好,而且看着那些出手的果敢利落,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只是后面少女询问的时候,江澜都是随意的搪塞,没有选择说些什么,更加没有直接解释如何。 少女可以说是江澜带大的,见到自家江叔叔不愿意说,少女自然不可能继续询问,毕竟她老师教导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不是如此,那便是没有想要解答的意思,便没有必要继续强求,看着江澜的模样,少女就知道肯定是心酸往事。 同时少女明白为什么连是老师都对江叔叔极其看重,基本上从来不担心自己出现任何问题,因为每次江叔叔都跟着。 还是那几位师兄,看到江叔叔的时候都明显有些害怕,以前少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少女却是非常清楚。 那就是江澜的实力非常强悍,至少都是天命上品的存在,更加可能是天命巅峰的修行强者。 现在却是有些让少女感到疑惑,江叔叔都是天命上品或者天命巅峰的修行者,在那座城里面遇见的那位青年该是何样的奇才强者。 至少在少女的眼里,那位突然冒出来的青年在年岁上面并没有太大,至少不可能比江叔叔还要大。 虽然说强大的修行者都有保持容颜的办法,可这种办法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候容颜还是不可逆转的出现变迁。 如同她的老师,看着不过中年模样,其实现在早就百年的岁月,只是维持着基本的容貌。 不过说起来倒是非常正常,如同她老师那等世间罕有的修行强者,能够做到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寻常。 那座城里面突然冒出来的青年,瞧着那时候刚刚露出来的点点实力,应该是比江叔叔都还要略微的强上些。 再是后来他们要离开那座城的时候,明显那道青年是发现他们的,差点都把他们追上,好在最后没有跟上他们,否则肯定非常麻烦。 现在想起来,少女都有些心悸,自从发现江叔叔实力特别强悍开始,少女早就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毕竟有着天命上品或者以上境界的江澜跟在她身边,即便是怎样的强者都没办法打扰到她。 可是那座城里面突然冒出来的青年,算是让她真的有些心悸的第一次,没办法,那种强者实在是太难遇到。 本来以为自家江叔叔就是世间少有的强者,没想到突然冒出来的青年就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境界至少都是天命巅峰的存在。 瞧着少女有些愣神的模样,江澜温和的脸收起了一抹笑容,顺着道路望出去简直什么都看不见,他的神情有些呆滞。 如同少女在想着那座城里面突然冒出来的青年,江澜同样在想着那道青年的身形。 不出意外的话,江澜看清楚了那道身形的主人真的是年轻人,实实在在的年轻人,绝对没有到达不惑的年纪。 对于这点看出来,江澜有着异常的确定,正是如此才是让他有些忧虑。 如此年轻的天命巅峰的修行者,要是来日岂不是轻而易举可以破开七境的束缚。如同当年的朋友那般,如同少女父亲那般的奇才,简直是修行奇才。 要是说起来,恐怕那位青年的实力还要略微的强盛几分,别人不知道他江澜的实力境界,但他江澜知道自己乃是天命巅峰的存在。 否则何以保护少女,何以在西方诸国那等西齐天池掌控之下的世间随意行走,连是少女灵儿的老师都要礼待他江澜。 靠的不是面子,而是那货真价实的实力,可是那位青年的实力,确实是在他之上。 就凭着短暂的接触就可以让他受伤,那等实力定然是天命巅峰,如此年轻的天命巅峰,实在是有些骇然听闻。 如他所想,那座帝国太过可怕…… ()尽余晖 第472章 可怜孤苦无所以 江澜想着那座城里面遇着的青年,倒是没有想着别的事情,至于旁边的少女更是没有在意。 现在他们不过是歇歇脚,过会儿就可以离开,倒是没有在意现在少女是怎样的想法。 少女灵儿突然偏头看向旁边的江澜,小心翼翼的问道:“江叔叔,你到底是什么境界啊?” “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境界,不过见你以前打过天命境界的修行者,应该最低都是天命境界吧?” 还在想着别的东西的江澜听到少女灵儿的话,忽然笑了笑,然后偏头看着少女灵儿满是期待答案的神情浮现在脸颊上。 想着现在的少女灵儿已然十六岁,居然当年遇到少女灵儿的母亲的时间已然过去十九年,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看着少女灵儿眉眼间的清冷,简直像极了她的母亲,像极了江澜那位至死都没办法忘记的红颜知己。 只是他们的分道扬镳,到底造成了今日的遗憾,若非家国情怀,若非其他种种,说不定现在少女灵儿一家人该是何等的和睦。 而他同样不需要带着少女灵儿四处奔走,或是寄托在西方诸国的土地上面,日日夜夜都受到拘束,同时还要让少女灵儿认贼为师。 当然对于这点,江澜有点不合时宜的想法,只是说少女灵儿的老师作为西方诸国最强的主宰。 要是没有插手几年前的事情,或许今日就不可能是今日这般样子,那少女灵儿得父亲或许就不可能死亡。 只是身为西方诸国和帝国的阵营相对,要是他们各为其主,各司其职,做出些敌对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任何值得置喙的。 当年他们三人分道扬镳的根本就是在这里,家国情怀永远是不可丢掉的东西,对于江澜这种修行者而言或许还有些低微。 可是对于少女灵儿的父母而言,各为其主的思想其实根深蒂固,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独特思想的修行者。 否则他们不可能成为江澜的朋友,当时的江澜可以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唯有少女灵儿的父母不排斥江澜,那短短半年时间的游历,让江澜没有出现的童年快乐得到短暂的出现,算是弥补了他的快乐。 西方诸国历来存在战乱,当然都是小规模的战乱,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管是西齐天池主导,还是某些强国主导的战争,面对西方诸国的阵营相对,他们有着兼并诸国的想法实在是正常。 正是因为如此,诸国之间的战争才是如此频繁,对此西齐天池作为西方诸国的主导者,从来没有明确的规定不可以。 只是在潜移默化当中透着不要引起诸国乱战的景象和意味,如此意思非常清楚,那就是诸国之间的战争只能是单方面的,而不可以是多方面共同发生。 因而相邻国家之间的战争在西方诸国几百年来都是非常常见的,西齐天池高高在上,不允许诸国之间有着灭国的战争。 同时约束那些拥有极高战斗力的国家出手,如同西齐国和魏国,再是南周这些国家,近百年来,他们都没有出国兵。 可是那些小国之间的战争却是乐此不疲,当然他们的战争都是约束在某种范围之内。 不可能真的灭掉某座国家,在西齐天池主导的西方诸国的阵营里面,不存在任何灭国的举动。 否则便是挑衅西齐天池定下的诸国的准则,便是视若无睹于西齐天池,那西齐国的军队立刻陈兵而至,目的非常明确的灭国。 在曾经百年前的西方诸国当中,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国家,但是毫不意外的就被西齐国的兵马给灭掉。 如此这般的事情出现过几次,西方诸国阵营里面剩下的这些小国就是再也不敢挑衅西齐天池定下的诸国之间的准则。 因为小规模的战争,还是有着伤亡,随着战争失败的割地赔款,再是边境迁移,自然而然又会有战争发生。 诸国之间始终都有着持续不断的战争,没办法一举灭掉某座国家,但是通过潜移默化的割地赔款,最终还是可以灭掉某座国家。 只是这种方式需要消耗的时间实在是有些漫长,大部分国家没有办法才是实行这种策略。 说起来,这种策略简直和当年西齐天池谋划周朝分裂,和西齐天池谋划西齐国的政权极其相似。 面对这种办法,西齐天池直接使用了默认的办法,没有采取任何制裁,因为诸国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他们都需要通过战争来转移内部的视线和目光。 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席卷世间诸国的战争,正是西齐天池都是办法,他们转移了西齐国和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视线。 若是成功则西齐天池的名望再是提高,若是失败,则是由西齐国皇帝承担失败的后果。 再是西齐国先帝突然暴毙,西齐国原本有着不稳定的政权再次落入西齐天池的手中,连是皇帝都是婴儿,由着他们掌控。 说起来,西齐天池的手段实在是有些可恶,欺负孤儿寡母不说,连是之前的西齐先帝身上都是要泼脏水。 对战争失败的脏水基本上全是泼到了西齐国先帝的身上,真的是完完全全撇清楚西齐天池在战争当中失败的原因。 不过诸国不是傻子,他们都不知道西齐天池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知道西齐天池的真面目,即便是表面上恭贺,内地里面却是不知道如何怒骂西齐天池。 面和心不和,不过是摄于西齐天池的修行者的威压,让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国家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些年来,连是蹭课霸主级别的魏国,都不再是敢和西齐天池对着干。 以前或许直接针对西齐天池都可以,随着几百年来,西齐天池对西方世界的掌控越发严密,让魏国有些胆战心惊。 魏国又是没办法彻底掌握魏都书馆,说到底面对西齐天池的实力还是有些欠缺,不敢再直接的硬碰硬,以免霍乱。 ()尽余晖 第473章 问题总是由内至外 说到底,现在的西方诸国阵营里面始终都是有着潜藏的危险,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好在少女灵儿的老师乃是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站的最高的存在,只要不是世间毁灭,恐怕他们还真的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同时少女灵儿的老师不可能掺和西方诸国和西齐天池之间的恩怨,更加不可能直接面对大秦帝国和漠北王庭。 从这点来看就是可以直接消除大部分的危机,只要不出现在世间,自然不可能引动更加高层次的威胁,不管在任何时候这样的道理都是非常符合的。 西方诸国和西齐天池之间的矛盾在于历史性的纠缠,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很难解决。 毕竟整座西方诸国当中十几座国家,他们不全是抱着南周的那样的想法,何况南周出现实在是有着因缘际会的存在。 他们不可能如同南周那样毫无礼义廉耻,不可能如同南周那样成为西齐天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国家。 没办法的事情,历史的纠缠性,如同西齐国和魏国这种传承自几千年的霸主级别的国家,他们骨子里面都有着深深的骄傲和自豪。 他们不甘心于臣服在西齐天池这种宗派的掌控之下,他们想着的是反驳和抗争,当然前提是他们某些骄傲和自豪的东西依旧得到保存。 而南周和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和不同,那就是南周的出现和存在有着极其特殊性。 要说南周的出现可以追溯到周朝成立之前,或者说周国成立的时候,虽然西方诸国不承认南周传承在周朝,可是事实确实如此。 南周的出现追溯到建立的周国,再是强盛于西方诸国的周朝,怎样来看南周的历史性都是非常的绵长,应该有着特定的自豪。 毕竟上古时代传承下来的,不只是有着西齐国和魏国,还有着周国这种庞然大物,到千年前周国跃居成为西方诸国最后的朝代周朝。 周朝的覆灭,分裂成好几座国家,其内世家门阀党同伐异,分裂割据都是想着建立自己的国家,但是事与愿违,他们都是失败。 唯独恬不知耻的南周在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南边建立,再是随着西齐天池突然出现在世间掌控了西齐国内的政权。 一时间,南周率先臣服在西齐天池的脚下,目的非常明确的就是想要壮大他们的南周。 从这点上面来看,南周的历史性实在是有些低,在他们建立之初就相当于直接放弃了他们承接周朝传统的能力和手段。 如此来看,完全可以把南周当做暂新的国家,自然而然,他们对于南周那种彻彻底底对西齐天池的臣服有着极其不满意的方面。 综合来说,其实西方诸国里面有着部分国家或许比西齐天池还要久远,要他们臣服在这样的宗派脚下,实在是有些不可能。 即便是现在表面上臣服于西齐天池,可是内地里却是有着诸般不满意,心悦诚服是永远不可能做到的。 只是暂时的为了存在而不被消灭,那些诸国无可奈何的选择遵从西齐天池的号令,不像是魏国那般直接驳斥。 当然连是魏国那种直接驳斥的局面都是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魏国就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表面臣服于西齐天池,暂时听从他们的号令。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西齐天池的实力随着他们掌控西方诸国开始慢慢有了质的飞跃。 以魏国单独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和西齐天池硬碰硬,只能选择暂时臣服,至少要先活下去,再是想着其他的事情。 或许西齐天池正是看出来这些东西,因而对于魏国始终有着防备的心思,做着的时候某些事情都是专门为魏国准备。 明里暗里的都是在削减魏国在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影响力,同时把魏国的国力慢慢的从霸主级别变得仅仅的一流势力。 但是即便是如此都是难以消除西方诸国内心对西齐天池的不臣服,当然更加重要的是,随着西齐天池掌控西方诸国的时间越来越长。 西齐天池有时候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无耻透顶,尤其是给各国安排来自西齐天池的国师,让他们在诸国内部横行霸道而敢怒不敢言。 更是让诸国对西齐天池的感官坏到了极点,再是加上后面西齐国太后自缢而亡的事情爆发。 这样位简直被西方诸国视作标杆的人物,居然如同西齐国先帝那般突然暴毙而亡,一时间让人不禁想到了西齐天池的国师。 霎时间,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群情激愤,觉得西齐国国师实在是有些太过分,当然这些话说出来,有些人自然有着话想要说出来。 到了眼前的地步,那些来自西齐天池的诸国人,他们都是开始胡作非为起来。 对于这点,诸国可谓是深恶痛绝,但是高高在上的西齐天池却是从来不说话。 这种矛盾的出现再到急剧成长,已然变成西齐天池和西方诸国之间最深的隔阂,如同一道刺般扎在他们的心中。 说起来,江澜对于西齐天池的做法都是有着不满意的地方,只是他作为借居者,实在是不好意思在别人的地盘上说三道四。 好在西齐天池没有明确的欺负诸国百姓,只是狠狠的揉拧着高高在上的诸国,想着把诸国彻底的训练到他们臣服的地步。 如此这般,倒是消减了江澜心中的愧疚,没办法,作为战争孤儿的江澜,实在是有些不想再看到战争的出现。 要是西齐天池真的倒行逆施,对那些手无寸铁的诸国百姓出手,江澜即便是不好说什么,都要找上西齐天池说说话。 有些事情可以忍让,但有些事情真的没必要忍让,江澜性格虽然温和,但是曾经却不是良善之辈。 做过的事情有善良的存在,同样有着霸道邪恶的存在,只是这些年照顾少女灵儿,才是开始修身养性起来。 若非如此,凭着当年某些修行者对他的逼迫,恐怕他江澜早就是西方诸国闻名的魔头。 ()尽余晖 第474章 深远之谋 西方诸国内部的问题始终都是严峻的,别看在十几年前他们还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大秦帝国。 可是随着战争结束,西齐国皇帝背负战争失败的罪名,再是半年之内突然暴毙而亡的事情,联想起来未免不给人无限遐想。 说实话,单单是这件事情,西齐天池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虽然他们想要维持西齐天池的威严,可是用杀害西齐国皇帝的办法来维持,势必给诸国造成狡兔死走狗烹的心理印象。 要知道,西方诸国虽然彼此之间有着攻发和战争的存在,但是他们到底还是彼此认可,随着西齐天池的强势加入世间。 导致诸国在彼此战争的同时,对于西齐天池的警惕和忌惮都是逐渐加强。 现在西齐天池为了掩盖他们发动战争失败的行为,从而让西齐国皇帝背负失败的罪名,要是单纯背负失败的罪名还好,可是为何对西齐国皇帝下手,让其突然暴毙而亡。 要是西齐天池晚些时间出手,再是等上三四年的时间,潜移默化的毒杀西齐国皇帝,对于舆论而言都是有着好处。 可是战争才是结束,失败的罪名西齐国皇帝都已经承担起来,西齐天池还是在半年之内让西齐国皇帝暴毙而亡。 这种做法实在是有些不可取,无论如何来说,这样短暂的时间,让人把西齐国皇帝的暴毙而亡和西齐天池的出手联系起来那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只能说西齐天池为了所谓的颜面,已然选择不顾一切,更加不在乎西方诸国的眼睛和谈论,他们就是想要让罪名彻底断绝在世间。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西齐国皇帝死亡,西方诸国即便是知道他们可能是对西齐国皇帝下手的真凶,西方诸国都不可能说些什么。 他们没有道理对已经死亡的西齐国皇帝感慨惋惜什么,即便是心底有着狡兔死走狗烹的兔死狐悲,依旧不敢明确的说出来。 那种悲伤的情绪只是暂时的,同样也只能是暂时的,别的都是没办法继续延续。 对他们诸国而言,西齐国到底还是西方诸国阵营里面霸主级别的存在,西方诸国可以说没有能和西齐国比拟的国家。 即便是南周这种受到西齐天池不断倾斜扶持的国家都不可能和西齐国比拟,西齐国皇帝暴毙而亡,对西齐国而言,并没有直白的影响。 倒是他们这些处于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小国,随时都可能被西齐天池用各种办法吞并,他们需要担心他们未来是否还要存在的问题。 他们还需要想着是否需要联合起来对付西齐天池,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只是在表面上他们谁都不敢轻易的说些什么。 都是些没办法的事情,西齐天池对于西方诸国的掌控实在是有些过分,已然显露出来千年前周朝称霸的局面。 唯一让他们有些欣慰的是,西齐天池不是明确的国家,因而对他们灭掉的可能性很小。 虽然说有着可能西齐天池扶持起来某座国家如同周朝那般称霸西方诸国,然后西齐天池在背后彻底遥控那座国家。 可是现在这种局面是很难出现这种遥控的情景,毕竟西方诸国阵营始终都是对立存在,没有明确的强者。 要是西齐天池扶持西齐国,可是依照西齐国的实力,还是难以统治西方诸国的,再是魏国处于优势,不可能允许扶持西齐国的。 同时西齐天池想要扶持西齐国,首先需要面对的就是魏国,连是西齐天池都没办法对付魏都书馆,所以目前为止的西齐天池不可能扶持西齐国。 要是扶持南周,那就是恢复周朝的统治,对于西方诸国阵营里面最后朝代的周朝,现在的诸国都是有着忌讳。 毕竟在千年前覆灭周朝统治的时候,别看是西齐天池在暗中谋划,可是诸国那是心甘情愿让西齐天池利用他们的。 世家门阀分裂周朝,都是想着割据成为国家,那诸国自然师出有名的想要对付,因而都是找出合适的理由出发。 在这样的情况下面,现在的西方诸国基本上都参加过覆灭周朝的战争,全部扑上去撕咬。 要是现在周朝传统被恢复,不单单是西齐国和魏国这种强盛的国家不可能同意,连是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这些小国都是不可能同意。 有着忌讳存在,连是南周都是号称传承自周朝,都不被西方诸国同意和认可,要是恢复周朝传统,那诸国岂不是直接炸锅。 因而西方诸国想要暂时的统一起来根本么欧可能性,西齐天池只能借着西齐国掌控世间,而没有办法直接统治。 西齐天池到底是宗派,他们宣扬的道义乃是天道,要是出面成立国家,实在是有些违背道义本身,算是致命的危险。 先天优势不存在,还是出现一些劣势,导致西齐天池只能维持现在的情况,选择漠然视之某些问题。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西齐天池不想插手某些事情,而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插手。 西方诸国阵营里面诸国群立的局面或许还要维持几百年,除非魏彻底衰败下去,再是魏都书馆沦落为没有国家的存在。 那西齐天池刻意暂时接管魏都书馆,那样就可以对诸国发动战争,直接灭掉诸国的统治,形成或是扶持强盛的国家。 只是若是真的到了那样的时机,西齐天池可能会选择成立新的傀儡国家,不会选择直接扶持南周或者西齐国。 毕竟亲生的到底还是要好,而且在那样的局面里面,可以预见的是,魏国衰败或者灭亡,必定是席卷西方诸国的一场暴乱。 因为霸主级别的魏国消亡,流出来的魏都书馆必定造成大部分的国家的疯抢,在这种局面上,西齐天池想要扶持国家,简直轻而易举。 完全可以如同曾经的清尘寺那般,选择在世家当中挑选合格的能人,出面结束乱世成就国家,再是横扫西方诸国。 ()尽余晖 第475章 善心人天不负 在几百年前,清尘寺矗立在世间的东南边陲,靠着东海和南海的资源,基本上哪里的百姓都是非常富足。 只是随着北边的分裂割据的局面渐渐消失,陇西道世家东出,在这片土地上开始兼并和扩张,不出十年陇西道世家就是彻底掌控东南的北边,成立大秦帝国。 再是后面出现越国王室出现在清尘寺的西边,在那样的土地上,越国王室靠着他们世家的根基,建立起来越国。 一时间,北边的分裂割据结束,有了现在的大秦帝国,西边的分裂割据结束,建立起越国,世间唯有他们东南依旧处于芒荒的态度。 所以在清尘寺的扶持下,或者说间接的支持下,选派当时的世家公子承担起来建立国家的责任,而后不出五年,那位世家公子建立起据守世间东南的宋国。 这是清尘寺出面的作为,因为清尘寺对宋国建国的支持,那位世家公子直接指定清尘寺成为宋国国教,可以和宋国王室同享江山富贵。 只是清尘寺没有富贵的想法,之所以扶持宋国建国,无非是想要给世间东南的百姓安居乐业的条件。 若是他们世间东南仍旧处于混乱的局面,再是加上北边的大秦帝国的统一,西边的越国的出现,腹背受敌必不可免。 那两座国家肯定是会朝着他们这片混乱的局面出手,到时候两边相压,依照他们当时的实力肯定没办法阻挡,再是遭受残忍的杀戮和镇压。 实在是和清尘寺的教义有些不同,所以当时的清尘寺主持大师才会走出山门,来到世间选择合适的结束乱世的人选。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在合适的机会之内找到非常适合建国的人选,若是合适成为明君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而清尘寺刻意扶持那位世家公子,竭尽全力的帮助这位世家公子促成宋国的建立,用来合力抵挡诸国对他们的入侵,保证他们这片土地的富庶。 如此这般之下,随着宋国的建立,原本有着想法的帝国倒是没有想要出手的念头,毕竟帝国遵循着桃源的旨意,以和平为要。 若是东南的土地依旧混乱,那帝国倒是可以出面把他们纳入版图当中,但是别人都已经建立宋国,那自然没有必要发动战争。 虽然大秦帝国如此想法,可是西边的越国却不是如此,他们对于宋国始终都有着虎视眈眈的欲望,在未来的五十年之内,果然发动过战争。 好在因为西齐天池的原因而彻底停止,没有继续发动战争,两者都是相安无事。 当然主要原因是西齐天池的干预,次要原因则是清尘寺的出面,没办法,作为修行者势力,清尘寺比越国王室的威慑力要强横。 而且当时的大堰剑阁根本没办法和清尘寺比拟,想着清尘寺千年前便存在,而大堰剑阁不过后起之秀,当时连越国境内,大堰剑阁的知名度都不是太高。 当时越国王室没想到有清尘寺这种超强的修行者势力保护着宋国,否则断然不可能出手。 没办法,越国王室建立越国乃是自发行为,是越国王室以世家的根基到足够的程度,必须开疆拓土的行为。 自然他们手里面没有太强的修行者势力存在,当时面对拥有清尘寺的宋国,越国只能选择退却。 后面几十年,越国境内的大堰剑阁逐渐崛起,有了超级修行者势力的苗头,再是随着大堰剑阁横扫越国境内全部修行者势力,稳稳当当坐上第一的位置。 再是大堰剑阁对越国王室插手,先后扶持起来数位越国皇帝,便是大堰剑阁走上越国权柄最高巅的时候。 有了大堰剑阁的越国,对宋国的虎视眈眈再次出现,不过清尘寺不是普普通通的势力,越国王室没有绝对把握根本不敢出手。 如此这般,方是维持宋国几百年安然无虞的统治,后面越国不是没有对宋国出过手,但是当时的宋国不算是强,可同样不弱。 再是清尘寺存在,越国王室不敢太过分,更加不敢孤注一掷,毕竟北边还有着大秦帝国这种庞然大物,要是稍有不慎,越国和宋国都可能万劫不复。 因为他们都明白,大秦帝国的崛起势不可挡,连是西方诸国都只能比拟大秦帝国,都是没办法遏制大秦帝国的崛起。 以他们越国和宋国的实力,根本没没办法和大秦帝国抗衡,若是他们战斗起来你死我活,那大秦帝国出手,他们都要消亡。 因而越国对宋国的攻击大部分都是试探,偶尔主要是想要让宋国给他们赔款,毕竟宋国富庶人尽皆知。 没办法,宋国民风开放,经商的富豪直接占据世间诸国的大部分,再是这里读书人特别多,算是除开魏都和帝国都城咸阳之外的排在第三的读书人汇聚之处。 战斗力虽然差了些,可是他们智商却是非常高,偶尔宋国书生到别的国家去,可能直接拿回科举状元的名号。 当然他们不是随便去,大部分想要走仕途的宋国读书人,都会选择大秦帝国。 没办法的事情,西方诸国虽然强横,可是明显太过分散,而且西齐天池和西方诸国的内部矛盾太过严峻。 朝堂上面根本没有任何权柄,他们走仕途,又不能走西齐天池这种宗派,只能选择别处。 而大秦帝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作为庞然大物,有着很高的包容性,根本不在意诸国读书人到他们这里走仕途。 当然前提是来自诸国的读书人必须进入学宫学习,才是可以走入科举仕途,因为直接进入仕途的有可能是间谍。 帝国不同于漠北王庭的风俗差异,他们的风俗很是接近当今的世间,没有太过明显的差异,很适合读书人居住,不需要担心差异化。 再是大秦帝国内部稳定,有着强者坐镇的帝国,军队和各方面都是非常稳定,即便出现任何不和谐的问题,都是无关大雅的事情,可以内部解决。 ()尽余晖 第476章 千古无奈的狼狈 宋国的建立完全是在清尘寺的主持下面完成的,否则以当时越国的蠢蠢欲动,说不定真的可能对宋国那片土地下手。 相对于世间诸国而言,版图最是辽阔的无疑是雄据帝国北方的漠北王庭,他们占据着漫漫黄沙,可以说面积乃是世间诸国当中最辽阔的存在。 只是他们有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即便拥有着这样辽阔的版图,面对某些地方仍旧是没有开发的能力,再是漠北王庭的居民本来就是很少,自然而然无法形成超级强横的势力。 这算是对漠北王庭的制约,同时随着极北冰川的融化,漫漫黄沙逐渐的开始朝着漠北王庭聚集的场所蔓延而去。 现在的漠北王庭虽然没有到达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但是他们对于漠北王庭来日的安稳已经出现极其不明确的态度。 否则十几年前的那场由西方诸国挑起来的席卷世间诸国的战争,依照曾经漠北王庭的性格是断然不可能参加的。 当然传闻当中有着丹丘生批评漠北王庭天宗和问心无愧殿的消息,可是这种消息没必要和那些战争联系起来。 即便是真的有所影响,那都是属于微乎其微的存在,并不是真真正正的主要原因。 真真正正的主要原因乃是漠北王庭适合居住的环境越来越稀少,要是他们不开阔版图的话,来日真的很容易出现没有去处的时候。 所以在西方诸国联合起来想要对帝国发动战争的时候,漠北王庭和西齐天池直接达成协议,要求战争结束,要么西方诸国付出财物,要么漠北王庭需要帝国的领土。 当然两种条件的出现和达成,乃是日后战争结束后在思考的问题,不过漠北王庭出兵,西方诸国就必须承担邀请漠北王庭出兵的条件。 没办法的事情,虽然说西方诸国到底拥有着极其强横的实力,尤其是西方诸国的联军更是彪炳,还有着西齐天池这种超然物外的修行者势力坐镇。 可是面对漠北王庭,西齐天池真的还没有太大的决定和信心,没办法,漠北王庭同样有着修行者势力问心无愧殿。 而且问心无愧殿真的可以联通漠北王庭的世外修行圣地天宗,要是引得天宗出面,那西齐天池真的还是有些吃不消。 在这样的前提下,只要西方诸国答应漠北王庭的条件,那不管战争如何,他们都必须付出他们应该付出的东西,否则就需要承担漠北王庭的怒火。 正是如此,在战争结束,需要西方诸国承担的时候,所有的指责都是全部推到西齐国皇帝的身上,西齐天池不可能承担失败的结果。 他们高高在上,有这天然的优势和骄傲,而且他们注定是想要统治西方诸国,不可能在西方诸国面前丢掉这样严重的颜面。 再是随着他们战争开始之前的思量,几乎发动除开大秦帝国之外的世间诸国的全部实力,既是想要灭掉大秦帝国。 没想到即便是这样两面夹击,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都是让大秦帝豪得到活下去的可能性,这种承担的后果实在是有些骇人。 西齐天池根本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因而利令智昏的做出让西齐国皇帝承担罪责的事情。 再是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面就对西齐国皇帝下手,让其突然暴毙而亡,这对世间诸国而言都是非比寻常的冲击。 或许其中的内幕不是太过清楚,但是他们都能想到对西齐国皇帝下手的真凶到底是谁,只是碍于西齐天池的势力太过强大,连是他们都没有办法和西齐天池对抗。 只能选择漠然视之,当然这些事情自然留在他们的心中,时时刻刻都是记着的,等到日后做事情自然要提防西齐天池对他们下手。 而后出现西齐天池突然朝着他们国家内部派遣国师,一时间倒是怨声载道,但是他们没办法抵挡没办法反抗。 对于这点,他们自然知道西齐天池派遣国师的真实意图,不过是想要世间诸国的内部权柄。 可以看出来,连是西齐天池都发现他们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过分,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已然不是他们过不过分可以做到的事情。 西齐国皇帝暴毙而亡算是导火索,是西方诸国真正认识到西齐天池的导火索,同样是西齐天池借口对西方诸国内部权柄掌控接管的借口。 而后面出现的西齐国太后自缢而亡的事情,更是引得西方祝贺百姓舆论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西齐天池真的如此贪得无厌,先是对西齐国先帝出手不说,现在连是西齐国太后都是不愿意放过。 摆明着想要让西齐国这位国师彻底掌控西齐国的权柄,其实按照道理来说,西齐天池坐落在西齐国,用国师来掌握权柄根本没有必要。 因为他们存在的地方,导致畏惧西齐天池的西齐国王室根本不可能做出些反叛的事情,否则以西齐天池的实力想要灭掉西齐国王室根本是轻而易举。 只是西齐天池太过急切,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实在是有些猴急,引得西方诸国全体的不满,自然而然出现某些意外。 现在的西方诸国对于西齐天池多是有着怨恨,只是他们没有那样的能力对付西齐天池,连是反抗都没办法做到。 要知道魏国存在几千年的霸主级别的国家,都是靠着以往的魏都书馆来震慑西齐天池,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同时做出些反抗西齐天池的历史,基本上维持他们魏国王室掌控着魏国内部权柄,保证魏国始终都是魏国王室的掌控。 让西齐天池没办法插手魏国内部事务,同时短暂的庇护魏国旁边的卫国,不让他们自己魏国遭受腹背受敌的境况,好继续存在于西方诸国阵营里面。 当然卫国有着三顾庐,即便是如此,西齐天池都是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僧面看佛面,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好过分。 ()尽余晖 第477章 不谋而合拥那座书馆 西齐天池历来都是在西方诸国阵营里面非常过分,做事情完全不顾及西方诸国的想法,只是想着他们西齐天池是否想要做某些事情。 但是面对魏国还是有些顾及,那是没办法的事情,魏国自上古时代传承下来,建立起来的魏都书馆不知道有着多少修行者自魏都书馆走出来。 连是他们西齐天池内壁的某些客卿,都是到过魏都书馆,如此这般,自然不好太过明显的对付魏国,否则波及魏都书馆,势必造成和西齐天池的敌对。 当然西齐天池其实对于魏都书馆有着觊觎之心,世间都知道帝国学宫北楼形成时间不过短短几十年,却是培养出来如此多的帝国朝堂高位。 现在的魏都书馆拥有着千年的历史,自然而然他们传承下来的某些东西更加丰富,尤其是自魏都书馆走出来的强者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大部分自魏都书馆走出来的修行强者,他们对于魏国或许没有任何归宿感,但是他们对于魏都书馆那是绝对有的。 要是因为西齐天池强硬的对魏国出手,导致魏都书馆出现任何问题,魏国被灭掉还好,要是魏国没有被灭掉。 那一切的后果肯定是西齐天池承担,别看西齐天池背后站着西方诸国阵营里面唯一的世外修行圣地仙林。 可若是真的惹恼了西方诸国阵营里面那些潜藏的自魏都书馆走出来的强者,到时候他们都是选择共同针对西齐天池。 别说是西齐天池,连是站在背后的仙林都要遭受波及,虽然说西齐天池拥有着极其恐怖的实力,乃是绝无仅有的修行者势力。 可若是西方诸国真的铁了心想要对付西齐天池,即便是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在所不惜。 再是加上那些字魏都书馆走出来的强者,十几座国家几十万乃至百万的军队朝着西齐天池进发,无论如何,都可以轻而易举踏平西齐天池。 正是如此,魏都书馆牵扯实在是有些深远,西齐天池即便是在没有脑子,他们都不可能做出任何不利于魏都书馆的事情。 某些事情做的过分,可是在魏都书馆的事情上,西齐天池根本不敢过分,反而谨小慎微,很是害怕出现任何问题。 毕竟魏都书馆出事情,很容易造成西方诸国阵营的动荡,到时候别国想要对西齐天池出手,那可谓是轻而易举。 虽说魏都书馆存在的时候,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书馆,但是真的想起来,千年的时光,不知道有着多少修行者都想要进去看看里面的风景。 魏国曾经是霸主级别的国家,在西方诸国里面做过一段时间的领袖,想要收集某些书籍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了周朝覆灭,然后西齐天池彻底掌控西方诸国开始,魏国往魏都书馆里面增添书籍的办法越来越羸弱。 有些东西即便是魏国王室有着想法想要收集,但是暗处都是有着西齐天池在多边阻拦。 他们可以容忍魏都书馆继续存在,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容忍魏都书馆继续强盛。 这些年来,依旧有着读书人向往魏都最风流,向往魏都书馆,这是西齐天池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毕竟魏都书馆的存在有着好处,而且他们若是发出命令想要禁止魏都书馆,恐怕造成的动荡对于覆灭魏都书馆还要强烈。 从某种程度而言,魏都书馆其实在很久以前乃是魏国王室特有,只是随着时间迁移,加上魏国王室的善心或者谋划。 他们允许世间任何读书人和修行者都可以进入魏都书馆里面看书,但是不能拿着魏都书馆的书籍里面,这些书籍仍旧是属于魏都书馆,属于魏国王室。 即便是如此,都可以让世间大部分读书人和修行者感恩戴德,只是不乏有着那些心胸狭窄的存在。 就是想要把魏都书馆里面的书籍给带走,而每次这样的时候,这样的读书人和修行者都会遭受到极其严酷的摧残。 当然不是魏国王室出手,而是那些出自魏都书馆的读书人和修行者出手找回被带走的魏都书馆里面的书籍。 凡是每日清查之后,魏国王室便会收集其内是否有着书籍丢失,若是丢失则是在魏都书馆大门前写着书籍丢失,然后附带赏金。 出自魏都书馆的读书人和修行者倒不是为了赏金,而是他们想要维持魏都书馆公平的局面。 若是真的长此以往,来日百年,那不是魏都书馆就可能不存在,全部都被带走。 因而无数出自魏都书馆的修行者凡是遇到,都会出面把那些书籍给抢出来,然后放在魏都书馆的门槛前。 他们倒是没沉迷魏都书馆那点赏金,在他们看来,魏都书馆安然无虞比任何赏金都要来的珍贵千万分。 若是真的魏都书馆因为这些偷书贼和盗书贼的出现而衰败下去,那这些出自魏都书馆的读书人和修行者他们都会疯掉。 现在西方诸国阵营里面有着大部分世家的老祖,曾经都是因为魏都书馆而起家,其中不乏有着诸国的王室。 只是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现在他们对于魏都书馆虽然憧憬,可是到底是国家的掌控者,首先就要把利益放在首位。 西方诸国看着盯着魏都书馆,时刻不忘魏都书馆,凡是世家继承人,都是要前往魏都书馆朝拜,有些世家已然延续几百年如此。 早他们心中,是魏都书馆给了他们机会,同时他们极力维持着魏国的存在,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让魏都书馆继续存在。 到底西方诸国里面,目前为止唯有魏国有着实力和底气面对西齐天池,而不把魏都书馆给让出去。 在西方诸国的世家里面,他们都不愿意看见魏都书馆落入西齐天池的手中,宁可让魏都书馆始终在魏国的手里面。 因为他们知道,魏都书馆一旦落入西齐天池手中,那魏都书馆原本可以照拂天下读书人的能力,便是消失再也不见。 ()尽余晖 第478章 特殊的安乐 江澜曾经出自魏都书馆,在里面度过一段时间,到了后来方是离开,自然有些认同魏都书馆。 旁边的少女灵儿看着江叔叔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同样没有选择继续询问,而是偏头看向远处那条笔直的道路。 在他们歇脚的这段时间里面,树干没有办法遮住那些强烈的日光,于是光明照耀到他们的身上,好在现在是秋季,马上临近末尾,倒是不容易出现太过强烈的光线。 少女灵儿抬了抬手掌,放在眉眼之上,略微抬头,用目光眼神去看苍穹上面的那轮火红的烈日,即便是在秋季末尾,那样的火红的烈日都是高悬于空。 只是没有夏季那般的强烈和炽热,倒是不容易让人产生任何反感的心思。 少女灵儿看了看周围,隔着树林的田野都是出现淡淡的稻谷香味,有着金黄的稻谷出现在田野之间,还有着别样的东西同时出现非常美妙的感觉。 虽然说卫国隔着无为峰毗邻大秦帝国,可是要是真的说起来,卫国倒是非常的合适稳定,毕竟大秦帝国没随意的想要朝着西方诸国用兵。 相对而言,卫国所在的位置该是西方诸国阵营里面最安全和最安居乐业的存在。 他们的地理位置实在是有些偏僻,让卫国没办法直面西方诸国阵营里面内部的冲突,同时让那些冲突没办法波及到他们卫国。 再是因为卫国的地理位置特殊,即便是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国家想要谋求合作,都不可能找上存在魏国背后的卫国。 而西齐天池摄于魏国和魏都书馆的压迫,都是选择没有对卫国的内政插手,当然有着魏国这样霸主级别的国家存在于卫国的外围,即便是西齐天池想要插手都是没办法。 因为外围的魏国始终挡着前面的西齐天池,在魏国看来,现在的环境很是险恶,不可能在照成腹背受敌的情况。 要想不腹背受敌,那就必须保住卫国的内政不被西齐天池掌控,同时卫国存在很好的帮助魏国起到阻挡大秦帝国西进的路线。 因而在这样的局面上,卫国可以根本不用掺和西方诸国阵营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些国家彼此之间攻伐更是不可能影响到他们卫国。 至于邀请卫国做些事情,那就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魏国同样,只是这样情况比邀请卫国还要困难。 要知道在魏国看来,他们背后的卫国乃是他们最后的屏障,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要是卫国丢了,以魏国在西方诸国和西齐天池眼里的地位,说不定立刻西齐天池就会对魏国出手。 同时西方诸国阵营里面,南周对于魏国亡国之心不死,虽然说西方诸国不承认南周乃是传承自周朝的礼仪。 可是南周自己如此认为,那他们为曾经的周朝报仇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说曾经的周朝覆灭乃是周朝内部的世家门阀和西齐天池双重的结果,可是周朝内部的世家门阀全部灭绝。 而高高在上的西齐天池掌控着西方诸国,同时南周早就臣服在西齐天池脚下,自然不可能对西齐天池出手。 那内壁因素没有,自然就要思考外部因素,想着那些国家在周冲覆灭的时候趁火打劫,或者说给周朝的覆灭来了致命一击。 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小国都是有着掺和,只是现在他们都在西齐天池的庇护之下,同时这些国家数量庞大,依照南周的能力暂时不可能吞没。 或者说西齐天池不可能看见南周吞没那些小国,因而南周不可能对那些小国出手,那排在首位的就是西齐国。 可是现在西齐国乃是在西齐天池的掌控之下,同时西齐国乃是西齐天池的坐镇之地,要是南周对西齐国出手,那就可以等同于对西齐天池出手。 这种自误的事情,南周肯定不可能做出来,因而排除其他,魏国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而且正好合适南周的实力对比。 只是目前为止的魏国保护措施非常完善,没有腹背受敌的可能性,直接单方面压兵边境,让别国没有办法侧面出击。 不过若是卫国被其他国家掌控,那魏国后方则是出现空挡,很容易被那些国家利用来对付魏国,因而在魏国看来,卫国不可能丢掉。 魏国的出面保证卫国在西方诸国阵营里面始终都有着站稳脚跟的安宁,除非魏国灭亡,窦娥他们卫国真的是长盛不衰。 至于旁边的无为峰毗邻的大秦帝国,按照以往大秦帝国的策略,还真的没有主动出击的惯例,而且无为峰里面的帝国剑南道有着帝国西军。 只是几百年来,帝国西军都是没有出面,照着这样的办法,卫国只能选择最自得其乐的思想来考虑事情。 那就是帝国不可能出面,他们卫国可以高枕无忧的享受着得之不易的安宁。 如此这般,卫国俨然成为世间诸国当中最特殊的乐土,百姓们安居乐业,倒是不用担心出现任何战乱,自然而然物阜民丰。 卫国有着魏国庇护,再是有着三顾庐这样的修行者势力存在,虽然卫国王室没有办法驱使三顾庐,可是卫国若是要灭亡的时候,三顾庐还是要出面相助。 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毕竟卫国的安宁得之不易,若是轻而易举的就被捣乱,对于三顾庐而言同样不算是什么好事情。 若是能够维持现状的模样,那三顾庐自然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对卫国百姓都算是一份功德。 少女灵儿看着遥远的远处有着百姓来来往往在田间收割着哪些果实,很是心情畅快,要是人人都是如此,那西方诸国确实是乐土。 只是一瞬间她的眉头就是紧皱起来,想到西齐天池对西方诸国百姓做出的事情,还有对西方诸国采取的办法。 都是让少女灵儿有着恼怒,在她看来西齐天池实在是有些卑鄙,尤其是之前西齐国太后的事情,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尽余晖 第479章 各有所思竟相合 现在他们二人乃是在卫国最东边的无为峰下面,无为峰算是天险屏障,对于西方诸国和大秦帝国都是有着保卫的作用。 尤其是最为明显的就是卫国,因为他们的战斗力根本没有办法和大秦帝国比拟,好在有着无为峰存在,大秦帝国倒是没有轻而易举的翻过无为峰想要进攻西方诸国。 只要是没有这样的想法,那自然身处西方诸国最是靠近东方的卫国自然能得到些难以言喻得安稳,不用担心随时都可以被吞噬。 自几十年开始,卫国就开始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只是因为某些地理劣势的影响,再是加上不管是西齐天池还是魏国都不允许他们的强盛,因而始终都没有走上来的可能性。 不管是西齐天池还是魏国,他们对于卫国的态度都是非常明显,不允许卫国落入对方的手里面,但是同时更加不允许卫国强盛起来。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每次卫国准备想要强盛起来的时候,不是西齐天池剥削卫国,就是魏国剥削卫国,他们的目的和做法都是非常相似。 好像在这件事情上有着不谋而合的共同做法,让卫国即便是想要反抗都没有办法。 西齐天池和魏国自诩霸主级别,他们可以在卫国的领土和政务上面争抢,但是不允许卫国彻底强盛起来,变成不属于他们手里面的棋子。 在西齐天池和魏国看来,卫国存在的位置不可以让他强盛起来,同时他们宁可在手里面是羸弱的棋子,而不愿意出现强盛的朋友。 要么是魏国对于卫国进行剥削,对于这点,西齐天池都是没办法反抗,只能看着魏国剥削卫国。当是西齐天池想要剥削卫国的时候,魏国则是选择漠然视之,没有置喙西齐天池的行为。 对这种行为和不谋而合而言,完全就是西齐天池和魏国之间的心照不宣,彼此都可以在卫国上面捞取某些好处,但是不可能单独一方捞取,做些不道德的事情。 正是他们彼此不谋而合的协作,使得卫国没办法靠向那边,因为在这件事情上面,西齐天池和魏国的态度出奇相同。 即便是卫国有心想要打破这种局面,都是没有切入点,实在是西齐天池和魏国好似有了商量,在面对卫国的事情上面,始终都有着不可触碰的底线。 那就是不允许他们卫国彻底强盛起来,说到底还是他们没有放下去那种曾经掌控西方诸国的优越感,连是魏国都没有放下去。 至于西齐天池更是不用说,现在的西齐天池掌控着西方诸国阵营里面最是精锐的资源,自然而然想要获得更高更大的权柄。 对西齐天池而言,任何国家的强盛起来,都是对他们西齐天池地位的挑衅,因而西齐天池不可能做那些自掘坟墓的事情。 魏国则是态度非常鲜明,对于魏国而言,只要他们旁边或者背后的卫国没办法强盛起来,其他国家是否强盛对他们魏国而言没有太大的变化。 毕竟卫国算是处于魏国的背后,若是卫国彻底沦为西齐天池或者西方诸国的阵地,对于魏国而言将是无比危险。 腹背受敌的境况,再是面对强盛的西齐天池,连是魏国这种都是没办法做到,只会感觉到疲软无力,到时候魏国必然覆灭。 正是有了这种想法,才能使得西齐天池和魏国在面对卫国争端的时候有着非常相同看法和态度。 那就是完全相同的遏制卫国强盛起来的可能性,只要是卫国有着半点强盛起来的可能性,他们都会尽力的将之遏制于萌芽当中。 所以说即便是魏国选择龟缩在西方诸国东边这片土地上,都没有选择争霸天下,更是没西进的想法的时候。 还有卫国躲在魏国背后休养生息,对于百姓得扶持力度逐渐加强,训练军队的事情都是做着,可是始终都没有强大起来。 正是有着西齐天池和魏国的双重打压,使得本是有着忌讳走向强国之列的卫国没有办法强盛起来,只能选择龟缩在魏国的保护壳之下。 当然这些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魏国不愿意看到卫国彻底沦入他们的手里面,可是同样不愿意看见卫国强盛起来。 若是卫国真的强盛起来,那他们魏国岂不是很容易落入腹背受敌的情景,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况,再是加上西齐天池和诸国的争锋,势必造成魏国的覆灭。 可是卫国若是没办法强盛起来,到时候魏国只需要派遣军队守着卫国的门户,不要让西方诸国有着觊觎的野心,让西齐天池没办法插手其中。 那魏国就可以保证后方安枕无忧,到时候即便是出现些某些问题,都是在魏国的整治范围之内,即便是没办法掌控都没关系。 毕竟腹背受敌的情况比单方面承受西齐天池的威压要来的强烈几分,魏国正是看清楚这点,才是始终压制卫国。 而西齐天池同样不允许卫国出现纰漏,在他们看来卫国必须始终存在,或者是说他们守着门户的作用必须要有。 为什么西齐天池选择西齐国作为主阵地,实在是因为西齐国真的远离大秦帝国和漠北王庭,即便是大秦帝国和漠北王庭想要进攻西方诸国。 那他们都是没有办法直接捣毁西齐天池的阵地,而是想要通过各方面的通道进入西方诸国,就必须直面魏国和南周等国家。 虽然说这些国家都是有着隔阂,但是想来他们面对外敌入侵的时候,该是有着完全相同的态度和做法。 因为他们明白,帝国和王庭的入侵不是简简单单的想要那些统治权,而是想要彻底把西方诸国沦为他们的控制和领土。 可以看到原来的宋国和越国的前车之鉴,现在都是变成大秦帝国的两座道州,不遗余力的镇压和融合两座道州。 若是来日西方诸国失败,那他们就是以前的宋国和越国,没有主权,只是别人的道州。 ()尽余晖 第480章 识明智,毁于无奈 因而在种种思量清楚的时候,他们都是明白各地的通道是不可能被裁撤的,所以如同南周和卫国这种位于屏障位置的国家不可能被灭掉。 反而要让他们继续存在,当然不可以让他们强盛起来,一旦他们强盛起来对于西方诸国内部的那些国家的影响将是无比巨大。 所以如同西齐天池和魏国这种国家始终都在维持卫国的存在,没有让卫国有着强盛起来的可能性,他们只是需要卫国有朝一日面对大秦帝国入侵的时候,可是暂时性抵挡大秦帝国的攻击。 当然没有想着要让卫国始终抵挡大秦帝国,或者说让卫国直接和大秦帝国硬碰硬,再是或者卫国把大秦帝国给直接打退。 这些都是西方诸国的和西齐天池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对于西齐天池而言,这将是难以言喻得羞辱,他们不可能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在十几年前西齐天池主导西方诸国对付大秦帝国,由着西齐天池主导战争出现,他们联合西方诸国全部阵营的军队。 再是和南方的两国越国和宋国合作,同时联合北方的漠北王庭用来牵制大秦帝国的军队,在他们获得绝对战争优势的时候,希望漠北王庭不要吝啬军队,要给大秦帝国致命一击。 可以说昔年由西齐天池主导的那场席卷世间针对大秦帝国的战争,该是世间最狂躁和最有可能灭掉大秦帝国的战争。 可是即便是如此,在最开始西方诸国联军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前提下,同时漠北王庭牵制着大秦帝国的北方军队,同时还把部分帝国朝堂的视线吸引着。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面,依旧没能把大秦帝国给灭掉,反而让大秦帝国得到忌讳,对西方诸国联军大举进攻。 使得西方诸国联军阵营里面的领土节节丢失,到了后面直接占据南方两座国家的领土,把原本在西方诸国里面称之为内部国家的南周硬生生变成边境国家。 这种颤栗的打击是难以言喻得,对于西齐天池而言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他们主导着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全部国家。 即便是南方两座国家的军队,以及漠北王庭的军队都是牵扯近来,无疑想要灭掉大秦帝国,再不济想要在大秦帝国身上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吃。 没想到局势转变的速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最开始西方诸国联军直接攻占大秦帝国山南道和淮南道,当时的西方诸国联军意气风华。 没想到短短一月时间不到,局势陡然逆转,大秦帝国的军队迅速组织起来有效的攻击,把西方诸国的联军全部赶出帝国山南道和淮南道。 再是到了后面直接灭掉南方两座国家,迫使两国皇帝不得不献城投降,至此两座国家再是没有任何机会复国。 而在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战争更是可怕,柳如逝率领的帝国山南道守军,直接灭掉几座小国,把原本的内部国家南周变成毗邻帝国边境的边境国家。 实在是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但是从这点开始,让西方祝贺明白,要想有安全感,在面对大秦帝国的时候必须有着冲击缓冲的国家。 而魏国旁边的卫国既是有着这样的作用,因而西齐天池和魏国即便再是争锋,他们对于卫国的态度都是没有改变。 同时还要非常明确的前提,那就是卫国必须完全由他们掌控,不可能过分强盛,否则面对大秦帝国的时候可能起不到他们想要的作用。 万一卫国有着实力,脱离他们的掌控,再是联合大秦帝国祸水东引,对于魏国和西齐天池而言将是难以言喻得打击。 没办法,毗邻无为峰的关键国家就是卫国,如果卫国一旦失手,那就是直面的是魏国和西齐天池所在的西齐国。 到时候只要打破两国的阻碍,大秦帝国的军队就是可以长驱直入的面对西方诸国全体阵营,倒是随着魏国和西齐国的根据地,直接南下,对于西方诸国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因而在西齐天池和魏国的眼睛里面,卫国必须作为大秦帝国冲击的缓冲地带,同时不可能太过强盛,不能脱离他们的掌控。 只有在掌控之内的国家才是缓冲地塞,脱离掌控的随时都可能变成催命符,甚至对他们西方诸国有着千万种折磨。 照着这样的思考,其实卫国在西方诸国的阵营里面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尴尬,他们不可能允许卫国的灭亡。 但是同时又是不允许卫国太过强盛,否则脱离他们的掌控将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到了现在这样的时间来看,卫国虽然处于阵营里面的位置尴尬,可是不用担心一点,那就是别的国家想要灭亡卫国的想法。 有着西齐天池和魏国的主导,即便是南周这样的国家想要灭亡卫国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是卫国经历几代皇帝的思量,他们发现大秦帝国从无为峰的位置进军西方诸国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除开当年震惊世间的西疆无为峰,大秦帝国北军数万精锐,连带着大秦帝国北军元帅死于无为峰之外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值得担心。 对于卫国而言,他们需要担心的同样是这点,昔年卫国皇帝万万没有想到,西齐天池居然在他们卫国境内设置这样的战争。 简直直接把卫国给拖进了地狱,而恰巧魏国对于西齐天池的做法没有半点否认,直接选择当做没有看见。 这下子,原本大秦帝国不可能从无为峰进军的可能性,渐渐变得越来越渺茫,毕竟这里葬送了大秦帝国最精锐的军队。 而且算是设计,在大秦帝国战败西方诸国之后,就没有遇到过如此惨烈的局面,还有据卫国收到的消息来看。 大秦帝国皇帝对于他们帝国北军元帅身死的消息非常震惊,或者说难以言喻得震怒,都是让卫国心惊胆战。 这种情况,摆明着大秦皇帝已经动了真怒,是想要对付西方诸国的,而卫国势必首当其冲。 ()尽余晖 第481章 如父般的老怀 江澜对于现在卫国的局势还有着部分了解,不过于他而言,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他只需要照顾好他旁边的少女灵儿即可,虽然他是修行者,可是世间的道理还是非常明白,来日看着少女灵儿成长到合适的年纪。 若是遇上彼此喜欢的人,那江澜会选择风风光光的把少女灵儿给嫁出去,他自己则是选择深山里面再也不出来。 昔年,他能够得到少女灵儿的父母的知己对待,算是安慰了昔年整座西方诸国对他江澜的污蔑的无奈。 到了现在十几年过去,江澜早就没有想着要解释清楚的想法,一切如何都是可以任由后人评说,他没有必要去扭转什么。 即便是可以扭转短暂的一时,可是却没办法扭转那些史册上面如何书写,因而江澜早就选择放开释怀,没有必要继续念着。 只要自家问心无愧即可,虽然这点说起来很简单,可是做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好在当年江澜遇到了少女灵儿的父母给他开阔了思维。 让他不在拘泥于那种被世人误解的困顿当中,从而让他本就不算是出众的修行天府得到最高的发挥,居然能走到现在天命巅峰的程度。 对于老师,江澜算是报答了老师的教导之恩,昔年他那位老师本来身上就带着病痛,只是世人不知道罢了。 就想着在教出一位修行者顶峰的存在,因而选择了天资还算是不错的江澜悉心教导。 只是没想到还没有彻底教导成功,江澜的老师就是走火入魔突然暴毙而亡,实在是昔年的沉疴旧疾爆发,强行忍耐都是没办法忍住。 可是世间修行者都是怪罪他江澜谋害老师,弑师的罪名始终都是在江澜的头顶,让江澜背着弑师的罪名难以在修行界立足。 抱着这些无可奈何的事情,江澜差点崩溃,毕竟他那位老师在修行界还是有着点点名气,而且还是出自魏都书馆。 当时世间修行者更加在乎的是江澜老师身上带着的对魏都书馆里面书籍的领悟,因而不断逼迫江澜承担弑师的罪名,好为他们谋夺利益好处而打开方便之门。 虽然说魏都书馆有着随便是谁都可以进入的规定,但是一段时间之内只能允许规定的部分的人员进入其中学习看书。 这种情况之下自然而然使得某些人根本没办法排到他们进入魏都书馆的时候,而且里面都是有着修行者守卫。 更加重要的是,即便是他们进入魏都书馆,可是想要领悟魏都书馆里面的书籍都是老大难的问题。 受困于天资和天赋太差等问题,即便是他们计入魏都书馆,都是看着那些书籍而没有半分办法。 只能等着出魏都书馆的时候走出来,看着别人有着收货而自己没有半分收获的样子,实在是有着咬牙切齿。 而江澜的老师则是进入过魏都书馆,并且获得好处,又是选择要收徒的存在。 由着江澜老师对于魏都书馆的领悟,那些天资略差的修行者就可以不用直接领悟魏都书馆里面的书籍,而是可以直接修行和领悟江澜老师的那些领悟。 因而在某段时间里面,江澜老师在西方诸国修行界里面的名声极高,只是后面看着有些人进入江澜老师门下,而有的人则是没有。 自然而然有些心态失衡,做出些难以言喻得事情实在是正常,在这样的情况下面,他们恶向胆边生,朝着江澜的那些师兄下手。 短短几十年,江澜老师的那些首先收入门墙的徒弟,全部以各种方式死在西方诸国里面,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后面那段时间,江澜老师则是心灰意冷选择没有收徒,那些人不但没有放弃,反而把目光盯向了当时的江澜老师。 如此这般受伤之下,江澜老师无奈选择江澜传承道法,只是江澜领悟着部分魏都书馆,又是进入魏都书馆学习。 到了后面才彻底顿悟,先后迈入天命巅峰,对于老师的深仇大恨,江澜没有选择漠然视之,而是对昔年可以查到的那些下手针对老师和师兄们的都是报仇雪恨。 当然其中江澜经历过无数坎坷,不管是修行者对他的指责,还是对他想要谋夺,或者直接明目张胆的想要杀死他。 这种事情都是发生过,好在江澜遇到了少女灵儿的父母,暂时进入过大秦帝国暂时躲避,等到修行略高的时候再是出现。 到了最后面他们回到西方诸国,少女灵儿的母亲带着他回到了那处地方,最后少女灵儿母亲难产而死。 江澜则是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始终都在那里修行,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他从曾经的普普通通的修行者,变成现在天命巅峰的修行强者。 江澜的心渐渐变得非常平静,甚至于有些冷淡,只是唯独面对少女灵儿的时候有着无数暖流涌过心头。 照顾少女灵儿十几年,好似就如同他的女儿般,看着她成长,江澜抱着普通父母的想法,想要看着少女灵儿成家,生儿育女。 这是谁都要经历的事情,江澜没有选择要去改变,凡是遇到自己喜欢的,那种奋不顾身,是没有办法阻拦的。 当然江澜根本没有想着阻拦,反而想着促成,若是有谁胆敢阻拦少女灵儿做这些事情,那江澜定然选择不答应。 他希望少女灵儿如同她母亲那般保持着清冷而热情,始终对待任何事务都是有着满腔激情,不对世间任何东西失望。 当然这些东西实在是有些困难,毕竟在江澜看来,如同少女灵儿父亲般的人物实在是太傻。 不说修行方面,就是单纯的人品道德等某些东西都是没办法比拟,可是要是修行境界,倒不是没有不可比拟的存在。 之前他们在那座城里面遇到的那位青年,刚过而立,不到不惑的年纪就是站在天命巅峰,比之少女灵儿的父亲都是不逞多让。 想到这点,江澜又是笑了笑,都是些无稽之谈,自己怎么这些年光是想着这些东西。 ()尽余晖 第482章 总有先来后到之分 少女灵儿看着江叔叔始终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以为江叔叔不知道怎样回答,因而没有选择继续询问。 毕竟她刚刚不过是真的有点好奇,现在想起来又是觉得没什么,只要自己用心揣测半分,就是可以估摸出来江叔叔的修行境界如何。 只是真的让她有些吃惊的是,在那座城里面遇见的那道青年,虽然看着年纪不算是大,但少女灵儿是知道青年的年纪肯定比她大。 可是那种容貌看着就像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即便是高觉的修行者有着保存容颜不衰败的能力,那青年的年纪最多不过不惑。 依照江叔叔现在的年纪来看,都是被她的老师评为世间修行者当中排在前面的几位高手,有着极其不弱的天资天赋。 要知道现在江叔叔的年纪该当是不惑之年,过些年说不定可以到达知天命的年纪,比起那道青年还是有着差距。 如此年轻的修行强者,实在是有些罕见到了极点,要知道对于修行的道路虽然需要极其强横的天赋,同时必须要非常刻苦。 但是江叔叔他这种不是没有出现过,反而曾经很多如同江叔叔他们这般中年得道,然后修行境界得到极速的攀升。 可是前提乃是有着绝对的感悟,那道青年居然能以如此年纪走到天命巅峰,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即便是世间诸国当中现在据传最年轻的修行者,怕都是之前的那位帝国天命巅峰。 现存的这几位已知的天命巅峰,都是知天命的年纪,可想而知帝国突然冒出来这样位年轻的天命巅峰,对老师他们的影响到底有着何种可怕的程度。 少女灵儿又是想到前些日子东海边传来的阵阵潮汐,好像是海水倒灌的景象。 别看少女灵儿待在那座城里面,可是对于外面的事情那是非常清楚的,尤其是东海之畔,那是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的位置。 少女灵儿看向旁边的江叔叔,没有选择继续询问之前的问题,而是问了句偏门的问题。 “江叔叔,之前我们在那座城里面看见东海有着海水倒灌的景象,距离东海的海岸线非常遥远,是不是老师出关了?” 听得少女灵儿的这句问题,江澜陡然间回过神来,皱眉偏头看着远处的东海方向。 现在他们在无为峰下面的不远处,虽然遥遥可以看见无为峰,确实没办法看清楚无为峰的景象。 只能估摸着看向无为峰,再是用自己的眼神朝着东海的方向看去,当然现在是肯定看不到东海的,毕竟有着无为峰遮蔽他们的目光。 江澜的语气非常平和和郑重,却是在潜意识里面带着几分忧心忡忡:“如果我们所料不假,东海上面的景象,应该是你老师出关的景象。” “不过……在这样的时候,世间诸国都是选择安稳无事的事情,你老师选择在这样的时辰出关,倒是有些让人难以揣测。” “他闭关于东海十年,无非就是想着要走上更高的境界,比肩桃源当中的两位夫子,只是依照他现在的情况,或许可以比拟丹丘生,想要比拟岑夫子,怕还是有些困难。” 听到江叔叔说这样的话,少女灵儿忽然有些皱眉,有些不喜欢,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说她的老师。 而说这话的人还是她最亲近的江叔叔,又是让少女灵儿没办法做出反驳的态度。 皱眉瞬间又是迅速平缓,她不是曾经那种几岁的孩童,到底有着自己的思考,而且她相信江叔叔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说老师。 “江叔叔,你曾经见过桃源里面的那两位夫子?” 江澜突然皱眉,没有说话,又是转瞬间笑了笑,把手伸出去,突然一片落叶落到他的手心里面。 旁边的少女灵儿看着江叔叔手里面突然冒出来的树叶,立刻抬头看着上面的树干,光秃秃没有半片树叶的模样,倒是地面有着不少枯黄落叶。 而且现在没有任何风吹得痕迹,江叔叔手里面那片树叶又是来源于哪里。 江澜握着树叶,认真的拈来拈去,看着极其认真,好似真的在观察树叶。 “以前只是听过桃源里面两位夫子的名声,同时听过他们的传闻,但是现在却是知晓,他们真的有着通天彻底的能力。” 这话说的少女灵儿一脸懵逼,不知道江叔叔这话到底是怎样的意思,以前不知道,现在坐在这里怎能就知道。 不过少女灵儿没有询问,她到底不是什么好奇宝宝,有着什么问题就像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生活在西方诸国里面,最重要的既是守住自己的好奇心,可以对任何事情保持着好奇心,可是又要对任何事情都不保持着好奇心。 毕竟有时候好奇心真的害死人,少女灵儿想着这些事情,仍旧是在揣度江叔叔这句话到底是怎样的意思。 江澜片头看着沉默的少女,没有选择打扰,而是带着笑意的看着远处的无为峰,他知道一切都是抱着好意而来。 想着之前少女灵儿的老师能够出关,应该是为了迎接二位的出现,只是江澜不知道他们是否带走了他们应该带走的东西。 想了想,江澜觉得带走的可能性极高,毕竟如那位老先生般的人物,世间罕见。 别说是少女灵儿的老师,就是加上漠北王庭的那位宗主,说不定都没办法留下那位老先生。 早以前的时候,江澜还是进入过那座地方,虽然只是停留了半刻钟,没有见过任何人。 但是现在想起来,或许他们早就见过自己,否则何以现在抱着这样的善意,哪怕是因为身边的少女,都不至于如此。 想着这些,江澜倒是没有立刻离开的想法,毕竟当他们都是看见彼此的时候,总是有着人要出现的。 只是现在江澜没有选择动身,那片刻之后,到底是怎样的结果,自然很容易看明白。 江澜两根手指捏着枯黄树叶的叶柄,在手指间转动着,如同一道金黄的弧面。 ()尽余晖 第483章 无所感 无为峰链接着帝国西北的天然屏障,再是加上这道天然屏障如同一道钩连山河的城墙般,雄据万里之遥,看着极其壮观。 而无为峰算是这道天然长城当中的城关,同样是城墙最高处,站在无为峰的上面扫视四周,都是可以看清楚西北部的那些树林遮蔽的山捱。 一道弯弯曲曲让人和军队都没有办法链接的地方,使得帝国的西北边陲得到很好的庇护,不需要任何军队的把守。 正是如此,帝国陇西道世家才是可以安然无虞,虽然说看起来别人没办法让陇西道世家腹背受敌,可是陇西道世家同样没办法逃脱那些屏障的阻碍。 只是这是现在能够思考到的问题,等到战争开始的时候,若是帝国真的没有任何办法阻碍西方诸国的联军的进攻。 那这些天然屏障的作用将是无比巨大,虽然他们没办法贯通天然屏障,可是却可以打造天然屏障来保卫陇西道世家。 正好帝国西北边陲是漫漫的一望无际的荒野,哪里根本么欧办法适合居住,连是漠北王庭都不敢轻易的朝着世间西北而去。 对于帝国而言,那些环境同样险恶,可是当战争开始的时候,只要帝国可以用心就能够打通天然屏障和荒野。 做到直接针对西方诸国用兵,要知道荒野下面就是西方诸国的西齐国和魏国,再是加上西齐天池的大本营就在西齐国。 这样优越的地理环境在正常作战的时候,对于西齐天池坐落在西齐国自然是非常好,可是当真正不计代价的对西方诸国用兵的时候,那种地理优势将是不复存在。 虽然说西齐国对于他们的北部荒野有着防备,就是为了提防漠北王庭和大秦帝国通过荒野对他们用兵。 可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连是西齐天池都没办法想象,那些强横的修行者都没办法横穿荒野,别人又是怎么可能通过荒野对西方诸国用兵。 如此这般,倒是让这些屏障有着依赖,天然的屏障算是世间对于帝国的保护,再是加上无为峰对于西方诸国修行者的震慑。 现在的帝国之内,无为峰起到的作用无疑是巨大的,若是在十几年那场战争的时候,没有无为峰打消西方诸国想要通过无为峰用兵的想法,恐怕现在的帝国真的可能已经陷落。 这是没办法想象的事情,要知道当年那场战争帝国之所以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得胜利,不单单是有着帝国军队略强反击迅速的原因。 还有着西方诸国联军粮草和疲惫的原因,若是西方祝贺联军愿意在战争开始之前选择在越国停顿,而不是立刻进攻,或许现在帝国的情况将是有着巨大的改变。 昔年,西方诸国没有选择无为峰用兵剑南道,而是选择从南周方向出兵,再是联合越国和宋国联军共同发起攻击。 因为路途遥远,长途跋涉,加上粮草不足的情景,在刚开始的时候战争以西方诸国阵营里面的联军的优势占据上风。 当时的帝国军队可以说没办法迅速反击,后面因为长途跋涉没有修整,再是加上粮草不足的问题的劣势突然出现。 帝国军队才是可以转败为胜。 在战争开始的时候,西方诸国联军从越国进兵,他们一到越国没有选择修整,没有选择等待粮草到达的时候再是出兵。 而是直接到达越国的时候就是对帝国山南道和淮南道用兵,因为刚开始有着越国和宋国对山南道和淮南道的熟悉而迅速攻克城关。 战争的局面出现瞬间的变幻,可是战争要知道乃是长时间的抗争,不可能一时之间就是得出结果。 西方诸国联军因为长途跋涉,再是消耗他们的战斗力获取胜利,可是时间长起来,他们的战斗力下降。 而且粮草不足的问题,使得西方诸国联军的士兵没办法吃饱饭,自然就没有力气战斗,又是特别疲累。 如此这般之下,西方诸国联军内部的矛盾开始迅速爆发起来,有些军队甚至和越国以及宋国抢夺粮草来维持继续活下去。 正是在他们相互扯皮的时候,帝国军队长驱直入的对付西方诸国联军,取得了绝佳的优势,再是加上帝国各方面的给力。 直接用某些东西就是把西方诸国联军给打的措手不及,在如此情况下,帝国没有选择漠然视之,而是想着开疆拓土。 这样的情况简直对帝国特别有利,帝国军队的总指挥李立青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是看到这种局面,因而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他就选择指定如此战术。 不过说起来,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无为峰的出现,是无为峰打消了西方诸国联军走直线的想法,让他们没办法不走弯路。 …… …… 书青看着远处的无为峰连接着的山捱,再是想着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真是无限感慨。 若非是因为这些天然屏障的出现,让西方诸国没办法不选择南下走越国他们的路途,想来今日就没有这般辽阔的版图。 要知道,那场战争不单单是开阔了岭南道和江南道为帝国的道州,还有着清缴了帝国内部山南道和淮南道的一些世家官场的冗官制度的影响。 或许对于皇帝而言,前者和后者是相同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些让他纳闷的是,帝国何时变得如此。 坐在边上的岑夫子看着远处,又是回头看了眼那堆在地上的三块天识碑,突然出现的几百年的石碑,上面写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着若非当年突然出现的那道名字,想来云乾该是没有任何问题,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倒是真的有些让人烦不胜烦。 书青陡然回头,眯着眼看着远处卫国道路上面的树木,笑眯眯的自言自语:“发现了?没想到这般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 回头又是扫了眼天识碑,上面赫然有着江澜的名字,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是有资格在上面留下名字的存在。 ()尽余晖 第484章 不宣皆有所悟 虽然书青说的话静悄悄到了极点,更是如同自言自语般的呢喃,远处的岑夫子倒不是耳聋,而是高高在上的桃源夫子,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抬了抬眼帘,把手在胡须上面轻轻的捋了把,眼睛看着远处那些干瘪的树木,都是只剩下枯槁的树干,如同他苍老的面容般枯槁。 “若是他连这点都发现不了,那可真是让人有些吃惊,好歹是在天识碑上面留下名字的天命巅峰,不说真真切切看到你我,可是要发现你我应该是不难。” “如若他连你我都发现不了,那该是何等样的羸弱,老夫倒是对他的天命巅峰境界有些好奇,如何这样懵懂无知的走到这样的境界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着岑夫子的这些话,远处的书青有些温和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看着颇为有些奇怪。 他没有想到岑夫子会说出这些话,毕竟他曾经见过的老师可不是这样子的,没做出过这种略带吃醋意味的事情和说出这样的话语。 而且话语里面都是带着尖酸刻薄的味道,要知道以前因为丹夫子的尖酸刻薄,岑夫子可是狠狠严厉制止过说些不阴不阳的话。 但是现在听着岑夫子这些话,摆明着学的是之前丹夫子的那些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揶揄无为峰外面卫国境内的那位江澜。 当然书青没有说这些话有没有什么意思,更加没有反驳岑夫子,毕竟那是他的老师,没有必要反驳岑夫子。 而且这些话说的没有错,虽然他们二位的修行境界很高,可是还没有到连天命巅峰都发现不了他们的地步。 毕竟他们没有做出任何隐藏的意思,要知道他们在西齐国国都外面的时候,西齐天池大祭司都是可以发现他们。 现在的江澜同样和西齐天池大祭司相同的位于天命巅峰,而且隐藏的情况都是没有对待天池大祭司那般的深藏。 要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要是江澜都没有发现他们,只能说明江澜这种境界的修行实在是有些羸弱和走偏了道路。 对于岑夫子而言,自然是不愿意看见,当然不是针对江澜,而是针对江澜旁边的少女。 要是江澜真的只是有着这点能力,那岑夫子现在心底说不定已经有着立刻出动,想要走到少女跟前说话的想法。 只是那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明目张胆,到底这里是仙林主导的西方诸国的地域,要是桃源岑夫子做出些过分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以仙林圣主的能力,肯定是没办法对付桃源岑夫子的,几百年的修行境界,不是短暂的天资天赋可以弥补的。 别说仙林圣主是不世出的奇才,有着难以言喻得修行天资,可是曾经的岑夫子照样被桃源始祖看中成为桃源之主。 加上桃源始祖存在的那几百年,和桃源岑夫子比起来,他们两位直接镇压了世间修行界千年的时间。 要知道在千年前,西方诸国周朝覆灭的时候,仙林的手不是没有伸到过他们东方帝国来,可是都被桃源始祖给打了回去。 直接使得后面几百年仙林根本不敢对他们帝国做些什么,而后又是岑夫子出世,成为桃源之主,照样以相同的办法威慑仙林。 那种办法极其简单,如同丹丘生出现在世间一样,要知道丹丘生扬名世间的办法就是以剑劈漠北王庭的天宗山门,更是留下句蔽于天而不知人。 当年岑夫子同样如此,亲自上过仙林的山门,还亲自和仙林的那位圣主促膝长谈,导致仙林百年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没想到后面,对于仙林震慑最厉害的居然不是岑夫子,而是无为峰上面的三块天识碑,对岑夫子而言,不知道他该是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书青拱了拱手,朝着岑夫子说到:“老师说的在理,若是他连我们都没办法发现,那自然没有资格承担五师弟的职责。” “若是如此,由我们代为扶养那少女,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接回五师弟遗骸,并且把他的女儿带回我们桃源,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岑夫子回头瞥了眼说话正正经经的大弟子,第一次觉得这位大弟子说得话居然如此不正经。 书青历来是桃源两位夫子最看中的弟子辈,同样是岑夫子和丹丘生都是非常认可的下一代桃源之主的继承者。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书青实在是太过温和,即便是当年因为云乾的死,和漠北的事情展露过杀意,但是在他们看来还是有些差距。 第二位则是仝二先生,可是仝童比书青还要温和,虽然走的道路极为宽敞,但是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合适。 后面的那些更是不可以说,当年岑夫子他们无可奈何,只能选择书青来继承培养,因为他们相信书青有资格。 何况岑夫子他们那代和书青他们这代玩群不同,他们那代只是有着几位,后面的那些都是遭受伏击而死。 唯有岑夫子和丹丘生活下来,自然而然继承桃源,可是书青他们这代有着好几位,天资不差的更是极其多。 因而岑夫子和丹丘生倒是不用担心选错人,毕竟有着他们在,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着来,而且以书青的性格,主持大局非常合适。 大部分事情可以交给聂束君来做,而他只需要掌控少部分事情,维持帝国长治久安即可,别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 岑夫子没有说话,只是那道眼神被书青给看见了,但是书青同样没有选择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是些无所谓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老师明白他的意思,因而他没有必要做出任何解释的态度,他们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罢了。 岑夫子摆了摆自己的袖袍,指着远处的卫国:“既然一切都没有发生,预想没有偏差,别人都在等着,意思都是非常明显。” “那你就干脆下去见见,算是接下缘分,让他明白,有些事情,我们都知晓……” ()尽余晖 第485章 且再等等 世间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有着预兆,有着早就定下的结果,面对那种不想看见色结果的时候,只能保持着最初的安静。 江澜在几十年前安然无恙的模样,到后面经历过种种不相同的苦难,忍受过世间最难以心安的苦痛,到了现在他虽然做不到最初的平静祥和,但是想要稳定心绪的波动还是非常容易。 有的事情真的不是是否不愿意,刻意躲避能够躲避的,江澜在二十几年前面对西方诸国修行界的恫吓以及那些修行者对他刺杀暗害的时候,他就明白。 那些苦痛都变成他成长乃至强大起来的基础,到了现在江澜仍旧如此认为,所以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情绪和表达。 在他看来,一切或许都是最好的安排,没必要想着去改变些什么东西,因为有些东西既然出现,那就代表着有其特定的意味。 在二十几年前,他进入那座枯寂的山洞,看见山上的那座茅草屋,算是他毕生最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他遇到了他的老师。 就是那位被西方诸国修行界尊称为到目前为止最是了解魏都书馆的修行者,连是魏国王室都曾经邀请他主持魏都书馆。 而西齐天池更是三番四次的邀请江澜的老师到西齐天池去,不说级别有着多高,但是最基本的尊重肯定是必不可免。 不过江澜的老师都是没有答应,因而方是有了后面的杀身之祸,不知道来自何处的修行者直接对他下手。 最终在知晓自己生死的时候选择教授江澜这位深受苦难的普通人修行,虽然前面的江澜有些无可奈何,但是到了后面的江澜,可以称得上世间有修行天资的强者。 面对任何事情,都是可以保持着最初的模样,自然有着最好的结果,远处高山的那些人或许可能下来,或许不可能下来。 但是他都没有任何道理离开,因为他知道他没有办法离开,而且他同样没有道理离开这里。 这里非常好,很适合当时的情景,再是加上那位老先生的存在,别说是他这样位天命巅峰的修行者,即便是仙林圣主和天宗宗主到了此地,恐怕结果都是相同。 更何况还有着另外的一位,那就是那位大先生,或许旁人不知晓,但是对于江澜这种苦命而且低调的自然非常清楚某些触类旁通的事情。 那位大先生应该是桃源里面除开两位桃源夫子之外最厉害的人物,否则不可能成为岑夫子游历世间的跟随者。 有许多事情江澜都是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且肯定的就是那位大先生不像是表面上的那般存在,应该是世间修行者最容易低估的存在。 现在江澜的心底有些打鼓,不知道来者到底是谁,因为他已经看不见那座山峰里面的情况,更是没办法看到那座山巅。 在他看来,强者和弱者有着明确的分水岭,但是他自己想着自己应该是处于强者的分水岭,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忽地想到这里,江澜很是突然的自嘲一笑,没有太过神奇的表现,好似突然出现的情况,把旁边的少女灵儿都给吓了一跳。 只是都是修行者,又是跟在江叔叔身边十几年,少女灵儿自然知道江叔叔时常有着出人意料的表现,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实在是不值得关注。 看了看上空的日头,有些炽热的光线逐渐落下来,少女灵儿想着之前那件事情,心底又是有着阵阵怒火。 虽然说她有着与他们相同的背景,可是少女灵儿对于那位西齐国太后还是有着非常的好感,再是想着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传闻。 又是让少女灵儿感到非常愤怒,于是她想到自己是否可以到西齐国去看看,看看那位西齐国国师是否真的让人不耻。 少女灵儿平息愤怒,伸手把江叔叔的衣袖给扯了扯,说道:“江叔叔,我们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其实这些话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少女灵儿想着快些离开卫国,好回到西齐国,看看那位西齐国师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鲜廉寡耻。 江澜偏头带着笑容看了眼少女灵儿,他知道现在是肯定没办法离开的,或是无论如何现在都不应该离开。 江澜摸了摸少女灵儿的头发,略带温和的说道:“现在我们没办法离开,过些时间就可以离开了,我们再是等等……” 让少女灵儿有些吃惊,以往的时候不管自己说出任何事情,江叔叔都会满足自己,可是今日却是江叔叔第一次反驳没有听她的。 当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少女灵儿没有任何疑惑,更加没有对江叔叔感到不满,而是想要知道江叔叔改变的具体原因。 为什么突然就不可以离开,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引得江叔叔发生态度上面的改变。 少女灵儿看着江叔叔极其认真的脸,问道:“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等等过段时间再离开,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江澜笑了笑,望着远处渐渐蒙蔽起来的无为峰,好似再也看不见上面那两位高深者的存在,江澜很是自信起来。 “有人要来……” “我们等等他……” “他?” 少女灵儿眼里透着大大的疑惑,虽然她的境界没有江叔叔的那般高,但是她却也知道周围并没有任何存在。 不知道江叔叔嘴里的他到底是谁,只是在这样的时候,少女灵儿再也不会继续询问,即便是江叔叔知道与否,给她解答与否,她都不可能在询问。 反正都是些完全没意义的事情,只是看着江叔叔的表情非常平静,还带着点好奇,好像是不认识不熟悉的人。 这种好奇自然引得少女灵儿的好奇,她选择静静的待在江叔叔身边,且要看看到底是谁能让江叔叔亲自等待。 更加重要的那人好像还是陌生人,更是让少女灵儿的好奇心爆炸到了极点,不断的寻找着周围是否有人出现。 ()尽余晖 第486章 终见惊于奇 江澜始终盯着某处,正是远处清晰可见的无为峰,正是如此方是让少女灵儿有些疑惑,同时又是感到奇怪。 按照江叔叔的眼神来看,明明就是远处的无为峰,可是无为峰上面被她明确的知道上面确实什么东西都没有。 所以少女灵儿才会越来越感到好奇,江叔叔既然想着等人,自然而然的要盯着那些地方细细看,可是随着江叔叔的眼神视线看过去,又是没有半点动静和人烟。 不过旁边的少女灵儿即便是还是不知道江叔叔说得那些人到底是谁,但是她依旧选择没有询问,在这样的时候询问明显不合适。 当然不是容易引起江叔叔的不满,而是现在的询问的话,很容易让他们等待的局面破败。 而且少女灵儿坚定的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当然好奇肯定是免不了,毕竟江叔叔第一次如此对她说话,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他们就是静静的在这里坐着,看着远处的无为峰,不过那是江澜的眼神,少女灵儿的眼神则是无比广泛的看着四周。 虽然她的修行境界没有江叔叔的那般高,可是对于普通的修行者而言早就不是普普通通,要知道以她的年纪进入上三境的洞源境界,可以算得上天资聪颖。 加上如此,少女灵儿自然觉得自己可以看到周围是否有人出现,但是即便如此让她看了好长的事情,都是没有发现江叔叔说得那人。 一时间,都是让少女灵儿有些怀疑,是不是江叔叔在故意骗她,可是想了想,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毕竟江叔叔真的对她很好。 至少在目前为止十几年前,江叔叔都是竭心尽力的保护着她,没有让她出现任何意外,即便是在老师离开的那些年,有谁想要欺负她,江叔叔都会出面惩治那些人。 当然依照江叔叔的实力和境界,即便是孤孤单单的一人,那些人都是不敢轻易招惹,还记得在以前江叔叔对抗那位西齐天池大祭司的时候。 直接震慑的那些宵小之辈再也不敢轻易针对他们,没办法,西齐天池大祭司乃是天命巅峰,而江叔叔能战胜大祭司,自然有着更加强悍的境界和实力。 连是老师曾经都说过江叔叔有着远超常人的韧劲,来日说不定可以超越七境,到达世间圣人的地步。 对于这点,少女灵儿始终都没有看见过江叔叔为此感到高兴,只是时刻保持着最平常的态度,对人对事都是如此。 少女灵儿虽然对于江叔叔的神情有些好哦,却是始终都没有询问半句话,在她看来实在是没有资格询问江叔叔什么。 因为她知道江叔叔是真的真心实意对她好,自她懂事以来,江叔叔都是在照顾她,没有做着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所有的情感都是浇灌在她的身上,少女灵儿没有见过她的父亲,但是她在江叔叔身上感受到了父亲的那种温情。 世间修行者同样有着深厚的感情,只是没有到达宣发的时候,自然显得内敛而无情,江叔叔对于情感的克制到了极点。 唯独面对她的时候,那种如同父亲般的关怀备至,让无数和光同尘都是消散,为此还有人对她产生过嫉妒的情绪。 少女灵儿想着这些,又是觉得积分无可奈何,有时候江叔叔非常好,有时候有些有些让人吃惊的无语。 就像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做起事情来简直全然不顾任何东西,而且看起来有几分神神叨叨的模样,非常让人感到无语凝噎。 好在少女灵儿可以忍受江叔叔的这种表情,没办法她必须忍受,当然更多的是习以为常,毕竟她和江叔叔生活在一起十几年。 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是跟在江叔叔身边,到了后面自己可以走路的孩子,江叔叔就是牵着她到处游历过世间。 直到少女灵儿的老师出面邀请江叔叔加入他们,并且愿意把少女灵儿收入门墙,江叔叔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询问了自己。 少女灵儿倒是非常觉得老师好,因而选择答应老师,江叔叔就是跟着她到老师他们那里定居起来,一晃十来年过去。 正当少女灵儿感念伤怀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浅浅的迷雾,在阳光明媚的时辰,怎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望着远远的那处地方,江澜脸上浮现笑容,没有任何动静的坐在原地,片头看着那处迷雾,嘴边带着淡声呢喃。 “他来了?” 听到江叔叔的呢喃和自言自语,少女灵儿立刻调转眉眼看着远处,一团迷雾突然出现,渐渐变淡,渐渐变得消散。 只是依照少女灵儿的感知来看,迷雾当中根本么欧人影存在,但是她知道江叔叔不可能感知错误,那肯定里面就是非常厉害的强者。 想到这里,少女灵儿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旁边的江澜似乎感受到了少女灵儿的变化,轻声安慰道。 “不用担心,是没有见过面的朋友,他不会做任何事情,记得待会安静点礼貌点,怎样来看,他都应该算是你的长辈。” 听着江叔叔的叮嘱,少女灵儿很是认真的嗯了声,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那种眉眼间的清冷始终存在。 他们看着远处那团迷雾,渐渐的消散,在卫国阳光明媚的时辰,在田野间的旁边展示着别样的诡异和神秘。 当那团迷雾彻底消散,走出来一道男子的身影,穿着打扮都是像极了那种赶考的书生,温文尔雅算不上,却是有着明显的书生意气。 少女灵儿看着远处的书生,那种温和没有带给她任何平和的情绪,反而让她瞬间紧张起来,她曾经在老师门下学习。 在江叔叔眼里,桃源两位夫子高于老师,但是出现的书生那种温和的气息和神情,再是加上那种淡然,完全就是如同老师般的存在。 还有着那种近乎诡异神秘的遮蔽自己,或许书生该是和老师般的世间圣人,少女灵儿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尽余晖 第487章 有所喜 虽然说少女灵儿是见过修行强者的存在,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修行者,而且以她的年纪迈入修行界的时间不算是短暂,对当今的修行界有着明显的了解。 身边又是随时都跟着如同天命巅峰般的强者的江叔叔,时时刻刻都是看着天命巅峰,要是说起来面对任何境界都该是有着平常心可以用来对待。 可是当少女灵儿再次看见世间圣人这般超越七境的存在,还是有些惊讶到溢于言表,要知道她的老师可以世间圣人超越七境。 少女灵儿最多以为世间修行者繁多,即便是有着谁可以迈入世间圣人的行列,直接超越七境,那种强者的人物该是难以遇见的。 没想到现在就是感受到了这般强横的存在,少女灵儿没有选择认为出现的眼前的书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书生。 那种都是让她感到惊惧的气息,那种平和当中透着极致的强横,好似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他们压垮。 还有那种和老师基本上相同的态度,都是让少女灵儿没办法把眼前出现的书生当做最是普通的读书人,那种透着危险的契机弥漫在空气中。 看着书生慢慢悠悠带着笑容走过去来,在他的脚下好似那些道路都变得非常平整起来,一切的道路都是变得非常短暂。 不说是顷刻间,只是转瞬间,书生果然就是来到他们的面前,少女灵儿感受着气息的平和,可是她的心境却是没办法平静下来。 不是因为这种气息,而是因为她自己内心的波动,因为她异常坚定的相信眼前出现的书生乃是和老师一般强横的世间圣人。 只是让她有些奇怪的是,眼前的书生既然是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那她为何脑海里面从来没有这位强者的影响。 更是没有听到老师他们的言论里面有着这样位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 要知道她的老师可是仙林的圣主,对于世间的任何消息和修行者的传闻都是非常清楚,怎么没有关于书生模样的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的描述。 江澜在旁边已然感受到了少女灵儿的气息紊乱,连忙在少女灵儿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示意其不用担心,稳固心神,莫要出现岔子。 即便是有着江叔叔的安慰,少女灵儿平缓下来些许,只是那种惊讶和担心依旧存在,如若是天命巅峰般的强者,即便是来上几位她都不需要担心。 因为她知道江叔叔可以面对,可是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存在,天命巅峰面对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只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 因为少女灵儿以前见过老师和一位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战斗过,那种结局实在是有些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结束的时间让人难以想象。 即便是眼前这位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不如老师,而江叔叔的天命巅峰又是比普通的天命巅峰要厉害,可是那种差距真的是难以弥补。 走下山捱的自然是书青,他没有立刻走近看看,而是站着大约有着数米距离的地方,先是盯着江澜。 然后目光和视线偏移到了少女灵儿的身上,看着那张白皙的脸,眉眼间透着的那抹清冷,于他而言,他是真的难以分辨出来是否真的是五师弟的女儿。 只是昔年用超越七境的大神通天象占卜谋算的时候,正是看见五师弟的遗骸在西方诸国的仙林,又是感到极其可怕的因果存在。 只是当时他的大神通天象还是有着不足的地方,难以算出具体的位置,还有那种因果到底是什么东西,再是加上他体力不支,因而没办法算出来。 后面找到岑夫子,用大神通天象和大神通缘启共同谋算,方是算是那隐秘的因果,果然是和五师弟有着关系。 有着岑夫子和他书青共同的大神通谋算,再是天机显露,后面书青又是让二师弟仝童用他的大神通算过,果不其然。 这才是确定书青跟着岑夫子西行的缘由,有着三位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的谋算,书青相信这样的结果是正确的。 何况还有着二师弟仝童的大神通浩然相助,要知道浩然虽然没办法直接计算,可是用他的浩然计算结果,可是非常明白的。 先后数次的使用,每次的结果都是非常正确,如此这般才是奠定书青想要西行的想法,只是之前因为桃源的事情和帝国的事情没办法离开,现在却不是如此的。 感受到书青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少女灵儿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谈不上厌恶,她感受的出来目光里面的亲切温和。 只是她真的很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她,但是面对这般的强者,她又是没办法直接说出来,否则惹怒了他,对她和江叔叔下手怎么办? 江澜瞧着,缓缓的站起来,他知道书青的目光没有恶意,但是他知道少女灵儿的性格,最是不喜欢被别人盯着。 何况现在书青还是陌生人,更加是容易引起不适,所以江澜没有采取最直白的办法,而是站起来朝着书青作揖行礼。 “书先生……” 江澜站起来朝着书青作揖行礼,态度很是温和尊敬,毕竟在云乾的辈分来看,书先生的年纪该是非常大。 当然比之桃源两位夫子肯定小,可是比桃源仝二先生他们肯定是大,根据云乾说得那些话,猜测书先生应该有着百年岁月。 作为桃源两位夫子的首徒,不出意外的以后桃源之主的位置就是眼前的书先生,何况书先生有着远超常人的温和态度。 对于大部分修行者而言,这位书先生都是非常好的存在,因而受到以前江澜的尊敬,现在即便江澜站在天命巅峰,依旧尊敬书先生。 何况根据云乾的说法,好像书先生在几十年前就是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的存在,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不管是辈分地位,还是修行境界,书先生都是值得让江澜尊敬,因而江澜不自觉的做出那些行礼的尊敬动作。 ()尽余晖 第488章 知其而为 书青作为桃源的大师兄,虽然在修行界的名声不显,可是大部分人都是知道他的存在,更是知道书青很可能继承来日桃源之主的位置。 当然对于这位书先生,大部分修行者都只是知道这位书先生的存在和地位,至于对他的那些修行境界等等则是完全不了解。 要知道,书青在修行界当中的态度始终温和,最暴戾的便是几年前云乾在西疆无为峰身死道消的时候,书青出手的速度非常迅速。 只是这种速度的出手,大部分修行者根本没办法知晓,他们同样也察觉不到书青出手的痕迹,到底还是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不是普普通通可以探查的修行者。 至于真的名声传闻,书青的这些名声来自十几年前,那场和漠北王庭天宗宗主的战斗,当然这些只是传闻而已。 要是具体的答案还是没有谁知道,书青虽然坐镇过河北道渝关,可是当时和天宗宗主乃是隔着漫漫黄沙对战。 站在渝关的那些帝国修行者和帝国的军队倒是对书青非常推崇,其他的只能看出来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却是没办法把那些东西迁移到书青的身上。 这场战斗,和漠北王庭世外修行圣地天宗的宗主有关,自然而然的获得部分修行者的关注,只是他们对于有些帝国军队传闻当中的话语非常不相信。 没办法,要是他们真的能够确定书青可以比肩天宗宗主该是何等的可怕,桃源已然有着岑夫子和丹丘生坐镇。 要是再出现位如同他们那般的存在,而且还是桃源之主的第二代,恐怕很容易引起修行界的恐惧和忌惮。 说到底,还是桃源的势力有些太过庞然大物,虽然桃源没有出现在世间,更是没有在那些修行者的眼前晃荡。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忽视桃源,就单单是桃源两位夫子都是让天宗宗主和仙林圣主非常忌惮的存在。 如果桃源里面再是走出来几位站在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恐怕修行界里面的修行者都会感到桃源实力庞大的恐怖。 而其他的两处世外修行圣地仙林和天宗更加容易感到惶恐莫名,虽然说桃源在修行界地位崇高,又是有着两位桃源夫子。 按照道理来说桃源是可以主导修行界大部分事情的,只是随着桃源的闭关于帝国,西齐天池代替了最厉害的存在而主导世间。 所以除开帝国之外,西齐天池的道义教化基本上是传遍世间诸国,虽然桃源在帝国高高在上,这些西齐天池不是没有出动的野心。 他们想要把帝国变成他们道义教化的场所,只是又是有些忌惮桃源的存在,但是他们已然有些忘记桃源高高在上的威仪。 几百年来,西齐天池主导着世间诸国的变化,自然而然如同土皇帝般掌控着世间诸国,因而他们有些忘记曾经桃源的威仪。 想着要挑动那些不应该挑动的情绪,发动十几年前那场席卷帝国的战争,为的就是想要在帝国和桃源之间抢夺些什么东西。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战争来的迅速,同样失败的迅速,他们刚开始的胜利,就是变成之后那些惨不忍睹的失败。 十几年时间过去,可是不代表的西齐天池彻底忘记了他们对于帝国的失败,若是让他们知道帝国桃源里面的强者如此繁多。 恐怕很容易引起西齐天池那根脆弱的弦,到时候引得西齐天池暴动,对于世间诸国和修行界而言都是不好的事情。 好在即便是在桃源里面穿出些东西,他们西齐天池都是不可能在意,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 随着之前书青对仙林圣主出手,那时候的西齐天池大祭司正是看着,书青和岑夫子没有选择屏蔽那位天池大祭司。 有些事情,过多的谦虚就是很容易让人造成错觉,那就是他们不如的错觉,让西齐天池渐渐的自大自狂起来。 对于桃源来说这些东西或许没什么在意,可是对于帝国而言则不是如此,书青虽然不是帝国之人,可是他有着保卫帝国的责任。 如此这般,西齐天池大祭司看着桃源这位书先生渐渐和仙林圣主战斗起来,那种可怕的波动,以及那种势均力敌的战斗,让他明白,这位书先生是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 霎时间,西齐天池大祭司脸色苍白,对他而言则无疑是最可怕的消息,要知道他想着对帝国出手,正是因为这些。 现在书青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对于西齐天池的用兵都是非常不合理的。 而且现在的桃源选择把他们的底牌给放出来,是否代表着他们想要不再掩饰,或者说有着些事情要做。 西齐天池大祭司想着的东西很多,脸色的苍白渐渐变得无比阴沉,做起事来自然有着不计后果的选项。 好在这都是书青的想法,他不在意西齐天池大祭司要做些什么,因为他有着无比自信,那就是西齐天池不可能奈何帝国。 这种自信来自书青对于帝国几十年的了解,自帝国真宗皇帝开始,到后面的玄宗皇帝和仁宗皇帝,再是到当今的皇帝。 书青见过的这几代帝国皇帝都是非常的明君和雄主,他们有着相同的抱负在传承,因而有了现在蒸蒸日上革除弊端的帝国强盛。 很多东西都可以通过现象看到本质存在,如同书青更是可以,他看到帝国的天象上面展示着难以言喻得危机和无可比拟的强大。 对于这些,书青都是非常认可,只是他想着消灭危机,自然要引得帝国强盛起来,如何做事情,对他而言不在意。 书青的地位崇高,见到江澜的行礼,书青很是自然的接受,再是抬了抬手,对着江澜还了一礼,当然没有江澜那般的郑重。 有些东西没那般的刻意,做起来自然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书青态度非常温和,书生打扮的气息更是浓郁到了极点,很难发现那些威胁沉闷的存在。 ()尽余晖 第489章 非为时也命也 等到江澜彻底站起来,旁边愣神的少女灵儿才是反应过来,立刻朝着书青作揖行礼,完全的尊敬态度。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到底连是江叔叔都要朝着这位书先生行礼作揖,那她自然不可能例外,而且年高者为长辈,做出些礼貌的动作实在是正常到了极点。 书青眼神很是平静,眼眸深处带着淡淡的欣慰,之前他想着五师弟云乾的事情而内疚不已,到了后面发现少女的存在,又是非常的激动和高兴。 虽然说五师弟的离世有着他没有保护好的原因,可是往事已经过去,没有办法更改,只能想着在这些事情上面做些弥补。 看着眼前的少女如此安好,书青心里那颗愧疚的心又是得到短暂的安稳,虽然有些事情没有办法更改,可是书青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做。 书青盯着少女灵儿的举止,很是自然的抬起手,一股气把少女灵儿给抬起来:“多礼的事情没必要如此,起来即可……” 少女灵儿听着这些话有些意外,不明白书青话里面的意思,听着没意思,可是细细想来又是悠着点意思。 旁边的江澜打量了两眼,就是朝着书青说道:“不见书先生,今日得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可惜当年没有见到书先生。” “一晃二十年过去,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可追忆,不过眼下的事情始终都是最好的事情,既然轨道已定,那就没必要继续更改。” 话里面的意思非常明显,书青专门听着自然明白,虽然心里有些不喜欢,可是这话说出来倒是非常附和现在的情况。 而书青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物,做起事情来的态度始终非常明显,要是可以即可,要是不可以,那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对于少女灵儿有着愧疚,对于五师弟有着愧疚,可是如同江澜说出来的那些话,现在维持着的事情始终都是最好的。 他们都是没有必要去改变什么,否则倒到时候大家都是不安逸,做起事情来都是显得有些累赘,那就显得有些不友好。 书青态度非常温和的扫了眼少女灵儿愣神的样子,或许他看不出来少女哪里有着像五师弟的地方,但是就是让他感到有些亲切。 再是偏头扫了眼江澜,书青很是态度温和的说道:“书某向来信奉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若是安排好的一切,那自然没有必要改变。” “江先生不用担心,书某定下的规矩就是不会随便掺和世间的万事万物,既然有些东西早就有了结果和轨迹,那书某定然只能安心看着,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说罢,书青朝着远处看了眼,又是再是回到江澜的身上,说道:“虽然二十几年前未曾见到江先生,不过凭借江先生的天资,到底还是走到了天命巅峰的境界,想来距离那道门槛不是没有可能。” 听着书先生的这些话,江澜感到非常的苦恼,转瞬间苦笑着回复道:“书先生说得哪里的话,依照晚辈的能力和天资,能走到现在这等地步,已然是垂怜。” “至于前面的那些路途之所以走的如此坦荡,不过是昔年老师的那些总结,即便老师学贯魏都书馆,把那些传承领悟都是传下来,都只能让晚辈走到这步,实在是对不起老师昔年的教导。” 江澜这些话自谦的成分非常大,要知道能走到天命巅峰,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天资问题可以概括。 何况当年谁都知道,江澜的老师不过教导江澜半年的时间,可以说有些东西都是没有说出来讲透彻,江澜的老师就是离世。 靠着那些根本有头无尾的修行领悟,江澜可以走到现在天命巅峰,距离那道门槛虽然看不见,可是不代表着没有机会。 足矣说明江澜的天资绝对是罕见的存在,当然w w w . t x t 8 0 . c om 虽然没有云乾和景云那般的骇然,更是没有二师弟仝童那般的超绝的领悟能力。 可是江澜的实力和领悟能力,都可以算做是上乘的存在,而景云他们的机缘实在是有些大,可以说难以理解。 书青摆了摆手,笑着婉言道:“江先生哪里的话,若是以天资和能力评定修行的标准,想来天命巅峰岂不是可以轻易走上去。” “那大堰剑阁持剑伯在几十年前就是被西齐天池评定为世间有望超越七境,迈入世间圣人行列的存在,可是到如今,不知道有着多少位走到了他的前面。” “要说评定简单,如此轻而易举的以能力和天资做赌,那大堰剑阁持剑伯怎可能还停留在天命巅峰,时也命也,又非时也命也。” 旁边的少女灵儿听得一愣一愣的,没办法这些话她根本就听不懂,但是她明白这些话里面的意思都是非常深奥和伟岸。 毕竟上面说到了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说到了大堰剑阁的持剑伯,说到了那些站在天命巅峰,超越持剑伯的存在。 少女灵儿出自西方诸国,自然知道西齐天池对于大堰剑阁持剑伯的评定,说他是有这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的存在。 那就是摆明说,大堰剑阁持剑伯是之前那时候为止最接近超越七境的修行者,可是这几十年过去,大堰剑阁持剑伯还是停留在天命巅峰。 而跟着书先生说得那些话,已经有着不少人超越了大堰剑阁持剑伯,站到了天命巅峰更高的位置,让少女灵儿有些瞠目结舌。 要知道西方诸国里面,西齐天池的信息最是发达,即便是如此都是没有发现那些超越持剑伯的天命巅峰。 而眼圈的书先生却是可以轻而易举说出来,只能说明他掌握的消息连是西齐天池都没办法掌握,这样的信息来源有些可怕。 旁边的江澜听着书青的那些话,超越大堰剑阁持剑伯的存在,一时间让他联想到了某些东西,转念的在脑海里面微微闪过。 “不知道书先生说得,是否是那样位有着天命巅峰实力的青年?” ()尽余晖 第490章 不忍相知 听着江澜提出来的形象,书青立刻就是想到了景云的身影,在他看来能在咸阳城里面出手,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修行者敢做的事情。 即便是跟在帝国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位天命巅峰的剑圣唐裴旻,恐怕都不敢轻而易举的帝国都城咸阳里面出手。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要知道帝国都城咸阳向来禁止修行者在里面战斗,而掌控咸阳修行者的便是身负桃源裁决责任的景云。 之前根据三师弟聂束君的描述,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关仲子在帝国都城咸阳里面打算对帝国的天命境界修行者出手,当时唐裴旻曾经出手阻拦之外。 再也没有别的修行者胆敢轻易在都城咸阳里面作乱,尤其是随着景云走入天命巅峰,更是看到那道门槛之后。 别说是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关仲子,即便是唐裴旻都是不敢轻易招惹景云,在书青看来,景云占据着世间天命巅峰最强者的位置,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再是看着天识碑上面记载的名字,赫然写着景云的名字排在最前面,可以看出来景云成为天命巅峰最强者乃是天道归真。 有些东西没办法改变,那自然没有必要去改变,景云之前突破,一直都是在都城咸阳里面,而且要说天命巅峰的年轻人,除开景云的话,书青还真的想不出来别人。 书青暂时没有理会江澜提出来的问题,而是偏头看着远处的那道树叶,随手的抬动,那片树叶就是成为空气当中的齑粉。 恰好在秋季的时节,即便是填空有着时时刻刻挂着的太阳光,虽然没曾经夏季的那般炽热,却是还是有着不好的位置。 好在随时都可能出现的秋风,减缓了那种炽热的感觉,倒是让在场的两位有些心情舒畅,可是看到书青的动作之后,那种舒畅的感觉又是瞬间消失。 有些事情说出来便是不美妙,要是不说出来又是感觉如鲠在喉,总是来来回回有这不舒坦的感觉,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江澜皱眉没有想清楚书青的动作到底代表着什么意味,他自绝刚刚的问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何必做出这样的动作。 当然在他的深层次思考里面,觉得可能是自己想的有些过分,或许只是最普通的动作,没有半分深层次的含义在里面,只是自己有些过度的解读。 书青放下手,负手而立,朝着江澜点了点头:“要说世间天命巅峰的修行者,你口中说得那位青年确实有着能力排在首位。” “虽然他是后来者,可是有着机缘旁生,有着无穷无尽的道义在其中,他走的路比任何修行者都要走的轻松,又走的艰苦。” “自少年时便明白修行的道路在哪里,苦苦走到现在天命巅峰的位置,自然而然更加容易看到那道门槛,至于何时可以迈过那道门槛,就是犹未可知。” “世间修行者何止千万,但是现在的天命巅峰的存在却是不在少数,要知道大堰剑阁持剑伯连是那道门槛都没办法看清楚,何以有着资格被评定为最有资格的人物。” 听到书青的话,江澜有些木讷起来,不是因为书青坚定了他心里面的想法和猜测,而是书青对他的那些解释直接撼动了他的内心。 要知道现在的天命巅峰要是真的照着书青说得那样,可以预见世间到底有着多少修行者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上。 江澜赶紧拱手问道:“照书先生的这些推论,岂不是说世间迈入天命巅峰比之前增数不少,且有着更高层次的存在。” 书青瞥了江澜一眼,知道江澜心里震惊的同时,还是有些不服气,但是书青同样理解的点了点头,很是平和的说道。 “要知道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同天命巅峰般看到那道门槛的,恐怕不是一手便可数出来的,只是有些不可确定。” “你口中的青年定然是站在最高的后来居上者,而其他的,如同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关仲子,以及清尘寺主持大师,都是那些门槛的预见者。” 这些说完,江澜都是得到了短暂的安静,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变化,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可以预料的事情,没有值得突兀的存在。 “不知道哪位青年是谁?” 书青再是瞥了眼江澜,他根本没有想到江澜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思量了片刻给了江澜他想要的回答。 “帝国裁决,曾出自桃源……不过和桃源关系不大……” 说完这些话,江澜自然明白书青话里面的意思,虽然那位青年进入过桃源,但最多就是想你这般,没有太大的瓜葛。 书青的话没有给江澜任何情绪波动,可是旁边的少女灵儿却是震惊,因为她知道帝国裁决在世间修行界有着怎样的地位。 再是加上之前他们二人说出来的那些话,直接点名这位裁决先生,就是他们在那座城里面遇到的青年,可以排在世间天命巅峰的修行者的最前面。 意思就是说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不出,那他们在那座城里面遇到的青年便是世间的最强者,难怪江叔叔都在他手里面受伤。 再是帝国裁决的威名,在数年前少女灵儿就是知道世间裁决先生的存在,可是惩治帝国境内的任何违背规则的修行者。 算得上大秦帝国明面上的守卫者,没想到他们刚刚进入那座城就是可以预见这样位传闻中的强者,更是让少女灵儿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帝国裁决先生居然如此年轻。 一下子,少女灵儿之前的那些疑惑都是可以揭盖,或者说被她直接给抛之脑后,面对天命巅峰当中的最强者,江叔叔受伤实在是理所当然。 或许在老师面前,那位裁决先生,都是可以躲避和战斗,毕竟看得见那道门槛的存在,都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七境修行者。 如此年轻,便能走到如此位置,这等天赋即便是在他们仙林,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尽余晖 第491章 摄于外者 不过江澜的情绪没有太过明显的波动,对他而言,谁如何如何进入更高的境界,又是何等样的年轻都是无足道哉的结果。 虽然他在西方诸国的仙林里面待了十几年,可是并不意味着他想要真的融合进入仙林里面,只是当时仙林圣主收留他们,且把少女灵儿收入门墙。 对于这点,江澜对于仙林没有任何感激的情感,只是对于仙林那位圣主倒是有着些许感激之情,不过各取所需倒是说的过去。 在仙林的十几年,江澜不是没有帮助仙林处理过一些事情,虽然那些事情都是非常隐秘的事情,且没有对着世间诸国说出来,可是江澜他做了便是做了。 因而对于仙林的某些东西和制度是有着天然的不赞同,对他而言的仙林好似不像是传闻当中的那般高洁的世外修行圣地。 当然这种改变的原因,来自他的修行境界的高耸入云,到了现在他是天命巅峰的修行强者,对于世外修行圣地仙林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看法和见解。 于他而言的仙林只是最普通的地方罢了,若非他们实在是没有地方去,而他又是没有办法教导少女灵儿,因而才是选择继续留在仙林。 不过说起来,那位仙林圣主到时世间的人杰,唯独当年那件事情做的有些无情之外,其他的事情倒是做的非常不错。 有着远超世间修行者的宽和锐利,同时有着温和的态度,当然免不得那种仙林圣主高高在上的情绪和蔑视,不过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事情罢了,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现在听到书先生说得那位年轻人正式桃源在帝国的裁决先生,江澜倒是有着些许兴趣,只是更多的是感到疑惑。 对于桃源在帝国的裁决先生,因为他在很多年前就是听说过,自然以为桃源在帝国的裁决先生乃是桃源两位夫子门下的弟子。 可是之前在咸阳城里面看到那位青年的时候,就是有过那样的想法,否则谁胆敢轻易在咸阳城里面出手,难道就不怕帝国裁决先生的制裁。 要知道,大秦帝国对于修行者有着超强的约束,尤其是站在天命境界的修行者,更是对他们的约束非常明显和准确。 若是要出手,就必须离开帝国,否则就是违背帝国指定的修行者律法,就要受到惩罚,好像去年的时候就是听说过咸阳城里面天命境界的修行者被帝国裁决先生斩杀的事情。 这些消息的出现直接加重了江澜对于桃源在帝国的裁决先生的猜测,拥有能够斩杀天命境界的修行者的实力,断然不是普普通通的存在,很可能是桃源两位夫子门下。 可是现在听着书先生说的话,居然那位帝国的裁决先生如此年轻不说,而且和桃源的关系不大,更加不可能是桃源两位夫子门下。 倒是让江澜非常的吃惊,要知道桃源在帝国的裁决先生居然不是桃源的人,那可就是有些超出那些修行者的预料。 反正在世间大部分修行者眼里,他们都以为桃源在帝国的裁决先生都是桃运得人,否则何以有着裁决天命境界修行者的能力。 要是这道消息传出去,恐怕很容易引起世间修行者们的动荡,要知道是桃源的人物,还是不是桃源得人物,对着那些修行者可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判断。 不过现在话说回来,那位年轻的裁决先生已然走到了天命巅峰的最顶端,是天命巅峰里面真正意义上的最强者。 按照之前书先生描述的那些词语,可以听出来那位年轻的裁决先生不出太长的时间,就可以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 即便是那些世间修行者知晓裁决先生不是出自桃源,他们的态度有着非常明显的转变,可是面对这样位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 那些世间的修行者又能做出些什么,天命巅峰的最强者已然是站在世间修行道路里面最高的存在,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是等到那位裁决先生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恐怕就是真的浑然不惧,那些修行者或许面对裁决先生更加胆战心惊。 就如同在帝国北境坐镇的那位世间圣人,更是世间第一位出现的圣人,坐镇帝国北境,倒是让漠北王庭不敢轻易南下牧马。 若是这位裁决先生真的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那就是真真意义上的第一位世间圣人。 虽然大部分修行者眼里的第一位世间圣人乃是坐镇帝国北境的那位宗圣,可是少部分修行者却是知道宗圣其实出自仙林。 江澜待在仙林里面十几年,自然知晓这些算不得隐秘的事情,要知道坐镇帝国北境的那位宗圣可是和仙林圣主是师兄弟。 只是他们之前的恩怨,江澜倒是略微听到当年老师提到过,好像魏都书馆里面都是里面有着记载,不过后面江澜到魏都书馆里面取得时候,好像没有找到老师说的那本书。 那些恩恩怨怨江澜自然不在意,要知道世间修行者对于大部分的情绪都是有着绝佳的掌控,可是情绪难以掌控总是出人意料。 当然世间传闻的宗圣枯坐雨夜而悟道的事情,得到过仙林的回应,确实是实打实的事情,其中没有半分虚假。 直接就是坐实当年那位仙林蠢才的宗圣,要是照着这样的话来描述,说宗圣是第一位世间圣人倒是没有说错。 书青回头看了眼远处作战无为峰上面的老师,正是遥遥的看着他们这里,好像目光都是在少女灵儿身上。 对于这些目光,书青深以为然觉得很是正常,在岑夫子眼里,少女灵儿可是他们桃源的第三代,算是真正最直白的第三代。 不是那种收徒而来的第三代,而是他们这些弟子的后人,照着桃源始祖还是他们两位夫子,都是么欧后代传承。 而他们这些弟子,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毕生都是肯定选择追寻道法而永生孤单,虽然二师弟仝童有成亲,可是斯人已逝,难在回。 ()尽余晖 第492章 心无所惧仍有意 书青再是收回视线,继续看着面前的江澜,又是看了眼旁边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灵儿。 刚刚的消息可能是有些震惊,因而导致少女灵儿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说起来倒也是,景云的修行道路实在是有些不正常,反正书青看着不正常。 要知道景云真的修行道路简直一帆风顺,没有遇到任何困难的地步,直接朝着超越七境的道路始终奋勇狂奔,到了现在居然看到了那道门槛,直接超越了那些以前的老前辈,说起来还有些惭愧。 不过要说真正的天赋出众,或者世间都是难以比拟的存在,书青唯独的就是佩服二师弟仝童,在书青看来二师弟仝童应该是算是世间修行天资最是出众的存在。 且没有并列的存在,谁都没有办法和二师弟仝童相提并论,即便是西方诸国里面仙林的那位圣主,或许现在战斗力不如那位仙林圣主,可是单纯的看天资天赋,二师弟仝童远胜于他。 想到那位仙林圣主,书青舒缓的眉头又是紧致了片刻,想着之前那场战斗的结果,以及那些战斗的过程。 仍旧留给书青的是淡淡的忌惮和激动,那位仙林圣主的实力已然超越了世间大部分的修行者,那种境界高深的运用,简直让书青都有些瞠目结舌。 虽然那时候的书青和仙林圣主战斗,可是看着起来那位仙林圣主和书青的差距算不得太明显,可是作为战斗的主角,书青非常清楚自己在战斗当中的模样。 完完全全受制于那位仙林圣主,曾经在以前,仙林上代圣主传承挑选后面的仙林圣主,直接选择了他师弟的弟子,就是现在这位仙林圣主。 更是亲自教导这位仙林圣主,不管是任何方面,现在这位仙林圣主都是学习自前代仙林圣主,照着现在的情况,难怪当初哪位前代仙林圣主力排众议的选择现在这位仙林圣主。 虽然现在这位仙林圣主继承仙林圣主的位置之后,对于西方诸国的把控可以说明显有着放低的趋势,甚至都是没有太过明显的抓着西齐天池的掌控权。 连是他们万万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位仙林圣主居然会选择帝国东海里面去闭关,若非之前他们到达西方诸国,危机到了那西齐天池,恐怕这位仙林圣主都是没打算出面。 这些年来,仙林的扩张算不得明显,对于各种权利都是下放到了西齐天池里面,可以说这是标志着仙林的转变。 但是书青却是知道,现在这位仙林圣主绝对是位不弱于前面几代仙林圣主的存在,不管是修行境界,还是别的智谋方面。 都是远远超越前面几代,只是现在没有展现出来,一旦展现出来,势必对帝国造成极其可怕的冲击,因而书青想着这次回到帝国,该是去见见帝国皇帝做些准备。 若是帝国还是以之前的状态,可就没办法出现如同当年李立青率领帝国三军的那种优势,很可能被西方诸国给直接遏制。 …… …… 江澜偏头看了眼愣神的少女灵儿,轻轻的碰了碰少女灵儿的衣袖,示意其不要太过无礼,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而正是这样的动作也是把书青给拉了回来,刚刚江澜话里面明明有着别的意思,不过书青即便是听懂了都是没有选择回答。 景云虽然是帝国的裁决先生,同样和桃源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按照岑夫子和丹夫子的说话,景云身上有着特别多的地方非常像是以前的那位桃源始祖。 这话若是说出来必然造成翻天覆地的变化,桃源有着使命,那就是保护现在的帝国得到长持久安,但是他们没有保卫帝国皇室的责任。 当然也算不上,昔年的桃源始祖要求他们保卫帝国,同时保卫陇西道世家,且不允许陇西道世家做出危害帝国的事情。 可是有些东西真的没有办法衡量,两位桃源夫子的态度好像很是混浊,又是非常明确的对景云的事情选择置之不理。 景云身上有着昔年桃源始祖的影子,而谁都知道桃源始祖对于陇西道赵家建立帝国有着何等样的功劳存在。 若是照着这些话分析,景云千年之后,或者几百年之后,是否会带着陇西道李家成为帝国新的皇室,不得而知。 可是这些话传出去,恐怕很容易引起皇室和陇西道世家的翻脸,对于帝国绝对是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被西方诸国趁火打劫。 不过话说回来,老老实实的说话分析,在千年前,如果当时的那位李家家主不选择退出位置,不选择放弃陇西道世家领袖的位置。 或许现在的帝国皇室就不是赵家而是李家,可是细细想来又是觉得非常错误,要知道帝国建立最值白的功劳肯定来自陇西道世家。 单背地里的功劳可是有着桃源始祖,若非桃源始祖,何以震慑的住那些修行者的存在,有着桃源始祖存在的赵家,会安稳。 这些都是不得而知的事情,正是如此,岑夫子和丹夫子都是选择漠然视之,书青看不出他们的态度,对于帝国自然就是听之任之。 不过现在的帝国皇帝是明君,且随着几代而来,自真宗皇帝开始,帝国都是出现雄才伟略的君王,有着开阔进取的野心。 如此看来,帝国的盛世已然悄无声息的来临,或者有着危机的存在,但是帝国依旧是世间最强盛的存在。 但是出自陇西道世家李家的景云,俨然成为大神通缘启和天象之内的异数,再是加上景云随时都可能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 这种异数存在的变数更是明显而可怕,好在帝国现在没谁能够知道,若是知道,恐怕帝国的内乱轻而易举就要出现。 虽然书青刚刚说了那些话,可是具体的确实不能说出来,而且他和岑夫子联手把景云在天象的展现给掩藏,以免被心怀不轨的人给发现,然后做出些不怀好意的计划针对。 ()尽余晖 第493章 黑白棋 书青看了眼旁边的少女灵儿,再是把视线放在江澜身上,笑着说了句:“相逢即是有缘,不知道江先生二位是否愿意和书某结缘?” 这话说出来,江澜则是瞬间领悟这句话的意思,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这些话到底带着怎样的想法,江澜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对他而言,之所以停留在这里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想要等着书先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时候。 倒不是说他有心想要依附桃源,或者说有心想要结交桃源里面的书先生,而是想要为来日的少女灵儿给打下坚实的依靠。 在江澜看来,西方诸国的仙林到底不是他们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尤其是对于少女灵儿,认贼作父的事情还是不要做。 大秦帝国对于少女灵儿才是真正的归属,十几年过来,该是有着回归的想法,否则之前江澜不可能带着她进入咸阳城的。 现在遇到桃源的书先生,又是来日桃源真正的主人,在帝国有着无穷无尽的地位和威望,即便日后发生些什么,想来书先生看在云乾的份上对少女灵儿都是有着照料。 想到这些,江澜才是觉得朝着帝国二老,甚至愿意冒险进入那座咸阳城,至于他自己来说,以他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还真的是没有谁能够轻而易举对付他。 只要他自己不是想着真正的求死,即便是仙林圣主桃源两位夫子,想要轻而易举杀死他江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命巅峰的修行者已然有着能力可以钩连天地,对于某些事情都是有着感知,只要是江澜真的想要活下去,别说是仙林圣主,就是仙林圣主加上桃源两位夫子,都没办法让江澜死去。 当然这些大部分的情况,有时候若是他们有所针对,要江澜没办法逃开,必须和他们死战,那以江澜的实力还真的有可能折戟沉沙。 正如当年云乾的事情,要说云乾乃是天命巅峰境界的帝国北军元帅,又是有着能够施展超越七境的大神通的能力。 没想到还是在帝国西疆无为峰折戟沉沙,不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而是太多的对手,而他没有必须逃走的念头。 因而唯独只有死战,结果没有活下去,在西疆无为峰彻底死亡,对于修行者而言,可是天大地大随处可去。 可是面对千军万马的死战,即便是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都是没办法做到,所以军队始终都是世间战斗力最强的存在。 从来没有单独的修行者胆敢正面对抗某座国家,正是有着这样的原因,要知道千军万马的铁蹄之下,莫说是天命巅峰,即便是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都只能变成肉泥。 基于这种情况,修行者在世间诸国里面才是安稳下来,尤其是那些拥有着超强修行者势力的国家,更是让大部分修行者恐惧。 如帝国拥有桃源,还有着位天命巅峰的裁决先生,任何在帝国内部作乱的修行者都逃不开裁决,连是那些天命境界的修行者都不能例外。 至于西方诸国乃是西齐天池的掌控,虽然有着作乱的存在,可是他们都不敢和西齐天池对抗,只能选择臣服。 只是这些年西齐天池对于某些修行者的掌控放松,倒是对西方诸国里面的诸国有着强烈的控制,很明显是打算想要掌控西方诸国的军队,打算对着帝国出手。 旁边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的疑惑,她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位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为什么想要和他们结缘。 他们身在西方诸国,而眼前的这位世间圣人可是帝国桃源的大先生,在仙林里面最有着机会继承桃源之主的存在。 而她是仙林圣主的弟子,想来这位桃源大先生该是知道,为什么还要想着结缘。不过少女灵儿没有说任何话,都是在等着江叔叔回答。 虽然西方诸国和帝国处于对立面,可是仙林和桃源却是并非如此,而且眼前的圣人和她的老师仙林圣主都是同等境界的强者,想来不至于针对她。 江澜偏头瞥了眼少女灵儿,再是看向书青,说道:“书先生有着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晚辈和灵儿的幸运之事。” 书青摆了摆手,示意江澜不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其实他们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对方的意思,书青这样做算是最开始就订好的。 只是照着江澜给他的想法做着,当然书青本身的意思同样如此,现在仙林和桃源看似好像两条平行线,可来日会是如何不得而知。 要是现在不做出些绸缪,来日出现问题,又是能让他和众位师弟追悔莫及的事情,所以书青自然乐见如此。 “江先生不需要客气,世间天地之间,有些东西早就有着联系,现在我们再是把其中的微妙处加深,算是符合西方道法教义。” 说着,书青随手在袖兜里面取出两颗木头造就的棋子,一颗白色的棋子,一颗黑色的棋子,这算是书青最珍贵的东西。 不同于二师弟仝童的看书,书青能走到今日的地步,完全是因为桃源里面数里桃林下的那盘棋局,方是走到如今的位置。 书青把两颗棋子分发给江澜和少女灵儿,说道:“还请不要怪罪,书某身上没有带着珍贵的东西,仅有两颗棋子。” “于结缘而言,虽然有些吝啬,不过想来应该足够,这两颗棋子乃是当年书某超越七境的时候,于棋局中悟道而跳落于棋局之外的两颗,一黑一白,示以阴阳,于书某而言有着特殊意义,或可相当。” 江澜本就猜测黑白棋子有些不同寻常,可是当听到书青的话,还是有些震惊到无以复加,万万没有想到是书青悟道的棋子。 而旁边的少女灵儿则是直接震惊,她刚开始还觉得普通,可是现在却是完全不如此,要知道超越七境悟道的东西。 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东西,要是拿出去,可能引起世间修行者不顾一切的疯抢,可见手中的棋子到底何其珍贵。 ()尽余晖 第494章 贪婪于心的不可取 对于修行者而言,悟道得东西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当然并不是任何修行者都有着悟道的机缘,只有那些站在上三境的修行者或许可以感悟那些机缘。 先寻道法妙,再入自然天! 正是有着这样的道理,感悟天地之间的奥妙,寻找那些自然的道理,就是有着机会悟道,不过普普通通的四境之内的修行者还远远没有到达需要悟道的程度。 可以说在场的江澜都是悟道的存在,毕竟站在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上面,江澜还是可以看见当年自己入道的模样。 只是江澜的入道和悟道完全是因为在魏都书馆里面看书的缘故,正是因为他从他老师说出来的那些领悟里面自己看到了自己的道路,因而才是能够稳稳当当走到天命巅峰的位置。 于江澜自己而言,肯定是没有办法找到悟道的东西,当然要是真实的说出来,那些魏都书馆里面的书籍算是江澜悟道的物品。 修行者眼里的悟道都是非常郑重的事情,悟道的结果标志着他们是否有着机会继续行走在修行的道路上。 同时他们可以通过自己遗留下来的悟道的某些东西,看到自己真正的道路倒是是怎样,因而不至于走上歧路。 对于大部分修行者而言,他们悟道的东西都会非常珍贵的,尤其是各种各样走入道法的东西,更加显得难得。 而且他们这些悟道的东西对于某些站在低谷的修行者有其极其简单的召见作用,意思后来者可以看着他们遗留下来的那些悟道的东西而感悟其中的道法。 当然对于可以感悟道法的修行者而言,他们的前路已然注定,对于那些道法自然就不是特别在意,他们想要的只是超然超脱的契机和其中藏着的可能性。 意思是说,他们想要通过看到前面行走的那些强横的修行者的悟道东西,看出他们到底是通过怎样的办法走出崭新的道路。 对于大部分修行者而言,悟道的东西的功能就是如此的简单,尤其是对于那些时刻处于困顿当中的修行者,对于他们而言超脱的渴望那是非常强烈的。 现在的江澜站在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于他而言任何道法对他来说都是没有半点好处,他根本没有办法利用。 要知道江澜作为天命巅峰的修行强者,站在这样的境界上面,他可以说早就入道,或者已经处于成道的巅峰。 对江澜来说现在最是苦恼的便是超脱出去,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是对江澜极致的诱惑。 可是江澜连是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都是没能看见,甚至连是如何找到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都是不知道,自然而然对于某种东西有着特殊的想法。 而现在的书青给他的悟道黑白棋,上面直接被书青明说乃是当年他悟道超越七境成为圣人而留下的悟道东西。 上面必然记载着书青想要走出超越七境道路的办法,至于那些关于书青道法的信息,自然对于江澜来说无用。 可是悟道黑白棋里面的那些动作和手段,都可能对江澜超脱出去,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有着绝佳的帮助。 一开始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却是非常震惊,要知道悟道东西的珍贵不言而喻,何况还是书青这种传扬世间的强横修行者的东西。 对于旁人或许是不知道,可是江澜昔年还是云乾的好朋友,自然知道这位桃源书先生拥有的能力,在之前就是可以和天宗宗主一战的强横存在。 有着他悟道过程的黑白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东西,要是书青愿意放出去,不知道有着多少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想要争抢。 尤其是对于像大堰剑阁持剑伯那般的站在天命巅峰几十年存在的强者,至今都是没能超脱出去,或许连是那道门槛都没有看见。 对于大堰剑阁持剑伯而言,现在不缺的是那些修行者的实力,还有那些积蓄的天地缘启,还有那种对于道法的领悟和理解。 大堰剑阁持剑伯想要的恐怕是超脱出去的办法和手段,该是如何跨过那道门槛,对于天命巅峰的修行者而言算是最难的问题。 谁人都是有着不同的地方,若是他们用着相同的办法,自然有些不伦不类,可是他们可以通过看别人如何使用手段超过那道门槛,他们自然可以借鉴。 对于天命巅峰的修行者而言,前辈悟道的东西留下来的好处就是这样的简单,书青作为强者遗留下来的绝对不简单。 要是给那位大堰剑阁持剑伯,恐怕那位持剑伯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帝国的统治,直接率领大堰剑阁臣服在帝国脚下都不是没可能。 对于强横的修行者而言,有些宗派真的不是特别重要,尤其是在世俗之内的宗派,更是显得特别滑稽的存在。 要是有这超脱出去,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的可能性,江澜心想,那位大堰剑阁持剑伯恐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弃大堰剑阁之内的那些弟子们。 站在天命巅峰的存在,已然有着和普通百姓完全不同的想法,他们的情绪和心绪可谓直接控制到了极点,断然不可能出现任何不该出现的波动。 对于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有着绝佳的掌控,任何事情都是非常的明确,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继续行走,不可能回头。 要是能够回头的话,当年大堰剑阁那位持剑伯又是不可加入西齐天池,成为西齐天池的客卿。 道理还是非常简单,无非就是站在那都的天命巅峰的境界上,看着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对于超脱的热切,让大堰剑阁持剑伯没有办法否决西齐天池的邀请。 在世间之内,除开哪位世间圣人的宗圣之外,其他拥有圣人的便是三大世外修行圣地,天宗和桃源都不可能是大堰剑阁持剑伯挑选的地方。 因而选择仙林或者西齐天池成为持剑伯唯独的选择,他没办法否定内心的想法和欲望,只能照着西齐天池的要求来做。 ()尽余晖 第495章 不置可否 对于任何站在天命巅峰的修行者而言,现在江澜手里面来自书青的黑白棋都是非常吸引人视线的东西,甚至容易引起部分修行者的疯狂。 只是碍于某些情况,可能那些修行者即便是想要出手,都是不敢轻易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白棋的出现。 毕竟现在这位书先生还是桃源的大先生,来日说不定可能继承桃源之主的位置。而且现在书先生还是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那些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根本不敢得罪他。 要知道,作为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悟道的黑白棋,对于书青而言可不是随便就可以丢弃的东西,对他来说同样是非常珍贵。 既然到了别人手里面,自然是代表着书青这位世间圣人亲自送出去的,要是有谁想要亲自动手抢夺,自然算是招惹或者打脸书先生这位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 要是平时的话,或许可能三言两语就是说过去,可是作为黑白棋这样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给不想干的人物。 自然这位书先生肯定是要要回来的,没谁胆敢对世间圣人悟道的东西产生觊觎之心,比他们这些世间圣人还存在。 若是那些世间圣人死亡之后留下来的悟道的东西,自然可以被那些修行者允予允夺,没有谁阻止,自然可以无所顾忌。 现在的书青把黑白棋这种东西拿出来,显得实在是有些珍贵,让江澜和少女灵儿握在手里都是有些觉得烫手。 少女灵儿的脸色有其纠结,不只是该是如何作为,要知道她不过是和书青第一次相见,没想到眼前的陌生人就是送她这样珍贵的东西。 作为在仙林里面受到极其明显和良好教育的女子,少女灵儿有着自己的骄傲,实在是不好收到这样的东西。 而且在西方诸国里面仙林的时候,少女灵儿不是不知道悟道东西的来源,黑白棋看着倒是非常简单,可是书青作为世间圣人,超越七境的存在。 尤其是之前听着他说,在观察棋局的时候悟道,最终就是这两颗黑白棋彻底跳出棋局,按照少女灵儿在仙林里面看到的书籍。 这种明显的是种谋算的能力,现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让她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是如何作为,对她而言,黑白棋不是没有吸引力。 可以说在世间任何修行者眼里,黑白棋放出去都是可能引起一片血雨腥风,尤其是对于那些站在天命巅峰而没办法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的修行者而言。 黑白棋的出现能够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吸引力,若是得到黑白棋,那他们自然有着超脱世间七境的能力,成为世间圣人。 对于绝大部分修行者而言,特别是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或者那些距离天命巅峰非常接近的修行者,成为世间圣人可以说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期许。 可是那种超越七境实在是困难,不仅仅是对于修行境界的领悟上面,还有对于道法的领悟上面,更多的是对于某些手段的运用实在是有些羸弱。 想要超越七境,首先就要打破七境的束缚,可是对于世间大部分修行者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打破七境对他们的束缚。 要知道他们的能力和力量全部来自七境,对他们而言七境便是他们的身家性命,要是他们打破七境,势必造成他们内心的动荡。 七境给予他们力量,正是如此造成他们对于七境的依赖,过分的沉迷在七境之内,势必造成难以挽回的心魔。 尤其是对于想要超脱出去的天命巅峰的修行者而言,对于七境的力量过分依赖,引得他们没有办法打破七境。 因为他们在内心深处坚定的相信七境可以带给他们力量,可是他们又是不断的警告自己,超越七境就要打破七境。 因而在两种关系里面不断缠绕,最终到达没有办法走出去的地步,彻底困于那种纠缠当中,无法得到超然的解脱。 至于目前世间最是有这可能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的大堰剑阁持剑伯,传闻当中就是因为这种纠缠,使得他没有办法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 当然不是因为他对七境的依赖太过可怕,而是这位大堰剑阁持剑伯对于他们大堰剑阁的剑实在是太过自信。 可是自世间修行者出现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出现用剑者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的存在,而这位大堰剑阁持剑伯选择硬生生走出条道路。 自然而然没办法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对修行者而言,超越七境既是跨过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可是到了现在,自然用的是跨过,而不是斩断。 大堰剑阁持剑伯坚定的想要用自己手里的剑来面对超越七境的可能性,但是现在的情况,那道门槛需要安然无虞。 可是又是想要用剑跨过去,对于持剑伯而言,这无疑是显得有些累赘和至极的麻烦。 要知道,他现在需要锻炼的应该是跨过去的办法和能力,而不是手持着他手里面的那柄剑而抱着难以想象的磨难。 对于修行者而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是这位大堰剑阁的持剑伯不相信,于是他想要靠着他七境的能力强行打破圣人的使命。 不过这些东西少女灵儿不知道的清楚,只是在很久以前她的老师,就是仙林的那位圣主有时候自言自语说出来的话。 不过当时听着老师的那些话,好像对着大堰剑阁持剑伯的做法有些赞同,但是并不是抱着非常强烈的信心,好像担心这种做法会是引得世间变动。 但是十几年来的看法,那位大堰剑阁持剑伯仍旧是站在原地,看着好像没停留的离开,可是七境之内的能力,再是如何强横,又能够超越圣人力量几何。 即便是少女灵儿对于修行道路不算了解,都是对大堰剑阁持剑伯的做法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以七境的力量打破七境,以剑道的力量彻底登临绝巅,对世俗修行者而言,都是非常困难且难以做到的事情。 ()尽余晖 第496章 抹掩天机 他们都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物,自然明白手里面黑白棋的重要性,一时间有些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的尴尬窘迫。 书青站在他们的对面,看着他们二人的神情,对于江澜还是有着理解,毕竟江澜知道书青送出黑白棋真正的含义。 不是为了他江澜,而是为了他旁边的少女灵儿,作为云乾留在世间的女儿,自然不可能永远成为西方诸国仙林里面的人物。 因而保证留下黑白棋,保证来日仙林圣主即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书青既然送出去黑白棋,自然能通过天象察觉到某些暗藏着危险的事情,从而达到避免的作用。 可是对于江澜而言,黑白棋则是显得有些贵重,没办法,虽然对他而言,黑白棋于他现在的天命巅峰的境界非常合适。 而且好像书先生就是明白黑白棋对他的天命巅峰非常又作用,才是选择送出来黑白棋,可是这样珍贵的东西,江澜真的难以承受。 当年他能够活下去,可以说云乾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时帮他在修行的道路上走了很长的路程,现在他站在天命巅峰已然知足。 可是现在看到黑白棋这种贵重的东西,又是可以让他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那种潜藏的诱惑不是没有不存在。 对于江澜而言,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同样是有这旁人难以想象的吸引力,成为世间圣人,可以说只要是修行者就没有不想着的。 但是接受下来书青赠予的黑白棋,对于江澜而言实在是有些威胁,要知道对于世间圣人而言,又是想要超越七境的天命巅峰修行者。 打破七境的束缚最是重要,而七境束缚的根本则是世间的因果,现在的天命巅峰那种因果将是无比剧烈。 若是来日打破七境,想必对他造成的反弹将是难以估量的可怕,江澜对于世间圣人的想法不算是太过剧烈,没有那种必须得到的想法,而且以他现在站在的位置来看,根本没有必要冒险。 这也是为什么昔年大堰剑阁持剑伯能够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只需要获得西齐天池或者仙林的帮助,但是他仍旧选择放弃的缘故。 他不想沾染那般强横的因果,对于大堰剑阁持剑伯而言,即便是小小的因果在破开七境束缚的时候都会变得无比可怕。 大堰剑阁持剑伯对于这种因果的承受能力有着最本质的估量,因而三思而后行,选择放弃来自西齐天池或者仙林的帮助。 而是打算以自身的能力打破七境的束缚,不过正是如此导致他到现在为止都是没能打破七境束缚,世俗之内的因果始终有些可怕。 而世外修行圣地的修行者则是要减轻非常,他们有着更强的存在,以洞天福地的力量减轻世间因果的加持。 至于景云本不是桃源当中得人物,却是可以快速走到天命巅峰,又是后来者居上,成为现在天命巅峰的最强者。 无非就是景云有着更加可怕的机缘,这种机缘就像是超脱的存在,如同当年的帝国桃源始祖,生于陇西道世家世俗之间。 却是有着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的能力,再是建立桃源脱离世俗,有了现在的世外修行圣地桃源的存在。 这就是一种转变,陇西道世家自天命开始就是有着让人震惊的紫气笼罩,赵家还是李家都是紫气升腾的景象。 因而在桃源两位夫子眼里,景云是非常人的存在,开始的道路苦难非常,但是到了修行的后路,却是走的非常迅速。 到现在景云后来居上,成为天命巅峰的最强者,正是印证了他们想着的那道观点,陇西道世家乃至帝国的气运在发生转变。 景云的出现,或许在未来可以起到桃源始祖的作用,只是是颠覆帝国的统治,重新建立起更加庞大的帝国。 还是带领着帝国走向世间,走向更加辉煌的领土,或者直接让帝国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消灭西齐天池的统治,统一整座西方诸国。 这些都是代表着未来的可能性,虽然桃源两位夫子有着大神通缘启,书青有着大神通天象,仝童更是有着自创大神通浩然和传承领悟而来的大神通神藏。 他们都是有着能力看到短暂的因果,却是没办法在天道里面看到未来如何如何,只能萍姐须臾的因果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看着面前二位的纠结,书青的眼神重点落在了少女灵儿的身上,但是说话的时候,却是在江澜的身上。 别看现在书青非常关照少女灵儿,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想着暴露的想法,更加没有打算让少女灵儿知道以前的那些事情。 只是帮着就行了,在一切都没有结果的时候,还是不要随意的拉扯少女灵儿进入他们的因果当中,只需要维持短暂的线条和景象即可。 能够让书青在天象里面轻易的看到少女灵儿,看到那位仙林圣主的作为即可,别的事情暂时书青还没有打算做。 “黑白棋虽然于我有着不同的意义,可到底还是些普通的棋子,没太过不同寻常的地方,你们不用过于担心。” 说着,书青看了眼江澜手里面的白棋:“你手里面的白棋乃是当年书某手执,已经被我消磨因果,想来对你有着帮助。” “你不用担心其中的因果外协,更加不用担心受到因果的反噬,在天象当中我已然蒙蔽黑白棋这段,事关书某的修行悟道,天道之中都不可能出现。” 这下,江澜则是放心些,朝着书青极其郑重的拜了拜,作揖行礼乃是最基本的东西,毕竟书青算是给他指点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的前路的主导者。 旁边的少女灵儿咋舌不已,同样对着书青拜了拜,要知道抹去天道上面的某些因果,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手段。 好在少女灵儿早先猜测到了,现在书青的话,不过印证了她心里面的猜想,但是同样感到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位桃源书先生的手段和能力。 ()尽余晖 第497章 不可忘怀的永念 少女灵儿看着手里面仍旧有些烫手的黑白棋,看着旁边江叔叔望着远去那道书先生的背影,或者说流露出来的那种特殊的尊敬。 以前少女灵儿都是没有在江叔叔对待身为仙林圣主的老师身上看见,让她实在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江叔叔会突然对待这样位陌生的修行强者如此尊敬。 在西方诸国里面的修行者秘闻里面,少女灵儿并没有听到过看见过详细的关于桃源这位书先生的事例,自然非常不熟悉。 而刚刚江叔叔的举止神态,看起来就像是看见不熟悉的老朋友,但是少女灵儿可以确定的是,江叔叔肯定是不认识那位书先生的。 两者情况比较之下,倒是让少女灵儿更加的不理解,为什么江叔叔对待那位陌生的桃源书先生就是如此尊敬,对待身为仙林圣主的老师的时候却是没有这般尊敬。 虽然心里面想着揣度着,不过少女灵儿到底是没有想要问出来的想法和念头,毕竟这些话问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听起来倒像是她在为了她那位身为仙林圣主的老师而讨伐陪着她成长的江叔叔,说起来老师对她有着恩情,可是到底还是比不上她的江叔叔。 因为她知道是江叔叔把她养育到了今日,若不是没有江叔叔,恐怕现在她都不可能出现,早在十几年前就可能死了。 对于这些,少女灵儿始终都是记着,虽然西方诸国里面或者仙林里面时刻教导的是修行道法天道,不要太过强求恩情。 不过少女灵儿并非是土生土长的西方诸国的百姓,自然而然不可能薄情寡恩,而且对于江叔叔来说,少女灵儿最是知道自己该是如何对待江叔叔。 不说别的,单单是江叔叔照顾她十几年,从任何方面都是围着她着想,都让少女灵儿如何对待父亲般对待江叔叔。 正是如此,他们的关系才是非常密切,即便是仙林里面时刻教导着他们要修身养性,不要做那些无谓的情怀之事。 可是在少女灵儿看来,情怀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难以忘记,少女灵儿没有任何办法忘记,只是沉沉的记在她的心里。 …… 望着远处那渐渐消失的身影,江澜的神情则是缓缓的变得平静下来,对于他而言,书先生确实算是他青年时代的偶像。 当然这种偶像的缘来还是云乾给他的述说,不过现在物是人非,他又是承担了书先生如此恩重的情怀,实在是让他有些没办法消受。 要知道他手里面接受的来自书先生悟道的黑白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东西,若是让旁人知晓,肯定是容易造成疯狂的。 书先生这样位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破开七境的时候,悟道的黑白棋,更是有着超出天象和因果的开始,断然不是普普通通的东西。 说不定真的可能如书先生描述的那般,在未来他看着黑白棋,有可能通过黑白棋走到天命巅峰最强的存在,再是破开七境,成为世间圣人都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江澜和西方诸国的修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西方诸国的修行者对于天道实在是太过遵守,自然而然心里面有着为难的情绪。 要知道想要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打破七境,而他们的力量来源正是来自于天道的七境力量。 西方诸国内部的修行者对于天道的遵从简直让人害怕,当然也可以说成是无比的依赖,如此他们想要打破七境的束缚实在是困难。 可是他江澜却是有着不同,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西方诸国百姓,但是因为少年时遭受的诸国战乱,因而么欧办法如同西方诸国百姓那般信奉天道。 做有些事情的时候,江澜的态度非常明确,那就是让他自己可以做好就行,没有必要在意外在的某些东西,更加不信奉那些天道可以帮着他解决苦难。 在江澜看来,过分的沉迷依赖天道就是在修行路上的自杀式行为,如大秦帝国内部虽然信奉天道传承下来的力量。 也就是七境之内的力量,可是他们对于天道没有过分的解读,就是所谓非常正常的东西,若是过分解读自然有着不同寻常。 自思想底部的决定起来,到高定自然有着不一样的地方,正是如此造成现在西方诸国某些修行者没有办法打破七境束缚。 从而使得七境的那道束缚渐渐成为他们的心魔,对于这点,体现最是明显的肯定是来自大堰剑阁的持剑伯。 不过持剑伯乃是天纵之才,蹉跎了十几年,现在恐怕都是想通了,做出来的事情倒是有着些章法出现,看来过些年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不是幻想。 旁边的少女灵儿看着江叔叔依旧陷入瞭望当中,不由得用手扯了扯江叔叔的衣袖:“江叔叔,我们在这里待了好长时间,应该早些出发了,不要在耽搁时间。” 江澜回过神来,有些抱歉的说道:“也是,因为书先生的到来,我们确实耽搁了不少的时间,现在出发或许可以看到你想看的东西。” 说着,江澜的目光不自觉的朝着西边望去,他们原本的约定乃是到西方诸国的西齐国里面去看看,正好顺路回仙林。 没办法,少女灵儿看着西齐国的那位西齐太后的故事,再是听说那位西齐国国师为非作歹的事情,有些难以忍受的想要去见见。 虽然说仙林给予西齐天池无比的权力,可是作为世外修行圣地的仙林,到底可以掌控西齐天池,甚至给那位西齐天池大祭司教训。 再是加上少女灵儿乃是仙林圣主的弟子,加上江澜这样位站在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想来西齐国在如何,都不可能对付他们。 少女灵儿瞬间高兴起来,之前那些疑问都抛之脑后,没有问出半句话,在少女灵儿看来,那些比起来都不重要。 望着前面自由自在的少女背影,江澜眼里的温柔宠溺到了极点,如同看见自己快来的女儿般。 ()尽余晖 第498章 无端更无端 山顶上。 无为峰的最顶端,岑夫子依旧坐在最开始的位置,看着朝着西方诸国而去的那两道人影,最开始的时候他都是掩藏在山顶,没有谁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当然这是最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值得置喙的,要知道岑夫子可是几百年前便打破七境束缚,超越七境成为圣人的存在,现在已经站在修行者的最顶端。 没谁可以发现岑夫子,岑夫子是现在修行界里面辈分最高的存在,同时更是那种修行境界最高的存在,即便是仙林圣主和天宗宗主都是没办法和岑夫子比拟。 岑夫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渐渐的把胡须捋顺,再是继续看着远处回来的书青,又是看向远处走向西方诸国,步履非常稳健的两道身影。 刚刚的那些事情,就是书青和少女灵儿他们之间的事情,岑夫子就像是在他们身边亲眼看到了那样清清楚楚。 只是让岑夫子有些不理解的是,书青为什么要送出自己打破七境束缚悟道的黑白棋,要知道对于修行者而言,悟道的东西有着特别的用处。 即便是他们这般超越七境的世间圣人,对待他们悟道的东西都是有着特殊的情感,没有必要的时候,都是不可能放出去悟道的东西。 岑夫子到了他的境界,自然对于那些东西不是太过在意,或者说当年岑夫子自己悟道的东西都是早已消失不见。 可是对于书青而言,他悟道的时间还不足百年,黑白棋对他而言有着难以想象的用处,怎么可以轻易送出去。 正如书青自己言说的那般,黑白棋乃是当年书青在数里桃林下面的棋局里面悟道的时候,准备打破七境束缚。 没想到最终跳出来两颗棋子,正是黑白棋,给了书青无上的灵感,让他有着机会打破七境束缚,更是在黑白棋里面感悟出来大神通天象。 要知道书青始终都是在看书下棋,如此这般,自然对于棋局上面的事情有着非常的了解,而棋局就像是世间,谋篇布局都是非常精雕细琢的存在。 黑白棋跳出棋局,则是意味着非比寻常,其中夹杂着的神通更是让人难以忘记,如此这般,观察跳出去棋局的黑白棋和整盘棋局的落子谋划,书青方是在棋局里面看出来大神通天象的脉络。 可以说黑白棋造就了现在的书青,黑白棋对于书青的意义绝对是非比寻常的,岑夫子万万没有想到书青会是送出黑白棋。 要知道,如若书青彻底掌控天象,不会出现当年霞光出现而天象外泄的事情,那岑夫子倒是觉得黑白棋送出去与否都不重要。 可是现在的书青距离彻底掌握天象还是有着些距离,现在就送出去黑白棋,往日掌握天象就像麻烦些和缓慢些,对于书青而言绝对是不可取的办法。 再说岑夫子然后书青跟着他一起游历世间,并不简简单单的让书青跟着他,而是想要书青通过跟他游历世间而看出天象的轨迹。 没想到现在书青直接送出去黑白棋,倒是让他有些不知道如何作为,对于书青,岑夫子非常认可,且一直都是认为他稳重。 这几十年来,书青做事却是非常的稳重,没想到今日倒是做出来随心所欲的事情,让岑夫子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伤心。 不拘泥代表着突破,代表着有非比寻常的高深,可是又是丢失了稳重,对于岑夫子而言,两者无论如何都是有着弊端存在。 正是在岑夫子想着的时候,书青缓缓的朝着无为峰最高处的山顶走来,正是脑海里面想着怎么对岑夫子说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把黑白棋送出去意味着什么,同样知道岑夫子对于自己和黑白棋的看法如何,对岑夫子来说,自己是不可能丢掉黑白棋的。 对于他往后的境界,黑白棋有着绝佳的好处,可是现在若是放出去,真的是很容易对他的修行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到了高顶的时候,书青还是没有想出来具体的应对方法,只能叹息的选择随机应变,走到岑夫子身边不发一眼。 倒不是他没话说,而是不知道该是说什么合适,毕竟刚刚的情况他们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现在说话,不说的合适,很容易造成彼此之间的对立和麻烦。 岑夫子片头看了眼旁边的卫国田野,再是看着那条被树干维护的一条笔直的泥泞路,嘴里面说着:“真不知道你如何想?难道你不知道黑白棋对于你而言的作用?” “即便是想要送出去某种东西当做信物,来防备仙林圣主对于她出手,或者切断你们之间的因果联系,和在天象之间的显现。” “可是你到底忘记了你的那些位师弟,他们不是有着远超常人的能力,而且以仝童的那两种大神通,相辅相成之下,未必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何必做出那种自误的事情,来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书青脸色微白,知道这是岑夫子在责备他,不过话语里面的怒意很浅,听得出来岑夫子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书青朝着岑夫子拱手作揖,行礼告罪:“让老师失望了……” “不过弟子认为,黑白棋与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是再是有着因果,以仙林圣主的手段,想要发现不是什么难事。” “弟子因而选择送出黑白棋,和他们二人之间有着因果联系,弟子再是把黑白棋的存在在天象当中掩盖,两种因果的单面联系,自然而然可以让仙林圣主没办法发现。” “于其他办法来看,弟子认为这种办法最是妥当,若是让二师弟的大神通来行使某些因果,想来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话都说到这里,岑夫子自然明白书青话里面的意思,想了想又是没能说出口,而且现在说那些话实在是没有必要,何况某些东西确实该考虑。 岑夫子站起来,扶了扶衣袍,在书青的搀扶下,离开无为峰的最顶端,朝着剑南道首府而去。 ()尽余晖 第499章 忙碌不堪的秋日 江南道的风情还是那般的魅力四射,让人不经意间就是沉迷留恋不舍,最终彻底的选择在江南道定居下来。 不过虽然江南道有着钱塘城和江南城这两座足以在帝国排进前十的城池,部分来自帝国的富商都是选择定居在钱塘城或者江南城,只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合适而已。 但是对于原本来自江南道的那些读书人而言,他们却是开始朝着北方而去,背着行囊北上,目的地非常明确的选择关内道的咸阳。 没办法,科举制度的出现再是加上帝国征服江南道,而江南道读书人对于帝国的认同感在慢慢的加强,自然而然想要进入仕途的读书人们都是选择参加科举。 秋季初期的时候开始各座道州内部小规模的开始科举考试,等到选择出来优秀的存在,再是到秋季末尾的时候到咸阳城参与皇帝碧玺亲自主持的科举殿试。 当皇帝陛下亲自主持的科举殿试结束,自然而然那些通过的读书人就是有着机会可以进入帝国官场做官,走入堂皇的仕途。 若是没能走到帝国官场,没能进入仕途,对于某些读书人而言照样没有什么,因为几个月之后就是帝国学宫开始招收学生的时间,科举殿试不过者,一般都会选择进入帝国学宫里面再是深造几年。 等到来日帝国再是召开科举考试的时候,他们就是可以通过学宫的路子直接参与科举殿试,有着天然的优势。 只是对于进入学宫,还是比较困难的,不是说谁都有着资格能够进入学宫,或许有些通过殿试的读书人都是没办法通过学宫的考核,这些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现在帝国开始科举考试的秋季,算是帝国比较重要的时节,百姓们各司其职,农夫们则是在田间地头劳动收割丰硕。 而读书人们则是参与科举考试,再是通过殿试读书,自然没有闲暇的存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是非常附和帝国的状态。 江南道有着极其特殊的情况,这里富商齐聚,因而街道上面来往的百姓和商人都是非常的多,当然江南道富庶不在于单单的富商,而在于那些农田丰收。 每年这样的时候,都是江南道首府江南城官署里面的那些道州主管们做事情的事情,要是别的道州还好,可是江南道的道州大总管乃是由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兼任,那些江南道道州主管可是不敢懈怠。 帝国南军镇压两座道州,江南道和岭南道,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则是兼任两座道州的大总管,同时还是两座道州的督导。 算是军政一把抓的存在,还有关于各种方面的调配都是在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手里面,要是那些道州主管不服从,可是要遭受批评。 毕竟帝国军队在上,要是不注意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先斩后奏,可是没谁能给这些道州主管们求情的办法。 综合来看,帝国南军掌控下面的岭南道和江南道倒是如同小国家,而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则是这座小国家里面的皇帝。 这种特殊的权力结构,让帝国皇帝陛下对于帝国南军元帅的选择都是非常稳健的,别的选择可以不插手,但是帝国南军元帅必须由他亲自挑选。 不管是以前的帝国军神李立青,还是后面的帝国太尉项信,到现在的南军元帅柳如逝,都是对于皇帝陛下对于帝国无比忠诚的存在。 只有彻底忠诚于皇帝陛下,彻底忠诚于帝国,才是可能坐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 不管任何情况,皇帝陛下既然亲自给了岭南道和江南道自治的权力,再是让帝国南军来掌控两座道州,自然有帝国南军的最高权利者,必须是皇帝陛下信任的。 否则很容易出现乱子,好在到如今,帝国不过在出现两位岭南道和江南道督导,第一位现在的帝国太尉项信做的非常好。 而柳如逝曾经在帝国北军当中做过副元帅,在前任北军元帅云乾手下学习过,云乾非常信任柳如逝,那皇帝陛下自然信任。 不过几年前的事情,然后皇帝陛下心神失守,让陈岩钻了空子,皇帝陛下无可奈何的同时,已经打算让柳如逝接任未来的帝国南军元帅兼任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 只是当时皇帝陛下还略有不放心,而且当时的帝国南军元帅项信还可以做事情,没必要调任,自然而额把柳如逝调到咸阳出任帝国军部尚书。 当然考察的意味肯定是存在的,几年下来,皇帝陛下倒是非常认同柳如逝的做法。 所以在打算调任项信出任帝国太尉的时候,直接没有通过朝堂大臣,而是直接任命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兼任两座道州的督导,同时各自兼任道州的大总管。 当然这些都是以前项信有过的位置,只是生搬硬套的落到柳如逝身上罢了,没有别的奇怪的地方,很是正常。 对于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这样重要的位置,朝堂上面的官员们即便是有所说话,都是没办法无济于事。 毕竟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实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否则别人出任帝国南军元帅,难以服从,而且皇帝陛下肯定不同意。 柳如逝出任算是最符合平衡状态的存在,两边都是不存在言说的,否则就是不知所谓,毕竟柳如逝地位和功绩摆在那里,要是他都没办法接任项信的位置,帝国之内谁都没有资格。 只是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这段时间以来,倒是有着朝堂上面的官员不知所谓的对着他们军方出手,很明显是在试探或者警告。 只是在这样的时间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蠢笨,不知道背后有着谁在操纵,不过对于军方而言,不理会最是完美的结果。 没办法,上下官场的官员都是盯着他们,没有确凿的把握,谁又能奈何朝堂官员,而之前他们愤怒的,不过是曾经的默契。 现在默契不在,又如何? ()尽余晖 第500章 谋一时一世 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同时兼任两座道州的督导,再是岭南道大总管和江南道大总管都是由柳如逝出任。 可以说这些权利加起来,完全不必之前位同三公的军部尚书要差,而且现在柳如逝出任的全部都是帝国最拥有权柄的实权职位。 对于柳如逝而言,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算是他几十年来在朝堂走到最高的位置,不仅仅走到帝国军方最高层的位置,同时还是如同封疆大吏般的存在。 要知道其他道州内部都是有着大总管,而如同河北道那种大总管则是由帝国军神李立青出任,虽然是李立青归老之后皇帝亲自邀请出山的,可是可以看出道州大总管在帝国内部的地位之高,否则何以让帝国军神李立青这般的人物出任。 若是级别太低的话,不要说帝国军神李立青是否同意,恐怕帝国内部的军方高层和那些老百姓们都是不可能同意。 毕竟李立青算是帝国军方近几十年来站的最高的存在,身上带着的功绩不知道超越了多少朝堂官员,若是给予李立青的级别和职位太低,简直就是对李立青,对帝国百姓和军方,以及对陇西道世家的羞辱。 要知道李立青出身陇西道世家,要是以前初出茅庐的时候,李立青不管是出任那道帝国职务,都是皇帝陛下的信任。 但是随着十几年前那场席卷世间的战争开始,由李立青率领的帝国军队战败西方诸国联军,再是形成灭国的开疆拓土的局面。 直接使得李立青在帝国军方的威望到达前所未有的地步,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当年战争结束李立青就是选择归老。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自然是非常不舍得,可是李立青要离开,那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皇帝陛下又要邀请李立青出山。 自然要给予和他的功劳地位完全匹配的职位,要不然就是帝国在羞辱这位曾经的帝国军神,羞辱为开过立下汗马功劳的陇西道世家。 李立青刚开始选择进入帝国军方,算是李立青自己的独断专行,和陇西道世家可以说完全没关系,无论他走到那一步都是帝国皇帝陛下的事情。 可是现在李立青选择归老陇西道,现在皇帝笔下让李立青再是出任帝国职务,李立青身上必然带着陇西道世家的标签。 即便是陇西道世家想要洗脱这种标签,那都是么欧任何办法的事情,因而对于李立青的安置自然成为皇帝陛下心中最想要解决的办法。 虽然河北道大总管可以弥补那些,但是其下的几位河北道主管都不算是帝国得人,而是那些三河世家早就安排的官员。 要是让李立青出任河北道大总管,若是压得住那些河北道主管还好说,若是压不住,那就是对李立青颜面的挑战。 最终皇帝陛下想了许久,又是等到李立青来到咸阳的时候亲自述说,不出意外,皇帝陛下没有别的选择,李立青对于这种任命倒是没有在意。 虽然河北道乃是三河世家的大本营,还有着帝国北军这样的坐镇,可是李立青到了哪里,未必没有半点动力。 要知道曾经的李立青不是没短暂的出任过帝国北军元帅,随着后面的战争发迹,李立青在帝国北军的威望还是非常高的。 虽然在很久以前,因为一场关于漠北王庭的战争而选择对三河时机出手,导致三河世家和陇西道时机之间有着隔阂。 可是李立青这般地位崇高的存在,三河世家要是真的让李立青在河北道大总管的位置上不明不白的死掉,恐怕帝国军方很容易疯掉。 对于三河世家而言,他们别的什么都不用惧怕,可是面对桃源和帝国军方这种超越阶层的拥有强烈攻击力的存在。 三河世家很显然做不到半点不担心,虽然他们是传承千年的世家,手里面拥有着些不为人知的力量,可是面对帝国的庞大军队,还有桃源超然的修行者力量,三河世家积蓄的那点东西显然不足为奇。 在这种情况下面,三河世家能够做的事情,那就是在位置上在河北道德时候,让李立青非常安然,只能选择李立青外出边关的时候出手。 这是三河世家唯一的机会,不过这种机会实在是有些渺茫到了极点,毕竟李立青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存在。 之前黑冰台突然出现到河北道晋阳城,摆明着想要找出些事情来,而且直接找上当年的那位北军押运粮草的杨继新。 是否代表着某些东西,在三河世家共同发力之下,他们铲除了杨继新留下来的隐患,虽然有些无可奈何,但是总比落入黑冰台的要好。 但是现在他们又是担心起来,要知道黑冰台的无处不在,而且当时黑冰台的副丞季知常还拜访过刚刚到达河北道还没有正式履新的河北道大总管李立青。 是否代表着黑冰台在河北道的行动都是有着李立青操纵,若是真的如此,那三河世家想要出手的想法又需要在减淡些。 没办法,黑冰台时刻盯着,三河世家可是做不到在黑冰台的眼皮子底下就把帝国军神李立青给杀掉,而且李立青的地位太高。 势必有着黑冰台的密使在暗中保卫着李立青,当然不确定,大部分都是三河世家的猜想,因为这些可能的可能性最高。 帝国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皇帝陛下看着现在的帝国,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却又必须做出完全压住各方的态度。 而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再是统辖两座道州,在帝国军方来说算是最高得存在,而在帝国地方官员来看,柳如逝同样排在前列。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柳如逝足够忠诚,就是他对帝国最大的期盼,实在是压不住帝国内部的纷争,就只能选择柳如逝带领南军北上。 当然这种有着风险,一旦出现这种事情,南军必然壮大,到时候很容易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不过总比危亡要好。 ()尽余晖 第501章 非是适时 现在的江南道还是非常忙碌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按照往常的时年,应该是没有别的事情发生的,只需要安心准备秋收的完毕,再是等到过年的礼节祭拜即可。 没办法,这些都是江南道的传统,自很久以前就是流传下来的东西,帝国统治江南道开始,便没有废除那些来自宋国延续下来的传统。 只是把那些由百姓自发的礼节祭拜等等,都是统一收回到江南道官署里面来,严禁百姓们私自做礼节和祭拜,但是江南道官署会选择在每年特定的时节做那些礼节和祭拜,而江南道的百姓可是选择在这天出来和江南道官署一起做礼节祭拜等等。 从这样的角度来看,对于那些江南道百姓没有半分损伤,而且他们可以省去礼节祭拜等等的准备时间和浪费掉的金钱,自然而然乐见其事。 因而在江南道的百姓眼里,这倒是帝国皇帝陛下对于他们得仁慈和保护,所以正是这些潜移默化的措施,使得江南道百姓对于帝国的拥戴渐渐加强。 当然对于皇帝陛下对于帝国而言,让江南道官署出面主持这些礼节和祭拜,可以极大的消减那些潜在的隐患,以免某些心怀不轨的乱贼趁着百姓们齐出的时间作乱。 同时这种整齐的礼节祭拜等等活动,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人员流动,以免造成不合时宜的天气变化,影响江南道稻谷的丰收。 对于帝国而言,江南道百姓摆在第一位,江南道物阜民丰的稻谷收成自然而然则是摆在第二位,其他得任何东西都是要给这两样东西让步。 在帝国朝堂的官员们看来,礼节祭拜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些不适合,可是直接废除是否会导致江南道的百姓们反抗。 因而他们选择让江南道官署来主持操办这样的事情,用最短的时间和消耗来办成这件事情,既是减免了百姓们的负担,同时还让百姓们把时间留出来用于劳作。 简直一举多得的事情,当然这些内幕消息自然不可能说出来,但是按照帝国朝堂官员们的合计,果不其然在江南道实施之后,百姓们拥戴的前提下,那些稻谷的收成的浪费都是比以前减少很多。 当然这件事情的出现,由百姓手里面交给江南道官署,自然而然麻烦的就是江南道官署,可是操办十几年来,还真是没有出现任何事情。 没办法,上面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乃是帝国南军元帅项信,项信作为帝国军方最高的存在,对待任何事情都是严丝合缝。 而且当年这件转交的提议还是在项信的支持下面通过的,自然而然就非常受到项信的重视,要是别的大总管还好,可是项信是帝国南军元帅,对于地方官员有着难以想象的震慑作用。 要知道帝国南军镇压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军方就是在两座道州里面最高的存在,他们南军不是驻军,而是镇压坐镇。 自然而然有着不同凡响的意味,江南道官署里面的官员自然非常重视,万万不敢随意搪塞,即便是把礼节祭拜等等都是削减到了最精兵简政的情况下,只是留下那些非常核心的东西。 对于江南道官署的官员而言,都是非常麻烦的工作,好在有着帝国南军坐镇的岭南道和江南道,不会出现任何乱子。 因而在往常的时候,他们都是收拾好秋收的事情,就是有着两个月的时间准备江南道百姓礼节祭拜等等的问题。 算起来时间还是非常充裕,其中偶尔发生些事情,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对于江南道官署准备礼节祭拜等等都没有半点影响。 只是今年实在是有些特殊,没办法,前不久帝国南军元帅项信离任,回到都城咸阳出任帝国太尉,而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是柳如逝。 当然对于江南道和岭南道的官署官员们来说,项信和柳如逝差别其实不算是大,毕竟他们曾经都是有着灭国的功劳。 而且在对待江南道官署操办江南道百姓礼节祭拜等等的事情的问题上,想来柳如逝该是和前任南军元帅项信没有什么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面,那些江南道官员倒是没有太过紧张的情绪,只是按照往常的样子继续做着,只不过要做的精细点。 毕竟现在柳如逝刚刚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有些事情弯弯绕绕虽然不是特别了解,可是还有的东西必须要有,以免让柳如逝看不清楚。 到时候缺少些外皮的东西,即便是柳如逝不懂,江南道官署里面的官员都是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犯下打错,最多在柳如逝面前解释些。 而且核心的东西没有丢失,柳如逝作为儒将出身,通情达理想来是必然的,因而他们相信解释清楚倒是没有问题。 不过现在却是出现乱子,那就是他们没有想到柳如逝刚刚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在前面的一个月时间里面没有选择巡查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 但是刚刚出任的帝国两座道州的大总管,自然而然的要巡查,且必须要在合适的时间之内,否则很容易遭受帝国朝堂官员们的弹劾。 因而接下来,他们必须要面对两件事情,那就是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对江南道和岭南道的巡查,他们必须做好准备。 秋收刚刚结束,还有帝国举办的科举刚刚结束,两件事情的后续事情还在办理,就是要想着对江南道百姓做礼节祭拜等等问题。 还有迎接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的巡查,他们倒是没有太过的问题,可是该有的准备必须要有,否则便是对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的不尊敬。 无论如何,江南道官署的官员都是不可能承担这样的罪名,因而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则是直接加大变成两倍。 自然而然显得特别麻烦,但是没办法,谁叫帝国南军元帅更替的时间,刚好是帝国江南道官署最是繁忙的时候,他们只能继续做着,把事情叠加起来。 ()尽余晖 第502章 新的路程 江南道官署的官员们都是忙活起来,实在是么欧办法,他们前不久接到来自岭南道南皋城的信件,上面明确写着初冬时节,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巡查江南道,同时拜访清尘寺。 当然后者和江南道官署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前者巡查江南道,那是和江南道官署里面的官员们有着极其深重的关系存在的。 要知道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出任的时候,帝国刚刚颁布诏令,意思非常明确的是,各道州内部的大总管有着资格罢免各道州官署的官员。 当然意思是这样的意思,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说法不是这样,而是道州大总管有着资格巡查道州,若是发现某些官员违法乱纪,可以上书朝堂罢免那些官员的职位。 对于帝国道州的官员而言,这简直就是犹如晴天霹雳般骇然,尤其是江南道官署和岭南道官署的官员们。 毕竟别处道州和岭南道和江南道还是有着不同的情况,因为别处道州与岭南道和江南道官署不同的情况在于他们大总管的权柄没有江南道和岭南道的权柄深重。 别处道州内部的大总管都是帝国朝堂安排的官员,因而他们本身出自帝国朝堂,可是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大总管可是帝国南军元帅兼任。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柳如逝真的要罢免他们,那他们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没办法,谁叫柳如逝出任的帝国南军元帅乃是帝国军方的高层。 而且在这样的道州,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不仅仅是两座道州的大总管,并且常年都是担任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 督导不同于大总管,督导一般都是由帝国朝堂皇帝陛下亲自选派,然后到某处道州担任督导,不牵扯道州大总管,只是核查道州内部的事情,是否和呈递上朝堂的那些奏疏相同。 正是如此,基本上帝国南军元帅的柳如逝称他一句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土皇帝都不为过,简直就像是帝国的诸侯国,而不是附属的道州。 权柄深重自然就是代表着危机感非常重,好在两代岭南道和江南道督导都是皇帝陛下非常信任的存在,而且项信出任帝国太尉和平度过,算是开了好头。 权利太高意味着危险非常重,因为你不知道有着多少来自朝堂的官员的眼睛盯着你,随时都是准备着让你出事。 正是如此,柳如逝前面的一个月的时间里面都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先是把岭南道和江南道的情况给彻底摸清楚,到时候再是选择该怎样调整不出错。 只是让柳如逝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样和平的时期,可以说算是过度的时期,咸阳朝堂的官员居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他扣帽子,直接上奏疏弹劾他。 当然柳如逝为了不节外生枝自然可以不用在意,但是柳如逝他背后的帝国军方高层不可能不在意,毕竟他们都是帝国军方的存在,在这样的时间不出手讨回些好处,那就选择罢免弹劾的官员。 下马威的时候,可不是现在的时候,别看帝国三军各处一方,可是该是合力的时候,他们该是会选择合力出手。 柳如逝坐镇帝国南军和岭南道以及江南道,刚刚出任,又是在前面几年坐在军部尚书的虚职上面,为了安稳渡过,可能选择偃旗息鼓。 但是别处的两位帝国元帅,韦应伍和陈岩可不就是如此,尤其是韦应伍,当年他以剑南道世家出身的身份坐上帝国西军元帅,可是不知道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些年韦应伍始终都是遭受着诟病,没有办法,帝国南军元帅是项信,那样功勋卓著的存在,朝堂官员谁敢轻易出口。 而北军元帅陈岩乃是帝国朝堂官员们合力推出来的,即便是现在有些互相不满,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北军还是不会和他们为难,树敌的事情,朝堂官员历来都是不会做。 自然而然,这些东西就是都落在韦应伍身上,而他们没有什么事情,韦应伍自然只能憋屈,可是现在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 朝堂官员居然有人迫不及待不守规矩,那韦应伍忍耐了几年,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简直狠狠的敲打帝国朝堂官员。 其中陈岩都是有着发力,当然陈岩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遵守规矩罢了,而且南军乃是帝国最强最高,柳如逝地位崇高,不是不守规矩就可以胡作非为的。 看着帝国两位元帅都是对着柳如逝出手帮助,朝堂官员们倒是明白这种做法犯了忌讳,很直截了当的把那位官员给罢免掉。 连是半点水花都没有掀起来,至于帝国南军,朝堂官员则是出面安抚了片刻,说朝堂之上有着官员私心自用。 当然这些话是真是假,没谁在意,他们只是要的态度,柳如逝地位很高,现在军方的部分高层都是见过柳如逝当年的英勇。 虽然不是太过在意朝堂官员的事情,可是他们若是过分,还是有着帝国军方的高层选择看不过去的出手。 都是彼此维持着平衡,若是谁想要妄图打破平衡,那就是对彼此双方都是打击,自然而然都是不可能放弃最有力的手段。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定维稳的柳如逝选择出到江南道巡查,正是开启他在江南道任职的经历,以帝国南军元帅的身份出发。 …… …… 江南城。 江南道官署。 上面有着一把椅子,下面有着三把椅子交替对着,正是江南道的四位主管。其中最高处的那把位置则是主持江南道日常事务的主管,出自帝国南军。 另外的几位都是分管各种江南道事务的主管,时常面对重大事情需要他们一起抉择之后再是上报南皋城大总管的,就在这里商量。 纷纷扰扰的脚步声响起来,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四道人影,有着膘肥体壮的存在,有着骨瘦如柴的存在,但是他们身上都有着高位者的气息。 ()尽余晖 第503章 不知者无畏 四道人影先后进入正厅里面,外面有着来自江南道官署的士兵守着,当然不是那种出自江南道本地的入伍的士兵,而是来自帝国南军的分流。 在十几年前,由帝国西军元帅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同时作为岭南道和江南道两座道州督导的时候,就是开始有意识的对帝国南军当中的某些军士进行分流。 目的倒是没有特别严重,不过是为了治理好岭南道和江南道,因而最开始的岭南道和江南道官署里面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来自帝国南军。 在往后的十几年里面倒是陆陆续续从帝国内部或者朝堂里面调遣过来担任过岭南道或者江南道的官员,但是他们都是无一例外的出任外部的官员。 在项信主持岭南道和江南道事务的这十几年里面,基本上帝国朝堂的官员想要坐到岭南道或者江南道的官署的主管官员,还是非常困难的。 没办法,项信认为帝国想要彻底征服岭南道和江南道,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不要掺杂任何官僚的味道进入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 首先选择由帝国军方合适的人才进入岭南道和江南道官署里面主持地方事务,这样即便是出现某些事情都可以和帝国南军快速沟通。 当然这种建议,当初项信是遭受过朝堂的非议的,没办法,由帝国南军里面的将领出任岭南道和江南道官署的主管官员。 直接算是由项信彻底把持着岭南道和江南道官署里面的权力,完完全全就是把来自朝堂的监督给摒弃掉,很容易遭受朝堂官员弹劾拥兵自重,有所僭越。 当然果不其然的就是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面,即便是项信威望在帝国搞到了定点,依旧有着朝堂官员选择对项信弹劾。 好在接下来项信没有选择例会,而是迅速投入到对岭南道和江南道官署的构建和治理上面,短时间内倒是取得显著的成功,当然这种成果体现在江南道,而非是帝国南军坐镇的岭南道。 朝堂上面的那些官员看到江南道的变化,倒是不好意思在继续说,而且皇帝陛下摆明着非常信任项信,要是他们继续说,不过就是招惹皇帝陛下的怒意。 有些莫须有的东西,在皇帝陛下坚持之下,而又是没有选择处理,那就代表着皇帝陛下还没有想撕破脸的念头。 要是他们再是接着不识时务,恐怕很容易引起皇帝陛下的不满和厌恶,到时候皇帝陛下亲自出手,可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 虽然朝堂官员在朝堂上面有着嚣张的姿态,有时候还胆敢逼迫皇帝陛下,可是那是他们明白现在的帝国几代皇帝都是非常的明君。 做事情非常有着道理,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屠杀朝堂官员,自然而然他们选择嚣张点,可是同样他们明白,现在的帝国皇帝陛下在几代皇帝的积累下面,权柄的集中已然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不是他们可以挑衅的。 对待帝国皇帝陛下,他们始终都是知道不可以随便屈服,但是又是不可以不屈服,因为他们没有资本可以对抗皇帝陛下。 而且他们深知他们手里面握着的权柄正是来自皇帝陛下的赐予,若是皇帝真的愤怒想要严查,事情造成的后果将是难以想象。 好在是他们知道有礼有节,那皇帝陛下自然没办法对他们做些什么,而且先帝乃是仁君,仁宗文皇帝的先帝生下来的皇帝,该是没有太过弑杀的性格。 因而他们才是敢放任他们在皇帝陛下刚刚继位的那些年的嚣张性格,敢于对帝国那些几位拥有灭国功劳的帝国元帅出手。 当时确实皇帝陛下思量的东西比较多,那些无足道哉的事情,自然就是眼不见心不烦,或者干脆当做没有看见。 只要他不亲自下达命令,那帝国内部又是有谁胆敢出面在继续说些什么,而且皇帝陛下相信朝堂那些官员还是有着自知之明存在。 那些年的帝国朝堂官员倒是非常清闲,同时更加值得皇帝陛下该如何应对,只是没想到后来的情况超出他们的预料。 那就是几年前的那件事情,席卷整座都城咸阳的风暴,导致帝国不知道有着多少官员被杀害,那时候皇帝陛下直接展示出来他的獠牙。 虽然明面上看着是陇西道世家和帝国军方对于皇帝陛下的逼迫,可是有心人却是知道,皇帝陛下内心正是如此想的。 别看着皇帝陛下有时候特别轻巧的抬起来又是落下来,但是对于某些事情,可是有着自己非常独到的见解之处。 正是因为几年前那件事情爆发之后,他们便是再也不敢招惹帝国军方,更加不敢随便招惹帝国南军元帅项信。 要知道当时的帝国军方并没有让南军元帅项信出手,否则造成的影响将是更加难以估量。 帝国军方当中的部分就是可以逼迫皇帝陛下做出选择,直接把皇帝碧玺的野性给逼出来,让咸阳城里面三公九卿都死了好几位。 要是作为帝国军方最高的项信再是出面插手,势必对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以后都是没有办法回过神。 当然他们不可能怀疑项信在帝国军方的最高者位置,要知道帝国南军元帅历来都是帝国军方的最高领袖。 尤其是像项信这般的存在,自战争的时候有这灭国的功劳,又是从军神李立青手里面接过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 李立青乞骸骨归老造成的影响慢慢消失,同时一个时代起来的项信自然而然成为帝国军方最高存在,何况他们的功劳相差无几。 正是如此,皇帝陛下在咸阳爆发出来的那些可怕,直接让帝国朝堂的官员都是认识到有些东西真的不可以触碰。 同时他们明白,眼前的这位天圣皇帝,不是曾经得仁宗文皇帝,而是有着野心和雄才伟略的帝王。 看清楚皇帝陛下,同时看清楚帝国军方,接下来的几年,项信在帝国南方的行动,没谁胆敢诟病。 ()尽余晖 第504章 分流而出 因而走入正厅的都是来自帝国南军的将领,当然他们都是在很早以前就被分流出来的帝国南军将领。 到目前为止,岭南道和江南道的道州主管里面,仅仅出现过一位来自帝国咸阳朝堂的江南道主管,只是到了这里出任几年,就是离开回到北方。 到底这里还是有着不同,需要非常强硬的态度方是可能震得住那些原本不是帝国的百姓们,当然这些年要好得多。 只是前面的那些年,能够被送到江南道来出任道州主管,都算得上前任帝国南军元帅项信做出来的极其大的让步。 不过岭南道的主管,还是没谁胆敢轻易出任,现在的岭南道几位主管,都是来自帝国南军的将领,而且还是那种正在南军内部出任官职的将军们兼任。 如现在主持岭南道日常工作的岭南道第一主管,就是现在的帝国南军副元帅向羽兼任。 没办法的事情,岭南道的情况本来就是要比江南道特殊许多,若是不用帝国军方的高层来兼任,很容易造成动荡。 而江南道则是不需要,因为清尘寺的缘故,使得江南道的百姓对于帝国的仇恨非常浅淡,而且这些年的努力,确实还了江南道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 在这种情况下面,江南道的百姓更加不可能反抗江南道官署里面官员的命令,因而倒是不需要如同岭南道那般的强力镇压。 这些年出任到帝国官场的江南道书生不是没有,只是比例非常稀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在慢慢的减少。 四位主管高坐在椅子上面,最上面的那把椅子上坐着的正是现在主持江南道日常工作的第一主管,当然他们四人都是出自帝国南军。 没办法的事情,那些帝国朝堂来的官员实在是不能震慑场面,因而自刚开始失利之后,他们想要在江南道官署高层继续安插他们的官员,实在是有些困难。 高坐上面的那位中年人,两鬓都有些斑白,看着模样倒是非常的壮硕,一看就是出身军旅的将军,只是年纪应该都在花甲之年左右。 毕竟是自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开始的第一批江南道分流的将军,到现在出任帝国江南道官员都是十几年的时间。 从最开始的小小的江南道某些城池的城主,到后面的某些郡的太守,到现在帝国江南道主持日常工作的第一主管。 这位主管倒是经历过不少的事情,不过当时分流的时候,他就是在南军里面担任将军,昔年攻打岭南道首府都是有着他的功劳。 只是在战略方面的问题突出,可是作为军方的将军体力和战力有些不足,因而才是被项信排到江南道来担任地方的官员。 不过作为被项信看中的人,虽然说可以从高位开始,不过项信还是选择让他从基层开始,毕竟没有走过基层,自然不知道该如何贴近江南道的老百姓。 升迁的速度很快,当然比一般的要快,最终在项信在位的时间里面,担任主持江南道日常工作的第一主管,可谓在帝国地方官员里面都是排的进前列的。 毕竟在江南道的地理特殊,虽然他是主管,可是工作都是大总管的工作,谁叫帝国南军元帅兼任两座道州的大总管。 基本上现在这位主管都是享受的大总管的待遇,在帝国内部的级别里面都是可以媲美九卿的存在,只是在这位大总管看来,作为军人,单单干这些还是有些没兴趣的无奈。 江南道第一主管于谌,虽然没有继续待在军方,可是身体模样和释放出来的威严都是如同帝国军方的那些高层般,完全没有别的道州那种官僚的性格体现。 于谌看着下方坐着的三位主管,都是睁着眼睛在思考某些问题,身形体现都是各有差异,不过那种气息却是完全相同,恍若正厅里面坐着的都是来自帝国军方的高层。 于谌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平稳刚刚的呼吸,得到消息是昨日的事情,现在早就没有最开始的惊讶和不解。 “今日让各位同僚前来,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要让各位想想该是如何安排柳元帅的行程,该巡视那些地方,又该怎样看?” 下方坐在于谌顺位第一的就是现在的江南道首府坐落的地方江南郡的太守,当然那是兼任的职位,他最高职位乃是江南道主管。 顺位第二的中年人,一排祥和的气息,当然祥和当中肯定透着来自军方的那种威严,正是现在的钱塘郡太守,同时兼任钱塘城城主,最主要职务是江南道主管。 最后那位则是日常辅佐于谌的江南道主管,在他们四位主管当中,这位作为于谌的副手,手里面权柄确实轻了点。 兼任江南郡太守的主管说道:“江南郡作为江南道首府坐落的地方,再是加上清尘寺同样在江南郡,又是有着帝国南军的驻军,想来柳元帅对江南郡的兴趣不大。” 当然这话没有任何人不满,确实也是说的实话,要知道有着各种大能官员坐镇江南郡,还有清尘寺在此,不可能出现任何意外。 毕竟柳如逝前来巡视江南道,想要看到的是些问题,同样重点需要看的都是那些存在问题的地方。 不过江南郡有着这些非常的势力坐镇,清尘寺断然不容易江南郡出现意外的,所以柳如逝该是很轻易的看过江南郡,不会太过重点的巡视江南郡。 这位兼任江南郡太守的主管又是继续说道:“不过柳元帅在信里重点提到巡视江南道,还有拜访清尘寺,想来后者应该比前者重要。” “否则以帝国南军的信件来看,不可能重点提及拜访清尘寺,毕竟拜访清尘寺对于巡视江南道而言,肯定有着先后的分别。” “而且前面不久,朝堂官员不顾规矩对柳元帅进行弹劾,引得帝国西军和北军的军方高层不满,直接逼得朝堂官员出面摆平事情,可以推测出,柳元帅要做事了!” ()尽余晖 第505章 想不通的疑惑 刚刚这位兼任江南郡太守的主管说的话很是正常,分析的非常有道理,直接引起了在场三位的思考。 毕竟刚刚分析的那些都是之前发生的事情,确实有着诡异的地方存在,前段时间柳如逝才是遭受朝堂某些官员不守规矩的弹劾。 后来帝国北军和西军的军方高层出面对朝堂那些问鼎的官员进行逼迫,让他们没有办法的做出选择,朝堂官员选择出面摆平。 这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知道帝国军方始终都是非常问题的,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更加不可能如同朝堂那般出现纷争。 可是帝国朝堂却不是如此,要知道前段时间因为帝国朝堂御史台的问题,引得帝国官员们开始迅速的结党营私,目的非常明确的就是想要在御史台事件上面捞取好处。 但是朝堂的官员到底有着很多,某些东西太少自然没办法分清楚,因而他们选择战斗起来,互相排挤作乱。 当然前提是没有影响到皇帝陛下的心情,或者说没有干扰到帝国的运转,否则对他们下手的官员会是非常多。 而在这样的时候,招惹帝国军方这种庞然大物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那位朝堂官员不管是站在哪方的存在,只要胆敢在这样的时候不守规矩的针对帝国军方,都可能让他们的队列出现衰败式的失败。 何况还是不守规矩,在朝堂官员们内部都是出现纷争的时候,尽量保持着和帝国军方的平和算是他们的要求。 别说帝国军方没错,就是帝国军方在这样的时间之内主动犯错,那些朝堂官员们当中的大佬,都是不敢轻易招惹帝国军方。 没办法,要是帝国军方趁着他们内部纷争而打击他们,恐怕朝堂官员不知道有着多少可能在这场纷争当中彻底陨落。 因而在朝堂官员内部纷争的时候,他们不招惹帝国军方,甚至维持着与帝国军方的良好,而帝国军方则是不会落井下石。 可是现在朝堂的官员居然直接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间之内,完全不守规矩的对帝国军方下手,还是那位现在被称为帝国军方领袖的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下手。 这种胆量真的不是一般的存在,直接引得帝国西军和北军的军方高层的不满,逼迫的那位官员的队列当中的大佬不得已站出来道歉,同时直接把那位弹劾的官员给罢黜。 没办法,这样的时候还敢胡作非为,那可就别怪帝国军方完全不顾平时的约定落井下石。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他们出现落败的局势,势必造成朝堂官员各方都是想要在他们的身上咬下块肥肉,从此衰败下来。 因而只有在平和的时候,帝国朝堂的官员们才是胆敢招惹帝国军方,混乱的时候,他们甚至都要好好维持他们和军方之间的关系。 正是看清楚一点,帝国军方的高层们倒是不要在意朝堂官员有时候的挑衅,毕竟他们每次都可以从朝堂官员的混乱当中得到好处。 刚刚遭受弹劾的柳如逝突然想着要来帝国江南道巡视,当然按照往常的继位,都是上半年或者到任之后立刻巡视。 没想到现在柳如逝居然直接拖到了现在,当然这与调任的时间有些关系,皇帝陛下突然的调任,有些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但是现在是帝国政务多发的时候,朝堂官员们都是陷入纷争,来自朝堂的消息,帝国太尉项信和帝国丞相离偲好像都有着巡视天下的意味。 不过现在帝国太尉项信和帝国丞相离偲还在关内道,现在应该刚刚走出咸阳城,出现波澜不是这段时间的事情。 可是防范于未然,想来柳如逝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时间里面巡视江南道,最多都是应该在继续推迟时间,等到今年过去,或者帝国太尉项信和帝国丞相离偲巡视关内道有了消息之后再是出发。 这样可以很好的了解清楚现在皇帝陛下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然后照本宣科不至于出现任何错误,可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有柳如逝摆明着重点强调拜访清尘寺,还和巡视江南道并列,可见拜访清尘寺同时是柳如逝巡视江南道的重中之重。 其中意味有些不明白,他们四位主管倒是不好多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想着,再是朝着他们的安排继续安排。 兼任钱塘郡太守的那位主管低沉着眼帘,眼睛有些凹陷,摆明着不日刚刚到达江南城,现在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毕竟兼任到地方的官员,他们丢失主要在地方任职,如这位主管兼任钱塘郡太守,肯定就是在钱塘郡太守府待着。 而兼任江南郡太守的主管则是时刻在江南郡的太守府,当然江南道首府江南城的城主,则是这位第一主管兼任。 兼任钱塘郡太守的主管姓钱,于谌看着这位钱主管有些萎靡不振,想来应该是连夜赶路的过于疲惫。 “要是钱主管有些劳累,不妨到后面休息片刻,等到我们商议出来结果,自然要告知你再是定下结论,明日再是商量细则问题。” 这话非常有着味道,不过想来倒是这位于谌非常会做人,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他们都是出自帝国军方,有着同袍之情。 何况他们三位都是在江南城,唯独这位主管驻扎在钱塘城,连夜奔波倒是有些路途遥远,所以现在让他休息实在是正常。 这位钱主管打了个哈欠,笑了笑,摆手道:“多谢于主管的关系,没些关系,倒是不用再后面去休息,你们商量你们的。” “我就在这里听着,瞬间休息闭闭眼,就足够,别的事情,当年我们在南军里面,连续几个日夜不睡都是没关系,现在连夜赶路又如何。” 听到钱主管的话,在场的三位先是愣了愣神,而后相视一眼,都是笑了笑,有些怀念以前的时光。 别人都说了,他们自然没有必要再劝,军方出身,没有必要那般矫情到无法。 ()尽余晖 第506章 惜当年万千 听到这位钱主管的无所谓,他们自然不是在意,这些话有点触及到他们曾经的过往,倒是有些瞬间黯然神伤起来,还有点怀念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按照他们几位诸国的年纪,都是朝着花甲之年的边缘在徘徊,当年他们没有进入帝国江南道出任官场上面的位置的时候,他们都是帝国南军里面的将军。 虽然帝国南军里面的将军位置比较多,可是那是现在的情况,当年他们在帝国南军里面的将军不过只有十几位,他们都是先后经历过战争的洗礼。 要是说起来,当然是江南道第一主管于谌最是率先登上将军的位置,在十几年前那场大战开始的时候,于谌便是帝国三军里面的将军。 只是当时于谌不是帝国南军里面的将军,而是帝国西军里面的将军,跟着项信攻打岭南道原来的越国,参加过灭国的战争。 后来随着项信转任帝国南军元帅,率领帝国南军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那于谌自然而然就是跟着项信一起来到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 那时候带来的帝国西军的将军仅有几位,当然不是想着让于谌直接到帝国南军里面出任将军,当时倒是给了于谌一个帝国南军将军的位置。 不过主要是兼任,毕竟南军元帅项信把于谌从帝国西军里面带到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来,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要让于谌出任帝国南军的将军。 要知道帝国军队里面别的东西都缺少,可是唯独不缺少想要出任帝国南军的将军的军士,自然没有必要从别处调遣过来将军。 项信把于谌自帝国西军带到帝国南军里面,刚开始倒是给了于谌帝国南军的将军位置,当然时间并没有太长,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左右。 后面项信就是把于谌给带到了帝国江南道的官署里面,从最开始的城主做到太守,再是现在的江南道主管。 当然随着这些年来的经历和锻炼,于谌早就卸下了帝国南军将军的职位,毕竟江南道主管的事情实际上就是行使的帝国江南道大总管的权柄。 没办法,谁你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大总管都是帝国南军元帅兼任,相对而言,肯定是帝国南军里面的事务更加紧急和紧迫,因而帝国南军元帅一般都是不怎么行使道州大总管的权力。 当年项信之所以把他于谌从帝国西军里面带到帝国南军里面来,目的就是非常明确的准备把他安排到帝国江南道或者岭南道里面出任主管。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项信发现,想要震慑岭南道单纯依靠那些真正意义上的主管还是不可以,必须强力镇压。 因而选择让他于谌出任帝国江南道官署的官员,再是安排帝国南军里面本土的那些将军兼任岭南道官署里面的官员。 现在的岭南道官署里面的主持日常工作的第一主管就是现任帝国南军副元帅的向羽,当然那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不过距离现在有着十年的时间。 于谌倒是有些感激当年项信太尉对他的关照,否则以他的能力在军方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这样位同九卿的江南道第一主管。 余下的两位主管同样出自帝国南军,只是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帝国南军,在李立青的帐前倒是担任过攻打江南道原宋国的战争。 只是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时候,他们还不是帝国南军里面的将军,只是后来项信看中他们,把他们提拔到了帝国南军的将军。 再是到了后面几年,于谌出任帝国江南道主管的时候,他们就是被项信给调遣到了江南道官署里面,开始担任主管。 当然那是最开始的时候,后面他们则是陆续兼任官职,比如那位兼任江南郡太守的主管,最开始就是主管,没有具体事务。 现在这些几位主管都是被项信提拔起来的,现在他们离开军队都是有着十几年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匪夷所思的怀念。 兼任钱塘郡太守的钱主管刚刚说的那些话倒是让他们有些伤感,以前他们在那场席卷世间的战争里面,可以说奋勇作战。 如同钱主管这般连夜奔波到达江南城,那时候他们参加战争可以说没日没夜都是这样,毕竟要防备着西方诸国联军的随时得入侵。 好在虽然刚开始他们处于劣势,可是后面的战争倒是打的非常明白,直接把西方诸国的联军打到落花流水,并且还完成开疆拓土的宏伟蓝图。 现在想起来,他们都是热血澎湃于当年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让他们不知道如此言说,只能想着想着不断激动。 只是现在帝国的南军元帅已然更迭,由最开始的项信变成柳如逝,当然柳如逝仍旧是他们敬重的帝国元帅。 毕竟昔年柳如逝以南郡太守的文臣身份,率领山南道守军就敢直接打到西方诸国的地盘上面去,切断西方诸国联军的后路,更是灭掉西方诸国的几座小国,打到南周的边境,最后还洗劫之后才回来。 单凭这些功劳,在军队这样非常注重功绩的地方,柳如逝自然而然成为所有人都尊重的人物。 何况现在项信出任帝国太尉,直接填补帝国五十年空缺的太尉宝座,若是来日项信卸任,要是谁最有资格出任帝国太尉,那毫无疑问的就是柳如逝。 毕竟柳如逝曾经担任过如同帝国太尉相同职位的军部尚书,虽然在职权的深重方面有些不如,可是其他方面却是相差无几。 尤其是职权范围来看,军部尚书和帝国太尉基本上完全相似,当然也怪不得,毕竟当年空缺帝国太尉,为了补充缺陷,才特意启用军部尚书的位置。 两者有些相同之处实在是正常到了极点,有着无数功劳打底的柳如逝,在帝国军方的威望始终都是很高,毕竟现在这些将军大部分都是经历过十几年前的战争。 他们都是知晓当年柳如逝的神勇,典型的帝国儒将风范,一时间曾风靡军方。 ()尽余晖 第507章 超越隔阂的机缘 不过说起来,如同柳如逝这般的帝国儒将,近几十年来还没有比柳如逝走的还要高的存在。 以前的帝国儒将到时不错,但是随着帝国军方的改革开始,还有朝堂上面的纷争越发可怕,渐渐的帝国儒将出现的可能性越发低迷。 倒不是不可以出现,而是帝国军方和帝国朝堂之间已然天然形成到天堑鸿沟,想要从帝国文臣迈入到帝国军方,需要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深,而且很容易遭受两方的排挤。 所以帝国儒将出现的可能性在慢慢的变低,实在是帝国朝堂官员和帝国军方之间有着隔阂,好似种族隔离般的不存在共同之处。 至于柳如逝的出现实在是意外,没办法,当年柳如逝是出自学宫里面的文臣,可是刚好碰上西方诸国联军对帝国的入侵。 直接进入帝国山南道和淮南道,本身帝国边境南郡太守的柳如逝被攻破防守,自然而然就是在混乱的局面打破了他身上的枷锁。 他就可以被当做无根的浮萍,因而率领那些没有领导的山南道守军朝着西方诸国的联军后路,又是有着灭国的功劳。 天然之间造成极其震撼的效果,让谁都没办法侧目,如此功劳,皇帝陛下自然褒奖,再是加上帝国军神李立青和南军元帅项信的保举,柳如逝很是自然的过渡到了军方高层,出任当时的帝国南军副元帅。 要是说起来,真的是时也命也,若是靠着柳如逝在朝堂的奋斗,或许远远不能到达今日的位置。 但是当年的那场席卷帝国世间的战争,倒是给了他很好的选择,让他有着机会穿梭两种之间,现在走到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上。 要是比起来,就如同帝国朝堂上面的文臣序列的帝国丞相,柳如逝在帝国军方的地位就是如此至高,简直就是现在帝国军方高层的领袖。 当然帝国太尉有些不同,说他是文臣,可是他手里面握着的权柄是来自帝国军方的调动,可是若是说他是帝国军方,可是他时时刻刻都在帝国朝堂。 因而他们在排列的时候,一般都是选择把帝国太尉单独存放,要知道帝国太尉乃是帝国三公里面最高最权柄深重的存在。 没办法,谁叫帝国太尉项信手里面握着帝国的兵符军权,只有是项信愿意,他可以随意的调动帝国的军队。 当然这种随意在于皇帝陛下愿意看见,或者即便是看见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否则就是如同谋反的罪责,乃是要夷灭九族的。 帝国军方的高层都是看到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标志着帝国军方自项信离开之后,又是走出位位高权重的人物。 当然这种位高权重不单单是存在于帝国军方,还有在整座帝国内部,柳如逝的名声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存在。 昔年柳如逝成为帝国南郡太守,再是在战争里面加入领导山南道守军灭掉几座小国的故事,帝国内部百姓可谓人尽皆知。 正是如此,在帝国百姓心中,柳如逝的威望乃是可以和帝国军神李立青,以及帝国太尉项信比拟的存在,要知道前面这两位可是帝国与西方诸国联军战斗的总指挥和副总指挥。 而柳如逝可以和他们齐平,可见一斑,现在某些茶馆里面说书人都是有着讲柳如逝的故事,讲他以文臣之身走入武将之列。 帝国儒将之风,实在是名不虚传,再是加上几年前帝国北军元帅云乾出事,挑选帝国北军元帅,柳如逝居然落败。 更是让帝国百姓对柳如逝有了极其沉重的悲悯之心,毕竟在百姓眼里,柳如逝若是都没有资格出任帝国元帅。 那其他的几位元帅真的就是没有资格,当然这些百姓的简单认为,只是体现民心,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自那些帝国军队里面,也是有着不少军士知道柳如逝,他们对于柳如逝照样非常崇拜,可谓力挽狂澜于既倒。 看着柳如逝没办法上任帝国北军元帅,那些军士们看在眼里,还是对于柳如逝有着同情和不舍,如此人物,倒是有些悲惨。 帝国军方的事情,现在由着柳如逝上位,倒是有了新的改变,他们的话语权倒是可以坚定起来,毕竟现在朝堂还有着帝国太尉出自军方高层。 …… …… 于谌高高坐在位置上面,看着闭着眼睛有些疲惫的钱主管,没有说些什么话,算是默认的同意了之前钱主管说得那些。 然后目光又是看向剩下的两位主管,兼任江南郡太守的主管姓姜,剩下那位专门辅佐于谌的主管则是姓计。 他们的姓氏倒是有些古老的意味,但是在帝国内部没有什么家族实力,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且他们自己也没有建立什么世家。 倒不是以他们的资格没办法建立世家,只是他们想着军方的教训,想着连是帝国太尉项信都是没有建立世家,他们又是何必,给子孙后代留点财富即可。 瞧着姜主管和计主管都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那位钱主管说的话,虽然他们都是主政帝国江南道,但是没有任何纷争。 都是为帝国办事,到时谈不上争权夺利,当然有时候因为某些问题发生分歧,有些小摩擦实在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于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姜主管说得那些话,可以看出来柳元帅或许真的有所行动,可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不知道柳元帅的真示意图,那我们只能按照他信件上面的东西,再是结合平时做的东西合在一起,至于别的我们倒是不用害怕。” “反正江南道就是这样,帝国南军里面的军士有着不少都是坐镇江南道,倒是不像岭南道那样多发叛乱。” 说着,于谌摸了摸下巴虚白的胡须,两鬓斑白的被风吹起来:“只是……柳元帅想要拜访清尘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还把拜访清尘寺和巡查江南道列为同等,可见其中或许真的有些不明所以的事情。” ()尽余晖 第508章 一体多面 现在他们只是有些不明所以罢了,毕竟单单靠着一封来自南皋城城主府的信件,上面写着某些东西,就能够看出来推测出来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巡查江南道的真示意图,实在是有些困难。 当然这些东西不是不可以,毕竟话语里面有些意思还是可以揣测出来,现在柳如逝刚刚接任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 同时两座道州的大总管,还是兼任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的存在,要是他想要做些什么东西,还真是想要提前知道。 毕竟说起来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帝国南军元帅从以前的项信变成现在的柳如逝,再是各种职位都是调换。 虽然他们不必要担心某些柳如逝想要对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官署里面的官员进行清洗,可是某些消息内幕还是知道的清楚点比较好。 这样他们可以好好作为应对,毕竟某些事情知道的清楚点,到时候面对柳如逝的询问和调遣,他们可以更好的应对。 当然他们倒不是心虚,毕竟他们在江南道官署里面出任主管将近十几年,要是说没点别的作为,那谁都不可能相信。 只是那些东西事情的作为,完全没办法影响到他们的位置,都是些无关重要的事情,连是项信都不在意,柳如逝出身文臣,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合时宜,可是他们却是真的不担心,帝国军方始终都算是整体,不可能做那些折损臂膀的事情。 虽然说起来他们江南道和岭南道官署里面的官员不算是帝国军方的,应该是算是帝国朝堂或者帝国官场的官员。 可是以前他们都是出自帝国南军,再是加上在十几年来,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始终都是在帝国南军的掌控之下。 而且他们这些江南道官署或者岭南道官署的官员,都是出自帝国南军的将军,算是帝国军方的高层,倒是不容易出现乱子。 毕竟帝国军方要是说起来,那是真的有些闲散,但是在面对某些问题和事情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则是完全相同。 现在帝国朝堂上面出现纷争,因而现在就是帝国军方最团结的时候,毕竟之前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而遭受某些朝堂官员莫须有的弹劾。 完全不守规矩的行为,帝国南军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帝国西军和帝国北军的高层都是出面声讨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 这就是他们在某一时期的态度问题,出奇的相同,出奇的一致,没办法,帝国军方始终都是在纷争当中处于劣势。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帝国军方高层手里面有着军队,不管朝堂发生什么他们都是可以自保,不需要任何担心。 可是正是如此,才使得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可以在某些事情上尽情的对付帝国军方的高层,因为帝国军方的高层不敢随便出手。 要知道,帝国都是皇帝陛下的东西,帝国军方高层手里面捏着权柄,本身就容易受到忌惮和皇帝陛下的警惕忌讳。 要是帝国军方的高层做事情还是要肆无忌惮些,面对帝国朝堂的官员还是要更加据理力争的话,那不定给皇帝陛下留下想要谋朝篡位的印象。 正是有着这种原因,所以面对帝国朝堂官员的时候,帝国军方高层大部分都是保持着沉默的态度,除非真的是忍无可忍,或者帝国朝堂本身就出现问题的时候。 就比如几年前帝国北军元帅云乾的事情,皇帝陛下和帝国朝堂的官员们本身就是理亏,因而帝国军方的高层们才是敢策划适可而止的哗然。 用来震慑朝堂的那些官员,同时让皇帝陛下给他们帝国军方主持公道,正是有着机会和把柄,帝国军方的高层们才是胆敢出手。 而之前面对柳如逝的问题,倒不是有着理亏和把柄,而是帝国朝堂正在因为御史台的问题而出现纷争,难以平息。 这时候惹怒帝国军方,简直就是在招惹是非,因而帝国军方的高层才是敢出面压迫帝国朝堂的官员,因为他们知道帝国朝堂的官员肯定会退缩。 倒不是真的退缩,只是在争夺御史台的时候,党同伐异,谁都不想加入另外的强横势力来打破平衡,自然需要稳定帝国军方。 何况他们之间的不谋而合的规矩,就这样被朝堂某些不开眼的官员给打破,不管是那边的官员,都不可能容忍。 要知道,别看帝国朝堂的官员们时刻盯着帝国军方的高层骂,可是自实际上,他们帝国朝堂的官员乃是处于劣势的。 帝国军方高层手里面握着军队,若非是害怕引起皇帝陛下的忌惮,害怕出现功高盖主的杀戮,恐怕帝国朝堂的官员就没能活着。 当然说是如此说,要是帝国军方的高层真的如此做,恐怕帝国真的就是人心向背,处于灭亡的边缘。 毕竟几百年前,世祖皇帝之前的那位昏君引得内忧外患,都是没出现帝国军方高层领兵进入帝国都城咸阳的情况。 更加没有那位帝国元帅或者将军胆敢率领军队击杀帝国的朝堂官员,内忧外患的时候都没出现,现在更加不可能出现。 这些算是帝国朝堂官员们的底气,若是没有这点底气,恐怕他们还真的不敢招惹帝国军方的那些高层将军们。 …… …… 说实话,现在的帝国军方有些简单,比以前更加简单起来,当然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做事情越来越过分。 尤其是之前几年前,帝国北军元帅云乾被陷害出卖的事情,直接算是给帝国军方的高层们敲响警钟,若是在不合起来,恐怕很容易被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合谋出卖。 因而近些年,帝国军方高层们有意思的在联合起来,党同伐异,以自保为最首要的事情,否则何以出现柳如逝接任之后的事情。 帝国南军不好发声,那帝国西军和北军的高层自然代替出声,完全有着三位同声的意思。 ()尽余晖 第509章 两相平衡 有些东西说出来就是真的有些不美妙,帝国军方和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他们只是有些忌惮帝国军方高层们手里面拥有的权柄实在是太过骇人罢了。 从这点来看,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倒是有着想要维护帝国长治久安的想法,否则他们何以担心帝国军方高层手里面拥有的权柄太过深重。 当然其中更是有着不可推卸的他们忌惮的缘故,到底还是有些畏惧帝国军方高层们手里面握着的权柄,害怕那种权柄会成为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朝堂官员的坟冢。 有些事情真的是无可避免的,不仅仅是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忌惮帝国军方高层手里面的权柄,连是帝国军方的高层们都是有些自我忌惮。 要知道他们握着的乃是可以横扫世间诸国的军队,若是因为某些东西或者某些事情,在做的事情稍微有些动作僭越。 很容易引起皇帝陛下对他们的忌惮,到时候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将是难以估量的,因而帝国军方的高层们都有些忌惮手里面的军权。 可是若是不这样握着,他们又是担心天高皇帝远,没有军权深深的捏在手里面,那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岂不是可以随意的欺辱他们。 正是在两种困境和纠结当中,帝国军方的高层们始终选择紧握手里面的军权,但是做事情却是要非常低调,尽量不要引起半点误会。 当然更加不可能用这些军权来直接对付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毕竟对于皇帝陛下而言,用军权对付帝国朝堂的官员,实在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罪恶。 帝国军方高层和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始终处于某种平衡的位置上,当然明面上看着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好像是占据着优势。 但是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们却是知道,只有帝国军方的高层们手里面始终握着帝国的军权,那他们这些朝堂官员就始终都是处于下风。 没办法,虽然他们忌惮和约束帝国军方的高层们不敢用那些军权对付他们,可是他们明确的知道,帝国军方的高层们手里面只要握着军权,他们就永远没有办法对付帝国军方。 当然这只是处于某种辩论当中的时候才是思量,在正常的时候,他们都是占据着明显的上风,因为军权不可擅动的缘故。 若是帝国军方的高层们想要动用军权,首先思考的就是皇帝陛下的态度,若是皇帝陛下不满,就是如同乱臣贼子谋逆。 因而即便和帝国朝堂的官员们争锋,帝国军方的高层们都是不敢做那些有所僭越的事情,军权只是他们的底牌和底气,却是不敢拿出来轻易出手。 虽然修行者的攻击力无比强大,可是面对成千上万的军队,任何修行者都只能选择避让,不可能于军队抗衡,即便是仙林圣主,桃源两位夫子都不可以。 正是这种原因,使得即便帝国有着修行者势力高高在上,他们以及想要保持着帝国的军权,而皇帝陛下就是这样握着帝国的军权。 到不是说某些东西的不信任,而是真的军队这种东西只能握在手里才是最安稳的事情,否则真的很容易出现问题。 帝国传承千年,对于军队的建设基本上到达了最完美的程度,否则十几年前以西方诸国如此厉害的优势,怎么还是在帝国的军队下面失败。 正是因为帝国的三军建设到了极点,随时都可以组织起来有效的反击,最开始的落后不过是因为西方诸国打的帝国措手不及的缘故。 最开始需要整顿军队,还有制定最开始的战略规划,自然而然有些耽搁时间,让西方诸国的联军攻进山南道和淮南道。 当然其中不乏有着帝国高层的谋划,没办法,山南道和淮南道距离帝国关内道实在是有些遥远,而且哪里的世家乃是千年世家。 想要对山南道和淮南道进行革新,这是最简单同样最为罪恶的手段,当然原因肯定不主要是如此,还有帝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的缘故。 当帝国调遣帝国西军到达帝国南境的时候,再是帝国南军分兵出发的时候,目的就是非常明确的想要打败西方诸国的联军。 好在因为前面战争的胜利,使得西方诸国联军在后续的战争里面有着明显的松懈,且因为他们战争速度过快,使得他们粮草没办法跟上,自然而然面对迅猛反击而仓皇退让,出现极其明显的漏洞。 正是有着这种原因,帝国才是取得关键性的胜利,帝国军方对于外面的战争倒是非常有着自信,可是和帝国内部的朝堂官员争锋的时候,就是有些胆怯。 当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帝国皇帝陛下高高在上,不管帝国军方如何施为,都是很容易遭受朝堂官员刻意的弹劾。 到时候引起皇帝陛下的忌惮,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因而他们宁可面对帝国朝堂的官员而退让,却不敢轻易的上前争斗。 而且他们明白,即便是他们在帝国朝堂的战争上面取得胜利,但是面对帝国朝堂的分割出来的利益,都是没有办法获得。 要知道帝国军方就是帝国军方,只需要站在帝国军方的位置上即可,若是自以为是的想要牵涉别处的地方。 就很容易引起帝国皇帝陛下的忌惮,对于不属于自家的东西,帝国军方的目的非常明确,守护好帝国的军权。 现在的皇帝陛下因为两代帝国南军元帅的事情,项信和柳如逝都是深受皇帝陛下信任,因而使得整座帝国军方都受到皇帝陛下信任。 但是正是如此,帝国军方的高层们不禁没有半点过分的举动,反而比以前更加低调,不敢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因为他们受到皇帝陛下信任,自然要对得起皇帝陛下的信任,基于这种原因,他们自然做事情束手束脚。 好在皇帝陛下信任,不可能轻信帝国朝堂官员的那些随意的胡诌,不会轻易责罚帝国军方。 ()尽余晖 第510章 终有不可预知之事 正厅里面的响音渐渐沉寂下来,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什么东西想要继续说,而是外面传来淡淡而急促的脚步声。 于谌盯着外面有些皱眉,现在是关键的时候,突然有着脚步声传来,是否是代表着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当然对于于谌而言,再是不好的事情都没办法威胁到他,他坐在江南道主持日常工作的第一主管的位置上十几年,有着的功劳还是比较多。 何况他们出自帝国南军,在江南道做事情都是非常勤勤恳恳,即便是有些漏洞都是瞬间补全,说到底他们虽然算不上特别天才的帝国官员,可是倒算是兢兢业业的能者。 否则当年项信何以把于谌给帝国西军将军带到帝国南军里面来,还专门让于谌主持江南道的日常工作,不就是因为看到了这点。 姜主管看着上面坐着的于谌皱眉不发一眼,知晓于谌主管的好心情肯定被破坏掉,不过这里是江南道的官署,不是他江南道首府的官署,说起来对于这个地方他还是有些不了解不敢随意插嘴。 虽然他同样是排在第二位的江南道主管,但是姜主管还是兼任着江南郡太守的位置,因而一直都是在江南郡首府官署里面坐镇。 倒是旁边的计主管对于江南道官署的事情非常清楚,何况他又是坐在最外面,自然可以约莫看见外面的情况到底是怎样。 朝着外面看了眼,对着上面沉思不一的于谌主管说道:“应该是下面有什么紧急消息,所以才是有些不合时宜。” “于主管和姜主管你们先商量着,我出去看看情况,把外面的事情给解决了,再是进来继续商量柳元帅巡查江南道的事情。” 瞧着计主管马上就要起身,于谌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派人把信件消息送到正厅来,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正在商量事情。” “既然还是一意孤行的把信件消息传进来,想来是比较急躁的事情,倒是不用你亲自出去解决,让他把信件送进来。” “大家都是一起看看,说不得和江南道有些关系,现在这样的事情,别的消息也没资格送到正厅里面来打扰我们商量柳元帅巡查江南道的事情。” 姜主管看着上面脸色渐渐恢复如初的于谌主管,笑了笑拍了拍手,拍马屁的说道:“于主管这些话说的大义凛然,不愧是项信太尉钦点坐镇江南道的人物。” “面对任何事情,都该是有着于主管这般的胸襟和气度,以及那思域广泛的想法,方是能解决真正落到实处的大事。” 旁边的计主管扯了扯嘴角,觉得和姜主管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丢面子,不过想想倒是没什么作为的看着外面不发一言。 虽然他们都是出自帝国南军,而且在以前都是认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倒是没有打趣的必要性,而且不合时宜。 上面的于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姜主管,同样没有选择说话,倒不是他受用这些,而是他知道姜主管的为人。 他们这些出自帝国军方的将军们,性格虽然大同小异,可是某些方面却是不会作假,没有朝堂上面那些官员争权夺利的想法。 自然而然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不需要彼此的猜度,就可以直接合作把事情给办好,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江南道才会越来越好。 于谌脸上带着笑,不是来自姜主管的拍马屁,看向外面摆了摆手:“借着姜主管的好话,那就让外面传信件的进来。” “我倒是要看看有着怎样的好消息或者坏消息,难道还真的能把我吓到从椅子上面掉下来不成,进来吧!”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格外大,直接把闭眼休息的钱主管都给整醒过来,很是无奈的看了眼上面的于谌主管,没有继续休息。 当然不是他休息够了,而是他也想要知道敢在他们商量柳元帅巡查江南道这种大事情的时候,把信件给递进来。 他想要知道这种信件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东西,敢这样不顾时间和场面的把东西给送进来,真是有些兴趣。 其实在场的几位都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包括上面坐着的于谌主管,都是想要知道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消息,连他们商量大事情都敢来打搅。 要知道江南道官署里面的正厅,那可不是普通的正厅,就如同帝国皇宫里面皇帝陛下批阅奏疏的勤政殿和皇帝陛下上朝的金殿相同的地位级别。 都是这些江南道主管用来商量大事情的地方,凡是他们在正厅商量事情的时候,都是没谁胆敢过来打搅。 而现在的这封传递过来当然信件倒是有些胆大妄为,敢在这样的时候发出来,若是没点真材实料,怕是难以应付。 但是他们又是知道,下面的这些官吏是不可能拿着自己的脑袋胡作非为的,所以他们肯定有着大事情,因而越发的好奇起来。 随着于谌主管的挥手示意,外面果然有着官吏脸色苍白的把信件传递进来,没办法,正厅这种地方,还是在主管们商量事情的时候,任何官吏都是会害怕的。 于谌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是刻意摆出来的模样,好方便他后面的脸色变化,用来应对手里面接过来的信件。 毕竟要做到领导的样子,不可能像对待哲学主管这样对待下面的官吏,否则何以有这江南道主管的威信存在。 几位主管都是盯着薄薄的信件,看着上面准备打开信件包装的于谌主管,虽然算不上目呲欲裂,却是有着翘首以盼。 官吏被计主管给挥手请出去了,他们不管信件里面是否有着东西,都不可能让下面的官吏给看见,所以自然叫他出去。 于谌慢慢的裁开信件,再是迅速的打开,看着上面的字体,一目十行算不上,毕竟上面的字数本来就没有很多。 只是看着看着,于谌的脸色发现细微的变化,瞳孔骤然紧缩,到最后脸色彻底出现某种震撼于内心的情绪波动。 ()尽余晖 第511章 平地静海起波澜 姜主管和计主管他们都是看着上面坐着的于谌主管,很是清楚的看见于谌主管的脸色神情的变化,一时间让他们的情绪都开始跟着变化起来。 要知道他们现在都是江南道的主管,面对任何事情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现在瞧着于谌主管看见信件上面的东西如此皱眉沉思脸色剧变。 想来断然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虽然没有看见信件上面到底写着什么东西,但是他们的脸色都是跟着于谌主管的脸色开始变化起来,渐渐变得难看。 心里那种急躁的情绪在慢慢的攀升,只是现在于谌主管在看着,他们就是没有道理去催促什么,只能看着于谌主管放下之后再是看看。 因而他们都是很合乎规矩的盯着上面神情变化异常明显的于谌主管,心里渐渐的烦躁和揣测起来,信件里面到底写着怎样的东西,能够引起于谌主管如此的神情变化。 当然他们只是心里揣测,有些着急了几分,却是没有别的任何打算,毕竟在他们看来,有些东西真的是非常没有必要的东西。 于谌看着手里面的信件,早就感觉到了那几道渐渐炽热起来的目光视线,他没有选择立刻给他们,而是在内心深处思考着。 倒不是说不拿给姜主管和计主管他们看,而是现在拿出来是否会影响真是的商量,毕竟信件里面的信息实在是有些骇然。 片刻之后,于谌还是想了想,抬起头来没有理会那几道目光,直接把信件给递了出去,刚好距离于谌主管最接近的姜主管立刻接过信件。 旁边的计主管靠着姜主管的位置,只需要偏斜着身子就可以看见上面的内容,果不其然,他们二人看见之后神情和于谌主管的神情变化基本上没有任何不同。 对面坐着的钱主管瞬间就是清醒过来,要知道他刚刚是有些昏昏欲睡,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想不通的焦急起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现在他们姜主管和计主管看见的情绪变化居然和于谌主管相差无几,可见信件里面确实有着让他们都为之震惊的内容。 但是到底是怎样的内容,现在钱主管还不得而知,但是那种想要知道的欲望实在是有些强烈,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不说,还让他有些坐立不安的惶惶不可终日。 当然这种情况肯定是暂时的,毕竟对面的姜主管和计主管又是能把短短的信件看上多长的时间,又能怎能不交给他。 计主管和姜主管都是看着信件上面的东西,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不知道该是如何表达,两人相视一眼,都是有些僵硬。 脸色的神情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麻木和僵住,其中的变化特别明显,只是现在有些难以发觉,可是正是如此,方是有了对面钱主管的坐立不安的好奇。 片刻之后,计主管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茶杯,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想着某些东西好像是出不来。 而姜主管则是叹息着,把手里面的信件给直接递了出去,当然很是自然得递给了对面坐立不安想要知道信件上面内容的钱主管。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倒是真的不好直接说信件里面的东西,虽然现在谈不上机密,可是被传出去,对江南道的治理还是有着麻烦之处。 为了维持这种治理的好处,他们只能选择缄口不言的思考,最后决定是否应该准予理睬,还是选择直接当中没有看见,等到后面柳元帅巡查江南道的时候再是决定。 钱主管接过信件,看着上面的内容,他内心已然有些麻木,可是脸色的表情还是相当的精彩,瞬间就是脱口而出。 “好高的胆量……” 在场的几位都是知晓信件里面内容的主管,而且钱主管有没有说什么直白的消息,他们自然不是最特别在意。 只是他们内心都是有着和钱主管相同的感觉,实在是太高的胆量,完全的手段真是让他们有些难以想象。 自项信元帅从帝国西军元帅迁居到帝国南军元帅,为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工作,一直以来的策略都是维持稳定即可。 没想到现在柳如逝刚刚上位帝国南军元帅,做事情的态度居然如此明确且强烈,而且摆明的动作真的是难以置信。 变被动出击为主动出击,虽然他们不知道柳如逝真实意图到底是怎样,但是看着这些部署和调动,都绝对不是简单的动作。 虽然在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当中,帝国赢得了绝对的胜利,可是他们知道内幕到底是怎样,到底还是对方准备不足。 而不是他们不强,何况现在十几年过去,他们的准备和弥补,以及那些训练都是到达了他们最高的时候。 要是他们选择在这样的时候出击,或者真的想要和帝国在此来场战争,想必我们的局面会比十几年前还要困难。 柳如逝的这种动作,对他们而言,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同时还有着冒险的成分在里面,正是如此他们才会震惊。 钱主管放下信件,再是抬头看着其他几位主管,都是表达出来沉思的想法,自然而然能想到其实他们的想法差不多。 不过让他们还是有些不理解的就是,既然柳如逝有着这样频繁而意图明确的调动,为什么柳如逝还要选择在这样的时候巡查江南道。 且他们记得那道信件里面的重点还有着拜访清尘寺,让他们难以理解,难道这就是还没有彻底开始的时候,柳如逝就是想要退缩。 当然他们不可能这样想柳如逝,要知道十几年前柳如逝的作为,简直让帝国的将军都对柳如逝肃然起敬。 后面这些年的作为,柳如逝同样不差,虽然这几年在朝堂做事情非常低调,基本上处于架空的状态,没有半点权柄。 可是想来柳如逝不至于变化的如此之快,他们实在是有些想不通,那位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到底有着怎样的谋划? ()尽余晖 第512章 不畏之,不思之 正厅里面倒算是沉寂到了极点,不过却是没有因为信件里面的消息而人人自危,好歹他们都是帝国的道州主管。 曾经都是帝国三军里面的将军,算是帝国军方的高层,面对西方诸国联军的共同入侵,他们都是没有办法害怕的情绪。 即便是柳如逝真的做出如他们相同揣测的那般意图和想法,对他们而言照样没有任何损失,反而说不定他们还想着加入其中,帮着柳如逝行动。 没办法,十几年前那场席卷世间诸国的战争,让这些帝国的将军们都是深以为然的想要报仇,毕竟西方诸国当时可以没有任何道理的就是对帝国发动战争。 使得帝国在最开始的措手不及,导致前面的半月时间里面,让帝国的山南道和淮南道都是遭受生灵涂炭的模样。 对于帝国军方的这些高层将军们而言,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只是后面他们拿下西方诸国当中的几座小国,再是灭掉了盘踞在帝国南方的原来的越国和宋国。 那些原本郁结于心的愤怒则是慢慢的消散,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些出自帝国的将军们就是彻底忘记了西方诸国带给帝国带给他们的耻辱。 只是这十几年前来世间诸国都是太平无事,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的摩擦,要是说的上的唯有帝国西疆无为峰的那件事情。 到时让帝国百姓群情激愤,让帝国皇帝陛下和帝国军方的这些高层们都是差点引动哗然,而朝堂上面的那些官员则是战战兢兢。 没办法的事情,帝国前任北军元帅云乾,如此强横的人物,站在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可以说率领着帝国的北军征战四方。 对于任何有识之士的眼里,恐怕这位帝国前任北军元帅云乾都是可以带着帝国三军走向更加厉害的未来的存在。 没想到因为帝国内部朝堂的某些官员的私心自用,使得他们和西方诸国里面的某些反动分子勾结,陷害帝国北军元帅云乾。 正是如此,有了帝国西疆无为峰之外的那场震惊世间诸国的灭亡战争,算是伏击战。 毕竟说起来,帝国北军数万精锐就是这样全部被埋葬,连带着帝国那位站在天命巅峰的大修行者的北军元帅云乾都是没能活下来。 当时这件事情对帝国内部的政局影响可谓极其深远,帝国朝堂的某些官员根本没有办法逃避,就是在皇帝陛下的屠刀下面身死道消。 没办法,他们可以容忍帝国战败,但是没有办法容忍帝国内部的朝堂官员去陷害出卖帝国军方的高层,连带着葬送帝国数万精锐北军。 皇帝陛下看着帝国从天圣元年到现在的天圣十九年,对于某些东西都是熟视无睹,比如朝堂官员对帝国军方高层们的胁迫和打压。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这些显然都是无足道哉的事情,可是帝国朝堂的官员出卖帝国军方的高层,再是葬送帝国数万精锐大军,是皇帝陛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再是加上当时帝国军队当中的哗然,若是不合理的解决帝国内部朝堂的那些事情,恐怕很容易引得帝国分崩离析。 还有出自陇西道世家的各位世家之主,让皇帝陛下不得不陷入沉思还是如何解决问题,毕竟没办法的事陇西道世家。 要说单独的陇西道世家,皇帝陛下还真的没有半分惧怕,虽然陇西道世家和他们皇室赵家建立了现在的大秦帝国。 可是在某些问题上,皇室赵家始终握着最高的帝国权柄,现在却是陇西道世家的所有世家之主都是走出陇西道。 在帝国建立以来都是难以见到的情况,可谓至极的罕见,皇帝陛下自然心里面有着畏惧的情绪,不得已做出思考和严厉的手段解决问题。 要知道帝国乃是皇室赵家和陇西道世家共同建立的,若是陇西道世家真的对帝国不满,那势必造成世间百姓都对帝国不满。 陇西道世家的威望始终都是非常强横,不过一直以来陇西道世家都是非常尊敬帝国皇室,且异常的忠诚。 再是加上桃源为陇西道世家做保,始终保持着陇西道世家归化在帝国内部,不让他们有着半分僭越的心,始终把他们镇压在帝国内部。 自然而然皇帝陛下不用担心陇西道世家,何况陇西道世家做事情真的非常不错,不到万不得已,皇帝陛下还真的不想对陇西道世家用兵。 现在陇西道世家的世家之主全部走出陇西道,对皇帝陛下造成的压迫是难以估量的存在,让皇帝陛下没有道理不得不深思熟虑。 因为这些所谓的朝堂勾结,让帝国军方对于帝国朝堂的官员有些厌恶,当然对于帝国外面西方诸国的那些更是讨厌到了极点。 如果有着机会,帝国军方的高层势必不可能放过好机会,但是前提还是需要做好准备,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是不愿意打破平稳。 倒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帝国的百姓,腹背受敌的情况终究不是好的事情,若是真的战斗起来,他们还是有点惧怕漠北王庭和西方诸国联手。 要知道十几年前那场战争,漠北王庭只是陈兵在帝国北境,属于对峙的局面,都对帝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直接牵制帝国的北军。 若是漠北王庭真的南下,想着以北军的战斗力想要对抗漠北王庭的铁骑还真是有的困难,怕是难以完成。 毕竟漠北王庭的铁骑号称世间最强的存在,而且漠北王庭乃是统一指挥,不像是西方诸国联军那般虽然外面看着团结一致,可是内部却是勾心斗角。 正是有着这些干扰因素,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帝国的优势才是特别明显,打击西方诸国联军的速度才是特别快然。 基本上做到了面对西方诸国联军就是迅速打击,把战争的时间压缩到了最短的时候。 可是漠北王庭真的南下,那帝国真的很容易陆沉,即便没有,战争的时间都要延长几倍。 ()尽余晖 第513章 或有不凡事 想着刚刚信件里面的东西,皱眉的于谌主管只得低头用手指捏住鼻架,缓和一下有些疲劳的眼睛,没办法,想事情还是有些劳累的。 下面几位坐着的,各自神态各异,不知道到底想的是什么事情,眼神里面都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精神。 因为连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信件里面的事情会是岭南道帝国南军的调遣,虽然没有明确的部署规划,可是在某些字里行间里面却是可以看出来调遣的位置,绝对是不容置疑的存在。 当然调遣帝国南军的乃是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按照道理来说,调遣南军该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就是有些显得让人怀疑。 字里行间的意图很简单,没有特别明确,可是内部深层次的发掘出来,那就是有着天壤之别,否则何以让几位主管都是有些头疼。 只是还是让他们不清楚,现在柳如逝的这些调遣,到底针对的是帝国之外的那些西方诸国驻扎在南周边境越离越多的联军。 还是想要针对岭南道内部的那些越国余孽,要知道,越国余孽在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这段时间,行为举止可谓异常跳动。 若非帝国南军副元帅向羽坐镇,而且之前都是有着经验,因而向羽坐镇之下的岭南道,没有让越国余孽酿成大祸,但是同样没有对那些越国余孽直接出手。 没办法的事情,不是向羽不想出手,而是现在柳如逝刚刚接任帝国南军元帅,还没有彻底熟悉帝国南军里面的军务,以及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的政务。 现在让身为副元帅的向羽出手,很容易落人口实的是向羽想要架空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向羽只能对那些越国余孽先行控制起来,等待日后柳如逝审核。 这是最简单的维持平衡的手段,因为稍有不慎他们就是可能落入某些帝国朝堂官员攻讦的口实,军方高层们做事历来滴水不漏。 若是因为这些他们自己都是不在意的事情,而让帝国朝堂的官员们抓住把柄,对他们冷嘲热讽的出言弹劾。 对帝国军方高层而言都是不好的事情,或许柳如逝对于向羽没有任何不满,可是因为向羽越过柳如逝对越国余孽出手。 导致向羽遭受帝国朝堂官员们的全体弹劾,上下之下真的很容易把向羽给落下帝国南军副元帅的位置。 虽然帝国朝堂的官员肯定没办法安插他们的人手进入帝国军方高层出任南军副元帅,可是打下向羽这种左膀右臂。 对于他们想要干扰帝国南军,还是没有半分问题的,再是干扰高位之上的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那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因而在这种交替的时候,虽然朝堂内部出现问题,但是帝国军方要维持最初的规矩,还是要严格的维持,不能出现半点问题,否则很容易遭受弹劾攻讦。 帝国军方高层们不可能拿出以前的事情对付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可是帝国朝堂的官员们能够拿出以前的事情来对付帝国军方高层。 没办法,这是两者的差距,而帝国军方的高层们还是么欧办法弥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对他们出手。 而自己只能保持最安全的模样,尽量避免那些不必要引起骚乱的事情,少做那些容易落人口实的事情。 如此这般,方是维持帝国军方安定无虞的最好办法,因而越国余孽挑衅频繁的事情,在这一个月来,在岭南道和江南道不算是隐秘的消息。 只是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始终都是没有出面,他们这些官署里面的官员只能眼睁睁看着越国余孽频繁挑衅。 而没办法做出任何解释,更加没办法对他们出手,现在看到柳如逝调遣军队在岭南道各处调防,倒是让在座的几位主管有些内心瘙痒。 于谌高高坐在上位,终于是开口说道:“不管柳元帅来日要做什么,我们作为属下的都是要保证好后方的安全以及补给。” “若是针对西方诸国部署在南周边境的联军出手,那想来短时间不可能形成,没办法,现在帝国朝堂有着内乱。” “帝国太尉项信和帝国丞相离偲离开都城咸阳,巡查关内道,目的倒是不怎么明确,可是我们能揣测出来,肯定要发生什么大事情。” “要是现在柳元帅想要对西方诸国出手,恐怕上面的皇帝陛下不可能允许,那这种这情况下,对越国余孽出手当然可能性很高。” 这道分析到时没有错,下方之前有些昏昏欲睡的钱主管在看到信件内容之后早就清醒过来,听着于谌主管的分析说道。 “于主管分析的不无道理,现在帝国北方道州都有些明显的异动,看来是因为帝国太尉项信和帝国丞相离偲的出面。” “虽然不理解皇帝陛下的作为,但是我们都是帝国军方出身,还是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以免出现某些乱子。” 说着,钱主管顿了顿,目光深邃的看着旁边桌面上摆着的那道信件,说道:“不过事情应该没有那样简单……” “调动军队朝着南周边境部署开来,再是这样的时候巡查江南道,拜访清尘寺,这位柳元帅的目的可能不简简单单是想要针对越国余孽。” “虽然信件上面没有明确提出部署的位置,可是提出来的估摸的这几处,都不是针对越国余孽可能出现的地方。” “他们的位置摆明朝向的是西方诸国的南周,以及岭南道西北方位的大堰剑阁,再是联系拜访清尘寺,巡查江南道,这种容易导致后方空虚的事情。” “一切都显得不平凡……” 听着钱主管一口气说完,他们再是想了想,倒是非常相同的震惊起来,眼里有着骇然的情绪涌现出来。 没错,是因为钱主管的分析,军队朝向西边,柳元帅走向东方,意图分散,到底有着怎样的自信,敢做出如此调动? ()尽余晖 第514章 不忍那些 听着钱主管的分析,他们照样觉得有些道理,好在钱主管和于谌主管之间的分析没有互相违背的地方,他们只是把最有可能的情况都给罗列出来让几位主管共同参考。 于谌坐在高坐上面,低眉看着地面,顺便再是抬头看着外面的景色,现在的秋季,江南道靠近东海和南海,很容易陷入梅雨时节。 好在近些时间的江南道没有出现任何雨季,梅雨的影子更是都没有看见,所以他们主持科举才是那般的顺利。 把那些想要进入帝国仕途江南道读书人,都是给他们开举科举考试,然后等到现在的时候,那些通过道州科举考试的读书人都是送到了帝国都城咸阳。 对于江南道官署里面的这几位主管而言,算是了解了他们的那些麻烦,或者说该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都是提早做完。 把科举这种关乎帝国未来的事情彻底做好,基本上下半年的江南道官署的一些重要的事情都是做完了一半的数量。 没办法,帝国科举制度是皇帝陛下亲自把关的事情,而且前任帝国南军元帅项信,就是现在的帝国太尉特别重视岭南道和江南道的读书人发展问题。 尤其是江南道,作为世间诸国当中比较有名气的读书人汇聚之地,虽然有着江南道温柔缠绵悱恻的故事。 可是有些读书人还还是有着不错的能力,可以发展为官,不必等他们全部进入帝国经商的队伍。 在项信特别的注意之下,帝国道州之内的江南道官署自然非常看中这件事情,要是项信和皇帝陛下共同的惩罚下来,他们还是有些害怕的。 要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项信作为帝国南军元帅,而他们都是帝国南军里面的将军,若是出现某些事情,惹怒了项信,他们遭受的麻烦还是比较可怕的。 在这种情况下面,他们自然把科举制度当做最为重要的事情,连是秋收和江南道百姓的礼节祭拜等等都是比不上科举。 江南道官署里面,一年基本上就是只有四件事情非常重要,那就是上半年的播种,下半年的科举和秋收,以及江南道百姓礼节祭拜等等的问题。 现在项信虽然离开帝国南军,成为帝国的太尉,可是现在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柳如逝乃是帝国出名得儒将,且曾经和项信元帅有过公事。 想来他们对待任何问题的态度基本上都是相同的,没有什么大致不同的地方,使得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是按照以前项信元帅的标准做事情。 没想到现在一开始,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第一步动作就是如此石破天惊,直接调遣军队朝着西方诸国和大堰剑阁的方位而去。 且不说真实意图到底是怎样,单单是这样的动作,都是很容易引起西方诸国和大堰剑阁的反感,到时候他们再是做些事情反抗,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他们倒是喜欢这样位带着强烈个人色彩的帝国元帅,要知道帝国元帅的态度强硬,就是可以代表他治理下面的军队的强硬态度。 以前项信元帅在面对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各种问题的时候,那种态度就是特别强硬,虽然平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面对任何问题争端的时候,就是特别油盐不进。 不管他们西方诸国如何说话,不管大堰剑阁态度如何,只要是违背帝国在岭南道的各种利益,那项信的态度就是难以想象的强硬,甚至之前差点和南周干起来。 要不是最后西齐天池下达命令,让南周退让半步,恐怕刚刚结束的那场战争又是要开始,当然可以笃定的是西方诸国不敢。 毕竟之前是他们战败,后来他们的准备又是不充分,可谓损失惨重,要是在这样的局面上,他们还敢轻易的出手。 恐怕西方诸国真的可能又要被帝国给攻陷,当然作为西方诸国边境屏障的南周,从根本上就没有想着要和帝国作战。 但是把守南周边境的根本不全是南周的军队,还有以前来自西方诸国内部的联军,有时候心不齐很是问题。 如此这般之下,项信元帅方是拿下帝国在岭南道的全部利益,使得南周再也不敢轻易的对岭南道生出任何觊觎之心。 至于大堰剑阁,看着西方诸国的软弱起来,他们自然不敢强硬立刻做出退让,但是碍于大堰剑阁好歹是岭南道的强大修行者势力,不好直接消灭,只能听之任之加以规劝。 于谌主管坐在高位上面,扫视着下方几位思索的主管的神情,沉声道:“不管柳元帅的真实意图如何,来日面对任何情况,我们都必须要鼎力支持。” “不过目前为止我们暂时不清楚,可以选择观望,还有过段时间柳元帅巡查江南道,我们该是制定出来具体的方案。” “因而这段时间大家都不要离开江南道官署,如果钱塘郡有些事情,钱主管可以给他们写信派人送去,布置好。” “万不可在这段时间内离开,毕竟柳元帅初次上任,巡查江南道乃是重中之重,首先要认识,再是谈别的事情。” 这话说出来有点老油条的味道,不过下面几位主管都是心知肚明,笑了笑点了点头,都是明白彼此的意思。 虽然有些东西他们没有过分干涉,可是在这样的位置上面,就是容不得他们不那样思考清楚,以免落人口实。 现在的江南道不像是以前的江南道,现在江南道是他们辛辛苦苦拿下来的,要是被人轻易摘了桃子,还是有些不能忍。 姜主管倒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江南道天空:“这片天空姜某看了十几年,还真是不想离开这里。” 于谌同样顺着姜主管的目光看出去,很是不自然的说道:“于某同样不愿意离开,想来各位都是如此。” “要想不离开,各位还需要共同努力,若是真的不可改变,还希望大家莫要做出心碎神伤的事情,让项信太尉失望。” ()尽余晖 第515章 缨其锋 正厅里面有了商量出来处理事情的结果,自然可以分开做着他们之前安排好的事情,不需要彼此顾头不顾尾的做事情。 虽然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没有特别优秀,只是照着眼前这种迷雾般的情况,能把结果推论到现在这种情况,到还是不错的选择。 结果虽然简单,推论出来的过程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是面对眼前的局面,还是足够的,不需要太过精准的推测。 要知道他们面对的乃是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柳如逝乃是十几年前成名的人物,自然而然不是普普通通的帝国元帅。 做起事情来自然非常有着章法,当然有时候又是非常没有章法,若是真的章法明显,十几年前又是如何胆敢面对西方诸国联军而追击到西方诸国。 如果他们可以轻易揣测出来这位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的想法,那他们可就有些厉害到不得了的程度了。 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柳如逝刚刚出任帝国南军元帅,之前还因为他的无所作为而被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弹劾。 当然那原本是因为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不守规矩而做出来的糊涂事,可是发散到柳如逝身上就不是那般的简单。 可以明确的看出来,柳如逝想要彻底坐稳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怕是要做出些下马威的事情,不管是针对帝国内部的朝堂官员,还是针对帝国外部的那些西方诸国的联军。 柳如逝出手都是必不可免的事情,只是之前因为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不守规矩而引起了小范围的注意,否则柳如逝还真的没有必要明目张胆的做着某些事情。 要知道现在的帝国虽然算不上风雨飘摇,可是柳如逝刚刚离开帝国都城咸阳,离任帝国军部尚书,有些隐秘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一星半点。 虽然掌握的不是特别清楚,可是当时是知道某些事情的头绪,现在看到帝国太尉项信和帝国丞相离偲离开都城咸阳,合力巡查关内道,就可以推测出来一切都不是想象的那般简单。 把本是帝国南军元帅的项信突然调回帝国都城咸阳,出任帝国太尉,再是不足半月的时间就是和帝国丞相离偲巡视关内道,意图不明显,可是其中的危机却是非常显而易见。 虽然帝国朝堂或者都城咸阳里面有些传言,说是皇帝陛下看着项信太尉在帝国南军元帅位置上操持十几年,为帝国守卫好岭南道和江南道构成的帝国南境。 现在项信太尉年纪大了,不适合继续在军队里面,以免某日出现某些难以估计的病痛,连个照看的仆从都没有。 因而皇帝陛下才是把项信太尉从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上给调离出来,让他回到帝国都城咸阳出任帝国太尉,跟在皇帝陛下身边为帝国办事情,顺便渐渐安享天伦之乐。 但是这些说出来,柳如逝乃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毕竟若是真的如那些传言那般,为何现在项信又是和丞相离偲一起巡视关内道。 岂不是比以前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更加劳累,要知道项信在担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基本上没有做什么事情,只需要最后决策。 大部分事情都是由当时还是帝国南军大将军的向羽操持,项信只是最后把握方向,或者由他承担责任的主持。 当然这些事情还是柳如逝到了帝国南境岭南道南皋城的时候,听到下面某些将军对向羽的评价,都是非常不错的评价。 否则项信太尉怎么可能在最后要离任的时候提拔向羽出任帝国南军副元帅,才能不错,各方面都是上上之下,更是懂得某些不可言喻的事情。 不管如何来说,面对向羽,柳如逝没有半分的感觉自己权利随时都会被架空的感觉,因而他相信向羽不是那般的人物。 当然柳如逝更加相信他的威望不是向羽可以挑衅可以架空的,要说帝国内部,柳如逝除了能屈居项信太尉和军神李立青之下,其余者都不给他看在眼里。 这些话心里说说想想,明面上柳如逝还是不可能表现出来,但是意思就是这样的意思,除非有着横空出世的奇才压过他。 如十几年前,他本可以上任帝国北军元帅的时候,云乾突然横空出世,那种让人震颤的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那种用兵如神的兵者诡道也的手段,都是让柳如逝不知所以的折服。 所以当时柳如逝心甘情愿的不坐上那道帝国北军元帅的位置,而是心甘情愿的在云乾帐前做副元帅,心甘情愿的听着他指挥。 但是后面的那位横空出世的陈岩,则是没有云乾那般的能力,当然当时的柳如逝不是以前的柳如逝,不管各个方面都是有了很强的提升。 面对如此,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且一山不容二虎的格局,帝国朝堂选择把柳如逝抬高到军部尚书的虚职上面晾着。 虽然地位和级别提高了,可是手里面的权力却是不知道减弱了多少,或许连是以前的万一都没有,当然柳如逝没有任何气恼。 因为在他看来,那些都是全然没有意义的事情,无端的气恼反而容易给那些帝国朝堂的官员们把柄,到时候拿出来攻讦他。 那样的几年是柳如逝最屈辱的几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没有任何权力,只能保持着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态度。 好在在那样的几年里面,柳如逝掌握那些云乾传授给他的兵法谋略,渐渐融会贯通,自然而然有了极高的提升。 同时他相信他的年纪不大,来日皇帝陛下肯定要重要他,同时他知道,只要帝国元帅有着空缺,不管是那把位置,他都可以轻易坐下去。 正是如此这般的自信,让柳如逝等到了机会,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成为帝国军方真正意义上的最高领袖,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位高权重。 五年沉默,柳如逝需要用手段来开启他新的锋芒! ()尽余晖 第516章 或不足而常取 自然而然,出任帝国新任南军元帅的柳如逝,刚刚到任的那段时间其实都是在整理和了解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的部分政务。 然后准备做事情,现在一切都是做好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而然的要走出幕后开始向着光明的位置发动他们的能量。 之前和向羽在岭南道南皋城城主府商量那些事情的时候,就是在帝国朝堂官员对柳如逝进行弹劾的事情之后发生的。 现在的柳如逝倒不是说有着明确的下马威,只是想着要把他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彻底坐稳,至于朝向西方诸国联军下马威,还是朝向帝国内部的那些官员下马威,对于柳如逝而言都是不重要的。 但是从柳如逝的性格特点以及对待某些事情的态度而言,他的家国意识还是特别强烈的,因而极其可能朝着西方诸国驻扎在南周边境的联军给下马威。 当然最开始的事情还是要做着他们之前的那种预算,对巡视江南道的事情都是排在首位,没办法,帝国内部大部分官员都是看着江南道的发展,即便是皇帝陛下都是看着江南道。 因而柳如逝来到帝国南境,上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时候,首先排在前面的就是处理帝国江南道的事情,当然其实内部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估摸的看了看。 好歹是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新任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某些事情单独是看军报上面整合出来的信息还是有些不足。 到底任何事情都需要眼见为实,避免耳听为虚,柳如逝出身帝国朝堂,刚开始的时候都是习惯勾心斗角,谨小慎微的做事情。 即便是后面到了帝国军方,依旧没能改掉这种谨小慎微的习惯,当然不是说在军方就不需要谨小慎微,对于大部分帝国军方的高层而言,其实他们不是看不到那些大大咧咧的坏处,只是他们确实非常不在意罢了。 现在柳如逝出任帝国两座道州的督导,责任可谓极其重要,某些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可以说接下来的他上任的半年来,都可能遭受来自帝国朝堂官员的无休止的弹劾。 当然对于那些帝国朝堂的官员的弹劾,柳如逝知道自己是肯定没办法避免的,可是让他们迟缓些到来,等到柳如逝他彻底稳定江南道和岭南道的局面,再是面对那些弹劾,他方是可以做到和项信太尉那般怡然不惧。 毕竟现在他根基有些浅薄,且几年来都是没有掌握实权,对于某些事情的处理办法虽然有着新的办法,且另辟蹊径。 可是眼下的情况是他从来没有实验过,不知道自己的某些办法是否合理奏效,因而柳如逝需要把之前关于自己学习到的那些东西寻找合理的架构点,然后逐步的和岭南道江南道彻底融合起来。 同时柳如逝知道,面对帝国朝堂官员的弹劾只是时间问题,他坐在帝国军方最高的位置,势必很多人都是看着。 他们都是想要把他拉下马,如果柳如逝他没办法彻底坐稳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到时候就必须疲于奔命的去处理那些帝国朝堂官员对他的弹劾。 可是如果他彻底坐稳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即便是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对他如何莫须有的攻击,在皇帝陛下眼里都是无足道哉,而他柳如逝自然更加可以不用理会。 看前面项信太尉的事情就是特别鲜明的案例,坐在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上十几年,朝堂上面的官员对项信太尉的弹劾不是没有。 可项信太尉基本上没有半点理会,皇帝陛下同样从来不相信那些莫须有的攻击和弹劾,都是选择视而不见,项信太尉则是主持着江南道和岭南道的政务,基本上看都不看帝国朝堂那些官员的乱七八糟的弹劾。 当然项信太尉有着这样的能力和底气,要知道项信太尉现在古稀之年,在玄宗皇帝的时候就是进入帝国军方。 到了仁宗皇帝时期,项信太尉则是成为帝国五十年来第一位问鼎帝国元帅的寒门人士,对于帝国而言可谓是非比寻常的存在。 同时在十几年前,天圣二年的时候面对西方诸国联军入侵的副总指挥,有着灭国的功绩存在,别说朝堂那些官员都不用看,连是皇帝陛下某些不合理的诏书,项信太尉都是可以直接指出来。 要知道在当年仁宗皇帝陛下的事情,仁宗皇帝邀请项信太尉和军神李立青共同辅佐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军事方面的事情。 那些年,每隔半年的时间,帝国军神李立青和项信太尉都是要进入都城咸阳教导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皇帝陛下。 虽然当今皇帝陛下明确拜师的帝师乃是太常卿仝致远,可是项信太尉和帝国军神李立青与皇帝陛下之间都是有着师徒的情分。 照着这样的关系来看,项信太尉指责皇帝陛下某些事情不合道理,乃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说起来虽然不如那位三朝元老两朝帝师的太常卿仝致远来的霸道深入人心,可是项信太尉的地位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 自然而然在项信太尉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时候,根本不用担心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对他的弹劾,可是柳如逝却不能像是项信太尉那般,对于帝国朝堂官员们的弹劾置之不理。 虽然柳如逝有着灭国的功绩,可是在其他方面都是不如项信太尉,而且现在是他时隔几年再次出任帝国军方的职位。 要是做的不好,很可能因为帝国朝堂那些官员对他的弹劾而彻底落下来,连是本该他有着的朝堂和皇帝陛下的愧疚都有可能消失。 因而在这段时间里面,柳如逝始终都是在想着如何打开新的局面,遏制帝国朝堂那些官员对他把柄的来日宣泄,如何坐稳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 日思夜想之间,终于是让柳如逝想到了绝好的办法,靠着那道办法或许可以成为帝国南军元帅新的巅峰。 ()尽余晖 第517章 无可奈何随流水 当然对于柳如逝而言,不单单是站在帝国南军元帅的巅峰,如果他真的做的非常好,来日帝国咸阳朝堂的那道帝国太尉的宝座,未必他不可能上去坐坐。 五十年前蒙家太尉离世,至此经历两代帝王都是没有出现帝国太尉的职权,只是有着军部尚书暂时代替太尉府在帝国的功能。 现在天圣皇帝十九年,皇帝陛下选择重新启动帝国太尉的太尉府,让帝国南军元帅项信出任帝国太尉。 如果日后还有帝国太尉的位置,那柳如逝只要坐稳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以他的年纪,想来等到项信百年之后,他柳如逝登上帝国太尉的宝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前些年,柳如逝出任帝国军部尚书,自然而然被帝国皇帝陛下封侯,要知道帝国军部尚书乃是媲美三公的位置,而且军部尚书的出现是为了弥补帝国太尉府的空缺。 以柳如逝的地位登上帝国军部尚书的位置,封侯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因而当时柳如逝被封为帝国三等军侯。 算是帝国武将军侯当中最低的层次,不过被封侯本身就代表着极其高的地位,要知道当时的帝国南军元帅项信和帝国军神李立青都不过是二等军侯。 当然前段时间,项信出任帝国太尉,而与之相同提升的乃是现任河北道大总管的军神李立青,被封为帝国一等军侯,算是目前为止帝国唯一的一等军侯,最高的侯爵位置。 军方和武将系列乃是军侯,共有三等军侯,一等军侯出现的还是非常少,不过李立青都是现在才出任帝国一等军侯,或许现在的帝国太尉项信来日可能登上一等军侯的位置。 至于文臣序列的封侯可是困难无比,最厉害的太常卿仝致远到目前为止都不过是二品单字侯爵,比起李立青都是略差一线。 要知道文臣上面最高的是一品单字侯爵,可是太常卿仝致远距离最高的侯爵都是还有着两步路,且帝国朝堂上面没有比太常卿仝致远还要高的侯爵。 现在的帝国两位丞相,甘罗都是没能封侯,倒是离偲封侯,可是到目前为止离偲都是最低的那种侯爵。 当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帝国内部有着很多事情都是不好处理,而朝堂上面的纷争太多,很难做出好事情,得到皇帝陛下封侯的爵位。 但是帝国军方却不是如此,他们很容易封侯,毕竟他们站在帝国的边境守卫着帝国,若是在某些方面没办法给到他们好处,恐怕很容易出现乱子。 现在的柳如逝不过是帝国的三等军侯,还是之前他灭掉西方诸国当中几座小国,再是在背后偷袭西方诸国联军,获得的皇帝陛下的赏赐,标志着柳如逝走向帝国军方,成为近百年唯一的文臣转为军方高层的存在。 至于其他的东西,现在十几年来,别看他都是出任过帝国军部尚书,都是没能提拔他成为帝国二等军侯,毕竟那道位置太过稀疏。 但是照着现在他出任帝国南军元帅,成为帝国军方最高的领袖,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事务,按照以前的惯例,说不定会给柳如逝他二等军侯的位置。 当然时间可能要等到明年,对于这点柳如逝有着感知,应该是和项信太尉登上一等军侯的时间相同,到时候皇帝陛下可能会亲自下达诏书。 对于这些事情,柳如逝好歹是帝国南军元帅,位高权重,对于某些东西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感知,能提前知道些很是正常。 不过对于目前为止的提升爵位,他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他作为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把岭南道和江南道给督导好的情况下完成的。 如果对于江南道和岭南道,他没有完全把握,或许来日他将是面临帝国朝堂那些官员无休止的弹劾攻讦,或许到最后皇帝陛下都没办法保全他。 只要他彻底把江南道和岭南道治理好,再是做出些让帝国朝堂那些官员没办法置喙的把柄,他才能稳如泰山。 一如之前,帝国朝堂的官员对他进行弹劾,说他在一月的时间之内上任帝国南军元帅,却是没有半分做事情的想法。 虽然按照帝国军方高层和帝国朝堂官员之间的约定俗成,这段时间属于空窗期,谁都不可以违背规则的弹劾他们帝国军方。 而那位弹劾柳如逝无所事事的帝国朝堂的官员有些不守规矩,或者是想要靠着他的官途来恶心恶心柳如逝。 可是有些事情确实没有说错,那段时间的柳如逝确实没有做出任何对江南道和岭南道治理有着好处的事情。 反而因为他的出任,使得帝国岭南道里面的越国余孽频繁挑衅,态度张狂而嚣张,虽然那位官员不守规矩,可是说得却是事实。 因而后面柳如逝没有选择出口说话,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资格面对这道问题,哪怕是有着合情合理的原因,他都没办法完美解决帝国朝堂官员提出来的弹劾问题。 对于这些事情,柳如逝的沉默,其他官员和帝国军方的高层自然看的清楚,可是不代表他们可以听之任之。 在大部分官员和帝国军方高层的眼里,所谓的守规矩乃是最重要的事情,若是最基本的规矩都不守,那他们打造的帝国朝堂还有什么作用。 可能因为某些事情而互相攻击,到时候朝堂上面不仅没有半分为国为民的官员,恐怕大部分做出来的事情都是争权夺利。 虽然帝国朝堂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以利益为先,但是不代表着他们坐在那些位置上都是尸位素餐,有的还是做出过某些好事。 只是当他们真正位高权重的时候,开始维持权谋,维持他们想要的规矩,这种规矩有着好处,同样有着坏处。 柳如逝知道那些规则,项信同样知道,但是项信不需要担心和惧怕那些规则,可是柳如逝不行,所以面对之前的弹劾,他没有反驳没有劝解,只能视若无睹。 ()尽余晖 第518章 一行而惊两座道 帝国新任南军元帅,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全部事务的柳如逝要巡查江南道,乃是件重中之重的事情,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别的旁人知晓。 现在知晓内幕消息的只是有着江南道官署里面的几位主管,但是随着柳如逝他们离开南皋城的消息传出来,想来那些居住在钱塘城或者江南城的达官显贵,以及那些富商们都是知道。 因为他们深刻的明白谁才是主宰江南道和岭南道的人物,帝国南军元帅对于江南道和岭南道有着绝对的掌控权,更是有着让人难以言喻的威望。 这些富商们想要经商的顺畅,首先需要的就是注意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的动作,毕竟柳如逝决定着未来江南道的走向如何。 在刚刚帝国收纳江南道和岭南道成为帝国版图的时候,帝国对于江南道这些百姓经商是比较看重的事情,虽然不是明面上的鼓励和支持,但是在某些策略方面,江南道官署给予他们足够的支持。 这是让这些江南道富商们没有离开江南道的原因,原本他们以为等到帝国收纳江南道成为帝国的版图之后,就是废除他们经商的道路,或者直接抢夺他们的财富。 好在帝国没有做出这种杀鸡取卵的勾当,而是选择存在就是合理,因而没有对他们这些不是生产的富商们做出些什么事情,那自然他们不需要离开。 后来他们知道,最开始的原因朝堂还是有着意思想要对江南道和岭南道的全部资产收纳入帝国国库内部。 可是谁叫当时的帝国南军元帅是项信,而且项信得到皇帝陛下的封赏成为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大总管,主持督导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事务。 要是项信这位刚刚盛威震天的帝国元帅不同意,那些朝堂的官员还真的没有办法怎样做,要知道当时的项信可是刚刚携带着灭国的功绩,在帝国之内有着无可比拟的威望和地位。 皇帝陛下不是昏君,对于某些事情有着自己的见识,他自然知道收纳江南道富商的财富没有什么好处,还容易引得江南道百姓们反抗。 但是若是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执意如此,他即便是帝国皇帝陛下,都不好太过违背帝国朝堂上面那些官员的讨论结果。 同时皇帝陛下知道那些帝国朝堂官员的真实意图,不过就是想要趁着收缴那些江南道富商财富的时候,趁机为自家牟利。 只是刚开始皇帝陛下实在是不好过于反对,而且朝堂上面的官员呼声实在是太高,而他刚刚继位,又是身处帝国咸阳,有些事情还需要给那些帝国朝堂官员们面子。 但是随着项信出声,皇帝陛下做出逼于无奈的举动,选择平息,而没有对那些江南道富商下手,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又是不敢找新任南军元帅项信的麻烦,只能不了了之。 没办法,当时的帝国新任南军元帅项信的地位和威望实在是太高,灭掉越国的功劳,足以让项信名垂青史。 何况那时候,刚刚平息下来,一切的事情都是以军方的态度为准,要知道刚刚战争结束,军方态度特别强硬,同时很容易发生变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面,那些帝国朝堂的官员自然不敢和项信有着任何纠缠,看到皇帝陛下的无奈,他们心知肚明的知道皇帝陛下不过是借坡下马,可是他们没办法如何。 总是不能去拆穿皇帝陛下的意思,或者直言皇帝陛下何必囿于帝国元帅项信,这样直接就是把皇帝陛下和项信都给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至于说皇帝陛下被帝国军方胁迫,或者皇帝陛下惧怕帝国军方,以及帝国军方功高盖主,都是对帝国不好的办法。 而且刚刚战争结束,引起这样的话语,其心可诛,说不定皇帝陛下和帝国军方的双重愤怒,直接让他们这些朝堂的官员都是去给西方诸国那些联军陪葬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因而对于江南道那些经商得富商们而言,对他们影响最大的不是来自帝国朝堂的官员,同样不是来自皇帝陛下。 而是来自帝国南军元帅,之前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乃是帝国南军元帅项信,现在项信离开,他们自然有些不舍,同时担心新的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的性格如何。 若是能维持以前项信的那般样子,自然而然是非常好,要是对他们有点剥削,只要力度不大,他们都可以接受。 要是大规模对他们出手,那他们自然不愿意,随着项信的年纪越来越大,这些江南道经商的富商们的危机感越来越强。 因而在之前就是安排他们经商的队伍时常往返于江南道钱塘城或者江南道与南皋城之间,目的是为了探求南皋城元帅府的想法和消息。 没想到现在真的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上任,前任帝国南军元帅项信离开,他们对于南皋城元帅府的事情就更加关注。 虽然现在江南道官署的几位主管都是没有把消息公布出去,但是随着柳如逝他们离开南皋城,那些江南道富商们的消息探子,就是一快马加鞭的速度把消息给他们带回来。 要知道柳如逝出行,可不是小事情,何况还是柳如逝第一次出现,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都想要知道这位帝国新任南军元帅的第一把火到底在哪里燃烧。 不管是江南道百姓,还是岭南道那些百姓,可都是看着,尤其是岭南道百姓,毕竟哪里有着越国余孽。 要是柳如逝上来就是花大力气整改,那哪些窝藏越国余孽或者和越国余孽有瓜葛的岭南道百姓肯定心乱如麻。 从这样的角度来看,岭南道百姓或者那些达官显贵对待柳如逝出行的事情可是比江南道百姓和那些富商看的重要。 但是柳如逝只要不公布,他们就是没办法知道,只能靠着自己的探子去打探消息,不过好在柳如逝这次的矛头明确而隐秘,谁都无法轻易探查。 ()尽余晖 第519章 彼之罪,在于能 对于江南道的那些富商而言,打探南皋城城主府里面的消息不是难事,即便没办法打探,看着南皋城的动作,以及那位帝国新任南军元帅的行动方向,他们大致就可以推断出来。 只是大部分富商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眼前的局势里面,其实远远没有到达他们想象的那样悲观,毕竟柳如逝在帝国儒将的风光是非常出名的。 而且在柳如逝出任帝国三军副元帅的过程当中,或者柳如逝在帝国执政帝国军方的部分事情里面,没有明显的偏颇,更加没有那种明显的带着下马威色彩的事情。 但是江南道这些富商到底如同惊弓之鸟,毕竟在十几年前他们面临着灭国的功败垂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情,是显而易见的发生在他们的记忆里面。 现在看到帝国统治着江南道和岭南道,虽然刚开始的那些年项信主持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事务,在项信的坚持下面,倒是没有那位帝国朝堂的官员敢和项信对抗。 可是时过境迁,现在主持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事务的乃是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前些年柳如逝坐在帝国军部尚书的虚职上面,可以说有好几年没有握着帝国的实权。 柳如逝要想坐稳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彻彻底底接下现任帝国太尉项信的班,柳如逝首当其冲的就是想要来个下马威,稳定现在江南道和岭南道略显浮躁的人心。 对于柳如逝而言,或者对于大部分富商和岭南道江南道百姓的推测当中,柳如逝对他们下手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高到让他们都没办法不相信柳如逝出手的人员就是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面,他们都是对于来自南皋城的消息有所防备,现在柳如逝前面蛰伏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要是再不出手,可就是麻烦事。 因为前不久,柳如逝在南皋城官署里面始终没有出面,没有拿出具体的办法整治岭南道和江南道,遭受来自帝国朝堂官员的弹劾。 现在若是柳如逝仍旧是保持着熟视无睹的样子,肯定来自帝国朝堂官员的弹劾只会增加,而不可能减少,那对柳如逝坐稳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非常不利。 所以柳如逝极其有可能迫不及待的出手,而靠着这样的时候,柳如逝对他们出手的可能性极高,毕竟对付他们不需要准备。 至于他们脑海里面别的揣测,那就是柳如逝压着那些帝国朝堂官员的弹劾,继续选择视若无睹,选择保持最开始的办法操作。 但是这种可能性被出现,就可以被杀死,不是因为不可能,而是可能性让它几乎没有可能出现,要知道帝国内部的官员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存在。 帝国军方高层和帝国朝堂官员始终都是有着隔阂存在,要是有着机会打击身为帝国南军元帅的柳如逝,对于帝国朝堂那些官员而言不知道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种机会,当然现在或者之前是碍于所谓的规矩,不好直接出手。 但是往后可就不尽然,而且现在御史台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座帝国都是知道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们在党同伐异。 等到他们彻底掌控御史台,对于帝国朝堂的官员们而言,都是绝对的助力,因为他们面对帝国军方的高层得动作是出奇相同的,不可能因为帝国朝堂某一支势力的强横而破败。 从这点来看,他们分析事情倒是非常清楚,明白安内和攘外到底谁更加重要,分得清楚先后,明白谁是主要责任,谁是次要责任。 当然这种见识对于帝国军方高层而言是无比惨淡的,因为他们没办法朝着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出手,不是他们没有那样的能力,而是皇帝陛下对此非常忌讳。 要是他们借着机会对帝国朝堂的官员大肆出手,很容易被旁人联系到僭越,联系到功高盖主,倒是将是难以收拾的局面。 之罪,不在现在,而在将来。 之罪,不在是否做,而在是否能做。 对于皇帝陛下对于帝国而言,帝国军方的这些高层手里面都是握着帝国的军权,虽然他们没有谋逆,可是他们有着谋逆的能力。 在帝国朝堂的官员来看,这就是帝国军方高层不应该的事情,所以帝国朝堂的官员对帝国军方的高层们恨之入骨。 就如同陇西道世家那般,别看陇西道世家帮助皇室赵家建立帝国,千年来没有半点想要叛乱的想法。 可是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就是对陇西道世家的世袭罔替有着置喙,就是认为陇西道世家对帝国有着威胁,就是认为陇西道世家包藏不臣的野心。 陇西道世家有着能力颠覆帝国,便是陇西道世家在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眼里最可怕的错误,如此这般之下,他们自然对陇西道世家深深警惕。 照样的道理可以受用在帝国军方高层的身上,在帝国朝堂的官员们眼里,陇西道世家和帝国军方高层都是有着能力颠覆帝国,只是暂时没有颠覆帝国而言,在他们看来,帝国军方高层和陇西道世家迟早都会背叛帝国。 如此嫉妒,如此咄咄逼人,自然引得帝国朝堂的官员和帝国军方高层们有着争论不休的攻讦,只是帝国军方始终都是在隐忍。 非为他们不能不可,实在是他们认为没有必要,毕竟他们握着军权,在任何地方看来,都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正是如此,在帝国的争锋当中,始终都是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占据着上风,现在要柳如逝对于那些弹劾置之不理。 可以想象,柳如逝根本没有那样的威望,如同项信那般压住帝国朝堂官员们的狺狺狂吠,要是是几年前的柳如逝或许可能。 但是现在的柳如逝,只是被帝国搁置几年的没有接触过实权的高位者,有些人脉关系和威望早就消亡,做出的事情,不一定能得到认可,他也压不住帝国朝堂官员狂吠。 ()尽余晖 第520章 浅浅试探 想要稳坐江南道和岭南道督导得位置,想要把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彻彻底底给坐稳,柳如逝依照目前的情况还是有些麻烦。 没办法的事情,分析现在朝堂上面的局势都是可以看出来,别家帝国元帅都是一直在帝国军方做事情,历来都是内部调整,可柳如逝的调遣,好像有点由外至内的意思。 之前柳如逝刚刚出任帝国南军元帅,选择没有任何动静,就是安安静静的在南皋城官署里面看着那些关于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军报的时候。 那位来自帝国朝堂的官员看似不守规矩的对他进行弹劾,可实际上是否有着帝国朝堂上面某些官员有心对他的试探。 反正那些官员最后都只是损失了那位弹劾他柳如逝的官员,对于其他的则是没有半分损失,种种表现都是可以看出来,有些东西确实是帝国朝堂官员们有预谋的一些事情。 毕竟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虽然是那些帝国朝堂官员们意料之中的事情,没办法,帝国没谁比柳如逝更有资格成为帝国新任南军元帅。 但是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算是帝国军方高层和权力变化最为明显的事情,是否会影响到他们帝国朝堂的权力结构。 都是让帝国朝堂官员们有些担心的事情,而且柳如逝这位新任帝国南军元帅对待某些事情的态度,标志着他们未来该是如何应对柳如逝。 之前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帝国朝堂官员不是没有对项信进行试探,可是当他们发现项信根本油盐不进,而且全然不理会帝国朝堂官员的弹劾的时候。 那些帝国朝堂的官员们则是直接选择放弃对项信进行攻击,因为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对项信起到任何作用,而且当时的项信乃是帝国老臣,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扳倒的存在。 但是现在的柳如逝却不是如此,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乃是近期最值得关注的事情,若是柳如逝再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过程中有这明显的表现,就可以作为判断。 事实却是有些让他们失望,毕竟柳如逝在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过程当中都是非常低调,没有明确的喜好意识,对于帝国朝堂的官员更是态度温和。 要是单纯的这些,那些帝国朝堂的官员倒是短时间可能不理会,毕竟他们都是想要争抢帝国咸阳御史台的权柄。 但是正是柳如逝不以物喜的性格,还有以前的那些经历,最重要的是几年前北军元帅更迭的事情,让帝国朝堂的官员们没办法平淡的看待柳如逝。 几年前,可是靠着他们的力捧,才是把陈岩给推上了帝国北军元帅的位置,把柳如逝给拉倒虚职上面的军部尚书,坐了几年冷板凳。 对于柳如逝这种才华出众的存在,几年的冷板凳让他的仕途得到极大的减缓,对于柳如逝而言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如此这般之下,帝国朝堂的官员不得已对柳如逝采取试探的策略,而试探的办法就是弹劾,没办法,他们争抢御史台权柄,能腾得出手简单的动作就是鸡肋般的弹劾。 而且在这样的规则时期,很容易出现舆论压制,对于宣发出来倒是有着绝对的优势,自然而然帝国朝堂的官员都是选择弹劾的办法。 对他们而言,即便最后有着损失,他们大不了把那位弹劾的官员给免职,对他们而言都是极其细微不值一提的事情,完全没有半点损害他们利益的后果出现。 这种做法,可以试探出来柳如逝的态度,还能把他们的损失降低到最差,更加好的是根本没办法影响到他们在御史台的争夺。 当然面对柳如逝的态度,不单单是某一支朝堂官员的书青,而是所有朝堂官员的问题,在此期间党同伐异的事情倒是没谁做。 毕竟大家都是要遵守规矩,若是谁都不遵守规矩,那岂不是很容易把帝国给陷落,虽然他们争权夺利,可是不代表着他们就是想要把帝国给捣毁。 而且桃源高高在上,要是他们真的做出任何危害帝国存亡之际的事情,恐怕桃源都会对他们下手,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帝国朝堂的官员们而言,不要犯众怒是最基本的准则,若是最基本的准则都没办法守住,那面临他们的将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打击和破坏。 就像是五年前北军元帅云乾的事情,让帝国朝堂的官员犯了众怒,直接导致陇西道世家和帝国军方高层联袂出手。 他们连是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是直接被陇西道世家和帝国军方高层们给镇压,皇帝陛下只能下达对咸阳进行血洗的旨意。 死于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的官员,可能比以前世祖皇帝更迭昏君的朝代还要来的强烈和繁多,不知道死了多少官员。 单是咸阳朝堂的那些死亡,都是让这些身处朝堂的官员给吓住了,要是他们知道帝国官场的那些,很容易被吓得魂不守舍。 试探柳如逝的态度,是帝国朝堂官员必须要做出的事情,本来他们可以等到御史台事件落幕的时候再做。 可是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实在是重要,而柳如逝又实在是难以捉摸和不放心,他们没办法的必须要提前把事情给做好,以免到时候出现难以挽回的麻烦。 好在他们得到了他们认可得答案,目前为止柳如逝没有明确的对付帝国朝堂官员的态度,那就可以让他们放心大胆注视御史台的事件,而不用留意柳如逝的动作。 否则真的就要分心出去对付柳如逝,至于让柳如逝坐稳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暂时还不是他们想要思考的问题。 没办法,他们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做完,御史台都没有拿下来,要是分心,很可能在御史台的争夺里面落了下风。 共同面对是共同面对,御史台的事件可不是简单事情,他们都不想放下去,自然而然有些六亲不认的态度和坚定。 ()尽余晖 第521章 一切来自执着 江南道几位主管都是知晓事情的内幕,知道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即将巡视江南道,而且信件里面还重点提到了拜访清尘寺。 自然而然,他们这几位主管在处理江南道事务和各种关系奏报的时候,还有顺带着通知清尘寺里面的主持大师。 虽然说帝国乃是高高在上,而且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地位更是极其冲高,可是清尘寺乃是当年帮助帝国稳定江南道最重要的修行者势力,何况清尘寺在江南道确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无数江南道百姓都是非常尊敬清尘寺,从而导致江南道官署里面的官员都要仪仗清尘寺稳定江南道。 在某些方面,关于清尘寺定下来的东西,帝国江南道官署一般都是选择不去做任何更改,毕竟清尘寺地位在哪里。 好在即便是十几年过来,清尘寺都没怎么插手江南道的事务,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某些和江南道百姓之间的纠缠冲突,清尘寺出面主持事务,以免出现不必要的纷争。 同时还有因为前任帝国南军元帅项信的原因,在项信太尉担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时候,时常拜访清尘寺,和清尘寺主持大师几乎相交莫逆。 自然而然被那些江南道官署的官员们看在眼里,对于清尘寺主持大师和清尘寺都是有着格外的优待。 但是涉及部分帝国的利益,那江南道官署还是必须寸土不让的占据,好在清尘寺没有那般不知趣,对于某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不为,倒是不错的性格。 江南道官署里面派着精锐朝着清尘寺送信件,走的都是比较宽敞的官道,毕竟江南道有着帝国南军坐镇,再是又不像是岭南道那边有着越国余孽骚扰。 即便是某些重要的信件,走在最光明正大的官道上,即便是那些人看着他们都不可能不敢做些什么,没办法,谁叫帝国南军有着无可比拟的威望和震慑力。 快马加鞭之下,终于是来到距离江南道首府江南城略远的清尘寺山下,修行者势力一般都是喜欢建立山门,即便是清尘寺都不例外。 寓意和世俗脱开,超然物外,可是世间如此多的修行者势力,又有怎样的能力可以超然物外,即便是超出世俗的世外修行圣地都没办法做到。 不过在某些方面,清尘寺做的事情确实比某些世外修行圣地做的还要有着世外的风骨,比如清尘寺不可断然接触插手世间的道理。 清尘寺有着自己的规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面对任何事情他们都是保持着理性的态度,唯独面对江南道百姓遭殃的时候,他们才会出现那种悲悯的心。 清尘寺算不得特别庞然大物的寺庙,只是在高高的山上,一道阶梯看上去,有点恍如在山顶云中般的感觉,两边有着高高的树木遮蔽光亮。 一条带着数不清阶梯的山门道路,好似一条通向天界的通道,好在旁边下马送信件的军士已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望着阶梯只是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毕竟阶梯实在是太多了,对于清尘寺的僧人而言,他们的阶梯乃是修行,可是对他这样位送信的军士而言,清尘寺的阶梯无疑是折磨。 不过江南道官署几位主管的命令,他只能坚定且无条件的遵守,或许上面清尘寺还可以讨要碗山泉水喝喝。 清尘寺上面的山泉水不知道来自何处,有着无比清冽香甜的味道,这位军士来此送信已然不是一两次,自然而然有机会喝过清尘寺的山泉水,确实是非比寻常的东西。 把马牵到旁边,栓在某棵粗壮的树木上,抱着信件立刻咬牙跑上阶梯,一步一步,哒哒哒的声音在山间想起来,犹如清脆的泉水叮咚。 清尘寺山门没有旁人站着,现在这样的时候都是在后院做功课,清尘寺不同于别的寺庙,里面没有摩肩接踵的僧人。 毕竟是江南道的修行者势力,对于踏入修行者的门槛,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自然而然数量稀疏。 而且以清尘寺的地理位置,有些人根本没有耐心住在这里,到底还是有些偏颇,如同苦修般沉寂在清尘寺山门里面。 修行者讲求机缘,并非谁都有着资格踏足修行界,而想要修行更加需要机缘,否则以清尘寺在江南道的地位,要求官署给他们扩建寺庙,再是招收些弟子僧人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作为修行者势力的清尘寺,从最开始就是知道自己出现的目的到底是怎样,没有过分要求道统的延续,只是想着悲悯百姓,救苦救难。 说实话,整座世间里面,唯独清尘寺是有着修佛存在的,当然以他们的名字就是修佛,可是不代表他们里面全是修佛去。 在以前的清尘寺,里面有着两脉存在,修佛和修道,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修道的分数越来越少,自然而然修佛者急剧增加。 毕竟世间想要摆脱苦海者不计其数,他们不想修道来沾染因果,只是想着修佛来超度自己,当然这些想法有些偏激,可是细细想来,倒是有着修佛的味道。 只是古往今来,感慨世事者很多,但是真的有耐心踏入修佛道路的还是少数,清尘寺就是这样处于人丁不兴的情况。 之后建立宋国,宋国王室不是没有想要清尘寺扩张的想法,可是那个时候的清尘寺好像突然醒悟过来,明白有些事情不可强求,便没有答应宋国王室的请求。 所以现在的清尘寺乃是千年前的清尘寺,没有半分沾染尘埃的意味是,世俗之人有心向清尘寺者,都很难迈过山门笔直的阶梯。 因为他们无知,因为他们不明白而迷惘,内心没有完全的定性,可是那些送信的军士却是可以轻而易举的选择走上去。 那是因为军士内心有着执着,哪怕这种执着来自外物,来自别人的压迫,都可以让他直接坚定不移的选择上清尘寺山门阶梯。 ()尽余晖 第522章 有缘博无缘 唯有执着可以一往无前,哪怕这种执着来自外物的压迫,都可以驱使某些东西强行的登上这座山门阶梯,强行的让自己走上去。 只是大部分来到清尘寺的都不明白,他们只知道看着山门阶梯,看着好似直通天穹的阶梯,就好像心里有着万千思绪出现,然后他们所谓的执着瞬间土崩瓦解。 对于修行者势力而言,山门阶梯的考验不过是世间最普通的存在,可是即便如此,都是有着绝大部分来到清尘寺山门阶梯之下的百姓选择望而生畏退却离开。 好在清尘寺没有明确的想要招收弟子僧人,佛渡有缘人,没办法走上山门阶梯的自然不是有缘人,而且他们内心的执着不是在此,他们退回还有着别的道理可以继续前行。 在清尘寺看来,让着那些自以为执着的失落之人来到这里,再是看着他们明白自己的执念根本不是在这里,然后缓缓的离开,清尘寺倒是觉得非常畅快。 佛渡有缘人,可世间万事万物,百姓数万万存在,又有多少有缘人,即便是如此,清尘寺不过小小的山门寺庙,又是能渡多少有缘人。 到底还是有着数量的规则存在,看着那些失落之人明白内心的真实含义,明白他们的执念根本不是在此,明白他们或许内心根本没有所谓的执念和失落,只是暂时的有些迷惘罢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离开,清尘寺倒是非常觉得不错,毕竟清尘寺渡有缘人,可世间人数太多,他们不可能渡所有有缘人。 只能让他们在山门阶梯之前找到自己的真实,明白自己内心真是的想法,破开那些暂时遮住他们眼睛和思绪的迷惘。 就是清尘寺正在做着的事情,至于那些真的有缘人,清尘寺既然在这里,自然要想着渡他们,所以凡是经过清尘寺的考验,确实标志着那些所谓有缘人是真的有缘人,那清尘寺自然不吝收入门墙。 但是真正于佛有缘的失落之人,到底还是在少数,他们内心的执念不在于世俗之内,而着眼于虚无的飘渺混沌,自然而然想着要超越世俗到达世外。 只是世外终究有着穷尽的时候,清尘寺虽然开在世俗之内,可是清尘寺的佛心却是在世外之中,倒是有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话说回来,清尘寺有着自己独特的理念,即便是这种理念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可是在世间诸多修行者势力当中,清尘寺倒是唯一的有着极高崇敬地位的存在。 别看西齐天池和大堰剑阁,或者那些三顾庐魏都书馆等等,在世间的地位极高,可是他们没有获得如清尘寺那般纯洁的崇敬。 对于宋国的百姓而言,宋国王室都可以灭亡,但是他们不允许清尘寺灭亡,在江南道这片领土上面,即便是西齐天池传道来此,都是没办法影响清尘寺在江南道百姓心里的位置。 不在于是否强势镇压,不在于宋国王室是否对着清尘寺偏袒,而是清尘寺在江南道的时间太过久远,无数江南道百姓口口相传世代相传。 再是加上江南道读书人数量乃是世间最多,质量最高的存在,他们的诗书传承没有半分的落后和断绝,自然知晓以前清尘寺帮助他们建立宋国,给他们安居乐业的事情。 同时清尘寺在江南道百姓眼里始终都是有着救苦救难的形象,且几十年来清尘寺不掺和宋国的政务,完全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自然而然引得无数江南道百姓对其有好感。 这些都是清尘寺保持的形象,不过清尘寺知行合一,有些事情他们在宣扬着,同时他们自己都是做着,没有半分两套话的意思。 …… …… 军士终于走到山门阶梯的最顶端,擦了把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抬头看着上面清尘寺的牌匾,好似有着清风从山门内吹出来。 山门没有关闭,或者说清尘寺的山门从来都没有关闭过,凡是想要进入清尘寺的都是可以自由进入,与佛有缘者都可以入。 好在军士来来往往多年,自然知晓这些弯弯绕绕,没有主动的前进,而是在旁边的拉绳挂钟上面摇了摇,发出叮咚的响音。 按照道理来说,他带着帝国江南道官署几位主管给清尘寺主持大师的信件,从这里来看,便是懵懵懂懂的有缘人。 但是之前江南道官署的几位主管严厉的给他说过,面对清尘寺该是保持着尊敬,毕竟连是帝国太尉项信都是对清尘寺尊敬万分,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还想如何。 所以军士历来到了清尘寺,都是非常有着礼节,作为清尘寺和江南道官署的联络人,军士倒是比较受清尘寺僧人的尊敬。 互相尊敬,军士代表着帝国江南道官署尊敬清尘寺,那清尘寺的僧人自然代表着清尘寺尊敬军士,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出半刻,里面果然走出来白白瘦瘦的年轻僧人,看着年岁不大,应该是近些年才进入清尘寺的僧人。 虽然清尘寺内部人员有些稀少,可是他们的年龄层次却是非常分明,而且基本上每隔几年都是有着百姓进入清尘寺。 毕竟世间数万万的百姓,总是有着符合清尘寺性格特色的百姓,有着绝佳的机会进入清尘寺,成为里面的修行者。 两者都是互相不认识,但是还有的尊敬和礼节二者都没有丢掉,先有德行,再有世间万事万物的规则和享受。 军士没有选择进入清尘寺,而是看着年轻僧人,从胸前的兜里面取出有着腊印的信件,双手递到年轻僧人的面前。 “这是江南道官署于谌主管黑清尘寺主持大师的信件,还请交给主持大师,切记提醒主持大师务必要看,不要忘记。” 年轻僧人接过来,朝着军士作揖行礼:“居士之言,小僧定然转告主持大师……” 说罢,年轻僧人看着军士还没有走,又是看见军士在笑呵呵的擦汗,年轻僧人微微一笑。 “居士稍待……” ()尽余晖 第523章 无以尊卑 清冽的山泉水下肚,军士自然而然满是幸福的离开清尘寺,只是回头看着下方那有些让人头皮麻烦的山门阶梯,苦笑着发出一声长叹迅速走下去。 年轻僧人看着那位居士离开的背影,刚刚那些居士的情绪变化他自然心领神会,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话,只是回头朝着清尘寺内部走去。 对于清尘寺内部的僧人而言,山门阶梯虽然是世间比较难的事情,可是他们需要日日夜夜的修行,那山门阶梯自然就是最浅淡的那关,倒是算不上特别困难和麻烦。 走着寺庙内部,一条略显的稍微长的长廊矗立而来,年轻僧人端端正正走在长廊中间,眼神没有半分异动,只是盯着前方自己要走的道路,没有左顾右盼。 当然清尘寺这条直通内部的长廊两边没有任何奇妙的装饰,都是最普普通通的东西,看起来甚至有些略微显得简陋。 清尘寺的僧人对于自己的内心看的非常清楚,明白前路才是他们需要的东西,才是他们眼神应该着眼得地方,而不是两边那种略显简陋的装饰。 千年的清尘寺,仍旧有着现在的这般模样,倒还算是不错的构造,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不像清尘寺,更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破破烂烂。 越是里面走着,越能看见某些东西,有些地方存在几位僧人正在打坐念经,有的则是细心的休息看着手里面的书籍,有的则是在扫地,各司其职,没有明确的划分和紊乱的场面。 年轻僧人倒不是司空见惯这些景象,只是觉得他们有意思,好似组合在一起成了副美丽的风景,让人忍不住观看。 但是清尘寺内部的诏令,或者说主持大师传下来遵循自己的内心,莫要留念任何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看起来有些拘束内心。 其实这些话只是主持大师讲诉的道理和经书里面的内容,至于是否要做,是否该做,还是需要看清尘寺这些僧人自己的内心。 若是当他们发现自己内心的执着早已消失,对于某些东西完全不在留念,对于清尘寺内部的东西无半分青睐,那便是代表着他们有着超然物外的资格。 可是这种东西又是有着两面性,有时候这是超然物外的可能性,有时候则是留念世间,而不想继续沉寂在清尘寺的欲望。 有时候有些东西得到克制并不是好事情,对于清尘寺,来倒是有着困难,可是没有任何拘束的条件,去或者离开更加自由,只需要向主持大师说明即可。 不过到现在为止,佛渡有缘人,清尘寺千年来还是有着僧人半途而废离开清尘寺,只是这种数量比例还是占据着少数。 终于走到清尘寺那条长廊的尽头,门槛盘膝坐着中年僧人,其实算不得中年僧人,因为发须什么的都是带着淡淡的白色,只是面色看起来红润,如同中年男子般气血旺盛。 年轻僧人走到中年僧人面前,很是鞠躬作揖行礼,再是把手里面的东西给递上去,由面前的中年僧人转交给清尘寺主持大师。 中年僧人抬眼,看着面前的年轻僧人,很是慈祥的问道:“何事?” 年轻僧人说道:“这是来自江南道官署几位主管的信件,他们特意传来的,还要主持大师一定要早些看,千万别忘记。” 说着,年轻僧人又是把刚刚外面传信的那位军士的话完完全全复述了一遍,中年僧人没有任何面目表情变化,只是接过信件,朝着年轻僧人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等到主持大师过会儿出关,自然会呈递给主持大师,提醒主持大师早日观看,定不会忘记。” 态度很是正常,年轻僧人没有任何别的话说,朝着中年僧人行礼作揖后就是离开,而中年僧人始终都是没有起身,不过还礼倒是有了还礼。 毕竟清尘寺内部遵循主持大师的话,以及那些古时候前辈传来下的规则,清尘寺内部没有明确的尊卑和地位之分。 只是有着师徒和年龄的差距,若是师徒自然该遵循师徒的关系,该是尊敬老师就尊敬老师,若是没有明确,则是以年长者为先。 因而即便年轻僧人面前中年僧人是清尘寺内部的戒律大师,年轻僧人都是处于基本的礼节,而没有过分的谄媚。 年轻僧人离开,中年僧人又是继续闭着眼领悟着自己的修行,每日主持大师都是会出关,日日都是在固定的时候。 而戒律大师每日则是在此等着主持大师,倒不是说想要堵着主持大师,而是有些事情需要和主持大师商量,不是些世俗的事情,而是清尘寺的事情。 半响过后,中年僧人抬头瞟了眼外面的光芒,越发的接近头顶额,旁边的那些打坐的僧人都是整齐的离开。 正午时分,断然不可能因为外事而影响他们的吃饭,毕竟饱暖乃是最基本的事情,中年僧人这时候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没有打开的房门。 稍稍等待片刻,房门打开,里面走出位发须皆白的老者,穿着最是朴素的素衣,胡须有点长,模样非常慈祥。 双眸如电般看着门前的中年僧人,他们之间没有明确的关系,但是主持大师乃是长者,中年僧人自然需要作揖行礼以示尊敬。 主持大师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如此,然后再是看着那些年轻僧人离开的背影,虽然在院子里面看着有些繁杂,其实人数真的稀少。 主持大师没有半分特殊的神情,只是盯着那些年轻僧人走出去的背影没有说话,又是看了看上方的天空,那轮带着炙热光线的太阳始终悬挂在上空。 中年僧人看着主持大师,半响没有开口,却是现在突然开口,把手里面的信件先是递过去:“这是来自江南道官署几位主管的信件。” “他们言说务必要让主持您率先看,刚刚送来,恰好晚辈在此,就是接了下来,准备呈递于您。” ()尽余晖 第524章 一往无前 站在门前的主持大师没有避讳的打开信件,而旁边站着的中年僧人更是没有避讳的离开,但是眼神却是没有落在那道信件上面,而是看着别处。 主持大师没有理会中年僧人的信件,而是打开信封里面的腊印,瞧着上面有着原原本本来自南皋城官署的信件,以及江南道官署几位主管联名所写的信息。 看了半刻,主持大师缓过神来,脸上出息难以言喻的微笑,似乎带着点怀念,又似乎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 旁边的中年僧人接过主持大师递过来的信件,瞧着上面的文字,片刻之后,眉头微皱不发一言,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对于他这种自小就是在家清尘寺成长的僧人而言,对于那些事关清尘寺的规则可以说了如指掌,而且肯定是坚定的遵守。 正是如此,他才可以做到清尘寺戒律大师的位置,虽然清尘寺戒律大师的位置没有带个他任何权威,毕竟清尘寺内部无以尊卑。 可是他却是能够掌控清尘寺的那些规则,正是因为对那些规则深刻的了解,所以面对信件上面说的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欲要拜访清尘寺的事情,有着明显的不高兴色彩。 因为清尘寺讲求的是出世,十几年前宋国灭亡,清尘寺增级出世帮助帝国在江南道建立新的秩序,好在帝国符合他们对江南道的治理,倒是非常不错。 眼前十几年来,他们都是没有在出世,对于清尘寺的角度而言,他们并不需要担心任何被别人攻讦的机会,因为他们不在乎。 清尘寺算是世间所有修行者势力当中最符合世外修行者势力的特点,虽然他们没有世外修行圣地那般强横的实力,可是在某些方面已然达到。 所谓清心寡欲,在清尘寺大部分僧人心里面都是有着基点,自然而然就是不需要掺和世间的事情,唯独奇特的就是江南道百姓。 清尘寺的建立有着江南道百姓的功德帮助,自然而然清尘寺有着庇护江南道百姓的责任,只是这种责任处于淡薄的状态。 如几百年前,西边建立起越国,北边建立起大秦帝国,清尘寺位面让江南道百姓沦为诸国讨伐或者争抢的工具。 有意识的扶持起来之前的世家公子建立宋国,虽然比之西方诸国有着差距,可是有着国家存在,那些越国等等倒是不敢轻易招惹宋国,避免江南道百姓因战乱流离失所。 至于建立宋国的书青,清尘寺都是尽量的减少那种战争,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最好的结果,清尘寺自然而然愿意遵守。 而十几年前,清尘寺瞧着大秦帝国和西方诸国之间的冲突越发频繁,渐渐有了剑拔弩张的局势,随时都可能发起战争。 而西方诸国又是趁着这样的机会,频频勾搭宋国王室,想要和大秦帝国作战,对于这种,清尘寺本来是不看好的。 只是清尘寺有着规则,他们不可以插手宋国的政务,自然而然不能再这件事情上出面,只是想着用行动让宋国放弃。 在清尘寺的打算里面,如果宋国王室愿意放弃和西方诸国一起对大秦帝国作战,那不管战争开启与否,清尘寺都力保宋国。 可是万事万物都是没有如果,宋国王室还是决定对大秦帝国作战,因而当年清尘寺主持大师曾经北上见过帝国的容貌。 倒是符合他们内心的想法,因而对于宋国被灭国的事情没有半分的阻拦,只是让帝国军队不要过分杀戮,保留宋国王室血脉。 同时清尘寺愿意出面归化江南道百姓融入帝国内部,就不需要那些军队对于宋国的百姓们全部抢劫什么的。 正是这些原因,帝国对于江南道还是有着大部分保留的地方,一些江南道百姓和富商的财物,帝国的军队可谓秋毫无犯。 不过刚开始的李立青坐镇清尘寺,对于清尘寺悲天鸣人倒是有着好感,至于其他的则是没有太多的感兴趣色彩。 好在后面坐镇江南道和岭南道的乃是项信,曾经项信好歹是寒门子弟出身,又是有着学宫里面的学习经验,现在位高权重,自然明白百姓苦的道理。 在这些方面和清尘寺有着不谋而合的地方,因而项信坐镇江南道的时候,时常都是来到清尘寺和主持大师探讨某些关于天下百姓的事情。 两者可谓有着志趣相投的地方,自然而然清尘寺对于项信有着接纳,对他们而言,帝国上位者是这样位符合清尘寺规则的存在,倒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时间如流水,没想到转眼十几年过去,曾经那位知天命的项信元帅,现在变成了帝国太尉,已然古稀之年。 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是知天命的年纪,且是帝国内部出名的儒将,如此来看,清尘寺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儒者可不是好的意思,以前宋国朝堂就是有着太多的儒者,他们拿着宋国朝堂的俸禄,做的那些事情简直不忍直视。 对于清尘寺而言,儒者本身就是不好的意思,或者说清尘寺天然的厌恶儒者。但是柳如逝是儒将,其内是否有着不同。 当然清尘寺断然不可能抱着这样的奢望,对他们而言一切都可能是最坏的结果,好在清尘寺有着绝佳的地理位置,而且他们也不怕任何肆意的侮辱。 主持大师看着远处的太阳,正是在头顶的感觉,散发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热量,照拂着世间的万事万物,在秋末出现这样的太阳还真是有些奇怪。 “昔年,在项信太尉嘴里就是经常听到帝国军方能者辈出,不说几年前离世的那位北军元帅云乾,就是柳如逝就让项信太尉赞不绝口。” “以偏漏的山南道守军,以帝国文臣的南郡太守之位,就敢领着山南道守军朝着西方诸国腹地而去,连着灭掉几座小国。” “当真十几年前世间少有的能者,可惜几年蹉跎,不知还是否如当初那般,一往无前。” ()尽余晖 第525章 有所求 听着主持大师的话,旁边的中年僧人倒是没有说些什么,以前的项信太尉非常好,可是往后的柳如逝他们还是不可能晾着,毕竟柳如逝乃是帝国新任南军元帅,说不定要在这里坐镇十几年,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时间。 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不想和帝国南军以及这位新的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出现任何不必要的纠缠。 虽然清尘寺有着庇护江南道百姓的责任心,让江南道百姓免于战争和剥削的情况的责任感,可是他们同样不能因为江南道百姓而丢掉清尘寺的传承,更加不可能时时庇护江南道百姓。 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或者是那些稀松平常的事情,江南道百姓们需要自己解决,而不是靠着他们清尘寺出手,这才是正确的办法和理念。 十几年前是因为战争出现,面对帝国这样庞然大物般的存在,而宋国又是和帝国有着交界,自然而然想的出来战争不管结束如何如何,最后遭殃的都是宋国百姓。 基于这样的原因,清尘寺方是出面解决帝国和江南道百姓之间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帝国历史上还没有出现屠城的事例,可是不代表这种屠城的事情不会被那些帝国军方的高层们使用。 尤其是在西方诸国入侵的刚开始的那段时间,西方诸国联军知道杀到帝国山南道和淮南道,对于哪里的世家们全部杀戮,抢夺他们的财物。 都是让清尘寺感到头皮发麻,自然而然看的清楚这场战争真正的结果到底如何,坐不稳道义的联军,没有仁慈的战争欲望的西方诸国,面对战争只能是刚开始的气势汹汹,到了后面必然出现颓然。 而事实正是如同清尘寺预料的那般,西方诸国联军在刚开始入侵的半个月时间里面,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直接打到帝国山南道和淮南道首府。 可是随着战争战线拉长,西方诸国联军的疲惫之处都是展现出来,面对帝国纠集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西方诸国的联军给打出山南道和淮南道。 再是朝着他们的国外战斗而去,靠近帝国的宋国和越国自然成了帝国征服的首选,在那样的局面当中结果已然显而易见。 面对这种情况,西方诸国联军给定宋国王室的承诺全部没有兑现,成了所谓的空头。而西方诸国则是连连败退,连是组织起来有效的攻击和防御都是没办法做到。 可以看出来,在这种情况下面的西方诸国必败无疑,只是需要思量他们到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是可以获得战争的平息。 只是刚开始,帝国没有明显的想要平息的想法,直接打入越国和宋国的国土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强度,直接打到两国的都城。 随着越国和宋国皇帝的投降,标志着西方诸国的惨败,不仅仅是战争意义上的惨败,还有着政治意义上的惨败。 因为他们用来牵制大秦帝国,以及作为西方诸国屏障的两座国家,宋国和越国彻底成为大秦帝国的领地。 自然而然他们西方诸国将是直面大秦帝国的铁蹄,对于西方诸国而言,这种冲击才是让人产生无比挫败感的根源。 只是没想到后面突然出现率领山南道守军的柳如逝,直接把这种接壤的深度给挖掘出来,直接把他们的战线给拉长。 西方诸国本土的某些国家败亡,彻彻底底成为大秦帝国的领土,原本发起战争的西方诸国不只是惨败,连是最基本的国土都没办法保全。 后面战争平息,谈判的时候,西方诸国不是没有要求帝国把西方诸国原本的领土还给他们,不过被帝国给严厉的拒绝。 没办法,帝国才是战争的胜利者,西方诸国有着什么资格提条件,看着他们的惨败,帝国没有乘胜追击的那些西方诸国最后屏障的大国南周,都算得上对得起西方诸国的百姓。 南周虽然有些不道德,可是好歹乃是西方诸国里面的大国,若是南周覆灭,想必西方诸国真的可能疯掉,而且南周里面的百姓很多,战争再是开启,生灵涂炭是必然。 至于战争结束后的宋国和越国,被帝国改为道州,成为帝国的江南道和岭南道,而在清尘寺格外用力的撮合保全之下,倒是让江南道百姓没有经历任何折磨的完美过渡。 可是西边的岭南道却不是如此,没有清尘寺这种德高望重的修行者势力做保,大堰剑阁狼子野心,岭南道百姓自然遭殃。 再是加上越国余孽在灭国的那段时间频频挑衅,简直惹怒了帝国南军,差点在李立青的主持下面来场惨不忍睹的清洗。 好在还没有开始,李立青回咸阳接受赏赐,同时提出乞骸骨归老的事情,由当时还是帝国西军元帅的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 对于项信,岭南道百姓天然有着惧怕的情绪,而项信来到这里的时候,倒是对越国余孽采取了清洗,只是没有波及太广的范围。 前面的几年还是有些频发越国余孽叛乱的事情,等到项信彻底掌握帝国南军,再是指挥帝国南军做过几件对越国余孽出手的事情,倒是平稳起来。 每年发生越国余孽暴乱的事件在慢慢减少,不过想着越国余孽不消除,始终都是对帝国岭南道有着难以想象的影响。 清尘寺主持大师看着远处,好像看到了某些东西,拇指在指腹之间来回,好像是在算什么东西,片刻之后发出笑容。 旁边的中年僧人看着主持大师的笑容,有些不解,不过没有询问,只是问了另外的事情:“不知那位柳如逝元帅何时来?我们是否需要早些做准备。” 主持大师摇了摇脑袋,收敛神情似笑非笑说道:“既然是有求与人,自然不会过分,而清尘寺非是普通场所,拿出招待项信居士的平常事物即可。” ()尽余晖 第526章 大愿难言 刚刚主持大师最后的话,听得中年僧人有些木讷,一时半会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有求于人,现在那位新任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都没有到江南道,或者刚刚上任帝国南军元帅,又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而且南军如此庞然大物,何必出现有求于人的景象。 感知到了中年僧人的不解,主持大师没有半分的想要解释的欲望,只是瞧了眼旁边的中年僧人,说道:“近段时间的那些事情,你都可以自己独立解决,不需要报告给我。” “这些年,清尘寺的事务在你的主持下非常不错,我想来日清尘寺在你的主持下应该还是如此。不过你要记着,清尘寺有着世外的规则,不可过分掺和世俗之间的事情,但是某些来自帝国的邀请,若是没有太过违背清尘寺,那自然可以答应下来。” 听着主持大师这些话,中年僧人不悲不喜,眼里却是有着惊讶存在,刚刚这些话,是否是代表着主持大师想要把清尘寺主持的位置传给他,否则何以说这些话。 中年僧人看了眼主持大师,眼里渐渐从惊讶变成不解,不知道主持大师这些话到底是怎样的意思,作为清尘寺几十年的僧人,现在的戒律大师,中年僧人对于任何东西都是看淡,没有觊觎主持大师的想法。 在清尘寺内部,无以尊卑的规则乃是清尘寺传承上千年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改变,这种无以尊卑自然造成清尘寺内部的僧人对于某些位置没有太过的觊觎和重视。 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把清尘寺给维持好,或者照顾下江南道的百姓,让他们免于战乱等等不应该出现和承受的苦难。 中年僧人不知道主持大师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毕竟主持大师的年纪虽然有些高,可是比起某些修行者而言,还是略显得年轻。 要知道桃源两位夫子的年纪可是几百年的存在,现在依旧精神抖擞,没有半分暮年的老迈,而主持大师虽然没有桃源两位夫子那般的实力,可是年纪却也是不如桃源两位夫子的多。 站在天命巅峰的境界的主持大师,怎样都不该在现在做出这样的安排,说出这样的话,听着都是让人感到诡异而惊讶。 旁边中年僧人的惊讶和不解,对于主持大师而言都是非常正常或者意料之中的事情,看着远处的光线,看着那些透出来的天空,带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清尘寺内部的长廊两边很是空荡,只是在院子中间摆着一坛装满的水缸,两边都是有着,凋敝的花朵早已看不出盛年的模样,墙壁上面那些几百年前的壁画都是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失。 主持大师曾经幼年的时候进入清尘寺,那时候还看过那些壁画,那时候只是显得有些凌乱和刻痕,到时看得出来真实的模样,可是现在却是全然不见。 时间流逝不过一百多年,那些东西真的变成今日的消亡,在清尘寺这位主持大师眼里倒是没什么奇特的存在。 毕竟清尘寺乃是修佛的地方,自然对于六道轮回有着极高的信任,认为万事万物都是有着轮回,某些东西的消逝不必要过分在意,就像某些传承自然而然。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主持大师突然吟诵起来宋国著名诗人的一句诗句来,里面有着无可奈何的悲怆和伤感,倒是出现在清尘寺主持大师的嘴里有些略微显得怪异。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持续的,清尘寺到了我手里基本上又延续了百年,昔年我也是你这般年纪接的清尘寺主持的位置,现在我把清尘寺主持的位置给你,实在是合乎情理。” 中年僧人没想到主持大师这话说的如此直白,一时间有些呆愣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又是转瞬间变得惊恐,连忙说道。 “主持您德高望重,晚辈怎能承担大任,何况您现在已然是站在天命巅峰的修行强者,来日定然能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到时候和桃源两位夫子般长命几百年,想必都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听着中年僧人这种近似拍马屁的解释和劝慰,主持大师笑了笑,挥了挥衣袖,说道:“人力终究有穷尽之时,现在江南道步上正轨,而帝国强横,又有桃源坐镇,倒是不用担心百姓受苦。” “以我的天资,能侥幸走到天命巅峰,已然都是超越世间大部分修行者的奢望,至于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对我而言已然不做任何奢望。” “在清尘寺之内,切记有着贪嗔痴,对于修行的急切,同样算是贪嗔痴,我已然明白一切的一切,明白天资如何,不可和那些天顾之人相比,自然而然要明心静气,了此余生而无憾。” 听到这些话的中年僧人被彻底吓住了,之前主持大师还只是说着要把主持的位置传给他,现在却是说着了此余生。 对于中年僧人而言无疑是震撼的消息,毕竟中年僧人自懂事以来都是在清尘寺之内,陪着主持大师渡过了几十年的时间,要是让他看着主持大师的离世,还真是有些没办法忍受。 主持大师和中年僧人之间的情感,有点像是师徒,又有点像是父子,实在是说不清楚,可是看着主持大师圆寂,到底难以忍受。 中年僧人连忙说道:“主持您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的天资有何须弱于他人多少,即便是没办法突破,以您天命巅峰的修为,至少再是活上百年都是没有问题的。” 主持大师摇头笑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老朽活到如今的年岁,该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其余的事情都是没办法受到任何干扰,老朽已然没有出手的必要。” “既然如此,何必趁早回归极乐,莫要沾染世间那些道德因果,莫要吸取世间那些天地灵气,给世间还年轻的修行者一点机会。” “以老朽独身,还他们半点公平……” ()尽余晖 第527章 因果相续 其实在主持大师的这些话里面潜藏着西齐天池对于道义的阐释,之所以西齐天池有着天道示警的能力,正是说得世间强横的修行者占据太多的天地元气,很容易使得后来的修行者没办法走到更高得位置,从而让修行者彻底在世间断绝。 不过对于这些话,西齐天池和帝国有着不同的看法,或者帝国学宫里面有着不同的看法,他们很是显然的不认同西齐天池的看法,认为世间修行者总是会更迭,暂时性的有着出乎意料的事情,不代表着世间的修行永远都是超出预料的,因而没有必要刻意强调。 而且帝国学宫从来不信奉所谓的天道,他们认为人定胜天,天地之间或者真的有意识存在,但是这种所谓的意识根本没办法作用于人,或者作用与世间那些不知道数量的修行者。 修行者本身就是想要超然物外,自然而然想要规避所谓的天命,打破天命才是他们最终的想法,七境对于修行的定义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的帮助他们定义境界,同时借助给他们力量。 这样得认为自然遭受以西齐天池为首的遵循天道示警的那些宗派的强烈谴责,只是漠北王庭的问心无愧殿始终都是没有说些什么。 虽然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同样信奉所谓的天道,或者比西齐天池西方诸国还要痴迷,但是在某些方面他们没有西齐天池那般的功利,问心无愧殿认为天道如何,在于内心的想法虔诚。 认为世间的道法千奇百怪,自然有着千奇百怪的想法,没必要造就世间相同的态度,更加没必要打造全部信奉天道的国家和世间百姓。 当然这些话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问心无愧殿的态度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病态,尤其是他们修行的程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因而才是有了丹丘生那句蔽于天而不知人,同样因为这句话的缘故,使得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和大秦帝国之间有了极其严重的隔阂。 要是说起来,漠北王庭虽然生长在漠北草原里面,听着看着粗犷几分,可是对于任何事物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的见解和认识,同样他们不要求别人如此,允许他人有着和他们不相同的信奉。 这点就是和西齐天池有着天差地别,但是随着丹丘生看到问心无愧殿和天宗那种苦修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很是自然的说出了那句,蔽于天而不知人,直接就是把问心无愧殿和天宗给得罪了。 他们可以允许别人有着自己的独特的想法,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干涉他们的理念,这句话里面的意思,直接了当的就是把问心无愧殿和天宗那引以为傲的天道理念给否定。 或许这话要是落在西齐天池来说,肯定是无足道哉的事情,可是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乃是出名的脑袋转不过来弯,认为丹丘生羞辱他们的道义理念。 因而他们不是没有发生过争执,但是很明显的就是丹丘生乃是世间修行者当中最高的那代人,在修行界里面有着极高的地位,自然而然的不在意问心无愧殿,甚至连是同属世外修行圣地的天宗都不怕。 如此这般之下,问心无愧殿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潜藏着起来,这也是后面本来西齐天池想要组织西方诸国联军,和他们没有利益关系的漠北王庭愿意出兵牵涉帝国北境的缘故。 算是由丹丘生引起的世仇,要知道漠北王庭可是真真正正的在问心无愧殿的掌控之下,比西齐天池对于西方诸国的掌控都还要强烈紧密几分。 得罪问心无愧殿,就相当于直接得罪了整座漠北王庭,有着问心无愧殿在上面,自然而然漠北王庭愿意出兵。 当然碍于当时的短暂形势,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其实漠北王庭还是没有把铁蹄长驱直入的朝着帝国河北道而去。 因为当年帝国北境坐镇的乃是有着世间圣人的宗圣,由于以前的某些事情,使得宗圣对于问心无愧殿有着极其厌恶的情绪,所以宗圣才是愿意坐镇帝国北境。 几十年来,宗圣都是没有离开,无他,正是因为问心无愧殿的关系,当年宗圣超越七境的时候,问心无愧殿居然胆敢派人劫杀他,便是宗圣此生最痛恨的事情。 后来和仙林彻底决裂,天大地大之下,宗圣选择受到岑夫子邀请坐镇帝国北境,当然平常时候都不需要他出手,只需要坐镇北境即可,算是精神支柱。 当然问心无愧殿出手的时候,宗圣想要出手那帝国自然不可能拦着,当年书青和天宗宗主在渝关外战斗,之所以天宗宗主不敢轻易到达渝关,还不是因为有着宗圣坐镇。 作为仙林圣主的师弟,这位宗圣自然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书青的修行境界足够高,若是没有别的世间圣人,说不定天宗宗主付出任何代价都是要斩杀书青。 但是因为宗圣始终都是虎视眈眈,坐镇帝国北境,看着书青和天宗宗主的战斗,那位天宗宗主倒是不敢不顾一切的出手。 否则到时候他重伤书青,却是被宗圣出现,然后给纠缠起来,宗圣此人有着极强的能力,或许早年有些潦倒,可是能一日一夜超越七境,成为世间圣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而且还是几十年之后,以那时候展现出来的悟性,这位宗圣即便不出手,就可以压制不知道多少的修行者,正是如此漠北王庭不敢轻易兴兵南下。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看到了西齐天池率领的西方诸国联军的衰败,虽然短时间开局西方诸国联军做到了最好的程度。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帝国的军队没有形成攻击,而西方诸国联军的攻击趋势正在消减,慢慢的落入颓然的局面。 在这种局面之中的西方诸国联军,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失败,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漠北王庭没有必要对这场已经看到失败的战争损耗兵力。 ()尽余晖 第528章 彼之仇,吾之友 中年僧人听着主持大师最后的那些言语,倒是不好在说些什么话,只是觉得悲从中来,好似有着千万种痛苦在折磨着他,让他没有办法仔细的理清楚思路的说话。 刚刚的那些为天下修行者都谋求公平,算是主持大师最后的决绝,已然看清楚某些事情的真相,自然而然不愿意继续做些什么。 主持大师看着旁边中年僧人的模样,再是抬头看了眼别处的有些特别的地方,眼神里面好似出现波澜般的转动起来。 平静的湖面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出现波澜,即便是在主持大师这种身为百年的清尘寺主持依旧没办法避免这种波澜的出现,因为有些东西只要是人就没有办法避免。 “没些事情,剩下的那些事情你自己决断,至于柳如逝居士要前来拜访的事情,按照项信居士的规格即可,清尘寺内不慢待任何来客,同样不高请任何来客,都是度量问题。” 说着,主持大师挥了挥手,示意中年僧人可以离开,瞧着主持大师的动作,中年僧人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朝着主持大师作揖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一条长廊倒是非常顺畅,不存在任何阻碍,只要你想要到达另外的一边,只要坚定不移的走着,自然而然可以到达最前方的位置。 主持大师看着中年僧人坚定不移的背影,越发坚定他心中的想法,毕竟中年僧人乃是他看着长大的,有些事情都是他亲自传授,虽然略微有些差异化,可大体上做清尘寺主持倒是合乎情理的。 而且目前清尘寺里面的这些僧人当中,唯独算得上上乘的,应该就是眼前的中年僧人,这种想法是之前主持大师就是在开始思考的,只是随着这封信件的到来而提前说出来罢了。 因为主持大师预料到了信件里面这些消息的不凡,或者说这里面透着别样的色彩,身为清尘寺主持,虽然没有颁发如同超越七境的那般使用大神通天象和缘启。 可是想要用些小小的占卜之术,来看看前面到底是何种情况,应该是不算是什么难事,到现在为止清尘寺主持传到他这里,已然有着九代。 九算是世间数数的极致,现在他作为清尘寺主持把位置给定下传出去,虽然有些取巧的意味,可是到底还是破开了所谓极致的束缚,或者有用,或许没用,看后来者如何作为。 主持大师朝着空中阿弥陀佛,再是早已看不清前面长廊中年僧人的模样,主持大师看着远处,有着一道渐渐出现蓝色的光芒。 好似一柄长剑出现在空中,好似一道惊鸿突然一瞥,主持大师双手持节,笑着说道:“居士来此时间已然不短,何必迟迟等待不入,难道还害怕清尘寺内有着天罗地网。” 这话说完,果不其然的有着一道光芒突然自长廊的尽头而起,朝着主持大师而来。主持大师瞧着眼前颇为凌厉的光线,好似要摧毁他面前所有的空间,虚白的胡须在风中肆意的乱动,主持大师轻轻的拂过胡须,自然而然风平浪静。 蓝光渐渐敛去,露出身姿挺拔,面容带着极致的骄傲的男子,手里面握着柄剑鞘,长剑则是在男子周身舞动着,片刻之后骤然回鞘,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 好在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长廊尽头没有出现任何人,自然而然的他们就是不可能听到剑鸣的声音,自然不可能有人过来查看。 男子带着扫视的神情看着眼前有些苍然的主持大师,恍惚当中记着他们十几年前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这位主持大师还不是这般模样,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容貌变化居然如此厉害。 主持大师瞧着面前持剑而高傲的男子,浑身上下都是带着骄傲,那种眼神是自身的骄傲,源于自己,而非通过蔑视别人而满足自己的骄傲。 朝着面前男子微微作揖行礼,“没想到聂居士居然南下,一别十几年不见,聂居士的修为已然和十几年前有着天差地别,想来此番离开桃源,是为了寻求那道可以超越七境的门槛。” 出现的持剑男子正是桃源里面的聂三先生聂束君,聂束君瞧着面前的主持大师微微行礼,“确实一别十几年,主持大师的神情容貌简直翻天覆地的变化起来,难道内心放逐,不愿继续寻求那飘渺的一道?” 听着聂束君的话,主持大师没有言语,他之前应该是听到了聂束君早些来了,现在才出现,那主持大师肯定是知道聂束君知道他刚刚说出来的那些话。 既然聂束君是明知故问,那主持大师自然笑笑不言语,有些事情说出来倒是没有任何意思,反而增添些让人烦恼的东西。 至于聂束君更加是不在意老和尚的回答,因为他刚刚都是听到,明知故问,只是想要看看老和尚内心到底是何等样的想法。 只是这番沉默无言,自然该是有些了解,两者算不得朋友,或许连是熟悉都算不得,只是聂束君一厢情愿罢了。 天下修佛者唯有清尘寺,而且尤其出名,之所以聂束君对于清尘寺有着好感,那是因为仝二先生对于修佛者极其厌恶。 当然只是厌恶,不想要看见任何修佛者,自然而然不会动手,那作为仝二先生死敌的聂三先生自然非常愿意和修佛的清尘寺接触,来恶心恶心仝二先生。 原因道理其实非常简单,曾经帝国内部有着寺庙,那时候的仝二先生还是皇宫里面的伴读,对于那些修佛的僧人非常不爽。 因为那些修佛的僧人占据着好地方,占据着周围的土地,但是他们却不事生产,只是想着让百姓来供养他们。 对于帝国政治朝堂而言,这简直是难以让人忍受的事情,后面在仁宗皇帝的主持下,废除了帝国内部的僧人,让他们回家种田。 而修行者当中,清尘寺虽然有些不同,可主观造成的仝二先生不可能对清尘寺又任何改观,正是如此,使得聂束君有了想法。 ()尽余晖 第529章 何况人乎? 主持大师瞧着面前的聂束君,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因为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位聂三先生的性格,可以说非常的得理不饶人。 若非他们现在没有特别必要的事情,想来他们都是不可能出现交集,只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可以,能比一般的要略微好点。 “能否走上一道,老朽心里自然清楚,难道聂三先生还能比老朽更加清楚老朽的修行境界,在哪里破开,在哪里入道,在哪里成道不成?” 这话说出来有点诛心,不过聂束君没有在意,抬了抬头侧着身子看向远处长廊外面的天空,光线依旧显得炙热,只是在他们的范围之内,即便是在炽热的光线都觉得那是无用的东西。 主持大师没有理会聂束君的动作,心里想着聂束君到这里应该不简简单单的是为了见他,看清楚那道超越七境的门槛应该是主要原因,至于次要原因如何,主持大师还在思量。 不过作为桃源的聂三先生,聂束君有着些超越七境的急迫应该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在主持大师看来,桃源那些位先生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且不说早已在几十年前超越七境成为圣人的大先生书青,剩下的那位仝二先生仝童,十几年前主持大师到达桃源的时候曾经在那座凉亭里面见过,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存在,按照当时的境界和积累,以及先行者夺天地之造化的缘故,想来现在已经超越七境,成为桃源里面的圣人。 至于第四位被书青带回来的白四先生白易,当年主持大师曾经有幸见过一面,照样瞧着其有贵不可言的景象,要是不出意外,那种贵不可言的面容在桃源得到最大的利用,自然而然能帮着那位白四先生超越七境成为圣人。 只是时间问题,主持大师不敢摆明着说,但是主持大师知道这一代的桃源弟子乃是无比强横的存在,即便是仙林和天宗都没办法比肩。 所以仙林和天宗有着焦急的感觉很是正常,要是他们不能再这样的时年里面把桃源或者帝国给彻底征服,等到桃源彻底成型的时候,仙林和天宗都只能在桃源之下苟延残喘。 而到时候的帝国将是无比强大,面对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都是没有半分惧怕的意思,因为里面有着桃源无数位圣人的支持,他们的帝国可以征服任何诸国的军队,而桃源的圣人可以打杀任何宗派的修行者。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面,主持大师选择主持清尘寺跟帝国联系起来,只有清尘寺和江南道百姓都是在帝国的保护之下,让帝国看到他们的真诚,那自然而然的江南道百姓和清尘寺就不会遭受那些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的联合打压。 可以说,主持大师完完全全把江南道百姓和清尘寺的未来都绑在了帝国之上,正是如此,面对接下来柳如逝到达江南道拜访清尘寺的目的,主持大师没有明说,更加没有拒绝。 作为修行者,作为天命巅峰的修佛者,想要看清楚某些事情实在是简单,哪怕此行或许有着危险,主持大师都要前去,因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出现了来自桃源的聂三先生,或许一切都有着变化,但是极大的可能是一切都没有改变。 应该发生的事情来日还是会发生,只是造成的影响可能变得微乎其微,但是现在主持大师又要担心另外的问题。 聂束君的出现是否可能干扰帝国和江南道以及清尘寺之间的联系,毕竟要是柳如逝做出的事情真如他预测的那般,到时候出现任何问题,单纯的柳如逝可以解释,可是要是加上聂束君,那就有些难以解释。 虽然他身为清尘寺主持,始终都是在教导清尘寺内部的僧人们对于生死看淡,对于某些所谓的情谊看淡,可是真正看淡的还是少数。 连是他最信任的中年僧人都没办法做到,那万一到时候出现任何问题,中年僧人是否会做出些让他事与愿违的事情,可就不得而知。 主持大师突然眼前一亮,朝着聂束君说道:“刚刚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前来传信,要拜访清尘寺,随行的还有来自学宫的学生,不知道聂三先生可否留下看看。” “帝国江南道已然今非昔比,聂三先生既然有着想法走出桃源游历世间,倒是可以看看佛门典籍,顺便瞧瞧普世之间的修行者如何,或许能给你意想不到的答案。” 聂束君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他来这里倒是有着些目的和主持大师说的话相同的,只不过他不是想要看看那些学宫学生,而是想要看看他那位小师弟。 因为之前他迎接了丹夫子回到桃源,随着四师妹出关,于是丹夫子就是让他游历世间感悟道法,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瞧见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 所以还没有机会见到那位被定下的小师弟,之前听到消息,聂束君自然心痒痒,再是听到学宫南下的几名学生,听到熟悉的名字,自然而然南下游历。 现在又是知道柳如逝巡视江南道,聂束君才是想着到江南道来看看,顺便拜访十几年未见的清尘寺主持。 聂束君不喜欢埋藏想法,直接说道:“倒是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对于那些外物感观,或者那些世间修行者的状态不在乎。” “他们如何都只是体现的他们,世间万般树叶不相同,何况人乎!从来不奢求在修行者身上找到感悟的点,毕竟谁都不相同。” “我只是想要看看我那位小师弟……” “小师弟?” 主持大师先是木讷,而后有些愣神,他记得最小的那位好像是十年前入门桃源的晓白,怎么还需要聂三先生见。 但是又是转念想到,惊讶的说道:“可喜可贺,不曾想十几年不曾收徒的桃源两位夫子,再是得到良徒,老朽倒是想要看看是何等英姿勃发……” ()尽余晖 第530章 无所知,无所苦 世间能超出常人预料的事情千奇百怪,即便是仙林圣主,即便是桃源两位夫子,亦或者天宗宗主,他们都不敢轻易的说世间的任何事情都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即便是他们有着超越世间普通修行者的力量,成为世间高高在上的圣人,依旧不敢如此张狂。 原因各不相同,天宗宗主信奉天道,他们认为天道在上,不允许有着任何超越,只能在世间力量之上不短攀升,却是不可以挑衅天道在世间的权柄,意思非常清楚,世间的未来属于天道,天宗没有资格插手,即便是他这位天宗宗主都不例外。 而仙林圣主靠着天道道义统治着西方诸国,或者传播着他们的天道道义,在某些程度上面他们该是对于天道有些许的尊敬和忌惮,至少要在世间修行者眼里做出样子,让世间修行者和百姓都明白他们对于天道的尊敬,明白即便是他们这样拥有超越世间力量的强者都是没办法改变天道,天道的力量不是谁都可以轻易触碰的。 而桃源两位夫子更多的则是不在意不在乎,他们对于天道没有天宗那般的尊敬,没有仙林那般的肆意欺辱,只是保持着最平常的心态,不像天宗关于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天道来解释和延续,不像仙林对于任何事情都可以绕到天道上面来奴役西方诸国的百姓。 对于这些行为,桃源两位夫子出于本能的不想要和他们同流合污,当然他们对于所谓的天道没有任何感观上面的不屑,只是他们不相信世间存在所谓的天道意志。 大秦帝国自建国开始,或者桃源自建立开始就是有着人定胜天的理念在里面,这也是为什么西齐天池始终都是想要灭掉大秦帝国,而不是想要灭掉漠北王庭的根本原因。 因为所谓的制度不同,所谓的信仰不同,自然而然的西齐天池和大秦帝国之间就是有着天道不相容的地方。 再是加上千年来西齐天池习惯了霸道,而帝国在东方建立起来,越发的庞然大物,直接威胁到了西齐天池在世间的统治,自然而然西齐天池想要对帝国出手。 而北边的漠北王庭同样信奉天道,而且比他们西齐天池和西方诸国的百姓还要沉迷,对于西齐天池和仙林而言,这自然是非常好的事情,因为他们想要打破天宗的束缚,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间接的困难。 只需要西齐天池那道漠北王庭的掌控权,再是用以前信奉天道的办法把来自天宗的信仰传到西齐天池的身上,自然而然在漠北王庭的百姓眼里,西齐天池和问心无愧殿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西齐天池想要征服帝国,不仅仅需要拿下帝国的掌控权,还需要把帝国原来的信仰全部摧毁,早帝国百姓的脑海里面重新植入新的信仰,那就是来自西齐天池苦心经营的天道意志。 只有通过这种过程,西齐天池才可能真正掌握帝国的权柄,掌握帝国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否则就只是暂时的占领,等到他们出现新的领袖,那西齐天池在东方的势力自然而然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土崩瓦解。 …… …… 世间高高在上者很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很多,即便是如此,那些超越七境的圣人都是不敢轻而易举的说自己可以掌握某种能力,掌握某种未来。 圣人不可以,那身为天命巅峰的主持大师自然不可以,在主持大师原本的打算里面,根本没有出现聂束君,没想到现在却是有着聂束君出现。 瞧着眼前的局面,若是稍有不慎,就可能让清尘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对于江南道百姓主持大师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保卫他们的安宁。 可是对于清尘寺的传承,主持大师更加不可能放下,只要是生于世间的人,就不可能全无半点私心,即便是主持大师都没办法做到。 而且在主持大师的预测里面,江南道在帝国内部已然渐渐变得重要起来,而且这些年风调雨顺,早帝国里面的接纳度逐渐帝国。 帝国皇帝陛下和朝堂那些官员想要一时半会废掉江南道的这些策略,恐怕还是难以做的,而且制定这些策略的乃是帝国太尉项信,有着项信坐镇帝国都城咸阳,恐怕短时间皇帝陛下都要考虑项信的颜面。 基于种种情况的考虑,主持大师基本上笃定江南道百姓会继续如此,不会出现任何波动,那接下来自然而然主持大师需要尽全力的保全清尘寺。 在柳如逝想要到达江南道拜访清尘寺的事情,主持大师都是想清楚的某些事情,在帝国内部,清尘寺要得以长存,首先要得到帝国南军元帅的支持。 只要他对柳如逝那些计划起到了比较完美的作用,再是跟着这种作用而消逝,想来柳如逝日后不可能针对清尘寺,同时避免清尘寺和西方诸国西齐天池勾结的可能性。 若是主持大师死在西方诸国的修行者手里面,以清尘寺的想法自然而然不可能和西齐天池有着半点瓜葛。 那这样自然会受到帝国皇帝陛下和帝国朝堂官员们的支持相信,柳如逝对此愧疚,自然而然在他在位的时候,不允许任何动清尘寺。 在主持大师的预想之中,这是他最后能为清尘寺做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可是聂束君的出现直接打乱了他的节奏。 要知道西齐天池最是擅长祸水东引,要是聂束君出现,那他们把责任推到聂束君的身上,那一切可就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以清尘寺内部的这些僧人的想法,他们或许不会对付帝国,可也绝对不会对付西齐天池,这种情况自然遭受两边的百姓。 江南道百姓无恙,可是清尘寺自然而然几十年之后便会面临没落,因为这种结果的出现定然导致某些事情的发生,而且那些事情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头疼。 ()尽余晖 第531章 南飞的雁 林亦坐在高头大马上面,手里握着剑,好不肆意潇洒的模样,目光打量着周遭江南道的风景,果不其然乃是世间道州之内最容易让读书人缠绵悱恻的温柔乡。 当然不是如同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的幻术制造出来的幻想,而是江南道的景色真的是世间罕见的存在,之前在帝国都城咸阳里面,看着那些景色虽然是照顾皇帝陛下而特意制造出来的,可是赶不上学宫里面特别设置的四景。 可是学宫四景和江南道的景色比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值得,但是学宫四景有着各自的独特之处,别处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复制出来的。 比如学宫西园里面的那些奇花异草,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即便是他们凋谢都是短暂的,不出几个时辰又是重新盛开。 而在帝国的任何道州之内,即便是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都是没有这种相差无几的存在,自然而然能衬托出四景的奇特。 当然那是奇特之处,要是真的比起单纯的景致,即便是学宫四景的景色都没办法和江南道的景色相比,要是能比上的就是四景当中西园所有景致全部盛开的时候,那种百花盛开的景象倒是世间罕见的存在。 至于别处,林亦倒是曾经见过一处,那就是穿越帝国秦岭来到都城咸阳的时候,就是冬日里面秦岭的千里雪山,简直蔚为壮观,到现在为止,林亦脑海里面都是有着秦岭被白雪覆盖的模样,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那些雪花肆意的飘零而落,落在秦岭的树上堆积成皑皑白雪的模样,秦岭山脉都是被冰雪覆盖,装点成一条雪白的巨龙蜿蜒曲折如帝国的龙脉。 不过在有桃源两位夫子坐镇的帝国,任何所谓的龙脉传说都是虚假的,帝国之内真正的主心骨还是桃源,还是帝国的军队,只要桃源存在,那帝国的气运则是始终存在,只有帝国军队还在,那帝国就是世间最强的国家。 林亦看着远处有着一排大雁朝着他们飞来,是从江南道那边飞过来的,现在是冬季开初的时候,大雁可能自然要寻找最合适的暖和居所。 而江南道虽然地处南方,可是因为江南道两面靠着东海和南海,温度实在是算不得低,尤其是到了冬日的时候。 至于岭南道则是显得温和无比,岭南道一面靠着南海,再是因为岭南道南边山林奇多,自然而然遮蔽南海而来的寒流,再是加上山林里面沼泽冒发出来得热气,使得岭南道到了冬日依旧温暖。 这是天然的优势,在帝国别的道州可是没有办法比拟的,要是面对冬日作战,岭南道坐镇的帝国南军将是无比的迅猛,因为他们足以应对任何变化。 而且轻装上阵的缘故,使得原本的作战能力至少在原来的级别上面翻一倍,尤其是帝国特别擅长的军阵,到了简单装备的帝国南军手里面,更是在岭南道施展的得心应手。 唯一有些差别的就是地理位置,岭南道地理位置算是帝国诸多道州里面最奇特的存在,山岭居多,地貌特征复杂,很不利于军队团结协作。 好在帝国南军坐镇岭南道多年,基本上把岭南道的地貌特种和那些地方存在问题都是给摸清楚,再是经常训练,基本上掌握的八九不离十。 在帝国内部的大部分朝堂官员眼里,他们认为岭南道乃是帝国最可能失去的道州,毕竟毗邻西方诸国的南周。 但是在帝国南军眼里,他们认为最不可能丢掉的就是帝国岭南道,因为这里山势险峻,地貌特征复杂难辨,很容易出现岔路,而且不利于协同作战,自然而然分兵作战很容易被逐一打破。 如果帝国不想着入侵西方诸国,那西方诸国只要入侵帝国,必然在岭南道折戟沉沙,这是当年项信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第十年,回到都城咸阳述职的时候说的话。 当时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还是借着项信的话嘲讽过项信,只是项信没有说些什么,毕竟没有战争,帝国南军的实力在岭南道没办法发挥出来,自然不要说出来,而且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毕竟没有证据。 林亦看着上空的大雁,有些出神,他没有想到柳如逝真的带着他们巡查江南道,还打算带着他们一同拜访清尘寺。 要知道清尘寺可是世间闻名,唯一的修佛者宗派势力,在帝国江南道有着极其不得了的声望,同时在西方诸国更是极高威望。 而那位主持大师,虽然不是圣人之下最强者,但是据说有着圣人之下最强的推断占卜能力,能知晓未来的事情,看到前路。 当然这些话学宫里面的那些学生将信将疑,因为他们没有看见过这种神通,但是林亦看见过,所以深信不疑。 因为佛门历来都非常神秘,不管是来历还是别的典籍都是非常神秘的存在,外来者想要知道简直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只是在帝国之内,清尘寺倒是非常知趣的和帝国合作,而且清尘寺主持大师乃是德高望重的存在,据传曾经进入过桃源。 当然这也是学宫里面传出来的,但是对于这点学宫里面的学生深信不疑,因为他们相信要是连清尘寺主持大师这等德高望重的前辈都是没资格进入桃源,那其他人岂不是更加没资格。 是与不是真的不好说,当然更加重要的是林亦也不是特别在意,让他在意的是柳如逝离开南皋城前对帝国南军的那些不明所以的调遣。 看着像是对西方诸国用兵的举动,可是细细想起来,明显有着偏差,而且他柳如逝作为帝国南军元帅巡视江南道而离开。 可是柳如逝还带走了身为南军副元帅的向羽,现在主持帝国南军事务的乃是帝国南军里面的将军,合谋做事。 按照道理来看,要是用兵,都至少要留下一位副元帅坐镇,这样才能保证军令出而无所违背,单现在柳如逝的动作表明,调遣南军的意图不是向西方诸国用兵。 ()尽余晖 第532章 造次 林亦看着天空那群飞过的大雁的时候,旁边坐在马背上看书的苏弗则是看了眼林亦,当然仅仅只是瞥了眼林亦而已,没有太过在林亦身上停留太长的时间。 反正他苏弗只是看看林亦在干嘛,又不是想要打探什么消息,在他们现在这样的时候,基本上都彼此了解的差不多,即便是某些性格不了解,他们依旧有着足够的认知清楚。 现在想起来,之前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倒是有些奇怪,当然不是真的奇怪,而是现在他们想起来有些奇怪罢了。 苏弗把视线偏过来的时候林亦正好准备收敛目光,正好感知到了苏弗的目光,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动作的继续看着天空,其实那群大雁已经离开飞过。 现在他们深入江南道,看着到处有着的那些独特的景色,即便是在冬季的时候,江南道某些东西拼凑起来依旧有着难以言喻的美感。 距离他们的目的地江南道首府江南城算不得太远,基本上还需要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因为他们刚刚走入江南郡。 其实在整座江南道里面,面积算不得特别大,在帝国十座道州里面,江南道的面积可以排在末尾,倒是隔壁的岭南道面积比较大,当然有着当年柳如逝的功劳。 原本的岭南道越国是没有那么宽泛的面积的,但是当年柳如逝率领山南道守军入侵西方诸国的领地,直接灭掉了西方诸国南边南周之外的几座小国,间接的扩宽了岭南道的面积。 所以现在的岭南道乃是帝国排在面积第二的道州,那第一的道州则是原来的帝国边境山南道,山南道基本上接近横跨帝国整个边境线,当然边缘靠近东海的边境接壤乃是淮南道。 碍于江南道面积算不得大,昔年帝国统治江南道的时候,划分郡县的时候都是有着数量上面的限制,到了现在只有寥寥几座郡县。 钱塘郡和江南郡算是江南道里面最大的两座郡县,钱塘郡基本上里面囊括着江南道内部的所以经商的富商,还有帝国其他道州的商贩来钱塘郡定居的都有。 而江南郡作为江南道官署所在地,自然而然自以前就是有着极高的地位,现在依旧是江南道读书人们汇聚的场所,可谓繁华到了极致。 据传曾经有着谁说过,要是单纯比拟繁华程度的话,连是帝国都城咸阳都没办法和江南城比拟,可见江南城在江南道的繁华程度。 作为帝国都城的咸阳,难以言喻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帝国皇帝陛下和达官显贵坐镇的场所,算是帝国最安全的地方,无数人趋之若鹜,居然没办法和一座边缘道州的首府比拟。 不是帝国都城咸阳不够繁华,而是江南道首府江南城太过繁华的缘故,导致二者本来没有任何值得比拟的东西被拿出来比较。 不过帝国拿下江南道,倒是对帝国之内的经济有着难以想象的增加,因为帝国曾经因为某些问题导致商业不发达,随着特事特办,江南道的富商开始在帝国之内经商,自然而然带动发展。 对于江南道的部分策略,帝国都是采取的支持,即便是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想要反对,可是有着项信坐镇的帝国南军,那些官员倒是没有胆敢继续阻拦的。 因为他们知道项信不是简单的人物,或者说项信不是他们可以轻而易举挑衅的,即便是当年的李立青,他们都可以挑衅,因为李立青出身陇西道世家,这本身在帝国朝堂之间就是忌讳。 或者说是个连皇帝陛下都知道的忌讳,皇帝陛下可以无条件的信任李立青,但是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却是没有办法做到,而皇帝陛下面对两边的这种抉择办法,皇帝陛下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因为如果皇帝陛下插手,就很容易造成某些动荡,反而容易给陇西道世家带来极其可怕的影响,功高盖主的陇西道世家能活着千年不容易,再是出现李立青成为帝国元帅更加是不容易。 所以面对朝堂官员的责难,李立青想来都是不怎么理会,同样选择不妥协他们,就是这样的僵持着,当然对于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而言,李立青选择僵持是他们能做的做好的事情。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对帝国元帅李立青下手,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还远远没有到达那般可怕的权势。 而且帝国军队的领袖元帅,都是无比崇高的存在,虽然帝国军方有时候忌惮他们帝国朝堂,再是加上某些深刻的思量而不会出手。 可是不代表着他们真的不会出手,当把帝国军方逼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帝国军方的高层撕咬起来将是无比可怕。 很显然前些年,帝国前任北军元帅云乾的事情,就是昭然若揭的案例,至今都是在帝国朝堂官员们的脑海里面无法忘怀。 至于想要拿下李立青,实在是难上加难,最多刁难李立青从而在当中获取某些不得人知的利益,或者抢夺某些东西罢了。 他们可以对付挑衅李立青,却是没有办法对付挑衅项信,因为项信出身寒门,又是出身学宫,可以说身世洁白无瑕,又是有着灭国的功劳,手握军权。 这样的人物,皇帝陛下对他不存在任何忌惮,而项信同样不需要任何思量,他只是寒门,他代表着他自己的利益,不像是李立青代表着整个陇西道世家的威望。 所以项信若是被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给惹火了,很容易让项信抓住把柄,到时候项信直接到帝国都城咸阳给那些帝国朝堂的官员们扒皮。 想来想着那些场面,那些朝堂官员都是不敢再造次,何况项信的地位实在是太高,和太常卿仝致远乃是同窗,又是出自寒门。 要是和太常卿仝致远半点关系都没有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虽然李立青也有关系,可是李立青背后有陇西道世家,这就是李立青不敢擅动的把柄,但项信没有…… ()尽余晖 第533章 江南好,风景旧 项信身上不存在任何把柄,或者说不存在任何可以让帝国朝堂那些官员拿捏的把柄,因为项信出身寒门,对于他而言,有些东西不重要,自然而然就不需要在意。 凭着项信那些功绩,再是项信无需担心帝国朝堂的官员在他的背后搞鬼,自然而然可以做到若是帝国朝堂的官员随意的欺辱他,那项信直接站起来和他们掰扯。 不过那是多年前的事情,自从项信转任帝国南军元帅开始,就是变得特别低调起来,当然即便是项信低调起来,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依旧不敢招惹项信。 当然项信本身具有的威望和地位是原因,还有的原因就是太常卿仝致远,关于李立青的事情,仝致远没办法帮助李立青,而李立青同样不需要太常卿仝致远的帮助。 可是项信却是不同,要是项信想要和仝致远联合,或者看到那些帝国朝堂的官员欺压项信,那身为帝国朝堂最老资格的太常卿出手,任何朝堂的官员都没办法挡住太常卿仝致远的攻击。 没办法,谁叫太常卿仝致远乃是帝国三朝元老,又是两朝帝师。自玄宗皇帝开始,仝致远在玄宗皇帝末期就是担任太常卿,位列九卿之首,同时还是兼任太子少师,教授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仁宗皇帝。 当时的太子殿下没有太子太师,可以说仝致远算是太子殿下唯一的老师,等到太子继位,变成帝国得仁宗皇帝,太常卿仝致远成为名副其实的帝师,深受仁宗皇帝的信任。 等到仁宗皇帝的太子确定,手握权柄的太常卿仝致远直接兼任太子太师,可就不同于当年的太子少师,这道职位可是比肩三公的存在。 当然帝国之内这种只是暂时性的,但是可以预见的是仝致远在仁宗皇帝时期,到了当今皇帝陛下时期,太常卿仝致远历经三朝,身负两朝帝师的责任,可以说现在位高权重。 满座朝堂的官员就没有不惧怕仝致远的存在,即便是帝国两位丞相,看起来级别都是在太常卿仝致远之上,瞧见仝致远都要乖乖的作揖行礼,喊一句仝老。 大朝会的时候,按照道理来说,两位丞相该是文臣领袖,该是站在队列的最前面,这是帝国的朝堂规矩,可是当年两位丞相硬生生不敢前去。 毕竟他们后面若是站着仝致远,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不管是哪方面,他们都是自认不如帝国这位老前辈。 最后无可奈何,皇帝陛下亲自下达旨意,太常卿仝致远若是不想上朝可以不用上朝,若是上朝的话不必如队列,可以直接上阶梯。 那道阶梯上面历来站着的都是帝国的王爷或者皇子,而皇帝陛下则是让太常卿仝致远在这条阶梯上上朝,实在是有些轰然。 后来听到这道旨意,仝致远倒是快然自得,倒不是因为可以位列王爷皇子的阶梯,而是可以不用上朝,自然而然的再也没有上过朝。 当年近些年因为某些事情,倒是时常往金殿里面走,或者时常出现在勤政殿,至于以前的那些年,仝致远基本上都是待在家里面。 因为太常寺的事情他都安排好,让那些人看着处理,要是处理好了,觉得没问题就放在他的桌案上,随时可以让他看。 要是没问题还好,要是有谁中饱私囊,或者趁机做些什么事情被太常卿仝致远发现,那身在太常寺自然用太常寺的规矩办,要么满门抄斩,要么流放千里。 没想到这种事情还真的出现过,不过结局没有满门抄斩,而是给了条生路,直接流放千里,到了淮南道最偏僻的东海孤岛上面修桥梁。 后面又是发生过简单的几起案子,太常卿仝致远则是力斩不赦,直接满门抄斩,没办法,太常寺的权柄已然不是简单的权柄。 自当今皇帝陛下开始,太常卿仝致远在帝国的地位就是渐渐加强,到了现在更是到了谁都没办法比拟的程度。 连是皇帝陛下都在尽全力的维持自己这位老师,因为当年仁宗皇帝让仝致远教导太子殿下,可是自小时候教导开始。 何况后来仝致远得儿子还是娶了当今皇帝陛下的胞姐,仁宗皇帝最疼爱的公主,有了皇亲国戚的身份,自然更加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 可以说满殿朝臣都是不想招惹太常卿仝致远的,因为没有必要,再是太常卿仝致远地位太高,手里面的权柄深重,不是谁都可以招惹的。 …… …… 林亦看着远处的山捱,小小的看似轻而易举即可翻越过去,在江南道这种平坦如野的道州之内,想要找到所谓的山捱还真的不容易。 苏弗收敛起手里面的道经,马背上的时间基本上都被他拿来看书了,现在倒是收敛起来,因为江南道他也是第一次来,到底还是存在些好奇兴趣的。 前面的柳邯蒙颉他们自然乐见其事,毕竟要去世间闻名的清尘寺,要知道在帝国内部谁不知道清尘寺的贤明。 正是当年维护江南道百姓的存亡,让清尘寺一下子走到帝国的视野里面,再是江南道百姓都是信奉清尘寺,正是如此造成百姓对清尘寺的好奇。 了解过清尘寺的往事历史,更加让帝国的百姓对清尘寺有着难以言喻的好感,而在某些人眼里则是显得震惊,因为清尘寺存在的形象和曾经的桃源简直有着不谋而合的地方。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尘寺和桃源得地位差别天差地别,更加重要的是关系,桃源始祖乃是帝国皇室赵家的人,自然而然全力支持帝国的建立。 可是清尘寺则是完完全全随着江南道百姓的安危而思考问题,所以清尘寺做出来的那些事情更加让帝国的百姓尊敬。 作为在学宫里面学习过不少典籍的苏弗,在很久以前就曾经听说过清尘寺的故事,只是到了现在,还是没有见过,连是清尘寺所在的江南道都是第一次来,自然而然需要好好看看。 ()尽余晖 第534章 预想之铁青 最前面坐在马背上面领头走在队伍的前面的就是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和南军副元帅向羽,在江南道不同于岭南道的情况,这里风调雨顺,不存在越国余孽刺杀的可能性。 当然其实前些年这种情况是存在的,毕竟越国余孽单纯的个体想要跟着帝国南军的队伍刺杀项信,还是比较简单的事情。 只是随着接连的在江南道刺杀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清尘寺的那些僧人们发现,毕竟清尘寺和帝国的关系微妙,处于暧昧阶段,可是清尘寺主持和前任南军元帅项信有着极好的关系。 同时清尘寺主持不想因为别的事情影响到帝国和江南道之间的关系,毕竟旁边岭南道的某些越国余孽的挑衅已然完全搞得岭南道没办法发展,百姓的生活虽然算不得苦楚,可是绝对不好过。 所以清尘寺主持让清尘寺的僧人曾经扫荡过那些出现在江南道的越国余孽,并且清尘寺主持大师曾经亲自到达岭南道大堰剑阁,没有别的意思,目的很明确的告诉大堰剑阁不要再让越国余孽们继续到江南道,否则示若与敌。 当时大堰剑阁持剑伯思量良久,最终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可是随后越国余孽出现在江南道的可能性基本没有,而且后面也基本上没有发现过在江南道的越国余孽。 至于前面几次针对项信的刺杀,都是项信在离开江南道,将要到达岭南道过境的途中发生刺杀事件,很明显是在边境位置等待着。 可以看出来当时确实受到了大堰剑阁持剑伯的震慑,让越国余孽们不敢再继续到江南道去行动,万不可招惹清尘寺。 导致现在柳如逝出现在江南道,都是没有遇到所谓的刺杀,对于这点柳如逝还是比较好奇的,旁边的向羽对他解释过,是因为以前项信太尉的缘故。 不过说来确实奇怪,之前柳如逝出任帝国南军元帅的时候,整座帝国都知道的时候,岭南道那些越国余孽因为项信即将离开岭南道,而频繁的挑衅帝国南军。 当时因为柳如逝还没到任,向羽采取的乃是短时间镇压,而没有赶尽杀绝,可以说直接允许那些越国余孽逃窜。 现在柳如逝出行巡查江南道,那些越国余孽不可能没有听到消息,可是他们一路走来,就是没有看到半个越国余孽出现刺杀,还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些事情想想就行了,没有出现刺客乃是好事情,若是真的出现大规模刺客,说不定他们还真的不好解决,毕竟这次巡查江南道,他们没有带上太多的军士。 巡查江南道,而且江南道之内有着帝国南军坐镇,万一因为柳如逝出行巡查江南道的规模而引起那些江南道百姓的猜测,从而内心出现不必要的猜想,倒是再是流传些谣言出来,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在帝国精兵简政的情况下,柳如逝主张还是少带些随行的,尽量简单的快速到江南道去巡查,到时候再是拜访清尘寺。 向羽自然知道柳如逝的着急点在哪里,本来就是他们共同安排的事情,要是做好了,自然有他这位南军副元帅的功劳,要是做不好,责任肯定也有他的。 不过现在的这种情况,越国余孽在帝国岭南道就是如同顽疾毒瘤般的存在,帝国朝堂已然没有太过用力的盯着越国余孽的事情,说白了,要是他们做好了就是功劳,要是他们没有做好,那也算不上什么过错。 总得来说,帝国暂时对于越国余孽的清缴问题没有半分的期盼,重点都是在别的地方,做好了是功劳,做不好同样无所谓。 向羽抬头看了看天空,爽朗的脸上出现点笑容,按照他们现在的时间来看,明日说不定就可以把他们准备的信件给到大堰剑阁的荷塘。 他们在离开之前就是写下信件,只是当时没有让人立刻送出去,而是让现在坐镇南军的那位将军,等到他们离开两日之后再是送到大堰剑阁的荷塘之中交给持剑伯。 当然话里面的意思肯定不只是如此,到时候稍微的吓一吓大堰剑阁里面的弟子还是有些必要的,只是之前他们调动军队,算是给半点警醒和内心留下痕迹。 到时候随着送信件的到达大堰剑阁,再是调动部分军队到达大堰剑阁周围,给出合理的理由,那大堰剑阁的持剑伯也是不敢说些什么。 说什么天命巅峰,真要面对千军万马的围堵,水泄不通的大堰剑阁,任何人包括那位站在天命巅峰的大堰剑阁持剑伯都逃不掉。 向羽看了旁边略微向前的元帅柳如逝,笑嘻嘻的说道:“元帅,按照我们之前定下的时间,明日那封信件就是要落在那位持剑伯的手中。” “再是让驻扎在大堰剑阁周围郡县的军队暂时性动一动,保准让他们胆战心惊,再是联系到之前的军队调动,恐怕他们很容易如临大敌的紧张起来。” 说着,向羽摸了摸下巴,一脸悱恻的说道:“说真的,还真的想看看那位持剑伯看着军队调动的脸色如何。” “曾经在项信太尉帐前听命的时候,有幸见过一面那位站在天命巅峰的持剑伯一眼,不说了,那张脸这辈子都忘不了,像是死人一样没有半点神情变化,晦气……” 听着旁边向羽说出来的这些话,听起来倒是不想帝国南军副元帅说出来的话,好像是街头某些受到欺负的毛头小子说出来痛快痛快嘴的。 不过柳如逝听在耳朵里面,倒是对于那位闻名世间的大堰剑阁持剑伯有些兴趣,想要看看那位持剑伯是何等样的神情。 当然和向羽一样的兴趣不是没有,要是知道他们调动的规律,很简单就可以猜测出来,大堰剑阁之内的弟子肯定紧张。 柳如逝笑了笑:“想来那位持剑伯的脸色很是难看,不过这才是开始,要是让西齐天池知道,那持剑伯的脸色将会更加难看。” 向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尽余晖 第535章 时之功绩 西齐天池若是知道信件里面的消息,再是联系到帝国南军接连频繁的调动,以现在南周部署的情况,处于比较关键的时刻,想必西齐天池会用尽全部办法来劝解或者逼迫大堰剑阁持剑伯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于西齐天池而言,清理越国余孽对他们而言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愤怒的,因为在西齐天池眼里,越国余孽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的鸡肋。 即便是大堰剑阁,对西齐天池而言都是全然不在乎的利用对象,要是大堰剑阁不遵循西齐天池的旨意,想必西齐天池对待大堰剑阁的手段将是无比激烈。 不过说到这里,大堰剑阁持剑伯肯定是不敢和西齐天池硬碰硬的,到底大堰剑阁持剑伯只是站在天命巅峰,远不如西齐天池之内或许有着圣人存在。 而且西齐天池背后还站着仙林,仙林之内别的不说,但是那位站在修行界顶端的仙林圣主就是让大堰剑阁持剑伯仰望非常。 有着这些强者坐镇的西齐天池,大堰剑阁持剑伯即便是再不愿意,都不可能不听西齐天池的话,否则西齐天池对大堰剑阁的打压将是难以预估的。 毕竟以前曾经那般强盛的魏国,现在变得何等苟延残喘,若非有着魏都书馆和三顾庐的存在,想必现在的魏国怕是早就可能灭国。 虽然大堰剑阁不弱,可是面对曾经霸主级别的魏国,能够和周朝相提并论的国家都是没办法挡住西齐天池的打压而衰败,大堰剑阁还没有自信到可以承担西齐天池那些无休止的打压。 所以大堰剑阁持剑伯同意他们的方案乃是必然的结果,只是在信件当中只是略微的透露出来,并没有特别严格的要求,等到来日持剑伯到了南皋城商量的时候才是重中之重。 否则他们何以准备到江南道拜访清尘寺,顺带着邀请清尘寺那位主持大师坐镇南皋城,帝国南军虽然很强,可是唯独的缺点就是没有修行强者坐镇。 镇不住那些站在天命境界的修行者,便是帝国军方最无奈的举动,每次都是想着培养属于军方的修行者,可是奈何帝国军方这些天资实在是太差,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 以前都是做过这些事情,帝国军方的高层们共同商讨出来的,毕竟帝国军队虽然强横,可是那些站在天命境界之上的修行者,还是有些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后面帝国军方所有高层打算共同培养挑选优秀的士兵来锻炼出修行者,可是几十年过去,想要走到天命境界的修行者,基本上没有出现。 最高的不过是朝真境界,连是朝真巅峰都没有到达,渐渐的帝国军方的高层们对于这种计划失望,慢慢的就没有人愿意在里面投注太多的心血。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培养的机制彻底断绝,往后就再也没有帝国军方的高层培养这种修行者,因为彼此都知道,想要培养出一位天命境界的修行者简直难如登天。 比帝国军方这些高层们培养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都还要困难,那他们还不如加强帝国军队的建设,因为才有了逐渐强大起来的帝国三军。 要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帝国三军本来算不得世间最强的存在,结果到了后面,正是培养修行者的失败,让帝国军方的高层们开始转而注视帝国军队的建设。 慢慢的培养起来最强的帝国三军,不出几十年的训练,帝国三军已然有着超越世间军队的力量,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有些消耗,但是始终都是维持在比较高的水平。 向羽好似能想到那位持剑伯受到西齐天池压迫的神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好似铁青般看着就让人难受,咬牙切齿又是无可奈何。 想着这些,向羽心里面就是觉得痛快,这种痛快的来源正是那位持剑伯的难堪,有些事情始终都是在向羽的心里耿耿于怀,那就是持剑伯对待项信太尉的态度。 那年他第一次看见,那位持剑伯的脸色太难看了,让向羽都忍不住从后面冲出来打那位持剑伯。要知道帝国南军元帅以礼相待,没想到那位持剑伯倒是冷言冷语,好像帝国多希望和他合作般。 所以那次事情没有谈拢,在帝国南军有意识的压迫下面,逼不得已的大堰剑阁没有继续开门,则是选择半隐居的模式出现在岭南道。 后面的那些事情,向羽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位持剑伯,但是可以想象的是那位持剑伯肯定非常恶心,当然向羽也从来没有去过大堰剑阁,因为在他看来那里觉得晦气。 柳如逝没有理会向羽的那些想法和笑容,在他的心里能把这次的事情做好,就足够了。因为他把清缴越国余孽的事情做好,足够他面对帝国朝堂那些官员的攻讦弹劾,同样他也可以坐稳帝国南军元帅的位置。 面对越国余孽的问题,帝国始终都是没有拿出章程,柳如逝不需要朝着自己人下马威,他的下马威选择的是西方诸国,以及大堰剑阁,还有那些挑衅帝国的越国余孽。 在这样的时候,万事不顺,柳如逝只要抓住这样的机会,且好好的在这件事情上面做些文章,等到来日帝国朝堂那些御史台争权结束,即便是那些帝国朝堂的官员把视线对着他。 都只能像是面对项信太尉那般无可奈何,因为清缴越国余孽的事情,对于现在这样的时间而言,不亚于曾经灭国的功绩,清缴越国余孽对帝国震慑西方诸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同时帝国对于岭南道和帝国的融合将会渐渐步入正轨,这是最厉害的事情,落到他柳如逝身上,必然就是封侯的功绩。 当然他以前是三等军侯,若是办好这件事情,说不定可以提前锁定他的二等军侯,要知道帝国现在的二等军侯,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而真正还在帝国官场的,唯独帝国太尉项信。 ()尽余晖 第536章 总有所幸 所以说柳如逝只要把这次越国余孽的事情做好,来日基本上二等军侯的位置对他来说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便是帝国朝堂的那些官员都是没有办法说些违背规则的话。 因为柳如逝他要做出来的功绩,是谁都无可抹去的,只要皇帝陛下承认,那下面的那些帝国朝堂的官员就必须承认,不能有着任何反驳的可能性。 对柳如逝而言,现在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最好部署,把岭南道的事情办理妥帖,再是把江南道的巡查完毕,请清尘寺那位主持大师到岭南道南皋城坐镇。 若是没有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最真南皋城,到时候那位持剑伯来到南皋城,很容易造成引狼入室的局面,或者他自己被挟持,再是要挟帝国南军,可就有些难以想象。 虽然大堰剑阁持剑伯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要是真的做出来,柳如逝还真是不得不防,该做出来的准备必须提前做好,免得出现难以挽回的结果。 向羽看着前面的道路越发的宽敞,再是抬头视线远眺,则是看见做约莫小山包,小山包之后便是江南道的首府江南城,他们现在距离的位置来看,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 向羽片头牵着缰绳,勒马停下速度,朝着旁边沉思的柳如逝说道:“元帅,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到达江南城。” 说着,向羽指了指前面的小山包,解释道:“前面的小山包,便是江南城最后的屏障,算是江南道专门设置的存在,为的就是防止曾经的外敌入侵。” “毕竟江南道开阔平坦,要是真的有强敌入侵,恐怕纵马疾驰,很容易就能打到江南道首府,所以原来宋国设置的在都城江南城周围添置小山包用来设置防线。” 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岭南道那些军报里面有的,只是柳如逝到底还是第一次来到江南城,有些不熟悉不知道很是正常,向羽解释一道算是理所当然。 柳如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虽然曾经他担任过帝国南军副元帅,但是那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是在处理岭南道的事情,对于江南道的大部分事情都是没有在意,同样也没有来到过江南道。 现在到了岭南道,倒是岭南道发展迅速,和曾经的岭南道有着天差地别,自然而然搞得柳如逝不管是岭南道还是江南道都特别不熟悉起来。 柳如逝指了指前面,对着向羽说道:“既然前面就是江南城,看着距离实在是不愿意,我们一路走来算不得长途跋涉,且走的速度都非常慢。” “现在即将到达江南城,就没有必须继续用之前的速度赶路,何况现在周围没有需要探查巡视的东西,还是加快速度快些进入江南城,休息一日,后日就开始巡视江南道,顺便拜访清尘寺。” 话语里面就是听得出来柳如逝的急迫,向羽笑了笑,点了点头:“既然元帅如此说,那自然该是如此,我这就吩咐下去。” 说着,向羽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开始朝着后面走去,顺便边是走着边是喊着刚刚柳如逝吩咐的那些事情,让他们快些赶路,早些进入江南城。 …… …… 一路上他们的速度确实不快,走走停停,时不时看到某些破烂的村庄还要停下来,看看里面是否有着困难的百姓。 至于其他的东西,或者城池,都是略微的看看,当然前面的路程,尤其是在岭南道那部分的时候,为了避开所谓的刺杀,以及巡视岭南道部分地方,他们的速度极慢。 听到现在加快速度的消息,大家都是没有任何怨言,毕竟都是军队的,哪里都是快马加鞭,第一次这么慢的速度还是有些不适应,他们的马都有些乏力了。 前方的蒙颉他们听到消息,倒是显得有些高兴,后面的苏弗看着前方的江南城,虽然看的不清楚,只是在小山包旁边露出点点来,却能得窥一角,看着还不错。 林亦看了眼苏弗,说道:“帝国江南道,在帝国北境的时候,那些军士嘴里面的故事流传,都是说得江南道乃是帝国最富庶的道州。” “说着说着,都流口水,说想要迎娶江南道那些女子,简直嫩的出水,让人流年忘返,别说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连是那些身强力壮的将士,恐怕第二日都起不了床。” 林亦说出来的这话有点荤,不过苏弗来者不拒,对于这些没有在意,反而看向林亦的眼神都是显得怪异起来,而且日日看着都是不同。 当然林亦没有察觉到这点,只是觉得和林亦说话有些无趣和麻烦,别人再是如何都可以看到缺点,但是唯独在苏弗身上,林亦始终都没有找到明显的缺点。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越发让林亦感到特别奇怪,因为林亦坚定而确定的相信世界上没有完人,那眼前的苏弗到底哪里有着不同,他又是说不出来。 苏弗瞧着远处,说道:“人生在世,总是要有些梦想,没有梦想和乞丐有何区别,何况乞丐都是有着梦想,他们也想着日日都能多些乞讨钱。” 林亦自然知道苏弗在跟他说话,接的就是他刚刚的那个故事,林亦念叨着:“这话说的有道理,没有梦想和乞丐有什么区别?” 其实听着这话,林亦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但是在帝国内部,他还没有看见吃咸鱼的人,同样没有看见过咸鱼。 倒不是制作不出来,而是帝国百姓味觉寡淡,吃的东西比较味道轻,因为如同咸鱼这种倒是没有制作,更加没谁会吃。 苏弗没有理会林亦,看着前面的那些人把他们渐渐落下来,直接扯了扯缰绳,立刻飞奔前去,马匹速度立刻提起来。 林亦则先是愣了愣神,沉思了片刻,等到反应过来那些人都离开了,他才是牵着缰绳,双腿一蹬的立卡加快速度跟上去,没有掉队。 ()尽余晖 第537章 迎接 江南道首府知道消息的富商已然变得多起来,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柳如逝来到江南城的时间,但是他们只需要盯着江南道官署的那几位主管,自然而然就可以知道柳如逝来到江南城的时间。 从蛛丝马迹里面寻找线索的事情,那些富商最是可能做出来,因为他们经商靠的就是推测市场上面出现的某些东西的利润如何,他们有没有可能制造出来从其中获得可观的利润。 而近来这段时间,几位主管都是没有离开,而是整齐划一的待在江南道官署里面做事情,通过这些现象就是可以看出来,帝国那位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巡视江南道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要知道准确消息,那他们自然能知道那位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到底何时来到江南城。今日清晨的时候,江南道官署就是接到来自沿途的报告,说柳如逝正是朝着江南城一路而来。 虽然江南道官署里面的这几位主管并不知道柳如逝何时准确来到,可是他们知道就是今日,毕竟路程可以算出来,于是清晨开始他们就便服离开江南城,在外面守着等待柳如逝。 没办法,柳如逝可以说明令禁止大规模的接待,只是小规模的巡视江南道,没有带着太多的人,即便是带着的那些都是穿着普通的常服,看起来真的是没有任何不同于普通人的地方。 可是几位主管离开江南道官署的事情,自然被那些江南道富商派出去的人看见,于是那些富商都是跟着过来,对于此,即便是江南道这几位主管都是不好说些什么。 毕竟这些富商对于帝国江南道的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而且他们又没有做些什么,只是跟着他们到了这里,于谌他们还真是不好赶走他们。 旁边的中年富商老态龙钟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端老,其实年纪和于谌相差无几,站在富商队伍的最前列,明显是江南道富商的领军人物,和于谌更是老朋友。 中年富商看着远处,偏着身子朝向于谌,小声嘀咕道:“于主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都不告诉陈某,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于谌很是无奈的瞥了眼陈章,就是旁边的这位自称陈某的中年富商,脸色神情却是始终稳重:“什么重要的事情?本官到这里不过是接一位来客罢了,陈掌柜说得话,本官实在是有些不懂。” 陈章笑了笑,没有和于谌理会什么,自顾自说道:“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巡视江南道的消息,在南皋城可不是什么隐秘,现在到了这样的时候,那位柳如逝元帅即将到来,于主管还嘴硬,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于谌又是瞥了眼陈章,再是稳如泰山的回答:“有啥嘴硬,本官说得都是实话,确实不太重要,之前项信太尉年年巡视江南道,本官倒是未曾见你们如此啊?” “何况柳如逝元帅乃是前任帝国军部尚书,在帝国官场出名的低调,本想着不需要高调的迎接,没想到你们现在这些举动,倒是闹得人尽皆知,看看柳元帅到了如何看你?” 陈章嘿嘿笑了两声,对于柳如逝的过往他自然清楚,低调肯定是低调,只是这种事情,低调与高调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何况现在是柳如逝初次巡视江南道,百姓惶恐之际,柳如逝可不敢说些什么,而他们只是想要看看柳如逝对江南道的态度,其他的东西,他们才是不关心。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想来柳如逝元帅曾经在朝堂担任过位同三公的军部尚书,这点度量还是有的,断然不可能和我们这些下九流的计较。” 于谌嘴角扯了扯,有些发傻的看了眼陈章,以前他觉得陈章会说,现在发现这玩意不只是会说,还会扯虎皮。 斗嘴的事情平日有,不过现在显然不适合斗嘴,他们都没有兴趣,都是翘首以盼的等着那位新任的南军元帅柳如逝巡视江南道。 慢慢的远处来了马队,扬尘乱飞,在队伍前面的柳如逝和向羽看着前面江南城的景象已然有些懵逼,他们一路低调,且没有提前通知时间,怎么这些人都是知道他们到了。 而且他们都是告诉了江南道官署,且之前明令禁止不允许传出去,乃是微服私访性质的巡视,怎么现在变成江南城百姓都知道了,否则城门口怎么又这样多的百姓。 向羽有些尴尬,毕竟这些事情都是他部署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那些百姓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江南道官署里面的官员通知的,也不可能啊,他之前特别提醒了的。 柳如逝摆了摆手,平常性的说道:“不碍事,既然都是知道,那我们倒是不用刻意低调,觉得打扰那些百姓,按照之前的规定进城即可。” 说着马队继续向前,等到下马,走上前来的几位主管,排在后面的大部分都是富商,还有的就是看热闹的老百姓,只是现在他们怎么不知道他们看的什么热闹。 柳如逝连忙把大家叫起来,不用跪着说话,于谌率先走到前面和柳如逝说话,准备把柳如逝给迎接进入江南城。 向羽暂时性的在后面一步,拉住旁边的姜主管,因为之前他们认识,同一道军营出来的,还算是熟悉,问道:“这些是怎么回事?不是明令禁止你们如此,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姜主管无可奈何,苦笑道:“向副元帅,实在不是我们泄露,而是这些富商太过狡猾,他们知道消息,就盯着南皋城,再是盯着我们官署,你说他们能不知道吗?” 其中缘由向羽自然知道,既然没事倒是没说些什么,只是批评了下几位主管的工作不到位,现在搞得人尽皆知,那他们拜访清尘寺的事情就要推后。 陈章跟在于谌旁边,摆明着想要和这位新的帝国南军元帅柳如逝说说话,但是现在还是在打量阶段,毕竟不了解。 ()尽余晖 第538章 时运如此 向羽一路跟在柳如逝身边,如之前他找那位姜主管问些事情的时候,自然而然于谌站在柳如逝身边,但是现在向羽来了,自然是他向羽站在柳如逝身边。 毕竟向羽乃是现在的帝国南军副元帅,位高权重的副职,在岭南道和江南道都是有着极高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帝国南军元帅的柳如逝,别看向羽只是有着帝国南军副元帅的职权在身,但是地位这些东西绝对是不差的。 于谌看着前面两位并肩而行的帝国元帅,刚刚的那些交谈倒是让他觉得这位新来的帝国南军元帅还算是不错的人选,非常适合儒将风范,没有别的威武难言的霸道。 旁边跟着于谌的陈章同样看着前面的柳如逝和向羽,当然对于向羽他自然是非常清楚,毕竟向羽在项信元帅的时期就是非常出名的,现在坐上帝国南军副元帅的位置实在是实至名归,没有任何值得置喙得地方。 跟在后面略微远了,江南城的百姓都是知道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巡视江南道的消息,一窝蜂的江南城的街道上面都是来看这位新任帝国元帅柳如逝的百姓。 虽然那些江南城百姓没有太深的具体思量,但是他们同样担心柳如逝来到江南道主持工作,是否会改动他们现在的某些习惯和特色,都是百姓们略微担心的,所以才是都走出来看看。 陈章瞧着前面行走,颇为自然随和的跟着那些百姓打招呼,或者说上几句话的柳如逝,朝着旁边的于谌说道:“你觉得怎样?我看着还可以,不愧是曾经敢率领山南道守军就直扑西方诸国联军后背的狠人。” “行为做事的准则很是明显,态度比较温和,联系到柳如逝在帝国朝堂做的那些事情,再是联系十几年军旅生涯,柳如逝倒是个做事情的人物,行为处事都是比较果敢,不怎么喜欢干扰原本定下来的事情。” 其实陈章这些话的意思是说,柳如逝或许不可能对江南道现有的这些政策有所改变,但是柳如逝是典型的实干派,所以在担任南军元帅的这段时间肯定要做些什么事情。 听着陈章说的话,于谌顿时想到了之前在岭南道传回来的那些消息,帝国南军频繁的调动,是否代表着柳如逝想要做的那些事情。 但是按照于谌他们的分析,那些事情的走向实在是有些恼火,看着样子若是真的,必然导致难以想象的后果,说到底于谌还是不想看见他们的那种揣测发生。 只是柳如逝新官上任三把火,目前还不知道柳如逝会是如何燃烧,于谌没有插手的想法,毕竟以他的年纪,过些年或许可以回到都城咸阳,安居乐业的养老。 可是现在江南道的安宁局面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若是轻而易举的就被破坏,他们想起来都是有些不痛快,自然而然的有些不知所以的胡思乱想,想着柳如逝是否真如他们揣测的那般做事情。 陈章瞧着于谌没有回答,再是看着于谌的神情有些怪异的难堪,作为经商到最顶峰的存在,自然而然能察言观色,一眼就是看出来于谌内心有着事情没有说出来,而且这件事情很大。 不过现在的局面,陈章还真是不好直接问于谌,毕竟有些事情乃是帝国军方的事情,他们这些富商有什么资格干预朝政,说出来都是让人笑掉大牙。 陈章他们跟着跟着,到底还是没有和柳如逝说上一句话,直接被陈章带着那些富商们朝着另外的地方走去,好像是江南城那座最富有的酒楼,专门是江南城那些达官显贵聚会的场所。 要说帝国新任南军元帅柳如逝巡视江南道,倒是足够让这些富商们在那座酒楼里面商量一些事情,解决柳如逝来到江南道巡视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谌没有理会陈章,要说于谌是江南道官场上面的领袖,那陈章就是江南道全部富商的领袖,同时还是江南道官署钦定的江南道经商会的会长。 平日里面,于谌和陈章算是比较熟悉,有时候好的就像是好朋友,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不怎么对付,毕竟官场和经商还是有着不同的思维方式,于谌有时候就不喜欢陈章的市侩,而陈章同样有时候不喜欢于谌的故作端正。 两人有些彼此看不惯,只是在面对江南道百姓的问题的时候,他们才是可能互相合作的办些事情,就是为了治理好现在的江南道。 …… …… 林亦他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没办法,他们算不得帝国南军的人物,只是学宫稍微派遣他们而来的,现在又是柳如逝想着把他们带上。 当然不是想着让他们帮着巡视江南道,而是想要带着他们拜访清尘寺,好在之前向羽有着吩咐,江南道官署给他们安排的地方都是和别的随行侍从有些不同。 林亦瞧着外面江南城的街道,如同他第一次进入都城咸阳时的惊讶,这里的景象确实比咸阳都城略微的繁荣几分,不愧是名传世间的繁华城池,经商者的天堂。 苏弗跟在林亦的旁边,始终都是没有说话,他们安顿下来自然选择出来看看,不为别的,就是想要看看江南城的景色以及繁华程度。 倒是真的不虚此行,各方面来看,江南城都是有着独特的品质,是都城咸阳没办法比拟的地方,林亦看着都是眼花缭乱。 苏弗瞧着周围景象,很是感慨的说道:“本以为待在都城咸阳,便是见到帝国最富饶繁荣的城池,没想到偏远的道州,还有江南城这般神奇的存在。” “不外乎,昔年越国用尽办法的就是想要在宋国的领土上面撕下一块肥肉,现在看起来,宋国确实是肥肉,只是没想到落到了帝国的嘴里面,真是时运如此。” 林亦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时运如此。没想到如此繁荣的城池,因为昔年宋国王室的糊涂,而毁于一旦……” ()尽余晖 第539章 无所失 时日夜中,白天的时候和于谌等几位主管商量过大致的路程,巡视江南道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虚言,乃是切切实实要看到江南道具体的情况的过程。 商量的大致是路程随着那些巡视江南道,当然某些没有必要的郡县就不需要去,因为柳如逝还想着提前离开江南道,然后准备来日南皋城的那道会。 现在那封信件应该已经到了大堰剑阁持剑伯的手里面,真是不知道那封信件被持剑伯看在眼里,该是有着怎样的心情。 好在那封信件只是开胃小菜,到时候到了南皋城来商量未来岭南道的发展问题,才是真正的针对大堰剑阁的图穷匕见,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那些问题。 向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瞧着上面正在沉思的柳如逝,说道:“今日我们听了于谌等几位主管对明日行程的安排,我倒是觉得不错,照顾了我们要去拜访清尘寺的目的。” “而且时间都掌握的非常准确,不存在耽误任何时间,对于这些倒是不用特别在意。而且他们安排的郡县行程都是非常适合我们,基本上囊括了江南道绝大部分的郡县,若非我们时间不足,想来应该可以多巡视几座郡县。” “只是眼前的情况,我们的时间也只有这些,而且看着于谌等几位主管分析的样子,好像没有特别谨小慎微的地方,看的出来他们心知肚明,没有任何需要特别注意的。” 当然向羽最后的这些话是提醒柳如逝,巡视江南道不简简单单的是看江南道现在存在的那些问题,还有江南道官署里面这些官员的问题。 对于这点柳如逝自然非常清楚,摆了摆手说道:“今日在江南城里面看着百姓都是来迎接,他们的目的柳某明白,不过是想要看看柳某何等样罢了。” “这些无可厚非,毕竟柳某乃是新的帝国南军元帅,若是毁掉之前项信太尉设定下来的政策,实在是有些麻烦,到时候对于江南道百姓的民生问题又是有着极其重要的干扰。” “对于这些柳某都是非常理解,只是他们今日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着急,尤其是来自江南道的这些富商,简直有些无法无天,居然胆敢刺探南皋城的消息,窥探江南道官署。” “若非他们不过是做些人之常情的事情,柳某真的不想如此揭过,要是他们其中有着越国余孽的间谍,或者来自西方诸国的间谍,那岂不是轻而易举即可刺探帝国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军事部署。” 说着,柳如逝的怒意很是明显的,指了指向羽说道:“明日离开的时候,你还是提醒一下江南道官署里面的这几位主管,防微杜渐的事情,必须要做,不要怕麻烦。” “若是谁都可以随意刺探江南道官署的消息,那帝国还有什么秘密可以,该隐秘的东西就要隐秘,这种事情是他们失职,首次就不做任何态度,但万不可有下次。” 这话说的非常直白而且深刻,向羽点了点头,虽然刚开始觉得有些过分没必要,但是细细品味起来,倒是觉得柳如逝说得有几分道理。 帝国南军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而这两座道州本来就是多事之秋,还没有彻底融入帝国内部,万一那些越国余孽挑衅,真的很容易出现问题。 而且刺探江南道官署消息,虽然乍一听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细细想来却是有着其中耐人寻味的地方,还是需要谨小慎微的防备防备。 柳如逝再是补充道:“虽然柳某受命朝堂出任帝国新任南军元帅,但是却没有那些别处官员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的惯例,所以让他们不用担心些什么。” “什么战队,什么办事,都是护眼乱语,我们都是为帝国办事,站什么队伍,那些东西有着什么用处,还不如好好治理好江南道,让江南道百姓们安居乐业起来。” 听到这话,向羽笑了笑:“元帅说得事情,明日清晨,我定然叫着那些几位主管,仔细仔细的给他们说过清楚,别搞那些虚不着调的事情,一心一意为国报效才是正事。” 对于向羽的肯定,柳如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做出任何指示,两人再是在房间里面聊了聊别的,比如明日出江南城,到拜访清尘寺的那些详细的事情。 毕竟清尘寺不同于江南道官署,来到江南道官署,则算是他们回到下级机构,可是清尘寺乃是江南道德高望重的修行者势力,声望和地位颇高。 虽然柳如逝乃是帝国南军元帅,但是面对清尘寺,面对清尘寺那位德高望重的主持大师,柳如逝还是需要摆出该有的尊敬姿态来。 向羽时常跟着项信太尉来清尘寺,自然知晓其中的某些耐人寻味的事情,所以柳如逝才是想着问问向羽具体的事情,该是如何面对清尘寺。 虽然柳如逝位高权重,但是面对清尘寺这等修行者势力还是第一次,昔年在岭南道担任南军副元帅的时候,面对大堰剑阁的事情都不是他管理,自然没有经验。 …… …… 第二日清晨。 果不其然,向羽立刻起来大早,就是把几位主管叫到面前,仔仔细细,一条一条的跟着那几位主管说着柳如逝的指示。 “告诉你们的事情要记在心里面,江南道官署的作用不同于其他道州的官署,外来的融合道州,到底和本土的有着不同。” 向羽指向旁边的于谌,细心说道:“我们在这里虽然是坐镇,但是部分百姓并不是如此看我们,反而觉得我们是入侵者。” “因而江南道官署里面的有些秘密,就让它们成为秘密,谁都可以轻易打听,那其中万一有着越国余孽的间谍,有着西方诸国的间谍,趁机策反江南道的百姓,那你们可就腹背受敌。” 于谌听在耳朵里面,脑袋不停的点动,其他几位主管都是如此,等到向羽说完,于谌回答:“放心,您说的这些,我们一定好好整顿,必定保证万无一失。” ()尽余晖 第540章 这场江南雨 不同于进入江南城的百姓围堵想要见见新任帝国南军元帅的盛况,等到他们离开江南城的时候,则是非常低调,自然而然没有什么百姓知道他们离开的消息。 再是随着他们离开的时辰,正好天空下起了绵绵如丝的细雨,在江南道出现这种变化莫测的天气实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江南道靠近着东海和南海,随时都是有着来自海面的云飘荡到江南道来。 所以如此之久的江南道基本上没有遭遇任何旱灾,因为在这里不可能遭遇旱灾,天气晴朗当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湿度,在江南道别的东西不多,可是雨水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多,否则何以使得江南道百姓种植的水稻如此丰收。 正是因为雨水足够,使得水稻茁壮成长,没有出现任何干旱的情况,百姓们自然不需要担心水稻的成长,时不时的可以照顾水稻里面的影响程度。 之前他们到江南城的时候都是一片晴好,没想到现在离开江南城的时候就是下起绵绵细雨,只是眼前的细雨好像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想法。 而且之前林亦他们离开江南城官署的时候,好像听着有人报告讨论说这次的江南道的细雨恐怕要延长很长的时间,算是这些年来江南道最长的雨季。 只是当时蒙颉和柳邯他们还没有特别在意,现在想起来江南道的这些检测天气的倒是非常有着能力,他们对于江南道的天气情况掌握的非常准确。 毕竟江南道有些村庄靠着东海,或者靠着南海,连是江南道首府的江南城距离东海都不算是太原的距离,若是不掌握好天气情况,稍有不慎出现洪涝的情况,将是对江南道有着难以想象的打击。 好在这些年,帝国南军始终都是在江南道修整那些边防的事情,特别是江南道靠近东海和南海的地方,修整堤坝是长久不绝的事情,是帝国对江南道的照顾策略。 十几年来都是没有断绝的想法,到了现在,江南道百姓基本上都是对于那些工事有着了解,而且他们承受的那些来自帝国的恩惠,算是不错的选择。 正是有着种种策略存在,江南道百姓才是彻底归附帝国,否则单纯的靠着清尘寺在江南道的影响,便是让帝国掌握江南道,那实在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苏弗抬头看着天空的绵绵细雨,把他腰间别着的道经给放在胸前,有点鼓鼓的味道遮挡起来:“没想到这江南道的雨真是来的迅速,半点都是没有办法抵挡,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说着,苏弗把手向前伸出去,绵绵细雨落在他的手心,一点点如同湖面绽开的涟漪,落在他的手心却是如同棋局里面纵横交错的线路上面落下棋子。 霎时间,看着手心的模样,苏弗脸色微变的收回手掌,什么表情都没有变化般的镇定如常,只是那短暂的不同已然被林亦发现。 前面的柳邯听到苏弗的话,笑着打趣道:“你说你也真是,好歹是读书人,说些话怎样这般不要脸,谁说猝不及防了?” “明明走之前江南道官署的那些官员还提醒我们可以下雨,专门给我们准备了雨伞,只是没想到我们没在意,没有带着几把雨伞,现在才走出江南城,雨倒是下起来,好在现在不大,否则可就真成落汤鸡咯!” 这些话打趣的意味比较浓烈,苏弗朝着柳邯笑了笑:“怎的还不允许读书人说说话?江南道的烟雨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江南烟雨如梦,我们才是碰到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碰到烟,或者再是入梦,如此想来倒是非常合适的旅程。” 前面的几位都是没有理会苏弗,因为他们都是诧异的看了眼后面跟着的苏弗,在他们的影响里面,苏弗可不是这样始终说这话的年轻书生。 向来都是沉默寡言的苏弗今日何等如此话多,不过大家只是略微的好奇,倒是没有别的意思,路程上面打趣几句话即可,话说多了倒是不好。 现在他们的行程乃是朝着江南城外面的清尘寺而去,虽然路程算不得遥远,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但是随着雨的落势越来越强烈,恐怕他们会耽搁时辰。 不过前面的几位都是没有半分想要加快速度的意思,柳如逝和向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着越来越密集的雨滴。 虽然现在的模样还是绵绵细雨,可是越来越绵绵,那就有可能变成磅礴大雨倾盆的模样,实在是想着都有些让人头皮麻烦。 向羽瞧着面前落下的雨丝,眉头紧皱的看着前方,有些朦胧的雾罩出现,遮挡了他们向前的视线:“元帅,前面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我们想要看路实在是有些困难。” “现在有着两种办法,一则就是减慢速度,看看前面有没有合适的避雨的场所,再是在那些场所里面等等,等到这场雨稍微停歇下来的时候我们再是继续前行。” “二则便是加快速度,趁着现在雨势还没有特别大,我们有着机会,就穿过雾罩。只是后者可能性很高的出现分散,毕竟雾罩里面想要看清楚害死有些困难。” “而且一旦速度加快,势必造成前后的不连贯,到时候出现危机的可能性很高,只是这里是江南道,前面是清尘寺,不用担心出现所谓刺客。” 柳如逝皱眉盯着前面,再是看了后方一眼,他们的队伍不算事太多,可绝对算不上人数稀疏,他想了想,点了点头。 “命令全体人员,加快速度穿过前面的雾罩,尽量保持着对象,跟上最前面我们的步伐,这样能减少出现分散的可能性。” 柳如逝说话,向羽立刻朝着后面的人员喊到,然后再是跟着柳如逝立刻加快速度,冲进前面的雾罩,想要极速的穿过。 后方,林亦神态有些郑重,苏弗则是拇指在指腹上点动,脸色渐渐发生变化,瞧着面前的天空,骤然间雾罩加剧,大雨倾盆。 所有人都在雨下,都想要冲入雾罩,迷蒙视线,扰乱天机。 这场江南雨,遍及帝国千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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