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重生元末做皇帝》 第一章:反抗的意外 c城某看守所,蒋淳斌正窝在窄小的木床准备吃饭,突然两个满脸凶相的年壮汉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了他手的馒头,同时还威胁性地冲他挥了挥拳头,“新来的,先教你点做人的礼貌,好好适应一下这里的生活!” 蒋淳斌的目光随着壮汉的手而移动着,旁人都能看出他眼的不甘与凶恶,而两个壮汉却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蒋淳斌毫不在乎,顿时厉声道,“怎么?昨天那顿杀威棒没把你打舒服?还想再尝尝?” “忍!忍字头一把刀!”,蒋淳斌咽口唾沫,低下头去,然后闭了眼睛,倚靠在了正在脱皮的墙壁,“算了,不能再惹事了,否则真得一辈子都呆在这了!” 长舒了一口气,蒋淳斌在心苦笑一声,“这是报应啊,才要来这种地方,受这种委屈…” 监狱里向来爱欺负新人,仿佛这是他们枯燥生活为数不多的乐趣,所以没有人会去在乎蒋淳斌的感受,更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但蒋淳斌无法去忘记,甚至前天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仍历历在目… 蒋淳斌出生于一个武术世家,由于家庭氛围与环境的影响,他自幼喜好武术,加自身天赋极高,十四岁拿了一个全国武术冠军,而也是从那时开始,父母便再也不让他外出参加任何赛事,如果真的喜欢,那自己在家里好好练,不要出去抛头露面。 蒋淳斌明白自己的家族在这方面向来低调,更是有一些绝技密不外传,因此便听从了父母的意见,闲时在家练武,平常和其他孩子一样好好学习,以满足父母“武双全”的期望,这也是他的名字里有一个“斌”字的原因。 可随着蒋淳斌的武术修为越来越高,他随之养成的火爆脾气也成了父母担心的一点,这也给家里惹下了不小的麻烦,十六岁的那年因为路见不平,一个人赤手空拳打趴下了七八个小流氓,虽然得到了当地公安局的表扬,但也在事后遭到了报复。 而且此时单单学习拳脚功夫已经满足不了蒋淳斌,私下无人的时候,他便会偷偷练习家族秘传的刀法和枪法,有时候黑夜一个人在后院里舞着一杆长枪,在月光下耍得虎虎生风,让自己的父亲都大为赞赏,直言儿子有本事,年纪轻轻的,武术修为超过了自己。 到了chéng rén的年纪后,虽说蒋淳斌不像那些武侠小说里描写得那么神乎其神,但凭借自己勤奋加天赋,赤手空拳对打二三十个普通的同龄人根本不在话下,如果让他拿武器的话,那更不好估计了。 但事情坏也坏在了这个面,正因为蒋淳斌有着一身武学底子,所以平日便受不得委屈,见不得不平事,这样自然会得罪不少人,惹来不少麻烦,好在他的父母为人谦和,所以倒也还算相安无事。 可在前日,一群当地的hēi shè huì跑到父母开设的小店里来收保护费,蒋淳斌的父亲一味退让,那些人却胡搅蛮缠,大吵大闹,甚至还对蒋淳斌父母进行羞辱。 蒋淳斌平日看不惯这些事情,更何况此时发生在父母身,于是脾气火爆的他仗着一身功夫,冲去便把七八个小流氓一顿胖揍。 没想到那些小流氓挨了打后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反而仗着人多掏出了刀子,打算给蒋淳斌一个教训。 蒋淳斌的父母见事情闹大,赶忙报警,但蒋淳斌仍不罢休,结果当警察赶来的时候,蒋淳斌正握着一把带血的刀子,而那七八个小流氓全都瘫倒在了地… 判决结果还没有下来,但蒋淳斌大致清楚故意伤害罪的量刑,所以自己现在呆的这个看守所也有好多穷凶极恶的人,如抢自己馒头的两个壮汉。也许这是脾气火爆的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吧,可这代价未免也太重了些…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蒋淳斌睁开眼睛,再次从痛苦的记忆回归到了现实,刚才的两个壮汉又站到了自己面前,挥挥拳头道,“新来的,现在马把我们俩的衣服都给洗了!” 蒋淳斌抬起头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然后便把目光投向了一边,尽管他现在心里正燃烧着愤怒的火苗。 “嘿,你耳朵塞驴毛了是不是?”,其一个壮汉见蒋淳斌不应声,立刻大为火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床扯了起来,“我再说最后一遍,马去给我把衣服洗了!” “放开我。”,蒋淳斌眼盯着壮汉,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嘿,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壮汉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对着蒋淳斌抬手是一个耳光。 可还没等到他的手挨到蒋淳斌的脸,便忽得惨叫一声,原来此时蒋淳斌迅速抓住了他的手,然后用力向后一扭,他的手这样被掰断了。 其他几个人似乎都是这个壮汉的手下,见状全都围了过来,可蒋淳斌的脾气一旦爆发,哪里还收得住?只见他一脚踹翻了眼前的壮汉,然后又以手肘撞向了另一个壮汉,一击之下便令他蹲在地痛呼起来。 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形,才知道蒋淳斌是个不好惹的主,全都讷讷地退到后面,连看都不敢看他。 正在这时,蒋淳斌一眼扫到了自己被抢走的馒头,于是他直接把放在那里的饭食给端了过来,然后一记扫堂腿把另一个蹲在地的壮汉也给踢倒了,紧接着直接把菜汤全都浇在了他们身,“让你们吃!” 两个壮汉被一个半大小子揍了,自然也心有不甘,一想到如果此时装怂,那么日后肯定也好过不了,欺负人与被欺负有时候差那么一点点,于是两人默契地对了一个眼神,然后一人抱住蒋淳斌的一条腿,企图将他拽倒。 但蒋淳斌练了那么长时间的功夫,底盘常人稳得多,于是不仅没有被他们拽倒,反而将腿一挣,又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被打的两个壮汉仍不服气,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还嚷着让其他人一起,蒋淳斌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这两个人打服了,以后少不了苦日子,于是他干脆蹲下身来,照着一个壮汉面部狠狠打去。 一拳下去,壮汉的鼻梁骨便断了,鲜血呼啦一下子冒了出来,全都流到了嘴里,咸腥无。 可这壮汉似乎是个泼皮,即便如此,仍抬起手臂胡乱抡。蒋淳斌见状,直接打断了他的两条胳膊,然后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一拳便打向了他的太阳穴… 身下的人没有了声音,甚至一动不动,直到其一个rén dà声喊道“出人命啦!”,蒋淳斌才回过神来… 此时狱警已经提着警棍冲了过来,一边开门一边冲蒋淳斌嚷道,“双手抱头,趴下!不许动!” 此时蒋淳斌的头脑乱糟糟的,然后下意识地冒出了一个字,“跑”!于是在狱警提着电棍朝他冲来的时候,蒋淳斌迅速提起了地的壮汉,然后把他当做一个挡箭牌似的,撞翻了两个狱警后便冲出了门外。 在反抗的那一刻,蒋淳斌已经后悔了,但有些事注定没有回头路,只能铁着心走到底,如现在… 看守所的防备异常严密,蒋淳斌跑来跑去,虽然在惊险躲过了两次枪击,但最终还是被堵在了一面高墙之下,而此时一群狱警已经跟着跑了过来。 蒋淳斌闭眼睛,然后后退两步,借着冲劲奋力一跃,抵住墙面用力攀爬,高墙有密布的电,蒋淳斌瞬间失去了意识… 几个狱警转过墙弯冲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瞅瞅下瞅瞅,不由得满是惊愕,“咦?人呢?哪去了?该不会真让他跑了吧?” 第二章:杀了不该杀的人 直到醒过来,蒋淳斌的脑袋仍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在哪里,没有了人,没有了看守所,眼前只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凉的黄土地。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蒋淳斌更加纳罕了: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偏的地方?那么空的一大片,怎么没有房地产公司来开发?难不成这是把我发配到新疆来了?按说新疆除了沙漠,其他地方也不能这么荒吧?别说房子,连个人都没有… 叹了口气,蒋淳斌向更高处走去,准备看一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算是把自己给发配了,但也不能没人看守吧?如果是为了惩罚自己,才找了那么一个连人都没有的荒地,那可真是够难为他们的了… 正在这时,蒋淳斌突然看到两个人骑着马飞驰而去。卧槽,这肯定是内蒙古!怎么把自己给带到这么荒的地方?附近有没有蒙古包?算是犯人,不给我马奶酒,总得给口水喝吧? 想到这里,蒋淳斌顿时感到饥渴交加,不管了,总得先找着个人再说!于是他奋力向前跑去,但跑了半天,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发现。 颓然地叹了口气,蒋淳斌感觉这日头大得能晒死自己,突然,一个跌跌撞撞的男子出现在了自己不远处,激动得蒋淳斌赶忙向他跑去,“喂,等一等…” 那个男子见蒋淳斌朝自己赶来,吓得连连后退,可无奈体力不好,没跑几步被蒋淳斌给追了,“你…你是谁?”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满脸泥土,浑身下破破烂烂的,脚还蹬着一双草鞋,不过已经露出了七八个脚指头,于是蒋淳斌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嘿嘿,我还想问问您是谁呢!” 男子下打量了蒋淳斌两眼,然后警惕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你是化缘的吧?从寺庙刚出来?” 蒋淳斌见他面颊深陷,嘴唇发白干裂,说起话来还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不由得扑哧一笑,“你们剧组正在附近拍戏吧?我不是这的演员…我…我是…我想问问你们剧组在哪?这到底是内蒙哪啊?” “啥?啥戏?啥剧组?啥内蒙?”,男子一脸错愕,只见他再次下打量了蒋淳斌两眼,然后喘口气道,“你…看你穿得怪怪的,倒还算干净,你到底是哪来的和尚?你…你们寺庙还有吃的吗?你…你该不会是皇觉寺的吧?” “怎么?剃个光头是和尚了?还寺庙?化缘?”,蒋淳斌摸了摸自己进看守所前的新发型,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您入戏太深了吧?那么敬业,随便见着个人还飚台词,可以得个奖啥的,哈哈…不过这到底是哪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台词?”,男子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蒋淳斌,“现在还能有什么人?有人也给饿死了,没饿死也都逃荒了…” 看着男子严肃的表情和那一副快要饿死的样子,再想想方才两人的对话和这个怪的地方,蒋淳斌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收起了刚才那副嘻嘻哈哈的表情问道,“请问…这里到底是哪?” “我也不知道是哪…”,男子见蒋淳斌说起话来疯疯癫癫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我也不知道这是走到哪了,应该还在濠州吧,或者已经出了濠州?” “什么?濠州?”,蒋淳斌瞪大眼睛,心骤然猛缩,“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公元几几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要走,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什么公元?现在明明是至正十二年啊!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子后退两步,“小兄弟,看你穿着…难不成你是朝廷的人?我…我只是个化缘的和尚…我…我其实不是汉人,我是…是色目人…” “至正十二年?汉人?色目人?”,此时蒋淳斌心正经历着巨变,只见他像疯了一样冲男子吼道,“你是说现在是元朝?蒙古人当政的那个元朝?” “小兄弟,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男子看着蒋淳斌,心已经认定他这是来者不善,于是慢慢前一步道,“现在刘福通那个狗贼正在得势,我刚刚好像还看到了他的人马,你最好不要在此逗留…”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刘福通起事?那这是元朝末年啦?我的父母呢?我的朋友呢?我自己一个人在古代能干什么?”,蒋淳斌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尔后一把抓住男子道,“你不许走,给我把话说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刘福通…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朱元璋的人?或者还叫朱重八?在濠州的郭子兴手下?” “你果然…”,男子被蒋淳斌一把抓住,而且根本挣脱不开,再看他那凶恶的目光,男子眼神不由得闪过一抹厉色,不过转瞬即逝,接着便换一副商量的口气道,“我…我不认识什么朱重八,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蒋淳斌此时懒得去搭理男子的问题,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为什么会穿越?这绝对不是做梦,但为什么会穿越到元朝末年?我还能不能回到未来?我现在能做什么?去找朱元璋?跟着他混?可是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那么大的国,我怎么才能遇到他… 男子见蒋淳斌面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他在考虑些什么,但一想到方才的对话,男子一阵胆寒,也许他已经识出了自己的身份,加自己现在已经被他制住,如果他有邪念的话,自己很难逃脱,而且刚才他…一定是在和自己装疯卖傻,不然他怎会提及自己的名字… 在这时,男子忽得注意到蒋淳斌口袋里装着一个白花花的馒头,于是他再也不管那许多,反正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决不能再出差错,自己遇到的苦事已经够多了!如果自己被人抓到,那一定会掉脑袋,既然如此,不如先发制人,反正自己以后要做的,也是杀人的买卖!于是他悄悄绕到了蒋淳斌身后,随即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截绳子,狠狠勒在蒋淳斌的脖子,同时大声哭喊道,“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我跑到这里还是不能放过我?为什么?” 方才蒋淳斌心神大乱,根本没有注意到男子的动作,因此纵使蒋淳斌功夫傍身,但被男子勒住后,竟没有反应过来,瞬间便被男子制住了。 蒋淳斌下意识地抓住绳子,想要挣脱,可男子并不像外表那样虚弱无力,反而越勒越紧,让蒋淳斌根本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甘心做蒙古dá zǐ的走狗?把我抓回去能有什么好处?”,男子越说情绪越激动,绳子也越勒越紧,“我爹饿死了,我娘也饿死了,我家里人都饿死了,我凭什么要做蒙古dá zǐ的狗?是你们逼我的,逼我这样的!是你们逼我走绝路的!我朱重八不会放过你们的!” “啊!”,蒋淳斌憋得面皮通红,但意识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这个人想要杀了自己! 蒋淳斌来不及去思考那么多了,于是他凭借着练武术时的本能,一手抓住绳子,另一只手绕到后面,一下扼住了男子的喉骨,然后用力一捏,便听到咔嚓一声,紧接着绳子的力道便松开了。 喘了两口大气,咳嗽了好一会儿,蒋淳斌才恢复过来,这时候再转头去看那个男子,发现他喉骨已经碎裂,嘴角流着鲜血,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已经死了! “唉,我又杀人了…幸亏这是在古代…”,蒋淳斌叹了口气,突然眼前一亮,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刚才他临死前说啥?我朱重八不会放过你们?” 元朝末年?濠州?朱重八?蒋淳斌凑到男子身前,仔细盯着他的脸:月牙铲,地包天,似曾相识,好像在学的历史课本见过,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跟明太祖朱元璋长得很像… 不会的!不会那么巧的!蒋淳斌发疯似的在男子身摸索着,轻易便发现了一封破破烂烂的信: 弟重八亲启…今投濠州郭子兴…兄汤和… 这也不难解释他为什么刚才想要杀掉蒋淳斌了:他在皇觉寺因为汤和的来信而被人举报,因此不得已踏了逃亡之路,其不知道遭遇了多少危险,逃过了多少追击,所以遇到了怪怪的蒋淳斌,又听他说了云里雾里的话后,他便认定蒋淳斌想要抓住自己来领功,于是为了自保,便动了杀机… 啊!啊!啊!我竟然杀了明太祖朱元璋!那以后驱除胡虏,恢复华的重任该由谁来完成啊!蒋淳斌望着蓝蓝的天空,一时间欲哭无泪… 第三章: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在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溪边猛扑了几把冷水,蒋淳斌仍不能从方才的震惊恢复过来:自己穿越了,甚至还杀了明太祖朱元璋,为什么事情会那么巧呢? 看着水的自己,又黑又浓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坚挺的鼻梁,略微显厚的嘴唇,脸颊边还夹杂着几颗青春痘,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可其他的事情,却全都变了… 细想一想,两人的争执不过是源于一场误会,根本犯不着到杀人灭口的地步,也许这是冥冥之天注定吧,自己的到来使得历史的朱元璋命运发生骤变,不然的话他也有可能死在某场不知名的战役,既然他死在了这里,死在了自己手里,那这是天的安排。 可朱元璋死了,那么以后的灭元大业该由谁来完成?未来的历史又该会产生多大的变化? 虽然历史的必然性让自己明白,算没有朱重八,那也会有一个朱重七或朱重九来统一天下,历史的大致走向还是不会变的,可自己将要身处的这个大时代,无疑会因为朱元璋的死亡而与历史原貌产生巨大的差异。 那么既然天让还未成名的朱元璋死在自己手里,是不是说明老天爷想要把驱除胡虏,恢复华的重任交到自己手?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燥热的天气下忽得响起平地一声惊雷,蒋淳斌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无论如何,蒋淳斌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生计和去处,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一直慨叹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下子可好,天遂人愿,直接穿越到了乱作一团的元末,让蒋淳斌不由得一阵头大:还是和平的现代社会较好啊! 又顶着日头走了一段时间的路,蒋淳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只有一个顺手塞在口袋里的馒头,结果还给死去的朱元璋当了祭品。 本来蒋淳斌当时想吃掉那个馒头,但一想到自己失手杀死了朱元璋,那个本该肩负着天下重任的男人,他心一阵愧疚与惧意。 再想想朱元璋临死前那痛彻心扉的哭喊:我爹饿死了,我娘也饿死了,我家里人都饿死了,我凭什么要做蒙古dá zǐ的狗?是你们逼我的,逼我这样的!是你们逼我走绝路的… 唉,都是苦命人啊,他少时困窘,本该辉煌的后半生又被自己生生扼断,生前一直吃不饱,死后还能不给一个馒头吗?于是蒋淳斌便默默地将馒头放在了那里… “不成,必须得找个去处,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蒋淳斌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在这时,忽有一黑面男子在他面前纵马而过。 “喂,大叔,等一下!”,蒋淳斌看到有人,连忙叫住了他,不过吸取到方才与朱元璋相遇的经验,他连忙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个礼,“您好,请问这里是哪?附近有没有起义军?” “哈?”,黑面男子听到蒋淳斌这样问,不由得勒马停住,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哈哈笑了出来,“小兄弟,你是哪里人?找义军做什么?” “我…我是濠州人!”,蒋淳斌扯个谎,憋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地名,“您是哪里人?此行要去做什么?” “我?哈哈哈…”,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黑面男子扶了扶腰间佩剑,“小兄弟,你运气好,遇到了我,记得以后不要再张口闭口问别人哪里有义军,这样容易被抓起来!” “哦!多谢提醒!”,蒋淳斌一拍脑袋,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不过…您是打算去投义军吗?可否…指点一二?” “我刚从濠州的郭子兴那里过来…”,黑面男子翻身下了马,来到蒋淳斌面前,“可惜时运不济,濠州城被官兵围了,只好原路返回,碰巧顺手杀了两个落单的蒙古dá zǐ,抢了两匹好马…” “哦!壮士!”,蒋淳斌看着这个自己高出半头的黑面壮汉,有些搞笑地学着古人朝他抱了抱拳,“不知壮士此行要去何处?” “哈哈哈…小兄弟,你可真有意思,怎么说话跟唱戏似的!”,黑面壮汉拍了拍蒋淳斌的肩膀,“老实跟你说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所以琢磨着先把这两匹马给卖了,然后再想其他的!” “不去投郭子兴最好!他气量狭小,难以容人,而且濠州城内斗严重,没什么前途!”,蒋淳斌本对历史的郭子兴印象不好,再加自己杀了朱元璋,更怕见到给朱元璋写信的汤和,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番话,“咱们不如去投那个…那个刘福通!现在他的势力应该是最大的吧?去他那里较安全!” “哦?小兄弟还会观人?不简单啊!”,黑面壮汉看到蒋淳斌这副严肃的表情,倒也没觉得他在开玩笑,“不过刘福通嘛…他现在应该在汝宁,原那块离咱们太远了,不好过去!” “哦…这样啊…”,蒋淳斌也不好意思问汝宁到底是哪,既然说到原,估计是河南省那块呗,于是便附和着点了点头,“那除了郭子兴,离咱们最近的义军是哪?” 黑面壮汉不知道蒋淳斌为何那么反感郭子兴,只好据实答道,“除了郭子兴,现在离咱们最近的应该是徐州的芝麻李了…” “芝麻李?好像没听过,看来命数也不长,但除了朱元璋,现在跟着谁也活不到最后啊,当然…跟着朱元璋估计也活不到最后,那…总不能去找陈友谅吧?这里是安徽省,估计离他挺远的,而且那人心狠手辣的…去找张士诚最后结局也不太好吧…”,蒋淳斌低着头自顾自地叨咕着,却没注意到黑面壮汉正以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 “算了,不管这些了,反正历史要改变的!先找个安身之所再说!”,蒋淳斌舒口气,抬头看了看黑面壮汉,“那个芝麻李怎么样?有多少兵马?” “小兄弟,你把郭子兴看得那么透,却连芝麻李都不知道?”,黑面壮汉冷笑一声,愈发觉得蒋淳斌不靠谱了,“芝麻李把徐州都打下来了,附近州县也占了不少,估计现在手底下得有十万人,你觉得怎么样?” “我去,势力那么大?估计是先冒头的死得快,可惜了,不然自己怎么都没听说过呢…”,蒋淳斌在心里想着,便听黑面壮汉在一旁接着说道,“而且芝麻李这个人应该还算不错,他之所以有这个外号,是因为当初闹饥荒的时候,他家有一仓芝麻,全都拿来赈济了灾民。” “哦?那看来还是个急公好义的!”,蒋淳斌脱口赞叹道,“既然如此,我们去投芝麻李吧!徐州离这里远不远?” “诶,这是怎么说的?”,黑面壮汉干笑了两声,“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一起去投义军了?我一个三十多的汉子,怎么三下两下被你个毛头孩子忽悠着走了?” “啊?”,蒋淳斌搔搔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看…您要投义军,我也想投义军,咱正好顺路啊!而且郭子兴那里去不成,芝麻李您觉得还不错…您又刚杀了两个dá zǐ兵,没有去处,我也打算找个安身之所,您说这不是一拍即合嘛!而且您别看我长得没您高,但身手还不错,跟在您身边也能当个帮手啊!” 听着蒋淳斌这一番套近乎的话,黑面壮汉不由得笑了笑:虽然这小子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也还算聪明,不如个伴,反正自己也还没想好去哪里。 这样,本打算先回乡下再作图谋的黑面壮汉便又决定跟着蒋淳斌奔赴徐州了,有时候命运的安排是这么妙,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决定会从多大意义改变他的人生… “喂,你是寺庙的和尚吧?怎么穿得怪怪的跑出来了!”,黑面壮汉边说边跨了马,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件衣服扔给蒋淳斌,“把这个换,省得扎眼!” “哦!”,蒋淳斌接过衣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唉,和尚和尚吧!等头发再长出来没事了! “喂,你小子怎么换个衣服都磨磨蹭蹭的,会不会穿啊!”,黑面壮汉瞥见蒋淳斌笨拙的动作,不由得笑骂了两句,“唉,和尚都想着zào fǎn了,看来dá zǐ的气数尽喽!” “喂,马啊!难不成你想走着去徐州?”,黑面壮汉见蒋淳斌换完衣服,便傻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突然有些后悔要带着那么个二愣子。 “我…我不会骑马…”,蒋淳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跟着涨得通红。 “我的老天爷,这还要投义军呢!”,黑面壮汉以手扶额,万分后悔带了那么个葩,“看好了,跟着我学,只教一遍,学不会不带你了!” “哦哦!”,蒋淳斌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然后仔仔细细地跟着黑面壮汉学了马和骑马的动作要领,这才终于了路。 “坐稳喽,腿叉开,回头我给你寻个垫子,不然到了徐州,你大腿根烂掉了…”,看着蒋淳斌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骑着马,黑面壮汉终于长舒了口气,“喂,你叫啥名字啊,说了半天还没问这个…” “我叫蒋淳斌…啊…武双全的斌…”,蒋淳斌全神贯注地体会着骑马的要领,话答得也不甚利索,“还不知道壮士的名字…” “我叫花云!” “啊?什么?花云?” “诶,你小子怎么那么笨啊,又从马掉下来了!” “不是…你是花朵的花?云彩的云?” “我挺霸气的一个名字,怎么让你说得跟个娘们似的…” “啊!” “嘿,你小子!怎么刚爬去又掉下来了…” 第四章:真正的杀戮 蒋淳斌跟着花云行了好多天,也逐渐接受了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时代,只不过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自己怎么净遇到一些历史名人:花云,这可是朱元璋手底下的大将啊!虽然死得早,但绝对是一个猛人,自己高时还看过他的言传记呢!或者说做过以他的言传记出的题…感谢高语!感谢语老师! “估计咱们今晚又要睡在外面了…”,花云望着前方,叹了口气,“你今天没事了吧?大腿根还疼吗?” “没事了,嘿嘿!”,蒋淳斌翻身下了战马,话说自己的骑术可是进步了不少,花云还夸了自己几句呢,“咱们应该快到徐州了吧?怎么那么远…” “是挺远的,要不我当初干嘛犹豫呢。 ”,花云可不知道蒋淳斌之所以抱怨远,不过是因为坐惯了现代的交通工具,“今晚咱们早点休息,那个…你顺便教教我次那个拳法,是怎么出招来着?” “那您先教教我骑术和马战!”,蒋淳斌拿大拇指蹭了蹭鼻子,一脸的傲娇。 原来自从次蒋淳斌在花云面前露了一手,展示了一番自家的拳脚秘技,花云便如获至宝般地要和他学,而蒋淳斌也趁机让花云教了自己一些骑术和马作战方面的诀窍,这两人互为师徒,倒也学得不亦乐乎。 谁知在这时,远处忽得一阵尘土飞扬,紧接着便响起一阵不甚真切且断断续续的救命声,蒋淳斌和花云互相看了一眼,便立刻翻身马,向前方赶去。 行了一段距离后,蒋淳斌忽得勒住战马,朝花云努了努嘴,“呶,你看!” 花云停在蒋淳斌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一辆马车被围在间,几个汉子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周遭,正和十几个身着军装的人拼命厮杀。 “蒙古dá zǐ又在造孽!”,花云握紧拳头,鼻翼翕动,显是气愤已极,“淳斌,跟我!” “诶,花大哥!”,蒋淳斌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花云,“对方有十几个人,咱们俩人,而且他们是官兵,都带着刀…” “你小子平常看着挺豪气冲天的,怎么一遇见蒙古dá zǐ畏畏缩缩的?”,花云瞥了蒋淳斌一眼,一脸的鄙夷神色,“你知不知道这些蒙古dá zǐ平时为了冒领战功,会tú shā平民?没想到现在直接干起了劫掠的勾当,真是气煞我也!算了,你小子怂蛋一个,我自己!” 花云说完,便一磕马肚,扬尘而去。 蒋淳斌看着花云的背影,不由得面色羞红的挠挠头,其实他本是爱打抱不平之人,只是如今看到两拨人拿着刀互砍,他第一想到的便是退却,可能是前世的教训让他不敢再意气冲动,也许是在他眼,这样的场面不存在什么逞强评理的机会。 但方才花云对蒋淳斌一通羞辱,加听了他说的情况后,蒋淳斌也觉一阵气闷,再想想历史蒙古官兵的种种残忍恶行,蒋淳斌便纵马前行,大吼一声道,“花大哥,我来帮你!” 蒋淳斌骑术不如花云,因此速度便慢些,还没等他过去,便见花云舞着手宝剑冲进了人群,眨眼之间,便杀掉了两个蒙古兵,真可谓锐不可当。 蒋淳斌自然是不甘落后,他本练过很长时间的刀法,此时手握着一柄长刀,他自认无所畏惧,可谁知刚对第一个蒙古兵,便险些被他划伤。 要知道蒙古本是游牧民族,虽然做了几十年江山,功夫有所废弛,但快马弯刀的名声可不是盖的。 再加蒋淳斌马作战不熟练,因此一个蒙古士兵纵马冲来,凭借速度优势照着他小腹便划了一刀,幸亏蒋淳斌有武术功底,动作灵敏,躲了开来,不然非得重伤甚至丧命。 可还没等蒋淳斌喘口气,便又有一个蒙古士兵向他冲来,这下子蒋淳斌便有了准备,只见他照着花云曾教过自己的要义,伏低身子,靠在马头,然后仗着手大刀的长度优势,一刀便将迎面冲来的蒙古兵捅了下去,同时也溅了自己一脸血。 可在这时,另一个蒙古兵又挥着弯刀飞驰向蒋淳斌,蒋淳斌抽出长刀,格开了他的进攻,同时凭借着力气大得优势,把他撞翻在了马下。 而花云此时也越杀越勇,只见他被三个蒙古兵同时围住,却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将手宝剑舞得滴水不漏。 不过蒋淳斌的状况没有那么乐观了,方才他能干掉两个蒙古兵,大多凭的是体力优势和一开始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可随着越来越多的蒙古兵围过来,他的防守也愈发捉襟见肘,并且在躲避一次进攻的时候,不慎跌落下马。 两个蒙古兵见状,立刻纵马挥刀,想要杀死蒋淳斌,吓得他赶忙往战马下面一滚,虽然躲过了攻击,但战马却非常不幸地成了牺牲品,被弯刀划开的伤口喷了蒋淳斌一身血,痛得它一阵扬蹄嘶鸣,便倒了下去。 可蒋淳斌丝毫不敢放松,只见他迅速从地爬了起来,握紧长刀,突然发现自己已没有了在战马的紧张感,原来自己本不擅长马战,此时到了平地,自然是感觉游刃有余。 在他想要挥刀展示一下功力的时候,一个蒙古兵纵马快速朝他袭来,蒋淳斌顺势挥刀砍去,没想到不仅没有伤到蒙古兵,反而撞得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看来蒙古人的快马弯刀是有讲究的,他们借助战马的冲力快速伤人,在平地与他们对战肯定吃亏啊!原来自己刚才还是沾了战马的光… 在这时,蒋淳斌突然发现自己帮助的那一方已经死得剩下一个人了,而他还在同时力战两个蒙古兵,花云更不用说了,被四个蒙古兵围在间,肯定没办法来帮自己,所以这意味着自己要干掉剩下的三个蒙古兵。 而那三个蒙古兵可能也看出蒋淳斌好对付,全都目露凶光地朝他冲来。蒋淳斌心暗骂一声mmp,然后便向前逃去。 人家在站马,自己在平地,他们的刀又快,三个人围过来,自己根本无所遁形啊! 可在这时,自己那匹受了伤的战马仿佛有了感应,竟嘶鸣一声,想要奋力从地站起来。虽然最终失败了,而且没有避免殒命的结局,但却使得离得最近的一匹战马受了惊,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蒙古兵给摔了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蒋淳斌连忙冲前去,顺势给摔在地的蒙古兵补了一刀,可在这时,另外两个蒙古兵便纵马冲了过来。蒋淳斌看准机会,以受了惊的战马为屏障,快速绕到后面,砍断了一匹战马的后腿。 战马应声而倒,蒋淳斌则纵身一跳,想要给倒在地的蒙古兵补一刀,可在这时,另外一个蒙古兵纵马便向蒋淳斌冲来,蒋淳斌战斗经验算不丰富,根本来不及回身躲避,眼看弯刀要落到自己身,心大叫一声苦也:看来杀了朱八八,是注定要遭报应的啊! 第五章:都是英雄 在蒋淳斌脑一团乱糟糟,准备受死的时候,花云忽得冲了过来,一剑便刺死了那个朝蒋淳斌挥刀的蒙古士兵,紧接着又纵马踏死了那个倒在地挣扎着想要起来的蒙古兵,尔后还朝蒋淳斌眨眼笑了笑,“看你身手还不错,怎么杀几个蒙古dá zǐ那么费劲?” 蒋淳斌没有回答,只是大口喘着粗气,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妈蛋,你是个杀神,老子可是刚从死亡线被拉回来好不好? “喂,吓到了?”,花云见蒋淳斌不说话,不由得侧头在他身来回瞟了几眼,“你身…你没受伤吧?” “啊?”,蒋淳斌张大嘴巴,顺着花云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下,几乎被鲜血给染红了,下意识的抹了把脸,发现手也全是血,转眼再瞅瞅身旁,一地的死尸,花云那家伙竟然以一己之力杀了八九个人,而且一点也没受伤! “啊!”,蒋淳斌大叫一声,一屁股便坐在了地,双手和双腿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我…” “我…好多死人…”,蒋淳斌狠狠咽了口唾沫,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好多血…” “你…是第一次杀人?”,花云以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蒋淳斌,“那么好的身手,连我都佩服,可惜都是虚招…” “什么虚招!”,蒋淳斌不服气地反驳道,他可不想被花云小瞧了自己,更不想被花云小觑了家族功夫,“杀人…打架…都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花云耸肩笑了笑,似乎存心要逗弄蒋淳斌,“功夫乃是杀人技,你身手再好,碰到几个蒙古dá zǐ吓得腿软,那和走江湖卖把式的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蒋淳斌下意识地反驳道,“我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夫,打起仗来能以一当十,不,当百!万夫不当之勇说得是我!” “哈哈哈,算你厉害!”,花云大笑了两声,伸手将蒋淳斌从地拉了起来,“其实你表现还不错,我第一次只遇到了两个蒙古dá zǐ,吓得不轻,最后不仅受了伤,而且坐在地半天才缓过劲来!这种东西得靠人命喂,杀多了人,你手不生了,心也不紧了,功夫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了。” “多…多谢两位壮士救命之恩!”,蒋淳斌和花云正叙着话,忽得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拄着刀一瘸一拐地走前来,朝二人抱拳行了个礼。原来这是被他们搭救的人,而最终只活下来这一个。 “小事一桩!”,花云朝那人摆摆手,“蒙古dá zǐ不拿咱们当人看,向来欺侮惯了,正好今日杀得痛快!” “壮士豪…”,汉人刚要说话,忽得牵动伤口,痛得他眉头紧蹙,不由得捂住伤口蹲了下去。 “你伤势如何?”,花云见状,连忙蹲下身去查看,只见那人身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深有浅,最严重的一道刀伤直接从小腹处划过,还在往外流着血,“可恨身没有带药…” “不必…”,那人艰难地摇了摇头,“马车…有纱布和金疮药,劳烦壮士帮我取一下。” “哦!好!”,蒋淳斌见花云正在帮那人按住伤口止血,忙点了点头,跑向不远处的马车去取东西,谁知刚一撩开马车帘子,便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缩在角落,满脸泪痕,一见到满身是血的蒋淳斌,被捂住嘴巴的小女孩仰起头,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不要害怕!我是好人!”,蒋淳斌连忙摆摆手,向二人表明身份,“我刚刚救了你们,可是…你们的人受伤了,需要药和纱布…” 蒋淳斌这话倒是起了作用,已经忍不住开始抽泣的婢女倒是镇定了下来,然后拍了拍一直被自己抱住的小女孩的后背,“xiao jie不怕,不怕…他不是坏人,是好人…” “药…药呢?”,此时情况紧急,蒋淳斌可没工夫在这看哄孩子,“治伤用的药和纱布?” “在…在这里…”,婢女哆嗦着自另一个角落取出一个小木箱,然后慢慢将它推向了蒋淳斌,“都给你…” “嗯…”,蒋淳斌点点头,也没工夫在这多做纠缠,端起小木箱便向花云那边跑去。 接过小木箱,花云动作利索地取出药和纱布,帮那人一点点包扎好,同时询问起了他的情况。 原来他叫毛贵,是徐州赵均用的部下,此次是奉命前来接芝麻李的家眷去徐州,而马车的那个小姑娘名叫李念,是芝麻李的侄女。 谁知运气不好,路遇元兵,经过一场激战,随行卫队被全部杀死,幸得花云和蒋淳斌相助,否则恐怕在劫难逃了。 “两位壮士,此番得你们搭救,我毛贵不胜感激!”,花云帮他包扎好伤口,把他扶起来后,毛贵赶忙又向两人行了个礼,“不知两位壮士此行何为?若不嫌弃的话,不如跟我同去徐州?” 听到毛贵这话,花云和蒋淳斌二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本来二人还怕前去徐州没有门路,这下子倒好,误打误撞地搭救了芝麻李的亲侄女和他手下的大将,到了徐州后还愁没有个引荐和依靠?这可真是太巧了! 毛贵见二人没有说话,还以为他们仍在疑虑,便继续劝说道,“我们李大帅为人仗义豪爽,而且现在兵锋正劲,想当初他们八个人敢在萧县举义,后来计赚徐州城,还兵分四路,攻克了周围许多州县。我看两位壮士也不满蒙古dá zǐ的bào zhèng,跟着我们大帅干那可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不瞒你说,我们二人早有意投奔李大帅,如果毛贵兄弟能代为引荐,自是感激不尽!”,花云可是个实在人,从来没什么遮遮掩掩的,拍拍胸脯一股脑把话全都说出来了。 “果真如此?”,毛贵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尔后哈哈大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李大帅能得两位壮士相助,想必高兴得紧啊!哈哈哈…咱们走!” 花云见毛贵伤得不轻,赶忙扶住了他,然后走向马车道,“能认识毛贵兄弟这样的豪迈之士,我也觉得痛快!你先马车,咱们快点赶往徐州城,等到你的伤好了,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先不用急着去徐州,前面的城池是咱们李大帅的地盘了!”,毛贵扶住马车车辕,抬手指了指前方,“今晚咱们应该能赶到,先在那里歇两天,再去徐州不迟!” 第六章:爱听故事的小屁孩 要说毛贵确实是个豪爽的汉子,虽然身受重伤,但只歇息了一个晚,第二天便坚持设宴好好款待花云和蒋淳斌二人。 守这座城池的人叫续继祖,和毛贵是一同举义的生死兄弟,两人关系很铁,因此对花云、蒋淳斌二人极为友好敬佩,席间频频向他们两个敬酒致谢,最后喝得直接趴在了桌子下面,才被人搀回了房间。 酒醒了之后,续继祖又要嚷嚷着和花云、蒋淳斌二人过过招,结果试一番后,发现不仅花云厉害,那个年纪小的蒋淳斌更是不容小觑,虽然实战经验有点少,但拳脚功夫与基本的兵器使用能力花云还要高出一大截。 最后在这里呆了三四天,花云和蒋淳斌才随着毛贵动身前往徐州城,如果不是护送任务紧急,续继祖还不情愿让他们离开呢! 虽然芝麻李那个小侄女李念整天哭鼻子闹着去徐州这件事很让人讨厌,但她对蒋淳斌却亲近得很,平常总爱跟他玩,偶尔还会撒娇要抱抱。 对于这种情况,蒋淳斌只能解释为自己长得帅,毕竟花云、毛贵等人都生得黑壮,五大三粗的,要是大晚到小孩子跟前,保准能把他们给吓哭。 而在这一点,蒋淳斌较有优势了,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把那个小女孩给吓哭了,但那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加那时他浑身是血。 可梳洗收拾一番后,蒋淳斌的模样较耐看了,甚至蒋淳斌自认为可以用帅气俊朗来形容了,尤其是站在花云、毛贵一群人当,那简直是鹤立鸡群啊!毕竟人都是向往美的,所以即便李念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萝莉,爱和自己玩也不足为嘛! 只不过每当行在路,小女孩李念撩开帘子,仰着小脸笑嘻嘻地冲蒋淳斌撒娇道“哥哥来陪我玩!”时,花云总忍不住一阵嗤之以鼻:都多大了,还和小孩子玩! 但蒋淳斌可不管花云那一套,只要李念叫自己,蒋淳斌总是有求必应,毕竟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和一个小萝莉待在一起,总跟在一群糙汉子后面,听着他们咋咋呼呼地吹牛强得多。 蒋淳斌了马车,李念便吵着要坐到蒋淳斌怀里,听他讲故事,原来他和小孩子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只能讲些新的事给她听,后来想想自己的童年生活,便干脆给她讲起了《西游记》,没想到异常受小萝莉的欢迎,每天要不听自己讲一段,她都睡不着觉。 蒋淳斌抱着李念坐在自己腿,便感觉一团肉茸茸的,七八岁的小孩子,还分不出来好不好看,只不过李念平时饭量大,长得一般小孩子壮实,因此也只能用可爱来形容了,话说这个稍显胖乎乎的小丫头在自己腿坐一会,自己的腿便要发麻,看来是该让她注意饮食了,不然到了爱美的年纪保管后悔,于是蒋淳斌毫不客气地把她手的糕点夺了下来,放到自己嘴大嚼起来,尔后看着她嘿嘿傻笑起来。 “呜呜,姐姐,哥哥又抢我的吃的…呜呜…”,小萝莉李念正听故事听得入神,结果吃的一被抢走,便扭头冲婢女大哭起来,看那样子还颇为委屈。 嘿,还是个小气鬼!蒋淳斌冲李念皱了皱鼻子,然后把嘴的点心掰下来一块在她眼前晃了晃,贱兮兮地说道,“这个给你吃不吃啊?” “啊…哥哥欺负我…”,李念扯开嗓子,哭得更伤心了,为了表现自己的气势,还不满地晃了晃身子。 “少爷,你不要逗xiao jie了…”,婢女嗔怪地看了蒋淳斌一眼,同时连忙又拿出一盒点心,摆在李念面前,“xiao jie不要哭了,这些全都给你吃,别哭了…” 李念看到点心,立刻停住哭声,然后抓起一块,又抓起一块,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还真是个标准的没出息的吃货。 蒋淳斌白了李念一眼,却见婢女悄悄捅了自己后背一下,然后递给自己另一盒点心,小声道,“少爷,你吃这个,不要和xiao jie抢了…” 嘿嘿,果然年纪大些成熟一些,不像某个贪吃的小鬼一样,蒋淳斌赞许地拍了拍婢女的头,却见她缩了一下身子,尔后脸红得便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哦,忘记了,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某种程度算是chéng rén了,不能当做小孩子来看待了… 不过蒋淳斌对这个婢女可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啊,嗯…长得太瘦了,干巴巴的,一看不贪嘴,没偷过那个小气鬼的吃的,脸还有些雀斑,眉目也没有完全长开,如果年龄再大一些,加现代神的化妆和ps技术,也许是个měi nǚ吧… 正当蒋淳斌在思虑着该怎么打扮才能让婢女变成一个měi nǚ,花云忽得在外面敲了敲窗子,大着嗓子说道,“喂,那个齐…齐天大圣后来咋样了?大闹完天宫没啦?” “是啊,你快点讲啊,老和小孩子闹什么!”,片刻功夫,毛贵乘的马车也赶了来,原来他们都在旁边偷着听故事呢… “好,我讲…”,蒋淳斌叹口气,有些不情愿地看着小丫头李念咯咯笑着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腿… 这样不紧不慢地行了两日,蒋淳斌一行人终于到了徐州,只见城墙甲士林立,看起来倒颇为气势,不过进了城门后,其的景象便让rén dà失所望了:只见许多士兵都松松垮垮的,有些甚至脸色蜡黄,一看是典型的营养不良,着装不统一,拿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果然不能对农民起义军有太高的要求。 不过徐州城内的百姓看起来倒没受什么影响,一路走街串巷的,沿途叫卖的,简直是络绎不绝,看得蒋淳斌眼花缭乱,看来徐州城在古代很繁荣嘛!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时间让蒋淳斌多做欣赏,立刻赶往元帅府才是第一要事,要知道马车那个小屁孩李念早吵着要去见自己的叔父了,连蒋淳斌给她讲《西游记》,都哄她不住。 到了元帅府,毛贵便下了马车,和花云等人走了进去,而芝麻李听闻毛贵赶到,也连忙率人迎了出来。 小丫头李念一看到自己的叔父芝麻李,连忙张开双臂,跺着她那小粗腿,一颠一颠地跑了过去。 而芝麻李看到自己的侄女李念,也笑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尔后走到毛贵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毛将军,辛苦了!” “不辛苦!”,毛贵摇摇头,尔后抱拳朝芝麻李行了个礼,“属下参见大帅!” “毛将军不必多礼!”,芝麻李连忙伸手左手,示意毛贵起身,却不经意间瞥见毛贵小腹处隐隐一片殷红,便皱着眉头问道,“毛将军,你受伤了?” 第七章:小壮士? 芝麻李听毛贵讲述完路遇元兵的事后,不住地大为叹息,尔后将李念放到地,任由她怎么牵着自己的裤腿也不回头,只是看着毛贵悲伤地道,“几损我一员大将!” 蒋淳斌在一旁看着芝麻李,不自觉地想到了刘备,看来能成为独霸一方的风云人物,真得有两把刷子,这御人之术一个个都精通得很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三国演义》,只不过他现在那悲愤的神情和将要溢出眼泪的样子,实在不是常人能够模仿得来的。 再看毛贵此时更是大为感动,活像那个刚从长坂坡救下少主的赵云,算出去再为芝麻李大杀一场,估计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芝麻李可没有刘备的长胳膊和大耳朵,恰恰相反,他等身材,体型富态,活脱脱一个乡下土财主,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在这时,芝麻李已经来到蒋淳斌和花云面前,看着二人问道,“想必这是路拔刀相助的两位英雄吧?” “花云见过大帅!”,看来花云对这个芝麻李的印象不错,见他走前来,连忙对他行了个礼。 “蒋淳斌见过大帅!”,入乡随俗,蒋淳斌立刻学着花云,同样向芝麻李行了个礼。 “果然是能手刃十几个蒙古dá zǐ的英雄!”,芝麻李向两人回了个礼,不过说话时的目光却一直看着花云,“不知两位英雄是否愿意留在徐州,与我共谋大事?” “专程为此而来!”,花云可真实在,也不明白待价而沽的道理,人家芝麻李什么都还没许诺呢,他一句话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好!好!”,芝麻李看起来异常兴奋,忍不住在花云肩膀拍了两下,“早听闻花英雄腰间一柄宝剑,斩尽天下不平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真乃壮士也!” 蒋淳斌本来也想跟着花云表一下忠心,但这样被选择性忽视了,因为此时众人的目光全都tóu zhù在了花云身,喂,你们有点礼貌好不好啊! 好吧,不是花云长得又高又黑又壮的嘛,再配他腰间一柄宝剑,怎么看也是个不好惹的主,而且刚才在毛贵的叙述,重点也在花云如何以一己之力,力战八九个蒙古dá zǐ,而他自己毫发无损,但对蒋淳斌的事…好吧,自己当时太糗了,确实不好意思提… 而且虽然蒋淳斌个子不算矮,但…偏偏他娘的长得白,怎么看也不像个练武的。好吧,我基因好,前世也懂得涂防晒霜,这个你们羡慕不来,但你们不能因此而否认我的能力啊!我很能打的好不好? “这个是那位蒋…蒋淳斌小壮士吧?”,和花云扯了半天,芝麻李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蒋淳斌,“嗯…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啊!哈哈哈…” 得,多谢您对我外貌的肯定,不过您咋连我名字都记不好?好吧,我的名字没有花云那么朗朗口,如雷贯耳,这也算了。但…壮士壮士吧,干嘛还加个小字?我看起来很小吗? “来来来,我给两位壮士介绍一下!”,看来芝麻李并没有和蒋淳斌多说几句话的yù wàng,那么一句简单的问候,又把话题引到了别处,再次被忽视… “这位是赵均用赵将军,随我在萧县一同举义的!”,芝麻李指着一位长得有些瘦弱,但样子很儒雅的年男子介绍道。 “这位是彭大彭将军,也随我一同在萧县举义,你们多亲近亲近!”,这个彭大留着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有些凶恶,不过一般这种人性格豪爽应该是没错的。 “哈哈哈…俺之前是个砍柴的,自从跟着大帅一起打这群蒙古狗,日子美得紧!以后咱们一起打仗,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彭大一阵爽朗的笑声,瞬间拉近了众人的距离,嗯,蒋淳斌的猜测没错,这果然是个实在人… “花云见过两位将军!”,所谓礼多人不怪,即使英雄如花云,该低头的时候也得低头,该行礼的时候也得行礼。 互相叙了几句闲话后,花云也注意到蒋淳斌被人忽视了的现状,便抬手指着蒋淳斌说道,“大帅,别看我这个淳斌兄弟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单论拳脚功夫,我可要高出一大截,日后稍加历练,我定敌不过他!” “哦?”,芝麻李听了这话,不由得把目光转向蒋淳斌,众人也跟着一起看来,那脸分明都写着不相信三个字啊!妈蛋! “蒋小壮士竟有如此本事?”,芝麻李走到蒋淳斌跟前,下打量了他两眼,“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妈蛋,还小壮士!还人不可貌相,这明明是给你的形容词好不好?蒋淳斌在心里敲了一百下他的猪头。 “大帅见笑了!”,蒋淳斌向芝麻李行了个礼,真可谓是脸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我实战经验太少,还需多加历练。” 我去,这算间接承认自己确实很厉害啦?芝麻李后面的几个将士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服气:看来这个崽儿非常不谦虚啊! 在这时,小屁孩李念似乎是被自己的叔父忽视太久,忙煽风点火般跳着她的小胖腿挥手道,“淳斌哥哥最厉害啦,淳斌哥哥最厉害啦!” 小萝莉李念的话成功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只见彭大后面一个壮实的青年站了出来,冲蒋淳斌抱拳道,“在下彭早住,想要领教一下蒋壮士的功夫!” 蒋淳斌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见芝麻李拍手道,“好,都是少年豪杰,看你们俩年龄相仿,不妨试一番,早住,点到为止,记住了吗?” “嗯!”,冲芝麻李点了点头,看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放心吧,我不会打死他的… 而花云似乎也想让蒋淳斌展示一下身手,立一立威,便朝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想到方才众人对自己的忽视,蒋淳斌也不由得涌起了一股血性,那好,拿你立立威。 蒋淳斌右脚后撤两步,暗蓄好了力,同时右拳护胸,左掌向前,将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在众人看来一场没什么悬念的试这样开始了… 第八章:给你点教训! 蒋淳斌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功夫如何,只是想着他敢主动较量,必定不会差了,因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不过想想之前在电视看人家较量,都要互通一下姓名,说几句客套话,因此他见对方迟迟不对手,便收回拳掌,向对方礼道,“在下蒋淳斌,功夫粗浅,还望阁下能指点一招半式!” “废话少说,看拳脚!”,彭早住刚才一直憋着不动手,此时蒋淳斌行着礼,他倒是来了劲,只见他还没等蒋淳斌说完话,便飞身过去,一拳直直砸向蒋淳斌的面门。 蒋淳斌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突然一击,连忙侧身躲开,随即一爪抓住他的胳膊,顺势将他带出。这招乃是借力化力,好在彭早住身手尚可,只是踉跄了两步,便站定了身子,否则换做常人的话,早已重重摔了出去。 彭早住被蒋淳斌这一带,不禁怒从来,气得他回过身来,便又大啸着朝蒋淳斌冲去,不过他心知蒋淳斌是有两下子的,因此也不敢太过轻敌,只是举拳朝他的要害处袭去。 蒋淳斌手脚并用,将他的攻势一一化解,却并不主动出招,因为他此时已经试出了这个彭早住的功夫,虽说他的身手一般人要强一些,但相自己还差得远,这让蒋淳斌不由得大为感叹:这种三脚猫功夫,也敢随便主动挑战,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彭早住见自己别说打赢蒋淳斌,连碰到他的身体都很难,想到这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心更怒,出手也更为狠辣起来,到后来竟完全超出了试拳脚的范畴,蒋淳斌见状,不由暗暗加个小心:虽说做事需留有余地,但也不可因此伤了自己。 此时周围观看的人员已经全部后撤,留出了间很大一部分空地,所以倒不虞施展不开拳脚。彭早住见自己久久处于劣势,不禁发起狠来,只见他双拳打向蒋淳斌胸口,蒋靖抬起手肘,挡住他一拳,随即用双掌将他推开。 谁知彭早住这竟是虚招,他被蒋淳斌轻巧推开后,故意装作倾倒的样子,引得蒋淳斌前扶助,却趁机抬起左腿,狠狠撩向蒋淳斌下阴,蒋淳斌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动作,但好在他手疾眼快,连忙侧身闪避开来。 彭早住没想到自己这一招偷袭竟然能被蒋淳斌避开,不由眉头紧皱,但见他此时重心不稳,连忙趁势手肘、膝盖一齐贯力,狠狠向蒋淳斌撞去,只求能够重创他。 蒋淳斌先前被骗,心已是恼怒,又见他出手狠辣,竟然敢偷袭自己xià tǐ,如果不是自己迅速躲开,这还不得受了重伤?此时自己受他暗算,重心不稳,却见他非但不罢休,竟然还全力冲来,看他手肘、膝盖所向,全是自己周身要害,难道一场试竟能引得他如此,好像有什么大仇一般,要知道自己如果刚才了招的话,后半生的性福生活估计要没了啊! 想到这里,蒋淳斌的小暴脾气一下子爆发了,只见蒋淳斌趁势转身,抬起一脚,狠狠踢向了彭早住的膝盖。彭早住受他这一踢,不禁痛呼出来,可蒋淳斌却也没有此住手,紧接着便欺身近前,双拳狠狠捣向他的路,直接把彭早住打飞了出去。 彭早住被蒋靖这么一打,直接飞出了几丈远,幸好被三个人伸手抱住,才没有摔在地,但还是忍不住喷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众人此时再看向蒋淳斌的目光,可含着不少赞叹与欣赏的意味了:没想到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手竟然那么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蒋淳斌刚才也仅仅使出了不到一半的功力。 但彭早住心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他本来拼了命想赢,却没料到脸没露成,竟让人看见了屁股,狠狠擦了一把嘴角的血,他求助般地看向了扶住自己的三人。 这三人与彭早住交好,此时又得彭早住暗示,虽然他们自忖打不过蒋淳斌,但如果三个人一起的话…唉,总之今天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不然太丢面了! 于是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向前三步道,“在下赵致远、赵致祥、赵致壹,想向蒋壮士讨教几招!” 蒋淳斌刚想跟着客气两句,结果自己还没说话,三个人便一起向自己冲了过来。 赵均用见状,刚想出言阻止,却被芝麻李摇摇头示意不要出声,看来他正想趁此机会,试一试蒋淳斌到底有多少本事。 这三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三兄弟,因为他们长得有几分相像,体格也都是典型的壮汉形象,而他们也仗着人多的优势,齐齐向蒋淳斌步步紧逼,配合得还挺有默契。 事已至此,蒋淳斌也只好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好好应对今天的局面,彰显一下自己的本事,这样也利于以后在义军立住脚。 这三个人的功夫倒是彭早住好一些,而且三个人同时攻击,看起来似乎并不那么好对付,但蒋淳斌既然能同时和二三十个小流氓对打,那么面对三个会点功夫的青年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其实农民起义军里并没有多少身手特别好的,因此像他们这些会点功夫的,便常常会被人夸赞,加在军又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所以不知不觉也难免飘飘然起来,但如今遇到了蒋淳斌,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他们才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这三人情知光明正大地拼是赢不了蒋淳斌的,因此试尽爱使些阴招,如踹踹大腿根啊,偷袭一下背后啊等等。 而且从刚才的试,他们都看得出蒋淳斌并非不识时务之人,拳脚之间都留有余地,所以料定他不会下太重的手,况且他也算是来这里混口饭吃,犯得着一来得罪人吗?不怕被这院子里兵士一刀一刀地给剁成肉酱吗? 这三个人这样想,可以说是非常幼稚了,因为只要蒋淳斌那小暴脾气一来,有谁能拦得住?而在不断的拳脚试,他们也发现虽然蒋淳斌没有使全力,但也没有丝毫相让的想法,这让他们不由得大为懊悔:你说彭早住刚才早早认输服软不得了,干嘛搭我们跟着一块丢人现眼?你还叫个早住,怎么不知道早点住手?真是不识好歹! 第九章:显本事 赵致远三人在与蒋淳斌的试愈发吃力,而蒋淳斌见三人一直纠缠不休,也不愿再白白浪费时间与力气,便打算速战速决,使几招狠的直接把他们干趴下完事。 于是蒋淳斌后撤两步,腿凝力,面对赵致远的飞身一脚,在侧身避过的同时,趁机转身一踢,瞬间便重伤了他的小腿。 赵致远了一脚,闷哼一声,便向另一边倒去,不过好在他长得更为壮实,底盘也较稳,所以踉跄落地后,虽觉小腿一阵阵疼痛,但还是稳住了身形,只不过他刚想要再次移动,便发现小腿骨竟是疼痛难当,根本动弹不得了。 “得罪了!”,蒋淳斌朝赵致远一欠身,便又对付起了挥拳打来的赵致祥。只见蒋淳斌稳定心神,舒了口气,直接一脚撩向他的腰部,同时举拳砸向他的手肘。 赵致祥受这两下重击,顿时疼痛难当,但好在蒋淳斌也是手下留情,否则赵致祥也难免和赵致远一般,痛得根本移动不得了。 赵致壹见自己的两个兄弟瞬间都受了伤,不由得大为恼怒,竟朝蒋淳斌撒泼般地大骂道,“王八蛋,竟然敢把我两位哥哥打成这样,看老子今天不活劈了你!” 蒋淳斌心知闹到如此地步,除非自己一动不动让他们狠狠打一顿,否则再难和平收场,不过蒋淳斌又岂是那种肯服软之人?这个赵致壹缺乏素养管教,没有素质,打架打不赢还骂人,本为蒋淳斌不喜,再者此人性烈如火,从武看来,爱使阴招,心肠也不怎么好,于是蒋淳斌有意教训他一番。 因此蒋淳斌也不再去看芝麻李脸色,举拳便朝赵致壹打去。算蒋淳斌招招避让,赵致壹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此时蒋淳斌也是使出全力? 只见蒋淳斌这一拳,直接对了赵致壹打过来的那一拳,拳拳相对,本为武所忌,但蒋淳斌是这样挥拳打了出去。 这其,考量了两个人的身法、运气的方式、出拳的力道,只听赵致壹惨叫一声,随后像胳膊的骨节都碎裂了一般,直接跪在地惨嚎了起来… 赵致祥见自己的两位兄弟全部都伤成这样,只剩下自己还能动弹,总不能装着趴在地装怂吧?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冲了去。 赵致祥一冲来,蒋淳斌便后撤两步,抬臂防道,“兄弟,事既如此,真的还要步步紧逼吗?” 赵致祥也不说话,此时众人全都看着,他怎能此住手?只能选择不顾疼痛,拳脚并用,向蒋淳斌冲去。 蒋淳斌抬臂交叉,紧紧护住面门胸膛,随即抬起一脚,又挡住了赵致祥下面的攻势,同时对赵致壹说道,“那位兄弟,你试着抬起伤臂,疏通血气…你的胳膊并没有断…然后再用力点自己的肩井穴、太渊穴,紧接着按摩一阵即可…” 蒋淳斌一边对招,一边和赵致壹说话,而且条理不乱,这一点让旁观者大为惊服:此人功夫竟是如此gāo qiáng,看来花云那话不是客气与吹捧啊,这样的本事放眼天下那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啊! 赵致祥被蒋淳斌狠狠压制住,一时间竟发不得力,又见蒋淳斌竟然还神态自若,指导自己的兄弟疗伤,不禁怒从心起,大吼着便抽身而退,紧接着便再向蒋淳斌要害处袭来。 蒋淳斌见这几个兄弟一个样,全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干脆再不相让,直接飞身而起,不仅躲开了赵致祥的凌厉攻势,同时狠狠斩向他的后颈。 赵致祥躲避不及,受了蒋淳斌这一击,差点痛得晕了过去,可谁知此时赵致壹竟然恢复过来,冲到蒋淳斌身前,便是一记扫堂腿,打算踢翻蒋淳斌。 蒋淳斌刚刚指导完这个赵致壹疗伤,没想到这个人不但不顺坡下,反而还纠缠不休,真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不由大怒而起,抬起脚来便狠狠踹向赵致壹小腿,这次便听见咔嚓一声,他的腿是真的断了… 不过在赵致壹倒在地再次痛呼的同时,赵致祥便从旁边守卫身抽出一刀,狠狠朝蒋淳斌身砍去。 “兄弟,刀剑无眼,还请罢手,在下认输了…”,蒋淳斌边说边退,却见赵致祥毫无罢手之意,只是大叫着,“老子要劈死你…” “这他娘还真是一对亲兄弟…”,蒋靖在心里怒骂道,但是他不敢真的抽出刀来和赵致祥对战:因为自己的刀法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激得赵致祥拼命的话,自己一个不小心砍伤了他,那还怎么得了?自己还打算在这里混呢… 于是蒋淳斌只是快步避让,而赵致祥已经砍得毫无章法,只求发泄心愤怒,这追赶之间,由于空地不够大,蒋淳斌竟险些被他劈到一刀,只见蒋淳斌的一缕头发丝这样落到了地… “致祥,赶紧住手!”,芝麻李方才看得热闹,但见到此时情景,不得不出声阻拦。 “啊!”,赵致祥此时失了理智,哪里还听得到芝麻李的话,只见他追着蒋淳斌乱跑,却没想到小萝莉李念竟然迈步向前,指着赵致祥噘着嘴道,“不许你打我淳斌哥哥!” 此时李念站在离蒋淳斌不远的地方,蒋淳斌刚要回身阻拦,却见赵致祥正要挥刀落下,已是收势不住。 小屁孩李念这下子倒知道害怕了,看见刀朝自己劈来,不禁吓得她咬着小胖手大哭起来,而芝麻李也是吓了一跳,但根本来不及救援。 蒋淳斌见状,连忙回过身来,一手揽住小屁孩李念,一手按住她的脑袋,把她紧紧护在自己怀,尔后直接抱着她滚到了地,可他自己却因此肩部了一刀。 “你差点砍死李念你知不知道!”,蒋淳斌一边喊着,一边迅速从地弹起,同时顺势抽出旁边守卫身的一把刀,挡住了赵致祥再次将要落下的一刀。 “你这个疯子!”,蒋淳斌瞥见自己肩膀的血,不由大怒,只见他横刀于前,用刀背将赵致祥打退,然后站起身来,挥刀便向赵致祥劈去。 此时赵致祥已经傻了眼,只是下意识地举刀挡避,而芝麻李等人也赶忙劝阻道,“蒋壮士住手,点到为止啊!” 可蒋淳斌像没听见一般,只是以凌厉的刀法,不断向赵致祥攻去,刀势之间,丝毫不留缝隙,在旁人看来,这手刀法实在是耍得漂亮异常… 第十章:一团和气 赵致祥此时才知道自己惹了瘟神,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举刀阻击,只听兵器相交,一阵令人牙碜的声音便发了出来。 赵均用见状,连忙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守卫兵士,于是他们一个个有刀的举刀,有枪的挺枪,全部向蒋淳斌冲来,把他给围住了,却见蒋淳斌丝毫不惧,将手长刀左劈右挥,一时间格掉了对方四五把长刀,斩断了他们三四把长枪。 赵致祥此时已经被吓傻了,连忙扔下手长刀,很没风度地一溜烟跑开了,生怕被蒋淳斌给追,而芝麻李也连忙前,横身阻拦道,“蒋英雄好身手,今天到这里吧!” 蒋淳斌长舒了一口气,理智也渐渐恢复了,于是扔掉手长刀,朝众人抱拳环礼道,“得罪了,见笑!” 方才一直沉浸在一片惊讶与茫然的众人此时才回过神来,继而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而夸赞之语一时间也纷至沓来… “哎呀,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哎呀,真是了不得啊!” “哎呀,真是太厉害了,把我都给看呆了!” “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连花云也走了过来,笑着捏了捏蒋淳斌的肩膀,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好小子,真没给我丢脸!” 蒋淳斌对着花云做了一个苦笑的脸,然后朝自己的另一边肩膀努了努嘴,“呶,受伤了…” “没事,小伤,回去我给你包扎!”,花云可真是个糙汉子,看到蒋淳斌的伤口,似乎不以为意,在另一边肩膀又笑着拍了两下… 芝麻李下打量了蒋淳斌两眼,尔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蒋小英雄,你且先在这好好歇一歇,把伤养好…哎呀,你这般身手,以后可真要向你多多请益啊!” 这才算正常的反应嘛,怎么着也得关心一下我的伤情不是?蒋淳斌看看花云,又瞅瞅芝麻李,果然当领导的是不一样! “你们几个都过来,与蒋小英雄好好亲近一下!”,芝麻李冲彭早住等人招了招手,于是他们几个按胳膊的按胳膊,揉腿的揉腿,全都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功夫不成,脾气倒不小,打不过是打不过,怎地没个风度?”,芝麻李笑骂了他们几句,尔后再次看向了蒋淳斌,“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叫彭早住…”,芝麻李拉过那个最先与蒋淳斌动手的黑壮少年道,“是随我一同举义的彭将军的儿子!” “他们三个的名字刚才也说过了,赵致远,赵致祥,赵致壹…”,芝麻李指了指与蒋淳斌纠缠了颇久的三兄弟,“是随我一同举义的赵均用赵将军的儿子!” “卧槽,原来全都是大人物,那我这岂不是…”,蒋淳斌在心一阵暗暗叫苦,不过芝麻李也看出了蒋淳斌的疑虑,连忙笑着补充道,“我事先说好了,咱们今天只是试,谁也不许记仇,如果以后私自找麻烦的话,那我可要重重罚他啦!” “来,互相握个手!”,芝麻李朝蒋淳斌等人努努嘴,示意他们表示一下。 蒋淳斌自然要先做个态度,毕竟是自己打赢了,让他们丢了面子,于是前一步道,“几位兄弟,今天实在抱歉,小弟性情莽撞,不识大体,来日设宴,当面向几位哥哥赔罪!” “诶,淳斌兄不必如此客气,试拳脚嘛,自然是有输有赢…”,彭早住笑嘻嘻地前握住了蒋淳斌的手,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知淳斌兄今年多大?” “我快二十了!”,蒋淳斌见这个彭早住倒还算个场面人,不管真情假意,总之不让自己难堪好了,“早住兄大度,小弟心铭感!” “哦,那我真你大几岁。”,彭早住哈哈笑了两声,“那我可真要惭愧地听你唤我一声哥哥了。” “哎呀,大家以后都是兄弟,哈哈哈…”,樵夫出身的彭大笑声一如既往的爽朗,“话说今天的武可真是精彩,蒋小壮士,你以后可得多教教我儿子啊!” “那是自然。”,蒋淳斌连忙笑着朝彭大点了点头。 “蒋壮士武功gāo qiáng,在下佩服!”,赵致远三兄弟见状,也连忙前行礼,“还盼日后能向蒋壮士多多请益。” “三位哥哥太客气了…”,蒋淳斌估摸着这三个人应该也自己大,于是赶忙唤了一声哥哥,所谓礼多人不怪,但愿今日的事情千万不要发展成为仇怨,“小弟初涉…初涉江湖,不懂的地方实在太多,还望三位哥哥多多包涵!” 赵致远三兄弟此时见蒋淳斌如此态度,自然不好耷拉着脸,于是也勉强笑着回了个礼,“没关系没关系,日后大家都是兄弟!” “对嘛,这样才像个样子,输也要输得有风度,这样才不被人家笑话!”,赵均用一副微笑神色,不知怎地却看得蒋淳斌有点头皮发麻。 芝麻李见气氛渐渐活络起来,连忙前喜道,“今日大家累得久了,不妨早些回去休息。蒋小英雄,你肩膀受了伤,我着人给你包扎一下,稍后我在大厅设宴,咱们好好喝一番!” “我来给他包扎吧!”,花云揽过蒋淳斌,“诸位,我这个小兄弟初来乍到,不懂事,今日有得罪的,还望见谅啦!” “花英雄这样说太客气啦!”,芝麻李笑着朝花云摆了摆手,“来人啊,给两位英雄收拾一栋好的宅子出来,把两位英雄安置好!” “多谢大帅!”,蒋淳斌和花云二人齐齐朝芝麻李行了个礼。 “我也要和淳斌哥哥一起去!”,此时卖萌小能手李念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蒋淳斌的大腿,“我要听淳斌哥哥讲故事!” 周围众人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而蒋淳斌则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看着仰着小脸噘着嘴的李念有些不知所措。 “淳斌哥哥刚才压死我了,你要赔我!你要给我讲故事!”,李念似乎很满意现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卖萌卖得更起劲了。 “来,叔父给你讲故事!”,芝麻李在一旁看得也笑个不停,此时见蒋淳斌已有些尴尬,便一把抱起了小丫头李念,“淳斌,你们先去收拾一下吧,稍后我在大厅设宴相见!” 第十一章:脱脱来了! 要说芝麻李对蒋淳斌和花云二人还真不错,赐给他们的那栋宅子又好又宽敞,地理位置也堪称佳,一出门是饭馆茶楼,消遣的地方离得也很近,这不禁让二人对芝麻李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 晚的宴会同样热闹,相互之间推杯换盏,一时间让人感觉大家好像都是熟识了许多年的好朋友,但蒋淳斌却没有像花云一样,完全地投入到畅饮当,而是细心观察着每一个徐州城的大人物,在心对他们有一个大致的评价与定性,从而以免自己日后做错事、得罪人。 在蒋淳斌看来,这个芝麻李的确是个性情人,豪爽大方,只不过对于徐州城及周围的附属地并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与领导权,因为和他一同起义的赵均用和彭大在义军也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而且那个赵均用看似儒雅,却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物,一副心机深沉的样子,总是皮笑肉不笑,让蒋淳斌打定主意离他远一些,至于他的三个儿子,更是能不招惹不要招惹。 而那个彭大呢,看似大大咧咧,莽撞粗鲁,但对于权力争夺也有着心细如发的一面,虽说有点qióng rén出身的小家子气,但他那个儿子彭早住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果然,酒桌见人品,这话不假,而且千万不能被人的外表所蒙蔽,也许你第一眼看到的,正与事实恰恰相反,尤其是这些已经取得了一定成的人物,话说那个被蒋淳斌冤杀的朱重八,光看他那张鞋拔子脸,谁能想到他会是日后的皇帝呢? 总的来说,也那个最先见到的毛贵和花云差不多,是个可以放心大胆去深交的人,于是私底下蒋淳斌便与他走得很近,平时也会向他请教一些骑术与箭术,因为他明白,在真正的冷兵器战争,拳脚功夫只占一部分,自己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由于花云的事先教导,蒋淳斌的骑术进步神速,在马作战方面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只不过在箭术方面,显得一言难尽了。 尽管毛贵箭术超群,在军也算半个神射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毛贵的教导下,蒋淳斌很快能够达到他的水平。 用毛贵的话来说,技巧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神箭手都是用箭一根根喂出来的,所以蒋淳斌只能刻苦练习,每天直到双手酸麻,根本拉不开弓时才算罢休。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甚至蒋淳斌偶尔还会带着一队人马外出伏击,劫掠一下落单的元兵,并且均大获成功,因此他在军事作战方面的能力进步也算是有目共睹了,而他也渐渐适应了徐州城的生活。 却说这日蒋淳斌正和花云在宅子里试拳脚,芝麻李忽然登门造访,二人自然赶忙出来迎接,却发现他今天并没有带着小屁孩李念,而是自己乘马车单独前来。 芝麻李并不常来这里,偶尔到也是被小屁孩李念拉着来找蒋淳斌玩,而芝麻李则会和花云提着一坛酒,到院子里叙闲话。 今日花云一看到芝麻李自己一个人,甚至连跟随的几个守卫都留在门口,便知道有正事要谈,于是他也没去酒窖取酒,而是径直走前去施礼道,“花云参加大帅,还请大帅入内相叙!” “不必多礼!”,芝麻李欠身虚扶了一把,然后冲蒋淳斌笑道,“淳斌,你跟着一起过来吧!” “哦!”,蒋淳斌点点头,便跟在芝麻李身后进了大厅。其实蒋淳斌一直认为芝麻李还算是个不错的统帅,因此他心甘情愿地为芝麻李效力,只是刻意与彭大和赵均用保持着距离。 “最近元军的势头很猛啊!”,芝麻李一落座,便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刘福通败落了,现已从汝宁退守亳州。”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蒋淳斌倒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刘福通在历史走不长久,但花云却是大为惊愕,“刘福通怎么会落败?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也难怪花云等人会如此震惊与失落,因为自去年起,刘福通部发展得实在是太过迅速与顺利。 至正十一年五月,刘福通率众起义,迅速攻克颍州,随即进军河南,占朱皋,据仓栗,连破罗山、真阳、确山,又克舞阳、叶县等地,横断豫南。 同年九月,刘福通又挥兵南进,相继攻占汝宁府、光州、息州,义军队伍扩充至二十万众。 至正十二年,刘福通率红巾军先后大败元军主将赫斯虎赤,斩元大将巩卜班,击败元相脱脱的亲弟弟也先帖木儿的三十万精锐之师,屡战屡胜,威震元廷,谁能够想象的到势力如日天的刘福通会在这个节骨眼大败? “是谁打败的刘福通部?”,花云一拍桌案,起身而立,“想当初元相脱脱的亲弟弟率精兵三十万,金银物帛车辆数千,河南北供亿万计,都被刘福通给杀得大败,难不成是脱脱率兵亲征?” “虽不是脱脱亲征,但为脱脱策划…”,芝麻李摇头叹了口气,“元相脱脱见正面无法打败刘福通,便采取分而化之的策略,从两翼攻取,先是派大将答失八都鲁消灭了王权在南阳地区的“北琐红军”,后又打败了孟海满在荆襄一带的“南琐红军”…” “看来这个答失八都鲁还挺厉害的嘛!”,花云皱着眉头感叹道,原来自刘福通以红巾军起义后,各地纷纷以此为号响应,包括濠州的郭子兴,南方的徐寿辉和面前的芝麻李彭大等人,都是用的红巾军的名号,简称红军。 “不仅如此,地方也兴起了两支武装,一支由沈丘的察罕帖木儿率领,另一支由罗山的李思齐率领,他们共同在背后偷袭刘福通,最终才导致刘福通遭此大败!” “什么?李思齐?没听说过啊…这应该是个汉人吧?狗东西,竟然帮着蒙古dá zǐ镇压咱们汉人!”,花云破口大骂道。 “是啊,这个李思齐简直是咱们汉人的败类!”,芝麻李也跟着愤愤不平地辱骂起来,可他们没有注意到蒋淳斌丝毫不理会他们的讨论,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蒋淳斌一直搞不懂蒙古人的名字为什么那么麻烦,根本让人记不住,什么这个帖木儿,那个也帖木儿,还是叫脱脱最省事,但刚才忽然有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察罕帖木儿。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赵敏的爹叫这个名字,虽然赵敏是否存在不太确定,但赵敏的哥哥王保保却是实实在在的人物,也是说这个察罕帖木儿是王保保的老爹! 要说真实历史的王保保可是非常厉害的,让徐达一众人等都非常头疼,是后来元朝zhèng fǔ苟延残喘的坚定守护者,如此看来,这个察罕帖木儿应该也是个厉害角色。感谢金庸,让自己在这场对话好歹听出来一个人物! “其实我现在最害怕的是元军会腾出手来,对付咱们徐州…”,骂了半天李思齐后,芝麻李长叹一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咱们现在好多兵力都分散在外面,如果元军携大胜之势而来,我心里头…” “大帅不必担心…”,花云也听明白了芝麻李的话之意,赶忙出言安慰,“蒙古dá zǐ只是偶然得胜,但近年来民怨四起,已经阻不住他们颓败的趋势,想大帅兵精粮足,只要他们敢来,定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花云这只不过是客套话,自然也安慰不了芝麻李,所以芝麻李只能报以呵呵一笑,但眉目的愁云却丝毫没有消散。 “大帅,刘福通虽然退守亳州,但势力仍在,我们可以先派使者与其互通友好,相约为两翼,共抗元军,他若遇战,我方则从旁助之,我若遭难,他也须派兵来援,如此一来,便可保两方不失。” 花云提的这点可谓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意见,饶是芝麻李听了,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不过瞬间便又黯淡了下去,“我和刘福通虽然都号红巾军,但并无隶属沟通之事,又怎能保证他会答应咱们的请求?” “大帅不必忧虑这点…”,花云朝芝麻李摆摆手,“想刘福通也是一代豪杰,怎会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我们败于元军,那么最危险的便是处于亳州的他。相反,如果我们能够共同抗敌,那是个互助互利的事情,要知道朝廷才是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啊!”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芝麻李拍手大笑,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唇亡齿寒,嗯…对!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线的蚂蚱!” 看到芝麻李放下心来,花云也连忙拱手笑道,“大帅,无论如何,我和淳斌都会留在这里,坚定抗敌,纵使有再多的蒙古dá zǐ,我们也要与徐州城共存亡!” “好!好!”,芝麻李听了花云这话,登时心花怒放,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尔后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一靠,“我最近听说淳斌的骑术和箭术进步神速啊,怎么样?有没有随着你花大哥学些兵法?看些兵书?” “额…花大哥偶尔会给我讲一些…”,蒋淳斌在现代的时候,不知道看过多少历史典故与战争选段,那可是古代人没有办法接触到的bào zhà性知识社会。古代所谓的学富五车,说起来也没有多少东西,所以蒋淳斌自然不愿意看那些晦涩难懂的薄本。 “要我说,看不看的也没有多少影响,领兵打仗,靠的最多的还是天赋…”,芝麻李心情大好,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读太多兵书,没准成了赵括那样的呆子!你看看我,看看彭大,还有赵均用,都没读过什么兵书,可照样把蒙古dá zǐ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 芝麻李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厅内,花云和蒋淳斌也附和着笑了几声,在这时,忽得一个守卫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芝麻李面前,喘几口大气,终于哆哆嗦嗦,断断续续地把话给说明白了,“报…报告大帅,元…元相脱脱,率军二十万来攻,现已直逼徐州城!” 没有人说话,芝麻李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桌案,茶杯的水洒了大半… 第十二章:三个神射手 元相脱脱,可以说是元末的风云人物,他武双全,堪称一位优秀的政治家,军事家。 在任职期间,脱脱主持编修了《辽史》、《宋史》、《金史》,同时斗权奸,治水患,实行变法,被誉为一代贤相,被公认为元廷现在的第一号人物,这样的人亲征徐州,芝麻李怎能不心底发怵? 于是芝麻李赶忙命分散在外面的兵士回援徐州城,同时加紧防守,严阵以待。 面对这副如临大敌的情状,彭大和赵均用私底下却是不以为意,说什么元相脱脱不过尔尔,根本不用太过紧张。 本来蒋淳斌倒没什么感觉,但花云总是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大清早把他从床拽了起来,要和他试拳脚,操练兵马,搞得蒋淳斌筋疲力尽,大叫真要来了贼人,自己肯定也是头晕脑胀。 结果蒋淳斌一语成谶,元相脱脱率军围住徐州城的那天,他果真是一阵头大:他从来没见过乌泱泱那么一大片人拿着武器,而且全是冲自己来的,实话实说,他腿有点软。 不仅仅是蒋淳斌,许多兵士都是这种感觉,因为虽说芝麻李的势力发展得不错,但实际他们并没有见过什么大的阵仗。从打徐州开始,之所以节节胜利,不是因为他们太强,而是因为元军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触即溃。 但元相脱脱亲自率军而来,情况不一样了,底下这群人是敢拼命的,这是真正的战争,所以也难怪城内这些义军会产生真正的恐惧感。 说白了,这种心理的变化,很大程度来源于他们地位和状态的变化,在参加义军之前,他们基本都是衣食无着的穷汉,所以打仗的时候都敢拼命,因为用他们的话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条贱命。 可如今不同了,之前这些穷汉现在能吃饱穿暖,甚至有的人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他们不再是什么都没有的一条贱命了,他们有需要自己去珍惜、去保护的人和事了,在能力没有显著提高的情况下,这种变化带来的最直接的后果是战斗力的下降。 芝麻李明白自己的这种现状,于是在初战失利的情况下,连忙命所有人撤回徐州城内进行防守,并尽可能地将百姓全部转移到了徐州城内。 脱脱率军来势汹汹,很快便包围了徐州城,而且并没有地安营扎寨,看样子是想速战速决。 芝麻李见状,连忙率一众大将亲临城墙之,这一看不要紧,竟把他吓了一大跳:只见脱脱军容肃穆,装备齐整,远非自己城内那些义军队伍可。 连站在芝麻李一旁的花云都不禁在心感叹:脱脱果然是知兵之人,看来这一仗须打得艰难。 “花大哥,依你来看,脱脱这次大约兵力几何?”,蒋淳斌往底下瞅了一眼,凑到花云身旁小声问道,“方才我听说,脱脱此次率兵数十万来攻…” “数十万人有些夸张了,但凡行军作战,都会有个虚数以壮声势,同时也能达到恫吓对方之意…”,花云耐心解释道,“不过看下面的这个阵势,足有几万人,再加后备部队,伏兵人数,说是十数万定然无差。” “那么多人?”,蒋淳斌有些惊愕地张大嘴巴,“那岂不是和咱们人数差不多?而且…” “噤声!”,花云赶紧将食指竖于唇边,示意蒋淳斌闭嘴,“徐州城坚,他们要想顺利攻下徐州城,必须要有巨大的人数优势,所以这点他们并不占什么便宜…” “可是…花大哥,你也说过徐州城池大,城门多,要想防守得当,兵力分配是件难事…”,蒋淳斌瞅了瞅站在不远处的芝麻李,小声嘟囔道。 “你多嘴,你懂兵!”,花云边说边在蒋淳斌头狠狠敲了两个爆栗,“知不知道什么叫蛊惑军心?知不知道什么叫…”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蒋淳斌赶忙捂住脑袋,同时下意识地躲闪着,“花云大哥,你力气好大…” 在这时,城下脱脱忽得纵马出列,朝面大声喊道,“城内反贼听着,如若现在出城投降,保证只诛贼首,余皆无罪,如若不降,破城之日,无论妇孺老幼,尽皆屠之!” 芝麻李听了这话,不由得鼻翼翕动,攥紧拳头朝左右道,“谁能为我射下脱脱?杀一杀敌军的锐气!” “不成…”,赵均用在一旁摇摇头道,“脱脱恰在射程之外,算乱箭齐发,也很难伤到他。” “让我试试!”,毛贵前一步,看了看芝麻李,尔后转头朝手下低声道,“将我的长弓取来!” “淳斌…”,花云弯下腰,瞥了城下的脱脱一眼,“去拿两把射程远的重弓,咱们一起试试身手!” 蒋淳斌正想趁此机会,展示一下,于是欣然领命,片刻的功夫,便寻来了为力气大的人特制的不同于普通士兵使用的弓箭,而此时毛贵也搭箭弦,伏到隐蔽处,准备偷袭脱脱。 由于花云和蒋淳斌使用的弓箭又大又长,不好隐藏,于是便让几个士兵站在前面,而花云和蒋淳斌两人则立于他们身后,暗暗瞄准脱脱。 脱脱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机,扔手握缰绳,骑在马于原地不停逡巡,而他身后几个士兵则将手拢成喇叭状,大声重复着脱脱方才的话语。 “是现在!”,蒋淳斌和花云同时放箭,另一边毛贵也拉满弓弦,箭身飞离,只见三根羽箭同时向脱脱的方向飞去。 但可惜的是,毛贵的力气偏小一些,飞箭还没到达脱脱身边,便软绵绵地掉了下去,而蒋淳斌力气有余,准头不足,结果射了脱脱身后的一个士兵,却没有伤到脱脱分毫。 花云这一箭射得倒是不错,力气准头兼备,虽然没有射脱脱,但一箭插入了脱脱所乘战马的马头,使得战马顿时受惊,奋蹄嘶鸣。 骑乘在战马的脱脱没有料到竟有人能把箭射到这里,加之战马受惊,狂奔乱跳,眼看要被甩脱下来,城墙众人见了,不由得拍手叫好,一时间喧闹声汇成一片,看样子巴不得战马将脱脱甩下来,然后一蹄将他踏死… 第十三章:打仗好多学问啊… 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脱脱身,而脱脱也明白如果自己在这里出了丑,不仅仅是自己受伤的问题,而且是影响整个军心的问题。 于是他稳住心神,勒紧缰绳,夹紧马腹,然后左手扬起马鞭,片刻之间便zhì fú了受惊的烈马,而自己则稳稳地坐在面,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但身旁的士兵可以看到,他的手掌间早已被汗水浸湿。 此时战马头还颤巍巍地插着一支羽箭,鲜血顺着伤口流下,眼看战马要倒毙,脱脱瞬间便在站马跳了下来,然后挥起手马刀,一下子将马头砍掉,然后大声喊道,“你可射马,我岂不能杀马?” “众位将士,今日我在阵前杀马祭军,望你们能够砥砺作战,奋勇立功,来日呈与陛下的,便是染着贼人鲜血的军功状!”,脱脱说罢,便接过身后士兵递来的弓箭,然后瞄准面,一箭便射到了城门之。 脱脱知道自己力气不够,况且此时又后退了一些距离,要是能够射到城墙的人,那可真是见了鬼了,于是他在一开始便只是瞄准城门,打算一箭射到门框,“众将士们,敌军可射,我们也可射,现在我为你们开个头彩,接下来你们为我攻破眼前这扇城门!” “好!好!”,脱脱身后元兵见状,一个个都长了声势,只见他们嚎叫着挥舞着手长刀,看起来全部情绪激昂,“杀光贼军,杀光贼军!” 蒋淳斌和花云对了个眼神,便看出他面色凝重,似乎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当然,蒋淳斌也是一样,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必是一番苦战。 “攻城!”,脱脱大声下了命令,只见站在最前面的战士并没有出击,而是迅速分开站到两边,而一直在后面的大群兵士排着队,面目呆滞地拿着武器站到了前面。 他们着装并不统一,手的武器也五花八门,花云见状,不由得手拍城墙,小声怒骂道,“gǒu rì dedá zǐ,又强征那么多民夫来作战!” “给我向前冲!”,脱脱挥舞着手长刀,大声命令道,“后面的将士跟进,向城放箭!” 脱脱话音刚落,前面的人便依序按照命令行进起来,虽然那些民夫对于被强征到战场这件事很不情愿,但他们同样明白,如果消极怠战或者退缩逃脱,会被在后方观战的兵士毫不留情地杀掉。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战场好好搏一番,如果运气好的话,立了军功还有奖赏,总干连酬劳都没有的义工强。 在这种想法和战场氛围的驱使下,这些被征来的民夫大多奋勇争先,一个个提刀的提刀,射箭的射箭,扛巨木的扛巨木,推攻城器械的推攻城器械,看起来有条不紊,看来脱脱已事先对他们进行了基本的军事训练。 芝麻李本不忍对这些苦出身的汉族同胞对手,可看着城下如潮水一般向这里涌来的敌军,本该守在北门的赵均用倒是急了,“放箭!赶紧放箭!” 守在城的士兵听到命令,全都挽弓搭箭,向城下被强征来的民夫射去,他们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加缺乏防守武器,一下子便死了一大片。 芝麻李看着倒下的那些同样命运的贫民,不由得嘴角微动,看了看身旁的赵均用道,“赵将军不是守在北门吗?” “现在敌军把大部分兵力都投到了西门这里,我在北门守着有个屁用!”,赵均用答这话时,连看都没看芝麻李一眼,而且自己也忙着向下面射箭,“其余三门由彭大他们负责照应着,咱们先把防守重点放到西门。” “嗯…”,芝麻李点点头,也不再去看赵均用,而是转身朝身后的士兵吩咐道,“叫些人手,多搬些巨石滚木来,箭还是要省着点用!” 此时蒋淳斌站在城墙,也同样在全神贯注地向下面射着箭,只不过手臂还会有些微微颤动,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更非第一次杀人,但面对如此大场面的战争,他还是会有所惧怕。 这不像是在前世玩电脑游戏,站在城墙,每用箭射死一个人,便全是kuài gǎn。此时他是身处真正的战场,每射出去一箭,便会有一个真正的人倒下,可能是受伤,也可能是殒命。 蒋淳斌能够看到他们的鲜血流出,也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呼喊,甚至于他能闻到一阵阵的汗臭味和血腥味,这一切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他: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屠宰场,而其的猎物,都是与自己一样的人。 在蒋淳斌慢慢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自己渐渐能够去适应面前的这种厮杀甚至是tú shā,花云忽然一巴掌拍在了蒋淳斌的脑袋,“你小子是不是傻啊,这时候射箭还带瞄准的?” 蒋淳斌摸摸头,有些委屈地看向花云,“我这不寻思着省点箭嘛…” “省个屁箭啊,你看底下乌泱泱一大片人,随便射一箭能死个人…”,花云边说边按着蒋淳斌的头躲在了墙垛后面,然后一支箭便擦着蒋淳斌的头皮飞了过去,“你小子得射一箭,躲一下,不然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你不死谁死啊?” “哦哦,知道了…”,蒋淳斌点点头,刚要直起腰来,便又被花云一把拽了下去,两支颤巍巍地羽箭紧跟着插到了他身边的墙垛,“你看着点,该躲躲,现在人都快爬来了,你往下扔石头,扔铁蒺藜,攻城和守城都有各自的道理,你得懂得变通!” “好的,明白了!”,蒋淳斌点头应着,同时赶紧去后面搬了一堆石头器械过来,一边躲一边不要命地往下砸,耳边全是惨叫声与呼嚎声,远远近近的,终于把敌军的第一次进攻给打退了。 “累死了…”,蒋淳斌往墙垛一靠,长舒了一口气,直感觉全身下都酸痛发麻,“感觉在这面守城,有功夫也用不到啊…” “怎么用不到?”,花云倚靠在蒋淳斌身边,也是累得只喘粗气,“如果你没有功夫傍身,没有那么快的身手和反应,刚才早死了…” “而且你刚才把手下这些兵士安排调度得不错,为将也算可以了…”,花云侧过头看了蒋淳斌一眼,目光倒有不少赞许之意,“不过要想为帅,那便又不同了,你需要有的是一个大局观,对整个战场形势进行掌控,你看元相脱脱…虽然我恨他,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优秀的将帅…总之我是不成啦!” “那要是为王为帝呢?”,蒋淳斌闭眼睛,脱口问道。 “那不仅仅只考虑打仗了,更重要的是驭人之术…”,花云瞥一眼蒋淳斌,不由得笑了笑,“干嘛问这个,难不成你…呵呵,咱们还是不要想了,那都是王公子弟的梦,要有经历的淫浸啊…” “是么?”,蒋淳斌心里轻哼一声,却没有将疑问说出来,“想那本该做明初开国皇帝的朱元璋,不也是一个要过饭的放牛娃吗?” 可还没等蒋淳斌细想,一声巨响便下了他一大跳。下意识地回头望去,便见城下元军阵前摆出了一排攻城武器,紧接着耳边便有rén dà声喊道,“我去,蒙古dá zǐ又开始进攻了!” 第十四章:快走到头了 元军这次直接推出了投石机,而且还是好几个,对着徐州城墙一阵狂轰滥炸,瞬间让城内守军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这时候火炮的力量太弱,射程也近,所以虽然有人说蒙古远征欧洲的时候,火炮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但实际,还是靠快马弯刀这种强悍的作战力打下来的。 而碰到坚城时,这种投石机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虽然威力没有明清时代的火炮大,但同样能给城墙造成较为严重的损害。 也许偶尔会有一些实心的铁火球,在撞击会产生bào zhà效果,这也是后人所指的火炮雏形,但论普及度与便利度,还是直接投掷巨石更好一些。 如果元军一开始使用,那么芝麻李等人或许还会有所准备,可现在经过一场大战,双方都已是筋疲力尽,元军突然摆出这种威力巨大的投石机,不得不说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 “大帅,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将城门封死了!”,花云凑到芝麻李身边建议道,“这种攻击下,城门坚持不了多久会被攻破,到时候我们很难守住了,可如果堵死城门,那么算他们砸毁了最外面的那扇城门,我们依然可以以瓮城进行坚守。” “可是…徐州城内没有多少存粮了啊…”,芝麻李有些为难地解释道,“而且咱们根本没有援军,也没有做好据城久持的准备!” “可如果不这样的话,假如城门被攻破,整个徐州城没了啊!”,花云边说边转向蒋淳斌,“淳斌,你现在立刻带些人手,守住瓮城!” “遵命!”,蒋淳斌向花云一抱拳,便要快速跑下城楼,在这时,芝麻李一点头,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冲蒋淳斌喊道,“淳斌,吩咐守城门的人,把门从里面堵死。” “是!”,蒋淳斌得了命令后,带着人手快速奔向城门,这时候最外面的那扇城门已经在巨木撞击和投石机的双重打击下摇摇欲坠,蒋淳斌见状,连忙命人搬来巨石等物,将第二扇城门从里面堵死,然后率众人登瓮城,准备打击来犯之敌。 果不其然,蒋淳斌率人刚登瓮城,最外面的那扇城门便被攻破了,蒋淳斌连忙和众人射箭的射箭,扔石头的扔石头,把他们全都给消灭在了瓮城内。 一些人还试图趁机攻击瓮城城门,结果发现城门在里面给堵死了,根本无法轻易攻破,最终只能困在瓮城被活活打死。 脱脱发现即使砸毁了最外面的城门,但由于里面的城门被封住,甚至在蒋淳斌的打击下,小小的瓮城也堆满了巨石和尸体,根本无法进入,只好接着在城墙下功夫。 而在芝麻李和花云的带领下,城墙的守军也一次次打退了元军的进攻,直到夜晚降临,局面仍然僵持不下,城内外已经满是死尸,有的甚至开始散发着阵阵恶臭。 蒋淳斌忙活了一整天,此时直感觉下眼皮在打架,只要给他一张床,他保证能在三秒之内睡着,看来打仗可真是一个耗费体力的活儿。 而毛贵也看出蒋淳斌确实是累了,其他人都是轮换着来,打一会儿歇一会儿,但蒋淳斌却是个实在人,直到现在也没有下城墙歇息过,于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去一边歇会,自己先替他盯着。 蒋淳斌耷拉着眼皮,还不忘笑着谢过毛贵,结果还没等走下城墙,便靠在一个没有人能打扰到的旮旯睡了起来。 由于蒋淳斌实在太累,结果在他入睡之后,尽管不远处喊声震天,一片嘈杂,但都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甚至他还旁若无人地打起了呼噜,不由得让偶尔经过的兵士暗暗咂舌。 不知道睡了多久,蒋淳斌忽得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揉揉眼伸个懒腰,发现毛贵和花云的外衣正盖在自己身,这不由得让他心感到暖暖的。 在这时,毛贵忽得急匆匆走城楼,拉起蒋淳斌便跑,“快走,东门失守了,敌军马要杀到这里了!” “什么?”,听到这话,蒋淳斌顿时困意全无,“怎么那么快失守了?这天不才刚亮?” “东门人手少,防守力量也薄弱…”,毛贵一边提着武器奔跑,一边和蒋淳斌解释道,“dá zǐ趁着咱们在西门打得火热,故意增派人手跑到东门进攻,大帅增援不及,故此失守。” “dá zǐ人那么多吗?看来花大哥说有十数万果然不假…”,蒋淳斌低着头自言自语道,“那咱们现在去哪?” “大帅下令,退守内城。”,毛贵长舒一口气,忽得放慢了脚步,凑到蒋淳斌身边道,“淳斌兄弟,听我一句话,如果内城守不住了,千万不要…不要死心眼,赶紧跑,跟着你花大哥一起跑!” “内城…守不住吗?”,蒋淳斌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瞥一眼周围乱糟糟的景象,转而压低声音问道,“毛大哥,你有何打算?如果…如果…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吧!” “我…我要跟着我家赵均用将军…”,毛贵有些为难地看了蒋淳斌一眼,“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千难万险,我也不能舍弃于他,只是…我家将军好像不太喜欢你,许是恼你当日太出风头,得罪了他的三位公子…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这次dá zǐ来势汹汹,万一…守不住了,大帅能护则护,但不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听了毛贵的话,蒋淳斌心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在他的观念,义军面对来犯之敌应该齐心协力,坚守城池,再不济也要团结一致,谋划东山再起,可看现在的情况… 毛贵是个忠勇之士没错,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存在着自己的小算盘,俗话说得好,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面临困境,这些义军的松散性便可见一斑了。战端刚开,他们便想着自己日后的出路,当然,毛贵这样说,自然在暗地里有赵均用等人的授意… 还有彭大等人,他们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作战吗?听说失守的东门便是由彭大父子负责的。突然之间,蒋淳斌为芝麻李感到一丝悲哀,也为这支义军感到一丝悲哀,他感觉这支义军…已经走到头了… 第十五章:真是混蛋! 退守到徐州内城以后,空间顿时变得狭窄起来,而且大部分兵士面有倦容,甚至或多或少地带着些伤,昨日高涨的战斗情绪完全消失不见。 芝麻李也没料到短时间内竟会形成这样一个局面,之前过于顺利和快速的发展,已经迷失了他的双眼,让他以为元军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偶尔他会幻想,再过几年,如果自己运气好的话,或许会打下半壁江山,成为一方霸主,到时候称王称帝也不是梦想。 但眼前的现实无情地击碎了芝麻李的幻想,原来在朝廷正规军的面前,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尽管他仍希望最终能够出现迹,像当初他们烧香结义,计赚徐州城一样,但看着周围满身倦怠、目光呆滞的兵士,他自己在心里先怯了。 “兄弟们,站起来!现在内城还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再加把劲,能把整个徐州城夺回来!因为蒙古dá zǐ已经疲了!”,芝麻李镇臂高呼,像之前一样给众人打气,“誓与徐州城共存亡!” 只是零零散散的回应,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周围的人不敢去看芝麻李,甚至他们会刻意地远离他。 芝麻李见状,不由得仰天长叹,顿觉心如死灰,“此天要亡…” 芝麻李话还没有说完,脸满是血水与汗水的花云忽得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帅莫要心急,冷静下来,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说罢,花云便跳到高台之,大声喊道,“兄弟们,蒙古dá zǐ攻城,城破之后,向来不留一个活口,如今奋战还有希望,难道你们真的选择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花云这话倒还有些作用,毕竟关乎众人的身家性命,而且听起来也非常有道理,和秦末时陈胜忽悠大家一起起义的话差不多。 花云见众人有了反应,连忙趁热打铁道,“内城还有很多存粮,而且续继祖将军他们随时来援,城外dá zǐ势众,但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兄弟们,加把劲啊!” 此时脱脱已经率人将内城基本包围,看样子马要进攻了,于是花云跳城楼,大声喊道,“战至最后一刻,我们还有希望,我们一起把dá zǐ们拖死!” 说罢,花云便手挽弓箭,向城下射去,众人见状,也渐渐地站起身来,慢慢开始组织抵御。 芝麻李望着花云的背影,不由得热泪盈眶,同时也跟着跑高台,拼了命地作起战来。 蒋淳斌自然也不甘落后,如今这种境况,他虽不敢奢望能顺利退敌,但能坚持一刻便坚持一刻,兴许万事都有一个变数。 城下的脱脱本以为城内的人已无心抵抗,因此正忙着剿杀落在外面的义军,此时见内城的义军作战勇猛,便又把重点再次放到了攻破内城。 实际攻破外城并没有损耗脱脱多少兵力,死的大部分都是临时征调来的民夫,可以说直至现在,他整个部队的战斗力并没有遭到多大削弱。 此时他看得出城内守军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看似勇猛,实际已是强弩之末,于是他便仗着人数优势,不分主次地在各个方向朝内城发起攻击。 城内芝麻李的守军坚持了一个多时辰,渐渐感觉有心无力,而城外元军一拨接着一拨,根本是不知疲倦地攻打。 在这时,蒋淳斌身后忽然有rén dà声嚷了起来,“快跑啊,已经破城了!” “什么?”,蒋淳斌转过身,感到一阵惊愕,“怎么可能?这才打了多长时间,内城至少还有好几万人呢!” 急急地奔下城去,蒋淳斌问了好几个士兵,才明白情况:原来赵均用和彭大见力不可支,竟擅自带人出城逃命去了。 “真是混蛋!有力气在包围圈打开一个突破口,却没有力气守城!”,蒋淳斌恨恨地甩了甩手,才发觉毛贵的那件外衣还披在自己身,带着余温,“也许…毛大哥已经…跟着他们逃走了吧…” 谁知在此时,毛贵突然纵马出现在了蒋淳斌眼前,盯着他急急问道,“淳斌,你花大哥呢?” “毛大哥?”,蒋淳斌万没想到毛贵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还在城?你不是应该…” “我本决意守城,可我家赵将军…唉…”,毛贵长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办法,只得拼死护着我家赵将军突出重围,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和花大哥,毕竟我的命是你们给的,而且…内城已经破了,大帅恐怕还不清楚怎么回事,难免会有危险…” 听了毛贵的解释,蒋淳斌心忽得一阵感动,这个毛贵可担得起一个爱憎分明,有恩必报的真汉子,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本已突出重围的他再折返回来,该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此时芝麻李和花云也赶了过来,他们瞥了毛贵一眼,也没有说话,直接跨战马,向城外奔去。可在快要出内城的时候,芝麻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勒马回转。 蒋淳斌见状,不由得喝止道,“大帅,你要去干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此时还是逃命要紧!” “李念…李念还在城里!”,芝麻李此时根本来不及回头,“我要去找她!” 听了芝麻李的话,蒋淳斌不由得一阵脸红,还是自己太过肤浅,只想到了钱财珠宝,原来李念那个可爱的小丫头还在城里,险些把她给忘了。 还有那个脸有些雀斑,但一直对自己很照顾的小丫鬟…念及此处,蒋淳斌赶忙拨马回转,却一把被花云拽住了缰绳,“傻小子,你跟着回去干什么?还要不要命了?” “可是…”,蒋淳斌看了看奔在前面的芝麻李,一时间竟急得说不出话来,“花大哥…” “你听我说,现在都是人命,她们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花云一边说,一边拽着蒋淳斌的战马缰绳往外赶,看样子似乎并不想和他多说废话。 在这时,不远处一辆马车正朝这边拼命赶来,窗口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是一样的爱哭鼻子,大声喊着,“叔父救我,救我!” 第十六章:残酷瞬间 “是李念!”,看着马车那个小女孩,蒋淳斌不由得一阵高兴:这个爱作怪的小胖妞,还好不止她叔父一个人记得! “驾!”,蒋淳斌再也不顾花云的阻拦,纵马便要向那里奔去,而李念也看到了蒋淳斌,连忙急急地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哭喊道,“淳斌哥哥救我!” 在此时,忽有一队元兵纵马冲了过来,朝着马车便是一通乱射,正拉着马车奋力奔驰的战马身数箭,顿时扬蹄嘶鸣,随即便倒毙在了地。 随着战马的倒毙,马车也跟着翻滚在了地,刚刚还在奋力朝自己挥舞着小手的李念这样被甩了出来,重重地摔到了地。 马车几乎碎成了破木片,而那个一直护着李念的婢女仍旧紧紧地抱着她,只不过同样不能动弹了。 芝麻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疾声高呼道,“念儿…念儿…啊!我跟你们拼…” 只不过还没等芝麻李挥下手长刀,便又是一通乱箭飞来,瞬间把他射成了一个刺猬,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代枭雄芝麻李便喉头一甜,喷出一股鲜血,坠落在了马下。 几个元兵纵马冲过,踏在了李念和婢女的身,不用补刀,她们再也没有机会活过来了。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是短短的一瞬,而李念和她的婢女临死前嘴角噙着鲜血,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满是求生渴望的画面依旧浮现在蒋淳斌脑海。 蒋淳斌似乎能够想到她们要对自己说什么,她们想说“淳斌哥哥,救我!”,可自己没能做到,没能救下这两个本该快乐生活的小女孩。 有着圆滚滚的脸蛋,总扎两个冲天髻的小胖妞李念,是那么可爱,喜欢坐在自己腿听故事,喜欢和自己要抱抱… 还有那个不甚漂亮,脸有些雀斑的瘦巴巴的小丫鬟,虽然她不爱说话,但异常乖巧,和后世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完全不同,她早已遍尝了人世间的艰辛。 蒋淳斌依稀记得每次自己给卖萌小能手李念讲故事的时候,小丫鬟总会静静地坐在一边,把下巴抵在膝盖,听得全神贯注,仿佛那是她一天最幸福的时光。 每次自己逗弄李念,和她抢零食的时候,这个瘦巴巴的小丫头总会悄悄拿出别的点心,偷偷地塞给自己,“少爷,你吃这个,不要和xiao jie抢…” 自己根本没和那个丫鬟说过几句话,甚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她对自己一直是尊敬与崇拜的,每次送自己出门时,她都会红着脸对自己说,“淳斌少爷,您讲的故事真好…” 蒋淳斌吸了吸鼻子,眼眶一阵湿热,可是她们俩现在死在自己面前,被战马踏得面目全非,自己却无能为力… “啊!你们这群王八蛋…”,蒋淳斌大吼一声,忍不住哭喊出来,刚要纵马冲过去,便见两支羽箭飞向身前元兵,把他们从马射了下来。 “赶紧走,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报仇的机会!”,花云边说边拉过蒋淳斌的战马,用刀背在马屁股狠狠拍了一下,然后随着毛贵冲向了城外。 蒋淳斌抹一把眼泪,再次回过头去,李念和小丫鬟的尸首已经被遮住了,而一群元兵正在争着把芝麻李的头颅剁下来,准备抢下这份天大的功劳。 长舒了一口气,蒋淳斌大啸一声,挥舞着手长刀随花云和毛贵向城外奔去,眼前都是在四散奔跑的人,没有人在想着抵御,他们满脑子都是逃命,包括现在的蒋淳斌三人,这支声势浩大的义军这样彻底地败落了。 这场战争,也让蒋淳斌彻底看清了这支义军的本质。纵然反抗bào zhèng是正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值得歌颂。 很显然,当形成一方割据势力的时候,他们缺乏一个zhèng quán的基本建设能力,同时各种问题也暴露了出来:兵员素质与作战能力低下,武器装备较为落后,部分领导者的性格的自私,眼光的狭隘,格局的受限,不一而足,这样的队伍安能不败? 可现在再去想这些问题也没有意义了,蒋淳斌只希望有一天当自己有能力拉起一支队伍的时候,能够避免这些问题,也许这是大多数农民起义军最终失败的原因吧。 费了许多力气,蒋淳斌、花云和毛贵三人终于凭借着不错的身手冲出包围,逃离了徐州城,但城外依旧是乱糟糟的一片:到处是鲜血与死尸,偶尔还会出现零散的逃兵和劫掠百姓的蒙古dá zǐ。 “毛大哥,你准备去哪里?”,蒋淳斌和花云换了匹战马,也终于能够歇口气了,“要不随我们一起走吧?” “我…”,毛贵此时也刚刚换一匹新战马,同时在后面牵着两匹备用的,“我家赵将军说是要去投濠州的郭子兴和孙德崖他们,我自然要去濠州找他们会合,你们呢?” “我…”,蒋淳斌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随即摇了摇头,“我不想去濠州,也不想投郭子兴。” “哦…是了…”,毛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还以为是自己说赵均用不喜欢蒋淳斌的话在起作用,“那花大哥呢?你准备去哪?” “我和淳斌再商量一下吧!”,花云边说边牵了两匹备用的战马过来,又从地捡了些羽箭,“毛贵兄弟,和你说实话,你这个人豪爽正直,我是愿意深交的,可我实在看不赵均用和彭大的为人,如果不是他们擅自出城逃命,徐州城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可是徐州城眼看决计守不住了…”,说到最后,毛贵自己已是底气不足,“罢了,人各有志,总之赵将军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是绝对不会辜负的,况且他对我确实也不错…” “那好吧,人各有志!”,花云跨战马,向毛贵抱了抱拳,便准备向相反方向行去,“望他日再见,鞑虏已驱除,天下已太平。” “后会有期!”,毛贵向花云和蒋淳斌抱了抱拳,眼神却不由得飘向了视线已有些模糊的徐州城,沉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chī rén,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 听得毛贵吟诵这首小令,蒋淳斌和花云不由得面面相觑,开口问道,“毛大哥曾读过书?” “过几年私塾,只不过…唉…”,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毛贵苦笑着摇了摇头,“元朝变法啊,不知害了多少百姓,那么多的奸佞邪臣,气数也该尽了,可为何天又要派给他们一个脱脱?” “哼,在dá zǐ的治下,咱们汉人不可能真正地做一个人!”,花云气咻咻地甩了甩手宝剑,“毛贵兄弟,咱们一起走一遭吧,我想通了,虽然我们不会随你去濠州,但我打算去投亳州的刘福通,恰能与你行一段路。” “那再好不过!”,蒋淳斌欣然应道,他本有意去投刘福通,如今还能与毛贵再相处一段时间,他心自是高兴,“那咱们走吧!” 这样,三人再次踏了同一段路程,夕阳西下,渐渐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徐州城破后,脱脱下令将其义军百姓尽数屠灭,所有追击到的逃兵也不留一个活口,徐州城内外已经成为了一个人间炼狱。 此役,脱脱为元廷立下大功,被加封为太师,仍领右丞相。而且皇帝对其大加赏赐,甚至还立碑以著其绩,一时间风光无两。 可脱脱不会想到,他踩着无数人的性命与鲜血登了至尊的位置,终有一天要以同等痛苦的方式去偿还,尽管站在他的角度,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在历史对他的评价,他仍是那个挽救元末于水火的贤相脱脱… 第十七章:壮士! 蒋淳斌三人逃离徐州城后,便刻意避开追军,一路向东南方向行去,因此倒也没遇到什么真正的阻碍,只不过随着越走越远,却有些不认识路了。 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条小溪边,蒋淳斌三人连忙跳下马,脱下身汗渍渍的衣服,猛扑了几把冷水,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岸边。 已经快到十月份了,蒋淳斌没有料到日头还是那么毒,最热的时候感觉能把人晒个半死,加这一路行来甚是疲倦与狼狈,因此难得有这种时光与机会,惬意得他不由闭眼睛,任由溪流掀起的小浪花拍打着自己的脚丫。 正在这时,蒋淳斌忽然听得不远处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而且细细听来,是一个年男子较为低沉却气十足的哭声,其还夹杂着孩子尖利的哭声,于是蒋淳斌不由得睁开眼睛,看了看花云和毛贵,然后一齐站起身来,循着哭声走去。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哭声却越来越微弱。待他们走入林,才发现不远处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壮年男子一边大声抽泣,一边旁若无人地砍树,而他身后则跟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正帮着他把砍倒的树整齐地堆在一边。 他们并没有发现蒋淳斌三人,而那个年男子则继续用力挥着手的板斧朝面前的大树砍去,不过可能是斧子太钝,砍了几下之后,不但大树没有断,斧头反而从木把手掉落了下来。 男子捡起已经卷了刃的斧头,又恨恨地将它摔到了地,尔后直接弯下腰,环抱住眼前粗壮的大树,使劲地摇了起来。 方才这棵大树本已被斧头砍断了一小半,此时在男子的大力摇晃下,竟使得面的枝冠不住摆动,而且随着男子的摇晃幅度加剧,整个枝冠竟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蒋淳斌见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男子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些,扪心自问,如若是换做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谁知在此时,整个树干也发出吱呀刺啦的声音,然后随着男子不住地晃动起来,仿佛是他怀的一根粗棒子,紧接着便听得他大喝一声,整个树干应声而断,一棵大树这样轰然倒塌。 “壮士!”,站在蒋淳斌身后的花云见状,忍不住出声喝起彩来,而毛贵也不由得开口称赞道,“力拔山兮气盖世,真乃壮士也!” 可那名男子却没有理会蒋淳斌等人,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又自顾自地收拾起自己推倒的树来。 花云等人讨个没趣,可也不甘心这样此离去,便前几步,抱拳请道,“在下花云,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壮年汉子没有抬头,只是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过了片刻才沉声应道,“壮士不敢当,贱名胡大海。” “哦?胡壮士?”,花云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冷落而失去兴趣,反而前一步,继续开口问道,“敢问壮士何故伐树?” 听到花云这样问,胡大海的动作明显一滞,尔后握紧拳头,带着些哭腔颤声道,“给我家娘子做棺材…” “哦…实在抱歉!”,花云知道自己问到了禁忌处,连忙屈身朝胡大海鞠了一躬,尔后略带着些哀声道,“斯人已逝,望胡兄节哀顺变!” “我娘子是被蒙古dá zǐ给害死的!”,胡大海忽得一声咆哮,站到了花云面前,这时候蒋淳斌才看清他的容貌:满脸络腮胡子,而且长得黑,论肤色简直和花云有得一拼,虽然五官没有花云周正,但身高却花云还要高出一小截,蒋淳斌…直接高出了大半个脑袋,看来可真是个十足的壮汉。 “我家娘子被两个蒙古dá zǐ调戏,因不堪受辱,才投井自尽,我…”,胡大海说这话时,声音已几近哽咽,而他的两个儿子也忍不住一人抱住他的一条腿,放声大哭起来。 “我誓要杀尽蒙古狗!”,胡大海抹把眼泪,大喝一声,一下子折断了手攥着的斧头柄。 “胡兄,既是如此,不如随我们一起投了义军!”,花云拍拍胡大海的肩膀,前劝解道,“不瞒胡兄,我们刚从徐州城逃了出来,正准备去亳州投刘福通。” “你们是从徐州逃出来的?”,胡大海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花云三人,“徐州真的败了?” “嗯…”,花云有些伤感地点了点头,“不过徐州虽然没了,但照样不耽误我杀蒙古dá zǐ,胡兄,我这帮你一起砍树,一起给胡大嫂做棺木!” “好,反正我现在也再无顾忌!”,胡大海点了点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待我给娘子做完了这副棺木,便与你一起去亳州投刘福通的义军!” 言罢,蒋淳斌三人便撸起袖子,跟着胡大海忙活起来,期间互相通了姓名,讲了讲相互的事情,一时间又哭又笑,其间夹杂着对蒙古人的大声咒骂。 反正几个人也都算是直爽的汉子,脾气性格自然相投,待给胡大海的亡妻做好了棺木,顺利帮她下了葬,几个人已经算是极为熟络了。 正好花云他们有备用的马匹,于是胡大海和花云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便骑着马向西南方向赶去。 胡大海算是个本地人,较清楚附近的路况,因此他们行得还算顺利,基本没遇到什么官兵查岗。只不过自进入安徽地界,快到凤阳府的时候,围剿的朝廷军便渐渐多了起来。 毛贵知道这是快到郭子兴的地盘了,只得哀叹一声,和花云等人挥手作别。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花云,蒋淳斌等也非常喜欢毛贵的为人,与他的感情也是日益深厚,因此本该早早分别的他们却又有些不舍得。 于是几人干脆找了片林子,打了些野物,燃个火堆聚起餐来。附近的枯树枝很多,火很快便燎得特别旺,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烤得焦黄、呲呲往外冒着油的食物便飘起了香味。 蒋淳斌和胡大海的两个儿子见状,不由得咕咚咕咚咽起了口水,目光紧盯着那散着热气的烧烤,一直没有离开过。 花云见烤得差不多了,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往肉身戳了戳,里面红白相间,还有些酥脆,显然已经熟了,于是便从包裹些盐巴,均匀地撒在了在火苗转着圈的烤肉。 这下子香味便更浓了,几人忍不住齐齐吸了吸鼻子,而毛贵则拿出几个有些干硬的馍馍,小心翼翼地串在了树枝,然后和肉一起放在火堆烤了起来,带着些掉落的油滴和肉渣,本已让人没有胃口的馍馍,瞬间也让蒋淳斌食指大动,看来自己是真的饿了,于是他忍不住再次咽了一口唾沫… 第十八章:话别 蒋淳斌前世本爱吃烧烤,此时对于这种经常年行走在外之人烤制出来的纯天然烧烤,他更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因此吃得狼吞虎咽的他,忍不住让花云等人一阵侧目:真是没想到啊,吃得胡大海那两个小儿子还没出息。 蒋淳斌也看出众人嘲弄的目光,于是他抹一把嘴,冲着大家嘿嘿笑了几声,“这肉…烤得可真香,馍馍也不错,又酥又脆,嘿嘿嘿…” “唉,可惜如此情境,却无美酒相配,遗憾!遗憾!”,毛贵咬一口抓在手的烤肉,不由得摇了摇头吟道,“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胡大海没读过书,根本不知道毛贵念得是啥,但他听得一个酒字,便立刻从地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有酒!有酒!虽当不得美酒,却也可谋一醉!” 胡大海说着,便转身走向自己的马,从鞍鞯摸出一个水壶,“前几日留着一直没舍得喝,想着晚能解解馋,正巧,今日倒是派用场了!” 毛贵接过胡大海扔过来的酒壶,丝毫也不避讳,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便灌了几口,然后便直接传给了花云。 花云倒是会享受,吃一口烤肉,一口酒,美滋滋地有条不紊,只不过酒壶瞬间便沾满了他那油腻腻的大手印。 待酒壶传到胡大海手时,剩的已经不多了,不过他倒也不在乎,喝了两口解解馋,便抹一把嘴又递给了蒋淳斌。 蒋淳斌瞥一眼那油腻腻的酒壶,再看看自己两只手都抓着一块烤肉,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胡大哥,我不喝了,嘿嘿嘿…” 不过还没等胡大海说话,他的两个儿子便眼巴巴地瞅着酒壶道,“爹爹,我也要喝酒!” “去去去,大人喝酒,小孩子瞎掺和什么!”,胡大海两个儿子刚凑过来,便被他用大巴掌给赶开了,“毛贵兄弟,来,你再多喝点,好路!” 胡大海一句话,不由得把众人给都笑了,而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问题,也不由得跟着嘿嘿傻笑起来。 毛贵长舒一口气,心一阵怅然,于是结果酒壶,再次猛灌几口,然后便趁着夜色,放声高歌起来。 花云见状,顿觉一阵激昂,于是烤肉也不吃了,跟着毛贵一起唱了起来,最终除了蒋淳斌,他们几个都一顿鬼哭狼嚎,连胡大海的两个小儿子都啊啊了几嗓子,让专心致志吃烤肉的蒋淳斌感到非常煎熬:唱歌难听到这个份,竟然还不自知,看他们一脸陶醉的样子,也是服了。 忽得,毛贵止住歌声,从地站了起来,向众人抱拳环道,“几位兄弟,我毛贵能够结识你们,乃是三生有幸,今日一别,盼咱们后会有期!” “毛贵兄弟,怎么现在要走?”,花云等人此时也从地站了起来,“正在兴致,干嘛要急着走,不妨再呆一会儿。” “不用了,前面是濠州城,我趁着夜色赶路也方便。”,毛贵摆摆手,“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咱们今晚尽兴,便也此分手吧!” “那好!”,花云也是个直爽的汉子,见毛贵心意已定,他也不再啰嗦,只是朝他抱拳道,“既是如此,那后会有期,毛贵兄弟,实话实说,能够认识你这个人,我高兴得紧,以后咱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胡大海见状,也连忙前道,“毛贵兄弟,我胡大海能够认识你们,才是真的幸运,今日一别,咱们终有再见的时候,到时候接着一起喝酒!” “好!好!”,毛贵紧握住两人的手,还想再说几句话,却忽得一阵哽咽,于是便只不住地点头,然后将他们的手握得更紧了。 蒋淳斌面临分别,心更是不舍,响起与毛贵相处的点滴,他在自己熟睡时盖在自己身的衣服,他于乱军折返回来救自己的身影,他的善良,他的耿直…种种一切,让蒋淳斌心一阵酸涩。 “毛贵大哥!”,蒋淳斌抓住毛贵的胳膊,想要说几句话,眼睛却肿胀得难受,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都是一起患过难,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啊! “淳斌,不要哭!”,毛贵舒口气,摸了摸蒋淳斌的脑袋,“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相信我,你以后会是一个大英雄的!” “嗯!”,蒋淳斌吸吸鼻子,点了点头,“毛贵大哥,你要保重啊!” “知道了!”,毛贵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鼻音,不过他很快便收敛情绪,然后牵过战马骑了去,“各位兄弟,咱们来日再会!” 说完,毛贵便扬起马鞭,头也不回地朝濠州方向赶去。蒋淳斌在后面看着他一个人的孤独身影渐渐远去,不由得高声喊道,“毛贵大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毛贵忽得停住了,然而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的马鞭,然后便又快速向前赶去,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 花云望着远方愣了会神,然后便拍了拍蒋淳斌的肩膀,“好了,咱们也敢动身去亳州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此时夜色已深,他们确实也有些累了,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各自靠在一棵大树干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出了太阳,蒋淳斌才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了眼睛。 只见花云正守在火堆旁,手拿着一个小木枝,但自己却倚在一棵小树旁边睡得正香,呼噜打得震天响,估计是怕晚大家睡觉冻着,所以起来侍弄一下火堆。 可待蒋淳斌低头看去,那火已经快要灭了,而花云的脚伸在火堆旁边,差一点能变成红烧猪蹄了,于是蒋淳斌赶忙起身,咋咋呼呼地把小火堆给踩灭了。 被蒋淳斌这样一闹,众人全都醒了,而花云最为警惕,连忙向四周看了看,尔后眼睛直盯着一处,目光再也不肯离开。 蒋淳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赶忙拿起长刀向前几步,顺着花云的目光看去,然后大声喊道,“是什么人?出来!” 第十九章:天下名将 蒋淳斌大喝一声过后,林子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而花云明确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跟着站起身来,朝那边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到底是何人,还请现身相见。 ” “怎么?有什么情况?”,胡大海见状,也和他两个小儿子一人提着一把长刀走了过来,“是不是有蒙古dá zǐ?” “应该不是…”,花云摇了摇头,“如果是蒙古dá zǐ的话,咱们这几个人,他们没必要藏着掖着。” 蒋淳斌也是这个想法,于是他朝着那边高声喊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行人,如若兄弟没有恶意,不妨现身交个朋友!” 蒋淳斌这话说完,便见对面灌木丛微动,紧接着便有一人从一棵粗壮的大树干后走了出来,朗声说道,“我也是偶然间走到此处,并无他意。” “只有你一个人吗?”,蒋淳斌下打量了那人几眼,只见他与自己年龄相仿,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头自己稍高一点,但面容清瘦,颧骨也有些突出,身的穿着打扮破破烂烂,看样子绝非富贵人家。 “只有我一个。”,那人举起了手的镰刀,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身后的背篓里,并且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抬起双手向蒋淳斌等人走了过来,“我出门采摘野菜,寻些吃食,没想到看见一只受伤的野兔,遂追至此处…” “哦…原来是这样,那便是一场误会。”,花云轻笑一声,朝那人点了点头,“我们行走在外,人生地不熟,所以万事加个小心,还望小兄弟理解。” “无妨。”,那人朝花云等人摆摆手,尔后尴尬地笑了笑,可目光却不自觉地瞥了蒋淳斌他们昨天剩下的烤肉。 虽然那人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但蒋淳斌还是发现了他吞咽唾沫的动作,也隐隐听到了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再想起他方才说出来寻些吃的,便起了怜悯之意,朝他招招手道,“既能相遇,也是缘分,不妨一起过来吃点东西。” “不必了。”,那人下意识地摇摇头拒绝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诶,客气什么…”,蒋淳斌笑着走到那人面前,“你一个人能吃多少东西?刚才误会了你,总归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花云也走前来,一把抓住了他,笑着说道,“小兄弟,不用见外,一起坐下吃点东西。” 那人见花云笑得客气,心却一阵凛然,因为花云此举看似是邀请,实则趁机锁住了他的双臂,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试探,而且力气大得吓人,根本无法挣脱。 那人感觉自己双臂酸痛,后背也被花云锁得无法动弹,便抬起头苦着一张脸道,“大哥,我真的只是出来找吃的,恰好…闻见这边有点香味,所以不自觉地走了过来,绝对不是针对你们,也没有一点恶意。” “我知道!”,花云冲那人笑了笑,同时松开了力气,因为他已经试探出对方的身手,只不过是随便练过些三脚猫功夫,增强一xià tǐ魄,反应能力尚可,但绝对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小兄弟,我们也不是坏人,只不过行走在外须加个小心,毕竟如今世道太乱,还望你理解。” 那人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臂,虽然还有些酸痛,但也并无大碍,于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世道确实艰难,过得都不容易。” “来来来,一起吃些东西!”,花云仰天大笑了两声,“方才怀疑于你,心实在过意不去。” 胡大海见状,也捧着些烤肉走前来,塞到那人手里道,“来,小兄弟,别客气,一起吃点吧!” “放心,没有毒,哈哈哈…”,蒋淳斌见那人仍有所迟疑,便抓起一块烤肉,笑嘻嘻地塞到了自己嘴里,“还香着呢!” 那人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吃了起来,而花云等人干脆跟着席地而坐,准备一起吃点东西便路,“我看小兄弟会点功夫,是做什么的?” “会什么功夫,只不过闲着没事干,瞎练着玩罢了,再说庄稼汉子,谁没有膀子力气?”,那人说着,便叹了口气,“可惜我家世代务农,现在却因为灾荒和战乱,连地都没得种了。” “哦?那现在以何为生?”,胡大海咬两口肉,咂摸咂摸嘴巴,“那你爹娘呢?他们干啥?” “我…我爹娘都去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说到此处,那人的表情倒有些悲伤,“我有时候帮人打打短工,实在没活计了,…像今天一样,出来找点吃的。”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蒋淳斌看着那人有些苦涩的笑容,心不觉一股异样,“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我也不知道…”,那人摇了摇头,“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有什么变数。” “嗯。”,蒋淳斌点点头,也没有别的话了,花云告诉过自己,不要向别人暴露行踪,而且他也不可能把所有没生计的人全都拉着投义军,谁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沉默片刻,蒋淳斌拍了拍手,伸到那人前面道,“说了那么半天话,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蒋淳斌,你叫什么?” “我叫徐达。”,那人随声应道,气氛也显得有些冷清。 “哦,徐达…”,蒋淳斌下意识地点点头,“什么?你叫徐达?是不是徐徐前进的徐?发达的达?” 徐达被蒋淳斌这夸张的态度转换给惊到了,看着他睁大的双眼和诧异的表情,徐达勉强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兄弟猜得没错。” “原来你是徐达?那个…那个徐达?” “兄弟认识我?”,徐达心一阵不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咱们…应该没有仇怨吧?” “没有没有…”,蒋淳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他叫徐达,而且此处离濠州不远,绝对没有错了,一定是那个明初第一名将徐达!天啊,自己遇见的这都是什么人啊! 第二十章:莫不是个傻子? 徐达依然不能理解为何蒋淳斌忽然之间变得那么激动,而众人也不明白蒋淳斌为何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普通小子产生了兴趣。 “我只是觉得…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蒋淳斌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然后一把揽过了徐达的肩膀,“徐兄弟,既然你没有打算,不如跟着我们去投义军吧?不瞒你说,我们刚从徐州逃出来,现在正准备前往亳州投刘福通!” 不过还没等徐达回答,花云一巴掌拍在了蒋淳斌脑袋,“不是告诉你不要暴露行踪,不要暴露行踪,看我不我打死你!打死你!” “诶,花大哥,你别打我!这个人必须得跟咱一起走啊,你不知道他多厉害…”,蒋淳斌一边躲避着来自花云的暴击,一边拼命解释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花云依然没有停下自己重重地巴掌,“我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蒋淳斌也没法和众人解释为什么自己知道徐达以后会是有大本事的人,只得站起身来,挥着手臂道,“总之徐达必须跟着咱们去亳州,我一定要带他!” 徐达见众人因为自己争吵起来,心不由得一阵忐忑,连忙开口说道,“淳斌兄弟,其实我现在也没有想好要干啥,而且参加义军被抓到,可是…可是要掉脑袋的!” “哎呀,你别说这种丧气话了!”,蒋淳斌恨铁不成钢般地拉起了徐达的手,“你说你现在生活也没着落,吃了顿没下顿,没准哪天让蒙古dá zǐ给害死了,可要是跟着我们去投义军的话,那可是要什么有什么!” 蒋淳斌边说边指着花云吹嘘道,“这是我大哥花云,乃当今天下第一剑客,手一把宝剑,不知杀了多少蒙古dá zǐ,当时在徐州的时候,芝麻李…李大帅非常器重他。” “还有这位胡大海胡大哥,一身的力气,能把一棵树给摇断!”,蒋淳斌说着,便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小弟不才,也有点三脚猫功夫,当年在徐州把赵均用和彭大的儿子打得落花流水,在李大帅手下那也算是一员大将!” 徐达也不知道蒋淳斌为何跟自己吹起了牛逼,非要拉自己入伙,但盛情之下,自己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生硬,,只好硬着头皮道,“淳斌兄弟,你们都是个顶个的英雄,将来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无名小子,实在是不成。” 啥?我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你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无名小子?咋这话听着…那么舒坦呢! 这好在后世,马云非常腼腆地冲自己说,“你看你们都那么有钱,我一个穷光蛋,不和你们凑这种热闹了吧!” 想想这种对差距,蒋淳斌差点笑出声来,可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徐达保证道,“徐达兄弟,你放心,只要你肯跟着我走,我蒋淳斌有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饿着!” 徐达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实在是有些消化不了,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肯定没好事啊!但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除了一条贱命什么都没有,难不成还怕人惦记? 再者看看这几个人,确实都是孔武有力之辈,跟着他们一起混,将来没准真的会有前途。横竖都是一死,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能选个壮烈些的方式?于是便把心一横,咬着牙说道,“好,反正我孑然一身,那和你们一起去亳州投军!” “太好了!”,蒋淳斌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来,吃肉,哈哈哈…多吃肉…” 花云和胡大海见蒋淳斌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不由得相对翻了个白眼:这个憨货,路随便拉了一个人投军,还以为捡到宝了… 这样,蒋淳斌前往亳州的路,又多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小伙子,而且两人更像是相见恨晚一般,关系亲密的不得了。当然,这都是在蒋淳斌的努力之下,毕竟徐达以后可是个大人物,所以要抱紧这条大粗腿啊! 不过随着他们离亳州越来越近,遇到的元兵数量便越来越多,碍于自己势单力薄,他们只好绕路而行,暂避锋芒,等到他们进入了刘福通实际控制的地盘,才算真正行得畅通无阻。 经过打听询问,蒋淳斌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亳州城下,可城关处却查岗甚严,似乎是为了防止混入元兵奸细。 花云想得也不多,直接带着蒋淳斌等人走了过去,却没承想轮到检查他们的时候,直接把他们给拦在了城门口。 要说花云一行人也确实太过引人注目,人家进城的要么是推小车挑扁担的,要么是垮小筐扛锄头的,一看是良善百姓。 但再看花云这几个人,首先他和胡大海长得不讨喜,五大三粗,又黑又壮,而且花云还毫不避讳地在腰间佩了一把宝剑,好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两下子似的。 当然,此时蒋淳斌和徐达也好不到哪里去,经过这一路颠簸,身早已满是污渍,破破烂烂,而且牵着马,提着刀,连胡大海的两个小儿子都装模作样地背着两把弓箭,你说不逮你们逮谁? 经过一番争论,花云坚持说自己是来投军的,而且点名要见刘福通。城门士兵无奈,只好叫来自己的长官,不一会,便见一个身披战甲,头裹红巾的矮胖将领走了过来。 “你们是来投军的?”,矮胖将领的大鼻子肉肉的,而鼻头在他的用力揉搓下显得更红了,“既是想投军,为何又要见刘大帅?” “我们想效力于大帅账下。”,尽管花云对这个将领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还是向他行了个礼,让自己尽量显得客气些,“我们本是徐州李大帅手下将领,结果不久前为元兵所败,彭大彭将军和赵均用赵将军皆率部投濠州郭子兴,而我们几个则想要效力于刘大帅帐下。” “哦?原来是这样…”,矮胖将领下打量了花云几人一阵,刚想皱着眉头多问几句,便见另一个长得瘦高的将领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刘大帅现在急需人手,既然有人来投,曾经又是徐州芝麻李的部下,我们万不可大意轻视。” “嗯,好吧。”,仍有些不情愿的矮胖将领点了点头,而那个瘦高的将领则显得异常客气,朝花云等人欠身致意道,“欢迎几位壮士来投,我叫白不信,他叫李喜喜,都是刘大帅帐下将领。” “见过白将军!”,蒋淳斌赶紧随着花云朝面前这位瘦高将领行了个礼,这个人目光长远,谦恭有礼,怎么看怎么那个矮胖子顺眼,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转过身来,他们还是笑容满面地向矮胖将军行了个礼,“见过李将军。” 第二十一章:乱糟糟的亳州城 双方接着又寒暄了几句,互相通过了名姓,便由白不信引着前往元帅府了,而蒋淳斌一路观察着这亳州城的状况,便知刘福通此时情况确实艰难。 例如这亳州城内的兵将此时毫无士气可言,尽管刘福通肯定进行了大力整顿,但还是难掩败军之相,确实,本来一路高歌猛进的他们被元军一下子从原之地打回了安徽老家,这个打击确实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而且现在城内流民遍布,可见他们的粮食问题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毕竟各处都在闹灾荒,再加失去了很多根据地,征收军粮势必也变得困难起来。 白不信也看出花云等人疑虑的眼神和忧愁的表情,只好苦笑着解释道,“由于失去了许多根据地,屯收在那里的军粮也跟着没了,而且附近都在打仗,涌入城内的流民也越来越多,大帅想要把他们都编入军,可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蒋淳斌听得出白不信话语的无奈,不得不承认的是,最近的连番战败已经给他们的信心造成了很大打击,甚至可以说让他们有些看不到未来的前途。 蒙古人在前些年确实很颓废,奢靡悠闲的生活已经让这个战马的民族产生了惰性,所以起初在对付战斗力并不强悍,只为了求个活路的农民起义军也连连失利,可当他们真正跨战马,挥起马刀,经过这近两年的征战,那个曾经战无不胜,被成吉思汗之魂赋予力量的民族又回来了。 他们有着优秀的将领,例如答失八都鲁,元相脱脱,而且一直存在着民族歧视的蒙古人,也开始去挖掘那些被他们在骨子里瞧不起的色目人,甚至是汉人,例如地方武装的察罕帖木儿,李思齐。 不仅仅是刘福通部,此时整个北方的农民起义军都陷入了低潮。首先是刘福通部败于河南,周围襄助势力也都被一一剪除,而徐州的芝麻李部则干脆人死城破,濠州郭子兴只是困于一隅,苟延残喘。 但这种情况下,倒是有一个受益者,那是处于南方的徐寿辉部。他虽然也号“红巾军”,但与刘福通部并无任何联系。 由于他们地处南方,刘福通部便很好地为他们吸引了火力,阻挡住了朝廷军南下的脚步,于是他们趁机大力发展。 在至正十二年,他们以蕲水为根据地,派出两路大军向江西、湖南挺进,一举攻克了汉阳、兴国府、武昌、安陆、沔阳、江州、袁州、瑞州、衡州、饶州、徽州、信州等地,纵横驰骋于长江南北,控制了湖北、湖南、江南、浙江以及福建广大地区,队伍竟扩展至百万人。 可以这样说,徐寿辉部的崛起,是以刘福通部的败落为代价的,而北方起义军的没落,同样预示着南方徐寿辉部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快到冬天了,也得给将士们缝制些棉衣穿了。”,花云见天色渐晚,而一些兵士仍身着单衣,时不时地缩着袖子,打个喷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我们不能再困于亳州一地,而要选择主动出击,不然民心都散尽了!” 听到花云这番话,李喜喜不由得轻笑一声,显得颇为不屑,而白不信则赞同地点点头道,“大帅也正有此意,只不过察罕帖木儿屯驻沈丘,虎视眈眈,而李思齐又从旁窥伺,我们只得收缩兵力,不敢妄有异动。” 白不信虽没有明说,但花云等人也听得出其之意,简单一句话:刘福通现在打不过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 事情也确实如此,自从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这两支地方武装崛起以后,刘福通与之交手可谓是屡战屡败,其原因有很多,如士气低落,如刘福通手下缺乏能征善战,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如他们极度缺乏物资。 要知道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虽是地方武装,但毕竟现在朝廷需要靠着他们,因此不仅对两rén dà加赏赐,物资供给方面自然也不会亏待,加他们可以在自己的管辖地内适度征收,所以这方面占据着很大优势。 而反观刘福通,一方面他失了大片的地盘,也少了许多赋税来源。其次他又不可能像朝廷那样名正言顺地去征收,现在本来在闹灾荒,平民百姓也没什么多余的粮食,再加一些将领不守规矩,偶尔会纵兵抢粮,造成了较差的影响,所以在物资供给方面是愈加困难。 虽然除了亳州以外,还有颍州等地仍处于刘福通的控制下,但由于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也驻兵于江淮地区,势力犬牙交错,因此刘福通并不能很好地相互沟通连接,这同样给他的势力发展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在白不信兀自叹息如今的困境之时,不远处忽得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蒋淳斌等人转头望去,便见一大群流民聚集在那里,乱哄哄的闹个不停。 还没等花云等人开口问,李喜喜便大叫一声,“糟了,那在粮仓附近,该不会是流民抢粮吧?” 白不信也揣度到了这种可能性,于是一句话没说,便领着手底下几个人冲了过去。 蒋淳斌几人见状,也连忙跟在了白不信身后,虽说不确定是什么状况,但如果能趁机表现一下,岂不是空口白舌地说要好得多? 结果等到蒋淳斌来到了这群流民面前,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眼观着此处已经至少聚集了几百个流民,而且有些人竟然已经抄了家伙。虽然许多人都是跟着瞎闹腾,但混杂其,事情也不好解决。 在此时,乱糟糟的人群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娇唤,“白叔叔,李叔叔,是你们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蒋淳斌循声望去,却根本看不到人,只见带着翠绿手镯的皓腕在朝这边使劲摇着,而且手里还攥着一块粉红色的手帕,显得异常扎眼。 在蒋淳斌纳罕为何此处会出现一个少女时,便听见那边另外一个尖利的女嗓响了起来,“白不信,李喜喜!你们再不过来,我们被人给踩死啦!” “是刘xiao jie和杜xiao jie!”,李喜喜和白不信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此次远非阻止流民抢粮那么简单。 “赶紧杀过去,要是刘xiao jie和杜xiao jie有个什么闪失,刘大帅和杜大帅非得宰了咱俩!”,李喜喜边说边抽出腰间长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那阵势定要把眼前抢粮的流民给杀个天昏地暗。 “诶,不可!”,白不信见状,连忙一把拉住了李喜喜,“万不能伤了流民性命,如果在此大开杀戒的话,定会失了民心,使城内胆寒,到时候咱们的处境更艰难了!” “那他娘的怎么办?”,李喜喜一把甩开白不信的手,“人杀又杀不得,这要是粮仓被抢了,两位xiao jie又有了意外,咱们以后更没法立足啦!” “事到如今,只能先稳住局面再说…”,白不信长舒一口气,把目光转向了花云等人,“花云兄弟,如今人手调派不及…” “我知道!事情包在我们身!”,花云拍拍胸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放心,我们不杀害人命,也能驱散流民,把粮仓守住!” “不!”,白不信摇了摇头,似乎对花云等人并不完全信任,“我和李将军去守粮仓,你们去保护两位xiao jie的安全…” 第二十二章:捣乱的流民 此时白不信也没工夫跟花云掰扯废话,交代完了便和李喜喜带着一队人向粮仓冲去。 花云见李喜喜和白不信已经走了,便也只好接受了命令,虽说只是救两个什么xiao jie,但看样子她们的地位也不低,救成了也是功劳一件。 于是花云便让徐达护着胡大海的两个小儿子退到后面,而他和胡大海个子高,则分守两边,把蒋淳斌护在间,三人形成一阵,向那两个女子处冲去。 不过由于抢粮的流民太多,而且不断有人凑热闹般地往这里聚集,因此纵使三人身手再好,也没法在这乱糟糟的一团快速前进。 而且更糟糕的是,待他们进入流民群时,发现自己竟被挤在里面,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得,实在是叫人懊恼。 花云无奈,只好取下腰间宝剑,以剑鞘为武器,给自己打出一片空间:这种情况下,不伤人是不可能的了,只要不杀害人命便好。 在花云的冲击下,蒋淳斌三人身旁很快留出了一片空间,并且流民全都不敢近前。而蒋淳斌也终于能够施展开自己的拳脚功夫,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冲到了前面,甚至几乎能够看到被围在间的那两个女子了。 可谁知在这时,忽得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流民,挥舞着两把长刀朝蒋淳斌冲来。 这种情况下,蒋淳斌无法空手对白刃,只好仗着手一根木棍,将面朝自己冲来的两个流民给打退。 但突然之间,流民群显得更乱了,原来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在一片乱糟糟见了血,而且有流民直接倒在地死了。 这样一来,局面更难控制了,许多流民全都作鸟兽散,但乱哄哄的不知道往哪里跑,结果不知怎么的,又死了好几个流民。 紧接着,便听得人群开始大喊“义军杀人啦!义军杀人啦!”,花云和蒋淳斌对视一眼,知道如今状况已经失控,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向那两个女子处挤去。 好在此时更多的人都往粮仓那边挤去,加一部分流民开始四散逃离,因此蒋淳斌三人终于来到了两个女子处附近,只不过她们被四五个兵士团团围在间,根本无法近前。 花云等三个壮汉刚冲过去,便被误认为是毛手毛脚的流民,于是兵士的大刀片子乱挥过来了。 花云见状,连忙用剑鞘抵挡,而蒋淳斌也拿手木棍化去了他们的力气,同时大声嚷道,“兄弟住手,我们乃是奉李将军和白将军之命,前来救助两位xiao jie。” 一开始兵士见他们没穿军装,才把他们三人误认为流民,此时见他们并无恶意,便点点头道,“咱们一块在这守着,但千万别杀人,不过…王八操的,咱们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兄了!” 蒋淳斌低头看去,便见三四个兵士倒在地,身的刀口还在往外流着鲜血,而且被一群流民踩踏过,显然是活不成了。 “怎么回事?”,花云拿手剑鞘驱赶着流民,然后瞥一眼散在地的白花花的粮食,甚至还有一口大铁锅倒扣在地,周围满是洒落的米汤,“怎么这些流民还杀人?”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只顾守着两位xiao jie,一转眼的功夫,几个兄弟便躺在地了,所以我们只能抽出刀来…”,兵士说这话时,满面悲愤,“这帮没良心的东西,给他们吃的,还不识好歹!不仅要抢,竟然还带着刀杀人!” 原来被围在间的那两个女子,一个是刘福通的侄女刘若晴,一个是杜遵道的女儿杜巧敏。她们见城内流民越来越多,便决定出来施舍粥粮,为亳州城尽一份力。 本来一开始还好好的,许多流民都排着队lǐng qǔ,可过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局面便突然乱了起来:开始有人冲前来争抢,过了一会便开始成群结队地砸毁粮仓。 守卫在这里的兵士本不多,加又要护卫刘若晴和杜巧敏这两位大xiao jie,一时间更是捉襟见肘,因此便形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此时流民不受控制地一拨拨往这边涌来,于是蒋淳斌一把抢过身旁兵士手的大刀,拿刀背面向流民,双手奋力翻转挥舞,抡了两个囫囵。 蒋淳斌眼前的流民趁势一退,他立刻抓住机会,朝眼前的两个流民一拳一脚,让他们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甚至把身后的流民也挤得不住倒退。 此时挨着蒋淳斌的几个兵丁立刻抓住这个空隙,跟着抡起了手的大刀,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好的力道与技术拿捏,立马有两个流民见了血。 “都给我后退!”,花云见势可利用,同时也为了防止大规模的流血会让局面控制不住,立刻把胡大海拉过来,然后和其他兵丁一齐向外挤,手的家伙什儿也跟着抡了个hún yuán。 “滚开!”,蒋淳斌正在尽力维持秩序,忽听得身后一声尖利的女嗓,待回头看时,便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女子朝一个冲到前面来的流民飞起一脚,直接踹得他撞了旁边的两个流民,齐齐滚到了地。 只是匆忙一瞥,蒋淳斌不及看清她具体容貌,只能推断出她也练过些粗浅的功夫,并且毕竟是女子力气,终归小了一些,如果换做蒋淳斌的话,估计被踹的流民现在已躺在地哇哇吐血,非死即残了。 “不对,花大哥,此事有古怪!”,蒋淳斌眼盯着一个手提长刀的流民,“你看那个人,他刚才拿刀在砍其他流民!,而且你看他长得很壮硕,而且…” 蒋淳斌忽然想到了什么,正在这时,又有一个提刀的流民朝他冲了过来,于是蒋淳斌下意识地用木棍将他手的长刀打飞,然后朝着他是一顿连续的拳头猛击,随即一脚踢向他的小腹,直接把十来个人都撞到了后面。 “花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大多数拿刀的流民都头裹白巾!”,蒋淳斌好似忽然发现了什么秘密,凑到花云耳边小声说道,“一开始冲向咱们的那两个拿刀的流民,他们头也系着白巾,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第二十三章:奸细 花云本没有发现这些细节,但经蒋淳斌这么一提醒,他也有所顿悟:似乎那些拿刀的流民都有膀子力气,有的甚至还练过些功夫,和普通的面黄肌瘦的流民截然不同。 想到此节,花云便留意起了流民头裹白巾的人,结果发现他们的举动确实令人生疑,似乎这些sāo luàn是他们故意挑动的,于是他便和蒋淳斌对个眼神,然后专挑流民头裹白巾的人下手。 只见他们看到头裹白巾的,便拉过来一顿猛揍,尽管他们都带着刀或者其他武器,但是凭着蒋淳斌和花云的身手,又怎能伤到他们分毫? 于是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最终竟找出来七八个头裹白巾的,而且全被打得伤重在身,躺在地根本起不来了。 这时候流民的sāo luàn渐渐息止,而粮仓那边李喜喜和白不信的状况也渐渐稳定了下来,蒋淳斌长舒一口气,恰巧此时增援的兵士赶来了,直接把这群流民给围了起来。 李喜喜和白不信见大局得定,连忙赶到这边来查看刘若晴和杜巧敏的安危,结果一看到躺在地的这些流民,李喜喜登时火了,“不是叮嘱过你们不许杀人,怎么…” “李将军,你听我们解释…”,蒋淳斌前一步,指着那些躺在地的流民道,“你看他们,全都头裹白巾,身体健硕,方才的sāo luàn,是他们挑拨的,这些人必定有别的来头…” “李将军,也许淳斌小兄弟说得没错…”,白不信拍拍李喜喜的肩膀,“我看这些人不像是挨了饿的流民,头系的白巾似乎也是刻意为之,而且你看他们的穿着…” 白不信边说边用手长刀挑开了其一个死尸的衣服,“这个档口,哪还有流民穿着那么齐整的棉衣…” 看去满是污渍的棉衣被挑开后,里面便露出了白色的内衣,而内衣左侧则绣着一个非常显眼的“李”字。 接着再挑开其他几人的衣服,尽管外面穿得五花八门,但里面的白色内衣却无一例外在左侧绣着一个“李”字。 “这他娘的难道跟我是一家子?”,李喜喜皱着眉搔了搔头,然后看了看白不信的眼神,忽得一拍脑袋道,“李思齐的家军?” “没错。”,白不信点了点头,“李思齐在战场与我们相持不下,便派奸细来亳州城乱我军心,真没想到狠毒如斯。” “这个李思齐心眼真他娘的多啊!”,李喜喜脱口感叹道,“如果咱们没发现这个事,要么是让流民抢粮成功,咱们对亳州城的控制力日益减弱,要么是杀掉大批流民,失了民心,怎么算都是咱们亏啊…” “不仅如此,他们为了制造混乱,还趁机杀掉了一些流民…”,蒋淳斌在一旁补充道。 “嗯?是吗?”,李喜喜看了看蒋淳斌,又看了看白不信,结果白不信朝他眨眨眼示意道,“淳斌小兄弟说得没错,死了的流民全都是这些奸细给杀的!” 白不信说完,便朝那些流民振臂高呼道,“所有人听着,今日的事暂不追究,因为一切都是头裹白巾的奸细挑拨的,他们故意制造混乱,还趁机tú shā平民,这都是朝廷那帮王八蛋们造的孽啊!请大家稍安勿躁,咱们接下来会继续给你们发放粥粮,绝不会让亳州城内的任何一个良善百姓饿死!” 所有人听了白不信这话,全都慢慢镇定了下来,刚才他们还在担心今日的事情会被追究,既然把这笔账都算在了奸细的头,那再好不过了,自己只不过是跟着凑了个热闹嘛! “白将军,这还有个奸细!”,忽然人群有rén dà喊起来,紧接着便见一群流民将一个试图偷偷摘下白巾的人抓了起来,然后气愤地将他围殴致死。 白不信见状,也明白这个危机总算是过去了,于是朝蒋淳斌笑了笑道,“小兄弟,你很聪明嘛!” 蒋淳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没等说几句谦虚的话,便觉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然后一个女子便走到自己面前,笑嘻嘻道,“你功夫很不错嘛!刚才真是多亏了你!” “你是…”,蒋淳斌有些疑惑地瞅了瞅她,方想起她是刚才脚踹流民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段也挺高挑,浓眉毛,丹凤眼,圆圆的脸蛋,嘴巴稍显大了些,长得说不出众,但也还算漂亮。尤其是这一路以来,蒋淳斌没见过几个女的,算偶尔见到,也都是面黄肌瘦,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如今眼前这位长得本端正,再加穿着得体,又打扮了一番,真可以说是蒋淳斌来到古代以后见到的为数不多的美人了。 “我叫杜巧敏,我爹是杜遵道,你应该听说过吧?”,杜巧敏倒是显得挺大方,算面对蒋淳斌这样一个男子也毫无羞怯之意,这倒让他颇感意外了,不是说古代的女的都… “我叫蒋淳斌,额…是来亳州城投军的。”,蒋淳斌虽然不知道她老爹杜遵道是谁,但见她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于是忙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然后自报家门。 看着蒋淳斌略带疑惑的眼神,杜巧敏不禁有些想笑:这个土包子,连自己的爹杜遵道都没听过,还想来亳州投军?要知道当初自己的爹杜遵道可是跟刘福通、韩山童一同举义,当初许多计策都是她爹提出来的,还有那个“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主意也有他爹的谋划。 “唉,算了,看在你刚才还较英勇的份,我还是会跟我爹举荐你的…”,杜巧敏再次拍了拍蒋淳斌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多谢杜xiao jie…”,蒋淳斌再次向杜巧敏行了个礼,谁知在一侧脸的瞬间,突然有了一个了不得的发现:原来在杜巧敏的身后,竟然站着一个超级大měi nǚ! 用宋丹丹那种戏谑的台词来说是怎么着: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她都乐意瞅,你看旁边的李喜喜,瞅她一眼浑身发抖。当然,这个女孩可宋丹丹年轻的时候好看多了,而李喜喜…没有脑血栓,估计是冻的… 第二十四章:没出息的人 此时那个女孩也走前来,朝蒋淳斌等人欠身致意道,“多谢几位壮士相救之恩。” 嗯,声音很甜美,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好像一开始喊救命的是她吧。蒋淳斌循着她的手臂看去,便见凝光皓腕一个翠绿的手镯,与她白皙的肤色正相适宜,手仍攥着一块粉红色的手帕,搭配她今日穿得墨绿色的夹袄褶裙… 此时蒋淳斌看着眼前的女孩,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她应该自己小一些,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měi nǚ是不分年龄的,现在的她足以满足大多数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幻想,当然,剩下的一小部分男人肯定都是gay。 柳叶眉,大眼睛,挺翘的鼻子,小巧却丰润的嘴巴,皮肤也是嫩白细腻,真是我见犹怜,虽然个子矮了些,可以后还会长的嘛! 蒋淳斌越想越开心,甚至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起来,正在这时,花云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道,“你小子注意一点…” “哦…”,蒋淳斌此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话说真是太久没见女人了,竟然给憋成这样,不过说实话,算在通讯发达的现代,她也算是一个非常标准的měi nǚ了。 幸亏刚才没流口水,要不然还不被人给笑死。不过她刚才是不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痴汉神情?这可不好,容易被误会成流氓,自己还算一个挺正经的人,如果给对方留下非常不好的第一印象,会给将来的追求造成很大的麻烦啊! 蒋淳斌边想边不自觉地再次看了那个女孩一眼,结果人家不但没有丝毫嫌弃的表情,反而一直冲自己甜甜笑着,完了完了,自己是彻底沦陷了,蒋淳斌感觉自己的心被小狗给舔了一下… “这是刘若晴刘xiao jie…”,白不信见众人一阵沉默,情状有些尴尬,忙走前来介绍,“是刘福通刘大帅的侄女。” “哦,原来她是刘福通的侄女,还真是一只标准的白富美啊!”,蒋淳斌在心暗暗感叹道,同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嗯…瞬间感觉不好意思追了呢… “花云、胡大海、徐达见过刘xiao jie,杜xiao jie…”,几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蒋淳斌也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补了个礼,“蒋淳斌见过两位xiao jie。” “今日多亏了几位壮士相助,你们既是前来投军,我定会向叔父代为引荐。”,这个刘若晴倒是端庄舒雅,话说得也得体,不像那个杜巧敏,只会咋咋呼呼的,让蒋淳斌越看越喜欢,唉,还是得勇敢追求啊… “多谢刘xiao jie!”,花云得了门路,心自是高兴,接着又和白不信、李喜喜寒暄了几句,便由他们引着再次前往元帅府了。 那边刘福通听说了城内的sāo luàn,也连忙赶出来探看,待在府门口遇见了白不信、刘若晴等人,听说了大致情况,这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而且有刘若晴、杜巧敏从旁说项,李喜喜和白不信也不好抢功,这样便把蒋淳斌等人的作用给显了出来。 刘福通一面感叹李思齐心思毒辣,一面也对蒋淳斌等rén dà加赞扬,接着又获知他们曾是徐州芝麻李的部将,便询问了些当时的情况。 花云是个实在人,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而刘福通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自然是眼光独到,看得出蒋淳斌等人都是能力出众之辈,于是便起了重用的心思。 而令蒋淳斌感到惊诧与葩的一点是,刘福通这支义军的领导组成,完全区别于其他农民起义军,也不同于国历史大多数农民起义军的领导出身。 譬如刘福通,他出生于一个巨富之家,自幼生活优渥,长大后还做过元朝的官吏,担任朱皋镇巡检,后来因为元朝钦差贾鲁向其索要家珍兽白鹿未得逞,便公报私仇,利用修河名义毁其家宅,这才举兵反元。 而另一位领导人杜遵道也曾是元朝的国子监生,后来任枢密椽吏,因不满政治腐败弃官还乡,与刘福通等人一同举义。 还有一位叫盛郁的领导人,更是了不得,年纪轻轻以学登进士科,要知道在元朝民族歧视的政策下,汉人通过科举考试可是难加难,因此那个什么“韩山童为宋徽宗八世孙,当主国”的谎言和口号也是他想出来的。 这三位,怎么看也不像被元朝的腐败统治逼得无路可走了,结果率先举起了反元的大旗,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当然,有化的确实不一样,这也使得他们一般的农民起义军走得更为长远一些。 不过刘福通以白莲教起事,手下缺乏能征善战的大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听闻蒋淳斌、花云等人身手不错,又听闻他们在徐州有过独立带兵的经验后,立刻喜眉梢,连忙吩咐手下为他们在亳州城内置间宅子,对其加以笼络。 花云对此自然是异常高兴,他也期望能快点在亳州城立住脚跟,而蒋淳斌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可以有机会去刘福通的府邸,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见到刘若晴…虽然这时候蒋淳斌都会在心里鄙视自己这个没出息的… 结果过了没几天,刘福通便宣布了一个令蒋淳斌更为振奋的任命:他要让蒋淳斌做自己的亲兵侍卫。 花云一开始对这个任命有些费解,也有些不满,因为他一直以为刘福通是要重用他们,把他们往先锋将领的方向去培养的。谁知现在却让蒋淳斌去给他当保镖,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可胡大海对此事却看得通透,虽然他没读过什么书,但人情世故见得多了,便向花云指出这恰恰是刘福通想要重用蒋淳斌的表现。 因为这亳州城内,并非刘福通一人说了算。当初起义时,他们是尊韩山童为主的,只可惜这人命不好,在一开始死掉了,而他的儿子韩林儿也与众人失散了。 这种情况下,义军便缺乏一个明确的主帅,而刘福通、杜遵道和盛郁三人便颇为默契地保持了一种势力的平衡:在未寻到韩林儿之前,什么事都是三个人商量着一起来。 但他们心都明白,韩林儿是生是死都犹未可知,万一一直找不到呢?所以三人虽然表面和和气气,但暗都在一直发展着自己的势力,这是他们出身富足的化人的手段了。 刘福通确实想要拉拢花云几人,但杜遵道和盛郁未必没有这个心思,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蒋淳斌给自己当亲兵侍卫。 一来蒋淳斌岁数少,不像花云和胡大海,否则让他俩给刘福通当保镖,可真是寒碜人了。二来刘福通看得出蒋淳斌虽然什么事情都听花云的,但只要自己拿住了蒋淳斌,花云等人肯定会归入自己麾下,因此这乃是一箭双雕之计。 胡大海这么一解释,花云自然明白了,他本觉得刘福通为人豪爽,想要效力于他的麾下,因此根本不用纠结。 于是心满意足的花云便打算劝诫叮嘱蒋淳斌两句,告诉他放平心态,结果扭头一看蒋淳斌,目光呆滞,笑得跟朵花似的,估计一直在那盘算着怎么利用机会去接近刘若晴泡妞呢… “这小子…”,花云暗翻个白眼,“真他娘的没出息…” 第二十五章:现代泡妞大法 其实给刘福通做亲兵侍卫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跟着他到处走走串串,反正他也不太可能遇到人身危险,所以蒋淳斌大部分时间都是很闲的,甚至可以自己练练功夫。 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因为刘福通有时候会问他许多事情,大多都有关于军事策略,如果你老是支支吾吾的答不来,那该有多尴尬?不过好在蒋淳斌对此倒是有点天赋,加出生于后世那个信息大bào zhà的时代,因此许多回答都令刘福通非常满意,于是便会问他更多的问题,同他商量更多的事情… 甚至时间久了,还会让蒋淳斌帮着跑腿送送信儿,干干后勤,练练兵啥的,真可谓是作为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对于这种情况,蒋淳斌从不叫苦叫累,因为有一项隐形福利一直在支撑着他:他可以常常见到刘若晴,偶尔还能和她说一两句话。 虽然人家是个大家闺秀,蒋淳斌不可能随便去找人家聊天闲扯,但混个脸熟是很重要的。 最起码让人家见到你时不会感觉突兀,甚至时间久了还能有一种亲切感,偶尔碰到了能够点头致意,或者打个招呼,扯两句闲话,其实这些都能让蒋淳斌暗爽一整天。 虽然蒋淳斌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但仔细想想,喜欢一个人不是这个样子吗?记得之前在现代学的时候,能够每天见到自己喜欢的女孩,是一件足以让人心情好的事情了,尽管人家可能并不认识自己… 当然,蒋淳斌绝不会仅仅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如前几天他鼓足勇气,送了刘若晴一个现代的手工制品,其实都是些小玩意儿,但足以讨女孩子欢心,话说这可费了他不少心思。 令他开心的是,虽然刘若晴一开始态度犹豫,可在蒋淳斌的坚持下,还是红着脸接受了。 女孩子肯接受你送的礼物,代表有希望,这是蒋淳斌在学追女孩时得到的宝贵经验,放到羞涩守礼的古代女孩身更是适用。 当然,蒋淳斌这些小心思和小动作,自然是背着刘福通,要不然让他知道自己利用工作时间和机会去泡他那如花似玉的侄女,不知道他会不会活劈了自己… 如现在,刘福通正在书房处理杂事,门口也有普通的侍卫守护,蒋淳斌会被允许到处随便逛逛,刘福通的妻妾那里他自然不会轻易打扰,但刘若晴住的房间,离这里还是蛮近的… 装作漫不经心地瞅瞅转转,但心里有着明确目标的蒋淳斌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走到了刘若晴的房间附近。 她居住的地方很是干净素雅,三面都用高墙隔开,只有一边留了个小窄门,空间虽然不大,但也栽种了些花草树木,某种程度可以算作是一个独居的院落。 走得近了,便听得一阵断断续续的读书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在止于至善,知之而…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静… “原来是在背书…”,蒋淳斌心一声轻笑,恰巧自己在现代也曾背过,于是忍不住站在窗外大声诵了出来,“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咦?”,刘若晴一阵惊,忍不住开窗探出头来,一张小小的嘴巴微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搜索,活像一只好的小松鼠。 “原来是你!”,刘若晴将目光定到蒋淳斌身,惊诧的同时,眉目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些笑意,“你竟然也是读过这书的!” “若晴xiao jie这是何话。我怎么不能读过这书?”,蒋淳斌同样迎了程祎瑶的目光,语气也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哦…”,刘若晴听了蒋淳斌的话,不觉一阵脸红,自己方才的话确实不妥,这岂不是欺蒋淳斌不知书?可是在她的潜意识,确实觉得大部分军糙汉应该都没什么化,甚至几乎不怎么识字的,更别提诵经读史了。 蒋淳斌看出了刘若晴的微窘,忙微笑着岔开话题,“之前我是…嗯…读过几年私塾的,所以还记得一些…” 蒋淳斌主动解围,刘若晴自然理会得,于是便掠了掠鬓后发丝,笑着赞道,“你能记得那么牢,真是了不起,难怪叔父会倚重你…” “喜欢自然记得,不喜欢自然不记得…”,蒋淳斌见“搭讪”成功,连忙又往窗子边靠了靠,“若晴xiao jie现在四书诵到哪里了?” 见蒋淳斌这样发问,刘若晴脸色微红,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论语》读到了里仁篇,《庸》快些,阅到一半了,《大学》刚诵,《孟子》还没有看…” 说完,刘若晴便抿抿嘴唇,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像一个没完成课业的学生,被老师当场抓住了一般。 “进度还蛮快的…”,蒋淳斌见找到了共同话题,连忙趁热打铁卖弄了起来,“其实四书之,《庸》较为客观,态度也不偏颇,修身养性亦是好的,多读读总没有坏处。《大学》篇幅较精,讲述却很繁浩,但也正因为其精,所以少了些弊。这点《论语》不同了,甚至与《大学》截然相反,虽是细致,暴露的问题也多,有些言论难免让人抵触,《孟子》真可说是一家之言,为政借鉴即可,却不得照搬了…” 刘若晴听蒋淳斌那么一顿侃侃而谈,小嘴惊得张得大大的,看向他的目光也显得有些呆滞了。 “喂,我也是随便说说,做不得真的…”,蒋淳斌自然不敢再随意卖弄,刚才那些说法,他哪里悟得出,只不过是在现代时不知道哪里看见的故作高深的言论,要是刘若晴理解得深,自己不免露馅了。 好在刘若晴对于这些书,也不可能有什么太透彻的学习,只是读读背背,方才听蒋淳斌那么一番“胡侃”,又见他谦虚了那么两句,不禁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你理解得透彻,不过我学问太浅,还要多加学习…” “若晴xiao jie,其实诵经益处不大,要说有趣,还是读史…”,蒋淳斌可不敢再和张若晴讨论什么四书五经了,其实自己会背那么几句,真是说不出来什么道道,反倒是历史嘛,自己在现代互联查东查西总古人看书懂得多些,而且在她面前树立一个知识渊博的儒雅形象也是很重要的嘛! “其实我也是读过一些史书的,个月我便把《烈女传》看完了…”,刘若晴忙不迭地答道,语气还有些小小的骄傲,看那样子,好像还期待着蒋淳斌能够夸她两句。 “额…难道《烈女传》在她眼算是史书?”,蒋淳斌忍不住在心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他还是敷衍着笑了两声,“呵呵…你读的还蛮多的,不过我说的史书,却不是指《烈女传》,而是指…嗯,是历史发生过的大事…” “是吗?很有趣是不是?”,刘若晴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竟显得有些雀跃了,“叔父平时不喜欢我看类似的书,你快进来给我讲一下…不,你等一下,我出去找你!” 说到底,刘若晴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虽然平时显得端庄稳重,可遇到值得高兴的事情,孩子天性便彻底暴露出来了… 蒋淳斌看到刘若晴如此主动,自然心情大好,可一想到刘福通,他也不敢在此耽搁太久,便迎着走出来的刘若晴说道,“若晴xiao jie,我还有任务在身,故事下次再给你讲…” “啊?”,刘若晴撇撇嘴,掩不住满脸的失望神色,“那好吧,你下次可要记得啊…” “嗯,我一定会记得的!”,蒋淳斌重重点了点头,尔后从怀掏出一个陶罐,塞到了刘若晴手里,“呶,这是送给你的!” 原来里面都是蒋淳斌花了好长时间用硬纸折的小星星,可惜古代没有那种塑料纸,折起来费劲得多,本来他还打算在每个星星面写一句话,但是没有水笔,他的毛笔字又太丑,只好此作罢了,而且看起来会浪漫许多的玻璃瓶也只能用陶罐来替代,话说追女孩真是费心思。 不过蒋淳斌相信饶是如此,也能把刘若晴感动个稀里哗啦,现代那些追女孩的花招用到从没见识过的古代女孩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张若晴看到陶罐的第一眼便满是惊喜,不过接着她便慌乱起来,连忙摇摇头推说自己不能要。 对于这种情况,蒋淳斌早已想好了应对方式,只见他指了指身后,然后小声说道,“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说了,而且让别人看见也不好,你先收下吧!” 蒋淳斌说完,便把陶罐再次往张若晴怀推了推,然后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便转身走了。 张若晴怀抱陶罐,看着蒋淳斌离去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便把怀陶罐抱得紧了些,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来,“次…也是这样送我的…” “谢谢你!”,张若晴瞥见陶罐里那堆积得满满的星星,心里不由得一阵甜蜜:他可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我下次一定会给你讲故事的!”,蒋淳斌回过神来,笑容灿烂地朝刘若晴招了招手。 “嗯!我等你!”,张若晴看着脸洒满阳光的蒋淳斌,不由得用力挥了挥手,然后便见他真的转身离去了。 今天的阳光真好,映着蒋淳斌的袍裾带起的微微尘土,仿佛都有些朦胧而明亮的色彩,刘若晴再次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于无人处笑得和蒋淳斌一样灿烂。 第二十六章:刺客 至正十二年的大年夜,亳州城内没有灯火通明的热闹,只有独属于冬日的刺骨寒冷与死一般的寂静。 朝廷因为各地难以彻底扑灭的起义战乱而忧心忡忡,自然也不肯让这些始作俑者好过,于是江淮地区的战火随着年关的临近而愈发不得消停。 被朝廷的连番攻击搞得焦头烂额的刘福通直接下令取消了大年夜的活动,于是这个本该热闹的节日与其他时间变得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兵士的饭食里多了几块肉。 萧条冷清的街道,偶尔有几扇朱门循旧挂着大红灯笼,不过仍改变不了这亳州城内寒冷黑暗的基调,月色被隐去了大半,孤零零地映着下面同样孤零零的马车。 此时刘福通倚靠在马车内,已经困乏得紧了,整整一天的奔波操劳,已是让他心神俱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段日子给熬过去,也不知道这种情形下,自己到底还能撑多久。 蒋淳斌驾着战马,紧紧地跟在马车旁边,虽然他也有些累,但还是必须打起万分精神,毕竟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倒也扛得住。 谁知拐进一条小路之后,蒋淳斌忽觉得周围似有异动,下意识地向四处看看,却没有察觉到什么情况,于是他便认为是自己太累了,以致于出现幻觉。 但考虑到此时刚进城不久,离元帅府也还有一段距离,蒋淳斌为了安全起见,便下令快速前进。 在此时,忽有四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不同方向冲出,直朝马车杀来! 蒋淳斌心下一紧,条件反射般地抓起长刀,便朝自屋顶飞下的一人砍去。谁知他功夫不弱,竟借着自屋顶飞身而下的冲力,与蒋淳斌对一刀,差点将他手长刀震落。 可在此时,蒋淳斌所乘战马受惊,竟是扬蹄嘶鸣,眼看要把他给甩脱下来,幸亏蒋淳斌手疾眼快,趁势从马跳了下来,这才没有受伤。 但此时另外三人已经围住马车,将跟在后面护卫的几个兵士和赶车的马夫全部杀死。 身处马车的刘福通也察觉到了异常,立马抓起武器探身出了马车,却不承想迎面是一人举刀向他砍来。 刘福通躲避不及,眼看要一刀毙命,却见蒋淳斌忽得跳马车,一脚便将那人踹了下去,然后驾起马车狂奔而逃。 说实话,他万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刺客,当然,不仅是他,马车的刘福通同样没有想到会遭此大难。 看来这几个刺客是谋划已久,他们早掌握了刘福通的行踪路线,方才在城外时有大队人马看护,他们不敢下手,现在到了城这偏僻小巷,他们才突然袭击。 不过他们没有料到的是,今年刘福通竟然会取消大年夜的所有活动,所以他们没有办法趁乱下手,其次是没有想到刘福通的身边会跟着蒋淳斌这样一个功夫gāo qiáng的人,否则他们刚才便已得手! 但蒋淳斌并没有逃出多远,便有一个刺客驾着战马追了来,同时一箭射驾车的骏马,马车顷刻间翻倒在地。 好在刘福通早有准备,因此在马车倾倒的那一刻,他便滚在地,缩成一团,护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蒋淳斌则直接飞身而起,自马车抓起一杆长枪,便站到了刘福通身前。 此时那个驾着战马的刺客挥着手长刀便朝蒋淳斌冲来,可蒋淳斌却夷然不惧,挺着一杆长枪便朝马头刺去。 战马受了伤,紧接着被蒋淳斌手长枪奋力一带,便直接倒毙在了地,而那个刺客也躲避不及,跟着重重摔到了地。 于是蒋淳斌赶忙趁势前,一枪便把那个刺客给捅死了。这时候另外三个刺客也赶了来,仗着人数优势齐齐挥刀向蒋淳斌砍来。 蒋淳斌看这几人身手不错,而且都是使刀的高手,便也不敢轻敌大意,只能以手长枪且战且退。而刘福通此时也从地站了起来,手攥着一柄长刀,警惕地防护着四周。 三个刺客见状,便颇为默契地拉开距离,然后其两个从两边分别向蒋淳斌袭去,而另外一人则直接绕到了后面,准备先把刘福通干掉。 虽然刘福通也会点功夫,但蒋淳斌心知他绝不是其任何一人的对手,于是便压低身子,横枪于胸,护着刘福通站到了一面矮墙之下。 此时情况紧急,生死只是片刻之间的事,稍一迟疑便会丢了性命,因此三个刺客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砍杀刘福通的时候,一不留神自己先命丧黄泉,于是他们决定先解决掉蒋淳斌,再杀刘福通。 黑暗的小巷角落,蒋淳斌却是心明眼亮,只见他一招一式都用了十分力气,一杆长枪在他手可谓虎虎生风,几招下来,三个刺客握着刀的手便感觉虎口阵痛:看来今天是真遇到对手了。 三个刺客直到再这样耗下去,最先完蛋的肯定是自己,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的体力实在是异于常人!于是他们在默契的配合下,身形步伐都把蒋淳斌逼得施展不开,而刀刀又尽是杀招。 刘福通看出蒋淳斌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便大声喊道,“淳斌,不用管我,尽力对付眼前的人。” 刘福通突然出声,蒋淳斌不由得略有迟疑,在此时,其一个刺客飞身而来,直接一脚踏到墙壁,然后借助着这股冲力,回身便朝蒋淳斌砍来。 而蒋淳斌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只见他精准地一枪回刺,直接捅到了那人的小腹之,然后将手长枪一甩,刺客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直接倒向了那个挥刀朝蒋淳斌扑来的刺客。 其实方才他忌惮的,便是这三人苦练已久的联合刀法,可其一个刺客仗着小聪明想要在背后搞突袭,却不知正给蒋淳斌卖了破绽,因此也难免被一枪刺死了。 而那个朝蒋淳斌挥刀的刺客猛地被尸体砸,虽然没有摔倒,也不由得后退几步,在这个档口,蒋淳斌抓住机会,又是一枪刺,矫若游龙,正那人胸口处。 可在此时,仅剩的一个刺客挥刀便朝蒋淳斌砍来,蒋淳斌刚要拔枪防御,却没想到那个被自己刺的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长枪,是不肯放手。 方才火光电石之间,蒋淳斌已经杀了两个人,而刘福通只是在后面握着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不巧的是,方才那个攀墙的刺客死的时候,血恰好喷溅到了刘福通脸,糊住了他的眼睛。 因此当他在一片朦胧看到最后一个刺客朝蒋淳斌砍来,而蒋淳斌无法回身防御时,惊得他不由得大叫一声,然后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第二十七章:早饭 蒋淳斌看到那个刺客朝自己挥刀砍来,但他并没有因为长枪被抓住而束手擒,只是迅速后退两步,躲过了刺客的一刀,然后奋力将长枪拔了出来。 刺客的血喷洒了一地,然后无声地重重倒了下去,可在蒋淳斌想要回身防御的时候,却发现刺客那一刀并不是朝着蒋淳斌来的,而是直直地向刘福通砍去。 看来他已经不怕被蒋淳斌杀死,而是抱了玉石俱焚之心,反正他的三个同伴都已经死了,自己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最重要的是完成目标:杀掉刘福通。 可在此时,忽得一支利箭飞来,还没等蒋淳斌的长枪刺过去,便射了最后一个刺客的后背。 刺客本已经来到刘福通面前,眼看手长刀要挥下,这一代枭雄要死在自己面前,可惜他再也挥不动刀了,直感觉双手一僵,然后一口血便喷到了刘福通脸。 虽然那个刺客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力了,但蒋淳斌仍一枪把他挑飞,可怜他至死都握着那柄刀,久久不肯放开。 “大帅…”,蒋淳斌连忙前,一把扶住了将要倾倒的刘福通,“您没有受伤吧?” “我…”,刘福通刚从鬼门关死里逃生,此时直感觉一阵眩晕,定睛看了看眼前的蒋淳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淳斌,多亏了你啊!” “大帅!”,此时李喜喜带着一队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属下救援来迟,还望大帅恕罪!” “无妨。”,刘福通朝李喜喜摆摆手,话语间已恢复了几分力气,“这个年过得…可真是惊心动魄啊…” “大帅福泽深厚…”,李喜喜刚要再拍几句马屁,便见刘福通一脸漠然神色,指了指地躺着的四个刺客道,“把他们的尸体拖回府内,查清身份来历!” 蒋淳斌看了看最后一个刺客背的那一箭,射得极深,在这种距离与情况下,还能保持准头,实属不易,于是不由得开口问道,“方才那一箭是谁射的?” 李喜喜本想认下这个功劳,可无奈身并没有带弓箭,于是回身看看身后,便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背挎弓箭,手提长刀,站了出来,“是卑职射的。” 李喜喜见状笑道,“这是我手底下一个百夫长,身手不错,我对他颇为器重。” “哦?看来确实不错…”,蒋淳斌笑着打量了他两眼,“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傅友德!”,这位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青年人声音很洪亮,同时透着些自豪,看来他也为今晚立下的功劳感到高兴。 “傅友德?”,蒋淳斌在心里暗暗揣度着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呢,难道也是一个历史名人?看来以后要想办法和这个人搞好关系。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赶快护着大帅回府休息吧!”,李喜喜可没工夫听蒋淳斌跟傅友德在这里套近乎,于是便赶紧扶着刘福通了马。 “吩咐今晚守城的兄弟,严加查看,防止混入任何奸细!”,刘福通估计也是乏得紧了,交代完这一句,便由人护着纵马回府了。 当然,蒋淳斌绝不能此离去,因为他知道刘福通今日受了惊,如果自己不一直护在他身边,恐怕觉都睡不安稳,于是在刘福通的眼神示意下,蒋淳斌也跟着去了刘福通的宅子。 由于今晚情况特殊,蒋淳斌便直接跟着刘福通到了他的后宅。当然,不仅仅是他一个,李喜喜直接调了一队的士兵守在后宅门口,而宅子外面更是布了许多人手。 不过蒋淳斌的待遇稍好些,由于刘福通今晚是自己在一个小卧室独睡的,因此便吩咐人给蒋淳斌在外间的小屋里准备了一床铺盖。 但蒋淳斌又怎能安心睡去?于是整整一夜,蒋淳斌都立于门口,生怕再发生什么àn shā事件,直到天大亮了,他实在支持不住,才靠在墙角沉沉睡去。 等到他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已不知是谁给盖了一床被衾,连背后也贴心地垫了一个枕头,难怪能睡得那么舒服。 “呀,你醒了!”,蒋淳斌刚站起身,便见刘若晴推门走了进来,“叔父说你定是乏得紧了,所以吩咐着下人别扰了你,不过我看这日头已经偏西了,所以便做主让厨房给你拾掇了些粥菜,简单吃点,填补一下肚子。” 刘若晴说着,便提个食盒放在了角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一小碟腌菜,一盘酱肉,两个热气腾腾的馍馍,再加一大碗米粥,时值冬日,没什么新鲜时蔬,因此这也算不错的了。 蒋淳斌吸吸鼻子,嗅到了香味,方觉有些饿了,再看桌的菜肴,虽说不精致,但也足以让人食指大动,于是便来到桌前笑笑道,“辛苦若晴xiao jie,竟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净和我说这些客套话。”,刘若晴轻咬朱唇,冲蒋淳斌嫣然一笑,“昨晚多亏了你,才护得叔父周全”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蒋淳斌摸整整齐齐摆在碟尖的筷子,却又不好意思拿起来了,可在这时,肚子偏偏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刘若晴见状,不由得捂嘴嗤笑起来,“好啦,你赶紧吃吧,要不都凉了,便辜负了我这一片心意。” “嗯!”,蒋淳斌红着脸点点头,便坐在椅子吃了起来,只不过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斯一些,连喝粥都不敢出声音。 而刘若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虽然不说话,却搬了把椅子,直接坐在了蒋淳斌对面,以手托腮,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吃饭。 蒋淳斌端起大碗,借着喝粥偷瞄了刘若晴一眼,目光对视,发现她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于是不由得红了脸。 不应该啊,按说像自己这种厚着脸皮追人家女孩子的男生,怎么会让人家看一眼红了脸呢?于是他再次偷瞄了一眼,发现刘若晴也霞飞双颊,把目光瞥向了别处。 蒋淳斌渐渐感觉到鱼儿要钩了,话说自己当初又是搭讪又是送礼物,好不容易才冲突了这个闺大xiao jie的心理防线,让她慢慢对自己产生了兴趣,甚至总想和自己说话,听自己讲故事。 但是自己接下来又欲擒故纵,偏偏借口任务在身,刻意避免与她接触,想必她此时心里也正在犯嘀咕吧:前些日子明明对我蛮热忱,怎么突然冷了下来? 于是未经人事的刘大xiao jie这样一步步掉进了蒋淳斌的陷阱里,开始不自觉地想要和他多呆一会,多讲几句话,殊不知这是沦陷的开始了… 第二十八章:回礼 不过蒋淳斌虽是存心“勾引”,但奈何他也是真心喜欢刘若晴,因此面对她向自己逐步靠近,蒋淳斌心也如小鹿乱撞,怦怦跳个不停。 此时两人相对无言,皆觉尴尬,于是蒋淳斌清清嗓子,却发现刘若晴似乎也是欲言又止。 “你…你先说…”,蒋淳斌嘴角含笑,饭也不吃了,只呆呆地用牙咬着筷子,露出一副傻相。 刘若晴张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只摇了摇头,然后自怀掏出一个玉佩,通体翠绿,做工精致,是菩萨模样,顶头拿双绕红线穿了,在阳光的映射下竟还散着些光芒。 “庙里求的,能护平安。”,刘若晴的手有些颤抖,目光也不敢正视蒋淳斌的脸,“你在外头,指不定会遇着什么危险…当然,我心里是盼着你永远不会遇到危险…” 蒋淳斌万没想到刘若晴会主动送自己礼物,于是攥着玉佩的手竟不自觉地沁出些汗来,暖暖的,带着点女孩家身的余温,细细嗅来,似乎还有阵阵香气,他不由得有些醉了。 刘若晴被蒋淳斌盯得发窘,于是头更不好意思抬起来,便欲盖弥彰般地补充道,“你送了我那么多小玩意儿,也费了不少心思,我不回一件总归不合适…” “多谢若晴xiao jie…”,蒋淳斌也觉自己方才的目光有些放肆性的侵略,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揣入怀,可与刘若晴对视了一眼后,竟又取出直接戴在了脖子。 玉佩贴在胸口,蒋淳斌顿感一股盈盈暖意,却听刘若晴在旁说道,“红线打得是死结,不好拆洗,若是脏了,便直接换一条。我出来得急,没带在身,赶明儿得空把预备下的都给你。” 蒋淳斌没想到刘若晴一个富家xiao jie竟能细心如斯,于是心头喜意更浓,但讷讷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重重点了点头,再次可有可无地答了声“嗯”。 这一问一答,看似平常自在,刘若晴却觉口发干,小时候没背好功课,被先生提问还要紧张,于是便不自觉地拿那条粉色手帕绞着手指,指肚发白了都未曾察觉,“那个…你昨晚没有受伤吧?” “没有!”,蒋淳斌摇了摇头,想要向刘若晴炫耀一下自己昨晚的表现,可搜肠刮肚竟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 记得刚一开始追女孩子,对方总会嘲笑自己傻傻的不说话,定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谁知现在竟当初还要拙三分,难道这是初恋的生涩与稚嫩? “其实是昨晚运气好,捡个便宜,事后想想,我也怕得要命。”,蒋淳斌放下筷子,却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蠢,不过刘若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继续叮嘱道,“你下次须得更小心些,万不可轻敌疏忽,虽说庙里的和尚夸赞这玉佩灵验,但总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 蒋淳斌本不信什么菩萨神佛,真要遇到事情,能救命的只有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扮得一副听话模样。 刘若晴见蒋淳斌如此,心下高兴,于是平日本不爱说话的她不经意间竟打开了话匣,“平日里你也要注意多照顾自己,如今儿个早我来探望叔父,这么冷的天,你竟只和衣缩在墙角,纵使身子强健,也敌不过你自己折腾…” “那我身的被子…”,蒋淳斌抿抿嘴唇,偷瞄了刘若晴一眼,“是你给盖的?” “是啊,那么冷的天,不是要冻坏了?”,刘若晴解释得坦然,脸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不过我估摸着你应该是昨晚守了一夜,太倦了…既然歇息总要舒服些…” 蒋淳斌听着刘若晴对自己的体贴,心不由得一阵感动,想自己积了几辈子福德,竟能让一个如此美丽温柔的女孩子垂青于自己。 在蒋淳斌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之时,却不料刘福通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淳斌…咦?晴儿,你怎么也在这?” “啊?叔父…”,刘若晴一看到刘福通走进来,立刻从椅子站了起来,把手垂到后面,深深地低下了头,连耳根都红红的,活像个犯了错误被老师抓了个正着的学生。 其实今日刘若晴私自来见蒋淳斌,本已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之前算多么想见蒋淳斌,多么想听他讲故事,她也会暗暗压抑住这个想法,可今日借着叔父遇袭的事,本以为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但当见到别人时,她才发现那所谓的理由,只不过都是在骗心的自己。 “哦,若晴xiao jie本来是想要来探望大帅,结果你恰好不在…”,此时见着刘福通,蒋淳斌便伶俐多了,脑子也跟着活络起来,“偏生我嘴馋,结果把若晴xiao jie给大帅带的饭食也吃了。” “无妨!”,刘福通对此倒也不太在乎,只是摆了摆手,“淳斌,你可还好?昨晚的事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大帅言重了,这都是我份内之事。”,蒋淳斌躬身朝刘福通行了个礼,余光却又不自觉地瞥向了站在一旁的刘若晴,但见她在刘福通面前被蒋淳斌那么一看,活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连忙垂着头道,“叔父,你们有事商议,我先走了。” “不必,你在这里也无妨。”,刘福通说着,便直接大跨两步,坐到了厅的首位置,搞得刘若晴呆立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淳斌,你可知昨晚杀掉的那四个刺客是谁?”,刘福通刚问出口,不待蒋淳斌回答,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那是李思齐手下新招募的四个àn shā高手,号风雨雷电,擅长刀法,且外传四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竟都折在了你的手,不知道李思齐该有多么心疼。” 蒋淳斌只道昨晚那四人确实身手不错,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有那么大的来历,看来还真是惊险,于是便点头答道,“托大帅的福。” “不用和我说这虚话,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刘福通说着,忽得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似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但刘福通不说,蒋淳斌也不好多问,于是接下来两人便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直到最后,刘福通才说自己晚设了宴,让蒋淳斌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和花云一起来赴宴。 第二十九章:出兵颖州 却说蒋淳斌满腹狐疑地回了宅子,结果前脚刚到,后脚便有人来请,于是推断事情并不简单,因此他和花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忙登马车,赶往了刘福通的宅邸。 被下人引着径直到了刘府大厅后,蒋淳斌便见除了刘福通坐在首,其他地方已是空无一人。只不过刘福通还是平日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见到蒋淳斌和花云进来,便笑着迎了来。 “让大帅久等,实在抱歉。”,蒋淳斌和花云行了礼后,便被刘福通笑着让到了座位,只不过面对着眼前的这一桌美味佳肴,他们却没有什么吃的兴致。 “唉,今日邀你们前来,我便有话直说了。”,刚客套了两句,刘福通便放下筷子,打眼看向了蒋淳斌和花云,“颍州守将李武、崔德来报,颍州附近出现大批元军,与之交手不敌,颍州…恐失,如今…为之奈何?” 刘福通话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此举不仅仅是在问策,包含更多的是考验的意味,毕竟蒋淳斌等人在亳州城内呆了月余,却没有真正历练过。 “刘大帅,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愿意带兵前去救援,定保颍州城不失!”,花云朝刘福通拍了拍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不过我们现在的兵力…”,刘福通以指轻敲桌案,露出一副为难神色,“所以不仅仅是选将问题,更重要的是策略问题。” 这一问一答,让刘福通不经意间窥见了花云在军事的局限性:他虽然作战有勇有谋,但缺乏大局观,因此只可为将,不可为帅。 相之下,蒋淳斌虽然岁数小,但表现得却沉稳许多。他没有直接发表意见,而是先问刘福通要了张地图,仔细端详了一阵后,才指着其一点道,“我看朝廷此次野心不小,颍州城咱们必须马救援!” “哦?淳斌有何看法?”,刘福通睃了蒋淳斌一眼,“听你这话,朝廷此举还有蹊跷?” “朝廷这是想断掉我们的后路,彻底消灭我们!”,蒋淳斌用两只手在地图来回划着,“现在河南已经被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堵住了,我们根本无法北进,东边是郭子兴的地盘,亦属红巾,但目前处于元军包围之下,恐难久持。所以朝廷直接绕了个圈,去攻打颍州,拔掉我们在西南方向的据点,在这里建一座大营,也兜住了我们的后路。” “但我们还可以借助郭子兴的势力往东南方向发展啊!”,花云指着地图的一隅,有些疑惑地问道。 “再往东南走,我们快要和徐寿辉的地盘接了。”,蒋淳斌皱眉沉思道,“朝廷应该知道我们和徐寿辉势力互无沟通,一旦有了利益交集定是水火不容,所以…” “看来徐寿辉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啊。”,刘福通舒口气,笑得有些苦涩,“朝廷这是想以河南为基,然后伸出一个拳头,既能阻断我,又能影响到徐寿辉。只要拿下颍州,他们有机会把徐寿辉势力截作两半…” “但现在最危险的还是我们,如果朝廷拿下了颍州,我们真的会被锁死在这个小圈子里,然后被朝廷一步步蚕食掉。” “颍州决不能失!”,听完蒋淳斌这一番分析,刘福通顿觉豁然开朗,同时又惊喜于他的见识,但在一旁呆愣愣看着两人滔滔不绝的花云较尴尬了,“而且颍州乃是我首义之地,如果陷于朝廷之手,必然大大地影响军心。” “大帅,你既已有了主意,我愿意带兵前往,解颍州之围!”,花云刚才一直没插什么话,此时见事情定了下来,连忙向刘福通表了个态度。 “好,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劳烦你和淳斌走一趟。”,刘福通心情大悦,不过忽得好似是想起了什么,便眉头一皱道,“不过这次的兵力调派…一万人够不够?” “那颍州城内现在有多少人马?”,蒋淳斌并没有急着表态,但已在心暗暗琢磨起了对策。 “据李武,崔德来报,守城已是勉勉强强,捉襟见肘。”,刘福通压低嗓子,显得有些难为情。 “一万五千人!”,蒋淳斌伸出手朝刘福通了个数,“不能再少了,只要给我一万五千人,我定保颍州不失!” “好!”,刘福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了点头,显然对此已经有了心理预期,“那我给你拨一万五的精兵,然后静候你胜利归来的消息!” “谢大帅!”,蒋淳斌和花云共同向刘福通行了个礼,然后由他交代吩咐了几句,便回去打点行装,准备出兵了。 这次是由花云和蒋淳斌独自带兵出战,刘福通为了表示对他们的信任,同时也为了进一步检测他们的能力,并没有派李喜喜或白不信等自己手下任何一员大将随军出征,因为他明白,这种情形下,将帅不和的危害尤甚。 由于情况紧急,第二天一大早,蒋淳斌和花云便领兵向颍州方向进发了。不过蒋淳斌害怕遭到什么袭击埋伏,行军速度倒并不快,而且先行军和哨探兵忙的是不亦乐乎,直让花云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始呆愣痴傻的,可经过那么一段时间的锻炼,倒也是个行军打仗的料。 而在距颍州五十里处,蒋淳斌便停止行军,原地驻扎,并派出更多兵士去打探周围所有的山川地形,然后将其大略画于纸,细细研磨起来。 “这次他们防守很严密,看来我们不会太好得手…”,蒋淳斌跟着探作一起前去勘察的时候,注意到敌军营盘扎得很稳,绵延十数里,防守严密,且各个方向都有暗哨警戒,不由得暗暗摇头,“夜袭的成功率都不一定太高…” “那颍州城内…阿啾…现在到底有多少人?”,胡大海嫌新换的盔甲不合身,因此时不时得揪下衣领,可冬日的寒风便会顺着往脖子里头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总得让他们配合着咱一起行动。” “大帅说已经由飞鸽向颍州城内传了信,我也派了几个兄弟从不同方向渗透过去…”,花云叹口气,“只不过咱们的行踪…” “敌军将领是个机敏的,咱们这一万多人怎么藏也藏不住。”,还没等花云说完,蒋淳斌便打断了他的话,“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怎样才能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给敌军出乎意料的一击!” “这里!”,一直蹲在蒋淳斌身后的徐达指着草草画的地图一角,“这里敌军的防守应该很薄弱吧?我们不妨在这里设一支突袭部队!” 第三十章:险中求胜 “好是好,可是…”,蒋淳斌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这里是一面峭壁,又高又陡,我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下,少说得有十来丈,虽然不是直直下的,但现今数九寒冬,冻得人胳膊都不愿意伸直喽,又怎么能让人徒手攀去?” 原来敌军善于利用地形优势,营寨全都依山而建,因此仰面而攻,难度自然增加。 并且在他们的大后方,是一座又高又陡的峭壁,根本不用防守,便让人望而却步。 不过徐达的计策,便是直接翻过这座峭壁,从背面给他们突然一击,同时大部队从正面发起冲锋,让他们首尾难顾,从而大破敌军。 “所谓兵行险着,正因为难,才能给敌军出其不意的一击。”,徐达并没有因蒋淳斌的否定而改变自己的态度,反而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且如今天气寒冷,敌军却能长时间驻扎在此,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在后山取到了活水源。那么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粮草最有可能囤积在什么地方?肯定是后山啊!如果我们能趁夜发动袭击,毁其粮草,断其水源,那么成功了一半!” 听到徐达这番分析,蒋淳斌不由得目瞪口呆:果然名将是不一样,这都是天赋啊!虽然他们没什么带兵打仗的经验,单只看问题的角度,常人高出一筹。 “徐达所言有理。”,花云此时也不由得点头赞同起来,“而且如果颍州城内的守军能够积极配合的话,那么我们很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其实也没那么简单…”,徐达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行动起来会有很多的变数,如协调沟通是一项很大的问题,当然,突袭队如何在短时间内翻过峭壁是最大的困难。” “定下了!”,蒋淳斌一拍地图,“照这样打,从现在开始准备。先选几百个身强力壮,最好会攀岩的战士,然后再给我选几个从小爬山,技术特别好的人,要什么家伙什儿都给他备齐了,另外…派一队人马,算了,只给我找几个靠得住的,往颍州城内传消息,告诉他们明晚发动夜袭,配合行动。” 吩咐下去之后,花云等人立刻着手准备。恰巧他在亳州城时曾领一偏军,手下有两兄弟,一个叫萧汉,一个叫萧凌,自小在山里长大,全都是一等一攀岩的好手。 而在一万多人挑三百个身手矫健,作战勇猛的人也容易,只不过许多兵士都觉得任务太难,死掉的可能性太大,因此积极性并不高。 最后在蒋淳斌和花云的商议下,决定给每个参加突袭队的兵士提前发放一份安家费,受了重伤的发两份,死掉的发三份,终于精挑细选地凑足了三百个好手。 一直忙活到傍晚,所有准备工作绪,蒋淳斌便带着由三百个战士组成的突袭队向敌军营寨后的山崖摸去。 为了隐藏行踪,不引起敌军的注意,蒋淳斌带着这三百人绕了不少弯路,甚至直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也不敢点燃火把,只是命所有人相互拉着走,从而防止失散。 今晚的月色很好,圆圆亮亮地悬在天,隐隐投射下来的光照在银闪闪的铠甲,在一片黑暗竟有些炫目,同时让几把长刀的残缺崩口显得更加刺眼。 萧凌、萧汉两兄弟在山崖底下来回逡巡检查着,偶尔发出几声低低的叹息: “他娘的,没想到还真挺难攀,看样子得有个小二十丈吧!” “这半边也不好爬去…”,萧汉拿手小心地护着风灯,同时仰头望了望,“风化得有些严重,碎石头太多,不容易下脚,也不好固定。” “而且这朔风…”,萧凌叉着腰,同时回身望了望蒋淳斌那一行隐在暗壁处的身影,“不管怎么样,蒋将军给了咱俩一人五份安家费,这个恩是要报的…这样吧,这次我先来…” “哥,你成不成?”,萧汉凑得离萧凌近了些,“这次非寻常,咱俩…” “不啰嗦了,别多少时间了…”,萧凌搓搓手,哈口热气,“从小到大,不都是哥带着你爬,今儿个也一样,你记住了,哥万一…咱爹娘…” “哥…”,萧汉忽得一把攥住了萧凌的手,“你…你千万小心!” “嗨,这样的山咱俩又不是没爬过!”,萧凌装作满不在乎地笑了两声,尔后快速脱下铠甲,最终只剩下一身小衣紧紧贴在身,冻得他忍不住一阵哆嗦。 “拿家伙什儿来!”,萧凌喘着粗气,甩甩四肢,然后由萧汉帮着裹了牛皮护膝等物,身倒是显得非常轻便。 蒋淳斌站在萧凌身前,看着这哥俩利利索索得准备妥当,自己却也一点忙都帮不,只在萧凌将一切收拾完毕后,才递一壶一直揣在怀里的酒道,“兄弟,喝几口暖暖身子。” “诶,多谢将军!”,萧凌也不客气,结果酒壶便咕咚咕咚灌几口,然后抹抹嘴一脸满足的样子,“好酒,痛快!” “兄弟,此次成败,全靠你了!”,蒋淳斌拍拍萧凌的肩膀,忽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于是便添了一句道,“务以安全为要,如果实在不成,那退下来,我再想别的法子。放心,没有人会怪你!” “嘿,有将军这句话,我便不能丢了我萧家的脸面!”,萧凌长舒一口气,尔后瞅瞅四周,凑到蒋淳斌身前,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弟弟萧汉拿眼直盯着自己,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哈哈笑了两声道,“说多了也是晦气,还盼我此行顺利,为将军争得胜机!” 萧凌说完,便哈了两口热气,尔后足抵崖壁,缓缓向攀去。 由于光线太暗,蒋淳斌只站在原地盯了一会儿,便再也看不见萧凌那向崖攀爬的艰难身影,而底下这群人,除了等待,什么也帮不忙。 不过蒋淳斌倒是不肯浪费时间,趁着这会儿功夫,连忙把几个领头的人聚到自己跟前,在一片漆黑再次商量起了对敌的策略。 嘀咕了小半个时辰,蒋淳斌也觉得乏了,便命手下这些人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轮换着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好为明晚的大战做准备… 第三十一章:我不放弃! 蒋淳斌闭着眼睛,倚靠在一棵树,便觉阵阵困意朝自己袭来。 睡了不知道多久,蒋淳斌突然被守夜的兵士给推醒了,原来是自己提前吩咐,如果有人打鼾声音太大,要把他立刻叫醒。 蒋淳斌咂摸两下嘴,调整了一下姿势,便再次闭了眼睛,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脑海尽是此次战事纠缠交错的画面。 长舒了一口气,蒋淳斌干脆站起身,跟着那些巡夜的士兵走走串串,打量起周围的地形来。 寂寥的夜空最容易让人产生遐想,尤其是你毫无困意的时候,因此蒋淳斌置身此地,忽得思考起自己做这些事的意义。 说实话,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时,自己是无所适从的,是那个死去的明太祖朱元璋彻底让自己认清了真相:原来,身处这个时代,自己需要考虑一个之前从没想过的问题,那是生存。 像是在现代时需要很长时间的学,这相当于一个人生必须经历的过程。而在古代一没房二没田的自己,又恰逢这乱世,只能去参加义军。 如同周围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们来参军,很大程度只是活不下去了,讨一个营生。 古代的晋升途径很少,你的出身很大程度决定了你人生的高度,而在这个元末乱世,自己要想好好活下去,或者说活得体面一些,似乎只能是自己拉一支队伍,或者参加义军,反正效忠元王朝在知晓后事的蒋淳斌看来是绝对没有前途的。 参加义军立了功,才可能拥有钱,拥有地位,才有资格去追求像刘若晴那样的好女子,这同现代是一样的。只不过不同的是,在现代有很多种方法去拥有这些东西,但处于这个时代,再结合蒋淳斌自身能力,似乎只有行军打仗这一条。 也许让蒋淳斌唯一和周围这些人有所不同的,便是在徐州参军的那段经历和胸的一口不平气。 他犹记得李念等人临死前的惨状,和听说徐州整座城池被屠后的震惊,这是古代,这是乱世的朝廷。 他想要去改变这个时代,他想要去拯救那些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因为如果坐以待毙,也许下一个遭此厄运的是自己身边的人,如花云,如刘若晴,甚至是自己。 所以蒋淳斌愿意走这条不归路,愿意去在心存一个外人看来不切实际的理想,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是大话,空话,屁话,但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无怨无悔地对自己说,我尽力了。 再次抬头望了望天,蒋淳斌估摸着已经到了后半夜了,但他也不知道萧凌那里到底情况如何。夜风吹来,让穿着铠甲的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此时萧凌的处境要任何人都艰难得多,虽然山崖爬过了大半,但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已经快要散尽了。 现在他的身布满了被山石和碎屑擦出的伤口,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而有的地方已经化脓了。 匆匆咬了两口刚用丝线拉来的还带着些热气的馍馍,再喝两口酒暖了暖身子,萧凌终于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可肆虐的寒风在他身吹过,让刚刚冒出汗水的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关节处有牛皮包着还好,可脖子等其他地方是真冷啊,让身材本有些干瘦的他更加熬不住了。 此时天边已经透出了一缕光亮,让已经习惯黑夜的萧凌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尔后用手摸索着扒了一块岩石,可还没等触实,便哗啦啦掉下来一堆碎土沫,让他心陡然一惊:这崖可真他娘的难攀,找个实在的落脚地方都难! 不过萧凌感慨艰难,但每当有碎石土块往下掉,崖底下的人同样跟着心一哆嗦,尤其是刚刚醒来站在蒋淳斌身旁的萧汉,已经把双手指关节攥得咯咯作响。 一群人跟着把头往面仰,最后脖子都酸痛了,仍瞧不出来个端倪,揉揉眼睛,转了转脖子,他们终于知道攀崖是个多么费力气的活计了。 萧汉看着日头渐渐得起来了,心也越来越焦,在这时,忽得眼前一堆碎石落下,而且有别于前几次的是,其夹杂着不少较大的石块。 萧汉心大叫一声不好,可还没等迈开步子,便见萧凌如同一只折翼的大鸟,直直地从崖落了下来,尔后重重砸到了地面。 蒋淳斌的心随着萧凌的坠落,咯噔一声掉到了谷底。而他身旁的萧汉则徒劳地伸着双手,笔直而僵硬地颤抖着。 萧凌的身体由于重力作用竟在地砸出一个凹陷,而他因扭曲而变形的肢干更是触目惊心:鲜血淋漓且残缺不全,有的地方已露出了森森白骨。 萧汉张张嘴,却没有吼出来,只是重重跪在萧凌身前,把呜咽声都憋在了嗓子眼里,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便不自觉地淌了下来,此时萧凌散落在空的碎骨头渣和血沫浆子还在他眼前漂浮…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萧汉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要安慰两句,却也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堵得慌:都是因为自己,竟让眼前的这个兄弟死得这样惨!而他为了不暴露目标,直到临死前仍咬紧牙关,没发出一点声音。 脱下罩在自己铠甲外面的披风,蒋淳斌慢慢将它盖在了萧凌的尸首,盖住了他那已经摔得没有人样子的脸庞,尔后撇过头去偷偷抹了把泪道,“走,撤军!” 挤在蒋淳斌身后的兵士听了这个命令,不由得身形一滞,却又跟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也害怕,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小心翼翼地忙活到现在,谁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可如今看着这种场面,他们又怎能不跟着红了眼眶?连自小擅长攀爬的萧凌都落得这个结局,谁又有信心能够征服眼前这座山崖?更何况现在只消望一眼,他们便头晕目眩。 “这个法子行不通,咱们再另想折!”,蒋淳斌缓缓站起身来,还未干的泪痕挂在面庞,虽是已经出了太阳,但脸仍旧被寒风扯得生疼,“任务取消,走!” “不成!”,萧汉咽口唾沫,缓缓站起身来,然后一声不响地将他哥哥萧凌的那一身行头穿在了身。 “你要干什么?”,一开始蒋淳斌见萧汉将萧凌的行头慢慢收拢起来,还以为他是要留个念想,没想到他竟然… “我要去!”,萧汉的眼神坚定而不可置疑,“我哥没干完的,我自然要接着干,我不能让我哥白死!” 第三十二章: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蒋淳斌本有好多话要说,因为他想起了萧凌攀山前那欲言又止的画面,他一定是想要拜托自己… 可当蒋淳斌看到萧汉那坚定的眼神,却又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是的,他不想让他哥白死,谁也不想让他哥白死! “你哥的死,是我对不起你…”,蒋淳斌抓住萧汉的胳膊,“所以我不能再犯错了,我不能让你也跟着白送死!” “当兵吃粮,挣得是这口营生,况且将军给了我们那么多安家费,也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 ”,萧汉头也不抬地将穿在身的行头又检查了一遍,“我从小到大跟着我哥一直爬山,今天爬不下来的,明天接着爬,这个月攀不下来的,下个月接着攀,从来没有认过输,也没有我们攀不的山头…” 萧汉说到此处,忽得一阵哽咽:萧凌是哥哥,自己是弟弟,从小到大,都是他带着自己爬山攀崖,他习惯给自己探路,而自己总倔强着想要爬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在今天,他用生命为自己探了路,而自己也要真正地孤独面对险途… “如果我哥…”,萧汉忍不住又抹了把眼泪,“他也不会认输的,我不能让我哥白死!” “那你爹娘呢?”,虽然蒋淳斌清楚此时不该动摇萧汉的心志,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你不想让你哥白死,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娘?” 听到这话,萧汉果然身形一滞,只见他茫然地看了蒋淳斌一眼,尔后撇过头道,“我家里还有个没长大的弟弟,如果我…烦请将军把安家费送过去,然后告诉我弟…这辈子别当兵,好好奉养爹娘!” 蒋淳斌沉默了,只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萧汉把一切收拾好,然后像他哥一样攀了山崖:这辈子别当兵…可我不能让我哥白死…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而在山崖下隐蔽处焦急张望的众人,再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并且由于长时间的仰视,他们的眼睛已经被冬日的阳光刺得生疼。 当然,心焦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驻扎在大营处的那一万多人马。他们已经暴露了行踪,而且刚刚挨过相对平安无事的一晚,但直到现在,仍没有收到来自蒋淳斌方面的消息。 花云等人不知道蒋淳斌那支队伍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但他们知道,决计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因为他们摸不准敌军会使出什么花招。 花云、胡大海与蒋淳斌约好在今日夜晚举火为号,一旦看到后山有火光,正面部队便立刻发起攻击。 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后山那座陡峭的崖壁竟然如此难以征服,因此看着渐渐西斜的日头,每个人心都充满了忧虑。 肆虐的寒风撕扯着战士们的衣襟,偶尔几只飞鸟自山林间惊惶地飞起,让西坠的斜阳显得更加暗沉沉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肃杀的氛围渐渐弥漫开来。 蒋淳斌以手为枕,嘴里叼根野草,躺在地不住地晃着腿,显是有些不耐烦了。可他不能说些什么,只能装出一副轻松神色,因为他明白,这时候有许多人都在眼巴巴瞧着自己,等着自己拿主意。 在这时,忽得一块系着石头的细丝线自崖顶坠了下来,蒋淳斌还以为是钉子或其他补给不够了,便要凑前去,结果细细一看,竟然用的是黑丝线,这说明萧汉已经登顶成功了! 蒋淳斌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然后赶忙命人把细麻绳和绳索分别往丝线绑,最终由萧汉缓缓拉了去,找固定的巨石系好了,再把绳索放下来。 蒋淳斌脱下铠甲,只穿着御寒的衣服,身也仅仅背了长刀弓箭,便抓紧绳索往攀。 饶是他力气大,体能好,可爬了这一路,加气候环境也恶劣,仍忍不住气喘吁吁。 直到攀崖顶,被等候在那里的萧汉一把拽了去,他才真正缓过劲来,同时心不由得对萧家这两兄弟起了异常敬佩的心思:看来攀山可真是个技术活,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怎么练的! 此时萧汉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加之他长得瘦弱,攀山时身又划了不少伤口,因此显得异常可怜。 蒋淳斌见状,连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给萧汉穿,然后跟着往下递丝线,让人把武器火石等物都拴在面,小心地提来。 等到所有人都顺利爬了来,蒋淳斌也把面的一切事情都筹划安排好了,此时他们还没有被敌军发觉,不过蒋淳斌依稀可见他们在山下正面的防守很是严密。 蒋淳斌此时仍不敢掉以轻心,因此他命所有人全都猫着腰安静前进,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直到马要接近目标了,这才攥紧拳头,朝下重重一挥手,“放火箭!” 一声令下,三百个兵士拉满弓弦,将绑了浸油麻布的火箭全部射了出去。山下的营寨霎时间火光一片,乱作一团。 山下的敌军万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山后冲过来,要知道一群人翻过那么高那么陡的一座峭壁,而且还是在寒冷的冬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偏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蒋淳斌没有留给他们一点思考的时间,并且迅速带着人手向山下营寨袭来。只见他们一个个手提大刀,肩背弓箭,如同一群冲入羊圈的恶狼。 而且由于他们坚信不会有人从后山翻过来,因此在这里根本没有设栅栏,这一来便方便了蒋淳斌等人,省了他们许多力气。 在这一片混乱之下,敌军根本摸不清蒋淳斌他们有多少人,只是知道营寨遭了袭击,而尚在睡梦的兵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慌乱地光着脚冲出帐外,见到这副乱糟糟的场景,也只能四散奔逃了。 另一边的花云等人早等得不耐烦了,因此当哨兵望见火光后,早已蓄势待发的人马立刻奔袭出击,从不同方向朝营寨正面攻去。 尽管敌军戒备森严,防守严密,但由于后方蒋淳斌的突袭,使他们乱了阵脚,因此看到营寨正面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马,顿时也是慌作一团,再无力组织大规模的防御与反击。 第三十三章:真有你小子的! 蔓延开来的火势出乎了蒋淳斌的预料,尽管冬日的寒风给他们攀山带来了不少阻碍,但现在却成了他们的助力。 此时花云等人已经开始行动,而蒋淳斌这里,已经隐隐能够听到不远处断断续续传过来的惨叫声与呐喊声,没想到他们来的是如此之快,这场仗打得真他娘的痛快! 于是蒋淳斌干脆带着人手直接向军大营冲去,而且一路是边砍杀边放火,有不少人在睡梦便丢了性命。 “点火…点火,把营帐全都给烧掉!”,蒋淳斌一边喊,一边将一个火把掷到了营帐,“全都跟着我往前冲,先和大军会合。” 此时后山大营已经火光冲天,没有人敢再在这里停留,逃命的士兵全部奋力向南面跑去,因为他们看得出来,那里是唯一没有敌人攻击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逃命的方向。 “dá zǐ败了!dá zǐ逃了!”,蒋淳斌嘴里喊着,手也不含糊,左右一挥,便用长刀又解决了两个敌兵的性命。 此时人已经都给冲散了,蒋淳斌时不时的会看到几个浑身燃烧着火苗的敌兵从帐篷里冲出来,撕心裂肺地惨叫着,然后慢慢地倒下去。 战争是如此残酷,每个人的生命在这样的混乱都是脆弱的,而蒋淳斌也只能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在此时,那些向南边逃命的元军却又都拥挤着退了回来,原来颍州城内李武、崔德也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战况,当他们派出的哨骑探测到这里的情况后,李武立刻率着城内大半兵士出城参战,要知道他们已经在颍州城内憋得太久了。 可这样一来,便苦了蒋淳斌等人。由于那些元军被断了逃路,只好回过头来寻找出处,而蒋淳斌带领的这些人又立功心切,仗着一开始把敌军冲散了,便奋力向前追击,可此时从各个方向溃逃下来的元军齐聚此处,竟把蒋淳斌这一拨人给围了起来。 好在蒋淳斌这几百人已经分散开来,让元军摸不清楚状况,只知道军大营这里也已经混入了敌兵。但蒋淳斌此时已在心暗悔不该这样轻敌冒进,导致自己人陷入险境,不过现在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率领众人奋力拼杀。 此时蒋淳斌不巧落了单,便有几个元兵围住了他,企图乱刀将这个指挥的人砍死,却没想到蒋淳斌刀法更精,先是低头一避,躲开了两个士兵的攻击,随即便长刀迎,格开了另外两个士兵挥过来的利刃,并趁势进击,直接砍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兵。 在旁边两个士兵惊诧的一刹那,蒋淳斌已经长刀翻转,在他们的胸腹之划开了两道大大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自己一身。 在此时,仅剩的最后一个士兵看准机会,在蒋淳斌身后举刀便要偷袭,可没想到他像后面长了一只眼睛似的,根本没有转身,便将长刀从腋下捅出,在士兵的刀还没有落下之前,便被蒋淳斌的长刀一下刺穿了胸膛:这个人的刀法…实在是太骇人了! 可蒋淳斌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又有一拨逃军潮水一般得涌了过来。蒋淳斌避无可避,只得举刀迎击,可他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这一路奔波安排,早已耗费了他不少心气体力。 加之从冲进营寨的那一刻,蒋淳斌为了激励士气,又身先士卒,处处冲在最前面,死在他手底下的士兵,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手长刀已经因被鲜血伤口磨钝而换了两把! 虽说蒋淳斌的拼命,众人有目共睹,也换来了他们的以命相陪,但问题是,他现在真的疲了! 只见他用长刀砍翻了两个士兵,却又有另外两个士兵在旁边袭击,蒋淳斌迎战不及,直接一刀飞出,戳翻了一个士兵,然后矮身一避,踢翻了另一个士兵,随即从地捡起一杆长枪,趁势一挑,将前面几个士兵刺得连连后退。 众人见蒋淳斌杀得起兴,大多不敢接近,可有两个军官模样的人却看出了端倪,知道蒋淳斌此时已经疲累异常,于是赶忙冲前去,打算在他背后偷袭。 蒋淳斌使长枪迎战众人,但由于人太多竟没有长刀顺手,在他发现背后有人偷袭的时候,刚想回身反击,却已是不及,反被其一人刺了肩膀。 这一击力量不小,蒋淳斌禁不住一声痛呼,握住长枪的手也有些发抖,在这时,另外一人的长枪也随之刺了过来。 蒋淳斌见状,再也顾不得伤口疼痛,大啸一声,握紧手长枪便掷了出去,那个打算偷袭蒋淳斌的军官被长枪直接刺穿,尔后重重摔在了地。 蒋淳斌随即势滚到地,摸起一把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刀插到了那个伤到自己的军官身。 可危险并没有此消除,一些旁边的士兵见蒋淳斌受伤,全都围了来,打算杀死这个活阎王。 眼见数把长刀长枪落下,蒋淳斌手只剩一把滴着血的长刀,于是他下意识抬起手长刀,势一挡,此时本已是心如死灰,却没想到忽听得一阵人马嘶鸣之声,紧接着嗖嗖两支羽箭飞来,直接把身前两个敌兵射倒了。 围住蒋淳斌的几个兵士抬头看去,便见一队人马正挽弓朝自己这里奔来,因此也顾不得再去砍杀蒋淳斌,只想着自己转身逃命了。 但蒋淳斌得了机会缓过劲来,又哪里会放过他们?于是立刻从地跳了起来,想要追前去,可此时才发觉身已有不少伤口,酸麻的疼痛感也跟着一阵阵袭来。 “歇会儿吧,别追了,此次辛苦你了!”,蒋淳斌耳听得不远处一人扯着嗓子喊,不由得回过身去,却见胡大海正手持长刀,跨在一匹战马,威风凛凛地朝自己这边赶来。 “胡大哥!”,蒋淳斌此刻真的算是见到了亲人,激动得他连握刀的手都有些发颤,“大军已经赶过来了吗?” 胡大海没有正面回答蒋淳斌的问题,只是朝他摇了摇头,笑着叹道,“可真有你小子的!” 第三十四章:探病 蒋淳斌、花云率军救援颍州城一战,可谓是大获全胜:歼敌数千,受伤逃匿者不计其数。 当然,救援大军在此役也有不少伤亡,尤其是蒋淳斌率领的那支先锋突袭部队,几乎折了一半。 他们忘不了当花云、胡大海率大军赶来时,自己是如何的喜极而泣,“大军来了,终于活下来啦!” 堂堂七尺男儿大哭大喊,泪水都跟着流了下来,直到那时,他们才深深感觉到,活着是多么的可贵,被死亡笼罩过的人们啊… 因此待他们回到亳州城后,自然也得到了功臣般的待遇:财物赏赐自不必说,刘福通、杜遵道等人更是亲自出城迎接,并于阵前摆酒设宴,以表达对众将士的慰劳感激之情。 不过美不足的是,由于大功臣蒋淳斌受了不少皮外伤,再加一段时间的赶路颠簸,因此进城时恰好发了高烧正在昏睡,结果刘福通特地准备的在众人面前夸赞他的话也白费了,只是命人赶紧送他回府修养。 好在蒋淳斌身强体壮,加受的伤也不重,因此吃了几副药后,便又变得生龙活虎,练功玩乐什么都不耽误。 却说这日花云等人都到军营去了,蒋淳斌却借口伤病忙里偷闲,自己窝在厨房里准备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谁知正霹雳乓啷地倒腾着,却耳听得一阵急促的叩门声,蒋淳斌没料到他们刚出门便会折返回来,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忙撂下勺子跑出去开门,却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刘若晴。 只见她最外面裹着一件白色大氅,脖子系了个狐皮裘,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几缕垂下的头发被寒风吹得在下巴处乱拂,难得蒋淳斌还能一眼把她给认出来。 “若晴xiao jie,你怎么来了?”,蒋淳斌一阵惊诧,同时下意识地站到她的身侧,用相对高大的身躯为她挡住了从西北方呼呼刮过来的刺骨寒风,“天儿这么冷,莫不是有什么情况?” 张若晴仰起头,露出她那张粉嫩嫩的精致小脸,看到开门的人是蒋淳斌,眸间不由得闪过一丝异彩,笑意吟吟地问道,“你已是大好了?” “嗯!”,蒋淳斌重重点点头,却瞥见门前除了一匹嘶鸣的枣红色骏马再无其他,于是不由得脱口问道,“你是自己来的?”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总不好…阿…阿啾!”,刘若晴话未说完,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由得害羞得捂住了嘴巴,小声道,“总不好麻烦别人。” “快进去,千万别把身子冻坏了!”,蒋淳斌见状,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刚想罩在刘若晴身,又觉有些不太合适,便赶忙把她往屋子里面请。 “不…不必了…”,刘若晴踮踮脚尖,往里头瞥了一眼,便迅速低下了头,声若细蚊道,“我是想着过来瞧瞧你的病,可让人看到总归不好,我这回去了!” 蒋淳斌听到刘若晴这样说,不由得大为感动,这样数九寒冬的天儿,她一个闺xiao jie骑马跑个来回,竟只是瞧一眼自己的病情,心一暖,便大着胆子拉了拉刘若晴的衣袖道,“屋里头只我一个人,好歹进去烤烤火,不然把你折腾病了,我也不落忍。” 刘若晴本犹豫着想要拒绝,可一迎蒋淳斌那关切的目光,竟是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被他领了进去。 蒋淳斌、花云等人住的这个宅子简陋,进了门只一个小院,没栽什么花草树木,闲置出来的一块菜畦现今也光秃秃的,旁边是一方水井,一口大缸,唯一显眼的,也是那个堆放着五花八门兵器的架子了。 刘若晴大略地瞥了一眼,便跟在蒋淳斌后面进了屋子,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舒服地眯了眼睛。 蒋淳斌却不闲着,连忙搬了张椅子放在火盆边,让刘若晴坐下,然后又把炭火燎得旺了些,四下寻摸着找点招待的吃食,却发现几个人日子糙得连茶水都没有,不由得满脸愧疚道,“不好意思,若晴xiao jie,我这…病刚好,也没来得及准备收拾…” “没事,不用客气,我是过来瞧瞧你,只要身子大好了什么都强。”,刘若晴摇了摇头,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不过偏得你没个心思,病好了也不晓得说一声,害得我担心了好一阵子。” 经刘若晴这样一提点,蒋淳斌方才想起自出征以来,竟还没有见过她。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想去找刘若晴,只是…只是自己没个身份,也寻不着合适的借口,不过令人欣喜的是,她原来也在想着自己,竟是在心里惦念着自己! 蒋淳斌在心为这个发现而暗暗窃喜,竟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谁知在这时,忽听得旁边屋子一阵噼里啪啦之声,这才想起原来自己正烧着饭,于是连忙奔向了厨房。 好在发现及时,灶头的柴火还没有燃尽,于是蒋淳斌赶忙往里头添了些,然后又掀开盖子瞧了瞧锅里的粥,汁水已经快收尽了,肉沫和米粒烂乎乎地糜在一起,散发出阵阵香气。 可惜没有皮蛋或者香菇青菜什么的,只能用腌蛋黄来代替,最后快出锅前撒点葱末,白白绿绿的也好看,而且尽量别放调料,原汁原味,吃起来最是醇香可口。 刘若晴似是嗅到了香气,不由得跟到了厨房来,吸吸鼻子道,“原来你还会做饭呢!而且似乎做得还不错!” “闲暇时捣鼓着玩,也算种乐子,好吃难吃总归是自己做的。”,蒋淳斌漫不经心地答着,却瞥见刘若晴已脱下大氅,打眼直勾勾地盯着锅盖,似乎跃跃欲试。 “这里又脏又乱,你还是回屋歇着吧!”,蒋淳斌见刘若晴身穿着件用丝线绣着花的红色夹棉袍子,下面罩着浅蓝的方格纹长裙,脚蹬一双鹿皮小靴,显得极是楚楚动人,可与周围却未免太不相称,于是便开口劝诫了起来。 “不瞒你说,我私底下也是个嘴馋的,今天见你在这里忙活,我非要露两手不可!”,言罢,刘若晴便撅着小嘴,撸起袖子,看样子要大干一场… 第三十五章:最美好的时刻 “我还以为若晴xiao jie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竟还能做点活计。 ”,蒋淳斌端着两只碗放在灶台,瞅着掀开锅盖准备弯腰盛粥的刘若晴,不由得调笑了两句。 “哼,小看人!”,刘若晴朝蒋淳斌皱皱鼻子,嘴角却不由得带了些笑意,模样显得极是可爱,“叔父虽然过惯了富贵日子,但你当我也是丫鬟奴仆伺候大的么?” 这涉及到刘若晴的家事了,因此蒋淳斌自然不好多问,只得一笑置之,“若晴xiao jie生得好,无论先前如何,以后定是富贵命。” “以后叫我若晴好了。”,刘若晴将锅里的肉粥用勺子搅匀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盛到了碗里,动作倒是显得颇为熟稔,“其实身为女儿家,针线烹饪什么的,算不精,也要粗通,这是爹娘自小教给我的道理。” 蒋淳斌知道刘若晴的爹娘已经去世,因此才由刘福通收养了她,于是便刻意转移起了话题,以免引得她忆起伤心往事,“那不知若晴xiao jie都会做些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只是不见得有你做的好吃…”,刘若晴说着,便把两碗热腾腾的粥端到了旁边的柜子,尔后把烫得通红的手指深到耳朵里,跺着小脚道,“我说了叫我若晴,以后私下里不许再那么客气。” 蒋淳斌见她此时微缩着脖颈,两支纤细的小手捧在bái nèn的脸蛋,模样极是娇憨可爱,忍不住唤了声,“若晴…” “嗯?这是什么?那么香?”,刘若晴还未答话,忽得眼前一亮,便瞪着大眼睛朝旁边的一个小锅走去,看她迫不及待掀开盖子的模样,果然是一个标准的吃货,“哇,你还炖了肉!” “这是排骨。”,蒋淳斌笑着走到刘若晴身旁,“已经炖了有个把时辰,想是差不多了。” “好香啊…”,刘若晴闭眼睛,还装模作样地用小手扇了扇,似乎这样香气真的能都聚到她的鼻端,“和我平常吃的不一样呢!” 当然不一样,自己这做得可是糖醋排骨!而且有了后世的经验,先用白酒等调料腌制了一会儿,又用油将他们炸的四面金黄,再用熬了一夜的骨头汤精心烹制,不好吃才怪呢! “如果你喜欢吃的话,今后我可以常做给你!”,蒋淳斌见刘若晴傻乎乎地笑望着这一锅排骨,把手指放到了嘴角都又不自觉。若是人生得美,做什么都让人怜爱,于是他不由得脱口说了出来。 “那好…”,站在那里一脸满足侧首傻笑的刘若晴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羞红了面庞,轻咬朱唇道,“你以后定是勇冠沙场的大将军,哪里会给我做菜吃…” 刘若晴这话似是无意,可偏偏蒋淳斌却愿意把它理解成是一种暗示,可正当他想表míng xīn迹的时候,却惊觉自己竟紧张得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唉,算了吧,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又能给她什么承诺呢?再者虽然刘若晴今日肯来探望自己,甚至私下里一直担心着自己,但是感情的事,足可以被每一个细节毁掉,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呢?也许是从小以来未和其他异性接触过,所以对像自己这种死皮赖脸向她示好的人心存好与感激呢? 不得不说,处于一段感情的人是这样敏感,多么明显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总要拐着弯绕三分,拿捏一会儿,生怕突破了界限,便做不成朋友,殊不知这样无形又错过了多少美好姻缘! 刘若晴看出蒋淳斌欲言又止的态度,生怕他会说出什么尴尬的话来,于是便打岔道,“我看你案板还有一碗肉沫,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煎肉饼吃啊。”,蒋淳斌边说边把事先和好的面揉成团,再压成厚面片,夹碗里用调料腌好的肉馅儿,包成肉饼,便放在一边备用了 “你这都是什么怪怪的吃法?”,刘若晴看着新鲜,不由得凑到跟前看了起来,而且不知道他在肉馅儿里放了什么,细闻竟是香气扑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不用跟着忙活,一会儿只管吃成。”,蒋淳斌回身朝刘若晴做个鬼脸,笑嘻嘻地说道。 “我也想凑个热闹嘛!”,刘若晴边说边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瓷器般光滑白腻的手臂,显得腕碧绿的翡翠镯子更加透亮,“今日好不容易碰着你下厨,定要和你学两手!” “那好,你先用油把锅热…”,蒋淳斌回头瞥了刘若晴一眼,见她一只手抓住衣服,另一只手提着油壶小心翼翼地往锅里倒,不由得扑哧一笑,要说在古代做个饭真是又脏又累,系围裙都不顶用,而她却偏偏穿一身颜色鲜亮的新衣服,真是白白糟蹋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蒋淳斌揉好了肉饼,用盘子端到灶台,尔后抓过油壶,一下子往锅里倒了不少,“这是要用油煎,不是炒菜,单放这点油可不够,你离远些,别让热油烹到你…” 刘若晴点头应着,可又不愿只站在一旁干瞅,便蹲下身子道,“我来帮你烧火…” 蒋淳斌正全神贯注地用筷子翻着锅里的肉饼,因此也没答话,直至煎得两面金黄,肉香弥漫了整个厨房,这才把肉饼给夹了出来。 可一低头,却瞥见刘若晴正忙着往灶头里添柴火,红彤彤的火苗倒影在她小巧bái nèn的脸蛋跳跃着,而精巧的瑶鼻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蒋淳斌看得出来她今日出门是画了细致的妆容的,黛眉弯弯,盈盈丰唇,虽说本生得国色天香,但一番修饰更显娇美,可如此丽人此时竟屈在一个又脏又黑的灶台前忙活。 冬天的干柴燃出了不少烟,呛得刘若晴不由得咳嗽两声,齐整整梳在鬓后的秀发此时也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大半视线,可她仍旧不亦乐乎地用扇子把火燎得更旺。 蒋淳斌忽觉得此刻的刘若晴是最美的,或者说他此刻与刘若晴相处的心情是最好的。有时候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一定要做什么特别亲密的事情才使人愉悦,这种日常烟火气催生出来的片段或瞬间才最让人动容,亦最让人难忘。 也许在多少年后,双方仍能忆起那时的场景,即便饭菜的味道好坏已经模糊,但那种两个人相互配合的默契表现和认真态度必是深入骨髓,让人无论如何回忆,都是美滋滋的… 第三十六章:一帮吃货 蒋淳斌只顾盯着刘若晴发呆,却不觉锅的热油已烹得刺啦作响,甚至崩到了他的手,让他不由得一声痛呼,尔后放到嘴边吹了吹气。 “你小心一些,不要伤到自己。”,刘若晴抬起头来,却不防正撞蒋淳斌灼热的目光,让她不由得羞红了脸,把目光瞥到了一边。 “没事的,不…不碍事…”,被刘若晴发现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地瞧着她,蒋淳斌也有些尴尬,可同时却又忍不住下意识地去偷瞄她。 此时刘若晴正侧着脸庞,在火光的映射下形成一道姣好的剪影,藕臂轻抬,用纤细的手指拢了拢鬓后秀发,目光却又偷偷地透过指缝瞧着蒋淳斌,才发现他仍在盯着自己看。 “快点做饭啦,一会儿锅里的油快烧干了!”,刘若晴轻咬朱唇,低下头去,随便捡了节柴火便扔到了灶头里,可一颗心却是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于是岔开话题道,“真不知道你打哪学的,虽是稀古怪,做出来的东西倒是香得很。” 蒋淳斌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只得一边忙着煎肉饼,一边含糊着应道,“其实也是随便瞎折腾啦…” 不一会儿的功夫,肉饼便煎好了,焦黄酥脆,肉汁弥散,看得人食指大动,刘若晴迫不及待的将吃食端到了厅里的桌子,而蒋淳斌则利用锅里的热油又煎了块肉排。 其实那本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先用特制的调料腌制,再用蛋清泡一泡增加嫩滑感,最后用刀细细地划些纹路,方便入味,这再用油小心煎过,只要掌握好了火候,味道自然差不了。 待得将这些菜式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刘若晴拿着筷子眼巴巴地乱瞧,如果不是在蒋淳斌面前顾忌着淑女形象,估计早大快朵颐了。 蒋淳斌看出了她的急不可耐,于是朝桌的菜肴努了努嘴笑道,“赶紧尝尝吧,一会儿凉了,味道可差了。” “嗯!”,刘若晴点点头,谁知刚抿了口粥,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喧嚣声,蒋淳斌还道花云他们回来了,连忙出屋迎接。 刘若晴却是一阵焦急,暗悔自己不该逗留太久,结果现在想逃都逃不掉,想躲也躲不开,只能尴尬地留在了这里。 蒋淳斌看出刘若晴的心思,便安慰她不是外人,绝不会乱嚼舌根,况且二人本没有发生什么,来探病也实属正常,可刚一打开大门,蒋淳斌合刘若晴便傻了眼,原来不仅有花云,有胡大海,还有刘福通… “淳斌,看样子你身体已是大好了,那我放心了!”,刘福通的笑声依旧爽朗,可待看到小院的枣红色骏马时,却是神情一滞,再往前一瞥,便见刘若晴站在屋门口,红着脸垂首唤了声“叔父”。 蒋淳斌看出了刘福通的诧异,连忙胡乱解释道,“今日我出门时,恰遇到若晴xiao jie路过,便邀她进来坐了会儿,实在唐突…” 刘若晴听蒋淳斌这样一说,连忙跟着补充道,“屋里火盆太热,直感觉病怏怏的,便出来转悠了一会儿…” 这个谎撒的自然是不太成功,但以刘福通的聪慧,不仅能猜透,也知道此时不宜多问,便只是向前两步,笑着朝刘若晴说道,“下次出门多带点人手,免得有什么意外。” “是。”,刘若晴见刘福通没有多问,虽是轻松了不少,但仍觉心忐忑,直到跟在刘福通身后进屋落了座,她都不敢抬起头来。 “嗯?你还做了饭?”,刘福通看了看桌的饭食,又瞥一眼蒋淳斌,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了那一桌子菜。 蒋淳斌见刘福通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喉结也跟着耸动了起来,连忙笑着应道,“在家闲着没事干,折腾了两个菜,要不大帅跟着一起尝尝?” “正好出来得急还没吃饭,咱们边吃边聊吧。”,似乎刘福通等的是蒋淳斌这句话,只见他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在桌戳了戳,然后便夹了块糖醋排骨大嚼了起来。 “嗯…”,刘福通眼精光一盛,吃得似乎十分满足,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哼,夹菜的速度越来越快,连客气地称赞蒋淳斌一声都顾不得了。 当然,花云和胡大海更不用说了,他们平时可不怎么见蒋淳斌做过饭,偶尔跟着打打下手也是凑合事,还以为这小子是个啥都不会的懒汉呢,没想到做的饭竟然那么好吃,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因此吃得可谓是风卷残云,至于吃相嘛,除了难看蒋淳斌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看到这种状况,蒋淳斌也是一阵心酸:其实不是自己懒啊,主要是你这古代啥都缺,而且工具也落后,做个饭跟打仗似的,实在是既不方便又浪费时间,好不容易逮着个空档犒劳一下自己,结果还被你们几个给搅了局… 不一会儿的时间,桌子便盆干碗净了,而胡大海仍不死心地去厨房转了转,确信什么都没剩下之后,才抱怨着坐回座位道,“怎么做了那么点?根本不够吃,我还打算给在军营的那俩吃货留点呢!” 啥?你还想给你那俩儿子留?刚才可没看出来啊!吃得谁都带劲,估计一点都没想起俩儿子。而且我做得少吗?一盆子排骨,一盘牛排,半盆子煎肉饼,半锅粥,你们吃得一点不剩,到底该怪谁?话说我这个做饭的吃了几口,找谁诉苦去? 蒋淳斌摸摸仍旧干瘪的肚子,不由得和刘若晴对视一眼,估计她在自己叔父旁边,也不好意思吃几口,不过好在小女孩饭量小,但自己呢?要知道做这顿饭可是费了不少劲啊… “淳斌,我说你不地道啊,做饭那么好吃,平时还藏着掖着的,你也知道军营的饭食糙,咋那么懒?”,花云往椅子后一靠,笑容贱贱的,“以后这饭由你负责了,啊?” 啥?大哥,你知不知道做这顿饭得花多少功夫?要是天天我来做饭,也甭干别的了… “没想到淳斌仗打得好,饭做得也不错,哈哈哈…”,刘福通喝完碗的最后一口肉粥,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回头我把府的厨子叫过来跟你学学,可不能再让他糊弄事!” 蒋淳斌无奈地叹了口气,得,合着你们几位大爷赶回来为了抢我这顿饭?谁知在这时,刘福通忽得一拍脑袋道,“光顾着吃,竟然忘了正事!” 第三十七章:自家人的算计 蒋淳斌没想到刘福通也能被一顿饭耽误得忘了正事,刚才可是他自己说要边吃边聊的,不过虽然这样腹诽,表面还是要一本正经地问道,“不知大帅有何吩咐?” “也谈不什么吩咐,是最近发生了不少好事…”,刘福通吃完了饭,便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指挥若定的模样,“前阵子东边有个叫张士诚的私盐贩子,跟着一帮穷兄弟把泰州给打下来了,闹腾得还不小。” “张士诚?”,蒋淳斌又听到一个“大熟人”,没想到他现在才起义,大元朝啊大元朝,你的好日子没多久了。 “怎么?你认识这个张士诚?”,刘福通见蒋淳斌瞪大眼睛,神情诧异,不由得一阵疑惑,“你了解这个人吗?” “啊?没…没有…”,蒋淳斌本想提醒刘福通这个张士诚可不容小觑,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说出来也是多生事端,于是干脆保持了沉默,“只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哦…听说他也是个穷苦出身,小名叫张九四,同名也不稀…”,刘福通也没在意,只是絮絮说着自己的事,“不过这倒不算什么大事,但愿他能在东边搞出点大动静来,分散一下朝廷的注意力,哈哈哈…” 听刘福通这样一说,蒋淳斌不由得心冷抽了一下:原来人的未来果然是无法预料的,现在刘福通看不起刚刚起事的张士诚,却不知以后张士诚走得要远得多… “其实最让我开心的还是朝廷已经对徐寿辉势力进行围剿了!”,刘福通素与徐寿辉不和,对于这种情况他自然是拍手叫好,“听说朝廷这次调集了好几省的军队去打徐寿辉,而且势如破竹,我看徐寿辉非得躲回穷山沟里不可!” 虽然蒋淳斌不清楚徐寿辉势力这次会受到多大的打击,但他知道徐寿辉势力肯定能够顽强地存活下来,而且成为笑到最后的队伍之一,加现在朱元璋已经死了,那么陈友谅以后会不会… 结果还没等蒋淳斌深入地往下想,刘福通便将他的思绪打断了,“淳斌,现在可是我们的好机会啊,朝廷忙着对付徐寿辉,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南下!” “哦?不知大帅如何打算?”,蒋淳斌刚才只顾想着别人如何如何,却不知刘福通早已盘算着自己将来的发展,“难不成大帅想打安丰?” “正是此意,难得咱俩想到了一起!”,刘福通很为蒋淳斌拥有这样的战略眼光而高兴,“北边和西边被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阻住了,咱们暂时不与他们相较,东边是赵均用、郭子兴的地盘,系属红巾,由得他们去折腾,可南边…咱们可以趁着朝廷围剿徐寿辉,兵力空虚,来搞一搞!” “是啊,亳州城小,又偏于一隅,实在阻碍我们的发展。”,花云此时也一副正经神色,跟着讨论了起来,“不过安丰城坚,可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 “这也是我来找你们商量的原因嘛!”,刘福通指尖将桌子敲得嘟嘟作响,蒋淳斌知道这是他在犹豫的表现,“这一次,我准备拨给你们一万人马,并以你们为先锋,替我打下霍邱,尔后我再率大军与你们会合,直取安丰!” “那寿春呢?”,蒋淳斌并不太同意刘福通的策略,“安丰在北边以霍邱和寿春两城为屏障,要么我们以大军直取安丰,同时在霍邱、寿春两城路设好伏击,当然,这种做法较冒险…” “或者我们采取稳妥一点的方式,徐徐图之…”,此时刘若晴坐在旁边,蒋淳斌非常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军事天赋,“如先以大军合围霍邱、寿春,待两城下后,再合兵一处,共谋安丰。” 听到蒋淳斌这番分析,刘福通不由得点了点头,可似乎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只是叹口气道,“那此事先这样,容我再考虑一下。” 蒋淳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花云暗拉住,只好闭口不言,跟着花云、胡大海把刘福通送了出去。 可刚一把刘福通和刘若晴送出门,蒋淳斌便抱怨这次的出兵策略是个昏招,还质问花云刚才为什么不让自己说话。 结果花云直接抄起手在蒋淳斌头狠狠敲了个爆栗,然后还说什么自己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原来对于这件事,刘福通确实是有自己的为难之处的,究其根本,便是他和杜遵道之间产生了意见分歧,或者更确切地说,刘福通和杜遵道关于这支队伍统率权的争斗越来越激烈。 次刘福通独自做主让蒋淳斌和花云率军前去救援颍州,杜遵道显得不大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刘福通没有同他商量,更因为蒋淳斌和花云已经明摆着是刘福通的人了,而他不想让蒋淳斌这支势力做大。 因此这次刘福通再次提出由蒋淳斌和花云分别率军袭取霍邱与寿春两城,然后自己率大军直取安丰时,杜遵道断然否决。 最后在双方的妥协之下,刘福通决定派蒋淳斌和花云先拿下霍邱,如果情况顺利的话,再图安丰,如果不成,那一切听杜遵道的安排。 蒋淳斌明白,刘福通这是把赌注都压到了自己和花云身,而且先攻打霍邱,肯定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因为霍邱、寿春、安丰成三足鼎立之势,如果一城有难,其他两城很可能来援,而霍邱离其他两城都较远,这意味着假使蒋淳斌的速度足够快,那么有可能在援军赶来之前拿下霍邱城! 但这种做法非常冒险,因为霍邱算个大城,短时间估计难以攻克,很有可能被援军和守军两相夹击,到时候逃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者,算蒋淳斌运气好,能力强,在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霍邱,但援军很有可能趁蒋淳斌部力疲再度攻城,到时候刚刚攻打完城池的蒋淳斌等人紧接着要守城,估计没什么胜算。 看来杜遵道是算计好了想让蒋淳斌等人死啊,外敌还没消除,自家先斗起来了,蒋淳斌顿感一阵无望… 第三十八章:留个心眼 蒋淳斌和花云最终还是率兵出发了,因为他们不想辜负刘福通对自己的期望,也不想让刘福通和杜遵道再起争执,至少他们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缓和一下刘福通和杜遵道的矛盾。 于是在蒋淳斌的建议下,刘福通和杜遵道分别做出了妥协与让步,由蒋淳斌和花云率兵攻打寿春城,盛郁和守颍州城的李武率兵袭取霍邱。 这样一来,寿春和霍邱同时遭袭,会使得安丰城内的守军疲于应付,甚至可能会做出抉择。 只不过较而言,吃亏的是攻打寿春的蒋淳斌和花云了,因为寿春城离安丰很近,加旁边还有一个下蔡城,因此攻打难度要霍邱城大得多。 而且花云和蒋淳斌打下寿春城的速度还不能慢于盛郁和李武打下霍邱城的速度,否则会扰乱大军袭取安丰的计划,由此看来,蒋淳斌和花云确实是压力山大。 更要命的是,当蒋淳斌和花云面对下蔡这座小城而久攻不下时,两个人也出现了意见分歧。 “为什么你不能倾全部兵力而出来攻打下蔡?为什么要让胡大海和徐达分一半的兵力在后面藏着?”,花云看着一拨拨从城墙边退下来的兵士,不由得朝蒋淳斌大声质问了起来,“而且大帅给我们下的命令是拿下寿春,可你竟在这里停滞不前,该如何向大帅交代?” “我想要同时拿下寿春和下蔡两城,免除咱们的后顾之忧。”,此时劲风凛冽,骑在马的蒋淳斌也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寒,“如果咱们挥兵直取寿春,那么前有安丰,后有下蔡,万一两城同时出动援军,收到夹击的我们必败。” 蒋淳斌的这番分析确实有道理,但花云被这座小城阻住了脚步,心着实不爽,“既然如此,那应该一万兵马全部出动,如此拿下下蔡城不在话下!” “一万人都出动了,那我们拿什么去打寿春城?万一寿春那边来了援军又该当如何?”,蒋淳斌虽是这样解释,但也不由得佩服起下蔡的城防和守军来,说实话,他一开始还真小看了下蔡城,本以为五千人马攻城,五千人马打伏击,足可以搞定下蔡和寿春两城,现在看来,自己原先的计划是要泡汤了。 难怪一开始刘福通问自己一万人够不够时,竟会有那种眼神,原来他也知道这一路军不好打,怪不得他一开始想要自己去打霍邱,看来天底下没有白捡的便宜啊! 不过他没有理由去责怪刘福通,因为他已经尽力给予了自己最大的支持,毕竟如今的局面还是他和杜遵道相互妥协的结果。 花云自知谋划能力不得蒋淳斌,只好另外建议道,“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固守城池了,咱们不能这样一直强攻,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从城里引出来。” “我是想把他们引出来,可喊爹骂娘不成,佯装败退估计也不会追,因为他们想的只是守住这座城池,而且我们也没法绕过去,如果绕过去的话…对啊,哈哈…对啊!…”,蒋淳斌喃喃自语着,忽得眼前一亮,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可以直接绕过下蔡,攻打寿春城啊!” “你刚才不是还说直接攻打寿春城,容易腹背受敌吗?”,花云有些被蒋淳斌搞蒙了,甚至他以为蒋淳斌这是给急糊涂了,“要么直接打寿春城,现在咱们在这已经死了好几百个弟兄,你又要掉头去打寿春,这不是昏招吗?” “花大哥,我这可不是昏招。”,蒋淳斌笑着摆了摆手,“你说说,我刚才提到的腹背受敌,指的是什么?” “你说如果直接攻打寿春,安丰可能会派军来援,下蔡也不会坐视不管…”,花云眉头紧皱,可忽得又舒展开来,“哦…你是想以此法把下蔡城内的守军给引出来?不过安丰那边万一也来了援军怎么办?” “不会的。”,蒋淳斌舒口气,凑到花云身边小声道,“霍邱那边已经打了好几天,安丰城有多余的兵,也派去增援那边了。” 花云看着蒋淳斌朝自己一挑眉毛,忽省道这小子心眼也太多了。他之所以一开始选择打下蔡城,肯定也含着让霍邱那边吸引安丰城注意力的心思,看来杜遵道算计着蒋淳斌,蒋淳斌也算计着杜遵道啊! “那万一下蔡城不派援军过来怎么办?”,花云思考着种种可能性,不敢出一点差错。 “不会的,我们打下蔡,寿春可能不派援兵来,但我们打寿春,下蔡一定派援兵来。”,蒋淳斌掰着手指,细细分析道,“因为如果我们打下了寿春,那么下蔡城处于我们势力的包围之下,它不敢冒这个险。更何况我们把他在城内憋得久了,一旦我们和寿春城打起来,他定会趁机把我们全部消灭,以避隐患…” “那么这个时候徐达和胡大海的那五千兵马能起作用了,本来我想让他们伏击寿春城援军,既然他们没有来,那干脆伏击下蔡城的援军…” “这样的话,下蔡城内守卫必然空虚,只要有个两千人马,估计能把他给攻下来!” 听着蒋淳斌头头是道的分析,花云不由得对他愈发敬佩起来。人言打仗如下棋,此时的蒋淳斌像一个棋道高手,不仅能够出其不意,还能揣摩到敌人接下来的做法,实在是可怕。 “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拿下下蔡城以后,我们的兵力不足以攻下寿春了…”,蒋淳斌神情一阵为难,“而且战场瞬息万变,我怕我们到时候从寿春城下抽身不及,误了机会,因此我想…” “你想去大帅那里搬救兵?”,花云似乎猜到了蒋淳斌的心思。 “去大帅那里是来不及了,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是关铎的兵马,让胡大海亲自去,只要五千人,和他说,下蔡和寿春都攻下来了,但是缺人手驻防,如果不来的话,不仅这一万人马会玉石俱焚,新攻下来的城池也会消失不见!”,蒋淳斌似乎是下定了心思,“关铎也是刘大帅的亲信,应该会帮我们,刚才那份说辞,都是给杜遵道的人听的。一旦胡大海要到人马,便让他直取守备空虚的下蔡城,成功之后,接着驰援寿春城!” 第三十九章:赌 “淳斌,你说要是下蔡城不派援军来,那该怎么办?”,花云骑着马跟在蒋淳斌旁边,不时地左望望,右望望,担忧的心思越来越重,“万一寿春城内的守军仗着人多,直接出城与我们决战,我们岂不是脱身不得?到时候下蔡城的局面怎么办?咱们根本无法预料啊!” “那到时候只能看徐达的应变能力了。 ”,蒋淳斌虽是一脸平静,但心早已是忐忑不安,“我之所以让胡大海去搬救兵,而把五千人马交由徐达统率,是因为我相信他!我知道你们都把他当做一个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小毛孩子,但我确信他的用兵能力肯定不在我之下!” 花云确实不太相信徐达的能力,因为他觉得徐达虽然脑子活泛,打仗时总有些招儿,但毕竟经历得少,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军事才能得到显露,“我还以为你运筹帷幄,原来你也有好多不确定的地方,而且还把注压在了徐达身,你这是拿几千人的命在赌你知不知道?” “有谁能够预料到战场的全部形势?人算不如天算!而且打仗哪有那么多的花里胡哨,说白了是个拿人命往里填的事,我只能尽力减少咱们自己的伤亡!”,蒋淳斌看着迤逦而行的队伍,心顿感五味杂陈,“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难道继续在下蔡城底下耗着,直到霍邱已经打下来了,大帅准备取安丰了,我再跑回去告诉大帅,对不起,辜负您的期望了,城没打下来,人也都打没了?” “你…”,花云看着蒋淳斌,一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他理解蒋淳斌承受的压力,但他确实觉得蒋淳斌的做法太过冒险,“你打不下来打不下来嘛,和大帅说一万兵马太少,希望大帅再次派兵增援,毕竟咱们不是打霍邱…” “你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半点闪失,你说如果这次我战败回去,大帅还会再让我带兵吗?”,蒋淳斌说着,便长舒了一口气,“花大哥,其实我也是不太喜欢冒险的人,但…但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不管咱们之前表现得有多好,仗打得有多漂亮,可如果出一次差错,会被人深深记住,甚至盖过你之前的功劳,人总是这样,不喜欢对其他人选择宽容…” 两人叙着话,已慢慢接近了寿春城,而据探作来报,寿春城内的守军果然出城了。估计是觉得蒋淳斌他们人少,而且看样子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因此想要在野战彻底解决掉他们。 “花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蒋淳斌很为拉着花云一起冒险而愧疚,因此放慢速度,将马靠得花云更近了些,“回头打起来的时候,如果…如果援军没有及时赶到,我肯定尽力保你出去!” “你小子,说什么呢!”,花云脸色一黑,瞬间扬起了他的大手,不过这次却没有拍下去,只是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道,“别担心,虽然他们人多,好歹咱也有几千个爷们呢!” “再说了,到时候还能让你小子护着我?”,花云笑着抽出腰间宝剑,“当初既然是我把你小子的命给救下来的,那只要我活着,不可能让你轻易去死!” 蒋淳斌见花云虽然说得一脸轻松,但心必是极其严肃,他是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弟弟来疼爱!想到这,蒋淳斌不由得一阵感动,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花云有事! “花大哥,我现在分给你两千兵马,去西面隐蔽处设伏…”,蒋淳斌以手遮额,挡住阳光,朝前看了看,“我先领着这两千多人和他们拼一阵,然后往你那边逃,接下来你只要看准机会伺机杀出好了。” “那你呢?你这剩下不到三千人,万一下蔡城的援军来了怎么办?那样你可是受到两面夹击啊!”,花云急急地提醒道。 “我相信徐达,他应该能够拦住下蔡城的援军。”,蒋淳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而且你记住,咱们必须一鼓作气,把寿春城内冲出来的人马全部吃掉,这样接下来攻城才会有较大的胜算。” “你这是在拿命逼自己,也是在拿命逼我啊!”,花云叹口气,也不再与蒋淳斌多说,直接点了两千兵马去西边打埋伏。而蒋淳斌则排好阵势,开始准备与寿春城内兵士的作战。 他们确实是想要一口吃掉蒋淳斌这拨人马,因为寿春城内出来的人没有一万,也得有七八千。面对如此巨大的人数差距,蒋淳斌只能率领人马往狭窄处钻,从而让他们发挥不出人数优势。 而且纵使蒋淳斌再勇猛,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挽回颓势,所以只能尽快地往花云的伏击处赶。 而追击的寿春城兵士也没有多想,只顾着把蒋淳斌这支人马消灭掉,却不料行至半路,被突然冲出的花云等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加主将没能及时掌控住局面,结果手下兵士四散奔逃。 蒋淳斌可不单单只为了打胜仗,他的最终目标是拿下寿春城,因此忙命手下追赶寿春城的逃兵。 经过了大约两个时辰的激战,蒋淳斌一方终于将对面人马消灭了大半,可自己这边也是损伤不小,再也无力对寿春城发起大规模的攻击。 而且寿春城内的守将也不是个窝囊废,他在摸清了蒋淳斌这边的情况后,不但没有据城以守,反而像个赌徒似的,竟把城内剩下的大半兵马全都派了出来,准备把蒋淳斌这支残军全部剿杀。 两军甫一交战,立刻便陷入了胶着状态,而蒋淳斌和花云更是一马当先,勇猛无,所过之处血肉飞溅,让敌军不禁为之侧目。 可几个将领的勇猛并不能改变全局,蒋淳斌这支人马已经非常疲惫了,更何况他们刚刚又经历了一场大战。 可在一片混乱之际,胡大海忽然率领援军赶到!这一消一涨之间,不仅仅是人数对,更重要的是士气变化,于是情况登时反转。 寿春城守将知道自己走了一步臭棋,而且估计现在也等不到安丰援军了,最终只得举城投降… 第四十章:攻城好难啊! 蒋淳斌认为自己这次胜利得很侥幸,花云却感觉能有之前的谋划已经不错了,毕竟世本没什么必胜的战役,即便机关算尽,也有可能出了纰漏,招致败局。 再者,以一万多兵马拿下寿春、下蔡两城,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了不得了。 可当花云听完胡大海的奏报后,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原来胡大海并没有从关铎那里借得多少人马,央求了半天,只给了两千人,胡大海见没有希望,只好带着这两千人落寞而归。 但与此同时,徐达那里的情况却异常顺利。原来虽然他手下只有五千人,但还是将人马分作两支队伍,一支在下蔡城援军的路设伏,一支在战斗打响后回攻下蔡城,结果这两支人马几乎在同一时间取得了胜利:不仅攻取了下蔡城,还把敌军消灭了大半。 胡大海没有借来五千人马,本是心情低落,可到达下蔡城后,却发现城池竟被徐达给攻了下来。 而徐达也没有耽搁,见胡大海回来后,立马生拼硬凑出两千人马,交给胡大海,让他驰援寿春,这才有了不久前的胜利局面。 此一战,不由得让花云等人对徐达刮目相看,而蒋淳斌也更加信任徐达的能力:千古名将果然是千古名将,是不一般啊!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歇息多久,便有兵士传来了消息:刘福通已亲率三万大军,前往安丰。 这样说来,霍邱那边的战况应该也很顺利,于是蒋淳斌等人便加紧安排下蔡城和寿春城的事情,并准备在与来人交割完毕后,便动身前往安丰。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刘福通在安丰的进攻情况却并不顺利。尽管霍邱与寿春皆下,可安丰仍旧组织了很顽强的抵御,将城池守得滴水不漏。 结果刘福通几次进攻都被守军打退,最终竟然没能在城墙打开任何一个缺口,而且伤亡人数也不少。 至此,刘福通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吩咐营将士做好夜巡工作,然后好生歇息。 当然,安丰城内也是如此,他们根本没有出城夜袭的想法,因为他们的伤亡也不小,所以只是在城内老老实实地做着布防工作,情形一时这样僵持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刘福通又利用安丰城内守军倦怠之时发动了两次猛攻,但依然没有产生理想的效果,虽然刚开始把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们便反应了过来,最终都是以双方各有几百人的伤亡情况而收场。 刘福通这次是真的气馁了,于是他变得更加谨慎,再也不敢发动任何进攻了,尽管他知道时间很宝贵,尽管他知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可他实际是想要等蒋淳斌那一拨人马的到来。 在刘福通的潜意识,只要蒋淳斌等人来了,事情好办了,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无形之在军事竟然变得对蒋淳斌等人有所依赖了… 等到蒋淳斌和花云带着一队人马赶到安丰城下时,刘福通已是焦头烂额,连忙征询起了他们的意见。 蒋淳斌问了一下具体情况后,便知道安丰城这是要固守待援,毕竟它的重要性摆在那里,朝廷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目前看来除了强攻应该别无他法,只要能够顺利攻入城内,便能够瓦解掉他们的军心,从而顺利拿下安丰城! 于是修整了一日后,到了第二天晚,蒋淳斌便亲率三千兵士,出现在了安丰城下,大战,这样开始了… 这并不是夜袭,只是普通意义的攻城,而蒋淳斌之所以选在夜晚,是因为这样一来,城内的守军看不清楚下面的状况,于己方攻城有力,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是蒋淳斌要趁这夜色,凭一己之力,登这景陵城墙! 战役的境况是惨烈的,虽说城的守军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但他们认准了方向一顿猛射,好在黑乎乎的一片,他们也不清楚人都聚集在哪里,倒是浪费了不少弓箭。 但蒋淳斌这边的情况正好相反,城的守军看不清他们,可他们看得清楚城的守军,因为城墙点了不少火把。 不过蒋淳斌也不敢懈怠,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一千人组成盾阵,五百人运行弩车和大型攻城云梯,五百人组成箭阵,剩下的一千人由蒋淳斌率领着全力攻城,这一仗,一定要全力以赴! 一开始的战斗情况还好,一千人的盾阵按事先吩咐好的阵法,将盾牌堵得严丝合缝,非常有力地保护了后面的士兵,虽然他们行进得很慢,但减少伤亡才是关键。 而最后面的箭阵利用这个优势,疯狂地向火把亮起的方向乱射,城内守军面对这种情状,根本无计可施,因为他们不能把火把全部灭掉,否则更加看不清城下的状况了。 不过当蒋淳斌这些人接近城墙根的时候,劣势显出来了,因为他们完全暴露在了城内守军的光亮下,方才的优势不复存在,反而成为了制约他们前进的一大重要因素。 他们只能在城下继续组成盾阵,防备城守军的箭雨攻势,不过这样一来,便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攻城士兵被堵在后面无法前进,士兵只得临时架起云梯,慢慢靠近城墙,以期通过大型攻城器械来打开一个突破口。 当云梯枕靠城墙时,先由士兵背负着盾牌向爬,不过很多都被城内守军射死了下来。后面的士兵见状,攻势立刻弱了下来。 蒋淳斌深知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便身先士卒,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一百士兵,继续向攀爬。不断有士兵掉下去,同时会砸掉另一个无辜的士兵,可随着蒋淳斌一行人越爬越高,他们终于占住了云梯车的制高点,准备架设可以靠城垛的层云梯。 可层云梯架好没多久,便被城墙的守军用巨石、小型火球等物给摧毁了,而一些攀爬云梯的士兵也都被木檑给砸了下来。 幸亏蒋淳斌身手较好,关键时刻抓住了云梯的行辕,才免于掉下去摔成肉泥的命运,不过他的肩膀也被狠狠砸了一下。 此计不行,蒋淳斌只得暂时带兵退却,而那辆被毁坏的云梯车孤零零地留在了那里。 但他们并没有此放弃,而是按着事先商量好的策略,继续进行第二套攻城方略… 第四十一章:战神将军 安丰城的城门是瓮城构造,既然他们已经决定坚守待援,那么肯定会用巨石将内侧城门堵死,这样一来,很难从城门攻进去,否则估计都要埋尸在那小小的瓮城了,所以他们还是要从城墙下手,在最面打开一个突破口。 这次蒋淳斌等人没有急着向城墙根那里冲,而是用一千人的gōng nǔ阵先射住城内守军的阵脚,让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来,或者是干脆退到城下。 而蒋淳斌带领的五百人冲锋队是要利用这个间隙,迅速攀城墙,打开一个缺口。所谓强攻,也不过是拿命往抵而已。 号角吹响,城下gōng nǔ齐齐发射,霎时间密密麻麻地盖向了城垛,许多守军顷刻间便送了性命。不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霹雳火球便紧随而至,一时间炸死、烧死者不计其数。 而与此同时,蒋淳斌等人已经架起了攻城的简易云梯,迅速向攀爬起来。可不幸的是,箭雨刚停,紧紧藏身于城垛后的士兵便纵身而起,再次开始反击,将那些简易云梯全部给推倒了。 蒋淳斌手疾眼快,从云梯将要倾倒之时,连忙纵身一跳,随即抓住了一支紧紧插在城墙的弩枪,然后随之跃下,这才免于受伤,不过第二次进攻这样被再次打退了。 城墙的守军真的是太顽强了,直到此刻,蒋淳斌才体会到刘福通的无奈,难怪他说从来没有士兵攀到过城墙,照这个阵势,能攀去才算怪了。 如此看来,蒋淳斌真的是低估了这群守军的能力,还以为只要和他们拼命斗狠,总能够攻城去,看来他们也是抱着必胜的信念来守卫这个城池。 而且在这样的猛烈作战下,花云的胳膊也受了伤,此时还在往外渗着血,因此蒋淳斌只好下令停止攻击,再作图谋。 刘福通见蒋淳斌等人败退下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安慰了几句,但难掩脸的失望之色,而蒋淳斌则向刘福通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先让大军好好休整两天,两天之后的夜晚,自己一定会攻入安丰城。 不过说大话容易,真要做到却很难,在和花云商讨了一阵后,他们发现安丰城的女墙虽然修得又高又厚,可以容纳很多兵士躲在垛口后,但城墙土筑的面积也有很多,甚至可以用gōng nǔ车将巨弩稳稳地插到面。 蒋淳斌想到自己从城墙掉下来时,幸好抓住了一根插在城墙的弩枪才免于摔伤,于是提出可以由自己利用弩枪在暗处登城墙,虽然花云认为这样太过危险,但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他们还是定下了作战计划。 到了第三天晚,攻城的号角再一次吹响了,而且刘福通又给蒋淳斌增派了两千人手。 只见城下兵士先是用巨弩车向城墙齐齐发射弩箭,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将弩箭大多射向了城墙内,而城墙墙面也插了不少弩枪。 紧接着,大型云梯车也跟着被推了过去,架到了城墙边,新一轮的冲锋又开始了。 这次城的守军真的要陷入绝望了,他们没有料到敌人会这样无休止地疯狂进攻,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自己这边可是死了不少人了,难道他们真的要把人拼光了才甘心? 双方都在拼着最后的一口气,此时,防御与进攻不再是他们脑的一个目标,而变成了一个潜意识的举动,现在看的,是谁能够突破对方心里那道防线。在这个当口,心的防线破了,队伍也溃败了。 蒋淳斌此时已经爬到了云梯车的方,可是他并没有接着架设层云梯,因为他知道,攀爬的速度不敌军破坏的速度,如果云梯再被毁坏,进攻再被打退,会浪费掉之前的努力,破坏掉将士们的信心。 他的目标很清楚,用尽全力冲到城墙之!只见他在云梯车的一角站定,尔后纵身一跃,跳到了那辆被毁坏的云梯车,紧接着便借助冲力,越奔越快,越爬越高,最后借助城墙微弱的光亮,用尽全力一跳,随之紧紧抓住了一支插在城墙的弩枪。 此时蒋淳斌的身子悬在半空,面前的城墙满是血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蒋淳斌忍不住作呕,可是他清楚,这都是自己兄弟们的鲜血,想到这,心又忍不住一阵悲怆。 此时的他大口喘着粗气,同时用目光搜寻着可以借助攀爬的弩枪。好在他紧紧贴着墙面,又处于较暗的地方,混乱之,敌军还真没有发现他。 长舒一口气,蒋淳斌再次借力发力,纵身跳到另一支弩枪,随后脚下轻轻一点,抓住了更面的一支弩枪。 此时他已经离城垛口很近了,耳边满是城守军的嘶喊声,这种情况下,他越发地不敢大意,而他的双臂,也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麻。 打眼瞄着旁边士兵越攻越猛,吸引了城的大部分兵士,蒋淳斌也不再浪费时间,用脚摸索着下面的一支弩枪,踩一踩非常结实,便借助它奋力一跃,紧紧抓住了非常靠近垛口的一支弩枪。 在这时,刚才那支被蒋淳斌踩过的弩枪应声而断,直直地掉落了下去,惊得他身一阵冷汗。 一直在下面屏住呼吸静静观望的花云等人,此时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尤其是当花云看到那支弩枪掉下来时,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而且看着蒋淳斌越来越接近墙垛,花云越怕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只要是蒋淳斌一被发现,那么他的情况肯定好不了。 尽管刚才花云一直稀稀拉拉往城墙射弓箭,但此时随着蒋淳斌越来越靠近垛口,花云也不敢再让人放箭了,生怕会伤到蒋淳斌。 “不成,一定要想个法子…”,花云攥紧拳头,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大声喝道,“兄弟们,架云梯,给我攻!” 花云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连忙扛着云梯,疯狂地向城墙根那里冲去,这样一来,城墙这边士兵的注意力全都被花云那一队人吸引了,而在更远处的蒋淳斌被顺利保护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杀神 花云率人架设云梯猛攻,成功地保护了蒋淳斌,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仅一开始有许多人被乱箭射死,随着更多的敌军跟着靠了过来,花云这队人马一时又陷入了险境。 好在此时蒋淳斌那个角落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瞅准机会,再不迟疑,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跳,抓住了城墙的垛口,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跃到了城墙之! 守在那里的几个士兵万没有料到会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时间竟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举动。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蒋淳斌却知道怎么做,大军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死了那么多的兄弟,好不容易攻城来,此时还有什么话可说?只有杀、杀、杀! 只见蒋淳斌此时血贯瞳仁,肌肉虬张,根本没有给他们时间反应,刚刚立住脚步,便像头愤怒的野兽一般,迅速从地捡起一把长刀,大喝一声,飞身而起,直接把离他最近的一个士兵给砍死了… 另外几个士兵见状,全部一拥而,朝蒋淳斌冲来。但蒋淳斌刚刚攀城墙,力有不殆,甚至肌肉还有些酸痛,因此不敢和他们直接硬拼,便从地捡起一面盾牌,狠狠砸向了对面,正对蒋淳斌的那个士兵直接被击得吐血后仰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一片光刀而至,两个士兵随即又倒在了地… 守在城墙的士兵见蒋淳斌如此勇猛,吓得连连后退。这里空间不大,根本容不得多人一齐冲去,所以这倒大大有利于蒋淳斌,因此蒋淳斌越杀越猛,顷刻间又有三个士兵倒毙在他的刀下。 城墙另一边的士兵闻讯后,也立马赶了过来,不过当他们见到蒋淳斌这番身手后,深知这样一个个冲过去不是问题,因为这样虽能耗死他,但不一会儿的功夫,城下的士兵都冲来了。 于是他们也不管会伤到自己人,纷纷搭弓放箭,准备乱箭射死蒋淳斌。可蒋淳斌身手更快,只见他迅速矮身向前,势在地打了个滚,同时拾起一面盾牌,紧紧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在那些士兵想要再次放箭时,蒋淳斌突然扔掉了盾牌,躲到了另外两个士兵的身后,结果那两个被蒋淳斌抓着后背的士兵成了活靶子,瞬间被乱箭射死。 这时蒋淳斌后面的两个士兵一齐出枪,朝他后背袭去,谁知蒋淳斌像后面长了眼睛,不仅轻松闪避开,还顺势抓住了那两杆长枪,直接把那两个士兵给高高挑了起来,随即像投掷两块石头一般,直接把那两个士兵扔到了城墙下,凄惨的叫声划过夜空,很快又被厮杀声湮没了。 紧接着蒋淳斌便双手紧握住长枪,用力超前一掷,那几个刚才放箭的士兵便被长枪给捅死了。 “冲来了,冲来了!”,蒋淳斌正在这里奋力厮杀,身后便响起了兴奋的喊叫声。 原来是蒋淳斌以一己之力把这边的士兵全都给拖住了,结果花云等人便利用这个空档,架着简易云梯快速冲来了。 此时见众人先后冲城池,蒋淳斌心也是激荡异常,忍不住高声喊叫起来,“安丰城已破,放下武器投降,便可饶恕性命,降军得命,降军得命…” 花云等人见状,也跟着高声呼道,“降军得命,降军得命…” 其实在蒋淳斌冲城池的那一刻,一部分守军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了,只不过是还拼着心底里的那一口气,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涌城墙时,那些守军算是彻底绝望了。 此时再听到蒋淳斌等人高呼投降便可饶恕性命,便一个个如同连锁反应一般,纷纷放下了武器:当兵吃粮,当兵吃粮,这并不是自己的家园,这里可只剩自己的一条命了啊… 粮秣充足,城防坚实的安丰城这样被攻破了,城外的刘福通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这个蒋淳斌真是一员猛将,是我成霸业不可多得的助益啊! 督战的守将此时被缚住,城门也被投降的士兵给打开了,刘福通带着城外剩下的人马,缓缓进入了城:安丰城啊,这样被攻下了,这一大片地方,是我的了! 不过刘福通此时必须要抑制住这种激动的心情,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他要彻底接管这座城池,以防止再有变乱发生。 于是接下来,大军便用最快的时间,开始驻守到各个关隘口,占领住他们的粮仓和军械库,然后将城内的降军统一集起来,之前一直是这样做的,所以现在也算轻车熟路了,不过安丰城好歹也算作大城,等到把这些工作都做好后,天已经大亮了。 但大军根本没有入眠,刘福通和蒋淳斌更是睡不着觉,一是因为激动的心情,二是因为繁杂的事务,尽管他们很累,尤其是蒋淳斌。 当然,蒋淳斌的功劳刘福通自然是看在眼里,而且再次对他进行了封赏,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刘福通为了示好于杜遵道,竟然把刚刚打下来的安丰城交由李武等人把守,花云也受命驻防寿春城,而自己却再次被带回了亳州城。 虽然刘福通私下对蒋淳斌说这是因为看重他,有许多事要同他商量,但蒋淳斌心确实是有些许失落的,其实他也想像花云等人那样,驻守一座城池,有一些自己发挥的余地,真正地锻炼一下自己,而不是只做一个大军先锋,处处冲在最前面。 不过一想到如果在外面驻守城池,那么很难见到刘若晴了,蒋淳斌瞬间又开心了起来。唉,也这点出息了,不过自己那么努力的目标之一,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配得刘若晴吗?爱情难道不是生活美好的追求之一吗?蒋淳斌瞬间给自己找到了充足的理由。 尤其是在蒋淳斌回到亳州城,见到刘若晴后,他感觉自己的天空都亮了起来,果然,一直在男人和血堆儿里打滚的话,偶尔看一眼měi nǚ会让人感觉心情放松啊! 第四十三章:一杯敬故乡,一杯敬爹娘 “嘿,若晴!”,蒋淳斌见四下无人,忙摇手朝刘若晴打了个招呼,“你这是要出门去做什么?” “蒋将军…”,刘若晴此时刚牵了马出门,没承想竟遇到了蒋淳斌,因此听得他大声唤了自己名字,忙下意识地向后一退,瞅瞅旁边没人,方舒口气嗔道,“可是被你吓了一跳。 ” “不是说好私下不许那么客气…”,蒋淳斌大方一笑,牵着马走到了刘若晴身前,“碰巧想要找你,却不知相请不如偶遇。” 刘若晴被蒋淳斌的话逗得嫣然一笑,不由得挥了挥手锦帕道,“偏生你油嘴滑舌,不过今天是爹娘忌日,我要出门祭拜,如果我回来得早,待你与叔父商议完要事,倒是可以和你说会儿话。” “啊?可我今天确实是来找你的…”,蒋淳斌故意露出一副夸张的失望神色,同时紧了紧手缰绳,“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诶,斌哥儿!”,刘若晴见蒋淳斌这样说,不由得开口叫住了他,尔后犹豫片刻,轻咬朱唇道,“你若是不嫌麻烦,不如陪我一块儿去。” 蒋淳斌刚才本是随口一说,故意逗弄刘若晴,可谁知她竟当了真,可话已出口,他也不能反悔,便干脆翻身马,扬起马鞭道,“好,今日便让我做这个护花使者!” 其实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刘若晴本是习惯独自祭祀,不希望有人打扰,否则她也不会自己驾马出行,但当看到蒋淳斌那副失望神色时,刘若晴便不由得改了主意,原来,世本没有绝对的原则,或者说,世的某些原则总要为某人而打破。 蒋淳斌贸然陪刘若晴出门祭祀,心也颇有些不自在,此时两人并辔而行,他却不由得左瞅瞅,右看看,结果最后还是刘若晴先开了腔,“听说你这次打了大胜仗,又得了升迁,我还没有恭喜你。” 蒋淳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想谦虚几句,却又听刘若晴接着叙道,“不过我听人说,你打仗也太拼了命了些,当时攀那安丰城墙时,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下次不可这么不顾惜性命了。” 听刘若晴这样说,蒋淳斌不由得心一暖,原来她是真的关注自己的安危啊,这说明她心里是有我的,想到此节,蒋淳斌心不由得一阵激荡,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刘若晴竟勒住了马,“在这里吧,出城实在不方便。” 这是城内一条小路的岔路口,地处偏僻,附近没什么民房,因此倒还算安静,蒋淳斌跟着刘若晴下了马,便见她从鞍鞯取了提篮,放到岔路口处,尔后慢慢跪了下去。 这种情况下蒋淳斌不方便在旁边看着,便走走停停地转悠到了别处,此时料峭春寒,虽然劲风刮得没有那么烈了,可蒋淳斌犹觉得脸干涩涩的不舒服。 远处许是有几户人家正在做饭,看着袅袅炊烟飘散到空,蒋淳斌忽觉得有些肚饿,原来今天出门太急,竟还没有吃早饭。 此时再回头看刘若晴,已经将带来的烧纸全部燃尽,然后又拜着叩了几个头,最终把手的一壶烈酒也缓缓倾倒在了大地。 蒋淳斌估摸着已经差不多了,便走了回去,站到了刘若晴身后,只见她只在祭祀处摆了两盘吃食,其一份还是自己教给她做的煎肉饼,没想到这个小妮子学东西还挺快,做得竟是有模有样。 叹口气,蒋淳斌也跟着跪在刘若晴身旁,朝前方拜了两拜。泪痕未干的刘若晴有些惊诧地侧首看看蒋淳斌,却听他只是低着头沉声说道,“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刘若晴点了点头,绞着手的锦帕哑声道,“本以为自己不会哭了,可每到这个日子,却总归忍不住…” “毕竟你只有十五岁…”,在蒋淳斌眼,这样的年纪在现代仍旧算个孩子,依然需要受到父母的关照,而不是坚强地面对所有事情。 “应该说我已经十五岁了…”,刘若晴哽咽一声,忽得垂下了头,“其实你看我现在衣食无忧,按说应该是满足了,可我心总忍不住羡慕你们,因为我和叔父之间总是像隔着些什么,淡淡的有些远…” 听到刘若晴这么一说,似是触动了蒋淳斌的心事,忽得便想起了那些好像尘封已久的往事,然后如洪水般向自己涌来,让自己忍不住一阵落寞,于是那将笑未笑的表情,也跟着僵在了脸,“我…我也没有爹娘了…而且是自己一个人…” 说到此处,蒋淳斌忽然发现记忆爸妈的脸竟也模糊了许多,这也算某种程度的阴阳两隔吧?不过死的应该算是自己,还不知道身处未来的爸妈此时该是多么伤心,是儿子不好,未能在身前尽孝… 蒋淳斌呜咽两声,闭双眼便再次拜了下去,这一次,只为自己在未来的爸妈。 刘若晴没想到蒋淳斌竟是个孤儿,心不由惶惶,脸也现出了些歉意,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蒋淳斌长舒一口气,对着天空沉声说道,“爸,妈,你们放心,儿子这次一定会好好活着,你们…也要好好的!” 刘若晴见蒋淳斌如此,便柔声安慰道,“斌哥儿,你是个有本事的,凭自己打拼到了现在,相信你父母也会为你骄傲的!” “可我更想让他们看到。”,蒋淳斌说着,便拿起还剩了一小半的酒瓶,缓缓洒在了地,在心默念道,“爸,妈,儿子现在很好,如果神灵垂怜,把我这份哀思带到你们身边,让你们长命百岁,再不要为我操心。” 刘若晴在一旁见蒋淳斌眉头紧蹙,殇恸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得闭眼睛,双手合十,也跟着祈祷了一番。 谁知在这时,忽有一骑驰到蒋淳斌身边,大声喊道,“斌哥,刘大帅邀你去府议事,已经等得急了!” 蒋淳斌抬头一看,见竟是徐达,方想起自己本要去刘福通处,结果…唉! 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蒋淳斌赶紧飞身了马,不过也没忘和刘若晴道个别,而徐达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和蒋淳斌拍马而去了。 第四十四章:了不起的私盐贩子 等蒋淳斌和徐达到了元帅府,才发现杜遵道也在那里,不过刘福通倒也没因为蒋淳斌来迟了而责怪他,反倒还是一副笑呵呵的神色,而且嘱咐着蒋淳斌赶紧坐下歇会儿。 蒋淳斌心有愧,应付着喝了口茶水,便老老实实地端坐在那里,而刘福通却朝杜遵道一伸手,示意由他先说。 杜遵道哈哈一笑,先不急不慢地啜了口茶水,“咱们这次顺利取下安丰,淳斌和徐达都功劳不小…” 蒋淳斌明白这只是他的开场白,而不是单纯为了夸人,果不其然,紧接着他便神情一肃道,“不过东边有个人,咱们发展得还要快…” “张士诚我之前跟你们提起过吧…”,刘福通不太习惯杜遵道拐弯抹角的讲话方式,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在这几个月里,他们攻下兴化,又占了高邮,声势颇壮。” “而且此人还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年号“天佑”…”,杜遵道和刘福通配合得倒挺默契,似乎对于被刘福通打断话头的事并不以为意,“所以你们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看他这是取死之道!”,蒋淳斌对于张士诚的兴起倒是毫不意外,只不过觉得他贸然称王的行为愚蠢无,难怪后来会输给朱元璋,都是沉不住气又胸无大志的人啊! “哦?淳斌,说说你为什么那么看?”,刘福通对于蒋淳斌的态度很是诧异。 “这是明摆着的事,现在义军遍地,朝廷想着杀鸡儆猴,可这个张士诚犹不自知,地盘没占多大,却先想着称王建国,您说这算不算找死?”,蒋淳斌理所当然地分析着,却没察觉到一旁的杜遵道已悄悄低下头去。 原来当初他随韩山童等人起义的时候,不仅跟着编造出“韩山童是宋徽宗八世孙,当主国”这样的谎言,而且还想要建国立都,结果被刘福通给拦了下来,再加后来起义失利,韩山童被俘身亡,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杜遵道目光短浅,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干的,尤其是一些穷苦出身的人,被压榨了一辈子,等到有机会出人头地了,自然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所以偏偏好名,尽管大部分情况下根本带来不了什么实际性的好处。 如在南方起义的徐寿辉,刚攻下几座城池,连忙建都称帝,还起了个国号叫“天完”,意为要把“大元”给压住,可怎么看怎么像天要让你玩完,从这个名字也可以基本窥见这群人的素质了 更搞笑的是,本来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多少人马,却仿照元廷建立了什么书省、枢密院和央六部等军政机构,估计是个人都能混个小官当当,结果现在呢?被朝廷调集了好几省的军队进行联合围剿,许多军政领导人被追得到处跑。 刘福通瞥见此时杜遵道面色羞愧,为免尴尬,便岔开话题朝蒋淳斌问道,“那你认为咱们现下该怎么办?”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是朱元璋谋士的衷心建议,而后来朱元璋也是靠着奉行这九个字一步步崛起,因此蒋淳斌相信这会是一条金科玉律,“况且现在又有张士诚、徐寿辉等人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我们更不应该过于瞩目,少想点虚名,好好谋自己的实利,多占点地盘,什么都强。” “好!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刘福通默默地嘀咕着这几个字,尔后和杜遵道对视了一眼,同时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张士诚先让他闹腾着,我和你们杜大帅商量过了,趁着朝廷围剿徐寿辉,咱们趁机南下,攻打合肥!” “东北部有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守着,咱们没必要去硬碰硬,倒是现在南边乱成一锅粥,咱们恰可以浑水摸鱼!”,攻打合肥的主意本是杜遵道提的,因为好不容易在安丰城布了自己的人,他当然要趁机南下发展势力,所以此时自然是极力鼓吹。 看到杜遵道这种态度,蒋淳斌自然不好提出什么别的意见,只好笑着说道,“杜大帅所谋甚远,不知这次想要派谁出兵?” “我和你们杜大帅商量过了,这次派李武将军和关铎将军率兵出战。他们一个驻守下蔡,一个在安丰,离合肥都较近,也容易相互沟通调度。”,这时候自然需要刘福通开口,因为毕竟蒋淳斌现在算是他的人,“你们这几次都累得紧了,先好好歇一歇吧!” “是,谨遵大帅吩咐。”,蒋淳斌和徐达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抱拳朝刘福通和杜遵道行了个礼,便准备退下了。 “对了,淳斌,你之前不是在徐州待过一段时间吗?彭大和赵均用你都认识吧?听说之前都是芝麻李的部下?”,刘福通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得把蒋淳斌给叫住了,“你对这两人可有了解?” “回大帅,当时在徐州城时,我亦是赵将军和彭将军的属下。”,蒋淳斌此时突然听到刘福通提起了他们,也不敢贸然作答,“只不过我在徐州呆的时间不长,所以同两位将军也没有什么接触。” “哦,这样啊…”,刘福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彭大和赵均用自徐州败退后,便去了濠州城。濠州城内郭子兴与孙德崖等人本不和,如今再添这二人,吵得更热闹了,听说前段时间赵均用竟bǎng jià了郭子兴,好像还把他给杀掉了,本来同属红巾,真是让人无奈…” “什么,郭子兴死了?”,蒋淳斌心一阵愕然,忽得记起好像历史朱元璋是救过郭子兴一次,难不成是这次?因为朱元璋这个人已经从历史消失了,所以郭子兴也早早地死掉了,好可怕的蝴蝶效应! “是啊,不过我现在也懒得操心这些了…”,刘福通摆摆手,似乎是真的累了,“淳斌啊,这段时间你也别闲着,帮我好好练兵,如果有机会,最好能再多招点兵来,毕竟咱们又打下来几座城池,人手不够啊。” “是!”,蒋淳斌漫不经心地行了个礼,便和徐达一块退了出去,可脑子里还是不停地想着郭子兴的事。 他早看出赵均用和彭大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却没有想到他们去了濠州之后,竟也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 原来彭大和赵均用到了濠州城以后,便反客为主。彭大先是与郭子兴交好,而孙德崖等人则极力拉拢赵均用,两派之间可谓是水火不容,把濠州城搞了个天翻地覆。 而且在不久前,在孙德崖的挑拨下,赵均用竟bǎng jià了郭子兴,将他打了个半死,而郭子兴也是个气量小的人,加在地牢病饿交加,结果一命呜呼了。 不过现在蒋淳斌倒是懒得考虑郭子兴的生死,也不愿去打听彭大和赵均用的矛盾,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那个兄弟毛贵,到底怎么样了… 第四十五章:吃醋 亳州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还算平安无事,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一直按兵不动,忙着发展自己的势力,而朝廷则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剿灭徐寿辉,因此刘福通可以说是获得了一个较为稳定的发展环境。 唯一让刘福通和杜遵道不高兴的是,合肥没有打下来,而且损失惨重,让他们暂时不再敢有南下之意。 其实本来一开始情况还蛮顺利的,李武和关铎也差点攻进合肥,但突然出现了一支战斗力异常强悍的苗人武装,首领名叫杨通贯,把李武、关铎等人打了个落花流水,不得已而退出了合肥境内。 不过这个杨通贯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虽然元廷倚重他的作战能力,对整个杨氏家族都大加封赏,但同时却又异常忌惮苗军的异常壮大,因此便命蒙古官员偷偷监视,甚至下旨“若苗军有暴于境者,即收杀之”。 要说这个杨通贯也是一根筋,其实在去年,他的父亲杨正衡战死于粤西,朝廷粮草供应不及,救援不力是主要原因,如今朝廷又这样做,可谓其心自明,但杨通贯虽然心不忿,竟也默默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真不知道该夸他忠心还是缺心眼。 不过对于杨通贯遭到朝廷冷落这件事,徐寿辉和刘福通自然是拍手叫好,不然跟这么一群打仗不要命的苗人武装作战还真是头痛。 而蒋淳斌倒不关心这种事,他现在唯一忙的是招兵练兵,只不过偶尔想念一下远在寿春的花云和胡大海,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时,在大太阳底下被晒得要死,格外怀念当初他们一起在溪边纳凉喝酒的场景。 并且令蒋淳斌非常不爽的是,由于他常常在外奔波,便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刘若晴,算偶尔回到亳州城,也不怎么有机会能跟她接触。 反倒是杜遵道的女儿杜巧敏,也不知道是得了他爹的授意还是怎地,只要在亳州城遇蒋淳斌,便要跟他讨教功夫,加她性子本咋咋呼呼,所以也没什么人在意,如今天,蒋淳斌刚从元帅府走出来,便忽听得身后一声断喝,“嘿,看招!” 蒋淳斌没有回头,听声音便知道是杜巧敏,只见他侧身一避,然后便反手抓住了朝自己刺来的长枪,好在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事先把铁枪头给去了,因此倒不防伤到自己。 杜巧敏被蒋淳斌那么一带,力道便偏了,本来稳当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而且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握在蒋淳斌手的那杆长枪。 “下次别把身子压那么低,手腕也再活一点,别攥那么紧,否则枪尖儿点不出力来。”,蒋淳斌不急不慢地说着,同时松开了手,一直使着劲的杜巧敏差点一屁股坐在地。 “喂,不许走,每次都不把话说清楚,次还告诉我差不多得了…”,杜巧敏见蒋淳斌抬脚走,连忙追了去,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身前,“之前还说要好好教我,现在怎么变得那么不耐烦?” “不是我不耐烦,而是功夫还需自己练。”,蒋淳斌当时本是随口一应,怎会想到杜巧敏竟然当了真,“而且我次的意思,是说功夫招式不可以那么古板,我可以教你的,是基本的理论,出力的方法,吐纳的技巧,但具体到一招一式,不能如此拘泥于形式。你想想,每次和你打的人,身高力气都不一样,你怎么能够使用同一种标准?你要做的,是将那些理论技巧不断练习,变成自己的东西,所以我告诉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当然,如果你能多些实战演练是最好的…” “所以我想要和你打啊!”,杜巧敏往蒋淳斌身前一靠,撞了撞他的肩膀,“来,再跟我过几招!” 蒋淳斌嘴角一抽,撇过头笑道,“我怕把你打死…” “小看人!”,杜巧敏shì wēi性地向蒋淳斌扬了扬拳头,随即一甩头带,一头长长的秀发便洒着阳光披在了肩,“喂,你次和我说,别人袭击你头部的时候,千万不能躲,而要迅速予以还击,这是为什么啊?” “来,对着我…”,蒋淳斌无奈,只得把个道理给她讲清楚,“你现在攻击我的头部,连续快攻…不过千万别真打…” “知道啦…”,杜巧敏将手长枪一扔,笑着点了点头,“你当我傻么?” 不过杜巧敏脸虽然笑着,可手动作也不慢,只见她一边说,一边快速抬起手来,瞬间握成拳头,朝蒋淳斌面门袭去。 由于蒋淳斌一直提防着,所以杜巧敏这一招袭来,他很轻易地侧身避了过去,只不过还是被拳风刮到了耳朵。 可杜巧敏的身手也不弱,她见蒋淳斌避过自己的攻势,斗志更胜,连忙变拳为掌,朝蒋淳斌面颊拍来。 这次蒋淳斌躲得颇为狼狈了,虽然偏头避了过去,但鼻子还是不小心被杜巧敏打到了。 杜巧敏见状,不由得一声轻笑,随即又一拳朝蒋淳斌攻去,这次蒋淳斌再也来不及躲避,除非移步后撤,于是他迅速抬起手,抓住了杜巧敏打过来的那一拳,“好了,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啊,两次都没打到你…”,杜巧敏朝蒋淳斌皱皱鼻子,“你放开,让我打你一下…” “怎么没打到我?刚才鼻子都被你打痛了…”,蒋淳斌无奈地笑了一声,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那让我再打一下!”,杜巧敏说着,便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朝蒋淳斌面门打去,不过蒋淳斌反应快,立即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杜巧敏袭来的拳头。 “你…你抓着我的手像什么样子?”,杜巧敏故作生气地朝蒋淳斌撅了撅嘴,“赶紧放开!” 蒋淳斌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妥,连忙放开了杜巧敏的手,没想到杜巧敏被放开之后,却忽然伸出小指,在蒋淳斌的鼻梁轻轻刮了刮,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笑嘻嘻地看着蒋淳斌问道,“怎么?鼻子还疼吗?哈哈…” 蒋淳斌没料到杜巧敏会有如此举动,不由得一阵惊愕,谁知侧首的瞬间,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刘若晴… 第四十六章:不要那么羞涩 蒋淳斌万没料到刘若晴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那样子,她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不过刚才自己和杜巧敏之间…也没有什么…太过亲昵的举动吧? 蒋淳斌刚想和刘若晴打个招呼,却见她黛眉微蹙,撇了撇嘴,一扭头便跑开了。 蒋淳斌察觉得到她应该是生气了,因此也由不得他多想,只是瞟了杜巧敏一眼,便飞身跑去追刘若晴了。 杜巧敏看得出蒋淳斌眼神的责怪意味,可她似乎对此并没有觉悟,反而一下子拉住蒋淳斌,一脸无辜地笑道,“喂,你还没告诉我是为什么呢!” “我…”,蒋淳斌被杜巧敏扯住衣袖,也不好用力挣脱,再看一眼已经渐渐跑远的刘若晴,连忙快速解释道,“你脖子短,别人手臂长,所以你怎么躲,也不及人家的拳头快,同理,你和人对打的时候,如果对方灵活度较高,那么你不能一味防守,而是要以攻为守…” 蒋淳斌连珠炮似的说完,也没等杜巧敏反应,便趁她一晃神的功夫跑开了。杜巧敏看着蒋淳斌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跺了跺脚,把扔在地的长枪踢得老远。 刘若晴步子小,跑得也不快,没多远便被蒋淳斌给追了。可她虽然余光瞥见蒋淳斌离得近了,却仍不罢休地跑了两步,直到蒋淳斌到了身后,才停了下来,却又不肯转身看他。 刘若晴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跑开,也清楚方才为什么会生气,都是因为看见杜巧敏亲昵地刮蒋淳斌的鼻子,而蒋淳斌似乎还笑了一下。再想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蒋淳斌都没怎么见过面,而他主动来找自己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这不由得让她怀疑起蒋淳斌和杜巧敏的关系。 之前刘若晴想要亲近蒋淳斌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可通过这次的事,她再也没法欺骗自己了,因为她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在吃蒋淳斌的醋,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自己心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可刘若晴不想让蒋淳斌知道自己喜欢他,或者说不愿意在他表míng xīn意之前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那样会让自己显得很轻浮,很被动。 但刘若晴却想让蒋淳斌知道自己生气了,因为这样才能给他一个警醒,也算是某种程度的测试。 初尝情爱的少女心思总是那么复杂,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非要七拐八绕,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好在…蒋淳斌追过来了… 看到刘若晴停下脚步,蒋淳斌方舒了口气,同时心隐隐有些窃喜,因为他明白,这种看似无缘无故的生气恰恰是因为在乎。 不过他又不能直接解释自己和杜巧敏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他明白那样势必会让情形变得更加尴尬,毕竟刘若晴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看到两人有亲昵动作才生气的。 于是蒋淳斌清了清嗓子,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晴,感觉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刘若晴背对着蒋淳斌,脸色通红,心像有只小鹿在乱撞,一跳一跳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她也不想让蒋淳斌看到自己现在这副紧张的模样,便只侧过身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看到刘若晴有所回应,蒋淳斌便知道她心已不生气了,但误会总归要解开,于是便以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笑道,“杜巧敏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最近总要和我试功夫,可我每天都又忙又累,根本懒得和她拆招。” 蒋淳斌本以为这样的解释近乎完美,既说清了刚才的误会,又间接表现出了自己对杜巧敏的不屑一顾,谁知刘若晴的脑回路倒是清,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最近总和她试功夫?” “啊?”,蒋淳斌万没想到刘若晴会把关注点放在这句话,不由得有些懵,可还是咧嘴笑道,“没…没有,只是有时候碰巧遇,也那么几次…” 刘若晴对蒋淳斌的回答还算满意,可忽然发觉自己已在言语表现出了对杜巧敏的嫉妒,不由得心下懊恼,于是跟自己赌气般地挑着旁边石阶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是不肯抬起头看蒋淳斌。 蒋淳斌摸不清楚她心具体所想,还以为她仍是在生自己的气,于是便厚着脸皮凑到了她的身边,而刘若晴也下意识地给他让出了块空地。 “其实那么长时间没见,我还挺想你的…”,蒋淳斌边说边臊眉耷眼地往刘若晴身边靠了靠,然后笑嘻嘻地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其实这要是在现代,本是合适时机一句很正常的玩笑话,可谁知刘若晴听到后,不禁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诧异地看着蒋淳斌,随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低下头去,一直盯着地的一角看,同时白皙的脖颈也以清晰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蒋淳斌看到刘若晴羞赧的样子,也觉方才唐突,不过他也不知道古代的小女孩怎么如此难以捉摸,明明关系已经很亲近了,为何表达一下想念却又陷入尴尬的境地?如果给一个回应,关系不更进一步了吗?难道说句想自己那么难?念及此节,蒋淳斌干脆把脖子一横,也不说话了。 其实刘若晴本来是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可叫一个女孩子承认想念他,又怎么说得出口?可偏偏蒋淳斌还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真是叫人为难… 因此刘若晴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事情蒙混过关,可抬起头来看看蒋淳斌,他是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于是刘若晴故意清咳了两声,然后再次抬起头来,用她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蒋淳斌,很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可蒋淳斌是像根木头似的盯住地面,死活也不肯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 看着蒋淳斌那一副小气的无赖样儿,刘若晴不禁撇了撇嘴,也低下头去不再看他了,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一个人…也是闷得无聊…” 第四十七章:握紧你的手 虽然刘若晴没有直接说想念自己,可也算间接承认了这个事实,因此蒋淳斌便顺杆爬般地表示道,“这阵子实在是太忙了,有时候总想去找你,却也不得空。 ” “那你却有时间教巧敏姐姐功夫。”,刘若晴双手抱膝,下巴抵在面,侧过脸盯着蒋淳斌,颇有些小可怜的样子。 要说吃醋该是这个样子啊!先让蒋淳斌看得心疼起来,连忙低声下气地解释道,“没有啊,我说了都是正好碰见了嘛!” 不过此时蒋淳斌心里也高兴得紧,因为他之前一直不能确定刘若晴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可现在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喜欢自己。能被一个这样的女孩喜欢,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好吧,姑且相信了你。”,其实刘若晴早已经不生气了,毕竟吃醋要讲究个适度,偶尔吃醋会增进感情,可吃起醋来没完惹人生厌了,“不过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次不是和你说了嘛,一直在招人练兵啊…”,蒋淳斌边说边伸了个懒腰,“到处都在打仗,咱们总得先预备着。” “练兵虽然辛苦些,可总好过战场。”,刘若晴拿手拄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打仗的时候总担心你会出事,却也没有一点办法。” 哈!她终于肯承认在担心自己了!蒋淳斌惊异于这个发现,却又不打算戳穿,只好接口说道,“我是个男人嘛,总不能无所事事的,沙场建功是我的梦想,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那你的抱负是什么啊?”,刘若晴盯着蒋淳斌,脱口问道。 “我…我的抱负有很多…”,蒋淳斌冲刘若晴狡黠一笑,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不过我现在最迫切的抱负,是努力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你…你…”,刘若晴此时声音有些发颤,说话也显得结巴,可还是掠了掠鬓后发丝,清清嗓子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啊?这是要给自己机会表白了吗?本来一直无所畏惧的蒋淳斌忽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可看看刘若晴,刚问完这个问题,便侧过身去,背对着自己,手在衣服摸摸这,紧紧那,看起来自己还要紧张。 算了,不管了!反正今天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了,兴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于是蒋淳斌长舒一口气,刚要把准备好的情话说出来,却见刘若晴忽然转过身来,撅着小嘴道,“算了,你当我没问过,我不该…不该瞎打听的…” 好吧,看来她还是没有准备好,蒋淳斌摇头笑了笑,却不由得叹了口气,把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下去。 “斌哥儿,你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的。”,刘若晴情知方才气氛尴尬,便故意岔开了话题,“要知道你这一身本事,是多少人也羡慕不来的。” “我这身本事不图让人羡慕,只求自己喜欢的人欣赏。”,此时蒋淳斌起了挑逗刘若晴的心思,故意把骚话说得情意绵绵,“要知道我现在那么拼命,都是为了能够配得自己喜欢的人啊!” 刘若晴哪里招架得住蒋淳斌在现代积累的那些泡妞技能,常言道少年心事总怀春,情窦初开的刘若晴碰蒋淳斌这等骚男,也只剩下脸红心跳了。 蒋淳斌看得出刘若晴已有些情动,再瞅瞅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地往刘若晴旁边蹭了蹭,若有似无地贴在了她的身。 刘若晴浑觉得不自在,只好下意识地并紧双腿,把手搭在面,然后往另一边稍稍挪了挪。 可蒋淳斌瞥见刘若晴嘴角笑意,便又死皮赖脸地往刘若晴身旁靠了靠,刘若晴拿余光偷瞄着蒋淳斌,却也老老实实地不动弹了。 恋爱的人心思最为敏感,有些事明明没有发生,但心里却都能感受得到,如现在,蒋淳斌和刘若晴两人只是紧挨着呆呆地坐在这里,望着前方出神,可心的波澜却早已是变化万千。 秋天的傍晚,微风最为凉爽宜人,两人这样默默地坐着,却体会到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落日的余晖下,刘若晴脸庞的轮廓被映得更加明显,从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芒,蒋淳斌偏过头去,发现此时的刘若晴更加耐看,甚至已经不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好似在那种明媚的曲线下,她的一颦一笑都会展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妩媚与风情,难道尤物都是如此习惯早熟吗? 在这一刻,蒋淳斌忽然想把世界所有好听的情话都说给她,让她知道自己深深的爱意,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种美丽下都显得苍白。 刘若晴知道蒋淳斌在看自己,却没有勇气和他对视,只是静jìng zuò在那里,望着快要落下的夕阳发呆。 此时蒋淳斌坐得离刘若晴非常近,不经意间能接触到她的肌肤,甚至清楚地感受到她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热热的,正一点点传到自己身,于是蒋淳斌忍不住看了刘若晴一眼又一眼,然后脱口赞道,“若晴,你长得可真好看。” 本来呆呆坐着一动不动的刘若晴听到这话,不由得睁大眼睛,羞红了脸,可这次她却没有避开蒋淳斌的目光,随即一抹笑意绽放在了她的嘴角,也在她情思初开的心头荡起一层层涟漪。 微风拂过,偶尔会吹起刘若晴乌黑油亮的发丝,扬在蒋淳斌的脸,痒痒的,很香,蒋淳斌很喜欢这种味道,他的心里也痒痒的… 刘若晴察觉到了蒋淳斌的不安分,她嗓子眼发紧,却又动弹不得,只是看着蒋淳斌的大手伸了过来,慢慢握住了自己的小手,尔后越攥越紧,好像怕会跑掉似的。 刘若晴没想过反抗,只是觉得身发热,同时手心也跟着汗腻腻的,忍不住有些发颤,当然,她知道蒋淳斌也是一样。 不过接下来蒋淳斌却没有其他动作了,只是这样牵着刘若晴的手,两人好似有了默契一般,不一会儿,刘若晴便用自己的小手反牵住了蒋淳斌的大手,十指相扣,谁也分不开它们… 第四十八章:他轻薄我! 在蒋淳斌和刘若晴默默感受着这美好一刻的时候,忽听得不远处一阵喧嚣打斗的声音,尔后越来越近,让两人赶忙站了起来,却见识杜巧敏正和一个男子在打架。 谁能想到大庭广众之下,杜巧敏能跟一个陌生男子打起来?而且偏偏还是在这个时候,可真是让人懊恼,但蒋淳斌也没法视而不见,于是连忙凑前去。 蒋淳斌能够看得出来,这个陌生男子的身手还不错,至少要杜巧敏高出一大截。可杜巧敏偏偏不识趣,丝毫不在意这个男子一直在让着自己的事实,只是一味的纠缠不休。 可能这个男子看杜巧敏长得不错,遂起了逗弄的心思,因此才和她过了那么多招,不过眼看这个杜巧敏不知收敛,估计也是烦腻了,便左掌一收,抓住了杜巧敏的右臂。 杜巧敏见被男子制住,连忙用左手出拳还击,可男子身手更快,竟用掌包住了杜巧敏的小拳头,然后顺势一收,竟把杜巧敏给紧紧搂在了怀里。 杜巧敏想要挣脱,却发现一点力气都使不,不由得粉面通红,朝男子大骂道,“放开我!你死定了!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男子却一副夷然不惧的样子,竟低下头在杜巧敏脖颈处深嗅了一口,然后故意眯着眼大声道,“好香!” 蒋淳斌见此情状,再不能袖手旁观,只见他迅速闪到男子身边,然后兔起鹘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锁住了男子的双肩。 男子肩膀处吃痛,不由得泄了力气,而杜巧敏连忙趁机挣脱开来,还不忘回身往男子腿踢了一脚。 “斌哥儿,你帮我揍他,他不是好人,还…还轻薄我!”,杜巧敏怒气冲冲地瞪着那个男子,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模样,“斌哥儿,快替我报仇!” 蒋淳斌虽然气愤于男子的行为,但也不能直接把他给杀了,便厉声问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要与一个女孩子动手?” 结果还没等男子说话,杜巧敏便绕到蒋淳斌身后,扬手说道,“是我先打得他!” 听到杜巧敏这话,蒋淳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姐,能不能不要这样添乱啊! 不过杜巧敏接下来的解释倒显得不那么傻缺了,“因为他鬼鬼祟祟的,一看不是好人,而且他腰间系着黑丝带,那是绿林大盗刘聚部众的标识!” “哦?”,听杜巧敏那么一说,蒋淳斌下意识地瞥向男子的腰间,果然系着一条黑丝带,而且打的是平结,正是传说刘聚那伙绿林大盗的标识。 原来自爆发起义之后,各地也开始不太平起来,有些人没有城池地盘,便到处抢劫,自诩为义军,实际干得都是强盗的勾当,刘聚便是其有名的一个。 这人手下不少,干的都是拦路抢劫,入宅为盗的勾当,而且还非常有艺术性,行动时腰间都系着一个黑丝带,打着平结,估计是取“打劫一空”之意。 此时男子也注意到了自己腰间的黑丝带,不由得眉头微蹙,然后朗声笑道,“只是有所怀疑,来便要与人动手,没想到亳州城的人都是那么不讲道理。” “嘿,别给我装,看你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估计你是来踩点的吧?”,杜巧敏冷眼盯着这个男子,又在他屁股狠狠踹了一脚,“而且你还轻薄我,这个账完不了!” 蒋淳斌见到杜巧敏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不禁一阵无语,算你被轻薄了,也不至于在这嚷得那么大声吧?幸亏现在没什么人,否则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谁知那个男子倒是机灵,趁着蒋淳斌一错神的功夫,竟回身一脚,踹向了蒋淳斌下三路,蒋淳斌下意识地躲避,手却松了力道,瞬间便被男子挣脱开来。 男子赶忙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迅速向前逃去,谁知还没跑出几步,便被蒋淳斌给追了,“我劝你别耍花招,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男子看得出蒋淳斌身手不错,回身瞅瞅杜巧敏也跟着刘若晴躲到了老远处,便冲蒋淳斌昂头睨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到底是不是刘聚手下大盗?”,蒋淳斌眼精光一闪,低声问道。 “这与你何干?”,男子冷笑一声,“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到底碍着你什么事了?” “在这亳州城里,关我的事!”,蒋淳斌脚凝力,做好随时擒拿这个男子的准备,“而且做个盗匪很光荣吗?整天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蒙古dá zǐ更加可恶!” 听到蒋淳斌这话,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话也显得气短起来,“我…我没有欺负过穷苦老百姓,我跟着抢的很多都是为富不仁的大户,而且…而且我来亳州城,绝不是想要做坏事,毕竟是刘福通的地盘,我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承认你是盗匪了?”,蒋淳斌的声音立刻变得冰冷起来,“而且你方才轻薄了良家女子,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轻易放了你!” “她先动粗,难道我还不能还手?”,男子叹口气,猜测得出蒋淳斌必是在这亳州城内有地位的人,否则不会多管闲事,于是补充着解释道,“而且我说了,这次来亳州城绝无恶意!” 蒋淳斌看这男子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身高臂长,一双眼睛说不大,但炯炯有神,天生的剑眉更是衬得他英气勃勃,长得倒还挺精神,和自己印象盗匪们猥琐xié è的气质相去甚远,便瞥了他一眼道,“我看你身手不错,面相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干嘛要去做那盗匪的勾当?” “你当我想么?要不是因为穷,谁会去干那个?”,男子长叹一声,“而且我说了,我这次来亳州城没有恶意,希望你…你能放我一马。” “为何不投军?”,蒋淳斌看这男子,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干嘛要跟着刘聚那种人,做那些丢人的勾当!” “一开始我只道刘聚是个豪迈仗义的人…”,男子说着,便眼神一黯,“不瞒你说,刚开始时跟着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过得倒也潇洒,可过了几个月,我便觉刘聚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也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所以才来亳州…散散心…” 第四十九章: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蒋淳斌见这男子语气真诚,倒不似作伪,便舒口气道,“你如果有心弃恶从善,我倒可为你引荐。” “真的?”,男子已猜出蒋淳斌必是这亳州义军大有来历的人,此时听他这样一说,似乎也有些心动了,不过随即又叹口气道,“我盗匪出身,刘大帅家大业大,未必看得我。” “怎么?看来你所图不小?”,蒋淳斌撇撇嘴,“若你是个真有本事的,多立些军功,自然能得到提拔,你当我刚来这能当将军?” “嗯…”,男子垂下头,看起来还真有些犹豫,“你…你在这亳州城是干什么的?说话可作数?” “我叫蒋淳斌,是刘大帅帐下右先锋,现在负责这亳州的招兵事宜!” “哦?是前段时间连下寿春、下蔡、安丰城的蒋淳斌?”,男子似乎听过蒋淳斌的名头,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错!”,蒋淳斌笑着点了点头,很为自己的响亮名气感到高兴,“你叫什么名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常遇春!” “啥?你叫常遇春?”,蒋淳斌一秒还牛气得不行,下一秒便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于是便又开始了他那幼稚的问题,“是不是经常的常?遇见的遇?春天的春?” “没错。”,常遇春看向蒋淳斌的目光有些诧异,“你…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我当然知道!”,蒋淳斌走前去,热情地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你怎么是个土匪啊!我真是没想到,哈哈哈!” 这下子常遇春更加怪了,“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哈哈哈…”,再说下去没法解释了,于是蒋淳斌只能傻笑,唉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徐达让自己遇到了,常遇春更是送了门来,“你跟着我干吧!” “啊?”,常遇春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随即便下巴一扬道,“我可是想要做先锋的人!” “在我手底下做先锋不是一样吗?”,蒋淳斌倒不怪常遇春有那么大的志向,“以后你做我的副手,咱们共同杀敌建功,岂不快哉?这也不算辱没了你,总之你再也不要去做那狗屁土匪了!” 常遇春犹豫片刻,便点点头道,“好!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做你的副手!” 常遇春明知道打不过自己,这不间接等于答应了吗?他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同时也想试试自己的身手,于是蒋淳斌乐呵呵地笑道,“好,都依你!” “那我可出招了!”,常遇春把腰间系的黑丝带解下来扔在了地,然后便右脚后撤,攥紧双拳,朝蒋淳斌摆出了一个挑战的姿势。 “你先出手。”,蒋淳斌后撤两步,将左手遮于背后,然后用右手的小手指冲常遇春勾了勾,“逼我出了左手,便算你赢!” “你未免太狂妄了些!”,常遇春咬了咬牙,挺起双拳便向蒋淳斌冲去,看那样子,倒像是准备拼命了。 见此情状,蒋淳斌倒也不敢轻敌,连忙后退一步,然后微微侧身,用左腿挡住了他的攻势,随即右臂横前,用手肘狠狠撞向了他的腰间。 常遇春反应倒也迅速,虽说被蒋淳斌右臂扫了一下,却没有被真正击,反而趁势绕到蒋淳斌左侧,专朝他的左臂攻去。 蒋淳斌轻哼一声,早已蓄力的左腿迅速弹出,直直踹向了常遇春右腿,让他忍不住痛呼一声,连忙倒退,好在他底盘够稳,虽说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弱,但还是迅速定住了身形。 方才蒋淳斌只使出了五分力道,虽说试探出来常遇春武功路数不怎么样,但格斗经验肯定极为丰富,下手够狠,反应也够快,如果真能稳扎稳打地在基本功方面好好用心,也算个练武的好苗子。 “你果然有骄傲的资本!”,常遇春晃晃胳膊,再次握紧拳头,护胸于前,“说好了不使左臂,否则对我而言并不公平!” “你也不弱!”,蒋淳斌微微一笑,语气却有些得意,这次是他先出手了,只见蒋淳斌微调姿势,以保持身体平衡,然后便右脚蓄力,左脚根,一个弹踢便冲到了常遇春面前,随即变拳为掌,狠狠击到了他的胸腹处。 常遇春本来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的脚腕处已被紧紧锁死,如若倒退不慎,必定摔倒在地,于是一咬牙,硬着头皮接下蒋淳斌这一掌,同时仗着自己长腿长胳膊的优势,双拳用力撞向蒋淳斌左臂。 蒋淳斌情知常遇春闪避不过,所以掌间留了几分力气,饶是如此,常遇春也忍不住一阵涌,不过不知是为了顾及面子还是怎地,竟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但蒋淳斌没料到这种情况下他还会想着攻击自己,虽然左臂下意识地想要还击,但突然想起自己不能动用左臂,所以迅速转撞为避,倒是化去了部分力气,但还是被打到了,不由感觉到一种火辣辣的疼痛,没想到这个常遇春力气倒是自己想象的大。 “我…”,常遇春眉头微皱,发现自己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嗓子里仿佛都是血沫,只好忍了半晌,方才长舒口气道,“甘拜下风,你功夫太好,三个我也打不过你。” “你也不差。”,蒋淳斌活动了一下左臂,终于血气畅通,只是还有些微微酸痛,“你功夫是谁教的,还挺实用,不过路数有点野。” “打仗还用人教吗?怎么管用怎么来呗!”,常遇春揉揉胸口,紧接着便前两步,拜在了蒋淳斌身前,“属下常遇春,见过蒋将军!” 啊!啊!啊!这是什么感觉?一个为后世所遥不可及的战神,竟然拜倒在自己面前,还甘做属下? 于是蒋淳斌咽了口唾沫,强忍住心的激动之情,亲手把常遇春给搀了起来,“遇春,以后咱们可是兄弟啦!” 这两人在这兴奋地勾肩搭背,殊不知不远处杜巧敏早已恨得银牙暗咬,气冲冲地便跑了过来… 第五十章:我们是三兄弟! 本来一开始杜巧敏看见蒋淳斌和常遇春啰里啰嗦的,心便不大高兴,可后来瞅着两人动起手来,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想着让蒋淳斌好好地替自己揍常遇春一顿。 要不是蒋淳斌功夫太好,杜巧敏料定常遇春打不过他,她肯定要跳着脚为蒋淳斌加油助威。 可看两人过了几招后,杜巧敏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蒋淳斌竟然把一只手背到了后面,而且招招都是点到即止!说好了要狠狠教训那个人一顿呢! 更可恶的是,打过架后,两人竟然还相互行礼,有说有笑,实在是不能忍,于是杜巧敏走前去,两手一叉腰,便摆出一个大茶壶造型,“喂,蒋淳斌,你在干什么?说好的替我揍他呢?” “诶,巧敏,我已经介绍他参军啦,以后都是兄弟啦!”,蒋淳斌边说边拉过常遇春,“常大哥,这是杜巧敏杜xiao jie,是杜遵道大帅的女儿!” 常遇春没料到杜巧敏竟是那么大的来头,连忙躬身行礼道,“在下常遇春,见过杜xiao jie,方才多有得罪…” “不成!不能让他参军!”,杜巧敏把手一挥,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我要去告诉我爹,说你招土匪参军,而且还纵容人欺负我!” “诶,杜大xiao jie…”,蒋淳斌连忙拉住杜巧敏,要知道这小姑娘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杜大xiao jie不要生气,待会我让常大哥好好给你道个歉,陪个罪,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常大哥是人才,咱们义军缺这种人才!” “屁的人才!”,杜巧敏把身子一扭,一脸傲娇,“抢劫偷盗的主儿,能有什么厉害的,我看他在你手底下连三招都过不去,而且他欺负我的事可不能这么轻易算了,你不帮我,我告诉爹爹教训他!” “杜大xiao jie,你消消气,消消气…”,蒋淳斌点头哈腰,双手合十,连哄带骗,“杜大xiao jie大人有大量,回头我给你做好吃的成不成?亲手给你做?” 听蒋淳斌这样一说,杜巧敏倒有些心动了,记得刘若晴跟自己提过,说蒋淳斌做饭特别好吃,而且自己家的厨子跟他学了几天后,饭也做得有模有样起来,于是便装出一副为难模样道,“这样啊…可人家一个女孩子…” 噗,你还女孩子?整个一女汉子!蒋淳斌在心一阵吐槽,但也不敢明说出来,只好拉着常遇春一块赔礼道歉。 而常遇春见蒋淳斌这样为自己求情,心里也过意不去,也只好跟着说了几句软话,跟着又拜又哄的,这才让杜巧敏决定不计较了,可还是小心眼地又踹了常遇春两脚。 不过蒋淳斌却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总之现在得到常遇春这员大将,再加徐达,元末最厉害的两大名将竟然齐聚在自己麾下,成为了自己的左右手,这感觉,真是棒呆啊! 虽然接下来蒋淳斌又进入了漫长的招兵与练兵工作,但他倒也不觉得无聊了,因为练兵时可以与常遇春试一下拳脚,喝喝小酒吹吹牛,闲下来又可以和平常话不多的徐达聊聊兵法,加三人年纪相仿,一时间还真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命运可真是个妙的东西。 日子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一晃眼快要入冬了,各地形势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如张士诚势力发展得越来越好,把浙东最富足的一块地方全给占了。 相反的,徐寿辉较倒霉了,在朝廷几省军队的联合镇压下,他可谓是节节败退,国都蕲水县城被攻破,自己带着点残兵败将躲到了穷山沟里,更为惋惜的是,天完zhèng quán的重要领导人彭莹玉壮烈牺牲。 要说这个彭莹玉可真是不简单,当然,他并不是金庸小说里明教五散人之一,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和尚,所以他的外号也叫彭和尚。 彭莹玉出身农家,少时穷苦,十岁时便入慈化寺为僧了。但他却没有老老实实地抄经书,敲木鱼,而是加入了当地的白莲教组织,而且还成为了当地的白莲教教首,发展出了众多信徒。 更为人称道的是,他早在元顺帝至元四年,便发动了反元起义,刘福通、韩山童等人起义要早十多年,虽然很快被镇压了,但其意义不可小觑。 同时,他手下的徒弟也都非常厉害,什么赵普胜,项普略,欧普祥,杨普雄,丁普朗等等,基本都是普字辈的,大部分都成为了元末义军的优秀领导和重要将领。 而且难能可贵的是,此人还不好名利,如至元四年起义的时候,虽然建立了****的大周国,但周王是他的弟子周子旺。而至正十一年起义的时候,他又扶徐寿辉为帝,连太师一职都由他的弟子邹普胜担任,他自己却只挂了个军师的虚职,虽然这两次起义,他的信徒和弟子都充当了坚力量,所以彭莹玉此人当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不过虽然彭莹玉的死对天完zhèng quán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但对于刘福通这一方势力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与南方红巾军向来不和。 而在这种情形下,蒋淳斌却和刘福通产生了第一次意见分歧。原来刘福通认为朝廷刚刚打败了徐寿辉势力,元气大伤,而东边张士诚也在一定程度牵制了朝廷的注意力,因此他认为这是发展势力的好时机,于是提出向西北方向进军,再次将兵锋指向原大地。 但蒋淳斌却有着相反的看法,他认为朝廷刚刚把南方的起义军势力镇压下去,有机会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北方的起义军势力。而此时北方的义军势力以刘福通和张士诚最为扎眼,因此如果这时候进兵,定会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从而全力对付以达杀鸡儆猴之效。 经过一番讨论,刘福通和蒋淳斌谁也不能说服对方,最终还是刘福通不惜拿出级派头,对蒋淳斌动了怒,蒋淳斌才不敢再有反对意见,听从了刘福通向西北方向进军的命令。 其实刘福通这样做,实是有自己的无奈,只不过他不能对蒋淳斌明说,因为他感觉自己最近在亳州城的地位越来越不稳定了。 本来当初起义之时,他们都是共同遵韩山童为首的,可韩山童不幸死了,一时间也没选出个明确的首领来,于是地位一直很高的刘福通、杜遵道、盛郁等人便隐隐成了这支义军的领导。 虽然杜遵道善谋,可刘福通能战,而且带领着众人打了不少漂亮的胜仗,因此军佩服尊崇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可近来随着形势严峻,战事也不断失利,仅有的几场胜仗还是蒋淳斌等人打的,所以刘福通急切地需要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来巩固自己在军的地位,让那些渐渐离心的将领再次归顺于自己麾下… 第五十一章:好低的战斗力… 此次出征,由刘福通亲任主帅,蒋淳斌只是率领一支偏军,从旁辅助,不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次的任务很不简单。 蒋淳斌接到的命令是进军确山、叶县方向,压制驻扎在罗山的李思齐势力,当然,最好是能够将他击败甚至消灭。 而且刘福通这次把阵势搞得特别大,光辅助的偏军有四支,除了蒋淳斌率领的这队人马,还有另外三拨队伍。 一拨由潘诚、冯长舅等人带领,一拨由李喜喜、大刀敖等人带领,另一拨由毛居敬,沙刘等人带领。他们也都是向不同方向进军,有的是为了牵制住在沈丘的察罕帖木儿,有的是为了提防从可能从北边来的朝廷援军。 而刘福通则率领大路人马赶赴汝宁府,直驱汴梁。其实蒋淳斌很不明白,刘福通为什么对进军北方情有独钟。 如果要是让蒋淳斌做选择,他定然会选择先在南方打出一片天地,因为徐寿辉在新败于长江流域,朝廷势力立足未稳,此时进军,胜利的可能性非常大。 其次,元廷的根基在北方,所以防守力量也较为强悍,在自身实力并不够强大的情况下选择去硬碰硬,实非明智之举。 最后一点,便是蒋淳斌的阴暗心理了,因为他总觉得徐寿辉既然与刘福通这拨人马不和,那么贸然进军北方的话,有可能被人在后面偷袭。算此时徐寿辉没有能力搞小动作,但刘福通进军北方,等于把来自朝廷的压力全都扛在了自己肩,让朝廷想去打南方义军都不可得,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嘛! 所以蒋淳斌不由推测,刘福通的势力在一开始那么强盛,但却让朱元璋等人后来居,很可能是因为这点,从而吸引了元军的大部分火力,无意间保护下了朱元璋这个幼小的树苗,让元军想打他都打不到。 不过刘福通也有着自己的理由,他认为只有夺下了原之地,才有与元廷抗衡的资本,同时也能自然而然地号令南方义军。而且他还理直气壮地问蒋淳斌,自古有哪支队伍是由南向北夺得天下的? 虽然蒋淳斌不敢苟同刘福通的看法,但却也不愿与他争执,只好顺从他的意思向北进军,好歹人家也是心怀天下之志的。 豫南之地,并非全是平坦开阔的田原,其间山水丘陵,地势极其复杂,而李思齐驻扎的地方在大别山附近,更是难寻。 这次刘福通拨给蒋淳斌的人马并不多,所以蒋淳斌得到的指示是,攻城略地为次要目的,最主要的是牵制住李思齐的人马,如果能将他驱逐出这豫南大地,那更好了。 于是在这稍显漫无目的的进军情形下,新招募军士的弱点便彻底暴露了出来:散乱无纪律,体力跟不,很容易叫苦叫累,而这种问题又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 虽然蒋淳斌是一个穿越者,拥有许多后世的见识,但很多事情并不是照搬照抄能够改变的。 如他没办法依照现代特种兵训练的方法在短时间内提高这些兵士的作战能力,因为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决定了这根本不可能。 不得不承认,这大半年来,在蒋淳斌的努力下,他招募了许多兵士,这也成为了刘福通想要出兵的重要原因。 但是蒋淳斌的招兵工作之所以那么顺利,是因为没有活路的流民太多了。他们没有饭吃,无家可归,参加义军于他们而言甚至可以算作是一种生计,这种情况下你能指望他们的战力有多高? 而且义军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来养活兵员,能吃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毕竟古代的生产力极低,但现代国家训练的那些特种兵,每天要补充多少营养?各种待遇可都是极好的。 加这些流民大都世代务农,也不像一些少数民族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如在短短时间内灭掉大辽国的女真族,他们本精于骑射,甚至曾经有句俗语叫“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所以蒋淳斌对于提高他们的战斗能力这件事真的很费思量。 最终在徐达的建议下,蒋淳斌还是采取了普通的训练方式,只不过多了一些阵法及骑兵步兵配合训练,量也不敢加得太多,否则这些兵士便会怨声载道,偷偷地转投他营。 辗转多时,蒋淳斌也未能遭逢李思齐的主力部队,眼见着军粮已吃掉了将近一半,他生怕会发生劫掠百姓的情形,于是便和徐达商量着先打下叶县,作为立足之地,然后再做远图。 常遇春立即请命做先锋,因为他觉得平日练兵实在无聊,好不容易逮着作战机会了,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 于是蒋淳斌拨给常遇春两千人马,命他佯作攻城,自己和徐达则率大部队在后方打埋伏,然后趁敌军不备之际杀出。 常遇春本想说自己带着两千人马足可以攻下叶县城,但考虑到尽力减少伤亡的问题,便又不得不同意蒋淳斌的策略了。 其实叶县之前本是刘福通的属地,只不过后来又被朝廷势力给抢了去,现在李思齐趁机招兵买马,发展势力,因此这叶县的守军没准和他订立了攻守同盟。 不过这叶县的守军将领似乎并不聪明,他见常遇春只领着两千人马,而且装备破烂,便想也不想,直接打开城门杀了出来。 常遇春见敌兵势猛,便引军稍稍后退,谁知这时敌军将领竟冲到阵前,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小máo zéi,竟然打到了这里,现在速速投降,爷爷还能饶你一命!” 常遇春见这人生得黑面虬髯,极为英武,心里倒是不敢轻敌,不过一想到自己竟然被当做了只会抢劫的流寇,不禁一阵愤怒:老子之前是当过土匪,可现在已经不是啦! 不过扭头看看旁边这些人手,虽然大都头裹红巾,但好多人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正规部队,都怪蒋淳斌,说什么要想办法诱敌军出城,结果让自己被人给小瞧了。 于是常遇春仗着自己练过几年功夫,也算精于骑射,便冷哼一声,拍马向敌军将领冲去… 第五十二章:天下奇男子 敌军将领见常遇春直冲过来,不禁一愣,随即便横槊紧握,面也带了股杀气。还未等常遇春近前,便奋马扬蹄,一槊挥了出去。 常遇春没料到这人出手如此之快,连忙侧首躲避,随即挥出一刀,格开了那人回冲的另一槊,然后拉紧缰绳,后退了两步。 这个人使的是槊,这本身是一种巨大的优势,因为马槊可以说是马战最称手、最方便、最厉害的武器。但这种武器并不好练,短时间也出不了效果,而且一般人家也不练槊,因为槊的造价也一般武器高昂的多。从这个人使的武器,常遇春便知道此人不简单。 常遇春皱着眉头瞥一眼自己手这柄长刀,不觉有些气馁,混战使这个还好,但单人对战,尤其是马战的时候,使这个太吃亏了,不仅短,而且威力还不大,可这个武器是他使的最称手的。 “驾!”,常遇春再次纵马向前,决定发挥自己的身手优势。只见他还没到对方身前,便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单手撑住马背,身子直接腾空飞起,随即狠狠踹向对方的马头。 对方将领没料到常遇春会来这一招,手的马槊立即变挥为刺,狠狠朝常遇春腿部刺来。 常遇春似乎早预料到这一招,但他在马实在多有不便,于是那挥出的一刀便直接飞了出去,打偏了那人的马槊。可他自己也因为重心不稳,差点一头栽下马去,不过还好他身手敏捷,一下抱住了马脖子,另一只脚落在马镫,又由马匹带着向后跑了几步。 方才敌军将领带兵出城时,斥候便把情况报告给了蒋淳斌,因此蒋淳斌便令徐达再带些人手,悄悄绕到常遇春的人马后面,以防万一,而自己而率领着大军伺机而动。 此时徐达见常遇春在马战吃了亏,又见敌军将领一脸得意的样子,生怕会挫了这些新兵的锐气,于是立刻纵马杀出,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身手还不常遇春。 只见徐达抓着一杆长枪,朝敌军将领一枪飞出,同时右手手腕在后面一转,耍出了一个漂亮的枪花。 敌军将领微微一笑,没当回事,侧身躲过长枪的同时,一槊便照徐达挥了过去,同时心对他的马战能力也看轻了几分:马甩枪花,这可不像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表现… 只见那人这一槊正好打在了徐达所乘战马的马头,马随即扬蹄奋起,把徐达一下从马震落了下来… 那人见徐达落马,立刻拍马向前,刚想一蹄踏过去,却见徐达利索地打了个滚,手长枪直刺那人腿部,直接把他从马挑翻了下来。 在这个当口,常遇春也再次拍马赶来,刚要在敌军将领身补一刀,便见他竟躺在地挽弓搭箭,一箭便朝常遇春射去,而且准头还不错,正常遇春战马的马头,差点让常遇春再次摔了下去。 这时候常遇春和徐达都领略到了这个战将的厉害,而敌军也趁势掩杀过来,在两人心大呼无奈之际,蒋淳斌突然率众冲出,霎时便把敌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敌军将领见还有伏兵,便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流寇,大悔计的他连忙拨马回城,却为蒋淳斌的援军所阻,最终凭借着还算不错的身手,终于逃出重围,却也折了大半人马。 可这时候蒋淳斌事先埋伏好的另一拨援军已经在后方攻开了城门,敌军将领无奈,只得率着几个残兵拼死逃命。 倒是常遇春不忿于方才被他打败,忙带着一队人马在后追赶,直到蒋淳斌和徐达已经攻下叶县城,打点好了城的大致事宜,常遇春才带着人回来。 蒋淳斌一看到常遇春那副颓丧样儿,便知道他没有杀掉那个敌军将领,而且打下城池后,蒋淳斌才得知那个敌军将领并非叶县城长官,而是恰好调派过来增援的一个千户,没想到那么倒霉遇见了蒋淳斌这拨人马。 但蒋淳斌不问,常遇春却有倾诉欲,只见他愤愤地拍着桌子:“我差点要捉到他了!他腿受了伤,根本打不过我!只不过仗着马术我好,这才逃得了性命!” 蒋淳斌忙着安排各种事宜,也懒得搭理他,却又听常遇春絮絮叨叨的,“要是杀了他,倒真是个大功劳,他可是察罕帖木儿的义子…” “啥?你说啥?”,蒋淳斌一下子呆在那里不动了,只见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然后以一种不可置信地态度看向常遇春,“你说他是察罕帖木儿的义子?他…他是不是叫扩廓帖木儿?” “嗯?你怎么知道的?”,正在喝茶水的常遇春听到蒋淳斌说出他的名字,不禁呛了一口,“而且他根本不是蒙古人!因为他还有个汉名,叫王保保!” “哼,老子除了次输给过你,还没在拳脚败过,我当然要知道他的名字!”,常遇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蒋淳斌渐渐变化的表情,“我还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我说让他记住了,下次肯定会打败他!还有你的名字,我也告诉他了,我说让他有本事下次找你挑战…” “你为什么不趁这次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蒋淳斌极为悔恨地一拍常遇春的后背,“你应该趁这次机会杀了他啊!不然他日后会成为咱们的大敌啊!” 常遇春没料到蒋淳斌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不由得摆摆手道,“哎呀,不用担心,他功夫照你差远了,而且我看他现在能领兵,多半是沾了他义父察罕帖木儿的光!”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啊?为什么不趁这次杀了他啊!”,蒋淳斌依旧叨叨个没完,跟了魔障似的。 “你有病吧?”,常遇春以一种诧异的目光打量了蒋淳斌两眼,“我带了那么几个人,哪打得过他?当时你还不愿意让我去呢,说穷寇莫追…” 啊!蒋淳斌于原地捶胸顿足,早知道那是王保保,叶县城不要,也得追过去把他给杀了啊! 此时的常遇春根本不知道王保保何许人也,正如王保保也不知道常遇春、徐达是个什么人物,尽管后来他们将会深深记住对方的名字,并为之咬牙切齿,但蒋淳斌都知道啊! 王保保,色目人,又名扩廓帖木儿,自幼被过继给了他的舅舅察罕帖木儿为义子,久居原,受汉化影响较深,武双全,在元朝末期力挽狂澜,保住了北元朝廷,被朱元璋称为“天下男子”… 第五十三章:你不是人! 王保保现在还是太幼稚啊!领兵作战能力还是有待提高啊!蒋淳斌呆坐在那里,来来回回是这几句。 确实,单论叶县这一战,王保保打得并不漂亮,轻敌冒进等错误都让他给犯了,但人都是慢慢成长的嘛!王保保现在还年轻,独立领兵经验估计很少,所以也不怪他败得那么惨。 而且这次徐达、常遇春加自己,多么强的组合啊,难道还打不过一个王保保?想到这,蒋淳斌又是一阵傻笑。 倒是生性谨慎的徐达在旁边一语点醒梦人:咱们这次的计划很严密,人数也多于他们,可这个王保保仍能杀出重围,独自逃脱,看来不简单! 哦,好吧,看来是自己想问题幼稚了,不过还没等蒋淳斌说话,徐达便接着补充道,“常大哥说这个王保保是察罕帖木儿的义子,那么说明察罕帖木儿已有所准备,没准他的大军在附近!” 对啊!蒋淳斌光顾着想王保保的事,却没考虑到察罕帖木儿情况如何。按说王保保应该是随在察罕帖木儿身边啊,既然他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察罕帖木儿肯定与此处人马互有沟通。 也许察罕帖木儿是想历练一下自己这个养子,所以派他来到此处,结果不巧遇到了自己和徐达等人,但这恰恰说明察罕帖木儿与李思齐势力没准已经有所联系,目的是为了对付大举出兵的刘福通! 当初刘福通从汝宁府败退亳州,是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联手在后偷袭所致,没准俩老朋友这次又一起琢磨什么新点子了。 李思齐并不打算和蒋淳斌正面交锋,而蒋淳斌手下的人马不足一万,拿下了叶县城后,他更没有信心去攻打李思齐的罗山老巢,于是局面这样僵持了下来。 在徐达和常遇春分析看来,李思齐这人野心颇大,他这是想养兵自重。蒋淳斌也看出了这点,所以他决定先不与李思齐zhōu xuán,只要能够牵制住他,待刘福通攻下了汝宁府,再回过头来与他算账。 一直商量到半夜,蒋淳斌等人才把大致计策给定了下来,可这时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有兵士杀了百姓。 蒋淳斌听到这件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放到以前,蒋淳斌肯定一点都不会纠结,直接把犯了纪律的兵士给杀了,可现在他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也习惯了很久很久,所以不会那么冒失了。 其实起义军的纪律问题,一直是为后世教育所避讳的,在主流价值观,农民起义军是正义的,具有打击封建势力的积极作用,但很少会提及这些义军也会抢杀老百姓,尽管他们曾经也是弱小的一方,但当他们获得了力量,难保不会释放出心的野兽。 蒋淳斌接受了后世的教育,所以这与他的价值观是不相容的,但那些基本都不识字的大头兵可不管这些,甚至于刘福通对于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尽管蒋淳斌曾经提到过,说什么约束好队伍的纪律,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这样才能得到民心,才是长久之计,但刘福通一句话把他给问住了:你不让这些士兵吃饱肚子,谁给你打仗? 其实蒋淳斌知道刘福通更想说的是,你不给他们点甜头,谁肯给你卖命打仗?包括当初脱脱打下徐州后,竟然发布了屠城令,其实含着安抚兵士的心思:给你卖命打仗,胜利了之后还不能捞点好处? 所以那些不杀不抢的,会显得尤为独特,如徐寿辉在一开始的时候,严格约束纪律,不杀不淫,每攻克一地,把归附的人登于户籍,余无所扰,所以短短时间内队伍竟扩充至近百万人。 但人多了,问题自然也来了,打仗的时候粮食不够吃了,士兵饿肚子了,怎么办?只好抢老百姓的。太平盛世时这样做会失民心,但乱世之下,群雄并起,谁管你?道德约束?自己饿肚子也不能拿老百姓的?进城之后睡在道边?后世可以,现在不成。 包括很多兵士之前都是盗匪出身,后来混不下去了,才来投义军,你指望他们的素质能高到哪里去?流民出身的士兵?别忘了盗匪之前大部分也都是流民百姓… 所以蒋淳斌渐渐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因为他知道,手底下的士兵吃不饱会有怨言,不愿再跟着你混,为了军心,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打仗没粮食了,他只会叮嘱那些士兵:可以拿老百姓点粮食,但不许再干别的。一旦发现,重则杀掉,轻则…你去别人那吧,我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不淫不杀,这便是蒋淳斌的底线了,可现在这个档口,又有人越过这条底线了。蒋淳斌很气愤,他尽力保持住了大军的粮食供应,攻下城池后,他又赶紧开仓放粮,让那些为了节省军粮喝了好几天粥的士兵好好吃了一顿,但这种情形下还杀人,不能忍了。 蒋淳斌匆匆来到了犯事地,被人堵在墙角的兵士,地披散头发、露着白花花大腿正在哭泣的女人,情况一目了然:吃饱了饭,热炕一躺,隔壁屋里睡了个女人,所谓饱暖思**正是如此,尤其是在一场大战过后,尤其是在没有明确法律约束的世界… 蒋淳斌怒视了犯事的兵士一眼,却见常遇春走前来,拉了一把,“淳斌,这不是没杀人么!” 结果还没等蒋淳斌说话,另外两个守着犯事人的士兵便指了指里屋门框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身全是血,躺在那一动不动… “这他娘的不是个人!”,蒋淳斌挣开常遇春的手,提着刀便捅死了那个犯事的士兵,同时嘴里还喃喃骂着,“我没给你吃的?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常遇春见事已至此,也没法再说什么,只好指了指另外两个兵士道,“把人埋了,别把消息散出去…” “不!”,蒋淳斌喘着粗气,“明天一早召集人马,申明军纪,让你们吃不饱饭了,那是我的错,可吃饱了饭再干没良心的事,我手底下容不得这样的畜生!” 第五十四章:使枪就靠一股气! 蒋淳斌没能顺利申明军纪,因为次日一早,便有人来报:潘诚、李喜喜等部遭到埋伏,大败,望蒋淳斌率领人马火速赶往汝宁方向救援。 该来的还是来了,尽管蒋淳斌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但当王保保出现在叶县的那一刻,他隐约感觉察罕帖木儿的眼睛正躲在暗处窥伺。 难怪攻下叶县以后,遭到大败的王保保竟然没有率部回来报复,原来察罕帖木儿早计划好,只要将其他几路人马解决,自己在这里也呆不长久! 古代通讯落后的弊端在战争暴露无遗,蒋淳斌没有办法快速获得相关讯息,只能依靠经验推测去决定行为,他不知道目前察罕帖木儿的主力部队到底在哪,但他想要一路驰奔沈丘,去袭击他的根据地。 结果行至半路,便意外地与敌军的另外一支人马遭遇了。对方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蒋淳斌这拨人,但见蒋淳斌这边人数不多,便想一举将他们消灭。 由于蒋淳斌赶着救援,所以皆是轻装而行,加一部分人马留给徐达守叶县,另一部分人马交给常遇春殿后以防意外,因此在一开始的混战竟是连连吃亏。 幸得蒋淳斌勇武,率着自己的亲兵队奋力冲杀,这才使得一些有了逃跑心思的士兵涨了信心,一举挽回了颓势。 不过越战越勇的蒋淳斌也吸引了敌将的注意,只见两个身着银色盔甲的年轻敌将一左一右齐齐纵马向蒋淳斌冲来。 对方将领使的武器非槊非刀,全部都是一杆长枪,蒋淳斌瞧着他们的气势,也不敢轻敌,忙引马冲向一边,然后一刀格开了其一人刺来的长枪。紧接着又矮身一避,伏到战马一侧,趁机将另一人的长枪直接从间砍断了。 两个敌将惊骇于蒋淳斌的骑术,可谁知在这时,又有一敌将从后方袭来,直取蒋淳斌背部。 好在蒋淳斌机敏,情知躲不过去,干脆搂住马脖子,尔后跳下战马,同时将手长刀一掷,正敌将战马,让他一下子从马摔了下去。 此时两军交战,双方已挤作一团,战马冲杀不开,于是蒋淳斌干脆直接从马抽出了自己的长枪,准备在平地和对方敌将交战。 蒋淳斌的刀术好,枪法也不差,这支长枪是为自己特制的,白蜡的杆子,点铜的枪尖,杆头处一朵红绒随风飘舞,长短也和自己身高相合,使起来非常称手,只要出征必会随身携带。 对方几个敌将见状,也都跳下马来,准备和蒋淳斌对战。虽然方才因为枪法的威力在战马折损了大半,从而吃了武器的亏,但在平地枪法,他们可是夷然不惧的,因为他们是专门练枪的行家。 此时蒋淳斌被两个敌将围住,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尔后将长枪紧紧握在手,连眼都精光湛湛,瞬时带了股锐利的杀气。 两个敌将对视一眼,然后两杆长枪分取蒋淳斌的半身和下半身,而蒋淳斌却只后退了半步,然后长枪便似活物一般,从他手冒了出来,随即拿枪尖轻轻一挑,便化去了那两杆长枪的大部分冲劲,随即一枪反拨过来,竟把对方两杆长枪紧紧压到了地,让它们再也动弹不得。 对方两个敌将还稍显稚气,看样子似乎蒋淳斌还要年轻几岁,只见他们瞪视着蒋淳斌,手暗暗加力,可胳膊已是青筋暴起,也抽不出那杆枪来。 正在这时,那个被蒋淳斌砍断长枪的敌将挺着一杆新的长枪冲了过来,而蒋淳斌却显得轻松自然,只把枪尖一转,反身朝他扎去。 刚才那两个敌将长枪得脱,一直使力的他们不由得身形不稳,后退两步,差点跌在地。 而此时蒋淳斌已挺着手长枪再次冲了过来,两个敌将下意识地用手长枪一晃,虽然挡开了蒋淳斌这一枪,却让他们狼狈地一屁股坐在了地。 蒋淳斌刚要一枪刺去,方才那个被他打退的敌将便又冲了过来,而另外两个年轻敌将也趁机从地迅速站了起来,晃了晃胳膊,竟发现拿枪的手已满是湿汗。 此时蒋淳斌以一敌三,总归分身不及,加对方枪法也不错,因此也不好占到什么便宜。 于是蒋淳斌只好借助身手优势,只见他一枪刺去,撇开敌将武器,然后迅速将长枪背到身后,护住自己周边,紧接着直接飞身一脚,踹了去,正对方敌将胸膛,同时一脚将对方掉在地的长枪给踏断了。 这时候另一个敌将快速袭来,结果被蒋淳斌回身错步,一枪正好点了他的肩部,让对方吃痛不过,长枪一下子从手掉了下来。 在这时,忽得又有一敌将持枪冲来,只见他二十五六岁模样,一身玄色战甲,一枪便激得蒋淳斌后退开来,然后趁势抓起长枪进行还击。 可这个新来的战将却冷冷一笑,只见他一边挺着长枪进攻一边冲其他几人说道,“你们记住了,出枪的时候,手要松,腕要活,肘要硬,大腿、腰部一齐发力,这样才够凌厉霸道,平日告诉你们好好练,如今吃了亏才知道后悔!” 蒋淳斌知道今日这是遇到高人了,只见两人手长枪纠缠不休,恰巧今日阳光正好,长枪更是使得猎猎生风,真可谓人如猛虎,枪如蛟龙,最后一枪,两人都齐齐定住,最后竟相视一笑。 “枪法不错,竟一个人打败了我几个弟弟!”,对方将领昂首一睨,“你先记住了,我叫张良弼!习得是我们张氏祖传枪法,你学得是哪家?” “我叫蒋淳斌,无门无派!”,蒋淳斌睨一眼张良弼身旁那三个身着银甲的战将,只见他们战甲薄弱处有不少地方已被自己划得稀烂,而且有一个受了很重的伤,只可惜没能趁机伤了其一个的性命,现在以一敌四,蒋淳斌实无把握。 “那么精妙的枪法定是祖传,既然不愿告知,那便算了。”,张良弼微微一笑,“其实我今天算是占了个便宜,你作战已久,恐怕是体力不支,按说应该趁此机会杀掉你,不过…” “那来啊!”,蒋淳斌长舒一口气,尔后前两步,反转长枪,yòng shǒu qiāng杆直接把身后袭来的一个敌兵给撞飞了,“纵使你们四个一起,我也不怕!” “我知道你的本事,所以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义…”,张良弼将长枪收起,往地重重一磕,“而且我爱惜你的本事,把枪练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不容易。我爹告诉过我,使枪靠的是一股气,气由心生,如若我今天趁虚杀你,实在对不起我手这杆长枪!” 第五十五章:接连出现的名将 “不成,他是敌军大将,今日不杀掉他,将来必是朝廷大患!”,方才被蒋淳斌长枪刺伤肩膀的战将站出来,一脸恶狠狠地盯着他,“哥,你带着我们一起,咱们一定能够解决掉他!” 结果话音未落,便见不远处常遇春已带着殿后的人马冲杀过来,张良弼见状,不由得眉头微蹙,“听我命令,撤军,没必要在这里做无谓的消耗!” 其他几人听张良弼下了命令,也不敢反抗,只好跟在他身后走了,可还是不忘狠狠剜了蒋淳斌一眼,而蒋淳斌也翻身马,手始终紧紧攥着那杆长枪,以防对方偷袭。 这时常遇春已赶了过来,挥舞着手长刀望向不远处,“怎么样?淳斌,你没受伤吧?” “没事。”,蒋淳斌摇摇头,可眼睛一直望着不远处张良弼的身影。 “我一路狂奔而来,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常遇春环视一眼周围的情况,“怎么样?还追不追?” “不必追了。”,蒋淳斌舒口气,“张良弼说得对,现在没必要在这里做无谓的消耗。” “好,都听你的!”,常遇春喝止住部下人马,“那咱们现在继续往沈丘方向进发?” “我看现在情况有变…”,蒋淳斌勒紧缰绳,瞭望远方,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目前看来,并不只有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两股势力,而且他们必是早有谋划,看来这其有人暗指挥大局…常大哥,我现在不打算去往沈丘了,只想赶回亳州,因为我预感那里会有大事发生…” “你是说…”,常遇春眼睛微眯,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可是大帅军令…” “所以我意…你现在派一队人马前往叶县,告诉徐达不要再守城池了,直接赶往汝宁方向救援…而我则率领剩下的人马,火速赶回亳州城!” 常遇春立刻同意了蒋淳斌的这个提议,而且在对用兵策略进行了简单商量后,便马分头行事了。 结果不出蒋淳斌所料,在他率军赶往亳州的路,便遇到了李喜喜等部的败兵逃了回来,而且令他气愤的是,这些散兵游勇没了纪律约束,竟无异于一群乱匪,看他们的样子,这一路肯定没少抢东西。 但蒋淳斌也不好管束他们,只能将其暂时收拢于自己麾下,然后发给他们点吃的,重新申明一下纪律,反正或多或少也能增强一点军力。 不过令蒋淳斌吃惊的是,他在路遇到了一支偏军,是从沈丘方向败退下来的,但无丝毫乱象,而且听说还在半路歼灭了一伙敌军。 这可了不得了,败兵本来士气低迷,纪律也不好管束,可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待其询问之下,方才发现原来领队之人自己认识,是那个助自己在亳州城杀掉四个刺客的百夫长,傅友德。 其实从一开始蒋淳斌很欣赏傅友德这个人,一直认为他在李喜喜手底下算是委屈了,甚至私底下还有过拉拢之意,结果傅友德却说什么良将不事二主,李喜喜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定要报答。 这下蒋淳斌倒不好勉强了,只感觉李喜喜捡了个大便宜,得了个又有本事又有良心的手下,不过李喜喜待他确实不错,现在他已升任为了李喜喜手下一个偏将。 由于蒋淳斌素来也与他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因此他便很自然地与蒋淳斌合为一路,向亳州方向进发了。 而在与傅友德的闲聊,通过蒋淳斌的大致描述,他才知道那个张良弼是什么人,不由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个张良弼是关人,三世将兵,共有兄弟七人,皆是良将之才,分别为张良弼、张良佐、张良臣、张德、张山、张珪、张俊德,张顺德,在军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叫“不怕金牌张,唯怕七条枪。” 金牌张便是张良弼等人的祖父,为元朝名将,由此可见,张良弼兄弟七人的枪法可谓名声在外。 蒋淳斌暗暗感叹自己前日只遇到了四个人,如果他们七个都聚齐了,那还不得召唤神龙啊?自己估计死翘翘了。并且那个张良弼的枪法确实是厉害,而他的几个弟弟只不过因为年纪还小,所以枪法尚不纯熟,如果刻苦练习,再有张良弼辅助,那必定是锐不可当啊! 忽然,蒋淳斌想到,张良弼累世既为关战将,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由此可见,必是有一个大人物在居调度。 在确定了这种可能性后,蒋淳斌的行军进度更快了,而待他快赶到亳州城的时候,才知道事情果如自己所料:在不久前,朝廷把刚刚在南方对付完徐寿辉的答失八都鲁调到了原来,而他此刻正率军合围太康,同时分兵袭击亳州。 朝廷这招实在是太狠了,一边派好几路大军将北的义军逐个击破,然后又釜底抽薪,直接派最强悍的一路人马从后方进攻义军的大本营,看来大元还是有高人的啊! 而且现在蒋淳斌想赶回亳州救援也没有那么容易,因为答失八都鲁是元廷实力最强的一支地方军,兵员充足,所以还没等到他赶到亳州城,便被一支敌军拦在了半路。 敌军将领是个典型的蒙古壮汉,只见他戴着一顶大毛帽子,两根又粗又长的发辫从里面垂下来,耷拉在耳朵旁边。耳垂挂着两个明晃晃的大耳环,长得是异常粗犷,身没有穿战甲,而是披着蒙古人的大皮袍子,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估计这个敌将也是自小骄横惯了,根本没把蒋淳斌这拨人看在眼里,来说什么自己是答失八都鲁之子,孛罗帖木儿,识相的赶紧投降。 蒋淳斌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好多将领都喜欢这套说辞,反正他觉得这样说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一般结局是光速被打脸。 不过蒋淳斌现在也清楚答失八都鲁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这个人既然是答失八都鲁的儿子,自然也不能小觑。 只不过蒙古人的名字真是…让人不好记,而且还没有新意,又是一个帖木儿,也不知道那个察罕帖木儿怎么样。 不过这个孛罗帖木儿倒没给蒋淳斌什么思考机会,挥舞着一柄大刀便冲了过来… 第五十六章:我是守护你的男人! 要论刀法,蒋淳斌还没怕过谁,只不过他却吃亏在了马术,毕竟他也是来到古代才真正学会了骑马,可人家蒙古人是在马长大的,尤其是这个孛罗帖木儿,自小喜好打猎,骑术更是精湛,因此他虽然刀法不蒋淳斌纯熟,可却仗着骑术优势,竟让蒋淳斌屡屡不能得手。 蒋淳斌无奈,只好使个心眼儿,去攻击他的战马,结果孛罗帖木儿竟趁机同时砍伤了蒋淳斌的战马。 两人一齐从战马跌落下来,但孛罗帖木儿的反应却不慢,只见他迅速在地打了个滚,然后捡了把长刀,趁势便袭到了蒋淳斌身前。 却没想到蒋淳斌反应更快,只见他也顺手捡起一把长刀,格开了孛罗帖木儿狠狠劈过来的一刀,随即手腕翻转,将手长刀挥得hún yuán,在旁人看来,只能见到那片片刀影,真可谓是滴水不漏。 孛罗帖木儿没想到蒋淳斌的刀法如此精妙,一时间只是忙着防御,却见蒋淳斌竟一刀便斩向了自己的手腕,孛罗帖木儿赶紧抽手避过,便又见蒋淳斌背身袭来,一脚踹向了自己的大腿根,还没来得及惨叫,便又被他的大刀片拍到了脑袋,不仅大皮帽子掉了下来,一股鲜血也顿时从脑袋流了下来,差点糊住自己的眼睛,幸亏有大粗辫子护着,要不然估计这一刀能给孛罗帖木儿开了瓢。 不过孛罗帖木儿也算是战斗经验丰富,饶是如此状况,仍挥刀乱砍,以防被蒋淳斌砍杀。 却见蒋淳斌翻转手腕,直接把孛罗帖木儿手长刀震飞了出去,紧接着一脚踹翻了他,手长刀狠狠劈了下去。 在这时,忽得对方两个敌将冲了过来,齐齐挡住了蒋淳斌的攻势,然后拼死救下了孛罗帖木儿。 不过孛罗帖木儿虽然活了命,但却阻不住败军之势,随着傅友德率军掩杀过来,孛罗帖木儿只剩下纵马而逃的份了。 但蒋淳斌也来不及歇息,立刻马不停蹄地率军往亳州城方向赶去。结果到了亳州城下,他才知道情况竟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原来杜遵道感觉亳州城应该是守不住了,他害怕如果坚守城池,那么城破之后会遭到屠戮,于是竟然率军从城门逃了出来。 结果刚出城门,便被埋伏在那里的元军给围住了,幸好杜遵道带的都是亳州城精锐,还能抵挡一阵,可由于有不少将领家属也在其,便成了累赘,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溃散得不成样子。 几千个兵士看到自己的根据地陷入这副情境,自然是奋力救援,而蒋淳斌更像杀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朝被围住的兵士冲去,因为他看到了刘若晴。 在一片刀光血影和尘土飞扬,她那身红色的衣服是如此显眼。她本是乘坐了马车出来,可乱军之,马车早已毁坏,而护着她的几个侍卫也分身不及,只留她一个人瑟缩着站在间,她的脸有泪痕,她的身有血迹,蒋淳斌一时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感受,他只是觉得很心疼。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任何一个敢于阻拦他的人最终都怯于他手那杆犹如活物一般的长枪。刺、挑、拨、收,一个个士兵在他面前涌出了鲜血,一个个士兵在他面前发出了惨叫,甚至有士兵被挑飞到了半空… 蒋淳斌离刘若晴越来越近了,他看得越来越清楚,可他的心却越来越痛:她是一个如此美丽、如此柔弱的女孩子,她不应该受这份苦。自己一定要保护他,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蒋淳斌忽然觉得眼眶一阵湿热,他忍不住大喝一声,随即奋马扬蹄,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杀神,直接挑飞了眼前的三名士兵,然后便在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 刘若晴也看到了蒋淳斌,她刚才一直还害怕,甚至吓得哭泣,她想到了死,可她舍不得死,因为这世还有值得自己留恋的…她不期然想到了蒋淳斌,虽然两人的关系还不明朗,甚至可以说只是处于一种暧昧的状态,但自己的心里是有他,是舍不得他,如果他看到自己死了,会不会难过落泪? 可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如果是和你死在一起,我也算心甘情愿了,可偏偏此时你不在我的身边,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才发现,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觉得心安… 刘若晴边哭边想,已经快要陷入绝望了,可在此时,她却看到了蒋淳斌,他这样飞奔着朝自己而来,还是像想象那么勇猛,那么英俊,那么不顾一切… 刘若晴瞬间感觉到了心安,在那一刻,她觉得只要有蒋淳斌在身边,自己什么事也没有,一切都会好好的,自己是在这样相信他。 他来了,他骑着骏马,从天而降,他正看着自己,他是为自己而来的…刘若晴突然感觉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在此时,蒋淳斌蓦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便看到他大啸一声,借着冲势从马飞身而下,手一杆长枪便直直地朝自己刺来… 刘若晴吓得一声尖叫,随即便下意识地闭了眼睛,紧接着便听到背后一声惨叫,一个正举刀砍向自己的士兵忽得倒了下去,再也发不出一点声响,只有嘴角往外汨汨流着鲜血… 可蒋淳斌却因为冲势过大一下摔在了地,旁边的几个士兵见蒋淳斌倒下,连忙趁机挥刀下砍,刘若晴见状,吓得她连忙大喊,“斌哥儿小心!” 可蒋淳斌却像早有防备似的,趁势一个旋风踢,便将那两个攻来的士兵都给踢到了,随即迅速从地弹起来,看向了刘若晴,“小心!” 刘若晴还没反应过来,见蒋淳斌猛地朝自己扑过来,随即刘若晴感觉自己的脖子也被人揽住了,腰肢也被人抱住了,然后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滚在了地,可她却没有丝毫羞怯,不像次牵手一样,手心都被汗水打湿了,这次心只有欢欣与甜蜜,而蒋淳斌也感觉自己拥抱住了满满的幸福… 第五十七章:元廷有能人 不过蒋淳斌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和刘若晴在这卿卿我我,毕竟是在玩命呢好不好?只见他扭头一看,又见几个士兵挺枪刺来,便势一滚,压到了他们的枪尖,随即将他们手长枪紧紧勒住,同时顺手抓过地一把长刀,狠狠朝几个士兵脖颈处划了过去。 这一刀又准又狠,鲜血登时喷了蒋淳斌一脸,然后那几个士兵便齐齐倒了下去。 可蒋淳斌却根本顾不得擦拭,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刘若晴从地拉了起来,“跟紧我!” 刘若晴晕淘淘地被蒋淳斌从地拉了起来,看看左右血光四溅的场面,终于有些清醒了,连忙把蒋淳斌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 蒋淳斌边走边杀,速度并不快,同时目光在不断地四处寻觅着,突然间他眼神一定,好像看到了什么,随即便拉着刘若晴跑了起来。 刘若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跟在蒋淳斌身后一路小跑着,同时也像模像样地攥着一把刀,虽然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去!”,蒋淳斌拽着刘若晴来到一匹马前,刘若晴便会意地一踩马镫,骑了去。 紧接着蒋淳斌也跟着快速了马,坐到了刘若晴身前,“抱紧我,然后抓住缰绳…” 刘若晴顺从地从后面抱住蒋淳斌,抓起了缰绳,而蒋淳斌则踩住马镫,挺起一杆长枪,直直地向前方冲去。 刘若晴在后面抱着蒋淳斌,不由得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很宽,靠去让人感觉非常结实,非常舒服,非常温暖,看着蒋淳斌在前面用一根长枪冲杀,无往而不利,她忍不住将蒋淳斌抱得更紧了,“这是我的男人…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 由于蒋淳斌这支人马的突然到来,亳州城的元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立刻便显了颓势,而且过了一阵后,常遇春也率军赶到了,两拨冲击之下,亳州城之围立解。 蒋淳斌见状,赶紧趁机率军入城,再次组织起了基本防御,防止敌军再来攻城。而当初主张出城逃难的杜遵道此时却跑到了蒋淳斌面前,急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原来他的女儿杜巧敏在乱军被冲散了。 这种情况下,蒋淳斌也不能不管,只好率着一队人马出城寻找,结果还没走出多远,便看见常遇春和杜巧敏骑着一匹马从不远处回来了。 而杜巧敏好像是受了伤,紧紧地靠在常遇春怀里,不过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正扭着身子跟他发脾气,结果被常遇春一吼,也啜泣着委屈得不敢吱声了。 蒋淳斌轻咳了两声,尔后回过头对身后几个兵士吩咐道,“那个…你们几个可都当没看到啊…” 亳州得安,蒋淳斌终于松了一大口气,而刘福通察觉到敌军有着充分准备后,也无奈从汝宁府方向撤了回来,然后率军直袭太康后方答失八都鲁的大营,将其杀得大败,太康之围遂解。 这次刘福通北进军,可谓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而且还损失惨重,因此事后连连叹气,还对蒋淳斌说什么悔不听他当初之言。 蒋淳斌也不可能真正去怪罪刘福通,再说他也没有资格啊,因此只能好言安慰,反正无论如何得让刘福通下得了台面。 后来刘福通和蒋淳斌才得知,这次元军有计划的反扑全都是元相脱脱布局组织的,他本一直让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两股势力在阻挡着刘福通北进,这次又把关的张良弼和南方的答失八都鲁都调了过来,是准备一举消灭掉刘福通。 虽然这次没能把刘福通势力彻底消灭,但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同时也让刘福通和蒋淳斌不由感叹:元廷还是有能人啊,脱脱不愧为一代贤相,只要脱脱不死,反元大业倍显艰难。 于是刘福通在总结这次的战败经验时,便说什么准备不够充分啦,骄傲轻敌啦,脱脱用兵能力很厉害啦等等等等。 可蒋淳斌却认为刘福通都没有说到点,从这次大规模作战,蒋淳斌看出了许多问题,如义军的军纪太差,相互之间的配合性也不强,甚至会出现不听调令,临场溃逃的情形。 这和义军发展速度太快、只重数量而不重质量有关,当然,刘福通的威信力不够,并不能让所有将领心服口服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其任何一个因素,都会影响刘福通这支势力的长远发展,甚至成为扼杀自我的不稳定诱因,但目前看来,这些情况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得到很好的改变。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刘福通再不提用兵之事,只是一意进行修整,因为这场仗打得时间太长了,战士们都需要休息,加时值盛夏,人也都懒得动弹,谁又有心思去打什么仗呢?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一转眼蒋淳斌都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了,有时候洗澡的间隙,他总会低头瞅瞅自己身大大小小的战伤,都是这个时代印刻在自己身的痕迹啊! 不过蒋淳斌这边休养生息呢,东边的义军却没个消停。首先是赵均用和彭大,他们折腾死了郭子兴还不算完,几个人又接着进行火并,最终结果是彭大死了,孙德崖等人也死了,只剩下赵均用一人独握大权。 当然,彭大的儿子彭早住还活着,因为彭大手下的人马仍听命于他,所以赵均用也不好对彭早住对手,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傀儡,然后慢慢去掌控他的人马。 而且更丢人的是,这两年时间,赵均用他们都没有占多少地盘,仍困在濠州一隅,估计是光忙着内斗呢。 不过内斗的最终赢家赵均用却没有因为地盘小而沮丧,反而沾沾自喜地封自己为永义王,以庆贺自己的胜利。 要说这个赵均用也是够不要脸的,干了那么多缺德的事,还好意思给自己起那么个名号,真是缺什么喊什么。 当然,彭早住也不甘落后,封了自己个鲁淮王,也不知道能当多久,估计舒服一天是一天了… 第五十八章:报应不爽 相较于赵均用等人,张士诚较有抱负了。 他趁着刘福通与元军作战,率军攻取了富庶的扬州城,可谓是最大赢家。 连刘福通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都感叹当初小看了张士诚,没想到此人竟有此等气魄与能力,于是便派使者与张士诚沟通联系,结果张士诚非常傲娇,根本没理刘福通,还把他派去的使者给扣了下来,可谓是嚣张异常了,但目前的刘福通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骂他几句来出出气。 张士诚取了扬州后喜不自禁,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要知道扬州是京杭大运河的重要枢纽,现在它被张士诚给夺去了,那么南北漕运某种程度也被切断了。 朝廷的首都在北方,很大程度要靠南方产的粮食来供给,现在张士诚把南北漕运给切断了,那不是让身在帝都的人都没饭吃了吗?朝廷能坐视不管吗? 于是在张士诚占了扬州几个月之后,朝廷便派大军前去征剿,号称百万之众,而且统军之人正是元相脱脱。 其实蒋淳斌还纳闷呢,怎么过了几个月朝廷才有动静?难道是不敢惹张士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着过了?原来竟是憋了个大招… 据亳州的探作来报,这次的征讨大军算没有百万之众,估计也得有个七八十万人,因为确实是军势浩大,难见首尾。看来朝廷这是下了血本,把央军都给用了,不过蒋淳斌也理解朝廷的心思:你敢让我们没饭吃,我还不让你死? 估计朝廷集合这百万大军得用了不少时间,更何况脱脱刚对付完刘福通,又被派去打张士诚,都不让这个元朝支柱歇一歇,估计是恨死张士诚了。 在大家都等着看张士诚这个义军新秀怎么表现时,张士诚却很没出息地请降了。当然大家也都能理解,换谁面对着脱脱率领百万大军来攻,心里头也得发怵不是? 但脱脱并没有给张士诚面子,直接拒绝了他的投降请求,而且还传出消息,让张士诚洗干净脖子等着,到时候高邮城内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至此,张士诚吓得只能躲在高邮城里,猛抽自己耳光,怪自己树大招风,但脸抽肿了也不顶事,肠子悔青了也没有用,脱脱的百万大军最终还是来了。 没有义军去帮助张士诚,因为没有人敢于去同脱脱的百万大军相对抗,他们都在静静等候着事情的结局,或者说等着看张士诚到底是怎么一个死法。 不过张士诚倒真是一条硬汉,加抱了必死之心,竟然在脱脱百万大军的攻击下,整整坚持了三个月,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其实脱脱之前说要屠高邮城,不过是为了瓦解张士诚的军心,让高邮城内的守军不战自溃,可没想到张士诚倒是个不错的领导,对手下人都很好,因此高邮城虽然逃走了一些百姓,但大部分人还是留了下来,决心与高邮城共存亡。 在这样的同仇敌忾之下,脱脱愈发苦恼,他没有想到高邮城竟然能在自己的连番攻击下坚持三个月。不过在他看来,张士诚虽然英勇,但也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了。 可在这个档口,事情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元朝皇帝突然下诏,解除脱脱的兵权,并调他前往淮安待命。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奸臣构陷。这样的戏码虽然俗套,但却很常见,尤其脱脱现在大权在握,威信极高,又掌军百万,稍微昏庸点的皇帝被奸臣一忽悠,肯定会做出糊涂的决定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此时解除脱脱兵权,调其离开高邮会对战局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他的手下也劝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坚持住把这场仗给打赢了,然后回去向皇请罪,把误会解释开,让皇相信自己没有任何不臣之心,那没事了。 可谁知这时候脱脱却犯了死心眼儿,说什么自己身为臣子,怎么能不听皇的命令呢?于是老老实实地交出兵权,并随使者前往淮安。 结果脱脱的副将气不过,说什么丞相一走,我辈必死于他人之手,于是竟拔刀自刎了。但这也没能改变脱脱的心意,他将自己的副将安葬后,继续跟随使者路了。 说到底,脱脱对皇帝有信心,他不认为元惠宗会把自己怎么样,但皇帝对脱脱似乎并不怎么有信心,在奸臣的不断进谗下,元惠宗又把脱脱流放到了蒙古草原,最后竟直接将他发配到了云南。 而且脱脱的家人也都跟着倒了霉,不仅他的家产被全部没收,连弟弟儿子等人也都惨遭流放。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不过脱脱的结局在流放的那一刻起此定下:在到达云南不久后,脱脱便被奸臣矫诏以毒酒赐死,时年四十二岁,英雄早逝。 一代名相脱脱此陨落,可这带来的影响却波及到了整个元朝的命运,不夸张地说,脱脱的死将元朝的灭亡提早了数年。 首先,脱脱作为一代贤相,在至正年间进行了很多具有正面意义的改革举措,如果元惠宗能够继续任用脱脱,算不能起死回生,好歹也能让元朝多苟延残喘几年。 其次,最直接也是最为重要的影响,便是脱脱被调离高邮后,军心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临阵易帅本为兵法所忌,更何况继任的还是草包。 因此脱脱被解除军权,离开高邮后,百万大军竟乱作一团。窝在高邮城内的张士诚见状,连忙趁机杀出,最后反败为胜,军威大振。 张士诚这次可算是走了狗屎运,不仅免去了灭顶之灾,还捡了战争的便宜,缴获的补给降兵不计其数,估计高兴得他都不知道姓什么了。同时实力也得到极大增强,一时间为各大义军所忌惮。 当然,最惨的还是元廷,它不仅失去了脱脱这个贤相,更失去了隶属于央的百万大军。从此以后,元朝的央zhèng fǔ再也无力发起对义军的fǎn gōng,只能依靠那些地方军阀来镇压叛乱,元朝,真的快要走到头了。 刘福通知道了高邮之战的结果后,虽然也羡慕张士诚的好运气,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因为脱脱被解除兵权,元廷央百万大军灰飞烟灭,这对于各路义军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喜事啊! 可蒋淳斌却忽得想起了徐州战役后,脱脱下令屠城的惨状。壮志未酬的芝麻李,在自己面前惨死的小胖丫头李念和她的小丫鬟,还有数十万冤死于徐州的百姓… 脱脱啊,你到底造了多少孽啊?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老天嫌你杀戮太重,不愿再让高邮发生像徐州一样的惨剧呢?当你被赐死的那一刻,又有没有想到徐州城那屈死的几十万百姓呢? 第五十九章:忌惮 元廷遭此大败,短时间内可谓一蹶不振,因此各路义军的心思便也跟着活络起来。 如东边的赵均用,他眼见着朝廷败落,作为邻居的张士诚却越来越强大,于是加快火并步伐,杀掉了彭早住,接管了他的人马,并且率军出了濠州,相继攻占了泗州等地,极力扩充自己的地盘。 南边的徐寿辉势力也没闲着,他们趁着朝廷对刘福通和张士诚用兵的机会,军势复振,再次攻占了湖广、江西的许多地区。 不过徐寿辉确实是个没有什么军事才能的人,在天完zhèng quán势力扩张的这段时间内,他基本没起到什么作用,一直呆在穷山沟沟里坐享其成。 与此同时,他的手下倪俊的本事却显了出来:基本胜仗都是他打的,地盘也都是他占的。这样一来,他在天完zhèng quán的势力和威信越来越高,甚至一度将身为皇帝的徐寿辉架空。 而且倪俊对天完zhèng quán的军事构成也产生了很大影响,因为他本是渔民出身,加地盘又大都在长江下游,因此天完zhèng quán的水军力量非常强悍,几乎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张士诚、赵均用、徐寿辉等人都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刘福通自然也不会闲着,而且提出了一个之前几乎从未提到过的问题,那是加快寻找韩山童之子韩林儿的步伐。 因为自韩山童死后,红巾军势力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首领,刘福通也发现仅凭个人威信,根本无法掌控红巾军,所以他要寻找韩林儿,尊其为主,这样才能更好地号召团结红巾军势力,促进自身发展。 要说韩林儿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呢?那还得从他爹韩山童说起。虽说韩山童世代务农,跟有头有脸的刘福通、杜遵道、盛郁等人起来,确实不得什么台面。 但韩山童有另外一个很牛逼的秘密身份,那是白莲教教主。而他之所以能顺利地当白莲教教主,要得益于他的祖父了。 他的祖父当年因为组织白莲教活动而被流放,因此靠着他祖父的影响,韩山童在白莲教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虽然平时是个种地的,但只要身处白莲教众,他是至高无的,以至于连刘福通、杜遵道等人都是他的白莲教弟子,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刘福通、杜遵道等人会甘心臣服于他。 宗教的力量是强大的,当年韩山童起事,很大程度靠的是白莲教众的力量,而军一些有影响有地位的人也都是白莲教徒,所以刘福通才想要找到韩山童之子韩林儿,没办法,大家认这个,因为现在军的白莲教势力还是很强大,大家需要这样一个精神领袖,大家也都信服这样一个精神领袖,不管他有没有本事。 但韩林儿较倒霉,至正十一年起事的时候,不仅他爹韩山童死了,他跟他娘也东躲西藏的,跟大部队失散了。 而且葩的是,竟然一直没有人找他,因此堂堂白莲教教主之子整天躲在穷山沟沟里,估计他要是知道了刘福通打算把他接回亳州,他做梦都可以笑醒过来。 但相较于寻找韩林儿,刘福通还是更想要趁机扩展地盘,毕竟其他义军都在忙着攻城略地,自己也不能落后不是? 不过刘福通可能被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打出了阴影,所以听从了蒋淳斌的建议,没有北,而是决定顺安丰而下,直取合肥。 在刘福通的细细筹划下,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攻取合肥,另一路攻取合肥旁的梁县,这样能把周围大部分区域都纳入到自己的管辖范围。 但蒋淳斌却不太同意这个出兵举措,因为他认为现在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逐渐减弱,加合肥等地处于各路义军的包围之,自保尚难,更谈不出兵救援他人了,于是他坚持认为应该合兵一处,依次攻取梁县、合肥,不仅能够截断他们的后路,打起来也更加稳妥。 不过这种提议遭到了刘福通的坚决反对,他一直强调什么梁县和合肥两城成犄角之势,不能有机会让它们相互沟通,并且分散兵力,也不容易因为敌军的一次偷袭而功亏一篑。 蒋淳斌隐约觉得这是刘福通对自己起了忌惮之心,所以才避免让自己独自掌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蒋淳斌倒也不好与刘福通过多争执,只能默默接受这样的安排。 于是最终蒋淳斌只领了一万偏军,前去攻打梁县,而李喜喜和潘诚则率领一万五千人马,直取合肥。 说实话,蒋淳斌是不怎么愿意与李喜喜和潘诚这两个人合作的,因为他们带的兵普遍军纪不好,而且在蒋淳斌看来,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值得深交之辈,总之蒋淳斌私下里和他们的关系是非常一般的。 但他们都是刘福通的亲近之人,在刘福通与杜遵道的明争暗斗,一直明确地站在刘福通这一阵线,所以是非常得他的信任的 相较而言,蒋淳斌没那么容易控制了,虽然他是由刘福通一手提拔,但他实在厌烦义军那些勾心斗角的行为。 再者,蒋淳斌的军事能力非常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年纪轻轻的他相于刘福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尤其是次亳州被围,蒋淳斌及时率军回援,更是赢得了很大的威信,刘福通甚至都能看得出来,许多兵士,甚至是一些将领,看向蒋淳斌的眼神都是充满崇拜的,而在两年前,他们也曾用这种眼神来看待自己。 虽然刘福通想要任用蒋淳斌,但他同样需要压制蒋淳斌,因为他决不允许在现在的情况下,义军再冒出来一支能够与自己相抗的势力,不管蒋淳斌有没有这种心思。 至少在自己完全掌控住这支队伍之前,决不能再让蒋淳斌在军增长其势力的,看着蒋淳斌走出议事大堂,刘福通在心默默想道… 第六十章:天天想你 不远处的点兵声正阵阵传来,雄壮嘹亮,让人听着忍不住精神为之一振,可在一条偏僻的小巷来回逡巡的蒋淳斌却没心思管这些,只是不住的往前方张望着。 本来刘若晴托人带了话,说是要在出兵的日子送一送自己,可眼瞅着时间都快到了,刘若晴却迟迟没有出现,这让蒋淳斌不觉有些失落。 把脚边的小石子儿踢出老远,蒋淳斌还是没有等到刘若晴,于是他叹口气,一步三回头地往城边踱着。 “斌哥儿,斌哥儿…”,清亮的声音在身后远远地响了起来,细听还有哒哒的马蹄声,“斌哥儿,等一下…” “是若晴!”,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蒋淳斌怎么可能会听错?于是他赶紧回身朝后面跑去,结果没跑两步,便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停在自己身前。 蒋淳斌抬起头,便见刘若晴手正紧攥着缰绳,朝自己嫣然一笑,于是蒋淳斌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不来…”,刘若晴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站在蒋淳斌面前,抚着心口,已是钗乱鬓散,香汗淋漓,“总归是赶了,要不然这段时间心里都不得安生…” “莫不是今天早贪睡,才差点误了时辰?”,蒋淳斌打趣道。 “才不是呢!”,刘若晴扬手朝蒋淳斌一晃,颇有些小女儿情态,“你即将出征,我既然来送你,总不好空着手…” “你有东西要送给我?”,蒋淳斌眉目一挑,不禁喜心头。 刘若晴抚了抚扬起的发丝,从怀摸出一个香囊来,神情一时间还显得有些羞赧,“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本想送你些吃的,可总担心放不长久…” “这是你亲手做的?”,蒋淳斌看着那个香囊,心一阵暖流涌过:若晴真是一个极内媚的女孩子,虽然她从不会把对自己的感情说出来,但一举一动总是会让人感动。 “嗯…”,刘若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里面的东西也是我看着配的,有白芷、佩兰、薄荷、艾叶、辛夷…另外还加了些冰片,添了点益智仁,零陵香什么的,味道不重,也能提神醒脑,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喜欢还来不及呢…”,蒋淳斌接过刘若晴递来的香囊,忍不住放在鼻端嗅了嗅,一股幽幽的处子馨香便传了过来。 “好香呢!”,蒋淳斌闭着眼睛,脱口赞叹道。 刘若晴看见蒋淳斌的动作,却有些不自在,连忙抓起攥在蒋淳斌手的香囊,拖着他的手便放了下来,“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呢…” “既是送了我,怎还怕我闻一闻?”,蒋淳斌见她一副娇羞的小女儿情态,忍不住开口调笑两句,“我马得走了,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我…”,刘若晴张张嘴,飞快地瞟了蒋淳斌一眼,却又慌忙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你…你万事小心,打不打胜仗不要紧,注意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憋了半天,还是这些客套话…”,蒋淳斌心不觉有些失望,于是舔着脸问道,“这一句?没有别的啦?” “哪里是客套?这都是我的心里话…”刘若晴瘪瘪嘴,没有再说别的,但脚步却微微向前,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蒋淳斌轻叹一声,冲刘若晴笑了笑,“既然没有别的话,那我先走了,他们都还等着我呢…” “别…”,刘若晴见蒋淳斌举步欲行,不禁又往前牵了牵步子,忽得踮起脚来,附在他耳边,轻声念叨了一句,便赶忙转过身去,似要逃开了。 “你说什么?”,蒋淳斌见刘若晴要走,赶忙唤住了她,他刚才是真的没听清,只是觉得一阵热气扑到耳边,带着些女儿体香,痒痒的,可一切结束的是那么快,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我…”,刘若晴轻轻跺了跺脚,好像是在嗔怪蒋淳斌调笑她,可看到蒋淳斌那副皱着眉头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可能真的没听到吧… “我说…”,刘若晴动动嘴唇,再次踮起脚尖,蒋淳斌见状,慌忙微微屈身,不料待听清却是一惊。 “你说你会天天想我?是不是?”,蒋淳斌喜眉梢,忍不住往刘若晴身前凑了凑。 刘若晴小嘴微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了蒋淳斌一眼,便转过身飞速跑开了。 “若晴”,蒋淳斌见刘若晴想要跑开,连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然后顺势将她搂入了自己怀,笑嘻嘻地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现在再大声说一遍!” 刘若晴被蒋淳斌猛地搂入怀,不由大囧,连忙红着脸,用小手轻捶蒋淳斌的胸口道,“哎呀,你快放开我,可别叫人看见…” 蒋淳斌见刘若晴虽然蹙着秀气的眉毛,却也不是真生气,因为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于是便把她搂得更紧了,“你快些说,我不把你放开了?” 刘若晴拗不过蒋淳斌,只好垂着头低声说道,“我会想你的…” “不对,你方才说的不是这一句。”,蒋淳斌见怀的刘若晴停止挣扎,不由得得寸进尺起来。 “我说的是…”,刘若晴仰起头,刚要反驳,却不期然看到了蒋淳斌那深情的眼神,像一坛老酒,让人不由有些迷醉,“我说…我会天天想着你的…” “这对了嘛!”,时间紧迫,蒋淳斌也不敢多耽搁,便放开了刘若晴,“我也会天天想着你的…” 刘若晴没有应答,只是呆呆地站在蒋淳斌对面,身形也有些不稳,脸更像是喝醉了一般,连腮边都微微酡红。 她皮肤本细滑,今日出门又画了精致的妆容,此时脸色潮红,更有一番别样美丽,衬得她像娃娃一般,于是蒋淳斌忍不住屈下身子,在刘若晴脸颊飞快地一吻。 刘若晴刚才被蒋淳斌猝不及防地抱住了,现在又突然之间被他亲了一口,不由得一愣,继而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快合不拢了,随即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滞,赶忙转身跑开了,只不过跑得太慌,差点跌倒在地,连她骑来的那匹骏马都被落在了身后… 第六十一章:强吻 蒋淳斌见到刘若晴这副慌慌张张跑开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个妮子可真羞涩,不过自己喜欢的,好像是这样的她啊… 一直看着刘若晴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蒋淳斌才哼着小调儿转身离开,可刚走了一小段,便突然听到旁边小巷的声音有些熟悉,于是他好地扒着墙角瞅了过去,发现竟是常遇春和杜巧敏! 蒋淳斌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可心又实在好这两个人在这会干啥,于是再次小心翼翼地瞅了过去,只不过把自己隐藏的更好了。 只见杜巧敏站在常遇春对面,脸色微红,神情也有些不知所措,明显是在害羞!蒋淳斌真想不到,杜巧敏竟然还会害羞! 这下子蒋淳斌更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把眼睛睁得更大了。说实话,蒋淳斌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一开始跟仇人一样,来打架,结果现在俩人竟然还有点小暧昧,真不知道该佩服常遇春还是佩服杜巧敏。 “喂,你这次可小心些啊,千万可别死在战场!”,杜巧敏憋了半天没说话,结果开口竟是这样,让蒋淳斌差点笑出声来:杜巧敏是杜巧敏啊,果真是不一样… “哼,我要是死了,回头谁去救你?”,常遇春双臂一抱,倒也不甘示弱,看来这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你还说呢,次非得让我跟你骑一匹马,还抱我抱得那么紧,半个亳州城的人都看见啦!我好歹是个女孩子,你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杜巧敏往常遇春手臂重重一拍,只听啪的一声,好像还真下了力气。 “那不是情况紧急嘛!你当我想抱你,血刺呼啦的,沾得我身都是!”,常遇春眉毛一挑,显得自己很有道理。 “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杜巧敏叉着腰,不过却没有生气的样子,“看来我还是得跟你打一架,要不然你不会服我!” “干嘛要服你?该是你听我的才对,你看哪有女人不听男人话的?”,常遇春晃着头,一脸贱兮兮的表情。 “什么女人要听男人的话?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杜巧敏似乎挺钟情于和常遇春吵架,一来一去得倒也别有一番滋味,看得蒋淳斌都有些眼热:其实这样也挺好玩的嘛!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不要你了…”,常遇春一仰头,表情相当地傲娇。 “嘿,你这人,你都…你都对我…你还敢不要我!”,杜巧敏边说边去拧常遇春露在外面的肉,掐得他龇牙咧嘴。 天啊,我到底听到了什么!他们俩进展那么快吗?shǎo ér bù yí啊!蒋淳斌顿感一阵头大:常大哥有本事啊,不枉我叫你一声大哥! 常遇春倒不敢真和杜巧敏动手,连忙往后缩着躲,“我的姑奶奶,你下手轻点啊!” “哼,让你再敢说不要我!”,杜巧敏得意地瞅了常遇春一眼,“看什么看?还敢不敢啦?” 常遇春抚了抚自己被掐疼的肉,没有说话,只见他一下子把杜巧敏给按在了墙,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尼玛!强吻啊!常大哥!教教我!蒋淳斌看得是目瞪口呆,结果他们俩倒是吻得忘情,跟啃大猪蹄子似的,一点都没注意到蒋淳斌。 蒋淳斌在旁边看得一阵口干舌燥,想想刚才自己亲了刘若晴脸蛋一下,激动得心砰砰乱跳,常遇春可倒好,说强吻强吻,唉,没想到在这方面,竟然被作为古代人的常遇春给了下去。 杜巧敏被常遇春吻了一阵后,果然老实多了,脸蛋红扑扑的,嘴唇都有些肿了,只见她低着头轻捶常遇春的胸口道,“你也不知道收敛点,万一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人看见?”,常遇春一脸笑嘻嘻的,“我不信能有人发现咱俩在这亲嘴!” 蒋淳斌缩了缩脖子,忽感觉背后一阵阵发凉,好吧好吧,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你说话小点声,再这么招呼,没人看见,也有人听见了!”,杜巧敏嗔怪地瞥了常遇春一眼,“喂,你到外头可别给我沾花惹草,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 “那肯定不会啊!放心吧!”,常遇春宠溺地拍了拍杜巧敏的头,“我会天天想着你的…” “怎么想不出来几句新词…”,杜巧敏看着常遇春傻呵呵地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没别的啦?” “那…”,常遇春双眼一亮,再次把杜巧敏按在墙,作势要吻下去,结果被杜巧敏慌乱地推开,跺了跺脚道,“你…你这人,天天知道想这些羞羞的事儿!” “那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啥了…”,常遇春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徐达估计点兵快完事了,那我走了,因为我误了时辰也不太好…” “你…”,杜巧敏很为常遇春的不解风情而苦恼,于是侧过身去,朝他摆摆手道,“你快滚吧,我巴不得你快点消失!” 常遇春看得出杜巧敏这是不高兴了,于是拉了拉她的手道,“我这不是为了早点在军立足,好能向你爹提亲嘛!我真得走啦,你自己可千万要保重!” 常遇春这么一说,杜巧敏便觉得心一甜,可还是故意虎着一张脸,把头撇到一边,不去看常遇春。 常遇春见杜巧敏这样,刚要再哄几句,可忽听得不远处军号吹响,这是要出发了,于是便屈身在杜巧敏脸蛋轻轻亲了一口,然后柔声说道,“我真的要走啦!你好好照顾自己!” “喂!”,杜巧敏见常遇春真的要走,连忙把他叫住,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常遇春被杜巧敏叫住,连忙停下了脚步,可身体还保持着滑稽的跑步姿势,“怎么了?” “你…你小心点…”,杜巧敏绞着手指,结巴着说完这话,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够硬气,不似平时那般强势,于是轻咬朱唇,一扬脖子神气异常地说道,“你可别死在战场,我…我还有好多架没跟你吵完呢…” “哈哈…好,我肯定活着回来…”,常遇春会意地笑了笑,随即伸出手指了指方,“老天在保佑着我呢…” “切…老天才不保佑你呢…”,杜巧敏嘟囔完一句,又连忙背过身呸了好几下,在心里默念道:老天一定会保佑你,一定会保佑你的… 第六十二章:你最厉害! 在徐达的军号吹完之前,常遇春和蒋淳斌都归队了,只不过常遇春不知道的是,刚才自己跟杜巧敏的那些事儿,全都被蒋淳斌看到了。 蒋淳斌见常遇春归队之后,一本正经地纵马整着行军队列,再联想方才他跟杜巧敏跟前儿那副贱兮兮地猪哥儿样,不由得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于是蒋淳斌逮着个常遇春身边没人的机会,骑马跟了过去,然后清咳两声道,“常大哥,刚才你怎么来得那么晚?” “额…”,常遇春显然是不太会撒谎,于是犹豫着答道,“是…是有点事儿,呵呵…” “是嘛!啥事啊?”,蒋淳斌冲常遇春眨眨眼睛,笑容有些贱贱的,“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吗?” “嗯?”,常遇春看到蒋淳斌这副贱样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淳斌,你…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 “我不光听到了,我还看到了呢!哈哈哈…”,蒋淳斌笑着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常大哥,我是真服了你了,你最厉害!” “我厉害什么啊…”,常遇春敷衍着掩饰道,“咱俩武,我可还没打赢过你呢…” “这可不是一回事…”,常遇春往常遇春身前一凑,压低了嗓音道,“你虽然功夫没我厉害,可你嘴巴厉害啊!你还会强吻呢!” “你!”,常遇春惊诧地看了蒋淳斌一眼,忽得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道,“你小点声,我不是不把你当兄弟,只是怕别人知道了,反而坏了我和巧敏的事儿!毕竟她爹可是杜遵道…” “好了好了,我都懂得…”,蒋淳斌瞅一眼常遇春略显尴尬的表情,“我会替你保密的!” “别光说我了,说说你跟刘若晴的事呗!”,常遇春和蒋淳斌聊着这些男女之事,慢慢地落在了队伍后面,“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蒋淳斌显得一脸惊讶。 “你多招摇啊!不光我知道,估计刘大帅也知道了…” “刘大帅也知道了?”,蒋淳斌一脸纳罕,“那他怎么…” “所以说你要多立军功啊…”,常遇春接口道,“早日得到他的承认,他愿意把侄女儿嫁给你了…” “多立军功真的有用吗?难道自己还没能得到他的承认吗?”,蒋淳斌在心里默默想道,同时心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由于亳州到安丰的这一大片区域此时都已牢牢控制在了刘福通这拨人手,所以虽然蒋淳斌行军的速度不快,但却异常顺利,因此也没花太多时间,他们便来到了梁县城下。 出乎蒋淳斌意料的是,梁县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攻打。这座城池虽然面积不大,可是城坚粮足,里面的士兵打定了主意死磕,蒋淳斌也不愿意去跟他们硬拼。 眼看着城内守军根本无意出城,只想据城死守,蒋淳斌也只能率军一次次地强攻,可随着进攻不断地被打退,兵将们的士气也跟着低落起来。 徐达也认为这种一拨拨地往冲,然后一拨拨的送死整个一添油战术,根本行不通,只是这样一味好勇斗狠的话,早晚会被耗死。 但他们一时间又找不到敌军的破绽,本想着擒贼先擒王,可人家的守将根本不露面,城墙又都是清一色的士兵服装,根本找不到人下手,看来这城内的守将是当真狡猾。 谁知在这时,忽有兵士来报,说是李喜喜和潘诚的人马遭了埋伏,望蒋淳斌派人速去救援。 这可真是雪加霜了,蒋淳斌这边的进攻本不顺利,李喜喜那边再出了意外,这次出兵肯定会大败而归啊! 粗粗算来,李喜喜手有一万五千人马,自己这里只有一万人马,而且打了两天仗,死伤已经有一千多了,这时候再分兵赶去救援,肯定是很危险的。 于是蒋淳斌不由得暗责怪起了刘福通的出兵策略,如果当时肯听自己的建议,合兵一处,先下梁县,再下合肥,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李喜喜那里又不能不救,毕竟他是主力军,如果他在合肥城下大败而归,一来自己这边会成为孤军,陷入险境,其次很可能导致一无所获的局面。 而且报信儿的士兵赶到这里,已经花了将近两个时辰,须知战场瞬息万变,如果自己不能快速做出决断,恐怕李喜喜和潘诚真的会支撑不住。 徐达经过短暂的考虑,也同意分兵救援,于是蒋淳斌便决定带三千人马前往合肥,可谁知却遭到了常遇春的激烈反对:“你也知道这个梁县有多难打,现在这里还能攻城的不到九千人,你再带走三千人,我要是能拿下梁县算是见了鬼了!” “先不要想打城池了,救人要紧吧…”,蒋淳斌叹口气,心里也颇感无奈,“你不用想把这座城池打下来了,只要你能带着剩下的这些兄弟把城内守军拖住,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什么意思?这城池不要了?那一千个兄弟的血白流了?”,常遇春一时激动,竟拉着蒋淳斌的衣领嘶吼了起来。 “我能有什么办法?”,蒋淳斌盯着常遇春的眼睛,同样愤怒了,“你以为我不想拿下这座城池?你以为我想让那一千个兄弟的血白流?但是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常遇春此时能清楚地听到蒋淳斌粗重的喘息声,甚至已经看到了他眼愤怒的火苗,可常遇春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沉重地叹了口气,“你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我也不想的…”,蒋淳斌舒口气,随即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常大哥,靠你了…对不起…你要小心!” “你尽管去吧,我会想办法拖住的…”,徐达前一步,安慰了蒋淳斌两句,“你赶快走吧,别耽误了事儿!” 蒋淳斌看看常遇春和徐达两人,也再无话语,只得叹了口气,便飞身马,带了三千兵士跟自己走了,可身后的战争并没有停止,将士们依旧在奋力冲锋,城内守军依旧在顽强抵抗。 但无论蒋淳斌做得多么小心,这三千人马的离开也不是一件小事情,而城内守军注意到了这离开的三千人马,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第六十三章:谁也不许走! 待蒋淳斌带着这三千人马赶到了合肥城下时,便见李喜喜和潘诚的大军早已乱做了一团,而且截作两拨,分别被团团围住,看样子应该是先遇埋伏,后遭围攻。 不过李喜喜和潘诚虽然算不得什么良将,但好歹手底下也有一万五千人马,因此倒也苦苦支撑了一番,没有完全被敌军的势力压倒。 此时蒋淳斌突然率人马来援,给了他们莫大的激励,加敌军也显了疲态,所以最后在双方合力之下,终于冲出了包围圈,而敌军也因为人数不足,并没有追来,所以他们算是暂时脱离险境了。 李喜喜和潘诚此番被蒋淳斌救了,心也存着些感激,但更多的却是不忿,因为毕竟领着一万五千人马,竟然没能打下一座合肥城,这样灰溜溜地回去着实不光彩。 “他娘的,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埋伏!”,李喜喜见蒋淳斌一直阴着脸不说话,便像自我辩解一般,愤愤把马鞭摔到了地,“我当时集兵力打他一个城门,本来都快攻下来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从另一边出城诈逃,等我一率军赶过去,不知哪冒出来那么多人,被围了…” “行了,没事好…”,蒋淳斌冲李喜喜摆摆手,实在不愿再听他多说废话,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整个战局。 其实他很想损李喜喜和潘诚两句,好歹也带兵打仗好几年了,为什么连那么一个简单的诈逃之计都看不出?为什么要轻敌冒进?为什么被围后竟然乱作一团,自己冲不出去?可蒋淳斌明白,现在埋怨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潘诚见蒋淳斌这种态度,心里也有些不太高兴,便往他身前一凑道,“此番多亏淳斌来援,不过咱们还是加快行军速度吧,否则敌军追来的话…”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便突然有一个侦察兵骑马冲了过来,“禀将军,敌军又要追来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李喜喜听到这话,一下冲到了侦察兵身前,“他们真的又追来了?” “嗯,我看他们又在集结兵力!”,侦察兵点点头说道,“他们不像是要入城,因此我猜测他们是要来追击咱们,所以我便立刻赶来报信了!” “肯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的!”,李喜喜重重地叹着气,“他们肯定是要趁大胜之势彻底打垮咱们,好让咱们短期内无力再攻打他们,咱们得快逃!” “不成!先不能走!”,蒋淳斌忽得大手一挥,“我还有一帮兄弟留在梁县呢,为了救你们,他们几千人在那里苦苦支撑,我要回去救他们!” “不行,你回去救他们?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在这里和你一起等着?”,潘诚怒视着淳斌,“咱们得赶紧往北逃,要不然全没命!等到了安丰,叫来了援军…” “那我的兄弟都死光了!”,蒋淳斌冷冷地瞥了潘诚一眼,“你们不能逃,要留在这里帮我抵御,不然的话,没人帮我阻住敌军的人马,我的救援难以成功!” “蒋淳斌,你是开玩笑么?”,李喜喜此时也站了出来,“你为了回去救那生死未卜的几千人马,而要把这近万人马全搭在这?” “两位将军,我不单单是为了救援…”,蒋淳斌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和,因为他知道现在不能与他们两个起冲突,“现在敌军好不容易出城,虽然他们人数稍占优势,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无法取胜!咱们攻城时处于劣势,可现在他们出了城在外野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这样也不行!”,潘诚环视了一下周围刚刚逃出来的兵士,“你看看咱们现在的境况,人困马乏,又刚刚经历大败,士气低落,怎么可能打败敌军?” “是啊,总不能为了救你那几千个兵士,搭这一万人马的性命!”,李喜喜气呼呼地看看蒋淳斌,“而且别说能不能救回来了,我看没有救援的必要,因为你那几千兵马估计已经被围歼了!” “你他娘什么意思?”,蒋淳斌听李喜喜这样说,心头一阵火起,再也忍耐不住,“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那群兄弟能有危险?我那座城池早攻下来了!我那一千多兄弟的血也不会白流!” “你凭什么都怪在我们身?”,李喜喜听了蒋淳斌这话,气得鼻孔咻咻出着大气,“合肥城坚,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万五千人马说起来不少,可打一个偌大的合肥,你能有胜算吗?” “我能!算我不能打下来,至少我也不会被伏被围!”,蒋淳斌边说边扭过头去,准备转身马,“我不管,我兄弟都在那,我要去救!” “你敢?我不准你去!”,李喜喜一把拉住蒋淳斌,“我不准你拿我们这群人的性命开玩笑!你要是带着几千人马走了,我们想逃也逃不掉!” “你他娘得怎么那么混蛋?”,蒋淳斌转过身来,气愤地揪住李喜喜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白死了一千多个兄弟了!你还想让我那剩下的兄弟都白死吗?你知道想着你自己!我要不是为了救你这个窝囊废,何至于此?” 李喜喜本脾气暴躁,此时更是无法按捺,只见他反手揪住蒋淳斌衣领,对他吼道,“你他娘说谁窝囊废呢?你再骂一句试试?” 潘诚在一旁见两人吵成这样,连忙赶过来劝架,“你们都放开!蒋淳斌,现在确实是情况紧急,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可李将军说得确实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你当然会向着他说”,蒋淳斌一把松开李喜喜的衣领,愤而转向潘诚,“我知道我的几千个兄弟有危险,所以我要去救,我知道现在是一个战机,可生生被你错过了!” “蒋淳斌!”,潘诚前一步,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你想违抗军令吗?别忘了,我们是统帅,你是副帅!” “我不管!”,蒋淳斌一扬手马鞭,“我知道我现在要去救我的兄弟,越快越好!” “你再走一步试试!”,潘诚亮出手长枪,直指蒋淳斌胸膛,“我命令你…现在带着你的兵马和我赶紧撤退!” “如果我不呢?”,蒋淳斌眯起眼睛,看着潘诚。 “那别怪我不客气了!”,潘诚一声暴喝,十数个他的亲兵侍卫全部亮出手兵器,将蒋淳斌团团围住。 “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蒋淳斌看着潘诚,一把握住了指在自己胸膛处的枪尖,“潘将军,我劝你现在放我走…” “蒋淳斌,我知道你功夫高,可你也别以为我是吃素的!”,潘诚边说,手边又加了把劲儿,“你再敢违抗军令,信不信我现在可以地处决了你?相信到时候大帅也不会怪罪我的…” “你不要拿大帅来压我!”,蒋淳斌握着枪尖,移向了自己的喉咙,“如果你有胆,那现在一枪捅死我,不然的话,那现在让我走!” 第六十四章:别想吓唬我! “蒋淳斌,你不要逼我…”,潘诚说着,忽得眼寒光一闪。 李喜喜见情势如此,心也发起狠来。本来他与蒋淳斌的私交不太好,对于蒋淳斌想挖走傅友德这件事也一直耿耿于怀,加蒋淳斌战功卓著,在军威信竟已超过自己,因此他早心生不满,于是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解决掉蒋淳斌。 只见李喜喜佯作大怒,挺着一杆长枪便朝蒋淳斌冲去,同时大声嚷道,“蒋淳斌,你屡屡抗命,今日又将这近万兄弟的性命作为赌注,我岂能容你?” 结果蒋淳斌连瞅都没有瞅李喜喜,只是忽得左腕发力,然后用右臂一斩,指着自己的那杆长枪枪尖便断了开来。 潘诚握着手的那杆“光杆司令”,不禁大惊,却见蒋淳斌已将阻击枪尖当做飞镖,朝李喜喜的方向掷去。 李喜喜吓了一跳,连忙停住脚步,而那个枪尖插在了自己的脚下,只差了那么几寸。 在这火光电石之间,蒋淳斌已前两步,狠狠捣向李喜喜路,李喜喜吃痛不过,手臂的力气登时卸了下来,然后蒋淳斌便稳稳接住了李喜喜手掉落下来的那杆长枪! 蒋淳斌握住长枪,后撤一步,然后将手长枪抡个hún yuán,那些围住他的士兵都纷纷退了几步,紧接着便听蒋淳斌大声说道,“兄弟们,如今咱们的人被围死了,我们怎能背弃兄弟而不顾?试想如果有一天你被围在了那里,你心里最盼望的是什么?是不是自己兄弟的出现?那你们说,现在我们该不该回去救他们?” 蒋淳斌带来的那些人本有心救援,如今听到蒋淳斌这样说,纷纷大声呼道,“回去救人!回去救人!” “刚才被围的兄弟们,你们当时你什么感受?可看到我们来救援时,你们又是什么感受?希望你们能为那些遇险的兄弟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蒋淳斌说着,便跨了战马,准备带着自己的兵马去救援了。 “蒋淳斌,你在违抗军令你知不知道?大帅会处决你的你知不知道?”,李喜喜狠狠盯着蒋淳斌,愤愤说道。 “现在不要拿大帅压我!”,蒋淳斌怒视了李喜喜一眼,“如果能救回兄弟,被大帅处决我也甘心!如果我的兄弟全都死在了那里,那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了!” “潘将军!”,李喜喜此时也愤怒地看向了潘诚,“老潘,你倒是说句话啊!” “让他去…”,潘诚长舒一口气,“放他走吧…” “老潘,你…”,李喜喜前两步,颇为不理解地看向潘诚,“你怎么…” “老李,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这人心向背吗?”,潘诚压低嗓音,“如果咱们今天真拦着不让他走,脊梁骨估计要被人戳死,大帅那里也不好交代!” “唉!”,李喜喜重重叹了口气,“可今天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回头见到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算了,咱们不要管他,赶紧走!他愿意去送死,尽管去好了!” 潘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谁知在这时,傅友德忽然站了出来,冲李喜喜说道,“李将军,蒋将军说得没错,这是个战机,只要我们能够抓住…”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李喜喜心愤怒,转头便吼了傅友德一嗓子,尔后愤愤瞪了他一眼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蒋淳斌见傅友德因为自己被训斥,不由得心生愧疚,可此时又无法多加耽搁,只好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自己的两千多人马走了。 “老潘,咱们赶紧走,实在是耽误不得了!”,李喜喜此时也懒得看蒋淳斌,直接翻身马,便要出发。 “老李,咱们现在走不成啦!”,潘诚踮脚看了看远方,已是尘土飞扬,甚至有军旗攒动,不由得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想不打都不成了!” 李喜喜此时也看到追兵赶来,心知如果一味逃命,必然会损害军心,估计到时候伤亡更大,于是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兄弟们!”,潘诚转向刚刚逃出来的这些人,又开始鼓舞起士气来,“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累了,可成败在此刻!他们现在出城了,报仇的时候到了!咱们虽然刚刚被打败了,但现在他们出了城不是我们的对手!跟着我,杀啊!为那些去救援的兄弟争取时间!” 潘诚说完,便带着剩下的这些士兵冲向了追来的敌军。李喜喜也深感无奈,只得跟在后面,杀向了敌军。 可能这些刚逃出来的士兵真的想要报仇,所以两方甫一接触,局面便僵持了下来。 与此同时,梁县那边也陷入了血战,因为那几千人马真的被围死了。原来城内守军看到蒋淳斌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开了城门,准备把剩下的人马消灭掉。 不过徐达和常遇春不愧是当世名将,虽然人数和境况都处于劣势,但却没有让敌军占到一点便宜,并且把他们拖在了城外,让他们想进城都进不去。 尽管常遇春等人已经力疲,但他们仍在坚持着,因为他们相信,蒋淳斌一定会来救自己的,一定会的! 而蒋淳斌也没有令常遇春等人失望,他命手下的人马丢弃了所有重物,轻骑而行,目标只有一个,那是消灭所有城外的敌军,不许放跑一个! 蒋淳斌的命令一下,士兵们全都依令而行,丢掉了所有多余的东西,只带着武器加速疾驰,因为他们明白,这次的最终目的,不是击溃他们,而是彻底消灭他们! 虽然人马皆疲,但他们还是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梁县城下。而蒋淳斌看到常遇春他们拼命作战的情形,不由得大叫道,“援军来也!” 蒋淳斌边行边喊,同时挑飞了几个拦在马前的兵士,“包抄他们,不要放他们入城!” 众兵士听到蒋淳斌的命令,便知自己的统帅是铁了心要在这里血拼了,可他们大多数人都对蒋淳斌尊敬有加,所以对他的话无服从,全都啸叫着冲了去,直接把敌军回城的路给堵死了… 第六十五章:百万军中,直取敌将首级!(上) 其实蒋淳斌有此决定,也不是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在他看来,前时之所以作战不顺,完全是因为敌军依靠着城坚之便,可现在敌军好不容易出了城,又被常遇春等人拖住,那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和李喜喜、潘诚两人起了矛盾,但这并不重要,他要做的,是把此时的大败转变为大胜!只要自己能够打赢了这场仗,那今天的这场冲突算不得什么。 只要自己能够趁机消灭了城外这支队伍,那么此城必下。而如果潘诚和李喜喜足够争气,能够挡住另外那支队伍,让自己有时间回援,那么还不知最终鹿死谁手! “淳斌…”,此时在战场杀得兴起的常遇春看到蒋淳斌,不由得喜出望外,连膀子的力气也涨了不少,一口气又杀掉了两个敌兵,“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蒋淳斌循着声音一眼望了过去,只见他和徐达都还活着,不禁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还好这两个人没有事情! “兄弟们,冲啊!把他们都救出来!”,蒋淳斌带着兵马边杀边冲,而常遇春等人见到援军到来,一个个都士气大涨,拼命向外突围,这下一来,反倒是刚才围攻的敌军陷入了两面夹击,一时间士气跌落,登时大乱。 有时候打仗拼的是一个时机和士气,更何况蒋淳斌这支援军一到,在人数还略占优势。因此半个时辰之后,蒋淳斌这支队伍大胜,而敌军只剩了几百残骑逃到了远处。 徐达纵马赶到蒋淳斌身边,虽然情绪激动,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张口问道,“合肥那里的情况如何?” “我把他们救出了包围圈,可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蒋淳斌叹口气,神情显得颇为担忧。 “那你现在立刻率一支人马回援合肥!”,徐达蹙眉建议道,“梁县已经是咱们的了,现在不急着入城,但合肥那里的军情却是重之重!” “可是兄弟们拼了那么久…”,常遇春此时也跟着凑前来,“总得让人歇口气吧!” “战场瞬息万变,一刻也耽误不得!”,徐达神情严肃地说道,“现在敌军也疲,咱们不能在最后一刻泄了气!” “徐达说得对!”,蒋淳斌重重点了点头,“估计他们还在那里守着,不过应该也拼得差不多了吧?咱们快点去,去晚了他们也有危险!而且如果出了意外,我根本没法向大帅交代!” “众将士听我命令!”,蒋淳斌边说边跨了战马,“只要是没受伤的有马的兄弟,全都随我赶往合肥,其余人手留下,听从徐将军的安排,跟着他入城!” 这些兵将刚刚脱困,又经历了一场大战,早已力乏,可方才死亡的威胁也在不经意间唤醒了他们的斗志:反正这条命都是赚来的,所以放手干吧!死死吧!跟着蒋将军,一定是战无不胜! 蒋淳斌在最前面纵马疾驰,几千兵马跟在他后面啸叫而行,像极了一群饿疯了的野兽:他们都要嗜血,他们需要杀戮! 当他们快到合肥城的时候,果然发现李喜喜和潘诚的人马还在坚持作战,只不过伤亡颇大,看起来似乎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蒋淳斌毫不犹豫,连忙拍马向前,挺枪而去,这一枪便杀出了霸气,一枪便杀出了一片缺口与生机,“援军来也!” 李喜喜和潘诚陷入苦战,早已在心把蒋淳斌骂了千万遍:要不是这小子固执,自己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当他们看到蒋淳斌率军来援时,心又一阵激动,也忘了方才咒骂蒋淳斌的情形,连忙招手朝蒋淳斌示意道,“蒋将军,我们在这里!” 蒋淳斌见状,也不计前嫌,连忙纵马朝那边赶去,只见他手一杆长枪使得无娴熟,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这个他的枪下! 李喜喜和潘诚见蒋淳斌赶来,心下稍安,同时也奋力往包围圈外冲去,只不过他们的功夫没有蒋淳斌那么好,冲得越猛,遇到的抵抗也越多。再加他们身本已负伤,要不是仗着身边士兵帮助,估计他们早跌下马来了。 常遇春见蒋淳斌单骑而行,越冲越远,生怕他出了意外,连忙纵马跟了过来,只见他一枪飞至,便戳死了一个正要袭击蒋淳斌所乘战马的敌兵,同时飞马向前,顺势将插在死去士兵身的长枪给拔了下来,“淳斌,我去救那两个废物,你去那边看一看!” “好!”,蒋淳斌冲常遇春点点头,“一定别让潘诚和李喜喜出了意外,不然不好像大帅那边交代!” “知道了!”,常遇春喘口大气,忽得发现潘诚和李喜喜竟已趁机冲出了包围圈,然后率军向西北方向逃去,于是不由得苦笑一声道,“得,这俩废物逃命还是有点本事的!” “那先不管他们!”,蒋淳斌环视左右,“我看敌军也咱们多不到哪里去,正好趁机将他们歼灭在城外,或许可以反败为胜!” “我正是此意!”,常遇春昂首看向不远处,只见几百个兵士正在那里奋力厮杀,而且被围得死死的,于是抬手指道,“淳斌,咱们先去那边,把他们给救出来!” 蒋淳斌抬头一望,便看清不远处带队冲杀之人正是傅友德,于是大吼一声道,“走,咱们赶紧去救人!” 蒋淳斌和常遇春拍马向那边赶去,也不再去管李喜喜和潘诚到底如何,因为他看出了傅友德处境危险,因为那里围的人更多,拼杀的也更为激烈。 “友德,我来救你了!”,蒋淳斌纵马疾驰,长枪随之左右挥动,后面几个士兵紧紧跟着,很快杀出了一条血路。 “蒋将军,那是…那是敌军主将!”,傅友德正带着几个亲兵向一个方向冲杀,猛然看到蒋淳斌赶来,不由得一阵激动,“快过来帮我杀掉他!” 第六十六章:百万军中,直取敌将首级(下) 蒋淳斌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个人被许多兵士围在央,似乎是在指挥吩咐着什么,看样子,那个人果然是敌军主将!难怪这里会围着那么多人! 擒贼先擒王,傅友德果然是将才!自己没有看错人!恐怕也正因为他发现了敌军主将,并且想要杀掉他,这才会陷入重重包围之。 杀掉那个敌军主将!只要是杀掉他,能改变此时的劣势,甚至直接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蒋淳斌在心里想着,同时努力向那个方向冲去,可是对方人数太多了,蒋淳斌根本杀不过去,而那个主将也看出蒋淳斌勇猛,指挥着越来越多的兵士朝他这边涌来。 蒋淳斌没有办法,只得稍稍退却,在战场,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百万军取主帅首级?那简直是笑话,除非主帅站在队伍最前面,否则一个人单枪匹马往那里冲,一帮人在那里护着,那可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战死沙场了。 可蒋淳斌并没有放弃,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带着更多的兵士冲了过来,继续朝敌军主将方向冲杀。 “常大哥,你在我旁边,跟着我一块冲,咱们杀出一条路来!”,蒋淳斌话音刚落,便又带着数十个士兵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这次蒋淳斌取巧,不再拼命硬冲,而是哪里人少往哪里去,而常遇春像守护神似的钉在蒋淳斌身旁,帮他挡掉了很多人,根本容不得敌军士兵近前。 后面的数十个亲兵跟得也紧,虽然不断有士兵折损,但他们一直保持着队形不乱,像一根锋利的弩箭,狠狠插向敌人的胸膛! 那些敌军见状,便越聚越多,想要以人海战术阻住蒋淳斌的去路,可谁知蒋淳斌竟然丝毫没有减慢速度,而是直接奋马扬蹄,踏了去!同时一杆长枪刺下,被刺的士兵一下子带倒了一大片! 一击得,蒋淳斌借力再次奋马跃起,踏到了一群士兵举起的盾牌,而那些士兵也看出端倪,连忙出枪刺向蒋淳斌所乘的战马。 蒋淳斌战马受了伤,眼看要倒毙,谁知蒋淳斌竟然一下子从马跳了起来,随之跃到了旁边另一匹马的马背,这一身手让敌军士兵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不是因为在战场厮杀的话,那么他们可真要鼓掌喝彩了。 敌军主将也感觉到了威胁,连忙纵马逃窜,可他却不知道,这样一来,反而更加打乱了己方阵脚。 主将一跑,那些守护他的士兵自然跟着跑,而本来被众多兵士阻滞在那里的蒋淳斌反而减轻了前进的压力,再次纵马向前冲去。 他离敌军主将越来越近了,越来越多的士兵被落在了后面,可敌军主将身边仍有十来个亲兵紧紧守护着。 蒋淳斌心大急,不由得扬起马鞭,再次加快了速度。敌军主将见蒋淳斌带着几个人快要追了,心大惧,连忙命令几个亲兵断后阻拦。 蒋淳斌看着迎面冲来的五六个人,丝毫不惧,立刻迎枪挺,正对他的士兵直接被蒋淳斌挑到了马下。 紧接着蒋淳斌便横枪于胸前,再次刺了两个士兵。此时后面的士兵赶了过来,替蒋淳斌解决了这几个人,而他则接着快速纵马追赶。 蒋淳斌越行越快,眼看又要追了,而此时敌军主将身边只剩下了四五个人,虽说蒋淳斌是单骑而至,但他根本不敢停下,只是一味逃跑,同时命令剩下的这几个亲兵前去阻挡。 其实这简直是让人去送死了,但那几个亲兵却是忠心耿耿,立刻调转马头,朝蒋淳斌冲来。 蒋淳斌这次没有再去关注那几个冲过来的士兵,而是定睛一望,举起手长枪,狠狠朝那个敌军主将掷了过去! 他没法再耽搁了,因为他感觉得到胯下的战马也累了,而且现在离敌军主将很近,蒋淳斌有把握刺那个人! 只见长枪飞到空,连那几个迎面冲来的士兵也看呆了,可无奈长枪失了准头,只刺了敌军主将的肩膀,但幸运的是,敌军主将被长枪击,直接从马摔了下来。 此时蒋淳斌手失了长枪,而对面几个士兵挺枪迎了过来,他避无可避,只得飞身而下,紧紧抱住马脖子,伏于战马的侧面,同时从马囊抽出一柄长马刀来。 迎面士兵一击不,便又调转枪头,再次朝蒋淳斌刺来。可蒋淳斌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只见他一手抱住战马,另一只手反向一刀,直接砍向了那个士兵的大腿。 士兵吃痛不过,踩住马镫的脚也松了,登时坠下马来。在这个当口,蒋淳斌手加力,一下子又跳到了马背,同时低头伏下,避过了另外两个士兵的夹击。 几个士兵见蒋淳斌遁走,再次向自己的主帅冲去,连忙拍马回转,向蒋淳斌追去。 此时敌军主将已经清醒,刚刚从地爬起身来,想要再次马逃跑,可无奈距离太近,在这火光电石之间,蒋淳斌便飞马赶到。 可谁知此时竟出了意外,原来蒋淳斌所乘骑的战马脱力,不由得前蹄折弯,跪了下去。 眼看蒋淳斌要从马摔落,谁知他却用力一踩马镫,借势跳了起来,同时举起刀狠狠看向敌军主将! 敌军主将大骇,竟吓得忘了眼前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蒋淳斌,而一个人挥刀飞身而至的身影也成了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后画面。 顷刻间,蒋淳斌手起刀落,敌军主将被砍了天灵盖,鲜血汨汨流下,紧接着便像截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蒋淳斌稳稳落在地,却觉双腿一震,紧接着便是一阵发麻,方才敌军主将的鲜血喷了他一脸,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渴极了,而现在的他,无疑是嗜血的… 可那几个士兵此时也已飞马而至,挺枪便向蒋淳斌刺去,蒋淳斌却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直接转过身来,狠狠砍向他们所骑战马的马腿,战马嘶鸣着摔倒,而战马的士兵却没有蒋淳斌那样的好身手,纷纷滚落到了地。 “全部住手!”,蒋淳斌一边喊,一边回身将敌军主将的头给剁了下来,同时高高举过头顶,“你们的主将已经授首,速速投降!速速投降,饶尔等不死…” 第六十七章:幸运的小明王 由于蒋淳斌战略得当,并趁势杀掉了敌军主将,因此反败为胜,一举拿下了庐州(今安徽合肥)。 而徐达那边在蒋淳斌走后,也顺利接管了梁县城,因此这次出兵虽然颇多波折,但最终结局还是好的。 而且后来蒋淳斌才知道,这次李喜喜和潘诚大败于庐州城下,也不能怪他们太草包,因为对手确实非常强悍。 次李武和关铎进攻庐州,最终大败而归,是因为遭到了苗军武装的袭击。只不过后来朝廷忌惮这些苗人的势力,便又剥夺了他们的军事实权。 但脱脱征讨张士诚失败、百万央军随之灰飞烟灭后,朝廷实在无力镇压这些地方叛乱,便又不得已启用了这些地方武装,因此这支苗军的势力再次恢复了。 本来一开始这支苗军武装的统帅是杨正衡,不过至正十二年的时候便死在了粤西,因此如今的首领是杨正衡之子杨通贯。 除了杨通贯,杨正衡还有另外两个儿子,分别是大儿子杨通照和二儿子杨通溥,也都是勇猛善战之辈。 只不过三个儿子之,小儿子杨通贯最为出色,因此在这支苗人武装的威信最高,所有人也都服气他。 现在杨通贯已经被朝廷调去江浙,专门对付张士诚势力,而守在庐州这的,便是杨通贯的哥哥杨通照,也是那个被蒋淳斌杀掉的敌军将领。 所以说李喜喜和潘诚败在杨通照手里也不丢人,因为他手底下这支苗人武装是出了名的打仗不要命,战斗力非常强悍,毕竟曾经都是山民,要与艰苦的大自然作斗争。 这样一来,蒋淳斌能够杀掉杨通照,拿下庐州城,取得战争的胜利,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刘福通知道了蒋淳斌在危机时刻反败为胜,拿下两座城池,自然是大为欣喜,但目前亳州城内,却还有一件打了胜仗还要大得事情,那是他们顺利寻找到了韩林儿! 要说韩林儿此番可真算是飞枝头变fèng huáng,本来他已经在山沟里当了好几年难民了,结果一被义军找到,便立刻至高无起来。 杜遵道见寻到了韩林儿,立刻发挥了他处事圆滑的本事,张罗着在亳州为他专门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宫殿,甚至为此还拆了一些鹿邑太清宫的木材。 刘福通对于杜遵道这种溜须拍马的行为,自然是嗤之以鼻,但又不能在明面表示出来,因为毕竟自己曾是那个泥腿子出身的韩山童的弟子,而韩林儿此后也将是这支义军的精神领袖。 要说命运有时候是那么妙,刘福通空有一身本事,却难以掌握大权,到头来却还要听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的号令,实在是令人懊恼。 而杜遵道也没想到能那么顺利地找到韩林儿,并且还是他手底下的人在砀山夹河找到的韩林儿,看来这是老天爷要给自己翻盘的机会啊! 其实自韩山童死后,杜遵道在义军的威信和实际地位一直不刘福通,可韩林儿到了亳州后,情况也许会大不相同了。 因为刘福通虽然在白莲教得到韩山童的器重,但与韩林儿却并不熟识。可在这一点,杜遵道显得有优势多了,他当过一段时间的元朝官吏,深深明白搞定长官家人重要性的道理,因此之前他一直与韩山童的妻子杨氏颇为熟稔,对于韩林儿这个小娃娃,也常常逗他抱他,还给他糖吃。 虽然韩林儿是个小娃娃,什么都不懂,但杜遵道知道他在那群白莲教出身的义军首领心意味着什么。所以杜遵道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帮韩林儿把位置坐稳,同时也可以借助韩林儿的威信发号施令,把刘福通压在下面。 刘福通也深切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之前他一直对寻找韩林儿的事情不大心。但现今天下情势大变,义军需要这样一个精神领袖来团结军心,所以他也是颇感无奈,只能默默接受这既定事实。 韩林儿和他的母亲杨氏到了亳州城的那天,红巾军的大小将领一概跑到城门口去迎接了,而蒋淳斌等人虽然负了战伤,却也不愿错过这一时刻,都想要趁机见见韩林儿的真容,于是冒着严寒在大风里站了小半天。 等到韩林儿的车驾来了,不少人都一阵欢呼,甚至有人开始振臂喊道“弥勒降生,明王出世”等语,在这一片喧腾,韩林儿乘坐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杜遵道见状,连忙前两步,站到了诸将前面,尔后单膝跪地,高声喊道,“白莲教弟子杜遵道,恭迎小明王!” 一直站在杜遵道身边的刘福通没想到他竟会有如此动作,不由得一愣,继而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单膝跪地,跟着大声呼道,“白莲教弟子刘福通,恭迎小明王!” 紧接着,其余将领都随着跪了下去,跟着呼喊“恭迎小明王”,包括蒋淳斌等人,虽然跟白莲教没有任何瓜葛,也不知道什么弥勒佛、小明王是怎么回事,但身处其境,还是跟着喊了起来。 韩林儿听到马车外面的一声声高呼,不由得掀开了帘帐,可一看到外面这乌压压的一群人,竟吓得他把手缩了回去,尔后慌慌张张地依偎到了自己母亲杨氏身边。 他的母亲杨氏倒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现在躲到马车里不像个样子,于是便牵紧了韩林儿的手,掀开帘帐由人扶着走出了马车外,“众将士辛苦了,还请起身相见!” 这时候蒋淳斌才跟着众人站了起来,也真正看到了韩林儿的样子,只见他瘦瘦小小的,也十五六岁的模样,面相也不太好,尖嘴猴腮,眼神还躲躲藏藏的,实在让人难以有什么好感,真是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要成为整个红巾军的首领。 韩林儿下了马车,手一直被他的母亲杨氏紧紧攥着,可面对着那么多手持武器的人,身子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颤抖,好像下一秒要撇嘴哭出来似的… 第六十八章:农家帝王 杜遵道看出了韩林儿的紧张,也生怕他在众人面前出丑,连忙前两步,拍拍韩林儿的肩膀轻声笑道,“林儿,你瘦了…还记得我吗?” 韩林儿缩了缩脖子,蹙眉瞅了杜遵道一眼,尔后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母亲。 杨氏知道杜遵道这是在给自己的儿子解围,于是拉着韩林儿的手道,“林儿,这是你杜遵道叔叔啊,小时候常常抱你,给你糖吃的那个叔叔。” 韩林儿再次皱了皱眉头,随即眼前一亮,好像真的想了起来,接着竟一把抱住了杜遵道,然后放声大哭起来,“杜叔叔,我可算找到你了!” 众人见到韩林儿这副样子,全都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忍不住低声窃笑起来,而刘福通对于杜遵道这种于人前与韩林儿故示亲昵的举动,也不由得嗤之以鼻,同时对韩林儿这副熊样儿也打心眼里看不起。 蒋淳斌也没有想到,韩林儿好歹也得有十五六岁了,怎么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难道这几年在山沟沟里吓傻了?认这种人当自己的主公,实在是憋屈。 杨氏也知道韩林儿这次在众人面前可算是丢了大人了,连忙一拉他后背,黑着脸道,“不许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像个什么样子!” 蒋淳斌一开始见这个杨氏在众人面前,还算有点气度,不像是个一般女人。可此时看她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地训斥韩林儿,再加她年华已逝,苦头受得也多,因此异常显老,竟如个村悍妇一般。 杜遵道本是个人精,这样一来,更是把韩林儿与杨氏看得透透的:虽然不得什么台面,但总归好控制不是?这可什么都强! 于是杜遵道笑呵呵地劝慰了杨氏几句,接着又如一个长辈一般把韩林儿给哄好了,然后拉着他站到众人面前,大声说道,“昔日明王韩山童殉难身死,令我等痛断肝肠,幸苍天有眼,让明王之子再次降临凡世。多谢弥勒保佑,反元大业必成!” 许多白莲教弟子见状,全都跟着高举双臂,仰天呼道:“多谢弥勒保佑,反元大业必成!” 要说杜遵道在忽悠百姓,进行精神控制方面,本事可是刘福通高出一大截,由此可见是深得韩山童的真传,这让刘福通不禁感觉迎回韩林儿乃是一着臭棋。 想当初刘福通之所以深受韩山童信任,在白莲教有异常高的地位,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家财力雄厚,为韩山童的白莲教活动提供了不少经济支持,可如今韩山童已死,只剩下个屁都不懂的韩林儿,自己也失去了提供经济支持的优势,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不过还没等刘福通想明白,杜遵道已经领着韩林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亳州城,周遭气氛实在是欢乐得很。 韩林儿对于杜遵道为他新建造的宫殿,实在是异常满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进宫殿,便这摸摸,那看看,差躺在地打滚了,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孩子。 而杜遵道一直跟随在韩林儿左右,并且很体谅在山沟里受了好几年苦的韩林儿,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还不停询问他是否有别的要求。 韩林儿的母亲杨氏也是个通透人,见杜遵道如此,便明白了他的心意,于是两人非常默契地达成了同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韩林儿一边在新造的宫殿里进行愉快的玩耍,一边在母亲杨氏和杜遵道的陪同下,接见了亳州城内的大小将领,并听取了他们简短的情况汇报。 当然,这一切不过都是走个形式,因为别说什么情况汇报了,韩林儿连那些将领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杜遵道坚持这样做,目的无非两点,一是要确立韩林儿在义军的威信,让他们承认这个精神领袖,二是让那些人清楚,现在亳州城内掌握实权的不是刘福通,而是我杜遵道! 义军将领很快接受了韩林儿的到来,并对于尊他为首毫无异议,因为白莲教教主韩山童的影响实在太大 于是在杜遵道等人的共同策划下,韩林儿在亳州城内进行了隆重的登基仪式,正式称帝,建国号为宋,年号龙凤,当然,韩林儿也习惯被人称作为“小明王”。 其实对于建国称帝这件事,都是之前杜遵道和刘福通等人商量的结果,蒋淳斌对此也持赞同态度。 首先,义军的势力现在发展得越来越大,总不能还像之前的教派势力一样。韩林儿虽然能被一些白莲教将领尊为精神首领,但如今义军也有许多人将领并非白莲教出身。 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图谋是要夺取天下,总不能天天管韩林儿喊教主吧?所以建国称帝,无论对内对外,都能增强韩林儿的威信,使这支义军变得更加正规化,从而去掉一些宗教势力的影响。 其次,现在元廷已经大不如前,很难集力量去对付一方义军。加许多势力较大的义军全都称王称帝的,如张士诚、徐寿辉等人,如果此时刘福通这股势力再不称帝,不仅会使属下寒心,也会在争夺人才方面落后于其他义军,因为大多数人也都图名图利啊! 韩林儿此时称帝,可以自命正统,招来许多有才能的人为自己效力,属下也都可以得到更好的封赏。 对于一些势力较小的摇摆势力,称帝之后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招揽,如同样以红巾口号起义的赵均用等人,甚至一些山贼、流寇此时也希望找个靠山,让自己能够稳定下来,因为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地盘能够允许他们的存在了,而那些人自然会选择名气大的势力。 总之韩林儿此时称帝自然是好处多多,而韩林儿的母亲杨氏也很自然地被尊为皇太后,不过有趣的是,杜遵道、盛郁被任命为丞相,刘福通、罗素却被任命为平章政事… 第六十九章:我要当大将军! 对于这种任命,很难说不是杜遵道暗捣的鬼,不仅杜遵道自己做了宰相,盛郁也跟着压在了刘福通头。 在蒋淳斌看来,这样做一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同盟,一起对付刘福通,二是故意恶心一下刘福通,以报复当初他独断专行之事。 至于刘福通的职位,更让人郁闷了,虽然平章政事仅次于丞相,但与他同级的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官罗素,在义军也没什么势力。刘福通怀疑这是杜遵道为了防止自己与人结盟,才有此安排,看来此人还真是精于算计啊。 不仅如此,连蒋淳斌也被算计在内,他虽然被升职为右副都帅,但从此却和刘福通再没有一点隶属关系,反倒是杜遵道能够管得到他,也不知道杜遵道是想要整治蒋淳斌,还是要拉拢蒋淳斌。 对于目前这种境况,刘福通自然是极度不满意,但又没有任何办法,因为韩林儿在义军的受认可度倒是挺高,而他又一心宠信杜遵道,因此刘福通只能默默郁闷,任由杜遵道大肆揽权了。 不过层的权力变动,对蒋淳斌的影响倒不是太大,更何况杜遵道又提升了自己的职位,还多拨给了自己一些兵马。 于是蒋淳斌平日里依旧是带带兵,练练功夫,没有什么新鲜事情。倒是刘福通常爱邀蒋淳斌去他府,甚至之前行军作战时还要频繁。 本来这个时候蒋淳斌是要避嫌的,或者说某种程度跟刘福通划清界限,至少也不应该来往那么频繁。但蒋淳斌又岂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他本受刘福通提拔,更何况刘福通还有刘若晴那么个侄女… 不过刘福通倒是个识趣之人,每次叫蒋淳斌去他府,从来都不会说杜遵道的坏话,哪怕抱怨一句如今的情况也没有,大多数时候都是与蒋淳斌讲演兵法,探讨局势,蒋淳斌自然也乐得如此,同时也受了不少启发。 而且对于蒋淳斌和刘若晴的交往,刘福通现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两人在刘福通眼皮子底下,倒也不敢有什么亲密举动,只是说话见面什么的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可杜遵道的得势,却也给杜巧敏和常遇春两人带来了不少困扰。本来常遇春计划着这次得胜归来,便要向杜遵道提亲,可现在杜遵道成为了义军炙手可热的人物,常遇春便有些退却了。 虽然在蒋淳斌的推荐下,常遇春如今在亳州也是个数得的人物,可相较于当下的杜遵道,却也算不得什么,因此对于杜遵道是否愿意把宝贝女儿下嫁于自己,常遇春实在没什么把握。 于是常遇春和杜巧敏只好这样继续偷偷摸摸着自己的恋情,甚至有一次蒋淳斌回到宅子,便看见两人抱在床榻又啃又亲。 杜巧敏被蒋淳斌撞破情事,倒是一脸羞赧,从床榻坐起来一直不敢抬头,看着身的衣服,紧紧这,摸摸那的,估计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 不过常遇春倒是大大方方的,从床榻直起身来,便拿双臂向后一撑,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笑着说道,“淳斌,你回来的不太是时候啊!” “对,我回来的是不太是时候…”,蒋淳斌抱臂瞥了常遇春一眼,又瞅了瞅他身旁的杜巧敏,“我该再等一小会儿,等你衣服tuō guāng了我再进来!” 杜巧敏听蒋淳斌这么一说,立刻羞得用双手把脸给捂住了,而常遇春也收住了脸笑容,一副为难神色道,“别…别开这种玩笑!” 蒋淳斌叹口气,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两人对面,然后看一眼杜巧敏说道,“巧敏,不用不好意思了,你们的事我也都清楚,只不过总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是个办法,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爹说?” 杜巧敏被蒋淳斌这样劝慰问询,也没有像刚才见不得人了,只不过还是有些放不开,便侧过身子,把脸撇向一边道,“我旁敲侧击地问过爹爹的意见,他恐怕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为今之计,只盼着遇春能多立战功,得到爹爹的认可。” “常大哥乃是先锋将才,只盼丞相早日发觉他的能力。”,蒋淳斌看一眼常遇春,轻叹了口气,“接下来打仗的机会不少,我会尽力代常大哥向丞相争取的!” “哼,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不会让丞相失望的!”,常遇春握紧拳头,“我一腔抱负,只盼能在军尽显,若他日能够挥兵灭元,则此生不负!” 蒋淳斌见常遇春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只要你能够做到,丞相一定会把巧敏嫁给你的!” 结果“超级直男”常遇春却不假思索地说道,“算不能娶巧敏,我也要做到,当一个掌管数万兵马的大将军,那可是我一生的梦想!” “常遇春,你说什么呢!”,杜巧敏听到常遇春这样说,一下子从床榻站了起来,双颊都气得一一鼓一鼓的,“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娶我?” “哪有?”,常遇春一脸委屈,“我只是说我想当大将军!” “你是不想娶我!”,杜巧敏说着,一下子扑到了常遇春面前,在他身又抓又挠的,“你刚才说得都是心里话,你是想当大将军,不想娶我…” 常遇春本想再解释几句,可见杜巧敏竟哭了起来,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便求助般地看向了蒋淳斌。 蒋淳斌没想到常遇春对于哄女孩子一事那么不开窍,连忙跟着宽慰了几句,却没想到杜巧敏脾气倒挺倔,不仅不听劝,反而气呼呼地甩给常遇春一句“你当你的大将军吧!”,然后一扭屁股走了。 常遇春和蒋淳斌看着杜巧敏跑出去的背影,不由得面面相觑,尔后重重叹了口气。 “常大哥,以后真要是成了亲,估计有你受得了,哈哈哈…”,蒋淳斌拍拍常遇春的肩膀,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乐意,老子喜欢这样的!”,常遇春拨开蒋淳斌的手,瞥了他一眼反驳道。 “好好好,你喜欢…”,蒋淳斌笑了两声,忽又觉得常遇春说得不像是假话,其实这样打打闹闹的情侣关系,同样令人羡慕啊… 第七十章:宫变 韩林儿刚刚登基,杜遵道也不愿兴起什么战事,因此亳州内的将士们便闲了下来,偶尔也显得这座兵甲林立的城池一片祥和。 时间来到了至正十五年的春日,暖洋洋的太阳照得人心里头也舒服,有时候蒋淳斌在院子里舒展一下拳脚,然后搬张小凳子坐在井边晒太阳,吃点儿骗嘴的零食,倒也乐得舒服。 却说这日傍晚,蒋淳斌正在院望着西坠的斜阳发呆,忽有刘福通府的人叫他前去议事。 蒋淳斌见来人乃是刘福通亲信,且行踪隐秘,驾了一辆罩着黑帘的马车,便也不敢耽搁,只是拿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同时也没通知任何人,便跟着走了。 到了刘福通府,天已经黑了下来,而蒋淳斌由人引着进了宅院,却发现暗竟伏了不少甲兵,于是他下意识地将手的兵器攥得紧了些。 蒋淳斌推门进去,大厅内灯火通明,刘福通一身甲衣,肃穆而立,“淳斌,你来了…” “大帅…”,蒋淳斌习惯性地沿用旧称,刘福通从未避讳,只不过今日刘福通身边跟着数十个手持兵器的练家子,这不由得让蒋淳斌一阵纳罕,“不知今晚叫我至此,是有什么事情?” “淳斌!”,刘福通前一步,重重拍了一下蒋淳斌的肩膀,“我今晚叫你前来,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此时刘福通身后数十个亲兵侍卫全都打眼瞧着蒋淳斌,他心顿时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抱拳说道,“大帅,敢问何事…” 话还未完,便见厅众人的目光霎时变得凌厉起来,于是蒋淳斌连忙补充道,“淳斌…愿意效劳!”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刘福通重重点了点头,尔后长舒了一口气,“淳斌,一会儿跟着我一起进宫,你只管跟在我身边,任何敢于阻拦的人,格杀勿论!” 蒋淳斌一早猜到事情不会简单,可没想到竟是这样,深夜带兵进宫,擅zì shā人…这是chì luǒ裸的兵变啊! 刘福通看出蒋淳斌神色为难,也知道他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淳斌,我本是极其信任你,所以才深夜找你前来,要你担此重任…你既然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但愿你不要走漏了风声…” 蒋淳斌知道今晚若不答应刘福通的话,那可真是两头不讨好,再者他今晚行事如此谨慎,为了封自己的嘴还不一定干出什么事来,于是便长舒一口气道:“淳斌既蒙大帅提拔,愿为大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我等的是你这句话!”,刘福通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了,看向蒋淳斌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事不宜迟,现在跟我进宫!” “是!”,蒋淳斌点了点头,却又听刘福通接着问道,“你来这里的事,没有人知道吧?” “没有!”,蒋淳斌摇摇头答道,“我没告诉任何人!” “和你住在一起的常遇春也不知道吧?”,刘福通紧盯着蒋淳斌的眼睛,好像是在逼问。 “他也不知道!”,蒋淳斌快速否认,“我走的时候,他也没有看见!” “那好…”,刘福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常遇春和杜遵道的女儿杜巧敏走得近,可千万不能让他泄露了风声!” “果然是针对杜遵道…”,蒋淳斌终于确认了心的判断,可忽得又为常遇春担忧起来:这样一来,常遇春和杜巧敏岂不是…而且刘福通会不会因此而见疑于常遇春? 不过蒋淳斌还没来得及多想,刘福通便快步走出了大厅,而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尾随而行。蒋淳斌清楚,这是决定刘福通命运的一晚,同样也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一晚,于是他再无犹豫,提着武器便跟着走了出去。 刘福通出了门后,事先埋伏在宅院的甲士也都全部现身,分头行动。而刘福通一行人则直奔皇宫而去,趁着这漫天夜色,将要掀起满城风云! 皇宫离刘福通的宅院并不远,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等刘福通一行人纵马来到宫门前时,看守的将领应该是被刘福通收买了,还没等他们停留,便主动打开了大门,让刘福通一行人顺利地冲了进去。 刘福通倒是熟门熟路,估计是提前获知了杜遵道所在,径直带着蒋淳斌等人向西北方向冲去,可刚来到了内门,便被两个看守的侍卫给拦住了。 刘福通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两个侍卫,便见两人飞快地袭到两个守卫面前,一手按住他们的脑袋,另一只手掏出利刃在他们颈前划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鲜血喷了他们一脸,然后两个守卫便无声地倒了下去。 刘福通看也没看一眼,便领着身后的数十个侍卫迅速向前赶去,而那两个死去的守卫像枯草一样被人踩过。 蒋淳斌也来不及多看,因为他明白此时情况紧急,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甚至有性命之忧,所以只能紧紧跟着大部队,同时随时注意着周边的情况。 虽然是在晚,但刘福通这一行人还是引起了侍卫的注意,好在刘福通事先安排好了,所以没有太多阻碍,不过在冲到里面的宫殿时,还是被一群侍卫给结队拦下了。 但侍卫们看到来人是刘福通,也不敢真的有什么动作,只得由侍卫首领前说道,“刘平章,不知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结果刘福通根本没有回答,只是朝下重重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便立刻挽弓搭建,朝前方射去。 对面成群结队地侍卫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瞬间便被射死了一大片,算没被射死的,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伤。 刘福通没有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刚放完两轮箭,便带着侍卫们继续向前冲去,而那些受了伤的人也大都被他们顺手给砍死了。 这时候前方已经没有什么阻挡的人了,因此刘福通越冲越快,同时边跑边大声喊道,“杜遵道在前面大殿,千万不要放跑了他!” 第七十一章:求你放过我! 此时蒋淳斌挺着一杆长枪护在刘福通左右,待来到大殿门前,蒋淳斌忽得停住脚步,将刘福通护在身后道,“大帅,不要贸然进去!” 刘福通长舒了一口气,也知道情况凶险,便拍拍蒋淳斌的肩膀道,“淳斌,我…我和若晴的命,都系在你身啦!” “我…”,蒋淳斌双手一僵,忽得愣住了,其实…他早知道自己和刘若晴的事,只不过现在需要自己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会尽力的!” 此时后面的数十个侍卫也警惕地停住,然后拉着刘福通分列两边。 蒋淳斌则将耳朵贴到门框,仔细听了片刻,确认没有弓弦拉紧的声音,便朝后面的人点了点头,紧接着一脚踹开殿门,随机侧身避到一边。 果如蒋淳斌所料,殿门一被踹开,便有几个侍卫挺着长枪冲了出来,蒋淳斌立刻横刀斩断了他们的武器,然后率着身后那些侍卫一起冲了进去。 殿内埋伏的兵士也不多,总共那么二十几号人,都是平日负责保护杜遵道安全的,今晚见出了紧急情况,只得退到大殿内,守在杜遵道身边。 此时杜遵道身处这大殿之,想逃也逃不掉,只得躲到桌子后面,根本不敢现身,同时企盼着殿内的这些守卫能够把来犯之敌给解决掉。 但刘福通找的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岂是那些普通侍卫能够抵挡的?更何况刘福通还将蒋淳斌带在身边,只见他手一杆长枪真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有一小半的守卫都死在了他的手。 杜遵道躲在桌案后面,耳听得厮杀声渐弱,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殿内尸体横了一地,自己手底下的侍卫已经死光了… 此时刘福通正冷眼朝杜遵道慢慢走去,身后蒋淳斌手握一杆长枪,鲜血将他的大半身都给染红了… “刘…刘福通,你是想要zào fǎn吗?”,杜遵道喘着大气,还在做着垂死的挣扎,“淳斌…我…我往日待你不薄,你怎可跟着刘福通一起叛乱?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结果杜遵道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刘福通身后的几个侍卫给拉了起来,然后押到了刘福通面前。 杜遵道情知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够赶来救他,看着刘福通那阴冷的眼神,不由吓得浑身发抖,“刘…刘福通,你这是要干什么?咱们本…本是同僚好友,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屁!谁他娘的跟你是同僚好友?你可曾把我当过同僚好友?”,刘福通一口唾沫,狠狠吐在了杜遵道脸,“以为找个小屁孩过来,能骑到我刘福通头拉屎了?” “不是…福通,你听我说,之前是我做得不对…”,杜遵道此时紧张得说话一直结巴,脸求饶的表情也愈加明显,“你放过我…饶我这一次…你来做丞相,我做平章政事…好不好?” “太晚了…”,刘福通压低嗓音,轻飘飘地吐出这几个字,尔后将目光转向了蒋淳斌,“淳斌,这次如此顺利,多亏你护在我的身边…现在这个天大的功劳交给你了…” 蒋淳斌知道刘福通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长枪握在自己手,已经浸出了些汗。 蒋淳斌今日本是顺势而为,实非他心所愿,即使他认为刘福通被压制这件事很不公平,但他也没想到刘福通会以如此暴烈的方式来反抗。 也是通过这件事,蒋淳斌彻底改变了对刘福通的看法,他没有想到刘福通竟是如此狠辣果决的一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根本让人防不胜防啊!如果哪天自己有悖于他,会不会也…想到这点,蒋淳斌觉得心情愈发沉重,那使枪的手更加抬不起来了… “淳斌…”,刘福通皱了皱眉头,再次出声催促,“事已至此,你还犹豫什么?杜遵道是绝对留不得了!” “淳斌,你…你不要杀我…”,杜遵道此时无力反抗,只得把所有希望都寄于蒋淳斌身,他相信只要蒋淳斌有心帮助自己,那么刘福通和他手下剩下的这十几个侍卫也不是对手,“如果你这次肯帮我,我保你日后荣华富贵!” 蒋淳斌知道这时不该犹豫,也知道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可他想到了杜巧敏,想到了常遇春,想到了…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刘福通的眉头越皱越紧,手的武器也跟着抬了起来,谁知在这时,门外忽得响起一声断喝,紧接着一群人便闯了进来。 杜遵道还以为是事情有了转机,本已心如死灰的他立刻抬起头来,眼霎时充满了光芒。 “大帅!”,冲进来的李喜喜跑到刘福通面前,连忙抱拳行了个礼,“小明王的宫殿现在已经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盛郁等人的宅邸也都被兄弟们围起来了!” “好!”,刘福通喜眉梢,重重点了点头,至此,他终于确信大局已定,而杜遵道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便被浇灭下去,这下子肯定是无力挽回了。 其实杜遵道得势以后,有不少之前支持刘福通的人,都见风使舵地投了杜遵道,而李喜喜等将领由于与刘福通关系太近,态度也异常明确,因此只得跟刘福通一路走到黑了,所以他们实行此次行动的心最为坚决。 “刘福通,我之前一直被你狠狠压制,这才得势月余,你真的…不肯放过我吗?”,此时杜遵道声音止不住地发颤,眼神的哀求之意也更浓,“以后什么事都由你说了算,成不成?” “不成。”,刘福通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一切都太晚了。” “大帅,让我来!”,李喜喜此时为了邀功,攥着一把长刀跃跃欲试地盯着杜遵道,“迟则生变,不如现在马杀掉!” 刘福通没有说话,只是暗瞥了蒋淳斌一眼,接着后退两步,朝李喜喜点了点头。 得到鼓励的李喜喜咧嘴笑了笑,尔后前两步,来到杜遵道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将长刀捅入了杜遵道腹… 第七十二章:杀了她! 李喜喜其人阴狠,为了讨刘福通的欢心,对杜遵道下手极重,最终杜遵道身数刀,失血过多而死。 在这期间,蒋淳斌根本无法抬头直视,而刘福通却一直嘴角冷笑,好像正在发生的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杀死了杜遵道之后,事情并没有彻底结束,因为刘福通的最终目的不是报复,而是duó quán。 李喜喜处理掉杜遵道的尸体后,刘福通便率人赶往了小明王的寝殿,令其即刻发布诏令,告谕全军:杜遵道擅权专政,特命除之,并立刘福通为丞相,暂摄军一切大小事务。 小明王韩林儿本是个呆头呆脑的东西,而他的母亲杨氏说白了也是个精明的乡下妇女,因此面对这种境况,哪里应付得来?只得遵了刘福通的意思,一步步按他的指示来做,尽管他们知道这意味着日后将要成为傀儡,但什么能得保命重要? 在韩林儿下达诏命的同时,刘福通已经迅速控制了整个皇宫,而他马要做的,是接管整个亳州城的势力。 此时盛郁等人已经知悉了皇宫发生的事情,但凭借他们目前的势力,根本无法与刘福通抗衡,只得默默接受将要发生的安排。 不过刘福通为了稳定人心,并没有大开杀戒,甚至对盛郁也采取了宽容态度,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已经没有力量同他抗衡,如果坚持一味擅杀的话,反而会令手下将领人人自危,不利于义军势力的团结。 虽然盛郁等人保住了性命,但也被夺去了权力,形同架空对他们来说仍是一种很严厉的惩罚。可是这样不仅能稳定军心,也能防止他们叛乱,刘福通自然是极为满意的。 当然,一些一直与杜遵道站在同一阵线,坚定支持他的人,基本都被秘密处决了,好在数量不多,而且能力也不强,对义军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加杜遵道紧紧擅权月余,还没有从根本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来,跟随在他身边的,大多是一些趋炎附势,没什么本事的官,因此刘福通倒也不在意,同时很庆幸自己不必多费力气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二天天亮,这场变乱终于大致结束了,可蒋淳斌在回去的路,心情却异常沉重。 不仅仅是因为他亲自参与了诛杀杜遵道的行动,更令他难受的是刘福通给他下达了一个命令,那是血洗杜府。 其实蒋淳斌明白刘福通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是昨晚自己的迟疑令他非常不满意。现在刘福通大权在握,所以他需要建立权威,更需要能让自己无信任的手下,他喜欢蒋淳斌的能力,所以才想要花更多心思去考验他。 蒋淳斌清楚这种考验意味着什么,其实血洗杜府这件事谁都能做,包括那个屠夫一样的李喜喜,他肯定会做得蒋淳斌更加漂亮,但刘福通是想知道蒋淳斌够不够听话。 如果蒋淳斌能够老老实实地血洗杜府,漂亮地完成这次任务,不仅昨晚的芥蒂会被消除,以后自己在刘福通心目的作用和地位也会越来越高,但蒋淳斌是做不到,像昨晚他无法对杜遵道挺起长枪… 虽然蒋淳斌与杜遵道的父母妻妾并不熟悉,但面对一屋子没有反抗能力的妇孺老幼,他又如何下得去手?还有那个泼辣的杜巧敏,她素与自己亲近,对了…还有常遇春… 刘福通确实是个人精,他不仅让蒋淳斌血洗杜府,更点名要求常遇春也必须参加,而且还要他亲zì shā了杜巧敏,否则的话… 蒋淳斌不知道刘福通的心思何时变得那么毒辣,让常遇春亲手杀掉杜巧敏,这怎么可能?算让他看着别人杀掉杜巧敏,他都会提着刀去跟人拼命的。但如果常遇春不这样做的话,凭着刘福通现在的心思,他还有命活吗? 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家,可还没推开大门,蒋淳斌便见常遇春提着一柄长刀跑了出来,若非蒋淳斌手疾眼快,两人势必要重重撞在一起。 “常…常大哥…”,蒋淳斌睃了常遇春一眼,心里顿时有些发虚,“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淳斌…”,常遇春一把抓住了蒋淳斌的手,眼神的慌张从未见过,“你昨晚…是去杀杜丞相了?” “我…我没有杀杜丞相…”,蒋淳斌躲避着常遇春的目光,长舒了一口气,“但我确实参与了。” “你…唉!”,常遇春把蒋淳斌的手抓得更紧了,尔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能杀了杜丞相呢?唉…刘福通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常大哥,杜遵道和刘福通为了争duó quán力,势如水火,总要有一方…”,蒋淳斌抽出自己的手,想要安慰常遇春两句,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叮嘱道,“以后不要再提杜遵道了,对于…对于刘丞相,也要更尊敬一些…” “刘丞相…呵呵…”,常遇春嘲讽似的笑了两声,可忽得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瞬间脸色一变,看向蒋淳斌问道,“巧敏呢?巧敏没有什么事吧?” “啊…”,蒋淳斌张了张嘴,似是被问到了痛处,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道,“常大哥,巧敏…巧敏现在应该还在杜府…” “啊!她还活着!”,常遇春长舒了一口气,心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可忽得又蹙眉看着蒋淳斌问道,“巧敏不会有事吧?刘…刘丞相应该会放过她的吧?” “我…”,蒋淳斌忽得声音一噎,嗓子像堵住了一般,好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我没有办法,刘丞相…他让我血洗杜府!” “你要去杀巧敏?”,常遇春两只手死死锁住蒋淳斌的肩膀,“我不准你去!你敢动巧敏一下试试!” “刘福通只是让我血洗杜府…”,蒋淳斌肩膀被常遇春捏得生疼,可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但他让你亲手杀了巧敏,因为…他知道了你和巧敏的关系!他对你不放心!” “什么?”,常遇春咧了咧嘴,表情似笑非笑,“你是在开玩笑吗?刘福通让我去杀巧敏?不可能!我宁愿自己去死!” 第七十三章:我会保护你的! “我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要你去杀巧敏!”,蒋淳斌挣开束缚,反手抓住常遇春的肩膀,“他之所以让我血洗杜府,是因为昨晚我不肯下手杀杜遵道!他现在是要考验我们,如果我们不听命令,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刘福通已经杀红眼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做不到!”,常遇春一把挣开,怒气冲冲地看着蒋淳斌,“总之我绝不会伤害巧敏!也不许你去血洗杜府!” “这由不得我们…”,蒋淳斌摇了摇头,“我们不动手,自然有人会去做,而且我们也会跟着有危险。 ”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巧敏!谁都不成…”,常遇春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淳斌,你设身处地替我想一想,如果让你去杀刘若晴,你怎么想…” 蒋淳斌见常遇春说到后面,声音已几近哽咽,脸也有泪珠划过,不由得一阵心伤,于是哑着嗓子说道,“可我们没有办法,算我们不杀,也会有别人去杀…” “那你想想办法…”,常遇春此时已是止不住地啜泣,“淳斌,你帮帮我,帮我救救他们…” “行不通的!”,见到常遇春这副样子,蒋淳斌也是左右为难,“算我肯帮你,但带着杜府那一家老小,你如何逃得出这亳州城?” “那…那…”,常遇春的眼神四处慌乱地张望着,好像这样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了,淳斌,你不是要去杜府吗?那些人都听你的,你…你可以帮我的…” “我…”,看着常遇春那哀求的眼神,蒋淳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你…”,常遇春喘着粗气,情绪已紧张至极,“淳斌,杜府一家老小我是救不得了…我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巧敏,只要能把巧敏救出来成…你带人把杜府围住,我悄悄带着巧敏离开…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可是…”,蒋淳斌此时思维极为混乱,他真的没想到常遇春对杜巧敏会有那么深的感情,“这大白天的,怎么…” “淳斌,我求求你帮帮我…”,常遇春抓住蒋淳斌的胳膊,竟一下子跪了下来,“我只救巧敏一个人…我这辈子没有那么爱过一个女人,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能够带着她平安离开亳州城…” “常大哥,你快起来…”,蒋淳斌见常遇春如此,不由得大为动容,“我帮你,我一定帮你救出巧敏!” “真的?”,常遇春慢慢站起身来,打眼紧盯着蒋淳斌,“你真的会帮我救出巧敏?” “嗯,一定会的!”,蒋淳斌重重点了点头,“好兄弟,你…一路保重!” “好兄弟!”,常遇春感激的握住蒋淳斌的手,嘴唇不住地哆嗦着,“真是难为你了…” “事不宜迟,马走!”,蒋淳斌说着,便和常遇春翻身马,向杜府赶去。 等两人到了杜府之后,宅子外面已经围了一大批兵士,他们见蒋淳斌和常遇春赶来,连忙前行礼道,“蒋副帅,常将军…” “嗯…”,蒋淳斌点了点头,极力保持住情绪镇定,“里面情况如何?” “男丁全部被绑了起来,妇孺老幼全都被锁在屋子里…”,带头的侍卫首领躬身答道。 “很好…”,蒋淳斌紧紧拉着已按捺不住的常遇春,同时抬脚向宅院内走去,“告诉兄弟们,切勿轻举妄动…” “是!”,侍卫首领抱拳行了个礼,可接着又小声补充道,“蒋将军,方才丞相托人带话来,说让您早些行动,切不可迟疑…” “知道了…”,蒋淳斌没有回头,径直跟着常遇春走向院内,同时重重关了大门。 一进杜府宅院,蒋淳斌便见院内被绑了好多人,许多奴仆杂役都跟着遭了秧,用眼神逡巡了一遍,也没看到什么熟人,于是他便按事先约定好的,转悠着把院内守卫的兵士全都撤了。 常遇春早已是心急如焚,一进杜府宅院,便不管不顾地直奔杜巧敏的闺房,生怕去晚了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等常遇春跑到杜巧敏房间门口的时候,早有两个侍卫守在那里,远远地见常遇春赶来,连忙躬身行了个礼。 常遇春本想一刀结果了两人,然后带着杜巧敏迅速逃离,可他知道这样根本不现实,所以强按住情绪,对两个侍卫点头道,“蒋副帅吩咐你们到前院集合,这里由我来看着吧…” “常将军…”,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迟疑,于是常遇春眉头紧皱,盯着他们低声道,“丞相的吩咐…我都清楚了…” 两个侍卫听到常遇春这样说,也不好多做停留,只得抱拳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了。 常遇春眼看着两个侍卫真正离开,然后又四下环视了一眼,确认周围无人,才赶忙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常遇春便见杜巧敏穿着一身红衣,斜靠在床榻,脸微带病容,与往日那副泼辣模样大不相同。 常遇春心弦一动,连忙前两步,来到了杜巧敏身边,柔声说道,“巧敏,你没事吧?我来了,你不用怕了…” “常大哥…”,杜巧敏嘴唇哆嗦着,刚一出声,泪珠便跟着掉了下来,“我爹爹…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巧敏…”,常遇春从未听过杜巧敏如此温柔地呼唤自己,更从未见过她如此柔弱的模样,于是不由得紧紧搂住了她,然后低声啜泣道,“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用,是我没本事保护你们…” “常大哥,之前我一直太过任性…”,杜巧敏伏在常遇春肩膀,哭得好不伤心,“如今爹爹去了,我才知道,我的天这样塌了,我不能没有爹爹…” “巧敏,不要怕,你还有我…”,常遇春轻抚杜巧敏的后背,将她抱得更紧了,“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七十四章:要你做大将军 杜巧敏静静趴在常遇春肩头,哭泣声也渐渐停止了,她见常遇春一直不说话,便吸吸鼻子低声问道,“是刘福通叫你来的吗?” “啊?”,常遇春没料到杜巧敏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愣住了,过了片刻方吞吞吐吐地答道,“是…他是有让我来,不过…我来这里…是要救你走的,我要带你离开亳州城!” “带我离开?”,杜巧敏惨笑一声,摇了摇头,“刘福通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你要带我走,他更不会放过你的…” “我才不管这些!”,常遇春看着杜巧敏,坚定地说道,“我要救你出去,随便去哪里,只要跟你在一起好…” 听到常遇春这样说,杜巧敏不由得大为感动,只见她苍白的脸颊,泪珠簌簌而下,“可是你…你能去哪里呢?” “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成!”,常遇春伸出手,为杜巧敏擦掉脸的泪痕,“总之我不会听刘福通的,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刘福通…是不是要你亲手杀了我?”,杜巧敏眼眶蕴满泪水,可神色却异常平静。 “我…”,常遇春不会撒谎,只得将头撇向一边,岔开话题道,“我不会的,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这样做的…” “其实我已猜到刘福通会这样做的…”,杜巧敏释然地笑了笑,眼眶的泪珠便跟着落了下来,“此rén dà伪似忠,他能不动声色地在一夜之间发动叛乱,杀掉我爹爹,也容不下任何可能对他有危险的势力,咱俩的事…他肯定知道的…” “他不是人!”,常遇春攥紧拳头,恶狠狠地说道,“枉我之前一直对他尊敬有加,可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而且还…还要我…” “小声点…”,杜巧敏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常遇春的嘴巴,“其实我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从我爹爹被封为丞相的那一天,我该想到会这样的,刘福通怎么会甘心呢…” “咱们不要想这些了,我马带你离开这里,估计淳斌这会儿已经在外面打点好了,咱们快点走!”,常遇春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拉杜巧敏起来。 “不!我不…”,杜巧敏用力一挣,紧接着紧紧蹙眉捂住了胸口,“我不会和你走的。爹爹没了,其他家人也会离我而去,我…我怎么还能拖累你呢…” “这怎么会是拖累?”,常遇春见杜巧敏不肯,心大急,“我要是今日救不得你,恐怕才会遗憾终生呢!” “不!我不会和你走的!”,杜巧敏一手抚住胸口,坚定地摇了摇头,“刘福通肯下令让你杀我,说明他有心用你,你切不可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常遇春见杜巧敏脸色方才更加苍白,额头汗珠也涔涔而下,不由得扶住了她,“我怎么会为了什么狗屁前程而伤害你?我只要你!不要刘福通给的什么狗屁前程!” “不!我不许你这样!”,杜巧敏抬起头来,拉住常遇春胸前衣襟,“你不是说过…你要做那掌管数万兵马的大将军,驱胡虏,复家园…只有在刘福通这里,你才有这个机会…” “不,我常遇春一身本事,到哪都能有口饭吃!”,常遇春边说边环住杜巧敏腰间,想要将她一把抱起,“不许啰嗦了,现在跟我走!” “常大哥,别…”,杜巧敏用手推搡着常遇春,可根本使不一点力气,“我不成了,常大哥,你…你一定不要辜负自己的前程,你…你忘了我吧!” “巧敏,你说什么呢!”,常遇春将杜巧敏从床榻抱起,可竟发现她眼神涣散,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巧敏,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常大哥,你放我下来…”,此时杜巧敏说这句话时,已略显艰难,“你听我说…我肯定是逃不了了,我知道…知道你会来的…也猜到刘福通的…险恶用心,你不要…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一定要听我的,好好活着,要是…要是你觉得愧疚,以后…时常想想我…” “巧敏,你…”,常遇春手忙脚乱地将杜巧敏轻轻放到床榻,眼泪流下来了都顾不得擦拭,“你怎么逃不了…我也不会愧疚的…我会对得起你,我不仅会想你,还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都知道的…你要好好活着,听我的话…不要任性…”,杜巧敏拉住常遇春的袖子,“常大哥,我…我要你吻我…” 常遇春此时神思大乱,可一瞥到杜巧敏长长睫毛的晶莹泪珠,不由得心一软,便低头吻了下去。 杜巧敏闭眼睛,感觉到常遇春轻轻亲了自己睫毛一下,淡淡的,全不似他往日热烈的模样,于是她一拉常遇春领口,狠狠稳了他的唇,一片湿热,似乎在冒火… 杜巧敏的唇是冷的,是干的,可她仍双手紧紧搂住常遇春的脖子,用舌头和牙齿不住地探索,于是常遇春回应以更深情的吻,却忽得感觉嘴角一痛… 常遇春诧异地睁开双眼,竟发现杜巧敏喷出一大口鲜血,溅了自己满脸,而她则已瘫倒在床榻,气若游丝。 “巧敏,你怎么了?”,常遇春吓得手足无措,刚想把杜巧敏从床榻搀起来,可看到她仍不住往外咯血的模样,又把手缩了回去,“你到底是怎么了?” “常遇春…”,杜巧敏努力把头抬高了一点点,想要说得有气势些,可无奈声音太小,“你这个天杀的,笨蛋,呆瓜,我怎么会喜欢了你…” “巧敏…”,常遇春此时吓得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凑到她身边,将她慢慢扶起,偎到了自己怀里,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我是注定活不成了,可我…想让你好…”,杜巧敏想要抬起手来,抚摸一下常遇春的脸庞,可是根本没有力气,“你舍不得下手杀我,那我…自己动手…别忘了,你要…做一个掌管数万兵马的…大将军…” 素来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常遇春此时哭得像一个孩子,而他的哭声也把蒋淳斌给吸引了过来,可等到蒋淳斌来到屋里,看到这幅场景,他也呆住了… 第七十五章:鲜血铺就的道路 “这…这是怎么了?”,蒋淳斌诧异地来到常遇春和杜巧敏身边,看了看两人的神情,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境况,“怎…怎么会这样?” “淳…淳斌…”,杜巧敏用尽力气抬手抓住蒋淳斌的衣袖,“帮…帮我劝他,要隐忍,不要…不要让我白死…” “我…”,蒋淳斌喉头读得难受,双眼一阵发涩,“我知道了…” “嗯…”,杜巧敏没有点头,只是紧盯着常遇春,尔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常遇春,你…你不许哭了,当初…我是喜欢了你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常遇春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啜泣,同时紧紧抓住杜巧敏那渐渐冰冷的手,根本不敢放开,生怕一松手会消失。 “别报仇…老天爷会…会帮我的…”,杜巧敏说着,便又咳出一口鲜血,胸前衣襟复开出了朵朵梅花,“常…常大将军…你答应过我的…” “巧敏!”,常遇春大喊一声,忽感觉杜巧敏那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手失去了所有力度与温度,而她整个身体也从自己怀慢慢向下滑,“巧敏,你说话啊…” 杜巧敏闭眼睛,彻底没有了气息,可她的嘴仍微微张着,似是有话没有说完,于是常遇春更加疯狂了,他把杜巧敏抱得更紧了。 “常大哥…”,蒋淳斌此时心也是一阵酸涩,可他又没有任何办法,只得轻拍常遇春的后背安慰道,“节哀顺变…” “都是刘福通!”,常遇春抬起头来,握紧拳头,目光霎时变得恶狠狠的,“巧敏是被他给害死的!” “千万别做傻事!”,蒋淳斌死死按住常遇春的肩膀,以防他冲动暴起,“巧敏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让她白死!” “可我怎么能忍得了?”,常遇春嘴唇不住哆嗦着,眼眶噙满了泪水,“淳斌,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受吗?” “常大哥,你不能让巧敏白死…”,蒋淳斌看着被常遇春抱在怀里的杜巧敏,此时她的面庞已毫无生气,“听我一言,先忍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别说以后了,我现在对刘福通这个人感到极度的恶心!”,常遇春边说边慢慢将杜巧敏的尸体平放到榻,尔后抓起长刀,便要往屋外走去。 蒋淳斌见状,连忙在后面一把拉住了他,“常遇春,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这样的话,有没有想过巧敏会有多伤心?” “你不要和我提巧敏!”,常遇春转过身来,拿手指着蒋淳斌的鼻尖,“现在和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只想替她报仇!” 蒋淳斌盯着常遇春的眼睛,见里面蕴着无限怒火,只好叹口气道,“那你走吧!” 常遇春冷哼一声,转身而去,却不防还没走出两步,便被蒋淳斌用手掌在后颈狠狠一斩,霎时便晕了过去。 正在这时,忽有侍卫在外面叩门来报:蒋副帅,方才李将军派人来催,说是丞相召您前往宫议事! “知道了!”,蒋淳斌扶住常遇春,在屋内应了一声,“告诉李将军的使者,杜遵道之女杜巧敏已死,可前来验看,另外,杜府下一干人等,不留一个活口,马去办!” 门外侍卫应了之后,便赶忙离开了,而蒋淳斌则扶着常遇春了一辆马车,匆匆离开了杜府。 蒋淳斌并没有直接赶去皇宫,而是绕道先回了趟家,用粗麻绳把常遇春绑在了床,然后让徐达看住他,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宫。 等蒋淳斌赶到皇宫以后,刘福通已经把各种琐碎的事务大致安排好了,而受到惊吓的韩林儿也在刘福通的授意下,命人拟了加封刘福通为太保,并赐予他一系列特权的诏书。 忙活了一晚的刘福通此时看到蒋淳斌,目光已经变得柔和多了,估计是派出去的使者将杜府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而刘福通对于蒋淳斌能够不打折扣地完成任务而感到欣慰。 此时刘福通的心腹将领已经将他们所负责的人事全部报告于他,而亳州城,或者说整支义军已经牢牢掌握在他手里了。 不过刘福通并没有显得得意忘形,而是继续与蒋淳斌等人细细谋划着将来的打算。原来,刘福通想要仿照元廷建制,统一红巾军号令。 如一些常年在外敌驻守的将领,干脆在他防卫的地盘建立行省,分设官吏。 而赵均用那些利用红巾军名号起义,但与刘福通并无实际联系的势力,也派人招降,使其臣服于大军麾下。 例如赵均用新近夺取了淮安,刘福通便打算直接在他的地盘设立淮安行省,并命赵均用为行省平章,可谓是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如果后来再有利用红巾军名号起义的势力,同样效仿此法,招致麾下,这样便可以短时间内增强义军实力,同时也能防止新崛起的势力与义军相抗衡。 众人对这种做法,都极为赞同,在他们看来,那些小股的义军势力基本都没什么实力,而且将领也大都胸无大志,很难与朝廷一较长短。 可他们如果能够归到刘福通麾下,那么像找到了保护伞一样,肯定是巴不得如此的,如此看来,简直是双赢。 可蒋淳斌却隐隐觉得事实并非如此,虽然他们在刘福通的强大实力下不敢拒绝,但这种控制都是靠实力来维持的,一旦刘福通势力变弱,那么他们到时候作何选择不得而知了。 如张士诚和徐寿辉,是决计不会投到刘福通麾下的,因为他们本身很强大。刘福通此举,像是把自己当做了天下共义的盟主,而那些小弟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甚至连会费都不用交,可一旦刘福通的大军遭遇危机,很难保证目前看似强大的存在会变成一盘散沙。 不过现在肯定是没有人能够听得进去蒋淳斌的这种意见,所以他也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言,毕竟这种大喜的日子,大家都爱听点好话。 没有人会记得杜府几十口人惨死的境况,甚至大家对杜遵道的死也会选择性忽视,毕竟现在刘福通掌了权,而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将充分发挥他的政治和军事手腕,带领北方红巾军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但这一切,都是用不为人知的鲜血铺的… 第七十六章:抢占属于自己的地盘! 蒋淳斌回到家以后,常遇春已经醒了,但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地望着屋顶发呆。 徐达倒是挺听话,确实没有给常遇春解开绳子,而当蒋淳斌来到他面前时,常遇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狠狠剜了蒋淳斌一眼,“放开我!” “放开你可以…”,蒋淳斌将双手背到后面,叹了口气,“不过你要答应我先冷静下来。” “放开我!”,常遇春攥紧拳头,将身下的床榻敲得梆梆作响,“你去邀功了?心甘情愿地当刘福通的走狗了?” 蒋淳斌叹口气摇了摇头,“我真为巧敏感到悲哀,她拼死护住了你,你却不知道珍惜自己这条命…” “你…”,常遇春刚才已经想了很多,所以听到蒋淳斌这刻意地讽刺,他的情绪也不像今天早那么激动了,“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舒服,要是遇到这么个事儿,你不声不响的连个屁都不敢放,那我真得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蒋淳斌叹口气摇了摇头,“可你现在这样,我又觉得你很蠢,好像巴不得别人都知道你常遇春现在心头有气,想要报仇,你到底是想骗别人,还是骗自己?或者是骗已经在天的巧敏?” “我谁都没想骗,我要…要…”,常遇春胸口起伏不定,却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要怎么样?像现在这样到处声张?让别人知道你是个爷们?这样自己心里好受啦?”,蒋淳斌扯住常遇春的衣领,冲他低声嘶吼道,“再这样下去,你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巧敏!” 常遇春见蒋淳斌如此,也安静了下来,只是躺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而蒋淳斌看常遇春听得进去自己说话了,便趁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再冷静一下,说实话,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做傻事…” 蒋淳斌边说边慢慢为常遇春解开绳索,同时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刘福通不太可能得到天下,依我看,他终归是要败落的,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自己的出路,到时候抢占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什么?”,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常遇春不由得瞪大双眼,一阵惊愕,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过刘福通会败落。 依照目前的情势来看,义军属刘福通的势头最大,兵力最强,而且现在又统一了指挥,怎么看都是形势一片大好。 至于元廷呢,自己个儿瞎折腾,虽然只存在了几十年,鲜少这样短命的王朝,但看现在的情况,估计是很难剿灭全部义军势力,恢复往日荣光了,所以也难怪常遇春会感到吃惊,“你怎么知道刘福通不会长久?” 对于这个问题,蒋淳斌还真的不好回答,虽然他看出了这支义军的种种问题,但难保其他义军不会存在这些问题。 而且他之所以如此笃定刘福通会败落,不过是仗着后世的经验,知道刘福通没能坚持到最后,甚至没有逐鹿天下的资格,但这些话又怎么能对常遇春说呢? 于是蒋淳斌只好卖个聪明,偷偷转移话题道,“反正你也不想为刘福通效力了,所以我便想着早日谋个出路,让咱们兄弟有个容身之所。”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常遇春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猜甘愿抛弃这大好前程,不由得大为感动,拽着蒋淳斌的袖子道,“淳斌,你…你不必如此…虽然我恼恨刘福通,但他一直很看重你,你留在他手底下…” “唉…”,常遇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走我走,可千万别连累了你…” “说什么呢!”,蒋淳斌把解下来的绳索扔到了一边,笑着在常遇春胸口捶了一拳,“要认我是兄弟,别说这种话,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自己留在刘福通手底下,我不信咱们兄弟几个还谋不到一个好出路!” “淳斌…”,常遇春激动地抓住蒋淳斌的双肩,却不防被kǔn bǎng久了,关节没有活动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得蒋淳斌在旁边扶住了,才摇晃着站好。 “先活动一下筋骨…”,蒋淳斌边说边在常遇春关节处轻轻捏了两下,“我知道你不愿意再在刘福通手底下了,我今天和他说了,把你调到寿春城去,把守那里的是花云将军,他待我如兄如父,你先到那待一阵子,等到另有出路了,咱们再做商议。” “嗯!”,常遇春重重点了点头,尔后无不哽咽地感叹道,“淳斌,真兄弟!” “先不要说这些了…”,蒋淳斌本来觉得此事愧对于常遇春,又怎肯接受他的感激,“你今日便动身启程吧,我估摸着又要打仗了。” 接着徐达也过来跟着絮叨劝慰了几句,常遇春虽然仍是心情悲痛,但表面也好得多了。 而且过了一日后,刘若晴也专程登门造访,向常遇春致歉,并感叹杜巧敏一家的悲惨遭遇。 虽然刘若晴是刘福通的侄女,但刘若晴生性善良,又与蒋淳斌有着亲密关系,加她情意真挚,哭得极其伤心,常遇春也不好责怪于他,结果最后竟成了他们安慰哭泣不止的刘若晴。 等到把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的刘若晴送出门后,蒋淳斌等人也只能是一阵苦笑,而常遇春也体谅地说自己只怪刘福通,绝不会迁怒于刘若晴。 又过了几天,常遇春也收拾着去了寿春,而蒋淳斌和徐达则忙着整理军备,因为虽然刘福通没有下达明确命令,但整个亳州城、甚至整个北方红巾军的氛围无不在表现着一件事:马要打仗了。 不过刘福通现在也很谨慎,虽然他掌握了大权,急于要一场大的胜利来树立威信,但他深深明白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像次一样适得其反。 脱脱已经彻底完了,朝廷央大军的力量也越来越弱,可他们也迅速地找了新的将领来替代,那是元朝贵族答失八都鲁。 刘福通与这个答失八都鲁已交手数次,深知这个人并不简单,要知道答失八都鲁在南方曾把徐寿辉势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以说是将帅之才。 并且他的儿子孛罗帖木儿也极其骁勇善战,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如今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人都受答失八都鲁节制,刘福通不可能不小心… 第七十七章:我跟你走!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紧张筹备后,刘福通终于下达了进军命令与方略,这次他依然坚持选择了向北进军,直取原之地。 而且刘福通这次给了蒋淳斌一个很艰巨的任务,那是绕道深入敌方腹地,直取洛阳。 然后刘福通率大军策应,对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人形成两相夹击之势,算不能彻底消灭他们,也争取将他们逼出豫南,为大军北进提供便利。 蒋淳斌知道这次的任务极其困难,也极其危险,但刘福通肯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说明了他对自己能力的看重,也说明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而且这次刘福通拨给了蒋淳斌五万大军,也不由得令他心情激动,因为他从未独立带领过如此多的兵马,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锻炼。 于是怀揣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蒋淳斌率领着五万人马向洛阳方向进发了,虽然因为杜遵道之事,蒋淳斌对刘福通已心存芥蒂,加知道刘福通终将败落,他甚至开始萌生出走单干的想法。 可现在他心所想的,只是拼尽全力打赢这场仗,而不去管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在蒋淳斌看来,刘福通现在给了自己一个平台,自己没准能借助于此,改变刘福通的命运。 当然,这一切只是蒋淳斌的臆想,而朝廷也一直关注着刘福通的动态,对此不敢有丝毫放松。 当朝廷知道刘福通挥师北进之时,立刻拜答失八都鲁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并许其便宜行事之权,另外对他的儿子孛罗帖木儿也加以升迁封赏,颇有当初脱脱之势。 不过答失八都鲁也没有耽搁,朝廷的旨意一下来,领了封赏以后,便率兵进驻许州,屹立于豫,方便指挥调度,看样子是想和刘福通大干一场。 刘福通见状,立刻命蒋淳斌率军绕路袭入豫,同时把大军分作好几路,在豫南展开阵型,防止答失八都鲁等人率军南下。 蒋淳斌情知这一做法有些冒险,但所谓兵出正,即意指于此,如果他能率领这五万兵马深入豫,搅他个天翻地覆,确实会给整个战局带来很不一样的效果。 不过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刘福通派给他的这五万兵马质量并不怎么样,好多都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军容很差,甚至其不乏一些老弱病残。 但义军向来如此,蒋淳斌知道刘福通不可能给自己拨五万真正的精兵,所以也勉强接受了,反正只要用好了,三万精兵也能出效。 此时正处于初夏之交,天闷热起来也是让人感觉躁得慌,蒋淳斌带着手下这五万人开赴到了邓州,此地北依伏牛,南连荆襄,西纳汉水,东接宛洛,地理位置极佳,可谓三省雄关,而且境内山少水多平原广,依着蒋淳斌的意思,应该先把这块地盘给打下来。 徐达也不是一个爱冒险的人,因此他也主张打下邓州,与大军相互策应。但刘福通下的命令,是深入豫,直取洛阳,那么他的战略意图很明显了,自然不是仅仅要邓州这块地,而是直接深入原腹地,为大军北进开路。 蒋淳斌现在手底下有五万人,绝对不算少,可也不算多,按着他的战略构想,是先从邓州开拔,然后取嵩阳,牵制汝宁,最后依着较为复杂的地形绕路直取洛阳,如果再有所图的话,兵力肯定不够分配了,毕竟嵩阳、洛阳都不是小城,而汝阳更是一块硬骨头,察罕帖木儿的大部兵马驻扎于那里。 与徐达商量了半天,他却始终认为这种进军方式不够稳妥,容易出差错,而且最终成败很大程度系于刘福通大军的情况。 不过在蒋淳斌看来,自己这次虽然带领的人多,但本质来说也是打配合战,况且刘福通此时已经对了自己有了一点芥蒂,如果自己再不遵号令,只怕会多生是非,于是还是按照原先设定的出兵方略行进了。 正午时分,大太阳晃得人眼睛睁不开,附近又没有可遮蔽的林子,等到大军经过一条小溪旁时,众人的眼睛都快移不开了。 蒋淳斌骑在马,也觉得身腻得慌,再加周围不时传来阵阵汗臭,让他偶尔的眩晕感更重,于是便下令大军暂时休息一阵。 待派出哨骑探查了周围的情况,确认安全后,蒋淳斌便允许兵士们分拨下河洗澡冲凉,而他跟着徐达也挑了个人少的地方,扑通跳进了河里。 衣服和武器都放在离得最近的河边,蒋淳斌整个身子往水里一泡,觉得人也跟着舒坦了。 徐达平日本话少,此时浮在蒋淳斌身边,不时往头发浇点凉水,看着眼前脱得赤条精光,来来往往的兵士,神情也变得惬意起来。 “徐达,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蒋淳斌扑腾起几个水花,脸的笑容像水波纹一样荡漾开来,“咱们也来这里挺长时间了,好像得有两年多了吧?” “嗯,差不多,快三年了…”,徐达点点头,表情还是同往日那样波澜不惊,“其实在这好好干呗,现在也还不错,照这个势头,赶走dá zǐ,建立新王朝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算不能封侯配爵,有个稳当日子总是不难的…” “你要求得倒不多…”,蒋淳斌呵呵笑了两声,又跟着轻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打算在亳州定下来啦?” “你是不是不打算在丞相手下干啦?”,虽然周围尽是嬉笑声和打闹声,但徐达还是凑到蒋淳斌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因为常大哥?还是?” 徐达平日性子闷,蒋淳斌一直以为他在打仗以外的事都有些木讷,可没想到竟如此通透,于是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其实许多事情也说不准,而且都是有很多原因的…” “和我你不必隐瞒…”,徐达轻笑了一声,定定地望着前方,“你长我一岁,我一直当你是哥哥,总之一句话,你去哪,我跟着你去哪。” 对于徐达的这个回答,蒋淳斌倒不意外,只是没料到他会说得那么干脆,于是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不管怎样,咱们一定能挣一份自己的功业,到时候赶紧娶个媳妇成个家,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哈哈哈…” “我…”,听到蒋淳斌说这个,徐达忽得侧过脸去,不看他了,“我还没想过这个…” “那我可是想喽!”,蒋淳斌也不管徐达是害羞还是怎地,只顾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之,“等再过一阵子,我一定把若晴娶回来给你当嫂子!” 徐达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随即仰起脸,用往日不曾用过的语气大声骂道,“你他娘洗澡的时候往河里尿尿了?” 旁边众人见状,顿时笑成一片,蒋淳斌都快直不起腰来了,可徐达却仿佛较了真,眼神真的出现了一丝怒火… 第七十八章:北渡黄河 蒋淳斌并没有在邓州做过多的停留,而是趁着刘福通的大军在豫南摆开阵型,迅速挥师到了嵩山之南,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和徐达一起攻下了嵩县。 嵩县守军虽然有着地形优势,但将领实在是个二百五,不仅擅开城门挑衅,而且在作战还一触即溃,险些让蒋淳斌怀疑其有诈。 如此重要的一座城池交给一个无能的人看守,又恰好碰蒋淳斌、徐达这样厉害的角色,所以这场仗打得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几乎一来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不过打下了嵩县的蒋淳斌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旁边的汝阳守军没准正伺机而动,另一边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则分别带兵护卫着答失八都鲁大军的两翼,让刘福通难以下手。 为了给刘福通大军创造机会,同时减轻压力,蒋淳斌刚安定好嵩县,便又立刻带着大部人马前往洛阳方向。 洛阳古都,历史悠久,处于九州腹地,地形多样,河渠密集,虽然在元朝时被降为河南府治,不像之前那么重要,但蒋淳斌从不敢轻视于它。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蒋淳斌并没有强行攻城,而是让大军将整个洛阳城围了起来,同时设了一支伏兵藏在离洛阳城不远的地方。 城内守军见蒋淳斌势头不小,也未敢轻举妄动,直到晚,才悄悄派兵出城,想要打蒋淳斌一个措手不及,结果了蒋淳斌事先设计好的埋伏,损失惨重,最终只有几百残兵狼狈逃回了城内。 经此一役,洛阳城内守军再也不敢轻易出城,好在存粮多,倒不虞出现什么饥民饿兵,只不过被困住不得进出,而且还一直提心吊胆,总归让人懊恼。 另一方面,围在外面的蒋淳斌也不见动作,反正他们这次的任务主要是配合大部队行动,攻取城池是次要的,所以蒋淳斌决定尽可能地减少伤亡,只要能牵制住足够多的敌军好。 察罕帖木儿留守在汝阳方面的元兵也一直没有动作,于是局面这样暂时僵持了下来,这种情况下,最终还是洛阳城内的守军耐不住,再一次向蒋淳斌的大军发动了突袭。 结果不仅被杀得大败,而且还让蒋淳斌趁势率军攻入了洛阳城,经过了一晚的激战,蒋淳斌的大军便基本控制了洛阳城。 情况出乎意料得顺利,不过蒋淳斌却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他一直紧紧关注着刘福通大军的动向。 刘福通此时已与答失八都鲁陷入激战,李思齐奉命南下绕路突袭,却被刘福通事先埋伏好的队伍拦住了去路,亦处于胶着状态。 察罕帖木儿则一边协助答失八都鲁与刘福通大军进行zhōu xuán,一边派汝阳方面的驻军向洛阳赶来。 可蒋淳斌此时已拿下了洛阳城,自然无惧察罕帖木儿的小股援军。而且察罕帖木儿毕竟是地方武装,大部分都是私募兵员,组成杂乱,很多还是汉人,一般的农民军也强不到哪里去,跟训练有素的朝廷央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孬兵也靠将军带,总的来说,这些兵员素质堪忧的地方武装,察罕帖木儿的带兵实力还是有目共睹的,而这次袭击洛阳的援军,正是由察罕帖木儿的义子王保保率领。 蒋淳斌在后世时知道王保保的名头,但已经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与他交过一次手,而且顺利地打败了他,所以畏惧之心尽去。 再加此时的王保保用兵尚显稚嫩,兵力也不足,所以在遇到蒋淳斌和徐达这两个强劲的对手后,自然是大败而逃,并且再也无力向洛阳城发起冲击。 但蒋淳斌这里进展顺利,刘福通却是陷入苦战。在他与答失八都鲁的几次正面交锋,虽是胜多败少,可察罕帖木儿一直从旁协助,给刘福通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看现在的情形,答失八都鲁是铁了心要把刘福通先解决掉,因为他明白,只要打败了刘福通,蒋淳斌必是孤掌难鸣。 刘福通也看出了答失八都鲁的心思,于是连番派出使者,向蒋淳斌发了急令:北渡孟津,进军怀庆路。 不得不说,刘福通这招算是够狠的,他让蒋淳斌率军到黄河以北,这样有了威胁元大都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下,算答失八都鲁多么想要集兵力先消灭掉刘福通,也要考虑道身处大都的元帝的感受:老子这都有危险了,你还想着立军功? 其实算蒋淳斌带着几万人北渡孟津,也不太可能对元大都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但此时皇帝需要的是臣子的一个态度。 尤其答失八都鲁手握军权,领兵在外,这时候稍有差池,便会引发皇帝的疑心,所以不得不说,刘福通算是把人心给看透了,相于领兵打仗,他更精于权谋算计。 蒋淳斌也猜出了刘福通的心思,所以尽管他还没在洛阳城过几天安生日子,也知道北渡孟津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危险,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听从了命令。 因为他知道刘福通既然给自己下了这个命令,说明他那里的情况已经陷入危急,而且他也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所以他一定要解决刘福通大军的危机。 此时蒋淳斌的队伍已经在原大地打出了名声,所以当他将大军开出洛阳城,北渡孟津的时候,一路竟然无人敢于阻拦,因此非常顺利地便到达了黄河以北。 刘福通这一招果然奏效,蒋淳斌刚刚率军到达黄河以北,察罕帖木儿便奉命赶来救援,而一场蒋淳斌察罕帖木儿之间的大战,也即将爆发。 另一方面,察罕帖木儿北之后,只剩下答失八都鲁与刘福通对战,虽说答失八都鲁军势强于察罕帖木儿,地位也他高得多,但用兵能力却大大不如,因此没有了察罕帖木儿支援的答失八都鲁,竟然连连败于刘福通之手,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孛罗帖木儿也被刘福通给生擒了去… 第七十九章:请求支援! 刘福通在与答失八都鲁的对战占尽优势,而且还生擒了他的爱子孛罗帖木儿,自然是大为欣喜,同时也向蒋淳斌发去了嘉奖。 确实,这一路蒋淳斌表现得都不错,而且正是由于他的作用,自己才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答失八都鲁。 可没想到好景不长,刘福通才开心了没多久,李思齐便击败了豫南的红巾军,并从后方火速袭来,不仅摆了刘福通一道,还顺势把孛罗帖木儿给劫走了。 答失八都鲁有了李思齐这一助力,局势大为逆转,而刘福通的压力霎时便大了起来,于是他直接把豫南的大军全都调了过来,准备和答失八都鲁等人进行决战。 另一方面,蒋淳斌一路北进,兵力损耗不小,此时又遇察罕帖木儿率大军步步紧逼,一时间也显得捉襟见肘,于是便派人向刘福通请求支援。 可刘福通此时在答失八都鲁和李思齐的合力攻击下焦头烂额,又哪里顾得蒋淳斌?何况他正需要蒋淳斌在黄河以北帮自己牵制住察罕帖木儿的势力,于是只好回信让他务必坚持,战局很快会见分晓。 尽管蒋淳斌早料到刘福通很难派援军过来,但他没有想到刘福通竟然还让自己继续坚持。其实蒋淳斌向刘福通求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是让他清楚现在的处境,然后下令撤军,可刘福通显然没有领会到这一含义。 说实话,蒋淳斌一直认为刘福通是一个很有胆识的人,这一点在起义初期,可谓优势尽显,也让他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打了不少胜仗。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局面的僵持,这一点的负面影响便渐渐显露了出来,那是刘福通在领兵作战方面过于冒进。 说实话,打仗某种程度相当于一种赌博,可算是赌博,事先也要有一些可以倚靠的筹码。 虽然蒋淳斌有时也爱冒险,但一般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且最起码有五分的胜算。可刘福通却是三分胜算敢,四分胜算追着跑,尽管有时候会得了便宜,但许多情况下又焉有不败之理? 这些话蒋淳斌无法对刘福通明说,因为这相当于嘲笑刘福通过高估计自己的实力,而且明白算说了他也不会听,所以也只能默默忍受了。 但现在不同,自己因为刘福通的轻敌冒进而受累了,陷入险境了,如果要是照着蒋淳斌和徐达的想法,他们肯定不会这样打仗! 这是屈居人下的坏处,有时候会被愚蠢的决策所连累,甚至像现在一样充当炮灰的角色!敢怒而不敢言! 是的,蒋淳斌不敢独自撤兵,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一退,察罕帖木儿便可以腾出手来,与答失八都鲁合兵一处,共同对付刘福通。 那样一来,刘福通必败无疑,回去之后还能有蒋淳斌的好果子吃?所以蒋淳斌只能坚持,为了刘福通那希望渺茫的胜利拼尽全力! 可事情并不像蒋淳斌想象的那样顺利,不仅察罕帖木儿没有败退,一些其他的朝廷杂牌军也加入了对自己的征讨行列,蚊子再小也是肉,在几路元军的纷纷合击下,蒋淳斌开始节节败退,于是他再次派兵向刘福通请求支援,并且明确表示自己已无法坚持。 可谁知求援信息发出后,竟然没得到任何回应,原来刘福通此时根本无暇兼顾,他已经拼了老本,从南边再次抽调军队,与答失八都鲁进行最后的决战。 最终在刘福通的雷霆之击下,答失八都鲁与李思齐皆不敌败退,可答失八都鲁却暗调兵,让南方的军队偷袭刘福通的后方大本营。 本来那些南方军队正拼命与徐寿辉势力zhōu xuán,根本无暇北顾,可现在刘福通的部下都打到黄河以北,威胁到朝廷元帝了,自然是要分清轻重缓急,狠狠在南边偷袭刘福通一把。 刘福通此次大军出征,后方空虚,本一直在为此担忧,此时听到后方被元兵偷袭,立刻率军回援,他知道大本营对于自己的重要性,算在原之地取得了胜利,可要是大本营遭了秧,自己也捞不到什么便宜。 如此一来,豫南和豫战事立解,答失八都鲁和李思齐也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此劫,但最终却苦了身在黄河以北的蒋淳斌。 迟迟得不到救援的蒋淳斌已是力不能支,于是一咬牙便派徐达亲自去求援兵,谁知却途获知了刘福通已经撤军的消息。 当然,刘福通撤军的时候,也派兵通知了蒋淳斌,而且命他一并撤军,可传令兵送来消息以后,徐达已经动身出发了。 面对这种境况,蒋淳斌可算是傻了眼,而且现在已经由不得他想要撤军,能撤军了。 因此此时原之地只剩自己这一支孤军还在蹦跶,更何况自己这一路攻嵩县,下洛阳,声势颇壮,朝廷又怎会放了自己? 估计答失八都鲁等人的统一想法是,既然刘福通跑了,奈何不得他,只能拿你小子来出气了! 于是乎,蒋淳斌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察罕帖木儿和一些杂牌军了,答失八都鲁更是亲自率兵前来,决心一举吃掉蒋淳斌这几万人,为自己找回点面子来。 蒋淳斌此时已经连续作战好几个月了,而且在与察罕帖木儿的zhōu xuán,军备补充也不及时,因此只能边退边逃。 可答失八都鲁又派人截住了蒋淳斌的后路,让他想逃也逃不掉:必须得死在黄河以北,才能杀一杀红巾军的锐气! 事已至此,蒋淳斌已不敢奢求胜利,只寄希望于徐达能够及时率援兵前来,救自己逃出生天。 当然,徐达也没有令蒋淳斌失望,虽然他此时没有在蒋淳斌身边,但他能够深刻体会到蒋淳斌那里情况的危急,于是率领着手下这支队伍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终于追了已撤回自己地盘的刘福通。 风尘仆仆的徐达赶到大营时,门口的士兵都没有认出脸满是尘土与汗水的他,结果还把徐达给拦了下来,急得他都想要一脚踹翻那几个看守的侍卫,可无奈身战伤累累,竟是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碰巧这时刘福通正带领着亲兵在营盘内巡视,于是徐达顾不得众人目光,朝刘福通大声喊道,“启禀丞相,先锋大军蒋淳斌一路遭到围攻,请求支援!” 第八十章:利益衡量 此时营帐内的气氛压抑得厉害,静得出,所有人都把目光集在被侍卫搀扶着的徐达身。 原来他这一路急行,脑一直有根弦紧绷着,可当看到刘福通,喊出求援信息的那一刻,他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徐达这次出征,身本受了不少战伤,再加困累交加,纵是铁人也难以久持。不过刚被侍卫扶进了帐篷,喂了几口水和吃的,他便又睁开眼睛,挣扎着半跪在地,看着刘福通道,“大帅,赶紧发兵…去救救淳斌吧!” “大帅”本是旧称,自从刘福通杀掉杜遵道以后,大家都很默契地叫他丞相,可现在徐达竟然口呼“大帅”,可见情态急迫。 刘福通自然是不在意这种细节,尤其面对徐达这种境况,只见他连忙双手搀着徐达站了起来,然后脱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向淳斌发布了撤军的命令吗?” “可是…我动身之前,收到的最后一道军令是…”,徐达看了刘福通一眼,便赶忙低下头去,“是坚守黄河北岸,拖住察罕帖木儿,为大军争取时间!” “啊,是我发出的军令太晚了…”,刘福通有些惭愧地看了徐达一眼,“其实这次多亏了淳斌在黄河以北拖住了大部敌军,不然大军必会陷入险境…” 刘福通说完这话,再次看了徐达一眼,可徐达并未言语,于是他尴尬着补充道,“淳斌现今状况到底如何?难道撤军不顺利吗?” 刘福通这可算是典型的明知故问了,不过徐达依旧耐心答道,“回丞相,我来之前,淳斌已遭到察罕帖木儿和大都援兵的双重进攻,此时大军已撤,估计答失八都鲁等人也会将兵锋指向淳斌!” 徐达这算是很现实的分析了,可听在营帐众将领的耳,无疑也传达着另一个信号,那是蒋淳斌肯定要完蛋了。甚至连刘福通听到这个回答后,都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徐达在说出这句话后,便知道犯了一个错误,于是赶忙弥补道,“不过淳斌还在尽力坚持,只要丞相派过去的援兵及时,一定能够将他们救出来!” 此情此景之下,当着众将领面前,刘福通自然要有一个态度表示,否则以后谁还敢替他尽力卖命?只见他向下一挥手,坚定地说道,“救!当然要救!只不过…淳斌所部现在究竟处于哪里?” “应该还在黄河北岸…”,徐达边说边又喝了几口水,以防自己眩晕,“我赶过来的时候,便听闻答失八都鲁已调驻兵前往黄河南岸。” “这样啊…”,刘福通下意识地瞅了瞅身旁的几个将领,神色显得颇有些为难,“那情况是真的很危急了…” 徐达看出了刘福通的犹豫,连忙提高声音劝道,“丞相,当时淳斌接到死守黄河北岸的军令后,可是一步也没有退,一直与察罕帖木儿的大军zhōu xuán…” “而且这一路北,淳斌下嵩县,克洛阳,连败王保保等大军,算是在一开始与察罕帖木儿的对战,也未曾落得下风,将士们一直在拼命死战啊!”,徐达越说情绪越激动,大帐的人也纷纷受到了触动。 “淳斌劳苦功高,实乃我军楷模!”,刘福通一拍桌案,满脸严肃,“孤军深入确实是一着险棋,不过…淳斌没有与其他人联系接应吗?如若有人配合,可能情况有变…” 刘福通这话里的意思,值得人细细揣摩了,在他看来,如果蒋淳斌在进驻黄河北岸的同时,能够与离得较近的友军相互策应,也许情况不像徐达说得这样危急。这在其他将领听来,未尝不含着一点点责怪的意思,毕竟有的将领行军打仗,为了独吞功劳,会犯这样的错误。 徐达也明白刘福通这是意有所指,不由得眉头紧蹙,高声答道,“丞相,淳斌早先已向多位将领发出求援申请,可均未获得回应,不得已之下,才派我亲自前来,向丞相求援!” 徐达这样一说,刘福通不由得满面羞惭:原来并非蒋淳斌情愿孤军作战,而是根本没有人愿意去帮他!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去帮他,这再明显不过了,自己与答失八都鲁激战的同时,不停调遣援军往自己那边去,这种情况下,谁会舍弃自己,而转头去帮蒋淳斌呢? “好了,我已经知道所有情况了…”,刘福通满面歉意地扶住已有些虚脱的徐达,“放心,淳斌那里我一定会派人去救,你也先下去好好养养伤吧!” 得了刘福通这个保证后,徐达倒是安心许多,再加他现在的确是战伤累累,急需休息,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由人搀着便离开了大营。 徐达走后,刘福通便心情沉重地看向了帐内诸将,结果他们都心有戚焉地移开目光,不去理会刘福通的目光。 刘福通见此情状,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将领的心思,他们都怕被刘福通点名去完成救援任务。 其实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次的救援任务,是个以命换命的事。虽说蒋淳斌出兵时,手底下有五万人马,可落到现在这种境况,还能剩多少人?又能救回多少人?别说不知道蒋淳斌现在是生是死,估计派去的援军也得被包了饺子,跟着那五万兵马殉葬,毕竟对方可是诸路元朝最强军队的组合,连刘福通的主力军都对其无可奈何。 刘福通也清楚这点,虽然他看重蒋淳斌的能力,把他视作心腹爱将,但作为一个统帅者,时时刻刻要做一些利益衡量。 他手下掌管的是数十万人的生死,不可能只有那种“绝不落下一个兄弟”的热血冲动。他此次出兵本一无所获,再白白搭一路援军陪葬,军的yú lùn更加不好控制了。 但他又无法明说不去救援,因为这样势必会让其他将领寒心,以后谁还心甘情愿地替自己卖命?所以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虽然在他的心,已经给蒋淳斌判了死刑,因为他不相信,在答失八都鲁、察罕帖木儿等诸路大军的围堵下,蒋淳斌还能活下来。 所以他虽然心痛于蒋淳斌这个大损失,但他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他认为蒋淳斌现在已经死了,这也是他不愿再派援军的最大原因… 第八十一章:弃子 当李喜喜得到救援蒋淳斌的命令时,他的脑子是懵的。这次的命令并不明确,因为刘福通既没有说派多少人,也没有给出具体方略,因此李喜喜不由得对此进行了猜想。 以李喜喜对刘福通的了解,他应该知道这次的救援任务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很难救出蒋淳斌,而且还会损失更多的人马。 刘福通是看重蒋淳斌不假,可发出这种救援命令,到底是私人情感多一些,还是迫于大军的yú lùn压力多一些,这确实让人不得而知,毕竟这意味着更多的牺牲,蒋淳斌的作用,在刘福通眼到底抵得多少兵马?刘福通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是刘福通知道自己与蒋淳斌有隙,虽说救援大任兵贵神速,早一刻到达,蒋淳斌会多一分生机,可要明白在北边的可不止李喜喜这一支驻军。 再者徐达也因伤重未能随行,这次的救援任务只担到了自己一个人身,更值得人揣摩的是,前来传信儿的使者另外还有一句话,说是潘诚将军叮嘱自己“注意安全,便宜行事。” 经过一番分析,李喜喜也可以大致得出结论,那是刘福通并没有真正打算做出很大的牺牲来营救蒋淳斌,而之所以派自己前去,估计是做做样子,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真心实意地去救蒋淳斌。 八成这是潘诚的主意,此人一肚子坏水儿,想出那么个策略不足为,可结果倒是苦了自己,因为李喜喜不由得在心里骂了潘诚一顿。 李喜喜现在处于大军最北边,派自己前去救援,别人也觉得合情合理,而自己又不可能只派几百个人过去装装样子。 刘福通既然肯把这种事情交给自己,无非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只要把这件事办漂亮了,自己在刘福通心目的地位自然会再次得到提升。 经过一番粗略筹划,李喜喜决定亲率一万人马,沿着蒋淳斌北进的路线再走一遭,不为救人,只为收拢残军,同时避免与敌军正面接触。 最终在黄河南岸晃悠一下,了解个大概情况,然后领军回来,既算是救了人,又能避免自身伤亡,实在是完美。 怀着这样的想法,李喜喜快速率军出发了,这一路他行得极其谨慎,全程都有哨骑打探,只要一有敌情,便做好了改变路线逃跑的准备。 而且这一场大战,不仅仅是蒋淳斌,各路大军都遗散了不少士兵,因此李喜喜这一路北,不仅没有损失人马,队伍规模竟是越来越大,也难怪刘福通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了。 当然,李喜喜也在一直打探着蒋淳斌和答失八都鲁、察罕帖木儿等人的消息,得知他们现在全在黄河北岸激战,心不禁感叹蒋淳斌竟然能坚持那么久,实在是了不起。 于是李喜喜便打算去黄河南岸转一圈,如果能够碰巧再救回来一拨人,也算是功德一件,因此在探知到蒋淳斌主力此时被围困在孟津方向时,李喜喜立即率军前往,可谁知恰好遇见一拨败兵从北边逃过来。 这真算是撞了大运了,李喜喜自然也要全力救援,毕竟都是自家兄弟,于是他赶忙命手下在河口布置绳索浮桥,方便败兵逃过来。 但李喜喜手下的人刚搭好浮桥绳索,大批的元军也风尘滚滚地扑了过来。众人见到这副场景,不由得勃然变色,因为对面涌过来的敌兵实在是太多了,根本难见首尾。 “李将军,怎么办?”,李喜喜的亲兵看到对面的红巾军被追杀的惨状,连系绳索的手都跟着发起抖来,“咱们现在是冲过去?还是…” “李将军,你看!”,李喜喜身后的傅友德一抬手,拿着刀便指向了对面,“那是不是蒋副帅,是纵马在后面冲杀的那个人…” 循着傅友德的指向,李喜喜也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果见蒋淳斌还是像往日一样,一身黑甲,一杆长枪,勇猛无敌。 此时已经有士兵跳入河,顺着绳索桥往这边爬来,但更多的元兵也跟着冲了过来,甚至有些人在过河时已大打出手,不少士兵都被湍急的河流给冲跑了。 “李将军,咱们过去救人吧!”,傅友德此时已将手长刀背到身后,作势便要跳入河,却被李喜喜一把拦住,朝身旁亲兵高声喊道,“把绳索桥砍断,立即撤军!” “什么?”,傅友德听到这个命令,不由大惊,同时诧异地看向李喜喜,“李将军…” “快,别犹豫!”,李喜喜没有理会傅友德的目光,一边督促亲兵一边翻身马,“等元兵冲过来晚了!” 守在南岸的这些红巾军本惧于对面的元兵威势,此时听到李喜喜下了这样的命令,连忙砍断了绳索桥,然后转身便向后逃去。 那些攀在绳索桥的士兵眼睁睁地看着这根救命稻草被砍断,还来不及咒骂,便被湍急的河流冲没了身影。 傅友德看到这种情状,连阻止都来不及,于是一把拉住李喜喜所乘战马的马辔头,高声喊道,“李将军,咱们是来救人的,怎么可以弃这些兄弟于不顾?” “滚蛋!”,李喜喜此时心慌乱,一鞭子便抽在了傅友德手臂,“对面几百个咱们的人,可元兵有多少你数得过来吗?一会儿万一周围又有元兵增援怎么办?为了救那几百个人,搭咱们几千个兄弟的性命?” “这…”,傅友德被李喜喜问得讷讷无言,只觉得手臂被李喜喜的鞭子抽得火辣辣的疼,但一晃神的功夫,李喜喜已乘着战马逃走了。 李喜喜怔怔地看着河对面的红巾军,他们在数不清的元兵面前已然无处溃散,而蒋淳斌也从战马跌了下来,可仍在坚持作战。 看着蒋淳斌在乱军之的孤单身影,傅友德忽觉得眼眶一热,甚至觉得站在河对岸束手无策的自己有些愧对于他,虽然傅友德看不清楚,但他分明能感受到蒋淳斌一刹那眼神的震惊与失望,他们真的死定了… 第八十二章:噩耗 身处丞相府的刘福通,在刚刚听完李喜喜使者的奏报后,说不清楚心到底是个什么感受,虽然他对于蒋淳斌的死早有心理预期,但当亲耳听到救援失败的一刹那,仍是心头一震,随即涌来的便是难以言说的酸涩感。 刘福通确实很看重蒋淳斌,但身处如今这种情境与地位,他更多考虑的,只能是利益的衡量,绝不会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去做出更大的牺牲。 李喜喜没能救回蒋淳斌,但他收拢了数千残兵,且几乎没有兵马损失,这不得不说是大功一件,可刘福通现在却没什么心思奖赏他了。 有些神思恍惚地屏退了使者,却忽得抬眼看见了静静伫立在门口的刘若晴,她呆愣在那里,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而下,她实在不敢相信,蒋淳斌竟然会死在战场。 一声清脆的碰撞,刘若晴手的茶碗咣当掉到了地,翻了个圈,倒扣在了那里,仍不时发出一阵阵余音,于是刘若晴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声闷响,沉到了谷底。 “若晴!”,刘福通下意识地叫住了她,却见她已经转身逃离,哭声忽远忽近,越来越大,她定是在怪罪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蒋淳斌也不会死。 都是自己的错!刘福通愤愤地一拍桌案,心里又开始悔恨起来此次的轻敌冒进,但也不能说是无功而返,毕竟自己在原这一场大战,同样伤了朝廷元气,对方估计也得损失数万兵马啊! 而且蒋淳斌一路北进,连下数城,连败数将,这难道不算某种程度的胜利?估计朝廷现在也正头痛呢吧?唉!又是蒋淳斌!怎么此次偏偏死得会是他! 但现在最恼人的还不是蒋淳斌的死,而是自己在亳州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此次自己坚持出军,却损兵折将,一些看不惯自己的人会不会借此做章?自己刚刚牢固的大权会不会因此而被人窥伺,甚至是夺占?这是更为紧急而迫切的问题。 自己必须要想个办法,把韩林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让别人都不敢有任何怨言,让韩林儿对自己惟命是从。只要抓紧了韩林儿,不怕那些反对派搞什么小动作!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刘福通苦苦思索而不得解的时候,忽有下人来报,说是刘若晴一反常态地大发脾气,还把伺候的丫鬟都给赶了出来。 刘福通听闻,不由得长叹一声,但好歹是自己的侄女儿,也不能不管,再者生怕小姑娘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于是连忙跟着下人赶到了刘若晴的门前。 此时刘若晴的房门紧锁,里面传来阵阵哭声,虽是听得人心悲切,但总能确定没有做傻事,于是刘福通在外面轻叩房门道,“若晴,你把门打开,叔父有话要对你说…” 没有回应,只有越来越弱的哭声,和霹雳乓啷的桌椅碰撞声,刘福通在外面越站越害怕,于是便命左右把房门给撞开了。 进得房门以后,只觉黑漆漆的一片,估计是刘若晴把房内点燃的油灯都给熄灭了,只剩房间角落一点微弱的火光。 刘福通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盏掉落到地的油灯,此时已经把角落处给烧着了,幸亏他们进来得早,否则再晚一会儿,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意外。 于是刘福通赶忙命人把火给扑灭了,然后又掌了几盏灯,这才发现刘若晴趴在床榻,嗓子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了,只剩断断续续的啜泣。 刘福通看着她抖动的双肩,也不知该怎样安慰,于是便屏退了左右,自己面两步,坐到了床沿,搓着手低声劝慰道,“若晴,斯人已逝,再伤心亦是无用…” “淳斌,他真的…”,刘若晴此时的嗓音涩哑得厉害,完全不像平日里那般甜美好听,可话还没问完,她便又止不住一阵啜泣,然后把头埋得更深了。 “唉!”,刘福通长叹一口气,抚了抚刘若晴的凌乱的头发,“若晴,是我不好,可你这个样子,叔父心里也不好受啊…” 刘若晴本脾气温顺,今日只不过骤逢大变,这才失了形态,此时听刘福通耐心安慰自己,她也不好再任性妄为,更无法责怪于他,只得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刘福通道,“叔父,淳斌真的…真的…” 刘福通见刘若晴脸的泪痕一道一道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给哭肿了,不由心疼地将刘若晴搂入怀,同作悲切道,“若晴,是叔父不好,是叔父不该让淳斌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虽然刘福通这样说,但刘若晴也无法真的去责怪他,因此只能伏在刘福通怀默默哭泣了。 刘福通见她哭得伤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自己叹口气看着窗外发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静夜如墨,更让人感觉心里头空荡荡的,偶尔微风拂过庭院的芭蕉叶,随之晃动的黑影都让人不安。 已经入秋了,前阵子热闹的虫鸣此时也消失不见,外面守着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刘福通便觉得更加压抑了。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紧接着便听到外面树的乌鸦跟着叫了起来,聒噪不已,难听得厉害,让人心烦意乱。 刘福通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了一个在乡下广为流传的说法:晚如果有乌鸦乱叫的话,其实它们是在数将死之人的眉毛,等到它们数清楚了,那个人死了。 那么现在它们到底是在数谁的眉毛呢?刘福通下意识地想到了蒋淳斌,他生死未卜,按照李喜喜的说法,肯定是活不成了,难道这些乌鸦是在数蒋淳斌的眉毛? 刘福通正想着,便见正趴在自己怀的刘若晴忽得站了起来,抹一把眼泪,推门便走向了屋外。 刘福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跟着走了出去,结果发现往日一副娇怯模样的刘若晴正挥舞着一根大长木棍,用力朝树扑打着,嘴里还大声喊道:我不许你数他的眉毛!不许数他的眉毛… 乌鸦被刘若晴打得扑棱着翅膀乱飞,可一时间却叫得更欢了。刘若晴见状,有些无奈地将棍子扔到了地,尔后便蹲在地,继续放声大哭起来。 刘福通看到刘若晴这副模样,不由得心一阵悲切:唉,自己可真算是造了孽了… 第八十三章:逃出生天 山径崎岖,空慢慢漂移的云朵投下一片片阴影,拂过山脚下的一丛丛灌木。 哒哒的马蹄声踏在窄小的道,溅起一块块泥土,让本枯黄的草木显得更加无精打采。 蒋淳斌虚弱无力地伏在马背,双臂却还下意识地紧抱住马脖子,可随着一阵起伏,胯下坐骑忽得倒毙在地。 蒋淳斌无力防备,跟着便重重摔在了地,滚了两圈后,趴在地的他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 跟着他一直纵马骑行的士兵见状,连忙翻身下马,跳到了蒋淳斌身前,低头看去,倒在地的黑色骏马已是口吐鲜血,而一支颤巍巍的羽箭还插在它的后面,没来得及被拔下来。 “蒋副帅!”,士兵把蒋淳斌从地扶了起来,搀着他靠在了一棵树干,“你还好吧?” 原来当日他们被元兵围堵在黄河北岸,又被李喜喜命人斩断了浮桥,无路可逃之下,只得奋力突围。 结果近一千人只跑出来十几个人,而且大部分又都在逃亡的过程陆续死掉了,最后只剩下蒋淳斌和这个士兵。 这个士兵名叫丁德兴,武艺gāo qiáng,身材魁梧,而且长得极黑,花云和胡大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虽说丁德兴臂力过人,一杆长枪也是威势赫赫,但却并不为人所知,甚至蒋淳斌之前都不知道有那么个人。 细究起来,也只能感叹个人的际遇问题了。当初丁德兴虽然参加了红巾军,但并不是在亳州,而且也没跟着打过几次仗。 后来由于丁德兴武力过人,为盛郁所闻知,便调到了自己手下。可点背的是,紧接着便遇到了刘福通诛杀杜遵道之事,盛郁也跟着被夺了权,于是命途多舛的丁德兴再次失去了出头的机会。 这次随军出征,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丁德兴被分配到了蒋淳斌的先锋大军,然后又遭到了元军围攻,九死一生。唯一幸运的是,他和蒋淳斌凭借着自己的功夫逃了出来,而且只受了一点轻伤。 丁德兴素来敬仰蒋淳斌的功夫和名声,因此这一路都极力护持,顺利和蒋淳斌逃到了黄河南岸,并且一直对伤重在身的蒋淳斌不离不弃。 “德兴,咱们…这是到哪了?”,蒋淳斌半睁开眼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追兵…都甩开了?” “前面快到嵩阳地界了,咱们得绕着走…”,丁德兴以手遮额,抬眼望了望前方,却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便叹口气道,“追兵应该暂时不会有了,不过咱们还得加紧赶路…”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倚靠在树干,根本不想动弹。 此时已近正午,斑驳的树影洒在地面,炫目的光线竟带了些七彩的颜色,鸟儿叽喳,并不浓密的枝叶难以形成一块较大的阴凉,让人心更添烦闷。 丁德兴此时也是口干舌燥,只想要原地休息,但性命之忧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只好强拉着蒋淳斌站了起来。 此时只剩下了一匹战马,丁德兴也一阵发愁,累极的马驮着两个人,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他还是扶着蒋淳斌了马。 可谁知在此时,不远处忽得响起一阵马蹄声,丁德兴暗叫一声不好,同时拉着蒋淳斌躲到了背阴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几骑人马越来越近,丁德兴眯起眼睛,仔细地注意着每一个细节,尔后忽得兴奋地轻呼一声:不是元兵,好像是咱们的人! 不过丁德兴倒也没有急于行动,而是等那几个人离得近了,确定了他们的身份,这才站起身来,朝他们招了招手,“几位兄弟,敢问从何处而来?” 刚过来的这几个人听到了丁德兴的呼喊,结果为首的那人却丝毫没有理会,反而瞪大双眼,一副无可置信的表情道,“蒋副帅!是你吗?蒋副帅…” 那人边喊边跟着其他人翻身下了马,凑到近前才发现蒋淳斌已是身受重伤,这才看向丁德兴道,“听说你们被围在了黄河北岸…只剩下你和蒋副帅了吗?” 丁德兴点了点头,却见蒋淳斌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你是…萧汉?” “是我啊!副帅…”,萧汉激动地握住蒋淳斌的手,“我和兄弟们留守洛阳,结果…唉…被王保保那个王八蛋追着跑了小半个河南,后来听说了您…便想着能不能碰运气找到您,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 原来当初萧汉虽是花云下属,但由于当初解颍州之围时,萧汉攀崖显了效,而且还死了他的兄弟萧凌,因此蒋淳斌便向花云将他讨了来。 萧汉虽然长得瘦弱,但好在行动灵活,因此蒋淳斌便把他升做了校尉,专司哨骑打探之事,此时他们为了方便,早已把头的红巾摘了去,脸也泥水满布,倒是难为了蒋淳斌还能将他认出来。 叙了几句闲话,蒋淳斌他们便准备行路了,谁知这时又有一小队元兵追了过来,丁德兴见状大骇,因为他知道以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抵御。 萧汉也知道情况紧急,而且他觉得八成这队骑兵是方才自己引过来的,于是便冲丁德兴道,“你先护着蒋副帅走,我们几个留下来抵御!” “我留下来吧,你护着蒋副帅走!”,丁德兴边说边拉过战马,“估计这几个元兵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要是接下来再遇着元兵呢?以我们几个的身手,可护不得蒋副帅…”,萧汉边说边拉过自己的坐骑,“别废话了,赶紧扶着蒋副帅马,你们一人一骑,跑得也快…” “那你呢…”,蒋淳斌平日里勇猛无敌,此时遇到几个小小元兵,竟像被逼入了绝境一般,根本奈何不得,心不由得涌起一股悲凉之意。 “副帅放心,我身板小,跟其他兄弟骑一匹马也可以…”,萧汉边说,边笑着和丁德兴一起将蒋淳斌扶了战马,“而且我们几个打探消息惯了,绕路也能把那几个元兵绕晕!” 蒋淳斌知道此时根本不是争执的时候,因为那一队元兵已经越来越近,于是便和丁德兴骑着马向南边逃去。 萧汉和其他几个人则纷纷拉弓试弦,向另一个方向逃去,他们真的是要以自己来引开那几个元兵! 第八十四章:喜欢么? 夜幕降临,身旁的草木染了一层静谧的颜色,偶尔的几声虫鸣,让蒋淳斌和丁德兴将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听得更加清楚。 马不停蹄地逃了大半天,他们已经有些迷失方向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已经离自己的地盘越来越近了,现在也可以算是基本脱离危险了。 只不过萧汉他们几个人…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方才逃命的时候便心不安,此时停下来愧疚感更重。 丁德兴知道蒋淳斌的心思,便舒口气安慰道,“他们平日跑马惯了,甩掉一队元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蒋淳斌没有说话,打了那么时间仗,以命换命的事见得多了,可今天轮到自己头终归是不好受,尤其是萧汉,他的兄弟是因为自己才死的… “咱们再趁着夜色赶会儿路吧,等到了邓州附近,安全了…”,丁德兴说着,便又将蒋淳斌扶了战马,融入了这茫茫黑夜之。 七拐八绕的,有时候蒋淳斌和丁德兴都不知道到了哪里,今晚没什么星星,又不像白天可以凭着太阳找方向,只能凭着感觉乱走。 这样迷迷糊糊得行了大半夜,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亮起,丁德兴意外地发现两人竟然没有走错方向,而且看样子两人差不多已经走到邓州地界了。 谁知在这时,忽有一骑朝这里快速赶来,丁德兴定睛望去,惊地发现从身形看去,那人竟与萧汉相似。 而萧汉似乎是奔着这里来的,还没等丁德兴看清,便招手朝这里喊道,“蒋副帅,老丁!我是萧汉…” 丁德兴见状,也连忙向萧汉的方向赶了几步,可还没行到萧汉身前,便见他摇摇晃晃地从马坠了下来。 马的丁德兴楞了一下,立刻跳下来跑到了萧汉身前,却见他脸色苍白,左臂了两箭,而且伤势极深,其一箭基本可以算是贯通伤了,估计他是这样一条胳膊驾着马赶过来的。 按现在的条件,丁德兴根本无法为他治疗,甚至连试图用长刀为萧汉剪去插在胳膊的那根羽箭,都疼得他浑身哆嗦,最终只得作罢。 原来萧汉他们几个人引开了那队元兵后,竟又不幸遇到了另一队元兵,结果受到两队元军夹击的他们边战边逃,最终除了萧汉,其他几个人全都死掉了。 丁德兴摇着头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扶着萧汉了战马。这样一来,他一个人要带着两个伤员,在这片充满危险的土地逃命。 此时天已越来越亮,可丁德兴放眼所见,全是茫茫无垠的荒土地,他口干舌燥,想要找点水喝,但却不可得,而且他知道蒋淳斌和萧汉两人的情况肯定自己还要糟糕,因为他们受了伤,水分流失得会更厉害。 看着身下不时吐着舌头,速度也越来越慢的战马,丁德兴从未像此刻如此绝望过。 当然,蒋淳斌、丁德兴、萧汉三人逃得提心吊胆,却不知察罕帖木儿等人此时正春风得意。 他们几人因为此次的战功,各有封赏,如色目人出身的察罕帖木儿,被升任为书兵部尚书,进阶嘉议大夫。而汉人出身的李思齐则被升任为书刑部侍郎,进阶议大夫,全部成功进军央。 答失八都鲁虽然仗打得不太漂亮,但好歹调度得益,而且最后也算是打败了敌军,再加他蒙古贵族的身份,因此也被朝廷升任为河南省左丞相,兼知行枢密院事。 所以他们倒不虞跟蒋淳斌这个生死未卜的小人物过不去,反正几万人都给杀了,还会在乎跑你那么一个吗? 当然,战争自然是有人哭来有人笑,察罕帖木儿他们顺风顺水,亳州的刘福通自然是不如意了。 他此次北无功,红巾军朝廷自然也对他这个丞相颇多非议,连韩林儿也在流言蜚语之下有所动摇。 刘福通生怕韩林儿生了异志,再跟其他人联合起来搞点什么小动作,因此最近一直在皇宫办公,有时候图方便在皇宫里休息。 刘若晴大病了一场,但也无奈接受了蒋淳斌死去的现实,只不过仍旧每日愁眉不展,显得病殃殃的,看起来瘦了一大圈,让人极为心疼。 刘福通现在可谓是日理万机,而且净琢磨着怎么稳定zhèng quán呢,所以也没心思管他这个侄女,只是命人好生伺候着,有情况随时报告。 却说这日底下人又进了一批珍品到亳州皇宫,刘福通瞅着其有不少珠宝首饰,便打算给自己的妻妾带些回去。 接着他又记起了近日茶饭不思的刘若晴,便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将她接到宫里来,给她几件礼物,顺便也带她散散心。 不过刘若晴却没这个心情,但架不住身边人好意劝说,于是便坐着马车来到了宫里,可看到这些珍宝的她也没露出什么笑脸,只是碍于在刘福通面前,便随意捡了两件首饰。 刘福通见刘若晴如此,也不愿再勉强,加恰逢小明王韩林儿也要过来挑礼物,于是便命人送刘若晴走了。 可谁知刘若晴出殿门的时候,恰巧遇兴致冲冲赶过来的韩林儿,这一看便让他挪不动眼了。 刘若晴本生得俏丽无双,而且气质佳,最近又身着素衣,微带病容,岂是韩林儿这种乡下土包子可以抵抗的了的? 素来精明的刘福通坐在大殿里,又怎会看不出韩林儿眼神爱慕之意?是啊,韩林儿也大了,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自己有个那么漂亮的侄女儿,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如果将刘若晴嫁给韩林儿,那么这个乡下小子还不对自己死心塌地?自己也名正言顺地成了半个国舅爷了,到时候谁还敢怎么着? 于是刘福通看着刘若晴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抚了抚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皇,喜欢么?” “嗯!”,没出息的韩林儿根本不加掩饰,看着刘若晴背影,狠狠点了点头… 第八十五章:跟你没完! “我不!”,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的刘若晴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一句,“叔父,你怎可如此对我?” “若晴,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刘福通站在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半天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其实当刘福通向韩林儿许下诺言,要将刘若晴嫁给他,猜到刘若晴肯定会不高兴,但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淳斌生死未卜,我…”,刘若晴还未说完,便忽得一噎,眼泪跟着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总之我死都不会嫁给别人! “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刘福通狠狠捶了捶门框,情绪看起来颇为激动,“我是你叔父!我为你谋的这门亲事是多少人做梦都想的!” 其实刘福通也颇感为难,他已经把话都放了出去,如果刘若晴誓死不嫁,他这张脸该往哪放? “我不!”,伴随着刘若晴极度反抗的嚎泣声,桌的杯儿盘盏碎了一地。 看到刘若晴的这副强硬态度,刘福通便要发作,虽然他平日也算个好脾气的,可遇到这种极其重要的事,他绝对不会让步,更不会允许人反抗。 谁知在这时,忽有侍卫气喘吁吁地冲到刘福通面前,扑通跪在地报告道,“丞…丞相,白将军遣人…说…说是蒋副帅回来了!” “什么?”,刘福通惊愕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攥紧了侍卫的双肩,“哪个蒋副帅?你是说…淳斌?活着回来了?” “是,是蒋淳斌蒋副帅!”,侍卫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如今伤重在身,还在白将军那里休养…” “你过来!”,刘福通警惕地看了身后一眼,发现屋内的刘若晴没有动静,这才将侍卫拉到一边,然后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另外带话给白不信,告诉他务必细心照料淳斌,一定要将他的伤给养好!” 侍卫得了吩咐,心颇为不解,但也不敢多问,便匆匆忙忙地下去了。而刘福通则再次回身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心一时间竟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另一方面,蒋淳斌、萧汉、丁德兴三人终于逃出生天,等到了红巾军的地盘后,恰被白不信的手下发现,于是赶忙送到城里救治了。 丁德兴倒是幸运,身只受了些轻伤,加体格也好,休养了两天便无大碍了。 萧汉相倒霉许多,他左臂的箭伤太过严重,已经化脓感染,因此不得已被锯掉了左臂,从此以后只能用一个胳膊生活了。 蒋淳斌的情况最危险,他逃到黄河南岸时,便已是身受重伤,又经过这一路颠簸,在医疗水平并不发达的古代,可以说是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了。 白不信得了刘福通的吩咐后,对蒋淳斌自然是全力进行救治,而且可能是老天保佑,一直昏迷不醒的蒋淳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照料恢复后,终于醒了过来,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过由于他伤势过重,因此也不敢急忙路,只好滞留在白不信那里,每天晒晒太阳,适当地活动一下筋骨。 好在他身体底子棒,养了小一个月后,虽不能阵杀敌,但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考虑到还要时常洗伤口换药什么的,所以便干脆留在了白不信那里,趁机偷个懒,想想事情。 由于刘福通事先告诉白不信先不要声张蒋淳斌的情况,因此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蒋淳斌活着回来的消息,甚至包括驻扎地离白不信不远的李喜喜。 不过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李喜喜也渐渐地听闻了一些风吹草动。本来他一开始是绝对不相信蒋淳斌能够活着回来的,毕竟他当时亲眼见到了那副场景,但随着事情传得越来越有鼻子有眼,李喜喜便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说实话,李喜喜次放弃救援,而且命人砍断了绳索桥,这相当于和蒋淳斌结下大仇怨了。如果他真的活着回来了,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己?估计连带着自己的名声也会被败坏。 于是李喜喜心急火燎地赶到了白不信那里,先找到白不信本人探了探口风。白不信也知道瞒不住了,于是便跟他说了实话,这下子可把李喜喜吓得不轻。 谁知在这时,蒋淳斌忽得提着一杆长枪,满面怒容地冲了进来,看到李喜喜便高声大骂道,“王八蛋,你还有脸过来!” 言罢,手长枪便朝李喜喜掷了过去。李喜喜摄于蒋淳斌威势,只顾抱头躲避,身后的屏风被蒋淳斌的长枪一下便给刺烂了。 白不信等人见状,连忙前拉住蒋淳斌,劝告他冷静一些,同时用眼神示意李喜喜快走。 蒋淳斌虽被白不信环腰抱住,但仍愤愤不止,看向李喜喜的目光充满怒火,“王八蛋,你当日只顾自己逃命,还断我们生路,害死了多少兄弟…” “你…你…你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李喜喜一边躲避,一边下意识地反驳着,“蒋淳斌,我告诉你,你…你不要太嚣张!” “王八蛋,你看我能放过你!”,蒋淳斌指着李喜喜,目眦欲裂,结果情绪过于激动,忍不住抚着胸口一阵猛烈的咳嗽。 李喜喜见状,连忙趁机逃开,然后站在门口,回看了一眼道,“老白,你把他看好,没准已经脑子糊涂,得了毛病!” “成了,你快走吧!”,白不信怒视了李喜喜一眼,结果一个不注意,差点又被蒋淳斌挣脱了开来,“李喜喜,那些枉死的兄弟不会放过你的!” “你…你…你不用跟我耍威风!”,李喜喜看出蒋淳斌伤势未愈,此时真动起手来还不一定打得过自己,于是便当着众人,双手一叉腰,想要找回点面子,“我告诉你,你老老实实的窝在这里吧!丞相已经把他的侄女儿刘若晴许给皇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叫你回去喝一杯喜酒!” “什么?”,蒋淳斌瞬间呆在那里,手刚刚拿起来想要丢李喜喜的茶盏被他捏了个粉碎,鲜血随之一滴滴淌到了地… 第八十六章:你还活着? 亳州城内的皇宫此时一片喜气洋洋,主题色也由严肃的明黄变为了满目可见的大红。 秋去冬来,天气已经转冷,可大殿外的广场还是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有人站得久了,便跺跺脚,往搓了几下的手哈口热气,然后转身继续跟人聊起天来。 过了没多一会儿,穿着厚厚的夹棉龙袍的韩林儿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然后缓缓展开一块锦帛,宣读起了晦涩难懂的祭天辞。 韩林儿读得磕磕巴巴,相应的祭天仪式也非常简单,不过一直站在韩林儿身旁的刘福通却是面露微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他今天把诸多臣武将叫到这里来,名义是要开什么表彰大会,因为他最近让边将新取了邓州,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胜利。 而且自从韩林儿正式登基以来,确实有不少小股兵马势力趋附,他自然要利用这个机会确立一下自己的地位,巩固一下自己的权威。 前段时间打了败仗,刘福通的心情很是低落,可后来转念一想,只要自己肯给那些将领好处,那么他们自然会继续支持自己,为自己卖命,因为大家拼到现在,大部分不都是为的“名利”二字么? 经过简化的仪式举行完毕,大家便都跟着入了殿,接下来刘福通代表皇帝韩林儿,开始对有功之臣进行敕封。 得了封赏的人自然倍加欣喜,之前打了败仗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空,刘福通看着乐呵呵的众人,心里自然也跟着美滋滋的。 封赏完毕,所有人都跪下来叩谢天恩,刘福通则心安理得地坐在韩林儿旁边特设的座位,同韩林儿一起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当然,这还不算完,要不然浪费了刘福通在皇宫内挂的这些大红灯笼大红布。 待众人起身后,刘福通便站起来朝他们宣布道,“今日,我还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要宣布,那是皇要立后了!” 刘福通说完,便给了站在最前排的盛郁一个眼神示意,于是盛郁便点了点头,高声宣道,“丞相刘福通义女刘若晴,温恭素著,慎勤婉顺,允赖宜家之助,当隆正位之仪…” 盛郁啰里啰嗦念了半天,众人听了个头昏脑涨,好在刘福通最后补充了一句什么“择良辰吉日成礼”,大家才知道这并非正式册封,只不过相当于一个定亲礼。 但即便如此,大家也都明白了,刘福通直接把自己的侄女收为义女,然后许配给皇帝韩林儿,那他是正经八百的国舅爷了,韩林儿从今以后更得对他惟命是从了。 有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恍然大悟,有些人则微微一笑,好像是早已料知,而有些人则大吃一惊,继而眉头紧皱,如人群站在最后面的徐达… 刘福通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尔后便命人将殿后的刘若晴领了出来,向韩林儿见礼,也为的是让所有人都看一看,确立一下关系。 大部分人都见过刘若晴,知道这是个漂亮姑娘,尤其她今日一身盛装,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虽说这是在大殿之,韩林儿也在现场,但一帮没化的武将平日里嘻嘻哈哈惯了,谁也不会在意眼神回避这些细节。 再说了,韩林儿身为皇帝,可是看得谁都没出息,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看那痴汉眼神,咳咳…怎么有那么个丢人的皇帝?好在也都习惯了… 不过刘若晴的表情与大部分人迥异了,即将成为皇后的她不仅没有一点笑容,甚至可以说是满面愁苦,尤其是当她看到韩林儿那副猥琐的样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来她是在刘福通的威逼利诱之下,才bèi pò答应嫁给韩林儿。而且蒋淳斌久无音讯,她已心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嫁给谁也是没所谓的了。 虽然刘若晴的表情让w w w . t x t 8 0 . c o m刘福通看来很是不满,但她能够答应已是殊为不易,所以他也不过多强求了。 谁知在这时,大殿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惊诧声,紧接着众人便好地向后看去,这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只见蒋淳斌身着重甲,手提长枪,一步一步地迈台阶,走到了大殿门口。 众人见状,全都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而蒋淳斌也非常自然地走到了大殿央,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单膝跪下,尔后缓缓说道,“罪将蒋淳斌参见皇,参见…丞相…” 刘福通没想到蒋淳斌会突然出现,表情一时间便僵在了那里,过了片刻方皮笑肉不笑地道,“淳斌…你…你怎么回来了?” 蒋淳斌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刘福通,一字一顿地说道,“能够参加圣婚事,淳斌…荣幸之至!” 此时人群的徐达早已经按捺不住,只见他走到蒋淳斌身旁,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尔后小声念道,“淳斌,你…你还活着?” 徐达这一问,蒋淳斌便明白了:原来刘福通没有把自己活着回来的消息告诉亳州城内的人!早知如此,自己也不会安心在白不信那里呆那么长时间… 但是蒋淳斌仍旧恼恨,为什么?为什么刘若晴要嫁给一无是处的韩林儿?凭他是所谓的皇帝? 于是蒋淳斌蒋目光移向了刘若晴,只见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早已经捂着嘴巴哭得不成样子。 只是这一眼,便让一路都在责怪刘若晴的蒋淳斌瞬间原谅了她:原来,自己是那么爱她! 刘福通看到这副情景,深知要坏事。自己刚才的反应和话语,早已暴露了自己知道蒋淳斌早活着回来的事实,此时再看刘若晴,她正不自觉地向蒋淳斌慢慢走去,万一她在众人面前直接扑到蒋淳斌怀里…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刘福通连忙快步走到刘若晴身边,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尔后低声耳语道,“你若是执意如此,淳斌以后在亳州城做不得人,我也救不得他!” 第八十七章:以死相逼 虽然亳州城内有些人知道蒋淳斌和刘若晴的关系,但毕竟没有公开。可今日这副场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蒋淳斌和刘若晴肯定有一腿… 韩林儿也不傻,看刘若晴的反应能知道她肯定是喜欢蒋淳斌的,不然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哭得不能自已?要知道自己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冷冰冰不可接近的表情。 但韩林儿深知自己除了一个皇帝头衔,根本是个没本事的人,加平日如同刘福通的傀儡一般,哪有威严可言?因此见到这副情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害怕:他害怕失去刘若晴。 刘若晴本能地想要扑过去抱住蒋淳斌,但被刘福通的话一吓,顿时清醒了一些。 她不是一个傻女子,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和蒋淳斌再有所举动的话,只能给他带来不利,因此便生生忍住情绪,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蒋淳斌哭个不停。 可蒋淳斌看着眼前这副局面,想起走进宫时那满目的红色,不由得心一痛,再看向刘若晴时,眼神便含了些受伤的意味。 “哈哈哈…淳斌今日归来,实在是喜加喜…”,刘福通见情境尴尬,连忙出言缓和起来。 可蒋淳斌听到这句话,却是牵动了情绪,只见他看了一眼刘福通,又转而盯向了刘若晴,接着神情怪异地从嘴角挤出了两个字,“恭喜…” 话音刚落,蒋淳斌忽得眉头一蹙,紧捂住胸口,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前襟。 刘若晴见状,再也按捺不住情绪,连忙跑前去。不过徐达动作更快,他见蒋淳斌吐血,赶紧一把扶住了他,可此时蒋淳斌已经晕了过去,倒在了他的肩头。 刘福通无奈,只得挥挥手让人将蒋淳斌扶下去,尔后便解散了人群,因为今天的事情已经被搅了局,不过还好的是,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 可人群散了,刘福通却不能对刚刚回到亳州的蒋淳斌不管不问,于是安抚了几句韩林儿,又把大殿内的事情安排好以后,刘福通便赶到了蒋淳斌被送去歇息的地方。 好在蒋淳斌方才只是气急攻心,歇息了一会儿后便醒了过来,而此时徐达、刘若晴及几个平日和蒋淳斌熟识的将领全都围在旁边。 刘福通到了屋内,见了众人后,反而心又尴尬起来,因为确实是他故意隐瞒了蒋淳斌生还的消息,为的是骗刘若晴嫁给韩林儿。 算蒋淳斌与刘若晴相互爱慕,但只要刘若晴与韩林儿生米煮成熟饭,蒋淳斌也别无他法。 虽然这种做法较缺德,但刘福通已是管不得其他了。可如今事情败露,他自然是无颜面对二人。 “丞相…”,众人见刘福通走了进来,连忙屈身向他见礼,连躺在榻的蒋淳斌也挣扎着起身,要向刘福通行cān bài之礼。 刘福通见状,连忙前握住蒋淳斌的手,按住他的身子,示意他不用起身,尔后点点头道,“淳斌啊,你能活着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 “多谢丞相挂念…”,此时蒋淳斌面容严肃,不苟言笑,“淳斌无能,没有为丞相争得胜机…” “千万不要这样说…”,刘福通一边摇头,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啊,害得你差点在黄河北岸丢了性命…我后来专门派李喜喜去接应你们,可惜还是没能把你救回来…不过你自己到底是怎么逃回来的?” “我们被大批元兵围困在了黄河北岸,后来奋力突围,终于杀出重重堵截,逃到了黄河岸边…”,蒋淳斌说到此处,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得眉头一蹙,“我们在那里损失惨重,最后只有我和另一个兄弟逃到了黄河南岸…” 蒋淳斌说着,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丁德兴,“当时我受了重伤,幸赖这位丁德兴兄弟护着我,还有另一位兄弟叫萧汉,为了保护我没了一条胳膊…” “又是一位壮士!”,刘福通看着眼前的丁德兴,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丝毫没有注意到蒋淳斌提到的那个断了胳膊的萧汉,“可想而知,你们这一路肯定受了不少苦啊!” “唉,别提了…”,丁德兴被刘福通看得发毛,不由得低下了头去,“被源源不断的元兵追杀不提了,荒土地东躲西藏的,连…连马尿都喝过!” 众人听丁德兴这样一说,全都沉默地低下了头,可想而知,当初蒋淳斌等人是经历多少困苦,最终才活了下来。 刘若晴听到这些,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只见她屈身蹲在床边,紧紧握着蒋淳斌的手,好像一刻也不愿分开似的。 刘福通见状,不由得眉头大皱,沉声说道,“若晴,方才在大殿…” “那不算数的…”,刘若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从未想过要嫁给韩林儿,更何况淳斌哥哥还活着…” “你给我过来!”,听到刘若晴这样,刘福通不由得大怒,一把便将她从蒋淳斌身边拉了开来,“忘了我告诉过你什么了吗?现在岂是你说不愿意能行的?” “丞相…”,蒋淳斌见刘福通如此逼迫刘若晴,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尔后从床榻直起身来,看着刘福通问道,“敢问丞相是何时许下的婚事?” “这…”,蒋淳斌这一问正要害,刘福通便显得有些尴尬,只见他将目光瞥向别处,尔后缓缓说道,“淳斌,咱们做臣子的…” 其实刘福通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底气不足,蒋淳斌又怎会听不出他这是刻意敷衍?于是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受伤且愤怒起来。 刘若晴看到蒋淳斌那种眼神,似乎便体会到了他的心如死灰,于是她趁众人不注意之际,直接抽出徐达的腰间佩剑,然后当胸往脖子一横,冲刘福通哭喊道,“叔父!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若晴,你这是…”,刘福通见刘若晴竟然以死相逼,不由得手足无措,而蒋淳斌等人也慌了手脚,连忙劝她冷静一些,不要激动。 其实蒋淳斌见刘若晴肯为自己抗争,心里是极为感动的,算最后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但至少证明她心有自己… 第八十八章:下定决心! 虽然刘若晴平日里也有模有样地舞过刀剑,可那都是花拳绣腿,除了强身健体外根本不什么用。 此时她握着一把剑架在脖子,手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让众人看得皆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刘若晴似乎是铁了心要逼刘福通范,无论蒋淳斌从旁怎样劝阻,她都不肯示弱,只是打眼瞧着刘福通,非要从他口得到一个结论不可。 徐达见刘若晴拿着一把剑在自己脖子边晃来晃去,生怕她手下没准、出了意外,于是悄悄绕到她的身后,拿捏准力气用手背在她后颈处一斩,便将她给敲晕了。 蒋淳斌见状,连忙前扶住刘若晴,然后心疼地将她拥到怀里。刘福通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两个侍女,让她们将刘若晴带回丞相府,好生看管。 发生了那么一档子事,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于是蒋淳斌等人和刘福通客套了几句后,便告辞回府了。 一路默默无语,徐达也非常理解地没有问蒋淳斌任何问题,只是静静地赶着马车。 等到了宅子门口,蒋淳斌没有下车,只是哑着嗓子说道,“徐达,你先进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徐达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那成,你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记得把马车卸了。” 徐达说完,便转身进了院子。而蒋淳斌则一个人默默地卸了马车,然后坐在外面,看着漆黑地夜空发起呆来。 其实自从这次被围困在黄河北岸以来,蒋淳斌想了很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投奔到刘福通麾下的意义。 虽然刘福通率领的北方红巾军在打击元朝统治方面起到了无巨大的作用,但蒋淳斌在刘福通身边呆得时间越久,越感觉他并非一个绝对优秀的领导者。 或者更为直接地说,蒋淳斌感觉再跟着刘福通干下去没有前途。因为作为他的下属,常常会为他的错误决策所累。 尤其是这次北进军,直接让蒋淳斌对刘福通寒了心。这已经不仅仅是错误决策的问题了,而是直接把自己当作了吸引敌人的活靶子,而且在用过之后被无情地抛弃。 也许很多以前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人如今一跃成为了坐拥名利的将领官僚,便不会考虑这些问题,也能够铁定心思和刘福通一路走到底,但蒋淳斌不成。 蒋淳斌同样喜欢名利,可他更看重自己的这条命。他没有什么忠君思想,做不到像一些古人一样把命随随便便地交给他人,连自己什么时候、怎么死的都无法预知。 他觉得这样很傻,也许当自己的命为他人做了铺路的石子,也不会在他人心激起多少波澜。 像这次,蒋淳斌在最前面为了刘福通拼死拼活地战斗,结果大军撤退,连声招呼都不提前打一下,最后自己陷入险境,差点丧了命。 活着回来之后竟然还被刘福通刻意隐瞒生还消息,然后要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许配给别人。 其实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刘福通自己,把蒋淳斌推到前线吸引敌军是为了自己的战场胜利,把刘若晴嫁给韩林儿是为了自己朝堂地位的稳固,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蒋淳斌的感受! 蒋淳斌是自私的,他想要名利,想要心爱的女人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想要将自己的命紧紧握在自己手! 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蒋淳斌只是想要活命,所以他胡乱地跑到徐州投了芝麻李。 后来眼见元末种种惨状乱象,蒋淳斌想要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所以他跑到亳州投了刘福通。 可现在蒋淳斌发现,如果自己想要改变这个时代,首先要牢牢掌控住自己的命运,于是他决定不再依附于刘福通,要独自闯出另一片天地。 今晚的星星不多,四下里都是一片朦朦胧胧的,于是蒋淳斌蓦地想起了自己决定立刻赶往亳州的那个晚,白不信对自己说的话: “我们都是粗人,以前连吃饱饭都不敢想,现在能活成这样,还能不把命卖给丞相?真要是离开红巾军,自己也闯不出什么名堂来,估计还得被饿死,或者被dá zǐ砍死…” 但蒋淳斌并不这样想,或者说他从未认为自己和这些人一样,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在后世长大,反正他是不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 其实人都是会习惯舒适区的,当他处于一个舒服的状态时,算发现了潜在的危险,大多也会视而不见,继续之前的状态。 像现在的北方红巾军,并非只有蒋淳斌一个人发现了其的问题,但他们都选择回避,并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其实大部分农民起义军存在的问题,北方红巾军都有,更为可怕的是,作为领导者的刘福通的军事能力还有所欠缺,这在很大程度决定着一支队伍的成败。 再加蒋淳斌也看不惯一些同僚,如此次见死不救的李喜喜,所以他更加不想再这支队伍待下去了。 其实这次蒋淳斌没有向刘福通报告李喜喜断大军生路之事,是听了白不信的劝告,同时他也明白,这种深受领导信任的小人是绝对得罪不得的,元相脱脱不是这么死的吗? 种种事情的发生,让蒋淳斌下定了出走单干的决心,尽管他知道一开始肯定会很艰难,但他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而且他现在也并非像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孑然一身,自己有许多值得信任的好兄弟,许多忠心耿耿的下属,更关键的是,自己这快速成长的一身见识和本事。 他这次之所以选择隐忍,是不想引起刘福通的注意,从而找机会逃脱,因为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唉,蒋淳斌对着夜空长叹一声,开始思索起了自己以后的退路,谁知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刚从思绪被拉回来的蒋淳斌迎着寒冷的夜风吸了吸鼻子,便见徐达从屋子跑了出来,刚一开大门,便见一个士兵差点抢到地,“答失八都鲁亲率兵马进围太康,丞相命蒋副帅入府议事!” 第八十九章:后起之秀 答失八都鲁此次来势汹汹,据探作回报,他此次至少率领了十万兵马,估计是想要报在原的仇怨,同时把战场引到刘福通的领地。 可当经过几番打探后,刘福通确定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都留在原,只有答失八都鲁父子率军前来时,便又不太把这当回事了。 说实话,刘福通一直不太看得答失八都鲁,他觉得此人不过是仗着蒙古贵族的身份,加手底下兵多,这才能有机会立军功。 更何况在刘福通与答失八都鲁的数次交手,可以说是胜多败少,所以他有有理由瞧不答失八都鲁。 可谁知这次答失八都鲁像换了一个人,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把太康城给破了。 他的儿子孛罗帖木儿的辅助打得也很给力,一直率兵防备着亳州方面的援军,在答失八都鲁攻占太康的关键时刻,孛罗帖木儿又以攻为守,主动袭击亳州,为答失八都鲁争得了不少时间。 在答失八都鲁父子的配合进攻下,刘福通压力倍增,可连连派出的大将却屡屡败于孛罗帖木儿之手,一直有着常胜将军之称的蒋淳斌又未痊愈,无法阵,无奈之下,刘福通只得暂时把韩林儿移置安丰,然后亲自率军与答失八都鲁在太康、亳州等地激战。 本来刘福通也想把刘若晴送到安丰去,但刘若晴死活不肯,要呆在亳州城。刘福通没有办法,也没心情与刘若晴纠缠,只好由她去了。 这样一来,蒋淳斌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答失八都鲁,因为他一直在担忧如何解决刘若晴和韩林儿的婚事问题。 但现在可好,答失八都鲁大军来攻,谁还有心思给韩林儿纳后?只要能把事情暂时往后拖一拖,蒋淳斌也不怕了。 此时已经进入了至正十六年,整个亳州城再次错过了节日的美好氛围。不过答失八都鲁却因为攻下太康,立了战功,竟被朝廷遣使加封为金紫光禄大夫。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是极高的荣誉,估计把答失八都鲁也乐得够呛。 当然,刘福通也不是吃素的,在答失八都鲁的连连进攻下,他也发了威,甚至在一次对战把答失八都鲁打到了马下。 幸亏答失八都鲁的儿子孛罗帖木儿反应快,把他的马让给了自己老爹骑,然后亲自持弓接连射死数个追击的士兵,这才使得他的老爹摆脱险境,而他自己也受了伤,领着残兵绕到半夜才回了大营。 在刘福通的反扑下,大军渐渐反败为胜,接下来他又设计让罗素与一干将领佯作攻打太康,自己则率军绕到后方偷袭。 结果被答失八都鲁父子看出了端倪,将计计,把太康方面的一干红巾军全都包了饺子。 许多将领被地斩杀,一直挂着一个平章虚名、前去督军的罗素也死掉了,这对于北方红巾军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损失,也让刘福通陷入到了巨大的悲痛之。 当然,答失八都鲁父子为了赢得这场胜利,也作出了不少牺牲。据少数逃回来的士兵反应,答失八都鲁父子为了引罗素等人钩,竟以数千元兵为饵,在最后的歼灭战,也亲冒敌矢以激励士气,常常冲锋在最前线。 答失八都鲁理所应当地因为这场胜利得到了更大的荣誉,当他的儿子孛罗帖木儿亲往京师报功时,皇帝竟在大殿内设宴慰劳,然后把答失八都鲁的先祖封了王,孛罗帖木儿本人被封为了四川行省左丞相,其他将校僚属也都各自封赏了不同的爵位。 不过孛罗帖木儿也不敢在京师多呆,毕竟他老爹打仗的时候靠着他的地方还很多,所以接受完封赏以后,又立刻赶回了前线战场,而且又给他老爹带回了许多兵。 不过令答失八都鲁不爽的是,朝廷不仅给他增派了许多人马,还遣了一个叫脱欢的官员过来督兵,这明显是不信任嘛!但答失八都鲁也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双方已经进入了艰苦的拉锯战,拼的是硬碰硬的实力,后勤供应能力明显较弱的刘福通渐渐地力有不支。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天气也从寒冷的冬日再次循环步入了转冷的金秋,整个亳州地区,或者说整个刘福通的地盘都因为这场大战而不得安宁。 此时蒋淳斌的伤已经彻底养好了,不过他虽然能亲临战场,但却无法从正面击败答失八都鲁的大军,因为敌军确实变强了,或者说孛罗帖木儿获得了快速的成长。 几次交手下来,蒋淳斌几乎可以断定,孛罗帖木儿的军事素养,可他老爹答失八都鲁要高许多。 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自然也不会消停,此时各地起义军再次进入了一个小gāo cháo,这些屡立战功的各地军阀全都忙着到处救火。 那个七兄弟都很厉害的张良弼此时在陕西等地镇守,察罕帖木儿自然是雄踞原,时刻防着刘福通势力北。李思齐被调到了山西整顿军备,苗人出身的杨通贯则被再次起用,现在正与张士诚忙着交手。 算来算去,压力最大的还是刘福通,因为其他将领现在基本都归答失八都鲁管辖,而且他手可以调度的兵员其他将领加起来还要多,各方分布的朝廷势力基本已经把刘福通给锁死了,看来蒙古人的首要目标,是灭掉刘福通! 在这重重包围之下,刘福通终日愁眉不展,可蒋淳斌却显得无镇定,并且不断地派哨骑前往答失八都鲁处打探消息。 刘福通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实在按捺不住好心,便向蒋淳斌询问缘由,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蒋淳斌却说此时还不确定,一切都只是猜测,这样一来,刘福通更纳罕了。于是蒋淳斌便老实交代说自己还缺乏大都方面的准确消息,结果刘福通一拍桌案,兴奋地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啊!” 第九十章:父子相争 原来蒋淳斌发现近两个月来,答失八都鲁一直按兵不动,由于蒋淳斌害怕他再生诡计,便派密探前去打听消息,结果发现答失八都鲁竟与新来的督军脱欢不和,甚至常常发生争吵。 后来经过多次打探,蒋淳斌才知道答失八都鲁是想休整兵力,以备后效,因为他明白这是一场持久战,自己背后有大元朝廷的支持,但刘福通消耗不起,照这样下去,刘福通早晚会被自己拖死。 不得不说,答失八都鲁的这个想法是非常正确的,估计其也有他儿子孛罗帖木儿的参与。 但督军脱欢却很不同意答失八都鲁的做法,在他看来,答失八都鲁父子这是消极避战,甚至有拥兵自重的可能性。 于是脱欢便以大军所费益多,朝廷国库空虚为由,力劝答失八都鲁尽快与刘福通决战,争取毕其功于一役。 其实脱欢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是从央下来的,考虑问题自然要站在朝廷的角度,自从刘福通起义以来,朝廷一半的开支都花在军费,自然是能省点是点。 可答失八都鲁却不管这些,他觉得自己为了朝廷日夜操劳,拼死拼活的,花点军费咋啦?而且脱欢一个枢密院的官员了不起?算你从央下来的,那也是龙卧着,是虎盘着! 再加答失八都鲁近年来颇受朝廷重视,一路升迁,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因此有时候听不进脱欢的意见便直接开骂。 脱欢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又怎么能忍受得了答失八都鲁的欺侮,于是干脆向朝廷进奏,说答失八都鲁贻误战机,养寇自重。 自古以来武将在外打仗,常受奸臣掣肘,如果要是赶皇帝昏庸,那倒霉是没跑的了,例如岳飞、脱脱之流无不如此。 而如今这件倒霉事,砸到了答失八都鲁头。于是在脱欢的秘密进奏下,朝廷开始连番派使者促战。 蒋淳斌打探到这些事情后,便突然想到不如利用这其的矛盾,使一出反间计。只不过对于大都的态度,他还是难以把握。 其实在现代的时候,蒋淳斌哪里经历过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好歹他懂点历史,看过不少电视剧,所以对于反间计这种事情可以说是耳熟能详。 只不过那些经过戏剧化的东西,到底能不能适用于现实之?能!一定可以!刘福通对于蒋淳斌提出的反间计,给予了非常痛快的肯定。 而且刘福通了解一些大都的情况,在经过短暂的考虑后,认为这个计策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原来现在的元朝皇帝孛儿只斤(元惠宗)并不怎么参与朝政,而是由他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主持政事。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元惠宗也算个勤于政事、心有抱负的好皇帝,什么扳倒权相,锐意改革之类的事没少干。 可后来灾祸连连,天下大乱,元惠宗便渐渐意志消沉,宠信奸臣,还迷了男女双修之法。 于是在至正十三年,元惠宗册立爱猷识理达腊为皇太子,开始让其参与政事。至正十四年末,便命书省、御史台、枢密院凡事先启奏皇太子,实际等同把朝政交给爱猷识理达腊。 至正十五年初,元惠宗罢黜了脱脱后,便正式举行册宝仪式,将所有大权全部交由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自己则正式退居二线,耽于享乐。 但爱猷识理达腊却并不满足于此,因为他想要的是真正的皇位,而不仅仅是一个随时可能会被剥duó quán力的皇太子,于是他便开始密谋篡位。 从这点可以看出爱猷识理达腊不是个善茬,想当初元相脱脱自幼便对爱猷识理达腊关照有加,甚至还救过他的命,可因为脱脱反对元惠宗将大权全部交由爱猷识理达腊,他便与奸臣哈麻密谋除掉脱脱。 后来脱脱出师高邮,便是他与哈麻一齐向元惠宗进谗,可以说爱猷识理达腊在除掉脱脱的过程扮演了重要角色。 接着爱猷识理达腊便又重用哈麻等奸臣,与他的母亲皇后在朝安插亲信,尽逐元惠宗近臣,为自己篡位做准备。 结果在至正十六年,也是今年半年,哈麻被元惠宗以密谋不轨为由遭驱逐处死,使得tài zǐ dǎng大受打击。 爱猷识理达腊失去了哈麻这一重要党羽,自然是很不甘心,于是总想着扳回一城。 可在他的篡权途,还有两个较大的因素阻碍着他。一是朝廷央还有几个拒绝与他合作的正直大臣,另一个原因便是元惠宗还有像答失八都鲁这样可以倚仗的地方军阀。 要知道答失八都鲁一路升迁,可都是元惠宗亲手提拔的,所以他自然是元惠宗的人。如果爱猷识理达腊想要篡位,必须考虑清楚答失八都鲁这个手握军权的地方军阀可能带来的影响。 如果利用好元惠宗和爱猷识理达腊这对父子的矛盾,那么设下反间计除掉答失八都鲁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如今答失八都鲁军权越来越重,手下的兵也越来越多,加长时间带兵在外,元惠宗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绝对不可能!想当初脱脱不是因此而被怀疑,结果落得了一个流放身死的结局吗? 于是经过一番思索,刘福通终于定下了计策,而且他相信这次不仅能够解亳州之围,没准还能解决掉答失八都鲁这个讨厌的对手。 涉及到具体方略,蒋淳斌也不得而知了,虽说在现代时,他看杂七杂八的故事倒不少,但真涉及到实践,他真不保证一定能够行得通,所以还是需要靠刘福通这种精于权谋的老狐狸算计。 不过蒋淳斌能够想出反间计这个策略,已经足够让刘福通高兴了,甚至在蒋淳斌出宫的时候,刘福通还冲他斜眼一笑,打趣般地说道,“淳斌,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心思!” 当时看到刘福通那颇含深意的笑容,蒋淳斌便不由得心下一沉:糟了,自己这次是不是不该亲自提出反间计这个办法… 第九十一章:反间计 在定下反间计的策略后,刘福通没有急着出兵,而是让蒋淳斌率军与答失八都鲁父子相对峙,千万不要主动出击,只做好防守工作即可。 蒋淳斌也不知道刘福通到底想要干什么,便遵从吩咐,只是命兵士们修筑营寨,加紧防御,对于敌军偶尔的袭扰进攻,打退即可,也不追击。 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答失八都鲁那里便出了问题:脱欢与答失八都鲁的矛盾争吵愈多,朝廷遣派使者的催战书愈急。 于是刘福通抓住机会,派人向答失八都鲁营射入夹有密信的箭矢,而这箭自然是都奔着脱欢的帐篷去的。 为了防止意外,刘福通还派人在元使必经的道路扔了两封密信,而且都很成功地被元使捡到了。 至于密信的内容,自然是伪造的答失八都鲁与刘福通秘密来往的书信和谈等等。 脱欢本与答失八都鲁有隙,朝廷派来的使者也是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人,他们巴不得能找到点答失八都鲁的把柄,于是在获得了这些密信和书后,连忙秘密送往了大都。如果他们不这样做,估计都对不起刘福通的精心安排。 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看到了这些书信后,自然是极为激动,这可算是铁证如山啊!答失八都鲁肯定要倒霉啦! 更要命的是,元惠宗见答失八都鲁把战事脱得那么久,也早起了疑心,而且答失八都鲁手下那么多兵马,如果真要有点异心,自己根本防不住啊! 对于这种事情,绝大多数皇帝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于是在元惠宗的授意下,爱猷识理达腊便下令剥夺答失八都鲁的军权,命他火速回京。 正在军营忙着整饬军务的答失八都鲁接到这个命令后,心可谓又气又忧:宝宝心里委屈啊!打了那么长时间仗容易嘛我?结果你们还大都享福不说,还怀疑我? 估计当天晚,答失八都鲁只觉得夜是那么黑,天是那么冷,加他本受了战伤,结果忧急之下,战伤发作,竟然一下子病倒了。 脱欢见状,还假惺惺地过来探望安慰。但答失八都鲁也不傻,知道暗地里都是这孙子捣得鬼。 答失八都鲁本是个暴脾气,而且常年带兵的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于是他见过脱欢那副可憎的面孔,直接从床榻爬了起来,然后把脱欢扑倒,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 众人见状,连忙前拉架,孛罗帖木儿也怕出了意外,担不起责任,因此赶忙从旁劝阻。 脱欢被答失八都鲁的大手掐得踹不过气,于是下意识地拍打答失八都鲁的手臂和胸膛,可渐渐地众人都发觉有些不对劲。 再仔细一看,答失八都鲁面容青紫,一动不动,于是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孛罗帖木儿。 孛罗帖木儿一时间也慌了神,于是他颤抖着手指往答失八都鲁的鼻孔处探了探,随即脸色大变,整个大帐开始回荡起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二天一早,蒋淳斌突然发现整个元军大营都被一片白色所笼罩。这又是什么幺蛾子?难不成元军有诈?于是他赶忙命令大军加紧防备。 可是红巾军折腾了一天,却发现元军没有丝毫进攻的迹象,而且隔天竟然缓缓撤军了? 这不仅出乎蒋淳斌的意料,也出乎刘福通的意料。按说算反间计成功了,那也是派另一个人过来接掌军权,而不是直接撤军啊!毕竟僵持了那么久,如果此时撤军,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于是刘福通大胆猜测,那日之所以元军大营满是孝布,肯定是答失八都鲁被赐死了! 于是他赶忙命令离得最近的将领前去追杀,结果不料孛罗帖木儿早有准备,前去追击的兵士被孛罗帖木儿事先设好的埋伏杀得大败,无功而回。 即便如此,也阻不住刘福通的好心情,毕竟自己仅用一个小小的反间计,去掉一个劲敌。 而且事后知道了答失八都鲁真正死因的刘福通差点没笑死,没想到这个人心理素质那么差,那么一吓一气,竟然还能死了? 而蒋淳斌对于这次反间计的成功,实在是无力吐槽,因为…这跟现代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毛一样啊!怎么感觉…一点都不高级呢? 无论如何,答失八都鲁算是死了,元廷再次损失了一员大将,也缺乏一个能够统领这个元军的人。 虽然后来元惠宗选择相信答失八都鲁,而且还把答失八都鲁的军队交由孛罗帖木儿掌管,但元朝衰落的迹象也再一次埋下了伏笔。 另一方面,刘福通连忙利用这次机会发展势力,再次相继攻陷了周围的一些城池,然后把韩林儿从安丰接回了汴梁。 此时刘若晴与韩林儿的大婚之事又被一些将领提了日程,但刘若晴死活不愿意嫁给韩林儿,加现在刘福通倒也不需要牺牲自己的侄女来换取威信了,所以便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真要是强逼着刘若晴嫁给韩林儿,估计依着她现在的情况,没准真能闹出人命来,这样还不如不嫁呢!于是为了安抚韩林儿,刘福通便又为这个已经长大的小屁孩又纳了两个妃子。 而且这次击败答失八都鲁,蒋淳斌可是立了大功的,尤其是他提出的反间计,真可谓一招定乾坤。 如今在刘福通看来,蒋淳斌的作用同样重要,不如将刘若晴许配给他,这样他肯定会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的。 只不过这小子还能想出反间计这样的计谋,真是不简单啊,一开始还没看出来…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胜利,整个北方红巾军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可蒋淳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觉得答失八都鲁死了,刘福通肯定又要搞事情。 果然不出蒋淳斌所料,过了没多久,刘福通便下令:三路大军,一齐北伐,一举推翻元廷! 刘福通可真是刘福通啊,说好听点,这叫从不气馁,说难听点,这叫记吃不记打啊,可对蒋淳斌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第九十二章:红巾军北伐 对于这次的北伐行动,蒋淳斌是一万个不同意。首先在他看来,元廷并没有刘福通想象的那样好对付。 虽然答失八都鲁死了,但元朝仍然拥有察罕帖木儿、李思齐、张良弼、孛罗帖木儿这样优秀的将领,只不过暂时缺乏一个强有力的统一领导者罢了。 其次,元廷虽然许多地方都被义军占领,但他仍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税收供应,论起综合实力,谁也不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虽然现在绝大部分起义军皆号红巾军,但有的和刘福通并无隶属关系,甚至还存在敌对的竞争关系啊! 如南方的徐寿辉势力,和东边的张士诚势力,他们虽然现在不敢对刘福通做什么,可一旦刘福通大军北伐,后方空虚,或者直接在前线遭遇失败,那么这些义军势力会不会群起瓜分刘福通的地盘? 刘福通总是说,只要打败了元廷,那些义军势力自然望风归附,可他从未想过如果自己战败了会怎么样,那些义军势力不一定讲道义啊,他们都是将来要和你争天下的人啊! 但蒋淳斌这次并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因为他不想再和刘福通起冲突,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生了出走单干的想法。 当然,好多将领都很赞同刘福通的做法,其虽然有拍马屁附和的,但还有一些人确实认为现在北是趁虚攻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刘福通甚至还兴致冲冲的为此次北伐写了一副对联:联“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下联“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诸将领都认为这副对联极其豪迈,于是一致同意将其作为此次北伐的口号,而且还专门制作了好多旗幡,面印的都是这句口号。 经过一番讨筹划,刘福通决定此次北伐分为西、、东三路大军,同时发兵,目标直指大都,让元廷首尾难顾。 其西路大军由李武、崔德率领,进军陕西,先拿下天险潼关,威胁古城西安,然后以此为据点,北渡黄河,从西面威胁大都。 路军由潘诚,关铎率领,自山东曹州出发,越过太行山,进军山西,最好能够拿下雁门关和重镇大同,然后北辽阳,从北面断掉元廷的后路。 东路军最好避免与张士诚势力的接触,直接走海陆进入山东半岛,尔后向西进军,断掉南北漕运,扼住元廷经济命脉,从东面威胁大都。 只不过对于东路军的主帅人选,众人却大为诧异,因为刘福通竟然挑了赵均用的手下大将毛贵。 自从赵均用攻克淮安,表示臣服于刘福通麾下后,双方的联系较密切。于是众人便猜想刘福通可能是想借此机会向赵均用借兵,同时测试一下他的忠诚度。 但刘福通明明还有许多大将没有用啊,如起兵时一直跟随他的白不信、李喜喜,还有近几年战功累累的蒋淳斌等人。 可还没等到众人提出疑问,刘福通便说三路大军先行,自己随后将带另一路军直接北取汴梁,重建大宋朝廷! 难怪他要路军从山东曹州出发,然后进入山西,原来原大地还是给自己留着开发呢! 紧接着他便下令把李喜喜和白不信从北边调了回来,命他们看守亳州大本营,并且作为后备,看时机准备随时援助三路大军。 至于蒋淳斌呢,则跟随在刘福通左右,一起延后进军,准备攻取汴梁,看来刘福通还是把蒋淳斌当作了一个利器。 可谁知蒋淳斌却对此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表示自己想要跟随东路军打过去,因为自己与毛贵熟识,相互之间较好配合,而且东路军只仰仗“外人”也让人不放心。 本来刘福通是想要蒋淳斌作为自己的先锋大将,攻城拔寨的,而且他本身没有对东路军抱太大期望,只是想着让他们打个辅助配合罢了。 可他见蒋淳斌执意想要与毛贵共同统率东路军,而且说得也很有道理,便也没有多想,答应了蒋淳斌的请求,反正自己手下的猛将也不止蒋淳斌一个,质量不,还可以拼数量嘛!况且如果东路军情况顺利,于此次北伐也是一个很大的助益。 于是事情这样被安排了下来,有任务在身的将领都忙着点兵准备,可蒋淳斌却一人纵马回了宅邸,关起门来便谢绝宾客了。 于他而言,这是一个逃离刘福通麾下,带着人马出走单干的绝佳机会:此时绝大多数人马全都分散在了外面,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拦,而自己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带走部分兵士作为起家的资本。 虽然这样做不太道义,可自己被围困在黄河北岸时,他们又可曾想过对不起自己?如果为了什么虚名强留在这里,没准哪天会死于非命,那才是真正地对不起自己呢!要死也得是死在自己手里才甘心! 还有刘若晴,自己本来以为已经足够强大,可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她,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蒋淳斌再不犹豫,他一定要离开这里,闯出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徐达自然是不必担心,他曾明确表示会跟随在自己身边,无论自己将要去哪里。 常遇春更不用说了,因为杜巧敏一事,他早厌烦透了刘福通。自己下定决心要出去单干,常遇春也是原因之一。 至于花云和胡大海,蒋淳斌相信这两位老大哥。当然,即使他们不愿意跟着自己走,蒋淳斌也绝不勉强,但蒋淳斌相信他们绝不会出卖自己。 而一些一直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忠心耿耿的部下,也必须全部带走,像萧汉等人,尤其是他已经断掉了一条胳膊,自己绝对不能抛弃他!还有这次救了自己的丁德兴,以后绝对不能亏待他! 当然,还有刘若晴,自己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让她永远呆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对她好。 蒋淳斌相信,刘若晴一定也会愿意的… 第九十三章:只为自己而战! 西路大军与路大军已经陆续出发了,而蒋淳斌私底下联系安排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他能捱着晚几日出发,却也不能拖得太晚。 徐达和蒋淳斌已经事先探好了几个心腹下属的口风,确定好了他们的心意,至于手下的士兵不用管了,大多数都没有主意,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饱饭吃,跟着谁都能干。 不过他倒没敢提前告诉刘若晴,因为怕她心思不稳,坏了大事儿。可又不能当天直接把她带走,毕竟还要让她自己做出一个抉择,所以最终还是拐弯抹角地问了一下她的意见。 没想到刘若晴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没个主意,可心里却通透得很,也许是被逼嫁给韩林儿有了阴影,她明确表示愿随蒋淳斌走,再也不要留在亳州。 于是蒋淳斌便交待了刘若晴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告诉她一定要稳住心神,当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接着常遇春也很快送来了密信,说是行动当晚,自己定会率人马前去接应。可令蒋淳斌担忧的是,花云和胡大海却迟迟没有消息。 不过蒋淳斌计划已定,也来不及再等下去,于是又过了几天,蒋淳斌便准备直接出发了。 刘若晴为了掩人耳目,这几天来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侍卫仆役也很少见到她,是为了在今晚方便逃走。 当日傍晚,夕阳西下,整个亳州城都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橘色,城门口出征将士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刘福通带着亳州城内剩下的几个将领亲自前来送别,几句闲话,道声祝福,一碗碗的壮行酒便跟着干了下去。 蒋淳斌不敢大意,因此对于碗烈酒只是轻抿一口。众人见状,倒也都不怪罪,反而非常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 与众多将领推杯换盏过后,看着眼前这些即将出征、很可能客死他乡的战士,蒋淳斌心忽得涌起一阵悲凉之感,同时对于自己擅自出走蓦地产生了一丝丝悔意。 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冲动易变的少年了,他明白人都是情感动物,但绝不能为情感所左右,理智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留下。 “淳斌此去,定不负丞相期望!”,蒋淳斌边说边举起手酒碗,将碗烈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往地一掷,瞬间便摔成了碎片。 “直抵幽燕之地,重开大宋之天!”,李喜喜向来是个马屁精,此时见气氛到了,站在刘福通身后的他连忙振臂高呼起来。 众将士见状,也都跟着高举武器,嘹亮的口号声瞬间汇成了一片海洋,将蒋淳斌淹没其,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自己还很青涩,也很单纯,被领导拍一拍肩膀,能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到最前面… “我,刘福通,祝各位将士此行旗开得胜!”,刘福通举着酒碗的激昂话语将蒋淳斌拉回了现实,然后看着他饮下那一碗烈酒,笑着擦了擦嘴,几乎是从嗓子眼吼出了那两个字,“开拔!” 高举的火把将每个人的脸庞映得亮堂堂的,看着每个人眼跳跃的火苗,蒋淳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从今天起,我只为了自己而战斗。也许这种感觉,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体会。 伴随着刘福通等人期待的目光,蒋淳斌率着这三万人马缓缓出发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行进途,副将徐达悄悄带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兵,那是刘若晴!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还没出亳州地界,蒋淳斌便下令加快行军速度,直往东南方向而去,等到了定远附近,蒋淳斌才把行军速度降了下来。 刘若晴没有什么行军打仗的经验,加身子骨男的弱,这么长时间的急行军可谓让她难以忍受,但为了不拖蒋淳斌的后腿,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蒋淳斌心愧疚,趁着在定远附近歇息的这会儿,连忙扶着她下了马,领着她到了个没人的地儿,想要查看一下她的状况。 “累不累?”,蒋淳斌递给刘若晴一个水壶,让她喝了几口水,“这一路又走又跑又骑马的,还受得住吗?” “没…没事…”,刘若晴摇了摇头,可却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同时小手轻抚着自己的双腿,有些想哭。 蒋淳斌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同时轻轻撩开她的袍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刘若晴现在穿得还是徐达随便找来的士兵衣服,只见裤子的大腿根处已经被磨出了棉絮,甚至能看到丝丝血迹,可想而知她细嫩的肌肤已经被坚硬的马鞍磨成了什么样子。 “很疼吗?”,蒋淳斌叹口气,同时小心翼翼地为刘若晴除去了鞋袜,“来,让我看看…” “别…”,刘若晴不好意思地将头侧到一边,脚也情不自禁地向后缩了缩,“走了…走了一天的路了…” 蒋淳斌没有再说话,其实方才看刘若晴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便应该知道她肯定是适应不来的。 她在亳州过惯了富足日子,出门总要打伞,生活如此精致的一个女子如此却要跟着自己吃这份苦,想到这里,蒋淳斌不由得心一阵酸涩,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淳斌,你不用这样,我没有事儿的…”,刘若晴边说,边轻轻抚了抚蒋淳斌的面庞,“我不在乎这些,只要和你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 “可是我一点苦也不想让你吃…”,蒋淳斌低着头哽咽道。 “只和你享福,却没有和你吃苦,那样的生活没有味道…”,刘若晴说到此处,不禁侧首微笑,眼神似含着莫大的鼓励,“我不是一个太能吃苦的女孩子,但我喜欢你,离不开你,只要想着有一天,能够和你一起走向我们想要的幸福生活,我便觉得什么苦都能吃的…” “若晴…”,蒋淳斌眼前瞬间蒙起一层雾气,他不由得紧紧拥住了她,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为眼前这个女孩子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第九十四章:天下也将是我们的! 蒋淳斌等人在定远附近歇息了没一会儿,便有哨骑来报,说是常遇春率着数千人马前来会合。 蒋淳斌听闻,赶忙命人前去接应,不过在常遇春到来的同时,也知道了一个令他伤心的消息:花云、胡大海决定不来了。 两人的理由是刘福通大军北伐,将庐州、安丰等后方大本营交由自己看守,自己决不能轻负恩义,做了百姓罪人。 虽然蒋淳斌对于花云和胡大海的这种抉择早有预料,但当真正听到了这件事情,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说实话,蒋淳斌理解二人的这种选择。首先从道义来说,他们如果带兵前来帮助自己,那是一种chì luǒ裸的背叛,毕竟刘福通不曾亏待过他们。 其次,这次他们的任务是守护后方大本营,如果他们擅自带兵离开,那么等于将弱点全部暴露给了敌人,只要稍有差池,此次北伐必定失败。 刘福通势力是义军,是目前推翻元廷的主力,如果花云和胡大海为私人情谊而罔顾大义,那么确实可以算是千古罪人了。 最后,花云和胡大海不再是年轻人了,或者说他们不像蒋淳斌等人一样,心里总是憋着那么一股劲儿,某种程度他们渴望稳定,希冀能够遇到一个明主,然后士为知己者死,从目前看来,他们应该很满意现在的这种状态。 常遇春看出蒋淳斌心情不佳,便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兄弟会一直陪着你的,花大哥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只不过有他们自己的想法罢了…” “我想得通…”,蒋淳斌抬起头,冲常遇春笑了笑,“他们都是重情义的人,但绝不是为了私情而舍大义的人,否则便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花大哥和胡大哥了,我不怪他们…” “是啊,他们本没有必要和我们一起走的,说到底这都是咱们自己的事,干嘛要拉着他们一起冒险…”,常遇春也释然的笑了笑,可他看得出,蒋淳斌和自己一样,心里终归留了个疙瘩,“不过花大哥人真的不错,他虽然没来,但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他说咱们可以南下滁州,他也会从旁协助…” “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蒋淳斌轻笑一声,“我也打算先取滁州立足…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便有环滁皆山也的美誉。相信只要花大哥他们带兵在边守着,咱们的进攻会顺利许多。” “事不宜迟,那咱们赶紧出发?要不然被刘福通追过来可麻烦了…”,常遇春在一旁提醒道。 “那马出发吧!”,蒋淳斌边说边站起身来,“本来我还打算去见东路军的另一个主帅毛贵毛大哥…” “哦?你与他认识?” “是的,而且私交还不错…”,蒋淳斌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想来,如果硬拉着他与我们一道,未免太自私了些,估计他也会不愿意的吧!” “三万多人马…足够了!”,常遇春眺望着一直绵延到很远的兵士,“滁州是我们的,天下…没准也是我们的!”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与常遇春相视一笑,可在这时,忽有哨骑来报,说是北边有红巾军部众前来。 蒋淳斌听到后,不由得眉头一皱,他猜想应该是刘福通派人前来追击了,于是赶忙命徐达和常遇春整军先行,自己则带领五千士兵断后。 前来追击的人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赶到了近前,好在蒋淳斌此时已经整军完毕,由徐达和常遇春带着先行出发了。 追来的红巾军将领见蒋淳斌率着五千人马严阵以待,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在马抱拳礼道,“在下乃是淮安行书省平章政事邵荣,不知前面可是蒋淳斌蒋副帅?” “我正是蒋淳斌…”,蒋淳斌轻笑一声,冲他点头致意道,“原来你是邵荣啊…” 其实蒋淳斌早听说过此人,当初邵荣本是郭子兴手下大将,后来赵均用与郭子兴发生火并,郭子兴及其子郭天叙全被杀死,手下大将汤和也因保护他们而阵亡,可邵荣却因作战勇猛又有谋略而被赵均用收服,成为了他麾下的一员猛将。 后来赵均用相继与孙德崖、彭大等人发生冲突,邵荣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与毛贵共同成为了赵均用手下最重要的两个将领。 如今赵均用的所有威胁已经全部被他干掉,包括彭大的儿子彭早住,所以西至濠州此时濠州,东至淮安的这一块地盘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同时也被刘福通顺利敕封为淮安行书省左丞相,因此邵荣跟着与有荣焉,地位也是节节高升。 此时邵荣见蒋淳斌也不说话,只是冲自己很怪地笑,便再次扬声说道,“蒋副帅,我此次前来只是要给您送个信儿,毛贵将军久候不至,已经率军先行出发了,盼您能够尽快追,共同进军山东,以期完成北伐大业。” 哦?毛大哥已经先走了?蒋淳斌心一阵诧异,本来还想着算不能与他共同进军,但好歹也要见一面,毕竟自次分开,已经过去四年了,没想到这个愿望还是落空了。 忽然,蒋淳斌想到这也许是赵均用的主意。刘福通让毛贵率军参加北伐,估计赵均用心里不大乐意,此时再派自己过去分权,赵均用更不干了,所以他才想让毛贵提前出发,以便保持对自己手下大军的控制权。 “嗯,我知道了…”,此时邵荣领兵在前,蒋淳斌也不敢多想,只能随时保持警惕,“邵平章还有别的事吗?” “只是前来催促将军发兵,并无他意…”,邵荣一边说着,一边引马稍稍后退,可他后面的几千兵马却让蒋淳斌不得不侧目注意。 邵荣真的只是来报个信儿吗?绝对不是!不然的话他绝不可能带那么多兵马过来。 刘若晴被自己偷偷带离了亳州城,常遇春也领着几千兵马从安丰跑了出来,刘福通肯定都发现了。这么明显的信号,他要是还不知道自己想干嘛,那他不是刘福通了… 第九十五章:我看谁敢拦我? 邵荣看出了蒋淳斌的忧虑,生怕把局面搞砸,连忙高声解释道,“蒋副帅,你用兵如神,功夫卓绝,况且手下又带着数千兵士,我这点人怎么奈何得了你?不瞒你说,让我报这个信儿,也有刘丞相的意思…” 果然,刘福通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所忌惮的,不过是自己手下这三万兵马。 可是他真的以为只派一个外人来传那么个不痛不痒的信儿能解决问题? 在这时,忽有哨骑来报,说是左边有大队人马前来,领兵之人正是刘福通心腹李喜喜! 好吧,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们可能并没想过要从战场正面打败自己,也许李喜喜只要把真相告诉自己手下这几万士兵,能导致他们军心涣散,到时候自己必定溃败。 一想到这里,蒋淳斌不由得握紧手武器,把目光狠狠盯向了对面的邵荣,“邵平章,你想如何?” “全都放下武器…”,邵荣看了身后的士兵一眼,尔后转头冲蒋淳斌笑道,“蒋副帅无需动怒,你也应该理解,我们赵帅有些事不得不听刘丞相的吩咐,可具体怎么做,也能有点自己的主意。从我出现到现在,想必诚意已经足够明显了吧?” 蒋淳斌打量了邵荣两眼,觉得此人确实并无恶意,看起来像是个聪明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莫若两可的命令跟自己为难,“那你打算怎么办?” “前方尽是坦途,还请副帅先行。”,邵荣伸手指了指前方,“快走吧,我本事低微,拦不住你,可要是李喜喜真的追过来了,我可不好交代。” “多谢!”,蒋淳斌于马冲邵荣抱拳礼道,“今时恩情,他日必当相报!” “请!”,邵荣脸笑意更浓,“若有机会成为近邻,还望我们能够相互扶持,既同属红巾军,本不必相互为难。” 好嘛!真是个聪明人!现在自己的难关未过,他倒是想着以后的合作了,有眼光啊,此人不可小觑! 蒋淳斌冲邵荣点了点头,尔后冲身后这数千兵马说道,“如今情况有变,咱们全力向滁州方向进军,不得有误!” 其实这些兵士早察觉出来不对味了,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出城行军作战,离开大部队基本是个死,所以他们只能跟着蒋淳斌一路走到黑。 况且蒋淳斌在亳州待得久了,无论是威望还是能力,都足以让人信服,所以他们倒也没有太担心。 李喜喜既谨慎又狡猾,所以他虽然受命带着几千兵马追击,但却没有紧紧跟随,因为他知道如果真发生了冲突,自己这点人还不够蒋淳斌塞牙缝的呢。 刘福通只想着千万不要再发生叛乱事件,所以便派了素与蒋淳斌不和的李喜喜前来,可他不知道这样只能使蒋淳斌的出走更加无可挽回,因为蒋淳斌绝对不会对李喜喜手下留情。 李喜喜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他确定了蒋淳斌确实是决意出走叛乱,而非单纯地护着刘若晴离开耍脾气后,更不敢去阻拦他了。 只要到时候说赵均用协助不力,自然可以把责任全部推诿,相互甩锅呗,反正那个赵均用也不是什么善茬。可他唯一没有把握的,是说动蒋淳斌手下那三万多兵士跟自己回来。 不过李喜喜这样想,蒋淳斌却不敢把注全都押在这面,他只能率着手下这三万多兵马全力向南逃窜,,因为他想要保存有生力量,而不是把这些兵士损耗在内斗。 因此这三万人马出兵时虽是威势凛凛,可现在却逃得有些狼狈。虽说濠州方向的邵荣表示了诚意,但他们也不敢接近那里,只是尽量绕路赶往滁州。 好在徐达和常遇春都是常年掌军之人,经验丰富,因此即使情况危急,兵士们也没有散乱的迹象。 蒋淳斌现在没有其他想法,只是盼着能够尽快拿下滁州,取得一个立足之地,因为他们的粮草有限,这么多人马没有一个稳定的地方,早晚会成为一群流寇。 李喜喜没有追来,这意味着他们暂时安全了。但这只不过是因为刘福通把大部分人马都派了出去,真要是让他得到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从他心急火燎地让赵均用的人马阻拦自己可以看出来,所以蒋淳斌更得尽快发展自己的势力,只有这样,才能保存住自己。 没用多长时间,蒋淳斌便率领着大军来到了滁州城下。滁州城防算不得坚实,但依着地势之险,确实是易守难攻。 尤其在滁州西边有一始建于南唐的重要关隘,地势险峻,悬崖峭壁,山高谷深,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也正因为这一点,滁州守军才能一直保有此城,不为义军所占领,但他们这次的敌人却是蒋淳斌、徐达和常遇春。 三人都擅长打难仗,硬仗,因此面对这个人工开凿的清流关,他们也没有放在心,经过一番筹划,便确定了作战方略。 最终在一个夜晚,常遇春率领几千个身手好的士兵在清流关附近择小路绕到了后面,然后与前面的徐达对清流关内的守军两相夹击。 清流关内的守军本不多,加他们疏忽大意,战力也不强,因此只用了几个时辰,便挥旗投降了。 不过常遇春也没有放过他们,为了保证进攻滁州时后方稳定,万无一失,他把几百个降兵全部扔下了山崖,将他们残忍摔死。 蒋淳斌向来不主张杀降,但常遇春有这个毛病,他说过几次也不管用,因此面对大局,蒋淳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取下了清流关,接下来的一切更顺利了。因为滁州城内的守军没有想到能有人突然越过清流关来进攻城池,所以他们还是大吃了一惊。 不过当他们看到只有几千兵马出现在滁州城前面时,便不怎么当回事了,尤其是滁州城内的守将,竟还想着什么趁敌兵立足未稳,杀他一阵,自会退去。结果当他率兵出城后,才发现对面的蒋淳斌看向自己的眼神犹如看到猎物般欣喜… 第九十六章:第一个夜晚 蒋淳斌顺利取下了滁州城,可他发现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事情。 因为他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将领,而是一个像刘福通一样的领导者。 之前他只需要考虑如何打赢一场战争,可如今这只占他所思考问题的一小部分,甚至他完全可以把这些事情交给徐达和常遇春等人完成,只要能够给予他们足够信任。 当然,蒋淳斌喜欢领军作战,而且几乎所有的义军将领在这方面都有超出常人的天赋,但他同样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为大军搞到源源不断的粮食,如何能够彻底地占领一个地方,如何与友邻搞好关系,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发展… 所以即便是拿下了滁州城,有了立足之地,蒋淳斌发现自己竟之前还要忧愁,因为他明白自己肩负的东西太多太多。 一开始他还想要打探一下陈友谅、张士诚等方面的消息,可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也许在他们眼,自己连作为一个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现在没有必要考虑其他事情,只有将自己发展得更强大,才有能力自保,才有资格与他人一较长短。 此时蒋淳斌手下的这三万多兵马也大概猜到了情况,但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只能跟着蒋淳斌一路走到黑。 不过蒋淳斌心明白,他们也不愿意一直困在滁州这座小城里,整日担忧着朝不保夕,毕竟他们曾经身处全国最大的义军势力之,如果自己不做出一番业绩,这些人同样会离心离德。 刘若晴同样能够感受得到蒋淳斌的压力,作为蒋淳斌的枕边人,他的一丝一毫都逃不过刘若晴的眼睛。 攻下滁州之后,刘若晴便和蒋淳斌住在了一起,没有正式的婚礼,只有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心。 刘若晴仍然记得那个晚,沐浴过后的她紧张地躺在床榻,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早有期待,却并无预料。 屋内的灯火闪耀地晃眼,于是刘若晴闭了眼睛,可心却跳得更快了,紧接着她便感受到了那灼热的气息,熟悉而令人难以把控。 他解开了自己的小衣,他亲吻自己的脖颈,然后刘若晴下意识地抱住了他,这是他第一次chì luǒ面对着自己,刘若晴觉得自己脸颊滚烫。 刘若晴什么都不懂,蒋淳斌的许多动作都令她羞怯,但她也没法做出不配合的反应,只能任由他施为。 最终的感觉是痛的,让刘若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然后紧紧抓住了蒋淳斌的后背,但她舍不得用力,她的心里一直是甜的,只因为那个人是蒋淳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每个夜晚都是如此,而且疼痛感渐渐消失,畅美感却越来越浓,可她同时感觉得到蒋淳斌的心事也越来越重。 刘若晴这几日身子不舒服,睡着的也有些晚,这才发现原来蒋淳斌几乎每天都会失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尤其是今晚,他竟摸黑穿衣服下了塌。 刘若晴下意识的牵住了蒋淳斌的手,然后与此同时感觉到了蒋淳斌有力的回握,他凑过了轻轻亲吻了自己的脸颊,“你先睡,我出去转一转…” 刘若晴满足地闭了眼睛,但看到蒋淳斌走出屋门的身影,她蓦地有些心疼: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她突然感觉蒋淳斌那向来挺得笔直的辈,今晚有点弯… 走出屋门,蒋淳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这样一个好女子陪在身边,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努力拼搏,根本对不起她。 她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自己,让是如此的让人心疼,蒋淳斌依稀记得两人在这滁州城共度的第一个夜晚。 他也没有什么体验,所以面对着羞赧的刘若晴,他的表现同样青涩:既想要不断索取,也害怕很快结束。 每一次亲吻都让他沉醉,每一次抚摸都能让他的心怦怦直跳,此时他的头脑没有任何杂思,只想要贴得更近,然后与她融为一体。 蒋淳斌不想让两个人的拥抱有任何间隙,所以对于窗外的虫鸣声、劲风的呼啸声全都充耳不闻,她的心只有她… 清亮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刘若晴安静地伏在蒋淳斌的胸口,像只猫儿一样蜷着身子,眉眼间尽是笑意,“你千万不要负我…” “我一定不会负你的!”,抬头看着眼前漆黑如墨的夜,蒋淳斌再一次在心感叹道。 此时的夜晚仍然很冷,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仍然阻挡不住寒风的肆虐,可蒋淳斌还是推开了大门,向滁州城走去。 城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看到蒋淳斌尽皆一惊,然后连忙行礼,而蒋淳斌则点头致意,从容走过。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是自己当初献给刘福通的衷心建议,可如今自己掌了quán bǐng,才发现这九个字并不容易做到。 蒋淳斌在前世并没有吸烟的习惯,可现在走在这黑漆漆的滁州城,他忽然想要点一根烟,不为别的,只因为别人曾说过,这样能够释放压力。 不知不觉走到了军营,蒋淳斌发现军容倒是肃整,这不由得让他欣慰一笑,然后举步向军营走去。 营守夜的士兵看到蒋淳斌前来,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极其亢奋,转悠得也更加卖力了。 可蒋淳斌走着走着,便听到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有人在争吵,让他忍不住眉头一蹙,凑前去。 争吵的地方在马厩,一个人正被几个士兵围在间,刚开始只是言语的争执,进而有了肢体冲突,紧接着身处间的人被一把推倒在了地。 那人手还攥着一把战马饲料,结果被人一推,失去了平衡,饲料一半撒在了地,一半扬到了空,然后落到了蒋淳斌脚边。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了蒋淳斌,全都讷讷的低头不语,同时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而被推倒的人则像是不在意似的,轻笑了一声,尔后抓起掉在地的酒壶,用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接着喘口大气,“小崽子们,老子当年在战场杀敌的事儿,那么不可信吗?那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要不然你们有胆儿,去问一问蒋大帅!” 第九十七章:老兵 蒋淳斌沉默地看着这个倒在地的人,只见他放下酒壶,用一只手臂撑着从地站了起来,然后背对着自己捡起了掉在地的战马饲料。 是的,他只有一只手臂,他是萧汉,那个死了哥哥,仍执意攀数十丈高的悬崖,偷袭敌军的萧汉,那个随大军南征北战,为了救自己断了一条胳膊的萧汉… “怎么回事?”,蒋淳斌攥紧拳头,怒视着那几个兵士问道,“知道这是谁吗?嗯?” 几个兵士知道惹了事儿,全都吓得不敢说话,最终还是为首的那人站了出来,“禀大帅,小的们正在巡夜,却发现此人在马厩这里鬼鬼祟祟的,而且当时他嘴里还叼着个酒壶,小的们怕是有人图谋不轨,便前质问,结果…结果发生了争执…” 萧汉此时也看到了蒋淳斌,见他作势要惩罚这几个兵士,便伸手阻拦道,“大帅,算啦!别跟这些新丁计较…你们走吧!” 蒋淳斌看了萧汉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冲那几个兵士吼道,“还不快滚!” 几个兵士见状,也不敢滞留,连忙一个推一个地跑掉了。萧汉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小崽子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没过几次战场,竟把打仗当成了儿戏…” “你怎么到这来了?”,蒋淳斌边说边拿起了萧汉方才放到地的酒壶,“你倒是大度,可不教训这些小崽子几句,哪里知道尊敬营里的老人?” 原来自次萧汉负伤归来,蒋淳斌便对他心有愧,于是专门给他在府找了个闲散的美差。可萧汉却说当惯了斥候,身子骨怕坐着,非得要来军营里跟着训练,哪怕是打打杂活儿也好,反正当兵的得死在军营里。 后来蒋淳斌叛出刘福通,萧汉自然也跟着跑了出来。虽说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胳膊,攀不得崖,打不了仗,可蒋淳斌总也没忘掉他,专门在滁州城给他找了间小宅子供他居住,谁知他竟又跑到了军营里来。 “大晚的睡不着觉,跑到军营里来喂喂马…”,萧汉说着,便又拿着马饲料凑到了战马身边,细心地喂它们吃了起来,“不然整天呆在城里啥都不干,不成了吃闲饭的?” “你…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蒋淳斌伸手想要去拉萧汉,却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空空的袖管,随即心一酸,声音便有些哽咽,“来,萧汉,和我一块坐会儿…” “小崽子们不会喂马…”,萧汉边说边笑着将手在衣角蹭了蹭,“可一个个却气盛得很,跟我当年一样,那么高的悬崖,说爬爬去了,当时我哥躺在下边,我都…”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几年跟我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蒋淳斌和萧汉一块捡着个旮旯坐了,“真是没剩下多少老兄弟,要不然…这几个小崽子也不可能不认得你…” “是啊,那帮老兄弟们都没了…”,萧汉看着夜空寂寥的星星,叹了口气,“当年咱们五万人,被困在黄河北边,最后…活下来咱们几个,有时候想想我这心里头疼…” “他们那么信任我,我却…”,蒋淳斌猛灌了一口酒,尔后将酒壶递给身旁的萧汉,“得了机会,得到黄河边祭拜一下那些老兄弟…” “当兵打仗的,最后可不都得死在战场?”,萧汉接过酒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又往地倒了一些,“他们不会怪你的,咱们从来不后悔跟着蒋大帅…” “现在把你们带出来,我真不知道是对是错…”,蒋淳斌低下头,用手指拨弄着地的杂草,“万事开头难,可我没想到会这么难…” “我睡不着,可我知道大帅肯定更睡不着…”,萧汉将酒壶往地一墩,看着蒋淳斌笑了起来,“按说咱们拿下了滁州,也算挺好的了,可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抱负的,肯定不甘心困在这一个小地方…” “还是你了解我…”,蒋淳斌放松身子,往后面靠了靠,“其实见惯了生死的人,可能都麻木了,但今天我看见你一只手在这里喂马,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我算是半个废人了…”,萧汉说这话时倒并无颓丧之意,“可我心气却没掉下来,毕竟咱们都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阎王殿都走过一遭了,你说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到这话,蒋淳斌不由得笑了笑,“对,你说的没错!” “但还有一点…”,萧汉说着,便又把目光盯在了蒋淳斌身,“那是因为跟着大帅你,我心里头有谱!” “嗯?”,蒋淳斌诧异地看向萧汉,目光又含着些感动。 “其实那些已经故去的老兄弟也是这样想的…”,萧汉说着,便又忍不住摸起酒壶喝了一口,“我们全都打心眼里佩服你,也相信跟着你一定能打胜仗,成大事!” “所以啊,你也不用担心…”,萧汉边说边用捏着酒壶的手环指了一圈,颇有些挥斥方遒的味道,“别看现在咱们只有滁州这座小城,可我相信跟着大帅你,迟早咱们会占领更多的城池,会拥有更多的兵马!” 听了萧汉这番话,蒋淳斌不由得一阵感动,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你们这些老兄弟支持我,我心里头也踏实。” “可我算是帮不了大帅什么啦!”,萧汉边说,边用独臂撑着站了起来,尔后拍拍屁股的土,“人还没老呢,结果喂马都让人嫌弃了…” “萧汉!”,蒋淳斌看着萧汉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顿觉一股落寞之感,一时间嗓子眼也有些堵得慌,“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们这些老兄弟,是你们一个个把我抬起来的!” “都过去啦!以后都得靠这帮心高气傲的小崽子了…”,萧汉没有回身,只是背对着蒋淳斌摇了摇头,“刚跟着大帅的时候,我哥摔死在了悬崖底下,当时我感觉自己长大了,去年我老娘也走了,我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唉,一个人挺好!”,萧汉叹了口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哦…” 萧汉边念叨着,边捏着酒壶慢慢走远了。蒋淳斌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眼神渐渐模糊,又渐渐清亮。 “唉,这些老兄弟啊…咱们都不容易啊!”,蒋淳斌抬起头看看今晚的夜空,忽觉得格外的亮,尽管还是只有那几颗星星。 抬手顺势捞了一把,没有酒,只有愁… 第九十八章:情感抉择 蒋淳斌在滁州呆了没多长时间,刘福通那边便不出意料地来人了,他很聪明,这次派来的,是与蒋淳斌交情不错的白不信。 虽然花云、胡大海等人与蒋淳斌的关系更好,但估计刘福通也怕他们一去不回,所以便派了白不信过来,既和蒋淳斌起不了冲突,也不担心他会临阵变节。 对于白不信,蒋淳斌倒不好刻板着脸,加白不信说话也客气,因此两人交谈的气氛还算融洽。 其实蒋淳斌明白,白不信此行很大的目的是来探探虚实,现在他看到自己已经拿下了滁州城,自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凭着刘福通现在的情况,他是奈何不了已经据有滁州城的蒋淳斌的,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很显然又行不通,所以他们便只能说些客套话,同时巩固一下双方的友好情谊。 蒋淳斌当即表示自己虽然暂时出离,但亦属红巾军麾下,绝不会做有损于北方红巾军的事情,只不过是想先在南方开拓一下势力。 白不信自然是表示非常理解,并且愿意支持蒋淳斌在南方的发展,同时希望以后能够友好合作。 至此,蒋淳斌终于暂时放下心来,确定刘福通没有先腾出手来对付自己的打算,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白不信竟在最后亮出了杀手锏,“淳斌,丞相这次派我前来,也有几句话想要对刘xiao jie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啊…”,蒋淳斌没料到白不信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说实话,他并不想让刘若晴见到任何从亳州来的人,但刘若晴到底是何想法,他并不确定。 谁知在这时,刘若晴忽然从大堂的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白不信福了一礼,垂首问道,“白将军,不知道叔父有什么话想要交代我?“ 白不信看到刘若晴走出来,倒也没有显得太吃惊,只是笑着点头致意,尔后看了蒋淳斌一眼,有些抱歉地皱了皱眉头,“淳斌,我只是代丞相问询。” “理解。”,蒋淳斌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把目光盯在了刘若晴身,可忽觉得这样有些压迫意味,便又把目光移了开来,只是远远地望着窗外。 “刘xiao jie…”,白不信朝刘若晴欠了欠身子,尽量想要把话说得客气些,“丞相想要问你,是不是真的以后一直跟在淳斌身边,决意与亳州、与丞相再无瓜葛?” “我…”,刘若晴在这方面的经验终归是少,一来被白不信给问住了,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白不信的话无非是想造成一种混淆视听的压迫感。 蒋淳斌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刘若晴受白不信刁难,于是连忙前替她解释道,“白大哥,若晴虽然与我一同离开亳州,但她永远是丞相的侄女,也会在心一直敬重丞相。” 蒋淳斌这样说,白不信自然挑不出理来,但他又没法让蒋淳斌回避,也不可能不让蒋淳斌插话,只好点头笑道,“嗯,我理会得…” “还有呢,是丞相让我代他向你道个歉…”,白不信此时脸也现出讪讪的表情,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刘若晴的事情,“他说当初不该强迫你嫁给皇,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希望你能够原谅他。” 尽管刘若晴明白,如果自己不离开亳州,刘福通肯定不会有这番“醒悟”,而亲自低声下气地道歉更是绝无可能。 甚至这可能只是刘福通的一时之策,也许自己回到了亳州,刘福通便不会承认错误,但刘若晴仍然感动了,只因为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直高高在的叔父竟然如此看重自己。 “你跟叔父说,我…”,刘若晴说着话,便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连忙用手帕掩住嘴巴,哽咽着说道,“我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他。” 白不信看出刘若晴有所动容,便继续说道,“丞相还说,你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你骤然离开,他很不习惯,也很想念你…” 刘若晴听到白不信这样说,哽咽逐渐变成了小声啜泣,其实虽然她当初毅然随蒋淳斌离开亳州,但之后的这段日子里,心也是有波澜的,而其的波澜,很大程度是因为刘福通。 她自幼父母双亡,所以被作为叔父的刘福通收养。她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刘福通并不是她的亲叔父,当初刘福通肯收养自己,不过是因为刘福通家有钱,而且素有豪侠之名。 后来刘福通不久便率众起义,过起了并不稳定的生活。但好在刘若晴乖巧听话,又长得可爱,于是刘福通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对于刘若晴来说,刘福通既是恩人,又是亲人,所以刚才白不信问她是否决意与刘福通再无瓜葛,她竟是愣住了,因为她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此时再回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儿竟在脑海变得更加清晰,刘福通塞到自己嘴里的一个糖块,他逗弄着将自己举得高高的情景… 她怀念当初的那份感情,也舍不得那段再也回不去的岁月,所以一想到自己离开亳州后,刘福通可能会出现的决绝神色与脸消失的最后一抹温情,她便忍不住害怕。 “我也想叔父…”,蒋淳斌见刘若晴说着,竟不由自主的怔怔落下泪来,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可这时白不信又添了一记重锤: “丞相说了,淳斌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如果你跟在他身边,恐怕终生便不得再与丞相相见,如果你还挂念丞相,那么现在回到亳州,丞相保证什么都不会计较,也不会再强迫于你。” 这是以这么多年的感情来威胁刘若晴,逼着她做一个艰难的抉择!刘福通果然没安好心! 他知道如果能够将刘若晴带走,势必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打击,算不能带走刘若晴,也会影响到她的情绪,进而影响到自己,刘福通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九十九章:初心无悔 面对白不信这个刁钻的问题,谁知刘若晴这次却没有任何犹豫,只见她长舒了一口气,尔后坚定地说道,“我不可能永远呆在叔父身边,他曾对我说过,女人是藤蔓,终归要找一面墙来倚靠的,我确定淳斌哥哥便是我的那一面墙,我愿意永远跟着他!” 白不信倒没有想到刘若晴会回答得如此干脆,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过了片刻之后,方回过神来说道,“刘xiao jie,你…你确定了吗?” “我确定!”,刘若晴点了点头,目光没有丝毫犹豫,“你告诉叔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他对我的恩情,他永远是我的叔父,如果他不介意的话,有机会我一定回去看他!” 白不信被刘若晴将了一军,只得尴尬地笑笑,尔后看了一眼蒋淳斌道,“既然刘xiao jie决定了,我便不再勉强,还望珍重!” “白将军,你把这个交给叔父。”,刘若晴说罢,忽得拔出发长簪,让一头青丝尽泻,乌黑油亮,玉手轻抚,bái nèn的脸蛋竟显出往日少有的坚毅。 只见她掏出蒋淳斌送给自己用作防身的bǐ shǒu,手抚秀发决然挥下,一把青丝便齐齐断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叔父待我如父如母,如今我离他而去,无以为报…” 刘若晴边说,边将那一缕青丝放到白不信手,“叔父的恩情我永生不忘,这与我对淳斌哥哥的爱也从无冲突,你告诉叔父不用挂念我,跟着淳斌哥哥,即使浪迹天涯,我也绝不回头!” 白不信见刘若晴如此坚定,只能笑着摇了摇头,尔后向她和蒋淳斌送去祝福,便转身离去了。 蒋淳斌看着白不信渐渐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可再看看身旁怔怔的刘若晴,又不由得一阵心疼,于是伸出左臂将她轻轻搂住,似是要给她一些安慰,“若晴,我今生定不负你!” 刘若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闭眼睛,尔后回握住了蒋淳斌的手,“你放心,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听到刘若晴这样说,蒋淳斌感动得侧身紧紧搂住了她,他一定要给这个女孩子幸福,一辈子都不能放弃。 正当两人相互抱住的情浓之时,常遇春忽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向蒋淳斌禀道,“淳斌,滁州城的粮食快要不够了,咱们得想个办法。” 蒋淳斌可没有常遇春那种在别人前面与自己老婆亲热的癖好,于是他连忙放开刘若晴,让她先进屋去,尔后转向常遇春道,“接着向老百姓征粮是行不通的,依我看,不如趁机打座新的城池,扩展一下地盘,反正现在咱们的人手挺多。” “我也是这样想的。”,常遇春随即附和道,“太平、芜湖盛产稻米,粮食储备肯定丰富,咱们不如把这两座城池打下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不过…”,蒋淳斌叹了口气,“太平、芜湖紧靠长江南岸,打它们需用水军,可是咱们没有。” “这点我早已经想到了。”,常遇春嘿嘿笑道,“之前我做盗匪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好汉…当然,跟我干的都是一个买卖…” 常遇春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巢湖有一拨人,专门在水干劫掠的勾当,领头的叫廖永安,他有个兄弟叫廖永忠,手下有一个大将叫俞通海,三个人驾船行水的功夫都异常了得…” “你是想让我求他们帮忙?”,蒋淳斌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求他们帮忙,也谈不什么合作…”,常遇春边说,边顺手抄起桌的一个茶杯盖摆弄起来,“主要是他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无论是徐寿辉的势力,还是朝廷的人马,都看他们不顺眼,刘福通一直把精力放在北方,他们估摸着投了也得不到重视,所以正伤神去哪找一个好买家呢。” “哦,我明白了…”,蒋淳斌点点头,“你是想让我趁机收服他们,对吧?” “对,我是这样想的。”,常遇春把盖子重新放到茶杯,尔后在大厅内踱了两步,“廖永安手下有几千人,船虽然小,但重在数量多,攻打太平足够了。更何况我和他们还算熟,有很大的把握说服他们归降于你。” “嗯…”,蒋淳斌犹豫着舒了口气,“我再考虑一下。” “你还考虑什么!”,常遇春皱皱眉头,语气有些不耐烦了,“莫不是你嫌弃他们盗匪出身?我之前也是干这个的?耽误打仗立功了没?有用成,干嘛那么迂腐!”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蒋淳斌见常遇春情绪有些激动,也不愿与他过多争执,“只不过是怕军纪不好约束,再加又是外来的,管教时不也会被缚住手脚?”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常遇春释然地笑笑,“这点你大可放心,他们既然来投奔咱们,自然是要听从咱们的号令,至于军纪问题,要看你的本事了。” “只要那个廖氏兄弟肯好好地跟着咱们义军干,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他们。”,蒋淳斌边说边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可他们要是仗着有这个水军助力,便恃功而骄,我可容不得他们!” “行了,别磨磨叨叨的了!”,常遇春拍拍蒋淳斌的肩膀,“总之呢,人我先给你拉过来,到时候打下了太平和芜湖,你自己看着吧,不过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常遇春说罢,便摆摆手径自走了。看着常遇春离去的背影,蒋淳斌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其实自己还是需要这样一个兄弟的。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考虑一下进攻太平和芜湖的方案。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困于滁州城这一个小地方了。 现在自己人马不少,必须得扩充地盘,发展势力,否则再耽搁下去,蛋糕要被分光了。 虽然自己需要用到水军,但攻城的主力还是自己手底下这些兄弟,绝不能让那些新来的抢了风头,否则之后一定难以管教。 廖永安,廖永忠,俞通海…这几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呢… 第一百章:军纪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从常遇春招降廖永安这件事,蒋淳斌充分领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原来廖永安等人的困境,远不止常遇春描述的那样简单:他们现在被元军封锁在了巢湖里面,进退两难。 蒋淳斌对于援救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与热情,因为他不想欠廖永安等人债。只要自己将他们救出来,那么可以在日后光明正大地管束他们,而不必担心被缚住手脚。 援救过程是非常顺利的,驻守在巢湖岸的元军根本不是蒋淳斌所率人马的对手,一经交手便四散溃逃,同时还被蒋淳斌俘虏了十几个驾船经验丰富的水手。 巢湖岸边的包围圈一经破坏,廖永安的人的水军便开始发挥他们的作用:只见他们有序行动,开始对巢湖的朝廷船只发起冲击。 元廷的军船修得又高又大,号称“楼船”,但在实战行动不便,进退之偶有搁浅现象。 反观廖永安等人的水军,虽然很多都是小旧渔船,但胜在机动灵活,进退若飞,加蒋淳斌的人马在岸边助威,最终大败元朝水军,还缴获了不少元朝的军船。 通过这场战役,蒋淳斌也不再小看廖永安手下这些以劫掠为生的巢湖水军,并下定了倚靠他们夺取太平和芜湖的决心。 而且廖永安、廖永忠、和俞通海三人也不像蒋淳斌想象的那样凶恶,反而和常遇春一样,都是直爽豪迈的汉子。 看来古代乱世干这桩买卖的和现代的还真不一样,也许他们当初只是被逼得没有了活路,而最后能闯出来点名气的,基本都是有点本事的。 为了表示对他们的信任,蒋淳斌直接把那支水军交由廖氏兄弟和俞通海统率,同时整顿大军,准备数日之后,一起发兵太平。 廖氏兄弟和俞通海也觉得蒋淳斌是个值得效忠的对象,于是铁了心要跟蒋淳斌一路走到底,同时加快了训练水军的步伐。 蒋淳斌也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廖氏兄弟身,所以他私下里在自己的兵士挑了不少会水的好手,让他们跟着廖永安一起训练,这样也有利于自己将来完全掌握这支水军。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蒋淳斌终于决定进攻太平和芜湖,大军出发当日,气势汹汹,大船和小船一起出发,竟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蒋淳斌和廖永安同乘一船,行在最前头,一直到了采石地带才停船靠岸。而常遇春则像往常一样,担起了先锋突击的任务,船队甫一靠岸,便率先冲了去,瞬间便杀得敌军四下溃逃。 廖氏兄弟一边命手下冲杀,一边护着船队开向岸粮库所在,一见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太平、芜湖果然是盛产稻米,真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的粮食。 其实这次出兵,很大程度是因为缺粮,而廖永忠他们在巢湖被憋得久了,鱼倒是常吃,但粮食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当他们看到这么多粮食,根本走不动道了。 俞通海见状,更是主张把这些粮食全都运回滁州,估摸着能吃大半年。可蒋淳斌却不同意这种做法,因为他要的不仅仅是粮食,而是太平和芜湖这两座城池。 于是为了激励众将士一鼓作气拿下城池,蒋淳斌干脆命令手下砍断战船的缆绳,让这些船顺流而下,以此逼迫所有将士弃船岸作战。 看到蒋淳斌如此决绝,众人也知道没有了退路,于是干脆全部奋力作战。虽然蒋淳斌这边并不占人数优势,但胜在士气高涨,而且作战勇猛,因此经过了几天的拼杀,蒋淳斌部顺利攻下了太平和芜湖两城。 这对于蒋淳斌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胜利。虽说他现在还没有什么争霸的资格,但好歹有了自保的能力,要是刘福通想要对自己不利,他得好好掂量一下了。 但与此同时,一个令他担心的问题也随之产生了:廖氏兄弟手下那些人进入了太平城后,犹如脱缰的野马,一个个都恢复了土匪本色,再次干起了烧伤抢夺的老买卖,城内一时间哀哭不绝。 蒋淳斌见此情状,不禁大急,他心明白,如果任由他们胡搞,以后根本无法在此立足,刚刚得来的这一片大好形势也要白白葬送。于是他当机立断,令常遇春和廖氏兄弟等人止住城内乱为要。 而且令蒋淳斌的生气的是,不仅仅是那些巢湖水军,自己从亳州城带出来的士兵也跟着疯狂起来。 说实话,一开始攻下滁州的时候,蒋淳斌专门强调了军纪问题,所以手下那帮人倒也没敢怎么闹腾,所以蒋淳斌也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 可现在不成了,有了巢湖水军的加入,军纪问题必须提日程,否则日后会成为臭名昭著的乱军,走到哪里也不招老百姓待见。 其实当初在亳州时,蒋淳斌觉得红巾军的军纪是一个大问题,但当时他也没有资格管束这些事情,只能尽力把自己的手下约束好。 可现在既然自己掌了权,绝不能再任这种情况发生。即使自己的队伍不算是人数最多的,可能也不算是战力最强的,但必须是军纪最好的。 虽然芜湖那里现在由徐达掌控大局,而且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人马,想来情况不会那么乱,但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解决,这只能是最后一次! 说实话,当初攻打太平和芜湖之前,蒋淳斌曾想到过军纪问题,但为了激励巢湖水军的士气,蒋淳斌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提前说出来。 可如今的情况真的有些出乎蒋淳斌的意料,他没想到不受约束的军队竟然能够乱成这个样子,所以决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 看着渐渐聚拢的人群,蒋淳斌再也无法安坐了,要想走得长远,必须懂得取舍,算是会寒了一部分将士的心,也不能让他们带坏了整个大军! 第一百零一章:做好汉 猎猎风吹,刮在这些作乱士兵的脸,有种生疼的感觉。 此时已经进入了后半夜,露气湿重,衣服贴在身都有种黏糊糊的感觉,可他们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不时抬眼瞟一下面寒如水的蒋淳斌,然后赶忙低下头去,暗地里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这是真的动怒了。 长舒一口气,蒋淳斌的目光从眼前的这些人身一一扫过,随即缓缓踱起步来。 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熟悉的长鞭在手啪啪作响的声音,一些人下意识地把刚刚抢来,露在外面的东西全都往衣服里塞了塞,手拿着的物什则被屈身轻轻放到了地。 “还塞!嫌东西抢的不够多是么?”,蒋淳斌话音未落,手长鞭便甩到了一个兵士手,痛得他直感觉自己的指头都不是自己的了,刚刚抢来的怀物什儿一股脑得都跟着掉落在了地。 “还有你们!你们!”,蒋淳斌在人群匆匆而过,手长鞭却一个不落得将这一排人抽了个遍。 当然,吃了他鞭子的,都是他从亳州带出来的兵,可那些巢湖水军仍看得心有戚焉,连一点笑模样儿都不敢有,仿佛那大鞭子抽在了自己身。 没有人敢说话,只有呼啸的寒风,灌入那些刚刚想要张开的嘴巴,刺喉的痛,于是他们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让目光在蒋淳斌身逡巡。 “眼皮子怎么那么浅?抢完了这些东西,接下来干什么?回老家?还是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住下去?”,蒋淳斌喘着粗气,手长鞭被他捏得不断变形,眼看要断了,忽得他的目光转向身旁一人,厉声问道,“我问你,你抢了这些东西,想要做什么?接下来打算去哪?” “我…我…”,被点到的那人是巢湖水军的人,他见廖氏兄弟只是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吓得一阵结巴,双腿也不住得发抖。 可在蒋淳斌的逼视下,又不得不回答,只见他骇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当…当家的,小的错了,您饶了小的这次吧!” “我不是你们当家的!我是你们大帅!”,蒋淳斌怒吼一声,不仅跪在地的人吓了一跳,身旁众人也忍不住哆嗦了几下,“从现在起给我记住,我们是兵,不是匪!拿着刀枪,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很英雄是么?如果被抢的是你们的亲人,你又作何感想?嗯?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受到谴责吗?” 其实落草为寇的,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不然谁愿意干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买卖?只不过杀了第一个人,抢了第一次东西,以后变得理所当然了,良知也慢慢泯灭了,可是他们真的没有良知了吗?不是的,至少其很多人已经惭愧地低下了头,也许现在被欺负的,是曾经的自己。 “我知道,你们其很多人都觉得在这个乱世之,不是欺负别人,是被人欺负…”,此时蒋淳斌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咱今天不说什么虚头巴脑的济世扶贫,讲点实在的。抢点东西到处跑,是没前途的,也是不长久的,如果你不想办法强大起来,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消灭,这和你们刚才欺负老百姓是一个道理,我想这点你们其有些人都有体会…” 廖氏兄弟看着蒋淳斌给这些士兵训话,更加觉得这个年轻人与众不同。当时只是听说过他百战百胜的威名,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有抱负的狠人,也是从今天,他们彻底认识到了蒋淳斌的野心: “我蒋淳斌在此向你们保证过,会给你们找一条更好的路,更大的家!现在如果我说以后你们的家会是整个天下,可能你们觉得我在说笑话,甚至觉得我是一个疯子,但我今天告诉你们,我是这样想的。这里会是我们暂时的家,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好的家,关键看你们到底把自己当不当成一个人!是愿意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兵痞子,不知道哪天脑袋会莫名其妙地搬了家,还是努力去争取一个更好更广阔的立足之地,今后也可以朝自己的子子孙孙捶着胸膛,老子这辈子也算活成了一个爷们!” “说,想做哪个?”,蒋淳斌环视四周,见一些人都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是想图一时的爽快,还是做一辈子的好汉?说!” “做好汉!”,刚才被蒋淳斌问到的那个人率先举起了右臂,虽然声音还是有些没底气,但总算喊出来了。 “你们呢?”,蒋淳斌把目光悠悠看向了远处的人群。 “做好汉!”,又有几个人呼喊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因而带动了更多的人,直到汇成一片海洋,放眼望去,几乎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做好汉!做好汉!” “好!”,蒋淳斌心绪激动,不由得长舒了口气,“记住了,这是你们自己说的要做好汉,从今天起给我记住了,把匪气全给我丢掉!去,把抢了老百姓的东西都还回去,伤了人的赶紧去道歉,然后来我这里记名!这是你们以后的家,想想怎么在这里住的才能安生!” “是!”,所有人齐齐应道,“尊奉大帅号令!” “好!”,蒋淳斌扔下手长鞭,朝众人抱拳环视道,“今后我们是兄弟,愿众位…来日以富贵相见!” “啊!”,蒋淳斌话音刚落,忽得两人被丁德兴一脚踹倒了他的面前,啃了一嘴的泥,“大帅,这两个狗东西,杀了好几个百姓,还糟蹋了人家的姑娘!” “什么?”,蒋淳斌蹙眉看向地的那两个人,目光顿时变得凶狠起来,“你们两个,给我从地滚起来!” 倒在地的两个人此时被捆缚着双手,虽然听到了蒋淳斌的怒吼,但无奈行动不便,结果直接被丁德兴抻了起来,按着跪倒在了地。 “你们…”,蒋淳斌的目光在两人身不住逡巡着,尔后看向了不远处的廖氏兄弟。 这两个人都是巢湖水军,按说自己教训几句是没有关系的,可犯了那么大的事,蒋淳斌便打算杀鸡儆猴,拿他们来立威。 不过蒋淳斌不能莽然行事,这必须得看廖氏兄弟的心意,如果他们真的默许自己的这种做法,那么日后自己可以顺顺利利地管理巢湖水军了… 第一百零二章:立规矩 此时跪在蒋淳斌面前的两个人衣衫不整,有些地方还残存着血迹,其一人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低着头不住得发抖,而另外一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把头颅昂得老高,看向蒋淳斌的目光也夷然不惧,“以前都是这个规矩,那么长时间都过来了,怎么到了你这,一切都变了?” 这个士兵说完,还满不在乎地朝廖永安喊道,“大当家的,您看着他这么欺负我们?兄弟们这几年出生入死的,您可不能不管啊!廖大帅……” 这个士兵那么一喊,蒋淳斌也跟着看向了廖氏兄弟。 虽说他们俩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尤其是廖永安,好像花云还大一两岁,可此时他们在蒋淳斌面前根本没有什么气势,只是蹙了蹙眉头,尔后冲士兵喊道,“这里没有什么廖大帅,只有蒋大帅,一切都听从他的吩咐!” 廖永安说完这话,蒋淳斌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廖氏兄弟都是聪明人,也是真心实意想要跟着自己干。既然这样,自己绝对不会亏待他们,但该立的规矩必须要立起来! 那个士兵听到廖永安这样说,心估计也凉了一半,可仍不服气的看着蒋淳斌喊道,“我们之前都是这样做的,根本没有错!” 听到这个士兵蛮不讲理地狡辩,蒋淳斌不由得一阵心寒。他仍记得自己刚参军时第一次见到抢劫老百姓时的场景,那对自己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 后来自己对刘福通说了这件事,刘福通的回答却是满不在乎:掌握个度好了,别让兵士们做得太过分,可也不能委屈了他们,刚打完仗,总也得释放一下,几天过去了,百姓们也能忍的。 可是刘福通从来不肯去想,这种世道下,抢走了他们的粮食,他们又能活多久?这跟杀了他们有什么分别?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思维惯性,久而久之,没有人把这当成是错事。连《孙子兵法》里,都把“掠乡fēn zhòng”当成一条黄金定律,自己必须要改变这种现象! 此时夜色静谧,连风声都清晰可闻,两个跪在地的士兵此刻都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蒋淳斌,其他人也都注意着蒋淳斌的神情,看看他打算如何处理。 蒋淳斌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慢慢踱到他们身前,尔后抬起手,分别狠狠抽了他们一个耳光,“这是替你们刚才欺侮过的老百姓打的!” 被打的兵士气儿还没有喘匀,第二个耳光便夹带着风跟了来,“这是替你们的爹娘打的!” 被打兵士的嘴角已经渗出血来,脸庞也肿得老高,可蒋淳斌仍然没有停下,“这是替以后将要留下来的众位兄弟打的!” “我……我不服!”其一个被打的士兵终于忍不住高声叫了出来,“一开始立下的规矩,我们没错!” “好,你和我讲规矩,那我便不和你讲道理!”蒋淳斌边说,边夺过丁德兴手长刀,指尖自刀刃慢慢滑过,竟渗出了一丝血痕,“规矩都是人定的,那么从今日起,我便要定下我的规矩!” “自今日始,我手下不能再有一个不守纪律的匪,全都得是存着良心的兵!”话音未落,长刀沾满鲜血,两颗依然睁着眼睛的人头滚落到了地,“挂到城墙示众,再敢犯者,定斩不饶!”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尽管他们明白这是很明显的杀鸡儆猴,但他们没有丝毫反对的意见,只因为刚才对自己许下的那句承诺:做好汉,不做匪!更因为蒋淳斌方才的那句“来日以富贵相见!” 徐达在芜湖的境况还好,城池也被他顺利接管,只不过对于众多的降军的处理,蒋淳斌等人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常遇春的意见自然是全部杀掉,因为他向来有杀降的习惯,尤其是对于元廷的军队,他绝对没有好感。 徐达对于这种事基本不怎么发表意见,但相较于收揽降兵,他更倾向于自己招兵。尤其是太平和芜湖这两城的士兵,好多都是遇敌即溃,没有丝毫的抵抗之意。 廖永安手下的巢湖水军与太平和芜湖的守军发生过不少冲突,因此他们对这些降兵没什么好感,估计杀掉更能泄他们的心头之恨。 可蒋淳斌却认为自己现在新占了两座城池,人手便稍显不足,因此需要迅速补充兵员。 而这些降军之,大部分都是汉人,并非不可倚用。他们作战能力不强,只不过是因为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蒋淳斌相信,只要他们在自己的手下训练一段时间,肯定会有非常大的进步,至于降军将领则被他毫不留情地斩杀,因为在蒋淳斌眼,那是一帮无用的酒囊饭袋。 力排众议之下,蒋淳斌决定收编这些降军,将他们彻底变成自己的人。他明白这些兵士并非存着保家卫国的心思,不过是当兵吃粮的穷苦人罢了,只要能够吃饱饭,有地住,跟着谁不一样?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投降了。 看着那些投降士兵全部畏缩在墙角,眼满是惊恐,蒋淳斌便明白此时他们最想要的,只不过是活下来。 可他们不会明白,什么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假若他们刚才全都拼死力战,蒋淳斌这些人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将他们压制住,到时候谁胜谁负真是犹未可知,但从他们主动轻易放下武器的那一刻,结局也这样注定了。 “全都站起来。”蒋淳斌神色平缓,与他身后长杆挂着的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而且一定把你们当做兄弟看待,让你们吃得饱,穿得暖,只要我们这些人有一口吃的,一定会有你们一口吃的!” 蒋淳斌说完这些,那些兵士的神情立刻舒展开来,实际他们要的是这句话,说实话,刚才他们看到蒋淳斌对自己手下的人都那么狠,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会遭了同样的命运。 但现在蒋淳斌这样说,无疑安定了他们的心,虽然这种“同生死,同富贵”的说词他们不会尽信,但有这个态度总归是好的… 第一百零三章:打南京 “我现在再问一句,还有不愿意留下来的吗?”,蒋淳斌看着众人反应,心愈发谨慎,“留下来的都是兄弟,想走的我也不会为难!” 蒋淳斌这话说的并非发自肺腑,实际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哪里还计较他们是不是心甘情愿地效命?那些被俘兵士自然也明白,现在好多地方都在抢壮丁,如果自己当了这个出头鸟,说要回家务农,他们真的能让自己平平安安地走掉? 于是有些士兵的脚步往前掂了掂,可最终还是退了回去,尔后鼓足勇气,于人群大声嚷了一句,“大帅,发不发饷?” “发!”,蒋淳斌丝毫也没犹豫,只是坚定地应了一声,“不仅发,饷银还你们之前的更多!没了朝廷的赋税,这城里的库银,都是咱们的!” 听到这个保证,众人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顾虑。 之前他们求的还是一条命,可现在命保住了,他们却又开始想钱了,但蒋淳斌还是毫不犹豫地许下了承诺,因此他们便再不做他想:给谁卖命不是卖,只要能让老子吃饱饭,给老子钱成! “那好,以后咱们都是一条船的兄弟了!”,蒋淳斌点点头,目光却忽得变得狠厉起来,“既然是一条船的兄弟,有些丑话我必须说在前头。以后跟着我打仗,不许再想今日这样不战而溃!” 蒋淳斌说完,便将手长刀狠狠插入土,刀刃颤动的嘶鸣之声让众人不由得心头一惊,可蒋淳斌却视视而不见,只是手指着后方那几颗高悬的人头,厉声说道,“没有人是天生的孬种,你们今日如此,我且认为是这几个窝囊的将领造成的。一个跑,都跟着跑,想打仗的也都丧了命,所以我今后不准你们如此,那不仅是在害你自己,也是在害身边的兄弟!” “当兵吃粮,这是天经地义,可你们总也得把仗给我打好了!”,蒋淳斌双手背后,于人群穿插而过,“之前你们没有纪律,不讲规矩,我可以当成是领头的没本事,可今后跟了我,给你们立了规矩,肃了纪律,打仗的时候要跟着我嗷嗷得向前冲。敢有后退溃逃者,军法从事,立了军功的,要钱有钱,要粮有粮!” “什么东西都是自己挣的,要想活得像个真正的爷们,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蒋淳斌边说边拍了拍身旁一个降兵的胸膛,并冲他笑了笑,搞得他尴尬异常,一时间手足无措,最终只好露出一个哭还难看的笑,“好了,话我说到这了,接下来怎么做,看你们自己的了!” 蒋淳斌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去了,只剩下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看着长杆那飘飘荡荡依然向下滴着鲜血的头颅,众人不由得下定了决心:他娘的,既然立了军功能有粮有赏,谁还愿意混吃等死呢? 有时候,人活着,缺的是盼头,是希望,只要你能给他,也许人生不一样。 蒋淳斌的这种想法,也被很好地传达到了芜湖,因此经过了几天的安排,太平、芜湖两城终于完完全全地成为了蒋淳斌的囊之物。 至此,蒋淳斌也终于能够按照“高筑墙,多积粮,缓称王”的策略来发展自己。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快地积蓄力量,为进一步的扩充地盘做准备。 许多人都认为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有了挺好的立足之地,粮食也够吃,可蒋淳斌却无法满足于此。 他记得当初朱元璋是取集庆,也是后世的南京城立足发迹的,所以他下一步也想要攻打集庆。 而且他觉得朱元璋这个思路确实不错,攻打下集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大大有利于自己的势力发展,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脑子确实清晰。 不过他发现要想在南方称霸,光有强大的马军和步兵是不够的,还必须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军。但现在除了廖氏兄弟的那支巢湖水军,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于是他便开始了加快发展水军的步伐。 而且他现在势力渐涨,前来依附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尤其是前几日,有一个叫邓愈的少年,才二十岁左右,便带了近万人马前来投靠。 这个邓愈原名叫邓友德,从小跟着他的父亲和哥哥招揽人马,保境安民,对抗元军,后来他的父亲和哥哥相继死于元军之手,于是十六岁的他接下了这副担子,继续反抗元朝的暴虐统治,并为自己改名为邓愈。 蒋淳斌非常高兴能够得到邓愈这个猛将,更欣喜于他能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人马,于是便把他带来这些人马的管理控制权都给了邓愈自己,并升任他为行军总管。 又过了两个月,蒋淳斌的手下已经拥有了近七万部众,而张士诚正在轰轰烈烈地攻打松江和常州,于是蒋淳斌抓住这个机会,发兵集庆。 虽然南京城在元朝的地位没有那么高,但好歹也是多朝古都,所以攻打难度相于其他城池要大许多。 幸好有张士诚的部队在一旁吸引火力,不然蒋淳斌这边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冲击。饶是如此,蒋淳斌也被城外的军营阻住了好几天。 统领集庆城外军营的首领叫做康茂才,当初自己率军攻打太平和芜湖时,便是此人手下队伍的抵抗最为激烈,也给蒋淳斌的队伍造成了最大的麻烦。 后来在常遇春和徐达的合力冲击下,康茂才不敌溃败,原来是逃到了集庆,真是冤家路窄。 最后在蒋淳斌的分析下,他觉得不用再设伏兵什么的留有余地,干脆直接发动所有兵力进行攻击,这样才能把康茂才的防线彻底打垮。 于是在蒋淳斌的统领下,所有队伍一齐向驻扎在集庆城外的大营攻去,而蒋淳斌则冲锋在前,直取康茂才的军大营。 经过这些天的连续作战,康茂才的人马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此时蒋淳斌的大大军一齐压,他的防线霎时便垮了下来。 尽管康茂才仍旧不放弃地奋力抵抗,但蒋淳斌已经率军攻了来,甚至他已经能够远远地看见蒋淳斌的身影正朝自己冲杀过来。 于是康茂才指挥着更多的人马朝蒋淳斌冲去,企图将他截住,最好是能够围堵杀掉,可蒋淳斌的功夫实在太高,加护卫在他身旁的兵士也多,因此他像是一支利箭,深深地插入了敌人的心腹… 第一百零四章:我好弱小啊! 康茂才知道自己决不能逃,如果自己逃了,那么队伍肯定会跟着溃散,这场仗输定了。 次在采石,是因为自己高估了敌军的作战能力,逃得太快,这才致敌军轻易取胜,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可他实在低估了蒋淳斌所训练士兵的冲击能力,他们现在已经纵马杀到了自己近前,眼看蒋淳斌一杆长枪要刺过来,康茂才不由得一阵心凉。 不过蒋淳斌他们毕竟冲杀了太久,而且紧紧跟随着队伍的人也越来越少,因此蒋淳斌想要先擒住康茂才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只见蒋淳斌和五六个冲在最前面的人正被数十个士兵围攻,他们杀得满袍鲜血,而其一人也因围攻坠马而亡。 蒋淳斌想要杀出重围,可无奈往这里聚集的敌兵越来越多,尽管康茂才近在眼前,他却无法得手。 此时的场面再次陷入了僵局,疲累不已的蒋淳斌知道再也不能拖下去了,于是他自马奋力一跃,想要势擒杀康茂才。 可与此同时,两支利箭也分朝他射来,于半空的蒋淳斌行动不便,根本无法避开,眼看要功败垂成,身受重伤,忽得两名士兵冲了过来,杀势甚猛。 只见其一人用手长刀直接砍下了一支朝蒋淳斌飞来的利箭,而另一支利箭则被他用左臂挡下,然后护在了蒋淳斌身前。 而另一人则趁着这一空档,借助一个敌兵的身体跳起,然后一下窜到了康茂才身前,一刀砍伤了他的右腿,尔后将其擒住。 “全部放下武器,你们的主将已经降了!”,擒住康茂才的士兵将他顺势一压,长刀便架在了康茂才的脖子。 厉害啊!这两个士兵的身手不由得让蒋淳斌拍手叫好,只是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这两个兵士叫什么名字。不过确实,能够跟着自己冲到这的,身手总归是差不了。 由于康茂才被擒住,城外大营的守军彻底失去了控制,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全部投降了,总数竟达到了三万多人。 蒋淳斌让徐达先接收分管了这批降军,而自己则处理善后事宜,并安排攻打集庆城的计划。 当然,那两个立了战功的士兵自然要大加奖赏。在蒋淳斌的询问下,这两人原来是亲兄弟。那个替蒋淳斌挡了一箭的是哥哥,叫冯国用,擒获了康茂才的是弟弟,叫冯国胜。 他们都是刚刚参军,所以并没有获得重用,于是蒋淳斌直接把他们俩升任为了亲军都指挥使,专门掌管自己的亲卫军。 至于康茂才,蒋淳斌倒认为他是个人才,在元廷将领也算是个能干的人物。而且令他高兴的是康茂才在被擒之后,也表示之前交战是各为其主,自己身为汉人,如果蒋淳斌能够饶他不死,自己必定效犬马之劳。 要放在以前,蒋淳斌一般都会杀掉投降的将领。可这次蒋淳斌想要任用康茂才,又考虑到降军太多,有康茂才可能更加便于管理,于是便留了康茂才一命,并甄选出一部分人继续由他统率。 不过徐达对于这些降军的思想工作做得并不是很好,明显可以看出许多人仍心存疑虑。 但这也不能怪徐达,因为几万个降军,确实是不好安排,他们也不可能不对自己的前景感到担忧。 经过一番分析,蒋淳斌发现这些降兵是怕大战将至,自己不受信任,从而莫名其妙地丧了性命。 于是蒋淳斌亲自在降军挑选了几百个身强力壮之士,让他们晚守在自己的军大营周围,负责自己的安全。而蒋淳斌的帐篷边,留下了冯国用和冯国胜两兄弟。 第二天早,所有降军都知道了这件事,于是疑虑全消,明白蒋淳斌是完全信任自己这帮降军,所以都心甘情愿地跟着蒋淳斌攻打南京城。 于是在蒋淳斌率领的大军下,集庆城不出三天被攻破了,大军成功地开进了南京城。 南京城,在元末被称为集庆,长期是国南方的政治、经济、化心,地理位置优越,蒋淳斌拿下了集庆,等于开始有了与群雄争霸天下的资本。 不过当他真正占领了南京城,开始盘算自己的实力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敌人都是家大业大的,只有自己地盘又小,人马也少。 刘福通自然是不用说了,西边的徐寿辉让蒋淳斌难以望其项背:湖广、江西等许多地区都已为他所据,人马也蒋淳斌多出许多。 不过徐寿辉却是个悲剧的角色,自从去年他迁都汉阳以后,一直受丞相倪俊操控,成为了天完zhèng quán的傀儡皇帝。 在不久前,倪俊甚至想要杀掉徐寿辉,篡夺地位,结果事情败露,只好仓皇逃到黄州,投奔自己最信任的老部下,结果却被老部下所杀,献功于徐寿辉,这个老部下的名字叫做陈友谅。 如此说来,陈友谅确实是一个狠角色,他不仅背叛了提拔自己的倪俊,而且还借此机会吞并了倪俊的部下,掌握了天完zhèng quán的实权,而悲剧的徐寿辉再次成为了陈友谅的傀儡。 蒋淳斌早知道陈友谅是个狠角色,绝对是越早除掉越好,但现在的他根本对陈友谅无可奈何,只是期盼着陈友谅千万不要来欺负自己。 至于北边的张士诚,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此时他相继攻陷了湖州、松江及常州等路,并把平江改名为隆平府,从高邮迁都到了这里。 而且最关键的是张士诚占领的地区是最富饶的,真不愧是私盐贩子出身,简直让蒋淳斌极度眼红。 而且蒋淳斌东南边还有一股势力,领头的叫方国珍。真要按时间算的话,他起义刘福通、徐寿辉等人还要早两三年,只不过他是海盗出身,而且为人反复无常,多次投降元廷,又多次反叛元廷。 由此可见,这个方国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此时他据有温州、台州、庆元等地,实力也很强大,最关键的是,他是靠海盗起家的,所以有一支异常强大的水军。 粗粗一算,蒋淳斌头都大了:这他娘的活得也忒憋屈了吧?于是他一拍桌子愤愤道,“去,给我找俩人过来,一个叫李善长,一个叫刘伯温,还是刘基什么的…总之必须得给我找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加快发展 蒋淳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是加快发展自身实力的步伐。 他之所以命人找来李善长和刘伯温,是因为朱元璋身边有名的臣他记得这两个人… 不过李善长和刘伯温确实都很厉害,不是那种古代的腐儒,说的话都很实在,也很有帮助。 李善长相当于萧何那一类的人物,在军事以外的杂务很有心得,所以蒋淳斌便准备让他担任自己的后勤部长了。 而且他也向自己提出了很肯的建议,如想要广积粮,光指望向老百姓征粮是不长久的,最好的办法是效仿三国时期的曹操,实行屯田的策略,大力发展军队屯田,同时兴修水利,积极发动老百姓进行生产。 古代好多事蒋淳斌也不太懂,但他起码分得出来好坏,所以他立刻采用了李善长的建议,并且把钱粮赋税方面的许多事情都交由他来管理。 至于刘伯温,在后勤事务方面的能力远不李善长,可是这个老头确实是通晓兵事。 但蒋淳斌最看重的,却不是他的军事谋划能力,而是他的驭民能力。刘伯温出身于南方豪族,又当过一段时间的元朝官吏,所以无论是格局还是经历,都常人要高出一截。 蒋淳斌毕竟来自现代,对于古代的一些民情确实是一窍不通,所以他需要刘伯温这样的人精来为自己管理民政,这样能为自己省很多的心。 当然,此时最重要的还是硬实力,那是占领更多的地盘,发展出更多的人马。 对于这一点,蒋淳斌倒是有很大的信心,因为他现在手下不乏将帅之才。徐达和常遇春自然是不必说了,当初在黄河北岸救了自己一命的丁德兴,巢湖水军出身的廖永安、廖永忠、俞通海,率部来投的邓愈,新发现的冯国用、冯国胜两兄弟,还有新近投降的康茂才…一个个都是厉害的狠角色。 于是在大力招兵买马的同时,蒋淳斌开始派出各个将领前去攻城掠地,而自己所处位置的优势也渐渐显露了出来:自己现在被徐寿辉、张士诚、刘福通等势力所包围,元朝的大军根本没办法打到自己,尤其是刘福通,简直为自己、为其他的起义军,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而陈友谅现在忙着向东南方向扩展势力,正同驻守福建的元朝官员陈友定打得不可开交,所以也没工夫搭理蒋淳斌。 一开始蒋淳斌听到陈友定这个名字,还以为他和陈友谅有点什么关系,后来才知道完全是巧合,也算是够有缘分的了。 至于张士诚呢,他的小日子过得挺美,每天盘腿坐在承天寺里,拿着馒头想蘸红糖蘸红糖,想蘸白糖蘸白糖。 只不过唯一令他忧心的是苗族将领杨通贯总是找自己的麻烦,而且那些苗人战斗力非常强悍,以至于自己常常会吃败仗。 要不是自己有个特别会领兵打仗的兄弟张士德,估计折在这个杨通贯手里了,所以他暂时也没工夫搭理蒋淳斌。 有这样一个好机会,蒋淳斌自然是不能放过,于是在他的运筹帷幄下,相继攻克了长兴、宁国、徽州、池州、扬州等地,一时间势力大涨,终于不用在各个豪强起义军的包围下战战兢兢了。 不过在作战的过程,军队又暴露出了两个令蒋淳斌不能容忍的现象,一个是掳掠妇女,一个是坑杀降军。 而且掳掠妇女甚至是群体性的,许多将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于是大怒的蒋淳斌下令彻查此事。 可经过调查,蒋淳斌心里却又有些愧疚,原来许多犯事的士兵,都是当初自己从亳州带过来的。 他们之许多人在亳州都是有家的,父母高堂自不必说,有的甚至有妻儿,但自己一声不响地将他们带出来,令他们有家不得回。 蒋淳斌是一个男人,也理解他们在战争的驱使下所激发出的shòu xìng和yù wàng,自己有刘若晴陪在身边,但本应该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却被自己剥夺了。 这不是一个小问题,蒋淳斌必须解决,无论是从道义还是良心,于是在李善长的建议下,蒋淳斌决定在军实行配婚制。 每攻占下一座城池,或者收纳了流民,其有女性愿意的,全部分配给兵士为妻,登记造册统一正式结为正式夫妇。 对于一些掳掠妇女现象严重的兵士,则给予严重处罚,下不为例,如果再有强占民女或者强夺有夫之妇的,一律处死。 那些思念亳州老家的,蒋淳斌则绝不阻拦,一律发放军饷盘缠,放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至此,军极为赞同,百姓交口称赞,问题自然是得到了解决,蒋淳斌对李善长也更为看重了。 (笔者注:可能有的读者看到这个情节会不舒服,所以笔者解释一下,嗯…古代和现在真的不一样,如好多军队打仗的口号是抢钱抢粮抢娘儿们,你看清朝时每次打完太平天国…别的不说,专说元末,朱元璋的军队一开始确实存在这个问题,而且还要严重,以至于军夫妇都不敢相认,要以兄妹相称,而后来朱元璋只是下令归还军有夫之妇,让许多被拆散的夫妻团圆,深得民心了,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太介意这个情节。如果有女性读者觉得实在别扭,笔者向您说声抱歉,只是为了行,我不得不蜻蜓点水地一笔带过,谢谢理解。) 而杀降问题,自然是常遇春引起的了。说实话,关于杀降的事情,蒋淳斌说过常遇春不止一次,可他是屡教不改,而蒋淳斌碍于关系,又无法真正对他做出惩罚。 其实常遇春一开始并非如此,可能是杜巧敏之死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所以引起了他性格深处某个方面的突变。 蒋淳斌虽然理解常遇春,但却不支持他的做法,于是趁着常遇春得胜归来,他去城门迎接的机会,便打算和他好好谈谈心。 两个人骑马并辔行在大道,态度倒也默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彼此都知道对方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了…”,常遇春长舒了一口气,“下次会注意的,这次…攻城死了不少兄弟,所以没忍住…” “但降军投了咱们,以后也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都是能打仗的人啊!”,蒋淳斌感觉每次说得都快没有新词了,谁知在这时,常遇春忽得勒马停住,瞅着不远处怔怔出起神来… 第一百零六章:抢婚? “怎么了?”蒋淳斌诧异于常遇春的举动,连忙纵马凑了过去,“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你看那个人……”常遇春抬起手的马鞭,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长得像不像巧敏?” 常遇春这么一说,蒋淳斌不由得大为诧异,于是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正贴着城墙的犄角旮旯往这边瞅着,可刚一和她的目光对,女子便赶忙低下头去,然后便沿着墙缝快步逃掉了。 常遇春见状,连忙跳下马来,跟了去,而蒋淳斌出于好,也弃马追在了常遇春后面。 女子跑得不快,没几步让常遇春给追了,而此时跟过来的蒋淳斌也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的头发有些乱,脸也脏兮兮的,但依稀能够看出五官较精致,确实和杜巧敏很相像。 女子没想到会被常遇春和蒋淳斌追来,一时间吓得不住发抖,可却又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常遇春前两步,刚要跟那个女子说话,可在这时,忽得从旁边窜出了一个少年,将女子紧紧护在了身后,冲常遇春和蒋淳斌大声嚷道,“不许欺负我姐!” 这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极为壮实,身穿得衣服有些破烂,但露出的手臂恰能让人看出虬张的肌肉,此时他脸蛋红红、眼神凶狠地盯着常遇春,可鼻头黑漆漆的脏污又让他略显滑稽。 “她是你姐?”常遇春瞅了少年一眼,从穿着打扮便可以看出他出身于穷苦人家,于是便顺手从怀掏了掏,没有干粮,只有点磨嘴用的牛肉干,于是一股脑得都塞到了少年手里,“我没想欺负你姐。” 常遇春的态度让少年很是摸不着头脑,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那半包牛肉干,尔后往嘴里扔了几块大嚼起来,看来是饿得狠了。 牛肉干的味道显然很受用,少年吃得闭眼睛,好像是回味无穷,吧唧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忘了身后的女子,一边吃一边递给她,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姐,你也吃!” 女子看了常遇春一眼,眼神里仍有些怯怯的,不过最终还是接过牛肉干,拈起一颗放到了嘴里,不过被两个陌生男子盯着自己嚼牛肉干,终归是不自在,于是不出意外地噎着了。 常遇春见状,连忙往自己腰间探去,可摸索了半天,也没找着水壶,这时候他的亲兵走了过来,于是常遇春赶忙从他身扒下了水壶,然后递给了那个女子,“慢点吃,喝口水…” 女子接过水壶,轻抚着胸口喝了几口,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猛烈地咳嗽了,可这时常遇春突然从女子手拿过水壶,尔后倒了点水在手心,接着便在女子的脸擦拭了起来。 常遇春的动作让女子吓了一跳,旁边的少年也立刻扔下手的牛肉干,指着常遇春道,“不许碰我姐!” 常遇春却像没有听到一般,擦拭了几下便扭过头朝蒋淳斌笑道,“是不是更像巧敏了?” 真还别说,此时女子脸的污渍被擦去了,看得也更分明了些,只要再把头发捯饬捯饬,换身衣裳,真跟杜巧敏有八九分相像。 “我告诉你不许碰我姐!”少年见常遇春不理会自己,竟然大着胆子前去拉他。 结果常遇春还没说什么,那女子倒是吓得不轻,只见她在后面抻着少年,尔后扑通跪在了地,“两位将军行行好,不要和他计较,我和弟弟都是从附近村子里逃难出来的,刚没了爹娘,小弟弟心里不好受…” “没事,你别害怕!”常遇春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抚着少年的头道,“小家伙力气还不小…” 少年气呼呼地盯着常遇春,尔后拧着头晃开了常遇春的手,这种倔强的神情逗得蒋淳斌不由得哈哈一笑。 “赶紧起来!”常遇春边说边扶起了那个女子,“不必害怕,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女子听常遇春这样说,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他几眼,待发现常遇春也正盯着自己身出神,这才囧得后退了两步,尔后把露着脚指头的鞋子往后缩了缩,低下了头,试图遮掩过去。 常遇春见女子不仅身穿得衣服满是补丁,脚的鞋子也是一双快磨光了底的草鞋,脚面有些地方已经都被蹭得出了血,于是冲后面的亲兵说道,“把你的鞋子脱下来!” 亲兵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常遇春继续说道,“算了,嫌你们的鞋子脏,用我自己的!” 常遇春边说边坐到了地,然后把自己脚蹬得那双厚底大黑靴子脱了下来,然后瞅一眼女子道,“你也坐啊!” 女子此时完全不知所措,只好依着常遇春的吩咐坐了下来,谁知刚一坐下,常遇春便伸过手来把自己脚的鞋子给脱了。 女子见状大囧,连忙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双脚藏到了后面,羞色满腮。不过那个少年倒是不像方才那么情绪激动了,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尔后冲常遇春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对,我是喜欢你姐!”常遇春毫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尔后抓过女子的脚来,慢慢的替她穿了靴子,有些大,不太合脚,穿了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总穿那双破烂的草鞋舒服多了,“回头我给你做双好的!” 可女子此时并没有显得太高兴,只是微撇着嘴,用手抹了抹眼睛道,“将军垂怜,小女子…还没嫁过人,虽然贫穷,却也是个清白人家…” 常遇春见女子满面委屈,泪珠泫然欲滴,连忙拍拍胸脯道,“你不要担心,我不是要欺负你,是…是想娶你回家做老婆的!我还没有老婆!怎么?你不愿意吗?” 听常遇春这么一说,女子倒是吃了一惊,尔后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女子家清贫,什么嫁妆也没有,不知道将军…” “我什么都有,你不用想那么多啦!”常遇春扶着女子站起身来,“难道你不愿意吗?” “我…”女子侧过脸去,想要笑却又不敢笑出来,于是只好摇摇头道,“小女子不敢,只是不知道将军为何…” “你不用管这么多啦!”常遇春见女子答应,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尔后指着那个少年道,“还有这个小家伙,是你弟弟?都跟我一块回府吧!” “谢…谢谢将军!”女子还没从这个天大的喜事缓过神来,忙拉着少年作势要跪下去,只要少年胆气倒是壮实,偏扭着胳膊不肯。 常遇春也不愿他们这样,于是连忙摆摆手道,“别那么客气,先跟我回府吧!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蓝灵儿…”女子将垂下来的发丝向鬓后拢了拢,然后拉过少年,将双手搭在他的肩道,“这是我弟弟…” “我叫蓝玉!”少年抬起手臂,抢着答道。 第一百零七章:又一个猛将军 常遇春真的娶了那个叫蓝灵儿的女子,而且待她极好,用常遇春的话来说,他要把亏欠杜巧敏的,全部在蓝灵儿身还回来。 蓝灵儿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一个情感替代品,她只是觉得很幸福:有个人肯对自己那么好,而且他又是个有本事的。 作为常遇春的兄弟,蒋淳斌和徐达自然要去串一串,看望一下他那新过门的妻子蓝灵儿。当然,蒋淳斌更想探望的,其实是蓝灵儿的弟弟蓝玉。 到了常遇春的府邸,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下人引着过了前院,穿了大堂,便来到了后宅,可刚一迈进后宅院子,便见蓝玉正光着膀子,在大太阳底下手持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 要说蓝玉确实是个有天赋的练家子,这才没多长时间,练得有模有样了,一看从小没少和别人打架,不然也护不住他那个娇滴滴的姐姐。 而且来到常遇春这里后,蓝玉每天吃得也多,牛肉羊肉什么都不忌口,长得也之前更加壮实了。 此时蓝玉见蒋淳斌和徐达进来,人也乖巧得多了,连忙放下长枪,朝两人抱拳行了个礼,“大帅,徐将军!” “小家伙有两下子,好好练,回头少不了你战场立功的时候!”蒋淳斌拍了拍手,冲蓝玉笑道。 “多谢大帅夸奖!”蓝玉听蒋淳斌这样一说,笑得异常灿烂,“姐夫说了,下次战场,会带着我!” “那么快?你姐愿意吗?”蒋淳斌前两步,来到蓝玉身前,“最好再把基本功练得扎实一些,战场和私底下自己耍枪不一样,我可不想你出事情。” “一定没问题的,大帅刚才不是还夸奖了我吗?”蓝玉拍拍胸脯,一脸的自信,“况且只要我姐夫说的话,我姐绝对会同意的!” “一口一个姐夫,叫得还挺亲热……”蒋淳斌边说边用脚踢起地的长枪,尔后把它握在手,“赶你姐夫有空的时候,让他多教教你,过不了几年,我会让你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大帅说得可是真的?”蓝玉能够感觉得到蒋淳斌很看重自己,但没想到会对自己如此信任,“我会多向姐夫讨教的,这枪法是姐夫亲自教我的…” “不光是功夫,最重要的是兵法,学会怎样领兵与用兵才是最重要的。”蒋淳斌此时像是一个谆谆不悔的长辈在教导,让身旁的徐达都一阵诧异。 “可姐夫说了,这种东西还是要多在战场磨练,而不是靠读兵书读出来的。”蓝玉倒是不怯生,即使面对蒋淳斌,他也讲得头头是道,“如大帅和徐将军,不都是用兵如神,百战百胜?” “臭小子,还挺会拍马屁!”蒋淳斌笑着抚了抚蓝玉的头,“成,你自己好好练吧,我去找你姐夫。” “大帅不露一手吗?”蓝玉接过长枪,冲蒋淳斌嘻嘻笑道,“姐夫可是跟我提过,说大帅的功夫出神入化,两个他也打不过你一个!” “哈哈哈…拍马屁还拍瘾了…”蒋淳斌仰头笑道,在这时,忽得一个小女孩提着一壶茶,肩还搭着条毛巾走了过来。 蒋淳斌看这小女孩,也十三四岁,长得瘦瘦小小的,头发还有些发黄,一看是营养不良,身的这身行头更如同一个小厮一样,只见她看到自己还有些畏缩,迟疑了片刻才走到身前,把手的茶壶递向蓝玉道,“给,蓝玉,你喝水!” 蓝玉也不说话,接过水壶便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小女孩又把搭在肩的毛巾递了过去,“蓝玉,你擦把汗。” “嗯。”蓝玉点点头,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尔后转向小女孩道,“这是大帅和徐将军,赶紧向他们行礼!” “哦!”小女孩虽然长得瘦弱,可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长,忽闪起来倒是异常可爱,只见她听了蓝玉的话,便作势要跪下去。 “这…这是谁?”蒋淳斌扶住小女孩,没让她跪,因为他本身不喜欢这套虚礼,“你妹妹?” “不是。”蓝玉摇摇头,拉过小女孩的手道,“这是我在老家的邻居,和我从小玩到大的。” 在这时,蓝灵儿也走了出来,看着蒋淳斌和徐达屈身行礼道,“妾身见过大帅,见过徐将军。” “这是在私室,嫂子不必多礼了。”蒋淳斌笑着摆摆手,“我和徐达是来讨口饭吃。” “大帅远道而来,是妾身有失远迎。”蓝灵儿倒是很小心,即使蒋淳斌这样说,她的态度依然恭顺,估计是怕给常遇春惹麻烦,于是蒋淳斌便也笑笑不说话了。 此时的蓝灵儿换了身新衣服,又添置了许多珠宝配饰,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看起来,当年的杜巧敏还要漂亮三分,不得不说,常遇春的眼睛还挺贼。 “常大哥呢?”蒋淳斌边说边走向后宅的屋子,“他该不会有事出去了吧?我可是提前说好今天要来的。” “大帅说笑了……”蓝灵儿在前面引着路,“遇春说既然大帅和徐将军前来,他一定要亲自准备点酒菜,现在正在里面收拾着呢。” “原来如此。”蒋淳斌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了蓝玉,“听说常大哥要带蓝玉战场,你不心疼?” “遇春说让他历练一下,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他肯定是为了蓝玉着想。”蓝灵儿说这话时也没什么表情,估计算是心里不愿意,也从不敢拂逆常遇春的意思。 “那也好……”蒋淳斌笑了两声,心里开始盘算着自己又要添一员猛将了,“对了,蓝玉说这个小女孩是你们在老家的邻居…” “对的。”蓝灵儿点了点头,“她叫李萍,老家遭了灾,她父母也都饿死了,孤苦伶仃怪可怜的,我一直带着她,蓝玉还说要娶她做老婆呢!” 蓝灵儿这么一打趣,跟在后面的蓝玉霎时便红了脸,于是赶忙争辩道,“那…那都是小时候说着玩的!” 叫李萍的小女孩见蓝玉这样,一下子白了脸,于是一直跟在后面的她便停住脚步不走了,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 蓝玉见状,便朝她招招手催促道,“李萍,你快走啊!” 于是李萍撇了撇嘴,又继续跟在了后面。蓝灵儿见状,不由得在蓝玉脑袋轻拍了一下,小声说道,“不许对李萍大呼小叫的,总是欺负人家…” 第一百零八章:神奇的预言 酒足饭饱,蒋淳斌、徐达、常遇春三个人最后都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然后又继续跑到内室吹牛,独留蓝灵儿和李萍在那里收拾碗筷。 不过饶是如此,三个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因为他们这次聚在这里,也不单纯是为了吃饭,更多的是商量要事。 “其实我觉得这个蓝灵儿还挺不错的,人听话,也贤惠,你算是踩狗屎运了。”蒋淳斌倚在榻,看着蒋淳斌笑道。 “倒是挺听话的,不过……我跟你不一样……”常遇春摆了摆手,“我还是喜欢巧敏那样的,别看咋咋呼呼的,嗓门也大,可人有趣,但灵儿吧……你说啥是啥,平时话也不多,人有些呆,别看长得和巧敏一样,性子却是相反的。” “你这是身在福不知福了,偏得找个总和你吵架的,心里才美?真是天生的贱骨头!”蒋淳斌对常遇春的说法颇为嗤之以鼻,“你要学会欣赏不同的美,巧敏是好,可也别总陷在那里面,多欣赏欣赏蓝灵儿的美。” “你可别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才找的蓝灵儿!”常遇春态度倒是挺坚定,“算了,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说了你也不懂!” 蒋淳斌刚要反驳,忽想起之前杜巧敏每次和常遇春哭闹完,自己总会取笑他,可常遇春却说,“老子喜欢这样的!” 蒋淳斌一直以为那是常遇春嘴硬,可现在想起来,未尝不是真的,也许自己真的不懂吧…… “行了,别说我了,还是问问徐达吧!”常遇春边说边笑着看向徐达,“你小子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想着娶个媳妇儿?” 一般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徐达都是不说话的,因此忽然被常遇春问起,他竟是一愣,过了片刻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前几日我刚纳了个妾室。” “啊?我怎么不知道?”蒋淳斌一下子从床榻站了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只是纳了个妾,什么仪式都没有,我也没当回事。”徐达仍是一脸平静,话说得也慢悠悠的。 “你小子好歹是纳了个妾,不然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常遇春哈哈笑道,“不过该娶妻还是得娶,你慢慢挑,也不急!” 徐达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于是常遇春又添了一句道,“哪天带我们去看看。”,结果这次徐达连头都没有点,只是嗯了一声。 蒋淳斌见徐达也不愿意说这个事,便岔开话题道,“常大哥,那个蓝玉是个好苗子,你替我好好diào jiào一下,回头我用得着他!” “这自然用不着你说!”,常遇春笑道,“这小子倒是和我挺对脾气,也有点本事,回头我带他到战场多历练历练,没准也是个人物。” “蓝玉当然是个人物啦…”蒋淳斌在心里笑道,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扬扬手道,“成了,闲话唠得差不多了,咱们该说点正事了。” “其实这次我主要是想给你们说个消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蒋淳斌叹口气道,“是关于刘福通那边的…” 原来自刘福通的红巾军北伐以来,已经有一年多了,而且取得了非常显著的成效。 首先东路军的毛贵取得了最好的战果,他率军登陆sd半岛后,连克胶州、莱州、益都路、般阳路等重镇。 后来又攻占了莒州、滨州、济南等地,并将势力范围向西延伸进了济宁路、东平路、大名路,东昌路等地。 至此,毛贵算是在sd立住了脚跟,许多元朝的将领也投降于他,最重要的是,他切断了作为南北漕运的大运河,在经济给予了元廷沉重的打击。 为了表彰毛贵的功绩,刘福通在sd设立了益都等行书省,并任命毛贵为平章。 而且毛贵还是一个军政双优人才,不仅占领了sd,还在sd进行了经济建设,把sd的民政搞得井井有条,让它成为了红巾军稳定的根据地。 说实话,毛贵能够取得这样的成,蒋淳斌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因为他一直把毛贵当成自己的好大哥,好兄弟,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路军的情况也还好,他们进军不久,便越过太行山,成功攻入了sx,并连续占领陵川、高平、潞州等地。 但后来察罕帖木儿被调入sx,他们的行动便霎时受挫,只是后来毛贵军势太猛,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他们才又夺取了冀宁(今太原)、大同等地。 西路军的进展是最慢的,而且在天险潼关陷入了消耗战,因此刘福通又派白不信和李喜喜率军增援,然后才自武关攻入了sx,并进据蓝田,威胁到了西安城。 而刘福通则亲自率军攻入了汴梁,并在那里建都,重建大宋zhèng quán,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常遇春听了蒋淳斌的叙述,也不由得直起身来感叹道,“没想到这帮人还挺猛,是我小看了他们……” 蒋淳斌也摇摇头道,“我也没想到他们能打到这种程度,按说不应该啊…如果到时候他们真的灭了元廷,夺了天下,咱们尴尬了,那我把你们带出来……可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可在这时,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徐达忽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此次刘福通北伐必败,而且败象已现!” “嗯?”蒋淳斌一阵诧异,“此话怎讲?” “现在刘福通这三路大军都相当于孤军深入,无法相互呼应,焉有不败之理?”徐达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如果我是元朝将领,只要占领了曹州和大同,能轻易切断各路大军的联系,到时候北伐大军必定自顾不暇,乱作一团!” 听徐达这样一分析,蒋淳斌和常遇春都觉得很有道理,可仍不罢休地问道,“你确定元朝将领能看得出这一步?” “那你是觉得察罕帖木儿、孛罗帖木儿看不出?还是李思齐、张良弼看不出来?”,徐达冷笑着说道,“现在元廷之所以节节败退,只不过是他们没有想到刘福通有那么大的胆子,短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等元廷回过了神来,北伐大军要倒霉了。” “如此说来?这次北伐又要失败?”,蒋淳斌此时说不出是喜是悲,“那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谁说没作用?”,常遇春笑着拍拍蒋淳斌的肩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该感谢刘福通帮咱们消耗元廷这个庞然大物。” “唔…”,蒋淳斌长舒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何一开始刘福通轰轰烈烈的红巾军起义竟在最后销声匿迹,连争霸天下的资格都没有了… 第一百零九章:狗皮膏药一样的对手 蒋淳斌现在已经不再关注刘福通北伐军的动向,只是集全力专注发展自己的势力,可却遇到了一件非常恶心的事情。 由于他处于各方义军的包围之,所以他只能尽力从朝廷手夺取地盘,可谁知张士诚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不讲道义,从背后偷袭自己。 在前几日,徐达等人刚刚拿下了镇江,张士诚竟派他的兄弟张士德率水军绕道进攻,幸亏廖氏兄弟发现及时,将其打败,但梁子那么结下了。 其实蒋淳斌一直尽力避免与陈友谅和张士诚势力发生矛盾,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蒋淳斌知道陈友谅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所以一直没有向西发展势力,是不愿与其接壤,从而避免冲突,可谁知向东北发展同样惹到了张士诚。 从一开始,张士诚对蒋淳斌这个新邻居不抱好感,只不过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谁知自从蒋淳斌占领了集庆城后,势力便迅速扩张,根本遏制不住,对于这样危险的一个邻居,张士诚怎么能不担忧? 而且张士诚也有他的苦衷,虽然他现在占领了js大部,但势力发展却遇到了瓶颈。 北边是毛贵在sd的红巾军,他肯定惹不起,南边是富饶的杭州,可江浙右丞相达识帖睦迩与苗军将领杨通贯合作共拒,屡败张士诚,让他损兵折将,根本不敢进犯,所以最终只能将目光瞄向了西边的蒋淳斌。 可蒋淳斌并不想把实力消耗在与张士诚的对战,于是他专门让刘伯温给张士诚写了封信,言辞恳切,态度真诚,目的是想和张士诚和平共处。 结果张士诚根本不当回事,而且估计还觉得蒋淳斌好欺负,继续派他的兄弟张士德攻打蒋淳斌的属地。 这下子可把蒋淳斌给惹毛了,于是在对张士诚这个私盐贩子破口大骂的同时,蒋淳斌开始与手下人商量对策。 首先,在刘伯温的建议下,蒋淳斌决定先与南边的方国珍修好,从而避免两线作战,专心对付张士诚。 本来一开始蒋淳斌不愿意与方国珍合作,因为在他眼,方国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的盟友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可刘伯温却认为小人不可信任,却可利用,正因为反复无常,所以会更多地审时度势。 现在方国珍自身力量不够,所以他想的是怎样保存自己,与太强大的人做伙伴,他没有安全感,与太弱小的人做伙伴,他肯定又不愿意。 现在蒋淳斌处于方国珍的旁边,力量不算强大,却也不算弱小,所以只要蒋淳斌采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以威吓之,再以利诱之,方国珍定会屈服。 蒋淳斌不得不感叹,刘伯温实在是个老人精,活得久了,确实是把人给看透了,于是他遵照了刘伯温教授的方法,方国珍果然在迟疑表示愿意遵奉蒋淳斌的号令。 接下来蒋淳斌便派廖氏兄弟和邓愈攻陷了长兴,派徐达和常遇春攻陷了张士诚的属地常州,派康茂才和丁德兴攻取了江阴。 这下一来,张士诚的西面和南面被彻底堵死了,除了向北进军,再无他途,除非能够打败蒋淳斌或者杨通贯和达识帖睦迩。 张士诚终于后悔与蒋淳斌为敌了,可现在已经太晚了,蒋淳斌现在已经对自己发起了fǎn gōng,即使自己不主动挑衅,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蒋淳斌这样做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刘伯温曾告诫过自己,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既然已经结了梁子,那把他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直至消灭,不然的话永远会处于被动地位。 于是他一面派徐达和常遇春攻下宜兴,另一方面又派冯氏兄弟和俞通海进攻常熟。 张士诚无奈,只得派自己的兄弟张士德迎战。这倒不是因为他手底下将领少,而是因为张士德最厉害,有实力与蒋淳斌手下的那几员大将正面较量。 其实张士诚有好几个兄弟,但其数张士德领兵打仗的能力最强,几乎自己一半的地盘都是他打下来的。 虽然近段时间张士德在杨通贯和徐达等人手底下吃了不少败仗,但张士诚并没有此否认他的能力,更何况他又是自己的亲兄弟,不信任他信任谁呢? 可在张士诚苦苦等待亲兄弟的胜利消息时,却传来了一个惊天噩耗:张士德在常熟战败,城池丢失,且其本人为蒋淳斌手下大将冯国用和冯国胜俘虏。 这对于张士诚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因为张士德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无论是从情感,还是理智,自己都不能失去这个人。 蒋淳斌自然也明白张士德对于张士诚的重要性,因此在听闻抓获了张士德后,蒋淳斌大为高兴,立刻传令奖赏了冯氏兄弟。 “大帅,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奖赏冯国用和冯国胜两位将军。”刘伯温作为一个老人精,马从这件事发现了取得主动地位的机会,“如果我们能将张士德的事情处理好,那么日后张士诚再不敢、而且也不会与我们为敌。” “哦?”蒋淳斌轻声一笑,看向刘伯温,“不知先生又有何策?” 蒋淳斌一直很看重刘伯温,对他也向来客气,因此刘伯温倒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算个不错的主公,自然也愿意好好侍奉蒋淳斌,为他建言献策。 “大帅,张士德对于张士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我们绝不能因为擒获了一个张士德沾沾自喜,因为张士诚手下还有那么庞大的一支势力。”刘伯温边说边摇了摇手的羽毛扇,“臣的意思是…借机招降张士德,如果张士德死了,那么张士诚不过是损失一员大将,但如果张士德活着,而且一直掌控在我们手里,那大帅想一想张士诚会怎么办?” 原来刘伯温的打算,是要尽力招揽张士德,一来他看重张士德的能力,确实想要任用他,二来刘伯温明白,张士德与张士诚感情极好,只要张士德在己方手里,能随时随地地威胁张士诚,让他不敢再造次。 “老谋深算啊…”蒋淳斌在心感慨一句,同时向侍卫招招手道,“传我命令,把张士德请过来!注意,是请!” 第一百一十章:拒不合作 张士德确实是个硬汉子,而且是个从表面能看出来英雄了得的硬汉子,对于这样的人,跟他一味强硬是不可以的,所以从见到张士德的那一刻,蒋淳斌脸挂着笑,“久闻张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不过面对蒋淳斌的这种吹捧,张士德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下打量了蒋淳斌两眼,尔后冷笑一声道,“没想到竟是个小娃娃!” 妈蛋,我看着有那么小吗?老子已经超过二十五岁了!你们一个个看起来暮气沉沉的,搁这讽刺挖苦我呗?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蒋淳斌表面还是要装出一副客气态度道,“不得张将军英雄气概,纵横天下,难匹敌手!” 蒋淳斌这样夸赞张士德,张士德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因为自己数败于蒋淳斌、徐达之手,这两个人年纪可都不大啊! 还有那个常遇春,看去也三十来岁。 至于这次俘虏了自己的冯国胜……他娘的,怎么都是一群小娃娃! 蒋淳斌见张士德不说话,目光也有些游离,便干笑两声道,“底下人不懂事,得罪张将军了,还望张将军不要见怪!” “不敢!”张士德向蒋淳斌拱了拱手,仍旧将目光瞥向一边。 “张将军是我请来的客,哪个不长眼的刚才还敢把张将军绑起来,真该拖下去抽几鞭子!”蒋淳斌虽然这样不痛不痒地朝外面喊了一句,但不会有人真正受到惩罚,而且如果蒋淳斌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冯国胜和冯国用两兄弟亲自将张士德绑起来的…… “客气……”张士德看得出蒋淳斌在刻意讨好,他本是失手被擒,而不是真被请来的,所以也不好托大,但让他好言好语相对吧,他又拉不下脸来,因此只得保持着那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是叹气,是摇头。 “张将军请座!”蒋淳斌倒是不在意张士德的态度,只是一个劲儿地客气相让,“都是些江浙小吃,不知道合不合张将军的胃口。” 蒋淳斌说着,便抬手向张士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径自坐了下去。张士德被蒋淳斌和刘伯温等人的眼神看得发毛,因此也只好跟着坐了下去。 “我虽然与张将军数度对战,但心里一直对张将军敬佩得紧。”蒋淳斌边说边亲自为张士德倒了杯酒,“之前咱们是各位其主,但现在能坐到一张桌子吃饭,也不得不说是缘份。” “我是张士诚的亲弟弟。”张士德没有端起酒杯,只是看着蒋淳斌直愣愣地说了那么一句,“我和我哥从小吃一个碗里的饭长大,当初在盐场时,只要有人欺负我,我哥跟他拼命……我绝对不会投降于你的!” 蒋淳斌诧异于张士德如此开门见山地说出来,可他瞬间便让自己的神色变得再度自然,“什么投降不投降的,张将军这话便见外了。” “虽然之前和张将军打了不少仗,但我心里一直期盼着咱们两家能够和平相处的。”蒋淳斌夹了一筷子菜,缓缓放进了嘴里,“之前一直没得着机会,可现在好了,有张将军从旁说项,想必事情会有转机的。” “你想用我来威胁我哥?”,张士德眼睛一眯,瞬间窥破了蒋淳斌的心意,“这不可能,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份心思!” “哪里是威胁,张将军言重了。”蒋淳斌此时也放下筷子,没心思吃东西了,“不过是互相合作罢了,我早说过,咱们这帮汉人,共同的敌人是元廷,何必自己相互为难?” 蒋淳斌见张士德不言语,便继续说道,“其实咱们两家完全可以做友邻,共同合作着去别处扩展地盘,不然的话,只能是两败俱伤,你说对不对啊?张将军……” “这……”张士德低下头,心不断地进行着衡量,“我须得与我哥好好商议……” “我理会得。”蒋淳斌笑着点了点头,“那请张将军尽快写信,我可不想再有兵士死在贵军手里了。” “那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张士德也不傻,心里一直有着自己的算盘,“互相合作,总得拿出诚意来吧?” “是我这里招待不周吗?”蒋淳斌眉头一皱,心里打定主意是绝对不会放张士德回去的,张士诚不算是个有信义的人,自己不会相信他。 再说了,好不容易才抓住张士德,又怎能放他回去为张士诚效力?要知道两方早晚会成为誓死不休的敌手,如果不能招降张士德的话,还不如干脆杀了他! “是你说要合作的,既然合作,得拿出诚意来。”张士德一脸玩味地看着蒋淳斌,“如果一直将我扣留在这里,又如何让人相信你合作的诚意?” “那张将军打算如何?”蒋淳斌此时在忍耐着自己的脾气。 “先把我放回去。”张士德一摊手,说得一脸轻松,“我回去之后,自然向家兄禀明一切,想必家兄也会同意合作的请求,如果不放心的话,咱们还可以订一纸盟约。” “你是在耍我吗?”,蒋淳斌忍耐不住,终于一拍桌子,喊了出来,“如此说法,你们的诚意又在哪里?” 刘伯温见蒋淳斌发了火,连忙在桌底下轻轻踢了蒋淳斌一脚以示提醒,谁知道蒋淳斌正在气头,一脚踢了回去,疼得老头顿时龇牙咧嘴,竟忍不住叫出声来。 “看来你是绝对不会投降了!”蒋淳斌凑到张士德面前,语气满是压迫的意味。 “我们那么多兄弟折在你的手,又怎能轻易了结?”张士德立刻不留情面地予以回击,“如果你这次放了我,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不然的话,哼!门也没有!” “好!”蒋淳斌一拍桌子,直接从座位站了起来,“给我把张士德押下去,看好了,谁也别让他见!” 话音未落,忽有一士兵闯了进来,气不接下气地喘道,“报……报告大帅,廖永安廖将军被张士诚手下大将吕珍给擒获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都是为了兄弟啊! 吕珍的动作很快,他在擒获了廖永安之后,立刻将人押送到了平江,而这件事一下子让张士德看到了生的希望,因此他的态度更加倔强了。 蒋淳斌知道这个吕珍,他是张士诚手下仅次于张士德的第二号大将,但蒋淳斌万万没想到廖永安会败在他的手下。 这下子可麻烦了,自己刚刚抓到张士德,却又折损了一个大将廖永安,让张士诚抓到把柄了啊! 不出众人所料,张士诚那边很快便派人来了,说是想要以廖永安交换张士德,并且愿意签订盟好条约。 看着眼前的这个使者,蒋淳斌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犹豫,而恰巧过来的徐达和常遇春在获知此事后,瞬间撕掉了来信,然后命人将信使秘密关押了起来… 被关起来的张士德心并不沮丧,因为他知道张士诚一定会用廖永安来换自己,他相信亲哥哥对于自己的情义! 而蒋淳斌虽然把张士德关了起来,却也不敢慢待于他,每日都是好酒好菜伺候着,张士德也乐得过一阵舒坦日子。 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张士德便慢慢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一直没有听到有关换人的消息。 这有些出乎张士德的意料,难道是亲哥哥张士诚不愿意?这绝对不可能!那应该是蒋淳斌不愿意交换了,但廖永安也算是蒋淳斌手底下的一员大将啊,而且为他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怎么不愿意换了呢? 张士德猜得没错,张士诚确实要求换人了,而蒋淳斌却拒绝了他的请求。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常遇春的那一句话,“张士诚只有一个张士德,可我们却有很多廖永安,他的弟弟廖永忠和部下俞通海都能够接替他的职责。” 蒋淳斌明白常遇春的意思,简单来说,张士德是张士诚手下的第一号大将,地位无可替代,但廖永安在蒋淳斌这里却没有那么重要,他的地位也可以由别人替代,这样交换对于张士诚来说是捡了个大便宜,但自己却吃亏了。 尽管蒋淳斌觉得账不该那么算,廖永安当初率巢湖水军来投,可谓帮了自己大忙,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发展…而且自己一直把廖永安视作兄长,他对于大军也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但这一切在利益考量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尽管蒋淳斌说了很多反对常遇春的话,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当时面对张士诚的请求,自己的第一反应也是犹豫。 到了最后,常遇春实在受不了蒋淳斌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态度,便毫不客气地指出蒋淳斌之所以如此,只不过是欺骗自己,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 而徐达也一反常态地表示支持常遇春的看法,并劝说蒋淳斌绝不能放张士德回去,否则来日必成大患,至于什么友好同盟更是没影儿的事,绝对不能相信。 最终蒋淳斌还是听从了徐达和常遇春的建议,拒绝了张士诚的交换请求,只不过他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因为他怕将士们寒心,更怕廖永忠会怀恨在心。 而且蒋淳斌相信,只要自己手里有张士德这张王牌,张士诚绝不敢乱来,同时自己也不必担心张士诚方面的威胁了。 所以蒋淳斌仍旧好吃好喝地款待着张士德,而且单方面向张士诚施加压力,以张士德来威胁他。 张士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要蒋淳斌用张士德来压自己,他便用廖永安还以颜色,蒋淳斌心愧疚,也不敢太过逼迫,于是事情一时间便这样僵持了下来。 要说廖永安确实是个硬汉子,虽然他被张士诚抓住了,而且蒋淳斌也没救他回去的意思,但廖永安一直宁死不降,搞得张士诚极为被动。 张士德一开始还抱有希望,想着张士诚能够把自己给救回去,可后来发现蒋淳斌根本不会放过自己,态度便变得坚定起来: 对于蒋淳斌的宴请,张士德一概拒绝,甚至有时候蒋淳斌和他说话,张士德都沉默不语。 当然,张士德的这种态度换来的便是蒋淳斌对他愈加严密的看管,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与外界接触了。 作为张士诚的兄弟,张士德完全能够体会得到张士诚现在的心情,他不想让蒋淳斌拿着自己去威胁张士诚,更不想让自己牵制住张士诚前进的脚步。 于是在苦苦思索了几天之后,张士德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告诉蒋淳斌,自己要替他劝降张士诚。 蒋淳斌倒也不敢完全相信他,但还是给张士诚那边通了消息,让他派人来见张士德,洽谈招降事宜。 结果在蒋淳斌的监视之下,张士德竟向来使偷偷传达了让张士诚投降元廷,与达识帖睦迩等人合作来对抗蒋淳斌的意图。 等到来使回去报告了张士德的消息后,张士诚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并没有立即投降元廷,因为他害怕这样会给自己的兄弟张士德带来伤害。 不得不说,张士诚和张士德的兄弟情义还是很深的,可现在张士诚能做的,只是及时止损,于是他来到了廖永安面前,准备做最后一次努力,“还不准备投降吗?我弟弟士德已经来信让我投降元廷了,到时候你真的没有机会了。” 廖永安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张士诚一眼,尔后再次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肯投降于我?”张士诚怒极,一下子拍在了铁栅栏,“我真不明白,蒋淳斌有什么好的!他都不肯救你,你知不知道!” “如果是我,我也不跟你换。”廖永安笑了笑,说得异常轻松。 “你这个混蛋!”张士诚气得一巴掌甩到了廖永安的脸,“好,你在这里等着吧!等死吧!” 张士诚说罢,便气呼呼走了,只留给廖永安一个背影,让他面对着无尽的黑暗独自苦笑。 其实廖永安也不想死啊,但自己不能投降啊!如果自己投降了,那弟弟廖永忠该怎么办? 这个小弟弟,自己从小没怎么护着他,以至于他养成了个唯唯诺诺的性子,虽然懂得聪明伶俐的察言观色,但廖永安并不想让他这样。 唉,这都是自己欠他的啊,之前没有尽到一个做哥哥的义务,总不能临了的时候,再亏欠他一把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可惜可叹 张士德一直在集庆城内期盼着张士诚投降元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断了蒋淳斌施的心思,保存住他们张家的势力。 无奈的是,在集庆城苦苦等待的张士德却久久没有听闻张士诚投降元廷,反而偶尔会传来蒋淳斌又在张士诚的地盘打了个胜仗的消息。 对于张士诚的这种态度,张士德心是既感动又难受,因为他明白张士诚肯定是怕自己在这边受委屈,所以才迟迟不肯投降元廷。 但张士德又不想亲哥哥为了自己而犹豫不决,要知道张士诚现在可是一方霸主,他肩担的是更多人的责任。 为了坚定张士诚投降元廷的决心,也为了不再成为蒋淳斌威胁自己亲哥哥的把柄,张士德终于下定决心:他要以zì shā的方式来断绝蒋淳斌利用自己的念头! 于是有一次蒋淳斌来见自己的时候,张士德便表示想要出去走一走,透透空气散散心。 对于张士德的这种要求,蒋淳斌自然是欣然应允,反正张士德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而且关系有所缓和没准能带来什么新的变化。 所以在这个阳光正好的午后,蒋淳斌便和张士德在集庆城内遛起弯来,而张士德也是第一次真正打量起了集庆这座城市。 张士德今天的话倒是往日多了不少,甚至还与蒋淳斌谈论起了天下大势,只不过每每蒋淳斌将话题扯到张士诚身,张士德总会笑着转移开来。 蒋淳斌见状,便也不再勉强,只是与张士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张士德确实是个英雄,对于一些事情都有一些独到的看法,因此蒋淳斌与他谈话倒也不觉无趣,偶尔还会有知己相逢之感。 “张将军,您确实是个万无一的英雄…”蒋淳斌此时已经走到了城墙根底下,“如若真能合作,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我之前也看轻你了,你虽然岁数不大,但确实是个有作为的。”张士德这话倒也不似吹捧,反而说得极为真诚,“都走到这了,不妨去城墙看看,如何?你总不会担心我能跑脱了吧?” “张将军说笑了!”蒋淳斌给了守卫在通道的士兵一个眼神暗示,他们便立刻让了开来,“去叙话,请!” 张士德仰头哈哈一笑,也不谦让,便大踏步地走了去,而蒋淳斌则与其并肩而行,其间朝着一些布置指指点点,士兵们见了他们皆行礼致意。 “蒙古dá zǐ快走到头了,元廷不久矣!”张士德登城楼,以手相遮眺望着远方,不由得大发感慨。 “大好河山,自然要由咱们汉人掌控,岂有容外族入侵之理?”蒋淳斌背过双手,在一旁也附和起来。 “可惜,可惜啊!”张士德手拄城墙,冲蒋淳斌诡异一笑,“这可惜这一天我看不到了!” 蒋淳斌还没明白过来张士德是什么意思,便见他纵身一跳,直接用手撑着城墙跃了下去。 蒋淳斌想要伸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甚至连张士德的一个衣角都没拽住,只是无奈地看着他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连一声痛呼都没有。 沉闷的一声重响,张士德绝对摔死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想要隐瞒这个消息都没有办法,他这是想要以死来换取自己的解脱,同时也是换取张士诚的解脱! 蒋淳斌没想到张士德是一个这么有骨气的人,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张士德摔死后没有闭的眼睛里都含着对自己的嘲弄。 唉!蒋淳斌恨恨地一拍城墙:自己这样失去了一张王牌,而且廖永安…廖永安! 张士德zì shā身亡的消息确实很快传到了平江城,而且张士诚为之痛苦不已,这种情况下,倒霉的只能是廖永安了。 “我不会杀你,可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张士诚是咬着牙对廖永安说的这句话,“你不是驾了半辈子船吗?那你的后半辈子,只能在这个充满老鼠和蟑螂的小屋子里度过了,要么投降,要么…老死在这里!” 廖永安还是用沉默来回答的,而张士诚也再没心思与他废话,几天之后,他便投降了元廷,并得到了太尉的敕封,手下的武官员也都按级别封了官。 不过张士诚和方国珍一样,根本没有想过诚心归附元廷,他虽然不再称王,但仍然保留着自己的土地和武装,元廷也奈何不得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蒋淳斌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因为如果自己再攻打张士诚的话,很可能会遭到达识帖睦迩和杨通贯的偷袭,他现在还应付不来这种局面。 在蒋淳斌和张士诚较量的这大半年里,红巾军的北伐情况发生突变,竟已转入低潮。 首先东路军的毛贵在shandong站稳脚跟后,便继续向西攻入了hebei,而且连克清州、沧州、河间等地,并占据了军事要塞长芦镇。 接下来,毛贵又攻克了蓟州,前锋军甚至抵达了枣林、柳林等地(今beijing通州境内),离大都仅有一百多里的路程。 但由于路军没能及时赶来接应,强弩之末的毛贵被各地赶来勤王的大军击败,遂退回shandong,已经占领的hebei各州县也被元军再次夺回。 而关铎、潘诚率领的路军由于目光短浅,光想着自己占地方,没能及时接应毛贵,导致毛贵退回shandong,结果也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孛罗帖木儿与察罕帖木儿腾出了手来,一齐出兵打击路军。 结果路军遭到连败,加无法与毛贵的路军取得联系,因此竟被逼得进军塞外,直接偏离了原来规划的路线。 最惨的是西路军,他们一开始先是被李思齐和张良弼联合打击,后来察罕帖木儿又调兵过来,并在凤翔设伏,结果西路军被斩首数万级,伏尸百余里。 李喜喜和白不信直接率着残部跑到了sichuan,而李武和崔德则带着剩下的人马继续流窜于山xi、陕xi等地,但已成不得气候。至此,西路军可以算是全军覆没了。 当然,刘福通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拿下了汴梁,但元军果如徐达所料,相继攻占了曹州和大同,切断了刘福通与东路军和路军的联系,而孤立无援的他则在汴梁城被四下围攻,境遇颇忧… 第一百一十三章:献美 张士诚投降了元廷后,蒋淳斌一直愁眉不展,因为现在张士诚与达识帖睦迩和杨通贯联合,自己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还是六只手。 而且算自己不主动出击,这几个人也不会与自己和平相处。张士诚不必多说了,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杨通贯在知道蒋淳斌攻打庐州时斩杀了自己的哥哥杨通照后,也是屡屡出击,让蒋淳斌不胜其扰。 不过这些苗军虽然强悍,但却不是徐达、邓愈等人的对手,几次对战下来,皆是损失惨重,这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在这时,老人精刘伯温又为蒋淳斌献一计。原来蒋淳斌愁眉苦脸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观察着敌军的境况。 经过一段时间的分析,刘伯温终于得出确切的结论:杨通贯、达识帖睦迩、张士诚这三人并不和,而且都存着自己的小心思。 具体来说,现在杨通贯拥有十多万战斗力强悍的苗军,军事实力最强,所以受到了达识帖睦迩和张士诚的忌惮。 如同三国时曹操、孙权、刘备的关系一样,稍弱的两个人总要联合起来,去对付最强的那个人,这才是最好的自保措施。 当初张士诚投降朝廷,达识帖睦迩可是为他极力引荐,是想要借助张士诚的势力来压制杨通贯。 因为达识帖睦迩的军事实力并不强,他有的只是朝廷赋予他的政治实权,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请杨通贯来帮忙。 结果杨通贯是帮自己打退了张士诚,可他却赖着不走了,而且日益骄纵,屡屡与自己对抗,达识帖睦迩也没办法制住他,谁让人家有兵呢? 现在倒好,为了对付杨通贯,他又把张士诚给请了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引狼入室,反正现在三个人似乎是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 可刘伯温一针见血地指出,杨通贯此时肯定受到了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两人的忌惮和厌恶,不然蒋淳斌与杨通贯激战的时候,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这说明他们想要借外人之手除掉杨通贯,所以才会保持目前这种坐山观虎斗的态度,而且只要除掉了杨通贯,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必然也会反目。 于是蒋淳斌听从了刘伯温的建议,派兵连续攻占了建德等地,这都是杨通贯实际控制的地盘,结果正如刘伯温所料,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并没有什么动作。 不过杨通贯肯定坐不住了,于是他便和达识帖睦迩、张士诚商量,想要联合起来一起消灭蒋淳斌。 蒋淳斌听到消息后,不由大急。刘伯温却告诉他不用担心,这三人各怀鬼胎,合作出战是不可能的。 结果刘伯温又一次猜了,而且事情的进展甚至出乎了他的意料,让蒋淳斌等人都不敢想象。 原来当日杨通贯坐镇杭州,将自己的大军分作四路开赴浙东。而张士诚按约定应该率军出兵淮东,结果他佯装派出大部精锐,实际则暗把大军埋伏在了杭州城外。 到了晚,张士诚探知到杨通贯的大军确实已经出发,便以杭州城内的达识帖睦迩为内应,集兵力进攻杭州。 在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的里应外合之下,杨通贯兵败身亡,十多万苗军顿时群龙无首,只想着要杀掉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为自己的老大报仇。 朝廷此时再想要降旨责怪达识帖睦迩和张士诚已经晚了,只得封杨通贯为谭国公,谥号忠愍。 但这并不能平息那些淳朴的苗人武装,在他们看来,朝廷是不靠谱的,恩将仇报的,毕竟他们已经遭受了太多这种不被信任的待遇。于是这些苗人武装干脆举起了反元大旗,大部分都投降了蒋淳斌。 蒋淳斌可真算是好运气,不仅少了一大劲敌,还平白无故地得了那么多作战勇猛的苗兵。 此时的南方,方国珍、陈友定等人只图自保,能算得对手的,也只剩下张士诚和陈友谅了。 而现在蒋淳斌兵多将广,地盘也不小,完全有实力与他们一争高下,他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刘伯温此次也算是立了大功,于是蒋淳斌对他大加封赏,并升任他为太史令。而且刘伯温这个小老头也很识趣,说什么为了感谢蒋淳斌,要请他到寒舍小酌一壶。 蒋淳斌也没有多想,反正他倚重刘伯温的地方多的是,所以也不介意私下多些联系,可当他来到刘伯温的住处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原来刘伯温这次并没有打算单独宴请蒋淳斌,而是叫了两个女陪客:一个身材高挑,长得娇艳欲滴,一个身着男装,略显英气勃勃。 蒋淳斌不相信刘伯温敢叫两个jì nǚ来作陪,更何况这两个女子也并没有什么风尘气,于是蒋淳斌便以询问性的目光看向了刘伯温。 刘伯温也没打算卖什么关子,于是赶忙前解释道,“大帅,这两人乃是江南才女,向与老朽交好,苏坦妹,楚方玉…” “你们好…”,蒋淳斌看向两人,微笑着点头致意,同时暗暗记下长得娇艳的叫苏坦妹,身着男装的叫楚方玉。 “她们两人仰慕大帅已久,特借此机会认识一下。”,刘伯温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将蒋淳斌让座,然后出言缓和起来。 听刘伯温这样一说,蒋淳斌心底不由得暗暗发怵:刘老头,你该不会是想当拉皮条的吧?但我已经有老婆了啊… “苏坦妹素闻大帅威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苏坦妹边说边端起面前酒杯,“先干为敬,略表心意。” “苏姑娘有礼了。”,蒋淳斌笑了笑,同时回敬了一杯,“我是个粗人,只会行军打仗,不懂什么诗词歌赋,让姑娘见笑了。” 苏坦妹刚要说话,却听穿男装的楚方玉抢先开口道,“大帅倒是有自知之明,敢于承认自己是个粗人,单这点那些俗物强许多,不过只是不知你是以此为傲呢?还是甚为介怀?” 第一百一十四章:行酒令 楚方玉这话说完,大堂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而刘伯温则不由得厉色注目:蒋淳斌听得出来,楚方玉并非开玩笑,她是真的瞧不自己。 不过苏坦妹却很给蒋淳斌面子,她见楚方玉正襟危坐,神色倨傲,忙站起身来,离开座位,朝蒋淳斌敛衽道,“小女子心慕大帅已久,今日能有机会与大帅对饮,实是荣幸之至。” 蒋淳斌见这个苏坦妹倒是识趣,加人也长得漂亮,因此在刘伯温的恭维下,便也坐了下来。 只是那个楚方玉仍旧冷脸斜睨,好像蒋淳斌欠了她钱似的,于是蒋淳斌便故意离得她远了些,只挨着苏坦妹坐下了。 好在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那个人是性格强势的楚方玉,虽然蒋淳斌承认她长得很漂亮,但却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尤其是她爱穿男装,蒋淳斌实在是不好这口啊… 刘伯温也不知道这个楚方玉是了什么邪,非要和蒋淳斌较劲,早知道不叫她来了。 但此时他能做的,是尽力缓和气氛,让蒋淳斌这顿饭能够吃得舒心,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刘伯温的极力引导下,席间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那个楚方玉也不再拿言语挤兑蒋淳斌了,只不过她举止间的那股子清高劲儿,实在是令蒋淳斌不爽。 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代的人遭到如此诋毁,估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楚方玉这种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带出来的酸腐气给闹的。 不过苏坦妹很讨人喜欢了,长发细眉,肤若凝脂,尤其是那丰润的红唇,每次触碰到酒杯时,都会让蒋淳斌想入非非。当然,蒋淳斌一直认为这是自己喝多了的缘故。 而且苏坦妹对蒋淳斌异常热情,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偶尔也会让蒋淳斌浮想联翩,看来蒋淳斌猜得没错,刘伯温是想借机送他一个女人。 其实随着势力逐渐壮大,偶尔也会有将领出于讨好献媚的目的向自己进献měi nǚ,可蒋淳斌从来都是一概拒绝,久而久之,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多此一举了。 蒋淳斌这样做,一是因为他想要给底下人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不愿意带坏大军的风气。二是因为现代一夫一妻制的思想在他的脑实在是根深蒂固,加他与刘若晴的感情很好,对方也能满足他对异性的大部分幻想,所以实在没什么必要“搞外遇”。 可刘伯温显然不理解这一点,他没见过刘若晴几次,更不觉得那个外表娇弱的女人有什么“潜质”,所以他觉得介绍给蒋淳斌几个有才有貌、又有能力的女人没什么问题,尤其是这几个女人与自己还算熟识。 刘伯温这个老头懂人性,而且很有权力欲,虽然他现在并没有借机干政的想法,但这不代表着他以后不打算搏一搏,为自己铺条后路。 楚方玉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聚会氛围,于是酒过三巡后,她便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盘盏道,“饮酒无趣,不如咱们行个酒令如何?” 楚方玉说完,便把目光tóu zhù到了蒋淳斌身。很明显,这话是对蒋淳斌说的,因为这四个人里,估计他一个人不会行酒令。 刘伯温和苏坦妹本想替蒋淳斌解围,可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怎地,竟然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光喝酒无聊,那行个酒令!” 楚方玉没有想到蒋淳斌会答应得那么痛快,一时间竟愣住了,过了片刻方点了点头,可眼神霎时便充满了嘲弄之色,估计是等着看蒋淳斌的笑话:不知道他会吟出什么粗俗的语句来。难不成是十八摸?那我可得捂住耳朵… 对于这次行酒令,刘伯温也不敢多设什么规矩,至于应不应景都无所谓了,只要是现场自己写出来的,算合格,可蒋淳斌却觉得弄得跟场考试一样,无趣得紧。 楚方玉是发起人,所以自然由她先来,只见她清了清嗓子,手持长箸一敲酒杯道,“孤城幽梦夜初凉,凭窗北望断愁肠。飞杨漫点千般雪,寒月沉铺万里霜。山老,冷灵堂,千秋功过又何妨?苍天若是存公道,仁至义尽看斜阳。” 蒋淳斌听完楚方玉的赋,不由惊叹这个女人确实是有才华的,而且写得东西都很大气,颇有男子风范。 苏坦妹和刘伯温更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能听出更多的道道:她这首词里的山,指的是天祥,大家都知道山是天祥的号嘛!而仁至义尽是后人为天祥在jx所立的墓碑所写的字,看来她这是在怀古伤今啊! “楚姑娘好采,好气魄!”,刘伯温抚掌赞道,“只是不知道姑娘何时得此佳作?” “是拜访山墓时,我与李公子共作。”,楚方玉说完,不由得轻叹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信国公(指天祥)当年状元及第,采斐然,后领兵抗元,宁死不降,实乃我辈楷模。” “今大帅领雄兵,提三尺剑,做得也是同信国公当年一样的大事,而且定能驱除鞑虏,复我华!”,虽然到了这个时候,刘伯温还是不忘拍一波蒋淳斌的马屁。 “可信国公有正气歌、指南录传世,足以光耀千古。”,楚方玉怔怔地看着不远处,下意识地反驳道。 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楚方玉说到底还是喜欢会写诗词歌赋的人,至于他能不能领兵抗元倒是其次了。 刘伯温当然不能让她继续说下去,更何况她刚才又提到了什么李公子,实在是扫兴,于是便以指轻敲桌案道,“好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先生请。”,苏坦妹也不想让楚方玉坏了兴致,于是便笑着催促刘伯温快些作赋。 于是刘伯温清了清嗓子道,“我写得这个算不得大气,只是前日暴雨,有感而发,与楚姑娘是不得的。” “先生过谦了。”,楚方玉微微点头致意,不过对于刘伯温的夸奖确实是眼含笑意,很是高兴。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刘伯温念完,便笑眯眯地看向了蒋淳斌。啊,这些个人,又是一个响亮的马屁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装逼打你脸 刘伯温诵完,也不多做解释,但这首诗实在是通俗易懂,蒋淳斌都能听出其的吹捧意味。 好了好了,我是这南京城里的雨巨龙,你的马屁到此为止吧,有请下一位选手登场。 苏坦妹见众人很自然地都将目光望向了自己,便冲蒋淳斌嫣然一笑,尔后羞涩道,“我没有楚玉姐姐的情怀,也没有刘先生欣赏暴雨的胆气,所以只能写些无病shēn yín的感受了。” 好吧,人都爱谦虚,蒋淳斌也习惯了,而且他确实想听听苏坦妹写的东西,最好能够秒杀楚方玉,虽然这较难吧… “还望大帅不要笑话奴家…”,苏坦妹说着,便又向蒋淳斌神情一瞥,哎呦,我的乖乖,实在是勾人心魄,不过蒋淳斌还是得正襟危坐。 “细雨微痕,樱红阶绿窗叠翠。莺啼燕归,一曲春花蕊。琼碎轻堆,故梦余残晖。犹浓睡,黄沙孤水,昨夜轻斟醉。”,苏坦妹吟完,便很自然的将目光望向了蒋淳斌,好像期待着他能夸自己几句似的。 但蒋淳斌哪里懂这些东西?不过当对苏坦妹那殷切的目光,他又没法不说几句话,于是便拍拍手干笑道,“好词!好词!” 他也这种点评水平了,蒋淳斌自己都觉得心虚,苏坦妹被夸得也尴尬,而楚方玉若不是碍于场面,估计都要掩嘴笑出来了。 而且更让蒋淳斌发愁的是,接下轮轮到自己献丑了。好吧,真的是献丑,而不是谦虚,他哪会写什么诗词歌赋啊!拍马屁也没本事… 最要命的是现在处于元末,自己会背的都是唐宋时期的佳作,至于明清时期,好像现在能想起来一首于谦的石灰吟: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采不够,而且极其不应景,最关键的是,蒋淳斌背不全,真是太尼玛尴尬了… 诶…有了!记得清朝有个诗人叫龚自珍,他写的东西很好,而且有一首自己还背过…嗯!也很应景!是它了! 于是在苏坦妹等三人的目光注视下,蒋淳斌清了清嗓子,脸带着一种极其自信的笑容吟诵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等到蒋淳斌念完最后一句,苏坦妹等三人都惊呆了,脸的表情也瞬间僵住了,说实话,谁也没有想到蒋淳斌能写出这种诗词来。 本来苏坦妹和刘伯温还准备了许多话,是为了替蒋淳斌挽回面子,结果现在也都用不了。 “霸气之作,颇有王者风采!”,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何况蒋淳斌这首诗写得确实好,而且好得出乎意料! 甚至连楚方玉也在一旁蹙眉点了点头,苏坦妹更是不用说了,一直用她那崇拜敬佩的眼神火辣辣地看着蒋淳斌,哎呦,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其实平时行军打仗的,也没多少功夫能看看书,还盼着以后能向两位姑娘多多请益了。”毕竟不是自己写的,蒋淳斌心里头也没底气,所以还是得谦虚几句。 苏坦妹和刘伯温见蒋淳斌如此谦逊,便想要再接再厉,继续表扬吹捧蒋淳斌几句,可没想到楚方玉忽得端起酒杯,冲蒋淳斌说道,“请益不必了,大帅若真的有心想学,那自己多看看书,这种事情…还需自悟!” 楚方玉语毕,一扬脖颈,倾尽了杯残酒,尔后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苏坦妹万没想到楚方玉会有这种举动,于是连忙拉住她的衣袖低声道,“楚姐姐,你这是为何?” “不要管我!”,楚方玉一把挣开苏坦妹,尔后看着她道,“我若早知是这等人来,定然不会久留。坦妹,没想到你竟是这等媚俗之人,实在是令我失望!” 紧接着,楚方玉又转向刘伯温,冲他厉声道,“刘先生,我们以后便不要来往了!” 刘伯温尴尬地看向蒋淳斌,尔后拦住楚方玉冲蒋淳斌道,“大帅不用在意,她…她应该是喝醉了…” “让她走…”蒋淳斌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早看楚方玉不爽了,现在更是忍不了,走了也好,落得个眼前清净,只看着苏坦妹也令人心情愉悦。 “楚姑娘好走,恕不远送!”蒋淳斌冲楚方玉冷笑道,一句话断掉了她的后路。 “走走!反正我…早不想呆了!”楚方玉轻哼一声,推开门便转身离去了,十=十八九岁的姑娘,还有些孩子气,竟把脚步跺得一响一响的。 出了刘伯温的府苑,楚方玉便感到心一阵酸涩:其实她并非对蒋淳斌这个人有意见,而是对蒋淳斌这种义军统领非常不满。 想当初自己生于江南巨富之家,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因为农民军起义,害得自己家道落。 楚方玉仍然记得,烧掉自己家的不是元朝士兵,而是那些像流民似的义军!好好地过日子不成吗?算是汉人地位低,总也现在这样乱糟糟的强! 这是楚方玉作为另一个阶层的控诉,如果不是这些义军,自己也不会失去家园,也不会无法与心意许久、自幼便定下了亲事的江南才子李醒芳无法成婚! 而且自己竟然忍辱与蒋淳斌这种人坐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还要听自己敬仰的刘伯温对他吹捧。另外他作得那首诗,楚方玉根本不相信是他自己写的! 越想越生气的楚方玉最后顾不得斯,竟然在路高声辱骂起了蒋淳斌,好在此时已近傍晚,她走得又是小巷,可不巧的是,还是被别人给听到了,而且这个人异常不忿,因为蒋淳斌正是他所崇拜的人。 “是谁如此大胆?”,一个十六七岁的壮硕少年忽得闪了出来,站到了楚方玉面前,正是常遇春内弟蓝玉。 “你管我?”,楚方玉后退一步,可坚强地个性让她绝不肯服软。 “你是个女人?”,蓝玉一把拽掉了楚方玉头的帽子,然后一头秀发便倾了下来,让蓝玉忍不住打量了两眼,继而咧嘴一笑道,“还挺漂亮的!” “你要干什么!”,楚方玉眉头微皱,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要尊敬大帅!”,蓝玉将枪尖对准楚方玉腰间,尔后邪魅一笑,楚方玉的衣袍瞬间被划成了碎片… 第一百一十六章:花好月圆夜 星光黯淡,却是花好月圆夜,酒醉的蒋淳斌被苏坦妹扶到了内间,便一屁股坐到了榻。 庭院深深,竹影摇曳,空荡荡的屋子里顿生一丝暧昧的氛围。蒋淳斌倚靠在榻,看着苏坦妹侧身拢发的剪影,心便蓦地一动,于是冲她大胆伸出手道,“过来!” 苏坦妹羞怯一笑,倒不似方才那样放得开了,只见她慢吞吞地坐到蒋淳斌旁边,竟还有意隔出了一段距离。 蒋淳斌知道刘伯温想要干什么,也明白此时苏坦妹坐在这里的意义,可无论心如何荡起旖旎的涟漪,但他是迈不出第一步,于是只好一拍大腿,手来回摩挲着道,“今日得见姑娘,我十分高兴。” “奴家也很高兴…”,苏坦妹低着头,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半边的脸,但蒋淳斌依稀能够瞥到她发红的面孔,说实话,他没有想到与自己独处的苏坦妹竟会如此羞涩。 半晌尴尬无语,最终还是苏坦妹先开口了,“奴家心慕大帅已久,今日得见,实是万分欣喜。” “是吗?你怎会心慕我已久?”,蒋淳斌笑着看向苏坦妹,同时很自然地握住了苏坦妹的手:柔滑细腻,湿乎乎的全是汗,蒋淳斌似乎都能感觉到她随之身形一僵。 苏坦妹没有怪蒋淳斌的不解风情,但突然被蒋淳斌牵住小手的她根本说不出话来,虽然今日答应见蒋淳斌,已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的来到了,她的心像有只小兔子一样,一直怦怦怦得跳个不停。 “奴家…早听说过大帅威名…”,苏坦妹见蒋淳斌越靠越近,心的压迫感也越来越重,于慌乱便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哦?原来只是因为…因为…哈哈哈…”,蒋淳斌笑着摇了摇头,“那刘伯温为何叫你过来?” “大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苏坦妹见蒋淳斌态度渐冷,连忙摆手解释,“之前仰慕大帅,只是想要见一面,可与大帅对饮后,奴家…才真正喜欢了大帅…” “哦?只与我对饮一次,便喜欢了我?”,蒋淳斌笑眯眯地看向苏坦妹,目光却变得逼视起来,“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苏坦妹慌乱地低下头去,却愈发感觉得到蒋淳斌粗重的呼吸声,于是她抬起头来,迎着他的目光道,“那大帅给奴家一个不喜欢你的理由。” 蒋淳斌呆愣了一下,看向苏坦妹的目光也瞬间含了些别样意味:玉面绯红,黛眉微敛,羞涩而又暗含着挑逗意味的眼神极是动人,于是蒋淳斌俯首深深地吻了下去。 苏坦妹没料到蒋淳斌会如此直接,眼睛霎时瞪得老大,双手也下意识地推到了蒋淳斌胸膛,可片刻间便泄了力气,然后试探性地抱住了蒋淳斌,大胆地回吻了过去。 苏坦妹的吻技很青涩,搞得蒋淳斌脸都是口水,而她那丰润柔软的红唇却被蒋淳斌吻得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里更是蕴含了无限的深情,让蒋淳斌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借着酒劲,蒋淳斌紧紧拥住了苏坦妹,然后把她缓缓放到了榻,再次深情地吻了她的红唇。 苏坦妹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所以她只能闭眼睛,任由蒋淳斌施为,可当蒋淳斌的手扒开了她的小衣后,苏坦妹瞬间睁开了眼睛,看着蒋淳斌嗓子喑哑道,“大帅,奴家…还是第一次…” 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熟悉的话语,蒋淳斌蓦地想起了自己与刘若晴在滁州城共度的第一个夜晚,她也是这样羞涩,而自己坚定地给了她承诺,可现在… 于是蒋淳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人并不会因为酒醉而意识不到自己做糊涂事,只是会因为酒醉而暂时忘记做糊涂事的后果,但蒋淳斌现在想起来了,自己还有刘若晴。 因此在苏坦妹期待蒋淳斌能给她一个回答的时候,他却舒了口气,直起身来,停下了手的动作。 苏坦妹尴尬地躺在榻,长长的睫毛快速闪动了两下,尔后略带委屈地抓住蒋淳斌的手探询道,“大帅,奴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确实是清白的身子,所以…有些紧张…” “没有,是我太冲动了…”,蒋淳斌回握住苏坦妹的手,冲她笑了一下,“你起来吧,方才是我不对…” 苏坦妹一时还无法理解蒋淳斌的态度变化,只好扶着床榻坐了起来,尔后用双臂环住自己道,“大帅是怕…我会纠缠么?难道大帅不喜欢我?只是…只是想要…” “你误会了…”,蒋淳斌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只是因为我家…有一个妻子,这是对她的一种背叛…” “嗯?”,苏坦妹眉毛蹙了蹙,手不由得握紧了裙摆,说实话,她不太理解蒋淳斌的这种想法,“那好吧,既然大帅不喜欢奴家,奴家便不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蒋淳斌见苏坦妹起身欲走,再想想刚才自己对人家干的“禽兽事儿”,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拉住她的手道,“苏姑娘,你…你很好,我并非不喜欢你,只是…只是…你当我家有悍妻吧!” “可是…如果大帅愿意要奴家,大妇的委屈奴家也是能受的…”,苏坦妹拉住蒋淳斌的手,小模样儿可怜巴巴的,似乎在做最后的努力。 “嗯…”,蒋淳斌看着苏坦妹略带哀求的眼神,不由得心一软,可在这时,屋外忽得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于是蒋淳斌忙借口出了门,苏坦妹也低着头跟了过去,这才看到原来是一个年轻的人正在和刘伯温理论,他们俩便好地凑了过去。 原来这个人叫李醒芳,也是楚方玉提到的那个李公子,他听闻楚方玉来到了刘伯温这里,结果又遍寻不见,因此便着了急。 “李公子,你已与楚姑娘取消了婚约,也没有必要再做纠缠了。”,刘伯温瞥一眼李醒芳,似乎没什么好气,“而且我已与你说明,楚姑娘早已离开这里,我也不可能任你搜寻。” “那是我家里取消的婚约,但我与方玉…”,李醒芳情知这样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便换了副语气道,“可是…刘先生,今日方玉没有赴约,肯定是出了事情…” “李公子,你先不要着急…”,苏坦妹见状,忙前两步,“方玉真的已经离开了,平日你们都会去哪里,不如你去那里看看…” 李醒芳见苏坦妹这样说了,便也不再纠缠,只是喃喃道,“秦淮河畔,我现在去秦淮河畔!” 第一百一十七章:让他娶我! 秦淮河畔,灯光点点,楚方玉失魂落魄地走在岸边,仍旧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 可笑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更可悲的是,当自己想要彻底忘掉他,默认他在自己的人生从未出现,却又是不可能的… 被撕扯烂的衣服此时还穿在身,而自己疼得现在走路都难以忍受,但现在又只想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默默地踏了那座白桥,这是自己曾经和李公子无数次共同走过的地方,可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心境? 河面波光嶙峋,楚方玉的眼眶慢慢蓄起了泪水,远处的点点白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于是她双手扶护栏,纵身一跃… 冰冷的河水让楚方玉喘不过气来,她逐渐失去了意识,闭了双眼,随其漂流。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楚方玉,将她缓缓拉出了旋涡,她依稀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很熟悉,是李醒芳李公子! 躺在岸边歇了一会儿,长舒了一口气,楚方玉慢慢睁开了眼睛,面前是李醒芳焦急而又满是疑问的脸庞。 “方玉,你这是怎么了?”,李醒芳将楚方玉扶了起来,可目光却一直在她的身不断地打量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楚方玉抽泣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伏在李醒芳怀大哭起来。 秦淮河畔,一对才子佳人低声诉说的画面极其动人,可却慢慢变成了争吵、咆哮、让人心死… 夜凉如水,缓缓流过,在每个人心都留下一道痕迹,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下,还在熟睡的蒋淳斌却被门口的吵闹声惊醒了。 躺在蒋淳斌臂弯的刘若晴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唤来下人询问,才知道竟是一个女子门闹事,这让刘若晴瞬间清醒了。 蒋淳斌生怕是苏坦妹昨晚心怀不满,不禁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自己最终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离开时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等到了大门口,蒋淳斌才发现来的人竟是楚方玉,不由得心下稍安,可当仔细打量起她身的境况时,又不禁皱起了眉头,“楚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蒋淳斌!你毁了我一辈子!”,楚方玉指着蒋淳斌,身子因愤怒而不住地发抖,“都是因为你…” “楚姑娘这是什么话…”,蒋淳斌一下子被楚方玉扣了那么大的帽子,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先进来说…” 对于这种事情,楚方玉本来是羞于启齿的,可是昨晚…当自己敞开心扉对最为信任的李醒芳诉说了一切,他竟然脸色大变:不但没有安慰自己,反而辱骂自己,诋毁自己… 自己真的做错什么了吗?楚方玉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喜穿男装没什么错,性格强势也没什么错,自己只是与大部分的女子不一样罢了… 最令自己伤心的是,当自己告诉李醒芳事涉蒋淳斌时,他那讷讷无语的态度:刚刚还怒发冲冠的李大才子瞬间便软了下来,甚至劝楚方玉让事情那么过去算了,计较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李醒芳吗?这还是那个激扬字、意气风发的李大才子吗?什么忧国忧民,什么壮怀激烈,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只是一直活在一个幻象里罢了。 原来自己喜欢的,竟是那么一个懦弱的东西,可笑的是自己刚刚还想要去死,真是不值得! 于是楚方玉不再哭了,而是站起身来,大笑着离开,徒留失神的李醒芳坐在原地,她要自己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蒋淳斌听楚方玉简短而又冷漠地说完事情的经过,不由得大怒,可仔细询问之后,却又心下一沉:为何楚方玉描述的这个人,那么像蓝玉… 对楚方玉稍加安抚后,蒋淳斌发誓自己一定会严惩真凶,然后自己则匆匆赶到常府去找蓝玉。 蓝玉并不是一个很会伪装的人,所以尽管他极力否认,但蒋淳斌还是能够看出他不同寻常的态度。 而且连那个一直与蓝玉青梅竹马的李萍也为他作证,说蓝玉昨晚一直在府喝酒,根本没有出门。 蒋淳斌看得出蓝玉现在很害怕,也相信他昨晚确实喝了不少酒,但他无法忍受类似事情的发生,于是他手凝力,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在了蓝玉脸。 蓝玉被打得瞬间嘴角出了血,尔后带着哭腔争辩道,“都是因为她辱骂您,我才会去找她的麻烦,而且一开始我真的以为她是个男的,没想…”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蒋淳斌看着蓝玉,显是愤怒已极,“蓝玉,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做弟弟来看待,可没想到你竟然…” “大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蓝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紧抓住蒋淳斌的手,“你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蓝玉,蒋淳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没想到蓝玉竟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乍一有了权势,竟然胆大妄为! 但蒋淳斌是真的想要任用蓝玉,他的军事天分也慢慢地显露了出来,加他又是常遇春的内弟,自己能怎么着他? 在蒋淳斌心乱如麻之际,忽有下人来报,说是有一女子求见蒋淳斌,此时在门外。 一个女子来这里找自己,那定是楚方玉无疑了,没想到她还挺有心机,竟然暗跟了过来。 于是蒋淳斌抬手一指蓝玉,恨铁不成钢般地说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说完便立刻赶去了门口。 蓝玉心虚,不敢跟着过去,只能远远地观望着,算此时李萍情绪不佳,一直在生自己的闷气,他也顾不得了 可谁知楚方玉进了门后,竟然换了一副态度,扑通便在蒋淳斌面前跪了下来,尔后抬手一指不远处的蓝玉道,“大帅,请你做主,让他…娶了我!” “嗯?”,蒋淳斌万没想到楚方玉竟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差点惊掉了下巴,可再抬眼看时,便对了楚方玉那深沉如水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八章:趁火打劫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让蒋淳斌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也再一次深深体验到权力这种东西是多么的可怕。 首先,一直被陈友谅架空的徐寿辉开始反击,他暗积蓄自己的力量,同时想要迁都龙兴(今jiangxi南昌)。 但陈友谅哪会允许他再次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于是坚决反对,结果执意从汉阳出发迁都的徐寿辉被伏兵城外的陈友谅杀尽左右部属,自己则被直接吓得尿了裤子,至此再无反抗之意。 而杭州的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也渐渐地起了矛盾,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此时没有了杨通贯的制衡,这两人自然也无法和平相处。 不过张士诚有兵又有钱,达识帖睦迩自然争不过他,而且张士诚也很有头脑,他为了打击达识帖睦迩,讨好元廷,便利用海运向大都输送粮食,同时还大肆贿赂江浙等地的官员,让他们奏诋毁达识帖睦迩,结果后来江浙等地的大权全都落到了张士诚手里,达识帖睦迩只是徒具虚名罢了。 这样一来,张士诚的实力大增,但令蒋淳斌庆幸的是,张士诚学乖了,不再去找蒋淳斌的麻烦,而是把目光放到了一直窃据一地的赵均用身。 要说赵均用确实是惨,虽说他利用龌龊手段解决掉了那么多敌人,可无奈实力不强,最终也只能挤在淮安那么个小地方,地盘小,兵也少,别人根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后来赵均用迫于形势降了刘福通,可现在刘福通北伐的各路大军连连不顺,自己也身处于水深火热之,哪里有精力去管赵均用,因此自己这个小弟便被张士诚那个rén zhā给欺负了。 虽说赵均用早早地封了自己一个永义王,但他这个王实在是不得台面,面对张士诚的大军压境,他根本无力抵抗,直接率残军逃到北边去了。 蒋淳斌一直关注着那里的动向,想着能够从捞点便宜,结果运气确实好,想啥来啥,他还没采取什么动作呢,蓝玉便把好消息给带来了。 原来张士诚打跑了赵均用后,便继续对他剩余的地盘用兵,结果守城的将领抵不住了,便来蒋淳斌这里求援。 来的人不陌生,蒋淳斌也认识,是那个之前蒋淳斌逃离亳州,途放了蒋淳斌一马的邵荣。 蒋淳斌对他印象不错,便命人把他给请了进来。而从邵荣的身也可以看出情况异常紧急,此时他的战甲满是破损,脸的伤痕和鲜血甚至都没来得及处理。 “邵荣见过蒋大帅!”,邵荣恭恭敬敬地在蒋淳斌面前单膝跪下,心却翻涌起了无数波涛:几年前,他还疲于奔命,被自己追杀,连个稳固的地盘都没有,可现在…真是世事变化无常啊! “邵将军不必多礼!”,蒋淳斌忙走到邵荣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先说一说你那里的情况吧!” “淮安、盱眙皆已失陷,但濠州、泗州等地还在我们手里,如果大帅即刻发兵,定能击退张士诚部!”,邵荣抱拳答道。 “哦…”,蒋淳斌点点头,并没有很快给出答案,“现在张士诚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已与他苦战数日,皆是疲敝之兵。”,邵荣边说边抬眼看向蒋淳斌,“如大帅愿意发兵救援,那么濠州和泗州等地都是您的,我与手下的四万将士也皆愿听从您的号令!” “哦?邵将军的话可是真的?”,蒋淳斌一时激动,竟抓住了邵荣的双肩,虽说那四万兵马没准已经剩不下那么多了,但濠州、泗州等地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这于自己也是很大的一个收获。 “如果没有诚意,邵荣也不会亲自前来!”,邵荣此时说得极为真诚,“我是想凭着…之前和大帅的那点交情,求大帅救救我的那帮兄弟们!” “好,一言为定!”,蒋淳斌长舒了一口气,“邵将军,你先下去歇息,一个时辰之后,我点齐了兵将,便随你开赴濠州!” “邵荣多谢大帅!”,邵荣说着,便再次跪了下去,不过被蒋淳斌和蓝玉一齐扶了起来,“邵将军不必多礼,以后咱们都是兄弟了!” 邵荣此时也没什么力气客套了,只想着马不停蹄地回兵救援,因此便由人引着下去了,可蒋淳斌的心绪却激荡起来。 “人家都说万事开头难,果真不错!”,蒋淳斌笑着一拍桌案,“当时我逃出亳州时,是如何的艰险,没想到现在…哈哈哈,各路人马争相趋附…” “蓝玉恭喜大帅!”,自从发生了和楚方玉的那件事后,蓝玉变得收敛多了,对蒋淳斌的态度也愈发恭敬。 “不必如此,骄兵必败!”,蒋淳斌说着,便又敛了脸的笑容,“蓝玉,是时候让你锻炼一下了,这次不用再跟着你姐夫,我要你自己去…嗯,我再给你派一个帮手,不然你岁数太小,不能服众…让邓愈跟着你去吧,他在军的威望很高,而且你大不了几岁,你们也有话说!” “谢大帅!”,接到了军令的蓝玉异常高兴,因为他盼望独自领兵的机会已经很久了,而且邓愈与自己私交不错,和他一起出兵也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对你的惩罚到此为止了,现在我不仅让你官复原职,还要提你sān jí,让你有独自领兵的权力。”,蒋淳斌说着,神色便跟着严肃起来,“当日打了你五十大板,又让你喂了一个月的战马,到张士诚那边当了一个月的侦察兵,有没有怨言?” “蓝玉不敢!蓝玉知道大帅都是为了我好!”,说实话,这几个月的惩罚对蓝玉不可谓不重,每天又苦又累,真是让自己长了教训。 “那好,常遇春是我的兄长,你算是我的弟弟,于公于私,我都管得着你!”,蒋淳斌将手背到后面,“和楚方玉怎么样?好好待人家,她既然选择原谅你,你不准再欺负她!” “是!”,蓝玉点了点头,“其实方玉还不错,是性子倔了点。” “不许打人家,也不许骂她!”,蒋淳斌抬手叮嘱道,“你已经挺对不起人家的了,不许再干没有良心的事。” “嗯…平日还好,要是我不高兴了,便不理她!”,蓝玉岁数确实还小,对于这些事情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观念,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蒋淳斌明白多说无益,便又添了一句道,“还有那个李萍,人家对你也挺好的,差不多娶进门吧,人不能没有良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乱糟糟的天下 蓝玉和邓愈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好,当他们和邵荣率军赶到濠州城的时候,邵荣的部将孙茂先、王遇才等人仍在拼命抵抗。 于是蓝玉、邓愈率着大部人马与城内守军两相夹击,大败张士诚手下吕珍,最终解了濠州之围,也顺利接收了濠州、泗州等地。 不过考虑到邵荣等人在濠州等地经营已久,绝大部分人马也都是其旧部,因此蒋淳斌干脆将这些地盘的管理权统统交与了邵荣。 而邵荣也是个很识趣的人,他主动表示自己现在只是蒋淳斌的一个部将,决不可quán bǐng过重,因此请求蒋淳斌委派管理赋税民政的一干官员。 蒋淳斌大为畅怀,于是借机让李善长安排了众多官进入濠州、泗州等地,至此他的势力范围已经可以与陈友谅、张士诚一较长短。 不过还没等蒋淳斌高兴多久,北边便忽然传来了一个噩耗:北逃命的赵均用到了shandong的毛贵那里,受到了毛贵的热情招待,结果赵均用这个被收留的小人竟然恩将仇报,妄图占领shandong,设计在席间杀死了毛贵。 听说了这个消息的蒋淳斌愤怒已极,气得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案。他早知道赵均用是个阴险小人,但万没想到他会忍心杀害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将毛贵。 可赵均用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当初身处徐州的芝麻李可以抛弃,与自己共事的彭大父子也可以杀害,至于郭子兴、孙德崖等人更不用说了,在自己眼,他们只不过是前进路的垫脚石罢了。 而毛贵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曾经是自己的部将,这也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只是一个符号,如果不杀了毛贵,难道还要自己对这个曾经的部将俯首称臣,感恩戴德?他也受不起啊!更何况杀了他还能够得到这广袤的齐鲁大地。 可毛贵呢?他做错了什么?shandong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瞬间都化作了赵均用争权夺利的工具。 也许毛贵并非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他跟了赵均用这么多年,亲眼看着他杀害了彭大父子、郭子兴、孙德崖等人,对他的为人秉性又怎能不了解? 可毛贵同蒋淳斌、同其他人一样,还对赵均用的良知存在着一丝期许,他侥幸地认为,自己为赵均用鞍前马后做了那么多事,他对自己会有所不同。 蒋淳斌仍然记得当时徐州大乱,自己想要劝他毛贵一起走时,他对自己说的话:我…我要跟着我家赵均用将军…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千难万险,我也不能舍弃于他! 毛贵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可赵均用却并没有把这当回事。记得当初离别之时,毛贵曾对自己说,英雄非无泪,不洒离别间。可没承想那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早知如此,毛贵大哥,你会不会后悔没有回头多看我们几眼? 当初你曾对我说,我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的,我做到了,现在好多人都认为我是英雄,你是这样认为的吗?你会不会因为我没有与你一同北伐,却选择独自出走而怪我?鄙视我? 记得当初自己曾对你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毛贵的大名。 毛贵,那个多年前被蒋淳斌和花云意外救下的壮年汉子,通过自己的能力和拼搏,成为了元末农民起义军的风云人物,尤其是他率军北伐,经营shandong的成绩,会永远为历史所铭记。 可对于蒋淳斌来说印象最深的,还是多年前那个没有什么人知晓的忧国忧民的毛贵,和他吟诵的那首小令: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chī rén,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 蒋淳斌的部将并不知道蒋淳斌与毛贵有什么关系,所以当他们看到蒋淳斌为毛贵大举祭奠的时候,许多人都颇为不解。 与此同时,分别镇守安丰和庐州的花云和胡大海也命人在城挂满了白旗,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令赵均用没想到的是,他杀害毛贵的这个举动,会给整个天下带来多大的dòng luàn。 毛贵死后,赵均用并没有顺利地接管shandongzhèng quán,反而被毛贵的部将兼好兄弟续继祖所杀。后来各部fēn liè,陷入了混乱攻伐之,整个shandong的红巾军zhèng quán覆灭了。至此,北伐的东路大军宣告彻底失败。 另一方面,压力骤减的元军开始集兵力对付汴梁的刘福通和路北伐军:孛罗帖木儿大败已经攻占了都的关铎和潘诚,逼得他们直接逃向了朝鲜半岛。至此,路大军也基本宣告失败了。 而察罕帖木儿则攻下了汴梁,使得刘福通只带着韩林儿等数百残军逃了出来,众多官员及皇室家眷全部被俘。 轰轰烈烈的刘福通起义这样陷入了苟延残喘的境地,而陈友谅、蒋淳斌、张士诚等势力作为后起之秀,已经超过了刘福通这个曾经的庞然大物。 察罕帖木儿等人也受到了元惠宗的大力表彰,成为了元廷的流砥柱:察罕帖木儿受赐御衣,七宝腰带,官至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理河南行省枢密院的事务,陕西行台御史丞,兵权极重。 而孛罗帖木儿则直接被任命为平章政事,总领鞑靼、汉军,便宜行事,官位权势均在察罕帖木儿之。 但问题也恰恰出在了这里,察罕帖木儿自认功劳、资历都孛罗帖木儿高得多,因此对于承袭父荫而位于自己之的孛罗帖木儿颇为不满,于是两人便发生了非常大的矛盾,甚至开始默许部下相互攻伐。 而刘福通的西路北伐大军早已经被打得一蹶不振,此时张良弼和李思齐一同镇守西北,让带着残军的李武和崔德根本无处逃窜。 但张良弼和李思齐此时也生了异心,他们合谋杀掉了在西北大地驻守的其他将领,然后分掉了他们的兵马,并征用当地的赋税为军需,俨然割据一方的军阀,朝廷根本无法过问。 元朝天下,真的已经成为了乱糟糟的一团,因为元朝的将领,也开始争抢元朝这盘大蛋糕了… 第一百二十章:闲话毒计 此时常遇春的府一片忙碌,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全都神色匆匆,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一直坐在那里喝茶的蒋淳斌看着眼前的刘若晴晃来晃去的,终于呆不住了,于是朝一旁的蓝玉问道,“你姐夫呢?自己老婆生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不是你让我姐夫去打衢州?”,蓝玉朝蒋淳斌耸耸肩,“现在却又怪他不回来…” “可是衢州的捷报前几天传过来了…”,蒋淳斌边说边自己在屋子里转悠起来,“我当时回信告诉了他你姐快要临盆的消息,这可倒好,老婆难产了,他还不在家…” “他向来不重视我姐…”,蓝玉撇撇嘴,似乎显得有些不满,“当时我姐大着肚子,却总还要照顾他…” “嘿,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在这说你姐夫坏话…”,蒋淳斌抬手作势欲打,却觉得自己也有些孩子气,便叹口气道,“你姐夫有多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以后不该说的话别说!” “哦…”,蓝玉应了一声,便也不说话了,只是踮起脚往屋里头瞅,却只看得到一帮稳婆忙活,而自己的姐姐蓝灵儿则彻底被他们挡住了。 “怎么了?灵儿生了?”,在这时,还挎着马刀、身披战甲的常遇春突然闯了进来,目光不停地搜寻着,“男孩还是女孩?” “还男孩女孩呢,你老婆难产,你还不知道早点回来…”,蒋淳斌瞥了常遇春一眼,“现在着不着急?” “我着急有什么用?”,常遇春边说边坐了下来,“我又不是稳婆,能够帮着把孩子生下来…” “你…你这人…”,蒋淳斌有些哭笑不得地坐在常遇春身边,“你呀,以后少杀点降军,多积点德,省得把报应遭到孩子身。” “知道啦,每次都和我啰嗦…”,常遇春不耐烦地瞥了蒋淳斌一眼,“我这次之所以回来得晚,是察觉到张士诚那边有所异动,陈友谅好像开始和他联系了。” “什么?陈友谅这开始行动了?”,常遇春这样一说,立马吸引了蒋淳斌的注意力,“看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了啊,可是…咱们的水军实力还是弱于陈友谅啊,兵马也没有他多…” “所以要加紧准备…”,常遇春以指敲桌,神情倒还算镇定,“目前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陈友谅手下有个叫赵普胜的将领,善使双刀,外号双刀赵,很有本事,现在他驻守在安庆,与咱们在池州的守将对峙,大大阻碍了咱们西进的步伐。” “赵普胜…”,蒋淳斌微微蹙眉,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挺熟的…” “是的,你应该很熟悉…”,常遇春点点头,“我已经提前打听过了,当初巢湖水军的领头人除了廖永安,其实还有一个人,是这个赵普胜。后来也是因为赵普胜执意要率手下人马去投徐寿辉,才导致巢湖水军实力大损,最后让咱们捡了个便宜。” “哦?如此说来,赵普胜和廖永忠、俞通海他们还算是老熟人?”,蒋淳斌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那当然了!”,常遇春坚定地点点头,“虽然他们当初闹翻了,但毕竟交情还在,不如让永忠、通海他们试一试…” “可万一不成呢?”,蒋淳斌下意识地否定道,“如果赵普胜拒绝招降,反而把使者送绑到陈友谅那里,到时候局面更难收拾了。” “那你想怎么办?”,常遇春还以为蒋淳斌会支持自己的这个建议,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别的想法。 “这个赵普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初为什么要投徐寿辉?”,蒋淳斌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我跟永忠聊过,赵普胜是个粗人,没什么化,但很讲义气…”,常遇春不知道蒋淳斌为什么要问这个,所以便尽可能详细地回答了出来,“当初也是巢湖水军发展受限,而且徐寿辉力邀赵普胜,赵普胜感其恩义…” “这对了!”,蒋淳斌兴奋地一拍桌案,“赵普胜重义,而且当初是受徐寿辉力邀才加入了天完zhèng quán,可陈友谅多疑,加他不久前杀掉了徐寿辉的亲近属官,我想只要咱们再添一把火,这两个人之间必生嫌隙…” “你的意思是…反间计?”,常遇春没料到蒋淳斌会提出那么个策略,可半晌过后便兴奋道,“高,实在是高!只要咱们到处散播赵普胜与咱们这边的巢湖水军私通的消息,不管他陈友谅信与不信,心生怀疑是一定的,到时候绝不会放心让赵普胜驻守安庆!” “对,把假的变成真的,很难,可要把真的变成假的,实在是太容易了,尤其是有陈友谅那么个司。”,蒋淳斌笑着说道,忽得发觉自己真的已经变了。 记得当初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吃亏当简直是家常便饭。可现在,也懂得算计人了,也知道人心险恶了。 “那好,回头我便去和永忠、通海他们商量一下!”,常遇春说着,便作势起身,可在这时,屋内忽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一个仆妇便跑了出来,朝常遇春喊道,“恭喜老爷,夫人生了,是一位公子!” “让我看看!”,蒋淳斌愣神的功夫,常遇春已经瞬间窜到了门口,“灵儿没事吧?” “母子平安!”,仆妇应声的功夫,刘若晴也笑着走到了门口,同时把凑热闹的蒋淳斌往外一推道,“男人都先别进来,不然的话不吉利!” 刘若晴说着,便和仆妇一起把门给关了,徒留蒋淳斌和常遇春在原地焦急地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着。 “姐夫,我是不是也算有个大侄子了?”,蓝玉此时也凑了过来,脸的表情也显得很兴奋,“刚才你一点也不着急,我还以为你都不放在心呢!” “扯淡,我自己的儿子和老婆,我能不放心?”,常遇春拍了拍蓝玉的脑袋瓜,“倒是你,以后多疼疼你姐,让她少操劳!” “我当然知道疼我姐!”,蓝玉摸摸脑袋,不服气地反驳道,“可怕我姐每天任劳任怨的,姐夫你还不愿意!” “说得好像你知道疼老婆一样!”,常遇春还挺有意思,自己老婆刚生完孩子,在屋外头跟小舅子吵起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男人的话题 常遇春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那胖乎乎的大宝贝儿子,只不过被刘若晴抱着刚看了几眼,便又看着她笑嘻嘻地把门给关了。 常遇春满足地坐在座位,想到而立之年的自己终于做了父亲,心竟然有一种妙的感觉。 “常大哥,恭喜你啊!”蒋淳斌笑着坐到他的旁边,“等回头若晴要是生个女儿,咱们也能结个娃娃亲,哈哈哈……” 其实蒋淳斌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常遇春却当了真,只见他神情严肃地朝蒋淳斌低声道,“淳斌,有句话我憋在心里面挺久了……你和弟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怎么到现在也没个一男半女的?实在不成的话,你再纳一个,反正也方便……” “生不出来不生呗,反正我也没指望着老了还得有个孩子过活……”,蒋淳斌满不在乎地一翘二郎腿,“再说也不一定是若晴的问题。” “这怎么不是她的问题?难不成还是你的问题?”,常遇春显然对蒋淳斌的这种态度很不满意,“咱们现在正打天下呢,再过几年也没问题,可将来要是打下了天下,别说没孩子,要是若晴生不出来儿子那是天大的事儿!” “有……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嘛……”蒋淳斌低头嘟囔了一句,可心里却已经打起鼓来:其实现代的丁克家庭很多,虽然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仍旧满天飞,但一对夫妻没有孩子也不见得会怎么样,但这是在古代,尤其是自己现在的地位…… “当然有那么严重!”,常遇春一拍桌案,似乎很不理解蒋淳斌的想法,“如果你没孩子,将来这份基业由谁来继承?难不成给我儿子?笑话!” “姐夫,你净在这里教坏大帅……”蓝玉此时突然出现在蒋淳斌和常遇春身后,竟把两人给吓了一跳,“大帅一心一意的,你却非要出损招,莫不是自己刚纳了个妾,想着拉大帅下水!” “你个小兔崽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常遇春回身去抓蓝玉,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于是大声骂道,“要我说你小子才是个没良心的东西,这离你娶老婆才多长时间,又纳了个妾,人家李萍平日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却把人家当个丫鬟使唤!” “我纳妾怎么了?”蓝玉边说边跑到门口,朝常遇春哼了一声,“老婆不满意,我当然要纳妾,冲我姐生孩子她都不来,说是怕见血,我该抽她几鞭子!” “嘿,越说越来劲了是不是?”常遇春刚要起身,忽得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指了指蓝玉道,“我告诉你啊,刚才听到的话别给我乱说,不然小心我把你脑袋给揪下来!” 结果还没等蓝玉说话,蒋淳斌便抓着常遇春的胳膊问道,“常大哥,你又纳了一房妾室?” “额…打衢州的时候遇见的…”常遇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长得和巧敏有点像…” “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蒋淳斌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可得跟灵儿好好说说,人家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个没事,灵儿的性子温顺,她肯定不会在意的。”常遇春摆摆手,显得非常有把握。 “你呀,欺负人家老实…”蒋淳斌边说边瞥了蓝玉一眼,“跟你小舅子一个德行!” “我我姐夫强点…”蓝玉这时候又跳了过来,冲蒋淳斌眨眨眼,“我姐夫不仅欺负老实的,而且是人越老实,他越不喜欢,你说怪不怪?” 常遇春刚想起身反驳,却见此时楚方玉和苏坦妹一起走了进来,“旧友来访,叙了会儿闲话,还望姐夫莫怪。” “嘿,我姐生孩子,你还和人说闲话!”蓝玉见自己被忽视,瞬间瞪大双眼,撸起袖子,看他那架势,好像又要打人了。 “蓝玉!消停一会儿…”楚方玉一直都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性格,所以常遇春与她也总是存着疏远感,不过表面的客气还是有的,“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你愿意进去看看看看。” “赶紧进去帮忙照顾照顾,也没个眼力见儿!”蓝玉不满地瞥了楚方玉一眼,“人家李萍一直在里面忙活着都没出来…” 楚方玉朝常遇春点点头,又看着蓝玉应了一声,便进屋去了,这样一来,苏坦妹被留在原地倒是挺尴尬,于是便红着脸朝蒋淳斌等人福了一礼,“大帅,将军…” “这是刘伯温那老头介绍给你的?”常遇春打量了苏坦妹两眼,尔后附在蒋淳斌耳边低声道,“我看着不错啊,考虑考虑?而且…屁股大,好生养!” “啊?”蒋淳斌有点没有跟常遇春的思路,片刻之后方才理会过来,不由得推了他一把道,“你小点声…” “好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自己呆着吧!”常遇春说着,便给蓝玉使了个眼色道,“蓝玉,你跟我一块去,正好我有点事要和老廖商量一下!” 常遇春说完,还没等蓝玉回答,便拉着他出去了,只剩下蒋淳斌和苏坦妹两人留在屋里,于是境况更加尴尬了。 “坦…苏姑娘,没想到你也会来到这里…”蒋淳斌低头看着脚尖,最终还是先开口说了话。 “自次一别,奴家一直在思念着大帅…”苏坦妹似乎非常激动,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蒋淳斌的身前,“今日听闻大帅在此…” 一看到苏坦妹这个样子,蒋淳斌立刻招架不住了,于是赶忙摆手解释道,“啊…苏姑娘,我妻子还在里面,况且次…我最后也没对你做什么啊…” “大帅,你…”苏坦妹一撇嘴角,看向蒋淳斌的目光满是委屈,“可那对奴家来说,都是第一次体验,都是难以忘怀的记忆…” 哎呀,怎么让她一说,自己好像成了渣男了呢…谁知在这时,苏坦妹忽得用双手紧紧攥住蒋淳斌的衣角,“大帅,奴家会一直等你的!奴家…已经在心里认定是你的人了…” 唔…粉面含羞,柔媚万分,眼前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美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才女,也许常遇春的建议…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一百二十二章:弑帝 至正二十年初,陈友谅因听信双刀赵普胜私通廖永忠等巢湖水军旧部,欲叛归蒋淳斌的谣言,于是以巡视安庆城防为由,设伏兵杀害了前来迎接的赵普胜。 因为赵普胜在天完zhèng quán的威信极高,且曾为徐寿辉所倚重的心腹,所以诸多将领在耻于陈友谅所做所为的同时,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 说实话,蒋淳斌没有想到陈友谅是一个如此多疑且狠辣的人,他天真地以为算陈友谅有所怀疑,顶多也是夺去赵普胜的军权,结果竟然直接把他给杀掉了。 而令陈友谅没想到的是,自己杀掉赵普胜后,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天完zhèng quán的另外两员大将,傅友德与丁普朗叛归蒋淳斌。 而这个傅友德是当初蒋淳斌认识的那个傅友德:曾经的李喜喜的部将,隶属于刘福通的北方红巾军。 要说起来傅友德的经历,那实在是较曲折了,当初他跟随李喜喜和白不信的西路大军北伐,结果被察罕帖木儿在凤翔伏击,遭到大败,于是随着李喜喜和白不信南下逃入了川蜀。 但李喜喜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品性也不佳,因此竟带着这些战败的义军在川蜀大地做了流寇,以劫掠百姓为生。 不过他们蹦跶了没多长时间,徐寿辉的大将明玉珍便入驻川蜀,将李喜喜和白不信这拨流寇给打败收编了。 自此以后,傅友德便成了明玉珍的部属,但根本不受重视,于是傅友德干脆请命到了武昌,投奔了陈友谅。 由于傅友德作战勇猛,又富有谋略,因此很快得到了升任,并与太师邹普胜、双刀赵普胜,还有这个与自己一同投奔蒋淳斌的丁普朗并列在天完zhèng quán“四大金刚”。 但傅友德品行正直,越来越看不惯陈友谅卑鄙阴险的本性,而当他杀害了赵普胜后,傅友德更加断定此人不可事之,于是便和丁普朗一起投了蒋淳斌。 此时的天完zhèng quán“四大金刚”,一个被陈友谅杀死了,两个叛归蒋淳斌,只剩下一个岁数已经大了的太师“邹普胜”,由此可见,陈友谅是多么不得人心。 当然,傅友德前来投归,蒋淳斌实在是非常高兴,因为当初在亳州时,蒋淳斌一直想将他收为部下,只不过碍于李喜喜的情面,才难以为之。 而傅友德也早盼望着能够做蒋淳斌的部下,这次可以算是如愿以偿了。并且蒋淳斌确实对自己非常好,自己刚一来,对自己委以重任,实在是让人窝心。 当然,与傅友德一同来归的丁普朗也得到了蒋淳斌的任用,而且据傅友德说,这个丁普朗素有“狂人”之名,是出了名的打仗不要命,这倒是让蒋淳斌非常期待了。 在蒋淳斌暗自庆幸自己又添两员猛将的时候,陈友谅所处的江州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友谅没有想到杀掉一个赵普胜会引起那么大的连锁反应,好,既然如此,那一不做二不休,离开了我的人,说明你们不配跟随我! 而且竟然还去投了那个什么蒋淳斌,他算个什么东西,自己才是最强大的!自己一定要向所有人证明,敢于与自己为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陈友谅写信给张士诚,约他结成盟约,两相夹击蒋淳斌,事成之后共分其地。 张士诚已经回信同意了,虽然陈友谅一直不太看得起张士诚,认为他是个刀架在脖子才会急的人,可这次陈友谅对张士诚也并没有对他抱多大期待:只要他不给自己添麻烦,单凭自己的实力,足以灭掉蒋淳斌! 此时陈友谅站在大殿之外的高台之,而所有臣武将都立于自己的面前。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渔民,可现在他们都要仰视自己,天知道走到这一步,自己付出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努力。 这一路走来,自己杀了很多人,倪俊、赵普胜…其很多都帮过自己,甚至对自己有恩,但自己从不后悔,人不是这样互相踩踏着爬去的吗?正因为这样,所以现在他们才会臣服于自己,在自己面前颤抖。 而现在,自己要迈出最后一步,再也不受任何束缚。于是陈友谅转头看向身旁的侍从,冷声问道,“徐寿辉在哪里?” 对于陈友谅直呼徐寿辉的姓名,侍从看起来已是不以为意,只是躬身答道,“在后殿。” “嗯。”,陈友谅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大殿,“随我过来!” 殿外的雨下得更急更密了,而徐寿辉畏缩在后殿一角,他隐约觉得,今天的这场庆典似乎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当然,祭礼的主角,也绝对不会是自己。 陈友谅的眼神之以往更加阴冷了,尤其是今天,阴冷得让人害怕,而此时的他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后殿的风凉飕飕的,一个劲儿地往徐寿辉脖子里头钻,可他的头此时却不断地淌着汗,身穿得明huáng sè衮服内侧好像都被印湿了。 沉默,还是沉默,不仅仅是陈友谅,还有他身后那些手持武器的甲士,他们都在盯着自己看,看得自己心里发毛! 于是徐寿辉前一步,以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在陈友谅面前矮身道,“丞相,咱们马又要迎来一场大胜利,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可陈友谅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徐寿辉,过了半晌,方面无表情地道,“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天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徐寿辉这样被命运宣判了死刑!他张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糊着汗水,咸咸的,全都流到了自己的嘴里。 陈友谅看着眼前的徐寿辉,没想到他竟会吓成这个样子,懦夫一样的人啊,竟然在自己头呼来喝去那么长时间,他不配! “我…我一切都让给你!”,看着陈友谅带着身后的甲士缓缓向自己走来,徐寿辉近乎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句话,可这种哀求在陈友谅眼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只会让陈友谅觉得徐寿辉更加幼稚,更加瞧不起他。 “好好记住我这张脸!”,陈友谅抓住徐寿辉的头发,忽得对他阴恻恻地一笑,后殿的血糊了一地。 至正二十年,陈友谅杀徐寿辉,自立为帝,定国号“大汉”,年号为“大义”… 第一百二十三章:失太平 陈友谅称帝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进攻蒋淳斌势力的事宜。他的计划很简单,攻陷集庆,让蒋淳斌失去最重要的城池,从根本摧毁掉他的信心。 而陈友谅要想攻打集庆,得先攻陷集庆的屏障太平城。只有占领了太平,才能发挥他的水军优势,顺流而下,直抵集庆。 太平城坚,且处于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加之此时由大将冯国用把守,因此蒋淳斌还是较放心的。 但蒋淳斌没有想到的是,陈友谅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攻克了军事要塞采石镇,使得太平城毫无阻挡地暴露在了陈友谅的大军面前。 有这样一个结果,并不是因为蒋淳斌太轻敌,也不是因为冯国用太无能,而是因为陈友谅的舰队实在是太强大了。 此次出征,陈友谅带了他最强大的船队,许多船都有三层楼那么高,而且异常坚硬,加之装备了许多火炮,战斗力可谓非常强悍,远不是蒋淳斌手底下那些小船可以拟的。 并且这些战船的名字都起得非常拉风,如什么混江龙,塞断江,撞倒山,江海鳖,反正听起来挺唬人的。 冯国用知道太平城的重要性,因为它乃是集庆城的屏障,如果太平有失,集庆城非常危险了。 但此时太平城内的守军仅有数千人,粮草存储也不足,而且陈友谅快速攻下了采石镇,还把求援的后路给断掉了。 于是冯国用便赶忙命人加固城墙,拓宽护城河,并将浮桥一并拆除,同时自己则日夜披盔戴甲,做好了死守太平城的准备。 陈友谅的船队很快到达了太平城外,而且如此雄壮的船队让城内的守军吓了一大跳,不过在冯国用的表率和鼓励下,城内的这数千兵士还是奋勇抵抗了起来。 说实话,陈友谅的船队确实厉害,加兵力也数倍于太平城内的守军,因此开战后没多久的功夫,便将整个太平城围得水泄不通。 在城墙督战厮杀的冯国用看着对面的箭矢如飞蝗般密密麻麻地射来,心不由得非常失落,因为自己的身边已经倒下了太多的兄弟。 敌兵架着云梯,不断地向城墙涌来,冯国用已经记不清自己掀翻了多少架云梯,砍死了多少个敌兵,但自己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第一场攻城战持续到晚,陈友谅才下令撤军,虽然冯国用守住了太平城,但也付出了伤亡近千士兵的代价。 不过冯国用仍然没有气馁,他命令士兵修缮损坏城墙的同时,还在城墙点燃了无数火把,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火龙在滚动,为的是防止陈友谅率军夜袭。 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冯国用坚守了太平城好几天,而城内的守军已经死了大半,粮食也不多了。 反观陈友谅,虽然他也死伤了不少兵士,但架不住人多。而且似乎是老天帮他,近日来连降暴雨,导致长江游水量暴涨,让太平城墙露在外面的地方又少了好几尺。 加之此时的城墙大多还都是土筑的,因此在江水的浸泡下,土坯大量脱落,让冯国用根本来不及修补。 于是陈友谅看准机会,把所有战船靠到了太平城墙边,然后命人在船尾堆大石头,让船头高高翘起,这样一来,竟然与太平城墙齐平。 此时陈友谅的大军不再有仰攻的劣势,加太平城内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于是他们终于攻入了太平城内。 其实自陈友谅的巨型战船靠太平城墙的那一刻,冯国用知道自己输定了,可当看着敌兵源源不断地涌入太平城内时,冯国用并没有逃跑,而是下定决心要与太平城共存亡。 当初自己在攻打集庆城时因保护蒋淳斌而获得赏识,自己一定要报了这知遇之恩,于是只见冯国用提着长刀左右冲杀,有更多的敌兵死在了这个疯子将军的刀下。可冯国用也不是铁打的身子,最终精疲力竭的他不幸失手被擒。 陈友谅深觉冯国用是个人才,所以便想要劝降他,没想到冯国用竟然宁死不降,还对陈友谅破口大骂。 身旁的人无不被冯国用的勇气所折服,谁知在这时,冯国用忽然挣断绳索,抢过一把长刀,顺手砍翻了好几个守卫的士兵,把陈友谅给吓了一大跳。 这下子陈友谅算是知道冯国用是绝对不可能被降服的,于是他命士兵蜂拥而,再次擒住了冯国用,尔后将他绑在了战船的桅杆,用乱箭将他射死,临死之前,冯国用仍叫骂不绝。 冯国用兵败身死,陈友谅攻下太平,并放任士兵在城内烧杀淫掠,造了无数的人间惨剧。 而当蒋淳斌接到冯国用的求援信息时,已经太晚了,这个时候陈友谅已经攻占了太平,并准备向集庆出发了。 可蒋淳斌没有想到,在装着求援信的同一个信封里,还有一封冯国用写的亲笔信: 大帅,陈友谅率军来攻,我定会死守太平,算是兵寡粮少,我也绝对不会认输的。 当初蒙大帅赏识,我心感激不尽,所以一定要守住太平,做好集庆的屏障,以身护住大帅。 听闻陈友谅此次率十数万兵士前来,我心不安,却绝不害怕。我向大帅保证,定会带领兄弟们战至最后一刻,决不让陈友谅得逞。 倘若我不幸战死,失了太平,还望大帅能够宽恕,我也定会宁死不降,表现出该有的气节。 我弟冯国胜,大将之材也,盼大帅能够任用于他。不过其性情暴躁,倘若日后犯错,同盼大帅能够原谅他。 冯国用敬。 冯国用没读过什么书,话语很朴素,但却看得蒋淳斌流下了眼泪。 原来在大战开始前,他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有这样忠勇的将士,何愁胜不得陈友谅? 冯国胜看到自己哥哥的这封信,一时间更是痛哭流涕,不能自已,而蒋淳斌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一起为你哥报仇,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都不许怂! 蒋淳斌曾经同一个问题征询了许多人的意见,那是自己恰好夹在陈友谅和张士诚势力间,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应该先对付哪个? 结果蒋淳斌得到的答案出一致,那是先对付张士诚,原因很简单:他的实力较弱。 同时消灭了张士诚之后,也可以趁机壮大自己的实力,更有利于对付强大的陈友谅。 要说这种看法并没有问题,一般人的思路都是如此,可蒋淳斌却没有随大流,而是选择采纳刘伯温的建议:先对付陈友谅。 这并非由于刘伯温在后世有着神机妙算的美名,只是因为蒋淳斌对这件事有着同样的分析: 张士诚其人缺乏远见,如果不是火烧眉毛了绝对不会着急,这从他近两年一直耽于享乐,根本不考虑扩张地盘的事儿便可以看出。 所以如果自己先对付陈友谅的话,张士诚绝对会坐山观虎斗,只想着保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儿。 而陈友谅则恰恰相反,此人志在天下,且满腹阴谋。如果自己先对付张士诚的话,他必定会过来掺一脚,到时候自己要陷入两线作战的情况,那胜利的希望非常渺茫了。 众人对蒋淳斌的这番分析都非常信服,而且一致同意既然地处间,只能一个个消灭,那先拿陈友谅开刀。 可此时当陈友谅真的率大军前来攻伐,甚至扬言要直取集庆时,蒋淳斌的许多手下都慌了神,进而露出了懦弱的本性。 陈友谅的实力此时的蒋淳斌强,而且还强不少,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蒋淳斌一定会输。 但是在这种时候,许多官的气节和见识便显露无疑了:集庆城的绝大部分官都主张跑路,因为他们认为以蒋淳斌目前的实力,绝对打不过陈友谅,也决计守不住集庆城。 甚至连蒋淳斌倍加信任的李善长也主张放弃集庆,退守紫金山,看来他也不相信自己啊… 不过令蒋淳斌欣慰的是,刘伯温倒是没有像其他官那些怯懦,而且一语道破了事情的本质: 我们的力量本弱于陈友谅,如果此时再退,必会使陈友谅得寸进尺,到时候敌更强,我更弱,更不可能有什么胜机了。 而陈友谅为人狠厉,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定然一鼓作气将我们彻底消灭,到时候便退无可退。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守好集庆,打败陈友谅,杀一杀他的锐气,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你们这些主张退守的人,不过是为了日后的投降找一个借口,说到底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 刘伯温此言振聋发聩,所有的人全都默不作声了,其实他们是这种想法:主公可以随便找,但自己的命可只有一条! 蒋淳斌将众人的态度尽收眼底:虽然大部分官都主张逃跑,但自己手底下的大将却都一个个地跃跃欲试,浑不把陈友谅放在眼里。 于是蒋淳斌清清嗓子道:“好了,你们说的这些,我也都明白了。总结起来无非是陈友谅强,我们弱,所以要避其锋芒,主动让出集庆,对不对?” 蒋淳斌的目光一个个地扫过大殿的臣武将,许多人都赶忙把头低了下去,“可诚如刘基所说,我们能够退到哪里去呢?紫金山?滁州?然后窝在一个小地方整天祈祷着别人不要来打自己,一直过着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日子?” 蒋淳斌边说边在大殿缓缓踱起步来,然后走过了每一个低着头的人,“其实我理解你们的想法,陈友谅现在实力我强嘛!所以你们害怕,怕我打不过他,自己也跟着倒霉,对吧?” “可我呢,并不认为自己会输。”,蒋淳斌说着,便停在李善长身边,冲他笑了一下,惊得李善长把头垂得更低了,“如果打仗之前,先较一下双方的实力大小能判了输赢,那没什么打仗的必要了,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你们见得还少吗?” “而且从表面来看,我现在的实力是稍逊于陈友谅,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打败他!”,蒋淳斌说着,他的侍卫便将一大幅军事地图在众人面前展开,“其实我刚打下集庆的时候,确实觉得陈友谅很强大,可随着咱们的势力逐渐发展,我却认为陈友谅并没有那么可怕。” “对,他的兵员我们多,属地也我们广,但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广而在勇。”,蒋淳斌此时走到军事地图前,面对着众人,“陈友谅为人阴险毒辣,篡位自持,人心尽失,而咱们,有傅友德和丁普朗这样的猛将来投,有冯国用那样的忠诚之士在守卫着我们,看着我们,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取胜?” 蒋淳斌此言一出,官大多讷讷无语,而一众武将则慷慨激昂,“大帅,吾等愿为先锋,为大帅争得胜机!” “不必争,我自有安排。”,蒋淳斌冲武将们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此次陈友谅是率军进入了咱们的地盘,既然咱们有主场优势,自然要好好利用!” 听完蒋淳斌这话,众人心里都有点没底,说实话,谁愿意在自家地盘打仗啊,造成的损害全都得自己承受,而且还什么主场优势,怎么瞬间感觉有点不靠谱了呢… 不过紧接着蒋淳斌便解释道,“陈友谅的水军厉害,那我们避免在水和他硬碰硬,让他的战船发挥不了优势!” “可是…陈友谅已经取了太平,可以顺江而下,直接从秦淮河攻击集庆。”,李善长似乎是带着善意提醒道,因为他明白,如果他不说,也没人敢说这句话。 “我知道。”,蒋淳斌点点头,冲李善长咧嘴一笑,“但这不是在咱们的地盘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的船过不了河!” “徐达!”,蒋淳斌将目光tóu zhù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徐达身,“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战前准备 其实蒋淳斌也一直在苦恼自身水军实力的弱小,因为他并不是靠水军发家的。 可此时在这江淮流域作战,水军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蒋淳斌一边想办法提高自身水军实力,一边琢磨着怎么扬长避短。 于是这次为了防止陈友谅率领他强大的船队直接顺江而下,蒋淳斌便命人在秦淮河加紧建造石桥,让陈友谅的船队在短期内根本无法通过。 另外一些水下暗桩等物也必须赶紧布下,这种事情对于廖永忠、俞通海等人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总之目的是让陈友谅的船队发挥不了作用,逼得他岸作战! 至于岸作战,当然是趁夜伏击效果最好,因此蒋淳斌专门在陈友谅船队的必经之路建造了石桥,而且选择的地点都是适合打伏击的开阔地。 而且蒋淳斌不敢太早建造,因为害怕会被陈友谅的探子兵发现而改变作战方式,这样一来便会不利于自己的计划进行了。 所以石桥、暗桩什么的都是临时布置的,由于准备了好久,速度也快,虽然质量什么的不敢保证,但阻挡住陈友谅的船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时候众人才理解蒋淳斌所说的主场作战优势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要趁机搞破坏啊,高,实在是高! 至于负责伏击的将领,蒋淳斌则尽可能多地集合了自己麾下的精锐将领,徐达、常遇春自然是不必说了,蓝玉、邓愈等年轻将领也被拉来历练,毕竟蒋淳斌是把他们当作徐达、常遇春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而冯国胜吵嚷着要为自己的兄长冯国用报仇,蒋淳斌拦都拦不住,肯定也给他分配了极其重要的任务,至于丁德兴等人由于驻守城池人手不够,实在是走不开,因此便没有参战。 当然,蒋淳斌也不能只考虑如何对付陈友谅的事,张士诚那边他也要算进去。虽说张士诚隔岸观火的可能性较大,但毕竟陈友谅已经与他提前沟通好了,所以不得不防。 经过再三衡量,蒋淳斌将防备张士诚的任务交到了驻守濠州、泗州等地的邵荣身,但却遭到了刘伯温的反对。 刘伯温认为,邵荣一直驻守在那里,兵将也大多为旧部,很容易成为独立势力,而这次对战陈友谅,乃是重之重,恰可借此机会调防,从而解决掉这股独立势力。 加之此次对战陈友谅,邵荣没有什么热情,甚至流露出了退守的想法,因此再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实在是令人不放心。 蒋淳斌却认为此时的重点是对付陈友谅,不应该再生事端,邵荣久驻其地,地熟兵勇,对付张士诚不成问题。 如果此时换防,一来容易造成兵将不和,降低战斗力,给张士诚可乘之机,二来会寒了邵荣与众将士的心,无法齐心协力对付陈友谅。 而且算邵荣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充其量那么大点的地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如趁此机会对邵荣表示绝对信任,以心交心,邵荣自然也会以诚相待,忠心耿耿地为自己卖命。 至于邵荣作战积极性不高的说法更加牵强了,其实不只是邵荣,许多臣武将对此次战役的前景都不看好,包括自己非常信任的李善长也主张退守,但自己最终还是将总管兵马后勤的任务交给了李善长,并且在众人面前对其能力、功绩进行了一大顿吹捧。 结果李善长这个老头感动得痛哭流涕,当即表示自己定会尽心竭力,誓死效命。同样的道理,如果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对邵荣表示绝对信任,恰可达到收买人心的效用。 刘伯温见无法劝说蒋淳斌,只得拱手作罢。而蒋淳斌还兴冲冲地给邵荣写了封信,说什么“我非常相信你…此次我必胜,君亦胜…战后举杯同贺,与君携手共坐”之类的肉麻的话。 当然,这种情况下,邵荣自然也表示自己会全力阻挡,绝不会让张士诚为大军带来麻烦,同时拜谢大帅恩典。 至此,刘伯温再也不说什么了,而蒋淳斌则志得意满地开始细细筹划作战策略,给众将分配任务。 虽然蒋淳斌这次并没打算在水迎战陈友谅,但水军力量的出动还是必须的,于是蒋淳斌一边命廖永忠和俞通海训练水军备战,一边让康茂才等人抓紧招收兵员,发展水军势力。 陈友谅做好准备,自太平出发的那天,蒋淳斌也给所有参战的高级将领开了一个会,既是打鸡血,也是凝聚军心。 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是不怯战的,毕竟跟了蒋淳斌那么长时间,他们相信蒋淳斌,也从不会畏惧任何事情。 蒋淳斌看着这些人,心无限感慨:诚然,这场战场是没有把握的,可他们都选择跟随自己,帮助自己,这是情义! 说到底,最需要赢得这场战争的人是自己,因为陈友谅可能会放过、甚至去招降任用任何人,却唯独不会饶了作为统帅的自己。 “各位兄弟,今日我蒋淳斌在这里谢谢你们!”,蒋淳斌高举起手的酒碗,一阵心潮澎湃,“今日我叫了你们一声兄弟,是真把你们当作兄弟,你们选择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 蒋淳斌说罢,便将碗烈酒一饮而尽,尔后与众人一齐将酒碗掷在地,摔得粉碎,瓷碗碎片,倒映着他们一张张慷慨激昂的脸… 这场大战终于要爆发了,蒋淳斌的心说不出的复杂。经过与众将的商议,他将此次的伏击地点定在了龙湾:那里地形开阔,又有矮山丘陵作为屏障,最有利于自己的大军作战。 此时所有的陷阱都已布下,等着陈友谅钻进来了,可许多战将却提出了异议:你怎么确定陈友谅一定会在龙湾岸?万一他在另一个点岸,这些准备岂不是都白费了? 可蒋淳斌却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早考虑过了,到时候自然有办法…” 第一百二十六章:以身涉险 陈友谅虽然为人狠厉,但生性谨慎,所以当他率领着船队向集庆出发的时候,并没有一味的轻敌冒进,谁知在这时,他突然遇到了俞通海率领的船队。 原来,蒋淳斌这次虽然没有想要用水军决战,但还是给水军分配了很重要的任务:俞通海诱敌,廖永忠打配合。 具体来说,是俞通海率领一支船队主动去挑衅陈友谅,然后引诱他的主力部队进入龙湾。 而廖永忠则负责在另一条水路伏击可能出现的敌军,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同时断掉陈友谅撤退的后路。 俞通海这次的任务是较艰难的,但蒋淳斌充分为他考虑了退路,那是到了龙湾后,俞通海他们可以驶着小船通过石桥,而陈友谅的大船却是过不去的,这样会逼得他们岸追击或者进攻,自己的计划自然也成功了。 果如蒋淳斌所料,陈友谅的船队一看到俞通海的队伍,再瞅见战船挂的高高的“俞”字大旗,便知道遇了蒋淳斌的水军主力,于是立刻率船队前去追击。 为了不引起陈友谅的怀疑,俞通海并没有率领船队立刻逃跑,而是选择与陈友谅开战。 蒋淳斌给俞通海的指示是一触即溃,佯作败退,但俞通海为了把戏做得更像一点,可是结结实实地跟陈友谅打了一仗。 陈友谅的船队确实很强,绝不是自己手下这些小船可以相的,于是在损毁了两条船,死伤了一百多个兵士后,俞通海果断选择了逃跑。 至此,俞通海终于领教了陈友谅手下战船的强大,选择水硬碰硬确实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其实哪里用得着佯作败退,俞通海要是真能打赢才见了鬼呢。 陈友谅见俞通海逃跑,也不疑有他,立刻下令全速追击。而俞通海手底下这帮兵士逃得更快,估计是刚才被打得有了阴影,没看现在还时不时地有炮弹往这里飞呢… 不过陈友谅的船虽然大,可灵活性差了一些,加许多水道并不是直的,甚至有的地方是曲折环绕的,因此行得还没有俞通海手底下的小船快。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兵士驾着小船拼命逃窜,而陈友谅的大船队被落在了后面俞通海心不禁有些焦急:要是陈友谅心起疑,停止追击,这不前功尽弃了嘛! 于是俞通海一咬牙,便又下令船队停止逃跑,继续迎击陈友谅,冲击他的大船队。 陈友谅还以为俞通海要仗着此地水系复杂,跟自己再做较量呢,于是赶忙命船队赶到前面,再次和俞通海厮杀起来。 在陈友谅庞大船队的冲击下,俞通海边战边退,许多士兵都被撞得掉到了水里,几艘较小的船只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毁损,而俞通海自己身也了两箭,并且还是贯通伤。 看着在水里或挣扎或漂浮的兵士,俞通海不由得一阵心痛,水蔓延的鲜血渐渐扩散,全都是用生命换来的… 蒋淳斌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俞通海会有那么大的牺牲,而俞通海也没有预料到自己在陈友谅的船队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下子俞通海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拼命逃跑了,而陈友谅则在后面穷追不舍,只想着把俞通海的这支船队彻底消灭掉。 终于快驶到龙湾了!俞通海的心一阵激动,这里的水势没有那么深,再加自己和廖永忠早在这里设了埋伏,一定要让陈友谅有去无回! 俞通海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让小船都分成两列,沿着江边前行,而陈友谅的大船施展不开,只能在江心航行,这样一来船只便被设置好的暗桩等物悄悄破坏了。 而且直到此时陈友谅才发现原来前面的桥竟然是一座石桥,怎么之前打探的时候没有报告?回去之后一定要把那几个探作给杀死! 俞通海见已经将陈友谅的船队诱进了龙湾,本以为大功告成,可他突然发现陈友谅好像是起了疑心,只见他不仅没有命令士兵下船,而且看样子好像还准备返航。 这可不成,如果陈友谅不命令士兵岸,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于是俞通海一咬牙,便命手下摇动旗帜,让所有还没过桥的船只全部折返,跑到前面截住陈友谅船队的去路。 其实陈友谅倒没有起多大疑心,只是不想放弃自己的战船优势,贸然岸,所以想要派人探看一下前面的桥梁情况,想要看一看能不能将其毁掉,然后让大船顺利通过。 可这时候俞通海的小船竟将自己给包围了起来,好,既然你想送死,那去死吧! 于是陈友谅便命手下将什么箭矢、火炮等物一齐射出,对着俞通海那些小船进行了一顿猛烈的攻击,同时还利用自身的船体优势去撞击俞通海的小船。 不过由于陈友谅的大船遭到了水下暗桩等物等破坏,因此撞击效果不是那么的好,加俞通海并没有想和陈友谅硬怼,而是指挥着手下那些精通水性的兵士跳入江,一齐去破坏陈友谅的大船。 陈友谅看出了俞通海的意图,连忙命人射击那些潜在水里的敌兵,可这哪能看得清楚,因此陈友谅只觉船体一阵摇摇晃晃。 于是气愤不已的陈友谅下令一齐向俞通海所在的船只攻击,一时间箭矢横飞,炮弹乱炸,让俞通海身的伤势更重了。 可俞通海并没有退却,而是昂首昂首立于船头,继续指挥着作战,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乱,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军心。 看着陈友谅的船队被堵在龙湾这里,进退不得,俞通海终于安心了,但伤重在身的他也终于支持不住,重重地栽了下去。 此时绝大多数兵士都从江游到了岸,陈友谅无奈,只得改变作战方略,命手下岸追击。 夜色袭来,陈友谅看得也不甚分明,但他相信自己手下这数万兵士绝对会战无不胜。 可他不知道的是,暗正有一双眼睛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那是蒋淳斌的双眼! 第一百二十七章:埋伏圈 陈友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随着众人了岸,然后点燃火把,准备规划进军路线。 可在此时,将四周照的亮堂堂的火把驱散了夜色,也映出了埋伏在暗处的无数兵马。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是让陈友谅手下所有士兵毛骨悚然的一刻,他们能够感觉得到对面那些人的杀气,甚至能够看到他们的盔甲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在此时此刻,他们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不过这样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转瞬之间,一直憋着一口气的蒋淳斌便挥动手的红旗,大声喊道,“杀!”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火炮手、投石机手全部一齐发起攻击,数不清的箭矢、炮弹、大石头都向陈友谅的队伍飞去。 陈友谅手下这数万兵士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蒙了,一时间四散溃逃,死伤无数,一片乱象。 不过蒋淳斌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一轮轮的箭矢、炮弹、大石头投放完毕后,突然从两边冲出来两队骑兵,直接从后面包抄了陈友谅的队伍,并断掉了他们的后路。 在徐达和常遇春分别率领的强大骑兵的冲击下,陈友谅的部队根本无力抵挡,一时间到处都是嚎叫声和哭喊声。 方才许多人都看到了陈友谅的战船追杀俞通海等人的惨状,他们碍于形势无法出面帮忙,心早已积聚了巨大的愤怒和恨意,此时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全部宣泄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陈友谅对于目前的局势根本无能为力,打死他也没有想到这都是蒋淳斌事先设计好的埋伏,所以他现在想的只有逃命,至于胜利什么的再也不敢奢望了。 但蒋淳斌哪里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让陈友谅轻易逃脱?此时他已经让邓愈绕到了后面,布置了好几层重兵把守,目的是不让陈友谅船逃脱。 所以当陈友谅好不容易逃出了包围圈,却又发现邓愈率着众多兵士堵在了江边,而且站在第一排的兵士拿的武器都很怪,是火铳!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火器还不发达,火铳这种东西的威力也不算强,使用起来还麻烦,如它们的射程不远,而且每打出一发子弹,要清理一下枪管里的huǒ yào末才能继续用,火铳如此,火炮亦如是。 所以大部分义军都不爱装备这个东西,专注于造大船、训练水军的陈友谅更是如此,但蒋淳斌是从现代过来的,他知道火器的威力,所以他酷爱给军队里装备火器。 虽然蒋淳斌自己不会造火器,但他召集了不少工匠,给了他们丰厚的待遇,让他们抓紧时间改良火器。 说白了,爱捣鼓这个玩意儿的人不是因为缺乏动力才懒得去捣鼓嘛!现在自己让他们衣食无忧,还给他们很多报酬,他们自然愿意去干。 不过蒋淳斌也没有对他们抱有太大期望,毕竟科学技术理论什么的都跟不,所以只求他们能够将火器改得更实用一些。 这些工匠确实没有白拿钱不干活,改良过的火器虽然还是不尽如人意,但起码使用起来方便多了,于是蒋淳斌便开始用这些改良过后的火器装备军队,邓愈是总负责人。 陈友谅一开始还看不这些火器,觉得花里胡哨的没什么实际用处,可现在才算是开了眼,真zhèng jiàn识到了这些火器的威力。 邓愈率领的这支阻击军可谓让陈友谅吃尽了苦头,最终陈友谅在一众将士的拼命突围与保护下,才终于逃到江边,有机会了船。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恰遇退潮,船只搁浅,加大船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因此陈友谅只能被护着跑到一条小船逃走。 陈友谅是逃走了,但他手底下那些兵可没有这种好运气,要知道蒋淳斌率领队伍的冲击可是一波接着一波的。 骑兵退下后,蒋淳斌和蓝玉便率着早已磨刀霍霍的士兵亲自了战场,而陈友谅手底下的那些人早被杀得晕头转向,而且或多或少地都受了点伤,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加现在老大陈友谅跑路了,那些被扔下的士兵更无抵抗之心,于是在蒋淳斌的率众冲杀下,一个个地全都放下武器投降了。 但这可不能算完,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于是蒋淳斌一面命邓愈接收降军,一面命徐达和常遇春继续追击陈友谅的残军。 而陈友谅也确实逃得不太顺利,他刚出龙湾没多久,便又遇到了廖永忠的船队,这个时候他可没有什么优势了,而且士气低落,根本无心恋战,结果又被廖永忠俘获了好几艘战船,最终跟着他顺利逃回老家的,估计也一千多人。 此役,陈友谅部死伤三万余人,投降做了俘虏的也有一万余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被蒋淳斌缴获了许多很厉害的战船。 而且蒋淳斌除了在龙湾的这场胜利,其他地方布置的人马在对付陈友谅偏军的情况下也各有所获,真可谓是让陈友谅损失惨重。 通过这场战役,蒋淳斌大大地出了一口气,也使得陈友谅短期内再也不敢打集庆城的主意。 张士诚确实跟蒋淳斌料想得差不多,他并没有大规模出兵,只是派了一千人马在濠州、泗州等地骚扰了一圈,不过邵荣并没有主动派兵迎击,而是与张士诚进行了谈判,让张士诚和平地撤了兵,从而节省了自身战力,避免了两线作战的可能性。 当然,那些臣武将对蒋淳斌的信心也提升了不少,不过蒋淳斌却始终保持着很清醒的头脑,因为他明白,尽管这次大胜陈友谅,但他损失的只是一些士兵和战船,可他的属地仍然自己广,实力仍然自己强,这点在短时间内仍旧无法改变。 而且这次战役,自己能够取得那么漂亮的胜利,很大程度是由于俞通海的自我牺牲,可蒋淳斌却也没办法再为他做些什么,因为他真的快要不成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大功臣 此时俞通海躺在榻,身许多地方都包裹着白布,即便如此,还能看到面渗出的殷红血迹,而旁边铜盘取出来的箭头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原来当日俞通海诱陈友谅入了龙湾,自己却因此而身受重伤,掉入了水,幸得士兵将他救起,护着他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后来大战过后,俞通海和护卫着他的士兵被众人发现,这才赶忙送去医治,但已是伤势过重,血流不止。 而蒋淳斌在把事情安排了下去之后,便马赶过来看望俞通海,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把他给惊呆了。 蒋淳斌看这奄奄一息的俞通海,心不由得一阵哀痛,于是缓缓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道,“俞大哥,咱们此次大胜,杀死了他们好几万人,还俘获了他们好多战船,听说陈友谅逃回去时,手底下带着几百人…” 俞通海努嘴笑了笑,可似乎是牵动了伤口,又不由的蹙了蹙眉,尔后以一种异常虚弱的声音道,“恭…恭贺大帅…” “俞大哥,你…你要快点好起来啊…”,蒋淳斌长舒了一口气,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个笑容,“咱们这次缴获了很多…很多陈友谅的战船,还都等着你去收编呢,我…我想要把他们都交给你!” “不成了,这次…真的不成了…”,俞通海艰难地摇了摇头,可嘴角的笑容却很真切,“可能…可能要有负大帅所托了。” “俞大哥,你…”,蒋淳斌知道现在说什么“我不允许你死”之类的全都是屁话,既搞笑又智障,但他现在是想要这样说,或者说一句“我不想你死”,原来有时候最无用的话,却也是最真切的话。 “俞大哥,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你一直是一个好将领…”,蒋淳斌紧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这次如果不是你,咱们不会取得那么大的胜利,你的功劳…徐达、常遇春他们还要大!” “哈哈哈…原来…原来我…还能那么厉害…”,俞通海大笑了几声,却紧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然后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蒋淳斌见状,连忙前扶住俞通海,然后下意识地用手接住了俞通海吐出来的血。 “大帅,我…”,俞通海瞥了一眼蒋淳斌满是鲜血的左手,脸也现出了些歉意,“抱…” “不用!”,蒋淳斌单手扶着俞通海平稳地躺下,尔后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道,“这都是功臣的血,理应祭拜…” 侍卫见状,忙接过蒋淳斌手那条带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而蒋淳斌则看向俞通海道,“俞大哥,是我对不住你!” “没…没有…”,俞通海此时半闭着眼睛,“方才大帅说的话,已经够让我暖心的了,徐达、常遇春都是不世出的名将,我…我其实和他们不得的。” “不,在我眼你们都是一样的…”,蒋淳斌低下头去,“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人,有你们这帮兄弟帮衬我,我心里很知足…” “但我这次…打败了,折损了…好多兄弟…”,俞通海此时说话,已经有了很重的喘息声,“我不徐达他们…总打胜仗,我没想到…陈友谅的战船那么厉害,我真的…真的打不过他啊!” “你不要这样说…”,蒋淳斌此时响起俞通海高高立于船头指挥作战的场景,心不由得一阵感慨,“倘若你有陈友谅那么厉害的战船,他定然胜不过你,是我没本事,没法子给你造那么又大又好的船。” “大帅,我…我并非抱怨…”,俞通海此时已是气若游丝,说出的每个字都显得极其费力,“我败了,可大帅胜了,我心里头高兴啊,自己打了胜仗要高兴得多…” “俞大哥,你先不要说了…”,蒋淳斌此时的声音已几近哽咽,“你先好好休息,回头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再彻夜长谈!” 俞通海现在确实是说不出话来了,于是他张了张嘴,却又把眼睛给闭了,前时的一幕幕不断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 记得自己从小喜欢玩水,后来世道越来越艰难,自己的父亲俞廷玉便和廖氏兄弟于巢湖结寨自保,后来赵普胜出走,父亲俞廷玉,弟弟俞通源也相继战死,自己便又跟着廖氏兄弟各处逃窜。 其实当时投蒋淳斌,也是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后,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可没想到那么偶然的一件事,竟然改变了自己一辈子的命运。 其实真的没有想过会为了蒋淳斌而甘愿牺牲自己,可谁知到了战场,自己竟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个选择,但自己不后悔啊,蒋淳斌值得自己为他这样做! 前段时间张士诚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一直被囚禁拒降的廖永安病死了。他可真有种,被张士诚俘虏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一直不肯低下头颅。 蒋淳斌这小子有本事啊,虽然他岁数小,但咱们都愿意替他卖命,你老廖没有丢人,我俞通海还能差得了?如果这次不打出点彩来,回头岂不是要让你廖永安笑话? 唉,当初你老廖总爱笑话我,说我水性没你好,打仗也没你厉害,结果那时候你竟然被吕珍给抓住了,我是真的不敢相信啊! 玩了一辈子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死在了水,值了!这一辈子过得痛快,到了阴间也有的吹! 俞通海躺在那里默默地想着,而蒋淳斌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陪着,可在这时,俞通海忽得拽了拽蒋淳斌的衣角。 于是蒋淳斌赶紧伏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俞通海身边,便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其实你当初…不愿意用张士德把老廖换回来,我…我和永忠都不怪你,我们…都理解…” 啊?蒋淳斌不知道俞通海为何要在这时候说这件事,心不由大惊:原来…他们早知道这件事情…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别的,是想告诉你…”,俞通海此时不断地吞咽着口水,似乎是要拼尽全力把话给说出来,可越着急,话便越说不清楚… 第一百二十九章:遗言 “俞大哥,你想说什么,慢慢说……”蒋淳斌看得出俞通海确实是不行了,所以明白他这是临终遗言,必定极其重要,因此见俞通海说不清楚,心便愈发焦急。 “我……我想说……”俞通海在蒋淳斌的耳边喘着大气,似乎是在极力挣扎着,“永忠……你要信任永忠,他是个忠厚性子,无论如何……都会对你诚心诚意的,什么事交给他做,你……肯定会放心……” “我知道!我知道……”蒋淳斌慌忙点了点头,“这是我欠廖氏兄弟的,我一定会还给他们!” “不是我私心偏袒,你把水军交给……永忠,肯定没错……”俞通海此时将蒋淳斌的衣角抓得更紧了,“他能力够,心也诚,但是……那个康茂才,毕竟是元廷降将,不可尽信啊!” 蒋淳斌知道俞通海的提醒是好意,因为不仅仅是他,许多将领都对康茂才颇有微词。 一来是因为当初无论是打太平还是打集庆,康茂才那时作为元朝将领,让众人都吃了不少苦头。 二来是因为康茂才是降军里等级最高的,大部分人起义之前都是穷苦人,所以自然对曾经“骑”在广大百姓头作威作福的康茂才没什么好感。 可蒋淳斌却并不这样认为,他一直觉得康茂才很有才能,而且对自己挺忠心的,加他也是一个汉人,所以不能因为他曾经做过元朝官吏否定他,毕竟每个人都有奋力向爬的权利。 但此时此刻,蒋淳斌又不能和俞通海争辩这些,所以只能轻抚着他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信任并重用永忠的,咱们的水军发展……靠的可都是你们啊!”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俞通海终于安心了,于是他松开了蒋淳斌的衣袖,看着他张张嘴笑道,“大帅,我……我不能再效忠你了,我要去……去找老廖了,这次我见了老廖,肯定有话说了……他总嘲笑我没他厉害,这次老子可以拍着胸脯跟他说,大帅夸我有本事,立了……立了头功,你服不服啊……” 俞通海说罢,便是一阵大笑,可忽得目光一直,便不出声了。蒋淳斌见状,不由得心下一沉,然后用手指哆哆嗦嗦得在俞通海鼻端一探,果然已经没了气息…… “陈友谅!”蒋淳斌握紧拳头,站起身来,泪水竟忍不住簌簌而下,“战端刚开,你便连折我两员大将,这个梁子不挑,我誓不为人!” 屋内的侍卫见状,也都纷纷跪了下来。在这时,已经结束战事、打扫完战场的廖永忠跑了进来,而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瞬间便蹿到俞通海的遗体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通海!你……”廖永忠此时低着头,啜泣得根本说不出话来,“通海,怎么连你也说走走了!” 蒋淳斌见状,心也无不悲戚,便拍拍廖永忠的肩膀道,“廖大哥,节哀顺变,咱们一定能为俞大哥报仇的!” “大帅……”廖永忠此时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蒋淳斌,“前段时间我哥死了,现在通海又走了,剩下我一个人……我心里头真的不好受啊!” “都是我的过,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蒋淳斌边说边扶起廖永忠,面带惭愧地道,“廖大哥,你哥哥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嗯?”廖永忠赫然一惊,随即便明白肯定是俞通海在临死前告诉了蒋淳斌,便叹息一声道,“真的没关系,我们都理解,况且…我哥好歹也算得了善终,我从未怪过大帅!” “廖大哥!”蒋淳斌情绪激动地握住廖永忠的手臂,“从即日起,我便任命你为水军统领,俘获的那些战船,也一并都交与你,盼你能好好训练,来日咱们直捣黄龙!” “永忠定不负大帅期望!”廖永忠双手抱拳,坚定地答道,“另据降军所说,陈友谅此次所率的大部兵力都是从安庆城调过来的,因此现在安庆必然城防空虚,属下请命拿下安庆城!” “好,我现在命你和傅友德、丁普朗一起率军直抵安庆,挫一挫他陈友谅的锐气!”蒋淳斌右手向下重重一挥,颇为愤慨地说道。 安庆城濒临长江,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西接湖北,南临江西,西北靠大别山主峰,东南倚黄山余脉,素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的美誉,极其易守难攻,有着重要的军事价值。 蒋淳斌当初攻下池州后,一直苦于安庆为陈友谅所控,结果导致他能够以此为基点,威胁集庆,这次可以算是天赐良机,蒋淳斌当然要把它给拿下来! 廖永忠、傅友德、丁普朗率领的队伍很快出发了,结果正如降军所说,安庆城内果真兵力空虚,因此廖永忠等人根本没费多少力气,便拿下了安庆。 蒋淳斌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是非常开心,毕竟拿下安庆后,等于自己的势力又往陈友谅的领地内前进了一步,也有机会威胁到陈友谅的势力心。 不过据廖永忠奏报,傅友德作战是挺勇猛的,但丁普朗有负于他狂人的称号,作战的积极性并不高。 其实蒋淳斌也能理解,丁普朗当初来投靠自己,本身有着为形势所迫的不情愿成分,如今再让他去攻打安庆,他确实也应该没什么心思,要知道他当时驻防的城池是安庆,没准里面有的守军是他熟识的兄弟。 蒋淳斌明白廖永忠无非是想给自己提个醒,让自己多注意一下丁普朗的问题,但蒋淳斌心里头明白丁普朗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到陈友谅那里了,所以也懒得再操那份心了:不好好干不好好干吧,总去别人那里卖命强。 至此,蒋淳斌和陈友谅势力相持,虽然偶有边衅,互有胜败,但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可在这时,集庆城内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一百三十章:成长与变化 这位不速之客可以算是蒋淳斌的老熟人,但蒋淳斌也好长时间没跟他见面了,甚至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蒋淳斌根本认不出来他。 原来此人便是胡大海的长子胡三舍,记得蒋淳斌最后一次与他见面时,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没想到现在竟长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健壮少年。 想当初自己和花云、胡大海父子同住一个屋檐下时,胡三舍和他弟弟胡关住老爱吵着要吃自己做的饭,可现在都已经是刘福通军的后起之秀了,真是让人感慨啊! 胡三舍长得跟他爹胡大海差不多,人还没完全成年呢,倒有了点络腮胡子的模样,不过见着自己倒是客气,一口一个蒋叔叔,其实蒋淳斌想说,你看着并不我年轻几岁… 其实不用胡三舍说,蒋淳斌也明白他此行的目的:肯定是刘福通让他来的呗,因为刘福通现在确实可以算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此时刘福通在原的属地已经全部失去,而且被元军围困在安丰一隅,根本无法突破。 而他的三路北伐大军,已经不仅仅是失败的问题了,而是全部有去无回,之前打下的所有城池全部失去,人马也都与自己断了联系。 东路军不用说了,自毛贵死后,便陷入了一片混乱,后来有两个叫田丰和王士诚的义军将领统一了山东,可却出于惧怕察罕帖木儿的心理,投降了元廷,彻底和刘福通断了关系。 路的潘诚和关铎等人更是一眼难尽,他们被孛罗帖木儿逼到了东北方向,便顺势攻入了元朝的属国朝鲜,在那里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成了人人憎恨的入侵者,最后在朝鲜和元廷的合力攻击下,死的死,降的降,十数万人马这样消散了。 西路的李武和崔德在李思齐和张良弼的围攻下,再也支持不住,不久前投降了李思齐,刘福通连这一支最忠心、最听话的人马也失去了。 现在只剩下花云和胡大海父子替刘福通守着庐州(今安徽合肥)及其周围的一些小城池,在后面支持着安丰,但这么一小块地还能激起多大的风浪?估计连刘福通自己都不抱什么期望了。 走投无路的刘福通想来想去,能够倚靠的也只有蒋淳斌这支人马了,而且他的发展速度快得出,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记得当初蒋淳斌叛逃时,不是说过亦属红巾军吗?刘福通觉得蒋淳斌这个人实诚,又讲恩义,此时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吧?不过刘福通也应该想到,人都是会成长的,在成长慢慢得到,又慢慢失去。 一路的血与火,蒋淳斌成长了多少?又醒悟了多少?自己如今的实力那么强大,刘福通却困于一隅,自己会傻到把现在的一切都拱手让人? 如果说是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蒋淳斌可能还真不会在乎,当时一腔热血的自己甚至会认为情义天大,可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自己吃的亏够多了。 如果说让刘福通和韩林儿向自己俯首称臣,他们会愿意吗?会甘心吗?要知道毛贵可是被赵均用给杀死的,自己绝对不能步了毛贵大哥的后尘! 刘福通会不对自己使手段?自己会傻到不防备刘福通,自己当初可是亲眼看着杜遵道死的。 且不说蒋淳斌打拼到现在,付出了多少努力与代价,算是自己手底下这帮将领,也不愿意尊那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的乡下土鳖韩林儿为主啊! 所以无论如何,蒋淳斌也不愿意再和刘福通产生瓜葛,虽然他很想要安丰和庐州那块地盘,但由此带来的消极影响肯定获得的利益要大,更何况刘福通肯定不会把安丰和庐州交到自己手里,到时候自己只会多那么一个累赘! 胡三舍看得出蒋淳斌并无重新归附刘福通的意思,态度也愈发不满起来,甚至在最后又故技重施,提出想要见刘若晴一面,说是刘福通有话要带给她。 蒋淳斌当然不会同意胡三舍的这个要求,一来他不想让刘若晴再见到刘福通方面的人,否则因着她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不好了。 二来是他不太喜欢胡三舍的态度,长大之后的他与小时候截然不同。可能刘福通让胡三舍来是觉得自己与胡大海关系亲近,所以更好交流,但却没有考虑到胡三舍的脾气秉性。 也许是因为刘福通害怕花云和胡大海会临时反水,所以不敢让花云或者胡大海前来,也有可能是刘福通那里真的情况危急,根本离不开胡大海和花云,总之派胡三舍前来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场谈判算破裂了,同时也正式宣告蒋淳斌与刘福通方面断了关系,再无任何瓜葛,刘福通最后一点崛起的可能这样湮灭了。 不过蒋淳斌还是表示如果以后刘福通有困难,自己会尽力帮忙,但这在胡三舍听来是屁话了:什么叫如果有困难,现在不正困难着呢吗?你帮个屁了?所以胡三舍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刘若晴听说了安丰那边来了人的消息,但她这次再也没有勇气走出去,更没想到蒋淳斌竟然直接拒绝了来使见面的请求,他之前还说一直觉得心里愧对叔父,可什么时候又变了呢? 站在刘若晴旁边的徐达看出她心绪不佳,便想开口劝慰两句,谁知刘若晴却朝徐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尔后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徐达见刘若晴如此,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自己走出了后堂,来到了蒋淳斌面前,“拒绝了?” “不管他!”,蒋淳斌摆了摆手,尔后拉过一zhāng jūn事地图道,“最近有个好消息,陈友谅的兵和粮食都运不过来,太平成了一座孤城,估摸着陈友谅准备弃守了,所以我准备把它给拿下来,否则咱们在集庆都不得安定!” “嗯…”,徐达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却见蒋淳斌只是兴奋地在那里划着进军路线,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惩罚 太平城确实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尤其是它作为集庆的屏障,如果在陈友谅的手里,随时可能会威胁到集庆的安全,所以蒋淳斌必须把太平给拿下来。 而且现在池州和安庆都在蒋淳斌手里,所以太平等于是彻底被蒋淳斌的势力包围了起来,陈友谅无论如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攻打太平并没有费多少力气,而且冯国胜简直像是疯了一样,多次率领着士兵不要命似的向前冲,让人看了害怕,结果没用多长时间,太平那边便传来了胜利的消息。 蒋淳斌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忍不住兴奋,于是他决定亲自前往太平庆贺胜利,并到江边祭奠冯国用及其他战死将士的英灵。 可当蒋淳斌还没到太平城,便远远地看到城墙立着一排杆子,木杆子挂的全都是人的尸体,离远了看跟冬天晒的肉干似的。 看到这副场景,蒋淳斌不由得心下一沉:遭了,自己这次不该派冯国胜和常遇春过来攻城… 当时冯国胜主动请战,并点名希望常遇春能和自己同行,蒋淳斌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想为哥哥冯国用报仇,所以也没多想,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他还真的是来太平报仇的,尽管蒋淳斌曾经三令五申不许杀降,可这次冯国胜心怀大恨,又有嗜杀的常遇春在一旁跟着壮胆,还能乖乖听了自己的嘱托? (附注:这里必须提醒一下,在古代战争,有许多在现代看来灭绝人性的事情,杀降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笔者在这里提到这一点,并不是为了猎,而是为了制造戏剧冲突,表现人物性格等,望读者谅解,如不适应,自动跳过,抱歉!) 蒋淳斌理解冯国胜的心情,也不可能真的因为他们杀降大加处罚,因为有时候杀降也是必要的,矫枉过正很麻烦,寒了兄弟的心更是大事情,蒋淳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圣母心,他想要的只是解决问题。 到了太平城门,蒋淳斌才发现挂在杆子的那些降兵都是被乱箭射死的,和当初冯国用的死法一模一样,看来还挺讲究行为艺术。 常遇春和冯国胜知道蒋淳斌来了,早早地在城门迎候,当他们看到蒋淳斌黑着一张脸时,基本也猜到了原因,但他们自知理亏,所以只能陪着笑脸。 蒋淳斌也没和常遇春、冯国胜说话,只是让他们跟着自己到了江边,然后命侍卫摆下香烛、烧纸、酒食等物进行祭祀。 常遇春和冯国胜在这种氛围下也只能沉默着,安静地听蒋淳斌念完祭,然后一起往地洒了祭酒,烧了纸钱,情绪便又不自觉地低落起来。 “这次你们仗打得挺漂亮…”,蒋淳斌边说边从地站了起来,尔后踱了两步,面向常遇春和冯国胜道,“我该怎么奖励你们?” 常遇春不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他听得出蒋淳斌的言不由衷,便笑着虚应道,“这次也没费多大功夫,不用什么奖励了。” “那怎么成?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蒋淳斌笑着伸手往太平城墙一指道,“你们把那些降兵都挂了起来,晒成了肉干,我不该赏点什么吗?” “呵呵…大帅言重了…”,果然是因为杀降的事,常遇春一阵头皮发麻,其实自己这次没想杀降,结果冯国胜的态度倒是挺积极,本来自己的手痒痒,既然有人跟自己一块干,那可真是… “什么叫言重了?你闯的祸还不够多吗?”,蒋淳斌双拳紧握,终于显出了愤怒的神情,“你如此嗜杀,脏水却都会泼到我的头,你想让别人都叫我喊杀人魔王吗?” “我这次没有杀多少人,而且说到底不都是为了国用报仇嘛!”,常遇春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狡辩得却越来越尴尬。 “那你把尸体都挂在城墙,让别人都知道我蒋淳斌杀降的事?”,蒋淳斌指着常遇春的鼻子吼道,旁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抵抗你要杀,投降了你也要杀,那以后打起仗来,谁还敢留一点力气,怎么着都是个死!” 冯国胜见蒋淳斌如此,立刻单膝跪在地道,“大帅,这次杀降都是我的主意,您不要责怪常将军了,要罚罚我吧!” “国胜,我知道你心里头有气,我也想为你哥哥报仇,但…”,蒋淳斌一拍双手,背过身去,“但不是那么个法子啊!” “大帅,我们知道错了…”,冯国胜将头埋的更低了,“咱们最大的敌人是陈友谅,我不该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给大帅添麻烦,还请大帅责罚!” “嗯…这还算个态度…”,蒋淳斌轻哼一声,又把目光瞥向了常遇春,结果逼得他单膝跪在地抱拳道,“还请大帅责罚!” “常大哥,冯大哥,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但出于泄愤目的的杀降,我绝对不允许再发生!”,蒋淳斌边说边将常遇春和冯国胜扶了起来,“咱们私底下是兄弟,但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让步!” 冯国胜见蒋淳斌如此,连忙抱拳说道,“大帅英明,国胜毫无怨言,任凭大帅责罚!” 常遇春此时也感觉自己做得过分了,便垂下头道,“我和国胜一样…” “常大哥,蓝玉是你的内弟,我一直很看重他…”,蒋淳斌边说边走到常遇春面前,“本来让他待在你身边我是很放心的,可你也清楚,蓝玉性子莽,脾气也爆,我希望你能好好教教他,让他稳重一些,但你总是这样,对他肯定也造成不了什么好的影响…” “我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常遇春皱皱眉头,“其实你也清楚,我之前好几次杀降都是为了战略目的…” “不必再提了…”,蒋淳斌冲常遇春和冯国胜摆了摆手,“只要你们真心明白了好…” “那我话说到这里…”,蒋淳斌缓缓踱了两步,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太平城,“但事情可不能这么完了…” “之前也说过几次,但今天必须给你们长个教训…”,蒋淳斌悠悠看向江边,长舒了一口气,“最近有好几个负责屯田的人我都不满意,你们过去跟着兵士们种会儿地吧,磨一磨性子,把戾气都发泄在这黄土地…” “啊?”,常遇春和冯国胜听到蒋淳斌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尔后相对作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沉淀的爱 蒋淳斌拿下了太平,终于可以放心在集庆城睡个安稳觉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筹划战事,可以说几乎没有早回过家。 今天心情颇好的他专门自己下厨做了顿晚饭,然后和刘若晴美美地吃了,席间有说有笑,倒也快活,仿佛回到了数年前那悠闲的光景。 吃完晚饭,蒋淳斌和刘若晴两人又趁着夜色在外面散了会儿步,星罗棋布,虫鸣阵阵,偶尔一阵微风吹来,可谓惬意舒适得很。 蒋淳斌平日在行伍里呆得久了,走路的速度便快些,因此在他忙里偷闲到处溜达着欣赏夜景的时候,才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刘若晴竟然已经被落在了后面。 回头看看刘若晴嗔怪地朝自己一跺脚,尔后撅了撅嘴,竟流露出了那种许久未见的独属于小女孩的娇憨神态,蒋淳斌不由大乐,于是便停下脚步,朝刘若晴伸出了手。 刘若晴将头一昂,慢悠悠地踱到了蒋淳斌身边,尔后牵住了他的手,灿烂地笑了起来。 此时的刘若晴已经不再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平日的打扮也有了些美妇人的味道,只不过不变的是她那颗纯洁善良的心。 古代的夫妻关系并不像现代,说到底没有什么两人的共同进步,刘若晴所尽力做的,也只是履行一个妻子的职责。 可蒋淳斌享受于这种关系,正因为蒋淳斌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呵护,所以即使刘若晴已经年过二十,却仍有天真烂漫的一面。 两个人走得很慢,这种漫无目的的散步更能让人感受到对方的心意,于是刘若晴不自觉地把头靠在了蒋淳斌的肩膀,他的肩膀宽阔有力,一直是自己最坚实的依靠。 “呶,淳斌,你看…”,刘若晴忽得停住脚步,拽了拽蒋淳斌的衣袖,“这花开得可真好看!” “唔…是不错…”,蒋淳斌笑着点点头,没料到自己的府邸附近竟然还有这样花团锦簇的景色,原来连番的忙碌竟让自己连身边最简单的美好都忽略掉了。 于是蒋淳斌屈身采了一朵开得最艳的话,然后慢慢插到了刘若晴的鬓发间,尔后侧首笑道,“和你很配!” “哪有…”,刘若晴羞怯地撇过头去,然后用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朵插在鬓发间的花,似乎是想把它扶得再正些,“都老了,佩戴不得花了…” “哪里老了?现在不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可能古代人对于女性年龄的理解和现在不太一样,反正蒋淳斌觉得此时的刘若晴是最美的。 她的个子之前高了一些,身段稍显丰腴,却是凹凸有致,眉目等五官也长开了,巧笑倩兮,顾盼生神,再配拢起的shǎo fù发髻,更显俏丽妩媚,即使是身后花丛也无法争夺其艳。 于是蒋淳斌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刘若晴的额头轻吻了一记,“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喜欢的模样。” 对于许多人来说,奋不顾身、倾尽全力的爱情只有一次,蒋淳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但从年少的青春懵懂,到成熟后的炙热爱恋,再到心心相依后的归于平淡,蒋淳斌都给了刘若晴,而同样美好的是,刘若晴也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自己。 “你…你好久没有对我说这样的情话了…”,刘若晴梨涡浅笑,随即抓住蒋淳斌的手臂,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印了深深的一吻。 其实蒋淳斌和刘若晴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早已不像当初那样时而缠绵到半夜,相较而言,他们更倾向于面对面坐着聊聊天,牵着手一起散散步。 但正因为他们的心都一直紧紧地靠在一起,所以即使是偶尔一个甜蜜的吻,仍能让他们感觉心潮澎湃,仿佛回到了那段年少的时光。 蒋淳斌笑着刮了刮刘若晴挺翘的鼻子,夜色之,她垂下来贴在bái nèn脸蛋的一缕发丝平添一抹yòu huò的风情,悸动的蒋淳斌索取似的探了她的唇瓣… 可刘若晴却忽得睁大眼睛,盯着蒋淳斌的鬓角,随即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轻推开蒋淳斌道,“啊…你竟然长了白头发…” “嗯?是吗?”,途正吻得动情的蒋淳斌忽得被打断,心微微有些扫兴,可听刘若晴这样一说,立刻便转移了注意力,“原来我才是真的老了…” “没有,你只是太过操劳了…”,刘若晴边说边拉着蒋淳斌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还好几根,我帮你把它们给拔下来。” 刘若晴边说边抿着嘴唇,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在蒋淳斌鬓边找起了白头发,等帮他拔完后,又提蒋淳斌揉了揉太阳穴,按摩起了肩膀。 其实以蒋淳斌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些照顾生活起居的小事儿早有一帮下人操持,可刘若晴是喜欢亲自为蒋淳斌做这些,像蒋淳斌得了空闲,也会亲自下厨为刘若晴做饭,无他,只是因为爱而已。 其实蒋淳斌与刘若晴的岁数都不大,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经历也多,便似一对老夫老妻一样。 也许现在他们俩之间的感觉已经少了那种荷尔蒙的涌动,转化为了一种相互依赖的亲情,但这种将心交付到对方手的事情,才是最为难得而奢侈的选择。 “你每日忙的都是军国大事,我也帮不得你,想想真是惭愧…”,蒋淳斌舒服得闭了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却忽听得刘若晴冒出了那么一句,“其实有时候总盼着能有个人替你分忧的…” “你现在不正帮我分忧呢吗?”,蒋淳斌握住刘若晴的手,冲她回首一笑,“不用想太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其实蒋淳斌知道自己脾气躁,有时候心烦意乱便会委屈了陪在自己身边的刘若晴。虽然两个人少有争吵,但那都是刘若晴一味忍让的结果,蒋淳斌知道适可而止,这算是夫妻相处之道,不过他绝不会因此而忘了刘若晴的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约定 “可是我到现在…都没办法为你生一个孩子…”,刘若晴说及此处,忽得垂下头去,眼眶里霎时便充满了泪水,尔后像是自责似的带着哭腔念叨道,“怎么怀不呢…” 听到刘若晴这样说,蒋淳斌不由得身子一僵:其实不仅仅一个人和自己提到过这个问题了,但自己都没当回事,所以也没和刘若晴说过,原来她一直在意这个问题,是啊,她怎么会不在意这个问题… “只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那足够了…”,蒋淳斌拍拍刘若晴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却感觉有泪珠落在了面,这不由得让他感到一阵心疼。 “你不用安慰我了,算是寻常夫妻也得有个孩子,更何况你…”,刘若晴抽泣两声,抬手擦了擦自脸蛋滑下来的眼泪,“可是我私底下试过好多法子了,是不成啊…” “你不用担心,没准是我的问题…”,蒋淳斌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刘若晴,他真的没想到刘若晴会为这个问题如此困扰,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和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啊! “怎么会是你的问题…”,刘若晴和大部分古代人的想法一样,认为生不出孩子来是女人的问题,所以会着急,会担忧,会哭泣… “淳斌,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总说有我一个足够了…”,刘若晴边说边环住蒋淳斌的脖子,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但我不想你这样,你看军诸将,谁不纳几房妾室?我既不愿意让别人说我是妒妇,更不愿意害得你没有了子嗣,你年纪也不小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说实话,虽然刘若晴能够满足蒋淳斌对异性的大部分幻想,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看到其他漂亮姑娘不是没有产生过其他想法,尤其是在得到她们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只不过囿于现代的那套价值观和责任感,才让蒋淳斌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你真的盼着我再找几个其他姑娘?” “谁不希望自己爱的男人只对自己好,尤其是你,把我娇惯得那么自私…”,刘若晴边说边叹了口气,“但我更怕自己年老色衰,又没有孩子的时候,会让你对我产生厌烦…” “怎么会…”,蒋淳斌刚要解释,却被刘若晴给打断了,“总之我怕,但我相信只要尽到了一个正妻的职责,满足了你的愿望,你的心里会一直有我,会永远对我好,即便有一天我不再美貌,所以,请给我这样的信心。” 原来在古代,作为一个有本事的男人,是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家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理想生活”,蒋淳斌是一个正常男人,不是没有过这种期望,可当刘若晴说出这件事时,蒋淳斌却也真切地产生了负罪感,可能真的是因为自己太爱刘若晴了吧… “其实我知道有个叫苏坦妹的才女,一直钟情于你…”,刘若晴身为一个女人,有些事情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花儿一样的年纪,花儿一样的模样,你不该拒绝。” “你这样说,我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蒋淳斌笑得有些尴尬,“难道你真舍得把我拱手让人?” “不,正是因为怕失去你,所以我才不愿意独占你…”,刘若晴边说边把蒋淳斌搂得更紧了,“其实我很自私,我要让你永远都记得我的好,让你永远最爱的都是我,所以我才会这样做,因为爱是给予,这是你告诉我的…” “我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你,拥有你…”,蒋淳斌站起身来,将刘若晴拉入自己怀。 “但愿你永远记得今日,倘若往后我惹你生气了,或者有让你不高兴的地方,你总能想起我的好,这样你便能原谅我了…”,刘若晴伏在蒋淳斌怀里嘤嘤泣道,“你虽然总嘲笑我笨,但我也绝不会傻到去学独孤皇后…” (附注:独孤皇后为隋帝正妻,年轻时助隋帝创立大业,但生性善妒,不许隋帝亲近其他女子,后渐渐失意,性格偏激,为隋帝所恶。) (附注:笔者设置的这个情节,是充分考虑到当时主人公的身份地位与事件情境,也是为了推动后面的故事发展,毕竟那还是一个男权社会呀。如女性读者不适应,还请自动跳过,抱歉。) “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蒋淳斌将鼻尖抵在刘若晴的额头,“无论如何,你都在我心里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因为我早已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你,从未想过要拿回来…” “抱我!吻我!”,刘若晴撒娇似的向蒋淳斌张开双臂,“现在,快!” “那好,我现在带你回家!”,蒋淳斌说着,便将刘若晴打横抱起,惊得她一声娇呼。 “不,我要你背我!”,刘若晴看着蒋淳斌,咯咯笑道。 “好,那我背你!”,蒋淳斌边说边将刘若晴放到地,然后蹲了下去,扭头朝她一笑道,“来!” 刘若晴依言紧紧搂住了蒋淳斌的脖子,然后让他挽住自己的腿弯,将自己背了起来,一如数年前时的幸福模样。 “以后你肯定还会生我的气…”,刘若晴边说边拽住了蒋淳斌的左耳朵,“但生气不能超过三天!” “明白!”,蒋淳斌笑呵呵地点头应道。 “以后你肯定还会喜欢别的漂亮姑娘…”,刘若晴边说边拽住了蒋淳斌的右耳朵,“但也不能超过三个!” “明白!”,蒋淳斌再次笑呵呵地点头应道。 “哈!你竟然真的点头!”,刘若晴气鼓鼓地揪住了蒋淳斌的耳朵。 “刚才不是你说的嘛!”,蒋淳斌的语气有些小委屈。 “好吧,那公平起见,以后我生你的气可以超过三天…嗯…但我不会喜欢其他男人,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 蒋淳斌和刘若晴像两个大孩子,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可在这时,徐达忽得纵马过来,瞥了一眼趴在蒋淳斌背的刘若晴,尔后收回目光道,“陈友谅派人进攻安庆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以攻为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蒋淳斌现在终于深刻地理解到了这句话的含义,旁边有陈友谅那么一号人,自己确实是安生不得。 而且陈友谅这次来势汹汹,专门派出了自己手下的第一号战将张定边,结果把守安庆的丁德兴不敌,败退至太平。 不过蒋淳斌并没有怪罪丁德兴,因为这个张定边确实是来头很大,有勇有谋,在陈友谅的汉军素有“常胜将军”的美名。 而且陈友谅和这个张定边是自幼相识,对他极为信任。想当初陈友谅决意参加义军时,便与张定边、张必先两人结为生死兄弟,互许共谋富贵之愿。 后来陈友谅杀徐寿辉自立为帝,一直对陈友谅篡权采取默许态度的邹普胜继续担任太师,而他的拜把兄弟张必先和张定边则分别担任丞相和太尉之职。 所以虽然陈友谅生性多疑,但对于自己这两个结拜兄弟张必先、张定边则是极为信任,尤其是这个张定边,传说其曾一人力毙猛虎,加打仗时又富有谋略,因此对他更是信任。 不过虽说丁德兴败于张定边情有可原,但安庆的位置意义确实重要,因此丢失了这座城池的蒋淳斌确实也着了慌。 于是蒋淳斌下定决心以攻为守,再也不这样消极地打防御战了,他要率兵直驱陈友谅的地盘,给他致命一击,打破现在这种相持的战局。 身处集庆城的蒋淳斌快速命人召来了傅友德和丁普朗,向他们询问陈友谅方面的有关事宜。 徐达、蓝玉、邓愈必须要跟着参战,只要留几个猛将看家好了,毕竟这次将会是一场大战。 至于还在屯田种地的常遇春和冯国胜也被叫回来了,估计他们这次也长了记性,再也不敢胡乱杀降了。 在听了傅友德、丁普朗的陈述建议后,蒋淳斌便开始和徐达等人细细筹划,最终决定放弃抢回安庆,直接打入jiangxi,把势力扩展到那里,这样安庆便成了自己后方的一座孤城,到时候打起来便容易得多了。 现在陈友谅的势力心位于jiangxi行省的江州,另外jiangxi还有一座极其重要的城池,那是龙兴(今jiangxi省南昌市),也是当初徐寿辉一直想要迁都的地方。 蒋淳斌的计划是将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直取江州,另一路辅助性地攻打龙兴,让其难以相互救援,算不能抓住陈友谅,也要将其势力范围逼回到两湖一带。 定下计划后,蒋淳斌并没有急于出兵,而是先做了另外两件事,从这两件事便可以看出,蒋淳斌不再是一个将帅,而是一个通观全局的实实在在的领导者了,他当得起独霸一方的诸侯! 第一件事,他给元朝的大将察罕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分别送去了礼物书信,并对他们的功绩大加吹嘘,好好地拍了一顿马屁,目的只有一个,那是自己和陈友谅作战的时候让他们不要干预。 其实现在孛罗帖木儿和察罕帖木儿也没心思去干预蒋淳斌和陈友谅的事,因为他们两拨势力早已争得不可开交。 元廷为了避免他们相争,甚至严令要他们分开,命孛罗帖木儿驻守石岭关以北,察罕帖木儿驻守石岭关以南,但这仍不能组织他们的纠纷,偶尔仍会相互派兵攻伐。 更要命的是,这两拨势力还搅入了帝党和tài zǐ dǎng的斗争之,把整个朝政给闹腾得是一团浑水。 孛罗帖木儿由于忌恨其父亲答失八都鲁为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所害,因此极力支持元惠宗,而元惠宗也较看重孛罗帖木儿,因此他们便结成了一派。 察罕帖木儿为了保持自己不落下风,便让义子王保保暗示好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而爱猷识理达腊也急需强大的军事支持,于是便和察罕帖木儿结成了一派。 这两派之间从央到地方,相互倾轧,纠缠不休,难怪说一个朝代的毁灭,不仅仅是外患,内乱同样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总而言之,孛罗帖木儿和察罕帖木儿现在正忙着相互争夺势力范围呢,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去管蒋淳斌和陈友谅的事。 而且在各方义军势力之,元廷对蒋淳斌的印象可以算是非常好的了,因为别的义军首领都忙着称王称帝,但蒋淳斌却从不会做这些“僭越之事”。 可以说元廷实在,也可以说元廷管不过来,总之蒋淳斌坚持不称王称帝,元廷便也没打算先对付他。 搞定了元廷之后,蒋淳斌又做了第二件重要的事,那是遣使送礼于川蜀,交好割据在那里的明玉珍。 说起明玉珍,那也是一个传人物。早在至正十一年各地大乱的时候,他在老家结寨自保,后至正十三年徐寿辉称帝,以威逼利诱的方式招降了明玉珍,并封他为统兵征虏大元帅,驻守沔阳。 明玉珍长得孔武有力,作战也很勇敢,甚至还被流矢射伤过一只眼睛,所以有个外号叫“明瞎子”。 如果事情继续这样平稳地发展,也许明玉珍只是徐寿辉手下的一员大将,成不得什么气候,可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至正十七年,瞎了一只眼睛的明玉珍突然踩了一坨狗屎,走了狗屎运。 事情是这样的,至正十七年,明玉珍率军劫掠于川陕等地,结果恰逢一个叫杨汉的义军首领被元朝官员诱杀,于是杨汉的部下便力请明玉珍前去攻打重庆。 明玉珍一开始还犹豫不决,结果经过部属劝诫,才下定了决心,后来在杨汉部众提供的信息下,明玉珍很轻易地拿下了重庆等地,后又一鼓作气攻入了四川,并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占据了整个川蜀大地,还替四川百姓消灭了李喜喜率领的流寇,深得民心。 后来陈友谅杀徐寿辉自立为帝,明玉珍便命属下驻守夔门,不与陈友谅相通,割地自保,成为了独立的一方诸侯…… 第一百三十五章:人心 虽说明玉珍现在割地独立,但他对徐寿辉倒还算是忠心耿耿,不仅为徐寿辉在重庆立了庙宇,还追尊他为应天启运献武皇帝,庙号世宗。 本来蒋淳斌以为明玉珍是个割地自保的主儿,估计跟方国珍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因为他自封了一个陇蜀王后,便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了。 可在不久前,明玉珍居然自立为帝,国号大夏,建元大统,建都重庆,并发出了恢复汉族王朝统治的号召。 这较有意思了,虽然同时意味着蒋淳斌可能又要多一个劲敌,但最起码现在他们可以做朋友。 既然明玉珍不打算再困于川蜀一隅,而且又与陈友谅有隙,那蒋淳斌恰好可以利用这点,与明玉珍约好夹攻陈友谅。 既然陈友谅能够交好张士诚,那自己为什么不找一个盟友?算明玉珍跟张士诚一样,也是个光嘴吆喝、实际不动地儿的主,但只要他呆在那,好歹也能给陈友谅一点震慑不是? 于是蒋淳斌专门派人前去承认了明玉珍大夏国皇帝的地位,他向来不在乎这种虚名,觉得暂时承认这种事情又不会掉块肉,反而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明玉珍对蒋淳斌的示好也非常高兴,在收下蒋淳斌送的各色礼物的同时,也表示必将鼎力支持,愿意共同消灭陈友谅。 得到了明玉珍这个保证的蒋淳斌非常高兴,于是他便加快了战略安排,在命邵荣、康茂才、丁德兴、丁普朗等大将守护老家地盘的同时,决意让徐达、常遇春、邓愈、蓝玉、傅友德、冯国胜等人全部随自己出征。 可在这时,又有一帮臣劝慰蒋淳斌不要动兵,当然,这也是蒋淳斌意料之的事情,因为此次自己发兵二十万,确实显得有些草率了。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蒋淳斌现在的地盘并没有得到多少扩展,属地仍然要陈友谅小许多,加安庆刚失,敌军士气正盛,根本不利于我军作战。 反观陈友谅,虽然于龙湾大败,损兵折将,但其属地并没有遭到什么损伤,而且死伤的兵士也可以很快得到补充,总之那些人讲起道理来是一套一套的,根本让人无力反驳。 而且最让蒋淳斌生气的是邵荣的态度,本来蒋淳斌很看重邵荣的能力,认为他是个有本事的战将,因此即使他很晚来投,蒋淳斌也非常倚重于他。 当然,邵荣也没有让蒋淳斌失望,他归附自己后,以濠州、泗州为基点,不断扩展势力,取得了丰厚的战果,确实很让自己满意。 但对于自己出战陈友谅的态度,邵荣总是莫若两可,并不像其他战将那般积极。 如这次出征,自己专门给他写了一封信,嘱托他看好老家,甚至还呼之为兄,结果邵荣可倒好,给自己的回信翻来覆去是一句话:张士诚所部蠢蠢欲动。 虽然邵荣没有直接劝慰,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那是现在不适合出兵攻打陈友谅。 不过蒋淳斌并没有理会邵荣,只是说有他守卫,自己非常放心。然后邵荣只得随后表示自己会奋力守卫,定不负大帅期望。 出兵当日,武百官出城相送,可仍能看出许多人眼神的失望之意,甚至有的人毫不顾忌地摇头私语。 蒋淳斌将一切尽收眼底,尔后朝左右点了点头,亲兵侍卫便会意地抬了两个箱子来,打开一看,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全都是精雕细琢的金器,让众人看得不由呼吸一滞。 “这是之前打下安庆的时候,从平章府里搜出来的宝物,全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蒋淳斌立于战马之,高声说道,“我没舍得用,一直在想,陈友谅这个家伙怎么那么有钱?” “可后来我到安庆城转了一圈,竟发现安庆城里的乞丐流民要集庆城多得多,我才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蒋淳斌边说边看着一群手下将一套锻造熔炼用的家伙什儿给搬了过来,“陈友谅和张士诚一样,已经从骨子里烂了,他们只惦记着自己享受,却忘了有一群百姓在受苦。” “今天我在这里,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把这些金器全熔了,留给大军做资费,做奖赏,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得民心者得天下!”,蒋淳斌说罢,便高喊一声“点火”,瞬间所有的金器都被倾倒着熔炼起来。 红红的火光映照着那些臣武将的面庞,不断随之升腾而起的烟雾笼罩其,让一切显得更加模糊,偶尔一阵风吹过,扯得战旗猎猎作响,似乎给眼前的场景添加了一种悲凉的味道。 所有人都将头抬得老高,紧紧盯着那些被熔炼的金器,发不得半点声响,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蒋淳斌会这样 战马的蒋淳斌静静看着这一切,离得很近的他脸庞被映得通红,他的眼里满是跳跃的火苗,一如他控制不住的野心与希望。勒住缰绳,引马后退,蒋淳斌昂首吹响了号角,让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他这里来。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蒋淳斌,目光却有着说不出的复杂。这样的场合下,所有人都以为蒋淳斌要慷慨激昂地说一番,可并没有,他只是甩了甩手长鞭,尔后目光从人群一一扫过,随即高声吼道,“将来整个天下都会是咱们的,这点金器又算得了什么?” 蒋淳斌这句话喊得气十足,让众人不由得热血沸腾,甚至有许多士兵自发地举起武器高声喊道,“大帅!大帅!” 环视四周,蒋淳斌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所及,那些当初反对出兵的官全都被他逼视得低下头去。 而蒋淳斌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只见他扬起手的马鞭,随即一磕马腹道,“全军出发!目标,江州!” 骏马打个响鼻,扬蹄远去,各队被安排好的出征将士也都依次出发,浩浩荡荡,首尾难见,其实战争拼的也不过是人心而已… 第一百三十六章:最无敌的大将军 江州,当初徐寿辉还在的时候,这里是陈友谅的管辖之地,后来陈友谅杀徐寿辉称帝,这里便被当做了临时的都城。 所以江州对陈友谅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战略意义,这里是他管控jiangxi行省甚至属地全境的所在,而蒋淳斌如果能够攻下他,对于陈友谅来说必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驻守安庆的张定边没有想到蒋淳斌会直接走水路绕到后方,等他反应过来,蒋淳斌的大军已经快要到达江州了。 陈友谅也没料到蒋淳斌的动作会如此迅速,因此根本来不及组织伏击,看来他这次是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了。 不过蒋淳斌害怕在与江州城内守军正面对战的时候,遭到其他方向的援军攻击,因此便派蓝玉领了一路人马前往龙兴方向,佯作异动,吸引敌军注意,从而减轻自己这边攻打江州的压力。 此时驻守龙兴的守将叫胡廷瑞,早先为陈友谅麾下属官,后陈友谅称帝,他便受到重用,成为了江西行省丞相,驻守龙兴。 这个胡廷瑞也算是一员骁将,因此蒋淳斌未敢轻视,而是吩咐蓝玉只要胡廷瑞有所异动,立即向自己报告。 但陈友谅却并没有太把蒋淳斌放在眼里,他认为蒋淳斌这次孤军深入,跑到自己的地盘来,肯定是死路一条。 自己一定要效仿次的龙湾大战,将蒋淳斌的大军围歼于此,好好地出一口恶气,让他也常常损兵折将的滋味。 于是陈友谅命令jiangxi行省的各地守将不准轻举妄动,只管负责守卫好自己的城池,千万别让蒋淳斌的人马趁虚而入,有了立足之地。 他自己则于江州城内布下重兵,准备把蒋淳斌耗死在这里,当然,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他还有一个终极绝招,那是驻守安庆的张定边。 此时他在蒋淳斌大军后方,随时可以给蒋淳斌来致命一击,即使到时候弃安庆不顾,他也要把蒋淳斌的这二十万大军消灭于此。 大战很快开始了,蒋淳斌确实没有资本耽误时间,他想要的结果,是尽快解决战斗。 而陈友谅偏偏避免与蒋淳斌进行决战,他让大军在城内严防死守,偶尔还会趁蒋淳斌大军松懈的时候,派出小股兵士出城骚扰。 但唯一出乎陈友谅意料,同时也决定了整个战局的因素,是蒋淳斌大军强悍的战斗力。 蒋淳斌平时本注重兵士的军事训练,给他们的补给配备也其他义军势力强不少,再加由徐达、常遇春、冯国胜、傅友德等猛将分别率领着连番攻击,根本没有让陈友谅有喘息的机会。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江州城内的守军死伤无数,而陈友谅派出去进行袭扰的兵士则无一例外地被全部围歼,一个都不剩,吓得再也没有人敢领命出城。 而最让陈友谅感到噩梦的是,便是蒋淳斌那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火炮,威力极大,射程极远,绝不是自己装备在战船的那些小tǔ pào可以拟的。 每次蒋淳斌的攻城大军冲杀累了,便会拉过那两门神的火炮,对着城墙一顿猛轰,让自己的兵士根本抬不起头来。 等到炮声一停,便又会换一拨大军冲来继续攻,实在是烦死人了。而在陈友谅苦苦思索着对策的时候,城门那里的守卫便跑来报告道:瓮城城门被蒋淳斌的大炮给轰开了! 本来陈友谅还想着能够依靠瓮城的特殊构造抵抗一阵,但没想到蒋淳斌的大炮倒是挺狠,不仅把城门给轰开了,还顺带着把城门里面也给轰了个稀巴烂,许多守卫的士兵都直接死在了那里。 这样,蒋淳斌的大军很快攻入了江州外城,而陈友谅也真正着了慌,于是他赶忙命人向安庆城内的张定边和龙兴的胡廷瑞发去消息,让他们立刻率兵前来救援。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也出于保护安庆不失的目的,陈友谅还专门派人给张士诚发去了消息,告诉他现在蒋淳斌的老家兵力空虚,如若发兵必有收获。 只要张士诚发兵,集庆那边肯定疲于应对,到时候他们没有精力去打安庆的主意,而自己一定能够和张定边合力消灭蒋淳斌! 而蒋淳斌也早料到了这种情况,于是他立刻召蓝玉回防,同时委派徐达前去阻击胡廷瑞,因为他用兵谨慎,考虑周全,绝不会出了差错,而蓝玉稍显稚嫩些了。 至于常遇春、傅友德则被派去对战张定边,猛将对猛将,必然是一场好戏,而且蒋淳斌有信心他们俩能够打败张定边。 冯国胜的任务很艰巨,而且不太明确,那是防守侧翼,杜绝一切有可能的意外因素。 心情最低落的是蓝玉了,本来他被委派领兵去对付胡廷瑞,心里还一直美滋滋的,觉得这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 没想到原来是让自己去做侦察兵,真打起来了,把自己给调回来,原来那么不信任自己的啊! 蒋淳斌看出蓝玉不太高兴,便解释并非对他不信任,而是根据每个人的能力不同进行任务调配,难道攻打江州城不是一件更加值得激动的事吗? 听到蒋淳斌这样解释,蓝玉心里倒是舒服多了,确实,这次蒋淳斌只留了自己和邓愈在身边,也充分说明了对自己的看重,更何况如若不是蒋淳斌提拔,自己年纪轻轻的,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个位置?更不用说服众的事儿了… 于是在攻入江州外城,并将残军追索完毕后,蓝玉和邓愈都争着向蒋淳斌请命,表示要担任先锋职责,领兵攻入江州内城。 可蒋淳斌却微微一笑,说不用他们二人,在蓝玉和邓愈两人相对纳罕的时候,蒋淳斌便跨了战马,一扬马鞭道,“别忘了,我也是行伍出身,真要论起功夫,你们几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蓝玉和邓愈这才想起,蒋淳斌当时在刘福通大军,有“百战百胜”的美名,他不仅仅是一个大帅,一个领导者,当他跨战马、提起马刀的那一刻,他同样是最无敌的大将军! 第一百三十七章:请饶我一命! 陈友谅败了,他没有想到蒋淳斌的作战能力是如此得强悍,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蒋淳斌还能持刀作战,而且是一个以一敌百的猛将! 当时陈友谅见蒋淳斌把徐达、常遇春等猛将全部调去对付胡廷瑞和张定边,便幼稚地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原来蒋淳斌是想亲自战场啊!他是想让陈友谅明白,自己是一个丝毫不逊色于徐达、常遇春等人的猛将! 通过江州这一战,蒋淳斌确实成功证明了自己:论起领兵作战,算是徐达、常遇春也不他! 陈友谅根本没有机会等到援兵,江州内城很快被攻破了,陈友谅在难以置信仓皇而逃:据士兵报告,陈友谅最后由一队亲兵侍卫护着慌乱逃跑,只带走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有一些珠宝玉器,许多驻守官员都被落到了城里,其绝大多数都已举手投降。 不过蒋淳斌现在也轻松不下来,因为此时城可谓是一片乱象:陈友谅虽然逃走了,但城有些地方还在负隅顽抗,实在让人头疼。 当然,蒋淳斌带兵攻进江州内城后,蓝玉和邓愈也不敢落后,尤其是蓝玉,带着人马直冲江州城的丞相府。 此时江州城的守城主将梁铉还在丞相府内,要说他也不是一个孬种,这种情况下还能临危不乱,手刃好几个敌兵,可惜最终寡不敌众,还是失手被擒,被五花大绑在了大厅廊柱,样子极其狼狈。 不知蓝玉是攻打江州城时受了挫折,还是被蒋淳斌领兵作战的场景cì jī到了,待他擒住了梁铉后,非得要和他试一下拳脚功夫。 梁铉没想到蓝玉会提出这个问题,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结果等到有人替他松了绑,才知道蓝玉说的是真的。 蓝玉的手下素来知道他的脾气:这位大爷整天思妙想,还不好伺候,得罪了他得吃顿鞭子,所以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只好迅速清出一片空地供他们武。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蓝玉的属下只给他们提供了两根不太结实的木棍,饶是如此,却仍然怕出了意外。 不过蓝玉看起来倒像是非常期待,并且为了激发梁铉的斗志,蓝玉许诺只要他能够胜过自己,便给他一条生路。 好歹是有一点生存的希望,此时落魄的梁铉也不敢奢求什么,只能拼尽全力与蓝玉一战,反正自己的功夫确实不错,并不是没有胜算。 可蓝玉似乎是猜了梁铉在想什么,只是冲他狡黠一笑,紧接着便挥着木棍朝梁铉打去。 其实蓝玉的功夫算不太好,而且他的左臂受伤了,现在还往外渗着血,因此被梁铉利用了这一点,几个回合打掉了蓝玉手的木棍。 正当梁铉得意洋洋地想要蓝玉放掉自己时,蓝玉却表现出了无限的赖皮精神,非说刚才的试不算,还要再来一次,并且把自己手的木棍换成了长刀。 手仍旧拿着木棍的梁铉一脸苦笑,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蓝玉有受伤的劣势,所以他只好再次应下了这场不公平的试。 可蓝玉的伤势似乎因为试更严重了些,虽说手拿着刀,但手臂的疼痛已经无法让他集精力作战,结果差点又被梁铉把武器给打掉。 这下子蓝玉可算是不干了,只见他在梁铉呆愣的片刻,一把抢过他手的长棍,三下两下给砍断了,然后让人家徒手再和自己试一次。 梁铉也不傻,看蓝玉那种不把自己打败誓不罢休的劲头和脸那种凶恶的神情,如果他能放了自己才怪,于是赶紧脚底抹油,拔腿跑,反正这个人是不会给自己活路的。 而且算真和他试,梁铉也是没有把握了。因为蓝玉出招丝毫不讲究,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个暗器,一会儿又从靴子里又拔出把bǐ shǒu,刚才自己本是险胜,此时自己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有,他又拿着一把长刀,自己能打得过他才怪。 众人见梁铉要逃,连忙前阻拦,谁知蓝玉竟然下令谁也不许管,然后便自己手提长刀,在后面哇哇怪叫着追得梁铉满院子乱跑。 最终梁铉不堪受辱,直接撞柱自尽了,谁知至此蓝玉还不放过人家,好像是和他有深仇大恨似的,举着刀便往他身乱砍,然后还把人家的头给剁了下来,对部下大声宣布道自己手刃了江州城守将。 他的手下见蓝玉如此,没有一个敢笑的,因为他们在心里都明白,蓝玉是个是个混不吝,要让他低头服软可真算一件难事。 而且蓝玉的态度异常严肃,他还专门把梁铉的人头挂在了丞相府门口,说是要以此去向蒋淳斌请功。 不过此时蓝玉在这里瞎闹腾,蒋淳斌也没心思管他,因为手下向他报告,说是陈友谅的弟弟陈友仁此时还在江州城内,并被困在自己的府奋力抵抗。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蒋淳斌决不能放过,要知道这个陈友仁在汉军可是很有地位的。 话说这个陈友仁是陈友谅的亲弟弟,号称“五王”,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智勇双全,很受陈友谅的倚重。 如果自己能够生擒这个陈友仁,那么必定会对陈友谅有所牵制,于是蒋淳斌赶紧率人赶往了陈友仁的府邸。 不过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乐观,因为陈友仁的府邸非常大,简直像是一个军事堡垒,所以并没有那么容易攻克。 不过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据点,江州城都打下来了,还会怕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于是蒋淳斌直接率军强攻,没用一会儿的功夫,里面士兵的抵御便全部瓦解了。 因此蒋淳斌直接趁势冲到了后宅,在他想要进去活捉陈友仁的时候,屋内突然被打开了,紧接着便跑出来一个女子。 蒋淳斌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见那个女人扑通跪在了地,同时手里高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请将军饶我一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到底是谁? 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样,那个女子喊完了这句话,便晕倒在了地。蒋淳斌忙命人前探看,最终确认女子手里提的,是陈友仁的人头。 这样一来可不妙了,陈友仁竟然死掉了,那自己没有威胁陈友谅的筹码了啊!不过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竟然连人头都被割了下来,难道是被眼前的这个女子…… 念及此节,蒋淳斌不由得扶起了倒在地的那个女子,结果恰逢这个女子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将手的bǐ shǒu朝蒋淳斌刺去。 幸亏蒋淳斌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随即指节用力,女子不由得一声痛呼,手的bǐ shǒu也跟着掉了下来。 直到这时,蒋淳斌才看清了这个女子的容貌,这让他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皓齿朱唇,杏眼细眉,瑶鼻精巧,皮肤白润,不得不说是一个很难得的美人,甚至连因情绪激动而染一层红晕的粉腮,此时也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那个女子被蒋淳斌惊艳而放肆的目光盯着,再想起此时情景,不由得脸色大变,眼神顿时流露出一种恐惧哀求的意味,“将军饶命,我方才只是…只是想要防身……” “站起来!”蒋淳斌不是一个初涉情事的初哥儿,绝不会因为这个女子长得漂亮放下戒备,毕竟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要找一个漂亮的女子绝不是一件难事,“把手举高!” 女子的手腕被蒋淳斌捏得又酸又痛,根本使不得力气,但依着目前的境况,她根本不敢有一丝抱怨,只得微蹙着眉头,照蒋淳斌的吩咐抬高了手臂,以示自己没有任何不轨行为。 蒋淳斌瞥了女子一眼,尔后警惕地在她身摸索起来。方才这个女子的举动实在是令人怀疑,谁知道她是恰巧醒来、心急防身,还是故意装晕、早有预谋…… 这个女子被蒋淳斌用手在身摸来摸去,如同被猥亵一般,不禁又气又羞,但也不敢发作,只能对蒋淳斌咬唇斜睨,报以深深的鄙视。 蒋淳斌此时还不知自己已被人当作了流氓,不过当他的手探到女子的xiōng bù和腰间时,也不由得一阵尴尬,因此便停下动作,朝身旁的兵士道,“把她绑起来,关到屋里!” 女子听蒋淳斌这样一说,吓得连忙后退两步,神色惊慌地道,“将军,不要……我已经杀了陈友仁,功劳都是你的,求求你……放过我……” 蒋淳斌本没什么情绪波动,可此时一看到这个女子楚楚可怜,瞬间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你,我是一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能让你体会到风情与气质的女人,于是蒋淳斌不得不在她的目光败落下来。 “你不用害怕,我没想对你做什么……”蒋淳斌的语气方才软了许多,“只不过你的身份殊为可疑,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对我的大军造成损害。” “将军垂怜,奴家只是…是陈友仁的侍婢……”女子边说边朝蒋淳斌屈身敛衽,福了一礼,“奴家对大军绝无歹意,还望将军能够放奴家一马,奴家必将拜谢将军恩德。” “你是陈友仁的侍婢?然后以一己之力杀掉了陈友仁?”蒋淳斌下打量了女子两眼,目光不无怀疑,“江州城内到处都是降军,查清楚你的身份并不是一件难事……” 蒋淳斌沉吟一声,随即嘴角一撇,“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所以你最好说实话。” “我……”女子垂shǒu cháng舒了一口气,尔后抬起头来直视着蒋淳斌的目光道,“我是陈友仁的侍妾…” “唔……”蒋淳斌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摇摇头笑道,“这不怪了,不过……你为什么要杀陈友仁?” 此时女子说了实话,举止倒也从容得多了,只见她将凌乱的发丝向后拢了拢,接着轻叹一声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能活命的法子吗?” 唔……面对这个女子如此直接而真实的回答,蒋淳斌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同时对这个女子的看法也大大改变:外表如此美丽而孱弱的一个女子,竟然有副蛇蝎心肠,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对自己的枕边人也毫不手软,不简单,也不容小觑! “你会功夫?”此时蒋淳斌看向女子的眼神便有些琢磨意味了,“如此紧急关头,陈友仁竟还与你独处一室,他应该很宠爱你吧?这样说来,你应该也知道不少事情吧?” 现在话已经都说开了,女子知道自己再无隐瞒的可能,于是她干脆下巴一挑,朝蒋淳斌冷声说道,“我是知道很多nèi mù,不过我要对你们大帅说,在此之前,你们谁也不要妄图逼迫我……” 蒋淳斌早已看出这个女子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此时见她警惕的环视着自己和其他士兵,不由得轻声一笑道,“我是这支大军的主帅,有什么话你对我说吧!” 女子惊诧地看了蒋淳斌两眼,尔后冷笑两声道,“将军,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算了,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废话……”蒋淳斌边说边朝身旁的侍卫挥了挥手,“你们把她关到屋里,看好她,等我回来再细细审问。” “将军,你切勿自误!”女子见状,不由得前两步,“你们大帅肯定想要见我,而我也绝不容忍在这之前有人欺负自己!”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朝女子笑着一眨眼,然后便示意侍卫把她押进了屋里。 女子被两个侍卫紧紧抓住胳膊,根本无力反抗,只得于情急之下高呼道,“将军,你确定你能约束得了自己手底下这群乱兵?” 听到女子这样呼喊,蒋淳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尔后抬起手道,“我蒋淳斌手底下的兵,是天底下最能打的,也是天底下军纪最好的!” “蒋淳斌……”女子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忽得不说话了,难道他真的是称霸一方的集庆之主蒋淳斌? “邓愈呢?告诉他把城的降军收拢起来,然后把各个隘口要道全都把守好了!”蒋淳斌再也没有理会那个女子,只是一边吩咐着一边消失在了女子的视线之…… 第一百三十九章:求生欲 事情进展的顺利程度出乎了蒋淳斌的意料,不仅仅是江州这边取得了胜利,在常遇春和傅友德的合力抗击下,张定边也大败溃逃,独留下安庆一座空城成为了胜利的礼物。 在陈友联的鼓动下,张士诚确实是出兵了,但却被驻守在边境的邵荣予以狠狠回击,加他本身打仗的意愿也不强,最终还是没能兴起什么风浪,所以蒋淳斌倒也没遇见什么后院起火的问题。 只不过前往龙兴方向迎战胡廷瑞的徐达提前被蒋淳斌吩咐了要稳扎稳打,以配合攻占江州城的战役为首要目的,因此未能全歼敌军,而是把他们围困在了龙兴城内。 蒋淳斌现在已经损耗了不少兵力,且不说没有办法乘胜西进,算是攻下龙兴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他还要拨出一部分兵力来驻守新占领的城池。 于是蒋淳斌便想要利用现在的优势招降胡廷瑞,因此便吩咐徐达不要轻举妄动,只管围困住龙兴,让他不要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安排完了这一切,蒋淳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出兵大有收益,总算是能够堵得那帮官的嘴了,尽管他心其实追求着更大的胜利。 此时江州城已经是自己的囊之物,由冯国胜、蓝玉、邓愈三员猛将把守着倒也放心,于是蒋淳斌便又想起了那个杀了陈友仁的女子,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子会提供给自己很多有用的信息。 待蒋淳斌到了陈友仁后宅的时候,那个女子也许是乏得紧了,正在屋内榻小憩,此时她斜靠在那里,面容温柔恬静,玲珑的曲线毕露无疑,让蒋淳斌的目光不由得一滞。 在这时,女子睁开眼醒了过来,她看到屋子里的蒋淳斌后倒没有显得慌乱,而是气定神闲地直起身来,下意识地瞧了瞧铜镜的自己,确认妆容未损后,才款款行至蒋淳斌身前,屈身礼道,“见过大帅,贱妾失礼了。” 蒋淳斌看得出她独处一室时,必定是精心修饰过自己的妆容,不过也未点破,只是拉过张凳几儿坐了,然后朝女子笑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贱妾只是个卑陋的人,名字也难登大雅之堂…”,女子边说边向后撤了两步,举止间的动作大方又不失美态,仿佛是精心排练过的,“倒是贱妾拙眼不识英雄,方才竟误会了大帅…” 蒋淳斌将一张凳几儿推到女子面前,尔后将手带血的长刀搁到桌子,铿锵有声,吓了她一跳,“名字!” 女子见蒋淳斌拿胳膊肘拄着靠在桌案,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问询,脸又毫无表情,便知道他没有和自己拉家常的心思,于是只好垂下目光低声道,“沈芷媛。” “坐吧…”,蒋淳斌朝女子挑了挑眉目,却没有多余的话语,一股压迫的威势便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其实我本想活捉陈友仁,这样才能威胁陈友谅…” 沈芷媛见蒋淳斌看向自己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还以为他怀疑自己,连忙摆手解释道,“大帅切莫误会,贱妾杀掉陈友仁…只是一时心急,想要…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没有考虑那么多…” “芷媛姑娘厉害啊,胆识过人!”,蒋淳斌说这话时让人看不出脸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不过他的语气很耐人寻味,“原谅我实在忍不住想问一句,芷媛姑娘杀了陈友仁真的只是为了保命?要知道他可是你的枕边人,而且…似乎待你还不错?” 蒋淳斌这话似乎是戳到了沈芷媛的痛点,只见她蓦地瞪大眼睛,丰润的红唇不住翕动,脸也现出了些愤怒神色,不过最终还是压制住了情绪,颤声说道,“我是被他抢来的,从未心甘情愿过,至于他对我好与不好,更无须外人评判,所以…还请大帅不要拿那样的话来羞辱我!” “好吧,我大概也明白了…”,蒋淳斌往背后一靠,用手指在桌案长刀轻轻一点,刀把便发出了嗡嗡的响声,“这样说来,我也没有什么可问你的了。” “那不知大帅…想要怎么处置贱妾?”,沈芷媛被蒋淳斌盯得发毛,不由得屏住呼吸,双手也下意识地攥紧了,“如果…如果大帅…” “那你走吧,谅你一个女子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蒋淳斌冲沈芷媛毫不在意地轻声一笑,“反正我和陈友谅的梁子是结下了,你告诉陈友谅,他弟弟是我杀的,我在江州等着他来找我报仇,哈哈哈…” “嗯?”,沈芷媛没料到蒋淳斌会这样说,一时间竟呆住了,过了片刻才摇摇头道,“我不会回去的,我不想再见他们陈家的任何人!” “哦?这样啊,那我也不勉强你…”,蒋淳斌边说边站起身来,“那你愿回娘家回娘家,愿意去哪去哪,我都不拦着你…” 这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这放自己走了?他们男人不是都应该…沈芷媛看着蒋淳斌的侧脸,有些怀疑地轻抚自己的面庞,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贱妾没有家人了,也不知道该去哪…” “那姑娘的意思是…总不能赖我了吧?”,蒋淳斌开玩笑般地摇了摇头,“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让兵士带着你去找邓愈将军,看看军有没有合得眼的,呵呵…说实话,你这个模样,应该有不少校尉抢着要你…” “我不!”,沈芷媛腾得站起身来,后退两步道,“大帅难道是想…让贱妾犒劳你手里下那帮将士?那贱妾宁愿触柱而死!” “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蒋淳斌朝沈芷媛摆摆手解释道,“我军实行配婚制,大战过后有没去处的女子,如果愿意的话,便可登记造册,嫁与军战士为妻,不过全凭自愿,绝不会强迫。” 听蒋淳斌这样一解释,沈芷媛倒是不紧张了,反而轻拢秀发,冲蒋淳斌妩媚一笑道,“难道在大帅看来,贱妾只配得你军的一个校尉?” 附注:订阅情况很不乐观,还是希望读者们正版订阅一下吧,收订太惨了,多谢! 第一百四十章:献策 也许沈芷媛并非存心勾引,只是她的外貌和气性让她从不肯在这点示弱半分,像蒋淳斌在功夫方面总有些争强好胜之心,不过她此举在蒋淳斌看来却有些别样意味,于是便听他半开玩笑似的道,“难不成你还想给我手底下的大将做妾?那我可怕他们步了陈友仁的后尘,哈哈哈…” 沈芷媛听蒋淳斌这样说,不由得神色一肃,握紧拳头道,“请大帅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好吧,那我先走了…”,蒋淳斌也不愿与沈芷媛过多交流,于是耸了耸肩,便准备转身离去了,“不过姑娘最好先想想自己的去处,这座宅子我肯定不可能留给你住。” 沈芷媛听到蒋淳斌这样一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也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是的,他们不会给自己任何东西,还会把自己赶出这里,到时候自己孑然一身… 于是她下意识地叫住了蒋淳斌,“大帅,贱妾…虽一直呆在陈友仁身边,可对陈友谅的事了解不少,或许可以帮到你…” “哦?”,本已走到门口的蒋淳斌听到沈芷媛这样说,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过头道,“那我倒想听听看了…” “现在你只占有江州并不稳妥,饶州、建昌等地虎视眈眈,你随时会有危险…”,此时沈芷媛的脑快速思索着,真可谓想到什么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得打下龙兴,它的位置江州还要重要,如果你能坐拥江州和龙兴两城,便可以说间接控制了江西全境!” “哦?姑娘懂兵?”,蒋淳斌显然有些诧异,搭在门框的手也不由得放了下来,“谁告诉你这些的?” “贱妾一个小女子又能懂什么兵?只不过平日爱瞎琢磨罢了!”,沈芷媛虽是这样说,可语气却又有些炫耀性的意味,似乎急于让蒋淳斌知道自己精通此道,“其实这种东西哪里是别人教透的?如果能把人给看明白,还有什么事能够难得住你?在贱妾看来,大帅应该也不是练家子出身吧?” “呵呵…有意思…”,蒋淳斌笑着重新坐到了沈芷媛对面,“那你说说,还琢磨别的什么了?” “嗯…信州也很重要…”,沈芷媛不敢有半点疏忽,因为她知道此刻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其他地方先不用管,必须得拿下龙兴和信州!” “可是这些我都知道,我手底下的谋士也能想到…”,蒋淳斌说着,便将目光瞥向了沈芷媛,“而且相较于姑娘的话,我更愿意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手下谋士的建议。” 蒋淳斌这话说得很直接,且让人无力反驳,沈芷媛只得勉强地笑了一下,尔后镇定神色道,“龙兴城坚,兼有重兵把守,主将胡廷瑞又是jiangxi行省丞相,有勇有谋,大帅目前有几分把握能攻下龙兴?” “我不得不说,你一般女子的见识要高许多,不过…”,蒋淳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我不缺谋士,如果姑娘无法提供给我一些特别的信息…” “大帅不必对龙兴动兵,胡廷瑞此人可以招降!”,沈芷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抢着说出了这句话,“胡廷瑞虽然跟随陈友谅日久,但向来善于审时度势,招降他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哦?”,蒋淳斌眼精光一闪,似乎真的对沈芷媛的话感兴趣了,“那依姑娘看来,我该如何招降胡廷瑞?” “首先,以重兵围住龙兴,断掉他的后路…”,沈芷媛此时眉头微蹙,真的像一个为蒋淳斌出谋划策的军师,“接下来他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前途了…只要你答应他,让他继续领其旧部,我相信他应该愿意开城投降…” “胡廷瑞本为陈友谅重臣,现在不得已投降于我,我还要继续让他统领那数万兵马?”,蒋淳斌冷笑一声,直接在座位站了起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大帅为何不能听贱妾一言?”,沈芷媛见蒋淳斌如此,连忙前两步,似乎是急于表明态度,“现在龙兴本来不是大帅的,想拿下它不知要费多少力气,所以最坏的结果又能怎样呢?” 不得不说,沈芷媛最后这句话很有说服力,其实如果谋士向自己提出这个建议,蒋淳斌也许会好好考虑,但他本身对沈芷媛存有偏见,加她的建议确实与自己的想法相悖,因此便不假思索地否决了,可是… “那好吧,你的话我会考虑…”,蒋淳斌此时的态度柔和多了,“你先好好呆在这里,饭食物需我自会派人供应…如果还有其他事情,可以找我…” 蒋淳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沈芷媛下意识地在后面跟了两步,却没有勇气叫住他。 “怎么?有事吗?”,蒋淳斌自幼习武,感官一般人灵敏得多,因此一下子便察觉到沈芷媛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哦…没事!”,沈芷媛被蒋淳斌锐利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然后后退两步,刻意与蒋淳斌保持了一段距离。 “姑娘不必担心,只管在这里好好休息…”,蒋淳斌说着,便冲沈芷媛淡然一笑,“我会护你周全的!” 沈芷媛还未回答,便见蒋淳斌已推开门走了出去,一束阳光照进来,恍惚间沈芷媛又想起了那段可怖的记忆:同样的乱军入城,同样的鲜血与厮杀…但这次,自己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炯炯有神的眼睛,英挺的眉毛,生气勃勃的面孔…甚至连他的背影也是如此的精干有力:那被微风扬起的袍裾,在落日的余晖下,泛着些尘土的味道,不由得让人迷醉… 如果当初自己遇到的那个人是他,如果当初他也是这样的态度,如果当初也有这样一句“我会护你周全”的承诺,如果… 但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天从没想过要怜悯自己,自己只有依靠自己,现在也许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不是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是不是男人? 蒋淳斌本想要招降胡廷瑞,因此听了沈芷媛的建议后,立刻派人前往龙兴城内劝降胡廷瑞。 结果令蒋淳斌惊诧的事情发生了:胡廷瑞同意投降,但有一个条件,那是不能解散他的部众。 这竟然和沈芷媛所说的一模一样,不过蒋淳斌却并没有很痛快地答应胡廷瑞的条件,因为他想要试探一下胡廷瑞的底线。 只可惜此次出征没有把刘伯温带在身边,否则遇事也能有个人商量一下,不至于自己这样难以抉择。 可在这时,沈芷媛忽得又让侍卫传话给自己,说是如打算招降胡廷瑞,切忌犹豫不决,多加试探,否则会令对方疑心重重,还不如直接拒绝。 蒋淳斌不得不承认沈芷媛的分析很有道理,看人也自己准,只不过因为自己一直对她存着防备,所以才对她的建议不屑一顾。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跳出那个圈子,会发现胡廷瑞不过也是一个抉择者,蒋淳斌有顾虑,他同样有怀疑。 于是蒋淳斌听从了沈芷媛的建议,派人传消息给胡廷瑞,说是同意他的请求,不会解散他的部众,还会令他官督其职。 同时还附了一封亲笔信,劝慰他放宽心思,不必疑虑,只要愿意归附,自己必定诚心厚待。 并且还向胡廷瑞举例,告诉他傅友德、丁普朗等人只身来投,自己都予以重用,人少则为其增兵,地位卑微则封其爵位,财物缺乏则予以赏赐,像胡廷瑞这样能力强,且献城来投的人,自己又怎么会亏待呢? 当然,蒋淳斌也没忘了贬损陈友谅一顿,说他多疑猜忌,连赵普胜那等悍将都被冤杀,胡廷瑞呆在他手底下肯定也不是长久之计。 至此,胡廷瑞终于放下心芥蒂,同意投降于蒋淳斌,并约定三日之后于龙兴城外相见,举行献城仪式。 蒋淳斌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心的石头也落了地,此时便不由得想起了曾给自己建言献策的沈芷媛。 可等蒋淳斌来到沈芷媛的房间,他的感觉便瞬间变了:只见她虽是一脸无辜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但眼神的狡黠与自得是藏不住的:她可能早预料到了全部事情!这个女子太不简单了!于是蒋淳斌内心对她的提防又多了一层,可心却隐隐觉得她可利用的地方也多了一些。 “龙兴的事情解决了?”,沈芷媛单手托腮,撑在塌边的案几,大眼睛还一闪一闪的,可能她的脑还没有卖萌这个概念,但已经有卖萌的意识了… “胡廷瑞已经投降了…”,看到沈芷媛这副模样,蒋淳斌也不由得心情大好,一时间连神态和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这次多亏了姑娘…” “大帅过奖了…”,听到蒋淳斌这样说,沈芷媛也放松愉悦起来,只见她身体微倾,双臂撑在榻,翘起的左腿还一晃一晃的,满脸的调皮与玩味,好像是一个刚刚受到家长夸奖的孩子,“其实主要还是大帅运筹帷幄,心思缜密,不然也不会如此顺利。” 蒋淳斌被沈芷媛这样没头没脑地夸奖,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沈芷媛便又换了一副正经神色,徐徐说道,“但可不是龙兴降了,事情完了,信州也必须尽快拿下!” 听沈芷媛这样一说,蒋淳斌不由得蹙了蹙眉头,然后赞同似的点点头,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可当他刚要开口,沈芷媛却忽得娇俏一笑,“大帅该不会是想问贱妾,为什么要帮你吧?” 看着沈芷媛那副嘟着嘴故意扮傻的模样,蒋淳斌不觉失笑,可心还是不无防备,“这不消姑娘操心了,一切我自有安排。” “唔,看来咱们的大帅私下里还藏着一手。”,陈芷媛似乎有意在话语拉近与蒋淳斌的距离,连语气也带了些调笑意味,“不过大帅心的疑问,贱妾总是要乖乖解答的…” 沈芷媛的态度拿捏得极好,三分的撒娇暧昧可能会让人不适,但却又有着三分的玩笑与四分的坦诚,于是蒋淳斌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将目光瞥向一边低声道,“什么疑问不疑问的…” “咦?难道大帅不想知道贱妾为什么要帮你吗?不然这样稀里糊涂的,你又怎么会相信贱妾?”,沈芷媛欣喜于自己在谈话占据了主动地位,而且她很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虽然她内心明白,其实在目前的关系,牢牢占据着主动地位的仍然是蒋淳斌。 “姑娘放心,给你提供一个安全的居所不是问题,送你些财物锦帛也不在话下…”,蒋淳斌没打算和这个女人产生太多的瓜葛,所以话也说得很直截了当,“只要帮过我的人,我绝对不会亏待她!” 沈芷媛不是一个笨女人,或者也可以说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因此她察觉得到蒋淳斌有意把两人的关系定义为利益交换,这种情况下,继续无意义的暧昧试探显然是愚蠢的,于是沈芷媛只好端正神色道,“那贱妾在此谢过大帅了。” “不必…”,蒋淳斌轻笑一声,淡淡的客气终归让人觉得隔着层什么,“其实我此行前来,是想问问姑娘,关于龙兴的事儿,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建议提醒我的?” “嗯…”,沈芷媛轻抿红唇,缓缓站起身来,尔后踱了两步,站到蒋淳斌面前挑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唔…”,蒋淳斌轻吸了一口气,瞬间便明白了沈芷媛的意思,但虽然听懂了,可不代表真的记到了心里,说实话,他不可能那么快对一个人做到完全的信任:胡廷瑞是如此,眼前的沈芷媛也是如此。 不过蒋淳斌还是点了点头,朝沈芷媛抱拳道,“多谢姑娘建议,那么还请姑娘早些歇息,如果有事儿,和门口的侍卫说一声成。” 呦,这又要走了?可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白让自己刚才花了那么多心思,不过饶是心如此吐槽,表面沈芷媛还是浅笑裣衽道,“贱妾恭送大帅!” “嗯…再见,芷媛姑娘!”,蒋淳斌点头致意,也无其他话语,这样直接转身离去了。 看着蒋淳斌迅速走远,沈芷媛不由得黛眉微蹙,尔后看了看铜镜的自己,跺了跺脚道,“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投降仪式 龙兴献城的那天,蒋淳斌和手下人马远远地看到胡廷瑞和属官在龙兴城外三十里的樵舍迎候了。 胡廷瑞很有诚意,他专门命人在此地搭了亭子,设了帐篷,而且周围布置的人极少,穿的也都是便装。 这样一来,带了一大批人马的蒋淳斌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谨慎起见,随从的邓愈和蓝玉还是率着一众兵士把周围都控制了起来。 胡廷瑞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反而见到蒋淳斌来临,早早地率众起身,然后一齐单膝跪地拜道,“罪将胡廷瑞,参见大帅!” “胡将军无需多礼,还请起身相叙!”,蒋淳斌笑着将胡廷瑞扶了起来,尔后相互谦让着到了帐篷里坐下,对于他的态度自然是极为满意。 “大帅宽仁,不计前嫌,愿意收留胡某及手下这帮兄弟,在下感激不尽,愿敬大帅一杯!”,胡廷瑞见蒋淳斌坐到位后,便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即一仰脖子,便倾尽了杯烈酒。 蒋淳斌瞥一眼前面桌案,酒食杯盏等物一应俱全,但他不可能不存个小心,于是只好有些尴尬地笑道,“胡将军海量,只是我前日作战,战伤在身…” “大帅不必饮酒!”,胡廷瑞立即摆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下喝这杯酒,只是感念大帅恩德,并无他意!” “胡将军客气了…”,蒋淳斌轻舒一口气,被胡廷瑞的话逼得有些下不得台面,可在这时,邓愈忽得站前来,抓起桌的酒壶道,“我乃大帅帐下先锋左将军邓愈,大帅新负战伤,不宜饮酒,但对于胡将军的心意,又无以为报,因此由我来替大帅饮下这杯酒!” 邓愈言罢,便用手指按住酒壶壶盖,随即对着酒壶嘴咕咚咕咚,把一壶酒全都灌到了嘴里,尔后擦擦嘴冲胡廷瑞晃晃酒壶道,“好酒,多谢胡将军美意!” “邓将军豪爽!”,胡廷瑞冲邓愈竖了竖大拇指,自己也抓起桌子的酒壶一口气全都给喝完了,“尽兴!尽兴!” 胡廷瑞、邓愈这么一拼酒,帐篷内的氛围顿时变得热络起来,而蒋淳斌干脆走下座位,与胡廷瑞愉快地闲聊起来。 胡廷瑞言语间自然免不了对蒋淳斌的一番吹捧,而作为回应,蒋淳斌当然也要夸奖胡廷瑞几句,即使言过其实也无所谓,要的不是一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效果嘛! 不过那么多人凑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胡侃大山,闲扯了一阵后,胡廷瑞便又说起了正事,“大帅,龙兴的军民、钱粮印册全部在此,还请大帅过目!” 胡廷瑞说罢,他身后一人便捧着许多印册,放到了蒋淳斌面前的桌案,满满当当铺开了,看得蒋淳斌头大,于是蒋淳斌便笑着说道,“不必看了,胡将军交付过来的,我自然放心!” 不过蒋淳斌虽然这样说,却还是暗给了邓愈一个眼神,于是邓愈会意让人把这些简册都收到了一个大箱子里,然后抬了出去。 “此人是我的外甥康泰,目前在龙兴城内任同佥之职。”,胡廷瑞见康泰把那些印册抱到蒋淳斌桌子后,目光没离开过,不由得在旁边拉了他一把,“平日里性子倔些,打仗时却也是个勇将军!” 听胡廷瑞这样一说,蒋淳斌不由得打量起了康泰,谁知却为他阴冷的眼神一激,因此只好笑笑说道,“真乃壮士!” “哈哈哈…多谢大帅夸奖!”,胡廷瑞拉着康泰一起伏低身子朝蒋淳斌拜了拜,“还望大帅日后多加看顾!” “这是自然!”,蒋淳斌朝胡廷瑞点了点头,“康泰既是你的侄子,也是你的下属,以后他的升迁任职,都由你说了算,不必奏报于我!” “多谢大帅!”,胡廷瑞再次朝蒋淳斌抱拳施了一礼,“大帅,这是龙兴府的丞相印,现交予大帅!” “还是方金印,陈友谅挺阔气的嘛!”,蒋淳斌笑着接过丞相印,然后随手递给了身旁的邓愈,“把这个熔了,给龙兴城内的将士换成买酒的赏钱!” 康泰见蒋淳斌如此,不由得脸色一变,眉头紧皱,而蒋淳斌则轻笑一声道,“胡将军放心,回头我定会送你一方更大的丞相印!” “不过…目前还有一件挺让我犯难的事…”,还没等胡廷瑞开口,蒋淳斌便又自己接着说了起来,“虽然现在江州和龙兴是咱们的,可信州还在陈友谅手里,我一直想要把它夺过来!” 蒋淳斌这话之意很明显了,他这是想让胡廷瑞纳“投名状”,只要胡廷瑞率兵前去攻打信州,那么他再无回头路,只能跟着蒋淳斌一路走到黑了! 这种情境下,胡廷瑞当然不能犹豫,因为犹豫容易让人起疑,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于是胡廷瑞立刻抱拳答道,“胡某愿为大帅效力,打下信州!” “好!”,蒋淳斌等的是这句话,此时看到胡廷瑞答应得那么痛快,他自然是大为高兴了,“如此辛苦胡将军了!” “等胡将军打下信州以后,带着手下这些兵士去驻守江州吧!”,蒋淳斌笑着拉起胡廷瑞的手,“陈友谅已经逃到了武昌,我也要回集庆,到时候你驻守江州,也方便管理jiangxi全境啊!” 这相当于一个事先的承诺了,蒋淳斌也总算表了个态度,因此让胡廷瑞心舒服了许多,“胡某在此先谢过大帅了!” “胡将军不必客气!”,蒋淳斌边说边朝胡廷瑞一抱拳,“那我也先在此恭祝胡将军旗开得胜了!” 说罢,蒋淳斌和胡廷瑞相视一笑,可身后康泰的眼神看来,是满满的不信任,于是蒋淳斌便笑着说道,“此次胡将军出征,康泰不要跟着去了,让他先带人前往江州,那里现在由我手下大将冯国胜把守,让他们多亲近亲近,也交流一下江州方面的事宜。” “谨遵大帅吩咐!”,胡廷瑞倒不疑有他,只认为是蒋淳斌扣留家属,防止叛乱,因此浑没放在心,反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是要去往江州的,干脆让康泰护送了,“那龙兴这里…” “先由我手下的先锋将军蓝玉和邓愈把守吧!”,蒋淳斌边说边回身看了邓愈一眼,而邓愈同时读懂了他眼神的深意,也牢牢记住了来之前蒋淳斌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个陈友谅真是不懂兵,整个江西行省,位置最重要的明明是龙兴,可他为什么要如此看重江州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女子情态 天色已经黑了,刚刚点燃的煤油灯夹杂着噼啪声,让昏暗的屋子有了些光亮,几近模糊的身影在交代了几句话后,便关房门,转身离去了。 沈芷媛默默地看着蒋淳斌,偶尔木讷地点点头,却失望地发现,他始终没有将目光放在自己身。 还记得第一次在这个屋子里见他的时候,自己一直在袖暗藏着一把bǐ shǒu,可现在自己却巴不得他能和自己多呆一会儿,人生是这样戏谑可笑啊,总是不肯如了自己的意。 一直紧紧蓄着力的手臂有些微微发麻,此时终于可以放松了,却又不知不觉间有些失落,沈芷媛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她开口了,只是嗓子有些发紧,“诶,你等一下!” “蒋…大帅!”,沈芷媛嗓音不自觉地又提高了些,说不出是有意识的挽留还是下意识的举动,“你等一下!” “怎么?还有什么事?”,一阵窸窣的声音,原来他们已经把门给锁死了,想到这,沈芷媛又不由得一阵气恼,可此时蒋淳斌已经走进来了,“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我已经告诉过你名字了!”,陈芷媛把头偏向一边,可察觉到蒋淳斌慢慢走近,她又觉得不生气了,但直觉告诉她,自己不能让气势弱下来,“干嘛要将门锁死?难道我是犯人吗?” 蒋淳斌还没有彻底摸清她的脾气秉性,也懒得去猜她那些复杂心思,只知道这是一个不好惹的女人,虽说一刀杀了最为省事,但一来蒋淳斌不是什么噬杀狠辣之人,对于一个女子实在下不去手,二来总觉得这个女子还有些用处,因此便虚嘴敷衍道,“锁门只不过是让人保护起来方便些,与芷媛姑娘无关。” 蒋淳斌这个谎扯得并不高明,但沈芷媛也不去在乎其关节,只是觉得他能给自己一个借口也是好的,于是笑了笑转口问道,“你和胡廷瑞谈得怎么样?他态度如何?” “你问这个干什么?”,蒋淳斌蹙起眉头,立刻变得异常警惕,“芷媛姑娘还是好好歇着,有些事无须你操心。” 蒋淳斌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甚至是不地道了,要知道当初劝降胡廷瑞,沈芷媛可是给他提供了很有用的建议,不过沈芷媛只是甜腻一笑,对蒋淳斌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大帅未免把我想得太可怕了些,重重监视与警惕,贱妾还能做什么?” 沈芷媛温言细语的态度让人不好发作,因此蒋淳斌只得勉强笑了一下,尔后缓缓说道,“有些军务…不足与外人道也,还望姑娘见谅。” “呵呵…理解…”,沈芷媛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端起桌的茶壶,缓缓向杯倒了杯茶水,“只是一个人呆久了,憋闷得慌,大帅每次来去匆匆,也说不得几句话,便想着如若大帅无事,不如坐下来陪贱妾吃杯茶水?” 沈芷媛这样说,蒋淳斌也不好拒绝,更何况此时确实有些渴了,便点了点头,坐下来道,“也好。” 杯有余温,茶存残香,显然是已经煮过好几遍了,不过蒋淳斌也不在乎,端起茶杯如牛饮水,咕咚咕咚便喝了下去。 沈芷媛不说话,蒋淳斌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蓄水,倒茶,动作自然连贯,一气呵成,谁知在这时,沈芷媛慢悠悠地说出一句话,让蒋淳斌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全都给喷出来,“喝得那么急,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吗?” 沈芷媛说完,便故意瞪大眼睛盯着蒋淳斌,神情似还含着些挑逗与无辜的意味,直到她在蒋淳斌脸看不出一点点变化,才不去掩饰眉目的笑意道,“大帅好无聊,不过贱妾也没那么傻,别说有十足的把握,连小命儿都捏在别人手里,又怎敢轻举妄动?” “那如果哪天你不想活了,我岂不是很危险?”,蒋淳斌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的茶杯,心底却不经意间起了一层波澜:自己方才进屋,虽是不假辞色,但也没想过要防备她,虽说这是在自己的地盘,可万一她存心加害呢?一想起陈友仁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蒋淳斌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这种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本是蒋淳斌下意识的一句话,却没想到立刻让沈芷媛的脸色冷了下来,沉声说道,“大帅心地善良,留贱妾在此,不过大帅若是信不过贱妾,大可不必管我,或者…一刀杀了我!” 蒋淳斌见沈芷媛神情严肃,似是真动了怒,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为了避免气氛尴尬,便清咳两声,转口笑道,“姑娘言重了,不过你留我于此,不会真的只是想要请我吃杯茶水,开个玩笑吧?” 沈芷媛见蒋淳斌有意将方才之事遮掩过去,便也不愿多做计较,毕竟如今自己身份尴尬,有些事最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便轻轻拂袖,微笑着应道,“大帅说笑了,贱妾只不过想要向您提个请求,如今我在这个屋子里,供给倒是一应俱全,只不过却被xiàn zhì了人身zì yóuzì yóu,甚至连出门遛遛都不被允许,难道贱妾是一个犯人么?” 沈芷媛的话语如风飘云淡,甚至连眉目都含着些调笑的意味,似乎刚才那个隐隐要发怒的人根本不是她,这种情绪快速变换的功夫不由得让蒋淳斌在心大呼厉害,于是他下意识地笑道,“姑娘…心思缜密,我还真怕出了意外。” 沈芷媛虽知蒋淳斌是无心之语,可这偏偏让她恼恨,难道因为自己杀了陈友仁,要被人看做蛇蝎心肠?他可知道其缘由?于是她侧首负气道,“既然大帅视贱妾为毒物,唯恐避之不及,那不要把贱妾像个犯人似的囚禁在这里!” 蒋淳斌被沈芷媛窥破心事,又不留情面地挖苦了两句,不由得脸色一红,清了清嗓子遮掩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那个…如果你真打算离开的话,我也不便强留。” “我几时说过要离…”,沈芷媛见蒋淳斌拐弯抹角地要赶自己走,几乎要拍案而起了,可多年养成的习惯与性格让她把怒火压抑了下去,随即便换一副柔弱模样,然后闭眼睛,长舒一口气,语气一时间竟有些哽咽,让人看起来恐怕马要抬袖拭泪了,“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无论如何,我这个弱女子终究是要落入这步田地!” 第一百四十四章:心动 蒋淳斌最怕见到女子这副情态,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女子…说笑便笑,说哭便哭,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便能哭,加之也不熟悉,真是让人头疼。 蒋淳斌不说话,沈芷媛抽抽搭搭,哀叹不止,其间看都不看蒋淳斌一眼,似乎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但蒋淳斌在这种情境下也不能真的装傻充愣,只得出言安慰道,“芷媛姑娘,我也没有对你…对你怎么样啊!” “是,大帅光明磊落,可奈何不信守承诺?”,沈芷媛知道再哭下去便会惹人生厌,因此止住了啜泣,只是仍将脸侧到一边,根本不去看蒋淳斌,“贱妾一个弱女子,举目无亲,世人难识,在这乱世,有再多的钱财,只能招来贼子盗匪,况且孑然一身,又哪里应付得来市井强人?” 蒋淳斌见沈芷媛这副欲说还羞,眼波流转的委屈模样,不由得低下头去,心想你要是总跟其他男子这副情态,不遇什么贼子强人才怪… 但蒋淳斌心这样想,嘴却不能那么说,“芷媛姑娘,我也没有…没有失信啊,我说过你需要什么帮助,我定在所不辞,只是最近事务繁忙,有些顾不罢了。” 沈芷媛似乎早摸透了蒋淳斌的脾气,也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于是不由得会心一笑道,“大帅言重了,贱妾岂敢让你做什么?只不过世事艰难,贱妾只想要一份安全罢了,想若不是生逢乱世,贱妾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蒋淳斌曾听沈芷媛提过她是被陈友仁抢来的,如今见她说及此处,又恐她伤心落泪,连忙接口应道,“这是自然,姑娘尽管放心!” 蒋淳斌满口子地答应着,无意间却瞥见沈芷媛嘴角那一抹狡黠的笑意,不由得心下一沉,连忙接口道,“不过我时常在外,许多事恐照顾不周,还望姑娘见谅。” 沈芷媛本是个心思透亮的人,见蒋淳斌这样急于撇清关系,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笑着解释道,“贱妾也不敢有过多奢望,只要能在大帅辖下能有个蔽身之所,不被人随意欺侮,那心满意足了。” “这好说,呵呵…”,蒋淳斌笑着点点头,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自作多情,只要她不和自己扯关系成,“我辖下城池,姑娘随意挑选,到时候我着人给你起座宅子,想来也不会有那没长眼的敢门去欺负你!” 沈芷媛似乎早料到蒋淳斌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因此也没有什么千恩万谢的举动,只是颔首微笑,淡淡应道,“所谓投桃报李,大帅施以恩情,贱妾也应有所回报…” 蒋淳斌刚想拱手说句“客气了”,却没想到沈芷媛接下来的话竟让他不由得呼吸一滞,“在这jiangxi行省,龙兴虽是副都,但在贱妾看来,它的位置要江州重要得多。而且陈友谅器小,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所以贱妾大胆猜测,依着陈友谅的性格,他必定会兴重兵,取龙兴,因为他容不得背叛,还请大帅多加防备!” 听了沈芷媛这番话,蒋淳斌再也不敢轻视于她,因为她不仅懂兵,还会观人,这是一个不下于刘伯温的厚黑学专家啊! 本来自己以为陈友谅大败之后,最可能的做法是孤注一掷,兴重兵取集庆,从根本威胁自己,但如今再听沈芷媛这种分析,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谋略见识,竟还不如眼前这个女子,真是令人惭愧。 自己不应该总拿自己的想法来揣度别人,而是应该真真切切地去考虑一个人的秉性啊!念及此处,蒋淳斌再不敢轻视沈芷媛,“姑娘好见识,是我浅薄了,还望日后能够多多请益!” “大帅客气了。”,沈芷媛起身虚避,却也不由得侧首浅笑,有意无意还拢了拢耳后秀发,颇有些妩媚动人的味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帅要考虑的事情千千万,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像贱妾一个小女子,只会胡乱瞎琢磨着玩,好在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姑娘不必过谦。”,蒋淳斌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开始思索起沈芷媛的话,考虑起相应的对策,看来把这个沈芷媛带在身边确实是有作用的,难怪陈友仁那么宠她,想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沈芷媛见蒋淳斌低头沉思,也不好再去打扰,只是一双妙目不住的瞟着他:此时蒋淳斌未着盔甲,虽然没有了往日那副雄壮威武的感觉,但身穿便装的他无疑又有着另一种味道: 玄色的丝绸夹棉袍子,衣襟领口处绣着金色的龙纹装饰,乌黑的头发简单地系了起来,随意地搭在面,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即使以沈芷媛的阅历,也不得不叹一句风流人物。 而且他还是如此有权势的一个人,脾气尚可,秉性不差,对待女人必定也是极温柔的… 沈芷媛善于观人,她犹记得蒋淳斌第一眼看到自己时那下意识的神情,不是欢喜,也不是贪婪,而是害羞:是那种男子第一眼见了漂亮女子的害羞,有惊讶,有欣赏,有不好意思,也许还有一点点自己想象的爱慕,但独独没有渴望占有的贪婪,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少,尤其是处于他现在的这种位置。 如果自己能做他的女人…沈芷媛痴痴想着,嘴角也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可在这时,她突然发现蒋淳斌正以一种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可沈芷媛却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悠闲地抬起手,掠了掠鬓边长发,皓腕凝光,低头浅笑,端的是一副好风景,于是蒋淳斌的目光不由得一滞,在此时,沈芷媛便冲蒋淳斌展颜一笑,脸的表情也多了一丝戏谑的味道,“我美么?” 她在撩我!蒋淳斌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姑娘,我早已娶妻,且与她恩爱异常,并未想过要做对不起她之事。” “贱妾…没有让大帅做对不起自己妻子的事啊?”,难道这个人竟然认为和自己发生点什么关系,是对不起自己的妻子?自己没有听错吧?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总之她会不高兴,而我不想让她不高兴。”,蒋淳斌耸耸肩,说得一脸轻松,“好了,姑娘的事我自会安排,至于其他的…不要想了…” 蒋淳斌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只留下沈芷媛在原地凌乱:好吧,你是个男人,只不过是个脑子有病,没准身体也有病的男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察罕帖木儿之死 (附注:这章没讲什么主线内容,几乎通篇都在讲一件事:察罕帖木儿之死,并对其功过进行了评价,如果觉得水可以不订阅,抱歉) 最近的事情进展得都很顺利,据说陈友谅逃到武昌以后,整日厉兵秣马,用心训练他的水军战船,不过暂时也不敢对蒋淳斌发起什么挑衅行为了。 倒是明玉珍较让人头疼,本来事先和他商量好了,一起夹攻陈友谅,结果自己攻打江州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出兵呼应,反而趁机派其大将万胜进军云贵地区,想要攻略其地。 万胜一开始进展得倒是挺顺利,不过后来由于孤军深入,无功而返,让蒋淳斌骂了好一顿这是他该得的报应。 由此蒋淳斌也不再对与明玉珍结盟抱有太大期望了,因为他认定这个明玉珍和张士诚算是一路货色,说到底都是相互利用啊! 不过自己倒也没吃什么亏,明玉珍没有帮自己,张士诚不也照样老老实实地窝在那里吗?既然如此,那让自己好好地跟陈友谅干一架,分出个胜负! 而且现在看来,蒋淳斌在与陈友谅的对战是占据着风的,在不久前,胡廷瑞刚刚率兵替自己取下信州,于是蒋淳斌也依诺让胡廷瑞去驻守江州了,而信州则交由大将冯国胜来打理。 至此,蒋淳斌才算是真正对胡廷瑞放了心,因为他已经替自己打了一仗,和陈友谅势力发生了冲突,这样一来很难回头了。 而且胡廷瑞的态度很好,一直对蒋淳斌谦恭有加,因此蒋淳斌也对他大加赏赐,并授予了他极大的quán bǐng,真正把他当做自己人来看待了。 当然,这些事情虽然令蒋淳斌很开心,但还不足以让他兴奋到疯狂,可当他听说了一个新近传来的消息时,竟是确确实实得失态了… 察罕帖木儿死了!死在了shandong益都,而且是被降军首领王士诚和田丰设计杀害的,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如日天的元朝栋梁会突然死去,而且会死得这样憋屈,用蒋淳斌的话来说:察罕帖木儿英雄了一辈子,竟然死在了几个跳梁小丑手里! 其实察罕帖木儿在死前,其威力影响已不在世家出身的孛罗帖木儿之下,要知道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色目人来说,是多么得不容易,他是完完全全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到这一天的! 对于所有元末的人来说,包括蒋淳斌,察罕帖木儿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一战而破罗山,二战而定hebei,三战而复陕州,四战而下汴梁,五战而入shandong,出制胜,所向必克,尤其是后期,简直达到了用兵如神的地步。 所有的元朝贵族都嫉恨他,却又都倚仗他,尤其是元惠宗,几乎把他视为元朝的守护神。 可在此时,察罕帖木儿竟然死了,悲伤的元惠宗不禁恸哭,既是哀叹察罕帖木儿的命运,更是哀叹自己的命运。 即使元惠宗诏赠察罕帖木儿推诚定远宣忠亮节功臣、开府仪同三司、柱国、henan行省左丞相,追封忠襄王,谥献武,也再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仅仅是元惠宗,许多原的妇人小儿也为之流涕,有的是因为出于对察罕帖木儿这位英雄的敬佩,有的是蒙古族预测到自己大难临头,是的,察罕帖木儿一死,元朝的灭亡速度更快了,这不由得让人想起了自己的脱脱丞相。 连察罕帖木儿的老对头孛罗帖木儿也有一种痛失知己之感,虽然他与察罕帖木儿一直有矛盾,察罕帖木儿死了他也很高兴,但他同时意识到察罕帖木儿一死,所有的担子都落在自己肩了,因此也不由在人前大呼“察罕若在,我省用多少气力!” 不过察罕帖木儿死了,对于蒋淳斌、或者说所有义军首领来说,都是一大幸事,因为所有义军首领、包括蒋淳斌,都害怕面对察罕帖木儿这个对手。 我们可以这样客观地评价察罕帖木儿,他是有元一代著名的军事将领,在他短短十年的戎马生涯,他以平定天下、匡扶社稷为己任,将区区数百之众奋起义兵,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几乎以一师之力歼灭百万红巾军,力挽元zhèng fǔ于倾覆,克复了自红巾军起义后四分五裂的北国。 当然,我们也应该意识到,察罕帖木儿也是有其局限性的,例如在后来起势的过程,开始与孛罗帖木儿争权夺势,加大了元zhèng fǔ的内耗。 客观来讲,正是由于察罕帖木儿与孛罗帖木儿的争夺行为,才给了蒋淳斌等义军势力发展的机会。 而且察罕帖木儿收受蒋淳斌等义军首领之礼,对南方义军采取容忍态度,想让他们通过自相残杀的方式消耗实力,却没想到这些南方义军在相互作战吞并一步步成长做大,成为了一股令元朝zhèng fǔ不可忽视的力量,这不得不说是察罕帖木儿的失误之处。 甚至连后来位于西北之地的李思齐和张良弼开始对攻,察罕帖木儿不仅未加以阻止,反而和李思齐交好,鼓励他向和孛罗帖木儿结盟的张良弼作战,这都是他狭隘的地方。 但总的来说,察罕帖木儿对于元朝的功劳是远远大于其过失的,凭借他一人之力,也难以挽救元zhèng fǔ的颓势,因为元朝从根烂了,已经不得民心了,他所能做的,只是延缓其灭亡速度。 并且他与孛罗帖木儿的争夺行为,也并非他一人之过,孛罗帖木儿同样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像李思齐、张良弼等人同样也逃脱不了干系是一个道理。 而且察罕帖木儿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那是在他漫长的作战生涯,为元朝培养了一位可以接替自己的人,那是他的义子扩廓帖木儿,汉名王保保。 察罕帖木儿死后,他的私家军直接推举王保保为首领,人称“小总兵”,元廷也授予他“光禄大夫、书平章政事、兼知henan、shandong等处行枢密院事、同知詹事院事,一应军马,并听节制。” 而王保保也没有辜负元廷对他的希望,很快攻下了益都,掏出了田丰、王士诚的心脏来祭奠养父察罕帖木儿,随即平定了shandong全境。 而朝廷见王保保用兵不下于其养父察罕帖木儿,干脆拜他为“银青荣禄大夫、太尉、书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皇太子詹事、仍便宜行事,袭总其父兵。” 王保保很快平定了原,并驻兵于汴梁、洛阳一带,察罕帖木儿虽死,其养子王保保又成了各路义军势力的劲敌… 第一百四十六章:归程 寒冷天气的阳光,柔和却不刺眼,照在人身直感觉暖洋洋的,只可惜蒋淳斌下令疾行,因此一路几千兵马激起了漫天尘土,倒辜负了这山野间独有的好景致。 大头兵们不在乎这些,可马车里的沈芷媛却不成,尤其是马车时不时的急速奔行会让她感到一阵阵肠胃翻涌,运气不好的话还会呕出来一些,让她想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都不可得。 离集庆越来越近,路也渐趋平坦,不过可能因为方才那段路太过颠簸,所以沈芷媛还是忍不住撩起帘子,再次朝车外干呕起来。 沈芷媛这一路遭了不少罪,可天杀的蒋淳斌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明明看到自己被车马颠得不舒服,却连问都不问一句,害得自己这一路尽量都喝水充饥,连块点心都不怎么敢吃。 谁知说曹操,曹操到,沈芷媛刚在心里骂了蒋淳斌两句,便远远地看见蒋淳斌打马朝这边赶来。 沈芷媛见状,赶忙将头缩回马车,然后急匆匆地漱了口,对着镜子擦了擦嘴角,收拾了一下妆容,便又快速将头伸出车窗外,朝蒋淳斌大声喊道,“大帅,贱妾有急事寻你,还请来车一叙!” 话音刚落,沈芷媛也不去看蒋淳斌怎样反应,便又迅速缩身回到了马车。她知道,只要自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呼喊他,他肯定会硬着头皮过来。 正在沈芷媛得意的当口,马车突然又“咣”得一颠,让她不由得一声痛呼,在感慨自己下面还得多加个垫子的同时,不由得暗骂了赶车的老头两句。 在沈芷媛看来,那个赶车人是一个活生生的势利眼,一开始以为自己是蒋淳斌的侍妾,对自己百般讨好与殷勤,那副谄媚的样子都让人有些受不了。 可后来得知自己只是搭顺风车去集庆,便顿时换了一副态度,不仅爱答不理的,赶车过程也愈发不注意,结果搞得自己直想吐酸水。 唯一一段觉得很舒服的路程,是蒋淳斌车来与自己商量事的时候,虽说那段路程较为崎岖,但赶车过程竟是如履平地,所以沈芷媛一看到蒋淳斌,迫不及待地把他给叫了过来。 当然,蒋淳斌有时候也是故意躲着她,因为他本不想将沈芷媛带在身边,可奈何不得她伶牙俐齿,诸多理由,加蒋淳斌确实觉得在对付陈友谅方面,沈芷媛能给自己提供一些不错的点子,于是便答应带她回集庆。 不过蒋淳斌本打算进城之后,先着人安顿好她,省得起了误会,可谁知却在这时,被她当众叫了马车。 了马车后,为了避嫌,蒋淳斌先把帘子给撩了起来,以便让外面的人看清车内的状况,而沈芷媛也是识趣,只画了淡妆的她端坐在一角,面容恬静,举止有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大xiao jie坐车出来踏青。 “贱妾多谢大帅照顾,特以茶代酒,敬大帅一杯!”,蒋淳斌来后,车子也行得平稳多了,所以沈芷媛赶紧趁机拿出一些吃食,不然进城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吃东西,“怎么大帅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难道大帅真的不愿带贱妾来集庆?” “不是…我…”,蒋淳斌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有些词穷,“我只是觉得辖下城池治安都还不错,呆着也算安全…” 蒋淳斌这话说得没底气,毕竟对于沈芷媛这么美丽且没有倚仗的女人来说,安全从来是一个相对性概念,不过相对于他声音的几不可闻,沈芷媛倒是显得落落大方,“贱妾见得世事多了,自己心里也有个判断。有些遭遇经受够了,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愿拿自己去做实验的赌注,大帅明白吗?” 蒋淳斌隐隐能猜到沈芷媛的悲苦境遇,也明白种种原因使得她的戒备心与对人的不信任感要强得多,因此不由点了点头,却听得沈芷媛继续说道,“人活不易,好在贱妾遇到的是大帅,既然遇到了一个值得信任的,贱妾便不会轻易再去冒险…” 沈芷媛语出暧昧,蒋淳斌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虽然他能体会到沈芷媛作为一个遇人不淑的美丽女子在这个乱世的不易,但他并不想圣母心泛滥般地担起责任来。 沈芷媛见蒋淳斌并不作答,便知道他心仍有芥蒂,便轻叹一声道,“贱妾总想让大帅明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整天想着去害人?其实贱妾也想活得轻松些呢,只不过大帅不相信贱妾罢了…” 蒋淳斌见沈芷媛话语略显倦态,甚至不经意间将一只胳膊拄在了放着吃食的小桌案,似乎也体会到她承受了许多本不该承受的东西,于是便温言道,“姑娘说的…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啊你…”,沈芷媛笑着冲蒋淳斌扬了扬手,话语间顿时又有了几分调侃意味,“你要是真明白,不会一开始带贱妾来集庆时还不情不愿的…不用脸红,我不怪你,哈哈哈…” 对于沈芷媛这种情绪变换的功夫,蒋淳斌是非常佩服的,而且她非常能拿捏分寸,似乎是经过了专门训练,因此蒋淳斌也没法接招,只能笑笑不作答。 氛围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沈芷媛看了看蒋淳斌,忽得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其实贱妾之所以缠着你来集庆,实在是因为怕了,贱妾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相信,贱妾想彻底和过去的生活告别…” “其实贱妾并非大帅所想象的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说到底,贱妾只是一个渴望幸福安稳的小女子罢了…”,沈芷媛似乎是想对蒋淳斌剖míng xīn迹,因此只是自怜自伤地叙述着,并没有打算让他插话。 “陈友仁并非良人,所以贱妾才会狠心杀他,如若他真心相待,贱妾自然会死生相随,即使和他一起做个阶下之囚,贱妾也是愿意的…”,尽管沈芷媛知道此时在蒋淳斌面前提起陈友仁,并非一个明智之举,但为了改变自己在蒋淳斌心目的印象,让他不再对自己怀有芥蒂,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幸福 蒋淳斌见沈芷媛说得动容,不似作伪,便也不由得相信了,于是出言安慰道,“姑娘前时遭遇不幸,想必日后天定会对你有所补偿。 ” “大帅信命?贱妾可不信!”,说及此处,沈芷媛霎时又换了副神情,“人的命都是自己拼来的,贱妾方才说那些话,只是想让大帅明白,陈友仁不是个好东西,他抢了我,又待我极差,贱妾之所以能时常呆在他身边,并非他宠爱我,而是他需要我!” “嗯,我明白了…”,蒋淳斌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没想到沈芷媛接着问道,“你手下的将领打仗时也爱抢女人吗?” “怎么会那样?”,蒋淳斌被沈芷媛问得张口结舌,不禁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其实哪有什么抢不抢的,打仗的时候,总会有流离失所的女人,这时候能有人给她们口吃的,给她们一个安定的居所,保护她们安全,终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说到底也是自愿的…” “可要是你们不打仗,怎么会有流离失所的女人?”,蒋淳斌的话似乎戳到了沈芷媛的痛处,让她忍不住反驳起来,“你又怎么知道那些女人没了你们活不下去?怎么知道那些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沈芷媛这连珠炮似的一顿发问让蒋淳斌忍不住一阵尴尬,而她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过分了,便舒口气道,“我不是针对你,不过…你手下那个蓝玉将军…看我的眼神可总不对劲,我是个女人,这种直觉错不了!” “这…”,蒋淳斌听沈芷媛这样说,不由得一阵尴尬,他知道蓝玉喜欢女人,这也是他答应带沈芷媛到集庆的原因之一,“蓝玉岁数还小,不太懂事,但硬抢女人…他还不敢,因为我早惩罚教训过他,别人更没这个胆子了,所以你尽管放心!” 沈芷媛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氛围有些尴尬,于是便岔开话题,开起了蒋淳斌的玩笑,“大帅也抢过…收留过类似流离失所的女人么?” 看到沈芷媛那促狭的笑容,蒋淳斌也懒得和她多说,毕竟他不想拿刘若晴开玩笑,于是直截了当地答道,“我只有一妻,而且自幼相识,患难与共,感情极深,姑娘懂了吗?” “哦…难怪呢…”,沈芷媛看到蒋淳斌叙说时那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幸福模样,不由地低下头去,心竟有一种淡淡的怅然若失的感觉,沉默半晌,方才缓缓说道,“她…夫人很幸福…” “我也很幸福!”,蒋淳斌脱口答道,似乎是忍不住要朝别人炫耀,可当他看到沈芷媛眼那股淡淡的忧伤时,方才意识到她起了自怜自艾之心,于是忙接口答道,“姑娘也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但愿如此吧。”,沈芷媛的情绪莫名地低落起来,虽然脸仍挂着笑容,但看起来却终归有些僵硬勉强,“也许…贱妾现在应该想想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大帅是因为什么而活着?” “唔…为什么而活着…”,蒋淳斌笑笑,眼神不自觉得带了一抹温柔,“其实现在支撑我活下去最大的理由,是要让身边的人幸福,这世有一些爱我的人,也有一些我爱的人,我要努力,让她们一生平安喜乐,这是我活着最大的意义。” “那你是为别人而活啰?”,沈芷媛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蒋淳斌,尔后兀自叹了口气,“总之现在也没有什么人值得我这样去做。” “其实也不能说是为了别人而活。”,蒋淳斌以为沈芷媛是在伤心自己的家人全部死难,所以也不愿让她的想法过于偏激,“你看外面那些兵士,他们很有可能在某场不大不小的战役死去,但他们仍旧在努力的活着,有的可能是为了让家的妻儿老小有口饱饭,有的可能是为了心建功封侯的理想,尽管在一些位者看来,他们的命像蝼蚁一样卑微,但任何人也不能否定他们活着的意义与价值,你明白吗?” “嗯…”,沈芷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贱妾好像有些明白了…” “人活着,总死了要好,因为活着,有希望,可人要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蒋淳斌看到沈芷媛渐渐从阴霾走出,心似乎有了些成感,于是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其实人都有失意和迷茫的时候,但试着向前走,你会发现这世还有许多值得你去珍惜留恋的人和事,这世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没有尝试,谁又敢轻易言死呢?你是个聪明人,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没有到真正绝望的那一刻,谁也不该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 看着蒋淳斌说得如此严肃,沈芷媛也不由得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结果半晌过后,马车竟是一片死寂,根本没有人说话,倒是蒋淳斌发觉有些不对劲,便清咳两声,低声问道,“姑娘可是在想些什么吗?还是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沈芷媛被蒋淳斌那么一问,方从思绪回过神来,不由得脸儿一红,她可不愿让蒋淳斌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于是轻轻一笑,调侃般地说道,“贱妾还以为大帅胸怀天下,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没想到心里装着那么一亩三分地,哈哈哈…” “哈哈哈…我可是个大俗人!”,蒋淳斌听得出沈芷媛话语的调笑意味,便也跟着打趣起来。 沈芷媛看蒋淳斌笑得灿烂,竟也被感染似的心情好了一些。她忽然觉得蒋淳斌这个人很有趣,不仅武功gāo qiáng,满腹智谋,很能给别人安全感,而且偶尔流露出来的孩童神色,竟是如此笨拙可爱! “坏了,闲话扯得太久,我还有好多事要安排!”,蒋淳斌说完,还没等沈芷媛回答,便飞也似地跳下了马车,远远遁去了。 沈芷媛把帘子撩得高了一些,然后以手为垫,像个小女孩似的将下巴拄在了面,看着蒋淳斌的袍裾被晚风扬起,尔后跨战马,昂首挥鞭,于万千军马穿梭自如,心不由得一阵阵发傻:也许指点江山,是这个样子吧? 落日的余晖漫过队伍,洒在一片黑漆漆的马车,让沈芷媛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可却始终不肯把头缩回车内。 看着蒋淳斌绝尘而去的背影,沈芷媛忽然觉得天是那么得高,那么得蓝,云是那么得轻,那么得白,如此美好的景色,真是让人舍不得,可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耳边闪过蒋淳斌的一声哨响,队伍又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可沈芷媛耳边却不自觉地回荡起了蒋淳斌说过的话语:我只有一妻,而且自幼相识,患难与共,感情极深… 那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追寻到这种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呢?沈芷媛撅起红润的小嘴,看着那快要沉下山的夕阳痴痴想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回家 蒋淳斌平时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他回集庆也没有事先通知早已返回驻守的徐达、常遇春等人。 进了集庆城,给将士们训了几句话,蒋淳斌便让他们各自归家或者军营休息了,而他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往府邸赶去。 唯一较尴尬的事情是关于沈芷媛的安排了,因为蒋淳斌虽然口头应着,但实际已经忘了给她起宅子的事,而他也不好随便给沈芷媛安排一个住处,因此便让她跟着自己回家借住几宿。 沈芷媛倒是没什么意见,而且心里非常高兴,因为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蒋淳斌的住处,以及他的那位红颜知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行了挺长时间的一段路程,甚至沈芷媛都困得在马车里打起盹来,他们才到了蒋淳斌的府邸。 没有想象的千人恭候,只有两个侍卫分列朱门旁边,一人守着一个大石狮子,远远地看见蒋淳斌来了,皆是一阵惊诧,随即赶忙前行礼。 蒋淳斌朝他们点头致意,然后翻身下马,由他们叫开了门,便带着沈芷媛进了宅子。 蒋淳斌的宅邸倒还不错,说不特别豪华,但也足够气派,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修得极有格调,又有一番别样的意境,甚至有些地方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沈芷媛仔细观摩着,同时努力地记着路,结果却总被路和蒋淳斌打招呼的侍婢仆从打断,亏得他有副好脾气,竟然还都一一回应,甚至大部分都能叫得出名字来。 沈芷媛一边腹诽这些下人没有规矩,需要好好diào jiào,打招呼时一个个都嬉皮笑脸的,一边纳罕蒋淳斌太没个主人样儿,对这些事情竟然毫不在意。 不过虽是如此,院落倒收拾得细致干净,所有下人也都勤快得很,但却总归让沈芷媛有些别扭:他们…不是应该对主人服从畏惧吗? 到得前厅之后,也没有什么人迎接,倒是蒋淳斌远远地看见一个女人的侧影,竟屏住呼吸,然后示意左右侍从噤声,随即迅速跑了过去,在那女子肩头轻轻一拍,兴奋地喊道,“若晴,我回来啦!” 看到这一幕,沈芷媛不由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你一个男主人,在那么多下人面前…这…这样? 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些下人全都见怪不怪的,难道他…经常这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真的令沈芷媛笑得肚子都痛了,因为那个女子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可等她转过身来,蒋淳斌竟吓了一跳,原来他认错人了! 蒋淳斌此时真的是无尴尬,刚刚明明看侧脸是刘若晴啊,连穿衣打扮、发髻背影都是极其相似的,可转过身来,才发现确实不是刘若晴,虽然她们仍长得有几分相似。 结果还没等蒋淳斌问明女子身份,刘若晴便真的从后堂跑了出来,她一看到蒋淳斌,顿时两眼放光,然后张开双臂便扑到了蒋淳斌怀,“淳斌,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蒋淳斌笑容满面地抱住了刘若晴,还顺势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似乎是在诉说着这段日子对她的思念,看他满脸宠溺的样子,让身旁的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幸福,“以后别那么毛毛躁躁的,小心摔着!” “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刘若晴离开蒋淳斌的怀抱,同时踮起脚在蒋淳斌脸颊亲了一下,看起来极其自然,“人家也没好好准备一下。” “有什么可准备的…”,蒋淳斌笑着抚了抚刘若晴的头,两人倒是有个“最萌身高差”,“能见到你好啦!” 沈芷媛看到两人这副情境,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是蒋淳斌的夫人?是他口的红颜知己?怎么…怎么言行举止跟个小孩子似的! 蒋淳斌也是令人费解,好歹是威风凛凛的一方诸侯,怎么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又是拥抱?还亲了?这…这…真是不知道让人该说些什么… 不过当沈芷媛看到蒋淳斌很自然地牵起刘若晴的手,下意识地与笑靥如花的刘若晴痴痴对望的那一刻,她终于真正相信了蒋淳斌曾对自己所说过的话:我只有一妻,而且自幼相识,患难与共,感情极深… 从蒋淳斌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从来没有像其他男子一样,将身边的这个女人看作是可供玩乐的物件,他们…是在真心实意地相爱啊… 难怪…难怪他会对自己视而不见…这让沈芷媛在对蒋淳斌好感度增加的同时,又不由得一阵阵失落,像是一颗未成熟的葡萄被咬破了,汁水不经意间渗了出来,虽然有那么一丝甜甜的味道,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酸酸的感觉… 在这时,刘若晴也注意到了沈芷媛的存在,她下意识地眉头一蹙,然后不解地望向了蒋淳斌。 蒋淳斌刚要解释,却见徐达也从后堂走了出来,这不由得让他一阵惊诧,可还没等他开口,徐达便走到他身前说道,“淳斌,你终于回来了,我正要告诉你,安丰那边…又派人来了!” “什么?又派人来了?简直阴魂不散!”,蒋淳斌皱皱眉头,显然是不太高兴,“又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徐达边说边看了眼刘若晴,“是…是给嫂子送了封家信,然后…” “我说过不要让安丰来的任何人见若晴,私情是私情,公事是公事,两者不可以混淆!”,蒋淳斌边说边看向了那个刚才被自己认错,与刘若晴有几分相像的女子,“她也是从安丰来的?若晴,该不会是你妹妹吧?” “哦,大帅…”,徐达忽得一阵慌乱,“她不是从安丰来的,她叫兰儿,是我…新纳的妾室…” “嗯?”,蒋淳斌看看徐达,又看看那个叫兰儿的女子,最终竟把目光落到了刘若晴身,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芷媛没有想到自己刚来蒋淳斌的府邸,能见到这种神转变的场景,于是她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疑心 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于是正在冲泡茶水的刘若晴又赶紧撂下手的活计,往盏里添了些灯油。 屏风后响起了哗哗的水声,刘若晴猜测着蒋淳斌应该洗好了,于是便将熨烫好的衣物搭在了屏风,然后转身继续收拾起来。 果然,过了没多长时间,蒋淳斌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刘若晴扭头看去,便见身着小衣的他已经坐在了自己身旁。 刚刚沐浴完的蒋淳斌没了战场那股杀伐果决的气息,面皮微红、鼻挺眸清的他此时倒像是一个俊朗的小书生,可那luǒ lù的肌肉和明显的线条又让人分明感觉到他身散发的浓浓的荷尔蒙,看得刘若晴不由得侧首羞道,“走路总也没个声音…”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品了几口,尔后看着刘若晴舒了口气,“今晚累了,早点休息吧。” 刘若晴看得出蒋淳斌今日不太高兴,于是也没说别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目送着他自己走床榻,盖被子休息了。 刘若晴没想到蒋淳斌第一天回来便会这样,心情便跟着有些低落起来,于是收拾了没一会儿功夫,她也调暗了灯光,自己小心翼翼地了床榻。 蒋淳斌此时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但显然没有睡着,于是刘若晴侧身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蒋淳斌看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便撅起小嘴,轻轻抱住了蒋淳斌,尔后靠在了他的胸膛,“我知道你没有睡着,难道你今天不高兴吗?” “没有…”,黑暗的蒋淳斌没有笑,只是轻舒了口气,随即张开手臂揽住了刘若晴,“只是今天有些累了…” “你是不是因为我见了安丰那边来的人,所以才不高兴?”,刘若晴将一条腿蹭到蒋淳斌身,尔后在他胸膛轻吻了一下,“其实我也没和他们说什么,只是聊了些近况,放心,我不会因为私情影响你做大事。” “其实还好啦,毕竟安丰那边…呵呵,你见见倒也无所谓…”,蒋淳斌看得出刘若晴一直在刻意讨好自己,因此态度也不好太过僵硬,“他们都跟你说什么啦,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嗯,其实也没有啦,还是那副老样子…”,刘若晴见蒋淳斌态度趋和,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叔父一直困在安丰,现在也不敢想别的啦,只盼着你能成大事,回头…” 刘若晴害怕哪句话又会惹得蒋淳斌不高兴,便干脆转移话题,不再聊刘福通的事了,“现在亳州又被朝廷给夺回去啦,当时我养的那只小猫不知道还在不在,估计宅子都没了…” “放心,我一定能把亳州给抢过来,到时候重新给你盖一座宅子,再给你寻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猫儿…”,蒋淳斌轻抚着刘若晴的发丝,回答得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刘若晴倒没看出来蒋淳斌兴致不佳,仍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其实她真的有许多话想要和蒋淳斌说,因为她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蒋淳斌了,真的想和他多说会儿话,哪怕只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闲话也好… “你知道吗?韩林儿的那个母亲杨氏不久前死了,听说是病死的,这么一想韩林儿还怪可怜的…” “还有那个韩林儿,现在都已经大了,可整天知道哭鼻子,仍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总提韩林儿干什么?”,蒋淳斌此时心一股邪火无处发泄,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刘若晴说自己生气的原因,于是他的状态便变得暴躁起来,“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嫁给他做皇后?” “淳斌…”,刘若晴不解地看向蒋淳斌,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蒋淳斌是在没事找茬,他想要和自己吵架,实际他很少这样的,于是她忍不住抽泣两声,心顿觉无委屈,“我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要这样对我?” “没有…我没事…”,一看到刘若晴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蒋淳斌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对不起…睡吧!” “我不!你肯定有事…”,刘若晴此时哪里睡得着,只见她直接翻过身来,趴在了蒋淳斌胸口,把小手放在他脸道,“你有事瞒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叫沈芷媛的女人?” “这都哪跟哪啊?”,蒋淳斌万没想到刘若晴会怀疑自己和沈芷媛的关系,这是chì luǒ裸的冤枉啊,“我怎么可能因为她…反正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具体怎么回事…今儿白天不是都说明白了嘛!” “我不相信!你和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刘若晴此时已经渐渐有了呜咽声,眼泪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落了下来,“你之前从不会这样对我的,你是不是变心了?喜欢她了?毕竟…她那么漂亮…”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蒋淳斌此时越来越烦躁,干脆直接翻过身去不看刘若晴了,“我最后再说一遍,我跟沈芷媛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女人喜欢纠缠这种问题,尤其是面对这种情境,她的怀疑心会越来越重,因此刘若晴竟用力将蒋淳斌拽了过来,“如果不是变心了,为什么今晚都不碰我?咱们俩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哈!我还没说什么,你竟然先怀疑起我来了!”,蒋淳斌怒气勃生,一骨碌从床榻坐了起来,“那我问你,你和徐达是怎么回事?他新纳的那个妾室…为什么和你长得那么像?” 蒋淳斌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其实他今晚生气是因为这件事,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毕竟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他的妻子,这种怀疑本身很可笑,且让人说不出口,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会无限地生根发芽,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尽管他已经有些后悔… 第一百五十章:认怂 蒋淳斌说完这一大通,刘若晴不禁愣在了那里,随即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因为这件事…和我闹别扭?” 蒋淳斌见刘若晴不怒反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红着脸背过身去,气呼呼地道,“是!” “你可真成,什么都敢怀疑…”,刘若晴从床榻坐了起来,开玩笑似的用脚蹬了蹬蒋淳斌的后背道,“喂?你该真不会以为我和徐达有点什么事吧?” “那不然呢?”,蒋淳斌扭扭身子,仍不肯回过头来,“为什么他新纳的那个妾室和你长得那么像?” “哪有很像,只不过是有几分相似而已…”,刘若晴此时看蒋淳斌,像是对待一个正在耍脾气的小孩子一样,“而且徐达的妾室和我长得有点像,你干嘛要冲我发脾气?明明是欺负人!” “不光是因为这个,你平时也…”,蒋淳斌此时也从床榻坐了起来,面对着刘若晴道,“你平时和徐达的关系很亲近…” “那不都是因为你嘛!他是你的兄弟,所以我才和他亲近一些的啊…”,刘若晴也不和蒋淳斌发脾气,说这些话时语气总是慢吞吞的,“我平时笨笨的,军国大事帮不你,总不能平日里什么都不管不问的啊…” 刘若晴一直是这种态度,蒋淳斌和她发不起火来,而且似乎讲道理也说不过她,便有些胡搅蛮缠地道,“那我偏觉得不正常,说今天…为什么他的妾室在外面等着,你却和他呆在后堂?” “那不是安丰的事情…怎么好让他妾室听见?”,刘若晴此时也有些着恼,于是侧过身去不看蒋淳斌了,“你这人无理取闹,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我看你是心虚…”,蒋淳斌在那里兀自嘟囔着,可心里的怀疑却慢慢打消了,“总之我不高兴…” “那好,以后我不和徐达说话了成不成?”,刘若晴冲蒋淳斌撇撇嘴,“你是个醋坛子,之前你和巧敏的关系不也很好嘛!还有常大哥现在的妻子蓝灵儿…我又说过什么?” “那不一样,我只把她们当嫂子看待…”,蒋淳斌下意识地反驳道,“可徐达的妾室…” “徐达的侍妾长得和我有几分相像,又干我什么事?”,刘若晴撅着小嘴,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泪,“你是看我好欺负,什么气都往我头撒…” 刘若晴说罢,便抽噎两声,委屈地哭了起来,“蒋淳斌,你没良心,我对你向来一心一意,恪守妇道,你却胡乱怀疑我,冤枉我,我讨厌你,呜呜…” 刘若晴一哭,蒋淳斌没脾气了,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有些不讲道理,刘若晴的心意自然是毋庸置疑,况且她根本没有必要做出那种傻事。 蒋淳斌在现代的时候,男女关系要混乱得多,什么出轨变心简直是家常便饭,可这是古代,刘若晴又是如此传统的一个女人,单从这个角度来讲,她也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啊! 只不过是蒋淳斌把刘若晴视作了他的唯一,想要无xiàn zhì地去占有她,希望她的所有都是自己的,绝对容不得一点点可能性的背叛,所以才会发生这种矛盾。 但现在蒋淳斌彻底知错了,从刘若晴的角度来讲,她确实是很冤枉,很委屈,而且她还一直在包容自己,于是蒋淳斌立刻手忙脚乱地去哄她,“哎呀,你别哭了,是我错了,对不起好不好?” “呜呜…我以后再也不要和其他男人说话了…”,刘若晴越哭越伤心,长长的眼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让你这样怀疑我,我简直不想活了…” “你不要说傻话,做傻事啊…”,蒋淳斌搂住刘若晴,一时间急得不像样子,“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对你乱发脾气了好不好?” “那好,这件事算过去了…”,刘若晴止住哭声,眼睛红红地看向蒋淳斌,“现在说说你和那个沈芷媛是怎么回事?” “啊?没什么事啊…”,蒋淳斌没想到刘若晴会反将自己一军,一时间竟愣住了,“我发誓,我和沈芷媛绝无暧昧,否则…” “哎,你不要说了!”,刘若晴见状,连忙捂住蒋淳斌的嘴巴,“其实…其实你和她算…我也无所谓啦,虽然会不高兴,但是…我只是怕你不喜欢我了,只要你还喜欢我足够了…” “可我真的没有…” “好啦,不用解释了,我不管你对别人怎样,只要你对我好够啦!”,刘若晴边说边羞怯地把目光移向别处,“我只是见你今天回来不愿意搭理我,晚…也不碰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没有,怎么会不喜欢你呢?”,蒋淳斌边说边将刘若晴抱得紧了些,“其实…其实我也想,是刚才心里头气得慌…” “哼,罚你今晚不许碰我!”,刘若晴边说边挣开了蒋淳斌的怀抱,“你自己睡吧,我也要睡了!” 蒋淳斌见刘若晴边说边转过身来,真的背对着自己睡下了,不由得死皮赖脸的贴过去道,“好啦,我错了…” “知道欺负我…”,刘若晴感觉脖颈处被蒋淳斌呼出的热气灼得难受,不禁转过身来,然后将头埋在了蒋淳斌的胸膛处,“以后不许再怀疑我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变心的…”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慢慢地将刘若晴的身子抚平,尔后在她唇轻轻一吻,便压了下去… 眼前刘若晴的面容无清晰,可蒋淳斌的脑海总会时不时地浮现起那个叫兰儿的侍妾:虽然刘若晴绝不会生出什么其他想法,可是徐达… 当初一起到亳州的时候,徐达看见美若天仙的刘若晴,难道没有…是了,记得之前自己和若晴独处的时候,常常会被徐达打断…而且自己和常遇春有时会闲扯恋情,但徐达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提起过若晴,加他一直都没有娶正妻… 有些事是禁不住猜度,越想可疑的点越多,因此蒋淳斌越发觉得徐达娶一个和刘若晴相像的女子是故意的,甚至连穿着打扮也刻意模仿,实在可恨… 刘若晴看出了蒋淳斌的心不在焉,于是抬起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淳斌,吻我…” 屋内的灯光更暗了,映在墙壁一晃一晃的,偶尔起伏交织的人影似是要把它熄灭,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一百五十二章:乱心 蒋淳斌今晨起得有些晚,可他还是照例去了书房,因为他知道集庆城内肯定有一大堆事等着自己处理。 果不其然,到了书房,高高置于案头的,便是邵荣那边派来的加急快报:张士诚手下大将吕珍起兵五万,准备向西进军。 这个私盐贩子,真是不让人消停!自己和陈友谅还没争出个结果,他偏又来添堵,早晚解决了你! 蒋淳斌气愤地把那些急件往桌子一摔,骂骂咧咧了一阵张士诚,最终还是平静下来想起了办法。 邵荣的担子很重,自从决定全力解决陈友谅以来,自己几乎把所有对付张士诚的任务都交到了邵荣手里,而他也从无怨言,每次完成得都很漂亮,几乎没出过什么差错。 不过随着邵荣quán bǐng益重,常遇春等与自己关系亲近的将领也会旁敲侧击地提醒自己,说什么邵荣乃是赵均用旧部,不可使其独断专行,否则恐生事端。 可蒋淳斌却认为虽然邵荣投效较晚,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自己的忠心程度,更何况她确实为自己立下了不少功勋,如果自己总是谨慎防备,岂不是有违用人之道? 不过后来邵荣一直对蒋淳斌对战陈友谅持暧昧态度,蒋淳斌便开始有些担心了,同时他发现自己给予邵荣的权力确实是大了些。 本来邵荣一开始只是统其旧部,守赵均用旧地,可后来为了防备张士诚,蒋淳斌便给予了他较大的权力和较高的地位。 随着邵荣不断地攻打下周围的城池,他统率的兵员越来越多,管理的地盘也越来越大,而且独立性较其他将领也大一些。 虽然蒋淳斌和邵荣的关系较微妙,但他们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的平衡:蒋淳斌给予邵荣信任和一定的自主性,而邵荣也像其他守城的将领一样,把他的一部分家眷送到了集庆城,只不过不同的是,其他将领送的都是父母妻儿,他只送来了自己的一个女儿和妹妹。 但这也足够让蒋淳斌相信他的诚意,于是蒋淳斌便让邵荣放开手脚,只要能够防得住张士诚,不必在乎他人的流言蜚语。 其实像邵荣这种本身有较强实力的人前来相投,本身算是一种受益,但也是一种麻烦,因为很容易会协调不好其的关系。 如对于一开始的巢湖水军,蒋淳斌并不能很好的进行掌控,只是后来廖永安和俞通海相继被俘、战死,自己才真正控制了那支队伍。 所以说廖永安和俞通海的死,虽然表面对蒋淳斌是一大损失,但从某种程度来讲,也是有好处的。 至于邵荣这种既有兵、又有城的人,自然更麻烦了,这也是蒋淳斌谨慎对待胡廷瑞的原因。 而这次邵荣的来信意思也很明显,他的军力不够守卫,希望蒋淳斌能够给他增兵。 其实一开始蒋淳斌本想授予邵荣招兵买马的权利,但在李善长的极力阻止下,才将此事作罢。 在李善长看来,向地方增派官,收其赋税,从经济把控住那些守将的命脉,然后用那些钱来养兵,让所有新丁都知道是集庆给的他们军饷,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邵荣的势力必成国之国。 蒋淳斌也觉得李善长说得非常有道理,加这个头一开,估计以后收不住了,于是便将此事作罢,只是让邵荣直接控制着他原来的那几万人马。 邵荣向来信奉用最少的人做最多的事,所以这次来信索兵,必是情况紧急,于是蒋淳斌毫不犹豫地让人立刻给邵荣增派两万人马。 可处理完这些事儿,蒋淳斌总觉得心里有东西堵得慌,是了,昨晚虽与刘若晴缠绵一夜,可早醒来,徐达的那个妾室像让自己吃了一只苍蝇,极其恶心,可又没办法说出来。 蒋淳斌承认自己很小心眼儿,可如今强敌环伺,事情繁杂,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另一半还要乱了自己的思绪。 而且这一切竟与徐达有关,那个让自己最为亲近、最为信任的兄弟,他做了一件让自己不得不忍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事情,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还有安丰方面,此时刘福通派人来找刘若晴,绝对是有意为之。难道自己真的要对他不管不问?毕竟自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如果真的一直坐视其灭亡,天下人还不知要怎样指点唾骂自己。 让刘福通和韩林儿对自己俯首称臣?这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但将这片偌大的势力拱手相送,别说是自己,算手下那帮将领也不会同意。 烦躁,异常的烦躁,而且竟然无人可以倾诉,刘若晴向来不关心、也不爱参与这些军国大事,自己与她说什么,最终都能扯到家长里短。 徐达?常遇春?现在蒋淳斌并不想与他们交谈这些事,尤其是徐达,至于其他人…唉…一个不相关的人也好啊! 蒋淳斌用手指敲敲桌子,随即长舒了一口气,随门口侍卫喊道,“去,把苏坦妹苏姑娘请来!” 侍卫不知道蒋淳斌为何会提出这个请求,但他也不敢多问,只好答了声是,然后便飞快地跑走了。 唉,异性果然能够缓解压力啊,一想到能和苏坦妹说说话、聊聊天,蒋淳斌的心情便好了起来,难道男人都喜欢新鲜感,是这种意思吗? 迄今为止,蒋淳斌还没逛过古代的妓院,一开始对于一些人一掷千金,只为了听听曲、和名妓闲扯一阵还不太理解,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其奥妙,原来有时候暂时放空心思所带来的快乐要感官cì jī要深入得多… 于是越想越急不可耐的蒋淳斌在书房呆了一阵后,干脆起身向外走去,好歹多转悠转悠、赏一赏院子的景儿,也能舒缓心情不是? 可在蒋淳斌快逛到大门口的时候,却突然遇到了刚刚走进来的沈芷媛,于是不由得一愣,“芷媛姑娘…这是干什么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抢手的男人 沈芷媛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蒋淳斌,其实她今天一直忙着打听集庆的情况,早起来还专门去拜访了刘伯温一趟,不过她并不想让蒋淳斌知道这些,所以只是甜甜一笑道,“贱妾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做什么?倒是大帅您,看起来神色悠闲,心情颇佳,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 “哪有…难不成我每天得哭丧着脸?呵呵…”,蒋淳斌把双手往后一背,也没打算说实话,“集庆好玩儿的地方不少,没事儿你可以多转转…” “集庆那么大,贱妾一个人可怕走丢喽…”,沈芷媛眼波流转,拿她那双眉目下打量了蒋淳斌一阵,“要是大帅哪天得了闲,不妨带贱妾逛逛,恰好贱妾也有不少话想对大帅说…” “成!”,蒋淳斌向来不善于拒绝,所以此时便下意识地虚口应着,“等哪天有空吧…” “那大帅现在有事么?”,沈芷媛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蒋淳斌松口的机会,“反正贱妾闲得无聊,只想找个人说会儿话…” 其实要是在刚才,沈芷媛提出这个要求,蒋淳斌没准真会答应,可现在…蒋淳斌看到侍卫已经把前去迎接苏坦妹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沈芷媛见蒋淳斌将目光投向别处,也不由得循着望了过去,便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正向自己这边款款走来。 饶是沈芷媛观人无数,也不由得感叹一句眼前的这位实在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肌肤胜雪,清丽无双,尤其是那一身出尘脱俗的书卷气,绝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拥有的,算是沈芷媛自己也不成。 苏坦妹自然也看到了沈芷媛,同时眼神不由得为她的美丽一滞,不过只是顿了那么一下,便又将目光瞄向了蒋淳斌,“奴家见过大帅。” 轻柔的语调,得体的动作,让蒋淳斌如沐春风,于是他便不由得笑了起来,“坦妹不必多礼,只是害怕冒昧相邀,打扰了你。” 啥?是蒋淳斌主动找的她?而且还叫得那么亲热?看蒋淳斌那副见了měi nǚ笑眯眯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恶熏! 沈芷媛边想边气呼呼地将目光在蒋淳斌和苏坦妹身来回逡巡个不停:还以为你是个万古无一的好男人,没想到刚见了老婆一面,又忙着偷腥…而且这个女人…看起来是个劲敌啊! 出于女人的直觉,苏坦妹同样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于是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沈芷媛,眼神也含了些问询的意味,只不过没有明说出来罢了。 蒋淳斌看一眼苏坦妹,又瞄一眼沈芷媛,本想给两人做个介绍,但觉得既没必要,又有些麻烦,便干脆朝沈芷媛笑道,“芷媛姑娘,我…我和人约了有点事情,咱们回头再聊。” 啥?这完了?这把自己抛到一边啦?你好歹介绍两句,让我了解一下对手的基本情况啊! 而且刚才我主动邀请,你屁都没回应,原来是赶着约了个小měi nǚ?嫌弃我是不是?哼,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不过饶是沈芷媛在心里把蒋淳斌给来来回回地骂个千八百遍,脸还是得摆出一副恭敬神色,笑容满面地道,“那贱妾恭送大帅。” “嗯…”,蒋淳斌冲沈芷媛点了点头,没有然后了!没有然后了!接着直接把头转向了苏坦妹,和颜悦色地道,“坦妹今天想要去哪里转转?”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苏坦妹在回应前,竟笑着瞟了沈芷媛一眼,然后才缓缓屈身答道,“但凭大帅吩咐。” 妈蛋!太气人了,这是在向自己shì wēi啊!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婊砸!沈芷媛边想边气呼呼地看向了蒋淳斌,没想到人家竟然丝毫都不当回事,眼睛里根本没有自己,脸“贱兮兮”的笑看起来也很气人,“秦淮河旁新开了家酒楼,听说有几样菜式不错,要不咱们去尝尝?” 啊!气死我了!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叫你高攀不起!沈芷媛看着蒋淳斌和苏坦妹一起了同一辆马车离去的背影,银牙暗咬,如是想到。 也不知是天气冷,还是沈芷媛正在暗画小圈圈诅咒苏坦妹,还没行出多久,苏坦妹便打起了喷嚏。 “怎么?难不成是着了凉?”,此时料峭春寒,像苏坦妹这样身子骨柔弱的女儿家可能有些经不住,所以她身不仅披着一件白色大氅,连脖子也夸张地系了一个皮裘,不过蒋淳斌没想到这样还能怕冷。 “嗯…可能是马车里的暖炉熄了…”,苏坦妹在蒋淳斌面前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连忙把脸侧了过去,同时掏出铜镜和帕子,想要给自己补补妆。 “唔…那这可怎么办,还有段路程,受了风寒可不好了…”,蒋淳斌喃喃自语道,同时身子打了个战栗,竟也感觉有些冷了,“要不现在回府吧,咱们改日再去!” 还没等苏坦妹回答,蒋淳斌便叫侍卫调转车头,直接朝自己的宅邸行去,苏坦妹本不想坏了蒋淳斌的雅兴,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自己出来玩,自己又怎么能不珍惜?可紧接着蒋淳斌的一句话,却让苏坦妹再不想反驳了,“咱们去我那里聊聊天吧,正好我有点礼物要送给你。” 大帅到底会送我什么礼物呢?他今天主动找我来这里,该不会是…少女心思总怀春,更何况苏坦妹对蒋淳斌倾心已久,此时她那颗小心脏又怎么可能不在胸腔里砰砰乱跳? 这样一来,显得沈芷媛较可怜了,落了单的她空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正叹口气准备往回走呢,没想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蒋淳斌和苏坦妹竟出现在了宅院内! 这是什么操作?难道是要去偷腥?那也没必要背着自己啊!不过当她看到不远处的蒋淳斌还朝自己笑着点头致意时,便知道是自己自恋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残忍?难道在你眼里,我还不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嘛… 第一百五十四章:越轨 今天室外的阳光很充足,透过窗子照进来,使得屋子里更加明晃晃的,以至于面前蒋淳斌的身影都让人看得不太真切。 深吸了好几口气,苏坦妹才使得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这里不是客厅,也不是书房,而是一个不常接待人的小卧室,虽然平日空着,但也打扫得干净齐整,可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呢? 下意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苏坦妹的目光不由得瞥到了角落里被粉色帐幔围着的床榻,羞得她赶紧垂下了头,一丝暧昧的的气氛顿时在心头蔓延开来… 说实话,虽然两人都住在集庆城内,但见面的时候并不多,而且绝大多数情况都是苏坦妹主动创造机会。 可随着次数多了,苏坦妹的失望也愈重,因为蒋淳斌的回应总是不甚明朗,而且有时会在言语间有意无意地撇清两人的关系,这种情况下,苏坦妹一个未经情事的女子又怎能一味追求?所以早暗下决心,放弃这段没有结果的孽缘,但谁知蒋淳斌却又在这时把自己唤了过来,给了自己一个若有若无的希望… “这次我打江州,搜罗到了不少宝物…”,蒋淳斌边说边提了一个小箱子放到苏坦妹面前,“金器什么的还能熔了当军费,可这些珠宝首饰毁了实在可惜,你看看有没有合用的,顺便挑几件自己喜欢的吧!” 女人哪有不喜欢珠宝的?尤其当苏坦妹看到蒋淳斌打开箱子的那一刻,璀璨生辉,让自己的心不由得跟着一动:不仅制作精良,样式也好看,不得不承认蒋淳斌的品味和眼光还是不错的… 蒋淳斌见苏坦妹瞅了半天,虽然眼神欢喜,可到头来却没挑一件,便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刚想张口说话,却见她自盒子最下面小心翼翼地拉出了一个同心结,尔后兴冲冲地望向蒋淳斌道,“大帅,这个送与奴家吧!” 蒋淳斌见苏坦妹挑了半天竟然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同心结,不禁目瞪口呆,要知道自己本没打算把这个送出去,只是顺手拿来当做装饰压箱底的啊… 不过他哪里明白女儿家的心思?她们有时候所要求的,不是一个贵重的礼物,而是一份最简单的心意啊! “算了,这些都送给你吧!”,蒋淳斌说着,便将箱子往苏坦妹面前一推,“看起来不少,其实也那么几件而已…” 苏坦妹抬头看了一眼蒋淳斌,见他一副大大方方、毫不在意的模样,那拒绝的话便被她咽进了肚子里,“奴家多谢大帅。” “不必客气!”,蒋淳斌笑着一挥手,“倒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还怕你觉得生分。” “怎么会呢…”,苏坦妹低着头,拿指尖不停地绞着手绢,其实她有好多话想要和蒋淳斌说,可一时间又无从说起。 难道喜欢会笨拙吗?苏坦妹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觉得自己在旁人面前都能侃侃而谈,可唯独面对蒋淳斌,自己会乱了方寸,每说一句话都会左思右想,搞得最后根本开不了口。 “不生分好…”,蒋淳斌边说边拉过一张凳几,坐到了苏坦妹旁边,“不然的话我也挺尴尬的,这些首饰自然也跟着白送了,哈哈哈…” 蒋淳斌说的这句话其实并不好笑,可苏坦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而且不是附和讨好的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她也是不久前才明白,原来喜欢的人和自己说话,是一件很值得开心,很值得笑的事情。 其实当初为了表现自己,让蒋淳斌喜欢自己,苏坦妹曾尝试过在他面前滔滔不绝地谈论自己擅长的诗词歌赋,但到头来发现蒋淳斌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所以她在和蒋淳斌聊天时,愈发斟酌了。 后来xiao jie妹告诉自己,要让蒋淳斌多说,而自己最好做一个保持笑容的倾听者,这样至少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自己才发现原来听喜欢的人说话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大帅在江州有什么新鲜的事吗?”,苏坦妹像往常一样,问完之后,便手托香腮,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蒋淳斌,准备听故事了。 “呵呵…都是打仗死人的事儿,有什么可讲的…”,蒋淳斌本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此时自然是不想谈论。 说实话,蒋淳斌与苏坦妹经历不同,年龄也有差异,尽管他一开始只是想要和苏坦妹闲聊一阵,可现在却发现两人之间或许很难有共同话题。说白了,潜意识之所以会想到把她叫过来,不过是出于渴望měi nǚ的雄性本能罢了。 从这点来讲,蒋淳斌的心思很简单,却不单纯,而苏坦妹只是想和蒋淳斌呆一会,说说话是好的,拉拉小手、亲亲抱抱也是期待的,至于其他的,只能说虽存好,但也有恐惧,毕竟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 蒋淳斌不是一个禽兽,更何况他有着自己的底线,所以虽然与苏坦妹独处一室,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其实往常这种情况,蒋淳斌都会和刘若晴说,可现在蒋淳斌偏偏不想找刘若晴,是想和其他漂亮的女孩子呆一会,因为他意识到了与刘若晴之间的隔阂,尽管这样很危险,但蒋淳斌没办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想法。 苏坦妹见蒋淳斌一直沉默,心里也觉忐忑,于是便主动开口道,“大帅,这段日子…奴家很想念你…” 虽说苏坦妹摸不准蒋淳斌的心思,更没胆量进行动作挑逗,但说说这些“温暖”的心里话,她还是有勇气的,而且往往旖旎的气氛,是被这一两句暧昧的话语挑动起来的。 蒋淳斌今日本动机不纯,此时听苏坦妹这样说,不由得近前握住她的手道,“坦妹,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苏坦妹被蒋淳斌猛地将手攥紧,不由下意识地缩了缩,尔后瞄了他一眼,随即羞红着脸垂下头去,便也窝着小手任由蒋淳斌施为了。 蒋淳斌观她眉间神色,满含情意,黯然销魂,不由得心下激荡,于是便也不顾那俗礼禁忌,直接拉着苏坦妹站起身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变相的拒绝 苏坦妹被蒋淳斌拉着从座位站了起来,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当她碰蒋淳斌那炽热的眼神,呼吸便不可抑制得急促起来。 苏坦妹本以为蒋淳斌会对自己说几句话,可是他并没有,只是直接将自己拥到怀,尔后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自己的唇。 苏坦妹清楚地记得,这是蒋淳斌第二次吻自己,而且这次他没有喝酒,是完全清醒的! 是了,他主动请自己过来,又送了自己礼物,当然会想要做些什么,像现在,紧紧地抱住自己,双手在自己身来回得摩挲游走,同时享受着舌尖处的缠绵,仿佛要把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都吮吸走… 苏坦妹面色潮红,连两只手臂都被蒋淳斌紧紧环住,只能无力地垂下,她感觉耳边一阵阵潮热的气息,更糟糕的是,它们正向自己的体内涌来… 蒋淳斌动情了,但男人动情从来不需要适当的条件和充足的理由,其实他今天和苏坦妹呆在一起,无论如何遮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想要的不是这一刻的结果吗? 所以蒋淳斌此刻的亲吻格外的绵长热烈,而且夹杂着毫不掩饰的yù huǒ:他的手很自然地探到了苏坦妹的小衣内,然后顺着滑了下去… 苏坦妹的大脑一片空白,对于现在这种情状,她说不享受,也说不渴望,反而有一种被安排、被支配的宿命感,所以当她迷迷糊糊地被蒋淳斌抱到榻时,意识忽然变得清醒起来,尔后抓住蒋淳斌伸到自己身下的手,忽闪着长长的眼睫毛颤声问道,“大帅,奴家在您眼…到底算是什么?” “嗯?”,蒋淳斌埋头于苏坦妹散发着香气的肩膀处,动作略显粗暴,因此根本没有听清苏坦妹的问询,而那声回应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轻哼。 苏坦妹感觉得到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了蒋淳斌眼前,而他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则让她涌起了一股深深的羞耻感,于是蒋淳斌忽得感到耳边一阵湿热,惊地抬起头来,他发现苏坦妹的泪水正大滴大滴地顺着bái nèn的脸蛋向下滑落。 “你…你怎么了?”,这种情况下显然不适合泪水的存在,所以蒋淳斌的yù huǒ一下子被熄灭了,更可笑的是,他此时的眼神竟然还有些无辜。 “奴家是喜欢大帅,可是…”,苏坦妹说着,便忍不住鼻翼翕动,尔后竟双手掩面哭泣起来,“可是奴家并不只想做大帅…无聊或者心情不好时的一个消遣!” 苏坦妹说完这话,蒋淳斌便不由得呆愣住了,是的,自己今天之所以敢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她长时间地纵容了自己。 蒋淳斌确定苏坦妹喜欢自己,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可他忘了,苏坦妹并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她可是一个骄傲的令普通人不敢直视的美丽才女,自己又哪里来的自信会轻视于她? 此时苏坦妹在蒋淳斌身下嘤嘤哭泣,令他一时间不知所措,于是蒋淳斌扶着塌边跪坐了起来,垂着头小声嘟囔道,“对不起…” 蒋淳斌的态度显然不能让苏坦妹满意,于是她哭得更大声了,这使得蒋淳斌愧疚感更重,因此他竟急得双手合十,朝苏坦妹不停地碎碎念道,“坦妹,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不要哭了,对不起,是我不好…” 苏坦妹看到蒋淳斌作势拜伏的样子,便知道他是真的慌乱了,这说明他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于是苏坦妹抽噎两声,扶着床榻直起身来,尔后向里面的角落缩了缩,同时顺手扯过锦被一角盖住了自己肩膀处白细嫩滑的肌肤。 蒋淳斌见苏坦妹情绪渐缓,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随即瞥开目光道,“坦妹,刚才…是我冲动了,真的对不起…” 苏坦妹现在想要的,哪里是蒋淳斌的一句道歉,于是她并没有对他予以回应,而是侧首拭泪,以一种极其委屈且令人心疼的语调问道,“奴家喜欢大帅…有错吗?” 蒋淳斌不知道苏坦妹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木讷答道,“能得姑娘垂青,我…倍感荣幸…” “难道这是大帅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奴家的理由?”,此时苏坦妹的粉腮挂了几滴清泪,看起来犹为楚楚可怜,“奴家喜欢大帅,所以想要讨大帅欢心,让大帅高兴,可是…奴家也不愿这样作践自己!” “嗯…对不起…”,蒋淳斌此时无力解释,憋了半天只有这一句话。 “奴家并非不愿意…并非不愿意和大帅…”,苏坦妹的脸蛋红扑扑的,终归是说不出那句话来,“只是奴家也想要在大帅的心占据一席之地,而不是…不是被视作一个随便的轻贱女子!” “我并没有把你视作…没有觉得你随便…”,蒋淳斌说这句话时,底气已经不足了,因为他心明白,自己之所以敢对苏坦妹如此,正是因为他知道苏坦妹不太会拒绝自己,于是便改口道,“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蒋淳斌这种话也只能骗骗年龄小的女孩子了,像苏坦妹这种才貌双全、又痴心一片的,有几个男子不喜欢?但喜欢和爱不一样,爱需要的是时间的洗礼和共同经历的构建,所以喜欢是释放yù wàng,爱却是克制yù wàng,换句话说,把蒋淳斌换做其他男人,谁不想跟苏坦妹做…羞羞的事情?(吐槽一句,关键词屏蔽真的很讨厌,因为这样用词很破坏气氛啊,唉!) “可奴家…终归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子…”,苏坦妹双手将自己紧紧抱住,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觉得安全,“之前奴家执意私会大帅,爹爹已是责骂了我许多次,如今…如今定会备受嫌弃,再也做不得人了!” 苏坦妹这句话,算是把蒋淳斌给彻底浇醒了,这里是极其重视女性贞洁的古代,不像在现代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对苏坦妹如此,她心该会作何想法?记得她曾说过:大帅,奴家会一直等你的!奴家…已经在心里认定是你的人了… 完了,这下闯了大祸了,自己可不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啊,至于刘若晴那里…唉,本来自己私会苏坦妹,是因为与刘若晴的感情生活出现了瑕疵,所以才想要找个发泄点,但现在想想要和刘若晴坦白自己打算再娶一个女人时,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负罪感呢? 在蒋淳斌万分纠结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大帅,有紧急军情来报!” 此时蒋淳斌像是得到了一个救星,连忙起身跑到门口,亲自打开了一条缝隙,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沈芷媛的身影… 第一百五十六章:找麻烦的张士诚 这次蒋淳斌收到的军情真的很震惊:张士诚派手下大将吕珍起五万兵马,直奔安丰,围困住了里面的刘福通那一拨残军。 原来张士诚不是要找自己麻烦,不是想和邵荣作战,而是打算趁机消灭掉曾经为了抗击元朝而出了大力的刘福通! 不得不说,张士诚这样做实在是很卑鄙的,因此他明知道刘福通此时身陷险境,这样做是趁人之危。 而且张士诚的目的也很不堪:他想以此向元廷邀功,请求元廷封自己为王,因此他之前数次请求封王的折子都被委婉地驳回了。 其实现在张士诚要元朝的王爷威风得多,因为他虽然名义投降元廷,但江浙富庶之地都由他实际控制,那个曾经与他合谋害死杨通贯的达识帖睦迩已经被他囚禁起来,再无力与他相争。 元廷看得出张士诚的不臣之心,只不过是想要他每年从海路贡的那些粮食,所以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张士诚也想利用元廷为自己壮大声势,从而让自己有余力自保,所以他也乐得这种利益交换。 不过从他执意要求元廷封他为王这件事,便可以看出他狭隘的一面,也难怪蒋淳斌私底下会吐槽他,骨子里还是小农思想。 当然,张士诚现在出兵攻打刘福通,很有可能也是出自陈友谅的授意,暗收了他的好处。 陈友谅在与蒋淳斌的对战屡屡失利,自然想要让张士诚帮自己一把:如果他让张士诚此时攻打安丰,蒋淳斌便会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救还是不救? 如果蒋淳斌不救的话,安丰肯定会失守,因为刘福通那点残军是绝对打不过张士诚的。 这样一来,蒋淳斌的后方有危险了,因为张士诚的势力向里面延伸的更多了,而且蒋淳斌名义是红巾军旧部,又曾效力于刘福通,如果不去救援的话,声誉也不好听。 可如果前去救援的话,又容易被陈友谅趁虚而入,到时候陷入两线作战,情况大为不妙了。 再次面对一个烦人的问题,而且蒋淳斌还不得不做出选择,真是令人心情烦闷,在这时,门外便响起了沈芷媛甜腻的声音,“大帅,贱妾可以进来吗?” 下意识地心下一沉,显然沈芷媛的出现并没有让蒋淳斌心情舒缓,她给自己的感觉和苏坦妹是不一样的: 苏坦妹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小妹,和她在一起便会不自觉地放松心情,而且自己也喜欢她,甚至会想要和她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但沈芷媛不一样了,虽然她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蒋淳斌一直对她存着防备,总觉得她很会搞事情,不是个好惹的主,所以也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想。 对,这说明自己不是一个滥情的种马啊!蒋淳斌终于为自己对苏坦妹有过不轨企图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不过蒋淳斌对沈芷媛也说不讨厌,更何况对付陈友谅的时候自己还用得着她,于是便清清嗓子道,“沈姑娘请进。” “大帅在为安丰被围的事烦忧?”,得到蒋淳斌的允许后,沈芷媛轻推屋门走了进来,她的话可谓开门见山,可神情却极为悠闲,举止间还不忘向耳后拢了拢垂下来的发丝。 “对!”,蒋淳斌把腿一伸,也没打算遮遮掩掩,“陈友谅这个王八蛋,净给我出难题,张士诚这个私盐贩子,也让我不得消停。” “大帅既然看出了这是陈友谅的诡计,那贱妾也不兜圈子了。”,沈芷媛边说边走到了蒋淳斌身边,尔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挑个凳子坐了,“一句话,不要去救安丰,否则弊大于利。” “哦?”,蒋淳斌端起茶杯,用盖子轻轻撇去浮沫,尔后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道,“具体说说看。” “刘福通现在据有的,不过是安丰、庐州等几座孤城,算真去救援,打跑了张士诚,也保障不了后方安全,更何况刘福通也不会将那几座城池拱手相送,因为你最起码还得用那几座城池来安置他们。”,沈芷媛知道蒋淳斌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便没有多说废话,只是把最要紧的几点摆了出来,“而且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红巾军势力了,你不去救援,也与名声无碍,张士诚连偷袭刘福通的事都做得出来,又有几个人去指责他?” 沈芷媛的话可谓一针见血,没有丝毫虚的,说白了,救援安丰哪里是弊大于利,简直没有什么好处! “还有吗?”,蒋淳斌舒口气,显然还想听更多的分析,因为他知道沈芷媛肯定还有话要说。 “损兵折将,会被陈友谅趁虚而入这些自然不必我说了…”,沈芷媛睨了蒋淳斌一眼,尔后咬唇道,“其实在贱妾看来,最重要的是刘福通和韩林儿等人的安置问题,若大帅救援安丰,打败了张士诚,并成功救出了刘福通和韩林儿,那要将他们置于何地?” 沈芷媛果然精通厚黑学,身为一个女子,一眼看到了问题的关键。其实刘伯温之前也曾数次劝过自己不要与刘福通方面有所联系,最大的理由是归属安置问题,因为蒋淳斌不可能再向翰林儿和刘福通称臣! “你说得没错。”,蒋淳斌冲沈芷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原来沈姑娘刚才一直在想这件事?” 其实刚才侍卫敲门报告,蒋淳斌便看到沈芷媛在不远处tōu kuī,没准是她告诉了侍卫自己的所在。 难道沈芷媛一直在暗盯着自己和苏坦妹?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蒋淳斌清楚,这个沈芷媛可是有意对自己投怀送抱。 不过蒋淳斌却对沈芷媛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也不是因为她没有女人味,其实恰恰相反,是她身充满魅力的女性气息让蒋淳斌感到神秘而压抑,进而有一种惧怕感。 在蒋淳斌的潜意识,沈芷媛和苏坦妹是不一样的,她之所以想要跟着自己,更多的是一种纯粹利益的衡量,其到底能有几分感情,实在是让人说不清楚,千万别最后狐狸没捉到,反惹得一身骚! 沈芷媛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看得出蒋淳斌对自己的警惕,不过面对蒋淳斌的问询,她向来从容,“方才贱妾见侍卫匆匆忙忙的,便随口问了几句。” “哦?随口问了几句?”,蒋淳斌用手指轻敲着桌面,笃笃的响声让沈芷媛的心跟着悬了起来,可还没等她说话,便见蒋淳斌冲自己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沈姑娘可还问了其他事情?一并说出来,方便我…向你请教。” “大帅…这是什么意思?”,沈芷媛的心思玲珑剔透,绝不会一股脑得真把心的想法都说出来,她必须得事先明确蒋淳斌的目的,“不知大帅…想要我说什么?” “你的见识不输男子,之前是我过于狭隘,总觉得女人成不得什么大事…”,蒋淳斌边说边亲自斟了一杯茶,尔后慢慢推到沈芷媛面前,“现在你孤身一人随我来了集庆,心意可明,所以许多事情…我都想听听姑娘的意见。” “其实大帅是想说贱妾现在孤身一人,又远离江州等地,无论如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吧?”,沈芷媛见蒋淳斌态度真诚,语气一时间便也有了些调笑意味,“不过贱妾总归是高兴的,因为或多或少地得了些大帅的信任。” “姑娘说笑了…”,蒋淳斌知道这是沈芷媛有意揶揄自己,但他也没法责怪沈芷媛,因为自己确实做得不好。 说到底,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因为当初沈芷媛拎着陈友仁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来保命的场面实在太过骇人,所以蒋淳斌一直对沈芷媛心存芥蒂,后来又发觉这是一个城府颇深的女子,疑虑感更重,尽管后来沈芷媛曾极力向自己解释,但有些感觉是根本改变不了的,不过好在如今也渐渐开始信任她了。 “大帅今天早点了两万兵马给濠州的守将邵荣,对吗?”,沈芷媛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在同一个问题和蒋淳斌过多纠缠,所以稍微提点了一句,便又说起了正事。 “是,没错。”,蒋淳斌微微一笑,“看来沈姑娘功课做得很足,连邵将军都知道了,是不是我手下的人…你都打听了个遍?” “这倒不至于,只不过邵荣是你手下大将嘛!贱妾总不能连他也不知道…”,沈芷媛笑着把这个问题遮掩了过去,尔后转口问道,“现在可以确定,吕珍率领的那五万兵马是奔安丰而去,所以派给邵荣的那两万人马…大帅打算怎么办?” 是啊,现在看来,吕珍是要率军去攻打安丰的,那么自己派给邵荣的那两万人马也没有必要了,可是…邵荣是在几天前给自己来的消息,那时候吕珍的大军虽然没有进攻安丰,但难道邵荣真的无从判断他的意图吗? 这种情况下,邵荣接连来信向自己索要兵马…想到这,蒋淳斌忽得一身冷汗,尔后冲沈芷媛摇摇头道,“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贱妾建议大帅不要将那两万人马召回来,否则容易寒了邵荣极其部属的心。”,沈芷媛观察着蒋淳斌的神色,低声说道,“两万人马算不得什么,可要是让邵荣将军怀疑你不信任他,那麻烦可大了…” “哦?”,蒋淳斌眉头一皱,看向沈芷媛的目光瞬间锐利了些,“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沈芷媛被蒋淳斌的目光激得身子一缩,不过随即便平静神色道,“大帅与邵荣将军之间的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但依着人的通性和实际情况,他和大帅之间的关系,必不像您与邓愈、蓝玉将军那般亲密。” “呵呵呵…”,蒋淳斌此时笑得有些假,不过他倒是想听听沈芷媛对此的看法,于是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态显得客气一些,“那姑娘说说你都知道哪些情况?” “邵荣将军投靠大帅较晚,而且当时自己手底下已经有不少人马和城池…”,沈芷媛仔细揣度着自己的话语,尽量让其听起来平和舒服一些,“此事也不用贱妾再重复,只不过大家都明白,后投靠的总不先投靠的,被动投靠的总不主动投靠的,更何况他还是个家大业大的。” “不过我可是一直很信任邵荣将军…”,蒋淳斌低下头去,捻了捻手指,“在我眼里,后投靠的和先投靠的没什么区别,被动投靠的和主动投靠的也没什么区别,可能你还不知道吧,邓愈来投靠我时,也带了万人马。” 蒋淳斌明显在和沈芷媛打哈哈,他心里清楚邵荣和其他将领是不一样,甚至他自己偶尔也会暗暗担心邵荣的独立问题,但此时蒋淳斌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沈芷媛自然也不好拆穿,“大帅英明神武,自然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样,不过贱妾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私心,却不一定有野心,想南边的方国珍,他虽然首鼠两端,但只要给足了好处,并且让他相信自己是安全的,那么他肯定也不会轻举妄动。” 沈芷媛这话说得较隐晦了,但蒋淳斌还是听明白了其的意思,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其实只要是安住对方的心,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如果他跟着你干好处多多的话,又怎么会总想着zào fǎn的事呢?毕竟成本太高了啊!想当初如果蒋淳斌在刘福通那里干得顺心如意,没遇见那么多操蛋事,又怎么会带兵独立出来? 虽然这个道理很浅显,但听沈芷媛这样说出来,蒋淳斌还是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同时对她不免又多了几分亲近信任之感,“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邵荣将军安心。” 沈芷媛见蒋淳斌和自己开门见山地讨论起来,便知他已对自己卸下防备,心不免一阵欣喜,“表面的功夫自然要做足,如该派兵马派兵马,将他与其他人一视同仁,不必特殊优待,更不可私加揣度,至于其他的嘛…最好能增进一下关系,让他感觉和大帅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是我的得力属下,我让他拥有那么多的兵马,又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力,还不能让他感觉和我是一条船的吗?”,蒋淳斌有些无奈地叹口气道。 “贱妾提议这些,不是为了让邵荣将军安心,而是为了让大帅安心。”,沈芷媛笑笑说道,“或许邵荣将军对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而且他也想让您相信自己绝无二心,这种情况下,联姻绝对是最合适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联姻? “联姻?”,说实话,蒋淳斌万没想到沈芷媛会提出这个建议,但在血缘宗族等关系观念根深蒂固的封建社会,古人有这种想法并不足为,于是他继续问道,“你是指…如何联姻?” “嗯?这还不简单?”,沈芷媛可能觉得蒋淳斌这个问题有些愚蠢,因此不由得轻笑一声,“邵荣将军应该有子女或者兄弟姐妹吧?当然,大帅的具体情况…贱妾还不清楚…” 蒋淳斌对这种被安排强制的婚姻本身有一种抵触情绪,于是便下意识地解释道,“我孤身一人,目前…也没有子女。 ” “哦?”,沈芷媛没料到蒋淳斌竟是赤条条的“光棍”一个,不觉有些诧异,“那…邵荣将军可有女儿…或者还未出嫁的近亲?” “他倒是有一个女娃,不过今年才五六岁…”,蒋淳斌边说边笑着摇了摇头,“诶…对了,邵荣有个亲妹妹,今年十七了,在这集庆城内。” “那很好啊…”,沈芷媛笑着一摊手,“那大帅即刻向邵荣将军送书信,下聘礼,迎娶他的妹妹,想来邵荣将军应该会很高兴的。” “不成!”,蒋淳斌下意识地拒绝道,他对邵荣那个妹妹倒是有点印象,虽然见过一两面,记得她长得还凑合,但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又怎么能够想象以后一直生活在一起?这是他的观念里所不能接受的,“我对她…一点都不熟悉,连认识都算不!” “噗…大帅,您该不会在和贱妾开玩笑吧?”,听到蒋淳斌的话,沈芷媛竟忍不住笑出声来,“您拒绝成亲的理由也太…” “我没和你开玩笑…”,蒋淳斌脸一红,便打算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你的建议…很好,只不过联姻的事…我还得考虑考虑…” “大帅该不会是为了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妻子吧?”,此时沈芷媛笑得颇为耐人寻味,“那苏坦妹…要怎么解释?” “我的私事不需要你管!”,蒋淳斌眉头一皱,似是有些恼了,“我不愿意娶邵荣的妹妹,并非你想象得那样简单。” “贱妾不想管大帅的私事,也没有胆量管大帅的私事…”,沈芷媛见蒋淳斌不太高兴,忙把话题给转了回来,“只不过大帅要与谁成亲,似乎也是一桩公事。” “可这与苏坦妹又有何关系?”,蒋淳斌睨了沈芷媛一眼,“实话告诉你,我们俩的事儿…你还知道不了什么。” “那大帅为何不娶了她?”,沈芷媛将头一扬,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知道苏坦妹的父亲是谁?” “这和苏坦妹的父亲又有什么关系?”,蒋淳斌此时越听越迷糊,“你为什么总关心我的婚事?到底是何目的?” “那好,既然如此,我不兜圈子了。”,沈芷媛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苏坦妹的父亲苏伯衡,您应该清楚吧?” “苏伯衡?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有人跟我提起过…”,蒋淳斌边说边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好像真的在认真回想,“我只知道苏坦妹家世不错,具体的…还真没问过。” “啊?原来您根本不知道苏伯衡是谁?”,沈芷媛差点被蒋淳斌惊掉了下巴,“您和苏坦妹亲近,只是单纯觉得她…漂亮、有才华?” “当然,也不止这些,她还有其他优点…”,蒋淳斌笑呵呵地回应道,“难不成我还图她点什么,给人家去当门女婿?” “额…大帅,贱妾…简直开始嫉妒你的天真了…”,沈芷媛此时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苏伯衡可是苏辙九世孙,著述颇丰,贤名远扬,在江南士子人之享有极高的声誉,如果你娶了他的独女苏坦妹,该有多大的好处,您不会不清楚吧?” 沈芷媛这么一提醒,蒋淳斌终于想起苏伯衡这个人来了。原来当初刘伯温曾向自己提过,说是江南的这些士子人聚着一批很大的民心,自己必须要对其进行拉拢,其提到了这个苏伯衡。 后来蒋淳斌听从了刘伯温的建议,招揽了高启、宋濂、章溢、叶琛等人,虽然他们都有些迂腐,不像刘伯温一样能帮着自己参划军事,谋布大局,但好歹他们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化人,加在民众有好的声誉,因此蒋淳斌以他们为地方官,还是取得了较好的效果的。 当然,也不只蒋淳斌这样做,譬如张士诚也爱招揽人,加他又处于江浙富庶之地,人才子更多,因此他任用了许多诸如徐贲、张羽等有名的士,并且由于这点,使得他在江南有着挺不错的声誉,某种程度也稳固了自己的统治势力。 不过这个苏伯衡不知是什么原因,当初并不曾应赴蒋淳斌的传唤,蒋淳斌也没当回事,把这个人给遗忘了,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大的来头,而且还是苏坦妹的父亲! “这个苏伯衡隐然江南人之首,而且大帅也喜欢苏姑娘,如果将她纳入府,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沈芷媛见蒋淳斌凝眉沉思,嘴角浅笑,便知他动了心思,因此不由得在一旁劝慰起来。 “这个嘛…”,说实话,蒋淳斌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算苏坦妹不是苏伯衡的独女,他也在刚才向苏坦妹许下了“我会对你负责”的承诺,毕竟自己对人家“耍了流氓”,总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 “怎么?难不成大帅真的怕老婆?”,沈芷媛见蒋淳斌神色为难,不由得开口调笑起来,“或者是因为…您曾提到过的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大帅,那都是话本里的东西和小孩子的玩意儿!您根本不需要爱情!” “我曾向你提过…这个?”,蒋淳斌冲沈芷媛尴尬地笑了笑,他可不认为古人懂什么爱情,“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这次多谢你啦!” “大帅客气了。”,沈芷媛点了点头,冲蒋淳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其实算自己不懂爱情,可却能猜到蒋淳斌对纳妾之事犹豫的原因。 归根究底,是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妻子刘若晴,尽管沈芷媛不知道蒋淳斌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道德束缚感,但她明白万事开头难的道理:只要蒋淳斌娶了苏坦妹,以后他自然会心安理得地再去娶其他女子,凭着自己的容貌和本事,还愁到时候没有机会嘛… 第一百五十八章:被扰乱的婚礼 蒋淳斌手下大将徐达竟然和邵荣的妹妹邵青楠成亲了,而且还是蒋淳斌亲自牵线搭桥当的媒人,这在集庆城内真可算是一件大事。 对于这桩亲事,旁人各有猜测,甚至连当事人徐达和邵青楠都是云里雾里的,可蒋淳斌心里却有着明确的算盘。 首先,沈芷媛提到的联姻之事绝对是有建设性意义的,如果能和邵荣结成亲事,那蒋淳斌以后真的不用再为邵荣独立的事而担忧了。 但蒋淳斌又不想娶邵荣的妹妹邵青楠,因此思来想去,徐达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与自己早已结为异姓兄弟,而且又是自己手下的第一号战将,邵青楠嫁给徐达,同样能够起到安定邵荣之心的作用 而且徐达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有什么背叛之事,徐达娶了邵青楠,自然也可以从某种程度牵制住邵荣。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了:那是徐达纳的那个妾室,始终是蒋淳斌心的一根刺,他不容许刘若晴和徐达有一点点可能,所以他要为徐达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妻,让徐达知道,不该想的不要想,无论是你想过还是没想过! 对于这桩亲事,邵青楠还是极为满意的,刚刚十七岁的她还处于一个倾慕英雄的年纪,徐达战功赫赫,威名远扬,而且还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人人都道徐达“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他手底下的兵士普遍军纪非常好,能寻得如此佳婿,邵青楠又怎能不高兴呢? 邵荣虽然没有亲自来集庆祝贺,但也派人送了许多礼物,总之自己的妹妹能有个好归宿,他这个当哥哥的心里头也高兴不是? 只不过邵荣没想到蒋淳斌会把自己的妹妹指婚于徐达,事先也没给自己透过信儿啊!不过只要是能做正妻,受不得欺负,也不用担心其他的了。 徐达还是往日那副平静神色,根本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只不过今日大婚,脸才刚刚带了些笑容。 说实话,蒋淳斌知道徐达对这桩婚事是有所不满的,毕竟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绝不会愿意被人强安排一桩婚事,但既然蒋淳斌做了这个决定,他得无条件服从,因为他心里头发虚… 总之蒋淳斌的目的达到了,而且他要把这桩喜事操办得热热闹闹,因此婚宴之日,集庆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到了一起,可在众人酣畅饮酒,一片觥筹交错之际,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帅,人是安丰那边过来的…”,前来报告的侍卫凑到蒋淳斌身前,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一不小心会惹得他发怒,“他说是大帅旧交,您一定会见他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蒋淳斌最不愿意听到的,是安丰方面的消息,但既然来的是旧交,他也不好直接回绝,于是便皱着眉头问道,“那人通过姓名了吗?” “他说是胡大海次子胡关住。” 胡关住…果然是旧交,当初自己和胡大海父子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当初整天拿着木棍子划的小屁孩,现在竟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 蒋淳斌早听说胡大海的两个儿子素有勇武之名,在刘福通那里很受重用,只不过之前见到的胡大海长子胡三舍很不讨人喜欢,不知道这个胡关住长成了什么样子,应该他哥哥强点吧?不然他爹胡大海也不会叫他来… “让他进来吧…”,蒋淳斌边说边从座位站了起来,“算了,带我过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蒋淳斌说着,便向外面走去,谁知隔着老远,便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朝自己挥手喊道,“蒋叔叔,我是胡关住,您还记得我吗?” 叔叔?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啊…蒋淳斌笑着摇了摇头,胡关住在众人面前如此热切地称呼他,他又怎好一直板着一副面孔,于是便招招手道,“让他进来!” 胡关住长得倒不像他父亲,虽然确实也黑,但身材略显瘦削,倒是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他进来之后,先以晚辈之态向蒋淳斌行了个大礼道,“故人之子胡关住拜见蒋叔叔,祝您身体安康,吉祥如意。” 这倒是个聪明人,他哥强了不知多少倍,一来先叙旧情,自然让蒋淳斌不好把话说得太生硬,所谓礼多人不怪,连祝福语都是普通的长辈吉祥话,根本不提别的,此子可堪大用! “赶紧起来,不用那么客气!”,蒋淳斌边说边笑着把胡关住扶了起来,“你既然叫我一声叔叔,我总得给你个见面礼。” “关住空手前来,怎好收受蒋叔叔礼物?”,胡关住说着,便朝不远处的徐达遥作了个揖,尔后自己在临近的桌子倒了一杯酒高声道,“关住不知徐叔叔大婚,未及准备礼物,在此恭祝徐叔叔新婚大吉,幸福美满!” 胡关住说罢,便一扬脖子,倾尽了杯酒水,然后再次朝徐达作了个揖,而徐达也笑着向胡关住回了个礼。 这么一通问候下来,气氛便热络多了,而蒋淳斌对胡关住的印象也好了不少,要知道此时胡关住可是战伤在身,又一路奔波而行啊! “你爹爹近况如何啊?”,其实不用猜,蒋淳斌也知道胡关住此行目的,但话说到了这份,他又不得不主动问候一句。 而胡关住等的是这句问候,只见蒋淳斌话音未落,他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声泪俱下道,“末将胡关住请求大帅率兵驰援安丰城,爹爹和花叔叔…快要守不住了!” 胡关住没有提及刘福通半分,他只是说到了胡大海和花云,而蒋淳斌最关心的,恰恰是这两个人,虽然他们当初没有跟随自己,但蒋淳斌一直念着这份旧情,他们在自己心仍旧是不一样的存在。 “如今…安丰境况如何?”,其实蒋淳斌对刘福通那里的情况已是了如指掌,与其说他在明知故问,不如说他在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胡关住。 “如今花叔叔死守庐州,而爹爹和哥哥则和丞相一起被困在了安丰…大帅只须派出三万人马,便可解安丰之围!”,胡关住此时没有一句废话,尽管他想要给蒋淳斌说出点实际利益,但刘福通一直没有松口,所以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解了安丰之围,那么…庐州和安丰也不至于落入张士诚之手,它们将会是大帅最有力的后援!” 最后一句话肯定不是刘福通的本意,看来他还是揪着那点面子和权力不放啊!于是蒋淳斌长叹一声,拍了拍胡关住的肩膀道,“关住,我打江州死了不少人,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兵,这样吧,你让丞相再坚持一段时间,等我消灭了陈友谅,自然不会放过张士诚!” 第一百五十九章:呐喊的心声 刚参加完徐达婚宴的刘若晴此时甚是疲惫,所以躺在床榻根本不想动弹,可最让她心累的,是蒋淳斌对于安丰方面的态度。 说实话,刘若晴真的很难过,她没想到蒋淳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安丰的刘福通不管不顾,要知道无论如何,当初他也曾被刘福通收留重用过啊! 而且…刘福通好歹是自己的叔父啊!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自己在他心目那么没有地位吗?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漠狠心的呢? 突然门被推开了,尔后屋内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刘若晴知道是蒋淳斌回来了,往日都会前笑脸相迎的她今晚一动也没有动,而白天的情景在她脑海更加清晰了。 尽管那个叫胡关住的年轻人态度是如此的恳切,甚至有些人已经忍不住为他的言辞所感动,可蒋淳斌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援助请求。 当时的蒋淳斌是带着笑容的,很客气又很官方的笑容,让胡关住根本说不出话来,同时又能感觉到他的立场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当时的刘若晴很想前劝说蒋淳斌两句,可她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脸失望与哀伤的胡关住哭着离开… “安丰危矣,我父亡矣,红巾不复矣!”,胡关住的痛哭声直往刘若晴心里钻,这样看来,叔父一定会死的!淳斌,你真的忍心冷眼旁观吗? 蒋淳斌知道刘若晴在怪他,因此他识趣地没有说话,简单洗漱过后,便tuō yī服床睡觉了。 可此时刘若晴躺在他的身边,蒋淳斌翻来覆去得又哪里睡得着,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黑暗的刘若晴先开了口,“淳斌,你…你今天喝了不少酒吧?” “嗯…还好,已经喝了醒酒汤,现在没事了。”,其实蒋淳斌和刘若晴早有默契,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只不过是欲加遮掩罢了,但他同时清楚,这件事不可能这样轻松地过去,因此他已经在心做好了准备。 “我还真没想到,你竟会给徐达张罗婚事…”,刘若晴此时有些没话找话,可刚说完这句,她便有些后悔了,因为此时“徐达”在两人之间算是一个禁忌性话题,于是她赶紧补充道,“不过他娶了正妻也好,总归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蒋淳斌不愿和刘若晴说那些阴暗的政治手段,也不想和她讨论徐达的感情问题,因此便敷衍着答道,“是啊,他也算老大不小的了,该有个人帮他操持家事了。” “不过真令人想不到,今天胡早住竟然赶巧过来了。”,刘若晴最终还是忍不住把话题扯到了这面,“一晃他都长那么大了,当初我去找你的时候,还见过他几次呢。” “是啊,世事多变,我都成了叔叔了,呵呵…”,蒋淳斌笑了两声,想要轻巧地避开这个事情,谁知刘若晴忽然翻过身来看着他问道,“淳斌,叔父这次的情况…必是极其危急,你真的不去救他?” “我和你说过,这些事情…你不要插手…”,蒋淳斌边说边皱了皱眉头,故意显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心自有判断。” “可是如果你这次不出兵的话,叔父…叔父会死的…”,刘若晴看得出蒋淳斌的不悦,但她仍执意拉住他的手,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淳斌,我知道你现在身的担子重,可你真的一点不念旧情吗?” “我不讲旧情?最不讲情义的是他刘福通,而不是我!”,听到刘若晴这样说,蒋淳斌一骨碌从床榻坐了起来,“当初他是收留了我,但我也拼着一条命为他南征北战,其间打下了多少城池?立了多少功勋,欠他的我早还够了!可他是怎么做的?是因为他,我差点死在黄河北岸!我多少兄弟连家都回不去!而且…他还要趁机把你嫁给韩林儿,这些你当我都忘了吗?” “是,叔父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刘若晴抽噎两声,也从床榻坐了起来,“不过…算你不看在叔父的面子,那…你花云大哥和胡大海父子…你也不救吗?” “我现在是一方统帅,手底下掌着数十万兄弟的命,我不可能因为私情而做出一个错误的决策…”,蒋淳斌说着,便将头撇向了一边,“而且这一切都是天意,谁让他们当初没有跟我走…” “淳斌,你…”,刘若晴深深觉得蒋淳斌变了,尽管这种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甚至也很难说清是好是坏,但此刻的刘若晴忽感到一阵心冷,“对,你是一方统帅,可你也得先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什么?你的意思是嫌我无情无义?”,蒋淳斌猛地瞪向刘若晴,瞬间便被她的话给激怒了,“那好,你去找个有情有义的!徐达行不行?他很有情有义,连他手底下带的兵都有个好名声!” “你干嘛又扯到了徐达身,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刘若晴边说边委屈地抹了抹眼泪,“我只是想让你去救叔父而已…呜呜…” “对,你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别人也都有情有义,我蒋淳斌不是个东西!”,蒋淳斌边说边跳下了床榻,直接在冰凉的地板暴走起来,“但为什么你们都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嘴巴一闭一合,说救人救了,一句情义大于天都完事了,可所有的结果都要由我来承担!” “你每天只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用想,我也舍不得让你管,所以你有情有义,你可以善良得像个孩子,你会嫌我是一个没良心的大坏蛋,可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蒋淳斌双手叉在腰,情绪激动得直喘粗气,“我每天都要想着拉拢这个,防备那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打一场仗要死不知多少弟兄,以至于我现在都有些麻木了,可一到晚,我想起来他们还曾对我笑,还跟我一起喝过酒,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这些你都懂吗?” 第一百六十章:我要纳妾 这是蒋淳斌第一次对刘若晴倾吐这些心声,因此刘若晴不由得愣在了那里,她虽然知道蒋淳斌每天在外面不容易,可凭着她的见识,实在难以想象蒋淳斌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 “淳斌,对不起…”,刘若晴走下床榻拿起了地的木屐,然后蹲在蒋淳斌身前低下了头,“把鞋子穿吧,地凉。” “没有,该说抱歉的是我…”,蒋淳斌长舒了一口气,尔后由刘若晴伺候着穿了木屐,走到床榻前坐了下去,“对不起,刚才我的态度过激了。” “没有关系…”,刘若晴摇了摇头,坐到了蒋淳斌身旁,但有关于刘福通的事却一句都不敢提了。 沉默半晌,蒋淳斌忽得一拍大腿,舒口气道,“若晴,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 “什么事?”,刘若晴见蒋淳斌语气不似往常,心不由得顿了一下,“你只管说了好了。” “那个…我要纳一房妾室。” “什么?”,刘若晴万没想到蒋淳斌会提出这个要求,因此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怔怔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你想纳妾?是谁?什么时候?” “人你也认识…是苏坦妹…具体日子我还没想好,不过准备在这几日下聘礼。” “哦。”,刘若晴低低地应了一声,尽管她现在有无数的话想要问,但却又明白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要问,可沉默半晌,刘若晴还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我今天惹你不高兴了,还是…” “这与你无干,都是我自己的问题。要说原因嘛,其实很复杂,回头有机会再细细说与你听…”,蒋淳斌这样说,便是一种变相的拒绝回应了,“你之前不是说过…我可以纳妾嘛…” “是,我知道,我并不反对,一切…都随你…”,刘若晴下意识地解释道,可这却恰恰证明她心是极其在乎的,虽然她没有资格去责怪蒋淳斌,但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洒脱。 情浓之时,两人可以许下任何海誓山盟般的承诺,更重要的是,蒋淳斌的一些爱情观念已经浸到了她的骨子里,她曾经真的以为,他永远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他为何现在兴起了纳妾的心思?他为何偏偏挑在了这个时候纳妾,他是否…已经不再爱我了?无数个念头在刘若晴心千回百转,都快要把她给逼疯了,于是她颤抖着握住蒋淳斌的手,泪眼朦胧地问道,“淳斌,是不是因为你怀疑我与徐达…这才要以纳苏坦妹为妾来报复我?你…你真的冤枉我了,我的心一直以来都只有你一个人,容不得他人分毫,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没有,你千万不要这样,我相信你…”,蒋淳斌见刘若晴如此,连忙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你不要多想,我之所以娶苏坦妹,是因为…因为我想要个孩子,我现在岁数不小了,基业也越来越大,如果无后的话,手底下人心容易燥。” 蒋淳斌说出的这个理由让刘若晴无从反驳,可恰恰是这点才能击她最为柔弱的部分,让她心忍不住一阵绞痛,“是的,是我没用,你该有个孩子的,你该有许多许多孩子…” “若晴,你不要伤心…”,蒋淳斌边说边在刘若晴额头轻轻一吻,“我会一直爱你的,咱们俩之间的感情,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淳斌,我怕…”,刘若晴用手臂紧紧搂住了蒋淳斌,“你不能不要我,没有了你…我活不下去的…” “放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蒋淳斌轻抚着刘若晴的后背,可心的感受却一时间难以说清。 自己之所以打算娶苏坦妹,真可谓是原因复杂,除了面提到的那点,政治衡量、情欲作怪等等,哪个他能说得出口? 而且最可怕的是,自己要纳苏坦妹为妾,徐达真的不是影响因素之一?蒋淳斌自己都说不清楚。 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与刘若晴之间的爱情是神圣的,两个人只互相属于彼此,可随着年岁愈长,经历越多,他便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没有谁一定是完完全全属于谁的,人也不可能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寄托统统都放到另一个人身,那是极其奢侈而危险的。 尽管刘若晴是这样做的,甚至即将嫁给自己的苏坦妹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蒋淳斌不成,虽然他明白这样很自私,可像沈芷媛所说的,爱情,都是年轻时的消遣玩意儿… “淳斌,我突然好害怕…”,刘若晴抽抽搭搭地伏在蒋淳斌怀,“我感觉自己什么都要没有了…” “不要吓唬自己了…”,蒋淳斌边说边为刘若晴拨弄起了遮盖在脸蛋的发丝,他何尝不知道刘若晴的意思,再加对于纳妾之事心有愧,因此不由得舒了口气道,“出兵安丰之事…我会考虑的,不过提前说明白了,我必须要先想个两全其美之策。” “真的吗?”,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刘若晴好歹算是得到了一点安慰,因此脸也现出了些兴奋的神情,“谢谢你,淳斌!” “只盼你不要怪我刚才的态度…”,蒋淳斌轻叹一声,“其实我也怕你会说我冷血无情,可有时候真的是迫不得已,廖永安、冯国胜、俞通海…这一路走来,死了多少弟兄,我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更不能对不起那些用命跟我拼的兄弟啊…” “我知道你不容易,是我太自私了,不仅帮不你什么忙,还不能理解你,对不起…”,刘若晴边说边像个猫儿似的,用脸蛋在蒋淳斌手心蹭了蹭,“不要怪我了好不好,你在我心一直是最好的,从未变过。” “不,我不够好…”,蒋淳斌见刘若晴这副屈意讨好的态度,心不由得一阵酸涩,这个女子,随自己起于微末,在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把一颗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了自己,或许以后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是我变了,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喜欢现在的我…” 第一百六十一章:出兵庐州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蒋淳斌会突然改变主意,竟然决定出兵救援安丰了,而且还要亲自带兵前去! 刘伯温自然是力陈不可,他向来不主张与安丰那边有什么联系,不落井下石不错了,竟然还要雪送炭?绝对不成! 被安排留守集庆的徐达不知是什么原因,倒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只是建议由自己出兵救援,蒋淳斌亲自坐镇集庆,可仍旧被他否决掉了。 最莫名其妙的属沈芷媛了,因为那天他与蒋淳斌明明商议得很好,可怎么变卦了呢?但碍于身份她又不好直接问询,而且依着她的猜度,算自己问了,蒋淳斌也不会说出真正的原因。 蒋淳斌看出许多臣属疑心重重,但又没办法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说出来,因此只好利用统帅威严,把异议给生生压制了下去。 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刘伯温、徐达等少数几人,因为自己的计划还需要他们配合。 按照蒋淳斌的想法,他是想出兵直接援救离自己较近的庐州,那里由刘福通的大将花云把守,待他取下了庐州,再图安丰。 明确来说,蒋淳斌想要的,不过是庐州一地而已,至于安丰,那便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因为在蒋淳斌眼,它的地理位置并不像庐州那么重要。 而且蒋淳斌巴不得困在安丰的韩林儿能死于乱军之,因为他屁用没有,完全是一个累赘,至于刘福通嘛,他毕竟是刘若晴的叔父,到时候他一点本钱都没有,也没什么谈判的资本,救下来当个老人养着自然也无所谓,更何况那里还有胡大海父子。 所以说蒋淳斌的目的很简单,他并不想和张士诚打长期战役,也没打算和他抢安丰,他所图的,不过是庐州一地而已。 甚至于算蒋淳斌抢不过来庐州,只要陈友谅敢率兵来袭,他会立刻带兵回援,吃掉陈友谅的人马,绝不与张士诚作半分纠缠。 刘伯温和徐达听出几分诱敌之计的味道,虽然这样稍显折腾,但好歹算是给了安丰方面一个有力的支持,也能让刘福通他们牵制住张士诚,省得他趁机打秋风,因此便同意了蒋淳斌的策略。 经过一番筹划,蒋淳斌终于带着三万兵马前往了庐州,而且在出发之前,他还特意给已在川蜀大地称帝的明玉珍去了一封信,约他合击陈友谅。 虽然蒋淳斌心清楚,依着明玉珍的尿性,估计他是不会出兵的,但算他在陈友谅背后搞搞小动作,那也是极好的。 集庆离庐州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因此蒋淳斌很快赶到了那里,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张士诚在庐州这边也布下了重兵围城,据探作估计,外面最起码得有两三万人。 蒋淳斌没想到打了一段时间还能剩下那么多人,而且安丰那边的敌军肯定更多,不是说张士诚只派了五万兵马过来嘛!看来情报有误啊! 估计是张士诚也觉得庐州的地理位置重要,所以这次才如此兴师动众,可站在蒋淳斌的角度来看,如果被他打下了这座城池,会对自己的集庆城形成包围之势,如此决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蒋淳斌再不吝惜兵力,直接把带过来的三万兵马全部投入了战场,给庐州城外的人马来了个反包围。 此时率兵围攻庐州城的将领名叫李伯升,他当初曾随张士诚参加“十八条扁担起义”,可以说是一位“老资格”了,与蒋淳斌交手也不少,是张士诚底下现存为数不多的有本事的人。 李伯升没想到蒋淳斌会率兵来援,他得到的情报明明是蒋淳斌拒绝出兵啊!难道是蒋淳斌故意使诈?要知道他这可是亲自率兵前来啊! 被困守在庐州城内的花云同样困惑,他本已做好了死守城池的准备,可没想到竟然会有援军到来,难道安丰之围已解? 可当来到城墙的花云看到下面的军旗时,才明白原来是蒋淳斌率兵来援,天可怜见,自己终于得救了,庐州终于得救了,安丰终于得救了! 情绪激动的花云此时也不再和剩下的兵士困缩于城,而是主动扒开了已经被堵死的城门,率军冲了出去,和蒋淳斌的援军一起对李伯升部进行夹攻。 李伯升清楚自己的斤两,也知道蒋淳斌和花云的实力,加自己已经率兵攻打了庐州城许多天,以疲惫之师对战蒋淳斌手下的这些虎狼兵将,不用打基本也能知道结果了。 蒋淳斌看出李伯升战意不浓,于是进攻得更为猛烈:他没有想过彻底吃掉李伯升这些人马,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所求的,只是逼走李伯升,从而顺利拿下庐州城。 加此时花云也率兵杀了出来,要知道他们可是在城里憋得久了,其间估计吃了不少瘪,受了不少委屈,因此现在正是发泄的好时机,一个个的见着敌兵便红了眼,挥刀砍,那副拼了命的样子好像谁都拦不住。 这种阵势下李伯升能坚持多久?因此最终折损了几千人马的他大败而逃,直往安丰方向而去。 这样,蒋淳斌顺利地解了庐州之围,并率军进入了庐州城。而进入了城,蒋淳斌才知道原来花云只剩下了几千残军,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段时间,那结果如何还真是犹未可知。 看到蒋淳斌率军入城的那一刻,花云的心情极其复杂。说实话,当初没有选择跟蒋淳斌一起离开,花云一直有些愧疚,所以当后来听说蒋淳斌发展得越来越好时,他由衷地为蒋淳斌感到高兴。 可随着形势变化,刘福通这边的处境却越来越艰难,谁知这种情况下,蒋淳斌不仅刻意保持距离,而且还对处于危难的刘福通视而不见。 花云对此自然是极其愤慨,尤其当他得知蒋淳斌拒绝了胡大海之子胡关住的援助请求时,甚至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有恩必报的观念深深地印刻于他脑子里,而在他的记忆,蒋淳斌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再见花云 花云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蒋淳斌,或者见到他时,总要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可当他看到蒋淳斌率领着人马出现在庐州城下的那一刻时,心所有的情绪便都烟消云散了,彼时只剩下一句话:自己的这个小兄弟终究是没有忘了自己,他终于来救自己了! 花云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蒋淳斌了,只是觉得对面那个骑着黑色骏马、身披银色战甲的人有些陌生,不仅仅是他的外貌,更因为他的气质:那种于万千人马面前镇定从容地指点江山的压迫性气质,是自己一直渴望却缺乏的东西,看来他真的长大了… 是了,他现在是一方霸主,手下拥有着广阔的属地,无数的兵马,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兄弟了。 于是当蒋淳斌跳下马来,站到花云面前时,花云竟讷讷得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像以前一样,大笑着地拍拍他的脑袋,然后调侃一声“好小子”?一想到这种场景,花云自己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令花云没想到的是,蒋淳斌倒显得落落大方,还没等自己开口,他便肃立抱拳道,“花大哥!实在抱歉,我来晚了!” “诶,没有…”,花云此时哪里说得出怪罪的话,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的他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淳斌,能再看见你…真好…” 蒋淳斌瞧得出花云的手足无措,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岁月在花云身留下的沧桑痕迹:记忆的花云威武挺拔,雄壮豪迈,是个任何事都难不倒、什么都不会怕的笑脸汉子。 可现在…他虽然仍旧那么高、那么壮、那么黑,但掩不住其的颓丧气息,他的背开始佝偻了,他的脸布满了皱纹,他的鬓间已满是白发,可他也只有四十多岁啊! 也许是蒋淳斌成长了,而存于他记忆的花云却备受打击、历遭磨难,所以两人再见时,才会有这般变化,但无论如何这不能不让蒋淳斌心情复杂。 “花大哥,你老了!”,蒋淳斌再次打量了花云两眼,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他记忆的花云,仍旧是那个笑声爽朗的老大哥,那个教自己马术、事事都冲在自己前面为自己打头阵的人,“我…我很想念你,见到你…很高兴…” 花云能够看得出,蒋淳斌的话完全是真情流露,于是他的心也跟着激荡起来,只见他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蒋淳斌的手,红着脸憋了半天,终究只是一笑道,“还是没长个儿!” “哈哈哈…早不长了!”,蒋淳斌笑了两声,两个人心的距离瞬间被拉近了,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花云这个大高个总认为别人都是小矮子的时光,“花大哥,你受伤了,还是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不妨事!”,花云看了看自己身的伤口,随即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种豪迈味道好像让他一瞬间又年轻了几岁,“倒是你,可是真长大了,大得我…都不敢相认了…” 蒋淳斌听出了花云话语的别样意味,便也没有搭茬,只是轻轻一笑,尔后朝他说道,“走,我先给你把伤口包扎了,回头感染了可是dà má烦!” 蒋淳斌说完,也没等花云回答,便朝身后的丁德兴叮嘱道,“德兴,你去把城内的事情安排好,各个隘口、要道都派人盯紧了,防止李伯升率兵来袭。” “是!”,丁德兴是红巾旧将,还曾救过蒋淳斌的命,因此蒋淳斌对他极为信任,每每出征,总要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做自己的副将,好在丁德兴能力出众,性子也纯良,从没让人失望过。 交代完这些紧要事儿,蒋淳斌便和花云携手向内城走去,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花云的宅邸。 一进宅子,蒋淳斌便惊呆了,因为房屋内外到处都堆满了干柴禾,所有的人也尽皆缟素,“花大哥,这…” “哦,我还以为庐州肯定守不住了呢,所以才…”,花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拉过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一个妇人道,“这是你嫂子!” “大嫂好!我是花大哥的兄弟…蒋淳斌…”,蒋淳斌向花云的媳妇儿见了礼,心也一片了然,原来花云是抱了必死之心守卫庐州城,城破之后,不仅花云会为城而死,估计他的妻子也会zì fén殉节,真是一个贞烈的女子! “她知道你的!”,花云在一旁笑了笑,随即拉过他身后的一个四五岁的孩童道,“来,炜儿,给你蒋叔叔行礼。” “小妇人见过大帅,夫君常常提起大帅,没想到今日得见,竟是如此英武年轻的人物…”,此时花云的妻子也颇为激动,毕竟蒋淳斌救了他们的命,“来,炜儿,快给蒋大帅磕头!” “不用了,嫂子真是折煞我了。”,蒋淳斌笑着把作势欲跪的花炜拉了起来,尔后看看花云道,“花大哥,我还是先给你把伤口包扎了吧!” “哦,是了…”,花云看到自己的妻子对蒋淳斌如此态度,不由得省起了自己现在与蒋淳斌的地位差距,一时间又有些拘谨起来,只见他拍拍妻子的肩膀道,“你先带炜儿进去吧,我有些事情还要与…与蒋大帅商议…” “嗯。”,花云的妻子点了点头,也不敢再说什么,抱起花炜便进了内宅,而蒋淳斌则随着花云来到了议事大厅。 “淳斌,我的伤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出兵前往安丰,皇和丞相那里的情况肯定很危险啊!”,此时花云正被蒋淳斌侍候着把伤口裹好了,可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便察觉到蒋淳斌动作一僵。 “我…我现在的兵不够去救安丰…”,蒋淳斌将纱布的最后一根线绑好,然后手加把力气紧了紧,“陈友谅随时可能来袭,我要避免与张士诚陷入胶着。” “什么?你根本没打算救安丰?”,花云此时光着膀子,还未及穿衣服,“那你此次出兵…” “我这不是救了花大哥你吗?”,蒋淳斌边说边转过身,踱了两步看向门外,轻舒一口气道,“而且这庐州城…现在也是我的了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殇 花云最终还是率兵出了庐州城,往安丰方向行去,他真的没有想到,蒋淳斌竟然能在自己面前如此直接地拒绝救援安丰。 是的,他确实是长大了,真的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跟在自己后面,有几口好吃的能兴奋地嗷嗷叫的小子了。 花云能够理解蒋淳斌的选择,对于他列出的种种理由,花云也无从辩驳,他现在是一方霸主,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不是自己能够相较的。 可花云是怀念那个当初的蒋淳斌,他是那样的热血,那样的义无反顾,而不像现在如此世故,如此…不讲情义。 他和自己说话时总是很镇定,甚至连无法借兵给自己也能讲得如此平静,让自己根本发不出火来,于是花云只能带着那几千残兵,咬着牙前往安丰。 好,庐州城是你的,这一切都是你的!花云忘不了蒋淳斌笑着对自己说“而且这庐州城…现在也是我的了吧?”的场景,原来两个人的距离早已很远很远,只是花云一直不曾察觉而已。 带着这股愤怒和心痛,花云踏了前往安丰的路,虽然他知道自己解不了安丰之围,但他同样做不到在庐州冷眼旁观,算救不了安丰,那他也要把韩林儿、刘福通、胡大海等人救出来! 蒋淳斌不是没有劝过自己,甚至他明确指出,自己去安丰是死路一条,可花云没有听从。如果他们都死了,自己一个人又有何颜面独活于世?如果自己去救了,算没有成功,那好歹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起码自己努力过了,这是花云的人生信条! 等花云率军赶到了安丰,才发现态势自己想象得还要严峻: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作战,安丰城外仍围着四五万兵马,自己这几千人过去,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且更糟糕的是,安丰的外城城门已经被吕珍率军给攻破了,此时胡大海父子正组织着守军拼命抵御,想要把城门给夺回来,情势极其危急。 花云见状,再也顾不得什么,带着自己手底下这几千兵马冲了过去,只要能打乱敌军阵脚,给胡大海父子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胡大海见花云率着几千残军来援,还道是庐州城已破,不由得心下凄凉:完了,庐州也没了,现在只剩下安丰这一座孤城了! 在前两日,城外敌军再次增援,使得安丰城内的防守压力迅速加大,但胡大海并不知道那是李伯升于庐州败退的军队,因此如今更觉无望。 胡大海甚至不知道现在该怎样做了:杀退城门这里的敌军?那岂不是把花云也关在了外面?凭着他那几千残军,最后还不被吕珍给打个稀巴烂? 可如果率着人马冲出去,一来没有胜算,二来算把花云等人接入城又能怎样?安丰还能守多久?胡大海自己心里都没底儿,在他看来,进了安丰城内也不过是一块等死而已… 在胡大海万分纠结的时刻,刘福通忽然率领着一队人马冲了过来,“大海,不要守了,赶紧率兵突围,东门已经破了,敌军已经攻入城了!” 啊?动作竟然那么快?是了,吕珍得了李伯升这一助力,破城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安丰现在缺兵少粮,城内饿死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又如何能够久持呢? 胡大海见刘福通只是护着韩林儿的马车,其他人一概未带,便知道情况紧急,于是再不迟疑,跟着从另一边赶过来的胡三舍一齐奋力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花云见刘福通等人弃守安丰,便知事已无可挽回,只好尽力配合着胡大海等人突围,但他自己这边同样是死伤惨重。 吕珍看到刘福通等人竟然逃了出来,便知道李伯升那里已经得手了,于是他便派人马奋力剿杀刘福通:他要的不仅仅是安丰,还有刘福通的人头,因为他要以此为自家主公向元廷请功封王! 胡大海本想让刘福通先走,自己则率军殿后,谁知刘福通却执意让胡大海父子带着韩林儿逃跑,自己留下来抵抗敌军。 刘福通看得出来,吕珍是想要自己的命,而这次他的心也已经死了,随着这被攻破的安丰一起被埋葬了。 记得次发生相似的场景,还是在汴梁:自己的三路北伐大军相继传来失利的消息,而察罕帖木儿则以重兵围困住了自己。 刘福通当时一直期盼着迹的发生,可那一刻并没有到来,只有察罕帖木儿率兵攻入汴梁城的画面,火光冲天。 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突然,刘福通根本来不及准备,于是回过神来的他只带着韩林儿母子和一些重要将领慌忙逃窜,落落如丧家之犬。 那一天,大宋zhèng quán的数百官员及其家眷全部被杀,繁华的汴梁城被残暴的元兵劫掠一空,恍如人间地狱。 而面对这一切,刘福通根本无能为力,可以做的只有逃命。但他并没有气馁,自己出兵以来,遭遇的挫折多了,只不过这次的失败大了一些,回到安丰从头再来嘛!刘福通向来如此乐观,而正是这份永不言败的精神,支撑他走了好久… 可这次不同了,自己任何退路都没有了,起兵以来,死了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失败,刘福通没有像此刻这样绝望过。 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还能逃到哪去?去找蒋淳斌?向他俯首称臣?不!我刘福通辉煌一生,决不能为了活命这样黯淡下去! 刘福通这样想着,心一股豪迈之气顿生,于是已经了岁数的他一下子又有了年轻时的力气,让他用手长槊一下子拍翻了两个迎面杀来的敌兵。 忽得一支羽箭飞来,正刘福通肩膀,于是他那挥动长槊的动作便不由得一滞,下意识地想要拔掉那根箭矢,可紧接着后背又不防被人砍了一刀,果真是老了,连反应都慢了。 刘福通禁不住身子一阵发冷,然后连着手长槊一齐从战马掉落了下来,更多的敌兵朝自己涌来,那一刻,刘福通看不到胡大海,也瞅不见花云,入眼所见,只是那一片蓝蓝的天,于是他笑了,“老子这一辈子…值了…” 至正二十三年,刘福通卒… 第一百六十四章:跟我混吧! 刘福通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后,蒋淳斌不由得心头一震,尽管他之前一直认为,这个人已经激不起自己任何的情绪波动。 蒋淳斌承认,他曾经怪过刘福通,但不知为何,在听到刘福通牺牲的那一刻,他忽得释然了,甚至开始理解了刘福通。 当初蒋淳斌认为刘福通不讲情义,凡事总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可当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以他彼时的地位和担负的责任,难道不应该那样做吗? 更为可笑的是,蒋淳斌如今站到了刘福通曾经的位置,也渐渐有人开始怪他不讲情义,太重利益,这其有自己曾经的兄弟花云,甚至还有自己的枕边人刘若晴… 刘福通是个了不起的人啊!如果没有他,反元大业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直到此刻,蒋淳斌终于承认了这一点。 而现在,蒋淳斌要接过刘福通肩的这副担子,将反元大业进行到底。自己可以否认刘福通的军事能力,也可以鄙视他作为统帅的种种不足,但他唯一不能贬低的,是刘福通创下的这赫赫功绩。 说句实话,自己现在忙着对付陈友谅,想着消灭张士诚,难道为的都是这芸芸百姓?不要再虚伪了!人都是自私的,蒋淳斌想要的,不过是这反元大业要由自己来完成,而这整个天下,自然也要由自己来拥有!刘福通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 对于刘福通的死,花云和胡大海同样悲伤,他们跟了刘福通那么多年,一直认为他是个铁骨铮铮、英雄一世的汉子。 但他们又没法去怪责蒋淳斌,因为如果不是蒋淳斌的手下大将丁德兴率援军及时赶到,他们根本逃不出来。 安丰没了,刘福通死了,只剩下花云和胡大海父子带着几千残军逃到了安丰,对了,还有韩林儿,这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废物,当初被围困之时,除了哭不会干别的,可如此废物的一个人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而其他人却要葬身战场? 总之蒋淳斌现在越看韩林儿越不顺眼,但他又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他是大宋zhèng quán的皇帝啊!名义来讲,自己还是他的臣属呢! 算了,不去管他!蒋淳斌将目光从韩林儿身移开,随即看向了花云和胡大海,“花大哥,胡大哥,为今之计,你们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要继续杀蒙古dá zǐ,还有张士诚…这个仇不能不报!”,胡大海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丞相虽然牺牲了,可皇还在,我胡大海也没有死!这大宋zhèng quán…” 花云见胡大海越说越没谱,忙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襟,然后冲他蹙眉摇了摇头。 只这一个动作,胡大海便省起眼前的蒋淳斌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掏心窝子说话的小兄弟了,是啊,乍一见面,差点把他当初拒绝救援安丰的事情都给忘掉了,自己那两个小儿子,唉,故人情义啊… “难不成胡大哥是想以手下这数千残军重振大宋zhèng quán?”,蒋淳斌前一步,微微一笑,“还是说让我手下这数十万兵马全都听命于他?” 蒋淳斌边说边瞥了韩林儿一眼,目光浑不在意,“大宋zhèng quán已名存实亡,我劝花大哥和胡大哥还是早做打算!” 蒋淳斌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了,而且还是当着韩林儿的面,即使韩林儿呆笨无能,也能听出其的压迫性意味,所以也难怪花云和胡大海对此会呼吸一滞了。 “我…我们愿意护着皇…守卫这庐州城!”,胡大海抱拳答道,却发现花云在一旁并无任何表示,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这庐州已经是我的了,所以具体安排…我自有打算…”,蒋淳斌话说得并不明确,但意思已经点给了胡大海:现在除了你手底下那几千残军,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以要么为我效力,要么带着韩林儿马离开! “但凭大帅吩咐!”,花云边说边单膝跪了下去,胡大海见状,也给了他身后的两个儿子一个眼神暗示,随即一齐单膝跪下道,“愿听从大帅差遣!” “好!”,蒋淳斌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我蒋淳斌的兄弟,那自此以后,我也要称呼你们一声花将军、胡将军了!” 蒋淳斌边说边亲自将花云等人扶了起来,“庐州由你们来守备,张士诚打下了安丰,恐怕也难以消停,以后有的是你们报仇的机会!” 花云和胡大海听到蒋淳斌这样说,,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所谓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以他们目前的实力,也只能默默听从蒋淳斌的安排了。 “我估摸着日后庐州的战事少不了,嫂子他们在这也不安全…”,蒋淳斌边说边把目光转向了花云,“让嫂子和花炜先到集庆那去吧,我在城里给他们置栋大宅子,住着也方便。” “还有三舍…”,蒋淳斌边说边看向了胡大海那个长得又高又壮的大儿子,“让我也跟着我回集庆吧,次见了一面,我有重用的心思!” 花云和胡大海明白,这是一种对家属的变相扣留:老婆孩子都在我手里,即使我给了你兵马,让你留在外面,你又敢怎么样?不得不说,这招对于花云和胡大海这种极其重视家庭的老实人非常管用。 “多谢大帅!”,即便如此,花云和胡大海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因为所有驻守在外的将领都是这种“待遇”,只不过昔日的小兄弟蒋淳斌学会了这招,而且还用在了自己身,着实让人感觉不舒服。 “德兴,你负责护着小明王去滁州吧!”,蒋淳斌朝身旁的丁德兴努了努嘴,“滁州是我们的起兵之地,把他安置到那里也合情合理。”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韩林儿无助地看了花云和胡大海一眼,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于是他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去:唉,活命够了,有吃的…满足了… 至此,蒋淳斌算是表示出了自己的态度,花云和胡大海也明白蒋淳斌根本不想承认这个大宋zhèng quán的皇帝,是啊,把他一个人送到滁州软禁起来,大宋zhèng quán还真的是名存实亡了,淳斌啊,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 第一百六十五章:两难境地 安排完了这一切,蒋淳斌并没有急着回集庆,因为他打算把庐州好好规划一下,将它打造成自己坚实的后方根据地。 韩林儿看着糟心,所以蒋淳斌也没让他在庐州城过多停留,管他吃了顿饭,留他过了个夜,第二天一大早蒋淳斌让丁德兴将他送往滁州了。 蒋淳斌带过来的三万兵马此时还剩了两万出头,于是便将他们和庐州、安丰幸存的几千残军编到了一起,直接归入了花云、胡大海麾下。 花云和胡大海此时也已经接受了蒋淳斌的主公身份,并准备安安心心为他效力了,于是这几日便一直忙着操练兵马、修补城墙。虽然闲下来时也会跟蒋淳斌喝酒聊天,但和当年的感觉总归是不一样了。 这样平稳地过了几天,蒋淳斌对庐州的境况也算大致放下心来,于是便准备启程回集庆了,可在这时,驻守安丰的吕珍却再次发兵攻打庐州城。 蒋淳斌知道这必是出自张士诚的授意,否则吕珍肯定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招惹自己,不过令他纳罕的是,张士诚这是抽了哪门子风?怎么突然又跟自己干了? 当初蒋淳斌刚打下集庆时,张士诚总想着要把他赶走,于是双方大大小小的得打了百仗,最终蒋淳斌的地盘越来越大,而张士诚不仅损兵折将,连自己的兄弟张士德都被俘牺牲,于是张士诚不得已投降元廷,双方之间也算有了暂时性的和平。 后来蒋淳斌虽然与张士诚偶有摩擦,但也没再发生过太大的矛盾,基本邵荣都能替自己摆平,可现在看来,张士诚这是又要找事儿啊! 但蒋淳斌现在并不想和张士诚作战,因为他定下的策略是先解决掉陈友谅,不过他万没想到的是,一直安闲地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享乐的张士诚会突然发难,这会不会是陈友谅的诡计? 可不管这是不是陈友谅的诡计,蒋淳斌都只能作为一个被动者,因为他没办法左右张士诚的选择,如果他非要跟自己打仗,自己总要还击啊!谁让老子夹在陈友谅和张士诚间?实在是恼人至极! 吕珍并没有留给蒋淳斌太多的思考时间,很快他便陈兵于庐州城下,看样子是准备攻城了。 蒋淳斌还没有离开庐州,此时城内剩的粮食也不算太多,不过蒋淳斌并没打算对外求援,因为在他看来,凭借着自己手这小三万的人马,还守得住一个庐州城。 当吕珍知道蒋淳斌还在庐州城内时,确实是吃了一惊,于是他首次攻城便含了更多的试探性意味,同时下令一定要把庐州给紧紧围住,决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庐州城内的传令兵。 蒋淳斌清楚吕珍是想趁着庐州新败、准备不足,来占一把便宜,说到底和张士诚是一个德性,如果不是挟大胜之势,估计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好!那我蒋淳斌也趁这个机会,给你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你张士诚是欠收拾,得像次一样把你给打怕了,你才不敢再来招惹我! 于是蒋淳斌不仅率着兵士奋勇守城,还令花云和胡大海分别带领兵马出城去袭扰敌军,结果令吕珍损失惨重。 不过城外的吕珍并没有气馁,在被花云等人出其不意地冲杀了几次之后,他也学乖了,不仅严令士兵加强防守,同时还使出了极其阴损的一招: 在攻打庐州城之前,吕珍把在安丰俘获的许多大宋zhèng quán的官员及士兵家属摆到了最前面,由他们掩护着攻打城池。 在张士诚眼,只有刘福通的人头才是有用的,因为可以用来向元廷请功封王,至于这些大宋zhèng quán的官员及士兵家属,便统统如草芥一般,也剩充当炮灰的作用了。 但对于花云等人来说,下面那些命如草芥的人有自己的同僚,有自己的弟兄,有自己的亲人…面对他们,又如何下得去手呢? 这种情况下,蒋淳斌也没法让他们忍痛放箭,毕竟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和许多兵士有关系的人,万一造成内部哗变可不好了。 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吕珍部将的进攻异常顺利,很快便有一堆士兵冲到了城墙根底下,然后有的攀城墙,有的砸城门,分工倒是挺明确,更糟糕的是,更多的敌军正源源不断地在下面汇集。 面对这种场面,蒋淳斌知道再不能心慈手软,于是命令兵士堵死城门的同时,开始在城墙拼命组织抵御,只要有往爬的,全都给他削下去! 血战了一天,双方的损失都不小,蒋淳斌清楚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因此便开始大规模地组织人马突围,向外送信求援的同时,还下令让各路兵马堵住吕珍的后路。 蒋淳斌被围困在了庐州城,这自然是一件大事儿,于是在集庆得到求援消息的徐达立刻率兵赶来,而吕珍见事有不对,在援军到来之前便撤兵了。 虽然庐州之围得解,但蒋淳斌却在其发现了很大的问题:安丰极其附近的寿春等城池皆为张士诚所据,自己得到的只有庐州这一座孤城,这样下去,被动的永远是自己,吕珍等人随时可以倚仗协作之便攻取庐州城。 这相当于在自己眼皮底下安了一个钉子啊!之前刘福通在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因为双方尽管互不联系,但也从无摩擦,可现在不同了,张士诚这个私盐贩子把势力延伸到了这里,早晚是一个大威胁,而且可能在关键时刻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邵荣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张士诚如此得势!蒋淳斌不由得在心责怪起了邵荣,要说这次张士诚出兵安丰,邵荣可谓全程表现不佳,如果不是他一直毫无作为,自己也不可能陷入这种被动的境地! 但蒋淳斌现在又没办法责怪邵荣,毕竟他还要靠邵荣替自己顶住来自张士诚另一个方向的压力,可现在的局面又不得不解决,于是经过反复衡量,蒋淳斌终于作出决定:攻打安丰,将这块地盘张士诚的势力彻底清除出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决策失误 蒋淳斌的这个决定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其有徐达,也包括邵荣,甚至连身处集庆的刘伯温也专门来信,力劝蒋淳斌不可。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统一,那是陈友谅随时会有异动,所以决不能与张士诚擅开战端。 但蒋淳斌这次并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因为他有着自己的思考,首先他认为决不能让张士诚的势力延伸得那么远,否则会令自己陷入被动,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张士诚不会主动出击。 在他看来,张士诚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所以必须得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真正知道痛了,才会安分守己地窝在自己的地盘,否则自己跟陈友谅作战的时候,张士诚趁虚而入麻烦了。 其次,陈友谅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动作,估计是想要休养生息,再做远图,依着他现在的实力,也不太可能对自己发动什么大规模进攻,况且龙兴、江州、信州三座城池已经在西边结成了坚固的防御阵线,蓝玉、邓愈、冯国胜、胡廷瑞等人也都能力出众,所以蒋淳斌并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自起兵以来,蒋淳斌做过许多在众人看来错误的决定,但后来都证明了自己是对的,所以他相信自己的军事直觉,于是他力排众议,坚持攻取安丰。 不得不说,蒋淳斌的威望是强大的,因为吸取了刘福通的教训,所以即便蒋淳斌的年龄一些将领还要小,但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根本没有人敢于违抗,所以攻取安丰的计划这样被定了下来。 此次攻打安丰,仍由蒋淳斌亲自领兵,而向来担当重任的徐达却被任命留守集庆,这不禁引起了一些人的猜测,连徐达自己也开始揣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蒋淳斌并没打算理会那些流言,实际这也正是他的目的:他是想借机削弱徐达的军权和影响力,当然,其的个人情感因素不能宣之于口了。 这次邵荣仍然负责打配合,他要做的,是在半路拦住张士诚派往安丰的增援部队,而蒋淳斌则率军消灭吕珍等有生力量。 跟随蒋淳斌出征的是胡大海父子,一来是他们对安丰那里的情况较为熟悉,二来也可以顺便检验一下他们的统兵作战能力,并让他们的人马迅速与自己的部队融为一体。 至于庐州还是留给了花云驻守,因为蒋淳斌暂时想不出他合适的人选了,虽然蒋淳斌觉得吕珍并没有胆子再去打庐州的主意。 按照蒋淳斌的作战计划,是集兵力猛攻安丰,只要拿下了安丰,旁边的寿春等城自然是不战而溃,到时候吕珍除了撤军别无他路。 如果花时间去打那些小城池的话,可谓既浪费时间又浪费兵力,现在蒋淳斌要的是速战速决,给他们致命一击,对他们的有生力量造成最大的破坏,所以蒋淳斌根本没有考虑这种作战方略。 战斗很快打响了,可局面并没有蒋淳斌料想得那么顺利:吕珍的反击很激烈,而且驻守其他小城的李伯升等人还不断对蒋淳斌的大军进行骚扰。 几天下来,蒋淳斌一点便宜都没讨到,反而还损失了不少人马。看来吕珍是接了张士诚的死命令,要尽全力守住安丰,这场仗估计会打得异常艰难。 双方这次都在这里下了死力气,吕珍已经不敢有窥探庐州之意,他要做的,是拼命守住安丰及周围的这一大块地盘。 而蒋淳斌则决不允许张士诚把势力安插到这里,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将吕珍这一伙人给赶出去。 当然,张士诚也没有闲着,为了给吕珍减轻压力,他一直派兵在边境处袭扰,而且基本都是采用打完跑的游击战,让负责驻守的邵荣不胜其扰。 其实张士诚的意图异常明显,是为了牵制蒋淳斌的兵力,让他不敢擅自增援安丰,不得不说这个算盘打得是极好的,而且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邵荣眼瞅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便想向蒋淳斌谏言,先放弃攻打安丰,然后以兵围之,逐步蚕食,到时候陷入被动的是张士诚了。 这个计策确实很好,但此时的蒋淳斌不一定能听得进去,于是邵荣便事先和徐达商量了一下,毕竟徐达现在算是自己的小舅子,关系也亲近。 不过徐达却没有同意邵荣进谏的做法,只是告诉他履行好自己的职责,然后等候大帅的命令。 其实说实话,徐达眼看着蒋淳斌在安丰数日苦战,损耗越来越大,心里更是焦急,但他明白现在不能劝慰,因为他明白蒋淳斌现在的心理:他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在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的情况下,绝不愿意空着手离开。 如今众人最害怕的,是陈友谅会有所异动,因此蒋淳斌迟迟没有下增兵安丰的命令,他们心里也跟着舒了口气:看来蒋淳斌还是有分寸的,他也明白不能将老底儿都压在这一场仗。 这种情况下,不仅蒋淳斌着急,驻守安丰的吕珍心里头也急,因为他马要撑不住了,要不是仗着自己手底下兵多,他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 当然,最急的还得数张士诚,因为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与蒋淳斌死磕一回,谁知陈友谅却始终不兑现承诺,于是气得张士诚连番给陈友谅传消息,说是他再没有动作的话,自己便立刻罢兵。 陈友谅当然不肯浪费那么好的机会,于是他立刻回信让张士诚稍安勿躁,再坚持一段时间,蒋淳斌马会收到一份“大礼”。 结果在蒋淳斌与吕珍在安丰陷入苦战之际,他真的收到了一份大礼:刚刚进攻失败的蒋淳斌正在营帐内懊恼,忽得冲进来一个满脸慌张的士兵,气还没喘匀,便趴在地断断续续地道,“报……报告大帅,江州的胡廷瑞……反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迁怒 蒋淳斌万没料到胡廷瑞会再次反水,继续投诚于陈友谅,其实他已经把胡廷瑞当做了自己人,还将江州交由他驻守,为什么他会背叛自己呢? 这一路走来,蒋淳斌曾被许多人不信任,也亲身经历过不少离弃,但这是他遇到的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背叛,而且是极为重大的背叛。 可你胡廷瑞为什么要在这个档口背叛我,为什么要在把你当成自己人的时候背叛我,你知不知道这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难怪陈友谅一直没有动作,原来他在这等着自己呢!真是学聪明了,竟然开始从内部瓦解自己了。 蒋淳斌不知道的是,其实自他出兵庐州,陈友谅便开始秘密派人前往江州胡廷瑞处活动,说什么只要他肯倒戈、必定不计前嫌等等,并且还向他许了极大的好处。 后陈友谅探查到胡廷瑞的侄子康泰和下属祝宗均有意继续效力于自己,便派说客去做他们的工作,然后让他们去说服胡廷瑞。 胡廷瑞当初投降蒋淳斌,本是见他势盛后的利益衡量,可如今陈友谅实力复起,如果自己拒绝这个老主公的招降,没准他首先会拿自己开刀,到时候不仅江州不保,自己也会殒命。 而且蒋淳斌出兵庐州,胡廷瑞一直认为是个昏招,现在见他竟然又轰轰烈烈地打起了安丰,跟张士诚纠缠个没完,胡廷瑞更无语了,这简直是利令智昏嘛! 马要陷入双线作战泥潭的蒋淳斌显然不为胡廷瑞所看好,甚至他开始担忧起跟随蒋淳斌的前程,加他对蒋淳斌也累积了诸多不满,于是意志便动摇了起来。 陈友谅见事有可期,便加紧煽风点火,而且还表示要迎娶胡廷瑞的长女,立其为贵妃,并且招胡廷瑞的长子为驸马。 至此,胡廷瑞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叛归陈友谅,并举江州全城降之,结果jiangxi行省的势力对迅速发生变化,天平再次倾向于陈友谅。 这对蒋淳斌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甚至他都没办法清楚地判断陈友谅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幸亏龙兴和信州还在自己手里,否则真的会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可现在安丰战事正紧,蒋淳斌又不愿意放手,于是思索再三,他决定留下胡大海父子继续攻城,自己则启程回集庆安排诸多事宜。 徐达见蒋淳斌回到集庆,自然是非常高兴,虽然胡大海父子仍在攻打安丰,但好歹蒋淳斌这个主心骨回来了,等他情绪冷静下来,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了。 可目前看来,蒋淳斌并没有放弃攻取安丰的打算,依着他的想法,胡廷瑞反叛的事实已不可改变,所以必须要把张士诚这边的事情彻底解决了,才能腾出手来一心一意地对付陈友谅。 刘若晴见到蒋淳斌回来时那副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懂事儿的刘若晴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只是在生活方面更加细致入微地照顾他。 沈芷媛也听说了胡廷瑞反叛的消息,虽然她一开始也很震惊,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她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蒋淳斌的心神,让他理智地对待这一切,于是在细细筹划了一阵子之后,她便独自来到了蒋淳斌的府邸。 蒋淳斌这几日一直憋在书房里思考对策,因此沈芷媛进来之后,他竟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反应也显得有些呆滞。 沈芷媛还道是蒋淳斌受得打击太大,于是便像往常一样,尽力保持着一副平静微笑的神色道,“大帅不必心慌,龙兴的重要性远胜于江州,虽然胡廷瑞反了,但jiangxi行省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 “那依着你的意思,我该高兴才对喽?”,蒋淳斌说句话时,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目光也随着移向了窗边。 沈芷媛知道蒋淳斌现在的心绪有些乱,但她看得出他此时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于是便悠闲地抬起手,掠了掠鬓边长发,以一副开玩笑的语气道,“贱妾美么?难道看到贱妾不该高兴么?” 皓腕凝光,低头浅笑,端的是一副好风景,这让蒋淳斌的目光不由得一滞,而沈芷媛似乎也很得意蒋淳斌的这种反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其实现在江州的局势已不为我们所左右,贱妾的意思是,安丰那里…” “当初是你跟我说的,胡廷瑞可以劝降!”,蒋淳斌忽得变了神色,一把抓住了沈芷媛手腕,看向她的目光也顿时锐利起来,“你早知道胡廷瑞会反,对不对?” “啊…疼…”,面对蒋淳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沈芷媛一时间竟愣住了,只有手腕传来的巨大疼痛感在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大帅,你…怀疑贱妾?” “你说呢?”,蒋淳斌狠狠地盯着沈芷媛,“难道我不该怀疑你吗?” “你…”,沈芷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蒋淳斌,眼眶竟不由自主地溢出了些泪水来,“你别碰我!” “回答我!”,蒋淳斌的声音低沉有力,虽然他手的力气松了一些,可语气含着不容拒绝的味道,“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因为我贱!”,沈芷媛的嘴唇哆嗦着,忽然冒出了那么一句话来,“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怪罪女人?明明是你自己连出昏招,现在却要怀疑到我的头!我一心一意为了你,想要讨好你,你却…” “我却怎样?你为何要讨好于我?”,蒋淳斌猛地从座位站了起来,瞬间便站到了沈芷媛身前,“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 沈芷媛还没看清什么,便感觉脖子一紧,随即有一种透不过来气的感觉,紧接着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她感觉得到蒋淳斌正在揪着自己的头发,并且使劲地往后拽,他竟对自己发了狠! 混乱之的沈芷媛仿佛失去了意识,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住的她不由自主地挥手在蒋淳斌身胡乱捶打起来,长长的指甲还顺势一阵乱挠,同时嘴里大声呼道“不要碰我!不要打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旧伤 蒋淳斌没料到沈芷媛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因此下意识地便松开了力气,可沈芷媛却像是发了狂一样,一下子从座位面摔了下去,可身子却不由得向后缩着,同时双臂挥打着哭喊道,“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 这种境况下,蒋淳斌倒是不知所措了,而沈芷媛方才因极力挣脱导致衣服被撕扯坏都没有察觉,可在这时,蒋淳斌突然发现沈芷媛露在外面的粉肩竟有一大片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蒋淳斌看得出这是旧伤,但他无法想象一个养在深闺、视身体如命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一大片伤痕,要知道自己当初攻下江州时,她可是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在蒋淳斌刚触到沈芷媛肩膀处衣角的一刹那,她便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慌乱地挣脱开来,可情急之下,却又将后面的衣服撕扯坏了,结果后背的肌肤跟着全部展示在了蒋淳斌眼前。 看到这一切的蒋淳斌并没有产生什么情欲的冲动,反而耸然一惊,因为沈芷媛洁bái nèn亮的肌肤,竟然有许多伤痕! 蒋淳斌可以看出,其大多是鞭伤,还有烫伤…新旧不一,虽然它们在渐渐淡去,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此时的沈芷媛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只见她慌乱地把被撕坏的衣服裹在自己身,然后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于其,然后嘴里不断小声念叨着,“求求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蒋淳斌蹲在沈芷媛身前,试探性地凑近了些,可手却止不住地有些发抖,“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还以为…”,沈芷媛抬起头瞥了蒋淳斌一眼,尔后迅速低了下去,将自己抱得更紧了,此时啜泣不止的她声音异常得沙哑,“原来…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儿,你也会打我…” “我…我没想真的打你,我只是…”,蒋淳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尽力安抚住沈芷媛的情绪,“刚才…对不起…” “可是我怕…我害怕…”,沈芷媛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缩了缩,脸满是惊恐与受伤的神色,仿佛对眼前的蒋淳斌充满了惧怕,“我错了,是我不对,求求你…不要怀疑我,你问什么…我都说…” 沈芷媛如此态度,蒋淳斌心下更加慌张,于是他冲沈芷媛摆了摆手,尔后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不要怕,我保证绝不会伤害你,你千万别害怕…” “大…大帅…”,蒋淳斌这种表现倒是让沈芷媛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一瞬间仿佛那个素日温柔的男子又回来了,于是她迟疑片刻,忍不住扑到蒋淳斌怀,紧紧抱住他道,“你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蒋淳斌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轻抚着沈芷媛的后背,柔声说道,“不要怕…不要怕…” “现在…你还怀疑贱妾吗?”,沈芷媛将脸庞伏在蒋淳斌肩膀处,泪水忍不住速速而落,“你愿不愿意相信贱妾是真心想对你好呢?” “你身的伤…”,蒋淳斌咽了口唾沫,身子也不敢动弹,只是下意识地将沈芷媛搂得紧了些,“这些伤…是陈友仁搞得?” “嗯…”,沈芷媛闭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脸的表情满是委屈,“他身有隐疾,便想着法地折磨我、糟蹋我,他…他不是一个人!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会如此恨他了吧?知道我为何会狠心杀掉他了吧?” “我明白了…”,蒋淳斌轻舒了一口气,尔后将沈芷媛从自己怀慢慢扶了起来,“你不要害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刚才…实在对不起!” “我恨他们陈家的所有人!”,沈芷媛红唇翕动,泪水顺着她bái nèn的脸蛋竟流进了嘴里,“我要让他们陈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现在清楚了?因为我要找个理由让自己活下去!”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杀掉陈友仁,可苦于没有机会,可等我有机会了,却又不想杀他了,或者说不仅仅只是想杀了他,因为我要毁掉他们陈家的所有人!”,沈芷媛说及此处,不由得抽噎两声,尔后如梦呓般念叨道,“老天保佑,愿我能顺利报仇,让他们血债血偿!” 听到沈芷媛这样说,蒋淳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沈芷媛却仍旧沉浸在她的情绪里,握紧拳头的她早已感觉到了阵阵疼痛,那是指甲嵌进了肉里,有血在流… “我知道你…你受了很多委屈…”,蒋淳斌将沈芷媛慢慢扶到座位,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是我不对,刚才不应该怀疑于你…”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太长时间了!我…我都快要憋死了!”,沈芷媛此时的声音几近啜泣,最后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我知道…”,蒋淳斌立于沈芷媛身后,轻抚着她的后背,“说出来好了,不要再自己憋在心里…” “可你不该疑心于我…”,沈芷媛转过身来,看向蒋淳斌的眼神满是委屈,“贱妾是诚心待您,也是…真心想要对你好…” 面对沈芷媛这种情境下的表白,蒋淳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将目光瞥向一边道,“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怀疑你了…刚才我只是…心思太乱了,我怎么经历过这种事情…” 其实蒋淳斌说得倒是实话,这次胡廷瑞叛变确实对他打击很大,不然他也不会轻易疑心于沈芷媛,并且对她动粗,可以说这件事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的许多想法和做法,甚至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 但沈芷媛也听得出来,蒋淳斌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他只是不想回应自己的表白而已,于是她只好自怜自伤地说道,“贱妾明白,您心对贱妾仍有怀疑,没准哪天遇到了什么事,您又会猜到贱妾的头,可是贱妾想说,我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想要的能有什么?渴求的又能有什么?难道大帅认为,遇到一个自己意的男人,竟有那么简单?在这个世没有男人,女人也能好好地活下去?所以贱妾现在的心意…如此难以理解?那么难让您相信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噩耗 听完沈芷媛这番发自心底的独白,蒋淳斌终于醒悟了:这个世界不同于现代,没有什么女性独立自强的说法。 诚如沈芷媛所说,在这个世,如果没有一个男人帮衬,女人根本是活不下去的,算像沈芷媛这样聪明强势的女人,她依然需要一个男人来倚靠,否则他什么都不是。 对于古代的女人来说,能够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是她们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什么女性自己也可以活得精彩漂亮全都是扯淡,要知道她们连找一份工作的权利都没有,甚至“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在现代仍有其强大的影响力 蒋淳斌一直怀疑沈芷媛有所图谋,可历经坎坷的沈芷媛又何尝会轻易相信一个男人?更别说对他敞开心扉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沈芷媛肯真心实意地对待蒋淳斌,必定也是经过重重思考与观察后,在理智和情感的双重作用下作出的慎重决定。 沈芷媛本以为自己已经慢慢走进了蒋淳斌心里,可现在她才清楚,原来他对自己还有着那么多的不信任,但自己已经把情感都倾注到了蒋淳斌身,又怎么能轻易收得回来? 无奈的是,情感这种东西是最让人无奈且拿捏不定的,所以纵使沈芷媛说得如此动情,蒋淳斌的回应仍旧稍显苍白,“芷媛,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你也不要太沉溺于仇恨,否则也太委屈自己了。” “贱妾明白,人不可以忘记仇恨,但也不能靠仇恨活着…”,沈芷媛默默低下头去,对于蒋淳斌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仍旧有些怨念。 是的,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确实只靠着仇恨活着,因为生活仿佛满是枯草的荒原,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激起自己希望的东西。 可当杀了陈友仁,自己又活下来之后,沈芷媛便忽得慌了起来。她感觉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底洞,茫茫无尽头,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抓不住,只是无意义的坠落。 直到慢慢了解了蒋淳斌,沈芷媛才又有了新的动力,因为她发现世还是有好男人的,只不过自己之前没有遇到而已。 这种感觉像是自己迷了路,怕黑,却又没有尽头,可突然出现了那么一束光亮,指引了新的希望,可这个希望却又屡屡让自己感到挫败,幻灭… 等等,难道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还是故意回避?是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之前的经历,甚至在今天连埋在最深处的羞耻都被他发现了… 在心苦笑一声,沈芷媛摇了摇头,“贱妾的仇也算是报了一大半了,现在所希望的,只是能够帮助大帅分毫。” “你已经帮过我很多了…”,蒋淳斌冲沈芷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过你方才说,胡廷瑞叛变…是我自食恶果,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贱妾的意思是…有一些地方你做得不太好,所以他才会复叛于陈友谅。”,沈芷媛此时想把话说得客气一些,可看蒋淳斌那副焦急的神情,便知道此时他也不会在乎这些,于是便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其实胡廷瑞当初能够投降于你,不过是利益衡量之后的选择,对于这样的人来讲,做出的任何一个重大决定,都是基于利益角度的慎重思考,所以他会复叛于陈友谅,肯定是觉得跟着你无利可图。” “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蒋淳斌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可是把江州城交由他驻守了,余下旧部也未动分毫。” “那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做这些,不过是想要向胡廷瑞表示,你很信任他,可是你迫不及待地派他去打信州,又对他的权力加以种种xiàn zhì,他又不是个傻子,这些还看不出来吗?” “那你这样说,便是强人所难了。”,蒋淳斌有些不服气地一摊手,“他应该明白,既然是降将,不可能得到完全的信任,这是人性。”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从胡廷瑞的角度,他自然是不敢把注都压在你的身,自古以来,有势力的军阀首鼠两端、反复无常,这同样是事实。”,沈芷媛不为蒋淳斌的解释所左右,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而且你这人也倔,胡廷瑞有两个女儿,长得也都还不错,你要是肯娶了其一个,他自然不会轻易下你这条船了。” “又是联姻…”,蒋淳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照你的意思,只要是手底下的将领生了女儿,我都得娶过来?” “这样做的人不少吧?况且你又不吃亏。”,沈芷媛以手为梳,边说边仔细地抚理着自己的头发,“当初刘邦为了对付匈奴,不惜以女相嫁,与之联姻,这才换来了暂时性的和平,使得汉武帝时期积蓄力量,一举击垮了匈奴,难道那些雄才大略的君主还不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后悔也没有用了!”,蒋淳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以后注意便是了!” “看来你真的变了…”,沈芷媛冲蒋淳斌笑着努了努嘴,“要是放在刚认识你的那会儿,你一定会说,不想娶的人我自然不娶,反正我不后悔,我只爱我的妻子!” 蒋淳斌见沈芷媛故意模仿自己的语调神情,不禁被她给逗笑了,“好了,别光顾着取笑我,还有其他原因吗?” “当然有!”,沈芷媛收起刚才那副笑嘻嘻的表情,霎时又变得严肃起来,“你不顾众人阻拦,出兵庐州,现在又在安丰陷入战局,怎么看都是昏招,这时候如果陈友谅再许给胡廷瑞诸多好处,你说他的心思会不会变?” “利益!都是利益!”,蒋淳斌攥紧拳头,舒了口气,“还有他那个侄子康泰,当初投降于我时心不甘情不愿,这次估计也出了不少力,都怪我一时心软,浑没在意。” “现在贱妾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沈芷媛眉头微蹙,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大事,“胡廷瑞肯向陈友谅倒戈,这说明他确定陈友谅将在接下来拥有着巨大的优势,可…” 沈芷媛话还没有说完,屋外便想起了梆梆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徐达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淳斌,陈友谅率六十万大军进攻龙兴了!” 第一百七十章:战意浓 陈友谅率六十万大军进攻龙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集庆城,而且因为足够劲爆,可以说是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波澜。 说实话,蒋淳斌没有想到陈友谅会在此时率大军进攻龙兴,原来他早在给自己下套!难怪胡廷瑞会投降于他,这是瞧着自己要遭殃啊! 蒋淳斌还以为陈友谅会消停一段时间,专注于在两湖地区积蓄力量,没想到那么快按捺不住,要来兴兵报复了。 好!既然如此,那来吧!谁怕谁?你非得把我当成让自己变强大的垫脚石,那好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现在的我根本不怕你! 但令蒋淳斌更没有想到的是群臣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许多人都表示最好能够避其锋芒,说白了是放弃救援龙兴。 和三年前陈友谅率十万大军进攻集庆的情景几乎一样,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弱势的一方,甚至在心早下好了绝对打不过陈友谅的结论。 三年了!已经三年了!蒋淳斌没想到这三年的发展竟然还是无法消除他们心的恐惧,难道六十万的兵马能把他们吓住吗?难道六十万的兵马不可战胜了吗? 但无奈的是,以李善长为首的一帮人谋士总能够想出一堆理由:陈友谅兵多地广,而且恢复迅速,驻守江州的胡廷瑞也再次投效于他。想他次战败,必是痛定思痛,做了充分准备,所以此次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当然,李善长作为一个老人精儿,也不可能总说丧气话,最后他还是提出了一个颇为可行的建议:陈友谅此次既然是空国而来,不如出兵攻其后方,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算是不能取下武昌,也能迫使其退兵,解除龙兴危机。 这倒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计策,但蒋淳斌并不愿意采纳,因为他受够了和陈友谅打交道,他想要趁此机会,彻底消灭陈友谅。 所幸蒋淳斌手下还有一个智谋超群的刘伯温,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旧跳出来不遗余力地支持蒋淳斌,“李大人此言差矣,老臣看来,此次大帅不仅要出兵迎战,而且还要率大军直接前往龙兴与陈友谅进行决战。因为陈友谅摆明了是要拼死一战,如果我们一味退让,那么只能让他生了轻蔑之意,到时候便会逼迫愈急,算我们想要请和,他也不会与我们和!” “我和刘大人一个看法!”,常遇春忍不住站了出来,瞥了李善长一眼道,“如果陈友谅每次带着几十万大军把城池一围,我们要恐惧退让,那也不用打仗了,等着被他一步步蚕食好了!” 蒋淳斌知道常遇春心里头着急,因为他的小舅子蓝玉在龙兴城里,估计他现在巴不得马率着大军前去救援,“好了,你们的想法我也大致清楚了,说到底是害怕陈友谅的六十万兵马嘛!” 蒋淳斌边说边将袖子一收,缓缓地走下了台阶,“六十万的大军,船队把江面都给占满了,诸位可能都没见过这样的阵势…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我并不害怕!” 蒋淳斌说着,便将双手向后一背,在原地站定了,“七年前我刚刚起兵的时候,打下一个滁州城高兴坏了,因为有个落脚的地方了嘛!不用带着手下的兄弟到处逃了,可陈友谅已经掌握了天完实权,他所拥有的人马和土地根本是我所不敢想象的。” “五年前呢,我打下了太平和芜湖,而且还幸运地拥有了集庆这个大本营,那时候我心里头想,陈友谅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虽然我现在打不过他,但至少我发展得他快得多。” “三年前,陈友谅杀了徐寿辉,自立为帝,而且还打下了太平,要发兵直接取咱们的集庆城,说实话,那时候我心里头也没底,但总得硬着头皮,然后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不能怕,结果呢?咱们打了个大胜仗,陈友谅灰溜溜地逃回了江州,那时候我明白,陈友谅并没有想象那么强大,至少他不是不可战胜的,我蒋淳斌能够打赢他!” “一年前,我发兵打下了江州,把陈友谅赶到了武昌,那时候我简直开始蔑视他了,因为我觉得这个人也不过如此,他只不过是靠着阴谋算计走到了今天,可真要论起用兵作战,三个陈友谅绑一块儿,也不我一个蒋淳斌!” 蒋淳斌说完这些,不由得环视了堂内众人一圈,尔后长舒一口气道,“现在陈友谅的兵马依旧我们多,属地依旧我们广,尤其是这次亲率六十万兵马而来,还带着最强大的水军,听说停在江面密密麻麻得根本望不到头,再加江州的胡廷瑞给他助阵,好像是声势滔天了吧?” 众人不知道蒋淳斌为何忽然要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可紧接着便听蒋淳斌话锋一转道,“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六十万大军,还不是被咱们几万兵马和一座孤城阻得一步都前进不得!” 说罢,蒋淳斌便朝堂外一挥袖子道,“把人带进来,给大伙好好说说龙兴的战况!” 众人有些惊愕地朝后面看去,便见几个兵士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可躺在担架的人,便是蓝玉派到集庆来的传令兵。 原来为了从龙兴城逃出来往这里送消息,他们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当时一拨拨的人往外冲,最后活下来他一个,不过他也因此受了挺严重的伤。 为了不被敌军抓住,他是东躲西藏,到处绕路,最终花了十来天才赶到集庆,把求援消息送到了这里,但他此时已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禀大帅…”,传令兵此时挣扎着拱手朝蒋淳斌行了个礼,“陈友谅率六十万大军进攻龙兴,蓝玉将军和邓愈将军率众抵抗,未能让陈贼前进一步,而且使其伤亡惨重,粮草将近,大帅若能抓住这次机会,及时出兵,定能一举击败陈贼!” “那你告诉所有人,蓝玉和邓愈已经守了多久了?”,蒋淳斌走到传令兵面前,高声问道。 “迄今为止,已是一月有余!”,传令兵此言一出,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原来龙兴并非刚刚开战,而是已经打了一个多月! 蒋淳斌对此深为动容,可细问之下,竟是大为诧异:原来龙兴城开战不止半个月,迄今为止已是一月有余! 第一百七十一章:送信 原来胡廷瑞反叛的时候,陈友谅便即刻以重兵围住了龙兴,人数竟达六十万之众!明显可以看出这次他是拼了老本,要举全国之力来与蒋淳斌进行决战。 可谁知驻守龙兴的蓝玉和邓愈好像没把这当回事,竟然想要以自己的力量击退陈友谅,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向蒋淳斌发出求援信息。 蒋淳斌没有问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知道龙兴城内只有八万守军,而陈友谅却有将近六十万的兵马,更不可思议的是,蓝玉和邓愈竟然在这样的劣势下,守住了龙兴半个多月! 直到半个月前,蓝玉和邓愈估摸着撑不住了,这才派人向集庆求援,而众人知道了这个事实后,都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天啊,竟然以八万兵马和一座孤城阻挡住了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简直不可想象! 蒋淳斌能够看出,这个消息给了众人极大的震撼,某种程度也算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是他清清嗓子说道,“蓝玉和邓愈以如此大的劣势,坚守了龙兴那么长时间,我们又怎能轻易退缩?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不总是说蓝玉年纪小,资历浅,难当大任,如今难道连他都不吗?” 蒋淳斌这种激将法显然起了作用,不少人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甚至有一些武将忍不住跳出队列,争着要做先锋,前去救援龙兴。 “其实咱们都明白,早晚会和陈友谅有此一战,而现在是这一战到来的时刻!”,蒋淳斌说着,便向下重重地一挥手,“陈友谅,不过一枭雄耳,他定会败在我的手,此战只能有一个结果,那是他身死国灭,天下…归我!” 蒋淳斌说完这话,众人便知道他心意已定,于是便也不再多言,可蒋淳斌能够看出,许多人心仍是惊疑不定。 说实话,谁又能有必胜的把握?蒋淳斌可以说漂亮话儿,但真正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要知道对方可是有六十万人!哪里是说击败能够击败的? 但蒋淳斌必须要出兵,而且必须要救援龙兴,不能怕,不要悔,自己现在并不陈友谅弱。 刘伯温分析得对,六十万的大军在一座孤城下面耗两个月,多大的心气也得耗光了,到时候自己率军急战、力战,又如何不能打败他? “大帅,末将建议咱们需立刻点兵,尽快赶往龙兴。”,廖永忠此时也从队列站了出来,“不过当务之急,是派人把援军将至的消息送到蓝玉和邓愈那里,给龙兴城的守军吃一颗定心丸。” “嗯,没错…”,蒋淳斌点了点头,他心明白,现在最紧急的,是要派人把消息送到龙兴,让蓝玉、邓愈心里头有个底,务必得给自己顶住! 可惜来送信儿的这个传令兵已经不成了,别说回龙兴,看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出集庆的地界都费劲。 于是蒋淳斌不由得犯了愁,要知道找个稳妥的人保证一定把信儿送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要说古代的弊端真是多,通讯极其不发达是非常显著的一点!要是在现代,哪有那么麻烦?一个电话完事了,可如今为了送个信儿,竟然得费那么大的劲儿,真是恼人! 蒋淳斌以一种询问的眼神环视了堂内一圈,那几个将传令兵抬进来的斥候全都下意识地把目光躲了开来,是的,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没有人敢于去轻易尝试。 而且蒋淳斌也不敢随便派人,毕竟这个任务极其重要,不容有失。要不然多派出去一些,能冲过去几个是几个? 在蒋淳斌犯难徘徊的时候,忽有一人从堂外走了进来,以极其镇定的语气向蒋淳斌说道,“大帅,这次让我去吧!” 蒋淳斌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萧汉,而这自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萧汉现在不像是一个兵士,倒像是半个管家。 说实话,萧汉虽然一直跟在自己的亲军里,但已经很少出任务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帮着训练新兵,培养斥候。 蒋淳斌怕他辛苦,便让萧汉来自己府做个管家,结果他还是忍不住总忘军营里跑。 索性蒋淳斌也不去管萧汉,爱在军营里训兵操练也好,来自己府喂马拾掇花草也好,蒋淳斌总是给他一个zì yóu的。 而现在看来,萧汉总归有一颗躁动的心,无论是训练新兵,还是做一个清闲的管家,都无法抹杀他当年的热血生涯。 “大帅,此次情况紧急,必须尽快将消息送到龙兴。”,萧汉边说边单膝跪了下去,“先锋校尉萧汉愿为大帅效劳!” “算了吧,萧汉…”,蒋淳斌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到了萧汉那根空空的袖管,然后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此次的任务…过于凶险,我还是派几个年轻人去吧!” “正因为此次任务极为凶险重要,所以才须我亲自前往。”,萧汉边说边看了担架的传令兵一眼,这个人曾经也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要知道我现在虽然拉不得弓,可马的功夫和探路的手段,可一点都没落下,大帅若是不信,可以随便叫个人和我试一番!” “诶,你言重了。”,蒋淳斌边说,边笑着把萧汉拉了起来,其实他并非怀疑萧汉的能力,只是心疼他,愧疚于他,想让他平静地度过以后的岁月,“谁都知道,你是我大军的第一号斥候!” “那大帅该答应我的请求!否则我天天这样过日子,都快憋闷坏了,回头功夫废弛了,手底下的年轻人也都不服我,哈哈哈…”,萧汉边说边朝蒋淳斌凑得近了些,“此次情况紧急,送信儿的人都不一定能进得了龙兴城,可我这一条胳膊,一张老脸,蓝将军和邓将军总该认得!” 萧汉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如果客观理性地分析,他目前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于是蒋淳斌舒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此行小心,我给你多派几个人!” “不用,我一个人去更方便。”,萧汉摇摇头,“现在是往龙兴送信儿,人越多越麻烦,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好,一切都听你的。”,蒋淳斌点了点头,同时环视了大堂一周,高声说道,“若是人人都有你这般气魄,陈友谅如何胜不得?” 堂内众人听了蒋淳斌这话,不由得低下头去,而萧汉却也没想显摆,只是冷静地问道,“大帅,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您只要告诉我,最晚什么时候发兵?” “你告诉蓝玉和邓愈,二十天之内,我必定率军赶到龙兴城!” 第一百七十二章:来日,以富贵相见! 蒋淳斌确实没办法快速赶到龙兴,因为集结大量兵马本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他还要做战前规划,毕竟他要对付的,是陈友谅六十万的兵马。 另外,安丰战事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据胡大海父子来报,很快能够败吕珍、下安丰了,这个档口蒋淳斌实在是不愿意放弃,所以他只能让蓝玉和邓愈再等一段时间。 可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决定,而且蒋淳斌根本不知道,蓝玉和邓愈与陈友谅在龙兴城的对战是多么得惨烈! 说实话,当初蒋淳斌把龙兴交由蓝玉和邓愈驻守,许多人是非常费解,甚至是不满的,其也包括驻守江州的胡廷瑞。 有一定军事素养的将领都明白,龙兴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但蓝玉和邓愈的年龄和资历显然不能服众。 尤其是蓝玉,不仅岁数小,立下的战功也不算多,可一向英明的蒋淳斌为何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难不成因为他是常遇春的内弟?那也不能让关系户走这种后门啊! 而接下来蓝玉在龙兴城的表现,更是加重了众人对他的失望:他不仅将大部分城防杂务都交由邓愈处理,自己还整天不干正事,甚至明目张胆地逛窑子。 最为关键的是他性格乖张,不怎么讨人喜欢,要知道他虽然对蒋淳斌、常遇春、徐达这些老资历恭敬有礼,对邓愈这种有本事的也称兄道弟,可对下属士兵向来是颐指气使,使得许多人都在背后骂他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弟。 要说平常这样也认了,毕竟这位蓝玉大爷光顾着自己玩,也不怎么和下属接触,但此时陈友谅率大军来攻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会没命的啊! 而陈友谅显然事先都打听好了这些情况,所以才毫不犹豫地把进攻矛头对准了龙兴:邓愈虽然在蒋淳斌帐下屡立战功,是个有本事的,但归根究底还不到三十岁,肯定不难对付。 而那个蓝玉听说也二十岁左右,平时爱喝大酒,玩女人,虽说也打过几场胜仗,可终究是声名不显,嘴毛还没长全的家伙,能跟自己都吗?蒋淳斌派此人来驻守龙兴,焉有不败之理? 陈友谅相信,只要自己将这六十万大军开到龙兴城下,城内的守军必会闻风丧胆,根本无力抵抗,到时候直接开城投降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在这时,一直被众人唱衰的蓝玉给了所有城内守军勇气与底气,向他们证明了蒋淳斌的选择没有错,也让陈友谅知道了我蓝玉不是好惹的! 虽然蓝玉的个人操守并不高,这点蒋淳斌也非常清楚,但谁也没有规定只有道德圣人才有本事。 实际能力和道德从来没有一点关系,更为讽刺的是,在这种乱世之,能够成一番事业的,恰恰是蓝玉这种敢闯敢干的贼大胆儿。 蓝玉确实贪酒好色,可这个时代有几个男人不喜欢这口儿?只不过蓝玉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胆量将其表现出来罢了。 但真要是碰了大事儿,蓝玉从不曾畏缩过,他敢第一个嗷嗷叫着冲去!如现在,当陈友谅的六十万水军驾驶着巨大无的战船到了龙兴城下时,城内守军全部为之胆寒,可蓝玉却显得异常镇定。 首先,蓝玉和邓愈一起为城内将领召开了作战会议,在众人都以为蓝玉被吓得手足无措、只能向邓愈问策的时候,他们却发现此时的蓝玉根本没有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恰恰相反,他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里,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那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够把人都看穿,于是每个人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所有人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很害怕,尤其当他们看到了江面陈友谅那些根本望不到头的巨大战船,旌旗漫卷,人山人海,敌兵盔甲和武器闪耀出的光芒似乎高高的日头更加刺眼,整个龙兴城这样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所谓投鞭断流也不过如此。 更重要的是,在如此巨大的人数差距下,龙兴城并不好守,因为它有足足八个城门,这意味着蓝玉要调派更多的人马去守卫那些相较于城墙更为脆弱的城门。 不过蓝玉好像事先准备好了似的,将宫步门、土步门、桥步门、章江门、新城门、琉璃门、澹台门七门都进行了较恰当的兵力分配和将领把守。 可最重要的抚州门却迟迟没有公布防备将领人选,要知道陈友谅的大军是从哪个方向而来,这意味着抚州门遭受的攻击力度会最大。 但蓝玉没有说,众人也没有问,只是听他还留出几千兵士交由邓愈率领,驰援各门,直到最后,蓝玉才眼神坚定地看向所有人,宣布了那个最为重要的决定,“抚州门,蓝玉!” 众人没有想到蓝玉会将这个最为重要也最为艰巨的任务留给自己,在这一刻,他们忽觉得蓝玉确实不一样了,蒋淳斌肯把龙兴交到他手里,自然是有道理的。 或许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经历过那么大的阵仗,所以蓝玉理解他们的恐惧,但有些话,蓝玉此时必须要说: “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很有意见,也非常不服气…我不善言辞,也不想解释,但接下来会向你们证明,我蓝玉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他陈友谅要想进入这龙兴城,得先从我尸体踏过去!” “来人,倒酒!”,蓝玉喊着,便有一旁的侍卫搬过一个酒坛子,顺着给桌子的一排酒碗都倒满了,然后蓝玉亲自把酒碗一个个都推到了诸位将领面前。 “平日里我喜欢饮酒,可今天这酒,不是让咱们喝着过瘾的!”,蓝玉边说边自袖间取出了一把bǐ shǒu,然后在食指割了一个小口,让血滴到了酒碗里,“大帅将如此重任交于我手,我蓝玉定不负大帅所托,站至最后一刻,血尽方休!” 蓝玉说着,便端起酒碗,朝众人环视着行了个礼,然后咕咚咚把一碗血酒全部喝了下去,“我蓝玉决意与城池共存亡!龙兴若失,我必不苟活于世!” 众将领见蓝玉如此,全都效仿着割破手指,将血滴到酒碗,一扬脖子给喝了下去,尔后一起掷碗于地,摔了个粉粉碎,大声嚷道,“决意与龙兴共存亡!” “好!”,蓝玉看着眼前众人,眼眶忽得有些发热,声音也不自觉地哑了。这场大战,还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挺过去,也无法预测自己是否能活下来,或许这是其某个人、某些人、甚至是所有人的最后一碗酒,多么悲凉的结局,多么悲壮的事情! 于是蓝玉忍不住抱拳朝众人再次环了个礼,然后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口气朝众人说道,“愿诸位…来日以富贵相见!” 第一百七十三章:围城 整个战前会议,蓝玉的话也并不算多,可众人都在那短短时间内,对他产生了全新的认识:不用在说什么了,这一刻,他们是生死相依的战友,而他们也将由蓝玉引着,向自己所驻守的城门走去,或许这里是他们生命的终点。 陈友谅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当他在龙兴城下的大军集结完毕后,便对城池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第一场战役果然在蓝玉驻守的抚州门打响,而陈友谅没把蓝玉当回事,虽然对于他亲自到场较为诧异,但在陈友谅眼,蓝玉怎么着都是一个毛没长全的纨绔子弟。 可蓝玉用他的行为给陈友谅了生动的一课:永远不要轻敌。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蕴藏着多大的能量。 于是整整三天没能在抚州门前进一步的陈友谅终于领教了蓝玉的厉害:这个率领着兵士奋勇杀敌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的孬种! 他简直是一个杀人魔王啊,似乎见到鲜血会兴奋,自己死掉的士兵,在抚州门前都快堆成小山了。 这种情况下,陈友谅手下兵将的士气自然受到了很大的挫败,进攻的积极性也慢慢地弱了下来,心下焦急的陈友谅于是下令:若不能拿下抚州门,则军法从事。 蓝玉也不甘示弱,干脆给所有守城兵将下了军令:战端既开,便为死战之时,兵有临阵怯敌脱逃者,后队斩前队。校尉军官若有不顾兵者,将斩之。将有消极避战者,我必斩之。我若退,邓愈将军斩我! 这是典型的不要命啊!而且不仅是不要自己的命,还附带赌所有龙兴城内将士的命,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着?是干呗! 于是在歇息休整了几天后,陈友谅的大军对抚州门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击。由于陈友谅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因此那些兵士一个个得也都跟不要命似的,全部嗷嗷叫着往前冲。 蓝玉对此却夷然不惧,只是冷静地利用身处方的优势,和士兵一起往下面发射弩箭、砸扔木石,由于攻城士兵太过密集,基本达到了一死死一片的效果。 而陈友谅似乎是铁了心要跟蓝玉死磕,只见他拿着刀站在后面,只要有敢往后退的士兵,他抬起手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这种恐怖的氛围下,那些士兵只能选择前进。城门被堵死了,那直接砸城墙!巨木使用不便,那直接用兵器凿! 铁器刮磨在土砖的声音,回荡在许多士兵的耳边和心里,汗臭味、血腥味,绞在一起熏得人想吐,可他们仍在坚持,甚至他们都说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由于此时龙兴的城墙是土夯的,虽然质量也很好,但毕竟不乘的砖墙,因此在陈友谅大军这样猛烈的攻击下,竟然塌了一大块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友谅的大军终于打出了一个突破口,可在他们想要趁机从这个大口子冲进去时,却发现邓愈率领着他的火铳队冲了过来。 陈友谅早领教过这些火铳的威力,之前在龙湾他吃过这个亏,只不过他嫌操作起来太过麻烦,并且一意只想发展水军,因此对这种新型武器并不太感兴趣。 可蒋淳斌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深深清楚这些热兵器的作用,因此一直极力发展扩充火铳队,并且命人积极改进火铳技术,所以此时给陈友谅的大军造成了更为致命的杀伤力。 破损的城墙口处枪声大作,无数士兵死在了这种新型武器之下,陈友谅的大军攻势一下子被遏制住了。 而邓愈靠着那么十几个火铳手,守住了这个巨大的城墙缺口,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时蓝玉没工夫咒骂这该死的dòu fǔ zhā工程,陈友谅也没时间后悔自己不该不重视火铳的配备,他们只想着如何能够在眼前这场战役占据优势。 蓝玉知道火铳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毕竟没有那么多的dàn yào来支持他们,而现在修城墙似乎也来不及,于是他干脆命人搬来栅栏,充作了临时城墙。 陈友谅明白这是一个绝对不能错过的好机会,因此当他看到对方火铳的压制力渐渐削弱的时候,便命士兵赶紧冲去继续攻击。 于是双方开始陷入了对木栅栏的争夺战,而城内许多守军见状,也都赶来帮忙,可木栅栏毕竟不城墙坚实,因此城内守军渐渐力有不支。 蓝玉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不快点修好城墙,陈友谅的大军迟早会攻进城来,于是他干脆率领着一队人马冲了出去。 攻城的士兵没料到城内守军还敢冲出来,一时间都有些发懵,可蓝玉却毫不犹豫,带领着手下一帮亡命徒见人砍,一阵冲杀之后,那些围在城墙边的攻城士兵不由得大乱起来。 而其他守军也没闲着,逮着这个机会开始在后面修城墙,待蓝玉率军冲杀回来后,城墙已经修好了一小半儿。 于是在此基础,城内守军一部分忙着在后面修城墙,一部分在前面拼命作战抵御,如此艰苦的环境之下,城墙终于被修好了,而陈友谅大军的攻击也再次被打退了。 吃了瘪的陈友谅不禁感叹这个蓝玉真是个硬家伙,因此他便思索着换个城门攻击,可没想到的是,其他几个门的守军也不好惹,基本受到的都是同样的待遇。 数场大战,双方皆伤亡惨重,可陈友谅是攻不进去,于是他抬头望着站在城墙的蓝玉,不由恨得牙根痒痒。 当然,蓝玉肯定更恨陈友谅,因此他们的目光对视,估计都能擦出几万伏特的火花来。 陈友谅想攻进去,可蓝玉也不想一直被困在里面啊,于是经过冷静判断后,他开始往外面派兵士求援,因为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围城!真正的围城!不过最后的胜利者,只能是一个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生死有命,一抔黄土 萧汉正在马不停蹄地赶往龙兴城,他知道时间的紧迫性,因此他一刻也不敢耽搁,他一定要尽快将消息送到龙兴,给蓝玉等人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们坚持至最后一刻。 快到龙兴地界的时候,萧汉也感受到了一种紧张的压迫感,他远远地望着陈友谅的大船密密麻麻地布满江面,也不由得一阵胆寒。当然,这同时也说明蓝玉等人还在坚持,陈友谅还没有攻进去! 为了保险起见,萧汉下了战马,换了身行头,开始徒步赶往龙兴,而在路,他遇到的敌军士兵越来越多,防卫也越来越严。 一条胳膊终归是不方便啊,满身汗涔涔的萧汉开始走得跌跌撞撞的,可他仍在咬牙坚持,独自游过一个浅滩,扒开一片草丛… “嘿,有人!抓住他!”,几个巡逻至此的士兵发现了萧汉,一把扑了过来,将他按在了地,“形迹可疑,带他去见皇!” “我…我是个路过的啊…你们抓错人啦…”,萧汉尽量让自己说话时听起来像本地人的口音,可他们似乎并不想听萧汉的解释,不由分说地便将他带到了陈友谅面前。 陈友谅是个精明的人,虽然他没有从萧汉身搜出任何书信,但有哪个良善百姓此时会在战场附近转悠?于是他认定萧汉是敌军的传令兵,“集庆来的?要往龙兴城里送消息?” 萧汉没有任何回答,只是死盯着陈友谅,尔后慢慢摇了摇头,将目光瞥向了一边。 “给朕打!”,陈友谅也不多说废话,一个眼神示意,身旁两个侍卫冲前去对着萧汉便是一顿猛揍,痛得他不由得呼出声来。 “原来不是个哑巴?那怎么不说话?”,陈友谅笑着在萧汉身踢了一脚,“看你只有一只胳膊,估计抱女人都没有什么滋味吧?还是从来不知道抱女人是什么滋味?嗯?哈哈哈…” 此时躺在地的萧汉并没有在意陈友谅的嘲笑,他脑海只有一个想法,那是一定要将消息送到龙兴城,告诉他们继续坚守! 而陈友谅也并不想杀掉萧汉,因为他觉得这个人有利用价值,如果他肯配合得话,那么攻打龙兴之事便容易得多。 于是刚刚遭到了一顿毒打的萧汉此时又被帐内士兵扶了起来,然后面前很快摆放了一堆珠宝玉器。 陈友谅喜欢采取威逼利诱的方式,他相信胡萝卜加大棒对于这种乡巴佬来说肯定是无往而不利,金钱、女人,每个男人都渴望的东西,突然砸到你的面前,代价只是牺牲原则,又有谁会拒绝呢? 果然,正如陈友谅预料的一样,萧汉很痛快得表示了合作,而且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还急着要陈友谅兑现承诺。 这确实是个没见识的,陈友谅在心嗤笑道,不过这种人才好对付,不是吗?于是陈友谅的计划也快速拟好了,“蒋淳斌还有多长时间能派来援兵?预计多少人马?” “他说让我告诉蓝玉将军…再坚持一个月…”,萧汉搓着手答道,“至于能有多少人…小的实在不清楚…” “嗯…朕知道了。”,陈友谅点了点头,对于萧汉的话没有丝毫怀疑,“现在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只要你随朕到龙兴城下,告诉城内守军,蒋淳斌的援兵暂时无法到来,至早也要两个月,因为他于安丰脱不得身,那么朕能保举你做一个官儿!” “小的人微言轻,又有皇在旁边,恐怕蓝玉他们是不会信的。”,萧汉低着头讷讷答道。 “没事,只要城内的守军信了好,哈哈哈…”,陈友谅笑着在萧汉肩头重重一拍,便由一群士兵引着向龙兴城下行去,他心明白,只要萧汉将这个消息在龙兴城下一喊,那么龙兴城内必然是军心涣散,到时候攻下它自然不用再费多大力气,没准他们还会出于对蒋淳斌的失望主动投降! 怀揣着这种美好愿望,陈友谅很快到达了龙兴城下,而萧汉也很自然地被推到了最前面,“蓝玉将军,可还记得小人?” “你…”,蓝玉立于城墙,把下面看了个清清楚楚,又怎么能认不出来萧汉?他那空空的袖管,沧桑的脸庞,记得当初他还教过自己怎么探哨… “蓝玉将军,蒋大帅让我带个信儿,十五日后他必亲率大军而至,希望你能一直坚守龙兴,待…啊…”,萧汉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身后气急败坏的陈友谅挥刀砍死,而他临死前看向陈友谅的眼神,仍带着嘲弄的笑意。 是的,他的使命终于完成了,他当然不怕死,只不过刚才还不能死,而他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地死去,攀了半辈子的山,骑了半辈子的马,现在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到另一个世界去,可以再次和哥哥萧凌一起爬山,一起攀崖,像小时候一样,而不是这些年独自一人,系空空的袖管望着天空发呆… 当然,那里不仅有死去的哥哥萧凌,还有养育自己chéng rén的老娘,他们都等着自己团聚呢! 这是一个普通小兵的一辈子啊!没有裂土封侯,没有功垂不朽,只是这样平静地死去,如同大地的一抔黄土,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下,也没有多少人会记得他们,可雄伟的千秋功业,是他们这样的人用一条条命堆出来的! 陈友谅无论如何也无法明白萧汉的选择,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能自己过得好还重要? 陈友谅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手下的士兵有的却懂了,因为他们偷偷望向萧汉的目光满是敬佩。 当然,受到最大震撼的,还是站在城墙之的蓝玉,他亲眼看着萧汉对自己喊出了生命的最后一句话,然后被陈友谅残忍的杀死…蓝玉的血液沸腾了,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守住龙兴!这是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蒋淳斌的承诺,更是对萧汉的承诺! 第一百七十五章:命运的终点 蒋淳斌知道蓝玉和邓愈那里的情况危急,也明白龙兴一座孤城在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面前也不可能坚持太长时间,因此虽然他告诉萧汉自己会在二十日后率援兵赶到,但他也没打算让蓝玉他们真等二十天。 这几天他一直忙着筹措兵力,而且在徐达、刘伯温等人的极力劝说下,他终于从安丰撤兵,准备集精力对付陈友谅。 这样一来,驻守安丰的吕珍倒是松了一大口气,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实在是被胡大海父子逼迫得太紧了,安丰几乎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城内的守军最想要的是几天和平日子啊! 现在蒋淳斌终于下令撤军了,而他们既没有追击的胆量,也没有追击的力气,连张士诚也认为自己不该再多管闲事,只要好好地坐山观虎斗成了。 蒋淳斌估摸着张士诚也不会再自找麻烦了,毕竟他已经打累了,要知道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拖很久的长期战争。 所以蒋淳斌此次尽可能地出动了他所有的精锐力量,准备和陈友谅来一次大决战,毕竟对方可是率了六十万人马倾国而来。 像常遇春、丁德兴、康茂才、廖永忠、傅友德、丁普朗这些百战名将都必须跟着,刘伯温这种智慧谋士自然得常随左右,新近来投的胡大海父子也要跟着试试水,花云先留在庐州驻守,顺便帮邵荣震慑着点张士诚、吕珍那些人。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徐达此次被委派留守集庆,并未随军出战,要知道他之前可一直是军的第二号人物,蒋淳斌可是对他极其信任的啊!难道这兄弟二人之间真的生了间隙?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也是被蒋淳斌认作此次大战绝不可缺少的人物,同样被他带离了集庆,她是一个女人,名字叫做沈芷媛。 此次蒋淳斌集合了二十五万大军,因为生性谨慎的他做不到倾尽所有兵力去打这一场战争,他必须要留一些人马去防备张士诚,甚至还有那个首鼠两端的方国珍。 这是一场宿命的战争,早晚都会发生,而此时的陈友谅和蒋淳斌像两个赌徒,倔强地要去进行一场危险的赌博。并非他们疯狂,而是因为赌注过于诱人:赢的一方有机会获得整个天下。 蒋淳斌的大军行得很快,他下定决心要一举灭掉陈友谅,再不给他反击的机会,所以他听从了刘伯温的建议,兵分两路,分别占领了泾江口和南湖口,对陈友谅大军形成了包围之势。 本来他还想让驻守信州的冯国胜封锁住武阳渡口,断掉陈友谅回武昌的唯一退路,可惜已经叛变的胡廷瑞现在正率军轰轰烈烈地攻打信州城,因此只能将这件事暂时作罢。 陈友谅终究没有能够攻下龙兴,因为蓝玉和邓愈的守卫实在是太为严密顽强了,尤其是当他们得知蒋淳斌的援军马要赶到的时候,简直是士气大涨,一副定要跟你死拼到底的架势。 结果十多天过去了,龙兴城没有攻下来,反而等到了蒋淳斌的大军。于是陈友谅也不再犹豫,主动从龙兴撤兵,亲自率领着几十万大军前去与蒋淳斌进行决战。 陈友谅这次倾国而来,目标本不是一个小小的龙兴,他所求的,自然是与蒋淳斌来一个彻底的了断,而这个了断的地点,在鄱阳湖。 鄱阳湖位于长江下游南岸,面积广阔,岛屿众多,是国的第二大湖,足够陈友谅和蒋淳斌在此地进行一场旷世大战。 蒋淳斌早料到与陈友谅之间会有此一战,但他没有想到这场战争会来得如此突然,接下来是生与死的较量了,再也不是之前的相互试探与小打小闹了。 蒋淳斌被推到了历史的大舞台,但他明白,这场战争绝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他死去的兄弟,和手下所有活着的将士,他们把赌注都押到了自己身!十一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还是一片茫然,偶尔还会为如何吃顿饱饭、顺利活下去而发愁,可现在自己却成为了一方霸主,并且还要率领着千军万马去争夺天下! 自己到底经历了多少,又是如何走到的这一步?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选择一直向前,不成功,便成仁! 历史赋予我使命和荣耀,而我也经受了无数的艰苦与磨难,那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所以如今的这一切也是我应得的! 当然,蒋淳斌这样想,陈友谅自然也是思绪万千:我是渔民出身,有一个引以为耻的贱命:陈九四。这代表着自己的身份,某种程度也预示着自己的命运,可是他自己从不信命。 所以他尽可能地抓住每一个机会,努力读书,学习武艺,他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改变目光,要让所有曾经高高在的人都被自己踩在脚下。 后来他做了县里的小吏,可这不够,于是他参加了义军,拼命巴结倪俊,只为得到升迁。 但他们都只是自己升路的垫脚石,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呢?自己能够得到今天的一切,全部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于是陈友谅毫不犹豫地杀掉了提拔自己的倪俊,身为君主的徐寿辉… 陈友谅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每一个从下面爬来的人,双手都是沾满鲜血的,但他走了一条更为极端的道路,让自己彻底成为了孤家寡人。 其实每个走到最顶端的人,都吃过很多的苦,遭受过很多的磨难,经历过很多的不容易,但陈友谅选择了封闭自己,让自己成为了孤家寡人,这是他和蒋淳斌最大的区别。 两个有着相似经历,却又有着不同选择的男人这样碰到了一起,而他们接下来将用无数的生命,去印证自己的这种选择。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是他们都相信,自己一定会是胜利的一方… 第一百七十六章:首战试探 陈友谅很强大,这是蒋淳斌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尤其是双方在鄱阳湖布阵完毕之后。 毫无疑问,陈友谅此时拥有着全世界最强大的水军:他的船只既多又大,长度竟达十余丈,士兵能够骑马在面巡视,而且下三层,每层都安置了大量士兵。 而且陈友谅极其腹黑,他把战船的隔音效果做得极好,每层之间的士兵都不能相互沟通,即使面一层战败,也不会影响下面一层的士兵,让他们仍旧能够安心为自己卖命。 面对这样的境况,蒋淳斌实在是懊恼至极,因为他手下的船只相于陈友谅的巨舰,实在是不值一提,甚至士兵在作战时,都只能仰视敌船。 不过蒋淳斌并没有气馁,他早知道陈友谅长于水军,如果自己一直消极退却,那么永远也不可能彻底消灭陈友谅,必须要打败他的水军,自己与他交手数次,早摸清了他的套路! 说实话,现在是冷兵器时代,武器终归不可能有太大的差距,因此在战争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人,因此针对现实情况,蒋淳斌与诸将制定了一套可行的作战方略。 简单来说,陈友谅的船虽然大,但是机动性不好,而蒋淳斌的船虽然小,但灵活性强,所以他们要利用这个优势,尽可能地接近敌船,然后攀去与他们进行短兵相接,把水战变为陆战。 方案定下来以后,常遇春、廖永忠和康茂才便担下了重任,因为这是首战,涉及到军心士气,所以蒋淳斌务求胜利。 于是大军刚刚驻扎完毕的第二天,常遇春便率领着船队开始了突击计划,他们求的是这种出其不意的效果。 陈友谅没有料到蒋淳斌的船队竟然敢主动进攻,于是在发现敌情后,立刻派出他的巨舰迎击,但无奈失了先机,已经被常遇春等人占据了主动权。 只见常遇春率着众兵士仗着小船轻便的优势,迅速靠拢到了巨舰的周围,尔后从不同角度对它们进行攻击。 陈友谅的巨舰被常遇春的小船团团围住,行动不便,想要依靠船体优势撞击,却又顾此失彼,反而被常遇春利用空隙攀到了最前面的一艘大船,然后杀掉了面的士兵,并俘获了船只。 陈友谅见自己的前军被打乱,立刻下令让后面跟,务必要将常遇春一干人等剿灭,并夺回自己的大船。 常遇春自然不愿与陈友谅硬碰硬,于是便驾驶着缴获的大船迅速逃窜,这种情况下陈友谅又怎么会放过他,于是便率领着船队在后面紧紧追击,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竟然是一个圈套! 只见陈友谅的船队跟在常遇春后面七拐八绕的,行至途一个拐角处,便突然从两边冲出了分别由廖永忠和康茂才率领的船队。 在那里等候已久的伏兵见陈友谅的船队到来,立刻集火炮、gōng nǔ等物,拼命向他们射击,致使陈友谅的前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瞬间损失了二十余条战船。 陈友谅见势有不利,立刻引军退却,但他毕竟有着强大的水军力量,又怎么肯吃下眼前这记哑巴亏? 于是在稍稍撤退拉开距离后,陈友谅当即便调整船舰队形,让它们齐头并进,不给常遇春钻空子的机会,同时集火炮力量对其进行fǎn gōng。 不得不说,陈友谅的船队确实是很强大,当他们调整了作战方略后,常遇春等人便立刻陷入了颓势。 而且陈友谅还专挑旗舰下手,让常遇春、廖永忠、康茂才所在的船只腹背受敌,遭受了很大程度的损害。 蒋淳斌一直远远观望着战况,因为他极其重视首战的结果,因此当他看到常遇春等人陷入险境后,立刻亲自率领船队前往救援。 但蒋淳斌的到来并没有改变陈友谅占据风的局势,因为他的战船实在是太厉害了,不仅把蒋淳斌这边的船队都给冲散了,而且还将康茂才的旗舰打得沉入水,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廖永忠见状,立刻驾驶着轻舟前去冲击陈友谅的巨舰连环阵,而陈友谅则丝毫不惧,反而仗着船体优势直接撞了来,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廖永忠周围的那一片小船都跟着遭了秧,瞬间便撞散或压坏了十数只。 蒋淳斌手下的士兵看到这种情状,一个个都生了恐惧之心,许多人都畏缩着不敢向前,甚至有的人干脆临阵逃脱起来。 蒋淳斌平日对兵士不算太过严厉,可此时明白万不能让他们乱了军心,因此掌兵日久的他也不再妇人之仁,直接手刃了几个逃跑的士兵,这才稳住了局面。 常遇春见蒋淳斌亲自督战,便清楚他心急迫,于是亲自率领兵士冲向了陈友谅的船队。 只见常遇春一人当先,一手提枪,一手仗剑,一个箭步便蹿了汉军的一艘大船,远的枪挑,近的剑劈,直杀得敌兵抱头鼠窜,纷纷坠入水。 常遇春的举动不由得鼓舞了大军气势,于是一群兵士跟在他的后面,在汉军大船蹿下跳,左突右冲,如履平地,杀得汉军闻风丧胆。 陈友谅见常遇春如此勇猛,在众人面前不由得一阵感慨喟叹,结果使得太尉张定边大为不满,直言自己早晚必将取他首级。 此时两军战船犬牙交错,尤其是蒋淳斌那边的小船只,被分割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相互照应,只得陷入了一片混战。 这一仗可以说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过后只见尸漂遍流,湖水尽赤,双方的伤亡都极其惨重,而局面也暂时这样僵持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谁也没有主动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他们都在互相试探着,同时加紧自己的防卫,以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但陈友谅和蒋淳斌的心都一直紧紧悬着,因为他们都明白,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而沈芷媛懂得蒋淳斌的这种烦忧,所以她此时走了进来,同时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端到了正躺在榻歇息的蒋淳斌跟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那一抹温柔 蒋淳斌吸了吸鼻子,然后睁开眼便瞧见沈芷媛站在了自己面前,敛衽侧首,笑靥如花,让他的心不由得一动,声音也跟着温柔起来,“你来啦!” 说实话,军营有个女人是不一样,尤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浴血厮杀,光是看着能让人心情好,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个能给自己出主意的。 “贱妾当然要来了,不然我们大帅还不知要可怜成什么样子!”,沈芷媛端着茶碗,顺势坐到了蒋淳斌身边,“军务倒是忙得很,可怎么能连口热茶都喝不?贱妾看着都心疼。” “现在对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打一场胜仗来得痛快。”,蒋淳斌笑着应了一句,同时用胳膊拄着床榻坐了起来,然后接过沈芷媛递来的茶碗,半靠在了墙壁,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受了重伤的病人,“倒是辛苦你了,一个女儿身,跟着那么多汉子在这船受罪,活得也忒没个人样子。” “大帅言重了,贱妾既不战阵,又不帮着操持,只是在背后动动嘴皮子的功夫,怎能轻言辛苦?”,沈芷媛笑了笑,同时又微不可见地朝蒋淳斌身边靠了靠,战甲的冰冷,肩膀的温度,交替着传向沈芷媛的每一寸肌肤,让她感到一阵舒服,但她又不敢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只好暗攥紧拳头,轻舒了一口气道,“大帅,陈友谅并没有那么难对付,贱妾相信你一定能够打败他的…” 语音甜腻,又透着一丝骄傲,蒋淳斌不由得有些迷醉了,但嘴倒也谦虚得紧,“但愿如此吧,现在谁也不敢妄下断言。” 男人在渴望建功立业之际最容易引fā qíng欲,沈芷媛无疑谙熟这个道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在蒋淳斌胳膊蹭了蹭,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在蒋淳斌耳边呵气如兰道,“大帅,你是一个很棒的男人,是一个不一样的男人。” 这话有些故意挑逗的味道了,可蒋淳斌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一般,反而转过脸来,看着沈芷媛笑笑问道,“那我到底是怎么一个不一样法?” 灯光昏暗,烛影摇曳,更为屋内增添了一丝暧昧的气氛。窗外一片宁静,连轻轻的流水声都细腻可闻,沈芷媛咬唇斜睨,呼吸声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世大多男子都不一样,可大帅却是独特的优秀。” 话音未落,沈芷媛脸便不自觉地染了一层红晕,一时间竟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她本存了勾引蒋淳斌的心思,却没想到先动了情,胸腔内咚咚得跳个不停,甚至连指尖都有些发颤。 “大帅…”,沈芷媛这一声叫完之后,竟觉口干舌燥,那么近的距离,她甚至感觉自己可以数清楚蒋淳斌的眉毛,可以看到他的眼除了自己,同样也燃烧着一团情欲的火,于是她不自觉地将手攀了蒋淳斌的脚踝,轻轻地捏了一把,似按摩,又似挑逗,蒋淳斌眯起眼睛,同样舒了一口气… 蒋淳斌的沉默显然也算作是一种回应,于是沈芷媛手渐渐加力,指尖也慢慢移,蒋淳斌的面容一点点清晰,又一点点模糊,谁知在这时,蒋淳斌忽得抓住了沈芷媛的手,冲她轻声一笑,无形之也制止了她慢慢靠近的动作,尽管沈芷媛几乎能够触碰到蒋淳斌鼻尖的汗珠,但暧昧的氛围此一扫而空,沈芷媛心不觉有些失落。 “大帅…”,沈芷媛侧过脸去,拢了拢鬓后秀发以缓解自己的尴尬,她的脸刚才更红了,“你…你弄疼我了…” 沈芷媛说着,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然后用另一只手将它紧紧攥住了,看那样子不像是她勾引了蒋淳斌,倒像是蒋淳斌非礼了她。她现在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矛盾:尽管她在蒋淳斌面前暴露过自己的狼狈,也暴露过自己的愤怒,更暴露过自己的无助,但她现在是不想在蒋淳斌跟前丢这种面子,她不想让蒋淳斌认为…自己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芷媛姑娘…”,蒋淳斌的手半悬着搭在腿,只好甩甩活动了一下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得不承认,他方才确实是动情了,只不过在触碰到沈芷媛手掌的那一刹那,他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原因是极其复杂的,也许蒋淳斌自己都说不清楚,尽管他承认方才在情欲的cì jī与挑逗下,他只记得自己是一个男人… 片刻旖旎随风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深深的隔阂,让两人之间无论有着多么近的距离,却也似隔着好远,再也触不到了。若即若离的感觉,有时真的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 “芷媛姑娘…”,蒋淳斌抬起头来,他明白,最终还是有个人要先开口的,“战事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是要和自己摊牌?还是…沈芷媛摸不准蒋淳斌在这方面的脾气,因此既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死,只好给出一个较为模糊且具有诱导性的答案,“自然是要随你回集庆城了。” “哦,也对,你本提过要定居于集庆的想法。”,蒋淳斌见招拆招,再也不敢和沈芷媛说那些暧昧的话语,“不过我说不准了,算此间战事结束,但大局方定的情况下,我也不敢马回去。” 蒋淳斌这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三言两语便点明两人之间今后已无可能,沈芷媛本是聪慧之人,又怎会不懂其深意?此时再一想方才情景,不由得又羞又怒:说到底我便是那心存杂念的放dàng fù人,而你却坐怀不乱,把自己撇了个干净?既是如此,方才又为何摆出一副欲拒还迎,满足享受的模样?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君子,偏偏要把我映衬成一个小人?当真是无耻至极! 念及此处,沈芷媛不由得柳眉倒竖,出言讥讽道,“大帅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利用完贱妾这个傻女子,便要把贱妾扔得远远的来图个眼前清静,贱妾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大帅如此生厌?” “芷媛姑娘何出此言?”,蒋淳斌没料到沈芷媛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但他现在无论如何也在她面前板不起面孔来,只好温言相劝道,“说实话,如今战局未定,我也说不准最后会是何情况,而你本该有一份平静安宁的生活,如今让你随着大军奔波,我已心有歉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窝心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蒋淳斌越是说得这样不疾不徐,沈芷媛心越是气愤,于是终于忍受不住地爆发了,可过后喘着粗气的她却又觉得一阵理亏:蒋淳斌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从此始终,都是自己觉得凭借着自己的姿色,绝大多数男人一定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但事实是,绝大多数男人会接受一个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却不会跪拜一个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 更可悲的是,蒋淳斌竟然不是那绝大多数男人的一个。自己不能因为蒋淳斌犹豫着没有接受自己的投怀送抱而心生愤懑,因为是自己先放低了自己的位置,这是自己的悲哀,因为从一开始自己没奢望过能得到一份正常而完美的爱情,于是沈芷媛的声音不由得哽咽了,“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嫌弃我?” “我几时说过这种话?”,蒋淳斌知道今天是躲不开了,既然如此,干脆把话都说清楚,反正他是决计不会和沈芷媛发生什么关系。 一来,以他现在的权势和地位,身边绝对不缺漂亮女人,而刘若晴几乎满足了自己对女人的所有幻想,再说她又刚刚允诺自己纳苏坦妹为妾,自己又怎能如此贪心? 二来,蒋淳斌心一直对沈芷媛怀有顾虑,他不敢对一个像沈芷媛这样的女人抱有太多期望,更无法想象一个能够手刃自己枕边人的女子常常呆在自己身边,甚至拥有伤害自己的机会,他宁愿两人只存在利益的相互利用关系。 不得不说,胡廷瑞的叛变给蒋淳斌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让他真的不敢再轻易去相信一个人,“芷媛姑娘,你我都有各自的过去,还盼我们能够互相尊重。你对我助益颇多,今后我定会…” “我的过去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蒋淳斌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芷媛嘶吼着打断了,“你以为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过去?你是一个…一个…” 沈芷媛语气哽咽,话被噎在了喉咙,但她此时此刻并不想在蒋淳斌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于是她顿了顿,并迅速眨了眨眼睛,让马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化作了一团朦胧的雾气,可心里却是涩涩的,苦得让人没法子忍受,“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甚至觉得我…我做什么都是没有资格的…罢了,总以为自己聪慧,谁知却喜欢一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怎会付出一片真情?”,沈芷媛苦笑一声,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像我这样的人,竟然还会存有一片真心,恐怕也该遭了报应吧?” 温暖的屋子,却静谧得有些可怕,忽得“噼啪”一声,一直照得亮堂堂的灯芯竟然燃爆了,可没有人去给灯添油,甚至他们像没有听到那阵声响,只是默默地望着对方。 暗色弥漫,一如两人此时的心情。蒋淳斌没想到沈芷媛会在这种情形下表白,沈芷媛也没想到自己有勇气在蒋淳斌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因此尴尬背后,沈芷媛只剩有些发白的嘴唇还在不住哆嗦,似乎要竭力止住哭泣,而蒋淳斌也将所有的言语与动作,只化成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我…”,沈芷媛张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事已至此,根本容不得她后悔,甚至她现在连叹息一声都显得奢侈,只好化作自嘲的一笑,来掩饰心的无助。 面色惨白,连笑容都显得有些牵强,那本要去抚掠秀发的柔荑,最终却只是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蒋淳斌见此情景,不由得垂下头去,脑海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另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画面… 那是自己在府偶遇沈芷媛,彼时她正转悠着赏花,气朗天晴,微风阵阵,看到自己的她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悠闲地抬起手来,掠了掠鬓边秀发,皓腕凝光,低头浅笑,满眼都是风情,嘴角尽显得意。 “贱妾美么?”,彼时她冲w w w . t x t 8 0 . c o m蒋淳斌展颜一笑,问出这句话时,像是在看待一个小孩子,因为她看到了蒋淳斌呆滞的目光,所以脸的表情愈显戏谑与放肆。 那一刻,自己明明是动心了的,虽然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但任他能骗得过任何人,却也骗不过自己, “芷媛姑娘…”,蒋淳斌摇摇头,将沈芷媛曾经的那副形象晃出脑海,“并非我不解风情,只是…嗯…万事尚需机缘,方才之事还望见谅,今后我也定会给予你诸多补偿,还盼你能够做回那个曾经的自己,我…实在看不得女人的眼泪…” “看不得女人的眼泪?万事尚需机缘?”,沈芷媛冷笑一声,却又不知夹杂着多少无奈,“方才我还在悔恨,为何不能早些时候遇到你?可现在…我却盼今生今世也不要遇到你!” 沈芷媛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只留给蒋淳斌一个略显孱弱的背影。蒋淳斌张张嘴,想要把她叫住,但最终还是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车辚辚,马萧萧,慨叹英雄多情,美人多娇,可自己现在又怎能再和这样一个女人深陷于儿女情长?但蒋淳斌却隐隐感觉,不知何时,这个女人的身影,仿佛已经若有若无地印在了自己的心,可是…可是… 蒋淳斌烦躁地蹬掉靴子,胡乱地将被子蒙在了头,眼前本已是一片黑暗,可脑海依旧是沈芷媛挥之不去的身影,明晃晃的,根本遮掩不住,于是蒋淳斌将被子蒙得更紧了。 他想要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但他又忍不住想要看一看沈芷媛到底怎么样了,可谁知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那本该发生的沉重的关门声。 掀开一个被角,蒋淳斌被一阵突如其来的亮光晃了眼,原来沈芷媛没有直接出门,而是给灯添了油,然后慢慢点燃,驱散了黑暗。 蒋淳斌轻舒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沈芷媛并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往自己这边看的意思,只是又端起茶壶,往碗倒了两碗热茶,“茶里面下了毒,喝不喝随你。” 轻飘飘说完这句,沈芷媛便慢慢合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做事情的动作很轻,几乎没什么声响,但蒋淳斌心却犹如被人凿了一记重锤,不算痛,却直让人感觉窝得慌… 第一百七十九章:晴天霹雳 蒋淳斌的大军已经在鄱阳湖拖了十来天,可一直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可当他正在谋划对陈友谅发动下一场大的进攻的时候,刘伯温突然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大帅,邵荣…反了!” “什…什么?”,蒋淳斌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随即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以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刘伯温,“你说邵荣…怎么了?” 刘伯温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前两步,压低声音道,“邵荣与其属下赵继祖、孙茂先等人举兵反叛,并有意拉拢徐达入伙,不过为徐达拒绝,目前徐达和花云等人正率众抵抗…” 刘伯温的话还没有说完,蒋淳斌忽得一阵气血翻涌,随即眼前一黑,差点要晕了过去。 刘伯温一个身板瘦弱的老头儿,又怎么扶得住蒋淳斌这个壮汉?但他又不能不管,结果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好在蒋淳斌没有一下子摔过去,而是顺势扶住了桌案,尔后以手扶额,定了半晌方道,“邵荣背叛了我?现在正于后方作乱?”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刘伯温轻舒了一口气,神色也显得有些为难,“不过据徐将军奏报,他已经控制住了局势,集庆还在我们手里,庐州也被花云蒋军守得死死的,只是濠州周围那一大片地方…” “啊…”,蒋淳斌怒气勃生,忍不住顺手抄起桌案,把它掷到地摔了个粉粉碎,“他知不知道我有多信任他?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大帅噤声…”,刘伯温见状,立刻前拉住蒋淳斌,以防止他发狂,“万不可让将士们听到,否则军心一乱,此战必败!” 刘伯温的话无疑提醒了蒋淳斌,尽管他心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此时是抑制不住心头悲愤,于是只好紧紧抓住刘伯温的手腕道,“邵荣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刘伯温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蒋淳斌给捏断了,但他此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咬着牙解释道,“此次出兵,本为众臣反对,而且咱们在此地一直保持着不胜不败之势,想必邵荣也看在眼里。他拥兵自重,独立性益强,又在大帅的主持下,与徐达结了姻亲,此时大帅率军出征在外,独留徐达守卫后方,他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蒋淳斌松开刘伯温的手腕,喃喃自语般地点着头。 原来在刘伯温看来,邵荣的反叛竟然是必然的,自己给予他权力和信任,本以为邵荣会以更加积极的态度回应,但没想到竟然是变本加厉的算计和自我利益的衡量。 而且自己当初把邵荣的妹妹嫁与徐达,本以为是一步妙棋,没想到竟是昏招,反而还成了使邵荣下定决心反叛的一大重要诱因。 “徐达呢?”,蒋淳斌念及此处,忽得看着刘伯温问了出来,“他现在情况如何?” “哦,徐将军安好,这个消息是徐将军派人送来的…”,刘伯温轻轻按摩着自己的手腕,想必刚才是痛得紧了。 “我的意思是徐达和邵荣…”,蒋淳斌的眼忽得厉色一闪,“集庆那里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刘伯温见蒋淳斌如此神态,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低声劝慰道,“大帅此时万不可心神俱乱,怀疑徐将军的忠诚,要知道他可是明确拒绝了邵荣的请求,而且正是由于徐达将军等人,我们的后方才得以安稳。” “哦,是了…”,蒋淳斌自嘲地一笑,“是我不该乱怀疑,可是…邵荣又为什么会背叛我呢?” 此时蒋淳斌的脑真的很乱,虽说胡廷瑞叛变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他终究是能够理解和接受的,但邵荣不一样了,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把他当做了兄弟,当做了自己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正和陈友谅拿着身家性命在拼,而且还一直不占优势,另一方面胡廷瑞正轰轰烈烈地攻打自己的信州,这时候邵荣还想要拉着徐达一起zào fǎn…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偏偏还撞到了一起!蒋淳斌颓然地坐到床榻,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万丈悬崖好不到哪里去… “大帅一定要稳住,此时几十万的兵马和广大的属地还在咱们手里,咱们还有翻身的机会!”,刘伯温前两步,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拍了拍蒋淳斌的肩膀,“只要能够打败陈友谅,那么一切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而他如今在眼前!” “先生,您说…我还能打败陈友谅吗?”,蒋淳斌抬起头来,看向刘伯温的眼神竟显得有些无助,他现在心里真的没底,邵荣的背叛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让他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失败。 “一个小小的邵荣,根本影响不了整个战局!”,刘伯温一眼看穿了蒋淳斌最真实的想法,“现在的问题都在大帅自己心里,只要你能想明白,只要你能相信自己,那么打败陈友谅不是问题!” “真的吗?”,蒋淳斌咽口唾沫,尔后长舒了一口气,“是的,我还没有输,集庆还在我的手里,龙兴还在我的手里,这数十万将士也…先生,你不会离开我吧?” “放心,绝对不会!”,刘伯温紧握住蒋淳斌的手,似乎想要给他一些鼓励,“大帅,你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打赢眼前的这场战争,其余的都不用管,一切都会因为这场战争而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假如你输掉了这场战争,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对,我绝不能输!”,蒋淳斌忽得从床榻站了起来,“我一定要赢,因为我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先生,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老臣一得到消息,马来禀告大帅了,因为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刘伯温边说边把那封密信递到了蒋淳斌手,“来送信儿的人也被我带到了一个地方,没有让他见任何人。” “把送信儿的人杀掉,万不可走漏了消息!”,蒋淳斌说着,便将手那封信撕了个粉碎,“先生,现在这鄱阳湖,除了你我,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了吧?” “额…是…”,刘伯温蹙了蹙眉,忽感觉蒋淳斌的眼神让他后背一阵阵发寒… 第一百八十章:当世第一勇将 经过了十余天的沉寂,蒋淳斌再次主动对陈友谅发起了进攻,不过他没有挑陈友谅的军下手,而是对陈友谅的弟弟陈友贵所率领的船队发起了攻击。 话说陈友谅本有兄弟五人,大哥陈友直和二哥陈友当都是窝囊废,所以留在了武昌没有随军出征。老五陈友仁虽然能力强,但当初已经为沈芷媛所杀,死在了江州,而这个老四陈友贵也是个有本事的,所以便跟在了陈友谅身边。 不过饶是陈友贵勇猛善战,但此次碰了蒋淳斌亲自率兵与众将合力夹攻,也是无力抵挡,且战且退,很快便陷入了颓势。 此时正值大雾天气,一片白茫茫的都看不清楚,蒋淳斌本想利用这点进行偷袭,却没想到由于雾未散尽,倒是不方便乘胜追击了。 廖永忠和康茂才见状,便趁机将陈友贵的巨舰逼入了浅滩,然后令数十名精通水性的敢死之士乘着小船冲向陈友贵的旗舰。 陈友贵见有敌船向自己靠来,忙命手下挽弓射击,一时间箭如飞蝗,可船只仍稳稳地向这边行来。 陈友贵心下纳罕,可等到敌船近前,才发现面船头船尾原来是穿着盔甲的稻草人,而船则放满了硫磺、huǒ yào和浸过油的干芦苇。 这时候那些敢死之士全部从水下钻了来,然后跳进船舱,燃着火把,连同硫磺、huǒ yào等物一齐扔到了陈友贵所乘的旗舰。 原来刚才那些敢死之士一直伏于水下,以人力推着小船前进,目的是要破坏掉陈友贵的旗舰,为大军fǎn gōng创造机会。 此时陈友贵的旗舰霎时便成了一片火海,而他的船队也被冲得七零八散,无力阻止抵御,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陈友谅的手下大将张定边见状,立刻率军赶来救援,此时大雾渐渐散去,蒋淳斌也能清楚地看清情况,于是命手下将领前去分头包围张定边的船队。 谁知张定边竟是勇猛异常,不仅杀出了康茂才和廖永忠的包围圈,还率军直向蒋淳斌的战船冲来。 方才一场大战,场面已经极其混乱,此时许多战船横在间,根本无法阻止有效的抵御,因此倒给了张定边冲击的机会。 只见他虽然被人接连阻拦,甚至已经到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情况,但仍奋力向蒋淳斌这边拼杀。 陈友谅见张定边竟然率着船队冲到了蒋淳斌的军处,并将那里搅得大乱,连忙派出自己的巨舰前去援助,准备一举击败蒋淳斌。 此时丁德兴护在蒋淳斌左右,他见情况愈加危急,也不敢与敌军硬拼,生怕由于意外伤到了蒋淳斌,于是便引着船队后退躲避。 但张定边已经远远地瞄见了蒋淳斌所乘的旗舰,于是便率领着几艘战舰孤军深入,并且亲自持剑立于船头来鼓舞士气,想要于百万军直取蒋淳斌的首级! 此时的张定边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许多兵士都死在了他的手下,而廖永忠和康茂才的前军部队也远远地被他甩在了后面。 蒋淳斌见张定边竟然如此勇猛,不由得心下震惊,难怪陈友谅常常吹嘘,说什么自己的义兄张定边乃是当世第一勇将,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而张定边好像咬定了蒋淳斌的旗舰,一直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并且他手下的士兵也受到鼓舞,一个个的都奋力拼杀,将所有追来的战船全都给击退了。 丁德兴心下焦急,可谁知在这时,竟然行至一浅滩,并且由于转舵过急意外搁浅,而张定边的巨舰眼看着要冲过来了! 丁德兴心悔恨,可又无甚办法,耳听得不远处全都喊着“活捉蒋淳斌”,不由得跺了跺脚道,“大帅,把你的披风和头盔脱下来!” 蒋淳斌还没反应过来,丁德兴便一把拉下了蒋淳斌战甲的红色披风,系到了自己身,尔后又快速把自己的头盔和蒋淳斌的交换过来道,“大帅,我先行一步!” 丁德兴说罢,还未等蒋淳斌反应,便乘着一只小船,高高地立于船头,然后向着另一方向冲去。 丁德兴的身形背影与蒋淳斌相似,看起来都较为高大魁梧,此时他身着蒋淳斌的红色披风,头盔也为元帅特制,不由得被人认作了蒋淳斌。 可谁知张定边异常机敏,他猜得出蒋淳斌行得是调虎离山之计,否则谁会于此时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驾着一艘小船逃开?于是他一面命人去追击那艘小船,一面继续向蒋淳斌所在的浅滩行去。 蒋淳斌见计未得逞,而身边剩的人又极少,顿感束手无策,可在此时,胡大海父子忽然驾着一艘小船从后面冲了过来。 “大帅!待我父子前来护驾”,胡大海说着,便和自己的两个儿子一齐跳入水,同迎面冲来的敌军厮杀起来。 胡大海父子的水性并不好,但他们心明白,自己是新近来投的,无论之前如何,蒋淳斌现在对他们从心理肯定不亲近,所以他们要抓住一切机会来表现,来拼命,来让蒋淳斌相信自己是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的! 此时张定边已经挥舞着一把长剑朝蒋淳斌冲来,他感觉胸一阵热血沸腾,自己终于能够有机会杀掉蒋淳斌,为陈友谅争得胜机了! 可在这时,不远处一个人正在挽弓向他瞄准,那是常遇春!原来他一直拼命往这里赶冲,如今见没机会跑到面前厮杀,便准备放箭将他射死。 而他们似乎都忘了,真要论起功夫来,蒋淳斌又怕过谁?难道老大当久了,你们都忘了我也是靠杀人起家的不成? 只见蒋淳斌顺手抄起一杆长枪,瞬间便挑飞了冲到自己面前的两个敌兵,然后看了一眼大啸着冲过来的张定边,朝着他心窝处是一枪。 快、稳、准、狠!要的是这个效果!张定边本以为此时蒋淳斌定会慌乱得毫无还手之力,可谁知他竟有…那么漂亮的身手! 还没等张定边反应过来,他便觉胸口处一痛,低头看去,纯钢打造的枪头已经穿过盔甲,深深地刺入到了自己的肌肤里。 与此同时,一直羽箭也嗖得飞来,插到了张定边的面颊处,令其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便见蒋淳斌手加力,直接用长枪把张定边捅了个对穿,然后高声说道,“你给我记住,当世第一勇将只有一个人,那是我蒋淳斌!” 第一百八十一章:分忧 一场大战,直接从凌晨厮杀到了晚,陈友谅方面连折兄弟陈友贵和大将张定边,最终全面败逃,再次退守回了鄱阳湖的康山大营。 不过虽然蒋淳斌取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但目前的情况仍不容乐观。从整体看来,陈友谅手下的士兵数量仍然多于蒋淳斌,战船也蒋淳斌的强大,所以蒋淳斌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杀掉了张定边,但此时陈友谅手底下还是有不少厉害的角色,因此蒋淳斌便一直向沈芷媛询问他们的具体情况。 沈芷媛确实是个有心人,无论蒋淳斌问到谁,她都能说出来点什么,从脾气秉性,到作战风格,全都介绍得很详细,而蒋淳斌也依照此制定了相应的迎战策略。 却说这晚蒋淳斌又在秉烛夜思,而远处不时传来的陈友谅方面的水军操练声令他心烦意乱,可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大帅,沈芷媛求见。” 哦,原来是她!可真是巧了!其实在方才那一刹那,蒋淳斌心还在想,如果此时要是沈芷媛能在自己身边,那便好了,谁知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她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当然,蒋淳斌不能把这种想法告诉任何人,只是深深埋藏于心底,然后抬起头来,挤出一个礼貌却带有距离的笑容,“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其实自次蒋淳斌和沈芷媛发生了那件尴尬的事后,他心里一直别扭着,好在沈芷媛倒是懂大局,识大体,本来蒋淳斌还担心白天见到沈芷媛会尴尬,谁知人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不过两人之间那种淡淡的隔阂,却是无论如何也消不去了。 蒋淳斌不得不承认,沈芷媛一直为自己付出良多,连此次出征,她也提供给了自己不少重要讯息,所以每每看着沈芷媛坦然且忙碌的背影下,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蒋淳斌便会有一种深深的歉意和悔意。 这是自次过后,沈芷媛第一次深夜造访,因此蒋淳斌见她脚步轻盈,生怕扰了自己心事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朝她招招手道,“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沈芷媛知道蒋淳斌此刻心绪烦乱,但没想到他竟会向自己展现如此柔软的一面,心小小窃喜的同时却又不免暗暗纳罕,想起次尴尬的场景,沈芷媛也不敢表现得过于轻浮,便朝蒋淳斌点头一笑,拉了张凳几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其实贱妾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晚一直睡不着觉,正好瞧见大帅的船舱里也一直亮着灯,便想能不能帮什么忙,于是冒昧前来,希望没有扰到大帅。” “当然不打扰,有时候自己一个人闷久了,倒也想找人说说话。”,蒋淳斌轻笑一声,伸手便去摸桌的茶杯,却瞥见杯子是空的。沈芷媛见了,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给蒋淳斌续了茶水,“水是温的,刚好能喝,你也不用太急躁,至少现在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是有利的,只要继续稳扎稳打,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沈芷媛的话总是点得恰到好处,这个妮子很聪明,不仅能一眼看出自己心担忧,同时也可以一语道破了其症结,所以蒋淳斌也愿意与她交流。 说实话,这几天邵荣叛变的事一直压得蒋淳斌喘不过气来,让他觉得心里头堵得慌,他想要找个人诉一诉苦,可又不敢对任何人说,当然,眼前的这个沈芷媛也不成,但蒋淳斌总想跟她说说闲话儿,缓解一下心情。 “事情太多啦,总觉得心里头沉,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蒋淳斌叹口气,同时笑着摇了摇头,“盼着能快点解决眼前这场大战,我也不用再这么费神思,头发都快愁白喽!” “大帅不必心忧,您若是如此,想那对面的陈友谅更该寝食不安,要知道现在处于不利局面的可是他。”,沈芷媛边说边弯下腰,将那杯蒋淳斌未喝的茶水端到了他的面前,“依贱妾看来,他的烦恼要大帅多得多。” “哦?是么?”蒋淳斌自嘲地一笑,然后接过茶杯喝了起来,“不过总之听你这样说,我心情倒是舒畅了些,而且你这些日子为我操劳不少,唉…芷媛,该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你。” 这是蒋淳斌第一次如此亲切地呼唤沈芷媛,让她不由得心儿一跳,谁知低头的刹那间,恰与蒋淳斌四目对视。蒋淳斌的眉毛生得英挺,眼睛也很有神,除了俊朗之外,又平添一种常年在战场打磨出来的气息,那不是岁月的沧桑感,而是豪迈的英雄胆。 想必也只有像他这样驰骋沙场的勇将,才能仅在眉目间让人感觉到如此浓重且具有一定压迫性的男子气概,也许这是让沈芷媛最为心动的地方,于是在蒋淳斌的目光注视下,沈芷媛也变得大胆起来。 只见她轻抬藕臂,露出白皙光滑的皓腕,恰与手镯闪耀的琉璃珠相得益彰,嘴角翘,眼波流转,粲然一笑道,“那大帅打算如何谢我?” 由于已近睡前,沈芷媛所穿的衣袍也较为肥大,但毕竟天生尤物,玲珑曲线难以遮掩,而此时站在蒋淳斌身旁的她也越靠越近,隔着轻薄丝绸的肌肤若有若无地接触着,两人分明能够感受到,却都默契地不肯移开,于是沈芷媛笑得更加灿烂了,“大帅快说,到底要如何谢我?” 这话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了,而笑容也不仅仅是发自内心的单纯,反而更像是一种媚惑的风情,有着点点少女的娇憨,但更多的却是一个成熟shǎo fù的韵味,因此蒋淳斌不由得目光一滞,心儿跳动得也更快了。 他意识到了沈芷媛对自己的挑逗,可从心理却不抗拒,反而是有着一点点期待,但忽得想起次之事,又有些不好意思,便偏过眼神,手拄桌案,将头靠在面笑道,“我这里诸多杂事,你却不体谅,竟还来扰我…” 蒋淳斌这话的语气明显不是责怪,而是调笑,沈芷媛自然不愿破坏这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暧昧氛围,于是继续向蒋淳斌身边靠了靠,手也有意无意地从蒋淳斌的背部一路滑到了他的额头,“大帅如此,可是烦忧得头痛?小女子或可帮你…” 第一百八十二章:梦一场 沈芷媛说着,便将手指拢好,在蒋淳斌太阳穴处轻轻地抚按起来。 发丝偶尔从蒋淳斌脸旁掠过,让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沈芷媛的,他只记得这段时间以来,沈芷媛确实为大军、或者说为自己付出了不少。无论是平日大事,还是生活细节,蒋淳斌都能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真心,一个女人始终跟在一个男人身边,奔波劳碌,不辞辛苦,原因也许只有一个,可大多数情况,蒋淳斌却宁愿选择视而不见。 不愿再想这些了,蒋淳斌索性闭眼睛,慢慢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舒适,可渐渐地,沈芷媛手的力道越来越小,指尖也不自觉地探到了自己的脸庞。 “芷媛……”,蒋淳斌喉结滚动,忽得一把抓住了沈芷媛的手,呼吸也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你为我付出良多,偏偏前时我还怀疑于你,却是不该…” “大帅……”,能得到蒋淳斌如此回应,沈芷媛心绪激动,不由得吁了口气,眨眨眼睛,竟有一团朦胧的雾气,湿湿的,暖暖的…… “芷媛,我最近……”,蒋淳斌抚着沈芷媛的手,在自己的脸庞来回摩挲着,“最近有件事一直堵得我难受……” 蒋淳斌终于忍不住了,他犹记得在现代时听到的那个故事:一个理发师替国王理发,结果发现国王长了一双驴耳朵,为了保命,他发誓会保守这个秘密。但后来理发师实在憋得难受,最终在一个晚,他挖了一个坑,对着坑里说了一句:国王长了一双驴耳朵!于是他终于舒服了…… 可这只是一个童话故事,蒋淳斌和理发师一样需要倾诉,但他更需要得到的是回应,而不是对着一个死物发几句牢骚完事了。 “大帅……所指何事?”,沈芷媛此时还不知道邵荣已经叛变的消息,此情此景下,他被蒋淳斌这样爱抚着,思绪不由得飘了好远,她的内心是如此的矛盾:惧怕而又渴望,渴望的是拥有,惧怕的是梦一场…… “我……我怕输……”,蒋淳斌呵呵一笑,终究是把那种说出来的yù wàng给压了下去,“你知道的,胡廷瑞叛变了,此时正在打信州,张士诚那边也……蠢蠢欲动……” “没关系的,信州有冯将军替你守着,不会出问题……”,沈芷媛此时思路也不清晰,只是顺着蒋淳斌的话说了下去,“张士诚更加不用担心了,邵将军和徐将军……” “你叫我如何不担心?”,蒋淳斌听沈芷媛提到邵荣,一下子便从座位站了起来,“你说我能够完全信任他们吗?” “为……为何不信?”,沈芷媛见蒋淳斌突然变了脸色,不由得一阵诧异,可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不过大帅算有所担忧,但现在也不是疑心的时候。” 是了,沈芷媛也不会想到邵荣能在这个档口背叛自己,但她可是一直都有个防御心的,只怪自己太傻,当初明知邵荣常与自己意见相左,甚至目视他做大,却不肯采取任何措施,反而要自欺欺人般地说什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呵呵,我这人有两点不好,一是心太善,二是在乎的人太多……”,蒋淳斌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坐回了座位,“到头来也难怪受伤的会是自己。” 沈芷媛还以为蒋淳斌仍在为胡廷瑞叛变的事烦恼,于是便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世人心险恶,他们自然不会总和你一个想法,而且……贱妾听着大帅倒像是在夸自己……” 沈芷媛这样说,本是有心逗蒋淳斌开心,可谁知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让蒋淳斌不由得一阵情绪翻涌,“你说得没错,人活在世,哪来那么多的束缚,说到底,人不都是为了自己考虑?” 沈芷媛不知道蒋淳斌为何会突然发出如此感慨,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接话,却见蒋淳斌突然拉住自己的手道,“芷媛,你说我该相信你吗?” “大帅……”,沈芷媛黛眉微蹙,搞不清楚蒋淳斌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方才不是还说,不该怀疑贱妾……” “其实都没所谓的……”,蒋淳斌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你一个女人,能求什么?重要的是,我该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蒋淳斌便忽得站起身来,将沈芷媛扯进了自己怀,牵起嘴角一笑,看着她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贱妾……”,这是沈芷媛第一次与蒋淳斌这样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是蒋淳斌主动的,这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阵砰砰乱跳,“贱妾什么也不要…” “真的?”,蒋淳斌眉目一挑,看向沈芷媛的目光颇为耐人寻味,“说好了什么也不求?” “嗯……”,沈芷媛楞了一下,忽得轻咬朱唇,点了点头,眼神无的坚定,“我只要你……” “那我可什么也给不了你!”,蒋淳斌说罢,便俯下身去,吻住了她的红唇,粗暴用力,带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沈芷媛的身子蓦地一软…… “嗯……”,沈芷媛的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她的雀舌被蒋淳斌紧紧吮住,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她紧紧搂住蒋淳斌的脖子,以同样炽热而激烈的吻回应着。 “你好漂亮!”,一阵激烈的拥吻过后,蒋淳斌干脆将沈芷媛打横抱起,所谓灯下看美人,更增三分俏,此时的沈芷媛媚眼含春,发丝凌乱,丰盈的红唇更是被自己吻得湿漉漉的,带着些晶莹的光亮,于是他直接将沈芷媛抱到了床榻。 “大帅……”,此时卧扒在床榻的沈芷媛曲线毕露,轻薄的丝绸制衣将她的曼妙身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而她则挑逗性地将脚裸伸到蒋淳斌面前,尔后冲他咬唇斜睨,舒眉一笑,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只这一个眼神够了。 此时的蒋淳斌像一头狼,只见他抓住沈芷媛的脚裸,然后扑去一把撕开了她的小衣,而沈芷媛则以红唇蹭开了蒋淳斌的衣带,将脸庞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 凌乱的衣服被撕扯得很有艺术性,而蒋淳斌也懒得摆弄那些花式,直接将身段妖娆的沈芷媛压在了身下。 沈芷媛没有闭眼睛,而是看着蒋淳斌的脸庞凑近,尔后在一声舒服的shēn yín过后,下意识地把双手插入到了蒋淳斌的发丝间,她终于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 (求各位大哥大姐回来看一下正版吧,订阅掉得厉害,心慌慌啊,接下来的情节会越来越精彩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陈友谅的漏洞 蒋淳斌和沈芷媛没有一丝一毫的克制,他们仿佛要把自己的yù wàng全部释放出来。船舱外疾风阵阵,哗啦啦的水流不停得打着旋,但也遮不住他们两人在这片夜空下的低诉。 蒋淳斌的船舰在水面漂浮晃荡着,远远望去好似一叶孤舟,可其的炽热情形却让月亮都羞红了面庞,于是守卫在外面的兵士也都知情识趣地躲了开来。 “你们几个,不好好地在大帅那里守着,跑到这来晃荡什么?脑袋不想要了?”,刘伯温此时乘船至此,见那几个侍卫擅离职守,不由得勃然大怒,“大帅呢?快点带我过去!” “这……”,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却又不好明说,不过他们估摸着算蒋淳斌再怎么厉害,现在也差不多该完事了,于是便答了声是,然后引着刘伯温过去了。 侍卫们带着刘伯温到了蒋淳斌的船舱外,耳听得里面没声音了,这才在外面高声喊道,“大帅,军师求见!” 此时蒋淳斌躺在榻,一点都不想动弹,但听到外面报告刘伯温深夜求见,便知必有要事,于是朗声答道,“先生稍候,我即刻便于厅相迎。” 沈芷媛看着蒋淳斌起身的背影,也不敢再有什么温存片刻的念头,只是默默侍候着他把衣服穿好。 本来她还在担忧,fā shēng guān xì之后该如何与蒋淳斌相处,可现在看来,似乎人家没把这当回事,刚才他躺在那里一直发呆,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吧,原来他真的把这当做了一次普通的消遣,虽然沈芷媛心有些失落,但也说不出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蒋淳斌有些变了…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流,蒋淳斌穿好衣服到屋外去见刘伯温的时候,沈芷媛仍留在屋内榻,她感觉自己既像是蒋淳斌的女人,又不像是蒋淳斌的女人。 不过蒋淳斌现在倒没兴致去琢磨沈芷媛的心思,他现在唯一好的,是到底是什么大事,竟然值得刘伯温深夜来访。 “大帅,陈友谅出了个大昏招,我看他败像已显!”,刘伯温此时看起来十分兴奋,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用手敲了敲桌子,“这个陈友谅真是自作聪明,他竟然把自己的巨舰全都用铁索给连了起来!” 原来自次战败之后,陈友谅通过总结经验教训,便认为之所以让蒋淳斌占了便宜,是因为自己的巨舰没有发挥集群优势。 只要把自己的巨舰全都用铁索连接起来,攻击的时候让它们齐头并进,保管让蒋淳斌束手无策。 按说陈友谅的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如果抛开其他因素,单论作战方式,蒋淳斌那些小破船还真奈何不了陈友谅这些连接在一起的巨型舰阵。 但战争和打仗还不太一样,这其包含着许多因素,而蒋淳斌听到这种情况,一下子觉得特别熟悉: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估计陈友谅是没有看过《三国演义》的,而且对赤壁大战也不太熟悉,否则怎么会如此犯浑?刘伯温这样的化人则对此进行了准确的评价,“孙子曰:陆地安营,其兵怕风;水安营,其兵怕火;岗者恐受其围,下岗者恐被其陷。陈友谅如今联巨舟为阵,看似强大,但只要我们使用火攻,定叫他尾大不掉,难以逃脱!” 好吧,刘伯温竟然把自己的台词给抢了,本来蒋淳斌还想说出火攻之策呢,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想出办法是好的。 于是蒋淳斌和刘伯温非常兴奋地计划了半个晚,同时派人继续去陈友谅营寨处查看详细情况,从而方便自己制定出更为完美的作战策略。 结果细细探究之下,蒋淳斌发现了两个非常恼人的问题,并且他认为直接阻碍了整个计划的执行。 一是陈友谅的铁索连环船想象还要强大,竟然绵延有十数里,看起来跟山一样,真要是直接硬碰硬地打起来,简直是找死。 并且他的船队外面围栅结寨,防卫极严,薄弱处的排栅建有水门,也都是重兵把守。如果他不主动出来的话,蒋淳斌很难攻进去,更不用说在里面放火了。 二来是没有风啊!这跟当年的周瑜遇到的是一样的问题,如果没有风的话,那么火攻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更巧的是,此时的陈友谅驻扎在蒋淳斌的东北方,蒋淳斌需要的是东北风啊!幸亏现在不是冬天,整天只刮西风,否则他可找不到像诸葛亮那样的神人去借风。 对于这两个问题,刘伯温都提出了非常切实可靠的解决措施,那是等。一来陈友谅造出了那么强大的船队,肯定是要用来进攻的,而不是放在营寨里供人展览,所以说绝不用担心攻不进营寨的问题,他肯定会自己主动出来找麻烦的,只要抓住他出来作战的时机好了。 二来是风的问题了,这个当然也得等啦!刘伯温又不会借风,话说根本没人能借风啊!好在现在正是变换季节的时候,湖面刮风都是常事儿,所以严格来说,风的问题也不是问题。 好吧,蒋淳斌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找到的计划漏洞竟然以这种方式得到了解决,而刘伯温却说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在火攻的方式。 详细来说,如果能有人驾着燃烧的火船直接冲到陈友谅的巨型船阵,那样效果绝对是最好的,可这同时意味着实施计划的人必死无疑,所以说蒋淳斌应该好好想想应该派谁去完成这项任务。 刘伯温的话果然是一针见血,话说自己也来不及实施什么诈降之术,发射火箭什么的效果确实也不好,最完美的办法是用几艘火船直接撞向陈友谅的巨舰,可谁能担此重任呢? 一来,此人必须得作战勇猛,能力超强,否则冲不到陈友谅面前,自己先报销了,二来,此人还得抱着必死之心,因为怕死是绝对做不成这件事的。 思来想去,蒋淳斌和刘伯温的眼神忽然对到了一起:丁普朗!此人素有狂人之名,打起仗来不要命,而且一直嚷嚷着要杀掉陈友谅,为自己的兄弟赵普胜报仇,只不过怎么跟他开口呢?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去送死吗? 在蒋淳斌和刘伯温极为犯难的时候,沈芷媛忽然从屋内走了出来,低声说道,“大帅,贱妾去说服丁普朗…”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胜 一切果如刘伯温所料,陈友谅完成的这个连环巨船阵不是用来展览的,他很快对蒋淳斌的船队主动发起了进攻。 而且陈友谅很聪明,挑的是一个没有风的午,所以蒋淳斌暂时没有办法发动火攻,只能在陈友谅的进击下节节败退。 话说陈友谅的这个连环巨船阵跟古代的háng kōng母舰似的,真的是让人无力抵挡啊!可在这时,老天垂怜,湖面终于刮起了大风,而且还是东北风! 蒋淳斌差点要仰天大笑三声,终于有机会fǎn gōng了,于是他立刻亲自率军,朝着陈友谅的船阵最薄弱的地方一个劲儿地猛攻,奋力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紧接着蒋淳斌便祭出了他的大杀器:由丁普朗率领的一支船队。这支船队全部由轻便的小船组成,面没有多少人,大都是huǒ yào、硫磺等物,而且船体四周还都扎着稻草人,以防止半路被射杀截停。 此时这支船队由康茂才等人护在后面,待快冲到陈友谅的巨舰前时,便让他们突然出现,直接向巨船阵撞去。 丁普朗立在船队最前面,担当了整支船队的冲锋任务,这一刻他等了很久了,这几年来酝酿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集发泄! 记得前晚沈芷媛找到自己说明来意时,自己还有片刻的犹豫,毕竟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任务。 可当他听说了沈芷媛的遭遇,才明白二人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他们都怀着同样一种恨意! 沈芷媛可以手刃仇人,自己如何能不一个女子?更何况这恨意已经让自己受了好几年的煎熬。 自己要的,不仅仅是陈友谅死,而是亲手杀死陈友谅!这样方泄自己心头之恨,才算为自己的兄弟赵普胜等人报了大仇!等到了阴间,自己也可以指着陈友谅这个卑鄙小人道:是老子杀了他! 其实丁普朗这两年在蒋淳斌手底下一直很消极,作战也不勇敢,以至于旁人都怀疑他的狂人之名,可如今看到丁普朗拼命向前冲锋,才知道他的名声可不是盖的! 只见丁普朗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尽管他驾驶的只是一艘小船,而且身旁也没有多少帮手,但任何敢于接近他的敌兵都身首异处,鲜血几乎染红了小半个船舱。 陈友谅此时也注意到了丁普朗,而且还看到这家伙在船竖起了一块七尺白布,面写着:旁人不问唯诛九四。 靠,陈九四是我的小名啊!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这是摆明了要跟我拼命啊!于是陈友谅连忙下令向丁普朗的船队发射弩箭。 可由于那支船队立了不少稻草人,所以也没杀掉几个兵士,船仍稳稳地朝自己这边冲来。 “杀掉丁普朗!杀掉他的赏千金!”,陈友谅此时已经出离愤怒了,指挥着一拨又一拨的兵士朝丁普朗冲去,而丁普朗已经吩咐船队散开,分别向距离最近的大船撞去。 至此,陈友谅终于明白了丁普朗想要干什么,因为他发现那些小船的兵士竟然点燃了船的稻草人,然后跳入湖,直接推着火船撞向了自己的连环巨舰! “毁掉他的船,毁掉他的船!”,陈友谅几乎从船跳了起来,可此时已经晚了,只见丁普朗自己已经点燃了船的稻草人,然后着huǒ yào等物一起朝离得近的船只掷去。 一切都已经晚了,此时陈友谅的连环巨船阵燃起了熊熊大火,而且火借风势,越烧越大,根本控制不住,此时每个人的眼都跳跃着火红色的火苗。 “杀掉丁普朗,给朕杀掉丁普朗!”,陈友谅高声喊着,而侍卫则拉着他准备逃命,因为火势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够了!死得值了,丁普朗立于船头,仰天大笑,无数的箭矢朝他飞来,避无可避的他瞬间被射成了一个刺猬,可他仍旧站在那里,手持武器,昂首挺立,像一个骄傲的将军,永远也不曾倒下去。 无力回天,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午还在耀武扬威的巨型舰阵现在却由于连在一起,无法逃脱,几乎烧成了一片火海。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黄昏时刻,烧死、溺死者不计其数,整个鄱阳湖火光冲天,血水横流,几乎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最终陈友谅损失了将近一半的船舰,才砍断铁索逃了出来,但蒋淳斌并没打算此放过他们,而是命令士兵继续乘胜追击。 不过后来由于鄱阳湖的场面过于混乱,到处都是战船的残骸和漂流的死尸,蒋淳斌害怕追击过远会了敌军圈套,伤及自身,这才鸣金收兵,徒留壮阔的湖面在残阳下映射着点点血光。 这一仗蒋淳斌可谓大获全胜,而陈友谅则一败涂地,彻底转入劣势,不过当打扫战场时,蒋淳斌看到了丁普朗的尸体,又不由得一阵心伤。 原来丁普朗至死都一直立于船头之,他的身插满了箭矢,脑袋也被砍掉,不知滚落到了哪里,只留下身子停在原地。 可丁普朗把手的那柄沾满鲜血的宝剑抓得极紧,任兵士如何掰扯也无法分开,记得他曾向蒋淳斌提过,那是自己的兄弟赵普胜送给他的。 讲义气的人啊!世这样的人可不多了!蒋淳斌长叹一声,转头对身旁的丁德兴说道,“将其厚葬吧,一定要立碑作传,碑让刘先生亲自写。” “是!”,丁德兴应声答道,可抬起头的瞬间,却发现蒋淳斌又把目光望向了远方,“德兴,你说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打完啊?” “嗯…”,丁德兴皱皱眉头,不知蒋淳斌为何突然伤感起来,“陈友谅兵败如山倒,我们已是胜券在握。” “我看未必…”,蒋淳斌边说边摇了摇头,“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现在陈友谅手可还有不少将士呢。传令下去,众将切不可掉以轻心,严防陈友谅率军偷袭,尤其是驻守湖口的,一定要打起精神,千万不能让陈友谅逃掉!” 第一百八十五章:心理战术 蒋淳斌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陈友谅在战场连连失利,手下将士们也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但仍有二十万左右的兵马和数百艘战船,如果他下定决心拼死一战的话,并非没有胜机。 于是蒋淳斌采纳了刘伯温的建议:坚守不出,围困陈友谅。要知道他们一直都在鄱阳湖打仗,而湖口的各个关隘要道都被蒋淳斌的人给堵死了,所以陈友谅所有的补给都是自带的,而现在已经快要消耗光了! 虽说鄱阳湖物产丰富,但陈友谅的大军也不能一直抓鱼吃,更何况他们有那么多人,于是陈友谅便下令让他的长子陈善儿率兵岸抢粮。 但谁知蒋淳斌对此早有预备,他不仅把鄱阳湖边的百姓全都迁到了龙兴城里,甚至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方式,把所有能吃能用却带不走的东西全都给烧毁了,结果陈善儿好不容易跑了岸,却什么都没有劫到。 不过陈善儿可不是个善茬,他是陈友谅既定的太子,平日里为人狠厉,作战勇猛,本来一直等着继承老爹的皇位呢,怎么能输在这里?于是他很不甘心地带着人马继续向外寻觅。 这不得不说陈善儿实在是太不清楚自己的斤两了,你们仗着水军强大可以江河湖海横行霸道,但跑到陆地来还那么嚣张不好了吧?于是他们很快了蓝玉设计的埋伏,人马尽丧,陈善儿本人也兵败身死。 这下子陈友谅算是心如死灰了,不仅粮食补给没有劫到,自己的儿子还光荣牺牲,于是他干脆退守到营寨,再也不敢出来了。 可蒋淳斌却不愿等下去了,因为他的粮食补给消耗也很大,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又无法彻底攻破陈友谅的营寨,正于此踌躇之际,沈芷媛忽然到来,为他献了一计。 虽称计谋,无非也是对人性的揣摩。考虑到如今陈友谅粮草将近,士气低落,如果蒋淳斌强行进攻,反而会激得他们做困兽之斗。 但假若蒋淳斌在围困他们的同时,又使用安抚招降的手段,那么必定会使得他们内部人心浮动。 之前不断有兵士向蒋淳斌投降,加陈友谅为人多疑,势必要加紧多手下兵士的防备掌控,这样一来肯定乱了套了,哪还会有什么战力? 蒋淳斌听闻后大喜,之前自己久处劣势,一直想着如何能够在战术打败陈友谅,多消耗他一些有生力量。 但现在情况已经反过来了,自己的实力已经陈友谅强大了,而且自己把他困在了这里,完全可以用心理战术击败他!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怎么自己没想到呢? 于是蒋淳斌立刻想要派人将刘伯温找来,想要让他替自己拟一封招降书,可沈芷媛却说自己可以代劳,而且保证效果不亚于刘伯温亲自书写。 蒋淳斌知道沈芷媛对陈友谅手底下剩的那几个将领颇多了解,于是便笑着点头道,“好,那由你来写,我亲自为你研墨!” 沈芷媛知道蒋淳斌此时心情颇佳,便也没有拒绝,只见她沉思片刻,便蘸饱墨水,提笔挥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写完了。 她写的内容很简短,但足够有说服力。其实明眼人都知道,陈友谅已是无力回天,跟着他也只能送死,如果蒋淳斌肯诚心以待,谁还会愿意为陈友谅卖命?更何况他又是个多疑刻薄的主儿! 而且沈芷媛在信重点强调了蒋淳斌的不可战胜和优待政策,想必陈友谅手下的那些将士看到了,必定会有所心动,因为现在许多人求的可只是一顿饱饭而已。 “不错,你可真是我的女诸葛!”,蒋淳斌看了一下这封信,也不由得大为赞赏,“真得要好好感谢一下你了!” “那贱妾先在此恭祝大帅千秋霸业,万世不易。”,沈芷媛屈身朝蒋淳斌眨了眨眼,调侃语气的同时,又含了些娇俏的味道,现在看着谈完了正事,这小妮子又没正形了,“不过大帅总说谢我,最后却都成了嘴功夫,徒惹小女子空欢喜一场。” “本想给你个惊喜,可你却耐不住性子。”,蒋淳斌笑着叹口气,转身便朝角落的一个箱子走去,“前些日子一直帮你留意着,却总找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你是个见过世面的,寻常物什儿也看不过眼去,我不好拿出手来…” 蒋淳斌边说边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翻捡起来,“陈友谅家大业大,前几天打扫战场的时候,倒是寻到不少珍宝,其有三颗琉璃珠,明亮璀璨,做工也精巧,你本生得白,佩戴在脖子必是相得益彰,好看得紧,送与你了!” 沈芷媛伸出手掌,爱抚地接过蒋淳斌递来的琉璃珠,眸不由闪过一丝异彩,但嘴却笑着嗔道,“既是如此,为何只送贱妾一颗?要知道贱妾可是帮了你很多次呢!” “另外两颗要送给我的妻妾,回集庆之后,估计要迎坦妹进门了。”,蒋淳斌走到箱子边,说得倒是挺坦然,“其实这些琉璃珠都是好的成色,有一颗足够了…” 面对蒋淳斌的这种解释和态度,沈芷媛难免会不高兴,于是手那颗沉甸甸的珠子也变得无趣了,实际,她在乎的,哪里只是那一件礼物啊,“原来是多出了一件,这才拿到我这来卖个便宜人情…” 面对沈芷媛的嘟囔抱怨,蒋淳斌权当没听见,同时从箱子里又捡了把bǐ shǒu递给她道,“这个也是送你的,它不仅外面镶金带银,巧夺天工,刀刃也是锋利无,于你来说是最佳的防身武器…只此一件!” 其实沈芷媛方才那样说已经后悔了,她哪里有资格去怪罪蒋淳斌?只不过是作为女人撒撒娇罢了,当初蒋淳斌已经暗示不会给自己任何名分,而且依着自己之前的身份…唉,人终归是要懂得满足的,可她却总是有些不甘心,自己明明已经得到了啊,但又感觉什么都没有得到,是的,他永远不会像对待刘若晴一样对待自己,自己在他眼只是一件消遣的物事儿,送礼物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罢了,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开心… “不过可惜…大帅的礼物送得匆忙,贱妾却没什么能够回赠于你…”,沈芷媛呵气如兰,刚刚闪亮的目光瞬间又暗了下去,过了半晌,方犹豫着轻吟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蒋淳斌不知沈芷媛是以诗调情,还是表míng xīn迹,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他没有办法给她以明确的回应,虽然他明白沈芷媛作为女人,要求的只是一份温暖和依靠,但自己当初占有她时,却从未想过这些,甚至那时含着一种报复性的冲动:自己无需考虑任何人,自己也可以背叛任何事,只为了自己! 可现在对于沈芷媛目光的热忱,蒋淳斌一时间又感觉有些招架不住:其实自己真的没有给过她什么啊,而且…自己也真的给不了她什么…唉…毕竟人家对自己一腔心意,又时常在身边帮助自己,自己又如何能做到视若无睹?不能给她一份承诺,还不能送她一份安慰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无法征服的男人 沈芷媛的法子果然奏效,蒋淳斌命人将沈芷媛写好的书信抄了千份,然后用木筒装好,直接让它们顺着湖水漂到了陈友谅的营寨。 陈友谅和他手下所有的将士都看到了那封招降信,也大都明白其真意:只诛首逆(即陈友谅),余者归附,尽可活命。 陈友谅看到这封信后简直要气死,但除了大骂蒋淳斌一通又无可奈何,只不过接下来他看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总有刁民想害朕! 陈友谅平日本多疑,如今更是神神叨叨的,结果使得他手下的人一个个小心翼翼,怨声载道:这货儿以前刻薄寡恩,现在这样疑神疑鬼的,还有没有活路啦? 加他们被围困日久,粮食越来越少,不少人都在饿肚子,于是便有许多士兵谋划着跑到蒋淳斌那边去。 结果到了第三天,陈友谅的左右金吾将军一前一后全部投降于蒋淳斌,陈友谅真可谓陷入了绝境。 于是失去理智的陈友谅下了一条非常愚蠢的命令:只要抓到蒋淳斌的士兵和将领,直接地处决! 陈友谅这简直是给蒋淳斌来了一个神助攻,蒋淳斌差仰天大笑三声了,于是在刘伯温的建议下,蒋淳斌立刻发布了一条与之相反的军令:抓到陈友谅一方的俘虏后,一定要优待,愿意留下来的发钱收编,不愿意留下来的管顿饭放走。 这是差距啊!于是在这两条军令的鲜明对下,陈友谅手底下的士兵逃的逃,降的降,一时间土崩瓦解,只留下陈友谅带着几万的残军欲哭无泪。 而蒋淳斌却是悠闲得可以,每天坐在自己的船舱里,聊聊天,吃点零食,然后等着接收陈友谅的降军。 当然,刘伯温也不忘提醒蒋淳斌要保持警惕,时刻注意陈友谅的动向,如这个晚,刘伯温再次于深夜造访,可不巧的是,正好碰见沈芷媛也在蒋淳斌的船舱,而且还是暧昧的二人世界。 不过刘伯温早知道沈芷媛和蒋淳斌的事儿,所以也见怪不怪了,而蒋淳斌为了打破尴尬,也率先开口道,“先生勿忧,我从未轻敌,而且一直在观察着陈友谅那边的情况。” “这我便放心了。”,刘伯温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不该坐下来,“不过我来是想要告诉大帅,冯将军守住了信州,胡廷瑞已经撤兵回江州了。” “冯国胜真乃良将!这次我必须重重赏他!”,蒋淳斌边说边激动地一拍桌案,“胡廷瑞倒是挺会审时度势的…但现在撤兵已经没用了…” 刘伯温见蒋淳斌这样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垂首问道,“那大帅打算如何处置胡廷瑞?” “这个你不用管了。”,蒋淳斌朝刘伯温摆了摆手,“一切等我杀掉了陈友谅再说。” “大帅英明…”,刘伯温轻舒一口气,前一步道,“大帅,如今咱们手下降兵众多,对于胡廷瑞的处置…” “我说过…这件事我自有决断!”,蒋淳斌的语气很生硬,其含着不容拒绝的态度,“集庆那里情况如何?邵荣怎么样了?” 刘伯温见蒋淳斌主动转移话题,只好叹了口气,悠悠说道,“邵荣应该已经知悉了这里的战况,据徐将军来报,他已率手下将领退守濠州等地,再无进犯之意。” “嗯,我知道了。”,蒋淳斌此时面容沉重,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何态度,“先生,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刘伯温见蒋淳斌竟然主动下了逐客令,便轻叹一声,拱手说道,“大帅安歇,老朽告退了。” “嗯。”,蒋淳斌点点头,目送着刘伯温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尔后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王八蛋,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沈芷媛方才听刘伯温与蒋淳斌对话,有些云里雾里,此时思忖片刻,终于恍然大悟道,“邵荣…叛变了?” “是。”,蒋淳斌点点头,嘴角竟噙起一丝冷笑,“怎么?你已经猜到他可能会背叛我?” “这倒没有,只不过…也不吃惊…”,沈芷媛轻叹一口气,“他什么时候叛变的?” “鄱阳湖开战不久…”,蒋淳斌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心有所郁结,“看来还是我太蠢钝了,要知道当初我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邵荣背叛我的事实。” “那现在接受了?” “不,只是看开了而已。” “你…你没有告诉任何人?一直在独自默默承受?”,沈芷媛看着眼前的蒋淳斌,忽觉得有些心疼,原来他承受着那么多的压力,原来他早把自己放到了悬崖顶!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告诉所有人,邵荣背叛我了,咱们没有退路了,那我可真死定了。”,蒋淳斌耸耸肩,说得一脸轻松,“之前我一直感觉自己要被压垮了,可现在熬过来了,便觉得也不过如此。” “你万不可这样苦了自己…”,沈芷媛前两步,轻抚着蒋淳斌的面庞,“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定会一直支持你,永远地陪在你身边。” “不,现在我反而要感谢他们。”,蒋淳斌摇摇头,根本没有在意沈芷媛的深情表白,“是他们让我明白了该怎样做人,不然的话,我终会吃一记大亏!” “嗯?”,沈芷媛有些不能理解蒋淳斌的话寒意,不由得蹙了蹙眉,不知为何,她忽得想起了自己被蒋淳斌占有的那个夜晚,好像是鄱阳湖开战后不久… 当时蒋淳斌说了一些怪怪的话,只不过沈芷媛没有在意,甚至当时还提到了集庆的情况,难道他是因为遭遇巨变,这才… 沈芷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蒋淳斌,却见他此时眼闪着兴奋的狂热,然后像往常一样吻住了自己。 沈芷媛下意识地回抱住蒋淳斌,感觉得到他的双手在自己身游走,然后熟练地解开了衣带,紧接着自己便被推到了桌子,卧扒着用双手扶住了桌沿。 是的,这一刻,沈芷媛终于明白了蒋淳斌的变化,也清楚这于他而言,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成长,但可悲的是,纵使自己以为得到了他,却也无法真正走入他的内心,他已经不再能为任何人所征服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一箭毙命 陈友谅果真坚持不住了,经过一段时间挣扎的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再也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陈友谅终于决定带领残军突围回武昌。 可蒋淳斌哪里会给陈友谅逃命的机会,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盯着陈友谅,因此待陈友谅率军到达泾江口准备突围的时候,蒋淳斌立刻率领着十数万兵马追了过来。 此刻的陈友谅已经不复来时的气势,只见他带着几万兵马左突右冲,却也没办法冲出包围圈。 刘伯温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不由得大发感慨,“陈友谅也是一代雄主,没想到如今竟落入这步田地,实在是可悲可叹!” “哼,我看他这是活该!”,蒋淳斌冷笑一声,语气没有一丝同情,“陈友谅为人狠厉,且寡恩多疑,当初他为了夺取权力,相继杀害倪俊、徐寿辉等人,后为巩固zhèng quán,又杀赵普胜等将领,早已人心尽丧。他想要用力量和威势控制自己的手下,让他们全部听命于自己,所以现在不要怪手下的人全都背叛他,因为这都是陈友谅教的!他自己是一个不仁不义之人!” 刘伯温听到蒋淳斌这样评价,不由得拱手拜服道,“大帅英明,一针见血,想陈友谅跳梁小丑…” “行了行了,先生不用拍我的马屁了。”,蒋淳斌笑着摆了摆手,“我虽然这样说,但陈友谅身也有一些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刘伯温察觉得到蒋淳斌近段时间以来,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行事作风,都有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于是此时便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先生看陈友谅还能坚持多久?”,蒋淳斌手持火把,想要尽力将前方照得亮堂些,“按说他应该拼得差不多了吧?” “已经打了大半个晚,估计陈友谅身边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刘伯温以手遮额,眯着双眼,“大帅再候一会儿吧,等天大亮了,咱们再收!” “那好,告诉廖永忠和康茂才,要是放跑了陈友谅,我拿他俩是问!”,蒋淳斌将火把扔到水,厉声说道。 “是!”,刘伯温见状,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传大帅军令,不要放跑任何一个敌兵!” “算了,我等不及了。”,蒋淳斌边说边解开系在脖子的大红披风,而身后的刘伯温则会意地接了过来,“大帅要亲自前去?” “是的,太阳马要升起来了,现在也能看得清场面,我绝对不能错过这最后一战。”,蒋淳斌说着,便自身旁侍卫手取过了自己那杆银光闪闪的长枪,“传令下去,炮膛都给我清干净,箭矢准备足了,直接开往前面战场!” 蒋淳斌一声令下,他所在的这支巨舰立刻扬帆起航,船的兵士一个个得也都摩拳擦掌,准备在蒋淳斌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此时陈友谅的船队已经完全都冲散了,而他的巨舰周围只剩下几艘船护着,将那雄伟的“龙船”围在间,于是蒋淳斌直接命人把船开到了旁边。 陈友谅的船队如今已是弹尽粮绝,船的火炮也都成了摆设,许多士兵已经拿着长刀打起了白刃战。 这种情况下,蒋淳斌倒不便亲身赴险了,于是让人取过自己的长弓,搭箭弦,瞄着不远处射了起来。 几个侍卫拿着盾牌,在前面将蒋淳斌紧紧护住,生怕他会出了什么意外,而蒋淳斌则气定神闲,只见他箭无虚发,敌兵一个个得全都应声而倒,引得站在后面的刘伯温不由得连连喝彩,“大帅好箭法!” “先生可识得陈友谅?”,蒋淳斌忽得放下弓箭,看向了刘伯温,“方才我一直在找陈友谅的踪影,可惜遍寻未见。” “大帅都未曾找到,我老眼昏花…”,刘伯温边说边笑着摇了摇头,可谁知在这时,他忽得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前方一处道,“大帅,你看那…huáng sè…” 蒋淳斌顺着刘伯温那有些颤抖的手指看去,果见一人穿着明huáng sè衮服,从船舱窗口处探出身子来,不是陈友谅又是何人? “先生好眼力!淳斌自愧不如!”,蒋淳斌边说弯弓搭箭,“先生猜我能否射?” 刘伯温看了远处的陈友谅一眼,又看了看蒋淳斌手的长弓,虽说蒋淳斌刚才射死了好多敌兵,但很大程度是因为那些人离得都较近。 可如今陈友谅离这里得有两百步开外,而且目标也小,还是个移动靶,算臂力够,准头也很难保证啊! 但刘伯温又不能说“你肯定射不”之类的话,只好笑着为蒋淳斌找理由道,“大帅射技超群,只不过方才力气消耗过多,而且我看陈友谅很快要把身子缩回去…” 结果还没等刘伯温把话说完,蒋淳斌忽得一箭射出,只见箭矢离弦而去,正陈友谅头颅!陈友谅当场脑浆迸裂而亡! 快!稳!准!狠!要的是这种效果!刘伯温张着嘴,不由得看呆了,过了半晌,方反应过来,拍了拍手道,“大…大帅好射技。” 一代枭雄陈友谅这样死掉了,那些在船的兵士可真得感谢一下蒋淳斌,不然他们哪里能看到这种见证历史时刻的一幕,可蒋淳斌却好像没有感觉一般,只是朝刘伯温耸耸肩笑道,“先生方才一直在为我找射不的理由,现在可是想好了?” “呵呵…大帅还是不要取笑老朽了。”,刘伯温笑着朝蒋淳斌拱了拱手,“恭贺大帅射杀陈友谅,相信不日之后武昌必…” “先不要想武昌的事!”,蒋淳斌朝刘伯温摆了摆手,“把船靠过去,让人把陈友谅的头给剁下来,我要留着它,三个月之内,一定要把它挂武昌城头!” “遵命!” “还有…我记得芷媛曾经提过,陈友谅每次出征,都会带家眷随行吧?吩咐下去,让人先把他的船围起来,不要妄动…” 第一百八十八章:战利品 陈友谅死掉了,那些兵将自然也没有了战斗的理由,于是一场大战这样结束了,而当初那浩浩荡荡的六十万兵马与首尾难见的雄壮船队这样灰飞烟灭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面对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蒋淳斌的心可谓情绪万千,但此时根本没有时间来让他大发感慨,因为他要做的事还有许多,因为打败陈友谅只是前进路的一步而已,因为他还有许多敌人要解决! “大帅,陈友谅的狗头已经被我剁下来了!”,廖永忠提着剑走了进来,脸却是一股悲壮神色。 是了,他与俞通海情同兄弟,当初俞通海死在了陈友谅手,他一直想着报仇,如今终于让他了了这个心愿! “这次做得不错!”,蒋淳斌拍拍廖永忠的肩膀,“稍后我会于鄱阳湖边设坛,一起祭奠咱们牺牲的兄弟!” “只盼能早日随大帅杀进武昌!”,廖永忠向蒋淳斌抱了抱拳,随即长舒一口气道,“对了,大帅,陈友谅的船舰已经被兄弟们围起来了,还请大帅亲自前往检阅!” “嗯,你随我一起来吧。”,蒋淳斌点了点头,便由廖永忠引着去了陈友谅的战船。 登陈友谅那艘特制的“龙船”,蒋淳斌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也太宏伟壮观了些,从外面看觉得很奢华了,没想到来之后才发现更夸张。 当然,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意义的又高又大,因为里面的装饰也非常精美,尤其是二楼陈友谅居住的地方,简直像一座小型宫殿一般,让蒋淳斌大呼陈友谅会享受生活。 廖永忠看出了蒋淳斌眼的神采,便笑着说道,“这船有不少珠宝玉器,都是挺值钱的玩意儿,属下一直盯着没让破坏分毫,全等大帅检阅。” “吩咐下去,把这船值钱的东西全都收敛起来,暂时封进龙兴城的库房,谁也不准私自乱动,我要全留着作赏赐之用。”,蒋淳斌边说边环视了一圈,尔后转身冲廖永忠强调道,“必须登记造册,让所有人都看着,我一件也不留,全都给此次的有功将士!” “大帅英明!”,廖永忠笑着赞了一句,尔后引着蒋淳斌继续向前道,“这是陈友谅的卧室,间那张是镂金床,纯金打造,每次陈友谅出征都要带着它,说什么不然睡不踏实。” “他可是够阔气的啊!”,蒋淳斌围着镂金床转悠了一圈,不由得摇了摇头,“穷奢极欲,焉有不败之理?吩咐下去,把这张金床给熔了,换成银两,充作军费!” “是!”,廖永忠刚答了一声,忽听得旁边的屋子咣当一声,蒋淳斌立刻警惕地抽出腰间长刀,环视周围道,“是谁?” “大帅莫急!”,廖永忠前告了声罪,尔后冲旁边高声道,“出来吧,别在里面呆着了!” 话音未落,便见一身段妖娆的女子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裙褶绣着点点梅花,一根玄紫色的的宫绦系在腰间,窈窕而可堪一握… “这是陈友谅新立的瑜妃,自称阇氏。”,廖永忠见蒋淳斌的眼神有些fā lèng,便在一旁轻咳一声,提醒了一句,“属下攻进来时发现的她,其余的婢nǚ nú仆已经被拉走了,但阇氏一直安稳在此,未伤及分毫,全凭大帅发落。” “嗯,我知道了。”,蒋淳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目光一直未从阇氏脸离开。世的漂亮女子虽然不少,但能称为绝色的可没几个,而眼前的这个阇氏当之无愧! “如若无事,属下这便告退了。”,廖永忠看了阇氏一眼,又赶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将士们都在外候着,绝不会有人船打扰。” 廖永忠确实是个懂事儿的,蒋淳斌自然也不会辜负了他的这番美意,于是便笑笑说道,“廖将军先下去吧,打扫战场的事儿,先由你和常将军、康将军等人商量着来。” “是。”,廖永忠朝蒋淳斌抱拳行了个礼,便再无迟疑,转身出去了,只留下蒋淳斌和阇氏两个人留在船舱。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此时阇氏相当于蒋淳斌的“战利品”,加他也不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男子,所以蒋淳斌很自然地走到了阇氏面前,然后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起她的脸来,“确实漂亮。” “皇…”,阇氏撇了撇嘴想哭,可她又不敢哭出来,只好竭力忍住恐惧道,“贱妾叫…叫阇瑜,今年十九岁。” “我不是皇…”,蒋淳斌将阇瑜垂下来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似乎有心逗弄一下她,“换个叫法…” 阇瑜被吓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一副小可怜的样子颇有一种迷人味道,可她又不敢躲避蒋淳斌的目光,只好眨巴眨巴眼睛,想了半天才畏畏缩缩地叫了句“大帅”。 “哈哈哈…看来也是个机灵的…”,蒋淳斌仰头笑了两声,尔后突然靠到阇瑜面前,低声问道,“跟着陈友谅多长时间了?” “不足一年…”,阇瑜的手止不住颤抖,若不是蒋淳斌扶着,身子都要瘫软了,“贱妾愿意侍奉大帅,还请大帅不要杀我。” “你愿意跟着我?”,蒋淳斌此时能看到阇瑜那薄如蝉翼的鬓影在微微颤动,甚至嗅得着她那小嘴所发出的唇脂馨香,当然,她那有些急促的呼吸与略带慌乱的眼神,自然也逃不过蒋淳斌的眼睛,“你不是陈友谅的妃子吗?我可刚杀了陈友谅,你不想为他报仇吗?” “大帅饶命!”,阇瑜此时差点要直接跪在地,而泪水终于也忍不住顺着脸庞滑了下来,“贱妾不喜欢陈友谅,贱妾只想…只想侍奉大帅。” “真的吗?”,蒋淳斌看着阇瑜,忽得为陈友谅感到一阵悲哀,当然,他也没有渴望过从阇瑜这里得到什么感情,他想要的,只不过是释放男人的yù wàng,于是他拉过阇瑜,轻笑一声道,“把衣服全都脱掉。” “是。”,阇瑜有些木讷地走到镂金床旁,犹豫着将自己剥了个精光,还好自己有这张脸,有这个身子,不管幸与不幸,这都是自己的命… 第一百八十九章:王者风范 镂金床很舒服,身边的这个yī sī bù guà的女人更让自己舒服,于是蒋淳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而阇瑜则适时地靠了过来,用指尖轻轻滑过蒋淳斌的胸膛,尔后撒娇呢喃道,“大帅…” 蒋淳斌此时微眯着眼睛,用手在阇瑜白净娇嫩的肌肤摩挲揉捏着,却并未给予她回应,极尽缠绵后的他可谓倦意浓浓,方才看似柔弱的阇瑜在床榻那副狂野的性子实在是令他大开眼界。 “大帅英气勃勃,盖世非凡,妾身喜欢得紧。”,阇瑜玉体横陈,香汗淋漓的俏脸似乎满是兴奋与愉悦,也许现在对于她来说,能够保住命是最重要的,方才蒋淳斌对自己如此痴迷,想必定会舍不得自己吧? “唔…真的吗?”,蒋淳斌笑着在阇瑜的翘臀拍了一记,却偏偏不合时宜地想到阇瑜之前是否也曾对陈友谅这样曲意逢迎,但他是不愿去在乎这些的,只要自己现在可以享受足够了。 “当然是真的!妾身把大帅视作天下一等一的英雄。”,阇瑜此时自然是想要极力讨好蒋淳斌,更何况他确实是一个面容俊朗且强壮有力的男人,“在妾身心,谁也不得大帅,妾身只愿一心一意侍奉大帅。” 确实还是一个小女孩,她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和目的,不过这样也好,某种程度来说,此时蒋淳斌更希望阇瑜是一个除了美貌而一无是处的花瓶,于是他轻抚着她那一头秀发道,“过几日我便带你回集庆。” “多谢大帅!”,阇瑜终于等到了一个明确的答复,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于是她兴奋地仰起俏脸,伸出小雀舌在蒋淳斌耳垂处灵活地一舔,“妾身定会全心全意地侍奉大帅!” 这个小妮子,花样儿确实不少,偶尔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蒋淳斌一阵暖流激荡,于是他忍不住翻过身来,再度进行一次放纵的驰骋… “大帅,你让妾身了天了…”,阇瑜无疑深谙男人的敏感,无论是言语挑逗,还是身体cì jī,可蒋淳斌却忽然停下动作,看着阇瑜问道,“陈友谅的大部分家眷是不是还都在武昌?” “嗯?”,阇瑜秀眉微蹙,还以为蒋淳斌是想染指陈友谅的另外几个妃嫔,便犹豫着说道,“她们几个都老了啊,难道妾身一人还不能满足大帅么?” 算了,看来阇瑜真是一个十足的女人,自己别指望她能帮别的忙,于是蒋淳斌再无话语,这张豪华的镂金床再度成了极乐的天堂… 廖永忠没想到蒋淳斌会在里面呆那么长时间,看来那个长得跟妖精一样的阇瑜确实把他迷得够呛,但此时有了重要军情啊!大帅可不能这样沉迷于美色啊! 在船舱外犹豫逡巡的廖永忠没有勇气催促,更没有胆子进去打扰,可在这时,蒋淳斌竟自己走了出来,激动得廖永忠连忙迎了去,“大帅,江西行省右副都督蓝玉求见!” “哦?蓝玉来了?”,蒋淳斌一挑眉目,神情看起来极为兴奋,“快请过来,让我看一看咱们的大功臣!” “大帅!”,蒋淳斌话音未落,蓝玉便于后方人群走了出来,只见他放下武器,恭恭敬敬地朝蒋淳斌行了个礼道,“蓝玉参加大帅!” “好小子!”,蒋淳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蓝玉身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尔后下打量了两眼道,“没给你姐夫丢人!也没给我丢人!” 蓝玉知道蒋淳斌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弟弟来看待,此时他的这种情感绝对是发自肺腑的,于是蓝玉不由得眼含热泪,抱拳肃穆道,“幸不辱大帅使命!” “别说这个啦!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蒋淳斌边说边像个大哥哥一样,笑着拍了拍蓝玉的脸庞,“瘦了,还瘦了不少!” “不瞒大帅,我守龙兴的那俩月,睡觉lián zhàn甲都没脱过!”,蓝玉见蒋淳斌跟自己说起了家常话,便也不再顾忌了,直接笑着吐槽起了这段时间的窘迫,“还有邓愈,他也几乎没合过眼!” “哈哈哈…是不是也没碰过女人?”,蒋淳斌笑着一拍蓝玉的头,“好在咱们胜了,来!陈友谅这龙船里的宝物,你看着随便挑!” “东西先不急,回头等着跟众将一块请赏。”,蓝玉边说边笑着往船舱里瞥了一眼,“至于女人嘛,我更不敢跟大帅抢了,哈哈哈…” 蒋淳斌知道廖永忠肯定已经将阇瑜的事告诉蓝玉了,但也浑没在意,只是跟着一起放声大笑起来,看得旁边的廖永忠不由得一阵羡慕:凭什么蓝玉这小子这么受宠?我什么时候才能和大帅那么亲近啊! 两人笑了一阵后,蓝玉忽得一拍脑袋,冲蒋淳斌说道,“坏了,净扯闲话,差点忘了正事…大帅,信州的胡廷瑞来消息了,这是他亲自写给您的信。” 蓝玉说着,便自怀摸出一个信封,交到了蒋淳斌手,而蒋淳斌不由得眉头一皱,尔后拆开信封,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其实蒋淳斌不用看,也能大致猜到胡廷瑞在信里说的是什么,无非诚恳悔过,盼望再度投效而已,因为此时的他确实是穷途末路了。 “哼,这个王八蛋,竟然还有脸说这些话!”,蒋淳斌脸现出怒容,瞬间将信撕得粉碎,随手一扬,让它们飘散到了整个船头甲板。 蓝玉与廖永忠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尔后垂首低声问道,“那大帅打算如何应对?” “一个小小的胡廷瑞,还值得我去深思对策?”,蒋淳斌冷哼一声,将目光投向了茫茫湖面,“你们说,我还能让他活着吗?” “这…”,廖永忠机灵,于是选择了沉默,而蓝玉则开口劝慰道,“要依着我的性子,确实该直接杀掉他,可如今大战刚过…” “你的意思是我该接受他的请降,再度重用于他?”,蒋淳斌侧身看向蓝玉,目光瞬间带了些阴冷气息,“这可不像你…” “嗯…是刘先生告诫于我…”,蓝玉犹豫着看了蒋淳斌一眼,又赶紧把目光收了回去,“胡廷瑞这厮确实可恶。” “我猜也是刘伯温那这个老头…”,蒋淳斌边说边低头整了整袖子,“他不在我的位置,所以万事都能说得那么轻巧,可我却没那么容易选择遗忘…” 第一百九十章:负荆请罪 蒋淳斌这次很执拗,无论刘伯温如何劝说受降胡廷瑞的重要性,他是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得已之下,刘伯温甚至请出了沈芷媛,让她告诉蒋淳斌这种情况下胡廷瑞绝不可能再反,只有死心塌地为蒋淳斌卖命这一途。 受不了刘伯温等人的唠叨,于是蒋淳斌便回信给胡廷瑞,约他在信州见面洽谈,但具体事宜一概没涉及,全让胡廷瑞自己看着衡量。 这招很聪明,也非常狠毒,但胡廷瑞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放下身段,用尽一切方式求得蒋淳斌的原谅,无他,只是没有底牌而已。 胡廷瑞真的没有料到蒋淳斌会取得最终胜利,自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步田地,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都是最正确无误的选择。 其实当初陈友谅久攻龙兴城而不下,胡廷瑞内心便隐隐有些担忧了,只不过他眼满是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和战无不胜的船队,因此也没往心里去。 后来胡廷瑞听说蒋淳斌只带着二十多万人前来救援,心更加断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于是他为了表示忠心,立刻听从陈友谅的命令,出兵攻打信州。 可结果是这样的出人意料,胡廷瑞没有攻下来信州,陈友谅在鄱阳湖也被蒋淳斌打得全军覆没。 本来胡廷瑞还打算护着陈友谅的残军逃回武昌什么的,但谁知陈友谅根本没能逃出湖口,身处江州的自己这样成了弃子。 其实胡廷瑞也想过弃守江州,投奔武昌,因为他明白如果再度投诚于蒋淳斌,自己肯定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但如今陈友谅是彻彻底底地败了,听说丞相张必先和太师邹普胜在武昌立陈友谅次子陈理为帝,可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为日后投降增加筹码的临时对策,他们总不能眼巴巴地跑到鄱阳湖这来请降吧? 武昌必下,顶多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陈氏汉军注定无力回天,所以胡廷瑞决不能登那艘漏洞百出的破船:跟着陈氏肯定死,投降于蒋淳斌虽然得不到重用,但好歹能活,毕竟自己手里还有江州城这个谈判条件。 一路颠簸,胡廷瑞终于到了信州城前,唉,多么耻辱而难忘的记忆啊,前段时间自己率着兵士攻打了这座城池很长时间,结果寸步未进,还损兵折将,可现在自己站在它的面前,模样却是如此的狼狈。 “给我吧。”,胡廷瑞边说边脱下衣,尔后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那一捆柴火,背到了光溜溜的膀子,“随我进城。” 这次蒋淳斌并没有出城迎接,而胡廷瑞也不敢有任何怨言,这样一直行到了信州的都督府,蒋淳斌才终于现身,“胡将军,久违了。” “罪将胡廷瑞参加大帅!”,胡廷瑞进了城后,一直下马而行,此时见到蒋淳斌,立刻单膝跪地,背后那一捆柴火便跟着晃悠了两下,所谓负荆请罪是也! “冯将军,说来你和胡将军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在信州城底下耗了那么长时间,想必已经互相熟悉了吧?”,蒋淳斌并没有让胡廷瑞起身,而是笑着看向了身旁的冯国胜,“借此机会,我还是要好好感谢一下冯将军,如若你当初败于胡将军之手,我可跟着遭殃了!” “大帅言重了!”,冯国胜朝蒋淳斌抱拳行了个礼,尔后轻蔑地瞥了胡廷瑞一眼道,“想当年家兄死守太平,属下铭记于心,切齿痛楚,时刻不敢忘,如今又岂能堕了大帅颜面,让信州城落入贼人之手?” “好,冯将军高义!”,蒋淳斌笑着拍了拍冯国胜的肩膀,“这两日挑个时间,我与你一同到江边祭奠乃兄!” 蒋淳斌和冯国胜一唱一和,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跪在那里的胡廷瑞,而胡廷瑞心也明白,他们这是故意羞辱自己,可如今的自己又能如何呢?只能选择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不知胡将军今日至此,有何贵干?”,蒋淳斌仍旧没有让胡廷瑞起身,只是将双手背到后面,笑着看向了他,“可是当日弃我而去,如今却后悔了?” “大帅!”,胡廷瑞握紧双拳,屈身朝蒋淳斌磕了一个响头,“我胡廷瑞不是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如今甘愿受罚,还望…望大帅再给我一个机会!” “再给你一个机会?”,蒋淳斌仰头笑了两声,“胡廷瑞,你的脸皮可是真厚啊!我问你,现在江州城里还剩下多少兵马?” “两…两万有余…”,江州城是胡廷瑞的底牌和倚靠,但他与冯国胜交战数日,折损众多,又没办法夸大其词,因此面对蒋淳斌这开门见山的诘问,他只得尽量如实相告。 “那是不足两万喽。”,蒋淳斌瞬间将胡廷瑞的最后一个小把戏也看穿了,“再除去伤病什么的,我看能作战的撑死了也一万人,多不对?” 胡廷瑞此时面红耳赤,额头满是汗水,但他又不能不作答,只好点头低声道,“大帅英明。” “胡廷瑞,你说要是冯将军带兵前去攻打,多长时间能拿下江州?”,蒋淳斌前一步,语气也带着些威吓的架势,“或者我亲自出马,又需要多久?” “大帅…”,胡廷瑞抬头看了蒋淳斌一眼,又赶忙将目光收了回去,“大帅无须出兵,江州城所有人马都愿意听奉大帅号令,大帅现在可以派人入驻江州,全城百姓也必定箪食壶浆以迎!” 至此,胡廷瑞已经做出了最后的让步,他愿意交出军权和人马,只想换一个安稳的富贵闲差,可蒋淳斌似乎并不愿意这样把事情轻易了结,于是他伏低身子,手拄膝盖看着胡廷瑞道,“那我要是不愿意呢?胡将军可是让我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握到手里头,别人给的,既不牢靠,也不长久。” “大帅,我错了,求你饶过我这一次!”,胡廷瑞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他真的没有想到蒋淳斌的态度变化会如此之大,以至于有了一种咄咄逼人的威势,难道自己的背叛对他的影响那么大,那么得不可原谅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报复 看着胡廷瑞在自己面前叩头不止,蒋淳斌终于有了一种报复的kuài gǎn,直到胡廷瑞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迹,蒋淳斌才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胡将军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当初叛变于我,是受了侄子康泰和下属祝宗的蛊惑,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康泰在进攻信州时…已死于冯将军之手…”,胡廷瑞边说边看了蒋淳斌身旁的冯国胜一眼,“祝宗…在江州城内,等候大帅发落。 ” “胡将军诚意不足啊!”,蒋淳斌冷哼一声,面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既是认错,该一同前来,为何要留祝宗守在江州城内,难道是为自己留个后手,以备不测?” “大帅误会了。”,胡廷瑞的小心思被蒋淳斌当面点破,情形瞬间变得更加难堪,于是连忙慌乱地解释道,“祝宗受了伤,未能亲身而至,他已于江州城内闭门思过,专候大帅责罚!” “现在知道错了?那你们早干什么去了?嗯?”,蒋淳斌看着胡廷瑞,怒火终于不受抑制地爆发出来,“你知不知道当初背叛了我,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危险?是我蒋淳斌命硬,现在能活着站在你面前,看着你给我磕头认错,但稍有差池,跪在地的是我,甚至可能我连跪在地的资格都没有!” “大帅,我…我胡廷瑞是王八蛋!”,胡廷瑞边说边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不是人,只要大帅能原谅我这一次,我胡廷瑞保证把命都卖给您,再也不敢生出异心!” “胡廷瑞,其实从理智分析,我应该相信你的。”,蒋淳斌舒了口气,继而摇了摇头,“可我不想再信任你了,因为你不值得我的信任,我没有必要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大帅,江州城我愿意拱手相让!”,胡廷瑞抬起头来,目光充满了哀求之意,“我愿意为大帅当牛做马,或者…如果大帅真的厌弃我,我愿意解甲归田,将麾下人马全部交与大帅!” “江州城本来是我的!”,蒋淳斌重重地挥了挥手,“你那些人马,如果我想要的话,不用你送,也是我的!” “大帅!”,此时的情形已远超胡廷瑞预期,他没想到自己的步步退让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他不禁抬起头来,看着蒋淳斌咬牙说道,“我已如此态度,大帅不要逼人太甚!” “好,我要的是你这种态度!”,蒋淳斌一拍手,尔后笑着看了身旁的冯国胜一眼,“这样才是胡将军,不然我真以为是哪个冒牌的怂包!” 胡廷瑞被蒋淳斌搞得云里雾里,因此他也不再做遮掩,干脆直起身来,盯着蒋淳斌问道,“大帅,事已至此,能不能给我一个准话,你到底想要如何处置在下?” “我想要如何处置你?胡廷瑞,如果换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蒋淳斌笑着在胡廷瑞面前踱了两步,“胡廷瑞,你是个聪明人,但往往最后得利的,却是那些拼命傻干的人,他们计较的不多,老天自然也不会辜负他们,像你这种每走一步便要考虑一下值不值的人,我要是老天爷,也偏不让你得逞!” “大帅…”,胡廷瑞将语气顿了顿,尔后自己站起身来,将背后的荆柴解下,“事到如今,我也不求什么了,只盼大帅能放我和家人终老田野,江州城…是你的了。” “要是放在半年前,我肯定会痛痛快快地答应你的请求,可现在不成了,因为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毕竟人都是会成长的嘛!要知道这段时间给我的惊喜可是太多了…”,蒋淳斌看着站起来后还自己还高出一小截的胡廷瑞,不由得咧嘴笑了笑,“这样吧,你我都是武人出身,咱们按武人的规矩办!” 蒋淳斌边说边自身后侍卫手接过了自己那杆银光闪闪的钢枪,“听闻你当年在战场有百夫不挡之勇,这样吧,只要你能胜得过我,我便答应你的请求,若是胜不过我,呵呵…那要乖乖听从我的吩咐了…” “这…”,胡廷瑞见旁边的侍卫也递给自己一杆长枪,心却不由得一阵迟疑,蒋淳斌的功夫可是声名在外,听说连张定边都被他一枪捅死,自己又怎么可能胜得过他?要是放在年轻的时候,也许自己还能跟他划两下,可现在… “怎么?不敢了?”,蒋淳斌后退两步,耍了个枪花,尔后持枪立柱,长杆竟没入土半寸,“也对,使枪靠的是一股气,气由心生,你是个小人,心术肯定也正不了,又怎么可能使得好枪?” 蒋淳斌边说边持枪刺出,一下子挑飞了胡廷瑞手边的那杆长枪,尔后狠狠一劈,那杆长枪竟是应声而断,“胡廷瑞,你输了。” “好!哈哈哈…”,胡廷瑞情知自己已无力改变,不由得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竟流出了眼泪,“我胡廷瑞聪明一世,每走一步,都要算计许久,谁知到头来竟落入这步田地,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古人诚不我欺!” “哼,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太晚了!”,蒋淳斌握紧手长枪,看向胡廷瑞的眼神仿佛能够射出刀子来,“当日你背叛于我,可曾想过我会是什么下场?” “罢了…罢了!”,胡廷瑞长叹一声,尔后捡起地的铁枪头,看着蒋淳斌道,“大帅,我胡廷瑞今日以死谢罪,还盼你能放过我的家人…” “现在你没有资格自尽!”,蒋淳斌说着,便迅速冲到胡廷瑞身前,同时用两根手指紧紧捏住了他的喉咙。 胡廷瑞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喉骨便咔嚓碎裂了,紧接着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这还不算完,只见蒋淳斌双手抓住他的头颅,用力一拧,直接把他的脑袋给转了个圈,那睁大双眼的面孔配直挺挺的后背,吓得旁边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在咱们的账才算完了!”,蒋淳斌说罢,便用手一指身旁的冯国胜道,“把他的脑袋割下来,送到江州城下,告诉里面的人,主动投降,便可活命,拒绝收编,下场同此。” “那祝宗呢?” “这还用问?杀掉!” (在此呼吁一下各位书友,如果可以的话,回来支持一下正版阅读吧!可能对于你们来说只是几分一毛的事,但对作者来说却是一个积少成多的过程,我平时不求打赏不求票,但对订阅还是在乎的,你们看像我这种成绩却还坚持好好写书的作者也不多了吧?不是玩票,条件也不好,纯属热爱,但吃不饱饭,真的很难讲出一个好故事,如果你们看到了主角的成长和我的进步,来支持一下正版阅读吧,拜谢!) 第一百九十二章:开玩笑 胡廷瑞的人头插到江州城下的那一刻,里面的兵士便已生出一股寒意。 祝宗本想拼命抵抗,结果被下定决心投降的兵士绑了起来,然后直接打开城门,最终江州城不战而下。 冯国胜按照蒋淳斌的意思,对投降士兵进行了收编安排,并向他们申明必会一视同仁,只要好好打仗,该赏的赏,该升的升。 并且为了安抚这些降兵,蒋淳斌专门把邓愈调到了江州,将他们编排到了邓愈的麾下,并给他们提前派发了饷银,至此,这些降兵终于定下心来,肯踏踏实实地为蒋淳斌卖命了。 蒋淳斌则直接利用胡廷瑞和祝宗作为反面典型,对麾下所有兵士进行了一次再教育:忠心效力和投诚献降的将士,自己都不会亏待,可如果反复无常,降而复叛,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蓝玉则更为直接,在没有得到蒋淳斌命令的情况下,便将胡廷瑞和祝宗的家人全部杀光了,是谓斩草除根。而蒋淳斌也没有怪罪他,毕竟蓝玉新立大功,而且确实是为了自己好。 接下来蒋淳斌并没有乘胜追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大军苦战日久,也已是强弩之末,于是便命各个将领分兵把守新近占领的城池,自己则准备回援集庆。 “大帅,集庆那里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我们不如趁胜进军,一举攻下武昌。”,刘伯温如今在蒋淳斌面前地位越来越显,军师的派头也愈发足了起来,“依我看来,武昌残兵已成惊弓之鸟,只要我们有所行动,他们必然胆寒。” “对啊,现在陈氏汉军已经不配做我们的敌人,所以我还有必要亲自出马吗?”,蒋淳斌边说边脱下穿在身的甲胄,尔后笑着瞥了刘伯温一眼,“剩下的那点残兵败将,常遇春、蓝玉、邓愈等人足可以替我料理了。” “哦,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刘伯温轻舒一口气,然后看着蒋淳斌试探性地问道,“大帅打算先攻邵荣?” “说实话,与陈友谅开战之时,我恨不得将邵荣挫骨扬灰,可现在…却没有那么迫切了,因为邵荣还不配做我的敌人。”,蒋淳斌此时换了一身玄色长袍,还骚包地挂了个香囊和玉佩,活脱脱的一个富家公子,“倒是先生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快点解决掉张士诚。” “张士诚才疏器小,庸碌无为,不过尔尔,无足为惧。”,刘伯温边说边摇头晃脑,差拿着他平日那副羽毛扇扇两下了,“陈友谅既已伏诛,我看两年之内张士诚也难逃此命。” “那如果邵荣和张士诚联合起来呢?”,蒋淳斌一舒袍袖,轻飘飘地便坐了下去,“先生可曾想过这种可能?” “唔,这倒是极有可能的…”,刘伯温轻抚长髯,皱眉沉思道,“那…大帅打算如何?” “先生,我可是在向你问策啊。”,蒋淳斌端起茶杯,用盖子撇了撇面的浮沫,尔后轻吹了一口气,样子显得极为悠闲,“要知道我此次回兵集庆,是为了对付这二人的,因为两湖之地…已经不需要我亲自操持了…” “大帅明鉴…”,刘伯温笑着点了点头,确实,自鄱阳湖大战胜利后,饶州、建昌等地皆望风归附,彻底占有两湖之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所以刘伯温也并不担心,“那依着大帅的意思,是想要先对付张士诚?” “不!”,蒋淳斌喝了口茶水,尔后将茶杯重重放到了桌,“当然是先对付邵荣。” “为何?”,刘伯温不禁有些纳罕。 “心里头生气,想要报复呗!”,蒋淳斌瞥了刘伯温一眼,说得理所当然。 “大帅,这…”,刘伯温现在是越来越摸不透蒋淳斌的脾气了,只好相对苦笑道,“大帅切不可意气用事。” “你还真当我是为了图一时痛快?”,蒋淳斌将茶盖翻转了一圈,尔后用手指一顶,盖子便掉到了桌,“邵荣现在那么一小块地盘,自保都稍显不足,如果我先发兵打张士诚的话,他必定会协助偷袭,从渔利。但如果我先打邵荣的话,呵呵…张士诚要是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会坐视陈友谅覆亡了。” “大帅英明!不过…我想邵荣此次定会与张士诚结盟,因为他们明白,谁现在也没有实力单独与您抗衡。” “邵荣不会安心地做张士诚的一条狗,张士诚也不会尽心竭力地去帮助邵荣,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大帅策算无遗。”,刘伯温朝蒋淳斌拱了拱手,以示自己完全信服,“不过这两湖的战局…” “我已经给常遇春等人分配了作战任务,他们马会分头朝武昌方向进发,相信半年之内,他们能结束这两湖残局,合围武昌。”,蒋淳斌边说便从座位站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回集庆后的事了。” “对了,大帅,还有一事,我差点忘记告知…”,刘伯温前一步,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据报,明玉珍派三路大军进攻云南,并已占据了首府庆路,现如今巴蜀、云黔等地,已经被明玉珍给打通了。” “唔…他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这个独眼龙,不在后方帮我的忙,却趁着我和陈友谅开战,自己跑到南边占便宜,实在是不容小觑啊!”,蒋淳斌背过双手,在原地逡巡两圈,尔后笑着摇了摇头,“先不去管他,咱们先把东边的事解决了再说!对了,那个阇瑜呢?记得把她一起带回集庆。” “廖将军为了避嫌,已将她交给沈姑娘照料…”,刘伯温没想到蒋淳斌会对那个阇瑜如此迷恋,他之前还一直以为蒋淳斌真的不近女色呢,“今儿一早把她们都接进江州城了,想必现在正于府邸收拾呢。” “不用收拾了,过两天出发回集庆了。”,蒋淳斌笑着看了看刘伯温,“我把陈友谅妃妾据为己有,那帮臣不会有什么意见和流言吧?” “呵呵…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第一百九十三章:众位兄弟,辛苦了! 蒋淳斌回集庆的时候,乘的是陈友谅的那条“龙船”,不得不说实在是舒服得很,尤其是在阇瑜和沈芷媛两个美人儿的陪伴下。 此时的蒋淳斌只想畅快地放松,所以他也不愿意去在乎旁人的眼光,直接让阇瑜和沈芷媛两个人呆在了自己的船。 每晚三人都大被同眠,颠鸾倒凤,让蒋淳斌那叫一个yù xiān yù sǐ,直感觉这行军路便是人间天堂。 而且阇瑜和沈芷媛的关系也处得极为融洽,每每蒋淳斌见她们俩聊得热闹,竟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便会忍不住说道,“我怀疑你们早相识。” 不过沈芷媛的回答倒是明确,“我们之前素未谋面,但一见如故,且有意引为知己。” 沈芷媛每次这样说的时候,脸的表情都极为真诚,甚至蒋淳斌都开始相信了,直到有一次私底下沈芷媛与蒋淳斌独处的时候问道,“抢了那么个可人儿陪在身边,心里头是不是美滋滋啊?” 听沈芷媛那拈酸吃醋的语气,再看她那一脸嫌弃的表情,蒋淳斌才知道这并非是一句完全的玩笑话,“换哪个男的让阇瑜陪着,心里头都舒服。” 沈芷媛见蒋淳斌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便将双臂搭到膝盖,扮出一副可怜模样道,“还以为妾身能得宠久些,没想到才陪了那么几天,便要将妾身替换掉了。” 原来是在担忧自身机遇,不过蒋淳斌倒也理解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性子,便笑笑说道,“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呆在我身边?怎么在你眼,我蒋淳斌成了负心薄情、翻脸不认人的汉子?” “妾身只是…只是…”,沈芷媛撇撇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颓丧地低下头道,“到头来,终究只有妾身一个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 “唔…之前你不是说过什么都不求吗?”,蒋淳斌舒口气,瞥了身旁的沈芷媛一眼,“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难做…” “可…阇瑜和妾身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是…”,沈芷媛攥紧手的锦帕,一时间有些语塞,“你肯定会给她一个名分的,我却不成…” “阇瑜毕竟是陈友谅生前侧封过的妃嫔,我总不好没名没分地把她留在身边…”,蒋淳斌说到此处,见沈芷媛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便叹了口气,顺势握住了她的手道,“可你和我之间…总该阇瑜要多些什么。” “嗯?”,沈芷媛不太能理解蒋淳斌的话,不由得蹙眉看向了他,“现在看来,却是阇瑜拥有的妾身要多些…” “阇瑜靠色相能吸引人几年?算我给她一个侍妾的位置,说难听了,她不过是我后院里一件儿好看的物事儿,可你…我总该是需要常带在身边的,咱俩之间的感情,自然也阇瑜要多些。” 听了蒋淳斌这种解释,沈芷媛不由得霞飞双颊,一时间竟露出些小女儿情态,“竟会说这些便宜话儿来哄人,不过妾身更看重的,自然是能在你心有些位置,自始至终妾身最想要的,都是你这个人。” “这不对了嘛,你相貌不阇瑜差,才智更是胜她百倍,为何如此没有信心?”,蒋淳斌说着,便将沈芷媛拥入怀,“倘若日后我能…呵呵…无论名分还是心意,我都不会负了你。” “偏生你会逗弄人,竟把妾身都给诓骗了。”,沈芷媛此时心甚喜,不由得踮起脚在蒋淳斌脸轻吻了一记,“亏得你是个指点江山的大元帅,如若生成了时常出入柳巷花馆的公子哥儿,不知要迷得多少姑娘赔得红颜老…” “干嘛要拿那烟花之地的人与我相提并论?”,蒋淳斌笑着摇摇头,“我虽未做到从一而终,但也不至于…” “好啦好啦,是妾身错啦,大帅是万无一的人杰,任谁都不的。”,沈芷媛好像是提到了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连忙用小手掩住了蒋淳斌的嘴巴,不让他再说下去了。 “姐姐和大帅在说些什么?”,在这时,阇瑜忽然笑着走了过来,“可不能有事单瞒着我!” “妹妹说笑了。”,沈芷媛看到阇瑜,立刻笑脸迎了去,尔后牵住她的手道,“大帅说了,到了集庆,一定要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蒋淳斌见两人顷刻间又说说笑笑得好似一对亲姐妹,再想想方才自己与沈芷媛的对话,不由得侧过身去,没有让她们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 经过了十几天的行程,蒋淳斌终于带着大军回到了集庆,而徐达早带着人马在集庆城外迎候了。 蒋淳斌到达集庆城门时已近夜晚,却见众人分立两列,全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迎候。火把跳跃的光将每个人的脸映得一闪一闪的,也让刚刚铺在地的红毯显得更加耀眼。 大军肃然而立,兵甲分明,冰冷的武器齐整整地开出一条道路,蒋淳斌所乘的马车缓缓向前驶来,分列两侧的官员和兵将把头埋得更低了。 “奏乐!欢迎大帅凯旋!”,徐达出列立于道路央,气沉丹田,大声喊了出来。话音未落,数十个号角手便齐齐吹起了军号,军容雄壮,号声震天。 “大帅!大帅!”,都是军的汉子,便也顾不得那诸多虚礼,只是通过振臂高呼的方式,来表达对这个带领众人开阔疆土,创下一番丰功伟业的英雄的敬意。 这是该有的待遇啊,所有跟蒋淳斌一起回来的将士面对这副场景,都不由得热血沸腾。 说实话,许多人都没想到这次能够胜利,而且赢得这样彻底!现在他们有底气了,因为自己成为除了元廷以外最有势力的一派,他们值得这样的待遇! 耳听得外面军号嘹亮,呼声雄壮,夹杂着城内隐约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蒋淳斌也不由得一阵激动,于是他终于掀开门帘,跳下马车,肃立于大军面前,朝众人抱拳环视道,“各位兄弟,辛苦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欢迎仪式 “恭喜大帅克敌制胜,霸业有成!”,见蒋淳斌下了马车,欢迎的众人自然要把事先准备好的贺词大声喊出来,要知道在这之前,杀掉陈友谅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现在他们做到了,又怎能不骄傲?不自豪? 对于徐达的这一众安排,蒋淳斌确实很高兴,虽然他不是一个爱慕虚荣之人,但不代表他不喜欢这种形式的热闹,况且自从起兵以来,净忙着行军打仗,又哪里感受过这种喜人的气氛? 蒋淳斌笑着给众人回了礼,又说了几句吉祥的祝词,一时间氛围好不欢腾。可当他看到地铺的这条长长的红毯,却又不禁暗皱了皱眉头,“众位兄弟,虽说咱们此次大胜而归,但如今军资紧张,形势严峻,我们更应居安思危,避免铺张浪费,像这样的红毯相迎,我看以后免了吧。” 本来是挺高兴的事,但蒋淳斌这么一句话又未免扫了热络的气氛,好在跟在旁边的廖永忠心思灵敏,忙前解围道,“大帅率领众将士征战在外,好不辛苦,这也算是兄弟们的一番心意了,此次还请大帅领受,下不为例!” 徐达见廖永忠这样说,不禁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尔后拱手说道,“廖将军说得对,这确实是众兄弟的心思。” “我明白众位兄弟的心意,也非那种不知情识趣之人,只不过目前咱们的形势恰如登山,爬得越高,看得越远,我这心里头也越恐慌。”,蒋淳斌面容肃穆,声音极具穿透力,“我想让众位兄弟们都高高兴兴地过好日子,却不敢、也不愿为了一己私欲而极尽奢靡,花在我身的这些虚假把式,我宁愿拿来给众位兄弟多添几块肉食,多换几两酒钱!” 蒋淳斌这话说得漂亮,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同时也收买了人心,一些下层军士听了这话,更是感动得涕泗横流,心暗暗发誓要一辈子为蒋淳斌忠心效力。 盛大的欢迎仪式进行到这里,已是一片沸腾,而一身盛装立于城门口的刘若晴,看向蒋淳斌的眼神更是热切。 这段时间以来,她在集庆城内可谓担忧不已,尤其在邵荣叛乱以后,她更是整日提心吊胆,好在终于等到了蒋淳斌大胜的消息,自己的男人终究是个有本事的! 经此际遇的刘若晴自然对蒋淳斌大为思念,可谁知他这一路行得倒是不疾不徐,害得近日在城门苦苦等候的自己每天总要失望而归。 不过现在毕竟是众目睽睽,刘若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放肆,至少不能像在家门口前迎归一样,否则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估计蒋淳斌以后在军队里也没办法再板起面孔来训人了。 只见平坦绚丽的大红毯,一身盛装的刘若晴向蒋淳斌款款走来,行至面前,便立定脚步屈身行礼道,“妾身恭贺大帅克敌制胜,霸业有成。” 礼毕,刘若晴再也没有话语,只是敛衽立到一旁,但她目光对于蒋淳斌的企盼和思念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当然,蒋淳斌对刘若晴同样也是思念至极,不过即便自己今日未着重甲,只穿了一身便装,但在众人面前也不好有什么亲热表现,只能深深地凝望一眼,尔后冲她点点头,希望她能感知到自己的心意。 这城门迎礼本是徐达一手设计,此时他见诸事既毕,加天色已晚,便也不愿在此多做耽搁,于是前一步道,“大帅,夜深天寒,还请回府相叙,酒宴已经设好,专候大帅归来。” “那好!”,蒋淳斌本来穿得不多,在这里耽搁得又久,此时也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便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只见蒋淳斌朝众人拱了拱手,道声辛苦,便回身牵住了刘若晴的手,尔后紧紧地握住了,“走!咱们回家!” 蒋淳斌说散,众人也不敢先行,只是眼巴巴瞅着自家大帅,准备等他进了城后,再尾随其后。 可谁知大帅倒是爱妻,城还没进,小手却先牵起来了,于是众人只好把头撇到一边,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以防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徐达为免尴尬,连忙前开路,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蒋淳斌见状,也不避讳,领着刘若晴便向城门走去,而徐达则有意识地在后面拉开了一段距离。 可还没走几步,刘若晴便哎呦一声,差点栽倒在地,幸亏蒋淳斌手疾眼快,连忙扶住了她。 徐达见状,忙跟了来,凑到蒋淳斌身前道,“大帅,夫人近日操劳过度,且此时盛装在身,行路不便,不如让她车先行。” 蒋淳斌没注意到徐达言语对刘若晴的称呼变化,而在这个间隙,侍卫已经把蒋淳斌乘坐的那辆豪华马车牵了过来。 蒋淳斌想起阇瑜和沈芷媛一直与自己同乘一舆,可此时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马车的阇瑜迫不及待地撩开了帘子,似乎非常想要看看外面的场景,顺便一睹蒋淳斌传说的那个夫人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沈芷媛则似乎没什么兴趣,毕竟在这种盛大的场合下,能够出现的女人只有一个,那是刘若晴,而绝不会是她沈芷媛。 但沈芷媛并没有阻止阇瑜,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阇瑜一脸兴奋地将头探到外面,尔后由人搀着下了马车,裣衽躬身行礼道,“妾身见过大帅,见过夫人。” 刘若晴没有料到马车突然会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且方才她注意到似乎沈芷媛也在车内,于是她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望向了蒋淳斌,“淳斌,这是…” 蒋淳斌舒口气,默默地闭了眼睛,一时间竟不敢对视刘若晴的目光,不过此时在众人面前,他也不好多做解释,于是片刻过后,便朝刘若晴笑道,“你先车吧,正好…你们先熟悉一下。” 刘若晴毕竟是个识得大体的人,因此便也不做纠缠,直接依言了马车,倒是集庆城外迎候的官员看着在火把光亮的照耀下分外妍丽的阇瑜,不禁都起了心思变化:咱们的大帅,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还是兄弟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此时三个各有千秋的美人儿坐在一起,气氛却显得有些尴尬。 刘若晴自是丽人一枚,从小美到大的她自信在外貌方面不输于任何人,可沈芷媛胜在妩媚妖艳,阇瑜长于姿仪yòu huò,结果身为大妇的刘若晴只能走清纯可爱的路线了。 对了,还有一个即将过门的苏坦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子书香气,这点自己好像也不具备,突然感觉压力山大啊… 此时刘若晴不由得轻咬朱唇,却发现三个女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估计怀揣的心思都差不多吧… 还是要拿出大妇的姿态啊!于是刘若晴清了清嗓子,然后三个人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行在前面的那个“采花大盗”,马车内外一时间竟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蒋淳斌和徐达并辔而行,讨论的内容一直离不开“邵荣”这个人,最终经过重重分析,还是得出了“邵荣此人不足为虑”的结论。 “这次多亏了你啊,不然我在鄱阳湖……仗打得也不安生。”,蒋淳斌勒紧手缰绳,将速度又放缓了些,“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把你留在集庆,竟还起了那么大的作用。” “无论我身在何处,都会为大帅尽一份力的。”,徐达也清楚蒋淳斌让自己留守集庆,肯定是有打压之意,但此刻他只言片语也不提,只是趁机向蒋淳斌表了一波忠心。 “也许这是对我的报应啊……”,蒋淳斌叹了口气,尔后自嘲般地摇摇头,“听说当初邵荣还想拉拢你和他一起?估计是觉得和你这个小舅子亲近,所以才下定了决心要zào fǎn吧!” “大帅千万不要误会!”,徐达见蒋淳斌这样说,连忙摆手解释了起来,“我从未因娶了邵荣的妹妹而与他有过半分不应当的亲近,邵荣野心极大,且早有反意,只不过此次大帅出兵龙兴,他积累了不满,也抓住了机会……” “呵呵,你无需着急,我绝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蒋淳斌笑着看了徐达一眼,“对于你……我还是信任的,尽管邵荣叛我,令我倍感失落,但也不至于对所有人断了希望……” “邵荣是个小人,大帅可为此而动怒,也可为此而心伤,但不应为此而改变自己的初衷和想法。” 虽然徐达这样劝慰,但蒋淳斌又怎么可能不因为这件事而起巨大的心思变化?因此他只是笑了笑,尔后将话题引到了别处,“邵荣的妹妹邵青楠……此时还在你府?” “拙荆……她不懂事儿,只知道哭,现在正于家思过,一直没有出门。”,徐达这话,显然是在为邵青楠开脱了。 “嗯……这算是你自己的家事,由你自己看着处置吧。”,蒋淳斌听出了徐达话之意,便也不愿多做计较,“不过邵荣此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作乱小人,死不足惜。”,徐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了几分寒意,“若是大帅信任,我愿为大帅擒得邵荣!” “对你我有什么不信任的?”,蒋淳斌凑得离徐达近了些,随即拍拍他的后背,叹口气低声道,“徐达,前时是我糊涂,还望你能谅解……” “诶,大帅,千万不要这样说。”,徐达见蒋淳斌如此,忽现出些诚惶诚恐的姿态,“属下为大帅效忠,自然是理所应当的,此次我能守住集庆,也算不负大帅重托。” 唉,终归是回不去了,当初自己和徐达、常遇春三人一起喝酒一起吹牛的日子啊!随着世事渐变,地位分明,有些东西总会隔在当年的关系之,于是蒋淳斌也不再多做伤感,只是回首望了望那辆缓缓而行的马车,“这次我新找了个女人,还不错吧?” “倾城之姿,属下恭喜大帅。”,徐达于马拱手,回答得异常客套。 蒋淳斌没料到徐达连这女人来历也不问一句,不觉讨了个没趣,可接着又戳戳徐达的胳膊坏笑道,“我和沈芷媛也……你说若晴会介意吗?” “此乃大帅家事,属下……夫人通理明义,自然会支持大帅的。”,徐达感知到蒋淳斌的亲近之意,但他却刻意将君臣之礼划得分明,也许这是他的自保之策,或者还含着一点点的意气用事。 “哈哈哈……但愿如此吧。”,蒋淳斌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尔后扬了扬手马鞭,不自觉加快了速度,呵呵…不能一起谈论女人的兄弟,还能算兄弟吗?不过,自己又何曾给了徐达谈论女人的机会?当初是因为疑心刘若晴,这才…… 蒋淳斌忽得想到,自己这次从龙兴归来,徐达似乎有意与刘若晴划清界限,别说什么眼神交流,连方才进城,两人之间都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难道他们都已经察觉到了? 是了,之前徐达还不避讳这些,甚至有时私下无人的时候,还会叫一声“若晴嫂子”或者是“若晴”,可现在竟是一口一个“夫人”,他之前好像从来没这样叫过吧? 念及此处,蒋淳斌不由得一阵羞惭,尔后放慢速度,看向徐达道,“徐达,这次征讨武昌,你不必亲自出马了,但对付张士诚和邵荣,我还得仰仗你。” “但凭大帅吩咐,徐达万死不辞!”,徐达听出蒋淳斌话含着让自己再次掌军之意,不由得一阵激动,要知道他生来是属于战场的,他需要鲜血和杀戮来铸造自己的荣光! “我记得很久以前,你曾说过,我长你半岁,你便一直把我当做哥哥。”,蒋淳斌说这话时,眼神竟有些憧憬神色,仿佛忆起了两人当初在亳州城时的那段时光,“当初是我把你拉进了义军,自然是要对你负责一辈子的。” “大帅,我……”,徐达此时笑得有些腼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再叫我一句斌哥儿。”,蒋淳斌低头看着鞍鞯,仿佛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 “大帅,我……”,徐达尚且犹豫,可他忽然对了蒋淳斌的目光,没有切责,只是笑意,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斌哥儿。” “诶,这对了!”,蒋淳斌终于舒心地笑了出来,并在众人面前,毫不在意地握住了徐达的手,“好兄弟!” 这一刻,不用解释,任何话语,都是多余…… 附注:跪求一波订阅啊,各位大佬们,小蒋感觉这几章写得挺用心的啊(捂脸哭),几乎没有什么水分,等到本书完本了,你们会发现所有的情节都是有用的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庆功宴 征伐大军回到了集庆城,自然少不了一场热热闹闹的酒宴庆祝,这是对胜利将士的犒赏,更是对他们的尊重。 酒宴在众人的一片欢笑声进行着,而精心排布的歌舞曲乐也一次次地将宴会气氛推向gāo cháo,直到几个武将喝得酩酊大醉,竟然跳桌子叫嚣着要为大帅舞剑助兴,这才把那一群一直一心一意地奏乐舞动的侍女给吓跑了 当然,这等重要的庆会,也不可能只是让众人饮酒作乐,因此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殿外锣鼓便响彻回荡,宣告着大典正式开始了! 此时所有人都已归位,该站的站,该坐的坐。而蒋淳斌则不顾时至深夜,仍带着一些重要将领在外面进行祭天等仪式。 这项活动是枯燥而漫长的,却也是必不可少的,虽然鸣炮祷告等事看起来庄重而肃穆,但从内心是发自真诚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用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蒋淳斌终于把这些仪式全部做完,虽然他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必要,但毕竟是经人专门设计的,现如今势力发展了起来,有些虚礼也是必不可少的,用李善长的话来说,既能祈求好运,又能稳定军心,你不在乎,可军那些卖命的兄弟在乎,他们可都迷信着呢! 各种仪式完毕,蒋淳斌终于带着众人回到了大厅,暖洋洋的屋子立刻驱散了方才的微微寒气,喝几口烈酒,便又是美好的一天了。 而蒋淳斌作为所有人的统领,却不能回到座位一屁股坐下去,只管喝喝酒看看歌舞,毕竟如今于他们而言,算是一个新的起点,蒋淳斌总要讲几句来搞一番新气象,激励着大家有一个新的追求,况且有些话,他确实也憋在心里很久了。 “众位兄弟!”,蒋淳斌站起身来,一声大吼,厅内所有人瞬间全部安静了下来,“今天对于咱们来说是个大日子,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想要说出来。” 蒋淳斌这样说,众人自然是停了手头所有动作,一副聆听大帅垂询的模样,而蒋淳斌也不故作玄虚,直接端起酒杯,朝众人环祝一圈道,“自我起事以来,众位兄弟都跟着我历尽了艰辛,可以说没有众位兄弟,没有咱们现在的基业,更没有我蒋淳斌的今天。所以今天这一杯酒,我要敬所有与我一同起事,并奋斗至今的兄弟!” 话音刚落,蒋淳斌便仰头倾尽了杯烈酒,其余诸将自然是纷纷效仿,甚至酒量好的嫌杯子不过瘾,直接换成了酒碗,有一些在场的女眷虽然平时不怎么喝酒,但面对这副情状,也都举起酒杯,跟着抿了一口。 “这次出征,咱们是大胜而归,势力也大大得到增强…”,蒋淳斌边说,边又往杯子里倒满了酒,“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把鲜血洒在战场的兄弟,是他们用命,换来了咱们今日的安定与富贵,所以这第二杯酒,我要敬自起事以来,所有付出生命的兄弟英灵,一路走好!” 蒋淳斌说罢,便将杯酒倾洒在地,其余人也是纷纷效仿,同时口喃喃说道,“兄弟安息,一路走好!” “这第三杯酒,也是最后一杯酒…”,蒋淳斌说到此处,情绪已有些激动,而身旁的刘若晴见状,连忙替他将酒杯斟满,“这第三杯酒,敬所有愿意与我蒋淳斌共事的兄弟,你们选择了我,是我的福气,我也正因为有了你们,才有机会成事。所以在今天,我要衷心地感谢你们,同时也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能够同心协力,共创大业!干杯!” 这种场面话,在众人听来要方才在外面的那些祭天献辞有趣的多,况且蒋淳斌说得情真意切,众人自然是颇为感佩,于是庆典气氛这样被推了gāo cháo。 说完了这些,众人本以为没有事了,接下来是真正的宴会了,可谁知蒋淳斌却没有坐下的意思,反而以手撑住桌案,环视众人问道,“你们说,你们跟着我这样披肝沥胆,到处征战,究竟是为了什么?” 众人没料到蒋淳斌会问出那么一番话来,皆面面相觑,讷讷不能言,不过蒋淳斌似乎也并没有期待众人会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回答,反而接口继续说道,“天下安定也好,名利富贵也罢,总之在我这里,有一点必须得做到了,是有功要赏,有过得罚!” “这次大军出征,有的功我赏了,有的过我也罚了,今天是个喜庆日子,糟心的事我不想提,犯过的错罚完之后也一笔勾销,但许多人的功劳,我必须在今天好好封赏!”,蒋淳斌说完,忽得看了不远处的徐达一眼,然后又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众人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要趁这个机会大肆进行封赏。这样也好,本来地盘扩张了那么多,也该给大家分发些福利了,再者今日又是凯旋的日子,让大家把心都定了下来,也可谓是双喜临门,大帅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蒋淳斌看着众人表情,心也明白他们对于这事已经是期待已久了,确实,如果没有好处,谁愿意为你拼命啊?不过如果他们真的仅仅把这当做了一次封赏,那大错特错了。 “此次鄱阳湖大战,蓝玉、邓愈、冯国胜、常遇春、丁德兴、康茂才、廖永忠、胡大海、傅友德、丁普朗…”,蒋淳斌将这些名字一一念过,每个名字背后代表的都是一份巨大的牺牲与荣耀,“这其将领,我都已按军功一一封赏,尤其是丁普朗将军,力战身死…赐其家人金千两,绸缎千匹…” 众人听到蒋淳斌给了丁普朗家人那么重的赏赐,都不由得暗暗咂舌,但又无从置喙,毕竟丁普朗的英勇壮举,他们可是听说了的,可蒋淳斌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们不得不陷入了沉思,“鄱阳湖之战能够胜利,镇守龙兴的蓝玉和邓愈功不可没,人言自古英雄出少年,诸位也再不可以资历来判本事,今后在我蒋淳斌手下,立了战功的,无论年幼,皆获封赏…” “大帅这是要提拔新人了!”,众人自然而然地推断出了这个信号,但随即蒋淳斌却又变得不可琢磨起来,“还有一人,功勋卓著,便是此次留守集庆的徐达,若不是他力抗邵荣与张士诚,我在鄱阳湖也不得安生!” 啊!众人本以为徐达业已“失宠”,可没想到…啊!如今的大帅真是深不可测!莫非这是传说的“伴君如伴虎”? “邵荣小人,反复无常,我必诛此奸佞,以作教训,接下来我们的第一目标…平叛!” “平叛!诛奸贼!”,众人有些机械般地举起了手臂,然后跟着某个带头的人呼喊起来,什么也不要想了,跟着大帅好好干吧,真的,这是心里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至少还有你 蒋淳斌并没有酩酊大醉,但还是被刘若晴搀扶着回的房间。 今晚他没有理会沈芷媛和阇瑜,只是想要拥着刘若晴,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抱着。 说实话,今天刘若晴和沈芷媛、阇瑜在同一辆马车待了一段时间后,心里一直堵得难受。 虽然她不会期望蒋淳斌一直属于自己一个人,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发现自己从心底里还是难以接受的:他这样瞒着自己和其他女人了床?尽管刘若晴还没有什么爱情背叛的概念,但她确确实实得感觉有人在自己心狠狠抽了一下。 之前蒋淳斌说要娶苏坦妹过门,刘若晴心里头有些不舒服,所以这次苏坦妹想要来城门迎候并参加晚宴,刘若晴没予应允,可现在…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管束蒋淳斌了,或者说,只要他不想受xiàn zhì,自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可无论刘若晴如何嗔怨,但当她看着蒋淳斌躺在自己怀,撒娇似的将自己拥得紧紧的,再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气来。 “他还是个孩子…”,刘若晴看着已过而立之年的蒋淳斌伏在自己腿,不由得伸出手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脸庞,尔后在心无真诚地想道,“他定是愿意在我这里当个孩子的,所以他需要我。” “若晴…”,蒋淳斌忽得抬起头来,看向了怔怔沉思的刘若晴,“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我知道你回来了啊。”,刘若晴眼含笑意,在蒋淳斌面颊轻吻了一记,“我天天都在想着你,无时无刻不盼着你能平安归来。” “你怪我吗?”,蒋淳斌用手扶住刘若晴的手臂,眼神竟含了些哀伤之意,“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求你不要怪我。” 虽然蒋淳斌没有明说,但刘若晴也明白他指的是阇瑜与沈芷媛之事,她故意忍住没有提及,却没想到蒋淳斌竟会主动“承认错误”。 “我…我不会怪你的…”,刘若晴冲蒋淳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愿你日后能够提前知会我…唉,只愿你日后在心里能一直为我留一个位置…” “我定会与你长相厮守的!”,蒋淳斌这话乃是脱口而出,既像是急于表态,又好似肺腑之言,“其实我想要守住咱们的爱情,只有两个人的爱情,可我没有做到,是我不好,我…” 蒋淳斌说及此处,忽现了些呜咽之声,“我是个傻子,竟想过断了希望,不要再相信任何人,可我做不到啊,一看到你,我…我心里好苦…” 刘若晴有些不太明白蒋淳斌语之意,但对其悲苦情态却感同身受,两人同床共榻多年,早已是心有灵犀,前时胡廷瑞、邵荣相继叛变,陈友谅也步步紧逼,蒋淳斌遭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自不必说,所以刘若晴能够理解他到底在难受什么,于是她像哄孩子一般轻拍蒋淳斌的后背道,“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若晴,我好怕失去你…”,蒋淳斌紧紧握住刘若晴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我已经没有多少可信任的人了,而你是我最不能失去的!” 至此,蒋淳斌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而刘若晴也确认了自己是蒋淳斌最为重要的人,他们的心在某种程度靠得更近了。 其实刚刚得知邵荣背叛的消息后,蒋淳斌的内心是崩溃的,所以他不想再给予任何人信任,但过了一阵子,他便觉得不值得,也没有必要。 该防备的确实要防备,但该信任的总归要信任,毕竟人生在世,总要有几个值得珍视的人,不然多悲哀啊! 所以这造成了他态度的泾渭分明:蒋淳斌在一定程度损失了信任,自然更害怕失去,因此他要尽力抓住刘若晴,甚至恢复与徐达的关系也是出于这种心理。我不能当一个被人骗的傻子,可也不能是一个心无爱的绝情者! “淳斌,我会永远爱你!无论如何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刘若晴回握住蒋淳斌的手,此时此刻,他能给予蒋淳斌的,只有言语的承诺和心理的支持,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是你说的,不许骗我!”,蒋淳斌现在果真像是一个孩子,在刘若晴这里需索无度地渴求着爱,“那我有了别的女人,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刘若晴坚定地摇了摇头,“人家都说你会是做皇帝的人,那以后还不得娶十个八个的?” “可我最爱的只会是你!” “好啊,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子,永远没个满足,我说你要娶十个八个,你竟然都没有反驳!” “……” “啊,别…我还没有洗澡…”,刘若晴被蒋淳斌猛地扑在床,一时间竟没个心理准备。 “不,我现在想要…”,蒋淳斌丝毫没有理会刘若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释放着压抑的情绪。 “唔…你…”,刘若晴面色潮红,没想到自己竟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去把灯熄了…” “让它亮着…” “嗯…啊…你把门关好…” 蒋淳斌没有任何回应,而刘若晴也闭眼睛,不再有任何言语,放纵吧,在今夜… 烛影摇曳,蒋淳斌和刘若晴在这一片忽明忽暗一次次登极乐的巅峰,其实最完美的交融,从来不只是ròu yù的满足,所以蒋淳斌能够在这其体会到在别人那里绝对不会存在的感觉。 “淳斌…”,仍旧带着一丝喘息声,刘若晴总喜欢这样抱着蒋淳斌,即使汗腻腻得紧贴在一起,她也不愿放开,“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相较于女人,男人此时总是不愿意动弹,更懒得说话,但对于刘若晴,他倒是喜欢这种事后的交流。 “我给你找了几个孩子…”,刘若晴像是在诉说什么秘密,即使室内无人,她还是凑到了蒋淳斌耳朵边,把声音压得极低,“你喜不喜欢?” “啊?”,蒋淳斌惊得差点从床榻掉下来,“你说什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义子 虚惊一场,蒋淳斌差点以为自己“喜当爹”了。 原来刘若晴已为大夫确诊,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她便起了收养孩子的心思。 尤其蒋淳斌将要迎娶苏坦妹过门,刘若晴心压力更甚,虽然她知道自己收养的孩子肯定没有资格争夺储位,但好歹对自己来说是个心理安慰。 而且刘若晴也是个良善女子,眼见得战乱之下,流浪孩童遍布,心一直有所不忍,如今既已确认自己不可能再有孩子,便想着收养几个,也让自己体验一下做母亲的感觉。 本来一开始蒋淳斌心里是不大愿意的,可当刘若晴收养的那个小孩子恭顺地走到自己面前,跪下来口呼“义父”的时候,蒋淳斌心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借着刘若晴之手将这些小孩子抚养chéng rén,那么他们肯定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吧?毕竟自己可是他们的“义父”!那这样一来,算有些将领与自己不够亲近,但只要将这些“义子”派到他们的身边跟随历练… 蒋淳斌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阴暗,这不类似于后来的“锦衣卫”?而且自己完全可以对这些不设防的小孩子给予充分的信任,毕竟自己给了他们衣食,抚养他们长大,对于这些孤儿来说,自己是他们的父亲,天底下怎么会有儿子背叛父亲的呢? 于是蒋淳斌答允了刘若晴收养义子的提议,但要求只能收养十来岁的男童,而且重点教授他们兵法武功,对于化知识方面则启蒙即可,决不能把他们培养成武皆通的全才。 刘若晴不知道蒋淳斌为什么会提出那么怪的附加条件,但阇瑜和沈芷媛的出现却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清楚以后还会有许多这样的女人,而她们将会生出许多孩子来作为自己的后盾,于是刘若晴也懒得考虑那么多,便直接同意了蒋淳斌的要求。 在蒋淳斌的首肯下,刘若晴一口气收养了十几个十来岁的男童,而且都经过了蒋淳斌的细细挑选,用他的话来说,“皆是性格温顺,骨骼精壮,有发展潜力的”。 刘若晴也不知道蒋淳斌的评价标准是什么,她只是想要尽力做好一个母亲,于是她真的每日会去亲自教授那些孩子读书识字,并看着他们练拳使枪,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 而蒋淳斌虽然忙碌,但有时也会去看望他们,并跟着他们一起舞刀弄剑,然后分发他们点心,给他们讲故事。 那些孩子没有资格与蒋淳斌、刘若晴同住,可他们自幼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爱的,此时有这样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肯照顾自己,他们自然是感激不尽,直把刘若晴和蒋淳斌当做天底下最亲最近的人,也打心底里认同他们的“父母”身份,甚至当他们叫蒋淳斌一声“义父”时,都会有一种神圣感油然而生。 与此同时,蒋淳斌早已发出命令,派徐达、廖永忠和胡大海及其次子胡关住领兵前去攻打邵荣,而胜利的消息也不断传来:在徐达、廖永忠和胡大海父子三路大军的联合打压下,邵荣及其手下将士确实是不堪一击的。 结果不出三个月,邵荣便只得率着残军被逼到了濠州一隅,徒自做着困兽之斗。而张士诚果如蒋淳斌所料,从始至终未予救援,并且严令驻守安丰的李伯升不许出兵,只图自保。 蒋淳斌及集庆诸将对于这种情形自然是高兴异常,可城一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他是胡大海长子胡三舍。 原来此次胡大海率兵出征,只带了次子胡关住,却将长子胡三舍留在了集庆城内。 众人都明白这必是出自蒋淳斌的授意,因为大将带兵在外征战,肯定是要留下几个家眷的,这样大家都安心,也省得互相猜疑。 但胡三舍心里不服气,他感觉蒋淳斌是在针对自己!当然胡三舍有这种疑虑也不无道理,因为蒋淳斌确实看不他。 在蒋淳斌眼里,这个胡三舍性格乖张,而且没什么本事儿,压根不是个行军打仗的材料,跟赵均用那三个怂包儿子没什么区别,完全不他的弟弟胡关住。 可胡三舍却自视甚高,于是被留在集庆做“人质”的他心愤懑,竟还生出了怀才不遇之感。 要说这个胡三舍确实是个不进的人,既然知道蒋淳斌轻视自己,该好好努力,私底下多多练习功夫,研读兵书,从而让蒋淳斌改变看法,愿意给机会重用自己。 可胡三舍却不然,他虽然是个没什么化的粗人,却有一些人的臭毛病:既然你看不我,那我偏要放浪形骸,一舒心不平气! 但胡三舍也学不来人咏诗自叹,便只会每日借酒浇愁,然后仗着自己老爹的名声和地位,带着一帮手下在集庆城内架鹰走狗,调戏一下良家妇女,俨然一副流氓公子哥的做派。 蒋淳斌碍于胡大海颜面,也懒得说教胡三舍,只是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胡三舍却不知收敛,更加肆意妄为。 却说有一日胡三舍再次饮酒夜行,不巧正碰了蒋淳斌收留的义子霍恩明:他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为人伶俐,又刻苦勤奋的很,因此义子年龄最大的他颇受蒋淳斌喜爱。 霍恩明白天会到军营里跟兵士们一同训练,所以有时候回来得很晚,这才撞见了正欲打马回府的胡三舍。 蒋淳斌平日对胡三舍颇有微词,所以霍恩明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因此两人相向而行,却是连个招呼也没打,并且霍恩明还有意加快了骑行速度,结果不小心惊到了胡三舍所乘的马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霍公子!”,胡三舍见霍恩明趾高气扬,俨然一副“小公子”的派头,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你义父看不我算了,连你也跟着一起轻视我? 第一百九十九章:我要杀了他! 霍恩明见惊了胡三舍的马,也无法再装不认识,于是便于马朝胡三舍抱拳礼道,“原来是胡公子,幸会!” “哦…原来霍公子认识我?对,我是姓胡!”,胡三舍制住受惊的战马,然后冲霍恩明阴阳怪气地笑道,“不过你可别忘了,你是姓霍,或者别的什么,但这辈子也姓不得蒋!” “胡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霍恩明皱皱眉头,不禁对这个纨绔子弟的印象又差了几分,“义父…” “对,是义父!不是生父!”,还没等霍恩明说完,胡三舍便将他的话给打断了,“记住了,你是个养子!别和大爷我嚣张!驾!” “你…”,霍恩明没料到胡三舍竟敢口出如此狂言,不由得怒气勃生,“胡三舍,你可辱我,却不能不敬义父!你…你每日放荡无形,虽与蓝玉将军年纪相仿,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得他!” 霍恩明到底还有孩子心性,受到侮辱的他下意识地用非常恶毒的话予以还击,而这确实触到了胡三舍的神经,只见他扬起马鞭,张口大骂道,“我操…” “诶,公子不可!”,胡三舍身旁的奴仆一把拉住了他,以防胡三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走吧,别跟他计较!” “你小子!”,此时胡三舍也知道这样下去占不到什么便宜,便恨恨地瞪了霍恩明一眼,然后驾着马走了,可还不忘低声咒骂一句“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胡三舍跟霍恩明闹了个不愉快,因此心一直憋了一口气,走在路便指东骂西的,让身旁的奴仆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说,老子哪里不蓝玉?”,胡三舍看着身旁的奴仆,气得将手长鞭折到变形,“只不过是大帅总愿意给他机会,不到二十岁让他独立领兵,旁人哪有这个待遇?” “公子说得对!”,奴仆此时哪敢反驳,只得一味附和胡三舍,“而且小的听说啊,那个蓝玉常常闯祸,只不过大帅纵容他罢了,连他那个正妻楚方玉,也是因为当初被蓝玉玷污了身子,失了清白,这才不得已下嫁于他!” “这是真的?”,胡三舍一摸自己的络腮胡,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蓝玉真干过这种事?” “这…反正有人这样传…”,胡三舍的奴仆哪敢把这种事一口咬死,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蓝玉的性子野,那可是出了名的,若非大帅压着他,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事来!” “你说得没错,蓝玉只不过仗着他是常遇春的小舅子罢了!”,胡三舍颇为愤愤不平地甩了甩手马鞭,“可我爹也不常遇春差了,只不过性子实在,当初非得跟着刘福通一条路走到黑…” 胡三舍说到此处,忽得响起父亲胡大海时常告诫自己:咱们不一样,是后来依附的降将,所以总得别人多拼几条命,多表一些忠心,这才能立住脚跟,让旁人说不出闲话来… 哼!老子凭什么要受这等鸟气!胡三舍越想越委屈,当日在鄱阳湖自己和父亲拼了命地拦截张定边,可到头来蒋淳斌却说冒充自己引开部分敌人的丁德兴是首功,太欺负人了! “走,先不回府!”,胡三舍调转马头,往地狠狠啐了口唾沫,“现在跟老子去妓馆!” “好!公子请了!”,胡三舍的奴仆一抬手,笑嘻嘻地跟在了后面,对于他们来说,巴不得能有这种消遣,可他们却没想到,这一去,竟将胡三舍送到了黄泉路… piào jì并不违法,但喝多了酒之后,把良家女子当成娼妓给欺负了,是一件大事儿了,更要命的是,这个良家女子还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她叫宋娅,是名儒宋濂的孙女。 胡三舍说不清楚当时是为了泄愤抑或图一时爽快,他隐约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应该不是一个“窑姐儿”,也记得此时此刻并非身处娼妓馆,但他还是粗暴地占有了宋娅,无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子不是寻常百姓人家。 也许胡三舍真的被霍恩明的话激怒了,所以酒醉之时的他想要证明自己并不蓝玉差,尽管这种证明的方式很令人无语,也让人感到费解。 当然,醒了酒之后的胡三舍肯定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因为自己确实太混蛋了,而且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并非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弥补。 宋娅不同于楚方玉,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柔弱女孩儿,自幼接受的便是三从四德的理学教育,所以当早起采买胭脂的她遇此飞来横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尽。 这样一来倒是可怜了宋濂那个老头,辛苦治学了大半辈子,在蒋淳斌手下也不得重用,结果到头来自己的孙女还受了这等欺侮! 于是宋濂再也无法忍受,直接颤颤巍巍地跑到了元帅府,在门口嚎啕大哭,非要为自己的孙女讨个公道。 虽然宋濂在蒋淳斌手底下没有实权,但他在江南士子这个群体可是影响颇大,士子关乎民心,这点蒋淳斌谁都清楚。 所以当初蓝玉玷污了楚方玉清白,算楚方玉肯下嫁蓝玉,但蒋淳斌还是重重责罚了他,并逼迫他娶楚方玉为正妻,无他,收士子民心耳,尽管楚家早已是一个落魄的人家族。 在这种情况下,当蒋淳斌听得府外撕心裂肺的哭声,再粗粗探问过来由究竟,又怎么可能饶得了胡三舍? 蒋淳斌本看不胡三舍这个无甚本事的纨绔子弟,再加他又做了这等为人唾弃的腌臜事儿,因此蒋淳斌不由得大怒,“把胡三舍给我绑来!不,我不想看见这个王八蛋,直接一刀砍了,然后把脑袋给我送过来!” “大帅,胡三舍的父亲胡大海正领兵在外征战呢!”,此时沈芷媛也凑前来,在蒋淳斌身旁低声耳语道,“胡三舍纵使有此不耻行径,但好歹也要等他父亲回来…” 第二百章:胡大哥老了 蒋淳斌没有听从沈芷媛及城内诸将的劝告,而是坚持立刻杀掉了胡三舍。整个过程他毫不犹豫,甚至没有当初蓝玉事件时的挣扎。 对于宋濂一家,蒋淳斌自然是极尽安抚,不仅让他们亲眼看着胡三舍被处死,而且还代胡大海亲自对胡家致歉并给予赔偿。 事情到了这个份,宋家自然也不再有任何怨言,只能感慨宋娅命苦了,而集庆城内的士子则对蒋淳斌的做法大为赞赏,一场可能来临的道德审判风波这样过去了。 当然,杀了胡三舍之后,蒋淳斌也没有再对他的尸体进行示众侮辱之事,而是偷偷令人厚葬,因为他接下来要考虑的,是领兵在外的胡大海了。 蒋淳斌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件事直接削掉胡大海的军权,这样未免会寒了麾下将士的心,而且他相信胡大海是个懂得是非曲直的,毕竟他儿子胡三舍犯错在先,何况做的是人神共愤的不耻事。 但为了以防万一,蒋淳斌还是封锁住了消息,没有让前线的胡大海知道这件事,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蒋淳斌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让徐达先行退兵的问题。 在这时,前线的徐达突然派人给自己来了消息,说是大军进展顺利,现已将邵荣及其手下叛将围困在濠州城内,不过濠州城至今难以攻克。 蒋淳斌与徐达共事多年,自然明白其含义:其实徐达是想询问自己,能不能招降他们? 现在邵荣等人已经摆明了是要拖延时间死磕,所以想要攻下濠州城,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 但如果允许他们投降的话,不仅能够减少伤亡,濠州城还能不战而下,但问题是蒋淳斌咽的下这口气吗? 蒋淳斌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他恨不得将邵荣等叛将挫骨扬灰!但依着目前形势看来,蒋淳斌又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气,因为他必须要将胡大海尽快召回来才安心。 所以蒋淳斌思来想去,便给了徐达一个极其模糊的指示:随机应变,尽快结束战事。 这尼玛…又把锅推给了自己,收到军令的徐达一阵无语,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其实他肯定是愿意招降邵荣等人的,毕竟此番出征算是内斗,杀戮极重,而且他好歹也是邵荣的妹婿,算看在他妻子邵青楠的份,自然也愿意留邵荣一条性命。 可廖永忠是个善于揣摩心意的,他知道蒋淳斌心恼极了邵荣,肯定不想给他活路,所以便出言反对徐达的招降策略。 但廖永忠的威信自然不过徐达,加胡大海也不愿意强行攻城,因此最终徐达便向濠州城内的守将承诺,只要他们出城投降,定会保他们性命。 邵荣等人现在求的,不过是一条活路,因此徐达说明招降之意后,他们便以为这是出自蒋淳斌的明确授意,所以半天之后,便全部出城投降了。 一开始蒋淳斌曾向徐达吩咐过,说是打下濠州之后,便让胡大海父子留守,可谁知这次又附来密信,说是让廖永忠驻守濠州,务必将胡大海父子带回集庆。 徐达也不知道蒋淳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依言照办,可等他回到集庆,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后,便明白蒋淳斌为何会这样做了。 当然,胡大海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胡三舍已经被蒋淳斌处死了,因为他回到集庆之后,便高高兴兴地去找蒋淳斌复命了。 蒋淳斌见胡大海父子顺利带兵回到集庆,并未发生什么意外,自然也打心眼里高兴,于是便对胡大海大为赞赏,说他不仅立有战功,而且军纪凛然,收揽了当地民心,并给予了他丰厚的赏赐。 胡大海与蒋淳斌本有旧谊,此时更觉受到重视,因此亲近之感不由得加深了一层,于是面对蒋淳斌的称赞,胡大海连忙拱手大喜道,“我是个粗人,不知书本知识,仅仅懂得三件事而已,不乱杀人,不掠夺妇女,不焚烧房屋。” 好,要的是你这句话!蒋淳斌忽的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胡大海时的情形,当时他正在砍树为自己的亡妻做棺木,而他老婆是因为被元兵调戏才愤而自尽的,所以胡大海多年来一直没有娶妻,如此说来,他应该也无法容忍自己的长子所为吧? 于是蒋淳斌严肃面容,冲胡大海说道,“胡将军,我有一事,今日须直言于你,令郎胡三舍前日…醉酒失德,辱了大儒宋濂的长孙女宋娅的清白,而且宋娅不堪受辱,业已自尽…” “什么?”,蒋淳斌话还没有说完,胡大海登时便变了脸色,只见他一下子抽出腰间宝刀,尔后转了个圈道,“这个王八操的!在哪呢?看老子不活劈了他!” “不必了!”,蒋淳斌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已将令郎胡三舍处死,为宋家赔罪,还望将军见谅。” “什么?”,胡大海经历情绪骤变,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大帅…已经把三舍…给杀了?” “是的。”,蒋淳斌点了点头,面色显得异常平静,“胡三舍于集庆城内任性妄为,犯下大错,我不杀他,难以服众,更没法给宋家及江南士子一个交代!” “额…哦…杀得好…”,怔忪半晌,胡大海方反应过来,而脸的表情则显得极为古怪,“杀得好,胡三舍…该死啊…” “胡将军,还盼你…不要怪我…”,蒋淳斌前一步,拉住了胡大海的手,顺势将他手长刀取了过来,“我也是没有办法。” “不怪大帅,末将怎敢怪罪大帅…”,胡大海摆摆手,动作显得有些呆滞,“是三舍错了,他该死…若没有其他事情,末将…先行告退了…” 胡大海说着,也没等蒋淳斌回答,便兀自转身走了。是的,自己的儿子胡三舍该死,但却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死了,他可是自己的长子啊!孩儿他娘,我对不住你… 听说当初蓝玉也曾犯过和胡三舍一样的过错,可为什么你能容忍蓝玉,却不能饶过三舍?是了,我胡大海不常遇春啊,我胡大海是个废物啊! 蒋淳斌看着胡大海禹禹独行的背影,心不由得生出一种伤感:胡大哥真的老了,而刚才的那个瞬间,他仿佛又老了十岁… 第二百零一章:为什么背叛我? 蒋淳斌亲自出席了胡三舍的葬礼,并为他了一炷香,无论如何,蒋淳斌还是要给胡大海一个面子的。 对于这次的事情,胡大海没有半分理由,只能一个人默默品味这丧子之痛,同时还要忍受来自江南士子的流言蜚语。 当然,此时对于胡大海来说更重要的,是让蒋淳斌相信自己没有异心,绝不会因为胡三舍之死而怪罪蒋淳斌。 所以葬礼过后,胡大海立即口述,并让其次子胡关住代笔写了一封信,亲自交予蒋淳斌,朴实无华,却言辞恳切,以表示自己的忠心无二。 至此,蒋淳斌算是对胡大海父子放心了,于是亲自回信一封,告诉胡大海不必担心,自己赏罚分明,胡大海及其次子胡关住的能力和功劳全都看在眼里。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这样过去了,可真正让人揪心的事情还没有宣布结果,那是蒋淳斌对于邵荣等叛将的处罚。 其实徐达自濠州归来后,便询问过蒋淳斌这个问题,可当时蒋淳斌却以急着处理胡大海父子的事情为由暂时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命人将邵荣等叛将全部关押起来。 现在胡大海父子的事情解决完了,蒋淳斌必须直面邵荣等人的问题,毕竟自己不能这样把他们关押一辈子。 当初是徐达承诺招降的他们,因此徐达的态度很明显,“大帅,当初我以保全他们性命为条件,换得他们投降,还望现在大帅能够兑现诺言,放他们…归隐山野。” “归隐山野?呵呵…”,蒋淳斌笑着撇了撇嘴,尔后拿手一指徐达道,“那是你对他们的承诺,我可没有答应。” “大帅,这…”,徐达见蒋淳斌改了主意,竟和自己耍起了无赖,不由得一阵焦急,“无论如何,旁人都已知晓了这个承诺,倘若咱们杀掉邵荣等人,那以后还有谁敢投降?” “如果我不杀邵荣,那么以后怎么服众?”,蒋淳斌理直气壮地一摊手,“到时候他们可以随意叛变,反正也会得到我的原谅,是吗?哼!反正已经杀掉了一个胡廷瑞,也不介意再杀掉一个邵荣!” 徐达见蒋淳斌态度坚决,便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再加自己是邵荣的妹婿,更不好过多置喙,只好拱拱手道,“大帅既然主意已定,那…但凭大帅吩咐。” “好了,这件事不用你管了…”,蒋淳斌边说便冲徐达摆了摆手,“对了,你再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去牢里见邵荣最后一面。” “是。”,徐达木讷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得叹了口气,尔后一句话也没有问,直接转身走了。 到了第二天,蒋淳斌果然去了牢里,而且是独自前往,任何随从也没有带,因为他心一直隐藏着一个疑问:邵荣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难道真的是完全的利益考量?真的不讲一点兄弟情分?但当蒋淳斌看到邵荣的那一刻,他却什么都不想问了,因为蒋淳斌突然明白世事复杂,不会总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也许连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楚。 身处地牢的邵荣看到蒋淳斌时,倒是显得无悲无喜,甚至还起身向蒋淳斌行了个礼道,“恭喜大帅击败陈友谅,成为义军的第一霸主。” “这算是向我讨饶吗?”,蒋淳斌站到铁门前,看着一身链铐的邵荣,心不由得涌起一阵kuài gǎn,“你不应该恭喜我,你应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是的,我确实该为自己感到悲哀…”,邵荣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万没料到你能打败陈友谅,不然我也不会背叛于你。” “这是你背叛我的理由?”,蒋淳斌眼寒光一闪,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旁人说你是野心颇大,可我却觉得你是愚蠢所致!” 这是你背叛我的理由?是啊,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背叛蒋淳斌呢?邵荣忽然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真的是因为愚蠢吧?或者更因为恐惧,恐惧自己只能随波逐流,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记得当初邵荣一开始随郭子兴起事,却屡屡被孙德崖等人排挤,那时候邵荣觉得郭子兴真的很傻,他不配做自己的主公。 后来濠州来了一个更厉害的角色,那是“火并之王”赵均用,他设计相继解决掉了郭子兴、孙德崖、彭大、彭早住等人,而邵荣也由此转到他的麾下,与毛贵一同成为了赵均用的得力干将。 本来邵荣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却没想到赵均用内斗是一把好手,对外拓展疆域却是菜鸟一枚,于是他们再次败于张士诚之手,落落如丧家之犬。 赵均用继续发挥他的内斗本领,跑到山东杀了毛贵,却也为毛贵部将所杀,可以说是死得非常活该,而邵荣则在不得已之下转投蒋淳斌,再次换了一回主公。 此时邵荣的心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遇不到一个好的主公,可到头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虽说蒋淳斌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但邵荣却认为他无论如何也胜不过陈友谅,也许这种不自信来源于他的恐惧本能,所以他不想再跟着蒋淳斌一路走到黑。 我不要再换主公了,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自己手里,决不能坐在别人的破船一起沉下去…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蒋淳斌见邵荣怔怔出神,不禁狠狠踹了铁门一脚,“你背叛我,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 “是的,我…甘愿受死。”,邵荣站起身来,竟说得一脸平静。 “你…”,看到邵荣这副模样,蒋淳斌倒有些恼怒了,“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你知不知道,我本打算把你凌迟处死?” “那可能…不能遂了大帅的心愿…”,邵荣说着,忽得喷出一口鲜血,尔后瘫倒在了地,“求大帅…饶我妹妹一命…” “是徐达给的你毒药?”,蒋淳斌双手抓住铁门,“是他让你服毒而死的?是不是?” 邵荣没有回答,很快闭眼睛,再也没有了呼吸,这一天,邵荣服毒自尽,其余叛将孙茂先、陈本等人全部被处死… 第二百零二章:我也要嫁给他! 内乱已平,常遇春等人也率军相继攻克岳州等两湖之地,现已完成对武昌城的包围,偏安一隅的张士诚终于感受到了危机。 不过张士诚也没有采取什么举动,只是默默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然后没事地时候修补一下城墙,安心做自己的“土皇帝”。 此时的张士诚已经再次与元廷反目,因为元廷一直没有答应他封王的请求。于是张士诚干脆自立为吴王,让他的怂包弟弟张士信做了浙江省左丞相,而当初的浙江省左丞相达识帖睦迩已经被他被逼死了。 即使张士诚如此,而且也不给元廷送粮食,但元廷暂时仍对他无可奈何,只得听之任之,因为此时王保保和孛罗帖木儿正打得火热,根本没工夫搭理张士诚和蒋淳斌等人。 面对这种局面,蒋淳斌自然是大为畅怀:压力小了,威胁少了,自己也能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不是?于是蒋淳斌和阇瑜等人可谓夜夜笙歌,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蒋淳斌没有理由不沉醉其。 阇瑜知道自己无所倚靠,因此在床榻便花样百出,自认把蒋淳斌迷得神魂颠倒,而且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没多长时间,便被大夫诊断出来:阇瑜竟然有喜了! 这对于蒋淳斌来说可不是件小事情,毕竟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对孩子的渴求也愈发迫切起来,但他万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竟然是阇瑜怀的,要知道在古代长子是可以享有很多权利的!(别抬杠,我知道是嫡长子继承制,但刘若晴不是没有生育能力嘛!) 刘若晴虽然知道自己注定无法生育,但她绝不愿意让蒋淳斌的长子为阇瑜所生,毕竟阇瑜的身份实在尴尬,于是刘若晴便催促蒋淳斌赶紧迎娶苏坦妹过门。 沈芷媛被阇瑜捷足先登,心自然着了慌,于是也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胡三舍之事已为江南士子所不容,大帅不如尽快迎娶苏伯衡之女苏坦妹过门,也好安定其心。” 这样一来刘若晴和沈芷媛算是达成了共识,而蒋淳斌也觉得此事拖得太久了,因此便决定正式迎娶苏坦妹过门! 在江南士子眼,这桩婚姻自然是极为般配的,于是也乐得将其渲染成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 不过最高兴的还得数苏坦妹,毕竟她对嫁给蒋淳斌这件事期盼已久,因此成婚前的那几日,她竟是夜夜失眠,辗转反侧,几乎无法入睡。 饶是如此,苏坦妹白日也从不犯困,而且精神得很,只不过随着婚礼的日子临近,她的心却更加慌乱起来。 大典前夜,苏府更是下一片忙碌,熙熙攘攘的到处是祝贺的声音,朱门前悬挂的两个大红灯笼里火苗不断跳跃着,映得进进出出的人一片喜气洋洋,甚至连忙碌着把红毯从门外铺进院内的小厮的衣服都装饰性地印了两朵花。 院内早已是张灯结彩,没剩多少叶子的树枝也跟着挂了些红布条,几个仆妇端着热水在屋门口进进出出,不知道想要忙活些什么,直到屋里两个丫鬟喊了嗓子“香烛不够了”,在院里走走串串不知道干些什么的仆妇才忙不迭地跑进屋内,跟着搭桌点蜡,然后把大厅央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苏坦妹之父苏伯衡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一下墙壁贴的大红喜字,又瞟一眼最间自己亲自书写的对联,不由得露出一脸慈祥笑容。 谁知在这时,刘若晴突然来访苏府,闻得消息的苏伯衡赶忙领着下人亲自前去迎接,毕竟刘若晴身份尊贵,非常人可。 不过刘若晴倒也客气,先是向苏伯衡行了晚辈礼,接着又解释自己并无他事,只是想着苏坦妹即将嫁入府,要在此之前与她说些贴心话。 刘若晴这样说了,苏伯衡自然识趣,于是挡开了前来见礼的宾客,然后直将刘若晴送到了苏坦妹房内。 苏坦妹今日被人伺候着捯饬了一天的妆容,此时已是乏得紧了,正坐在床榻怔怔出神,但见到刘若晴竟然来了,连忙起身相迎道,“不知夫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刘若晴边说边前牵住了苏坦妹的手,尔后扶着她一齐坐到了榻,“怎地现在还叫我夫人?” 跟随刘若晴而来的丫鬟将礼物放到门口后,便全部退了出去,因此房间内只余她二人,苏坦妹听刘若晴这样说,不由得面色羞红,尔后侧首唤了声“姐姐”。 刘若晴早知苏坦妹对蒋淳斌素怀情意,但她清楚苏坦妹乃是知书达理的老实人,便也不做计较,只是握着她的手由衷叹道,“妹妹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水灵灵的实在令人羡慕。” “姐姐才是妍丽无双,旁人是万万不得的。”,苏坦妹心知刘若晴大妇地位无可撼动,自然在她面前要扮得一副乖巧模样,“坦妹见识浅薄,还盼日后能得姐姐照拂。” “好了,妹妹日后自不必与我说这些客套话。”,刘若晴边说边站了起来,尔后自丫鬟撂下的小箱子里摸索出一套喜服道,“这是我亲手缝制的,若你不嫌弃,可用作明日大婚。” 苏坦妹见刘若晴如此,不禁又惊又喜,之前她还担心与大妇的相处问题,可如今却愈发觉得刘若晴平易近人,纯真可爱,于是一番推辞过后,便依言直接换了刘若晴送的喜袍。 大红的对襟长袖衫,绛纱袍层层遮盖的襦裙,连发簪的金翠花钿此时也散发着异样的光彩,让站在苏坦妹身后的刘若晴不由得看呆了,于是竟脱口问道,“难道新娘子都是这般美丽的吗?” 苏坦妹正坐在镜前,侧首端详着自己的容颜,甫听到刘若晴这样说,便不假思索地回头笑道,“姐姐成亲之时,是个什么情形?想必要我今日美许多吧?” 苏坦妹这样一问,刘若晴不由得低下头去,尔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我…我那时候没有婚礼…” 第二百零三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蒋淳斌亲自到苏府迎亲的时候,可以说吸引了整个集庆城的目光,而整个婚礼盛大热闹的程度,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除了在外征战或者驻守的将领,其他武官员一概到场祝贺,甚至连方国珍、明玉珍等人也专门遣使送来厚礼,让众人不由得一阵咂舌:咱大帅的面子,可是真够足的! 怀有身孕的阇瑜看到这副场景,自然是各种羡慕嫉妒恨,要知道她只是蒋淳斌的侍妾,当初回到集庆连桌酒席都没办,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女人。 不过一想到沈芷媛,阇瑜心里平衡多了:毕竟她连个名分都没有。而且自己之前的身份……更是不可与苏坦妹同日而语,人果然还是要懂得知足啊!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婚礼确实是她生命最为重要的时刻,不过当她一直蒙着红盖头,对周围的一切心怀好、却又没办法看一眼时,那种滋味可不好受了。 当然,最累的还是蒋淳斌。虽然他贵为一方诸侯,但结婚时该有的仪式得一道道过,该敬的酒得一杯杯喝,因此一天的复杂程序下来,他感觉自己都快要散架了,真可以说是打仗还累。 一直到了晚,嘉宾渐渐散去,蒋淳斌才终于得以喘息,好好享受一下和苏坦妹的二人世界,毕竟还没有人敢闹大帅的洞房。 两支大红烛映在一对对贴满喜字的窗纸,一跃一跃的烛光让房间充满了暖意,苏坦妹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着蒋淳斌用喜秤挑起她的红盖头,然后饮了合卺酒… 两人之间有过数次亲密接触,但从未真正行过那云雨之事,而在今晚,苏坦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交给蒋淳斌!而自己也将正式成为他的女人! 今天对于苏坦妹来说是极为梦幻的一天,也是最为重要而幸福的一天,她清楚地记得刘若晴昨晚对自己所说的话,“姐姐这辈子是无缘做一个真正的母亲了,所以盼着妹妹多子多福,将来能替淳斌继承这份基业,至于那些来历不清不楚的人,姐姐总归是信不过的……” 个含义,已是再明显不过了:刘若晴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她要与自己结盟!到时候算阇瑜自己早生下孩子也没用!自己的儿子将来才是真正的嫡长子! 得到了梦想的男人,又收获了对他人来说遥不可及的地位,还有苏坦妹更幸运的人吗?她自己是想不到了… 而现在确实也不是苏坦妹该多想的时候,因为她很kuài gǎn受到了蒋淳斌宽厚的大手,摩挲抚慰的同时,一股暖流在她的身体里不断翻涌,之前几次更加强烈! 红盖头直接被掀了开来,入眼便是蒋淳斌那俊朗的面庞,他像一只狼一样扑了来,将自己压在了身下,吻得忘情,简直不能呼吸! 苏坦妹为了讨蒋淳斌欢心,之前还特意看过《玄女经》等让女儿家羞于提及的书籍,可如今却丝毫派不用场,只能晕陶陶地任由蒋淳斌摆布。 苏坦妹初承雨露,蒋淳斌却是个好手,而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像苏坦妹这种温婉含蓄的矜持反而别有一番诱人滋味。 满室春色掩不住,别有月光照心头,苏坦妹这厢又畅又美,却不知刘若晴那边正独自黯然神伤。 没有点灯的晚,梳妆台面半明半暗,夜风微凉,床头帐幔微微轻扬,还是一样的景致,还是不变的装饰,与苏坦妹那边的热闹喜庆形成了鲜明的对。 窗几仍是一尘不染,可偏偏这时几片红色的鞭炮碎屑飘了进来,散落其。惹了尘埃,牵了凡心,一时间竟让刘若晴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失神片刻,刘若晴静默地坐到了妆台镜前,怎会有种憔悴的恍惚?双手情不自禁地在一套喜服面摩挲,月光在指缝间不住地跳跃,泪珠闪现,一片晶莹,被叠的四四方方的凤冠霞帔终于伸展开来,现出了它应有的模样。 原来,刘若晴做的是两套喜服,一套送给了苏坦妹,让她穿着嫁给了蒋淳斌,一套留给了自己,陪伴着一起度过漫漫长夜。 藕臂轻展,腰肢慢舒,谁说今日的婚礼没有自己的份?丹朱绛唇,凤头钗落,月光会意地移向屋内,留出一片亮堂,微风乍起,秀发轻扬,眼前不又是一个活脱脱的俏新娘? 在无人处换凤冠霞帔的刘若晴突然不敢直视镜的自己,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贼,偷拿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她心强烈渴望着,渴望着今日的喜庆能有一份属于的自己的热闹,本来自己也该拥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回忆的… 于是刘若晴抬起头来,呆呆地凝视着镜子,看着自己空洞的眼神,看着自己脸渐渐泛起的苍白,看着一身红色带来的喜庆感渐渐消散…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刘若晴从遐想唤醒了过来,她蓦地望向门口,心忽然涌起一阵恐慌感,是了,自己的身… 于是刘若晴根本顾不得查看怎么回事,只是慌忙去解自己喜袍的扣子,可心思越乱,动作越拙,她不禁责怪自己的手今日为什么这样不灵活。 “咣”得一声,门被撞开了,刘若晴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了自己,只见她收养的义子霍恩明挺着一杆长枪,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阿娘,你没事吧?” “嗯?恩明?”,刘若晴见霍恩明如此,不由得秀眉微蹙,一阵诧异,“你怎么来了?” “哦…我…”,霍恩明在有些昏暗的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尔后收住长枪道,“方才我见有人在阿娘的屋子外面鬼鬼祟祟的,害怕出了什么意外,所以特地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刘若晴轻舒口气,点了点头,却见霍恩明一直盯着自己身看,这才想起自己的凤冠霞帔还没有脱下来… 第二百零四章:懂事的霍恩明 “阿娘,您这是…”,霍恩明有些尴尬地将目光移向别处,尔后舔了舔嘴唇道,“莫非您…恼恨义父再娶平妻?”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刘若晴虽是这样说,语气却没有什么责怪意味,“倒是你,深更半夜的,怎么跑到阿娘这里来了?” “我…义父今日大婚,孩儿怕阿娘心里头不好受,所以想要过来陪着阿娘…”,霍恩明边说,边将屋里的灯掌亮了,“刚才孩儿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敢出声,只是见着有个男子在附近走动,这才冲了进来。” 其实霍恩明是个懂事儿的,他知道自己虽然为刘若晴收养,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年龄相差也不算太大,因此平日里极其注意男女之别,基本没有和刘若晴独处的时候。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若晴知晓了事情原委,心不由得一阵暖流划过,“外面天儿多冷,不冻得慌?” “孩儿…阿嚏!”,霍恩明刚要说话,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抹,可一记起刘若晴平日的教导,便又放下手臂,于怀掏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尔后吸吸鼻子道,“孩儿不冷!” “看你小脸冻得通红,还说不冷呢!”,刘若晴爱怜地看了霍恩明一眼,尔后走了过来,关门道,“正好先在我这屋里烤烤火,暖和暖和,省得回头冻出毛病来!” 霍恩明此时站在屋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得把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说道,“阿娘,孩儿…真的不冷,一会儿…一会儿回去。” “行了,人小鬼大,和阿娘还计较这些!”,刘若晴是真的把这些收养的义子当成了孩子,所以尽管他们称蒋淳斌为“义父”,却习惯于叫刘若晴“阿娘”,这些自小没人疼爱的孤儿也是真的把刘若晴当做了母亲。 只见刘若晴拉着霍恩明坐了下来,尔后又端了些蜜饯干果到桌子,“吃点吧,估计在外面站那么半天也累了。” “嗯。”,霍恩明点了点头,拿手拈起一枚蜜饯,却放在嘴边咽不下去,记得幼时是这样,每到晚睡前,娘亲总要想方设法地弄些小吃食给自己,尽管家里常常都吃不饱饭… “今晚的事情,可不许告诉别人哦!”,刘若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红喜服,此时霍恩明在面前,她倒也不方便脱了,“如果要是有其他人知道阿娘…看阿娘可饶不了你!” 霍恩明见刘若晴这样说的时候,竟是面带笑意,而且还故意扬手作势,自有一番娇憨之态,本来她生得极美,此时更是可爱无限,于是他不由得低下头道,“阿娘放心,孩儿若是泄露此事,必遭…” “好了好了,阿娘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刘若晴见霍恩明竟要赌咒发誓,连忙伸手拉住了他,“只不过阿娘也不想让你误会,其实…阿娘并非嫉妒,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在可怜兮兮地自怨自艾。” “那阿娘为何…”,霍恩明终究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所以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心,可当他看到刘若晴忽得脸色煞白,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得直转,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畜了些泪水,那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表情任谁见了都会心疼万分,于是连忙张口说道,“阿娘放心,无论是谁嫁给了义父,在孩儿心,最亲最近的都是阿娘…” “好孩子,不枉阿娘如此疼你。”,刘若晴抿抿嘴唇,有些感动地抚了抚霍恩明的头,“其实阿娘并非心痛,只是…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啊,我跟随你义父多年,可细细想来,他竟从未正式娶我入门。” 其实婚礼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是格外珍贵的回忆,所以当刘若晴看到蒋淳斌这样大张旗鼓地迎娶另一个女人,她心便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在她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婚礼的时候。 也许男人不在乎这些仪式性的东西,可女人却将它们看得极重,甚至于超过了某些实质性的东西,毕竟感情会变,可那些回忆从不会变。 霍恩明是个小孩子,自然不懂刘若晴这些情绪性的东西,但当他听到刘若晴抱怨时,便有意劝慰道,“阿娘莫要担心,孩儿认为义父是极其疼爱您的,而且其他人都不了。” “这个是自然的。”,刘若晴侧首浅笑,表情透露着一股自信,“我与你义父可谓青梅竹马,他当初只是因为…唉,其实我应该理解他的,他对我是那么的好…总让这些小心思作祟,没得让人笑话。” 刘若晴说着,便忆起了自己与蒋淳斌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正值青春时他对自己的热烈追求,起兵滁州时他与自己的艰苦岁月,攻下集庆后他对自己的深情承诺,遭人背叛后他与自己的相拥而泣… 这些珍贵的记忆,是旁人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的,也能够让自己让蒋淳斌心目拥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所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能够与意人相互厮守到白头,还有那么乖巧懂事的义子,如此波澜壮阔的经历,人生也不枉了,自己才是那个最幸福的人。 霍恩明见刘若晴自己已经想通,便也跟着笑了笑,“其实阿娘如此,旁人也都理解,毕竟您是独一无二的大妇,是义父最疼爱的人,自然要处处都人强些,不过阿娘放心,今日风光,不代表以后也这般…” “好了,以后她可算是你的二娘,不许说不敬的话。”,刘若晴将手指竖于唇边,示意霍恩明噤声,“不过…你方才看见的到底是何人?” 刘若晴突然问询,霍恩明显得有些犹豫,只见他眼神游离,半晌后方结结巴巴地道,“天色太暗,没怎么看清楚。” “哦,这样啊。”,刘若晴点点头,倒也没显得太在意,“估计是哪个醉酒的宾客,迷迷糊糊地走错了路。” “不过…”,霍恩明抬起头来,直视着刘若晴的目光,“孩儿看着那人的身影,倒是有几分…像徐叔叔!” 第二百零五章:断了念想 “孩儿看着那人的身影,倒是有几分…像徐叔叔!”,这句话轰的一声在刘若晴的脑子炸了开来,于是她下意识地问道,“你说的是…徐达…徐将军?” “嗯…”,霍恩明点了点头,却瞥见刘若晴神色异样,于是连忙改口道,“阿娘,孩儿说了,方才外面黑漆漆的,总是看不真切,或许是孩儿慌乱瞄错了。 ” “哦,倒也是有这种可能…”,刘若晴有些机械地应道,可脸的神情却很明显地表现出她此时的心绪已乱:那人若不是徐达,还会有谁出现在这里?可你为何偏偏要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刘若晴不由得抚了抚心口,尔后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徐达对自己异样的情感,她也是不久前才刚刚发现的… 刘若晴几乎是同时认识的蒋淳斌和徐达,只不过在一开始她被更为耀眼的蒋淳斌吸引了,所以便对一直默默充当配角的徐达选择了忽视。 后来蒋淳斌对刘若晴表露爱意,两人感情迅速升温,早已知悉内情的徐达便和刘若晴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叔嫂情谊,虽然旁人都亲近几分,可也仅限于此了。 刘若晴从未想过徐达会对自己怀有异样的情愫,直到不久前蒋淳斌与陈友谅鏖战于鄱阳湖,濠州的邵荣起兵zào fǎn,竟率军攻打集庆… 那日集庆城内一片慌乱,身处府邸的刘若晴也茫然不知所措,可在这种关头,军营里的徐达却没有回家,而是直奔蒋淳斌的府,他见到了刘若晴,然后用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语气告诉她: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刘若晴当时心里乱糟糟的,所以也没对徐达有什么太仔细的观察,只是蹙眉念叨着,“城内兵微将寡,为之奈何…” “若晴!”,徐达忽得前一步,以一种非常近的距离看着刘若晴,虽然两人并未有任何接触,但他眼神的深情足以让大多数异性沉沦,“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如若城破,我拼着这条命也会护你周全!” 刘若晴是一个女人,有着天生敏锐的第六感,所以她深深感觉到了徐达此时的不同寻常,有一种压迫感的危险气息:他会拼着自己的命护我周全… “徐达!”,刘若晴后退两步,忽得变了脸色,“如今淳斌不在城,万事需由你操持,可你要时刻记得,我是你的嫂子,也是你主公的夫人!” 刘若晴此时的话,已经相当于一种非常严厉的警告和训斥了,而直到此时,徐达才意识到自己竟在这种危急关头暴露了深埋于心底的情绪,于是连忙后退两步,跪了下来,“夫人见谅,情况紧急,徐达失言无状…” “好了,徐将军不必如此…”,刘若晴摆了摆手,示意徐达起来,同时下意识地离他更远了些,“如今城大小事宜,全赖徐将军做主,还望徐将军能够守住集庆,护得全城百姓安危。” “是,徐达定不负…不负夫人期望!”,徐达一抱拳,同时缓缓从地站了起来,“若无其他事,我先走了!” “嗯。”,刘若晴点了点头,看着徐达转身离去,尔后忽然叫住他道,“徐将军,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万不会对他人提起,同时你也要记住,我和淳斌…一直把你当做一个弟弟来看待…” 当做弟弟来看待?须知你我还要小几岁,可因为你嫁给了淳斌,所以我要叫你一声嫂嫂,你和淳斌能顺理成章地合为一体,一齐将我当做弟弟来看待,还有这更明显而残酷的拒绝吗?徐达心苦笑一声,头也不回得道,“夫人…告辞!” 徐达离去后,刘若晴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之前从未考虑过自己与徐达的关系,可直到此时,她才记起平日里那些不寻常的片段… 徐达对自己明里暗里的关心,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守护,甚至于叔父死去时,第一个过来安慰自己的,竟然是徐达!蒋淳斌却因为得知胡廷瑞反叛而对伤心的自己敷衍了事! 是了,原来徐达早喜欢了自己,只不过他一直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而自己也习惯性地将徐达当做了背景墙一般的存在! 难怪他会娶一个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妾室,难怪无论何时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难怪…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是绝不能宣之于口的! 原来“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在私德方面近乎完美,甚至有些禁欲感的徐达竟然一直暗恋自己的嫂子!原来每个人都有一个深埋于心底的秘密… 也是从那一天起,刘若晴和徐达都有意识地和对方疏远了,他们不再单独会面,甚至于有旁人在时,他们也要隔出一大段距离。 徐达不再叫“若晴”,而是一直称呼“夫人”,刘若晴也不再唤“徐达”,而是一直尊为“徐将军”。 是的,徐达后悔自己当日的莽撞,后悔没有克制住内心的冲动,结果连以后小心翼翼的守护都成了一种奢望。 可如果不说,又能怎样呢?她只是会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弟弟,而现在,自己心抱着的那一点庆幸和希望,终于被现实击得粉碎,再也寻不回了。 这样,徐达和刘若晴渐行渐远,竟成了一对异常别扭的陌生人,以至于蒋淳斌与苏坦妹大婚,徐达明知刘若晴会不高兴,却没有资格出言劝慰,只能默默地站在远处望着… 素净的屋子,没有灯光,只有月色,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在半明半暗间呆呆地望着镜子的自己,大眼俏媚,瑶鼻精巧,插着凤钗的发髻垂下一缕发丝,在光滑的脸蛋来回磨蹭。口若含朱丹,指如削葱根,细致的妆容让人无可挑剔,随风扬起的裙摆让人心神荡漾,云儿轻移,月光更甚,宛若花仙子,却更多几分淡雅… 她在自己心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无可挑剔,可连这种静静享受的片刻,徐达也被蒋淳斌的义子霍恩明给打扰了。 月影重重,寒鸦夜啼,独自走在路的徐达忽得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你若是日后再有这种无耻想法,便要被千刀万剐,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记住,她是你的嫂子!永远只是你的嫂子! 夜色深,寒意浓,一个魁梧的汉子于无人处不断地抽着自己的耳光,直到嘴角出了血:断了这份念想吧,断了这份念想吧,你有深爱你的妻子,珍惜眼前人吧… 附注:这个故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任何发展,所以各位读者朋友也不用胡乱猜测担心什么的了。后面结局会有一处伏笔吧,不过应该也是温暖的,嗯……在设计最后结局的时候,我还是把大结局设计的很温暖,毕竟历史不可避免有残酷,但故事却是有温度的。(话说一章订阅又咔咔掉,怎么肥事?其实那不是配角戏啊,主要戏份都在刘若晴身,只不过章节名没起好,心塞) 第二百零六章:围武昌 蒋淳斌大婚的喜悦还没从集庆城完全消散,常遇春便传回消息,说是武昌战事不顺,请求蒋淳斌调兵增援。 听说了这个消息后,蒋淳斌当即决定,要挥师亲征,毕竟常遇春等人没有擅自调派兵马的权利,临阵自然会有诸多不便。 徐达这次坚决主张要随军出征,可蒋淳斌考虑到集庆无人,最终还是让他留守以抗张士诚,反而把胡大海父子都带去了战场。 蒋淳斌现在可谓是兵多粮广,财大气粗,因此没用几天的时间,便点起了十万兵马,亲自出征武昌城。 当然,这次出征蒋淳斌也携带了庞大的家属团,沈芷媛和自己收养的那十多个义子全部跟随而去,用蒋淳斌的话说:这些小崽子们不跟着去战场见见世面,永远不知道打仗是什么! 此时武昌只剩下十多万兵马据城而守,陈友谅的次子陈善儿虽被立为皇帝,但只是一个傀儡,大小事宜都由丞相张必先和太师邹普胜商量着来。 张必先确实是个惯于能征善战的,当初他与陈友谅、张定边结为异姓兄弟时,便许下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诺言,如今陈友谅和张定边皆战死鄱阳湖,他更是抱了必死之志:一定要护住两位兄弟留下来的这份基业! 邹普胜更是天完zhèng quán的老人儿,当初蕲州起义时,他与徐寿辉、彭莹玉便共居三大首领,后来徐寿辉称帝,他一直位于“太师”之职,为天完zhèng quán也做出了不少贡献。 只不过此人善于明哲保身,所以对于倪俊、陈友谅等人相继篡权,邹普胜一直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似的,所以也没跟着徐寿辉遭殃,算是陈友谅称帝,他仍旧担任“太师”,可以说是一枚很顽强的“政坛不倒翁”了。 但蒋淳斌对他们却丝毫不惧,论打仗有谁得过我蒋淳斌?更何况武昌如今只是孤城一座,打下来终究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于是大军刚刚到达武昌,蒋淳斌在命将士稍作休整后,便对城池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此战,蒋淳斌带着他的十几个义子亲冒箭矢,而霍恩明则充当了“小队长”一般的职责,带着他的那些义弟嗷嗷叫着往前冲,全都想在蒋淳斌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那些将士看到霍恩明等人都如此拼命,自己哪还敢保留力气?于是一个个得都跟头野狼似的,将武昌城内的敌兵杀得死伤无数,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一天的功夫下来,武昌城内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发起反击,而常遇春也兴奋地说道,“大帅英勇,甫一亲临战阵,便杀得敌军大败,照这样子下去,我看不出十天,武昌必下!” “行了,你可别学着别人拍我马屁。”,蒋淳斌蹲在火堆旁,笑着看了看常遇春,“我刚带来的这些士兵全都士气高昂,城内的敌军却是疲敝之兵,焉有不胜之理?” “那能把他们打成这样也算是厉害。”,常遇春往火堆里丢了根火柴,似乎是在为自己找补面子,“诶,你带来的那些小崽子们还都挺厉害,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收养那么多义子?” “若晴一个人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多收养些孩子…她也高兴!”,蒋淳斌边说边站起身来,突然转移话题道,“而且我可没想把武昌城硬攻下来,要真一直照今天这样打,我还不知要损失多少兵将!” “那大帅打算如何?”,常遇春回头望了高高的武昌城墙一眼,“取巧的法子我之前可是试过了…” “今天打这一仗,是为了断了他们的念想,好让他们明白武昌城是决计守不住的。”,蒋淳斌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映在他脸一晃一晃的,“接下来该劝降了。” “我试过了。”,常遇春轻叹口气,“可守城的张必先是个硬骨头,打定了主意要为他那俩兄弟报仇,宁死也不肯降。” “废话,难不成你指望着大军刚一来攻,张必先开城投降?那样不得让手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算他有这个想法,也不敢付诸实践啊!”,蒋淳斌冷笑一声,一句话点明了其道理,“而且他只有拖一阵,才能为自己投降谈判赢得筹码,否则只有听从安排的份。” “话是那么说,可这都已经拖了两个多月了…”,常遇春摇摇头,显然觉得蒋淳斌把问题看得太浅了,“我觉得他这是想死守武昌,以观时变,毕竟张士诚那边…” “如果张必先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张士诚身,那我可得骂他一声笨蛋了。”,蒋淳斌边说边拍拍手,站了起来,“陈友谅在的时候,张士诚都没这个眼光,难道指望现在他能开了窍?” “是啊,已经两个多月了,张必先该演够了,也能给手底下那帮人一个交代了。”,蒋淳斌边说边向大营处踱了两步,“而且投降的话,怎么能让张必先说出口呢?你该找的人是邹普胜啊!” “可邹普胜说话的分量…哦,你的意思是…”,常遇春张张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啊,邹普胜这个人资历老,向来干得是这种买卖,有些话张必先不方便说,邹普胜却可以代替他。” “事不宜迟,刚打完这一仗,武昌城内人心浮动,这时候劝降他们,效果应该是最好的。”,蒋淳斌哈口气,搓了搓手,“把刘伯温叫过来,劝降信让那个老头写,他的字也漂亮…” “劝降条件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想一想?”,常遇春紧紧跟在蒋淳斌身后,“陈友谅的许多家属可都留在武昌城内?” “我知道,无非是他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蒋淳斌转过身来,在原地站定了,“反正陈友谅已经死了,我拿他的钱替他养一下家人怎么了?最重要的,是安抚那些投降的将士啊…” 第二百零七章:受降 在一阵装模作样的磨蹭过后,张必先终于带着陈理开城投降了,而且态度极其谦卑:他们全都光着膀子,跪在蒋淳斌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要说这大冷天的,也够难为他们,尤其是陈理,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此时冻得小脸儿都有些发青,大鼻涕一直淌到了嘴里,可也不敢伸手去擦。 蒋淳斌见陈理吓得战战兢兢、不住发抖,便前两步,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尔后扶着他的头道,“放心,这一切都是你父亲造的孽,我是不会治罪于你的。” 蒋淳斌说完,便牵着陈理的手进了武昌城,身后大军也跟着鱼贯而入。而张必先则一直跪在那里,根本没有人理他。 在张必先和邹普胜相识踌躇之际,常遇春忽得走前来,将二人扶起道,“大帅将于城设宴,还请二位随我来。” 张必先和邹普胜没料到会遭受如此冷遇,但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苦笑一声,随着常遇春进入武昌城内。 蒋淳斌的大军用最快的速度接管控制了武昌城,然后把陈友谅的家人全都聚集到了昔日的“皇宫”之内。 陈友谅有名位的妃嫔不多,除了已经成为蒋淳斌侍妾的阇瑜之外,还有其他四人。 皇后杨苕华,是已故太子陈善儿之母,如今已年近不惑,长相说不出众,但自有一番雍容之气。 贵妃娄玉贞,陈理之母,三十出头,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风韵犹存,仍旧称得是一个美人儿。 玲妃陶玲,二十多岁,膝下无子,虽然相貌较之阇瑜差了一些,但另外两个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莲妃胡蓉莲,胡廷瑞之女,年方二八,看起来还有些青涩,不过倒也算个美人胚子,此时正吓得身如抖筛。 蒋淳斌的目光并没有在她们身做过多停留,而是直接转向了陈友谅的父亲陈普才和两个哥哥陈友当、陈友直。 “你们奉天而降,是为大智。”,蒋淳斌一拍身下的那张黄金龙椅,忽得从座位站了起来,吓得陈普才等人把身子伏得更低了,“我是个仁德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陈普才等人听到蒋淳斌这样说,下意识地把头抬了起来,便听蒋淳斌接口笑道,“令,封陈友谅之父陈普才为承恩侯,陈友谅之兄陈友当、陈友直为归仁伯、怀恩伯,望你们能顺应天意,以名号自省。” “谢皇…谢大帅恩典…”,陈普才等人得了封号,心终于安定下来,连忙叩首谢恩,至于陈友谅早被他们抛诸脑后了,仿佛人根本不是蒋淳斌杀的。 “行了,起来吧。”,蒋淳斌摆摆手,也懒得和他们多说废话,“你们先行随军去集庆吧,我已经为你们在那里置好了宅子,爵位供应一概不会短缺。” “谢大帅。”,此时能够保住性命和富贵,他们也别无所求了,于是连忙接着磕了个头,然后便由人引着小步溜出去了。 “张必先,听说你一直有个“泼张”的名号啊!”,蒋淳斌抬手一指站在后面的张必先,终于主动和他说话了,“听说昔日你与陈友谅、张定边结为异姓兄弟,势要夺取天下,立下一番功业。” “少年豪情,当不得真。”,张必先朝蒋淳斌拱拱手,态度谦卑了不少,“如今大帅承天恩,顺mín yì,必能取得天下,我等…跳梁小丑耳。” “好!好一个跳梁小丑!”,蒋淳斌轻声一笑,再度坐回了龙椅,“不过你曾与陈友谅、张定边许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诺言,如今陈友谅、张定边皆丧命于鄱阳湖,不知你该如何自处?” 张必先听到蒋淳斌这样说,猛地抬起头来,错愕地看向了蒋淳斌,但在蒋淳斌那满是笑意的脸,他并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于是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然后低下头去,并没有给予回应。 “张丞相,事到如今,我不妨给你一个建议。”,蒋淳斌见张必先沉默以对,脸笑意更浓,“辛弃疾有句词写得好,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你为陈友谅操劳半生,千万别在后半辈子坏了自己的名头!” 呵呵…蒋淳斌的话之意还不够明显吗?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张必先苦笑着摇了摇头,便听蒋淳斌大喝一声道,“来人啊,带张丞相回府歇息!” 邹普胜眼睁睁看着张必先被人带了出去,于是立刻主动前,跪在地道,“禀大帅,老朽迟暮之年,已是浑浑噩噩,乞放归山野,以候终老。” “哦?邹太师竟想要做一个庶民?”,蒋淳斌睁大眼睛,故意显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既是如此,那便准了,反正我这里确实也没有太师的位置留给您老人家。” 卧槽,嘴真尼玛毒!邹普胜在心暗骂一声,可表面还是要笑着谢恩,尔后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地站了起来,在蒋淳斌的目光注视下,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大殿,同时还故意显出一副老态龙钟之感。 蒋淳斌看着这个“老油条”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心里也明白他是肯定掀不起什么浪花了,于是便将目光tóu zhù到了陈理身,“陈理,我说过,保你不失荣华富贵,这样吧,封你为归德侯,然后老老实实地跟在你母亲身边,如此可好?” “谢…谢大帅…”,陈理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心智倒是较同龄人成熟一些,可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便听蒋淳斌继续说道,“考虑到你一个人生活也很寂寞,我便给你找了个玩伴儿,小明王韩林儿你总听说过吧?不日我会派人把你和你母亲送到滁州,到时候你们好好在一起相处,顺便也交流一下当初做皇帝的感受,多亲近啊!” “大…大帅,我要留在武昌,我不想去滁州!”,陈理听到蒋淳斌这样一说,立刻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于是他的声音迅速变成了哭腔,“您说过…会保我荣华富贵不失的!” “对啊,所以我封了你侯爵,还把你送到了小明王的身边,你不知道他在滁州过得有多快活!”,蒋淳斌嘿嘿一笑,表情颇为值得玩味,“对了,把你那方纯金的皇帝大印也带,它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哈哈哈…” 第二百零八章:我非打死你不可! “禀大帅,张必先已于府伏剑zì shā,并留书信一封…”,常遇春边说,边将几张纸递给了蒋淳斌,“信说他为护城将士百姓性命,特顺天意投降于大帅,今诸事皆毕,唯愿追随张定边、陈友谅而去,以全兄弟之义,并乞大帅能够善待他的家人。 ” “唔,看来张必先倒是个聪明人。”,蒋淳斌接过书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尔后轻笑一声道,“将书信传示三军,然后厚葬张必先,追赠为忠诚伯,另外他的家人…遵了他的意思吧。” “是。”,常遇春接过信纸,点了点头,“另外邹普胜离开了武昌城,而且随身携带的财物也不多,我派人监视,接过发现他竟然入了外面的一个野庙,直接当起了和尚。” “这个老滑头,真是把命看得什么都重。”,蒋淳斌笑着摇了摇头,“那不要难为他了,让他好好吃斋念佛敲木鱼吧,看他那样子,也没有几年活头了。” “只怕邹普胜当了半辈子太师,吃不惯庙里的野菜,哈哈哈…”,常遇春和蒋淳斌开了句玩笑,刚想接着说些闲话,却见霍恩明冲了进来,跑到蒋淳斌面前气喘吁吁地道,“义父,孩儿…额…” “怎么了?不是一进城吵着要见你蓝玉叔叔,说是学学怎样做一个少年英雄吗?”,此时在常遇春面前,蒋淳斌很自然而然地便提到了蓝玉,“怎么跑到我这来了?难不成是让蓝玉给欺负了,跑到我这来告状?” “义父,孩儿是一直跟着蓝玉叔叔,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只是…”,霍恩明瞥了一眼身旁的常遇春,不由得露出一副为难神色,“只是…” “怎么?”,蒋淳斌眉头一皱,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蓝玉又闯祸了?” “蓝玉叔叔杀了陈友谅的妃子胡蓉莲,而且…而且还是jiān shā!” “什么?”,听到霍恩明这样说,蒋淳斌不由得愣在了那里,半晌过后方恨恨地破口大骂道,“这个混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恩明,你说的可是真的?”,常遇春有些焦急地看向霍恩明,尔后握紧拳头朝虚空挥了一下道,“这个王八蛋,告诉他多少次,也改不了这种肆意妄为的性子!” “常叔叔,当时蓝玉叔叔…有好多人在外面都听见了,根本瞒不住…”,霍恩明有些抱歉地看了常遇春一眼,“而且…我虽然敬重蓝玉叔叔,却绝不敢有任何事欺瞒义父!” 霍恩明果然是个聪明的,很容易判断出该抱谁的大腿,也明白什么样的人需要远离,免得日后有被拖下水的可能。 “你敬重个屁,要是敢跟他学,看老子打断你的腿!”,蒋淳斌这话虽然是对霍恩明说的,可目光却不由得tóu zhù到了常遇春身,“还有你!多次擅zì shā降,看你教出来的好小舅子!” “我…我也没料到这个小王八蛋胆子那么大啊!”,常遇春恨铁不成钢般地一拍大腿,“唉!蓝玉呢?看我这次非得打折他的狗腿!” 常遇春说罢,便跟在气冲冲的蒋淳斌后走了出去,等到了蓝玉那里,却见他还笑嘻嘻的浑然不觉,好像什么事都没做过一般。 蒋淳斌一进屋,便看见胡蓉莲光着身子躺在那里,旁边还有一大滩血迹,显然已经死了,再瞅着蓝玉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由得更加生气,直接挥着鞭子前喝骂道,“看你小子干的好事!我非得打死你!打死你不可!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蓝玉见蒋淳斌真的动了怒,这才知道害怕,因此面对抽来的鞭子也不敢躲,只是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然后为自己申辩道,“大帅,我并非见色起意,只是想要报复胡廷瑞,你看那个玲妃和什么贵妃她可漂亮多了,我都没敢动,想着留给大帅您…” “我让你还嘴硬,我让你跟我犟嘴!”,蒋淳斌手劲越来越大,直抽得蓝玉跟着哆嗦,“你小子不能让我省点心?我要是想报复,自己不会动手?” “大帅,我这不是把这些棘手的手都替您给做了嘛!”,蓝玉边说边拿手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次在江州,胡廷瑞那些家人都是我杀的,现在留胡蓉莲一个女子又有什么意义?干脆杀掉完事!” “那你怎么还对人家…”,蒋淳斌此时也打得累了,干脆停下动作,长舒了一口气,“好,看来次让你喂了两个月的马不管用,得!这次马我也不让你喂了,直接给我去马厩捡马粪,捡两个月再说!” “啥?大帅…”,蓝玉刚要说话,却被身边的常遇春直接踹了一脚道,“你小子能不能给我闭嘴!” “另外,通报全军,说胡蓉莲是…是殉情而死,还有畏罪zì shā,让刘伯温看着琢磨,我也不会说…”,蒋淳斌气馁地挥挥手,尔后一指蓝玉,“还有这小子,给我绑起来,绑到皇宫门口,让他在那站两天岗,谁要是敢喂他一粒米,一口水,同罪!” “成!那么办!”,常遇春刚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一拉蒋淳斌的衣角道,“那个…既然说胡蓉莲是zì shā,又要明着惩罚蓝玉,是不是…” “说他小子在胡蓉莲zì shā后欲行不轨,所以才罚他!”,蒋淳斌看着蓝玉,冷笑一声,“另外让刘伯温写封告示,安定一下武昌城内那些降军的心,让他们知道,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干,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啊?大帅,奸尸啊…”,蓝玉终于忍不住了,连忙前两步,“我可…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别跟我讨价还价,我说怎么办怎么办!”,蒋淳斌朝着蓝玉又是一鞭子,“滚,给我到马厩捡马粪去,你不知道闯了那么个祸事,给我添了多大的麻烦,陈友谅他爹和兄弟我都饶了,还会怕一个胡蓉莲?幼稚!” “别废话,滚吧!”,常遇春强忍住笑意,跟着在后面又踹了蓝玉一脚… 第二百零九章:无所谓的告密 (这章还是感情戏,和主线没什么关系,不想看的直接跳过、不用订阅得了) 武昌城终究是被蒋淳斌的大军顺利接管了,也算基本没出什么乱子,而且陈友谅之父陈普才等人随先行军去集庆的时候,蒋淳斌还亲自到岸边送了他们一程,把陈普才他们感动得表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吓的… 谁知正当蒋淳斌打算意思意思,打马回城的时候,陈友直的一个侍妾突然偷偷摸摸地来到蒋淳斌身前,尔后跪在地道,“贱妾陈友直侍妾紫菱,参见大帅。” “嗯,不必多礼。”,蒋淳斌瞄了这个紫菱一眼,见她长得倒也漂亮,只不过脸擦脂涂粉的,却掩不住那一股戾气,估计再老几岁,是个性子泼辣的悍妇,嗯…不喜欢… “贱妾前来叨扰,乃是有事相告,还望大帅容禀。”,紫菱说着,便抬起头来飞快地瞟了蒋淳斌一眼,眉目传情,似语更销魂,只可惜蒋淳斌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何事?”,蒋淳斌一边马一边问道,看起来懒得和她多说废话,毕竟他并不想和陈友谅兄弟的妻妾扯关系。 “此事虽不好宣之于口,但贱妾总不愿大帅受奸人蒙蔽。”,言罢,紫菱嘴角便显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贱妾前时听人说,大帅身边的沈芷媛自称是两湖沈氏的旁支,这乃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实际她自幼贫苦,家里不过是个打渔的…” “哦?这便如何?”,蒋淳斌皱皱眉头,对于紫菱这种告状行为显然在心鄙视得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大帅且听贱妾细说,如果家里只是个打渔的也罢了,可她七八岁的时候,便被爹娘卖给了窑子里的老鸨…”,紫菱说及此处,忽得神色一顿,尔后以一种玩味的眼神看向蒋淳斌道,“贱妾当初与她都是飘红馆里的当家头牌,这些往事…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蒋淳斌攥紧缰绳,显然被紫菱的话吸引住了,而之前一些模糊的点也渐渐清晰起来… 如果沈芷媛真如自己所说,乃是望族旁支的话,又怎会沦为陈友仁身边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妾?而且还要忍辱负重,敢怒而不敢言… 沈芷媛虽然也通些诗书,但懂得更多的却是一些娱人之道,还有她的种种观点与行事方式,哪里有一个富家xiao jie的模样?完全是见惯了人事沉浮之后的路数… 当你开始不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她的许多地方都会显得充满疑点,更何况沈芷媛确实是含糊其辞,隐瞒有加… 紫菱看出了蒋淳斌的疑惑神色,忙在一旁趁热打铁道,“沈芷媛这个名字也是后来自己取的,因为她当初的艺名叫紫鸢…哦呦,这位紫鸢xiao jie可不得了,十四岁开始接客了,而且为了和贱妾争头牌,连蒙古人都伺候!” 原来紫菱和紫鸢之前在飘红馆的时候,乃是处处竞争的死对头,奈何紫鸢相貌、才艺、手段皆高出紫菱一大截,因此一直狠狠压在她的面,这自然会让紫菱怀恨在心。 后遭逢战乱,紫鸢、紫菱两人分别被陈友仁、陈友直强占,但奈何地位低微,因此也没个正经的名分。 紫菱本是想跟着陈友仁,因为她总觉得肥头大耳的陈友直没什么本事,是纯粹的窝囊废,可谁知陈友仁却看了更为漂亮的紫鸢,这在紫菱心自然又是一记重击。 因此当紫菱看见紫鸢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蒋淳斌身边的沈芷媛,而且似乎颇为得宠,好像许多事蒋淳斌竟对她言听计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两人本来有旧隙,如今的地位境遇更是天差地别,以后同处集庆城,倘若她将来定下了名分,而且有心整治自己,那么自己岂不是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紫菱干脆一狠心、一跺脚,跑到了蒋淳斌面前,把沈芷媛的老底都给兜了出来,她不信蒋淳斌一旦知道了这些事情,还能对沈芷媛一如既往的好! 从这点便可以看出,紫菱确实不是一个聪明人,连采取的方式都是两败俱伤的zì shā型毁灭,因此蒋淳斌一下子把她给问愣了,“你说的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贱妾不想让大帅被那个jiàn rén蒙蔽啊!”,紫菱一摊手,理直气壮地说道,“当初陈友仁都嫌弃紫鸢的身份,更何况大帅…啊…” 事到如今,紫菱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之处:蒋淳斌也没有给过沈芷媛一个明确的名分啊!虽然众人都知道沈芷媛是蒋淳斌的女人,而且对他们的关系也持默认态度,但自始至终从未真正宣布过,所以当你点明的时候,自然会显得很尴尬… “更何况我怎样?”,蒋淳斌于马冷笑一声,“不管她是沈芷媛,还是什么紫鸢,与我又有何干系?” “大帅恕罪!”,紫菱见状,连忙跪在地,朝蒋淳斌狠狠磕了一个头,“是贱妾多嘴!” 紫菱本想借此机会讨好一下蒋淳斌,却没想到无形竟得罪了他,真是活该!这是告密者的下场! “你是挺多嘴的!”,蒋淳斌冷哼一声,将手马鞭甩得啪啪作响,“记住了,你只不过是陈友直的一个小侍妾,不该你管的不要说话,懂了吗?” “是…是…”,紫菱此时吓得双手不住发抖,“贱妾错了,贱妾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记住了好!”,蒋淳斌一扬鞭子,调转马头,似要离去,可忽得又回过身来,看向紫菱道,“今天的话,再有其他人知道,我定饶不了你!” “贱妾不敢!”,紫菱伏低身子,刚要赌咒发誓,却见眼前一阵尘土飞扬,把她呛得连连咳嗽,原来蒋淳斌已经驾马离去了。 蒋淳斌如此态度,到底是何想法?他既不肯让自己说,那便是心羞恼,这样一来,应该会迁怒沈芷媛的吧?不,是紫鸢,这个贱女人!永远也别想抹杀自己过去的事情! 紫菱心一声冷笑,忽觉得自己今天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百一十章:我失去了他! “大帅回来了?”,沈芷媛见蒋淳斌匆匆走入,连忙笑脸迎了去,“把陈家那几个人都送走了?说来也真是便宜了他们!” 沈芷媛当初本是恼恨极了陈友仁一家人,可如今陈氏败亡,她心里也平静了许多,因此实际倒是赞成蒋淳斌封赏陈氏一家以安降军。 “嗯…”,蒋淳斌点点头,也没有多说话,瞟了沈芷媛一眼后,便径直绕到桌子边坐了下去。 沈芷媛也没有注意到蒋淳斌的异常,反而轻飘飘地走到他的身后,伸出手为他揉捏起了肩膀,“这些日子操劳久了,总算能得个歇息的时候。”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过,你家是两湖沈氏的旁支?”,蒋淳斌攥住沈芷媛的手,很自然地制止了她的动作,“现在这都是我们的了,用不用我为你寻一下亲戚?” “嗯…啊,不用了…”,沈芷媛没料到蒋淳斌会突然提到此事,因此回答便有些犹豫,尔后勉强挤出一笑道,“贱妾的爹娘…本死得早,至于其他人…连年战乱的,早都走散啦!” “哦?是吗?”,蒋淳斌回过头来,冲沈芷媛诡异一笑,“你指的其他人,是鸨母龟公,还是那些同塌姐妹?” “你…”,沈芷媛听蒋淳斌这样一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同时瞬间便变了脸色,“你是听谁说的?” “紫鸢?”,蒋淳斌冷笑一声,从座位站了起来,尔后移到沈芷媛正对面道,“你到底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紫鸢?好陌生的名字,已经多长时间没有人叫过了?记得小时候最快乐的回忆,是无人时独自放那个珍藏多时的紫色风筝,所以自己才取了这个名字。 但可悲的是,后来自己发现,一辈子也摆脱不了这个名字,像自己永远也无法抹杀那几年的记忆… “贱妾没有想要骗您…”,沈芷媛摇了摇头,跟着带了些委屈的泣音,“只是…只是往事不愿提及罢了…” “不愿提及?”,蒋淳斌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要是早说…早说…哼,我不信你心里头不清楚!” “是,贱妾心里明白,所以贱妾从始至终没要求过什么啊!”,沈芷媛捂住嘴巴,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贱妾自知不您的两位夫人,甚至连阇瑜也多有不如,所以贱妾才心甘情愿做一个没有名分的人。” “啊…好!好得很!”,蒋淳斌拿手指着沈芷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你一早想好了说辞!” 其实蒋淳斌现在的愤怒,并不是因为沈芷媛过去的经历,而是因为在自己付出了感情之后,才知悉了这件事情。 “哪有?我没有…”,沈芷媛侧过身去,抬手揩了揩眼泪,“贱妾之前说过,什么都不求,因为贱妾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 沈芷媛这话说得低身下气,神情也极为委屈可怜,这让蒋淳斌不由得心弦一颤,“沈芷媛,虽然我没有给你名分,但你记不记得,我曾说过,你我之间,总该阇瑜要多说什么?” “是,你确实说过,但你扪心自问,可曾有过把心真正给我的想法?”,沈芷媛看着蒋淳斌,终是把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默契消磨殆尽,“当初在鄱阳湖,你应该清楚为何会与我fā shēng guān xì,在你眼,我自始至终不过是跟阇瑜一样儿的物事儿罢了!算你肯带我随军出征,为的又是什么?不过是图我有些用处!这一点,你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我!” “好!你厉害!果然是人情练达!”,蒋淳斌被沈芷媛逼得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沈芷媛说得没有错,自己之所以会对她动情,不过是ròu yù过后看着她默默付出的感动。 但在自己的心里,占据着大部分位置的一直是刘若晴,从未变过,也许以后会有苏坦妹,或者其他人,但绝不会是沈芷媛,因为…自己从一开始没打算把她真正放在心里。 “可我还是觉得遭到了背叛!”,蒋淳斌舒口气,忽得冒出那么一句话来。胡廷瑞,邵荣…原来无论在任何方面,都要学会封闭自己的感情,人活一世,值得自己信任的能有几个?没有几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沈芷媛缓缓闭双目,情不自禁地瘫倒在了地,“你早知道…早知道贱妾是个不干净的…” “这不一样!不一样…”,蒋淳斌将目光移到别处,却也无法说出怎么个不一样法,“说到底是我太蠢,总喜欢把人往好处想…” “但贱妾又有什么错?过去的事情,贱妾又如何控制得了?这一切,又都是贱妾自愿的吗?”,沈芷媛见蒋淳斌一意只顾自己的想法,不由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你说!这个乱世,贱妾能怎么办?” 对啊,说到底,沈芷媛并没有错,蒋淳斌也应该理解,但感情这种事是无法受人控制的,生气是生气,蒋淳斌不愿隐藏,于是他转过身去,摆摆手道,“是了,你说得没错,那从今天开始,像以前一样吧,我及时把心收了回来,自然也不会再责怪你。” “不!”,沈芷媛长叹一声,泪水簌簌而下,“大帅,贱妾已经把自己的心全都给了你!须知这些年来,贱妾真正喜欢的,也只有你!” 沈芷媛并没有说谎,她自幼坎坷,遍尝心酸,早已将自己封闭起来,当初多少有钱的公子哥儿,花大把的银子,为了听自己弹个小曲儿,然后趁喝酒的时候摸摸手,搂搂腰,可沈芷媛又怎么看得他们那副嘴脸? 后来城破人散,自己被陈友仁强占,几乎已经对人生失去了希望,直到遇见蒋淳斌…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心结,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解开… “那真是抱歉了…”,蒋淳斌回过身来,冲沈芷媛冷冷一笑,“我喜欢的人,可多!” 蒋淳斌言罢,便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只留沈芷媛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饮泪: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好不容易才得到他,可在这一瞬间,我便又失去了他! 第二百一十一章:征服欲 (看这章之前,最好把前两章看了,无论是正版还是盗版,不然……会有点别扭) 蒋淳斌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皇宫徘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因为他刚才竟然抓住了宫里的一个老太监,询问阇瑜等人的身世家情。 老太监诚惶诚恐,连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都告知了蒋淳斌:陈友谅的妃嫔全部出身于清白富贵之家,而且是经过了严格的筛选… 是了,都做了皇帝,哪里还会不在意这些呢?蒋淳斌苦笑一声,挥手赶走了老太监,尔后继续独自在宫内游荡。 想着想着,蒋淳斌便觉得自己很没有必要对沈芷媛发脾气:她不过是长得常人好看一些罢了,但自己现在缺漂亮女人吗?只要自己想要,会有数不清的替代品! 想通了这点,蒋淳斌不由得摇头笑了笑,似乎有些无所谓的味道,在这时,不远处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他眼前晃过,然后一闪身便进了屋。 唔…原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陈友谅的昔日寝宫,呵呵…不过现在都是自己的,包括这里的任何人! 女人?自己会缺女人么?譬如刚才在自己眼前晃过的那个,虽然没有看清具体容貌,但观摩身影定是差不了的,于是shòu xìng大发的蒋淳斌直接快步而行,然后推门闯了进去。 屋内的女人见到蒋淳斌猛然进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而身旁伺候的两个婢女也惊得连手的铜盆都咣当掉到了地。 蒋淳斌瞥了一眼那两个相貌普通的婢女,尔后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紧接着便将目光落到了屋子里仅剩的那个女人身:陈友谅生前亲自敕封的玲妃,陶玲。 蒋淳斌依稀记得方才老太监的描述:玲妃是唯一一个出身小门小户的,只不过爹娘疼她,十几岁时便使了笔银子,将她送到了宫里做侍女。 玲妃倒也争气,没两年的功夫,被大权在握但还没有称帝的陈友谅给看了,于是便被纳为侍妾,后来陈友谅僭位,把她封为了“玲妃”。 “大帅…”,陶玲看到蒋淳斌骤然出现,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道,“夜色已深,不知大帅…何事造访?” “听说你跟了陈友谅四五年?”,蒋淳斌一步步地逼近陶玲,“现在陈友谅已经死了,恨不恨我?” “不恨…”,陶玲垂下头去,将声音压得极低,可半晌之后,却又抬起来直视着蒋淳斌的目光道,“恨!” “哦…没想到竟还遇见个说实话的…”,蒋淳斌轻笑一声,尔后一把将陶玲搂入怀道,“不过我喜欢!” 陶玲被蒋淳斌紧紧抱住,不由得心羞恼,她十八岁嫁给了陈友谅,哪里受到过其他男子的这种骚扰,于是连忙挥手去推蒋淳斌,“大帅自重,妾身乃是已故大汉皇帝妃嫔…” “大汉皇帝?哈哈哈…”,蒋淳斌仰头笑了一声,将陶玲搂得更紧了,“哪里有什么大汉皇帝,你今晚只须记住我一人便好!” “不要!”,陶玲哪里得过蒋淳斌的力气,于是只能闭着眼睛拼命躲闪,“还请大帅自重!” “你不愿意?”,蒋淳斌停下手动作,将身子往后凑了凑,“阇瑜自从跟了我,每日可是欢喜得很!” “那个小jiàn rén!”,陶玲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她不配和我!不过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狐媚子罢了!” “玲妃,嫉妒会使人变老啊…”,蒋淳斌轻抚陶玲贴在脸蛋的秀发,“在我看来,她可是你要漂亮一些…” “那大帅便去找她…”,陶玲此时躲躲闪闪,竟显出一副哀求神色,“只愿大帅能放过我。” “可我今日偏想要你!”,蒋淳斌言罢,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用手撕扯烂了陶玲的衣服,修长的大腿,bái nèn的肌肤,方才被紧紧包裹住的hún yuán,全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蒋淳斌面前。 原来一切竟是如此简单,果然从某种程度来说,美人儿都是一样的,自己何必要为了一个沈芷媛大费周章! 此时被蒋淳斌推倒在榻的陶玲面色潮红,鬓发散乱,平添几分诱人的味道,仿佛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直想让蒋淳斌和着口水吞下去。 伴随着挣扎与嘶喊,蒋淳斌释放着难以言喻的yù wàng和kuài gǎn,从床榻到桌沿,从窗户到地面,陶玲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快要散尽了… 这是胜利者的征服,伴随着暴力和堕落,让人难以接受,又无从置喙,只因为他是胜利者! 蒋淳斌终于明白曹操为何意rén qī了,也许他喜欢的只是那种征服欲,而沈芷媛造成的根本算不得委屈的不快瞬间也烟消云散,蒋淳斌简直开始佩服自己的情绪操控能力了。 被侵犯后的陶玲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一句话也不想说,而蒋淳斌似乎也没有什么和她交流的yù wàng,于是便穿衣服径直走了出去。 结果刚一出门,便看见霍恩明正目视前方,像个雕像似的守在门口,这让蒋淳斌不由得一阵诧异,“咦?你怎么来了?” 此时霍恩明只穿着一件单衣,在寒风显得瑟瑟发抖,可听见蒋淳斌问询,连忙一抱拳道,“孩儿见义父深夜逡巡,便在远处候着,以防有事吩咐,后来…孩儿怕有人堕了义父名声,所以便一直守在这里,未容他人近前!” “好孩子!”,蒋淳斌听后,不由得大为感动,伸手拍了拍霍恩明的肩膀道,“赶紧回去吧,天气冷,多添件衣服,要是把你冻出毛病来,你阿娘又该心疼了。” “是!”,霍恩明点点头,目光一直未向屋子里多看一眼,“义父,既然无事,那孩儿先告辞了。” “嗯,去吧。”,蒋淳斌说罢,便又回到了屋内,可刚一推开门,便看见陶玲趴在那里默默垂泪,于是便回头叫住了霍恩明,“恩明,等一下!” “义父?何事?” “你去帮我传个话,告诉蓝玉,不用在马厩里捡马粪了,让他回去继续掌军吧!”,蒋淳斌叹口气,忽得在内心开始鄙视起自己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出乎意料的会晤请求 沈芷媛被遣送回集庆了,而且全程蒋淳斌一句话都没有跟她多说,甚至连面都没有见,她认为这是蒋淳斌故意给自己的惩罚。 更令沈芷媛伤心的,是蒋淳斌为了安抚降军,竟然追赠陈友贵为康山王,陈友仁为江州王,如果他在乎自己,又怎会这样做?算陈友仁和陈友贵在大汉军威望大,此时追封又能起到多少作用?这仍然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不过这倒算是沈芷媛自作多情了,因为蒋淳斌追赠陈友仁等人,和沈芷媛并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由于蒋淳斌自己做的糊涂事。 却说那日蒋淳斌强占了陶玲,本以为日后给她个名分,这事儿算过去了,反正她也没有孩子,而且情绪似乎也平静了下来。 蒋淳斌知道自己对不起陶玲,因为那日的事情可以说情绪发泄占了大部分原因,所以他也想找机会补偿陶玲。 不过蒋淳斌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或者说低估了陶玲对陈友谅的情义:在侍奉了蒋淳斌几次后,陶玲终觉不堪受辱,于屋内吊自尽了,而且还留下书信,说自己无颜面对死去的陈友谅。 蒋淳斌当然第一时间封锁住了消息,但难免私底下会有流言传播,于是蒋淳斌便和刘伯温商量着追赠陈友谅和陶玲一个名号。 刘伯温对此自然是极力反对,在他看来,陈友谅已经僭越帝位,如果此时追封的话,相当于承认了他的功绩,于礼有悖。 至于追赠陶玲,更是无稽之谈,因为不打自招说的是这种情况,于是最后便便宜了陈友谅死去的两个弟弟:陈友贵和陈友仁。 为了防止流言蜚语,蒋淳斌赶紧像送瘟神似的把陈友谅的皇后、贵妃还有他那个小儿子陈理给送到了滁州,反正蒋淳斌对那两个老女人可是没有一点兴趣。 接下来的时间,蒋淳斌自然是忙着赏赐将领,分配驻守任务,将两湖之地彻底据为己有,可在这时,西南的明玉珍居然派人请求与蒋淳斌一晤,并奉送了礼物若干。 原来明玉珍本已经打败了元朝驻守云贵地区的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可谁知把匝刺瓦尔密竟借助大理总管段功的援兵杀了回来,使得明玉珍功败垂成。 尤其是把匝刺瓦尔密请的一些蛮族兵,实在是给大将万胜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他们骑得都是大象!而且皮毛极厚,普通弓箭根本射不透,一个个横冲直撞的,成群的战马跟着受惊,搞得己方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至此,明玉珍终于断了征服云贵地区的念想,老老实实地闭关自守,当起了自己的“陇蜀王”,反正他已经建国称帝了,做个“土皇帝”挺好,川蜀大地也足够他折腾了。 但蒋淳斌实在是给了明玉珍很大的压力,因为自从他打败陈友谅、接管了陈友谅的地盘后,两人做起了邻居。 强邻在侧,明玉珍又岂能安心?所以他便想着和蒋淳斌见一面,探探他的底,然后趁机结成同盟,以保自己一方太平。 刘伯温自然是极力反对蒋淳斌与明玉珍会面,在他看来,只要保持书信和使者联系足够了,至于见面什么的,必定是另有它图。 可蒋淳斌却不疑有他,而且表示非常想见一见明玉珍,因为他现在的目标是统一全国,自然不容许明玉珍这样的地方割据势力存在,所以打算借机探一探明玉珍的虚实。 明玉珍这次确实很有诚意,他把会面地点选在了夔门,这里是双方地盘的交界处,谁都不占便宜,自然也不用担心会遭了敌军埋伏的问题。 更何况蒋淳斌一直想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带兵去夔门转一圈,因为那里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可以说是欲取川蜀,必下夔门。 夔门,又名瞿塘关,地势险峻,两岸高山凌江夹峙,是长江从四川盆地进入三峡的大门。 而且夔门背靠夔州,其城池雄踞瞿塘峡口,历来是川东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巴渝东北部的政治、经济、化、军事心。 当初明玉珍与陈友谅决裂,便命大将莫仁寿驻守此地,同时凭靠着奉节(今重庆市部分)据荆楚游,控巴蜀东门。 如果明玉珍要在夔门与蒋淳斌会面,等于放弃了天险凭靠,也没有什么设计蒋淳斌的机会,足见诚意。 如此看来,明玉珍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与蒋淳斌会面,所以他在出发前,还特地将自己的幼子明升立为太子,并指定了辅政大臣,当然,如果真的有危险,他也可以立即率军退入夔州,到时候蒋淳斌也奈何不得他。 可明玉珍不知道的是,自己算计着怎样保持和平,蒋淳斌却琢磨着如何能够将夔门的情况全部搞清楚,以便日后攻入川蜀… 最终在蒋淳斌的策划下,他此次只让丁德兴等不太有名的将领跟随自己前去,目的是降低明玉珍的警惕性。 而且他还让傅友德暗跟随,因为傅友德曾是明玉珍麾下战将,较熟悉川蜀的情况,如果让他跟着,恰可以为大军更好地打探情况,并予以适当指导。 同时蒋淳斌还派人将廖永忠和康茂才从后方调了过来,让他们率领水军直接由长江进入三峡附近,他可不想浪费这样好的考察机会。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常遇春还是率大军在后方尾随,以备不测,而且刘伯温相信,只要常遇春的大军跟在后面,明玉珍不敢轻举妄动。 约定会面的日子很快到了,而蒋淳斌也在此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先是很不要脸地以安全巡查为借口,让廖永忠和康茂才率领水军光明正大地在长江三峡附近转悠了一圈,将地形地势全部考察清楚,然后才慢悠悠地出发去了夔门下明玉珍命人提前搭好的临时宅院。 明玉珍的手下大将万胜看出了蒋淳斌的不轨意图,便建议明玉珍取消这次会面,但明玉珍哪里会听从,于是万胜只好亲自率军进驻夔州,准备静静观看这场令人意想不到的会面… 第二百一十三章:相互试探 丁德兴在蒋淳斌到来之前,派兵在夔门附近扎好了营盘,似乎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演练,虽然这种做法令明玉珍很不舒服,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命夔州城内的万胜加紧防备,密切注意蒋淳斌一方的动向。 不过蒋淳斌倒是挺坦然,坐着廖永忠亲自驾驶的船到了夔门后,便吩咐大军后撤,然后只带着由丁德兴率领的一众亲卫军到达了会面的宅子。 宅子确实盖得挺简陋,而蒋淳斌也并不期望在这样险峻的地势下,能将其修缮的多么豪华。 更为重要的是,明玉珍在看到蒋淳斌主动撤兵后,也命莫仁寿率军退入夔门附近,只带着一众侍卫来面见蒋淳斌。 明玉珍确实是个豪爽的人,如果不是如今的地位关系,蒋淳斌觉得会和他成为不错的兄弟,这是蒋淳斌对他的第一印象判断。 而明玉珍确实也没多少防备心,在和蒋淳斌聊了一会儿后,态度便跟着放开了,“我明某人向来讲究信义,所以当初世宗皇帝(指徐寿辉)对咱好,咱不能像陈友谅那等小人一样,做出那等没良心的事儿!” 此时与蒋淳斌会面,明玉珍不再自称为朕,也暂时舍弃了“帝礼”,与蒋淳斌平辈相称,这更加让蒋淳斌感觉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高义忠信,在下佩服!”,蒋淳斌吹捧了明玉珍几句,可一看到他那只被射瞎的眼睛,又觉得有些别扭,便适时地将目光移了开来,“如今陈友谅败亡,可以说是自取死道啊,老天也容不得如此不忠不义之徒!” “说得好,看我痛饮此杯!”,明玉珍说着,便举起面前酒樽,一饮而尽,“想当初我跟哈麻秃作战,结果不幸被射了右眼,我是又气又痛啊!但打着仗呢,我哪能想那么多?心里头一急,连带着眼珠子把箭给bá chū lái了…” 明玉珍边说边用手划,似乎又回想起了自己当时的豪迈壮举,而蒋淳斌也觉得沉浸在自我英雄情结的明玉珍可真是个狠人,和历史的夏侯惇有得一拼呢,看来能成一番功业的都不简单。 “后来那场仗还真打赢了!”,明玉珍把酒樽往桌子一撂,像个说书先生似的,唾沫星子横飞,“可我这只眼睛也跟着瞎了,当时有不少人都叫我“明瞎子”,但世宗皇帝没这样叫过!” 看来徐寿辉在待人方面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蒋淳斌一边在心暗暗感叹一边赶紧看向明玉珍陪着笑脸,却见明玉珍的情绪也更加激动起来,“当时我还记着呢,战后我去汉阳拜谒世宗皇帝,世宗皇帝拉着我的手啊,说辛苦征虏大元帅,这都是他亲封的啊!而且还赏赐了我好多东西,世宗皇帝是个守诺的人啊,真正做到了“来投共富贵”,我明某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所以说陈友谅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死不足惜!”,蒋淳斌说着,便也仰起脖子喝了一杯酒,当然,酒和一干器具都是自备的… “所以说将军打败陈友谅是必然的,哈哈哈…”,明玉珍端起酒樽,也适时地吹捧了蒋淳斌两句,“我听说当初将军是在刘福通麾下,后来生了嫌隙,才出走亳州…” “唉…其诸多变故,我也是迫不得已…”,蒋淳斌边说边叹了口气,生怕明玉珍误会自己是那背信弃义的小人,这样一来可不利于交往啊! “这我当然知道,至正十六年,正是刘福通的势力如日天的时候,如果将军有所图谋,也不会在那时出走。”,明玉珍也怕蒋淳斌误会,连忙开口解释起来,“我想说的是,后来刘福通落败,将军正与陈友谅那个小人对战,却仍能不计前嫌,冒着与张士诚同时开战的危险,出兵救援,单这一点,令我明某人敬佩不已!” 原来明玉珍是这个意思,蒋淳斌轻舒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惭愧,其实当初出兵庐州,不过是利益衡量的结果罢了,后来也被证实是一着昏棋,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也许蒋淳斌不那样做了。 但事实虽是如此,蒋淳斌表面还要附和道,“惭愧惭愧,不过是宁人负我,休我负人罢了。” “好一个宁人负我,休我负人!”,明玉珍一拍桌案,脸喜笑颜开,“我明某人喜欢将军这样的忠义之辈!” “您过奖了…”,蒋淳斌朝明玉珍拱拱手,心里感叹明玉珍确实是个老实人,“能与您一晤,在下也倍感荣幸,如今您处西蜀,在下处江东,盖与汉末孙刘相似,还盼能共同携手,建唇齿邦交,齐抗北方元廷,方不堕了咱们汉人之志。” “好,我明某人正是此意!”,话终于说到了点子,明玉珍立刻表示出了自己的态度,“元廷确实有能人啊,孛罗帖木儿、王保保,还有那个汉奸李思齐、张良弼,他们雄踞原,咱们也没法高枕无忧,只有齐心合力,以孙刘相互吞噬为鉴,方能保一方太平。” 至此,蒋淳斌和明玉珍的外交诉求已经全部说出来了,不过是结成同盟,切勿相互攻伐罢了,而蒋淳斌也打算先对张士诚等势力对手,留下西南一地,因此便高声附和道,“没错,蒙古dá zǐ是咱们共同的敌人,愿能驱鞑虏,复华!” “驱鞑虏我明某人是不敢想啦,只盼着能够保一方太平,给这川蜀大地的百姓一份安定生活罢了。”,明玉珍说着,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川蜀出兵难,但好好在易守,当初蒙古dá zǐ十数万兵马,围攻一个小小的钓鱼城,结果打了几十年,还耗死了一个蒙哥汗,所以说…我明某人只要好好守住这川蜀大地,谅他蒙古dá zǐ也难奈我何!” 明玉珍这话,表面听起来是对蒙古人说的,可也暗含着对蒋淳斌的警告之意:我只打算守川蜀,做一方帝王,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可你要是敢打我的注意,肯定是有来无回,因为我这里易守难攻,哈哈哈… 第二百一十四章:又见故人 蒋淳斌也明白明玉珍话之意,于是便笑着说道,“古时李白便有蜀道难之叹,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然是任谁也攻不进来,不过dá zǐ残虐汉民,我决不能让他们继续猖狂,一定要把他们再赶回蒙古大草原去!” 蒋淳斌这话,也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怀有的是天下之志,蒙古人绝对是要赶走的!不过你这西南一地,我并不打算碰! 好了,双方终于将所有的试探进行完毕,而他们也满意于对方的行为表现,于是一场没有白纸黑字的盟约这样默契地达成了。 “好,为将军之志,让我们满饮此杯!”,明玉珍高兴地举起酒樽,和蒋淳斌在虚空遥遥一碰,尔后颇为豪迈地泼进了嘴里,“今日得见将军,十分高兴,恰巧方才说到了刘福通,既然将军也曾效力于刘福通麾下,那我今日便为将军引见一个故人!” 明玉珍说罢,还没等蒋淳斌回答,便拍拍手冲身旁的侍卫说道,“去把白将军请来!” 刘福通?故人?白将军?难不成是…结果还没等蒋淳斌说话,便见一个瘦高将领走了进来,正是当日刘福通手下大将白不信! 蒋淳斌早听说白不信和李喜喜率领西路军北伐兵败后,便逃入川蜀为寇,后来明玉珍入驻,不知所踪了,原来是投降了明玉珍! 白不信历经坎坷,此时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与意气风发的蒋淳斌形成了鲜明的对,而他此时再见蒋淳斌,也颇有一番物是人非之感:想当初,蒋淳斌与花云等人来亳州投军,谁能想到他日后会成为叱咤风云的一方诸侯?而自己呢,之前还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直等着拜相封侯,如今却成了一个到处讨生活的流窜者。 “白将军!”,蒋淳斌陡然见到白不信,不由得起身离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您一面!” 其实蒋淳斌对白不信还是很有好感的,当初是白不信招自己入军,后来自己从黄河北边逃回来,也算是他救了自己的命,而且还对自己进行了善意的叮嘱… “大帅…”,白不信也不敢托大,连忙屈身向蒋淳斌行了个礼,“在下…也十分欣喜。” “白将军近来可好?”,蒋淳斌前握住白不信的手,眼神确实也含着些关切,“之前听说你和李喜喜入驻川蜀,号为青军,后来便没了消息,我还颇为担忧呢!” “承蒙大帅挂念,在下…尚且安好…”,此时明玉珍在旁边,白不信又哪里说得出一个“不”字?只见他叹口气道,“当初我和李喜喜虽然号为青军,可干的都是流寇的事,也造了不少孽,承蒙皇(指明玉珍)不弃,还愿意收留我,我自当为皇尽忠。” “诶,白将军言重了…”,此时明玉珍也在旁边岔开了话,“川蜀人人皆知,李喜喜性情暴虐,孽都是他造的,与白将军无干!” “对了,李喜喜呢?”,蒋淳斌此时突然想起了此人,不由得恨意生发,“该不会也在…” “那种混蛋,我可不要他,没得让川蜀老百姓戳我明某人的脊梁骨!”,明玉珍在一旁笑着摆了摆手,“当日我进驻川蜀,对白将军采取的是招降之策,但对李喜喜率领的人马却是赶尽杀绝,因为他们造的孽实在是太多了!” 原来白不信和李喜喜到了四川后,情知无力复起,干脆做起了流寇的勾当,到处烧杀抢掠,惹得百姓怨怒,尤其李喜喜,更是坏事做尽。 白不信心知这样必不长久,便劝李喜喜约束部众,可李喜喜却本着快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根本不加节制,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于是两人fēn liè反目。 恰巧此时明玉珍攻入川蜀,并且在mín yì的支持下相继平定了青军各部,还招降了白不信,可为了平息众怒,便下令必须要抓住李喜喜严惩,可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想到李喜喜这个王八蛋竟然是属耗子的,我派人到处抓他,可提着死尸来冒功领赏的人挺多,真身却一直没见着…”,明玉珍边说边笑着看向了白不信,“后来若不是白将军,我还真以为那个混蛋跑出了川蜀。” “李喜喜被追得东躲西藏,而且还受了伤,也没人愿意救他…”,白不信见说到了这里,便主动向蒋淳斌解释了起来,“后来他一条腿残废了,便做起了乞丐,结果被人认了出来,差点没给打死…” “等他到了我府的时候,一条腿已经没了,另一条腿也使不力,原来竟是爬到了我那里,而且为了怕人认出来,还毁了容貌,若不是与他相熟,我都不认得!”,白不信叹了口气,似乎也在感慨李喜喜的境遇,“我心里可怜他,让他吃了顿饱饭,结果…噎死了…” “白将军没有说谎…”,明玉珍此时和白不信一唱一和的,倒像是说相声,“第二天白将军便把尸体送到了我那里,臭烘烘的熏死个人,让我挂在城头晾了三天,也算平了民怨了。” 蒋淳斌听完白不信和明玉珍的叙述,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本来他一直想手刃李喜喜,出了胸这一口恶气,可现在想来,他的境遇岂不是要被自己杀了还悲惨? 蒋淳斌仍记得自己初见李喜喜和白不信时的场景,那时候便觉得李喜喜不像好人,而白不信却是个值得亲近的。 后来果如蒋淳斌所料,李喜喜为人阴毒,做了不少令蒋淳斌恶心的事儿,而白不信倒也算个爽直磊落的汉子。 如今看来,果真是性格决定命运啊!李喜喜和白不信际遇相似,却有着不同结局,只能让蒋淳斌感叹一句恶有恶报了。 可谁知在蒋淳斌大发感慨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紧接着便见丁德兴一个人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莽撞的丁德兴 丁德兴这一胡乱冲撞的举动,顿时让屋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明玉珍的侍卫看到丁德兴脸那愤愤的表情与过激的表现,手全都下意识地摸了刀柄,好像只要丁德兴再敢有所异动,他们立时会冲去把他给剁个稀巴烂。 候在厅外的一众士兵也都持刀挺立,与蒋淳斌带来的人形成了对峙状态,只等着一声名下,便会投入到紧张的厮杀当。 这下子便将所有人的反应都试探了出来,原来每个人脑子里都绷着一根弦呢,谁也不敢放轻松! 蒋淳斌没有想到丁德兴会这样莽撞地冲进屋来,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然后抬头望向丁德兴,用眼神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丁德兴一直带人在外面守着,可当他突然看见白不信带着几个侍卫进去了,心里便着了慌,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便不顾阻拦地冲了进来,结果惹得了那么一副尴尬的情状。 蒋淳斌看出了丁德兴的窘迫,他方才之所以没有直接问丁德兴,是想给他一个思考的时间,好让他能想出一个得体的理由。 此时蒋淳斌见明玉珍眉头微皱,似乎不太高兴,便清了清嗓子,出言缓和道,“德兴,出了什么事?值得你这样着急忙慌的?是不是武昌城有意外情况?还是集庆出了问题?” 被蒋淳斌这样询问,丁德兴也是一脸的无奈:本来我担任的是守备任务,当然要时刻警惕啦,谁知道你们在这里开开心心地吃酒,一点事也没有。想我在外面担惊受怕地站着,连口水都没得喝,这待遇未免差得有点多吧?你说对方有人没打招呼进来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不过想可以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毕竟明玉珍在旁边看着呢,于是情急之下,丁德兴便扯了一个自认为很成功的谎,“属下方才看到白不信将军进来,心古怪…” 好吧,看来丁德兴真是个老实人,并不会扯谎,于是蒋淳斌只好打个哈哈替他圆场道,“哦,这个丁德兴将军之前也效力于刘福通麾下,与白将军算是旧相识!” 明玉珍也不傻,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还没等他说话,便见麾下大将万胜紧随着冲了进来,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更显得剑拔弩张了。 蒋淳斌见状,连忙笑着缓和道,“这里没什么事啊,怎么两位将军都进来了?难不成是要试剑法?” “是啊,我看这位将军甚为勇猛忠心,我明某人喜欢这样的属下!”,明玉珍边说边笑着亲自斟了杯酒,“壮士能饮杯酒否?” 明玉珍这算是很给面子了,而丁德兴则看了气势汹汹的万胜一眼,尔后拱手道,“多谢,男子汉大丈夫,生死都看做谈笑间的时,一杯酒又有什么不敢喝的!” 刚刚闯进来的万胜见丁德兴如此,不禁心头有气:你们在自己的地盘横行无礼也罢了,可竟敢跑到这来撒野,还对我们皇不敬! 于是万胜干脆前两步,抢过酒樽道,“既是壮士,这个分量根本不过瘾,要知道我喝酒向来用碗!” 丁德兴见万胜有意挑衅,也不愿堕了脸面,便爽朗笑道,“大碗也不能尽兴,不如直接酒瓮!” 万胜在川蜀地位颇高,还没受过这等侮辱,只见他直接将酒樽掷到地,尔后愤愤说道,“既是如此,那与我一起倾尽壶酒!” “有何不可!”,丁德兴边说边解下腰间佩剑,剑出鞘,寒光现,直直地指向了桌酒壶,随即剑尖一挑,酒壶连着把手便牵到了剑。 蒋淳斌刚才本想出言劝阻,可见明玉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似乎是想试试这个丁德兴的身手,便也跟着沉默了,反正他也想看看这个万胜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只见万胜颇不服气,直接挥动手长剑,格开了丁德兴的剑尖,然后又将酒壶给挑了下来,让它直直地落在剑身,随即端端正正地放回了桌。 丁德兴栽了面子,自是不肯认输,便再次翻转手腕,耍了个漂亮的剑花,以挡住万胜的剑法攻势,同时趁机把酒壶给挑了过来。 万胜看样子是个剑高手,对于丁德兴这种稍显拙劣的剑技显然不太看得眼,因此又怎会让丁德兴轻易用长剑将酒壶挑走,因此两人一时间的酒壶之争便慢慢演变成了剑技较量。 此时屋内众侍卫全都打眼瞧着万胜和丁德兴斗剑,但蒋淳斌和明玉珍不说话,他们也不敢有任何举动,只是时刻做着准备,以防有意外事件发生。 众人全神贯注地盯着,丁德兴和万胜自然使出浑身解数,只见二人手势翻飞,剑走偏锋,从酒壶旁到席桌,将自己的可攻击范围防备得滴水不漏。 剑法不仅考较力气,对技巧更是有着超高的要求,而丁德兴在万胜面前,竟是不落下风,由此可见,他私底下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此时酒桌隔在间,二人身法力气施展不开,万胜久攻不进,心焦急,竟是飞身跳过酒桌,直接用长剑抵了丁德兴的剑锋,铁尖划过,发出一阵牙碜的声音,然后剑柄继续加力,让身形不稳又突遇敌袭的丁德兴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小子,不如让我们舞剑为乐,如何?”,万胜一击得,不由得一阵得意,抬首向丁德兴睨道,“有没有胆量?” “好!”,丁德兴本是个不服输的性儿,这时候再受人一激,哪肯罢休,“谁怕谁?来啊!” 谁知这时候蒋淳斌却大喝一声,“德兴,不许动兵器!” 丁德兴听到蒋淳斌这一声命令,立时后撤两步,止住身形,可紧握长剑的手却不愿放开,但当他对蒋淳斌的眼神时,便知道蒋淳斌的态度是认真的,于是有些心存不甘地将长剑插到了地。 万胜见状丁德兴放下兵器,自然也不好手握长剑,但他看到丁德兴随手一掷,竟然将剑身没入地半寸,想想自己应该没有这种力气,而刻意用力将剑插入地,反而显得技不如人,于是便装出一种很爱惜剑的神情,轻轻在剑身吹了吹,然后慢慢放到了旁边。 其实蒋淳斌让丁德兴放下兵器,一是因为他看出双方已经存了怨气,如果再用兵器较真,难免会失手出现意外情况。 二来便是他看出在剑法方面,丁德兴确实不万胜,短时间较量还好,长时间僵持丁德兴必定处于下风,但如果试拳脚的话,那不好说了。 也不知道丁德兴有没有领会到蒋淳斌的意思,反正万胜刚刚放下长剑,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大啸着再次朝万胜冲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折服 万胜没料到丁德兴还要继续动手,一时间竟有种粘了狗皮膏药的感觉。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丁德兴这倒不是冲他来的,而是冲桌子那壶酒去的,但在万胜眼,这和冲自己来没什么区别。 丁德兴打算抢下桌的酒壶,万胜却不让他抢下桌的酒壶,于是这瞬间又演变成两个人之间的打斗。 也许这正是蒋淳斌和明玉珍所期望的,只见他们两人都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场精彩的试,兴致颇高,甚至还不时喝口小酒,拈几粒花生米。 丁德兴却不知众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打得是异常卖力,只见他双拳并出,直直击向万胜胸口,虽被他一双肉掌挡住,化去了部分力气,但还是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 这便将丁德兴力气大的优势显露无疑了,因为丁德兴一直是个力量型选手,如果单力气,有时候连蒋淳斌都要甘拜下风,而万胜的拳脚功夫又达不到乘的境界,因此在与丁德兴的试,也难免处于下风了。 明玉珍看着这二人试的情况,心下越来越焦:要知道万胜在自己手下一直算是第一猛将,可没想到和对方这个名气并不怎么大的将领试,竟然还是稍显下风。 但明玉珍不清楚的是,丁德兴实际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只不过徐达、常遇春等人名声太显,把其他人盖过了而已,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优秀! 丁德兴担任了很长时间蒋淳斌的亲卫将军,每逢战事,他都是用命护在蒋淳斌身边。 因此丁德兴这些拳脚功夫,可以说都是在战场拿命一点点拼出来的,打仗时无论什么情况,他都敢嗷嗷叫着向前冲,要说运气也好,虽说是受伤无数,但从未伤过性命,再加蒋淳斌常常指导教授他一些功夫窍门,也难怪丁德兴会有如此出色的表现了。 万胜此时在打斗已完全属于守势,而且渐渐有力不从心之感,在这时,他右臂被丁鹏的左拳一震,不由得眉头紧皱,尔后忍不住一阵血气翻涌,但为了不丢人,竟生生把那口要吐出来的鲜血给咽了下去。 丁德兴看出万胜已经受了伤,便立时停下动作,可谁知万胜却深觉受辱,不由得大喝一声道,“给老子剁了他!” 屋外许多侍卫都是万胜的亲兵,对于他们来说,某种程度万胜的威信明玉珍还要高,因此他们听到万胜下了命令,全都一齐冲了来。 而丁德兴带来的人见状,也立刻持枪对峙,纷纷前阻拦,眼看要发生一场大规模的liú xiě shì jiàn,手疾眼快的蒋淳斌不由得大喝一声道,“全都住手!” 只见蒋淳斌话音未落,便飞身跳过桌案,尔后自一侍卫手夺过一杆长枪, 万里纵横寒光闪,英姿飒爽铁尖鸣,人群之,只见一撮红缨随风飘扬,猎猎作响,枪头过处,骇得众人全部倒退数步,心凛然,最后一个漂亮的枪花定住,蒋淳斌身旁已是一片空地。 蒋淳斌露了那么一手功夫,一下子把明玉珍给震住了:早听说蒋淳斌功夫了得,可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厉害! 而万胜看后,也不由得甘拜下风,他是专门习过枪的,知道那么俊的身手,绝对不是朝夕之功,同时还要有天赋加持,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 丁德兴见蒋淳斌一出手,便骇住了众人,不由得一阵得意: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下子知道我们大帅的厉害了吧? 可丁德兴还没来得及显摆,便见蒋淳斌拿铁枪头一拍自己大腿,尔后蹙着眉头道,“德兴,你过于放肆了!快给万将军道歉!” “诶,不必了!”,此时明玉珍也走下座位,当起了和事佬,“武将试,常有的事,毕竟都是练家子,谁也不服气谁嘛!况且这位丁将军的功夫确实了得!” “万将军的剑法实在精妙,实是令人折服。”,蒋淳斌此时自然也要吹捧万胜两句,“德兴也是常年跟在我身边冲锋陷阵久了,别人多一膀子力气!” “万将军,德兴性情莽撞,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蒋淳斌此时走到万胜身边,以指法按压住万胜的某处穴位,让他不由得一阵舒服,“我管教不严,先在这里代德兴向你道歉。” “诶,大帅…”,丁德兴见蒋淳斌如此,连忙前朝万胜一拱手道,“万将军,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你原谅在下!” “不必…不必…”,此时蒋淳斌和丁德兴一齐向万胜道歉,而他又得了明玉珍眼神暗示,自然是不敢再计较,“我性子也冲,方才若是得罪了丁将军,还望海涵,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哈哈哈…” “好!好一个不打不相识!”,明玉珍哈哈一笑,前握住了丁德兴的手,“我明某人喜欢结交像丁将军这样的英雄!” “过奖!”,丁德兴低下头,朝明玉珍欠身行了个礼,“我们大帅手下猛将如云,徐达、常遇春、冯国胜等将军实在是令在下望尘莫及,连蓝玉、邓愈等年轻将领的本领也在下高出不少,我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丁德兴不说还好,一说明玉珍心里更是打鼓:难怪蒋淳斌如此厉害,在短短时间之内竟然成了南方霸主,原来手底下竟是有如此的精兵猛将!而且当初本来在自己手底下的傅友德如今也投了蒋淳斌,并成为其麾下的得力战将,唉!自己实在是差他太远! “哈哈哈…只盼来日能有机会见见这些当世英雄!”,明玉珍虽然心嫉妒,但表面还是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态度,“不知我明某人有没有这等幸运!” “哦?那我可是幸运的多了!”,蒋淳斌跟着笑了两声,“今日能够得见万将军和您两位英雄,实在是荣幸之至!” “哈哈哈…那咱们几位英雄今日一起看一看这夔门观!”,明玉珍说着,便命侍卫前引路,可暗却踱到万胜身边低声道:“今日你已看到,日后万不可有进图原的想法,只管守好这川蜀大地!” 第二百一十七章:夔门论英雄 夔门天下雄,两侧高山更是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南名“白盐山”,北曰“赤甲山”,近江两岸则壁立如削,恰似天造地设的大门。 在夔门长江南岸白盐山的断壁下,有一块千余米、平滑如镜、刻满字体的石壁,这是粉壁石刻,又称粉壁堂。 此时明玉珍和蒋淳斌分别率领着人马齐聚于粉壁堂下,准备共同观赏这夔门观。 “至正十七年的时候,我便是由此率军出发,攻下了夔州,才得以进入川蜀大地。”,明玉珍侧身看向那滚滚江面,不由得大发感慨,“当初川蜀守将哈麻秃和完者都有隙,导致此地无人驻守,这才让我得了便宜,否则我又如何能攻得进来?” “等我一路打到了成都,才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容易。”,明玉珍看了蒋淳斌一眼,又将这目光放在粉壁堂,“川蜀地势雄,易守难攻,谁要是得了这里,真可谓是从老天爷那里积的福德!” 蒋淳斌当然听得出明玉珍话语的敲打之意,于是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是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啊!哈哈哈…”,明玉珍张开双臂,一阵爽朗的大笑,“左右!取剑来!” 侍卫听到吩咐,立刻独自捧剑前,而万胜则率领着一干兵士,刻意与蒋淳斌和明玉珍保持着一段距离,以防止误会发生。 明玉珍接过长剑,拿手指轻轻一点,剑身便跟着发出一阵铿锵之声,蒋淳斌目光瞥着那泛起的荧荧青光,不由得脱口赞叹道,“好剑!” “今我明某人有一愿,伏惟驱鞑虏、复华而已,此等重任,便只能交由蒋将军来完成了!”,明玉珍说着,便举起长剑,面向身旁一块巨石,“若此愿成,便令我将眼前巨石一劈为二!” 蒋淳斌看着身前这一块巨石,再瞥向明玉珍手那一柄长剑,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却不知明玉珍早已暗默念道,“若天能够护佑我明某人有生之年,守好这川蜀大地,称霸一方,令我劈开眼前巨石!” 只听咣当一声,剑石相交,竟擦出一阵火花,随即便见眼前巨石被削下来一大块,明玉珍见状,不由大笑道,“苍天有眼,也不愿再让咱们汉人受那蒙古dá zǐ的欺侮!” “在下也愿借剑一用!”,蒋淳斌说罢,便由明玉珍手接过那柄长剑,尔后仰天叹曰,“蜀民受战乱苦矣,若天愿川府百姓安居乐业,守土一方,便也让我蒋某人劈开这眼前巨石!” 明玉珍听得蒋淳斌许下此愿,不由得大为欣慰,却不知蒋淳斌也于心默念道,“若苍能够护佑我驱除鞑虏、统一华,克成帝业,便使眼前巨石一分为二!” 剑是好剑,蒋淳斌的力气又远大于常人,因此一击之下,巨石竟真的从间断裂,而且掉下许多碎石杂砾,这让蒋淳斌情不自禁地与明玉珍相视一笑道,“苍天有眼,咱们汉人的希望到了!” 两人虽是各怀鬼胎,但表面仍旧祥和一片,而旁边守卫的兵将也跟着交头耳语,不住赞叹,至此,这夔门之下的最后一场过招,终于结束了! 蒋淳斌和明玉珍心满意足地带着大军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而接下来他们都将为自己暗许下的那个愿望而拼命努力着。 蒋淳斌并没有在武昌做过多停留,吩咐安排了治理驻守等一干事宜后,便立刻启程回了集庆。 阇瑜生了,而且还是一个男孩,这对于蒋淳斌、乃至整个集庆城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虽然众人心里都明白,阇瑜诞下的这个孩子日后没有一点夺储的希望,但毕竟是蒋淳斌的长子,所以他们还是给予了一定程度的重视。 最高兴也最骄傲的自然是阇瑜,当她知道自己生下的是男孩时,激动地差点昏了过去:虽然别人觉得我这个儿子没有夺储的资格,但万一其他人都生不出男孩来呢?阇瑜开始沉浸于这种美好的幻想之… 蒋淳斌虽然不算是老来得子,但有了第一个孩子的他着实高兴了一番,尤其是当他触碰到婴儿的小手时,脸那种自然而然的慈爱之色无不在宣布着一件事情:自己已经是一个父亲了! 阇瑜看得出蒋淳斌很喜欢这个孩子,于是便想着借机进一步分得蒋淳斌的宠爱,于是她充分发挥了一个刚刚双十年华的少女情态:不仅常常嘟嘴卖萌,还天天撒娇吵着让蒋淳斌亲亲抱抱举高高。 蒋淳斌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还是对卖萌撒娇的阇瑜采取了包容态度,毕竟人家刚给自己生完孩子,当然,还因为她确实是很漂亮… 刘若晴身为大妇,自然是盼望着蒋淳斌多子多福,因此对阇瑜母子也不免多加照看。 苏坦妹看到众人如此关照宠溺阇瑜,不由得一阵羡慕:看来自己也要将生子计划提日程啊!决不能让这个小妖精继续嚣张! 尤其是蒋淳斌还亲自为阇瑜的孩子起名为“蒋天杰”,意为“天之骄子,必为人杰”之意,简直让人危机感爆发好不好?要知道以后我生下来的孩子才是嫡长子!决不能让阇瑜得意! 于是苏坦妹便放下身段,每日孜孜不倦地偷学那“狐媚子手段”,反正刘若晴不能生育,沈芷媛不知为何刚刚失宠,阇瑜又恰好在坐月子,自己要是不把握这大好时机,实在是天理难容啊!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苏坦妹的不断努力下,蒋淳斌竟对她的床榻功夫大为夸赞,留宿于她房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而且过了一段时间后,苏坦妹终于也怀孩子了! 蒋淳斌这边在孜孜耕耘,张士诚却愁得都快要不举了,因为自从陈友谅败亡、武昌投降后,蒋淳斌势力给他造成的压迫感,实在是越来越重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两位老人 一直驻守庐州的花云突然接到命令:蒋淳斌让他率军前去攻下安丰,而且尽量在一个月之内解决战事。 花云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久疏战阵,但兵马功夫的操练从来没有慢待过,因此得到任务的他异常高兴:终于有机会表现自己了! 接替花云来驻守庐州的是胡大海,与花云可以说是老相识了,因此两人见面,不由得大为畅怀,先是照例到武场演练了一番,然后便让花云的妻子亲自炒了几个小菜,温了壶酒,在院摆了张小桌子对酌起来。 “你老胡可真是让人羡慕啊,这两年跟着淳斌东征西讨的,不像我,在庐州呆得骨头架子都要闲散了!”,花云说着,便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尔后抹抹嘴道,“好不容易盼着个机会,还他娘的是打安丰,李伯升那两下子还用对付?” “但你老花的功夫可没落下啊!看你耍剑的那两下子,威风不减当年啊!”,胡大海端起酒碗,和花云碰了个盅,“要不是仗着有膀子力气,还真在你手下过不了几招!” “那是!”,花云得了老友肯定,神情看起来颇为得意,“不是跟你吹,我年轻那会儿子,算是淳斌也有败在我手的时候!” “诶,大帅这功夫可是越来越俊了,不了咯…”,胡大海摇了摇头,把目光瞥到了别处,“真没想到这一年多…唉,大帅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是啊,大帅…呵呵…这小子…”,花云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当年哪能想得到啊?虽然…没跟他走,但知道他好,心里头也高兴,我自己好还高兴!” “现在可用不着你担心啦!”,胡大海见花云神色竟有些许伤感,连忙换了副口气道,“大帅如今的这份霸业…算是稳了,和当年的刘福通可不一样!” “是啊,这小子…丞相强!老早我看出来了…”,花云拿筷子拨弄了两口菜,却也没夹到嘴里,“但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不跟着他走!丞相对咱有恩啊,当然,淳斌单干…也没什么不对,别人也挑不出来理儿!” “可怕大帅心里头一直别扭着这个事儿…”,胡大海低着头,似乎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了,“所以我这一年多一直拼命打仗,拼命立功,想着让大帅知道,咱心是齐的,当初跟着丞相是忠义,现在跟着大帅,那还是忠义!” “是啊,不能叫淳斌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子啦!”,花云叹口气,把筷子撂在了桌,“其实我花云没什么本事,知道一条,做人得忠信、讲义气,丞相那边我是尽了力了,大帅这…希望以后能多点机会吧!” “大帅还是很看重咱们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庐州这种城池交给咱们驻守…”,胡大海边说边夹了块肉,放到了花云面前的盘盏里,“也不知道小明王在滁州怎么样了,不过听说大帅在武昌的时候,有些封赏用的还是龙凤zhèng quán的名义…” “不用龙凤zhèng quán的名义,怎么给陈友谅那些兄弟们封爵位?大帅自己还都没个明确的名号呢!”,花云夹起眼前那块肉,直接放到嘴里大嚼起来,“不说他了,那个…三舍的事儿,你还…” “别跟我提那个王八蛋!老子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胡大海一摆手,表情颇为愤愤,“死得活该!死有余辜!干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来,都对不起他早死的娘!” “行了,孩子都死了,你别骂了…”,花云拍拍胡大海的后背,语气不无安抚,“其实我怕你因为这个事儿…对淳…对大帅有意见!” “没有,大帅做得对,我也理解他。”,胡大海将脸撇到一边,语气忽得有些哽咽,“三舍这个王八羔子,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他弟弟啊…” “咋了?关住怎么了?”,花云关切地看向胡大海,“不是听说关住还被提了指挥使,颇受重用吗?” “关住是个好孩子,也有本事,在战场不我差…”,胡大海边说边端起酒碗仰脖子喝了下去,却遮住了脸迟迟不肯松开,“可他如今被留在了集庆,不知道以后要失去多少好机会!” 胡大海这样一说,花云不由得心下了然,但还是出言安慰道,“过一段时间没事了,咱俩老兄弟的忠心,淳…大帅怎么可能怀疑?” “可现在大帅缺的是信任!”,胡大海放下酒碗,拿手指狠狠敲了敲桌子,“胡廷瑞、邵荣…一个个得都不是东西,你说大帅还敢轻易相信吗?” “会好的,都会好的…”,花云给胡大海将酒倒满了,尔后又给自己斟,“等我这次打下了安丰,接下来…还有不少用得着咱们的地儿,大帅的性子总是仁厚的!” “老花,不瞒你说,我有些后悔了…”,胡大海拿手指在桌敲着,碗的酒都被震得洒了出来,“你说当初咱要是跟着大帅走了,也许…我想着,三舍不会死了,关住也…” “唉,别想这个了!”,花云一把抓住胡大海的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三舍这孩子造的孽确实重,玉不琢不成器,他…唉,咱们也该体谅大帅啊,你说咱们身有几道伤是为大帅受的?常遇春和徐达又有多少伤是为大帅受的?一碗水总也端不平不是?” 花云边说边解开衣,露出了长着胸毛的半身,“你看我这身,七八道刀伤,十来个箭伤,还有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伤的…都是当初为了丞相啊,打寿春,打安丰,守庐州…没什么伤是为淳斌受的啊!” “行了,不想了!归根究底是我老胡没你老花豁达!”,胡大海边说边举起酒碗,和花云重重一碰,“喝!” 碗酒尽,两人不由得相视大笑,却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刚要询问,便见霍恩明前抱拳道,“两位将军好,义父特命小子前来,协助胡将军守城,还望胡将军多多指教!” 花云看了看霍恩明,又打眼瞧向胡大海,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同时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进位为王 花云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拿下了安丰,而且李伯升大败而逃,只率着数百残骑逃回了平江(今江苏苏州)。 蒋淳斌专程派人前往安丰对花云进行封赏,而花云却表示自己无甚功劳,惟愿随大帅征讨逆势,恪尽职守。 蒋淳斌当然明白花云的意思,于是便命他驻守安丰一带,并且还把胡大海之子胡关住派往了处州,以抵抗占据福建行省的陈友定势力。 胡大海父子和花云对蒋淳斌的这一安排自然极其满意,于是立刻书表示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一来倒是苦了身处平江的张士诚,他在派军攻打江阴一带未果后,便再也不敢对蒋淳斌势力轻易动兵,只是自我má zuì般地和弟弟张士信龟缩于自己的地盘,但手下除了吕珍、李伯升等少数几人,已经没有什么能征善战的将领了。 在这种情况下,刘伯温向蒋淳斌提出了一个之前几乎从未涉及到的问题,那是劝蒋淳斌进位为王。 之前蒋淳斌一直奉行的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因此他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封号,连手下的人都直接管他喊“大帅”。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角逐,剩下的义军势力已经不多了,而且他们的首领全部称王称帝,所以算蒋淳斌有一个名号,也不会吸引元廷的注意。 而且更为现实的问题是,如果蒋淳斌称王的话,许多事情会变得方便很多,如他之前和明玉珍会面的时候,因为名号不对等,因此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甚至之前封赏陈友谅亲属爵位的时候,因为蒋淳斌没有称王称帝,竟不得已借助了龙凤zhèng quán小明王的名义,当时这件事让蒋淳斌非常窝火,但刘伯温讲述的那些古代礼仪他又不得不遵从。 所以刘伯温适时地提出了让蒋淳斌称王的建议,而且更为巧合的是,再过一个多月是元旦佳节,蒋淳斌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正式进位为王。 不过关于名号的问题,刘伯温等人可是费了思量,明玉珍建立的是大夏国,张士诚自立为“吴王”,因此李善长等人都想着给蒋淳斌起个霸气响亮的名号,最好能盖过他们一头。 蒋淳斌可害怕他们再想出“天完zhèng quán”这种葩的名字,于是一拍板道:咱们复的是汉人天下,我进位为“汉王”吧! 历史汉王封号最有名的便是刘邦了,因此众人都觉得这是个好彩头,于是蒋淳斌“汉王”的名号这样定了下来。 当然,名号容易想,正式进封的仪式却很复杂,于是经过了一系列紧张的筹备,至正二十四年与至正二十五年交接的元旦之日,蒋淳斌率领着武百官在那个寒冷的清晨,终于进位为“汉王”! “伏以华岁几终,同云未兆,物将疵疬,咎在眇冲,敢罄斋精,求嘉应。尚冀涵濡之施,以终庇佑之仁…” 李善长立于高台之,将这道表读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奈何下面的蒋淳斌听得却丝毫没在心思。 “大…哦,汉王…”,廖永忠急匆匆地来到蒋淳斌面前,行礼的瞬间连忙跟着改了口,“不知汉王召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廖将军,有件事想要交给你办…”,蒋淳斌看向廖永忠,刻意将声音压得低了些,“别人去办,我不放心。” 这便是蒋淳斌的驭人之道了,廖永忠听得心里头也舒服,“还请汉王示下,属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只不过…廖将军你是个心思通透的,有些事情我只愿让你去办,别人…我压根都不想让他知道。”,蒋淳斌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廖永忠一眼,“韩林儿在滁州,呆了也得有两年了吧?” “额…将近两年。”,廖永忠的眼珠滴溜一转,瞬间便猜到了蒋淳斌的意图,“汉王是想…” “我想让你把他接到集庆来…”,蒋淳斌将手在廖永忠肩头重重一拍,“我如今自立为汉王,韩林儿…一直待在滁州也不是个事儿啊,你说对吗?” “属下明白!”,廖永忠朝蒋淳斌一抱拳,心明白自己这个“背锅侠”是当定了,“此行定不负汉王所托。” “嗯。”,蒋淳斌点了点头,将手收了回去,“廖将军,你是个聪明人,此事过后…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还请汉王放心!”,廖永忠轻舒一口气,“韩林儿之前毕竟是龙凤zhèng quán的皇帝,出了什么事儿…属下一人担着便是!” 好一个聪明人!蒋淳斌惊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于是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附在廖永忠耳边道,“记得,走水路。” 高台之的钟磬声响起,李善长的表已经快要念完了,廖永忠知道不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于是向蒋淳斌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旁边刘伯温瞥见廖永忠神色,便知事情已成,于是凑前来道,“汉王,韩林儿虽然…” “不用你提醒,我明白…”,蒋淳斌冲刘伯温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从现在开始,销毁一切与龙凤zhèng quán有关的书,陈友谅兄弟的那些个爵位,再次以汉王之名重新敕封!” “明白!”,刘伯温答了声是,心暗暗感叹蒋淳斌果然不一样了,在政治权谋方面,他已经不逊色于自己! 此时高台之的钟磬声再次响起,于是蒋淳斌立定身子,再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高台,接下着台下众人的跪拜,“参见汉王!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面相众人,高举双臂,接受着他们的礼拜,听着他们一遍遍朝自己山呼千岁。 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蒋淳斌忽得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他终于明白九五之尊的深刻含义了:兄弟,这样活着,才算是个爷们儿! 附注:朋友们,我的新书《明朝第一权臣》昨天来了签约站短,你们现在去点一下投资支持,等改了签约状态,能分到好多起点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可以的话帮忙投张推荐票,多谢! 第二百二十章:家宴 仪式过后,便是一番热闹的庆典,不过蒋淳斌最终还是把夜晚留给了家人:他要于此佳节,和亲近的人好好吃一顿饭。 这算是一顿正经八百的年夜饭,也可以称作家宴,因此蒋淳斌叫的人不多:自己的几个妻妾,常遇春和他的正妻蓝灵儿,还有孤身一人的徐达,因为他的正妻邵青楠实在是不宜露面。 至于其他将领,便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了,不是因为战功没有徐达、常遇春大,而是因为蒋淳斌和徐达、常遇春早结为了拜把子兄弟。 连年战乱,蒋淳斌过的安生年不多,因此好不容易逮着一回,自然是要舒坦地享受,而侍候的下人也连忙殷勤卖力地着菜。 混着鲜椒焖在锅里的土鸡,竹笋加大油爆炒的猪方肉,撒各种佐料刚烤出来的香喷喷的全羊,加酒去了腥味的炖鱼头汤……各种菜式,荤素搭配,色泽鲜亮,不一而足,看得人食指大动。 满满当当得摆了一大桌子,厨房那里还在不停地忙活着,蒋淳斌作为主人家,敬了众人一杯酒,又第一个尝了口菜,众人便也跟着吃了起来。 大家确实是许久未见了,加关系又亲近,因此吃了一会儿,氛围便热络开来,其间推杯换盏,好不欢快,仿佛真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阇瑜是蒋淳斌的妾室,却能跟着坐在席间一起吃饭,自然是高兴异常,而她怀抱着的蒋天杰,更是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一时间好像她们母子俩成了整个饭桌的焦点。 只可惜蒋天杰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根本不知道老爹辛辛苦苦地打下了那么一大片江山,使得自己成为了自带光环、人人羡慕的“皇二代”,不是一个劲儿地吃手,是扎在阇瑜怀里哭两声,自然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当然,重点看顾对象自然是已有身孕的苏坦妹,虽然她大着个肚子,但还是由人搀着了席位,想吃什么菜,坐在旁边的蒋淳斌给她亲自夹,这让抱着孩子的阇瑜不由得大为艳羡,同时在心默默祈祷苏坦妹怀的是个女孩…… 只可惜徐达和常遇春夫妻一个劲地在在旁边聒噪:酸儿辣女,看王妃那么爱吃糖醋的东西,怀的定是个男孩! 好吧,我有天杰够了…阇瑜边想边爱怜地抚了抚蒋天杰的头,没想到小家伙又是几声哭闹,看向自己的眼神写满了一句话:妈妈,我要吃奶奶…哎呦,小家伙真会折腾人,可是阿娘现在喂不了你啊… 刘若晴身为正室王妃,自然也要跟着卖力招待,而言行举止间也越来越有大妇风范,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了。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这个档口,沈芷媛突然出现在了屋子里,于是众人的目光便不由得投到了一直悉心张罗的刘若晴身。 是的,沈芷媛已经在众人的视线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如若不是今日出现,恐怕大家早已忘了蒋淳斌身边还曾有过这样一个女人。 众人不知道沈芷媛为何突然失宠,也没有心思去打听蒋淳斌的私事,但他们今日都能看得出来,沈芷媛的出现必是出自刘若晴的授意,因为坐在那里的蒋淳斌同样显得有些惊诧。 原来刘若晴早看出蒋淳斌与沈芷媛的关系出了问题,她身为大妇,又是个纯真善良的,平日里更没有什么争宠的心思,因此见到蒋淳斌与其他侍妾闹了别扭,便想出面调和。 刘若晴不敢主动询问蒋淳斌,便对闭门谢客的沈芷媛旁敲侧击,最终在她的反复追问下,沈芷媛才终于道出了实情。 刘若晴理解蒋淳斌的想法,可也同情沈芷媛的遭遇,因此在耐心宽慰她的同时,便想着找个机会缓和一下她与蒋淳斌的关系。 沈芷媛确实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蒋淳斌了,虽然他没有让自己搬出宅子,但从武昌回到集庆后,便一直刻意躲避自己。 伤心到日日垂泪的沈芷媛总是期盼着过段时间便会好的,可谁知这一拖,便是大半年…… 其实沈芷媛在接到刘若晴的邀请后,心本来是犹豫的,因为她害怕蒋淳斌不会原谅自己,以至于陷入到一种尴尬的氛围。 但沈芷媛实在捱不过元旦之夜一个人的寂寞,加她也想借机与蒋淳斌恢复关系,因此便答应了刘若晴的请求,可蒋淳斌似乎并不满意于她的出现…… “不是说好了今晚是家宴吗?是谁让不相干的人来了这里?”,蒋淳斌拿手指摩挲着眼前的酒杯,却将目光瞥到了别处,“这位沈姑娘是和我们哥仨拜了把子?还是和你们其一个成了手帕交?” 蒋淳斌这话说得真可谓尖酸刻薄,沈芷媛听得差点眼泪掉了下来,但刘若晴自己做得主,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芷媛姑娘孤身一人,如此佳节未免显得太过冷清,所以便叫她一起热闹热闹。” 刘若晴这话算是给人台阶下了,蒋淳斌也不想破坏了今日的氛围,因此便想着让沈芷媛坐下一块吃顿饭,这事儿算过去了,可谁知还没等开口,便见沈芷媛屈身哽咽道,“贱妾见过汉王,贱妾今晚…并非前来参加晚宴,只是感念汉王恩德,特来道声万福。既然今晚是家宴,那贱妾不多做打扰,只在此祝汉王……阖家欢乐,幸福美满!” 听到沈芷媛这样说,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蒋淳斌心也颇不是滋味,但沈芷媛心悲苦,又有何人得知?只见她行过礼后,便抬手一抹眼泪,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看着沈芷媛转身离去的背影,蒋淳斌忽觉得有些心酸,他觉得那个身影是如此的孱弱,无助,需要保护,于是他忍不住开口了,“芷媛,天色已晚,不如留在这里……吃个便饭吧?” 他终于松口了!但他并非原谅了自己,是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而且,自己的心已经被伤透了,于是沈芷媛只是停下脚步,轻叹一声,尔后背对着众人摇了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必了,多谢汉王好意”,便推门走出了屋外。 一阵寒风吹来,沈芷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脸竟觉得有些湿乎乎的,看着院内白茫茫的一片,她不由得舒了口气道,“果真……是下雪了……” 风雪交加,沈芷媛身披的白狐裘似乎挡不住那种寒冷,于是益显柔弱的她在茫茫黑夜渐渐化成了一点,让人再也寻不到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男人的闲话儿 沈芷媛离开后,整个大厅内的气氛都跟着变味儿了,蒋淳斌沉默地坐在那里,其他人也都不敢开口说话。 刘若晴没想到自己竟然好心办了坏事,不由得一阵自责,于是连忙给蒋淳斌夹菜献殷勤,同时有意对沈芷媛避而不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蒋淳斌也怕大好时节坏了众人心情,因此便换一副笑脸,对刘若晴给予了热切回应,一时间便又恢复了热络相敬的和谐模样。 阇瑜是个心思灵巧的,此时便让她怀那个懵懂无知的蒋天杰起了很大的作用,众人的注意力往小孩儿身一放,再加徐达、常遇春刻意转移话题,因此饭桌便又是一片祥和气息了。 酒走三巡,菜过五味,虽然还有许多厨师费尽心思折腾了半天的花样儿一筷子也没动,但众人已是酒足饭饱了。 撤了剩饭剩菜,下人又端些点心零食和养胃的饮品,而蒋淳斌等人便开始谈天说地,扯起了闲话。 至霸业苍生,下到家琐事,表面看来他们是无所不聊,于是逢宴席必喝多的常遇春真的没有了顾忌,“徐达,听说你把自己那个叫什么兰儿的妾室遣送回了娘家,现在身边只有邵青楠一个人,该不会是她吃味儿了吧?难不成你还怕她闹?” 徐达之所以遣送兰儿回娘家,乃是他和刘若晴之间一种不为人知的默契,毕竟兰儿与刘若晴有几分相像这件事终归让蒋淳斌心里头不舒服,但徐达又无法宣之于口,只得扯个谎敷衍道,“那个兰儿不太听话,我把她送回去了,和青楠没什么关系。” “哦,原来如此。”,常遇春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邵青楠是徐达的正妻,算作为兄弟,他也得守住表面的客气。 对于徐达遣送兰儿回娘家,蒋淳斌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安心罢了,但此时提起了邵青楠,他又忽得生起了一股疑心道,“邵青楠…还算听话吧?” “她对我还挺好的。”,徐达边说边站起身来,给蒋淳斌倒了杯酒,“平日里也老老实实的,闲着无聊绣个女红、做个针线活什么的,倒也安静。” “这便好了。”,蒋淳斌端起酒杯,和徐达碰了一下,“我还怕因为我和邵荣的原因,影响了你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她…不会还在恨我吧?” “没有,青楠私底下绝无怨言!”,徐达酒还没喝到嘴里,便连忙替邵青楠解释了起来,“汉王放心,青楠是个老实淳善的女子。” “我说了,这是家宴,叫我的名字便好。”,蒋淳斌笑着看了徐达一眼,示意他把杯的酒干了,然后缓缓说道,“你若是心里头不舒服,不妨再纳几房妾室,不过…像兰儿那样不听话的,免了吧,哈哈哈…” 蒋淳斌看似随口一说,徐达却不能不当回事,他现在和蒋淳斌的关系很微妙,说亲近倒是亲近,可说疏远却也有些疏远,因此他还真暗留了个心,打算再纳一房妾室,只要不像兰儿那样长得与刘若晴相似足够了,反正绝对不能让自己身边只有邵青楠一人! “要说纳妾这个事儿,蓝玉可咱们都强…”,常遇春见徐达和蒋淳斌说得热闹,便又跟着打开了话匣子,“他的正妻楚方玉也算个出身不错的标致美人,李萍跟他是青梅竹马的,到现在也没个明确的名分,接二连三地得又纳了三房妾,这不,听说在江州又纳了个侧室…” 蓝灵儿听常遇春这样说,连忙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后下意识地瞥了眼蒋淳斌,又慌乱地把头低了下去。 蒋淳斌见蓝灵儿如此,不由得笑了笑道,“没事儿,蓝玉年轻气盛的,正是火力旺的时候,好汉娶九妻嘛!” “哈哈哈,那我可得努把力了…”,常遇春灌了杯酒,仰头一笑,“现在除了灵儿,我可只有三房侍妾。” 蒋淳斌在蓝灵儿面前倒不好吐槽常遇春的妻妾长得都差不多的事实,只好跟着一笑道,“那跟你内弟蓝玉好好学学吧!” 蓝灵儿见常遇春把话题引到了蓝玉身,而且说的还是这个事,不由得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尔后端起酒杯朝蒋淳斌敬道,“汉王,您对小弟蓝玉照拂颇多,妾身不胜感激,在此祝汉王新福留瑞,霸业得成。” “嫂子客气了,蓝玉是个争气的,不然光指着我提拔也没有用。”,蒋淳斌笑着喝了杯酒,尔后将目光转向常遇春道,“次我让蓝玉在马厩捡了一段时间的马粪,是不是老实多了?” “这小子是欠治,多收拾几次老实多了。”,常遇春边说边看向身边的蓝灵儿道,“你也别心疼,不然这小子总闯祸!” 蓝灵儿是个不会说话的,因此面对这种情状,只好红着脸摇了摇头,尔后侧过脸去,不看常遇春了。 “不过让我不太高兴的是,蓝玉这次娶的竟然是个窑姐儿…”,常遇春挠了挠脸,表情也跟着耷拉了下来,“要说依着现在的身份,总该找个身世清白的。” 刘若晴见常遇春竟无意说及此处,生怕蒋淳斌会联想到沈芷媛的事儿,连忙岔开话题道,“成了,大过年的,你们几个男人凑一块只知道讨论纳妾的事儿,不想想我们听着舒不舒服?” “哦,是了…”,常遇春听出刘若晴的玩笑话也含着些告诫意味,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王妃不高兴了,我们一定看紧了汉王,让他不敢偷腥。” 谁知蒋淳斌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心事,不由得撇撇嘴,尔后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子,冷声说道,“男人在外面好好打仗,女人在家里也多多体谅,互相都有个度,别做亏良心的事得了。” 蒋淳斌这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突然不敢再言语了,可心里却不由得起了波澜,尤其刘若晴,她更加觉得蒋淳斌变了,永远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淳斌哥哥了。 他现在是一方霸主,万人敬仰,几乎之前所有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都唾手可得。他再也不会为自己的女人、甚至是任何人所左右了,那么他,还会记得之前的种种恩情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天下尽在吾掌中! 偌大的厅子里,蒋淳斌正围着一副军事地图不断地打着转:面是南方大地所有的势力划分,重要的城池和据点都被特殊标记了出来。 在蒋淳斌看得出神的时候,刘伯温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朝他行礼道,“禀汉王殿下,廖永忠将军接小明王韩林儿来集庆的船只出事了,韩林儿溺水沉入江,救援不及,被淹死了。” “唔…这可不是个小事儿…”,蒋淳斌虽是这样说,但目光却一直没从地图离开过,仿佛刘伯温报告的根本不算个事儿,“廖永忠是怎么说的?” “廖将军说…一切皆因他失职自误,他愿为韩林儿之死承担一切责任,谨听大帅责罚。”,刘伯温慢慢述说着,心早已明了廖永忠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嗯,不枉我如此看重他,传令下去,廖永忠降职sān jí,罚俸半年,并须亲自到韩林儿坟前叩首谢罪。”,蒋淳斌言罢,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刘伯温一眼,“告诉廖永忠,他这次的差事做得不错,我私底下定会对他多加补偿。” “是。”,刘伯温躬身行了个礼,“汉王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韩林儿的葬礼由你来主持吧。”,蒋淳斌摩擦着双手,轻舒口气,“不过你要记住,没有什么龙凤zhèng quán,也没有什么小明王,这点你理会得?” “臣明白。”,刘伯温点了点头,“次汉王殿下吩咐臣销毁所有关于龙凤zhèng quán的…” “好了,既然销毁了不用提了…”,蒋淳斌边说边拍了拍手,“还有小明王,以后这三个字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 “臣谨记,日后只有汉王,再无小明王!” “嗯,好。”,蒋淳斌抬起头,朝刘伯温招招手道,“来,和我一起看看这图,咱们的任务还很艰巨嘛!” 刘伯温前两步,眯着眼睛朝着图仔细盯了起来,发现确实绘得仔细,有些城池连敌军守将都标示了出来。 “咱们的东北方向是张士诚,下面是方国珍,再往下是陈友定…”,蒋淳斌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划着,“现在两广地区被一个叫何真的元朝官吏控制着,云南是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的地盘,川蜀地区为明玉珍所据…” “本来以为消灭陈友谅大事可期了,谁知道…呵呵…”,蒋淳斌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的地盘可都不小,加起来也是咱们的好几倍呢。” “但他们几个都不是汉王殿下的对手。”,刘伯温此时又开始发挥起了他的拍马屁功力,“说破天,也不过是像陈友谅一样的跳梁小丑罢了!” “那我们该先对付谁呢?”,蒋淳斌打眼盯着地图,抱臂凝思道,“自而下,还是…” “先打张士诚!”,刘伯温斩钉截铁般地说道,“方国珍不过鼠辈尔,只要咱们的力量足够强大,到时候他定会望风而降,不费吹灰之力。” “云贵地处偏僻,攻下来没有什么好处,而且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刚刚和大理国后裔段氏合力击退了明玉珍大将万胜,咱们不宜轻易动兵。” “明玉珍已经与咱们结盟,而且川蜀易守难攻,这个先不用考虑。”,蒋淳斌拿手一戳,在一旁补充道。 “汉王殿下英明。”,刘伯温看了眼蒋淳斌,又继续指着地图分析起了形势,“两广地区形势不稳,义军暴民此起彼伏,而且何真的部下还时有叛乱,所以臣建议让他们再消耗一阵。” “嗯,依你所说…”,蒋淳斌点点头,忽盯着地图的一角发起呆来,“陈友定…呵呵,虽然他和陈友谅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和陈友谅一样是个难缠的角色啊!” “但臣还是建议先伐张士诚!”,刘伯温拱手说道,“江淮地区富庶多粮,如果能够为我们所有的话,对于攻打其他地区有非常大的益处。” “嗯,你说的很对,张士诚这个私盐贩子,那么好的条件却不知道好好利用,真是可惜。”,蒋淳斌双手叉着腰,却是笑着说出的这话,“那陈友定…” “现在胡关住将军正再处州驻守,时刻防备着陈友定的异动。”,刘伯温在一旁提醒道。 “这还不够。”,蒋淳斌摇摇头,“把丁德兴调到婺州去,和处州的胡关住结成同一道阵线,务必阻住陈友定势力。” “陈友定这个汉奸,还一直往元大都运粮呢!”,刘伯温在一旁嘟嘟囔囔的,似乎急于表明态度,毕竟自己也是做过元朝官吏的人啊,“跟李思齐、张良弼一个德性。” “听说陈友定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却一路高升至此,他效忠元廷也是有原因的啊。”,蒋淳斌望着福建那一大片地,忽得叹了口气,“胡关住向我报告,说是但凡有不服从陈友定命令的元朝官吏,都会为他所杀,他娘的我越来越怀疑他跟陈友谅有点关系。” “汉王殿下不必担忧,陈友定不过是个莽夫罢了,充其量也算个枭雄。”,刘伯温一抚长髯,看起来似乎胜券在握,“等到时候汉王殿下消灭了张士诚,将江淮流域全部纳入自己的治下,陈友定焉有不望风而降的道理?” “但愿如此吧!”,蒋淳斌脚踏在地图卷轴,忽得用力一踢,整个地图全都滚着卷到了一起,一直撞到门框,才跟着停了下来,“五年之内,这些地方全都得是我的!” “汉王殿下霸气!”,刘伯温拱手笑道,余光却瞥见刘若晴正朝这边走来,于是忙知趣地告了声罪,“若是无其他事,臣先行告退了。” “嗯…”,蒋淳斌点了点头,看着刘伯温转身离去后,便慢步踱到刘若晴身边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明知故问…”,刘若晴撇撇嘴,嗔怪地瞥了蒋淳斌一眼,“我去看啦,芷媛…真的出家了,她一个人跑到了鸡笼山,整天只是敲木鱼念经,你忍心么?” “这…”,蒋淳斌踌躇片刻,舒了口气,“你让人往山派几个丫鬟伺候着,再把我的卫队调过去。” “我已经派人过去啦,不然一个女子在那,该有多危险?”,刘若晴边说边用肩膀撞了撞蒋淳斌的胳膊,“她还没有落发,估计是…你真不去劝劝?” “再说吧!”,蒋淳斌背对着刘若晴摆了摆手,可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了门外,记忆的女子似乎仍坐在梳妆台前,用白皙如雪的一双柔夷抚弄着一头秀发,她冲自己侧首浅笑的样子,分外玲珑… 第二百二十三章:我的直觉 “汉王殿下,孛罗帖木儿和扩廓帖木儿的争斗结果又出现变化了!”,刘伯温兴冲冲地跑到蒋淳斌面前,脸的喜悦之色根本无法掩饰,“扩廓帖木儿和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发兵攻占了大同,并招降了孛罗帖木儿的手下大将也速,他们的势力又再次持平了。 ” “哦,看来这个王保保(指扩廓帖木儿)不简单啊!”,蒋淳斌仰头哈哈笑了两声,“说起来他为咱们的大业做出了不少贡献哦?” 其实蒋淳斌如此调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能如此专心致志地对付陈友谅,很大程度得益于王保保和孛罗帖木儿之间的攻伐争斗。 王保保的义父察罕帖木儿死后,他不仅继承了义父的兵马,也继承了义父察罕帖木儿与孛罗帖木儿之间的矛盾。 王保保和孛罗帖木儿确实是目前元朝最能征善战的大将,说他俩排名前二也不为过。 因此两虎相争,所有人都靠边站,连李思齐和张良弼也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掺和。 元惠宗支持孛罗帖木儿,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支持王保保,因此两方的pài xì dǒu zhēng,又直接牵扯到了帝党与tài zǐ dǎng之间的斗争。 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是个好战派,因此在他的怂恿下,王保保不断与孛罗帖木儿相互攻伐,并且在至正二十四年之前,扩廓帖木儿在争斗一直是稍占风的。 但tài zǐ dǎng一派的胜利,也使得元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们错失了征讨南方的机会,而恰恰在这一时间段内,蒋淳斌顺利吞并了陈友谅势力。 孛罗帖木儿确实是个能臣,同时也是元朝统治的坚定维护者,之前他曾数次书要求朝廷派军南征,只不过无人理会罢了。 如今孛罗帖木儿见太子一党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心实在愤慨,于是暗联系元惠宗及一些朝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兵直驱大都,把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打了个措手不及,使得爱猷识理达腊逃奔到王保保驻守的冀宁(今山西太原)避祸。 此后,孛罗帖木儿直接率军入驻大都,被元惠宗封为丞相,并处死了tài zǐ dǎng的一些高级官员,同时制定了一些有利于百姓和恢复统治秩序的政策,但为时已晚。 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哪里会甘心失败?他先是想要直接在冀宁称帝,结果被王保保阻拦,因为王保保心明白,如果这样做的话,元廷势必fēn liè,也真的再无挽回之机了。 接着爱猷识理达腊又在冀宁调集岭北、甘肃、辽阳、陕西等省的兵力,企图反扑大都。 本来王保保的打算是兵分三路,遥制孛罗帖木儿,并不与其直接交战,因为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加速元朝的灭亡。 奈何王保保碰见的是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这个猪队友,这个猪队友只想着怎么消灭反对自己的人,而从不在乎元廷的境况,仿佛这个朝廷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结果王保保拗不过爱猷识理达腊,只得出兵攻占了处于孛罗帖木儿势力范围内的大同,并擒杀了孛罗帖木儿的大将,使其实力大为受损。 当然,从蒋淳斌的角度来说,肯定是盼着tài zǐ dǎng与帝党打得越热闹越好,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专心致志地统一南方,同时也会让自己日后消灭元廷时省些力气。 但客观来讲,正是由于王保保加入tài zǐ dǎng一派,助纣为虐,与孛罗帖木儿相互不断进行攻伐,这才使得元廷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南征的机会,也错失了消灭蒋淳斌等势力的最好时机。 王保保有错,孛罗帖木儿也有错,在这一点,两个人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和元惠宗,更是自作自受。 之前两党之间相互攻伐,蒋淳斌一直害怕他们有一方彻底失败或者实现和解,那么对于义军势力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了。 可如今扩廓帖木儿攻占了大同,再次与孛罗帖木儿形成了对峙,双方达成了一种势力平衡,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蒋淳斌又可以一门心思地去对付其他义军势力了。 “不过我们也应该提起注意,从目前看来,孛罗帖木儿和扩廓帖木儿的用兵能力可是越来越高超了,将来无论其任何一人,都将是咱们的劲敌!”,刘伯温居安思危,此时又抚髯细细分析起来。 “他们在成长,咱们不是同样在成长?”,蒋淳斌一挑眉毛,似乎显得并不在意,“到时候等我统一了南方,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不可小觑啊,元廷对于我们来说仍旧是一个庞然大物。”,此时遇着正事,刘伯温倒不会只拍马屁,在理智分析后仍旧后仍旧会坚持自己的意见,“汉王殿下认为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有可能和解吗?” “够呛!”,蒋淳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爱猷识理达腊和他老子都争得不死不休,王保保和孛罗帖木儿又怎么会握手言和?你觉得当初要是元廷来攻,我和陈友谅会齐心协力共抗强敌吗?” 听蒋淳斌这么一说,刘伯温不由的哑然失笑,尔后舒口气道,“依臣看来,最后还是孛罗帖木儿会胜出,而这个人也将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我倒不这样认为。”,蒋淳斌笑着摇摇头,“我觉得最后的胜者会是王保保。” “哦?会是这样吗?”,刘伯温蹙眉沉思,脸便现出一副严肃表情,“按说王保保的用兵能力绝不再孛罗帖木儿之下,只不过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性格乖张,臣总觉得事情会坏在他的身,而且汉王殿下不要忘了,大都可是一直控制在孛罗帖木儿的手,不知汉王殿下何以认为王保保会胜出?” “猜的,直觉。”,蒋淳斌一本正经地对刘伯温说道。 刘伯温,“额…汉王殿下,咱还是商量商量怎么对付张士诚的事儿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降不降? 张士诚欲哭无泪,因为蒋淳斌还是将屠刀最先举到了自己头顶,而且他们的行动速度极快。 据使者奏报,徐达和常遇春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了泰州,结果张士诚还没来得及伤心,第二封败报跟着到了:徐达、常遇春大军又攻下了通州(今江苏南通),张士诚的心顿时哇凉哇凉的… 更糟糕的是,泰州、通州一失,徐达、常遇春的大军便顺势包围了高邮,要知道高邮对于张士诚势力来说,可以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想当初张士诚一开始是在高邮建国称王,并坚守高邮击败了脱脱的百万大军,势力也是由此大涨,从而具备了逐鹿天下的资格。 而且高邮地处长江三角洲,是苏、苏北的重要门户,同时也是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古城,张士诚对此自然是极为重视,立刻派李伯升率军前往救援。 李伯升虽然数度败于徐达、常遇春之手,但却有着屡败屡战的精神,而且这次仗着张士诚拨给了他八万精兵,便想着能够将徐达、常遇春率领的大军一举击溃。 在李伯升看来,徐达、常遇春所率领的人马作战日久,已是强弩之末,假若自己走水路逆江而,然后与高邮城内的守将里应外合,定能打徐达、常遇春一个出其不意。 要说李伯升的思路确实是没错的,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想要偷袭徐达、常遇春大军的时候,蒋淳斌却亲自率兵从集庆赶来,直接抄了李伯升大军的后路。 至此,李伯升也只能感慨一句自己的敌人实在太过强大,而张士诚的阵营却鲜少能征善战之辈了。 此时李伯升情知救援无望,便想着能够顺利撤军,保存有生力量,谁知所有退路都已经被蒋淳斌给断掉了,他想要彻底吃下自己这八万兵马! 蒋淳斌确实没想给李伯升反扑的机会,他一面令徐达率军将高邮围死,只要有人敢跑出来突围或者救援,立刻将其消灭。 一面命常遇春率军和自己合计李伯升,将他那八万人马团团围住,逐步蚕食,彻底瓦解掉他们的军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伯升手下兵将的士气逐渐低落,并不断有人向蒋淳斌投降,而身处平江的张士诚却迟迟未发兵救援,只盼着李伯升能够突围成功。 “汉王殿下觉得李伯升还能坚持多久?”,现在蒋淳斌只要出征,会把刘伯温带在身边,因为他觉得这个老头还挺有意思的,如现在,大热天还戴着帽子、手拿羽毛扇的形象相当滑稽。 “爱坚持多久坚持多久,反正这次绝对不能跑了李伯升。”,蒋淳斌看着营帐外面又押过来一批降军,不由得舒了口气,“李伯升算是咱们的老对头了,如果这次能解决掉他,于军心大为有益。” “不过李伯升可不是那么好捉住的,他可算是个老滑头了。”,刘伯温说着,不由得轻笑一声,“论起逃跑来,估计没人能得李伯升,之前李伯升与常将军大战于江阴,手底下几万人都死光了,可他竟然一个人跑掉了,还有次花将军打安丰,李伯升带着那么点人也能冲出去…” “所以说我一定要捉住他嘛!”,蒋淳斌边说边又整理了一下身的铠甲,似乎又要准备出战了,“而且我这次设的军阵,他肯定逃不出去!” “静候汉王殿下佳音。”,刘伯温朝蒋淳斌拱了拱手,话音还没落,便见蒋淳斌已经走出了营帐。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李伯升的手下将士或逃或降,溃不成军,而李伯升回天乏力之下,也想发挥自己的特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只可惜李伯升这次没有那么幸运了,扮成普通士兵逃跑的他东躲西藏,最终还是被常遇春给俘虏了。 穿着士兵服装的李伯升显得异常滑稽,尤其他已年近半百,胡子都白了一大半,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军营伙夫。 待他被五花大绑、押至蒋淳斌身前时,羞愧得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于是蒋淳斌看着李伯升,不由得笑了起来,“想不到李伯升将军也能栽到我的手,虽然我预料到能打败你的八万大军,却没想到能够抓得住李伯升将军。” 这便是非常明显的嘲讽了,李伯升不由得抬起头来,怒视着蒋淳斌道,“如今我败于你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我绝不容许你羞辱我!” “哦?士可杀不可辱?”,蒋淳斌咧嘴一笑,侧身看向一旁的刘伯温道,“当初张士诚等人十八条扁担起义,如今张士德等人都一一战死,恐怕只剩下张士诚、张士信和眼前这位李伯升将军了吧?” “回汉王殿下,还有吕珍,他也参加了白驹场起义。”,刘伯温瞥了一眼李伯升,在一旁拱手答道。 “哦,竟是如此。”,蒋淳斌点了点头,“那李伯升将军肯定是宁死不降,以全兄弟之义了。” “臣不知。”,刘伯温摇了摇头,却又挑衅般地看了李伯升一眼,仿佛在说:小样儿,有本事你真去死啊! 李伯升受此羞辱,不由得大啸一声,“啊!我李伯升英雄一世,怎能坏了身后名声!” 说罢,便作势要往旁边的河跳去,身后投降的兵士见状,不由得流涕呼道,“李将军不可!” 其实不消他们说,单凭李伯升被捆得那么严实,也无法跳入河,可蒋淳斌却给了旁边的侍卫一个眼神暗示,让他们用刀将李伯升身的绳索砍了开来。 李伯升得脱束缚,深感走投无路,于是眼睛一闭,真的噗通跳入了河里,刘伯温见状,不由得提醒道,“汉王殿下,李伯升在张士诚那边威望颇高,如能降服他,必会瓦解张士诚大军的军心。” “你放心吧,李伯升肯定不想死,不然他早在被抓之前横刀自刎了。”,蒋淳斌说罢,便命侍卫将李伯升打捞了来。 “李伯升将军,如今你降是不降?”,蒋淳斌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地的李伯升问道。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戏也演够了,于是冻得哆哆嗦嗦的李伯升不假思索地答道,“降!” 第二百二十五章:嫡长子 孛罗帖木儿竟然死了!而且还是被元惠宗孛儿只斤杀死的!听到这个消息的蒋淳斌震惊已极,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根本让人无法预料! 原来当初孛罗帖木儿刚到大都掌权时,便杀掉了许多教唆元惠宗淫乐的奸臣,并赶走了被元惠宗供奉在宫的西番僧侣,这自然会惹得元惠宗不高兴。 只不过后来孛罗帖木儿淘汰宦官,减省钱粮,而且还帮自己制住了tài zǐ dǎng的势力,一度颇有作为,元惠宗便暂时忍了下来。 可接着孛罗帖木儿便恃功而骄,不仅淫乱后宫、纵横跋扈,还强娶帝女,简直把元惠宗给架空了。 这种情况下,元惠宗自然容不得孛罗帖木儿,加扩廓帖木儿和爱猷识理达腊又刚刚攻下大同,并让孛罗帖木儿吃了几个败仗,元惠宗便想要找机会杀掉孛罗帖木儿,既能解决自身被摆布控制的命运,又能借机向tài zǐ dǎng示好。 于是元惠宗便暗联系死士,趁孛罗帖木儿入宫时将其àn shā,并在之后杀尽了孛罗帖木儿的部众。 这可真是替蒋淳斌解决掉了一个dà má烦,因为蒋淳斌一直发愁怎么对付孛罗帖木儿呢,这下倒好,自己算是省了事了,甚至蒋淳斌都开始怀疑元惠宗是义军派去元廷的卧底… 不过元惠宗也不傻,知道自己需要别人的保护,因此杀掉了孛罗帖木儿之后,他便立刻派人将孛罗帖木儿的人头送到了爱猷识理达腊和王保保那里。 爱猷识理达腊自然明白元惠宗的心意,于是在确认孛罗帖木儿已死后,便让王保保率大军护送自己回到了大都。 至此,宫廷内斗告一段落,而元惠宗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也实现了暂时性的和解。 此时元惠宗和爱猷识理达腊都认识到了自己的危机,于是先是任命王保保为丞相,后来又干脆封了他河南王,让他南下肃清江淮。 蒋淳斌对此自然是异常紧张,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统一南方的计划要暂时搁浅,而不得不先腾出手来对付王保保这个恼人的元将。 可谁知在这时,王保保却出现了意外状况。原来他并非孛罗帖木儿那样的蒙古贵族,因此在大都受到了许多朝士的轻视,甚至是被孤立,使得他的丞相生涯极度不爽。 更糟糕的是,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一直想让王保保发动宫变,逼元惠宗禅位于自己。但王保保不愿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于是表示了明确拒绝,这使得爱猷识理达腊更加对他心怀怨恨,因为在冀宁时,王保保曾阻止自己称帝。 元惠宗看出王保保与爱猷识理达腊生了嫌隙,便趁机拉拢王保保,这使得王保保更加坚定了在元惠宗和爱猷识理达腊之间保持立的心思。 但元惠宗和爱猷识理达腊又怎会容许王保保一直保持这种摇摆不定的态度?因此两边逼迫愈急,在这重重压力之下,王保保干脆跑到河南躲清静去了。 于是生性多疑的元惠宗便猜度王保保怀有异志,并迁怒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这使得王保保一时间成了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 王保保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想办法保住自己啊,不然哪天元惠宗父子俩一和解,自己不倒了霉了? 于是王保保便以南征为名,想要趁机把李思齐和张良弼的大军都划归到自己麾下,但李思齐和张良弼又岂是好惹的?他们自然不肯听从王保保的命令,因此王保保便北渡彰德,与李思齐、张良弼等关军阀开始了漫长的火并… 王保保才是元朝最大的内奸啊!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的蒋淳斌不由得大发感慨,到头来竟然是虚惊一场! 于是空捏了一把冷汗的蒋淳斌终于安下心来,准备继续对付张士诚了,而张士诚则是欲哭无泪:王保保,你这个王八蛋! 但无论张士诚如何咒骂王保保也没有用,蒋淳斌的大军终归还是到了,而且在他们攻下高邮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夺取了淮安,至此,淮北一带全部落入了蒋淳斌的手。 蒋淳斌终于取得了淮北这块最富庶的土地,这意味着他可以拥有更多的粮食去供养军队,自己也成为了拿着馒头想蘸红糖蘸红糖、想蘸白糖蘸白糖的大地主! 更令他高兴的是,苏坦妹怀的孩子也顺利生下来了,而且是一个男孩,这简直是双喜临门啊! 当然,阇瑜肯定是高兴不起来的,因为这意味着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自己的儿子蒋天杰此再也无缘于世子之位,毕竟她还没有胆量敢去对苏坦妹的孩子做什么手脚。 众人心都明白,苏坦妹生下的这个孩子才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这是传说的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佬啊!真是让人羡慕!于是自然拼命巴结,送的礼物都快把苏坦妹的房间堆满了。 苏坦妹虽是来者不拒,但对此却是浑不在意,因为她最看重的,自然是蒋淳斌的态度。 好在蒋淳斌确实很喜欢这个孩子,纵使军务繁忙,他仍旧守在苏坦妹房间,陪着她和刚生产下来的婴儿,俨然一个平凡的慈爱父亲。 苏坦妹并没有像阇瑜那样借机撒娇,因为她虽然爱孩子,但却更喜欢蒋淳斌,所以她体谅蒋淳斌的苦处,只想默默地陪伴着他,静静地享受这一家三口的美好时光。 “坦妹,这些日子辛苦你啦!”,蒋淳斌自苏坦妹怀接过刚刚被喂完奶的婴儿,小心翼翼地像在捧一件价值连城的精美瓷器,“好好休养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若晴说。” “妾身不辛苦。”,苏坦妹笑着摇了摇头,却瞥见蒋淳斌头竟生出了几根白发,这不由得让她心头一酸,叹口气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早想好了,叫蒋天汉,复我汉人国土,将来继承爹爹为你打下的这一座江山!”,蒋淳斌边说边将蒋天汉举了起来,而小家伙却很不给面子地撒了泡尿,直接泚到了蒋淳斌脸… 第二百二十六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有了第二个儿子的蒋淳斌固然高兴,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耽误消灭张士诚的步伐:至正二十六年,蒋淳斌发精兵二十万,命徐达为主帅,常遇春为副帅,集精力消灭张士诚。 这次蒋淳斌并没有让徐达等人直接攻打张士诚的老巢平江,而是令他们先取湖州,因为他知道张士诚善于守城,更何况这两年来张士诚一直在修城墙,自己绝对不能先啃这块硬骨头。 更何况如果自己先打平江,那么张士诚派驻在湖州、杭州等地的守将定会来援,到时候腹背受敌,情形不好说了。 当初蒋淳斌与陈友谅为敌时,之所以急着攻打江州,是想要速战速决,因为还有张士诚等势力从旁觊觎,不稳定的因素太多。 可现在蒋淳斌完全可以一心一意地对付张士诚,而不用考虑其他问题,所以他并不急着攻打平江,而是决定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步步蚕食。 于是蒋淳斌一面命徐达、常遇春率大军进攻湖州,一面令廖永忠率军攻打杭州,冯国胜攻打嘉兴,以此牵制住张士诚的兵力。 守备湖州的兵士虽多,但主将潘元绍却是个没本事的,平日里只不过仗着自己是张士诚的女婿,所以才颇受众人吹捧。 而且潘元绍此人酗酒嗜杀,贪财好色,虽然娶了张士诚之女隆安公主,却还另外豢养了七位美姬,实在可以说是rén zhā一枚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潘元绍行军打仗确实不在行,因此虽然湖州城坚兵精,但在徐达和常遇春大军的雷霆之击下,坚持了不到一个月面临城破的危机了。 这时候潘元绍再次展现了自己的渣男本质:他竟以城池将破,未免姬妾受辱为由,逼着他的七位美妾吊自尽了。 当然,徐达和常遇春确实没有辜负潘元绍的期望,在他的美妾们zì shā的当天,徐达和常遇春便率大军攻入了湖州城,并生擒了潘元绍。 于是一个月前还高呼着“必定坚守湖州,誓与城池共存亡”的潘元绍转脸向徐达和常遇春投降了。 常遇春经过蒋淳斌的多番警告,此时已经不敢再擅zì shā降了,于是便派人前往集庆,询问蒋淳斌该如何处置潘元绍。 蒋淳斌自然看不潘元绍这等靠女人起家的货色,于是便询问使者这个潘元绍到底有何才能,结果使者憋了半天,方期期艾艾地答道,说徐大帅进城时,与潘元绍见了一面了,只是和常副帅感叹:这小子倒是生了副好皮囊! 蒋淳斌听罢,不由得哈哈大笑,果然是给人做女婿的,长得不好看确实是不成啊! 恰巧此时蒋淳斌面前有一面铜镜,于是揽镜自照道,“我与那个潘元绍相,谁更帅一些?” 听到蒋淳斌这样问,使者不由得愣在了那里,半晌过后方吞吐答道,“汉王殿下姿仪雄伟,岂是潘元绍这等小人可以的?” 蒋淳斌见状,又是一阵大笑,同时大手一挥道,“告诉徐达,把潘元绍的脑袋剁下来,扔到粪坑里,老子是不喜欢长得我帅的!更何况还是个没良心的!” “汉王殿下…”,对于蒋淳斌的命令,使者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徐大帅说湖州城内还有不少降兵…” “告诉徐达,我可不养潘元绍这等废物!”,蒋淳斌摇摇头,态度似乎挺坚定,“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杀了潘元绍,我也镇得住手底下这帮降兵!” 蒋淳斌确实可以有这种自信,因为徐达依令杀了潘元绍后,并没有在湖州城内引起什么sāo luàn。 而随着湖州的平定,冯国胜也顺利攻下了嘉兴,至此只剩下杭州城还在顽强地抵抗。 攻打杭州的进度之所以那么慢,倒不是因为廖永忠的领兵能力太差,而是由于驻守杭州的守将太强,他便是张士诚如今手下的第一大将吕珍。 张士诚连失湖州、嘉兴两城,自然是更加重视杭州的地位作用,于是迅速派兵来援,却被徐达半路设了伏击,杀得大败而归。 常遇春和冯国胜见廖永忠久攻杭州不下,先后分兵来援,廖永忠对此也不推辞,只是对杭州城的攻击愈发猛烈。 又经过了一个月的zhōu xuán,杭州城内弹尽粮绝,吕珍数次率军突围未成,只得开城投降。 拿下杭州城后,廖永忠看起来一点也不兴奋,反而在众人面前提着一把大刀,直接冲到吕珍面前将他从地揪了起来。 冯国胜见状不妙,连忙前拉住廖永忠道,“老廖,别冲动,汉王殿下吩咐过了,万事须得先禀报于他!” “老子等不及了!”,廖永忠猛地挣开冯国胜,将作势欲逃的吕珍一脚踹倒在了地,“我今天非杀了这个王八蛋不可!” “老廖,我这是为了你好!”,冯国胜仍不罢休,只是一个劲儿地去拽廖永忠,“我当初因为擅zì shā降,被汉王罚去种了两个月的地!” “可你为你哥报了仇,你心绝对是不后悔的!”,廖永忠红着眼眶,猛盯了冯国胜一眼,“但我哥的仇,什么时候报?” 冯国胜终于想起来了,当初廖永忠的哥哥廖永安是为吕珍所擒,但蒋淳斌拒绝用俘虏的张士德交换廖永安,结果廖永安最终死于狱… “老冯,今天我要是不杀了他,我会后悔一辈子!”,廖永忠说罢,便举起大刀,一下劈在了吕珍脑袋,鲜血溅了他一脸,“算汉王殿下如何罚我,我也认了!” 冯国胜见吕珍已死,便摇摇头叹口气道,“老廖啊,今天这事儿…当我没看到…” “哥啊,我终于为你报仇了!”,廖永安大啸一声,仰天长叹,随即又提着刀走出了门外。 “诶,老廖,你还去干什么?”,冯国胜在后面喊一嗓子,“先接收城内的降兵啊!” “吕珍的家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廖永忠攥紧双拳,回过头瞥了一眼地的尸体,在心默念道,“吕珍啊,这笔账…我只能记在你的头!” 第二百二十七章:首鼠两端,小人也! 廖永忠杀了吕珍,这确实让蒋淳斌有点生气,因为他曾考虑过任用吕珍,甚至连官职安排都想好了。 但事已至此,蒋淳斌也无甚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廖永忠是个懂事儿的,刚替自己杀了韩林儿,背了一个大黑锅,自己又怎能再次降罪于他呢? “唉,当是我欠你们廖家两兄弟的吧!”,蒋淳斌长叹一声,最终将廖永忠的奏报掷在案头,不去看了。 在这时,忽然刘伯温奏报,说是方国珍派人在边境侦查兵力,并暗派使者交好于扩廓帖木儿和陈友定,企图互为犄角,据境自保。 蒋淳斌闻言大怒,直接把桌子的奏报全都掀到了地,“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其实蒋淳斌一直非常痛恨方国珍这种首鼠两端的行为,之前每次和陈友谅对敌的时候,除了要防备张士诚,还会担心方国珍在背后搞小动作。 好在方国珍是个没什么远大志向的小人,只想着守好自己那一小块地盘,当一个作威作福的土皇帝,因此蒋淳斌倒不虞他会有什么大危害。 之前蒋淳斌一直听从刘伯温的建议,对方国珍是既拉拢又恐吓,严重时还出兵攻打过他一次,将其杀得大败,使得方国珍甚为惧怕,因此常常向蒋淳斌进贡军饷粮食等物。 但现在不同了,方国珍见张士诚快要完蛋了,便预感到自己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这简直是秃子头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只要蒋淳斌消灭了张士诚,一定会顺势而下,连带着将自己给剿灭了。 “方国珍此举,不过是图谋自保罢了。”,刘伯温将散落在地的奏报一一捡起,尔后放到桌,慢条斯理地说道,“而且依臣看来,凭着方国珍那点家底儿,陈友定和扩廓帖木儿也不屑与他合作。” “王保保我倒是不担心,但陈友定…”,蒋淳斌抚抚下巴,舒口气道,“他与方国珍势力相邻,没准便会两相联合,结盟来对付我。” “应该不会。”,刘伯温摇摇头,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陈友定素以元廷忠臣自居,而方国珍虽然数度降于元廷,但人人都知道那不过是自保之策罢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反贼,从这点来看,陈友定也不敢信任他。” “话虽如此,但方国珍现在确实是个麻烦。”,蒋淳斌蹙眉沉思道,“要不咱们腾出手来,先把方国珍的事儿给解决了?” “万万不可!”,刘伯温摆摆手,立刻提出了反对,“张士诚已经被我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决不能在此时半途而废,如果给了他喘息之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我们必须要一鼓作气,拿下平江!” 蒋淳斌点点头,似是同意了刘伯温的看法,“可方国珍那里总得想个办法解决,不然我总不踏实。” “汉王殿下不如这样…”,刘伯温手抚长髯,点头微笑,看样子又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咱们先派使者至方国珍处,说明已知悉他的所有举动,并历数他的罪状,对其进行恐吓…” “唔…然后呢?” “然后再向他索取军粮,透露出咱们的出兵之意。”,刘伯温慢悠悠地说道。 “先生这是何意?”,蒋淳斌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我猜如果咱们这样做的话,方国珍那边该对是战是降、如何防范展开激烈的讨论了。”,刘伯温摇摇羽毛扇,自信地解释道,“那么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谋划着攻打平江。” “妙啊!”,蒋淳斌一拍手,心感叹刘伯温果然是老狐狸,“而且依着方国珍的性子,他一定会害怕,到时候肯定不敢擅动刀兵了。” “老臣也是这么想的。”,刘伯温点点头,与蒋淳斌相视一笑道。 “那这封信,自然要由先生来写了。” “遵命。”,刘伯温拱手笑道,其实这封信,他早写好了… 果然,正如刘伯温和蒋淳斌所料,方国珍在接到信后,心大为恐惧,连忙召部属对此事进行商议。 方国珍的部属对此意见各有不同,有的主zhāng yáng奉阴违,有的主张干脆投降了事,但基本没人赞成直接出兵对战的。 方国珍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估摸着自己是绝对打不过蒋淳斌的,但也实在不甘心这样屈从于蒋淳斌,于是他便日夜运送珍宝,修造船只,准备逃往海,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占岛为王的海盗。 蒋淳斌摸清了方国珍的路数后,便也不再担心了,同时趁此时机,将攻打平江城的一切前期工作准备绪。 刘伯温见自己献的计策成功,自然是极为高兴,同时又趁机拍了一波蒋淳斌的马屁,“果然汉王殿下天威所指,小人无不惧服。” 果然,刘伯温拍的马屁,是让人舒服,于是蒋淳斌便配合地笑了笑,“此次还是仰仗先生的计策啦!” “汉王殿下过奖。”,刘伯温虽是这样说,可脸却笑开了花,“汉王殿下,此次臣派往方国珍处的使者表现不错,还请加以擢升。” “哦?叫什么名字?”,此次的事蒋淳斌委任刘伯温一手安排,因此也没过多询问。 “回汉王殿下,叫胡惟庸,是李善长李大人的同乡。” “啊?胡惟庸?”,这个名字蒋淳斌记得啊,好像是个奸臣啊,后来还尼玛想要谋反,结果被朱元璋及时发现处死了(注:不要喷我,我知道胡惟庸案是疑案、冤案,但蒋淳斌是个历史小白啊,哈哈哈…)。 “找个理由,将他处死吧!” “啊?什么?”。刘伯温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汉王殿下,此人…这是为何啊?” “我不喜欢他的名字。” “额…” “成了,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蒋淳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只管照做是了。” “臣遵命。”,刘伯温摇了摇头,叹口气离去了。 看着刘伯温消失的背影,蒋淳斌心忽得涌起一股kuài gǎn,原来自己现在随便能决定一个历史大人物的生死,而自己,好像已经爱这种感觉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平江攻坚战,开打! 至正二十六年末,张士诚手下只剩平江(今江苏苏州)这一座孤城,而蒋淳斌则亲率大军从南、北、西三面对其形成了包围之势(东面是大海,哈哈哈…)。 张士诚这两年来一直忙着修筑城墙,为的是现在这一刻。要说他的城墙修得确实很结实,基本都是用大块条石混合糯米制成的,城墙还设置了许多gōng nǔ位,有靠近城墙的兵士,瞬间会被射成刺猬。 难怪当年张士诚能利用一个小小的高邮城拖住脱脱的百万大军三个月,守城能力果然不一般啊! 虽然张士诚摆明了要做困兽之斗,但蒋淳斌并不想跟张士诚死磕,因为他心明白,要想拿下平江城,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伤亡,于是他先是派人送了一封劝降信给张士诚。 蒋淳斌的劝降信写得很客气,而且一再保证只要张士诚肯投降,定会保他荣华富贵不失。 但张士诚是下定决心死守平江的,不然他根本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去修城墙,因此他像之前一样,压根没给蒋淳斌回信。 既然谈不拢,那开打呗,于是蒋淳斌指挥着手下的二十万大军,将平江城死死围住。 平江城的城门也很多,足足有八个,分别是葑门、虎丘门、娄门、胥门、阊门、盘门、西门、北门。 徐达见状,便向蒋淳斌请示先攻哪个门,结果蒋淳斌反问他还记得陈友谅攻打龙兴的教训吗? 在蒋淳斌看来,陈友谅当初之所以久攻龙兴不下,被蓝玉和邓愈几万人马拖住那么久,是因为总想着从一个点集突进去。 那样虽然能很大程度减少伤亡,却也把己方人数多的优势给去掉了,如果当初陈友谅能够把六十万大军一齐压,同时进攻,没准结果会很不一样。 所以蒋淳斌的回答是不分主次,从八个门同时进攻,反正他现在不用考虑节省兵力的问题,只要打赢这场战争,意味着与张士诚的对战彻底结束了! 经过一番细细筹划,最终决定蒋淳斌、徐达、常遇春、冯国胜分别率兵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对平江城发起攻击,以达到让张士诚顾此失彼的效果。 张士诚确实很顽强,他似乎早料到会有今日,因此在平江城内囤积了大量粮食,以此激励手下兵士死守。 而且张士诚某种程度算是一个好领导,平日里待人宽厚,即使属下由于自身原因打了败仗,他也从不过问,甚至继续加以重用。 在对待兵士方面,张士诚也时有赏赐,并且他素有仁厚之名,因此那些兵士大多愿意替他卖命。 加江浙地区富庶,因此张士诚从不对百姓征收重税,所以那些百姓也都念着张士诚的好,毕竟元朝的苛政太过压迫,突然有张士诚这样一个领导来主政,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总的来说,张士诚在政治、经济方面实行的统治措施都还不错,也可以认为很得民心,要知道老百姓是很容易满足的,能有块地,少一些苛捐杂税,让自己吃口饱饭,这不足够了吗?因此那些百姓都不愿意再换一个主政者,毕竟要是再来一个混蛋的麻烦了,于是平江城内的百姓也都帮着张士诚奋力守城。 这种情况下,蒋淳斌对平江城的进攻愈发不顺,眼见着自己手下伤亡益重,于是蒋淳斌下令暂时停止进攻,让李伯升亲自到平江城前来劝降。 李伯升投降于蒋淳斌后,一直闷闷不乐,如今被命令到平江城前来劝降,面对着许多昔日同僚与下属,更是深以为耻。 但李伯升心明白,张士诚如今这样负隅顽抗,只是自取死路,于是便厚着脸皮对城内众人进行了劝降。 李伯升的话说得很诚恳,而且其许多点都是刘伯温专门叮嘱于他,目的是为了瓦解城军心。 如说什么湖州、嘉兴、杭州已经都没了,平江已是一座孤城,再怎么抵抗,只不过是延缓灭亡,根本不会有最终结果。 而且情势危急,城人心不定,没准还会有变乱发生,到时候张士诚为人算计,岂不是更惨? 相反呢,如果张士诚顺应天意,开城投降,不仅是为城百姓寻一条活路,同时也是为自己找一条后路。 结果闻讯而来的张士诚之弟张士信极为气愤,此人打仗没什么本事,却是个暴脾气,只见他双手一叉腰,便站在城楼对李伯升大声咒骂。 说什么李伯升是卑鄙小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啦,还说什么他忘了当日白驹场起义时的兄弟承诺啦,最后竟连李伯升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 张士信越骂越激动,最后竟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似是真的回忆起了当年的兄弟恩义,而李伯升好像被牵动了情绪,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蒋淳斌看着不对头,生怕李伯升再当场反水,演一场城门自刎的大戏,那可于军不利了,于是赶忙命人把李伯升给叫了回来,至此,蒋淳斌的劝降策略也已失败告终。 但刘伯温却认为这种事情需要沉淀一段时间,李伯升那些话说完后,势必会对城内将士造成一定的恐慌和压力。 而这种情况下,再有人将这些话说给张士诚听的时候,张士诚必定会详加考虑,没准到时候真能出现什么意外效果。 结果蒋淳斌在城外老老实实地等了十来天,却发现城内的张士诚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还把城内防守加强得更加严密了。 “这个私盐贩子,是他娘的想拖时间!”,对张士诚彻底失去耐心的蒋淳斌再也不愿等待,于是经过一番思索,他终于下定决心道,“把婺州的丁德兴给我调过来,告诉他先不用管那里了,替我打下平江再说!” “可陈友定方面…”,刘伯温在一旁似乎有所疑虑。 “陈友定这不是一直没什么动作嘛!”,蒋淳斌显然有些烦躁,“再说了,胡关住不是还守在处州呢嘛!” 第二百二十九章:异变 蒋淳斌之所以把丁德兴调过来,是因为他在攻城方面确实算得是一员猛将:功夫不错,身先士卒,又敢于拼命。 说起来蒋淳斌、徐达、常遇春、冯国胜等人都算是不世出的猛将,但如今竟然被一个平江城阻住了脚步,好,那再调一个猛将过来! 其实蒋淳斌手底下的猛将是非常多的,如还有傅友德、花云、蓝玉、邓愈等人,但他们要么驻守任务重,要么离得太远,算来算去,也只有丁德兴能够暂时调过来帮忙。 反正当初蒋淳斌派丁德兴去守婺州,是想让他与处州的胡关住相互策应,共同防备陈友定。 但现在陈友定看起来很老实,似乎并不敢有所异动,因此蒋淳斌便打算把丁德兴调过来,待打下了平江城,再把丁德兴调回去。 有了丁德兴及其率领的生力军的加入后,攻打平江城的力度又再次猛烈了起来,张士诚则在蒋淳斌的连番打击下,渐渐地力有不支。 而且更糟糕的是,在这种战时状态下,平江城内的存粮消耗极快,如果再坚持下去,算能够守住城池,也会有一部分人被饿死。 张士诚确实是个厚道的好人,干不出杀人为食的事儿,因此便想着率兵奋力突围,再谋后路。 (笔者附注:杀人为食,对于现代的我们来说又是一个劲爆的情节,但笔者不是为了吸引眼球,而是真的行需要,因为在古代守城时,没有粮食的情况下,杀人为食是一个挺正常的事情,举例来说,唐朝安史之乱,张巡守睢阳,城粮尽,老鼠都被吃光了,于是张巡先杀了自己的小妾,把肉煮了分给将士吃,又杀了城妇孺老幼三万人,最终城破不降,骂贼而死,还被追赠了大都督,成为当时的忠烈之士,嗯,说实话,我也不太能接受,但大家还是试着去理解那样一个时代吧。) 但守在城外的,无论蒋淳斌、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丁德兴的任何一个,张士诚都不是其对手,因此几次突围,都被打得大败而回。 但张士诚可谓越挫越勇,加存了投机取巧的心理,便想着发动一次夜袭,如果运气好能够杀掉蒋淳斌的话,没准能争得胜机。 但张士诚还是太幼稚了,蒋淳斌行军打仗那么多年,还能被一次夜袭给算计了? 结果张士诚偷鸡不成、反噬一把米,不仅偷袭未成,还被蒋淳斌趁势反击,他自己则被挤得掉进了护城河里,幸亏有忠勇的侍卫冒死将他救起,直接把他扛在肩逃回城里,这才捡了一条命。 经过此次大劫,张士诚再也不敢轻易出城,而蒋淳斌则感觉胜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谁知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个消息,令蒋淳斌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胡关住驻守的处州被陈友定率军偷袭,兵败被杀了! 原来蒋淳斌把丁德兴调到平江城后,陈友定便想着趁机偷袭婺州,结果被胡关住派兵杀退。 可谁知这却是陈友定的一招调虎离山之计,他把胡关住引出来之后,便命其手下第一大将阮德柔绕到了胡关住身后,然后两相夹击,将胡关住杀得大败。 胡关住失手被擒后,自然是宁死不降,结果被陈友定当众斩首,并趁机攻下了婺州和处州。 这对于蒋淳斌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因为婺州和处州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当初打下来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可谁知那么快被陈友定给夺了去。 更为关键的是,胡关住还因此战死了,当初杀死胡三舍,蒋淳斌觉得有愧于胡大海父子,可现在…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将丁德兴给调过来,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胡关住也是一员猛将啊,将来必成大器!蒋淳斌越想越自责,于是攻打平江城的节奏也跟着慢了下来。 不成!自己必须先回集庆,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陈友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算拿下平江,心里头也不舒服! 于是蒋淳斌立刻将傅友德和邓愈从西边调派过来,命其南下阻住陈友定的势力,以防其再有异动,反正明玉珍那边不太可能有什么危机,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陈友定,这帮姓陈的!还他娘都是友字辈的! 蒋淳斌回到集庆以后,胡关住的人头便被送了过来,只不过尸体被陈友定扣了下来,似乎是想向蒋淳斌耀武扬威:敢惹我陈友定,我必叫你身首异处! 蒋淳斌气得大怒,将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一地,可在这时,他见到了最不想见到、也最不敢见到的人:胡大海。 胡大海本来是在庐州驻守,但听到儿子胡关住的死讯后,先是安排了防守事宜,然后便不顾一切地独自跑到了集庆。 蒋淳斌没有责怪胡大海,事实他现在根本没脸去责怪胡大海,因为最应该受到指责的是他自己,可没有人敢去责怪蒋淳斌。 说实话,现在蒋淳斌根本不敢面对胡大海,可他又不得不面对胡大海,因此一见到胡大海,蒋淳斌竟单膝跪了下来,“胡大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此时虽然四下无人,胡大海也不敢受蒋淳斌这等大礼,于是赶忙屈身将他扶了起来,“汉王殿下,您折煞我了,生死有命,关住…当有此劫,怨不得别人。” 胡大海这样说,蒋淳斌心里更难受了,他现在特别想有个人能够骂自己两句,甚至打自己两下,但没人有这个胆子,原来身处高位,竟也有这种悲哀的时刻。 “胡大哥,我…”,蒋淳斌哽咽两句,只是说不出话来,却见胡大海摆了摆手道,“将士出征,早做好了把脑袋捆在裤腰带的准备,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不过关住宁死不降,我心里头也替他骄傲,没给我胡家丢人!” 蒋淳斌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胡大海却率先开口道,“汉王殿下,我想要先去看看关住…” 附注:新书《明朝第一权臣》签约了,从今天开始每日两更,大家去瞅瞅啊! 第二百三十章:再调一员猛将! 胡大海这样说了,蒋淳斌自然不敢耽搁,于是立刻让人引着前往为胡关住特设的灵堂。 灵堂外面站了不少兵士,都是当初胡关住手下的亲兵侍卫,此时他们手持武器,身着孝服,看到蒋淳斌和胡大海进来,尽皆下跪行礼。 胡大海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直奔灵堂内的棺柩而去,那些兵士都没敢抬头,只有蒋淳斌发现,胡大海的脚步竟然有些蹒跚,在那一刻,蒋淳斌忽觉得他的背影又老了十岁… 胡大海双手颤巍巍地掀开了棺盖,便看到了胡关住那颗人头端端正正地放在棺木间:蒋淳斌早已命人将其打理装裱好,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并配以香木在旁,面容看起来极为安详。 胡大海怔忡片刻,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捧,可还没碰到,便又将手缩了回来,紧接着伏在棺木痛哭流涕,似是要将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蒋淳斌见状,也不由得大为心伤,于是连忙前手抚胡大海的后背道,“胡大哥,节哀顺变。” 胡大海没有理会,只是兀自哭泣,直到哭得双手撑着跪在了地,这才抬起头来,冲蒋淳斌哑着嗓子道,“淳斌,我…我没有儿子了!” 听得此言,蒋淳斌的心像被人凿了一下,竟痛得他呼吸一滞:胡大海青年丧妻,年丧子,如今孑然一身,真可谓闻者悲伤。 一瞬间,蒋淳斌似又想起了初见胡大海父子时的情景,那时候胡三舍和胡关住还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只知道抱着胡大海的大腿,为母亲的死感到悲伤。 时间如白驹过隙啊,一眨眼竟改变了那么多,让人根本来不及回顾,便发觉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蒋淳斌陪着胡大海伤心了一会儿,又命李善长亲自撰写祭,自己亲自主持了胡关住的下葬礼,而葬礼之,胡大海一滴眼泪也没流,只是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里,眼神空洞无物,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蒋淳斌理解胡大海的心情,因此便打算让他休息一阵,可胡大海却坚持要南下驻守,防备陈友定。 蒋淳斌怎么可能答应胡大海的这个请求,他很明显是想要去报仇啊!此时平江城未下,蒋淳斌绝不想再起战事,于是对胡大海一番劝慰,让他先回庐州,等到平江的战事一结束,便立刻挥军南下,攻打陈友定,到时候定让胡大海任挂印先锋。 好在胡大海并没有失去理智,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因此便答应下来,径自回庐州去了。 此时陈友定那边在傅友德和邓愈的压力之下,也不敢再有异动,蒋淳斌这才舒了一口气,于是再次起兵,准备继续前去攻取平江城。 在蒋淳斌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徐达、常遇春等人并没有停止攻打平江城的脚步,只不过势头稍缓罢了。 而张士诚打听到蒋淳斌有事离开后,立刻抓住机会,几次三番地组织人马突围,可惜都被徐达等人给打退了。 但张士诚从不气馁,毕竟没有任何退路了,于是在筹划了几天之后,张士诚拿出财宝对军士们大加赏赐,然后又率兵组织了一次突围。 出于玩命和逃生的心理,张士诚率领的这些兵马全都奋勇冲杀,结果让常遇春竟渐渐有不能抵挡之时。 可张士诚的运气实在太差,在这种关键时刻,蒋淳斌突然率领人马回来了,然后趁机打了张士诚一个措手不及。 张士信见状,深感不妙,加出于对蒋淳斌的本身惧怕,于是立刻鸣金收兵,张士诚的突围行动最终还是功败垂成。 不得不说,张士诚的守城能力确实很强,不仅把战事拖了几个月,而且还给蒋淳斌一方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徐达情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向蒋淳斌献策,在城外建设木塔,对城内敌兵进行打击,以避免自身的仰攻劣势。 蒋淳斌深觉此计可行,于是和徐达等人商量着在城外建设了很高的木塔,而且分了好几层,每层都配备有gōng nǔ、火炮等物,结果在对城内士兵的打击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张士信见手下兵士对此非常惧怕,于是带领亲信在城楼大摆宴席,每日饮酒作乐,吹拉弹唱,想要以此来消除兵士的恐惧心理。 蒋淳斌看到张士信这股得意劲儿,心不禁感叹这可真是一个蠢猪,你还真当我手底下没有射程远的火炮? 于是在某天,张士信正在城楼美滋滋地吃着水果,蒋淳斌便命人将新造出来的火炮拉了过来,在下面对张士信进行瞄准。 张士信对这一切却还浑然不觉,一边拿着水果细细端详,一边和身旁弹小曲儿的美姬笑言两句。 在这时,城下的火炮突然发射,直朝张士信而去,转眼之间,张士信便被打烂了,连带着果子的汁水一起,脑浆四溅,身旁的美姬自然也跟着倒了霉。 张士信被杀,张士诚自然极为心痛,虽然他没什么本事,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啊,尤其另外两个兄弟张士德、张士义都已经死了,张士诚在情感对张士信自然更为倚赖。 说起来张士德和张士义,张士诚心更加气愤,要知道那两个兄弟都是死在蒋淳斌的手,真可谓不共戴天之仇! 于是悲愤之下,张士诚的抵御竟然更加顽强,看样子好像是拼死一决,结果蒋淳斌的处境再次变得被动起来。 诸将见蒋淳斌久攻平江城不下,于是纷纷请战,其以花云的态度最为积极,而且还专门让人写了一封信过来,信只有四个大字:宝刀未老。 蒋淳斌看后,颇为动容,加此时确实战事不顺,于是便下了命令,让廖永忠代替花云驻守安丰,然后由花云率军前来平江,协助自己攻城。 花云接到命令后十分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蒋淳斌对自身能力的信任,于是他立刻率领五千精兵,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平江城而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大将的陨落 花云的确是一个猛将军,而且是最猛的那种,他来到平江城之后,便接替常遇春,对虎丘门进行了猛烈的攻击,让城门守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经过这几个月的抵御,平江城内的兵士已是疲惫已极,而花云却正处于极度的亢奋之,于是在他这种打了鸡血的状态下,虎丘城墙竟被他攻得塌了一小块儿。 幸亏张士诚的城墙修得足够厚,不然的话,没准真能让花云率领人马杀进去。但饶是如此,也给城内的张士诚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在花云的连番冲击下,张士诚思忖着这样下去早晚得死,还不如冲出去奋力一搏,于是他便开始了紧张的筹划行动。 首先,张士诚将城内能够打仗的兵士和民壮全部集了起来,然后用大量粮食和财宝对其进行激励,并进行反复的阵法演练。 最终张士诚选定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花云等人经过十数天的进攻,士气已然受挫,防备也渐渐松懈下来。 于是张士诚看准机会,趁着花云的人马在虎丘门休息的时候,一举率领大军冲出了城门。 幸亏花云一早设置了暗哨,及时发现了张士诚的意图,但即便如此,还是在一开始陷入了被动。 而且张士诚手下的那些人全抱了必死之志,一个个打起仗来都不要命,即使花云冲在前面奋力指挥,但还是阻不住麾下兵士的溃败之势。 花云手持那柄随身携带的宝剑,骂骂咧咧地在前面边喊边杀,只见他一剑砍掉了两个敌兵的脑袋,又反手一下将准备偷袭的人捅了个透心凉。 三具死尸同时跌下马去,只剩没有主人驾驭的战马四下奔逃,张士诚的先锋部队终于被花云以一人之力撕开了一个口子! 花云的亲兵卫队之前已被冲垮,可当他们看到花云如此勇武的表现,立刻又齐齐跟了来,紧紧随在他的身后。 刀剑相格的叮当声,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呐喊声与惨叫声,交汇在一起,回荡在花云的耳边,现在的他没有任何杂思,只是想要把面前这队人马杀退,可他们的冲击却是一波接着一波。 我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士,论起剑法,谁都不过我,淳斌也是承认过的!于是花云再次挥动宝剑,用鲜血来守护自己手这份荣耀。 几近花白的头发自头盔飘出,迎着夜风,带了些血腥的味道,自己还不到五十岁,自己还没有老! 虬张的肌肉隐藏在盔甲下,偶尔酸痛,偶尔无力,提示着自己已不再是年轻时的躯体,那时候的自己,嘿嘿,十多个骑着战马的dá zǐ围过来,也能杀得全身而退! 隐约似乎听到了张士诚的呐喊,他好像在说“时间不多了”,你的时间当然不多了,你的气数已经尽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冲得出去吗?只要我花云拦在这里,你永远都别想出去! 心里这样想着,一腔豪气也顿时充满了花云的胸膛,杀他娘的,立下这份大功,淳斌还得服气地喊我一声“花大哥”! 突然,一支弩箭突然射花云的左臂,巨大的惯性冲击力竟差点将他扯下马去,糟了,今天穿得这件战甲不够厚!不过面对弩机射出的弓箭,再厚的铠甲也是没有用的… 花云下意识地用右臂紧紧攥住马缰,绝对不能掉下去,当初淳斌的骑术还是自己教的,绝对不能让他笑话! 又两个敌兵迎面冲来,花云将宝剑换至左手,然后用力砍了下去,糟了,自己的箭伤,痛入骨髓… 敌兵是被自己砍翻了,可花云的左臂再也使不出力气,该死的弩箭! 又一个敌兵冲过来,不能怂!花云用双腿加紧马腹,换剑至右手,他娘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可惜了自己的剑法啊,没有了左臂的配合,使起来终归不那么顺溜,于是在几个敌兵的合力围击下,花云连着宝剑一起被掀下马来。 幸亏几个亲兵及时赶了过来,帮自己阻住了那几个敌兵的进攻,他娘的,平日里都是自己救别人,哪轮的别人救自己? 花云拄着宝剑站了起来,而几个敌兵顺势围,不管他,老子在马下,这柄宝剑同样无敌! 一个躺在地的敌兵死命地抱住花云的大腿,用尽气力不让他移动分毫,花云来不及考虑,下意识地用剑柄狠狠一砸,霎时脑浆迸裂,溅了自己一身… 又有几个敌兵倒在了花云的剑下,吓得其他人再也不敢轻易围来,这个老家伙不是受伤了吗? 花云剑尖下垂,乌红的鲜血汨汨流下,滴在了身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的每一次目光注视,都能引来敌兵的一阵战栗。 终于,那几个想要过来捡便宜的敌兵散了,花云呵呵一笑,小子们还算识趣,可在这时,忽有一匹狂暴的战马向自己冲来。 那是裹了铁甲的战马!四蹄有力,不容小觑,花云来不及多想,站在原地挺剑直刺! 战马受此一击,暂时被阻住了脚步,可瞬间却又将身子一扭,宝剑竟不受控制地脱手,巨大的力道震得花云虎口开裂。 又一匹身裹铁甲的战马跟着冲了过来,踩得地面咚咚打颤,没有人骑在面,显然已经受惊了。 花云赤手空拳地自地站了起来,忽得被携风而来的战马一蹄踏倒,他娘的,从没想过这辈子竟然不是伤在人的手… 花云下意识地抬臂护住关键部位,可身体传来的巨大疼痛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呼了出来,而几个亲兵见状,也不由得边跑边喊“赶快去救花将军”… “葑门的援兵来了,别跑了张士诚!”,声音由远及近,花云听得不太真切,他娘的,你们来的…也太晚了些… 花云咧嘴一笑,入眼,是一片夜色,很深,看不见底,他突然想自己的老婆了,还有自己的儿子花炜,他才六七岁,自己很少抱他… 第二百三十二章:下平江 张士诚的突围计划失败了,据蒋淳斌亲兵的事后统计,死者近十之七八,而且那是他最精锐的力量,这意味着张士诚再也没有可能反抗了。 但蒋淳斌高兴不起来,因为花云在此役伤得极重:箭伤、刀伤,最严重的是被战马踩踏造成的伤,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胸腹大面积出血…据看病的大夫说,能从战场活下来已经算是迹了。 蒋淳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他对花云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二个人(自我吐槽,第一个人死了,向朱元璋同志鞠躬致歉,原谅我这个稍显脑残的设定),是他带着自己熟悉并适应了这个世界,某种程度来说,他并不仅仅相当于一种大哥的存在… 蒋淳斌找了许多堪称神医的人来治疗花云,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花云仍旧躺在那里昏睡不醒,气若游丝,而神医们也只能摆摆手,叹口气说自己“本事低微,还望另请高明。” 蒋淳斌心神大乱,只得命人将花云送回集庆,好生治疗,同时向徐达等人下了死命令“十天之内,务必攻下平江城,活捉张士诚!” 张士诚确实也没有什么本事抵抗了,次突围已经损失了他所有的精锐力量,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到了。 而且花云的事情给了所有攻城将士莫大的鼓励,于是五天之后,在最终的合力进攻下,八门齐破,蒋淳斌的大军终于攻入了平江城。 张士诚闻得城破,自知回天乏力,而其部属见状,也纷纷举手投降,于是张士诚也无法组织什么巷战,只是独自回到了府邸当。 张士诚正妻刘氏,与其相守多年,恩爱异常,如今见张士诚如此,竟还带着两个幼子好言劝慰。 无奈张士诚已是心如死灰,他的兄弟部将都死在蒋淳斌手,他又怎肯折节而降?于是便问其正妻刘氏道,“我兵败且死,你打算怎么办?” 刘氏见张士诚死志已定,便也不再多言,只是牵着两个幼子冷静答道,“妾身跟随大王多年,又怎能失节受辱?如今贼军既已破城,妾身愿随大王而去,绝不会坏了大王名声。” 刘氏言罢,便牵着两个幼子,于府聚集了张士诚的所有侍妾,不过这些娇艳女子倒不似刘氏那般冷静,有几个人甚至相互抱着嘤嘤哭泣。 刘氏见状,不由得当头断喝道,“大王待我们不薄,如今贼军陷城,我们万不可失节于敌,污了大王一世清名!” 这些娇艳女子直到此时才听明白,原来这是要逼着自己殉节,但她们哪像刘氏一样对张士诚有着无限深情?甚至有些女子早暗想好了退路,因此一时间哭得更大声了。 可刘氏却是个刚烈妇人,不仅喝止了她们的哭闹,还强拉着她们随自己一起走,这些娇艳女子看到身旁站着一群带刀侍卫,也不敢反抗,只得一边跟着走一边大声痛哭。 张士诚面对此情此景,却无动于衷,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幼子啜泣道,“可怜稚子,竟要随我受这等委屈。” 从这点来看,张士诚和他那个女婿潘元绍确实是有点像的,而真正可怜的,也是那些本不想死,却被逼着不得不死的美娇娘。 张士诚性喜奢华,之前曾为自己的妻妾建了一座齐云楼,内部装饰奢靡,堆有无数的金银财宝,估计和商周时期纣王的鹿台有得一拼。 可此时张士诚的妻妾在刘氏的带领下,一步步走了齐云楼,然后看着楼下被人堆满火柴,燃起了大火。 熊熊烈火之,张士诚的两个幼子被烟气熏得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哭泣,同时向齐云楼下的张士诚大声哭道,“爹爹救我!” 张士诚见状,不由得痛彻心扉,跪在地涕泗横流,“我的儿!我的儿”,但如今也救不得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稚子被烟火活活熏死。 刘氏早已自缢而亡,而那些美娇娘有的跟着了吊,有的不甘心竟跳下楼来活活摔死,还有几个仍盼着迹出现,最终只能像张士诚的两个幼子一样,被熏死或者烧死。 张士诚现在可谓是穷途末路,眼见妻妾幼子身亡,耳听得外面杀声阵阵,于是早萌死心的张士诚也一步步走回了府衙大厅,这个平素自己用来遥控指挥的地方。 张士诚的动作很缓慢,他一点点地自己搬来桌椅,慢吞吞地爬了去,然后解下腰带,搭在了房梁。 做完了这一切,张士诚便停下了动作,叹口气望向了门外,这一看便发了呆,仿佛是在回忆自己之前的英雄时刻,搞得张士诚大英雄一时间又哭又笑。 在旁人看来,张士诚这番举动倒颇有些艺术性,只不过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不得而知了。 外面的喊杀声更近了,似乎已经冲到了自己府邸外面,于是张士诚再不犹豫,直接站起身来,将腰带打了个死结,然后一踮脚,便将头伸了进去。 本来是个一闭眼、一蹬腿的事儿,可张士诚却将其折腾得无漫长,忽然,他睁开了眼睛,可怕地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想死。 是啊,如果能好好活着的话,谁会想死呢?支撑着自己一直到现在的,不是对生存的渴望吗?但羞耻的是,张士诚发现自己竟然怕死。 但是投降…那是万万不能的,自己绝对不会向蒋淳斌卑躬屈膝! 谁知在此时,忽有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还没等张士诚看清,便见一支羽箭破空而至,一下子将自己的腰带射作两截,张士诚则扑通一下从桌椅滚落下来,摔到了地。 张士诚未及呼痛,便见一个身着银色战甲的男子冲至自己身前,将自己从地一把拉了起来,“想死?没那么容易!” 张士诚的膝盖重重地撞到地,却也没法伸手去抚,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张开迷茫的双眼:哇靠!眼前这人不是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蒋淳斌? 第二百三十三章:最大的功臣 蒋淳斌并没有劝降张士诚的打算,一来他觉得没有必要,二来他想要为花云报仇。 可刘伯温却坚持主张让蒋淳斌劝降张士诚,因为张士诚身为势力仅次于蒋淳斌的一方义军首领,如果能够对蒋淳斌拱手拜伏的话,肯定会对其他的义军势力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到时候其他义军势力望风而降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报仇之事,更是无稽之谈了,且不说花云还没有死,作战争霸本是一个相互伤害的事儿,蒋淳斌有兄弟折在张士诚手,可人家张士诚几个亲兄弟还都死在蒋淳斌手呢!论起报仇来,明明是人家的仇恨更大。 蒋淳斌被刘伯温说服了,于是他决定试一试劝降张士诚,但张士诚却看起来一副很高冷的样子,从被俘之后一句话都不肯说。 蒋淳斌也没工夫在张士诚身耗费太多时间,因为攻下平江城之后,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因此便把劝降任务交到了刘伯温手。 刘伯温接到这个任务之后,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对张士诚晓以利害,可张士诚的反应始终一样,不仅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不看刘伯温一眼,搞得这个老头最终只能摇头叹息。 趁着刘伯温跟张士诚较劲儿的这几天,蒋淳斌也把平江城的事儿安排好了,于是便令徐达留下驻守,自己则率军回了集庆。 此次又是大胜而归,只不过都在众人意料之,因此也不复打败陈友谅时的欢腾氛围了。 李善长听闻张士诚被俘,又被刘伯温诉了一番苦,便也想着前去劝降张士诚,如果侥幸成功的话,那可算是大功一件啊! 于是李善长便满怀信心地把自己苦思已久的话全都讲给了张士诚,结果张士诚呵呵一笑,“怎么还没有一条狗说得好?” 李善长平日本是个脾气温顺的老头,可这下子却被张士诚气得不轻,估计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都差点犯了。 但李善长也干不出什么吐唾沫、揪头发之类的泼妇行为,只是原地狠狠跺了几下脚,然后指着张士诚骂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脏话,但这对他来说也算是极其失态了。 不过蒋淳斌是懒得搭理张士诚的,因为回到集庆之后,霍恩明便向他报告,说花云虽然醒了过来,但已经快要不成了。 蒋淳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还没有回府,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花云那里。 此时花云的妻子和儿子都已经来到了集庆,守在花云的床榻边时刻不离,他们对视时眼神的哀伤之色看得蒋淳斌心蓦地一痛。 尤其是花云的小儿子花炜,看起来极其懂事,站在那里既不哭也不闹,只是紧紧牵着花云的手,不时还伏低身子在花云时常冒冷汗的额头吹口气。 刘若晴和霍恩明也代表蒋淳斌在这里站了半天,只不过看着集庆城内的几个名医全都唉声叹气地走了出去,他们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蒋淳斌进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他看来,花云的妻儿也暂时撇去悲伤,跟着众人向蒋淳斌屈身行礼。 蒋淳斌连忙快步前,虚扶一把,示意花云妻儿不必多礼,然后便踱到了花云身旁,看着他虚弱无力地躺在榻,一时间竟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花云此时自然无法起身行礼,甚至连抬起头来都显得费劲,因此便只是勉强咧嘴笑了笑,然后喘着粗气喊了声“汉王”。 蒋淳斌连忙摆摆手,示意花云不要说话,然后由人拉过来张凳几,坐在了花云面前,只是这样相互看着,便让蒋淳斌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十多年前两人初次相遇,花云仗着手一柄宝剑,杀死了多少蒙古dá zǐ,而且还救了自己的命,那时又怎会想到如今却是这副光景? “花大哥!”,蒋淳斌想要握住花云的手,可又生怕会不经意间加重他的伤情,只好讪讪地缩了回来,尔后自己将双手紧攥在一起道,“咱们胜了,平江城攻下来了!” 花大哥?好久违的称呼,似乎这几年都没有那么亲近过了,因此花云不由得笑了起来,尔后自嗓子眼处咕哝一声道,“好!” 蒋淳斌也没有彻底理解花云的“好”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凑得近了些,然后自顾自地说道,“这次打平江,你是最大的功臣!如果没有你,也不可能那么快打败张士诚。” 花云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尔后自嘴边挤出几个字道,“驱鞑虏”,然后再次摇了摇头,面满是遗憾之色。 蒋淳斌明白花云的意思,他的毕生所愿,是赶走蒙古dá zǐ,恢复汉人在原的统治,可如今看来,他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花大哥,咱们一定能够赶走蒙古dá zǐ的!”蒋淳斌会意地点了点头,“这一天很快要到了,等消灭了陈友定,只要消灭了陈友定,咱们北去打蒙古dá zǐ,把他们再赶回大草原去!” “我…”花云额青筋暴起,似是要努力将这句话说出来,“生平所憾…憾事啊!” “我会让你看到那一天的,一定要让你看到那一天!”,蒋淳斌急急地攥住花云的手,“只要你答应我挺过这一次,我一定让你看着咱们夺回燕云十六州,复我汉人山河!” 花云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看起来似乎情绪颇为激动,可半晌过后,眼神的光彩却又暗了下去,只是躺在那里,无奈地喘了两口大气。 我勇猛无敌的花大哥啊!你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蒋淳斌放开花云的手,将他散乱的头发拨向一边,原来它们早已经白了大半,好快啊,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花云斜眼看着蒋淳斌为自己梳弄头发,心明了自己已然是命不久矣,于是便将目光投到了旁边的小儿子花炜身。 花云的妻子见状,连忙一推花炜,示意他过去,而花炜则会意地点点头,然后迈着小碎步走到了花云面前,终于忍不住哑着嗓子哭了出来,“爹!” 第二百三十四章:无憾 花云爱怜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可一想到以后不能再照顾他,脸便现出了些悲伤之色。 在此时,忽有一高壮大汉闯入屋内,说话声却带了些哭腔颤音,“老花?老花!你…你怎么!唉!” 蒋淳斌抬头看去,原来是胡大海,是啊,他怎么可能不来呢?多年好友,生死之交,总要…要来送这最后一程的… 花云看到胡大海进来,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那是一种极其自然的、绝不会在他人面前轻易显露的笑容,是一种别样的心有灵犀。 花云和胡大海年纪相仿,抱负相似,又一起经历了种种变故,这其间磨砺出来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蒋淳斌也不成,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另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 原来胡大海在庐州驻守的时候,便听说花云攻打平江时受了伤,因此一颗心便一直揪着不不下的,毕竟两个儿子死了以后,他最亲近的人是花云了。 但胡大海万没想到花云会受那么重的伤,任谁也没有想到,勇猛无敌的花云会折在平江城下,但人生是充满了那么多无法预知的变故,像胡大海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还是两次。 于是胡大海听说了花云病重将殁的消息后,再也按捺不住了,安排好了庐州的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集庆。 蒋淳斌当然不可能去怪罪胡大海,只是看着他慢慢走了过来,眼神却在花云身从未移开,那哆哆嗦嗦的嘴角已然暴露了他所有的情绪。 “胡大哥。”,蒋淳斌垂着头喊了一声,胡大海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向蒋淳斌行礼,于是赶忙屈身行礼,一声“汉王”刚喊出口,便被蒋淳斌给拦住了。 “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兄弟。”蒋淳斌说得情真意切,花云和胡大海也极为感动,一时间仿佛又回想起了三人在亳州的那段时光。 蒋淳斌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神思凝重地道,“花大哥,胡大哥,这次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急于…” “汉王殿下切勿自责,这一切只是…只是…”,胡大海哽咽了半天,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和花云两个黑面大汉都不自觉地溢出了泪花。 “淳斌…”,花云忽得叫出了蒋淳斌的名字,尔后艰难地抬起手来,竟作势要落到蒋淳斌头,于是蒋淳斌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是的,花云之前总爱打自己的头,有时含着责怪,有时又含着亲近,而自己后来也习惯了他的这种“爱抚”。 “嘿,臭小子,箭不是这样慢慢瞄着射的!” “嘿,别冲那么快,跟在我后面!” “嘿,你小子怎么总爱抢我的馒头!” “嘿,你这个臭小子…” 那现在呢?现在又是什么感情?蒋淳斌回忆着往日时光,不由得湿了眼眶,可花云的手终归是没有落下来,反而近牵住了自己的小儿子花炜的手。 “大海…”,花云牵着花炜的手,又指了指胡大海,胡大海心瞬间领会:他这是想要把妻儿托付给自己! 于是胡大海立刻屈下身子,将花炜揽入了怀,“老花,你放心,以后你儿子是我儿子,我老胡但凡委屈了炜儿一点,只管叫我天打雷劈!” 花云见状,不由得抿嘴笑了笑:炜儿要没有父亲了,可老胡也没有儿子了啊,正好,让他们凑个对,心里头都安生,多年老友啊,到头来还是能互相找个伴儿! 蒋淳斌见状,也在一旁即刻表示道,“花大哥,以后炜儿我也会悉心教导,定会让他成为像你这样了不起的英雄!” 谁知花云却没有回应,只是指了指蒋淳斌,又指了指胡大海,然后将手无力地放到了心窝处,旁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胡大海和蒋淳斌却心了然。 当初花云和胡大海执意留在刘福通处,三人的感情便生了芥蒂,后来刘福通败亡,花云和胡大海又跟了蒋淳斌,但感情早已不似从前了。 花云和胡大海父子害怕不得信任,可蒋淳斌却因胡大海的两个儿子或直接或间接地死在自己手而心怀愧疚,甚至心生怀疑。 但花云如今是想用自己的死来告诉蒋淳斌,他们从无二心,他们是想真真正正地为蒋淳斌效忠,于是蒋淳斌终于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花大哥,胡大哥,是我对不起你们!” 花云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回应了,只是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然后又将目光定在了花炜身。 打了一辈子的仗,一直梦想着要驱除鞑虏,恢复华,可到头来,却发现最为牵挂,最让自己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妻儿… 花云笑了笑,再没有说话,他闭眼睛,死了,死而瞑目。人这一辈子,不可能都死得光荣伟大,豪气干云,花云觉得自己死在床榻有点窝囊,但临死前看到妻儿的那一刻,他觉得,此生无憾… 看着咽了气的花云,屋内早已是哭声一片,而蒋淳斌的感情更是说不出的复杂,那是一种痛失亲人的滋味! “坐稳喽,腿叉开,回头我给你寻个垫子,不然到了徐州,你大腿根烂掉了…喂,你叫啥名字啊,说了半天还没问这个…” “我叫蒋淳斌…啊…武双全的斌…还不知道壮士的名字…” “我叫花云!” “啊?什么?花云?” “诶,你小子怎么那么笨啊,又从马掉下来了!” “不是…你是花朵的花?云彩的云?” “我挺霸气的一个名字,怎么让你说得跟个娘们似的…” “啊!” “嘿,你小子!怎么刚爬去又掉下来了…” 这段对话再次清晰地浮现于蒋淳斌的脑海之,花云那时的音容笑貌,那时的满腔抱负…从此,这是一段只属于蒋淳斌一个人的记忆。 至正二十七年,花云率军攻打平江城,身受重伤,不愈而亡,蒋淳斌追赠其为“忠勇伯”,特设功臣祠。 第二百三十五章:羞辱 张士诚已经绝食数天了,而且自从李伯升来劝降过他一次,并被他骂回去后,张士诚便开始不喝水了。 看守的李善长等人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去烦蒋淳斌,因为他一直忙着为花云和其他阵亡将士举办葬礼,好在过了一阵子后,蒋淳斌终于亲自来看张士诚了。 这是两个纠缠多年的老对头啊,虽然蒋淳斌之前有些看不张士诚,但他不得不承认,张士诚在一些方面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甚至连自己都不他,能够在这个乱世成一番伟业的人,终归都不简单。 但蒋淳斌同张士诚并没有什么惺惺相惜之感,毕竟花云刚死,因此蒋淳斌看向张士诚的目光,仍含着些愤愤的味道。 “没想到我还真败在了你这个年轻人手里。”张士诚的笑容有些不屑,又含着些对自己的嘲弄,“小娃娃一样的人,也想称王称帝吗?” “你看不起我?”蒋淳斌一手抓住铁栅栏,目光顿时含了些威胁的意味,“张士诚,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你这种倚老卖老的人,算再来十次,你也会败在我的手!” “年轻人口气不小。”张士诚呵呵一笑,显得不骄不躁,“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我也气盛得很,那时候打败了元相脱脱的百万大军,我谁都不放在眼里。” “那不过是你运气好罢了。”蒋淳斌背过双手,情绪也显得平静下来,“可靠运气得不了天下,你没那份本事!” “狂徒竖子!无知小儿!”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张士诚显然动怒了,“我之所以败给你,不过是天数罢了!” “愚蠢!事到如今,也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败在那里!”蒋淳斌冷哼一声,忽然对这个将近五十岁的人有些鄙视,“一味地想要怪罪天,也不怕老天爷一个雷劈死你!” “呵呵…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张士诚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是你,别以为打败了我和陈友谅,可以稳坐天下了,蒙古人你想象得要厉害得多……” “不用你提醒我。”蒋淳斌在原地踱了两步,似乎故意要气张士诚一气,“你这只反复无常的投降狗!” “你…你说什么!”,张士诚用手怒指着蒋淳斌,几天来因绝食而苍白的脸颊此时也显出些羞愤的血色,“你再说一句!” “我说你是反复无常的投降狗啊,张士诚!”蒋淳斌挑衅似的向张士诚扬了扬下巴,“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为了自保,甚至为了一个王号,向蒙古dá zǐ卑躬屈膝,难道我骂错了吗?” “你…你…你…”张士诚指着蒋淳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无知小儿!气煞我也!” “怎么?自己做了丢人的事儿,难道还不准别人说?”,此时蒋淳斌显得气定神闲,反倒是衬得大他十来岁的张士诚气急败坏,“你反而复降,降而复叛,既丢了咱们义军的脸,又丢了咱们汉人的脸,羞也不羞?” “我…我那都是权宜之计!”张士诚嘴角一抽,徒自做着解释,“大丈夫忍辱负重,岂是你这等…” “得了吧,别糟践大丈夫这个词了!”还没等张士诚说完,蒋淳斌便打断了他的话,“为了稳固自己在江浙的地位,竟不惜拿穷苦百姓的粮食来下打点元朝官吏,这叫权宜之计?为了一个吴王的封号,竟然趁人之危,派军前去偷袭刘福通的安丰驻地,这也叫权宜之计?你知不知道刘福通为了反抗元廷,出了多大的力气?”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英雄,私底下却做了那么多龌龊的勾当,又怎么好意思将英雄一词说出口来?” “你胸无大志,偏安一隅,贪图享乐,任用奸佞,坐视陈友谅灭亡而不知大祸临头,焉有不败之理?” 在蒋淳斌这一顿连珠炮似的发问下,张士诚气得是胸口起伏不定,再加他几日来水米未进,竟一下子昏了过去。 旁边的刘伯温见状,不由得前劝慰道,“汉王殿下,您虽然句句在理,也算是激将之法,但倘若过了这个度,便会适得其反,想必张士诚不愿意投降于殿下了啊!” “谁说我要招降他了?”蒋淳斌看着刘伯温,冷笑一声,“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有什么用?难道要我封他一个吴王之位,与我平起平坐吗?”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刘伯温只得低下头去,沉默不语,同时在心感叹道:咱们汉王殿下这张嘴,是真尼玛毒啊! “等到张士诚醒了,告诉他,但凡有点廉耻之心,该知道自己怎么做。”,蒋淳斌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瞥一眼躺在地的张士诚,再看看蒋淳斌逐渐消失的背影,刘伯温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明明说好的招降,怎么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真的是因为廖永安、花云等人死于张士诚之手,所以蒋淳斌才不愿意招降张士诚?那可真是太幼稚了! 还是太年轻,还是太年轻啊!刘伯温摇摇头,也晃晃悠悠地到了外面,再不看张士诚一眼。 其实刘伯温不知道的是,蒋淳斌自然有他的打算:方国珍和张士诚从来不是一类人,像自己能够不杀陈友谅的父子兄弟,却绝不能留陈友谅一个活口! 蒋淳斌已经不再是一个年轻人了,在人性权谋方面,他的思虑也不一定弱于刘伯温,只不过这个老头暂时没有意识到罢了。 人去屋空,待张士诚悠悠醒来,只有自己还留在这里,欲哭无泪,原来这个世界,竟然有死还折磨人的事情。 蒋淳斌,你好毒,好毒啊!算是我死了,也要带着你对我的侮辱和轻蔑去死!如果你想为你那些兄弟报仇的话,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 张士诚苦笑一声,解下了自己身仅剩的一根腰带,搭到了并不高的房梁,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 至正二十七年,张士诚兵败被擒,绝食数日,吊自缢,死前未失英雄之节…… 第二百三十六章:家 张士诚一死,胡大海便立刻书请命,表示愿率先锋大军征讨福建,生擒陈友定,献于汉王殿下。 蒋淳斌知道胡大海这是急着为自己的儿子胡关住报仇,但他在攻打陈友谅之前,想要先解决掉方国珍的势力。 因为如果拿下了台州、明州(今浙江温州)等地,能够更方便的发兵福建,而且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奈何蒋淳斌事先答应了胡大海,只要消灭了张士诚,立刻发兵福建,杀了陈友定为胡关住报仇,唉,果然话不能说得太快! 可在此时,刘伯温这个老头突然为蒋淳斌解了围:他在胡大海面前向蒋淳斌报告什么方国珍收到劝降信后不听命令,反而让其弟方国瑛在台州加紧部署防备力量之类的事情。 这种情形下,即使刘伯温还一直唠叨什么当初不该逼死张士诚,否则方国珍的态度不会如此坚定强硬之类的话,蒋淳斌也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胡大海明白,按照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先发兵攻打陈友定,于是只得将提议作罢,然后表示挥师南下的时候,自己一定要亲自参与。 蒋淳斌对胡大海进行了一通安慰,并笑着说平定方国珍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到时候讨伐陈友定,有的是胡大海忙的时候。 最后君臣之间一番畅饮,又对美好未来进行了无限遐想,这才让胡大海回了庐州,而蒋淳斌则开始着手准备征伐方国珍之事。 其实对于方国珍,蒋淳斌从来没有过真正的信任,因为此人惯于反复无常,当初曾向元廷数次请降,又数次反叛,简直是一个投降专业户,让张士诚等人都望尘莫及,如果不把他彻底解决掉,蒋淳斌心里确实也不安生。 不过方国珍确实好对付,此人素无远图,又只会使些阴损的小花招,因此折腾了那么多年,到头来也只据有浙东一地而已。 方国珍和陈友谅一样,也是兄弟五人,自己行三。大哥方国磬和二哥方国璋已经死了,现在剩下四弟方国瑛和五弟方国珉。 方国瑛和方国珉也算是有本事的,此时他们兄弟三人分别驻守台州、明州和庆元(今浙江宁波),这三郡之地基本是他们的全部身家了。 这次出征,蒋淳斌并没有动用徐达、常遇春等精锐力量,而是派冯国胜、廖永忠分两路大军从海、陆两方面对方国珍势力进行围堵。 当刘伯温问蒋淳斌为何一直呆在集庆时,蒋淳斌却笑着回答,对付一个小小的方国珍,难道还需我亲自前去不成? 对于蒋淳斌的这种回答,刘伯温只是笑着遮掩过去了。确实,这两年来,蒋淳斌已经不怎么愿意亲临战阵了,见多了生死的人,虽然有些麻木,但终归还是烦腻的。 因此征讨方国珍的这段时间,蒋淳斌更愿意呆在集庆城里,陪陪老婆,逗弄一下自己的两个小儿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越来越能够体会家庭对于他的重要性。 现在已经自封为汉王的蒋淳斌又令人将宅院翻新了一遍,因此显得更加气派豪奢,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总不能丢了国家的脸面! 府邸后面新辟了一方花园,不算太大,但经过几个人的指导,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蒋淳斌不会吟诗咏句,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情思,但风景好坏,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园林的情致,不单单体现在几方假石、一池塘水以及环绕曲折的亭台廊阁,其实它更注重的,是一种天然性与统一性。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这片园林独属于你,它是你的家,可以随意你去怎样享受。 此时盛夏已过,但凉爽的秋日偶尔也会带几分暑气,因此蒋淳斌便总愿意搬一张小马扎,坐在园那个宽敞的凉亭里。 蒋淳斌好热,因此刘若晴专门命人在附近修了一个小型的飞檐瀑布,兼之栽了许多花草树木,即使在炎炎夏日,也根本体会不到丝丝暑意。 苏坦妹在一旁抱着蒋天汉,晃悠悠得似乎是要哄他入睡,小家伙总爱哭闹,尤其是蒋淳斌抱他的时候,不是嫌老爹的姿势不舒服,是嫌老爹的胡茬扎到自己了,搞得蒋淳斌想要亲近蒋天汉而不可得,只能凑到跟前眼巴巴地瞧着他。 蒋天杰已经两岁多了,每次咿咿呀呀、不清不楚地叫着“阿爹”“阿娘”,总会引来众人的一阵笑声,没办法,小孩子是这个岁数惹人喜欢,再过几年,狗也嫌,猫也烦了。 阇瑜自然喜欢让蒋天杰与蒋淳斌多多接触,因此蒋天杰学着走路的时候,免不了总是被引着往自己老爹的方向去。 反正都是自己的种儿,这时候在蒋淳斌心里也没有什么区别对待,所以他乐得逗弄一下蒋天杰,然后把他举得高高的,将他给吓哭,惹得阇瑜总是嗔怪蒋淳斌像个孩子。 幸福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因此其乐融融的氛围永远无法伪装出来,这些女人从不后悔选择了蒋淳斌,她们是真的很开心。 蒋淳斌现在是一个丈夫,也是一位父亲,每当想到这些,他心里总会有种不一样的感受:妻子怀的那些小家伙儿啊,他从未想过这真的会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刘若晴没有孩子,即使她收养了许多义子,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仍旧填补不了一些缺失和遗憾,所以她需要一份完全的精神寄托,那是蒋淳斌。 刘若晴不介意把蒋淳斌当做自己的全部,甚至现在事事都会处在他的角度来考虑,因此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爱守在蒋淳斌身边,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淳斌,其实有个人也该在这里的。”刘若晴边说边递给蒋淳斌一块在盆用冰敷了许久的瓜果,“她在鸡笼山,等了你好久。” 蒋淳斌没有抬头,只是忽得愣了一下,冰镇的莲子汤、鳝羹、荷叶绿豆汤,席子的这些苏地小吃,都是她曾经喜欢吃的,有些事情,有些人,即使想忘,终究也忘不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鸡笼山上一尼姑 鸡笼山,海拔不高,却是集庆市内重要的制高点。 其东连九华山,北近玄武湖,为紫金山延伸入城的余脉,春秋战国时期,以其山势hún yuán、形似鸡笼而得名。 鸡笼山在六朝时曾先后为皇家花园和佛教圣地,尤其是萧梁与南陈时期,曾在此兴建了许多佛寺庙宇。 而如今沈芷媛身处这鸡笼山的庙宇之,每日吃斋念佛,闭目打坐,活似一个老尼姑一般。 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将近两年,一开始只是带有赌气性质的自我作践,可后来却慢慢演变成了一种淡然处之的不得已。 沈芷媛没有想到,这两年来,蒋淳斌竟然会真的对自己不闻不问。是的,他已是天下霸主,自然不会在乎自己这个不洁的女人,自己对他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不是吗? 外面的侍卫和奴仆婢女的态度早已懈怠,估计若不是刘若晴时常前来叮嘱,他们早悄然离去了。 连他们都能看出来自己这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真是可笑,聪明了半辈子的人,竟然会犯了两年的傻。 沈芷媛苦笑一声,自pú tuán垫站起身来,大腿有些发麻,每日念诵的经早已烂熟于心: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但沈芷媛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因为她心仍有执念。 沈芷媛明白自己当初不该欺骗蒋淳斌,甚至到了现在,她也懒得去分辩其的是非曲直,更没心思向蒋淳斌讲述自己心的迷惘委屈。 感情这种事情,确实是勉强不得,算自己一颗真心,奈何人家不解其意,只是想着自己受了委屈,那原谅也无从谈起了。 相互扶持的机会失去了,共同患难的记忆也淡忘了,恐怕自己现在所能倚仗的只有美貌,但人家现在绝对不会缺女人。 是的,这两年来,沈芷媛一直没有照镜子,即使在水盆前匆匆一瞥,她也会迅速转身离去,最美好的年华时光,竟一直与青灯黄卷为伴,这难道是命运的报应吗? 沈芷媛一开始企盼着以这种方式来洗刷痛苦,得到救赎,但后来才发现,那个人对此一直视而不见,他不在乎的,而这好像也成了一种无用功。 沈芷媛无法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内心的宁静,恰恰相反,她发现自己每日所做的一切都带有一种近乎自虐的倾向,可是他看不见!看不见! 屋内的水又用光了,沈芷媛没有呼唤婢女,她只想自己去挑,或者说她不得不自己去挑,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这漫长而无尽头的日子啊! 粗长的井绳此时已不再显得吃力,冰凉的井水也让人感觉舒服,一切都不过是习惯罢了,可当前后分别挑了半桶水的扁担压到自己的肩头时,沈芷媛仍是呼吸一滞,然后慢慢舒了口气。 脚步有些蹒跚,沈芷媛尽力保持着稳当,可突然之间,肩的担子仿佛消失了一般,她蓦地回过头去… 入眼,是那张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脸,俊朗,沧桑,沈芷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她只是不相信。 “怎么…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蒋淳斌叹了口气,把扁担接到了自己肩头,然后沉默不语地缓缓踱步向前。 沈芷媛驻足原地,根本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蒋淳斌转身看向自己,“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沈芷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想要说话,却觉有些哽咽,可最终还是嘴巴一撇道,“贱妾没有想到,汉王殿下…还记得…” “唉,走吧!”,蒋淳斌向沈芷媛伸出一只手,示意她跟自己,他是这样嘴巴硬,从来不肯多说一句。 沈芷媛这两年来是如何的辗转反侧?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画面,但是没想好要如何应对。 只这轻飘飘的几句,自己的两年折磨…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沈芷媛还是这样不争气地跟了去。 “脾气怎地这么倔?”,蒋淳斌边说边很自然地牵住了沈芷媛的手,她微微一挣,最终还是没有抗拒,“真没想到你了这鸡笼山,竟还一去不回了,非得要这样和我赌气吗?” 沈芷媛想要反驳,想要诉苦,甚至想要痛骂蒋淳斌,骂他小心眼儿,骂他恶人先告状,可最终却只是化作了幽幽一叹,“贱妾不知道该去哪里,贱妾…没有地方可去。” 蒋淳斌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直到把水挑到了屋里,这才放下扁担,站到沈芷媛面前道,“回家吧!” 自始至终还是没有一句道歉,是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怎肯说一句软话?更何况他从未认为自己有错,也许将今天亲自登门都视作是一场施舍。 可是那句“回家”,是真真切切击到了沈芷媛的内心,原来他已将自己看成了“家人”,那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认错? 沈芷媛宁愿去这样理解,否则她感觉自己这两年来的时光全都白费了,她已经没有资本去计较什么,不是么? 沈芷媛想得略觉苦涩,可蒋淳斌的话却再次触到了她心的那块柔软,“这两年…委屈你了!” 原来他知道自己是委屈的,原来他理解了自己的这种委屈!这足够了,自己这两年来的委屈…没有白受! 沈芷媛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视线的蒋淳斌慢慢模糊,他慢慢地走过来,紧紧地拥住了自己。 “芷媛,我很想你。”,蒋淳斌仰头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这句话说了出来,其实人活一世,何必要这样斗气呢?为什么我们越要在乎,却越学不会珍惜? “我也想你,我再也不要失去你!”,沈芷媛决定不再去计较什么得失了,只要珍惜住眼前,足够了,这份暂时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感觉,来之不易,于是她撇掉了自己的灰布小帽,让一头青丝尽泻! 第二百三十八章:参不透的禅 蒋淳斌和沈芷媛的拥抱是紧密而漫长的,他们能够听到相互间的心跳声,以及对方隐隐的啜泣声。 沉默良久,蒋淳斌方才不舍放开,尔后用手轻抚沈芷媛的脸庞道,“你瘦了不少。” “这两年来,我一直想要和过去做一个了断。”,沈芷媛说罢,便盯着蒋淳斌向后缓缓退了两步,“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嗯?你是什么意思?”,蒋淳斌眉头微蹙,有些不解地看向沈芷媛,“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出家?” 沈芷媛笑着摇了摇头,尔后环视了屋内一圈道,“这两年多,贱妾一直像个苦行僧一般过活,是想要和过去彻底告别,但贱妾做不到心如止水,因为贱妾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为了让你能够接受贱妾。” 蒋淳斌随着沈芷媛的目光看去,入眼尽是一片空旷,这个屋子何止简陋,简直可以说是一无长物,难以想象过惯了富足日子的她,能够在这里呆两年。 “现在,贱妾想要告诉你,贱妾和过去再没有任何关系!”,沈芷媛说罢,便自怀掏出一把bǐ shǒu,这让蒋淳斌不由得大骇,“芷媛,不要做傻事!” “放心,贱妾没有想做什么。”沈芷媛说着,便将bǐ shǒu高举,同时刻意和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你还记得它吗?” 入眼所见,是一把说不特的bǐ shǒu,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段难以忘却的记忆: “这个也是送你的,它不仅外面镶金带银,巧夺天工,刀刃也是锋利无,于你来说是最佳的防身武器…只此一件!” 这是当初鄱阳湖大战时,蒋淳斌随手送给沈芷媛的一件礼物,也是送给她的为数不多的礼物之一,虽然他那时候把话说得漂亮,可心却明白除了外表好看,只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bǐ shǒu罢了,没想到她竟一直带在身。 “来这鸡笼山之前,贱妾什么也没有带,包括当初汉王殿下送给贱妾的琉璃珠,可这把bǐ shǒu,却委实割舍不下,因为汉王殿下曾说过,这件礼物,只有贱妾一个人有……”沈芷媛说着,嘴角便也带了些笑意,仿佛又忆起了那时候的丝丝甜蜜。 “贱妾曾想用这把bǐ shǒu斩断三千烦恼丝,然后差人送与汉王殿下,可没见你的日子一久,贱妾便更加舍不得了。”时至今日,沈芷媛也无法说清自己当时的那种情绪,气他的时候,恨不得将所有与他相关的东西全部丢弃,可当那种情绪过了,便又对与他相关的东西加倍珍惜,即使只是一件没什么用处的bǐ shǒu,她也要一直随身携带。 “可现在,贱妾仍要用这把bǐ shǒu斩断三千烦恼丝,以让汉王殿下知晓,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沈芷媛说罢,便挥起bǐ shǒu,将一把秀发齐齐斩落,等到蒋淳斌呼出声来,一缕黑头发已经飘到了他的脸,香香的,有些痒。 “我再也不会去计较从前了!”蒋淳斌前两步,再次紧紧地抱住了沈芷媛,轻抚着她那垂落的一头秀发。 “贱妾,已经没有从前了。”沈芷媛闭眼睛,其实她当初尽力想要忘记的,不过是蒋淳斌不要自己的事实。 “那现在和我回家吧,好吗?”,蒋淳斌轻吻沈芷媛的额头,语气没有恳求,却含着一股坚定。 “好!”沈芷媛点了点头,根本无法去拒绝,吃了两年的斋饭,诵了两年的佛经,到头来她还是参不透人生的yù wàng,自己只是一介凡人啊! “我还以为禅意深深,已经让你走不出这院子。”蒋淳斌说着,便吻了沈芷媛的唇,一片湿热,并不是想象的冰凉。 “唔…”沈芷媛的双手一软,即使已经两年多了,她仍旧能够瞬间感受到蒋淳斌那炽热的yù wàng。 “没想到你穿僧衫佛衣,也有一种别样味道。”蒋淳斌的双手滑过沈芷媛身每一个敏感的触点,同时顺势去撕扯她的衣服。 “别,不要在这里…”,沈芷媛面色潮红,近三年的禁欲生活,只能让她变得更加无力抵抗。 “佛家不是讲什么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么?今天我是想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近些年来的生活,已经让蒋淳斌养成了想做什么、要做什么的思维与习惯。 “你…”沈芷媛被蒋淳斌羞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紧紧贴在他的身,然后将自己的大脑全部放空。 “扶到墙!”蒋淳斌气息粗重,喷到沈芷媛身的多处肌肤,她只得晕陶陶地依言而行。 “你我都是凡人,这辈子也断不了欲,绝不了念想!”蒋淳斌的唇在沈芷媛的脖颈后面来回磨蹭着,“像你忘不了我,我也忘不了你,人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沈芷媛轻轻咬住自己的手掌,却又被蒋淳斌揽住手臂,直接拉到了身后,“不要忍了,叫出来!” “啊…”沈芷媛仰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女人这一辈子啊,最怕的是跟自己较劲! 蒋淳斌也不再说话,只是舒畅地享受于当下:自己这一辈子,将会有很多女人,但她们却不再属于其他任何人,其实最自私的是自己了,不是吗? 不过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了这一片江山,付出了多少努力,经历了多少艰难?这都是自己应得的! 挑到屋内的水此时已经蔓延了一地,而蒋淳斌和沈芷媛交缠许久,终于泄了气力,这才发现身处的屋子真的是非常破旧了。 “非得等不及要在这里…”沈芷媛嗔怪地看了蒋淳斌一眼,由他扶着费劲巴力地穿好了衣服,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义父,你在里面吗?阿娘说要我来这里寻你。”这陌生的声音吓了沈芷媛一跳,赶忙帮蒋淳斌将外衣披好。 “哦,江儿啊……”蒋淳斌听出是自己另外一个义子郑江的声音,因此倒显得颇为镇定,“有什么事吗?” “冯将军遣人来报,台州、明州皆下…” 第二百三十九章:番邦女子 冯国胜的大军果然进展神速,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接连攻克了台州、明州两地,并擒获了方国珍的弟弟方国瑛和方国珉。 而廖永忠方面也率大军直抵庆元,方国珍无力抵抗,只得率部逃亡入海,却被廖永忠事先布好的伏兵拦截打败,一干金银珠宝也被抢走,随着其手下部将纷纷见状投降,方国珍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 冯国胜和廖永忠听从了蒋淳斌的命令,为了减少大军伤亡,同时收揽方国珍的水军力量,他们并没有对方国珍及其余部赶尽杀绝,而是不断遣使向方国珍驻守的最后据点阐述“投降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方国珍是一个狡诈的人,也是一个怕死的人,因此经过数度衡量,他终于决定派自己的长子方礼亲自到集庆奉表。 虽然这一切都在蒋淳斌的预料之,但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一个多年的老对头向自己摇尾乞怜,他的心情自然是说不出的舒畅,更何况方国珍的请降辞实在是谦卑至极: 方国珍先是尊称蒋淳斌为主,表明了自己甘为臣下的态度,说什么天无所不盖,地无所不载,王者体天法地,对人无所不容,对蒋淳斌进行了一番大大的吹捧。 然后又说什么蒙受主宽待之恩,不敢为自绝于天地之事,自己只愿依日月之余光,望雨露之余润。 接着方国珍又很没义气地把责任都推到了自己的下属和堂侄身,说一切都是他们从旁挑衅撺掇,自己一直战战兢兢。 最后方国珍竟以父子相类,说什么孝子对于父亲的责罚,小杖受,大杖走,自己之所以率部出逃,只不过是出于恐惧心理罢了。 面对如此方国珍如此谦卑的态度,蒋淳斌只是呵呵一笑:你让方国珍自己到集庆来,我才能相信他的诚意。 蒋淳斌果然不是吃素的,并没有因为方国珍装可怜而起了麻痹之心,在他看来,只要方国珍手底下有兵,依然贼心不死。 所以方国珍除了死掉,只有一个方法能够取得蒋淳斌的信任,那是自缚前往集庆,从今以后在蒋淳斌眼皮子底下过活。 方国珍明白蒋淳斌的心理,所以被逼无奈的他只得带着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前往集庆,亲自朝拜蒋淳斌。 蒋淳斌之前一直没有见过方国珍,因此看到他的时候,深觉他与自己想象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等惯于反复无常的形象相去甚远。 只见方国珍身高体长,面色黝黑,一看是年轻时在外面常年奔波晒太阳的劳苦大众,而且他已年近半百,乍看完全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汉子啊! “臣参见汉王殿下。”方国珍边说边领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跪了下去,“臣有负圣恩,还望汉王殿下责罚!” “嗯,你是负恩不少。”蒋淳斌高坐于,显得非常镇定,“若是前时来降,我又何苦耗费这数万大军远征?” 方国珍听蒋淳斌这样一说,冷汗立刻冒了出来,难不成他还真打算跟自己翻旧账? 不过蒋淳斌接下来的话,却又立刻给方国珍父子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我念你前时情词恳切,便以此为诚,不计前过。” “多谢汉王恩典!”方国珍听到这话,立刻纳头叩拜,“臣年老昏聩,又久负圣恩,已无力驻守乡郡,惟盼将台州、明州、庆元等地复还汉王,另选贤明治理,是为百姓之福。” 嗯,没想到这个方国珍还挺道,如此看来确实是个识时务的人啊,于是蒋淳斌轻笑一声道,“既是如此,我便遂了你的心意。这样吧,我今封你为归意候,在集庆为你置栋宅院,你安安心心过你的逍遥日子吧!” “臣叩谢圣恩。”,方国珍早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但他已不再敢奢求什么,因为在他来集庆的路,蒋淳斌已经将他的水军全部纳入到了自己麾下,方国珍明白没有任何倚靠了。 “你在集庆好好待着,不用自起疑心。”蒋淳斌自座位站了起来,缓缓走下台阶,“当日你请降于我,还说什么不想让百姓误会我没有容臣之心,连累天地之德……” “是臣愚钝,臣以小人之心,妄自揣度。”方国珍见蒋淳斌这样说,连忙低头认错,“臣自知罪孽深重,此行特有一礼献于汉王,还望汉王不要嫌弃。” “哦?是什么?”蒋淳斌摇头一笑,其实他还真不知道方国珍能送什么礼物,因为廖永忠当时可是抢了他不少珠宝财物,难不成他要把自己那些家底都献出来?那可真是够大手笔的。 “臣昔日纵行海,与番邦交往颇多,因此手下聚了不少异域女子。”方国珍抬起头来,见蒋淳斌眼前一亮,便继续说道,“去年臣偶得了两个胡姬,能歌善舞,多才多艺,可于闲暇时为汉王助兴。” “大胆狂徒!”蒋淳斌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刘伯温倒先跳了出来,“番邦妖魅,淫秽邪物,竟敢呈献来腌臜汉王!” “大夫容禀!这两个胡姬乃是特为汉王殿下而留,臣万万不敢染指。”方国珍这说得倒是实话,他向来爱做两手准备,因此自去年得到这两个胡姬后,便起了进献讨好于蒋淳斌的心思,于是一直将她们单独豢养,没想到最后还真派了用场。 刘伯温还欲再加指责,结果被蒋淳斌伸手拦住,然后看向方国珍问道,“她们在哪里?” “已于殿外久侯。”方国珍见蒋淳斌似乎很感兴趣,又得了他眼神暗示,于是便冲殿外拍拍手道,“进来吧!” “汉王殿下…”刘伯温眉头微蹙,在后面拉了拉蒋淳斌,似乎觉得这有失体面,“番邦女子…” “先生多虑了。”蒋淳斌冲刘伯温回头一笑,大致也明白他的心意,其实当初有不少将领曾向自己进献女子,但都被蒋淳斌拒绝,可现在…须知人都是会变的啊! “汉王殿下…”刘伯温看着走进来的这两个胡姬,不由得老脸一红,“这番邦女子,你看…” 第二百四十章:该赏! 其实不消刘伯温说,蒋淳斌的目光早盯了过去,只见这两个胡姬身着绯色小衣,腹间露出一抹bái nèn的肌肤,肩膀处系着一条银链,面还有金叶子在轻轻摆动,全身下只披着一件轻纱,窈窕而有质感的身材若隐若现,没想到在古代还能看到这副光景,真是完美啊! 方国珍见蒋淳斌看得双眼发直,便知道这一宝押对了,于是和几个儿子匆匆对视一眼,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有辱斯,有辱斯…”刘伯温站在那里小声咕哝着,把头垂得更低了,倒也难怪,他作为一个有化有素养的古代老头,自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见不得这副场面。 “好了,归意候,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们先下去吧。”蒋淳斌朝方国珍摆了摆手,“李善长自然会把你们的一应事情全部料理好,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管找他。” “是。”方国珍和三个儿子朝蒋淳斌再次行了个大礼,便再无言语,直接迈着小碎步退了下去。 “先生,你说方国珍他们都我大不少岁,我对他们这样呼来喝去的,是不是不太礼貌啊?”蒋淳斌笑着一拉刘伯温的袖子,似乎有意逗弄这个老头。 刘伯温微微抬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话说你对我这样一个老人家,一直也不是很礼貌啊…… 那两个胡姬见蒋淳斌一直不搭理自己,还以为不招他喜欢,于是便前两步,双臂交叉于胸前向蒋淳斌行礼道,“参见汉王。” 刘伯温见这两个胡姬身穿得挺少,脸却带着面纱,实在是越看越别扭,再加她们一走路,身的那些金银物件晃得叮当乱响,于是不由得抬手喝道,“身怀利器,难不成是想加害于汉王?” 两个胡姬被刘伯温这么一喊,不禁吓了一跳,但她们似乎听不懂刘伯温这么绉绉的话,因此便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蒋淳斌。 蒋淳斌见状,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先生是问你们,身是不是带了武器?是不是想要伤害我?” 听到蒋淳斌那么一说,两个胡姬当即会意,于是吓得立刻摘掉面纱,然后把身的铃铛挂件和多余衣物全部脱掉,以示自己清白。 刘伯温哪想得到她们会这样做,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老脸:天啊,全身下…那可是穿得什么玩意儿啊!太不要脸了! 不过蒋淳斌却对这玩意儿见怪不怪,其实是后世小nèi kù和胸的前身嘛!一群没见识的!但说实话,蒋淳斌也得有十多年没见着了,因此不由看得血脉喷张,要说这外国大妞的身材是给力…… 可能许多传统的原古人还欣赏不来这些外国大妞的美,但蒋淳斌来自后世,尊重化多样性,肯定是喜欢这些肤白腿长、鼻高眼深的欧měi nǚ人啊!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失态,于是蒋淳斌便清咳两声,看向刘伯温道,“先生,难道您还不打算出去吗?” “哦,出去,臣马出去!”刘伯温说着,便一路小跑到了殿门,嘴里还叨咕不停道,“有辱斯,有辱斯” “先生,替我把殿门关好!”蒋淳斌看着慌不择路的刘伯温,不由得在后面喊了一嗓子,然后大门砰地一声关了,偌大的殿内,只剩下蒋淳斌和那两个异域女子。 “你们…会说汉话吗?”蒋淳斌打量着这两个美丽的“泳装女子”,一时间心潮澎湃,话说他在现代时,也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这种外国měi nǚ。 “我们来自遥远的…”两个外国měi nǚ的汉话显然不太过关,听起来有些蹩脚,不过好在还是能够交流的。 “我并不想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蒋淳斌冲两个外国měi nǚ摆了摆手,“只要能和你们进行基本的交流,这足够了。” “我们跟随船队而来…”两个外国měi nǚ似乎还想继续解释,但奈何蒋淳斌并没有了解她们过去的yù wàng。 只要一个人不想让你知道,那么你很难去了解她的过去,因为大部分事实都是从她的口得知,更何况对于这样的两个女子,蒋淳斌根本没有必要去了解她们的过去,只要以后掌控在自己手,不足够了吗? “你们叫什么名字?”蒋淳斌在两个外国měi nǚ身边一边转悠一边不住打量,“我给你们重新起个名字好了。” 两个外国měi nǚ听到蒋淳斌要给自己重新起名,都显得非常高兴,这不正说明他愿意收留自己吗?听说这个男人地位很高,而且还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哦…不枉这几年来的颠沛流离! “你叫斯嘉丽吧!”蒋淳斌看着那个个子稍矮的měi nǚ说道,这并非他意淫未来的外国女星,而是她长得真的很像斯嘉丽约翰逊,好吧,意淫一把吧…… “你呢…”蒋淳斌看着另外一个外国měi nǚ,唔,个子可真高,好像跟自己差不多呢,“叫阿佳妮吧!” 好吧,这属于蒋淳斌的意淫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后世那个叫伊莎贝拉阿佳妮的法国女明星了,甚至一度认为她是世界最漂亮的女人,虽说这个高个měi nǚ和阿佳妮有几分相像,但终归还是差了一些。 看来海外真的是一片值得挖掘的宝藏啊!蒋淳斌摸摸下巴,不过很快将这个念头给打消了,“让我看看,你们都会些什么?” 斯嘉丽和阿佳妮对视一眼,尔后弯腰自地捡起了那一身行头,似乎想要为蒋淳斌跳一支异域风情的舞蹈。 “不用穿了,直接这样跳成!”蒋淳斌制止了斯嘉丽和阿佳妮的动作,话说她们俩这一身“泳装”……自己还没有看够呢! 斯嘉丽和阿佳妮轻巧一笑,瞬间理会了蒋淳斌的意思,于是她们俩齐齐扭动腰肢,以一种极其魅惑的姿态绕到了蒋淳斌身边,然后像条水蛇似的攀在了蒋淳斌的身。 “唔……方国珍该赏,得重重地赏!”蒋淳斌一手一个,将斯嘉丽和阿佳妮一齐搂入了怀…… 第二百四十一章:天真的元廷 蒋淳斌成功平定了方国珍,并收服了他的水军力量,当然,斯嘉丽和阿佳妮这两个意外收获不足与外人道了。 那么接下来攻伐陈友定的计划,自然也要提日程,要知道胡大海等一干将领早等得不耐烦了。 可在这时候,集庆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元廷使者张昶。而且他此行的目很简单:收服蒋淳斌。对,没错,是收服! 元廷似乎没把蒋淳斌当回事,因为蒋淳斌私下里曾交好于王保保等将领,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称王称帝,这对元廷产生了极大的麻痹性:蒋淳斌好像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所以当蒋淳斌相继消灭了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等割据势力后,元廷决定拿出自己的诚意: 他们很快派出使者来到集庆,对蒋淳斌的功绩进行了一番赞扬,然后赠送了他一大堆金银财宝作为奖励,并表示要封他做一个大官! 当使者张昶将元廷的这些政策阐述完毕时,他发现殿内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像在看待一个傻子,难道我刚才说的话…很不得体吗? “我现在是汉王,你知不知道?”蒋淳斌笑着踱下台阶,站到了张昶面前,“你刚才说元廷想要封我做什么?江浙行省左丞相?兼知行枢密院事?” “封王之事…皇尚未提及…”张昶看着这一屋子笑呵呵的人,顿时颇感头疼,“我回去之后,必将此议奏于圣。” “哈哈哈…张大人,我简直开始嫉妒你的天真了!”蒋淳斌笑着拍了拍张昶的肩膀,尔后指着他向众人说道,“这是个老实人啊!老实人!” “确实是个老实人…”众人看着张昶,不由得哈哈大笑,搞得张昶心极其复杂,仿佛自己是一只被戏耍的猴,而且这个蒋淳斌下手也没个轻重,拍个肩膀力气还那么大,都给震麻了。 “张大人啊,现在你们元朝的皇帝是不是在发愁怎么对付王保保啊?”蒋淳斌再次没轻没重地拍了拍张昶的另一边肩膀,这下他整个半身都麻了…… “啊?”张昶的半身虽然麻了,但他的思路仍然很清晰,看来自家弱点已经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别人面前了啊,真是丢人! 原来自从王保保护着爱猷识理达腊回到大都,并且不听调令与李思齐、张良弼等人开战之后,整个元廷便陷入了一片混乱。 蒋淳斌一直怀疑王保保是自己的最大盟友,因为他先是帮助自己打败了孛罗帖木儿,现在又要帮着自己对付李思齐、张良弼等人,唉,简直不知道该说王保保什么好了。(笔者附注:王保保之所以与其他军阀开战,简而言之是争权,具体原因前有详述,此处不再赘叙。) 而且王保保确实是猛,他在一年之,以一己之力对付李思齐、张良弼等众多关军阀,却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把他们逼得节节败退。 元惠宗多次遣使调停,晓谕和解,但王保保不仅不听从,还杀了使者来臣,并自立行省,甚至私自与高丽互通使节,跋扈之迹更甚于当时的孛罗帖木儿。 李思齐面对这种情况,心也颇感愤怒,想当初李思齐和王保保的义父察罕帖木儿是平辈乡里,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察罕帖木儿还得敬李思齐酒,年轻的王保保更是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可倒好,王保保竟然想着把李思齐调至麾下,让他听从自己的号令,李思齐又怎肯答应? 但无奈李思齐实在打不过王保保的大军,于是便和张良弼等人在大明宫含元殿遗址结成了反扩廓帖木儿联盟,并且被其他军阀共同推为联盟盟主。 可悲催的是,即便如此,由李思齐组织的关军阀联盟还是打不过王保保的大军,搞得整个元廷都甚是无奈。 元惠宗见王保保如此跋扈,而且也不听管制,于是rěn wú kě rěn的他干脆下诏命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总领天下兵马,从而剥夺了王保保总领天下兵马的权力。 紧接着元廷又为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设大抚军院,专门是用来对付王保保的,同时还削掉了王保保太子太傅、左丞相等官职,但却在最后保留了他河南王的爵位。 当然,元廷之所以还这么给王保保留情面,也是不得已的,因为此时驻守河南的,是王保保的祖父阿鲁温和弟弟脱因帖木儿,整个河南行省都在他们一家子的掌控之,所以元廷也没能力去操心这原大地之事。 可王保保却并不领情,他见自己的兵权被人瓜分,便率军退据泽州(今山西晋城),后又攻占冀宁,杀掉了那里所有的元廷官员。 这下子王保保算是和元廷撕破脸皮了,而元廷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派使者来“收服”蒋淳斌的,因为他们不想同时与王保保和蒋淳斌两支大军为敌,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让蒋淳斌替自己对付王保保。 不得不说,元惠宗想问题确实是很美的,但蒋淳斌要是答应他那才是见了鬼了,于是看着蒋淳斌那渗人的笑容,张昶的心里更没底了,“扩廓帖木儿跋扈无端,皇已降旨切责……” “那说明直到现在,你们元朝的皇帝和王保保的矛盾也没有得到解决呗?”蒋淳斌转过身去,再次迈步了台阶,只留给张昶一个背影。 糟了,给人话柄了,张昶心下一沉,还想要继续补救,“皇天威所在,扩廓帖木儿也不得不……” “好了,不用说这些废话了!”蒋淳斌不耐烦地摆摆手,“回去告诉你们元朝的皇帝,他解决不了王保保,我来替他解决!” “哦?难道…”张昶眼珠一转,还以为事情有戏,结果蒋淳斌接下来的话便让他呆住了,“不过得让王保保先替我解决掉李思齐和张良弼才成,这可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啊!” “什么?扩廓帖木儿竟然私通乱军?”张昶在心里吃了一惊,却没敢说出来,这该不会是反间计吧?不成,无论如何,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奏明圣! 第二百四十二章:反间计 张昶正琢磨着蒋淳斌和王保保私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呢,却发现殿内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怪异,而且他们无一例外都在憋着笑,自己有那么好笑吗? 而刘伯温看向蒋淳斌的目光不知不觉间也带了些钦佩:这小子成长很快啊!反间计这种手段简直是信手拈来! “张大人,这其关节,我不便与你多言,你知道了……自然也没什么好处!”蒋淳斌笑眯眯地看着张昶,脸竟是一副长者关爱的模样,“你还有别的事吗?张大人……” “啊?我还有什么事吗?话都说到这份了,我还能有什么事?我想问你和王保保的事,你会告诉我吗?”张昶心一阵吐槽,可脸还是要装出一副恭敬模样,“皇的旨意,还望足下多加考虑。 ” “我现在是汉王!”蒋淳斌用手一指自己,同时脸带了些挑衅的表情,不经意间竟流露出一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味道。 “是,汉王殿下……”张昶估计怕挨揍,也顾不得什么使臣气节了,连忙屈身向蒋淳斌补了个礼。 “好了,张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事儿,恕不远送了。”蒋淳斌往身下的座椅一靠,打量张昶的目光也显得懒洋洋的,“回去告诉你们元朝的皇帝,他送的这些礼物,我都笑纳了,至于王保保那一摊子烂事,我祝他早日解决!” “是。”张昶拱了拱手,深觉自己这个使者当得很失败,而且当他一碰蒋淳斌那略带凶狠的目光,又赶忙补了个礼,“汉王殿下。” “去吧!”蒋淳斌朝张昶摆了摆手,忽得又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指张昶道,“对了,告诉你们元朝的皇帝,既然想要对付王保保,那小心晋宁(今山西平阳),这个消息当做是我对你们礼物的回报了。” “哦,我记下了,回去定当禀明圣。”张昶说罢,再也不敢多做停留,直接一溜烟地出了殿门。 刘伯温见张昶走远了,便往蒋淳斌身边一凑道,“汉王殿下,您真的和王保保有所联系?” “我和他能有什么联系?我倒是想跟他合作…”蒋淳斌笑着抚了抚下巴,“只不过用兵之人都能看出来,面对元廷的这种压迫,王保保一定会退守晋宁,但这话从我口说出来,大不一样了。” “高!实在是高!”刘伯温情不自禁地向蒋淳斌拱了拱手,哎呀,跟着这样的老大做事,心里是舒坦啊! “接下来,咱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发兵把福建给打下来了吧?”蒋淳斌环视着殿内众人,语气不容置疑,“陈友定这个大汉奸,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单说前时胡关住将军的仇,也应该报了。” “汉王殿下,元使前来,倒是给臣提了个醒……”刘伯温忽然站出列来,看表情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咱们在发兵攻取福建行省之前,必须要先做一件事,而且耽误不得。” “何事?”蒋淳斌看见刘伯温的那一脸凝重神色,也不由得直起身来。 “正名!” 哦!刘伯温这么一说,所有人尽皆领会,看来还是刘老头精细,怎么自己没有想到呢? 原来蒋淳斌消灭了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等势力后,他接下来的敌人,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 如陈友定,虽然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算是一个割据军阀,但名义仍旧是元朝官吏,所以蒋淳斌攻打陈友定,相当于对付元廷。 因此接下来蒋淳斌要做的,便是树立自己的正统地位,详细说来,那是他需要昭告天下百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zào fǎn,而是匡扶正统。 或许在后人看来这很麻烦,也很没有必要,但在信息极其闭塞的古代,让天下百姓知晓并承认你的存在,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算将来夺得了天下,治理起来也会有诸多障碍。 蒋淳斌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便命刘伯温起草檄,昭告天下,以此配合自己的攻伐行动。 谁知刘伯温这次却难得谦虚了一回,他当即表示自己没有这个采和本事,要想写出能够鼓舞天下人心的檄,非学士宋濂莫属。 蒋淳斌知道宋濂素有才名,因此又赶紧将宋濂召了过来,向他说明了意思和要求。 宋濂一直被蒋淳斌视作一个“书呆子”,不过这次宋濂却很难得地发表了一次政见: 他认为这篇檄在气势磅礴的同时,一定要取得天下百姓的信服,这样才能让民心聚拢到自己这边。 因此宋濂建议不如将檄的矛头直指民族正统,以此唤醒汉人心志,让全天下的汉族百姓同仇敌忾。 而且针对这篇檄,宋濂还提出了一个令蒋淳斌较吃惊的问题,那是有很多北方汉人的华夷观念已经逐渐淡漠,甚至将南方人看做是蛮夷。 究其原因,不过是北方已经被女真、蒙古等非汉人民族统治了两百多年,尤其是幽燕一带,时间更长了,所以他们对自身的民族身份认同感已渐渐趋弱。 加蒙古人统治时期,一直实行明显的名族歧视政策,不仅将百姓分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好几类,甚至还把北方汉人与南方汉人区别开来,这更加重了北方汉人对其身份的不认同感。 所以宋濂现在强调mín zú wèn tí,不仅能够唤醒天下汉人百姓的民族身份认同感,还能够起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作用。 这个提议不错,话说古人应该很吃mín zú máo dùn这一套,毕竟华夷之别已经被强调了千年,于是蒋淳斌便命宋濂照这个思路写。 宋濂估计早有准备,加确实是颇有才思,因此很快便写好了《讨元檄》,可谓一挥而。 当蒋淳斌看到宋濂写好的檄时,不由得大发感慨:这帮人真是太有能耐了啊!难怪有人说笔杆子能治天下! 第二百四十三章:讨元檄文 宋濂的这篇檄,可圈可点的精彩之处实在是太多,他在章的一开始,便提出“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国,未闻以夷狄居国而制天下也。进本站。” 这等于一来对华夷之辨进行了标榜,并且成功地将矛头引到了作为统治者的元廷身,很自然地将汉人划到了同一阵营。 紧接着宋濂便历数元廷之过失,并表明如今天下兵起的局面是天厌其德而弃之的结果,同时断言“胡虏无百年之运”! 然后宋濂便对王保保、李思齐、张良弼等军阀进行了逐一批驳,同时对蒋淳斌进行了大力吹捧,并誉其为圣人。 最后宋濂还不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说什么“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华夏之人抚养无异”。 这简直堪称完美!蒋淳斌手握这封檄,看向宋濂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的意味,“先生这句‘驱逐胡虏,恢复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真的可以作为伐元口号啊!” “汉王殿下过奖。”宋濂虽然嘴谦虚,可脸却是掩不住的一股喜气,“不过这篇檄对于攻伐陈友定用处不大,但北讨元廷时,如能广发原大地,定能取得效。” “嗯,这我明白。”蒋淳斌点点头,“不过元廷…先让王保保和李思齐、张良弼他们再打一阵吧,他们打得越凶,日后我便越轻松。” “传令!”蒋淳斌自座位站起身来,殿下众人全部躬身肃立,“即日起,封胡大海为征南将军,邓愈、廖永忠为其副将,一齐发兵,征讨福建!” 蒋淳斌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因为胡大海对于征讨陈友定一事早已是摩拳擦掌,而且他很高兴蒋淳斌能那么给自己面子,甚至让邓愈和廖永忠做自己的副将。 但蒋淳斌没有让胡大海知道,他在派兵攻打陈友定的同时,还偷偷派使者前往延平(今福建南平),准备招降陈友定。 蒋淳斌现在是一个领袖,所以他不能像胡大海那样意气用事,只想着杀人报仇。他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减少伤亡,保存实力,因为自己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元廷。 蒋淳斌感觉在自己这样强大的军事威胁下,陈友定定会倍感压力,说不定到时候能不战而降,那自己要省多少力气! 可令蒋淳斌没想到的是,陈友定实在是个硬骨头,他根本没有考虑过投降的事情。 当蒋淳斌私下派去的使者到达延平后,陈友定不仅没有招待,反而二话不说把人给绑了起来。 这下可委屈了蒋淳斌派出的使者,此人便是刘伯温曾经提到过的胡惟庸,原来次蒋淳斌隐约记得胡惟庸在历史是个奸臣,便想要将胡惟庸直接杀掉。 可刘伯温却害怕因此而得罪了李善长,话说他与李善长本是蒋淳斌面前最重要的两大臣,平日里难免互争长短,如果这个事情处理不好,恐怕会让李善长误会是自己从捣鬼,那可太委屈了。 因此刘伯温便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李善长,又同他一起向蒋淳斌求情,这才保下了胡惟庸一命。 蒋淳斌确实是个历史小白,他不太清楚胡惟庸到底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只知道他是历史著名的佞臣,但要是因为这个把人杀了,似乎也不太好,毕竟史shū jì载有时候会有出入。 更何况刘伯温和李善长又共同为他求情,自己当然得给这个面子,反正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翻了天不成?于是蒋淳斌便打消了杀掉胡惟庸的念头。 虽然胡惟庸度过了这次大劫,但李善长也明白了蒋淳斌对胡惟庸有意见,因此当他知道蒋淳斌准备派使者到陈友定那边说项,便主动提出让胡惟庸前去,好让胡惟庸有点表现的机会。 可谁承想李善长却是好心办了坏事,他本打算让胡惟庸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改观一下蒋淳斌对他的看法,但陈友定却是个不讲规矩的人,让早已做足准备的胡惟庸根本无施展之地。 虽然自古以来便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惯例,但陈友定自诩为朝廷正统,只把蒋淳斌这一伙人看做贼寇,哪里会在乎这些许细节?因此他根本不听胡惟庸说话,只管将他五花大绑,捆了个严严实实。 胡惟庸这回可算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跟陈友定讲道理吧,陈友定视而不见。他想发几句牢骚、骂几句脏话吧,立刻便会遭到一顿毒打。 因此垂头丧气的胡惟庸只好静静地看着陈友定命人摆了几桌酒宴,又叫来了许多部将,唉,自己可还连口水都没喝呢! 胡惟庸并不奢望陈友定会善心大发,请自己吃顿豪华餐饭,可当看着陈友定提着一把长刀朝自己走来时,他还是怯懦了。 “汉王宽仁,才许你投降,你万不可不识抬举。”胡惟庸两股战战地说出这句话,仍旧期望着迹发生:陈友定会看在自己还有点胆气的份放了自己,话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可陈友定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刀正捅向了胡惟庸心腹,一切都完了,自己一直以为会大有一番作为,甚至天真地想象着自己是被命运眷顾的人,可在这一刻,一切都完了。 胡惟庸死了,以这样一种方式死了,其实历史哪有那么多的必然性?每个人的命运都可能会因为一个微小的细节而改变。但历史也没有那么多的偶然性,因为死了一个胡惟庸,那些需要他做的事,总有另一个人替他完成。 蒋淳斌的招降政策失败了,陈友定以使者胡惟庸的鲜血为祭,将其沥入酒坛之,与众部将共饮。 “我等同受皇厚恩,如今正是报国之时,我陈友定必当拼死拒敌,决然无悔!”这是陈友定对元廷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第二百四十四章:为子报仇 蒋淳斌知道了自己派去的使者胡惟庸被陈友定杀掉后,不由得愤怒异常,可他又不敢大肆声张,毕竟招降一事是瞒着胡大海等将领进行的。进本站。 所以蒋淳斌只能私下抚恤胡惟庸的家人,并准备在战后对其进行追封,此胡惟庸倒是成为了一代忠臣。 而且蒋淳斌也坚定了消灭陈友定的决心:既然不肯投降于我,那老老实实地受死吧! 也许在蒋淳斌等人眼,陈友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汉奸,但陈友定从不这样认为,因为在他的观念里,没有民族,只有君臣。 这与陈友定的自身经历有关,他本是一个出身行伍、目不识丁的大老粗,是靠着,是靠着讨伐贼寇、镇压起义发的家,如果不是元廷赏识提拔,也许他到现在还是一个连媳妇都很难娶的兵痞子。 陈友定靠着自身能力屡立战功,而元廷也让他从一个出身底下的小兵变成了执掌福建行省八郡之地的平章政事,他心又怎能不感恩? 从某种程度来说,陈友定和李思齐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元廷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他们维护元廷,也是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会去考虑什么mín zú wèn tí。 因此尽管陈友定跋扈擅权,对于不服从的元朝官吏,他都是直接杀掉,丝毫不留余地,但他对元廷一直是忠心耿耿的,甚至连每年的粮草进贡都未曾落下。 这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至少方国珍难对付,因为他既有能力,又有勇气和决心。 但有一个人陈友定的决心更大,那是胡大海,所以他在率军进攻婺州和处州的时候,竟是头戴白巾,身穿孝服,毕竟是杀子之仇,不可不报啊! 胡大海的手下见状,也都纷纷效仿,因为其许多人都是胡大海父子的亲卫兵,胡关住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少公子一样的存在。 当处州守军看到打头的先锋队一个个的都身穿孝服,便知道他们这是要拼命来了,士气登时受挫。 而胡大海也不含糊,他在发起冲锋的地方插了一把刀,然后宣布有敢退过这条线的,当即斩首。而如果顺利攻入处州,到时候算他胡大海自掏腰包,也保证人人有赏。 痛快!打仗的时候,要的是长官这一句话!更何况胡大海向来又是个信守承诺的,因此为了那份赏钱,他们也得拼了命地往前冲。 当然,胡大海也不可能自己站在后面,单看着那些兵士冲,实际他一直带头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而且一直是攻势最猛的那个人。 此时胡大海的心只有报仇二字,自己的儿子胡关住是死在这片土地啊!胡三舍罪孽深重,死了活该,可关住命不该绝啊! 胡大海本长得粗野,自胡关住死后,他又一直蓄须,因此当城守军看到胡大海这个黑面虬髯、一身孝服的猛将军,都骇得纷纷后退。 胡大海今日穿的,是自己最厚最重的铠甲,之前他一直想把这套战甲送给儿子胡关住防身,可儿子却说这套战甲太笨重,打起仗来不方便,不愿意穿…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穿,那爹爹替你穿,今天相当于咱爷俩一起阵杀敌了! 胡大海这样想着,手便也长了不少力气,两把长刀一挥,竟以一人之力在城墙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周围的敌兵谁也不敢前,生怕自己死在这个黑将军的手里,而由于他们的这种退却,更多的人得以攀着城墙爬了来。 胡大海带着这些攀来的士兵越杀越猛,本在守备的敌军则纷纷溃逃,胡大海在他们的眼看到了恐惧。 胡大海在行军打仗一直有一个底线信条,那是不乱杀人,不掳掠妇女,不焚烧房屋,所以他的军队向来纪律很好。 而且胡大海的不乱杀人,不仅仅指的是不欺负老百姓,包括降兵也一律优待,甚至在作战都是尽力招降,能免杀戮则免杀戮。 胡大海的这种脾气秉性,可以说和他的外貌形成了鲜明的对,而他也给自己赢得了一个“黑仁将军”的美名。 但今天呢,今天是替儿子报仇呢!关住死在了这里啊!想到这里,胡大海咬紧牙关,一路越杀越猛,此时处州城门已经被他们攻破了。 处州城内的守军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胡大海率着大部队追在后面,完全如同砍瓜切菜般虐杀。 “关住,爹又替你杀了一个!”胡大海扬起手长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满面恐惧地闭了眼睛,竟吓得尿了裤子,可临了还不忘喊出一句,“别杀我!” 忽得,胡大海止住了动作,他下不去手了,如果关住没有死,也该是这般年纪吧? 念及此节,胡大海心不由得一阵酸涩,自己不乱杀人,并不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而是真的存了仁爱之念:这些活着的人都不容易啊! 自己杀了他们,关住又能活转过来吗?杀了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无济于事啊,没准只会增添一对老年夫妻的悲伤,或许还有他的妻子,孩子… 种种念头一瞬间涌入了胡大海的脑,他记起了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时的悲伤……常遇春啊,你他娘的也真厉害,杀那么多小娃娃也下得去手! “唉!”胡大海长叹一声,手长刀没有落下去,而是高高扬起,喊出了那句之前喊出了无数次的话语,“速速投降,饶尔等不死!” 胡大海的亲卫军本以为他这次怀着少公子的血海深仇,定然也要效仿之前的常遇春来一出杀降的戏码,到时候估计汉王也不会怪罪,可谁知…唉,黑仁将军啊! 被追逐的守军也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是没了活路,但此时却听到了投降不死的口号,真的假的?去他娘的,反正抵抗是死,还不如投降碰碰运气呢!自己早不想打了! 一时间溃逃的守军纷纷放下手长刀,高举双手跪在了地,“我投降,我也投降…” 第二百四十五章:再陪你喝一顿酒 胡大海拿下了处州城,而且招降了其的大部分士兵。进本站。在他眼,人命从来不是低贱的,所以他更加为胡关住的死感到悲伤。 下属在替胡大海打点处州城的一切,而他自己则躲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默默地摆好了一整张供桌。 “今天咱爷俩…”胡大海边念叨边将桌子的两个酒盅给倒满了,“提前说好了得在处州城喝顿酒,你老子总归是没讲过空话。” “下去了也好,能看见你娘了,估计你都忘了她长什么模样了。”胡大海揩把眼泪,叹了口气,“你娘还不知道该怎么骂我,到头来我半死不活地没法子跟你们团聚……” “回头见着三舍,你得替老子抽他两巴掌,从小调皮捣蛋爱使坏也罢了,怎么能干那么没良心的事儿呢?” “你得替我跟你娘道歉啊,是我没本事,护不住你们俩……我胡大海是个最没用的东西……” 啪的一巴掌,落到了胡大海自己脸,鼻涕眼泪都跟着涌了出来,眼前的酒再也喝不下去了。 “见着你花云叔叔也得问个好啊…告诉他小花炜现在又长个儿了,但是不像他那么黑……” “爹不忍心杀那些毛头孩子,你的仇咱只记在陈友定身,不能胡乱牵涉,你得体谅爹啊……” “你说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我活着有什么劲啊!活着才没劲啊!我生不如死啊……” “我想你啊,我想你娘啊,还有三舍那个王八蛋…我不怕死,我胡大海从来不怕死啊…” 哭声越来越大,一个满面虬髯的年壮汉在那里边唠唠叨叨边捶胸顿足,没有人敢靠近他,只是恍惚间觉得他的头发好像全白了…… 婺州同样以非常快的速度被胡大海率军攻了下来,他一直坚持要亲取婺州和处州,如今总算没有耽误事情。 与此同时,邓愈也终于领兵占据了杉关(今福建光泽县以北杉关岭)这一福建行省的“天险”。 杉关始建于唐代,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南北山脉绵亘巍峨,且山脊筑城建堞,一色青条石的关墙,高约数丈,如屏障般屹立于赣闽交界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自古以来便有“闽之有仙霞、杉关,犹秦之有潼关、临晋,蜀之有剑阁、瞿塘也。一或失守,闽不可保矣。”的说法,因此如今邓愈拿下了杉关,伐闽之战也成功了一半。 陈友定情知如今的处境极其危险,因此便亲往前线督军,可还没走到,便再次传来一个恼人的消息:廖永忠的大军先取浦城,再下建宁,目前已与邓愈合兵一处,气势汹汹地朝福州攻来。 至此,陈友定除了福州、延平(今福建南平市辖区)两地外,便再无倚靠,可陈友定仍然没有灰心,反而激起了他更为强烈的反抗意志。 他先是将大军一分为二,一路由其亲信率领驻守福州,而他自己则亲自领军防备延平,企图互为犄角,共同抵抗。 此时驻守福州的官员有两位,分别是参政尹克仁和佥院柏帖木儿,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 他们先是在福州城外环城修垒,以这些较高的砖石墙壁进行防护,然后又在距离这些墙垒不远的地方修筑高台,以拓宽瞭望视野,加紧防备,再加延平方面的守军也虎视眈眈,使得邓愈的先头部队一时间竟生了退却之心。 众人都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于是在胡大海的规划下,决定他亲自率军攻打延平,然后由邓愈和廖永忠率军攻打福州,以阻断他们的相互策应之势。 邓愈和廖永忠也觉得这种双管齐下的法子不错,于是便开始商量起了攻打福州的对策。 福州靠海,廖永忠又常年掌管水军,因此他认为既然陆地防备严密,不如从海路进行偷袭。 廖永忠的思路确实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从陆路强攻的话,虽然也有胜算,但必定会付出很大的伤亡,可从海路进军的话,便是一种取巧的行径了。 于是按照廖永忠的策划,他们先是占据了闽江口的河道五虎门,为大军的进攻抢夺下了地理优势。 这个时候尹克仁才发现危险,于是立刻率兵抵御,却为廖永忠打败,并让他们沿着闽江流域的第一大岛屿南台岛顺利攻入福州城内。 最终在廖永忠和邓愈的两相夹击之下,福州城失陷,参政尹克仁也兵败身死,某种程度算是壮烈牺牲了。 其反抗最激烈的还是要属柏帖木儿,他在邓愈和廖永忠的大军入城之后,仍旧积极组织了巷战,后来见抵御无望,便干脆逃回府里,杀死了自己的妻妾和两个女儿(为免受辱,这个…我真的不想过多展开解释,因为我也讨厌这种事情,但历史是历史,事实是事实,尽管它很残忍,可我们应该理解。) 当然,柏帖木儿作为一个有气节的蒙古人,自然不会束手缚,因此在邓愈的廖永忠赶来之前,他便放火zì fén而死了,连尸体都没有让敌人得到。 不过廖永忠和邓愈也不是没有收获,因为他们意外地发现陈友定的妻妾和子女竟然在福州城里。 这可算是一件意外之喜,无论如何,她们都将是用来威胁陈友定的利器,因此邓愈和廖永忠将她们从乱军手抢了过来,使得她们免于伤害,只不过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也许是更为难堪的局面。 此时胡大海已经顺利完成了对延平城的包围,并召廖永忠和邓愈前来合兵一处,攻取延平。 廖永忠和邓愈闻讯,立刻率兵赶往延平,此时泉州等地皆已望风归附,只剩下延平一城了,他们不相信陈友定还能坚持多久,更何况他的妻女还都在自己的手里。 虽然这有些卑鄙,但战争之,没有人会去探讨什么道德,因此刚一开场,廖永忠和邓愈便命人将陈友定的妻女押到了延平城下…… 第二百四十六章:困兽之斗 “陈友定,你老婆和女儿都在我们手里,还不准备投降吗?”廖永忠特地让人将陈友定的妻女靠得很近,以便让他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投降,可保你妻女平安,若是不降,嘿嘿…我可管不住手底下这群乱兵!” “陈友定必须死!”胡大海听到廖永忠这样喊,不由得前一步,刚要说话,却被邓愈在后面一把拉住。 “胡将军,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攻下延平,陈友定任你处置!”邓愈看着胡大海的眼睛,以便让他相信自己的真诚,“这是大帅吩咐过的!” “好,当我心疼一下咱们手底下的儿郎!”胡大海点点头,退了回去,可目光却一直盯着城墙的陈友定,眼睛里仿佛能射出刀子来。 此时陈友定的妻女已吓得失声痛哭,而陈友定在城墙看着她们,也不由得心如刀绞:这些乱贼! 娇滴滴的女人向来是战乱最为异样的一抹色彩,加陈友定的几个妾室和女儿长得也都还算漂亮,如果落到后面那些乱兵手里…唉,后果不堪设想! “王八蛋,拿女人来威胁我,算什么英雄好汉?”陈友定边说边将女墙拍的啪啪作响,“看老子不活劈了你们!” “哈,你趁婺州空虚,便设计偷袭胡将军,不算卑鄙了吗?”廖永忠离得较远,但嗓门颇大,喊起来无丝毫示弱之意,“再说了,在你陈友定眼里,我们这些乱臣贼子本不是英雄好汉,不是吗?” “王八蛋,你们都得死!王八蛋…”此时陈友定也懒得听廖永忠说话,只是自己愤愤咒骂着,而一想到自己妻女的境况,声音也不由得有些哽咽。 陈友定的妾室和女儿见状,更是哭得不成样子,唯有陈友定的正妻看起来还算平静,至始至终也没流出一滴眼泪,嚎啕过一声恐惧。 “你们都够了!”陈友定的正妻突然一声断喝,吓得那几个女人顿时没了声响,“哭哭啼啼,还不够你们丢人的!哭能活下去吗?这样让夫君作难,岂是为妾之道?” 可能陈友定的正妻平日里足够彪悍,能够把那些妾室都管得服服帖帖的,因为她这样一喊,那些娇滴滴的女人竟然真的止住了哭声。 “还有你们,平日里娘是怎么教导的?”陈友定的正妻看了看那几个女儿,有的是自己亲生的,有的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她们都管自己叫娘,“不要哭,你们的爹一定会替咱们报仇的!” “夫君,妾身无能,要先走一步了!”陈友定的正妻说完,便将身形一挣,直接朝身旁侍卫手的那一口长刀撞去。 廖永忠见状,连忙抬手喝道,“拉住她!别让她死了!” 陈友定的正妻没有死成,她终究是被士兵给拉住了,可尽管她的衣服被撕扯开,半个胸膛都跟着袒露出来,但还是朝城墙喊道,“夫君,杀了妾身!妾宁死不肯受辱!” 陈友定看到自己的正妻如此,心不由得一阵感动,这个妻子是在自己还没有发达的时候娶的,她长得不算漂亮,但一直一心一意地陪伴着自己,所以自己也对她从未离弃,可今天… 只见陈友定仰天一声长啸,抬手便将弓箭对准了自己的正妻,底下的士兵还未及阻拦,便见飞箭破空而至,正陈友定正妻胸膛。 陈友定的正妻倒了下去,可死前嘴角却一直带着笑意,她并不觉得遗憾,尽管她是被自己的丈夫亲手杀死的。 “放箭,全都给我射死!放箭!”陈友定手持弓箭大声喊叫,身旁侍卫尽皆搭箭弦,底下看守着陈友定妻女的兵士根本来不及逃跑,人生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箭矢密密麻麻地朝自己飞来,眨眼之间,那几个兵士连同陈友定的妻女,全部被射成了刺猬。 “你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了!”陈友定是哭着说出的这句话,而他的长子陈海也在一旁忍不住为之流涕,“爹,咱们一定要为娘报仇!” 廖永忠和胡大海等人看着陈友定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女,不由得一阵呆愣:这…这可真是个猛人啊!跟那个叫柏帖木儿的蒙古人一样,都是冷血至极的狠角色! 此时陈友定妻女的尸体还在往外流着鲜血,可没有人再去关心她们临死前到底想的是什么,也许她们并不想死,但这样的乱世,她们的结局只能是死,区别不过是被谁杀死罢了。 胡大海等人没有想到陈友定为了不被威胁投降,竟然能够做出亲手杀害妻女的举动,这下一来,城守军的抵抗必然会更为激烈,自己只能硬拼了。 好!硬拼硬拼!反正双方都是血海深仇,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念及此节,胡大海不由得攥紧拳头,发出了命令,“攻城!” 强攻的命令既已下达,所有的士兵全都啸叫着向前冲去,而延平城内的守军也不甘示弱,立刻予以猛烈的回击。 战事刚一开始,便瞬间陷入了胶着,胡大海组织发动了数次强攻,全被陈友定给挡了回来,双方的损失都十分惨重。 这种情况下,双方只能暂时休战,企图再寻战机,战况一时间便这样僵持了下来。 可毕竟陈友定现在只剩下延平这一座孤城,拖得越久,情形便对他愈加不利,因此延平城内的人心便开始浮动起来,有个别士兵甚至想要出城投降,结果被知悉了情况的陈友定立即处死。 城其他将领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向陈友定请求率军出战,以便趁机突围,夺得生路。 可陈友定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竟然不同意诸将的请求,固执地想要据城久持,观时待变。 其实这只不过是双方的目的不同罢了,陈友定早已抱了必死之志,他知道不会有什么援军到来,因此只盼着能够消耗敌军更多的有生力量。 但城内其余将领却想求一个活路,他们知道延平肯定是守不住了,唯一的机会是率众突围,可陈友定偏偏要断了大家这条生路,因此诸将请战的决心便更加坚定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闽地的气节 陈友定现在已经有些陷入疯狂了,因此面对诸将反复请战突围的局面,他竟然怀疑是有人想要叛变,于是盛怒之下,竟然当众杀死了一个部将,这才压住了不同意见。进本站。 陈友定的部将虽然表面不敢再反对他,可面对如此境况,内心已经产生了诸多波澜,因此城兵士外逃投降的现象也越来越严重。 漳州路督官迭里迷实一直与陈友定政见不同,甚至对陈友定跋扈专权的行为予以积极抵制,只不过由于其影响颇大,陈友定奈何他不得。 如今面对这种死局,迭里迷实也懒得和陈友定做无谓的争执,只是向他心平气和地阐述利弊,结果在这时,延平城的军器局发生火灾,城一时间炮声震天。 陈友定和迭里迷实心知城有变,立刻率兵进行抵御,可胡大海等人的大军已经趁机攻进城来。 恰逢此时雷雨天气,城内守军皆认为这是天之意,一时间士气受挫,不少人干脆放弃了抵御,直接原地投降。 站在高台之的陈友定见势难挽回,不由得一声长叹道,“大势已去,我惟愿以死报国!” 言罢,陈友定便退入省堂,面向北方两拜之后,直接吞药zì shā了,结果还未及咽气,被冲了进来的兵士擒获,“嘿,他还没有死!” “陈友定呢?”胡大海被大雨淋得全身湿漉漉的,须发全都紧紧贴在了脸,因此看起来更为吓人,“还他娘的想zì shā?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我儿子的命你还没还呢!”胡大海说着,便将陈友定直接从地拎了起来,然后像拖一条死狗似的把他拉了出去,“我岂能让你死那么痛快!” “啊!王八蛋,你倒是和我试一番啊!”胡大海将陈友定扔到院内的泥水潭里,雷鸣滚滚,大雨倾盆,陈友定却只有躺在地颤抖的份。 “老胡,这是陈友定的儿子陈海!”廖永忠边说边将一个全身被缚的年轻人推到了胡大海的身边,“现在任由你处置了!” 陈友定见自己的儿子陈海被抓来,眼神倒是散发出一种急切的哀伤,只不过根本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胡大海一脚将陈海踹倒在了地。 “陈友定,我胡大海恩怨分明,你老婆和女儿都没有受人欺侮,因为我从不会把账算在女人头……”胡大海说着,便举起一把长刀,“但你杀了我儿子胡关住,所以你儿子的命,该是我的!” “杀…杀了我!”陈友定在泥水潭挣扎着,因为情绪激动而使得脖子的青筋尽皆暴起,“我的妻妾和女儿…都死了,还不够吗?” “那是你杀的,与我无关。”胡大海这句话说得极其平静,但握紧长刀的手却有些颤抖,“今日我也要你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爹,我不怕死!”陈海看着自己的爹在泥水潭无助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shí bā nián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好小子,有种!和我儿关住一个样儿!也不枉死在我手里!”言罢,胡大海手起刀落,陈海的头颅直接滚到了地,鲜血溅了陈友定一脸。 “儿子,爹替你报仇了!”胡大海扔下手长刀,仰天一声长啸,泪珠竟是滚滚而下,“你一路好走!安心路!” “啊…”陈友定被暴雨冲激,再加心愤怒,一时间竟缓过了劲来,只见他忽得从地坐起,骇得周围众人皆后退了几步。 “好!这才像个样子!”胡大海两步并作两步冲到陈友定身边,一把将他从地拽了起来,尔后狠狠一拳便砸到了陈友定的脸。 胡大海的力气是出了名的大,当初与蒋淳斌第一次相见时,他都能够将一棵树给摇断,因此这一拳下去,陈友定的脸便被打得变了形,鲜血顺着口鼻直接喷了出来。 “不够过瘾!”胡大海见陈友定再次摔倒在地,干脆直接骑到了他的身,然后照着他的面部一拳拳地砸了下去。 几拳之后,陈友定便已断了气,只不过胡大海仍未停止,知道陈友定的整个头已经被他打得血肉模糊,这才终于住了手。 廖永忠在一旁看着胡大海殴打陈友定的样子,不由得侧过脸去:这老胡动起手来,可是真狠啊…… “将陈友定父子的尸体装殓了,送回集庆。”胡大海站起身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因过度用力一时间竟有些颤抖。 此时众人在暴雨里站得久了,全都被浇成了落汤鸡,但此时此刻又不得不陪着胡大海,看着他亲手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好在终于完事了,于是兵士们立刻将陈友定父子的尸体处理了,然后护着胡大海进入了省堂,处理延平城的相关事宜。 延平城的另一边,迭里迷实也已放弃了抵抗,只不过他没有像众人一样跟着投降,而是回到了自己平日办事的大厅,整齐地穿戴好只有入京面圣时才会穿的官服,然后面向北边元廷所在的方向拜了又拜。 迭里迷实平日里执掌官印,他不愿在自己死后让官印落入乱军手,因此亲手用斧子将官印砍碎,然后在旁边的官纸一笔一画地写下了“大元臣子”四个大字。 等到邓愈率人冲进府堂之时,迭里迷实端坐在自己的官位,只不过他的手拿着一把佩刀,喉管伤口处的鲜血已经流干了。 “这是一个英雄啊!”邓愈叹了口气,没有对迭里迷实的尸体进行侮辱,而是命人好生装殓,安葬在延平城外。 迭里迷实,色目人,晚年入仕,曾言“吾不才,位三品,国恩厚矣,其何以报乎?唯有死而已!”,他终究是实现了对自己、对朝廷的承诺。 历史某种程度是公正的,它自有一套关乎于人的评判,如后世谓“闽有三忠,柏帖木儿、迭里迷实、陈友定也”,他们分别是蒙古人、色目人、汉人,有些忠诚,无关民族,关乎气节…… 第二百四十八章:称帝 闽八郡之地现在全部都是蒋淳斌的了,小半个国已经在他的手,蒋淳斌当初曾说要以天下为家,如今他离这个梦想越来越近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蒋淳斌现在终于解决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北伐了。 此时恰逢年关,刘伯温便向蒋淳斌建议,不如机称帝、大封功臣,如此既可激励将士,也能让北伐大业更加名正言顺。 蒋淳斌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称帝的事,因为那对于自己来说太过遥远而陌生,可现在…一想到自己要登那传说的九五之尊,蒋淳斌也不由得热血沸腾。 自己也要成为一代帝王啊!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陈友定…这些枭雄一个接一个地败亡于自己手,自己当得起这种荣誉! 具体的礼仪蒋淳斌不懂,自有李善长等人帮忙操持,什么三辞三让的虚假把式,直让蒋淳斌觉得可笑,于是他干脆废去了那些程序性的东西,直接让李善长拟旨昭告天下:我蒋淳斌是当得起皇帝! 称帝仪式是紧张而有序的,不过蒋淳斌要做的,只是端坐在大殿静静等待,毕竟到了如今这个地位,很多事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 集庆城内的皇宫很快建成落好了,虽然只是对原先的王宫进行一番修缮,但现在看起来确实是气派异常,颇有皇家风范,之前的建筑也不可与它同日而语了。 登基当日,蒋淳斌由徐达和常遇春陪侍左右,缓缓踱向了皇宫大殿,而在殿门之外,蒋淳斌便已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隆重气息。 面前是两扇笨重而宽大的朱漆长门,蒋淳斌向瞟了一眼,龙形飞舞的檐角高高突起,精雕细刻的花纹栩栩有生,这是一种震慑,更是一种压迫。 徐达和常遇春没有说话,而是亲自前推开了大门,然后伸手示意蒋淳斌继续前。 门一打开,蒋淳斌的视线也跟着开阔起来,面前是一座汉白玉石桥,旁边蹲着两个威风凛凛的大青铜狮子,气势磅礴,这才是帝王该有的景象。 桥下的河水清澈见底,蜿蜒曲折,最前面是一座盘龙雕花柱,由它引出一座最宽最长的桥面,这是只供皇帝通行的。 “这座桥修得不错嘛!”蒋淳斌笑着拍了拍仿佛玉带子般精雕细琢的桥栏,却发现徐达和常遇春早已经走了旁边两座较小的石桥,那才是供武百官行走的地方,他一时间有些孤独,原来有些喜悦,竟是不能同人分享了。 不过这种情绪一闪而逝,因为蒋淳斌发现徐达和常遇春早已肃立左右,引着自己继续向前行去。 穿过石桥,视线愈加开阔,看不见尽头的红色围墙,尖顶阁亭雕的竟然都是展翅欲飞的闪金fèng huáng。 “我说过,这天下早晚是我们的,现在总算有了点样子!”蒋淳斌张开双臂,回顾左右,却见常遇春刚要说话,竟被徐达暗拉住。 “陛下天选之子,灭枭雄,诛暴元,这天下,当然该是陛下的!”徐达垂拱双手,头根本没有抬起头,态度显得愈发恭敬。 蒋淳斌张口欲言,终究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一笑,尔后舒口气再次看向了远方。 “前面是云龙石雕。”常遇春看得出蒋淳斌有些扫兴,于是立刻在身后主动说起话来,“陛下请看那些石龙……” 蒋淳斌以手遮阳,细细看去,便见浮雕之,云飘海阔,山崖险峻,九条游龙一齐戏珠,显然这番设计是花了心思的。 此时守在旁边的那些侍卫见蒋淳斌过来了,连忙下跪行礼,尔后用事先准备好的水盆向台基内注水,汇成的水流从九条石雕龙头口流出,一时间竟有种千龙吐水的壮观气象。 “好!”蒋淳斌笑着拍了拍手,常遇春也跟着在一旁附和起来,“若是下雨,恐怕景象要更为壮观呢!” “徐达,你觉得如何?”蒋淳斌将目光瞥向身后的徐达,便见他也放开了态度,抬手一指前方道,“若要臣说,还是前面的太和殿修得最好!” 唔…太和殿,这个名字起得不错嘛,而这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建筑,显然也配得这个名字。 只见殿前月台雕刻着不少铜龟、铜鹤,象征着江山千秋万代,其檐角处是一个骑鹤的仙人,后面跟着龙、凤、狮、虎等众多飞禽走兽。 再往看,所有的建筑均以此为轴,南北取直,左右对称,而且皆是清一色的砖木结构,琉璃瓦顶,高低错落,壮观雄伟。 所有的大臣此时都候在这太和殿前,看到蒋淳斌率着徐达和常遇春前来,全部都下跪行礼,山呼万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蒋淳斌迈了第一个台阶,内心思绪不由翻涌,这时候他应该说众卿平身,但他没有,并不是因为他想要显摆、给群臣一个下马威,而是他真的忘了,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 “你们想过登基之后…是个什么感受吗?”蒋淳斌看了看身后的徐达和常遇春,却见他们两人齐齐变色,尔后默契地后退两步,跪在地伏身呼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原来是孤独,原来是寂寞啊!高处不胜寒!蒋淳斌不再回头,而是一个人缓缓地走了大殿台阶。 殿内是九龙壁,全部由黄金镶成,左右两侧各有一只独角异兽,口衔宝珠,壮观异常。 蒋淳斌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向殿前跪作一片的众人,他们仿佛连在一起的黑点一般,恍恍惚惚得竟然看不真切了。 徐达、常遇春跪在最前面,可由于台阶太高,他们离得仿佛也很遥远,以至于蒋淳斌看得有些模糊。 这便是帝王么?芸芸众生,视作蝼蚁,天下万物,如在囊?蒋淳斌忽得笑了,尔后扬起双臂,抻动了身的明huáng sè衮服,“众卿平身!” 第二百四十九章:大封功臣 在蒋淳斌的注视下,群臣从地缓缓起身,尔后肃立原地,一个个地等着聆听蒋淳斌的垂训。 而蒋淳斌并没有说话,只是令李善长站了出来,尔后走两个台阶,面向群臣缓缓展开一道圣旨,朗声读道: 诚惶诚恐,首祭天地,混沌初开…肇启明,仁德安邦,唯天永敬,国运方长…愿恤百姓疾苦,治五气(注,非正,五行配四时),艺五谷,抚万民,度四方……天不言而有信,地无语而物成……功在太平,百官股肱,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一群武将在下面听李善长念得头晕脑胀,好在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善长便念完了,而接下来是蒋淳斌宣布国号的时间了,没办法,他非得自己宣布…… 之前李善长和刘伯温、宋濂等人向蒋淳斌提出了好多建议,但蒋淳斌都没有接受,因为他心有自己的想法。 蒋淳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误杀了未来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无论如何,他心是深感愧疚的。 蒋淳斌抢走了本属于朱元璋的功绩和荣耀,他无法弥补,只能接过这历史的重担,替他完成驱鞑虏、复华的大业。(附注:必须写在这里,开书前没想那么多,因为必须得是穿越,但我又不爱写金手指,所以设计了一个误杀朱元璋的戏码来吸引读者,结果…被许多人骂了,可能有许多明粉会气愤于这个设计,也不会看我这本书,但我在这里还是想向一些不认可这个设计的读者道歉,也向朱元璋道歉,我是真的很佩服朱元璋,从乞丐到帝王,无人能及,所以才想要把这个故事写下来,疏漏之处,还望见谅,以。) 现在是时候还债了,虽然朱元璋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蒋淳斌要让本由他所建立的东西存在于这个世界,因此蒋淳斌亲自定下的国号是“明”,年号“洪武”。 至正二shí bā nián,也是洪武元年,蒋淳斌于集庆称帝,国号大明,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将为历史所铭记! 国号及年号宣布完毕,蒋淳斌便在所有臣武将的注视下,缓缓踱入大殿,走了那为众人所梦寐以求的龙椅宝座。 做工讲究、装饰华贵、体积庞大、雕刻精美,这是蒋淳斌对它的第一印象,而当他触到龙椅时,脑海便无任何想法,只是慢慢地坐了下去。 身后是雕着云龙纹的大屏风,椅背是金色的龙盘绕,下面是双龙吐珠的须弥底座,难道自己确实是真龙天子?蒋淳斌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 此时群臣已经排着队走了进来,纷纷对蒋淳斌进行朝拜,而蒋淳斌当然要回赠以礼:他要大封群臣! 几乎所有的有功将领都得到了封赏,而一下之人则受到了众人的艳羡,他们分别是: 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郑国公常遇春,宋国公冯国胜,卫国公邓愈,曹国公刘伯温,越国公胡大海,济国公丁德兴,颖国公傅友德。 德庆候廖永忠(因其擅杀韩林儿,背锅侠),临川侯蓝玉(岁数有点小),长兴侯康茂才(入伙太晚,且是元廷降将)。 另外追封死去的花云为jìng guó公,死去的俞通海为林国公,死去的廖永安为晋国公,死去的冯国用为江国公,死去的胡关住为永成候,死去的丁普朗为永嘉侯。 其余侯爵、伯爵仍有众多,难以尽列,而众人则是皆大欢喜,毕竟多年来的戎马生涯终于得到了一次正式的回报。 这些得到了回报的将领心明白好处不是白拿的,因为他们目前要面对的,是跟随蒋淳斌进行北伐大业,消灭元朝。 蒋淳斌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因为讨元檄已经遍布北方大地,许多汉人百姓的民族情绪早被调动了起来,早一刻出军,能早一刻争取到民心。 而且自从次张昶从集庆回去后,便将扩廓帖木儿与蒋淳斌有不正当来往的消息报告给了元惠宗。 元惠宗一开始还持怀疑态度,结果过了没多长时间,扩廓帖木儿果然如张昶所言,将一部分大军退驻晋宁、 这自然令元惠宗大为火光,而且也更加确信扩廓帖木儿心存异志,于是对扩廓帖木儿逼迫更甚。 这种情况下,扩廓帖木儿果然没有辜负蒋淳斌的期望,他与张良弼、李思齐等人打得更热闹了。 此等良机,蒋淳斌怎能不把握住?于是他立刻任命徐达为北伐大元帅,常遇春为北伐副元帅,率三十万大军北伐元。 当然,出身于军伍的蒋淳斌肯定不甘心只是坐镇后方,因此他不仅要跟随其后,监督战况,还亲自拟定了详细策略。 其实自古以来,很少有义军自南向北成功推翻朝廷势力的,因此如今的境况对于蒋淳斌等人而言,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和挑战。 在蒋淳斌和徐达、常遇春等人的商议下,他们决定先取shandong立足,同时也可以撤除掉其对元大都的屏障作用。 然后再进军henan,直插原腹地,这样既相当于切断了元廷的羽翼,又能够对士气产生极大的鼓舞,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谁占据了原之地,谁相当于天下正主,由此也难怪刘福通当初一直执着于攻取henan了。 接着再夺取天险潼关,割断元廷与西边李思齐、张良弼等军阀的联系,也相当于占据住了元廷的门槛。 如此一来,元廷便势孤援绝,处于义军的包围之了,自然也可以轻松地取下元大都,以达到不战而胜之效。 当然,攻下了元大都并不意味着战争的彻底结束,因为蒋淳斌的一大劲敌其实是处于西边的李思齐、张良弼、王保保等元朝军阀,所以蒋淳斌的北伐大军所要完成的最后一步,是派兵西进,攻取shanxi、陕北、关、gansu等地,消灭李思齐、张良弼、扩廓帖木儿等军阀势力。 最激动人心的北伐终于来到了,而蒋淳斌面临这即将出发的三十万大军,不由得情绪激昂地喊出了那句口号“驱除胡虏,恢复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第二百五十章:伐元战争,开始! 南宋宁宗朝时,韩侂胄曾主持过北伐金朝的战争,其檄有一句话颇为人称道:天道好还,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进本站。 此时的这句话被蒋淳斌很好地借鉴了过来,并对北伐大军进行鼓励,而他们则喊着这句口号,雄赳赳、气昂昂地赶赴到了shandong大地。 shandong在几年前曾为隶属于红巾军的毛贵所部占领,后来毛贵被赵均用设计杀害,察罕帖木儿及其义子扩廓帖木儿又趁机进攻,这才再次将shandong给夺了回来。 shandong本为四战之地,向来为兵家所重视,因此它还没在元廷手里捂热乎,又被王保保给盯了。 此时原之地已为王保保所据,同时他又派自己的弟弟脱因帖木儿率兵驻守济南,以候向东发展之机。 不过截止至徐达率军进入shandong,它仍旧一直牢牢掌控在元廷手,目前为元廷重臣普颜不花坐镇总理各项事务。 这个普颜不花乃是进士出身,而且弓马娴熟,称得是一个武全才,并且在南方做官时曾与陈友谅势力数度交手,可以说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角色。 此时普颜不花本人率兵驻守在益都(今shandong青州),指挥管理着shandong的各项军政事务。 在蒋淳斌看来,如果想要攻占shandong,最快速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是攻取益都,去其“龙首”。 于是蒋淳斌指示徐达将大军一分为二,一路由胡大海率领,充当辅助配合的角色,由徐州出发,向北进军济宁、济南方向,然后从西边威胁益都,同时防备驻守在济南的脱因帖木儿。 另一路则有徐达、常遇春亲自率领,直接由江淮北经沂州(今shandong临沂),然后直取益都。 不得不说,蒋淳斌的策略是极其有效的,而两路大军的进攻情况也异常地顺利。 首先由胡大海率领的偏军一路北,很快攻占了济宁、东平等地,并以此为根据地很好地震慑住了驻守济南的脱因帖木儿,成功掩护了徐达、常遇春的大军。 而徐达、常遇春的大军更是进展神速,他们先是以三天时间攻克了沂州,其沂州守将王宜、王信父子见势不妙,直接率部投降。 不过在徐达、常遇春想要率军攻取益都的时候,王宜、王信父子竟然降而复叛。 这属于王宜、王信父子不长眼睛了,他们只道徐达素来宽仁,却不知蒋淳斌在大军出发前早已叮嘱过徐达:北伐过程务必采取铁腕手段,有不老实的,直接杀掉完事,既能免去麻烦,又能起到杀鸡儆猴之效。 加常遇春也不是个善茬,虽然在蒋淳斌的反复警告下,他已不敢杀降,但此时王宜、王信父子正好撞到了枪口,他又怎能放过?这可是皇准许的! 于是常遇春再次率军迅速攻克了沂州,并将王宜、王信父子斩首示众,至此降军再不敢生出异心,而周围的莒州、海州、沐阳、日照皆望风而降。 此时胡大海率兵阻住了可能到来的西路援军,而徐达、常遇春则完全可以采用关门打狗的方式,心无旁骛地攻打益都。 普颜不花一直在为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到来做准备,可双方甫一交战,普颜不花才知道实力差距太大,明军根本势不可挡,因此普颜不花只坚持了十来天,益都便被徐达、常遇春的大军攻克了。 徐达听说过普颜不花的贤名,因此在攻占了益都之后,便派人前去招降普颜不花。 但普颜不花是不肯范,直到徐达命人用绳索将普颜不花绑了过来,他的回答仍只有一句“我乃元朝进士,官至极品,臣各为其主,不事二君。” 徐达见普颜不花不肯屈服,加蒋淳斌曾嘱咐过,只要不投降的,全部杀掉,因此便令普颜不花自尽了。 而普颜不花的家人也都很有种,他的妻妾及一干女眷在城破之后,全部投井自尽,以至于将院的井都给填满了。 益都既下,则shandong便如囊之物,于是徐达、常遇春便和胡大海合兵一处,直逼济南。 驻守济南的脱因帖木儿乃是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的弟弟,他出于现实原因及保存实力的考虑,根本没有抵抗,便率领自己的数万大军逃到了洛阳,直接把济南这座城池留给了徐达的大军。 接下来徐达、常遇春的大军便势如破竹一般,连取寿光、临淄(今shandong淄博东)、昌乐、高苑(今属shandong高青)、登州、莱阳、东昌、乐安等州县,基本都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shandong对于元廷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因为这里是漕运的必由之路,可以说它扼住了元大都粮食及各种物资来源的咽喉。 加shandong也是连接南北的通道,因此可以说是元大都的屏障,所以现在徐达、常遇春率军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打下了shandong,对于元廷来说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在得知徐达、常遇春的大军顺利取下shandong后,蒋淳斌是异常高兴,甚至亲自前往益都接见了众将。 北伐将士见圣驾临,一个个得都诚惶诚恐,却不知蒋淳斌此行前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是祭奠已经死去的红巾军将领毛贵。 此时距毛贵牺牲已经七八年了,但没有人能够抹杀毛贵的功绩,齐鲁大地的百姓也一直记着毛贵的好。 首先在军事方面,毛贵以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攻占了齐鲁大地,并且两度向西进军,甚至快要打到了元大都,逼得元廷差点要迁都。 如果不是毛贵以一己之力对元廷进行了如此大的打击,整个红巾军的北伐在初期不可能如此顺利,而蒋淳斌等南方义军势力也很难获得如此良好的发展机遇。 在民政方面,毛贵更是成熟于其他将领,它不仅在齐鲁大地建立了牢固的根据地,还通过设立地方基层行政组织、屯田减负等政治经济措施,使当地百姓过了稳定有序的日子。 所以毛贵的作用不可谓不大,而蒋淳斌愿意来益都亲自祭奠他,更因为当初两人那段短暂的兄弟之谊…… 第二百五十一章:鲁王 蒋淳斌与毛贵相识于微末,相互间又有救命之恩,因此情谊自然非寻常。 当初他们便折服于对方的品性胸襟,视彼此为兄弟,所以算后来分开,以至于再未见面,也从未影响他们的友谊,反而使得他们对两人间的回忆更为向往。 人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蒋淳斌与毛贵分开时,两人相互之间全都是好印象,而且从无龌龊,因此他们这段情谊无形之便被神圣化了。 胡大海也与毛贵有过短暂交往,一直觉得他是个爽直的英雄汉子,因此当他来到益都,想起毛贵的不幸遭遇,也不由得黯然嗟叹。 如果当初毛贵没有死,那么齐鲁大地不会陷入内乱,以致于被察罕帖木儿及扩廓帖木儿趁虚而入,红巾军的北伐大业便可以对元廷造成更为沉重的打击,也许刘福通后来便不致没落,如此一来,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蒋淳斌无法预测,心却是实实在在的哀痛与遗憾,多么优秀的一个红巾军将领,怎么遭了小人暗算! “都怪赵均用这个王八蛋!”蒋淳斌恨恨地攥紧了双拳,“如果不是他阴险卑鄙,害死了毛大哥…” 自古以来的英雄鲜有怕死的,可如此窝囊的一个死法,想必毛贵也不会甘心吧? “陛下节哀顺变,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在陛下接过了毛贵兄弟肩的担子。”胡大海此时跪在刚刚布置好的灵堂内,正在火盆前一边叹气一边烧纸。 “真要伤心也不会是现在,只不过身临其境,有感而发罢了。”蒋淳斌看着灵堂正央的供桌,面摆满了香烛祭品,却总感觉缺点什么,“可惜没来得及找人给毛大哥画幅像。” “英雄活在人的心里足够了。”胡大海站起身来,又朝着面前供桌拜了两拜,“所谓生死有命,有时候纵然遗憾,却也奈何不得。” 胡大海这话说得倒是在理,更何况这些年来,蒋淳斌早已见惯了生死,也经历够了离别。 换个角度想,如若当初毛贵不死,那么境移势变,也许不会有今日的明朝皇帝蒋淳斌了,难道一切真的是命由天定? 使劲地摇了摇头,蒋淳斌干脆不去想它,而是小心翼翼地端起供桌的一杯酒,尔后慢慢倾洒在了地,“毛大哥一路走好,淳斌今日来益都送你了。” 胡大海在一旁瞧着蒋淳斌那副虔诚表情,心不由感慨:淳斌果然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只不过这情义…却往往对那死去的人才更重! 唉,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吧,近在人前的不知道珍惜,日日相处的总是能够挑出毛病,毕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能够生出龌龊的事儿来。 这一刻,胡大海想起了花云,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胡三舍和胡关住,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蒋淳斌有些远…… “毛大哥当初说过,朕一定会是大英雄……”蒋淳斌抬起头来,环视着这布满了白绢的灵堂,“也不知道他会怎样评价今日的我。”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人身处变化,再想起往日旧事,难免会诸多感慨,尤其是之前一不名的小子,现在竟成了高高在的九五之尊,谁又能够想得到呢? 命运是这样妙,当初那个小树林可能现在都找不到了,但毛贵、花云、胡大海、蒋淳斌等人却都成了闻名天下的人物,他们那时候可跟逃难的没什么区别啊! 不过胡大海现在却没有心思想这些,只是快速接口道,“陛下平定江南,挥师北,马能拥有这个天下,自然是一等一的大英雄,谁又能够与陛下相较呢?” 听到胡大海这样说,蒋淳斌便转头看向了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终归只是摇着头笑了笑,尔后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胡大海见蒋淳斌如此,却也只能陪着笑道,“臣句句都是心里话,而且臣猜毛贵兄弟也是这样想的。” “无论如何,朕是问心无愧的!”蒋淳斌端起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尔后又将酒杯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桌,“走吧,还有大事要干!” 蒋淳斌本以为蒋淳斌对毛贵的祭奠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出了灵堂,蒋淳斌又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朕要追封毛贵为鲁王,并在益都为他建功臣祠。” “陛下慎重。”别人还没说话,刘伯温便先站了出来,“臣非嫉妒,只是毛贵将军身属红巾军,若是对其功绩大书特书,有碍青史视听,而且红巾军亦属流寇,北方民众颇厌之,若是追封毛贵将军为鲁王,实为不妥。” 其实刘伯温这样说,并非曲解无情,只是出于身份转换后的现实需要罢了,像一般的开国皇帝登基后,都会跟从前的义军划清界限,不过是为了维护自身统治,教导百姓做顺民罢了。(朱元璋登基后,便斥红巾势力为妖人,并在史书对其极为避讳,只可惜还是洗不掉自己的红巾军身份) “齐鲁百姓是一直记得毛贵的恩德的。”蒋淳斌平心静气地说道,“英雄不该被埋没啊!” “可是…”刘伯温还欲张口解释,却一下子碰了蒋淳斌那深沉如水的目光,于是话便被噎在了嗓子眼里,“臣遵旨。” “祭奠毛贵,不一定要宣扬红巾军嘛!”蒋淳斌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毛贵当初北伐是没错的,他…算是朕的义兄,做的自然也是跟咱们一样的事儿。” 蒋淳斌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众人肯定不敢再做反对,毕竟把毛贵和红巾军分开也不算是一件难事嘛!算把他宣扬成己方战营的将领,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毛贵兄弟啊,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蒋淳斌在心暗暗感叹,脑海再次浮现起了那个不时吟出一两句诗词、日日忧国忧民的毛贵来。 洪武元年,蒋淳斌下齐鲁之地,追封毛贵为鲁王,为其建功臣祠,宣扬其事迹,使其得以流芳百世,并效岳飞、秦桧之事,在毛贵墓前设赵均用跪拜之像,遭万人唾骂。 第二百五十二章:进取中原 自从蒋淳斌平定了齐鲁大地之后,好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如岭南地区的何真来信表示要想投降于自己。进本站。 这个何真和陈友定一样,本是元朝官吏,同样以军功起家,并以惠州为根据地,平叛乱,杀异己,渐渐统一了岭南地区。 但何真和陈友定的性子却是相反的,他本人宽厚仁慈,喜好儒术,还在治下兴办了不少义学。 当初曾有部下劝他效法赵佗,割据岭南,独立称王,结果被他杀了,因此元廷一直对他较为倚仗。 不过也正因为何真的这种性子,蒋淳斌倒是不愿与他为难,而是命廖永忠留守闽地,见机行事。 蒋淳斌心明白,若与何真硬碰硬的话,肯定是能拿下岭南地区的,但他一直想采取怀柔手段,既能减少兵损,又能赢得民心。 但廖永忠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他见徐达等人顺利取下了山东,便也想要借机立功,,因此私下里便书请示蒋淳斌是否能够顺势攻下岭南地区。 蒋淳斌也觉得现在时机到了,不过回信的指示仍然是以招降为主、强攻为辅,如若不成,便暂时搁置一旁,因为岭南地区只能据境自保,成不了什么气候,万不可由于此事而耽误了北伐大计。 何真是宽仁的,也是识时务的,他心知元朝大势已去,也不愿让治下的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因此便致信廖永忠,表示了归顺之意。 这样一来廖永忠倒有些失落了,虽说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岭南地区,但自己并没有里什么战功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何真投降是摄于蒋淳斌的势力压迫,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廖永忠亲自到潮州受降后,先是接受了何真呈来的关防印信与户口、兵马、钱粮的书册,与他大大地客气了一番,接着又旁敲侧击地询问岭南地区是否有其他不安定的因素。 何真能够称霸一方,自然也是个聪明人,他看得出廖永忠想要趁机立些军功的心思,便引着他攻破了老对头邵宗愚的山寨,并杀死了他。 这样一来,何真和廖永忠算是双赢:何真借廖永忠之手除掉了屡屡与自己作对的仇敌邵宗愚,而廖永忠则利用何真的帮助顺利地立下了一份不大也不小的军功。 当廖永忠将情况详细地报告给蒋淳斌之后,蒋淳斌高兴的同时,也看得出廖永忠想要奖赏的心情,毕竟那些跟着自己的开国功勋大部分都是公爵,而廖永忠却是一个侯爵,他心自然不舒服。 当初廖永忠擅杀韩林儿算是替自己背锅,纵使蒋淳斌私底下对他有补偿,但心也存着愧疚,于是便借此机会,正式封赏廖永忠为诚国公,也不知道廖永忠感没感受到一丝羞耻的意味。 至此,除了云贵、川蜀地区,整个南方都是蒋淳斌的势力范围了,而接下来他也即将进军henan,完成一份更大的功业。 henan地处黄河下游,向来有“州”“原”之称,如果他能够顺利攻下这原之地,那么元朝离灭亡也不远了。 此时这原之地乃是扩廓帖木儿的势力范围,而驻守此地的,也是王保保的家人和亲信:脱因帖木儿,王保保的亲弟弟,现率领五万兵马驻守洛阳。 lǐ kè彝,察罕帖木儿起兵时便跟随左右,王保保最为信任的大将之一,此时正率领四万兵马驻守汴梁。 梁王阿鲁温,察罕帖木儿之父,王保保的义祖父,本是驻兵原调度各项事宜,此时也与脱因帖木儿合兵一处,共同防守洛阳一带。 所以蒋淳斌的大军进攻目标很明确,那是拿下汴梁和洛阳,只要攻取了这两个地方,元军在henan也基本玩完了。 但阿鲁温、脱因帖木儿都不是好对付的,因此蒋淳斌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了南北两路并行夹击的战略方针。 具体说来,是由邓愈和蓝玉率领南路军朝南阳方向进发,在黄河南岸牵制住部分元军。 北路军则由徐达、常遇春率领,跟随蒋淳斌由济宁出发,沿黄河北,直向汴梁、洛阳方向而去。 由邓愈、蓝玉率领的南路军动作很快,他们仅用了十几天的时间,便一路打到了唐州(今唐河),守将见南路军勇猛,干脆弃城逃遁。 邓愈、蓝玉攻下了唐州后,也不敢耽搁,在简单料理了当地事务后,便又立刻驱兵赶往南阳。 南阳的守将倒不像唐州的官员那般窝囊,即使面对士气颇壮的蓝玉和邓愈,还是积极地组织起了防线进行抵御。 只不过守将的能力欠佳,蓝玉和邓愈的本领又太强,因此两天之内,蓝玉和邓愈率领的大军便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并顺利占领了南阳。 此役邓愈和蓝玉收获颇丰,不仅俘虏了数千降兵,还得了许多战马粮草,并且有效地为北路军的推进减少了阻力。 当然,由徐达和常遇春率领的北路军也没有让蒋淳斌失望,他们自济宁出发后,便沿黄河一路向西,连下永城、归德、许州(今许昌)三地,然后将大军屯至陈桥(今封丘境内),以威胁汴梁。 汴梁现在由王保保的大将lǐ kè彝驻守,这是个厉害的角色,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而徐达、常遇春率领的大军近日来连番作战,已有疲态,因此他们打算稍作休整,再行攻城。 殊不知此时最着急的,还是驻守汴梁的lǐ kè彝。虽然他自诩是个能征善战之辈,但与徐达、常遇春相,他还是清楚自己的斤两的。 要说当初lǐ kè彝也是看不起徐达、常遇春这伙人的,在他的眼,这不过是一群没有战斗力的流寇,跟红巾军那帮农民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和王保保一个想法,应该集力量对付李思齐、张良弼等拥兵自重的军阀,他们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可一个月前齐鲁大地那场翻天覆地的变化,算是让lǐ kè彝彻底开了眼了:短短的两个多月,他们竟然势如破竹,要知道普颜不花等人可不是孬种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下汴梁 lǐ kè彝很佩服徐达、常遇春等人的军事能力,但在他们进军原以前,lǐ kè彝还是怀有一种较自信的态度,所以他打算坚守汴梁,决不让这伙乱军得逞,毕竟现在这里某种程度算是自家地盘。 可当归德、许州等地的败报接连传来时,lǐ kè彝终于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这伙人不简单啊,他们经过了长时间战争的洗礼,已经不是自己手下这帮惯于欺负老百姓的酒囊饭袋可以抵御的了! 因此当徐达、常遇春率兵进驻陈桥之后,lǐ kè彝便在犹豫一件事:自己到底要不要投降? 其实lǐ kè彝有此想法,并非是他为人不忠不义,而是形势所迫,让他不得不考虑自己接下来的发展前途。 lǐ kè彝当初随察罕帖木儿起兵,确实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而也正是由于察罕帖木儿的提拔,自己才能有今天的这种地位。 可以说察罕帖木儿对lǐ kè彝是有知遇之恩的,因此后来察罕帖木儿为人àn shā,其义子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继任其位,lǐ kè彝一直没有任何异议,并且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力。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自己一直以来跟随的王保保遭到元帝忌恨,兵权已被剥夺殆尽,同时遭到各路军阀的围攻,甚至连一些部将也开始背叛他。 如关保,此人随察罕帖木儿起兵时便一直为将,勇冠诸军,可以说是立下了最多的功劳。 还有貃高,此人善于用兵,察罕帖木儿及王保保都对他极为倚重信任。可现在这两个人都背叛了王保保,对元帝宣誓效忠。 lǐ kè彝存有忠义之心,但也得考虑自己的性命和利益不是?现在明摆着打不过徐达和常遇春,难不成非得要白白送死? 可是王保保将汴梁交给自己驻守,说明他对自己极为信任,如果这时候自己背叛他,而且还投降义军,那以后怎么有脸见同僚?到了地下又如何面对于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察罕帖木儿? 于是lǐ kè彝这样陷入了无尽的纠结,而与此同时,由常遇春率领的先锋军已是蠢蠢欲动。 不久前lǐ kè彝着人打听过常遇春,知道此人勇冠三军,战绩颇丰,不过有一个挺不好的名声,那是喜欢杀降。 如果汴梁城没有守住,自己被他擒获,那么……lǐ kè彝忽然一阵心底发寒,他承认自己害怕了。 lǐ kè彝一夜无眠,而城外的徐达、常遇春大军也正盘算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汴梁城。 可第二天早再一打听,徐达和常遇春才发现lǐ kè彝竟然弃守汴梁城,率部西逃了。 这个家伙可真是…白白送给自己一座汴梁城!王保保果然是自己的好兄弟啊!如果打洛阳也那么顺利好了! 徐达和常遇春在背后对着lǐ kè彝好一番奚落,却不知lǐ kè彝心早已打好了自己的算盘:且不说此战必败,算侥幸打赢了,也没什么功劳,因为王保保现在正愁得焦头烂额呢! 自己不如率部前去投奔王保保,帮助他对付张良弼、李思齐、关保、貊高等人,这样一来,他一定会对自己铭感五内的,一定会是这样! 徐达、常遇春拿下了汴梁城后,蒋淳斌也率部来到了这里,此时旧地重游,他不由得大发感慨。 汴梁,地处平原,历史悠久,素有“七朝古都”的美誉,因此当初刘福通拼了命也想要把它夺下来。 只可惜红巾军力有不逮,汴梁几经易手,最终还是被元廷给夺了回去,可现在它属于蒋淳斌了!这前朝旧都已经归于自己辖下了! 刘福通啊,当初你为了取下这汴梁城,拼掉了多少人的性命?又可曾想过如今自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它? 自己曾经屡屡规劝于你,发展自己的势力是正事,天下不是靠打几座古城能得到的,现在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徐达,还记得当初朕与你在这黄河北岸命悬一线的情景吗?”原来自蒋淳斌渡河北后,便想起之前刘福通于原败退之时,自己和徐达率领着一支孤军苦苦挣扎于黄河北岸的事情。 当初自己和那五万人马的任务是牵制敌军,可在大军撤退后却成了一个弃子,被数支大军合力围攻,险些命丧于此。 好在苍天有眼,自己蒙丁德兴搭救,终于活着回来了,可那五万兵士……五万个兄弟啊!全都把热血洒在了这片黄土地!自己对不起他们啊! 对了,还有萧汉,当初他为了回护自己,还丢掉了一条胳膊,可现在也已命丧黄泉,千千万万个像他一样的士兵,最终连姓名都没能留下,但正是因为他们,自己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那些牺牲的将士如果能够看到陛下率军北伐,想必也能含笑九泉了。”徐达看得出蒋淳斌牵动了情绪,只能扯起其他话题掩过,毕竟当初在黄河北岸,自己因为求援而率先逃了出来,但蒋淳斌却是九死一生,当初是兄弟,可现在是君臣,有些事情,还是不提为妙。 “可他们再也活转过来了。”蒋淳斌轻叹一声,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如果他们有机会能够选择一次的话,想必也愿意在家里含饴弄孙,而不是埋骨他乡啊!” “陛下仁厚。”蒋淳斌这样说,徐达也只能拱手垂拜了,“好在如今这些将士跟随着大帅,倒是不必担心冤死异地了。” “徐达也学会了拍马屁啊!哈哈哈……”蒋淳斌指着徐达笑了笑,可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十几年前那场大战,估计很多人都忘了……是啊,察罕帖木儿、孛罗帖木儿、答失八都鲁,他们一个个都死去了,又有谁会记得这些无名将士呢?” “还请陛下为那些战死的将士立碑!”徐达终于摸清了蒋淳斌的本意,他这是要借机凭吊,更是为接下来的战事鼓励做准备,他真的学精了! “是啊,不仅要立碑,还要设坛,祭天,备酒。”蒋淳斌边说边抬起右臂,做了一个倾洒酒杯的动作,“朕要亲自送一程起兵以来为朕牺牲的将士!” 第二百五十四章:破虎牢关 夺取了汴梁后,蒋淳斌在此地举行了一次较大的规模的祭天仪式,既是凭吊当初那死在黄河北岸的五万将士,也顺带追悼了北伐以来将热血洒在齐鲁、原大地的将士们。 宣读完祭之后,蒋淳斌亲自登高台,说了一番发自肺腑的话,真情流露以致涕泗不止,众人见状都极为感动,有不少人甚至跟着大哭了一通。 至此,大军士气得到了空前高涨,而他们紧接着便由徐达、常遇春率领着进军虎牢关(今荥阳汜水附近),准备夺取洛阳。 虎牢关,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其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其作为洛阳东边门户和重要关隘,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历史许多重要的大战都发生于此。 战国时期齐、楚、燕、韩、赵、魏六国共同驻兵虎牢关以抗秦国。楚汉争霸时期,刘邦、项羽在此地大战数十次,而这场旷日持久的成皋之战也成为整个楚汉战争的转折点。 隋唐时期,李世民在虎牢关(当时为避讳而称武牢关)大战窦建德,宋建炎二年,岳飞于此地大破金兵…… 原乃是称霸之本,虎牢关自然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甚至连《三国演义》也编造了虎牢关三英战吕布的典故,由此亦可见虎牢关的重要地位。 此时脱因帖木儿陈兵于此,确实给徐达和常遇春带来了不少压力,金额蒋淳斌看起来却不以为意,“看来这个脱因帖木儿不太看得起咱们啊,只派了几千兵士驻守于此,难不成他真以为这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 “虎牢关地势狭窄,终究不得瞿塘峡等地,人太多的话也容纳不开。”徐达一直在苦苦思索着用兵方略,可归根究底还是得有一场强攻,“臣着人探查过了,此次脱因帖木儿在这里布了五千人……” “五千人?他手下不是有五万兵马吗?”蒋淳斌抬眼望了望已经搭好的简易营寨,“难不成都留在了洛阳城里?” “回陛下,洛阳城内只留守了大约一万的兵士,其余的全布在洛水附近。”徐达和蒋淳斌的习惯一样,开战前总会将对方的情况打探得事无巨细,“脱因帖木儿和阿鲁温此次共设了两道防线,一道是这虎牢关,另一道在洛水旁,我们打下虎牢关之后,还得强渡洛水,击溃他们布置在那里的守军,才能顺利拿下洛阳城。” “唔……倒是暗合用兵之法。”蒋淳斌轻声一笑,看起来似乎并没把眼前这场大战当回事,“不过战端未开,他们便将主要兵力布置于洛水,这是对第一道防线没有自信啊,如此看来,我们必胜,他们必败!” 啊?这是咋分析出来的?徐达看了看蒋淳斌,心一阵诧异,却又不好明说,只得点点头笑道,“陛下英明。” “英明什么啊,话虽如此,朕也知道这是一场苦战。”蒋淳斌边说边叹了口气,“传令下去,只要打下了虎牢关,朕必有重赏!” “陛下,近些日子来赏赐不绝…”徐达瞄着蒋淳斌的脸色,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些,“军库里恐怕没有那么多财物了。” “那让留驻在shandong的胡大海在当地筹措…”蒋淳斌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眼前一亮道,“告诉将士们,赏赐全在洛阳城里,到时候拿下了洛阳,除去必要的粮食供给,有多少算多少,全都是他们的!” “这…”徐达蹙了蹙眉,似乎有些担忧,“洛阳可是古都,里面应该有不少珍宝啊。” “你管那么多,到时候放血的也是阿鲁温和脱因帖木儿,我不信他们的私藏能少了!”蒋淳斌笑着拍了拍徐达的肩膀,“估计单这两人私库里的财物,够赏赐给将士们了。” “臣即刻传旨。”徐达拱手拜道,心里却盘算着进入洛阳城后,军纪约束估计是一件麻烦事了。 说实话,虎牢关并非像川蜀的瞿塘峡那般艰险雄,只不过平原之,难见山陵,因此突然出现虎牢关那么一个较陡峭的地势,人们自然是要加以利用了,所以虎牢关很多营寨高地也都是人为设置,攻打难度也跟着降低了不少。 此时徐达和常遇春共率大军陈兵其下,关的守军也不由得一阵胆寒:人数差距似乎有点大啊,而且自家将军脱因帖木儿还不在这里,而是回防布置洛水的情况了。 “开战之后,朕便和亲卫军守在这里。”蒋淳斌看着即将出战的将士,说出了最后一番壮行词,“朕不退,任何人也不许退,你们不退,朕定然也不会退,因为朕要亲眼看着你们拿下虎牢关!” “拿下虎牢关!拿下虎牢关!”常遇春见士气可用,立刻在一旁振臂高呼,而其余将士也跟着他大声地喊了起来,“拿下虎牢关…” 一片喧嚣的口号声,蒋淳斌在一张大木椅坐了下去,侍卫想为他支个顶棚遮阳,却被他以遮挡视线为由拒绝了,“开战吧!” 蒋淳斌一声令下,徐达和常遇春便率着几万兵士一起出发,誓要拿下眼前的虎牢关!要知道皇可在后面看着呢,谁敢不拼命? 蒋淳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亲临阵矢了,但看着眼前厮杀的场景,他突然觉得很熟悉,于是身的热血也跟着沸腾起来。 痛呼声,哀嚎声,闷响声……自己曾经历了一遍又一遍,有时候连睡梦都无法摆脱,乱世,人命是那么不值钱啊! 经过连续几次的进攻,虎牢关的守军已经彻底乱了,但己方兵士的伤亡也不小,甚至出现了溃败之势。 蒋淳斌见状,不由得站起身来,握紧双拳,尔后前进数步,在箭矢射程范围以外的地方再次坐了下去,“告诉将士们,再坚持半个时辰,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中原是朕的了! 虎牢关在两天之内被蒋淳斌的大军给攻下来了,最后有一千多个兵士逃往了洛水,结果还被常遇春率兵半路截获,眨眼间变成了俘虏降兵。进本站。 他们的士气在一开始受到了损伤,以至于看到对方进攻如此勇猛,心便生了怯意。 因此当己方伤亡过半时,他们便毫不犹豫地逃走了:自己还有退路啊!可以去洛水,而不必在这里死守! 果然,当人有后路时,不会去拼命了。由此可见,当初韩信背水一战,项羽破釜沉舟,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 “禀陛下,w w w . t x t 8 0 . c o m虎牢关守将巴鲁克新已被臣斩杀,另获降兵一千有余……”常遇春在蒋淳斌面前骄傲地报告着战况,而蒋淳斌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带着几千人能守虎牢关两天,也还算不错了……”蒋淳斌沉吟一声,似乎是有些可惜,毕竟自北伐以来,投降的元将不在少数,“不过杀了便杀了,咱们接下来,该攻取洛阳城了吧?” “得先渡了洛水。”常遇春抬头看一眼蒋淳斌身后的军事地图,知道他也在密切关注着战局,“臣与徐帅正在商量进攻方略。” “洛水自洛阳城内经过,若使用水攻的话……”蒋淳斌还没说完,自己便摇了摇头,“算了,回头都是自己的地盘,朕免不得心疼,具体的还是由你们去商议吧,洛水少急流,强渡也不是不可以。” “是!”常遇春听了蒋淳斌这话,心里便大致有了想法,看来他早已把洛阳视为囊之物了啊! 洛水,又称洛河,乃是黄河下游南岸大支流,其游穿行在峡谷盆地之间,多险滩激流,但脱离山区后,便水面渐宽,且兼有不少沙洲。 徐达和常遇春经过一番商量,决定由常遇春率一支先锋军,趁敌军不备之机,择一处水流最稳的段域发起强渡,然后到洛河以北与敌军进行决战。 蒋淳斌也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但心担忧常遇春渡河途会遭遇意外,于是便急调蓝玉过来,与常遇春一齐进行渡河行动。 常遇春和蓝玉两人可谓蒋淳斌手底下作战风格最强硬的两人,也许是“师出同门”的缘故,都善于打急仗、狠仗,因此这两个人合作起来倒算合适。 在蒋淳斌的计划下,由常遇春和蓝玉两人分别率军强渡洛水,以达相互策应之效,徐达则在后方居指挥,以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脱因帖木儿和阿鲁温在洛水北岸确实进行了精心布防,他们在洛水沿岸设置了许多岗哨,目的是防备蒋淳斌的大军强渡,或者在其行至半途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脱因帖木儿和阿鲁温显然低估了常遇春和蓝玉的能力,且不说他们选择的渡河时机和地点都是佳的,连渡河的速度也超快:他们是刚到洛水渡河,而且整个过程没有一点耽搁。 虽然在洛河守备的兵士途发现了常遇春和蓝玉的渡河行动,但等他传报去,且脱因帖木儿和阿鲁温集结大军完毕后,常遇春和蓝玉的大军已经渡过了洛水。 而且常遇春和蓝玉好像是事先有个赛,两人几乎同时到达洛水北岸,然后一齐向脱因帖木儿和阿鲁温的大军发起了进攻。 此时正值夜晚,加脱因帖木儿和阿鲁温的大军刚刚集合,还没有什么反应时间,因此在常遇春和蓝玉的进攻下竟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脱因帖木儿和阿鲁温都还算是优秀的将领,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放弃,而是积极组织着这些残军进行抵御。 奈何脱因帖木儿和阿鲁温时运不佳,战场表现刚有起色,徐达又率领着大军杀了过来,至此脱因帖木儿和阿鲁温再也无力抵抗,他们手下的大军彻底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经过一夜的激战,脱因帖木儿不敌败退,直接率残军逃到西边找他哥哥王保保去了,而阿鲁温则投降于蒋淳斌,成为其帐下俘虏。 蒋淳斌对此极为重视,因为阿鲁温是察罕帖木儿的父亲,同时也是王保保的义祖父(再提一次,王保保本是察罕帖木儿的侄子,后来过继给察罕帖木儿当儿子的)。 如果阿鲁温投降在自己手下,那么日后用来对付王保保定然是一个大筹码,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啊! 于是徐达和常遇春率兵交接洛阳城的同时,蒋淳斌立刻赶往阿鲁温的府邸,对这个已经投降的老人进行探望。 阿鲁温现今已经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古稀老人,可身穿铠甲的他即使身处如此情境,也未显得颓丧意尽,反而一双小眼睛精光湛湛,直盯得人心里发毛,那勃勃英气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罪臣阿鲁温参见陛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英雄如阿鲁温,身为一个降将见到蒋淳斌还是免不得下跪行礼。 “老将军不必多礼!”蒋淳斌见状,立刻前两步,将阿鲁温扶了起来,“洛水一战,足见老将军的冲天气概!” “陛下羞煞老朽了!”阿鲁温摇着头朝蒋淳斌拱了拱手,“倒是陛下的那几位大将,实在是让老朽开了眼界!” “哪里哪里,老将军的义孙扩廓帖木儿才是万无一的战将啊…”,蒋淳斌和阿鲁温相互之间一阵吹捧,终于将话题引到了王保保身。 其实阿鲁温心里头也明白,蒋淳斌之所以对自己礼遇有加,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的那个义孙扩廓帖木儿,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而自己从这一刻起,只能作为一个招降的利器,再也起不到其他作用了。 阿鲁温无奈地接受了这种命运,自己已经七十岁了,再也折腾不起了,扩廓帖木儿和脱因帖木儿啊,你们两兄弟好好努力吧,真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可蒋淳斌却想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优势,于是便笑着问道,“老将军,不知道您的义孙扩廓帖木儿在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蒙古第一美女 蒋淳斌的心思是毒辣的,而阿鲁温心明白自己隐瞒也是无用的,只要他想找,无论如何他也能够找到,至于提前问一下自己,只不过是表面的客气罢了。 “扩廓帖木儿如今在洛阳城内的家人,除了老朽,只有一个妹妹了,罪臣不敢欺瞒陛下。”阿鲁温叹了口气,于是也含着些惋惜。 “哦?他真的还有个妹妹?”蒋淳斌心下一惊,不由得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叫什么名字?可以让朕见见吗?” “她叫敏敏特穆尔……陛下若是想要见她,老朽即刻着人将她唤来,只不过她…” 阿鲁温话音未落,他身后一个清亮的嗓音便响了起来,“不用唤了,我在这里!” 蒋淳斌循声望去,便见一劲装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穿着一件窄袖圆领齐膝外衣,领间刺绣精美,腰间还系着一块兜罗锦,脚下蹬一双长筒靴,几根金丝线翻在外面向下垂着,头尖的铃铛随着她的脚步而叮当作响。 还没等蒋淳斌回过神来,这女子便跳到阿鲁温身前,尔后打量了蒋淳斌几眼道,“难道他是…” “还不快点参见皇!”阿鲁温一拉敏敏特穆尔的袖子,示意她赶紧行礼,谁知蒋淳斌却在一旁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叫……敏敏特穆尔?” “对的!”敏敏特穆尔点头笑了笑,脸颊间便现出两个好看的酒窝,“我还有个汉名,叫赵敏,陛下若是不习惯,大可以唤我的汉名!” 啊!果然……敏敏特穆尔!赵敏!真的是她!眼前这个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真的是《倚天屠龙记》赵敏的原型! “无礼至极!”阿鲁温见敏敏特穆尔如此不讲礼数,不由得心下大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蒋淳斌,再发生个什么意外。 实际阿鲁温对敏敏特穆尔还是极其疼爱的,因为这个年方二九的少女是扩廓帖木儿家族唯一的女子,加她自幼便长得可爱,几年前更是赢得了一个“蒙古第一měi nǚ”的名号,所以周围人都对她非常宠溺,但也由此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仿佛只有天塌下来才算个事儿。 不过令阿鲁温惊的是,蒋淳斌非但没有怪罪敏敏特穆尔不懂礼数,反而一直盯着她看得发呆,难不成…他是在觊觎自己孙女的美貌? 不过这也难怪,敏敏特穆尔自幼便生得可人,等到稍大一些,更是有数不清的蒙古贵族少年向她献殷勤,甚至连为了她打得头破血流的事儿也时常发生,因此即便蒋淳斌贵为帝王之尊,见过不少女人,肯定也会被敏敏特穆尔的美貌所打动吧? 要说阿鲁温猜得也没错,蒋淳斌刚才确实为敏敏特穆尔的美丽所折服,她的那种美,是完全不同于刘若晴、苏坦妹、阇瑜、沈芷媛的美,而是另一种只有草原水土才能养育出来的野性美,她的浑身下都在散发着热情的少女气息,这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蒋淳斌迷恋,要知道男人的岁数稍大些时,便异常喜欢这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人,而敏敏特穆尔无疑非常符合这一标准。 另外他实在是无法将眼前的这个敏敏特穆尔和倚天屠龙记的那个“赵敏郡主”剥离开来,但似乎算是贾静雯,也没能完全将敏敏特穆尔的美表现出来,她真的无愧于“蒙古第一měi nǚ”的称号!(我知道王保保是色目人,你可以理解为赵敏的母亲是蒙古人,这样说她是蒙古第一měi nǚ便无大碍了,哈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记得她是第一měi nǚ好了,哈哈哈……) 还有她这种活泼淘气的性子,完全跟《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别无二致啊!现在蒋淳斌真的很像问她一句:你到底认不认识张无忌?(笔者附注:大家不要吐槽这个情节,史实我查过,赵敏的原型是一个连完整姓名都没有的沉闷妇人,如果我那样写,你们肯定不愿意看啊,小说,这是小说!嘿嘿嘿……) 不过蒋淳斌肯定不会傻到去问这种bái chī问题的,而阿鲁温则赶忙在一旁打岔道,“陛下见谅,这孩子从小被父母娇宠惯了,没个规矩,实际并无不敬之意,还望陛下宽宥。” “无妨。”蒋淳斌笑着摆了摆手,看起来似乎真的不在意,“草原养育出来的儿女,当然不同于汉家女子,况且正是这个年纪,活泼些也无伤大雅!” 看来这个蒋淳斌是真的要打自己孙女的主意啊,但以自己目前的境况,又如何阻止?阿鲁温越想越愁,不由得蹙眉叹了口气,却见敏敏特穆尔看着蒋淳斌道,“陛下难道是嫌我们这些草原女子没有规矩?” “当然不是!”蒋淳斌笑了笑,似乎不掩饰自己看向敏敏特穆尔的热切目光,“朕喜欢得紧!” 对于蒋淳斌这种近乎表白般的回答,敏敏特穆尔并没有显得不高兴,反而一时间笑得更甜了,连插在发髻的纯金簪钗也跟着颤了起来,“陛下讲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蒋淳斌喜欢这种在自己面前有些肆无忌惮的少女,要知道如今这般丽人儿可不好找了,于是他还没等到阿鲁温从旁道歉,便朝敏敏特穆尔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朕一会儿有些话与你说。” 言罢,蒋淳斌便将目光放到阿鲁温身道,“老将军,这洛阳城暂时由朕的部将蓝玉接管了,至于您嘛…朕会立刻派人护送您去集庆,这可使得?” 这可使得?自己又如何能够拒绝?阿鲁温在心苦笑一声,朝蒋淳斌拱拱手道,“但凭陛下吩咐。” “那老将军尽快出发吧!”蒋淳斌笑了笑,又情不自禁地瞥了敏敏特穆尔一眼,“朕已经着人为您在集庆建好了府邸,总不能委屈了老将军。” “多谢陛下恩典。”阿鲁温知道自己无法逃避这种命运,唉,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那好,朕现在先派人送老将军下去歇息吧。”蒋淳斌说着,便明目张胆地冲敏敏特穆尔招了招手,“赵敏,你过来,朕有些话要问你!” 第二百五十七章:你说个法子! 赵敏抱臂倚在门框,迈向屋内的步子仍有些迟疑,踟蹰片刻,终是下定决心望向蒋淳斌道,“难道陛下以为我们草原的儿女都是这般随便且容易屈服的吗?” “这是何意?”蒋淳斌坐在凳几儿,双手一直摆弄着桌子的茶具,“朕何时说过这种话?” “你…”赵敏舒了口气,将目光瞥向一边,“我已经十九岁了,有些事情……我自然懂得……” “哦?你懂些什么?”蒋淳斌站起身来,笑嘻嘻地朝赵敏的方向走了两步,尔后伸出手道,“过来。 ” “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赵敏警惕地侧过身去,尔后自怀掏出一把bǐ shǒu,横在自己脖颈间道,“我们草原的女子,性情要你们想象的刚烈得多!” “不要做傻事!”蒋淳斌没料到赵敏会有这种举动,但大风大浪见多了,他倒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慌了神,“只不过是想要与你说些闲话罢了,难道因为朕打败了你哥哥和义祖父,这般不愿理朕?” 赵敏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被蒋淳斌这样一激,便立刻转过身来反驳道,“人家哪有那么小气?我哥哥脱因帖木儿向来爱说大话,你这次打败了他,正好挫一挫他的锐气!” 蒋淳斌没想到赵敏会有这种回答,这不纯粹一个傻大妞嘛!难道她不知道脱因帖木儿被打败后,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还没等蒋淳斌说话,赵敏便接着答道,“陛下打败了他们,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陛下若是有本事,大可以去打败我的哥哥扩廓帖木儿。” “嗯?”蒋淳斌眉头微蹙,沉声说道,“你认为朕打不过你的哥哥王保保?若是朕将你的哥哥王保保也打败了,你恨不恨朕?” “这有什么可恨的?”赵敏以手为梳,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说得极为自然,“他们打不过你,那是他们没本事,如果我因为这个便连带着讨厌你,那是我小气了,难不成如果我哥哥摔跤输给了别人,那我得连带着不理他?” 蒋淳斌听赵敏这样解释,倒也还算有趣,想来应该是一个大度的女孩,不错,自己很喜欢,于是蒋淳斌笑着问道,“是不是常常有男子为了你摔跤打架?” “你猜得没错。”赵敏点头一笑,便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贝齿,“可我却不稀罕理他们,都是一群没本事的家伙。” 听赵敏这样一说,蒋淳斌瞬间起了逗弄的心思,“那你们草原的男子,都是怎么追求女孩子的?” “这当然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法子。”蒋淳斌的话题似乎勾起了赵敏的兴趣,只见她早已不自觉地放下了bǐ shǒu,还朝蒋淳斌的方向走了两步,“有的男孩子只用一首情歌便把女孩给骗走了,有的会去为女孩打草原最凶猛的狼,还有的会为女孩去采草原开得最艳的花儿…” “那朕看他是追不到了…”蒋淳斌抱臂朝赵敏努了努嘴,“草原最艳的花儿不是你吗?” 赵敏没料到蒋淳斌会说出这样的玩笑话,只见她先是一愣,继而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直到笑得都弯了腰,“你这人…可真有趣儿!” 蒋淳斌也不在意赵敏在自己面前枉顾礼节,只是继续笑着问道,“那你呢?一个男子怎样才能追求得到你?” 听到蒋淳斌这样问,赵敏倒是止住了笑声,尔后蹙眉沉思起来,仿佛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嗯…他要能为我射下飞得最高的雕儿,还要能为我摘下天边的月亮…” 果然,女孩处在赵敏这个岁数,还是难免会陷入一种英雄情结,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象,于是蒋淳斌不由得在一旁打断道,“你说的这些事情,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做到?” “所以要想追我才很难啊!”赵敏不假思索地答道,尔后脸颊便也跟着羞红起来,“如果这些都做不到,那为我打下整个天下也是可以的。” “你说得这些事情…好像一件一件难…”蒋淳斌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禁被赵敏这种心思给逗笑了,“如果真的想要整个天下,干脆嫁给你们元朝的皇帝做妃子好了!” “我才不要嫁给他!”赵敏一扭头,那倔强的性子便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出来,“我哥说过,他配不我!” “如此说来,那天底下只有一个人配得你了……”蒋淳斌说着,便坐回到了座位,尔后以一种肆无忌惮的目光看着赵敏道,“怎么样?你愿意吗?” 赵敏不傻,当然明白蒋淳斌语之意,可她却是将目光瞥向一旁,语气也有些紧张的结巴,“你…你指的是谁?” “还用问吗?当然是朕了!”蒋淳斌一撩袍裾,说得极其大方,“怎么样?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朕?” “我…”赵敏低下头,用脚尖在地不停地划着圆圈,“凭什么要我嫁给你?凭你也是皇?” 赵敏这话已经算是大不敬了,但蒋淳斌并没打算怪罪她,“所以朕方才问你,男子怎样才能追得到你?朕能为你射下飞得最高的雕儿,摘下天边的月亮也不在话下,至于整个天下嘛,也马要是朕的了!” “吹牛!”赵敏此时已经习惯了在蒋淳斌面前放肆,“我才不信你能射下飞得最高的雕儿,更别说摘下天边的月亮!” “你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让朕一试!”反正现在不是在草原,根本见不着什么大雕,至于月亮嘛,嘿嘿嘿,现在可是大白天! “哼,你…”赵敏看得出蒋淳斌存心逗弄自己,不由得撇了撇嘴,“好吧,反正你是皇,如果你要强迫与我…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以死相抗罢了,只不过你要想得到我的心,总该让我情愿才是,否则算你是皇也没有用!” “好,这话说得敞亮,朕也不愿用你义祖父来逼你。”蒋淳斌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到了赵敏面前,“在这里,你说个法子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要了你! “你若是能够在功夫胜了我,我便从了你……”赵敏紧盯着蒋淳斌,大长睫毛一眨一眨的,说得异常认真,“否则的话,我宁愿去死!” 哦?武招亲?难道这个赵敏真的像《倚天屠龙记》里一样会点功夫?还是说会突然跳出来一个张无忌,用“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之类的把自己给打趴下?那自己岂不是死翘翘了? 不过蒋淳斌心明白这世没有如此神乎其神的武功,尤其是他来到现代之后,更加确信自己这身功夫已经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所以自然不会去忌惮什么张无忌、周芷若之类的“神人”,于是便笑着说道,“好啊,那依你所说。 ” 赵敏没料到蒋淳斌会答应得那么痛快,于是蹙眉补充道,“我说的可是一对一,公平对决,你也不准使什么暗器之类的卑鄙手段,否则我输了也不会心服口服!” “明白,朕是这个意思。”蒋淳斌说着,便移步后撤,摆出一副武的架势,“姑娘,出招吧!” 赵敏一看蒋淳斌的身形步法,便知道他是个练家子,但还是轻舒一口气道,“那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赵敏便一个闪身,袭到了蒋淳斌身前,她本是蓄力偷袭,却没想到蒋淳斌的反应速度快,只见他先是用臂肘挡住了自己的一掌,尔后顺势以左腿绊住自己,让自己下半身使不出半分力道来。 赵敏被蒋淳斌紧紧压制住,下意识地使出她们少数民族的摔跤把式,用双臂环住蒋淳斌,想要将他原地掀起。 可赵敏毕竟是个女孩子,力气又怎得过蒋淳斌大,因此非但没能将蒋淳斌移动分毫,反而被蒋淳斌反手抱住,尔后笑嘻嘻地道,“赵敏,我还没动手,你怎么反倒占起了我的便宜?” 赵敏心羞恼,连忙想要将手抽回来,结果却被蒋淳斌紧紧箍住,根本拔不出来,至此,蒋淳斌也使出了赵敏的本事:她肯定自小练过功夫,在女孩也还算不错,但若是与自己相,那可差得远了! “接下来该我了!”蒋淳斌说罢,便松开双臂,尔后一手制住赵敏腰间,另一只手则将赵敏一拉,直接将她推到了塌边。 赵敏受蒋淳斌一推,还未待站稳,便又见他纵身袭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自己腰间穴道,登时感觉一阵酸麻,再也使不出力气来了。 “赵敏,你输了!”蒋淳斌轻笑一声,顺势将赵敏拥到了榻,“小女孩总是那么自信,这下算是长个教训了吧?” “你…”赵敏转眼之间被蒋淳斌制住,然后让他压在了自己身,不由得心羞愤,于是眼圈一红,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你欺负人!” “诶,我怎么欺负你了?”蒋淳斌见赵敏长长的睫毛沾满了泪水,一眨一眨得让人极为心疼,瞬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明明是你说的,只要朕在功夫胜了你,你便依了我。” “你…你功夫那么好,我说武……你便答应了……”赵敏此时哭哭啼啼的,说话也没个逻辑,“我bǐ shǒu还没掏出来呢,绝技还没使出来呢,你便将我给制住了,呜呜呜……” “好嘛好嘛,那再一次,成不成?”蒋淳斌最怕女孩子哭了,尤其现在岁数渐大,此时像是在哄女儿一般。 “我才不要与你呢,不了!”赵敏此时也恢复了些气力,不由得用手轻拍在蒋淳斌肩膀,动作很轻,一点也不疼,倒是含着些撒娇的味道,“再怎么,也是打不过你的!” “那要如何?”蒋淳斌看着身下的赵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若是真的不愿意,朕也不想强迫于你。” “我赵敏说话算话,既是答应了,又怎能反悔…”赵敏抽抽搭搭地抹了抹眼泪,这种言语和动作的反差让蒋淳斌不由得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只不过我想问陛下一句,你想要娶我,到底是出于喜欢我,还是为了招降我的哥哥王保保?” 唔…如此看来,这个赵敏也不傻嘛!毕竟是出生在官宦家庭,有些道理自然懂得。 蒋淳斌承认,他想要娶赵敏,很大程度是出于交好王保保的缘故,但现在他确实也喜欢这个洋溢着青春气息和充满着野性美的少女,于是他便用一种聪明的答法说道,“我不会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我自小想要嫁一个我真心喜欢、也真心喜欢我的大英雄……”赵敏轻抿朱唇,看着蒋淳斌的眼睛,“希望你不要负了我。” “这是自然……”蒋淳斌轻抚赵敏的脸蛋,为她轻轻拭去了泪水,“那你现在愿意吗?” “但凭君所愿。”赵敏将头扭到一边,闭眼睛,不说话了。 “这可是我们汉人表白心迹时说的话。”蒋淳斌趴到赵敏耳边,字像是被他轻轻吐了出来,“朕倒是希望你能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陛下真当我不知书么?”赵敏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你们汉人的诗句,我照样吟得!” “这倒也好……”蒋淳斌轻笑一声,手自赵敏修长的大腿直抚到了她的腰间,让她忍不住一阵颤栗,“不过…你这个衣服怎么脱?” “噗!”赵敏看到蒋淳斌的双手在自己的腰际急急摸索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都要夺取天下的人了,怎么连件衣服都不会脱?” “哼,竟然敢笑话朕!”蒋淳斌的手攀赵敏领口间的缝隙,“那你一会儿可没有衣服穿了!” “啊……”赵敏惊呼一声,身的衣服转眼间被蒋淳斌撕了个粉碎,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给自己剩下…… “还敢笑话朕夺不得天下吗?”蒋淳斌用嘴堵住赵敏的樱唇,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趴过去……”蒋淳斌边说边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让赵敏的一切都在自己眼前暴露无遗,“抓住床沿……” “你…你轻些……”赵敏的双腿绷直,被蒋淳斌压得一点都动弹不得,“我……我可是第一次……” 第二百五十九章:进军元大都! 蒋淳斌没想到除了洛阳城以外,还能有赵敏这个意外收获,而垂垂老矣的阿鲁温已经由人护送着出发去集庆了。进本站。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徐达和常遇春继续率军马不停蹄地进行攻略,连下嵩州(今嵩县)、陈州(今睢阳)、汝州(今临汝)等地,一路畅通无阻。 另一方面,邓愈则率军进攻陕州(今陕县),然后用四天时间拿下了潼关,逼得张良弼和李思齐的势力退回了潼关以西。 潼关,位于秦、晋、豫三省交界的黄河三角地带,黄河、洛河、渭河三河交汇于此,南依秦岭,西连华山,是连接西北、华北、原的咽喉要道,此时邓愈占据此地,等于将李思齐、张良弼等势力逼退到了西北一地,同时也宣告蒋淳斌彻底占领了原大地。 至此,蒋淳斌彻底对元大都完成了弧形包围,元廷可谓危在旦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元朝要完蛋了。 如李思齐和张良弼见明军压境,又失了潼关,便知道绝不能再与王保保争斗下去,于是立刻遣使至王保保处,说什么出师非吾本心,并讲了一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 王保保此时正为貃高、关保等人转而叛变效忠元廷的事而发愁呢,因此当然不愿意再与李思齐、张良弼等人作战,于是双方便重修旧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全都准备着对抗明军。 而一些元廷官员也书元惠宗,请求降旨抚谕扩廓帖木儿,让他带兵勤王,结果元惠宗却坚决不纳此谏。 要说元惠宗脑袋里也是装了浆糊,在这种紧要关头只顾着跟扩廓帖木儿置气,因此他非但没有表现出跟王保保的缓和之意,反而趁着原大地被明军所占、阿鲁温降明之际,削除了王保保仅剩的“henan王”爵位,并且还命诸军共击之,因此接到军令的貃高、关保等人与王保保之间的作战更加频繁了。 面对这种境况,蒋淳斌简直要仰天大笑三声,有这样的元朝君臣,自己焉能不胜?于是他便率军移驻汴梁,开始亲自指挥对元大都的攻伐之战。 在蒋淳斌的策划下,此次征伐共分为三路大军,其主力军由徐达、常遇春率领,根据汴梁以北尽皆平原的情况,率领大部分骑兵出战,由邺(今hebei临漳西南)趋赵(今hebei邯郸),转临清(今属shandong)而北,直捣元大都。 另一路则由胡大海率领,自东昌出发,然后转临清与徐达的主力军会师,共同北讨伐元大都。 另一路则是水军,由济宁起航,专门负责后勤粮食供给,为在元大都进行长期攻坚战做准备。 计划既定,于是在举行完祭天仪式,且大军集结完毕之后,徐达、常遇春便率军由汴梁出发,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卫辉(今henan汲县)、彰德(今henan安阳)、磁州(今hebei磁县)、邯郸、广平等地。 自出兵十日之后,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便已到达临清,与胡大海率领的由东昌出发的大军会合,基本没遇到什么阻拦,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赶路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由济宁出发的粮草船队业已到达,于是三十万大军水陆并进,自德州向西北方向而行,几天之内便连下长芦(今henbei沧州)、青州(今hebei青县及天津静海等地,啊,这是我的家乡!)等地,然后连续败元军于直沽(今天津)、河西务(今天津市武清区东北)等地,并在五日之内克通州(今首都通州区,嘿嘿嘿,我现在租住在这里的一个小房间。) 此时元大都已经近在咫尺,并直接暴露在了明军面前,但徐达、常遇春并没有乘盛进击,而是在原地修筑工事,设立栅栏沟堑,以准备与元军进行最后的决战。 这一路行来,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已略显疲态,加传闻元大都内屯有数年粮草、十万兵马,且都是拱卫京畿的亲卫军,因此徐达、常遇春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蒙古人的骑兵是出了名的厉害。 想当年蒙古人以快马弯刀,打得整个欧洲闻风丧胆,甚至将其奉为“帝之鞭”,由此可见他们的骑兵是多么的恐怖。 但经过这些年来的历练,徐达和常遇春对此已不再惧怕,他们也成长成了优秀的骑兵统帅,甚至屡败蒙古人的骑兵。 来吧,在这里,在这平原之,来一次真正的骑兵对决,我们要向世界宣告,汉人同样可以训练出优秀的骑兵,甚至你们蒙古人还要强! 当然,此时还有一点让徐达和常遇春颇为担心:在前些日子,王保保击败并擒获了貃高、关保等叛将,并将消息通报给了元惠宗。 元惠宗知道王保保这是有意示好,因为他完全可以不经过自己的同意而杀掉貃高、关保等人,加明军此时已经连克长芦、青州等地,眼看要打过来了,于是元惠宗便让王保保依军法处死貃高、关保等人。 这等于元惠宗间接承认王保保的军事行动没有错,而半途宣誓效忠元惠宗的貃高、关保等人则成了牺牲品,被王保保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同时麾下部将也一并被王保保接收。 非但如此,元惠宗还罢大抚军院,恢复王保保“henan王”、太傅、书左丞相等官职爵位,并命他立刻北勤王。 其实元惠宗这件事做得非常不地道,他根本不是认错,而是事到临头,知道自己快要不成了,所以不得已才叫王保保来帮忙。 王保保心明白元惠宗的想法,甚至他的部将虎赤林也劝告他说元惠宗曾一心想要杀他,不如按兵不动,观其成败。 可王保保却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由晋宁(今shanxi平阳)移兵冀宁(今shanxi太原),看起来似有异动。 对于这种情况,徐达和常遇春不得不防,因此在准备攻打元大都的同时,他们也调了一直部队向西驻守,以此防备王保保的援兵…… 第二百六十章:元朝灭亡! 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在元大都外防备了五天,也休整了五天,可元大都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进本站。 此时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已经完成了对元大都的包围,而驻兵冀宁的王保保也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他们这到底是想要玩什么花招?城外的徐达的常遇春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在前两日,徐达早已经派哨兵去探查过了,结果却是什么“直至元大都城下,未逢敌兵,城亦无旗帜。” 徐达和常遇春经过仔细分析,更加确信这是元廷的伏兵之计,于是他们便坚定了在野外决战的心思,决不能轻易发动攻坚战。 可如今不能再等下去了,万一王保保改变主意,率兵来援,岂不是错失大好时机?攻城攻城吧!反正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于是经过一番筹划,徐达将大军分为左、、右三路,向元大都发起包围进攻,可令他纳闷的是,自己率领的路大军根本没遇到什么元兵。 而常遇春率领的左路大军倒是遇到了一股元兵,但只有几百人,于是常遇春立刻纵马向前,迅速将其击溃,并生擒了一个手持金虎符的“万户”(相当于万夫长)。 “说,城里到底有多少伏兵?”常遇春跨在站马,将手长鞭挥得啪啪作响,“使的又是什么计策?如果不说的话…” “小的都说,小的全部交代!”这个万户显然没有做好接受酷刑的准备,被常遇春那么一吓唬,便立刻磕头如捣蒜,将元大都内的底全都漏出来了,“城里只剩下几千人,连好多百姓都逃走了……” “胡说八道!”常遇春还没等万户说完,一鞭子甩在了他的脸,“竟敢骗老子,你们皇呢!” “皇早逃走了!”万户连脸的血痕都不敢擦,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几天前各位爷爷们攻下通县,皇逃走了,现在剩下淮王监国,小的如有欺瞒,天打雷劈!” 这个万户确实没有撒谎,原来几天前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攻下通县后,元惠宗自知回天乏力,于当夜便率领三宫后妃、皇太子及诸大臣跑路了。 当然,元惠宗逃跑的同时,把驻守大都的元军主力也都带走了,最后只剩下几千老弱残军留守大都。 此时留驻大都的官员,要么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根本不招人待见的失意官员,要么是丧失了镇所、损兵折将的宗室。 不过元惠宗在决定让他们留守之后,还是封给了他们很风光的官职,如淮王帖木儿不花,被敕封为监国。 还有和尚(没错,这是个人名,汗),被封为义王、书右丞相,庆童,被封为太尉、书左丞相,迭儿必失和朴赛因不花都被封为平章,张康伯被封为右丞,满川被封为御史丞,张守礼被封为参知政事。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自己留守下来的命运,尤其是淮王帖木儿不花,都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头了,遇到这种情形也只能感慨一句自己活够了。 稍微年轻一些的官员很悲剧了,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叹一句“吾知死所,尚何言哉?” 常遇春获知了这个消息后,立刻着人报告给了徐达,而徐达经过分析后,认为确实有这种可能,因此一面令大军加紧围城,以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一面亲率主力军前往齐化门(今朝阳门),准备从那里进城而入。 监国的淮王帖木儿不花心知势难挽回,于是在徐达的大军到达齐化门之际,亲身登城楼,大呼“与其毁声灭名,何如粉身碎骨?”,尔后纵身跳下,以死殉国。 要知道帖木儿不花已经八十多岁了,因此这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在众人面前zì shā身亡,还是很让人震撼的。 但一些汉人兵士见了,并没有什么同情之心:蒙古人自入主原以来,骑在汉人头作威作福,将近百年矣,如今当做是还债了吧! 看了一眼帖木儿不花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和流了一地的血迹,徐达也没有做过多停留,直接率领大军自齐化门而入。 并没有想象的伏击和抵抗,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很顺利地进入了元大都,从这一刻起,标志着统治原大地近百年的元朝灭亡了,江山再次回到了汉人手! 当然,与此同时有着很重大意义的事情是幽燕地区历经四百年,终于也回到了汉人的怀抱。 当初无耻的石敬瑭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少数民族,结果汉人从此失去了这一天险,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阻挡异族铁蹄的践踏,由此也导致了很长时间以来,北方地区沦落于异族之手,现在这一切终于过去了,这是伟大的一刻! 光荣属于徐达、属于常遇春,更属于在后面掌握着一切的蒋淳斌,他们注定要在史书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历史将证明他们的伟大! 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入驻元大都后,遵蒋淳斌之命将其改名为“北平”,然后开始在这座城市里进行一场场审判般的行刑。 对于那些留在北平城里的平民百姓,徐达还是很友善的,甚至多次强调了进城之后的军队纪律。 至于其府库、图籍、宝物、宫殿门,徐达都派了专门的军士把守,以防止有人作乱,城百姓因此得以各安生业。 不过对待那些留守的官员,徐达和常遇春没有那么客气了:他们命人将太尉书丞相庆童、平章迭儿必失、朴赛因不花等留守官员全部押到了齐化门,准备将其斩首示众。 一些留下来的宗室成员可以说是很怕死了,因此即使被五花大绑到了齐化门之后,仍旧表现出极强的求生欲,非常不顾形象地对着徐达等人磕头求饶,但徐达和常遇春并没有生出什么怜悯之心,而是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斩杀了。 不过有几个被元惠宗下令留守的官员倒是很镇定,而且和监国淮王帖木儿不花一样,表现出了应有的气节…… 第二百六十一章:中兴重任! 元朝平章朴赛因不花素有直名,因此面对城陷被执的情况,一直紧闭双眼,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但求速死”。 右丞相张康伯则声称“我以小吏致位极品,爵公,今老矣,恨无以报国,所欠惟一死耳。” 御史丞满川更是硬气,见到徐达等人后坚决不肯屈膝行礼,反而振振有词道,“各为其主,死自吾分,何拜之有!” 对于这些人,徐达和常遇春心是有尊敬的,但这并不代表要放过他们,而只是给他们体面地留了全尸。 当然,还有一些留守的官员抱定了殉国之志,因此在明军入城之后,便于家自尽了,这是一个王朝的覆灭应有的结果,因为无论如何,总会有一些既得利益者。 北平之事既毕,徐达也没有耽搁太长时间,而是命常遇春遣一先锋军北追击元惠宗等人。 元惠宗等人虽然跑得早,但毕竟人多物杂,行军速度不会太快,而常遇春则是尽率轻骑,日夜追赶,因此几天之后,竟然真的追到了元惠宗的逃亡队伍。 不过尽管彼时元惠宗手下将兵士气低落,但好歹也是元廷最精锐的力量,加常遇春的先锋军连日急行,人数也偏少,因此便被元惠宗留下断后的队伍给拦了下来。 双方经过一场大战,互有损伤,而常遇春再也无力追击,只得恨恨地挥鞭向北道,“总要一天,我要生擒了你!” 元惠宗经过这一场惊吓,逃亡的速度更快,一路恍若惊弓之鸟,终于在几天之后到达了都(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境内),从此再无元朝,只剩下“北元”朝廷苟延残喘。 元惠宗到达都之后,可谓颇多感慨,一直说什么“朕不出京师,安知外事如此?”,并且仿佛受了cì jī一般,一时间昼夜操劳,不停地召见群臣,询问恢复之计。 当然,元惠宗和都的那帮大臣是很难商量出来什么的,他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王保保这个强大的军阀,于是他只得与王保保摒弃前嫌,将所有的军事指挥权再次交到他的手,并命他北勤王。 面对如今这种境况,王保保自然是颇多踌躇,一方面蒋淳斌不断派人过来想要招降自己,加自己的义祖父阿鲁温已经降明,妹妹赵敏也嫁给了蒋淳斌,自己完全可以不用那么坚持,毕竟投降明朝的人有太多太多。 但目前元惠宗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了,自己是北元朝廷唯一的顶梁柱,如果能够以一己之力实现兴……这个yòu huò未免也太大了些。 王保保对元惠宗说不有多么忠诚尊敬,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有类似反叛的举动,但现在是大元朝廷需要我王保保,我可是一个色目人啊!我王保保注定是要名垂青史的! 之前自己一直奋斗,一直抗争,为的是什么?为的不是这一刻吗?投降了明军又能如何?荣华富贵一条命,却要谨慎小心地做条狗! 一时间,义祖父阿鲁温的背影,妹妹赵敏的笑容,对于元惠宗和北元朝廷的失望,同僚的轻视与排挤,义父察罕帖木儿的悉心教导,自己的一腔热血与抱负……这些不断地在王保保的头脑交织回荡,我要做兴大元的第一人!再也不能让任何人瞧不起我!我扩廓帖木儿将是整个元朝历史最为响亮的名字! 对于王保保的这些挣扎,徐达和常遇春是不清楚的,他们只知道王保保拒绝了己方的招降请求,于是他们遵照蒋淳斌的命令,开始向西进军。 按照蒋淳斌的筹划,他命胡大海留守北平,徐达和常遇春则兵分两路,从南北两个方向直取王保保的老巢之一冀宁(今shanxi太原)。 其北路军由徐达亲自率领,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率先攻打冀地区,从而作为进攻冀宁的跳板。 徐达确实很让蒋淳斌放心,一路连克保定、山、真定(今hebei正定)、平定、寿阳等地,势无所阻。 南路军则由常遇春亲自率领,并以蓝玉为其先锋,由彰德(今hebei南部)出发,直接渡河北。 常遇春和蓝玉是蒋淳斌手下作战风格最猛的两个先锋,因此他们两个人配合,只能是快、快、快! 尤其是蓝玉,率领常遇春大军的先锋部队,以非常迅速的攻势相继拿下了武陟(今属henan)、怀庆(今henan沁阳),并最先抵达前线泽州(今shanxi晋阳),胜利眼看指日可待! 蒋淳斌一直呆在汴梁观看着整个战局,如今见徐达、常遇春的大军进展神速,也不由得心喜悦,“如此看来,qín jìn之地不久也将尽握于朕手,天下一统指日可待矣!” 坐在一旁的赵敏见蒋淳斌自顾自地得意,不由得撇了撇嘴道,“骄兵必败,陛下切勿擅自得意!” 按说赵敏这种态度是很犯忌讳的,不过蒋淳斌倒很喜欢她这种直爽大方的性格,于是伸出手朝她笑道,“敏敏,我和你哥哥王保保打仗,你希望谁赢?” 赵敏听到蒋淳斌这样问,不由得神情黯淡,尔后将目光瞥向一边道,“净拿这种问题来作弄我!” “过来!”蒋淳斌朝赵敏打个响指,示意她坐到自己腿,赵敏哼了一声,却也依着他坐了过去,还故意在他腿蹭了两下,“天下大势既定,我哥哥也是改变不了的。” 赵敏这话答得很聪明,既将希望谁赢的问题遮掩了过去,又间接表示自己的哥哥王保保肯定打不过蒋淳斌,因此蒋淳斌不由得笑了起来,轻抚她的腰间道,“放心,若你哥哥有心归附,朕定不会难为于他,其实朕一直觉得他是个人才,想要加以任用呢!” “那要是我哥哥不愿归附于陛下呢?”赵敏回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蒋淳斌,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那朕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不会伤害他。”得到蒋淳斌这个回答后,赵敏终于高兴了,同时情不自禁地在蒋淳斌面颊狠狠亲了一口。 谁知在这时,忽有侍卫来报,“禀陛下,蓝玉将军于韩店遭遇王保保大军,损失惨重!” 第二百六十二章:七员猛将,召唤神龙 蓝玉竟然败在了王保保的手,这是蒋淳斌所没有想到的,但事实是如此,蓝玉确实被王保保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来蓝玉一直立功心切,因此才一路高歌猛进,不过当他的先锋军抵驻泽州(shanxi晋阳)之际,已经形成了孤军冒进的态势,可他自己却完全没有发觉。 长期以来的顺利进军麻痹了徐达、常遇春等人的神经,也助长了蓝玉的轻敌大意,可他们却忘了,王保保和那群酒囊饭袋不同,这是一个真正的对手。 因此当蓝玉的先锋军攻下泽州,并准备继续进击之时,王保保立刻看准机会,于韩店(今属shanxi长治县)设伏,将蓝玉的先锋军杀得大败。 此役,蓝玉折损数千人马,仅以身还,士气遭受了巨大挫败,而王保保则取得了元廷半年多以来的首次大捷! 当蓝玉单人匹马、灰头土脸地回到怀庆以后,常遇春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让他狠狠吃了一顿鞭子,毕竟几千个兄弟都因为他的轻敌冒进丧了性命。 蓝玉虽然心不忿,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常遇春是他姐夫,而且真要深究起来,几千先锋军确实是因为自己的轻敌冒进才了埋伏。 蒋淳斌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心里头也不大得劲,不过常遇春已经替自己狠狠揍了蓝玉一顿,况且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好把蓝玉替换下来,因此降旨切责的同时,又对蓝玉进行了一下安慰。 其实细细想来,此次大败对于蓝玉来说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他少年得志,因龙兴之战而声名大噪,似乎还没遭遇过什么挫败。 现在倒好,死了几千个兵士,自己也差点丧了性命,正好可以煞一煞他的锐气,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否则整天都是那么一副“老子天下最牛”的德性,也很难再取得什么大的进步。 身处都的元惠宗知道了王保保大胜的消息后,差点高兴得都找不着北了,于是受到鼓舞的他立刻晋封王保保为齐王,赐金印,并命他起兵收复大都。 王保保早知道元惠宗是个不安稳的主儿,却没想到他会下达这样一个稍显冒失的军令,估计是在都那边过得不痛快,吃了不少沙子尘土。 但仔细一琢磨,王保保又觉得这也算个不错的办法,于是他亲率十万兵马,北出雁门关,经保安州、居庸关,向北平进发。 其实王保保是这样打算的:如果徐达前来救援北平,自己以逸待劳,再设一个埋伏圈,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徐达不来救援北平,那么自己趁机攻下它,迎元惠宗归位,这也不失为一件大功劳。 但王保保没想到的是,徐达也有自己的打算:此时北平由胡大海驻守,且城防坚固、粮草充足,以胡大海的能力,守北平几个月都没有问题,谅他王保保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 而自己的大军现在已经进驻到太行山东南部的真定、彰德一带,离冀宁非常近,如果趁机攻下王保保的这个老巢,到时候他的十万兵马要流离失所了!于是徐达立刻下令,全军出击,直奔冀宁而去。 此时已经进驻到居庸关的王保保得到消息,发觉了徐达的战略意图,不禁感慨一句徐达太狠太黑:他们失去一个北平倒不算大事,可自己要是失去了冀宁,少了一个家啊!毕竟自己的地盘已经不多了。 于是王保保也不打北平了,立刻率领着自己的十万兵马回援冀宁,好在他手下的全是骑兵,行军速度非常之快,因此竟然在徐达的大军进驻冀宁之前赶了回来。 此时王保保的手下有十万兵马,而且全部都是骑兵,这是蒙古人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们当年是靠着这个,打遍欧洲无敌手。 徐达和常遇春不得不承认,蒙古人的骑兵确实厉害,但他们同样相信,自己也是非常优秀的骑兵将领,而且不弱于蒙古人,他们现在要代表汉人,用骑兵向蒙古人宣战! 王保保确实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徐达、常遇春等人对此已经达成了共识。且不说他本人在长期的内斗已经成长为不次于他义父察罕帖木儿的优秀将领,或者说他现在是整个元朝最厉害的将领,连他手下的那些部将,也都是不好对付的人物。 虽然貊高、关保已经被王保保给杀了,但他手下还有另外四员大将:也速、白锁住、虎林赤、沙兰答儿。 这四个人皆是身经百战,有着丰富的领军经验,而且心甘情愿地为王保保效力。 当然,还有从原逃过来的lǐ kè彝和脱因帖木儿,他们两个人此时也加入了王保保的阵营。 虽说lǐ kè彝当日不战而逃,但他帮助王保保打败了貊高、关保等人,加他辩解称自己是援军不及,不敌败退,因此王保保便懒得追究了。 而脱因帖木儿呢,他好歹是自己的弟弟,而且作战向来勇猛,因此王保保也乐得有此助力。 所以说王保保此时手下一共有六员悍将:也速、白锁住、虎林赤、沙兰答儿、lǐ kè彝、脱因帖木儿,再加他王保保估计能召唤神龙了。 徐达和常遇春面对的是这七个人,他们需要战胜的是这七个人,大战将至,每个人心都是紧张的,包括徐达、包括常遇春,包括刚刚经历惨败的蓝玉…… “身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了吧?”常遇春将蓝玉身缠的纱布解下来之后,又不放心地用油灯照着查看了一遍,“都结痂了,肯定没事了。” “姐夫,你下手也太狠了。”蓝玉从榻直起身来,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在王保保手底下没受多少伤,基本都是你用鞭子抽的……” “还说?”常遇春瞪了蓝玉一眼,又转身收拾起药膏来,“我要不当着徐达他们抽你几十鞭子,陛下能饶了你?几千个将士都因为你死在了韩店,换做别人早被陛下革职查办了!” “我知道姐夫你是为了我好。”蓝玉吐吐舌头,“不过你倒是给我姐回封信啊,她可想你了,来的信都快把那个小箱子给堆满了!” “我知道了。”常遇春动作一滞,终究没有转身,而是径直走出了大帐,“记得每天药,明天开战的时候……小心点!” 第二百六十三章:汉人骑兵 大战一触即发,地点在冀宁城外,可要命的是,徐达这边的大军还没有集合完毕。 或者更为准确地说,徐达方面的步兵还没有到达,只有作为先头部队的骑兵来到了战场,与王保保进行对峙。 王保保不傻,不会等到徐达方面的人都来全了,再与之进行决战,因此面对这种境况,徐达心极为忐忑,“咱们的步兵部队没有到,武器也没及时运过来,只有这几万骑兵,能成吗?” “不成也得成!”常遇春握紧拳头,说得极为斩钉截铁,“放心,皇有安排,一定不会让咱们吃亏的!” 西坠的斜阳牵扯起夜色,旷野的烈风将营帐外的硝烟吹散,一排排的骑兵翻身马,整装待发,目光所及,是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 徐达知道他们很紧张,毕竟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近百年来称雄世界的骑兵部队,没有声音,只有沉默。 徐达和常遇春相视一眼,一齐长舒了口气,天边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儿杂乱飞过,让周围的一切显得更加寂静。 “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常遇春跨战马,回身看了一眼后面那望不到头的队伍,人马合一,他们真的做到了吗? 徐达摇了摇头,用无声来代替回答,尔后扬起手臂,旁边的大旗竖起,轻轻拂过,“出发!”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骑兵部队立刻奔驰而出,掀起滚滚烟尘,隆隆的马蹄声砸得大地咚咚打颤,身的武器铠甲也随之响起哗哗的震动声。 狂奔的战马不断地喷出白色的气雾,天气渐寒,将士们将手的刀握得更紧了,当然,他们的武器不止有刀,还有各式各样的铁棍,以及一切能给敌人带来有效杀伤的东西。 遭遇了,前面是王保保率领的骑兵部队!常遇春一马当先,以旗语指挥着队伍变换队形,“放箭!” 数排纵马而的弓箭手挽弓搭建,一根接一根的箭矢直向对面的骑兵队伍射去,当然,敌兵也同样以弓箭予以还击,冲在最前面的兵士立刻倒下了一小半,甚至有些掉下去的士兵被受惊的战马拖在地拉了好远! 骑兵队伍在徐达和常遇春的指挥下开始有序地对王保保的侧翼发起攻击,他们的防守很严密,但己方的进攻却更猛烈。 被长刀划伤的嚎叫声,战马相互之间的撞击声,武器刺穿铠甲的闷响声,充斥于每个人的耳际,这好似是一片屠宰场! 沙兰答儿指挥着手下的骑兵向对方的薄弱处发起攻击,但奈何己方阵脚已经乱了,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该死!这帮汉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奥妙的骑兵战术!他们竟然能够在身处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一来冲乱了自己的队形! 不管了,算是一片混战,最终也能见个分晓,你们这些汉人在马永远也胜不了我们! 狂奔的战马带起身边呼啸的风声,沙兰答儿手起刀落,便有一个明军士兵痛得扔掉武器,嚎叫着捂住自己的小腹间,沙兰答儿可以保证,这个人一定会血流不止而死。 对面又有两个人朝自己冲了过来,沙兰答儿浑不在意,一边矮身避过,一边用手长刀朝他们身没有铠甲防护的地方砍去。 糟糕,这两个人并不是普通的士兵,沙兰答儿一击不,反而被其一人用手棍不似棍、棒不似棒的武器格开,好在刀没有损坏,可却是右臂发麻,虎口震裂,这个人的力气当真不小! 沙兰答儿愤愤咒骂了一声,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见那人再次挥舞着手武器朝自己冲来,真是晦气! 沙兰答儿挺刀迎,再不敢轻敌大意,可那人骑术倒是精湛,轻易便避过了自己猛烈的一击。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呢,再看他身的铠甲……莫不是明军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先锋常遇春? 但此时并没有时间让沙兰答儿仔细观察与思考,因为有更多的敌兵在混乱朝自己涌来,他娘的,记得几十年前大部分汉人还都不会骑马,可现在……真是他娘的! 沙兰答儿心思越乱,手的长刀便越不听使唤,谁知在这时,不知道谁喷射出来的鲜血直接溅在了自己脸,一下子糊住了沙兰答儿的双眼。 糟了!沙兰答儿心大惧,下意识地将身子伏低,同时把脸在马脖子乱蹭,却隐隐约约地听得不远处似是响起了更大的sāo luàn声: “有埋伏……那边又冲过来好多人……”声音由远及近,好像真的有意外情况发生,沙兰答儿直起身来,只见左侧烟尘滚滚,明军真的设了伏兵! “跑啊,快跑啊…”阻不住的颓势让沙兰答儿也跟着到处逃窜的骑兵退往了后面,但该死的明军骑兵队紧紧地咬在后面! “齐王在哪?齐王!”沙兰答儿的目光在人群急急地搜寻着王保保,可惜一无所获,原来己方已经没有指挥了! 突然冲出的伏兵队伍不会放过这一大好时机,他们必须要尽可能地消灭掉这些对手,不给他们留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原来徐达和常遇春觉得在己方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很难在与王保保大军的正面对战取得胜利,因此便让本来驻守在潼关的邓愈速调骑兵过来,与蓝玉共同设伏,杀王保保的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徐达和常遇春的计策成功了,虽然他们并不是靠纯粹的武力对抗取得胜利,但这同样值得庆贺! 接下来,徐达和常遇春则指挥着大军继续向冀宁进发,并一举攻下了城池,端掉了王保保的这个老巢之一。 是役,王保保折损数万兵马,手下大将沙兰答儿为蓝玉斩杀,他自己则率残骑逃往了大同,但王保保并没有意识到,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冀宁大战之后,徐达和常遇春一直率兵追到了忻州,并准备汇合大军,在大同城外与王保保进行第二次决战…… 附注:本书再有不到一个月要完本了,希望各位读者都支持一下正版订阅吧,后面写得真挺用心的,日子过得惨兮兮,求一波心理安慰。 第二百六十四章:二败王保保 王保保兵败冀宁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这给明军增加了极大的信心,也让远在汴梁的蒋淳斌大为畅怀:自己的骑兵力量没有白白训练,王保保已经不是徐达和常遇春的对手了! 身处都的元惠宗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自然是极为心痛,不过已经学乖了的他并没有责怪王保保,而是拜他为书右丞相。 退驻大同的王保保对此极为感动,可紧接着他便又接到了元惠宗的另一道旨意:召王保保尽快率军赴都应援。 好嘛!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早知道皇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原来这般讨好于我,是想要让我抛弃大本营,跑到都去保护你? 王保保不傻,他明白元惠宗如此倚重自己,一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二是因为自己有本钱。 如果自己丢掉西北大本营,傻乎乎地跑去都,万一元惠宗跟自己算起来旧日仇怨,再把自己的军权给夺了,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于是王保保久未奉诏,老老实实地呆在大同防备明军,同时还劝元惠宗趁早北逃和林(今蒙古国哈尔和林)。 不过王保保想留在大同,徐达和常遇春却不打算让他如意,因此当步兵和武器补给都运送过来之后,他们立刻集合大军,陈兵于大同城下。 王保保没有料到徐达和常遇春会追得那么紧,要知道自己还没从次的冀宁大败完全缓过劲来呢! 次一场大战折损了王保保几万兵马,虽然不久之后也速、白锁住等人陆陆续续地率着或多或少的残军来大同城与自己会合,但士气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骑兵力量也随之大大受损。 此时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在大同城下威势赫赫,王保保及手下一干将领对此都颇为矛盾: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最终在王保保及其部将的商议下,他们决定出城迎战,挫一挫明军的锐气,同时也给自己这边涨点信心。 当然,王保保有此决议,肯定是对双方情况进行了充分的预估:次冀宁大战,虽然自己损伤颇重,但徐达和常遇春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次自己并非败在骑兵力量的对抗,而是疏忽于防备敌军的埋伏,所以王保保也想要利用这次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给徐达和常遇春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于是经过一番筹划,王保保率大军出了大同城,开始有序列队与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进行决战。 不过这次王保保也学乖了,所以他在率军出城的时候,便命lǐ kè彝和白锁住分守侧翼,以防备敌军的埋伏和偷袭。 但当他遥望不远处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哪里像一支汉人的骑兵?这种威武肃穆的军容,似乎只有在最强大的蒙古军团才能看到…… 不过此时已经出了城,也容不得王保保多想,他要做的,是指挥着手下的骑兵,与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来一次真正的冲锋较量。 是时候向他们证明自己了,蒙古人的骑兵是永远不可超越的!王保保决绝地挥下手长刀,身后的骑兵全都啸叫着向对面冲去。 以最快的速度冲乱他们的军阵型,同时向他们侧翼发起冲击,王保保相信一定能够将对方打垮,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可接下来令王保保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己方的骑兵刚冲到间,对面的兵士便突然从后面推出了他们的秘密武器:火炮和火铳! 原来在蒋淳斌的大力支持和倡导下,他的军队里已经装备了许多的火器,而且威力很猛,基本都能给敌方造成很强的杀伤力。 此时刚一开战,徐达和常遇春便把这些武器拉出来,朝着对面一顿猛轰,瞬间把王保保的大军给打蒙了。 只见一阵狂轰滥炸之后,王保保的骑兵没冲过来多少,成群的战马都受了惊,到处狂奔乱踩,许多士兵不是被炸死或打死的,而是被战马的蹄子给活活踏死的。 可这还不算完,一阵猛烈的轰炸过后,早已蓄势待发的骑兵队伍立刻朝着对面冲了过去,在王保保那已经乱了套的骑兵队伍里一阵乱砍乱杀,脱因帖木儿等部将率领的人马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只剩下逃命的份了。 但步兵队伍也跟着来了,他们总要凑一番热闹,于是两lún gōng击之后,步兵再次跟,基本干的是打扫战场的活儿:跑得慢的,没了战马的,躺在地没死透的,一时间全都成了步兵队伍的刀下之鬼。 这是蒋淳斌从后世学来的“三步战法”:先以火器轰炸,然后用骑兵冲击,最后让步兵完成战场收割。 在这套先进的战术之下,王保保的骑兵队伍顿时神气不再,只剩被动挨打的份了。 原来当日徐达所担心的步兵和武器没有及时运送过来,指的是无法发挥这套战术优势。 可王保保却会错了意,他以为徐达和常遇春次只是靠着偷袭侥幸胜利,却不知道其实他们还憋着大招没用呢! 王保保彻底败了,而且败得心服口服:此生再不敢小瞧汉人骑兵矣! 当然,最让王保保心痛的不是输了这场战争,而是再次失去了大同这一大本营,这意味着整个山xi大地都要落入明军之手了! 而且现在陕xi省是张良弼和李思齐的地盘,他们肯定不会容留自己,王保保也不会放心率军投到他们那里,于是被逼得没有办法的王保保只得逃入甘肃省。 徐达和常遇春的这一仗赢得漂亮,蓝玉也以出色的作战能力再次立了大功,为自己一雪前耻: “我这次杀了王保保的弟弟脱因帖木儿!”蓝玉说着,便将一颗还流着血的人头扔到了徐达和常遇春面前,脸是掩不住的骄傲之色。 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啊,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常遇春笑了笑,可心里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五章:有喜了 徐达和常遇春成功打下了山xi,接下来他们的目标是进军陕西,打败李思齐和张良弼势力,顺利据有整个qín jìn之地。 张良弼和李思齐可算是蒋淳斌的老对手了,当初蒋淳斌在刘福通手下为将时,曾与这两人数次交战,没想到时隔多年,最终还是碰到了一起。 如此李思齐驻军凤翔(今陕xi省宝鸡市附近),张良弼屯兵栎阳(今属陕xi省西安市),两方互成犄角之势,看起来似乎会给大军造成不小的麻烦。 不过在蒋淳斌分析看来,现在这两人之间很难谈得什么互利合作的关系,因此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联结沟通。 首先,这两人素有仇怨,当初为了争夺地盘曾有相互攻伐之事,信赖利益基本是不怎么存在的。 其次,当初两人结盟对付王保保,是关乎自身存亡大事,加他们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所以他们只能合力相抗。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因为天下大半已为明军所占,算他们通力合作,也很难取得什么胜利,这种情况下,他们需要考虑的是自己日后的出路了,所以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对方会不会投降叛变?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够指望他们携手对抗明军呢? 结果确如蒋淳斌所料,当徐达和常遇春率大军压境之时,张良弼和李思齐之间根本没有使者互通,只是忙着整理自己的军备,以防止明军那一刀狠狠地劈在自己头。 现在蒋淳斌要面临的问题抉择,是先打李思齐?还是先打张良弼?因为分兵进击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在蒋淳斌的衡量下,他认为李思齐为人诡计多端,性格阴险则易致事变,因此不如先把他解决掉,以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并且张良弼那七兄弟的枪术可是给蒋淳斌留下了深刻印象,更何况如今他据守的是秦国古都,城池坚实,还是先不碰为妙。 对于这种大政方针,向来是由蒋淳斌一人决断,徐达和常遇春也只有听命的份,因此在旨意传到大同后,徐达和常遇春即刻向李思齐驻兵的凤翔进军。 “敏敏,你猜猜这次徐达和常遇春会花多长时间?”蒋淳斌用手指敲敲桌子,将一直没什么精神的赵敏从恍惚惊了回来,“如果你猜对了,朕会再赏你点好东西。” “我不猜!”赵敏一扭身子,似乎是在和蒋淳斌闹别扭,“他们那么厉害,有什么可猜的?反正也打不过!” “怎么?还和我置气?”蒋淳斌眉头微蹙,当下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朕都和你说了,战场的事儿瞬息万变,总会有个意外…” “脱因帖木儿好歹是我的哥哥啊!”赵敏见蒋淳斌这副态度,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虽说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他也没少照顾我。” “打起仗来,哪分得清是谁?”战报传来之后,赵敏便因为此事闷闷不乐,搞得蒋淳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家蓝玉斩杀敌方大将,朕总不能…总不能罚他啊!” “那你也不应该赏他!”赵敏撅着小嘴,眼泪都快气出来了,“再说了,我不信他真的分不出来…” “放肆!”蒋淳斌一拍桌子,似乎真的动怒了,“军国大事,岂容你一个女人插嘴?朕何时不赏罚分明?” “你…你好威风!”赵敏见蒋淳斌冲自己发火,一下子趴在桌子哭了起来,“对,你是皇,我是…是你的一个战利品,呜呜呜……陛下想怎么着怎么着,现在腻歪了,……不打算要我了……” “朕……朕何时只当你是战利品?又何时说过不要你了?”蒋淳斌害怕女人哭,尤其是眼前这个爱使小性儿的赵敏,更何况自己现在的岁数都快是她的两倍了,有时候跟哄女儿也差不多,“哎呀,你不要哭了,朕…朕代蓝玉向你道歉成不成?” “千万别,我可受不起!”赵敏直起身来,抬手抹了抹眼泪,“回头再有人给我扣个忤逆不敬的帽子,我说不定哪天也死啦!” “你看,净和朕说这些气话!”蒋淳斌站到赵敏身前,将她的头揽入自己怀,起初她还不肯,后来挣了两下被蒋淳斌给按住了,这才老老实实地贴在了蒋淳斌身,还不忘在他背轻轻拍了两下。 “你看,朕多疼你,要是别人和朕这样,早被拖出去打板子了。”蒋淳斌边说边笑着擦了擦赵敏脸蛋的泪,“小心肝,别哭了,眼睛都有点红肿了……” “哼,你打吧,用大板子打死我,大不了到时候一尸两命。”赵敏抽噎两声,语气颇显委屈。 “什么?一尸两命?你是说……”蒋淳斌松开赵敏,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她的眼睛,“你是说…你有喜了?” “有什么可惊讶的!”赵敏羞红着脸蛋,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这段时间你没日没夜地折腾我,怀个孩子很稀吗?” “这……这……朕没想到……”蒋淳斌笑着搓了搓手,看起来真的是挺高兴,“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现在才告诉朕?” “是今儿个早,你这几天光忙着军情,我哪敢轻易打扰你?”蒋淳斌的态度让赵敏很受用,因此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蒋淳斌在原地自言自语地转悠着,突然门外侍卫敲门道,“陛下,前线许大帅遣人来报,元将李思齐决定投降归附……” “哈哈哈……双喜临门啊!”听到这个消息,蒋淳斌不由得一阵大笑,尔后看向赵敏道,“也算这个李思齐识得实务!” 谁知还没等赵敏回答,便听侍卫继续在门外报道,“另外徐大帅还有一事请示陛下,元将李思齐为表投降诚意,特遣其女李灵韵赴汴梁,意欲献于陛下为妃……” 赵敏的笑容登时便僵在了脸,而蒋淳斌也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第二百六十六章:儿子还是女儿? 其实李思齐献女于蒋淳斌的目的很简单:性格阴险毒辣的李思齐不会完全信任蒋淳斌,所以投降之后他必须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思齐惯于使诈,所以他看别人也爱往坏处想,但蒋淳斌不得不承认他凡事留个心眼的习惯是好的。 此时他献女于自己,不仅仅是讨好,其实也含着一种试探的意味:如果自己接受了他的女儿,那么他投降自己后心里也有个底,毕竟他的女儿是自己的老婆之一,自己也没有必要为难他。 如果自己不肯接受他的女儿,那么他投降一事得衡量再三了,因为他害怕自己遭到清算,落得一个身死家灭的结局。 蒋淳斌并没打算在李思齐投降后跟他算旧账,毕竟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大仇怨,所以许他一个富贵闲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蒋淳斌能够这样保证,李思齐却未必会相信,如此一来彻底平定qín jìn之地会遇到麻烦,所以为了让李思齐安心,蒋淳斌无论如何也得娶他的女儿,即使他的女儿长得像一头猪。 当然,李思齐的女儿肯定不会长得很丑,否则李思齐不是意欲投降,而是有意挑衅了。既是如此,蒋淳斌肯定不介意再多一个老婆。 于是蒋淳斌很痛快地答应了李思齐的“和亲请求”,并宣布要以隆重礼仪迎娶李思齐之女李灵韵。 至此,李思齐终于放心地交出兵权,并乖乖遵从了蒋淳斌的任命:受封李国公,书平章政事,前往集庆任职。 李思齐心明白,自己的官职虽然听起来威风,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实权。不过至此他也不敢奢求什么了,毕竟能保住性命富贵算不错了。 不过自从赵敏知道了蒋淳斌要娶李思齐之女李灵韵当小老婆,而且礼节规格非常隆重,一直很不高兴,时不时地还会给蒋淳斌脸色看,“唉,咱们娘儿俩命苦,傻不拉几得把自己给贱卖了,再瞅瞅人家……想后悔都来不及喽!” “好啦,朕这不是权宜之计嘛!”蒋淳斌轻抚着赵敏的肩膀,不时在她小腹摸两下,“你说朕都没见过她,对她能有什么好感?” “可陛下都还没有正式娶我入门……”赵敏边说边不依地扭了扭身子,“我心甘情愿地跟了陛下,什么也不求,结果陛下倒好,把这些虚假仪式都留给了别人!” “你看,你自己也说这是虚假仪式,根本没什么意义嘛!”蒋淳斌笑着将赵敏再度搂入怀,“她算被朕风风光光地迎娶过来,但朕却不喜欢她,对她不心,你又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你怎么确定不喜欢她?”赵敏撇撇小嘴,看起来仍有些不高兴,“万一看到人家美若天仙,把魂儿也给丢了,到时候哪会记得我们娘儿俩是谁?” “你为何对自己如此没有自信?”蒋淳斌边说边将赵敏打横抱起,不由惹得她一声惊呼,“你是蒙古第一měi nǚ,若论起美貌,又有谁能得过你?” “净会说些好听的话儿来糊弄我……”赵敏伸出手轻轻拍了蒋淳斌肩膀一下,语气和神情却已经释然了,果然是个傻大妞,哄骗起来倒也容易。 “朕说的都是实话……”蒋淳斌亲了赵敏脸颊一口,同时轻轻将她放到了榻,“因为朕每每看到你便欲罢不能!” 赵敏方才被蒋淳斌呵在自己耳边的热气搞得晕陶陶的,此时醒过神来,才发现他竟然在解自己的衣带,于是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道,“陛下,你不会又想要……” 赵敏边说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处,尔后以一种求恳的眼神望向蒋淳斌道,“我现在身子不方便,我害怕……” “没事儿,没显怀之前无所谓……”此时蒋淳斌已逼到赵敏身前,一双大手在她私密处不停游走,“朕会小心的……” “唔……如果……”赵敏的樱唇被蒋淳斌吻住,根本说不出话来,“如果我的大儿子要是……要是没了……” “朕再赔你一个!”蒋淳斌说罢,便顺手脱下赵敏的衣衫,然后轻轻压了下去。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李思齐的女儿了……”赵敏将手搭在蒋淳斌chì luǒ的后背,已是意乱情迷,“肯定是我再过些日子没法跟你……跟你……你这才想要另娶一个……” “算是吧……”蒋淳斌陷在赵敏身,根本顾不得仔细回答,果然美丽的女人总是让人沉迷的,拼了那么多年的命,是该好好享享福了…… 战场的伐蹋似乎是永无休止的,而李思齐投降之后,失去声援的张良弼则在徐达、常遇春大军的进攻下屡屡败退,直至被逼到了庆阳一地。 不过张良弼并没有屈服,即使徐达多次遣使向其传达招降之意,他仍旧坚持着自己的反抗态度,并言明誓要战至最后一刻。 张良弼那边坚决抵抗,赵敏这厢却大呼“不成了,不成了”,尤其是现在怀着一个宝贝疙瘩,她往日更是谨慎。 蒋淳斌虽未完全尽兴,但想来保重身体要紧,所以自然也不再追求什么“梅开二度”了,只是伏在赵敏身一个劲地喘粗气。 “哎呀,你下去……”赵敏边说边将蒋淳斌推了开来,尔后抻了一角被子盖在自己身,“可别压坏了我宝贝儿子!” “整天儿子儿子的……”蒋淳斌笑着躺在赵敏旁边,却仍将一条胳膊搭在了她的胸口处,“万一是个女儿怎么办?” “我生的肯定是个儿子!”赵敏轻哼一声,说得斩钉截铁,“喂,我要是真生个儿子,你打算怎么办?要封他个什么?” “什么?”蒋淳斌眉头微蹙,看向赵敏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起来,“朕告诉过你,后宫不许干政,朕有皇后,也有贵妃,嫡子自然是她们的孩子。朕自然会疼爱咱们的子女,但朕以后会有更多的女人,更多的孩子,这点你须得清楚……” “我知道了……”赵敏看到蒋淳斌这副一本正经的神情,忽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心对他也开始畏惧起来,“我…我是说着玩的,陛下莫怪……” “嗯,朕不怪你。”蒋淳斌刮了刮赵敏的脸蛋,忽得又笑了起来,“早些歇息吧,估摸着李灵韵明天到了……” “是。”赵敏点了点头,便顺从地躺在了蒋淳斌身边,帝王威严,莫非这是帝王威严?深不可测,但好像自己喜欢的,是这种味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献女成亲 李灵韵被护送着来到汴梁城之后,蒋淳斌果然命人用十六抬大轿等繁复大礼将她迎入了行宫。 不过蒋淳斌倒不可能像寻常人家那样与李灵韵拜堂成亲,只是当众册封了她的名位,宣其为李妃,然后便着人将她带到了后殿寝宫。 其实当蒋淳斌看到李灵韵的那一刹那,心底是没有什么波澜的:她确实是个美人儿,但美得稍显平庸,或者说美得毫无特色。 尽管以李灵韵的美貌,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但蒋淳斌现在不缺漂亮女人,除非她美得很有特色,如像赵敏这样…… 所以当赵敏看见李灵韵时,心也欢喜起来,她很确信李灵韵没有自己漂亮,蒋淳斌的宠爱可以说是暂时保住了。 但李灵韵归根究底也是个美人儿,而且还是李思齐的女儿,因此蒋淳斌自然不会怠慢她,白日里忙完杂事,天一擦黑便去往了她的屋里。 李灵韵很有礼数,想必李思齐在这之前已经对她进行了精心叮嘱与教导,因此见到蒋淳斌进来,她连忙起身前相迎,“臣妾参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实话,蒋淳斌的妃嫔在私室内很少向他行此大礼,所以蒋淳斌赶紧将她扶了起来,“不必多礼,来,坐!” 李灵韵被蒋淳斌用双手搀扶了起来之后,竟显得有些惶恐,尔后便有些不安地随着蒋淳斌坐了下去,“臣妾愧不敢当。” “不用害怕。”蒋淳斌轻轻握住李灵韵的手,冲她温柔一笑,似是在缓解她的紧张,“怎么?朕看起来很可怕吗?” “臣妾不敢。”李灵韵慌乱地低下头去,急急地躲避着蒋淳斌的目光,“臣妾仰赖天恩,陛下威仪不容直视……” “哈哈哈……看来你真的在害怕……”蒋淳斌仰头一笑,顺势往李灵韵身边凑了凑,“你可能听说朕杀过不少人,但平日里朕待身边人还是很亲和的,如今朕既然纳你入宫,便不会亏待于你。” “臣妾多谢陛下恩典。”听蒋淳斌那么一说,李灵韵又要起身行礼,却被蒋淳斌强行按住了,“朕说过了,不必多礼。” “臣妾遵命。”李灵韵点了点头,便再无话语,这让蒋淳斌不由得有些尴尬,“你父亲让你嫁给朕,你不高兴?” “臣妾不敢!臣妾能够跟随陛下,乃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万万不敢有负圣恩,以遭天谴……”李灵韵的胆子是真的小,也难怪蒋淳斌会把她吓成这样。 “你不必害怕,朕只是……只是不愿强迫别人……”蒋淳斌轻抚着李灵韵光滑的小手,语气却有些像长者在教导晚辈,“你是不是不喜欢朕?若是真的不喜欢朕……” “臣妾万万不敢,臣妾罪该万死……”李灵韵此时竟被吓得哭出声来,泪水不由得簌簌而下,“陛下千万不要抛弃臣妾,如果臣妾哪里做的不好,还望陛下指正,臣妾一定会改的……” 蒋淳斌哪受得了一个女孩子这样?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出身富贵、才貌双全的女子,于是他连忙将李灵韵搂入怀道,“好了,不要哭了,朕只是不明白你的心意,既然你愿意跟随朕,朕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李灵韵方才稍显平静,抹了抹眼泪道,“陛下折煞臣妾了,该是臣妾照顾陛下才是……” 此时蒋淳斌已经大致摸清了李灵韵的性子,所以也懒得与她争执,只是跟她聊起了闲话,以期打开她的心扉,“你今年多大了?” “臣妾刚满十八岁……”李灵韵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态度,蒋淳斌问一句,她老老实实地答一句,似乎还没学会怎么去讨好人。 “哦,才十八岁啊……”蒋淳斌尴尬地笑了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摧残花朵,“朕……朕都快步入不惑之年了,你会不会嫌朕老?” “臣妾不敢!”李灵韵身子抖了抖,立刻摇头表示自己的态度,“陛下正当壮年,雄姿英伟,臣妾倾慕不已……” 看到李灵韵这副惧怕模样,蒋淳斌也不敢跟她开这种玩笑了,只好换了一个话题道,“你平时都爱干些什么啊?” “臣妾……琴棋书画都学过一些,但书读得也不多……”李灵韵抬头看了一眼蒋淳斌,又慌忙把目光瞥开,“父亲常常教导臣妾,女子无才便是德……刺绣女红之类的都还算精通……” 好吧,原来是个如此恭顺温婉的女孩,而且她性子这样内向,估计平日里也不怎么受她父亲李思齐的宠爱,念及于此,蒋淳斌便起了些怜爱之心,于是轻抚着她的脸庞道,“放心,朕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李灵韵见蒋淳斌如此表态,不由得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尔后一双美目便蓄满了泪水,红红的让人心疼,蒋淳斌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感恩与激动。 而李灵韵接下来的举动更让蒋淳斌吃惊了,只见她立刻跪倒在地,向蒋淳斌磕头行礼道,“臣妾多谢陛下恩典,臣妾必会好好服侍陛下,绝无二心,但违此誓,必遭天谴!” 蒋淳斌见李灵韵如此,心更加不落忍,于是赶忙将她扶了起来,但对于这样一个性格羞涩的女子,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与她讲演兵法,阔谈天下大势吧?于是只好清咳两声道,“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早点歇息吧?” “臣妾遵命。”此时蒋淳斌的每句话都被李灵韵当成了圣旨,因此蒋淳斌说早些歇息,李灵韵便立刻将蒋淳斌扶到榻,然后蹲下来为他脱鞋子,宽衣带。 蒋淳斌这样被李灵韵伺候着,心不由得有些感动,同时对眼前这个女孩也愈发喜欢起来,“咱们是不是还没喝合卺酒?” 哦!确实是没有,蒋淳斌一进来,李灵韵便紧张得将许多事情都忘了,可此时再待要起身去取,却不防被蒋淳斌一把搂入了怀,“不必喝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百六十八章:招降张良弼 李灵韵被蒋淳斌突然抱住,并在唇轻轻吻了一记,不由得有些迷醉。 她从小到大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亲密接触,此时听蒋淳斌说着挑逗的话,又被他拥在怀里不断爱抚,也难怪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了。 “陛下,待……待臣妾……”李灵韵闭眼睛,似乎是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待臣妾为陛下宽衣过后……” 也难怪,人家是第一次,从小又没接触过类似的教育,能指望她玩出什么花样和手段来?还记得当初diào jiào刘若晴和苏坦妹等人时…… 蒋淳斌正在那里边想边笑,却忽得发觉身一凉,低头一看,才发现李灵韵已经把自己的衣服全都脱下来了,而且非常整齐地码放在了一旁,而她自己……穿得倒是挺严实! “灵韵……”蒋淳斌刚要张口说话,便见李灵韵忽得伏在自己身下,然后像只猫儿一样,从下到用舌头舔了起来…… 我去!这是谁教她的!蒋淳斌一阵颤抖,却见李灵韵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可还是孜孜不倦地用心舔着,而且马要舔来了…… “唔……”蒋淳斌下意识地用手抓住李灵韵的头,尔后颤声问道,“灵韵,这是谁教你的?” “陛下不舒服吗?”李灵韵此时根本不敢睁开眼睛,“臣妾来汴梁之前,父亲曾命宫妇……” “把你自己的衣服也脱掉……”蒋淳斌咽着口水将李灵韵扶了起来,尔后三下两下将她剥了个干净,她早已羞得整个身子都发颤了…… “开始吧,那些宫妇教了你什么,现在都使在朕的身……”蒋淳斌说着,便又将李灵韵bái nèn的身子按了下去…… 蒋淳斌看得出李灵韵是曲意逢迎,毕竟初尝人事的她很难从体会到多大的kuài gǎn,但蒋淳斌对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是极为喜欢, 说起来赵敏与李灵韵倒算是两个极端,如今自己身处汴梁城,同时又有这两位美人儿作陪,倒是能够尝一尝不同的味道……唔,李思齐,朕会尽量让你后半辈子安安稳稳的…… 这一晚,蒋淳斌尽兴而睡,李灵韵则仍旧像个乖巧的猫儿似的老老实实伏在他的身边。 这一晚对李灵韵来说算不完全享受,但她很庆幸遇见蒋淳斌这样一个帝王: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形象,也许别无所求了吧?只是偶尔半夜惊醒,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竟发觉以往还要陌生…… 张良弼显然李思齐要更难对付一些,这并不是因为张良弼的实力李思齐强多少,而是因为张良弼的抵抗意志要更为坚决。 虽然现在张良弼已经被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逼得举步维艰,但他仍旧不肯投降,这让蒋淳斌感到棘手了,因为他并不想在张良弼身浪费太多力气,毕竟西北一地还有王保保这个大军阀,要是被他趁虚而入不好了。 其实蒋淳斌一直想要招降王保保,还让赵敏和阿鲁温分别给他写了好几亲笔封,奈何王保保是不予回应。 事已至此,蒋淳斌算是基本确定了王保保的心意,便也懒得再做那无用功,而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他彻底消灭了。 不过在蒋淳斌看来,张良弼还是有可能争取一下的,毕竟他是一个汉人军阀,而且现在也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不能向他的老伙计李思齐学一学吗? 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蒋淳斌竟亲自给张良弼写了一封信,内容也是极其恳切的: 思道(张良弼字思道)如晤: 朕近闻卿驻兵栎阳,为徐达、常遇春所败,以致退守庆阳,不胜唏嘘感慨。 忆往昔朕与卿会兵于嵩岳之地,得见卿与诸弟英雄之姿,遂心生向往,颇为钦羡。 后朕起兵于滁州、战太平、下集庆,以致平南扫北,囊括四海,仍怀招揽卿之意,若为朕所用,当不失为一段佳话。 朕躬亲国事,渐疏战阵,却因卿之故,久习枪法,已有小成,唯盼与卿习演,不知几合敌手矣! 元廷bào zhèng虐民,天下弃之,卿乃贤人,趋附恶势,何苦来哉?朕有所不忍,故为卿计,不若及早归顺。 战不止而民不休,百姓离乱,明珠暗投,朕所不愿见也,望卿自省,切勿自误,此乃卿之所幸,亦天下幸耳。 (附注:我言水平有限,大神读者也不要挑语法错误了,只想说一点,写这封信不是水,希望读者朋友能仔细看一下内容,是会与下一章张良弼的回信相对应的,对于张良弼的人物性格塑造也会起到完善作用,以。) 说起来蒋淳斌这封信写得还是极其客气的,他一来便点明了张良弼的困境:困于庆阳,无路可走。 接着蒋淳斌便提起了十多年前两人在原大地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直接交锋:当时蒋淳斌以手一杆长枪力敌张良弼及其兄弟四人,最终力有不逮,险些兵败身死。 好在张良弼一腔正气,不愿趁人之危,加爱惜蒋淳斌枪术之精,方让他躲过一劫。(具体情节参考第五十四章:使枪全靠一股气。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张良弼放走蒋淳斌也有其不得已之处,若不嫌麻烦可前往一阅) 也正是由于这件事,蒋淳斌才好和张良弼攀交情,说什么自己一直练枪,是盼着和张良弼再试一次,甚至还挪与他在自己手下过不了几招。 然后蒋淳斌便开始吹牛了,先是叙说了一番自己的功绩,让张良弼明白跟着元廷只能一路走到黑,投降自己才有前途,并适度表达了对张良弼的欣赏之意。 最后蒋淳斌则是点名主题:元廷肯定要完蛋啦,你坚持抵抗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会遗臭万年,千万不要耽误自己的前途啊! 写完了这封信之后,蒋淳斌便美滋滋地遣使送往了庆阳前线,命徐达和常遇春交给张良弼,他相信张良弼看完之后一定会投降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不一样的选择 张良弼看到了蒋淳斌的来信,心底里也是有触动的,至于感慨唏嘘更是无休无止了。 张良弼哪里会想到十多年前自己在战场偶然遇到的一个乱军将领会成为今日消灭元廷的明朝帝王!早知如此,张良弼当时拼了命也要杀掉蒋淳斌啊! 不过世没有卖后悔药的,张良弼也不得不承认蒋淳斌的枪法确实精妙,以至于过了十多年自己还是能够回想起当日的情形。 如今蒋淳斌诚意招降,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张良弼看得出蒋淳斌的恳切,也大致可以肯定投降之后能够换一个闲散富贵,更何况李思齐已经给自己做了一个良好的榜样,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呢? 再想想王保保的跋扈以及自己与他之间的矛盾,算自己为元廷舍身拼命,估计以后还是免不了与王保保陷入争执。 沉思良久,张良弼终究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尔后提笔给蒋淳斌写了一封回信: 淳斌贤弟如晤:(这个……张良弼肯定不能称蒋淳斌为陛下啊,不信你自己看……)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吾未料足下能成如此大业!喜之贺之?莫奈何之,以致吾退驻庆阳一地。 足下仍忆原一战,吾颇为欣喜,亦为足下当日风采所折服,企盼来日有缘,再行一战,方知几合之敌耳! 吾诸弟枪术不精,当日败于足下之手,后多战死沙场,如今唯余良佐、良臣与吾三人而已。 吾虽鲜知书,却晓忠义节事,先祖在时尝言世受国恩,不敢忘也,然负朝廷,下愧祖训,亦无颜见泉下诸弟矣! 今足下兵锋正劲,所向披靡,齐鲁惧服,qín jìn失陷,更有思齐之辈献女于足下,吾不耻也。 国恩厚重,吾方有今日之势,所谓位卑未敢忘国忧,况吾辈拥兵日久矣!但求一死,以全鞠躬尽瘁之意。 思道敬 张良弼的回信可以看出是发自肺腑的,他先是对蒋淳斌所成的功业与自己如今的困境表示了无奈与感慨。 接着便提起了原一战,同时回赠了对蒋淳斌的激赏之意,并提出也想再一次,试试到底谁厉害! 然后张良弼伤心地回忆道自己已经死了四个弟弟,且祖宗垂训报效朝廷,所以无论如何是不会投降的。 最终张良弼表现了自己坚定的决心:算是你再厉害,李思齐等人都望风而降了,我也要战至最后一刻! 收到了张良弼的这封回信后,蒋淳斌并没有感到愤怒,恰恰相反,他甚至很欣赏张良弼的这种态度。 虽然蒋淳斌希望张良弼投降,但张良弼这种强硬的拒绝让蒋淳斌深深感觉此人是条汉子,最起码阴险狡诈的李思齐强多了。 其实蒋淳斌早该想到,张良弼和李思齐不是一种人,在唯一的那次交手,他应该明白了。 “你们记住了,出枪的时候,手要松,腕要活,肘要硬,大腿、腰部一齐发力,这样才够凌厉霸道,平日告诉你们好好练,如今吃了亏才知道后悔!”张良弼当时一边出枪一边指责几个弟弟的情景,蒋淳斌现在还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来。 “枪法不错,竟一个人打败了我几个弟弟!” “你先记住了,我叫张良弼!习得是我们张氏祖传枪法,你学得是哪家?” “那么精妙的枪法定是祖传,既然不愿告知,那便算了。” “其实我今天算是占了个便宜,你作战已久,恐怕是体力不支,按说应该趁此机会杀掉你…” “我爱惜你的本事,把枪练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不容易。我爹告诉过我,使枪靠的是一股气,气由心生,如若我今天趁虚杀你,实在对不起我手这杆长枪!” …… 此时张良弼当日之语依稀浮现于蒋淳斌脑海之,让他不由得一阵感慨:这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啊! 尽管蒋淳斌一直觉得现在还坚持为元廷效忠是愚昧,但他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选择,像徐达和常遇春攻入元大都时,有许多大臣殉国而死,蒋淳斌也不能说他们是错的。 唉,看来张良弼和王保保都是不可收服的啊!再度较量一次枪法恐怕也没有机会喽! 蒋淳斌笑着摇了摇头,同时将张良弼给自己的回信仔细收了起来,“传朕军令,命徐达、常遇春率军攻占庆阳,张良弼及其弟不可降之,那圆了他们包裹身死的心愿吧!” 徐达和常遇春明白蒋淳斌这是要对张良弼势力赶尽杀绝了,于是在防备王保保来援的同时,率军全力进攻庆阳。 张良弼及其弟张良佐、张良臣拼死抵抗,亦不免城陷之事,而张良佐、张良臣皆死于此战。 不过令徐达和常遇春感到遗憾的是,他们还是没能抓住张良弼:城破之后,张良弼竟然凭着手一杆长枪,率着一队侍卫突出了重重包围。 常遇春带人前去追击,却败兴而归,也只能向蒋淳斌复命“庆阳已下,却走脱了张良弼”。 蒋淳斌知道张良弼逃跑了之后,也有些不太高兴,因为他很害怕张良弼归附于王保保麾下,那可棘手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蒋淳斌想象的那样糟糕,因为张良弼此次逃走之后,并没有去王保保那里,毕竟他们两人之间也有着不少仇怨,要知道他有两个弟弟是死在与王保保的对战之。 但神的是,直到蒋淳斌彻底统一全国,也再没见过张良弼的踪迹,以至于他怀疑此人是伤重去世了。 其实张良弼并没有死,只是他自知元廷回天乏力,又不愿意效忠明朝,因此便隐居于山林之间,行猎户之事。 这个可以称为英雄的人晚年混迹于农夫行列,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显赫一方的大帅,至于他到底是否安于这种生活,又后不后悔当初没有投降于蒋淳斌,估计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 这是张良弼的人生,也是后话,此处不多做赘述,只是想告诉大家,元末的许多军阀,都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而这早在他们的选择已经决定了…… 附注:求各位读者朋友去支持一下我的新书《明朝第一权臣》吧,试水推数据要死啦……我还想再挣扎一下…… 第二百七十章:横扫北方 qín jìn之地业已平定,而王保保也困于甘肃一隅再没有任何动作,可身处都的元惠宗却心有不甘,竟然想要趁着蒋淳斌向西北用兵的时候浑水摸鱼,在长城以北布置防线的同时,打算重新打回北平。 这下子可是惹恼了蒋淳斌:让你平平安安地呆在都已经算是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敢主动挑衅?得,先不收拾王保保了,解决掉你再说! 于是蒋淳斌在命邓愈进军甘肃、打下温州的同时,又派徐达和蓝玉北出居庸关,帮元惠宗搬搬家。 至于一直打先锋的常遇春,则被蒋淳斌召回了集庆,因为常年的军涯生活已经使他积累了不少战伤,这次进军他还是没有改掉时时冲在前面的毛病,结果旧疾复发,本来不重的战伤似乎都能随时带来危险。 蒋淳斌担心常遇春出事,所以强制剥夺了他的领军权力,好让他回集庆歇一阵子,毕竟蓝玉的姐姐蓝灵儿也想他了不是? 蓝玉也没给他姐夫常遇春丢脸,这次随着徐达进军北,一力接过了先锋大任,一路表现颇为英勇,短短时间内连下锦州、全宁(今内蒙古翁牛特旗)、大兴州等地,将元惠宗精心布置的防线尽皆突破。 这还不算完,蓝玉在徐达的率领下紧接着又直奔元都开平,奈何元惠宗跑得太快,最终只是全歼了当地守军,并俘获了牛马无数。 元惠宗这下子可算是欲哭无泪了,不但元大都北平没夺回来,连元都开平也丢了,最终只能跑到应昌府(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西北达里诺尔西),总之是既偏僻又荒凉,再也没有那繁华景象。 蓝玉也因此役被蒋淳斌敕封为梁国公,终于和徐达、常遇春等人迈了同一台阶,不用再被别人视为后进晚生了。 与此同时邓愈也顺利攻下了兰州,将大军势力深入到了甘肃腹地,以备来日和王保保进行决战。 当然,徐达、蓝玉、邓愈等人忙得热火朝天,蒋淳斌在汴梁也没闲着,毕竟他得居策应,承担的压力自然也大得多。 这样一来,赵敏和李灵韵单独相处的机会便多了不少,于是两人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 “这几天晚都是你陪侍皇,很高兴是不是啊?”赵敏本与李灵韵位分相同,可此时她坐在那里却自有一种威势,尤其是她咄咄逼人的眼神,看得李灵韵不由得低下头去,再也不敢与之对视。 “姐姐误会了,皇…皇是怕姐姐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李灵韵立于原地,双脚慢慢地往后挪着小步,说话也显得有些结巴,“姐姐妍丽无双,我是万不可能与姐姐争宠的。” “你叫我什么?姐姐?”赵敏见李灵韵这副怯懦样子,心不由得一阵得意,那倨傲的神色便毫不掩饰地在脸显露了出来,“也对,你看起来便我小,叫我一声姐姐,我倒也当得起!” 两人之间并未通年岁,赵敏却以姐姐自居,但李灵韵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反而附和着说道,“惶不论年岁,单是姐姐我侍候皇的时间长,我该唤一声姐姐,也当向姐姐多加请益。” “嗯,没错!”赵敏说到底还是个没心机的,因此看到李灵韵对自己如此恭敬,不由得心花怒放,“你确实是个懂事的!” 其实赵敏此举,不过是想给李灵韵一个下马威,可如今看来并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自己还没出招,她便屈服于自己脚下了。 说到底赵敏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因此见李灵韵如此乖巧懂事,她又怎肯为难对方?于是赶忙朝李灵韵招了招手道,“来,过来和姐姐一起坐!” 李灵韵见赵敏态度突然转变,尚还有些迟疑,待赵敏站起身来伸手牵她,李灵韵方才由她拉着坐了过去,不过态度仍旧颇为小心。 “你不用害怕,姐姐是个爽直的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赵敏拉过李灵韵的手,故意显出一副亲和态度,“你是个老实人,姐姐绝不会欺负你,咱们以后是好姐妹了!” 赵敏说着,便从手腕撸下来一个银镯子,然后塞到了李灵韵手,“在我的家乡那里,如果相互之间交换了信物,那以后便是生死不移的好姐妹了,你肯不肯收下?” 李灵韵猛然间被赵敏送了银镯子,又听她说了这样一番话,自然是极为惶恐,连忙摆手摇头道,“怎敢生受姐姐如此大礼?” “那你便是不愿与我互称姐妹了?”赵敏面色一寒,动作也跟着僵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迫于你。” “不是,姐姐误会了……”李灵韵抓住赵敏的手,急急地表示自己的态度,“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笨,怕给姐姐添麻烦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赵敏并没有将银镯子抽回,可看向李灵韵的眼神却多了几分问询的意味,“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妹妹虽然胆子不大,可却是个心思机敏的……” “姐姐过誉了……”李灵韵对赵敏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瞥向了一边,“姐姐但有吩咐,妹妹不敢不从的……” “这便好了,咱们两人都是在汴梁这里开始侍候皇的,自然要同心一体,否则没得受人欺负!”赵敏还未发觉,其实此时占主导地位的已经不是她了,“等过一阵子到了集庆,日子没那么安生了,你明白姐姐的意思吗?” “姐姐是指……”李灵韵秀眉微蹙,眼神却自有一股澄澈之意,“集庆会有什么乱子?” “妹妹真的不懂?”赵敏轻巧一笑,同时将银镯子套到了李灵韵手腕,“皇在集庆可还有不少妃嫔,而且是立了正室皇后的,那些原人的手段……咱们不可不防啊!” “哦,我明白了。”李灵韵点点头,可看起来却并没什么所谓,“妹妹万幸能得姐姐照拂。” “放心,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是会护佑于你的!”赵敏拍了拍李灵韵的手,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傻的一个…… 附注:今天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顺顺利利。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能去支持一下我的新书《明朝第一权臣》,拜谢! 第二百七十一章:柔软的心 常遇春因伤回到集庆后,仿佛是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天下:清明平静的南方,原来竟与毁于战乱的北方有如此大的区别! 当然,这也要得益于李善长等人的治国之策,才让江南大地很快从战火恢复过来,甚至于此时的集庆已经隐隐有盛唐时期的长安景象。 不过常遇春对这一切却并没有什么感觉,相较于此,他还是更为习惯刀光血剑、烈烈风吹的漠北,他是注定要活在战马的男人! 蓝灵儿早和常遇春的一众妾室在城门迎候了,远远看去,这七八个女子竟然长得都差不多,不知情的估计会以为这是谁家的姐妹呢。 常遇春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乘骑战马,而是坐在马车里慢悠悠地进了城,只不过赶车的马夫看到常遇春的妻妾们都站在前面等候,便会意地停下了马车。 车内的常遇春没有动作,蓝灵儿等人则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一掀车帘,发现常遇春身着单衣躺在那里,胳膊的纱布还有些血迹,脸色也以往显得蜡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簌簌而下,“遇春,你……” “好了,哭什么哭!没什么大碍……”常遇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进城便听见女人哭,真是不吉利!” 对于常遇春这种没道理的指责,蓝灵儿丝毫不敢反驳,只是抬手抹了抹眼泪道,“你……你没事便好了……” “好了,回家吧!”常遇春刚从战场回来,在军伍呆的时间久了,脾气便显得暴躁一些,“你们几个,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 “遇春……”蓝灵儿前两步,可在常遇春目光的逼视下,又生生退了回去,“我想要车照看一下你的伤势……” “不用了!你来一个劲儿地哭哭啼啼只会让我更加心烦!”常遇春抬眼一看,便将目光落到了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女子,这是自己出征前新纳的妾室,好像连她的名字都忘了,于是便一指她道,“你,来!” 被点到的女子显得有些惊诧,看起来似乎不相信常遇春叫的是她,直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这才快步趋到马车前,然后由常遇春拉着迈了去,那眉眼间的喜气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其余女子脸则是满满的失望,尤其是蓝灵儿,朝着马车内看了一眼又一眼,终归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随即抹着眼泪与众人走掉了。 车夫也没想到常遇春竟会对他的正妻蓝灵儿如此态度,但这一切并不是他该操心的,所以便只是一门心思地赶着马车向常遇春的府邸行去,只不过偶尔马车内传来的娇喘与shēn yín声总让他有些想入非非…… 常遇春回到家之后,先是和众妻妾慢悠悠地吃了顿晚饭,不过他在战场的事没法与她们分享,自己又不爱听女人们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所以这顿饭吃得也颇为沉闷 吃完晚饭过后,常遇春便有些乏了,于是也没见其他客人,直接随着蓝灵儿到了卧室,然后由她为自己换起药来。 此时蓝灵儿难得有了与常遇春独处的机会,虽说她白日里在常遇春那受了冷落,但此时也不敢给他脸色看,只是非常贴心地为他着药,眉眼间也不由得透出了一股喜气,自己终归是他的正妻,蓝灵儿是这样容易满足。 “这段日子在战场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蓝灵儿小心翼翼地为常遇春裹着纱布,想要尽力讨他的欢心,“你若是闲着无事,可以讲给我听听。” “你不会喜欢听的……”常遇春趴在榻,目光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帮糙汉子,总也耍不出个花来。” 其实常遇春之前尝试过给蓝灵儿讲行伍间的事儿,只不过每次都得不到回应,甚至发现她昏昏欲睡,明显是在应付自己,所以常遇春也懒得再说给她了。 “之前听不下来是因为摸不着门道,可最近尝试着读了两本兵书,也觉得怪有趣儿的。”蓝灵儿仔仔细细地将纱布的线头给剪干净了,尔后又替常遇春穿了睡衣,“你回来后总不愿意跟我说话,我心里头也闷得慌啊……” “那你让我跟我说些什么?”常遇春边说边抻开被子,自己直接躺了进去,“那些打打杀杀的你又不爱听……” “其实我是想你了,想要跟你说说话……”蓝灵儿边说边钻进了被子,躺到了常遇春身旁,然后伏在他肩头嘤嘤诉道,“哪怕这样静静地跟你呆一会儿也是好的,可人家写了那么多信,你也不说回一封……” 常遇春今天在马车里和那个侍妾缠绵了半天,因此现在也懒得再和蓝灵儿效鱼水之欢,便将头转过去道,“军队里事情多,总找不着时间。” 蓝灵儿当然听得出常遇春这是敷衍,便委屈地啜泣两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纳了那么多妾室……我从没有一句怨言,可今天我想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娶我?” “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常遇春蹙着眉头舒了口气,“我自问吃穿用度都没亏待过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蓝灵儿委屈地抽噎两声,终于忍不住高声说道,“杜巧敏是谁?你是不是因为她……才娶的我?” “嗯?什么?”常遇春没想到蓝灵儿会提到杜巧敏,不由得一阵惊愕,多么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以至于……常遇春竟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因为蓝灵儿不经意间触到了他心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是谁告诉你的?”此时常遇春的脸阴沉得可怕,声音也因为极力的压制而变形了,“是哪个多嘴多舌跟你提到了巧敏?”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住?”蓝灵儿的嘴唇不住地哆嗦着,但面对常遇春这种样子,她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害怕,要放在往常,她早低声服软了,可现在……因为常遇春也触到了她心最为柔软的地方…… 第二百七十二章:为时已晚 “我做什么了?什么叫我做过的事儿?”常遇春情绪激动,一下子从床榻翻坐了起来,“我常遇春一辈子光明磊落,从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巧敏怎么了?她是我一生挚爱,跟谁我都能拍着胸脯亮亮堂堂地说!” 听到常遇春如此明确的表态,蓝灵儿瞬间崩溃了,只见她的泪水像决了堤似的不住流下来,嘴角又咸又涩,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那我呢?我到底算个什么?”蓝灵儿近乎声嘶力竭地哭喊出来,“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 “原来你是因为那个叫杜巧敏的女子才会娶我……”蓝灵儿喘口大气,发出一声凄厉的苦笑,“原来你纳那些妾室,不是因为她们长得像我,而是因为她们长得像杜巧敏!” “对!怎么了?不可以吗?”常遇春一扬手,仿佛是破罐破摔了,“蓝灵儿,你要求得太多了!” “对,是我要求的太多了,是我不该痴心妄想……”蓝灵儿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仿佛失了生气,“可你知不知道……遇春,你是我的全部,我把一颗心、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可是……可是却换不来你心里的一点位置,我终究只是一个替代品……” “我也没说过你在我心里没有一点位置……”常遇春此时不敢去看蓝灵儿,只是在那里低着头小声嘟囔,“你平日里对我好,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还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但也仅限于此了……”蓝灵儿长舒一口气,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你不喜欢我,甚至于你愈加冷落我,宁愿对一个爱使小性儿的妾室好,也不愿和千依百顺的我多说一句话。” “灵儿,喜欢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常遇春自知理亏,因此声音也压得很低,“你对我好,我心里头感恩,但是……你的脾气秉性……我确实喜欢不来……” “因为什么?因为我和杜巧敏的性子不像?”蓝灵儿冷笑着看了常遇春一眼,“我对你事无不从,平常在你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你却偏生觉得讨厌,我蓝灵儿的命真是贱呢!” “这和巧敏没有关系!”常遇春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天生的……” “好!好!你现在竟还回护于她……”蓝灵儿长叹一声,竟然有一种心死的感觉,“你对她竟是如此的一往情深,她死了那么久你还要护着她!” “蓝灵儿!你不要得寸进尺!”常遇春面色一寒,眼蹭得冒出一团怒火,“当日若不是我将你从集庆城外带回来,你早不知道饿死在了哪里!” “是!你是我的大恩人!”蓝灵儿一捂胸口,心痛得难以言喻,“那我给你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又为你生了孩子,现在总算可以还清了吧?” 蓝灵儿这样一说,常遇春方才想起自己的儿子常茂来,当初自己给他起这个名字时,本是寓意着蓝灵儿能多为自己生几个孩子,可后来两人感情渐淡,夫妻生活也不似往常,加自己连年在外征战,竟然除了常茂外再无其他子女。 “常茂呢?我今天怎么没有看见他?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他到底去哪了?我回来他也不知道去迎接一下?” “你还记得茂儿?那你知不知道他都已经十岁了?”蓝灵儿边说边下了床榻,再也不看常遇春一眼,“从茂儿出生到现在,你见过他几面?管过他几次?你整天只知道督促他练功夫,你知不知道他真正喜欢什么?他都跟你不亲了!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茂儿到底在哪?”常遇春追着蓝灵儿下了床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你现在带我去找他!” “常遇春,你不要再碰我!”蓝灵儿一把甩开常遇春的胳膊,力气竟大得出,“常遇春,曾经算相较于茂儿,你也是我最难以割舍的,可现在我的心死了,彻底死了!” 蓝灵儿说罢,便一抹眼泪,推开门径直冲了出去,这下一来可把常遇春给吓傻了,要知道蓝灵儿在他面前从没有过这种态度。 “灵儿!”常遇春还没来得及穿外衣,便下意识地追了出去,可谁知情急之下,竟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了门框那里。 李萍听到常遇春和蓝灵儿的争吵声后,早候在外面等了半天,此时见蓝灵儿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常遇春又急冲冲地追在后面,结果不慎摔倒,连忙前扶助道,“姐夫,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儿……”常遇春摆了摆手,自己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尔后一指前面道,“快去追灵儿,快帮我把她追回来!” “嗯!我马去!”李萍点头应着,一闪身便追了出去,对于常遇春和蓝灵儿,她一直心怀感恩,都是因为他们,蓝玉才会纳自己为妾,而且还让自己亲切地唤他们“姐姐”“姐夫”,其实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没有这种资格啊! 常遇春看着蓝灵儿和李萍远去的背影,忽觉得一阵心冷:杜巧敏于自己而言,到底是个什么意义,其实有时候连常遇春自己都不晓得。 仔细想来,只是因为杜巧敏死了,而且是死在两人情浓之时,所以她才成了一个记忆不可磨灭也不可代替的符号。 常遇春平生所爱,一是巧敏,一是战争。巧敏死了,他便只得寄情于军马生涯,可现在由于战伤……唉,常遇春终于找到了其症结! 如果当初杜巧敏没有死,也许自己对她并不会有那么深的感情,甚至可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磨殆尽。 但只是因为她死了,所以有关于她的一切记忆才成了最好的,但直到现在常遇春才发现,自己最享受也最离不开的,其实是蓝灵儿平日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无言的爱啊! 可自己发现的太晚了,太晚了!常遇春长叹一声,有些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可在此时,他突然听到儿子常茂那带着稚嫩却最为撕心裂肺的哭声,“娘!” 附注:求各位大佬去看几眼我的新书《明朝第一权臣》吧,新书试水推期间特别需要人气,多谢! 第二百七十三章:她有什么错? 蓝玉立下大功后,便由徐达率军承担起了在北方的防驻任务,另外蒋淳斌还派了自己的义子霍恩明前往北平协助胡大海守城,这样一来蓝玉便得了空闲,可以回到集庆歇一阵子了。 可令蓝玉没想到的是,自己回到集庆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姐姐蓝灵儿吊自尽的消息,他几乎是姐姐蓝灵儿一手养大的…… 此时常遇春的府邸下已经挂满了白色的孝布,来回进出的仆从无不脸悲戚:蓝灵儿平日里待他们是极好的,他们不愿意失去这个主人。 常茂跪在灵堂的棺木前,嗓子早已经哭哑了,只是由李萍搂在怀里不住地哄着,可站在一旁的常遇春想要靠近一点也是不允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常遇春也只有徒自叹息的份儿,只见他呆立在那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个战场勇猛无敌的大将军,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自己儿子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蓝玉将堂内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尔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常遇春问道,“姐……姐夫,这是……” “蓝玉,你回来了……”常遇春转过身来,动作仍显得有些呆滞,他本已步入不惑之年,此时在这种打击下看起来更加苍老,白头发竟刚回集庆时多出了一半的样子,“这……我也没想到……” “舅舅!”常茂看到蓝玉进来,一下子扑了过去,尔后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了,“舅舅,你要为我娘报仇!” “怎么了?”蓝玉听到常茂这样说,瞬间攥紧了双拳,“是谁害死你娘?快点告诉我!” “是他!”常茂抬手一指常遇春,“是他害死了娘!他和娘吵架,把娘给逼死了!” “什么?”蓝玉看了看常茂,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将目光投向了常遇春,“姐夫,茂儿说……” “蓝玉,是我对不起你姐……”常遇春愧疚不已,张口结舌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我也不知道你姐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蓝玉此时的面色阴沉得可怕,只见他怒气勃发,生生逼到了常遇春眼前,“我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那天晚……和你姐吵架了……”常遇春在蓝玉的逼视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你姐很生气,然后……” 常遇春不愿把有关杜巧敏的事儿告诉蓝玉,同时也觉得根本解释不清,于是只好沉重地叹口气道,“灵儿为什么要这样啊!” “我姐为什么要这样?你是不是该问问你自己?”蓝玉一把抓住常遇春的肩膀,尽管他常遇春矮几分,但现在的气势已经完全将常遇春压制住了,“我姐平时对你那么好……你究竟是骂了她?还是打了她?” “我没有骂她,更没有打她……”常遇春摇了摇头,“我们……我们只是单纯的吵架……” “那是因为什么事儿吵架?”蓝玉的声音越拔越高,那可怖的神情看得旁边的人一阵后怕,“我姐犯了什么错?你要和她吵架?” “没有犯错,只是……只是……” “是,我姐没有犯错!”蓝玉一把将常遇春推在棺材,震得木板咣当作响,“我姐错错在太爱你了!她喜欢你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李萍见状,连忙前拉住蓝玉,“你不要冲动,别和姐夫这个样子,姐夫现在也不好受……” “他活该不好受!”蓝玉此时直欲发狂,一把推开了李萍,甩得她一下子撞在了墙柱,疼得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常遇春,你把我姐还给我!” 常遇春此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由蓝玉摇晃着自己,紧接着便觉蓝玉将自己一推,常遇春直接摔得仰倒在了地。 “李萍,你肯定知道!”蓝玉也不顾李萍方才被撞得生疼,只是一下子扑到她身边,直接将她从地抻了起来,“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我……我也不知道……”李萍看到蓝玉这个样子,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蓝玉,你冷静一下……” “你叫我怎么冷静!”,蓝玉跪倒在地,仰天一声长啸。蓝灵儿是他亲如父母的姐姐,而常遇春则一直提拔他,教授他功夫……常遇春虽然只是他的姐夫,可平日里却是如师如父般的存在…… 蓝玉一直以为常遇春和蓝灵儿的生活会像以前平静地继续下去,可谁知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能怎么办? 往日常遇春对蓝玉总是一副严厉模样,而蓝玉也享受于在常遇春面前充当一个小辈的角色,可方才看到常遇春那种懦弱慌乱的样子……蓝玉心并没有什么报复的kuài gǎn,那是自己一直崇拜的姐夫啊! 此时常遇春呆呆地坐在地不说话,常茂也有些吓傻了,而李萍则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剩下蓝玉带着仇视的眼神看着堂内的每一个人,他想要把所有人都痛扁一顿…… “常遇春,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蓝玉话音未落,忽听得不远处一人厉声说道,“蓝玉,你要跟你姐夫算什么账!” 蓝玉循声望去,便见身着明huáng sè衮服的蒋淳斌一步步地慢慢走了进来,他没胆子跟蒋淳斌闹脾气,只好跟着常遇春等人一起下跪行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今日不用那么多虚礼了。”蒋淳斌说着,便自桌取了三根细香,点燃了朝着棺木前的灵位拜了两拜,“朕今日是以家人的身份来祭奠一下你姐姐,蓝玉啊……节哀顺变。” “陛下,可是……”蓝玉看了常遇春一眼,尔后从地爬了起来道,“这事儿和我姐夫……” “你还不知道他是你姐夫啊……”蒋淳斌没有去看蓝玉,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燃着的香插在鼎炉内,“你姐姐没了,你心里不好受,你姐夫也不痛快啊!” 蓝玉没有说话,只是暗握紧了拳头,尔后抬起头来冲蒋淳斌说道,“陛下,我请命去兰州,我要去找邓愈,我要消灭王保保!” 附注:本书现在正式进入收尾阶段,虽然结局是温暖的(我保证,提前写好了),但间的过程会偶有悲伤,大家可以去看看我的新书《明朝第一权臣》调节一下,那本书开头还是挺轻松欢快的,多谢支持啊!试水推有点凉…… 第二百七十四章:不要学我 蓝玉果然被蒋淳斌任命去救援兰州了,因为此时王保保发重兵围困住了兰州,想要在此做最后一搏。 不过邓愈的能力还是很出乎王保保的意料,他没想到邓愈竟然将整个兰州城防守得滴水不漏,自己几次兴重兵攻打都没能成功,反而是损失惨重。 如果王保保知道邓愈和蓝玉当初以几万兵士在龙兴城挡住了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足足两个月,也许他不会做出攻城这种愚蠢的决定了。 当然,王保保发现兰州城难以攻克后,便及时转变了思路:他依据兵力优势围困住的兰州城,然后在城外不远处设置埋伏,准备将倒霉的援军一举歼灭,所谓围点打援是也。 兰州城对于蒋淳斌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这是它将势力范围延伸到整个甘肃省的据点,自然是不容有失,加邓愈也是他非常看重的大将,所以蒋淳斌自然要很快派援军过去。 第一条鱼钩了!而且领军的人是蓝玉!王保保心一阵激动,他听说过蓝玉的名声,而且自己麾下有两员大将都折在他的手里,这次一定要趁机消灭他! 蓝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了,此时率着两万兵马的他心是无限悲愤的,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请命来兰州。 也许是想找好兄弟邓愈喝一杯酒,诉一诉心的苦楚。也许是想向蒋淳斌证明,自己可以接替常遇春的角色,甚至他还要强!也许只是…只是想要远离常遇春,远离那个让自己情绪崩溃的地方。 王保保一直在暗处盯着蓝玉,他看得出这队人马士气不高,似乎很容易战胜。但王保保又不敢小瞧蓝玉,只能静静等待着他们一点点进入自己的埋伏圈。 蓝玉这一路心事重重,甚至对于防备也稍显松懈,殊不知危险已经慢慢向他袭来,直到王保保的骑兵大军突然出现在眼前…… 一切都已经晚了,蓝玉根本来不及组织抵御,己方队形便已经被王保保手下蓄谋已久的骑兵队伍彻底冲散了。 可蓝玉看起来并没有显得多么慌张,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挥舞着一柄马刀,然后如疯子一般在其乱砍乱杀。 蓝玉是带着愤怒的,所以每一刀挥下去都用足了力气,每个被他砍的敌兵尽皆殒命:此时在蓝玉眼,每个人都是害死他姐姐蓝灵儿的仇敌,他要为蓝灵儿报仇! 可蓝玉的勇猛并不能阻止己方的败势,只见他带来的两万兵马越来越少,并且都被王保保的大军围困在了一个圈子内。 蓝玉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去,但每次都被敌军拦了回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士越来越少,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蓝玉凄厉一笑,没想到那么快要去找姐姐了,如果她在九泉之下见到了自己,会不会伤心流泪呢? 蓝玉突然发现自己很怕死,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得到,他的人生还没有享受够……于是他拼了命地往外冲,但没有办法,他冲不出去。 蓝玉只能尽可能地砍杀敌兵,让他们给自己陪葬,给姐姐蓝灵儿陪葬,也许自己真的不姐夫常遇春吧,自己还是太稚嫩了。 可在蓝玉绝望之际,他突然发现不远处竟然来了一股援军,仔细看去,率兵者是自己的姐夫常遇春! 他不是受了战伤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是蓝玉脑子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可他还没来得及深思,常遇春便已经率军冲到了阵内。 只要跨战马,常遇春是最勇猛的先锋将军,此时的他一改前段时间的颓丧之意,于乱军砍杀冲击,谁也拦不住他。 王保保没料到常遇春会突然出现,难道他们还有后着?既然常遇春来到了这里,那他的后面是不是跟着徐达? 王保保心思骤乱,而他手下骑兵所组成的包围圈,也被常遇春率军彻底冲散,尔后陷入了溃逃之势。 难道此生便胜不得常遇春?胜不得徐达?王保保仰天一声长叹,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眼前的败局,只得率着大军一齐撤退。 已经杀红了眼的蓝玉还要再去追赶,却被常遇春纵马前拦住:“不要追了,我们的后军还没有到,能活下来不错了。” “你怎么来了?”此时蓝玉看向常遇春的眼神透着一股寒意,“你不是在集庆养伤吗?” “皇改了策略,想要在此一举歼灭王保保……”常遇春避开蓝玉的目光,抬眼环视了一圈残军,“而且你这个样子,怎么叫人放心?” “我不需要你来救我!”蓝玉倔强地说道,“没有你,我照样能够逃得出去,我一点都不你差!” “蓝玉!”常遇春陡然提高了声音,“你给我记住,我是你的姐夫,也是你的司!” “现在知道跟我耍威风了?”蓝玉一擦脸的血迹,“当初是不是这样跟我姐耍威风,才把我姐给逼死的?” “你有完没完?”常遇春冲着蓝玉大吼一声,“你是不是真的要逼死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你还要痛!” “原谅不了我是不是?”常遇春边说边翻身下了马,“好,我欠你姐的,现在都还给你,来,给你刀,我再给你跪下,给你磕两头,随便你处置,如何?” 蓝玉见常遇春真的作势欲跪,心也有些不落忍,于是下意识地跳下马来,然后扶住常遇春道,“你不用这样。” “那你还想要我怎样?”常遇春抬起头来,眼眶竟有泪花闪现,“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受,我恨不得死的是我,而不是灵儿!” “姐夫……”听到常遇春这样说,蓝玉忽得一阵哽咽,“我想我姐了,我好想她!” “蓝玉!”常遇春将蓝玉一把搂入怀,尔后忍不住哭出声来,“你一定要珍惜眼前人,不要学姐夫,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错过了才知道后悔!” 第二百七十五章:全部赶回漠北去! 王保保的计划失败了,他没料到引来的不是一只鱼,而是两头狼。而且他明白,这两头狼想要自己的命! 王保保已经领教过徐达、常遇春手下骑兵的战力,他并不像再试一次,所以他采取了占据有利地形,修建军事堡垒的措施,他要诱徐达、常遇春打攻坚战,以此尽可能多得消耗他们的兵力。 但徐达、常遇春并没有王保保的当,他们见势如此,不但没有直接进攻,反而开始在原地修营建寨。 原来他们也不急于速战速决,这可麻烦了,自己已经抛掉了原有的骑兵优势,现在要是打起消耗战来岂不是更糟糕?要知道他们的人数可是自己多啊! 王保保暗暗告诉自己不能乱,只有自己先稳住心神,才有机会寻得胜机。于是他一面命手下将领注意防备,一面不断寻找着敌军的破绽。 可王保保不但没有找到徐达、常遇春的破绽,反而发现他们竟然向自己实施行动了。 一开始只是小股部队的袭扰,虽然造成的损伤不大,但每晚都会发生,根本让人不能安睡。 接下来的情况更糟糕了,徐达和常遇春那边都天都会派人过来折腾一番,不是大喊大叫是高声辱骂,总之大军根本没法得到休息。 王保保想要派人追击歼灭吧,结果还没等接触敌兵跑了,更气人的是过不了多少功夫,他们又会回来再次闹腾。 于是王保保又想事先防御,结果发现他们的骚扰根本没有规律:虽然每天都会出现,但时辰却不一定。 如果自己派人整天盯在那里,估计敌兵没逮着,自己这边先累趴下了,真是气人! 这样十几天下来,王保保手下将士全都昏昏沉沉的,看起来似乎都没有战斗力了。 王保保一琢磨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因此便决定先发制人,夜袭徐达和常遇春的大营。 谁知徐达防守极为严密,加敌方营寨驻扎得也颇为牢靠,因此不但没有偷袭成功,自己反而遭受了不少损失。 至此王保保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动接受着每日徐达大军的不定期骚扰,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逮着那帮人狠狠削他们一顿。 可在数日后的一夜,王保保发现徐达的大军竟然消停了,于是他手下的将士纷纷忍不住倒头昏睡,殊不知在此时,正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这是徐达和常遇春在来的路定下的策略,他们知道王保保这次肯定不会再以骑兵与自己进行对决,所以便设了这“疲敌兵,再突袭”的计谋,他们相信经过这段日子以来的折腾,王保保的大军肯定已经失去了抵抗意识和能力。 此时徐达和常遇春整合了自己手下的十数万大军,趁着夜色奋力进攻王保保的大营,而营情况果如徐达所料,几乎所有人都处于昏睡状态,可以说是没有组织起任何抵抗。 徐达和常遇春的大军顺利地冲入王保保建筑的营寨当,直如砍瓜切菜一般将敌兵杀得四散溃逃,更为可悲的是,许多元兵在这种情况下还迷迷糊糊地没有清醒过来,直接做了刀下之鬼。 王保保情知败势难挽,于是干脆不再抵御,直接骑着战马逃跑了。天地苍茫,何处是我家啊!此时的王保保真可谓欲哭无泪…… 此役,徐达、常遇春俘虏敌兵数万,牛马牲畜无计,并斩杀了王保保手下大将虎林赤和lǐ kè彝。 当然,更为重要的意义是徐达和常遇春几乎尽歼王保保手下大军,这一军阀势力可以说是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 狼狈出逃的王保保无处可去,只好向北往应昌投奔北元朝廷,谁知还没赶到那里,便听说了应昌失陷的消息。 原来在王保保与徐达、常遇春大军对战的同时,蒋淳斌便派冯国胜领军前往应昌,准备一举消灭北元朝廷。 而冯国胜也没有辜负蒋淳斌的期望,一路进展神速,大破应昌,俘获其财宝牲畜无数,而元惠宗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逃走时身边只剩下几百人护卫着,可以说是非常惨了。 元惠宗的身体本每况日下,此时再遭此大难,逃亡路竟是一步三吐血,眼瞅着竟是快要不成了。 此时的元惠宗可谓心如死灰,握着自己儿子爱猷识理达腊的手只是不停地流泪,“匡复元廷,光复大元啊!” 爱猷识理达腊看到自己老爹这副样子,也不由得心悲戚:跟自己的老爹争了小半辈子皇位,谁承想到头来竟是这个结局! 此时爱猷识理达腊是当之无愧的新一任元朝皇帝,但他心里并不高兴,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老爹元惠宗还是皇帝,而自己呆在元大都,安安心心做一个皇太子,但是自己的爹已经死了…… 一路逃来的王保保恰好撞见元惠宗驾崩的场景,而此时的他和爱猷识理达腊一样狼狈,他们都是死里逃生的人。 至此,这两位曾经身处同一阵线、后来又生隙闹僵的难兄难弟彻底抛弃前怨,只是一个劲儿地抱头痛哭。 当然,哭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们接下来要考虑的,是自己能去哪里。于是在王保保的建议下,爱猷识理达腊一行人北逃和林(今蒙古国部,元朝时为其岭北行省首府),准备在那里伺机反扑。 此时爱猷识理达腊手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能力尚可的将领也只剩下孔兴和脱列伯,这两人曾经都是西北军阀,与王保保发生过不少矛盾冲突。 但爱猷识理达腊一直记得他爹临死前反复叮嘱自己的话:只要扩廓帖木儿才有能力拯救元廷…… 于是爱猷识理达腊毫不犹豫地将千辛万苦汇集来的几万兵马都交到王保保手里,同时命令孔兴和脱列伯受他节制。 王保保也一门心思想要雪耻,不过他手下将领也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也速和白锁住,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和也速、白锁住、孔兴、脱列伯齐心协力,胜利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你只喜欢女人! 此时的蒋淳斌已经不太担心北元朝廷的势力了,因为在蒋淳斌看来,他们已经没办法再对自己产生威胁。 接下来他要解决的,是全国的统一问题:此时川蜀地区仍由明氏家族占据,云贵地区则为元朝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据守,另外辽东地区还有元廷太尉纳哈出率领十数万兵马驻守。 蒋淳斌对于先攻打哪个地方还是较纠结的,这种情况下,刘伯温便向他建议先取川蜀,因为此时的明氏zhèng quán已经乱得不像样子。 原来在蒋淳斌进取原的时候,大夏国主明玉珍便已病殁,传旨由其子明升继位。 不过明升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因此臣武将的争斗便愈加猖狂,其间为明氏zhèng quán立功最多的大将万胜被害死,明玉珍当初所倚赖的谋臣刘桢也于不久后去世,可谓人才凋零,雪加霜。 明升知道自己力量弱小,根本无法同蒋淳斌较量,加其父明玉珍去世前曾反复叮嘱他“只管守好川蜀,切勿进取原”,因此明升对于蒋淳斌的态度一直是谨慎而恭敬的。 蒋淳斌在北方节节胜利的时候,明升便遣人很殷勤地送去贺表。蒋淳斌需要木材修宫殿,明升还要主动搭配许多土特产。 按说皇帝当到明升这个份,也算是够委屈的了,而蒋淳斌念着当初与明玉珍的盟约之谊,也一直没有为难他。 但现在不成了,蒋淳斌要统一全国,不可能让明升一直在川蜀大地那里当土皇帝,所以也只能无视明升那种委曲求全的态度了,毕竟落后是要挨打的嘛! 不过对于向来恭顺的明升,蒋淳斌还是采取了先礼后兵的态度,一开始只是派人前去劝降。 按说在这样的力量对下,明升应该乖乖投降的,可他手下的一些大臣却宣称川蜀地势雄,蒋淳斌的大军能克原,却未必可以攻进川蜀。 明升在这样的劝说下,便采取了拒降的态度,好吧,谈不拢开打吧,谁怕谁?反正蒋淳斌早已经准备好了…… 当初蒋淳斌与明玉珍在夔门会面时,便借机勘察了当地的情况,后来他也没忘让傅友德等人时不时地探看查找一下进攻川蜀的方便路径,此时终于算是派了用场。 在蒋淳斌的筹划下,他将大军征蜀大军分为两路,一路由廖永忠率领,沿瞿塘峡由水路进发。一路由傅友德率领,由秦陇之地暗度陈仓(今shanxi南郑),自北向下沿山路进发。 当然,明升也不是一点都没准备,他得知了蒋淳斌要攻打自己的消息后,便派人用铁索横断瞿塘峡口,准备利用天险阻挡蒋淳斌的大军。 要说“夔门天下雄”这句话还真不是吹的,即使廖永忠当初已经探查过此处地形,但敌军利用瞿塘峡天险据守,他一时间还真没办法,组织的数次进攻都被打退了回来。 好在明氏zhèng quán在北方的防守较为薄弱,因此被傅友德钻了空子,率军一路直接打到了绵州(今sichuan绵阳),并命人将自己这边的顺利情况全部写在竹简,并大批量投入江,既给明氏zhèng quán造成了威慑力,瓦解了他们的军心,又与在瞿塘峡进攻的廖永忠通了消息。 在这种双重作用下,廖永忠也很快攻克了夔门天险,并率大军顺利入驻夔州,占据了有利地势。 事已至此,明升只能和他的母亲抱头痛哭了,本来还有大臣建议逃亡成都,但明升的母亲知道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便干脆派遣使者前去乞降了。 廖永忠和傅友德也没有难为明升母子,只是按照蒋淳斌的吩咐对他加以礼遇抚慰,然后便派人将他们送往集庆了。 蒋淳斌将明升封为归义候,让他和陈友谅的儿子陈理做了个伴,这样川蜀大地便划归到了大明的地图之。 值得一提的是已经投降明氏多年的白不信,一直不受重用的他躲过了大夏zhèng quán的阴谋纷争,却已然成了一个垂垂老者。 如今川蜀归于蒋淳斌之手,他顿时有一种宿命之感:当初是自己把蒋淳斌拔擢入了红巾军的,可现在…… 没有人知道白不信心到底是何想法,只不过明军入川的那一天,白不信投江自尽了,但讽刺的是,根本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件事,包括早已经将他遗忘的蒋淳斌…… 拿下了川蜀之后,蒋淳斌自然是极为高兴,但更令他高兴的是赵敏在此期间为他产下一女,这可是蒋淳斌的第一个女儿,因此蒋淳斌对她非常喜爱,并亲自为她取名为“蒋天瑶”。 不过刚刚生育完的赵敏其实是不太高兴的,或者说自从来到集庆后,她一直不太高兴,因为蒋淳斌的女人实在是不少,而且还有洋女人! 虽说在汴梁时有李灵韵和自己争宠,但李灵韵性格弱势,赵敏一直紧紧压制着她,所以享受的可谓是“独宠”。 但现在不成了,且不说有“正宫皇后”刘若晴在那里镇着,至于妃嫔苏坦妹、阇瑜等人,简直是各有各的美,赵敏可没自信能够争得过她们所有人。 好在刘若晴、苏坦妹等人的性子还算和善,并不曾与作为“外来户”的赵敏和李灵韵为难,但赵敏总归是有一种危机感的。 此时蒋淳斌坐在那里看着蒋天瑶直笑,赵敏不由得生出一股邪火,重重哼了一声道,“凭什么……凭什么别人生的都是儿子?只有我生的是女儿?” “女儿怎么了?”蒋淳斌伸出一根手指在蒋天瑶面前不断的晃着,也懒得跟赵敏掰扯这事儿,“朕喜欢女儿!” “我才不信你喜欢女儿呢……”赵敏刚生完孩子,没什么力气,只能在那里小声嘀咕着发泄自己的不满,“我看你只是喜欢女人……” “你……”蒋淳斌看看旁边,倒是没什么人,便又将目光瞥向了蒋天瑶身,“你给朕也留点面子,这里不是汴梁,是集庆。有些事情、有些话……你自己先掂量一下再说……” 第二百七十七章:坐江山了!享福了! 拿下了川蜀之后,蒋淳斌可以借其道顺利地进攻云贵地区了,但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使得他的计划搁浅,那是他的国库里没有那么多钱了。 近些年来连连征战,作为后勤大管家的李善长可谓是殚精竭虑,费尽了心思,但如今这位精打细算的老人家也是技穷了。 蒋淳斌理解李善长等人的难处,当初为了取天下,大家都可以勒紧裤腰带过得紧巴点,怨言也相对地少一些。 但现在不同了,蒋淳斌已经坐稳了江山,那些曾经跟着他吃苦受累的臣武将自然也要求回报,且不说惯于享受的蓝玉、廖永忠等人,连相对老实的丁德兴、邓愈也开始讲究起了排场。 而对于这种情况,蒋淳斌又不能多说什么,说了是没有良心。大家都是人,都讲求利益,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只能跟着你吃苦,却不能顺便享一下福?所以只要他们掌握个度,许多事情蒋淳斌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加蒋淳斌现在要休养生息,为百姓减免赋税,否则难免会步元廷后尘,落得一个民怨四起的结局,要知道经过这些年的战乱,老百姓们可是吃了不少苦,人口也大量锐减,现在蒋淳斌当了皇帝了,这得由他来承受。 “他娘的,还是当个昏君好,只顾享乐子……”蒋淳斌笑着咒骂了一句,将桌子的奏折全都推到了一边,旁边伺候的人见状,全都低下头去不敢说话:皇心情不好,自己不能触这个霉头。 “陛下,右副都尉郑江求见。”一个胖乎乎的老太监小步趋着跪到了殿前,皇不喜欢宦官,这是宫共识,所以这些人向来小心。 “让他进来吧!”蒋淳斌舒了口气,再次端坐在了龙椅,心里预感着应该又有事情要发生了。 郑江本是蒋淳斌和刘若晴收养的义子,当初也是存了让他们随军监督驻外武将的心思,毕竟自己对他们有养育之恩,恩同再造,信任感自然强一些。 而这些义子们也没有让蒋淳斌失望,他们随着蒋淳斌练了一身武艺,又粗通些理兵法,因此在与驻外武将的合作倒是顺利得很,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永远都是自己的人,因此不用担心会像邵荣、胡廷瑞等人生出背叛来。 如今随着蒋淳斌的子嗣渐渐繁茂,他也有意模糊了义父子的概念,毕竟将来江山是要传给亲生儿子的,平白有了另外一支势力殊为不美了。 郑江明白蒋淳斌的这种心思,因此平日里执臣礼甚恭,绝不落人话柄,招致误会,此时他走殿来,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跪地拜了下去,“臣郑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江儿……不在那些大臣面前,不必那么客气了。”蒋淳斌对于郑江还是很喜欢的,他和霍恩明都是自己义子的佼佼者,武双全,监督驻外将领的同时也立下了不少功勋。 “谢陛下。”郑江并没有因为蒋淳斌的话语而改变自己恭敬的态度,某种程度来说,他在北平监督胡大海的霍恩明要会做人,“臣奉命自川蜀归来,已经在陛下的旨意安排下,协助傅将军和廖将军等人将当地事宜处理完毕。” “嗯,朕知道了……”蒋淳斌看看左右,那些伺候的人全都会意地退到了一边,于是蒋淳斌压低声音道,“那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儿?” “廖将军进了成都后,私纳了宫里的两千匹蜀锦……”郑江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蒋淳斌的神色,“他还送了傅将军五百匹,但傅将军没有收……” “廖永忠只拿了两千匹蜀锦?”蒋淳斌用手指敲敲桌子,郑江看得出这是他生气的表现,“他没送你点什么?另外……傅友德没收蜀锦,没拿点别的?” “陛下明鉴!”郑江听到蒋淳斌这样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曾有人提及过蒋淳斌不止派了自己作为监督人员,看来确实如此啊!于是他再不敢隐瞒,只得竹筒倒豆子般地交代道,“臣……臣只拿了五十匹蜀锦,是傅将jūn zhuǎn送的,傅将军……他瞧着川蜀铸的几把铁剑不错,还有廖将军……那些暖床的侍女都是明升母子自己送过来的……” “够了!丢不丢人?”蒋淳斌重重地一拍桌案,吓了正跪在那里的郑江一跳,“你们收了明氏母子的东西,人家不知道过来告状?两广的何真投降,你们没搜出来什么东西,闽地的陈友定也他娘的成了个清官,是不是朕不跟着,什么东西都能让你们给昧下来?” “臣知罪!”郑江赶忙跪在地叩了个响头,“臣一时糊涂,臣现在……立刻……” “行啦,朕知道你们是功臣,功臣该有点特殊的待遇呗?”蒋淳斌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廖永忠他们狗改不了吃屎,朕能怎么办?云贵还没有下,漠北还没有平……你们怎么不知道为朕分忧?” 蒋淳斌这是在和郑江倒苦水,说心里话,郑江却听得汗如雨下,毕竟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了,也没有以蒋淳斌的义子自居的资格了。 “北元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窃据云贵,奉北元为正朔,前一阵子,他还专门遣使跑到和林去觐见那个什么……什么爱猷识理达腊……”蒋淳斌看着郑江,一五一十地述说着心的苦闷,“朕派到他那里的使者反而被杀了!你说朕气不气?你说他是不是太嚣张了?嗯?” “跳梁小丑,臣请诛之。”郑江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表明自己的心意。 “诛之?朕也想诛之!可国库里所剩无几啊!”蒋淳斌摊摊手,长舒了一口气,“你们从川蜀运回来的那些银钱……军饷、安抚、留作赈灾、后备……到最后也没多少啦……” “但现在攻打云贵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时机……那个把匝刺瓦尔密所倚仗的,不过是地势险峻罢了,但当初明玉珍手下大将万胜都能打过去,朕不信你们打不过去……如今把匝刺瓦尔密和当地的大理后裔段氏生了嫌隙,而且把匝刺瓦尔密恩将仇报,还把曾经帮助过他的段氏后裔段功给杀了,双方势同水火,趁着这个机会打过去,朕不信赢不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向皇上买好 郑江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蒋淳斌这是在和自己哭穷呢,但郑江心亦清楚蒋淳斌这是在敲打自己,于是立刻叩首道,“臣请命进军云贵!” “你一个人怎么能担此重任?”蒋淳斌欣喜于郑江识破了自己的心思,这样倒也省得和他绕弯子了,“这样吧,恰巧傅友德和廖永忠还在川蜀并未班师,你传我命令,让他们直接顺势而下,攻取云贵。 ” “原来真是这个意思……”郑江在心暗道一声好险,紧接着便听蒋淳斌道,“前些日子廖永忠呈来折子,都是在川蜀收缴的钱粮数目……这样吧,朕拨出来一半,以资军费,估计还不太够,至于剩下的……你告诉廖永忠和傅友德自己想办法……” 蒋淳斌说罢,又抬手指了指郑江道,“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朕是个什么意思,这次去川蜀,帮朕好好敲打一下他们,凡事都有个度,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郑江清楚蒋淳斌这次不准备处罚廖永忠等人,而是想要他们将功折罪,给他们个机会表现一下。 如果廖永忠等人能够趁机将吃得多的吐出来,蒋淳斌也不计较了,毕竟他也不想开国没几年走擅杀功臣的路子。 “臣明白。”郑江摸准了蒋淳斌的打算后,心里也踏实多了,“相信廖将军等人也一定能够理解陛下的心意。” “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蒋淳斌可能还有些不放心,又继续叮嘱了几句,“如果这次打不下来云贵,趁早卷铺盖滚蛋!” 这算是严厉申斥了,郑江自然不敢懈怠,同时在心里也思索好了该如何把这种消息转述给廖永忠等人,以起到应有的效果。 留在川蜀待命的廖永忠和傅友德等人本以为会受到一番大大的封赏,没承想接到的却是进军云贵的命令和郑江带来的严肃警告。 直到这时,廖永忠方才有些害怕,也明白自己做得确实过火了,于是赶忙和傅友德商量着进取云贵的路线,并将自己贪墨的部分财产挪出来以资军用。 虽说如今廖永忠和傅友德在私德出现了问题,但打仗方面还是一把好手,加明氏zhèng quán的不少旧将之前都随万胜参加过攻打云贵地区的战争,对那里险僻的地形也较为熟悉,因此情况进行得异常顺利。 傅友德先是率大军直接由川蜀地区开拔,而廖永忠则率水军由湖广地区向西南挺进,两路之间相互策应,很快打到了曲靖。 把匝刺瓦尔密见己方溃势如潮,段氏后裔又绝不肯帮忙,只好搬出自己训练已久的象兵做最后一搏。 却不知郑江对此早有准备,原来在他离开集庆之前,蒋淳斌曾叮嘱把匝刺瓦尔密手下的大象部队虽然威力巨大,但行动缓慢,可以火器对其进行压制。 于是郑江临行前,蒋淳斌便让他带走了一队火器营,并教授了他相关的阵法演练,断言决战时肯定能派大用场。 此时面对汹涌而来的大象部队,郑江已经来不及感慨蒋淳斌的未卜先知了,只是镇定地将事先准备好的火炮依次排开,然后对着迎面而来的大象部队齐齐发射。 这些大象虽然也受过训练,但在冲锋方面却远远不战马,一轮火炮轰击过后,便有一些大象乱了分寸,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此时的火炮最大的问题是huǒ yào装填,清镗什么的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于是在蒋淳斌的提点下,火器营采取了另一种方法,那是列队连番轰炸。 只见第一列火炮轰击完毕过后,第二排的火炮队立刻前进补,朝着对面又是一顿狂轰滥炸,完事之后还有第三列…… 三轮火炮轰击完毕后,行动迟缓的大象才慢悠悠地冲了过来,但此时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于是早已等待多时的傅友德立刻率军冲了去…… 把匝刺瓦尔密自以为战无不胜的象兵部队这样被击败了,而失去恃靠的他只得带着残军撤离昆明,但廖永忠是不会放过他的,最终在大军的全力追击下,把匝刺瓦尔密及其家人、部属全部死在了滇池附近。 至此,云贵地区基本平定,而大理段氏后裔则对明朝表示臣服,并贡缴纳,以此换取在大理一地的居住和管理权。 蒋淳斌知道大理段氏在云贵地区仍有其独特的影响力,因此也不愿与他们为难。反正在自己的管制下,他们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于是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廖永忠和傅友德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取得了完全胜利,因此蒋淳斌也将他们在川蜀所犯的罪责一笔勾销,并任命傅友德和廖永忠分别驻守云贵及川蜀地区。 廖永忠惯于察言观色,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罪行给蒋淳斌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于是在郑江回集庆述职前,廖永忠专门让他给蒋淳斌带了礼物,他相信蒋淳斌一定会喜欢的。 此时的蒋淳斌正沉浸于平定西南的喜悦之,而郑江则带回了廖永忠千叮咛万嘱咐可以讨蒋淳斌欢心的东西,“陛下,廖平章提任川蜀后,遥念陛下国事操劳,特为陛下甄选了十名川府女子……” “谁让他选的?”蒋淳斌正襟危坐,神情凝重,“打着朕的旗号在川蜀选女人,怕不是给他自己找便利吧?” “陛下误会了……”郑江特地选在私室说这件事,没想到蒋淳斌还是那么正经,“廖平章特地嘱咐过我,说这是他以私人身份寻纳的,绝不涉及陛下之名。” “这个廖永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蒋淳斌蹙了蹙眉头,他知道廖永忠好行此谄媚之事,记得当初阇瑜是他替自己寻来的,这是他的好处,也是他的不好…… “川府盛产měi nǚ,皮肤白皙,且能歌善舞……”郑江见蒋淳斌颜色稍霁,便又在一旁念叨起来,“现在她们正于殿外等候,陛下要不要……” 第二百七十九章:陛下,该立太子了 “廖永忠私下里给你送了多少礼物?”蒋淳斌瞧着郑江在底下侃侃而谈,突然冒出来那么一句,把郑江吓得直接跪在了地,“臣……臣不敢……” “行了,廖永忠忙活那么一趟,我要是全都给他退回去,实在折他的面子……”蒋淳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留下两个,其余的全都送回川蜀,告诉廖永忠,哪找的给送回到哪去,明白了吗?” “是……”郑江擦了把额头的汗,心想自己这个义父实在是越来越难伺候,“陛下……挑一下?” 蒋淳斌刚想说随便留两个成,但转念一想,既然都送过来了,自己也没必要拿着捏着,便一招手道,“都叫进来吧!” 郑江见蒋淳斌态度稍缓,连忙起身把廖永忠进献的十名měi nǚ都叫了进来,这一看可不得了,蒋淳斌瞬间感觉自己有点挑花眼了。 川地女子个头都不高,但胜在皮肤bái nèn细腻,尤其是廖永忠送来的这十个女人,身段也很有料。 这些女子看着倒也不怯,行礼致意颇为流畅,其间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似乎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这……这该不会是廖永忠在青楼买来的吧?”蒋淳斌瞥一眼郑江,有些疑惑地问道。 “臣猜廖平章应该没有这个胆子……”郑江憋着笑答道,“他和臣说过这些都是处子之身。” “哦,原来是这样啊……”蒋淳斌捏捏这个,摸摸那个,突然想说一句“要不都留下吧!”。 不得不说,廖永忠是很会揣摩人的心意的,尤其是蒋淳斌的心意:现在蒋淳斌岁数大了,确实喜欢这种青春靓丽的女孩,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最漂亮的,但现在的她们无疑是符合蒋淳斌胃口的。 “陛下……”郑江看得出蒋淳斌很喜欢,这样自己倒也好向廖永忠交差,收下那么多礼物也不显得手软了。 “嗯?”蒋淳斌瞥了郑江一眼,心思忽然有些迟疑,自己真的要把这些女人都留下?要知道多少人都在看着自己呢! 自己之所以留两个,其余的全都让郑江退回去,无非是想给廖永忠留点面子,同时又警告他以后不要再玩这些花招,老子不喜欢! 但如果自己真的把这十个女人都留下,廖永忠会怎么想?那些功臣勋贵又会怎么想?他们还不得像得了默许一般疯狂造孽?毕竟皇都这样了啊! 队伍不好带!这些当初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懈怠了,想要享福了,殊不知他们祸害的都是自己的天下!自己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他们? 包括眼前这个郑江,他与廖永忠向来走得很近,他们都急着发展自己的势力,以稳固自己的地位。是啊,现在都是大官了,要变着法得来压榨老百姓了! 想到这里,蒋淳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郑江的目光也瞬间冷了下来,“这次我给廖永忠面子,留下来两个,如果下次他再想送的话,让他亲自来集庆见朕!” 郑江没料到蒋淳斌会突然变了态度,一时间疑惑不定,连忙接口应下,然后看着蒋淳斌点了两个最顺眼的女孩留下,其余的全都被自己给带了出去:唉,看来皇是想要下决心整顿吏治啊! 郑江刚带着一群莺莺燕燕出了殿门,蒋淳斌的二儿子蒋天汉便挥着一柄木剑跑了进来,“父皇,您给儿臣评评理!” “慢点跑,小心别摔了!”蒋淳斌一看见蒋天汉跑过来,脸便露出了慈父的笑容,毕竟是自己的种儿,蒋淳斌对他疼爱得紧,“发生了什么事儿,还需要父皇给你评理?” “大哥欺负我!”蒋天汉把木剑往地一摔,气呼呼地说道,“儿臣每次和大哥剑,大哥都要赢我!” “他赢你又如何?你岁数他小,个子也他矮,打不过你哥哥很正常。”蒋淳斌轻抚着蒋天汉的头,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难道这还需要父皇替你评理?” “可是大哥应该让着儿臣的!”蒋天汉不高兴地嘟囔道,“他每次都要赢了儿臣,儿臣都没面子!” “难道胜利是靠别人让的吗?”如果说蒋淳斌刚才仅仅是不高兴,那么现在是明确的生气了,“这都是谁教你的?把木剑捡起来!” 蒋天汉看到父亲发怒,连忙躬身捡起了木剑,小嘴也委屈巴巴地撇了起来,“父皇不疼我了!” “蒋天汉,站好了,不许哭!”蒋淳斌刚要叉腰训斥蒋天汉,便见大儿子蒋天杰也走了进来,朝自己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蒋天杰虽然只蒋天汉大不到一岁,但平日里乖巧懂事,性子也显得很谨慎,私下里有不少人夸奖他颇有皇子风范。 可惜的是蒋天杰的母亲是阇瑜,所以即便他是长子,也不可能继承皇位,因为阇瑜侍奉过陈友谅,蒋淳斌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的儿子有碍大统的。 而蒋天杰不同了,他虽然是蒋淳斌的二儿子,但母亲苏坦妹在后宫的地位高,加皇后刘若晴无子,且一意支持蒋天杰继承大统,因此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 当然,这种情况下,也使得蒋天杰虽然天资聪颖,性子却有些娇惯,幸好还不到十岁,倒是有纠正的可能。 蒋淳斌考虑到自己还年轻,因此一直没有立太子,但众人心里都清楚太子之位非蒋天杰莫属,所以平日巴结奉承的人也多,好在他的母亲是苏坦妹,平素对他管教还算严格。 “天杰,过来……”蒋淳斌朝蒋天杰招了招手,示意他来到自己身边,其实都是自己的孩子,又能有多少分别?更何况他们现在岁数还小,蒋淳斌实在不愿让他们受别人的干扰。 “蒋天汉,你记住,以后再说这些没出息的话,父皇要揍你了!”蒋淳斌说罢,便又转向蒋天杰道,“天杰,你作为哥哥,自然是要爱护弟弟,不过私下试,哪有那么多规矩?输赢都是你们自己争的,不必在乎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 蒋天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尔后牵着蒋天汉的手一齐走了出去。蒋淳斌看着两个孩子消失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近段时间朝堂的争执:陛下,该册立太子了…… 第二百八十章:算人者,人恒算之 漠北的王保保又开始搞小动作了,但对于这种情况,蒋淳斌却颇感无奈,无他,刚刚平定完川蜀、云贵地区的蒋淳斌实在拿不出多余的军饷,也筹措不出足够的兵力。 而且此时继承了皇位的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与王保保摒弃前嫌,且对他异常信任。 王保保则借机重掌了北元的全部军力,并有白锁住、也速、孔兴、脱列伯四员大将效力于其麾下,在北边可谓虎视眈眈。 加纳哈出占据辽东,同时切断了高丽与自己这边的交流,也算是一件很大的麻烦事,看来王保保不除,漠北实在是难以平定啊! 面对这种境况,常遇春等人皆书表示愿意领军北伐,但蒋淳斌却没有同意,因为他感觉自己需要再准备一段时间。 不过蒋淳斌又不能放任王保保等人在北方边境作乱而不管,于是便接受了刘伯温的建议:派遣北元旧将李思齐前去漠北劝降王保保。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阴险的招数:如果李思齐能够劝降王保保,那自然是最好的。而且算劝降不成,也能使王保保与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之间生了嫌隙,这样一来,没准他们又会起了内乱,也省得自己动手了。 这对于蒋淳斌来说几乎是一件没有成本的事情,不过李思齐不太高兴了,因为他期待的是自己能够安度晚年,谁知还要去做那么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毕竟是寄人篱下,李思齐心纵然如何不情愿,也需要去完成蒋淳斌交给他的任务,于是几日之后,他便率领一行使者前往漠北了。 王保保并没有躲避李思齐,并且对这个故人礼遇有加,毕竟细论起来李思齐和自己的义父察罕帖木儿是同辈,遑论当初两人还有并肩作战之谊。 李思齐对于王保保的这种客气态度还是颇为感慨的,想当初他和王保保在西北打得可是昏天地暗,没想到如今时过境迁,王保保竟然能像没事人一般,不简单,实在不简单,自己简直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不过每当李思齐提出招降之意,王保保总会把话题给岔过去,几次之后李思齐也识趣地闭了嘴巴:看来招降之策是实行不通了。 一番畅饮,宾主尽欢,李思齐领略了蒙古人热情的待客之道后,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毕竟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回去跟蒋淳斌也没法交代。 王保保见李思齐要走,也没有加以为难,反而派人将他一路送到了关塞,这让李思齐心不由得一阵感动。 当然更让李思齐高兴的是自己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虽然没能够劝降王保保,但他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己这次来漠北只见了王保保一人,而且尽可能地将声势搞得极大,如此一来,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又怎么能不怀疑他? 只要爱猷识理达腊再次见疑于王保保,那么漠北必起内乱,到时候再兴兵北伐,自己不也算是立下了大功? 李思齐越想越乐,却忽听得前来送别的北元大将白锁住说道,“我家主帅有令,想请公留一物作别!” “嗯?”李思齐有些诧异地看向白锁住,心忽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远道而来,礼物已经尽送与你家主帅,不知还想要何物作别?” “愿得公一臂!” “啊?啊!原来自己被王保保算计了!”李思齐心暗叫一声糟糕,同时对于一切瞬间明了。 是啊,自己此行而来怀着离间王保保和爱猷识理达腊的目的,难道王保保看不出来?他肯定是门清! 难怪他对自己如此热情,难怪他还专门派人声势浩荡地把自己送到关塞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只要他砍下了自己的一条胳膊,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绝对不会怀疑王保保,这算盘打得精啊! 而且现在看来,最危险的应该是自己,因为明显对方人多,自己跑也跑不了,除非听从吩咐实在是别无他法。 加自己受到了王保保如此热情的招待,这样轻轻松松地回去,蒋淳斌能一点都怀疑?看来从自己踏入漠北的那一刻,已经了王保保的圈套! 白锁住看出了李思齐的犹豫,便笑着说道,“我家主帅吩咐过了,如果您能自愿留下一臂,那么往日在西北的恩怨一笔勾销,至于您嘛,可以安安心心地继续做明廷走狗了!” 白锁住这句话差点把李思齐气得吐了血,但目前这种境况又无法发作,只得咽下这口恶气道,“难道你们家主帅非要如此苦苦相逼吗?要知道阿鲁温还身处集庆!” 李思齐的这种回击算不得高明,一来他还没有资格拿阿鲁温来要挟王保保,二来以阿鲁温降明之事进行讽刺只能使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果然,白锁住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抽刀大喊道,“李思齐,难道你还想让我们动手吗?”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李思齐重重叹了一口气,尔后接过身旁使者的手长刀,一狠心,一闭眼,直往自己的左臂膀处砍去。 血光四溅,李思齐痛呼一声,差点昏厥过去,而旁边的白锁住只是一声冷笑,尔后纵马捞起掉在地的断臂道,“谢了!” 再没有多余的话语,白锁住等人仿佛炫耀一般,高扬着李思齐的断臂,吹着响哨便远去了。 此时的李思齐意识模糊,根本没有去看白锁住等人,只是由着旁边的使者为他七手八脚地止血,但茫茫荒野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又怎么可能医治得好? “去……去北平……”李思齐此时已经被血腥的味道包围了,慌乱只是想着怎么才能治好自己的伤,“快……车……” 呵呵,算计了别人一辈子,谁承想到头来竟被别人给算计了,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自己只是想好好地活着而已! 算人者,人恒算之,李思齐临死前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已经太晚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陛下……参见陛下……”众人看着风风火火赶到后宫里来的蒋淳斌,尽皆下跪行礼,可蒋淳斌却是面色凝重,连看都不看一眼,好像是真的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正在屋里头做刺绣的李灵韵听见外面“皇驾到”的通报声,慌忙撂下手的活计迎了出来,要知道蒋淳斌可是有一阵子没来她这里了。 外面的芍药开得正盛,在日头下染着些彩色的光晕,许久没怎么出屋子的李灵韵觉得有些炫目,可还是一眼搭了正向自己走来的蒋淳斌,那明晃晃的亮色让她心弦一颤,声音便也跟着有些抖,“臣妾……臣妾参见陛下……” “灵韵……”蒋淳斌伸手扶住屈身行礼的李灵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半晌,方才叹了口气道,“你先跟我进来吧!” 李灵韵没料到蒋淳斌会是这副态度,满心期待的结果却是对方不冷不热的样子,李灵韵心头不觉有些微微失望,但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臣妾一直着人备着明前茶,想着哪天陛下来了……” “不必了……”蒋淳斌抬手示意伺候的宫女退下,却又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生硬,于是硬挤出一丝笑容,朝李灵韵招招手道,“过来,陪朕一起坐。” 李灵韵向来是个温顺性子,蒋淳斌的话她更是自无不从,因此也不会主动去问蒋淳斌到底因何事造访,只是依言坐到他的身边,任由他抚着自己的手摩挲起来。 蒋淳斌确实是不好意思开口,自己派她的父亲李思齐出使漠北,结果人家却死在了那里,纵使李灵韵是个懂事的,面对如此噩耗估计也难以平静。 蒋淳斌能够打心眼里体会得到李灵韵的好,若是换作旁人见自己久久未至,肯定要追问一下原因,或者讽刺几句“是不是廖永忠新进献的那两个川蜀女子太过美丽,使得陛下流连忘返”之类的,但李灵韵从来不会,所以蒋淳斌总是能够在她这里感受到一种没有压迫感的舒服,当然,这也使得蒋淳斌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到来李灵韵这里。 “灵韵……”蒋淳斌舒了口气,终究是开口了,“你父亲出使漠北的时候,身受重伤,不愈而亡……朕……深感悲痛……” “哦。”李灵韵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脸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可蒋淳斌分明感到她手一僵,“是……是怎么回事?” “你父亲为王保保所迫,自断一臂,流血过多而死……”蒋淳斌说这话时,愧疚感是很分明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王保保会以这种方式来遵守“不斩来使”的规矩,是啊,毕竟他们两人同朝称臣时有那么多年的恩怨,自己真的想不到吗? 李灵韵没有再说什么,可是身子却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尔后眼前一黑,竟晕厥了过去。 蒋淳斌见状,连忙大呼“传太医来”,可在此时,又有太监送来边将的折子:辽东的纳哈出纵兵掳掠,民颇受其扰…… “王八蛋!”蒋淳斌气愤已极,直接将手边的白瓷杯盏摔了个粉碎,吓得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王保保一日不除,朕便一日不得安宁!” 可气撒完了,蒋淳斌仍要面对北方那一团乱糟糟的局面,如今看来不出兵是不成了,必须要再一次进行北伐! 蒋淳斌握紧拳头,长舒了一口气,回身瞅着宫女们七手八脚地扶着李灵韵躺平,尔后有些为难地自言自语道,“朕……朕晚再来瞧你!” 蒋淳斌说罢,便急匆匆地赶去处理辽东之事了,而一直躲在外面的赵敏瞅着蒋淳斌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屋里来。 婢女们虽然此时忙乱,但看见赵敏进来,也不能忘了屈身行礼,只不过赵敏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摆架子,而是愧疚地摆了摆手,尔后来到李灵韵面前道,“这……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去回答这个问题,恰巧此时李灵韵悠悠转醒,瞥了一眼身旁的赵敏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哎呦,妹妹,我可真是对不住你……”赵敏轻手轻脚地将李灵韵从榻扶了起来,根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毕竟她老爹是在自己哥哥的逼迫下才伤重身死的,算忍着让她骂几句难听的,自己心里也舒服些不是? 但李灵韵并没有责怪赵敏,而是非常客气地道,“承蒙姐姐关照,未曾相迎,没得让姐姐看了笑话。” “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赵敏握住李灵韵的手,心不由得一声叹息,她总是那么个性子,让人觉得跟她发火都是罪过,“我心里对你愧疚得紧,若不是我哥哥……” “姐姐不必说了……”李灵韵摇了摇头,眉目间的淡淡哀伤却是挥之不去的,“那是朝堂的事,咱们干涉左右不了,妹妹只明白一点,女人活着不易,更不该再为难女人。” “诶,好妹妹……”赵敏紧紧拥住李灵韵,此番自然是真情实感的流露,“若论起心胸来,姐姐不知差了你多少!” 李灵韵合双目,轻叹一声,在赵敏耳边悠悠说道,“姐姐勿忧,有些话妹妹一直没说,其实我自小不受父亲疼爱,当初父亲之所以会把我送给皇,一是因为他膝下的女儿少,二来是我的模样还算过得去,可我自小最舍不得的,其实是已经走了好几年的母亲,因为小时候……父亲常常打她……” 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赵敏心底不由涌起一阵对李灵韵深深的疼惜,“好妹妹,咱们都是苦命的人,我哥哥在漠北……唉,如今皇不知道该如何厌弃我!” “皇是非分明,绝不会迁怒于你……”李灵韵说这话时毫无感情,可眸子却忽得闪过一抹厉色,“更何况……你还有一个瑶儿……” “之前我一直觉得对父亲没什么感情,甚至算都在这集庆城里,我竟还没有再见过他……”李灵韵说着,便将手抚到了赵敏后背,“可现在我才明白,宫苑深深啊,从此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彻底消灭他们! 蒋淳斌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兴军北伐了,而且他立誓毕其功于一役,准备彻底解决掉漠北的北元朝廷。 这确实不是空话,因为蒋淳斌此次集结了十万大军,并将其分为两路,一路由徐达率领,康茂才和冯国胜为其副帅,一路由常遇春率领,蓝玉和丁德兴为其副帅,两路大军由不同方向进发,相互策应,目的只有一个,那是攻取和林,彻底消灭北元朝廷。 对于此次出征,众人都是志在必得的,因为他们确信王保保已经被打残了:此时的他当个流寇抢抢东西还成,真要是在战场对决,他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而事情也果如众人所料,冯国胜作为徐达一路大军的先锋,出了居庸关后几乎未逢敌手,一直到了野马川(今蒙古克鲁伦河)附近,才遇到了小规模的抵抗。 不过冯国胜作战勇猛,没用多少功夫便打败了敌军,然后继续向前行去,一直追到了土剌河(今蒙古乌兰巴托西),以惊人的速度再败敌军。 至此,冯国胜已经摸清了敌军的基本实力,简直是不堪一击嘛!于是在徐达的同意下,他开始放心大胆地追逐敌军。 可接下来的情况,不再像一开始时那样顺利了,具体说来,那是冯国胜找不到敌军,甚至开始迷路了。 要知道漠北不同于原,有很多城池和明确的地理标识,大军越往北深入,会发现全是茫茫的草原甚至是荒原,连个人影都找不见! 更为可怕的是,王保保等人对于这里的地形可是一清二楚!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徐达的大军便一步步地掉进了王保保在岭北(今内蒙古北部)精心设置的圈套。 岭北之地有不少山丘,非常适合打伏击,要放在平常,徐达的大军也不会轻易来这里追击敌军。 但王保保是靠着佯作败退的招数,不断撩拨他们的轻敌冒进之心,终于让徐达等人了当!老子在原的那几场败仗可不能一点价值都没有! 在这片再熟悉不过的土地,王保保带着手下大将也速和白锁住将徐达的大军团团围住,并且以疑兵之计不断对徐达大军进行偷袭冲击。 徐达知道自己这次了王保保的招了,事到如今也不敢再奢望反败为胜,只盼着能够突围而出,尽可能地保存住有生力量。 但王保保哪里会放过这种大好机会?于是他尽可能多地调来增派援军,企图将徐达的人马一举歼灭。 这种情况下,冯国胜的勇猛倒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只见他率领着手下骑兵奋力突围,最后终于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并让大军得以冲出了包围圈。 只不过王保保一直在后面紧追不放,于是双方在这荒原之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对攻。 徐达的大军此次乃是长途奔袭,火器没有带够,也无法阻止临时阵型,加士气业已大乱,因此不得已下了撤军的命令。 康茂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廖永忠一起掌管水军的,没想到好不容易率领骑兵随军北伐一次,却赶了这种倒霉的事情 此时大军已成溃败之势,徐达和冯国胜各司其职,分别带领手下兵将稳住了阵脚,康茂才自然也不甘落后,主动担当起了殿后重任。 徐达的大军在有序地进行撤退,而康茂才则是第一次踏入漠北之地,对此陌生至极的他只能一点点地进行摸索。 漠北的风异常凛冽,一旦混鲜血的气息,便带了几分肃杀的味道,康茂才真的有些不习惯,其实他一直生活在南方的水乡泽国之。 但这次随军北伐,是康茂才主动争取来的,因为他想要证明自己,因为他受够了军的那些流言蜚语! 康茂才被蒋淳斌封为了长兴侯,并且俸禄食邑在侯爵都是非常高的,这让不少人都颇有微词。 康茂才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因为自己曾是元廷官吏,无法安然享受开国功臣的称号,与其他人平起平坐了吗? 当初掌管水军时,康茂才能感受到俞通海等人对自己的排挤,甚至曾有人私下告诉自己,说俞通海去世前,还嘱咐过蒋淳斌说自己是元廷降将,不可尽信,坚持要让廖永忠稳稳抓牢水军大权。 实在可恨!每每念及此节,康茂才便忍不住握紧拳头,一时间所有的风言风语也一齐涌入了他的脑: “本来是个蒙古人的走狗,现在又有什么可神气的!” “当初作威作福惯了,现在知道投降了!” “他不配……” “……” 康茂才气愤于这些不得台面的话,可他有无甚办法,所以他想要通过这次北伐证明自己:对,我曾经是元廷降将,但老子现在是堂堂正正的大明将军,老子正在漠北打蒙古人! 康茂才此时心充斥着一腔热血,他要用厮杀来证明自己,来杜绝那些流言,但这片土地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这场战争对于他来说太过惨烈。 两个蒙古骑兵挥舞着马刀朝康茂才冲来,在他肋间飞快的划过,皮甲被利器切开的声音,康茂才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流失…… 徐达和冯国胜的大军渐渐逃得远了,是的,他们肯定能够冲出去,可自己…自己却再也回不到那江南水乡…… 蓦地,康茂才竟想起了自己向蒋淳斌投降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并不真诚,只为了活命,但行军打仗,谁不是为了活命混口饭吃? 现在不是了,自己有富贵,却想求承认,康茂才偶尔竟能够体会到李思齐等人的惴惴不安与小心翼翼,好在……好在蒋淳斌一直是信任自己的,这让康茂才觉得很值得…… 康茂才终于倒下去了,倒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倒在了讨伐蒙古人的征途,生前难留名,身后见分晓,长兴侯康茂才,那也是一个英雄! 洪武年间,康茂才卒于伐元战役,死后被追封为蕲国公,配享太庙。 第二百八十三章:天地变色 徐达大军遭遇了埋伏,常遇春和蓝玉、丁德兴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者说他们经历了和徐达大军一样的情况。 蒋淳斌之所以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是因为他们的作战风格都很相似:勇猛,不讲规则。 所以他们此次的任务也是辅助奔袭,以兵远攻和林,但如果敌军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进行埋伏设计,那么他们的作战特点很危险了。 事实证明,常遇春等人确实犯了这个错误,当他们行军至口温(今内蒙古查干诺尔南)时,对敌情进行了误判,于是决定由丁德兴率领辎重殿后,而常遇春和蓝玉则率轻骑进行快速突击。 一开始的情况确实是非常顺利的,可当他们一路追击到阿鲁浑河(今蒙古乌兰巴托西北)时,才发现事情与自己的想象并不相同。 但常遇春和蓝玉又岂肯轻易服输?因此即使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他们还是积极地组织了抵御,并几度扭转了战争局面。 不过奈何常遇春的大军一路奔袭,可守在这里的孔兴、脱列伯部队却是以逸待劳,因此双方打来打去,终究是分不出个胜负,且最终都分散到了称海(今蒙古哈拉乌斯湖)附近。 常遇春和蓝玉见势不妙,便于原地扎营筑寨,准备采取更为稳妥的作战方式,可敌军神出鬼没的情况实在是让他们头疼。 常遇春和蓝玉现在的境况确实是很被动,虽然他们扮演的是追捕者的角色,但在这片荒原逃窜者无疑会占有更大的优势,更何况逃窜者对这里的环境更加熟悉,可以时不时地给常遇春他们来一个迎头痛击,正可谓打得过打,打不过跑是也。 可偏偏屋漏却逢连夜雨,在这种危急关头,常遇春的战伤又再次发作,近些日子在帐篷里叫苦不迭。 如此一来便可怜了蓝玉,既要关心战事,又要照顾常遇春的伤情,因此也不由得他眉头紧皱,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实在不行撤军吧,这样整日拖拉着也不是个办法!” “不成!”躺在临时行军垫子的常遇春坚定地摆了摆手,“徐达那边还没有个明确的消息,丁德兴主持的战况也在逐渐好转,如果此时撤军,必定功亏一篑!” “可现在明显不可能取得大的突破了!”蓝玉将水壶往边随手一掷,气呼呼地坐在了地,“咱们找不着敌军,敌军也没能力对咱们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局面僵持着根本打不开嘛!” “皇命咱们肃清北元,总不能这样放弃了……”常遇春此时仍有些虚弱,可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王保保已经快要不成了,这次他们只不过是拼死一击,只要咱们能够打赢这一场,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王保保他们还有余力一战,说明我们的时机还没有到!”蓝玉一甩手,不服气地反驳道,“现在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只要他们往某个不知名的荒原一钻,我们想找都找不到,反而会受人钳制!” “放屁!”常遇春抬起手,指着蓝玉愤愤咒骂起来,“王保保没这个本事,等把眼前这伙敌军消灭干净了,再率军袭和林,不信打不垮他们!” “不要和我在这里逞威风!”蓝玉嚯得从地站了起来,“你以为那些蒙古dá zǐ还会在和林等着你?你以为外面那些蒙古骑兵那么好对付?只会和自己人显本事!” “蓝玉!”常遇春重重地咳嗽两声,显然气愤已极,“我是你姐夫!真当我管教不了你吗?” “你不是我姐夫!”蓝玉冷笑一声,有些阴恻恻地看向常遇春,“我现在都没有姐姐了,又哪里来的姐夫?” “你……”常遇春喘几口大气,蹙眉捂住了胸口,“你……你还在因为你姐的事儿儿记恨我……” “你别提我姐!你根本不配提我姐!”蓝玉重重地哼了一声,开始在帐篷里暴走起来,“我姐这一辈子的幸福都被你毁了!常遇春,我若不是念着……念着……” “蓝玉,你不要在这里放肆!”常遇春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的这句话,“我是对不起你姐,但对于你……我问心无愧!” “你对不起我姐,自然也对不起我!”蓝玉快步走到常遇春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常遇春,看看你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样子,真以为你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将军?这是你该遭的报应!” “蓝玉,你……”常遇春想要挣开蓝玉的束缚,却发觉自己没有力气,只得反手抓住蓝玉的胳膊道,“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今天要为我姐报仇!”蓝玉发起狠来,一把将常遇春推搡在地,“我姐掏心掏肺地对你,到头来你却负了她,这笔账说什么也还不清!” “蓝玉,你……”常遇春瞪大双眼,直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只得有些无力地捶打着蓝玉的胳膊。 “我姐那么喜欢你,她有什么错?”蓝玉双眼血红,喃喃自语间竟夹杂着一股狂态,“我真替我姐不值!” “你……”常遇春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全喷在了蓝玉脸,尔后含糊不清地道,“真是报应……枉我……枉我……” 蓝玉受常遇春这一激,意识方有些清醒过来,此时再看常遇春,竟发现他躺在地口吐鲜血,身子也不住地抖了起来。 这可把蓝玉给吓坏了,连忙凑前去大喊道,“常遇春?常遇春!你没事吧?姐夫……” “你……”常遇春颈青筋暴起,身新受的战伤也迸裂开来,瞬间染红了纱布,“报应……杀了那么多降军……报应!” 守在外面的侍卫早已察觉到帐篷内不对劲了,只不过他们身份低微,也不敢进去探看,可忽然之间,便听到蓝玉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响起了“姐夫”的哭喊声,久久回荡不绝…… 几个侍卫对一下眼神,立刻蹑手蹑脚地跑了开来,茫茫荒原之吹起了大风,天地为之变色! 第二百八十四章:该立威了! 北伐大军败了!而且是从未有过的惨败!长兴侯康茂才战死,郑国公常遇春病殁途! 徐达等人皆是无功而返,落寞班师,而北元朝廷竟然在这次志在必得的围剿存活了下来。 虽然经此一役,王保保等人几乎再无一战之力,但这不是蒋淳斌想要的结果,他期盼着能够彻底消灭北元势力,而不是继续容忍他们在漠北苟延残喘! 当然,更令蒋淳斌伤心的是常遇春的逝世,这个和自己相识十数年的兄弟,终究没有陪自己走到最后,而且去得竟是这样突然! 蒋淳斌曾详细询问过蓝玉有关常遇春临死前的情况,但蓝玉只是含糊其辞,至动情处还会红了眼眶,哽咽不语。 每到这个时候,蒋淳斌也不好意思再加以询问了,只是拍拍蓝玉的肩膀,劝慰他节哀顺变。 但常遇春之死对于整个明帝国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因此悲痛异常的蒋淳斌竟下令追封常遇春为“开平王”,同时命常遇春之子常茂承袭“郑国公”的爵位。 至此北伐之事告一段落了,但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朝堂令人感到更为复杂烦扰的问题:以李善长为首的官勋贵集团不断做大,在无形之对朝政施加着严重的影响。 果然有人的地方有江湖,现在打下来江山之后,他们要忙着分配利益,享受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了。 对于这种现象,蒋淳斌不得不加以容忍,因为他需要这些人帮自己做事,在这个过程必须要给予他们一些甜头。 国事纷繁,但蒋淳斌从不叫苦叫累,因为他喜欢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只不过当有些事超乎掌控时,他便会出离愤怒,“天杰,这箱珠宝是谁送你的?” “父皇,这……”蒋天杰看了一眼坐在面的蒋淳斌,又慌忙把头低了下去,原来什么都瞒不住,自己不该得意洋洋地耍小聪明,“这是廖平章进京述职的时候……送给儿臣的。” “廖永忠?”蒋淳斌的手在珠宝盒里扒拉着,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他跑到集庆来述职,干嘛要专程来你这里送礼物?天杰,是不是朕平日里给你安排的吃穿用度不够使啊?” “儿臣知罪!”蒋天杰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因此面对一脸严肃的父亲,他只有趴在地磕头认错的份了,“儿臣当时只是想着……想着可以趁机向母妃表一下孝心……” “有孝心倒是好的……”蒋淳斌点点头,将珠宝盒“啪”的一声给合了,“只不过朕曾三令五申,不许你们结交边将外臣,这你总该记得吧?” 其实蒋淳斌之所以会逮着这件事情大做章,是因为他发现在未立太子的情况下,有不少朝臣跟着蠢蠢欲动,想在继储押一宝。 当然很多人都是支持立苏坦妹之子蒋天汉为储君的,但也有一部分人搞政治投机,准备利用蒋天杰来博一把。 阇瑜当初是廖永忠亲自献给蒋淳斌的,所以廖永忠私底下支持蒋天杰倒也不无可能,但蒋淳斌又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自己还有几十年好活呢! “儿臣……儿臣万不敢有非分之想!”蒋天杰此时吓得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儿臣马将这些东西退回去!” “不必了……”蒋淳斌站起身来,抚了抚蒋天杰的头,“天杰,记住了,朕给你的,你当然可以要,但朕没想给你的,你万不可以去抢,明白了吗?” “记……记得了……”蒋天杰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趴在地伏低身子,直到听着蒋淳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全身下的力道…… 蒋天杰这次的危机算是过去了,可出了殿门的蒋淳斌却感觉心情愈加沉重:这两年来,自己可是听说了不少廖永忠在川蜀的斑斑劣迹,如今他又参与到皇子夺嫡之,难道…真的到了要用他来杀鸡儆猴的地步了吗? 犹豫片刻,蒋淳斌终于下定了决心,朝身旁陪侍的太监舒口气道,“火速着人到成都,宣廖永忠进京。” 太监瞧着蒋淳斌的神色,便知道皇这是要有大动作了,因此一点也不敢耽搁,立时将旨意传了出去,可这一切廖永忠犹自不知,仍旧在成都潇洒快活得很…… “这他娘的哪都好,是天闷起来实在难受!”廖永忠说着,旁边的美婢便将剥好的荔枝送到了他的嘴边,“老爷勿扰,前堂的喷泉池子快要建好了。” “嗯……有美人在这里陪着,倒也无妨!”廖永忠将荔枝咬进嘴里,汁水喷了满腔,舒服得他不由闭了眼睛,尔后在美婢丰满的臀部捏了一把道,“告诉两广的何真再多送点荔枝过来,老子当初受他降书的时候,礼节可没亏了他!”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老爷,您递到堂部的信被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他们说这事不归您管,也没私下相授的规矩……” “放屁!”廖永忠猛地从座位站了起来,吓得旁边的美婢身子跟着一哆嗦,“次老子请他们吃饭,磨磨唧唧得不肯办事儿,这次银子都送过去了,还跟老子玩这套?” “老爷,您送的那些银子也都退回来了……”小厮慌慌张张地躲在一边,生怕廖永忠把火发在自己身,“小的查了,倒是没少……” “放你娘的臭屁,老子缺那点钱?”廖永忠骂骂咧咧地将小厮踹翻在地,尔后双手一叉腰道,“去,到府衙里把人给老子抢出来,这次非得让他们明白在这片地头,到底是谁说了算!” “对了,这次让府兵去,把家伙什儿都带,老子非得吓破他们的狗胆!”廖永忠冷笑一声,将荔枝核往地轻轻一吐,“老子打仗拼命的时候,这帮家伙还不知道躲在哪里!” 正在廖永忠威风神气的时候,集庆的使者忽得翩然而至,而当廖永忠听见要自己火速到集庆面圣,而且还要带两个儿子的命令时,瞬间便傻了眼…… 第二百八十五章:留不得了 完了完了,自己这是被人给算计了!廖永忠在去集庆的路时,脑子一直萦绕着这一个想法。 可当他真正踏入皇宫之时,脑子便又一片澄澈,再无其他想法了:皇这次应该只是稍加训斥,不会跟我来真格的吧? 其实廖永忠私下交好于阇瑜、蒋天杰母子并不算是一个秘密,他一直认为自己久处地方,在集庆有几个熟人是很必要的一件事。 苏坦妹是刘伯温介绍给蒋淳斌的,而且那帮子官一直鼎力支持蒋天汉,自己也算不什么分量,所以思来想去,廖永忠便把目光瞄在了阇瑜母子身。 一来廖永忠与阇瑜还算有点渊源,二来阇瑜在蒋淳斌身边一直还算得宠,说话也管点用,三来嘛,母凭子贵,万一以后蒋天杰继承了皇位,自己也能图个方便不是? 其实要真按岁数算,廖永忠很可能死在蒋淳斌前面,但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性格使然。 廖永忠没有什么安全感,平日里行事也有些唯唯诺诺,所以他是极少数惯于行谄媚之事的武将。 只有将面的人和事都伺候安排好了,廖永忠才会觉得安心,但反映到另一方面,是当他坐到面的位置,会变本加厉地欺压下层,所以他在川蜀才会有那么多的不法劣迹。 没有期待的迎候,廖永忠只是由一个干瘦的太监引着朝皇宫深处走去,这让他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步趋着到了大殿,廖永忠抬起头来,不由得耸然一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蒋淳斌,他手正拿着一根长长的皮鞭。 蒋淳斌的身后是数不清的武百官,他们全都在盯着自己,那目光看得廖永忠发毛。 “廖永忠!”蒋淳斌将大鞭子往地一甩,廖永忠吓得还没来得及行礼,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有人参你强抢民女,饲养奴隶,是也不是?” “臣……”廖永忠在脑子快速地思索着辩解的话,却又发觉一切解释都过于苍白,只好在地重重磕了个头道,“臣……臣知罪!” “好!”蒋淳斌将鞭子揉在手,众人都听得一阵咔嚓之声,“那有人参你纵兵乱法,干扰吏治,是也不是?” “臣……臣只是……”廖永忠想要把罪名说得轻一些,可当他一碰蒋淳斌那狠厉的眼神,瞬间便失了勇气,于是又重重一叩头道,“臣知罪!” 至此蒋淳斌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扬起鞭子,狠狠甩在了廖永忠身,“那有人参你贪污受贿,结交地方豪强,是也不是?” “臣……”廖永忠被蒋淳斌这一鞭子打得眼冒金星,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也不敢呼痛,只得咬着牙坚持道,“臣知错,臣……臣悔改!” “犯了那么多错,你还悔改个屁!”蒋淳斌此时也懒得再多加询问,直接扬起大鞭子对着廖永忠是一顿猛抽,“朕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你偏偏不知道收敛!” 廖永忠什么也不敢说,只是跪在地,默默接受着蒋淳斌的鞭打,直到他已经失去了痛觉和意识,支撑不住瘫倒在了地。 旁边的官员看着蒋淳斌拿鞭子抽打廖永忠,渐渐地都有些不忍直视了,毕竟那血肉横飞的场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 “廖永忠!”蒋淳斌喘两口大气,将鞭子掷在了地,“你给朕起来,别趴在那里装死!” “臣……”廖永忠勉强用胳膊支撑着抬起头来,可血水已经糊住了他的眼睛,“臣知罪,还请……请陛下饶臣一命……” “我可以饶你,但天下百姓饶不了你!”蒋淳斌抬手一指廖永忠,可话却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现在一个个地都坐了江山了,便忘了以前的苦日子!跑到老百姓头作威作福,不怕哪天再把你们给掀下来!” “天杰,把廖永忠送给你的东西全都还回去!”蒋淳斌厉声一喝,一直站在旁边吓得浑身哆嗦的蒋天杰立刻将那一小箱珠宝放到了地,而蒋淳斌则趁机将目光扫向身后的每个大臣。 “这都是你们在老百姓那里压榨的血汗钱,不要拿来教坏朕的儿子!”蒋淳斌将那珠宝盒轻轻一踢,翡翠玛瑙跟着散落了一地,“还有谁嫌钱多,捐出来给国库,送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到底是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便是明显的敲打之意了,于是那些私底下结交皇子的大臣全都捏了把冷汗,还以为手脚做得干净,没想到皇心里一直跟明镜似的,看来党争不能搞啊,别回头落得一个跟廖永忠一样的结局! 此时廖永忠也听出来蒋淳斌是想拿自己开刀,以取得杀鸡儆猴之意,不由得喘着粗气干笑了两声,尔后似乎是用尽力气道,“皇,我们老廖家的……活该给你做一条狗!” “放肆!”蒋淳斌攥紧拳头,目光始终没有移动分毫,“你们都走吧,朕有几句话要单独和诚国公说!” 大臣们听到蒋淳斌的话,立刻低着头快步跑开了,结果偌大的宫殿,只留下蒋淳斌和廖永忠两人。 “廖永忠,朕一直因为你哥廖永安的事儿…觉得愧对于你,因此朕一再忍让……”蒋淳斌的声音很低沉,面也带了些悲伤的神色,“当初俞通海临死之前,特地嘱咐朕将水军大权全部交予你手,朕也照着做了……” “蒋淳斌,你不要……不要再假惺惺的了……”廖永忠奋力向前爬着,竟在大殿拖出一条血印,“当初我哥没有价值了,你便要……要放弃他,通海死了,才想着用我……我帮你……帮你杀了韩林儿,背了黑锅……现在南方平了,用不着水军了,你便要……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廖永忠,朕本来还想留你一命……”蒋淳斌侧过身去,再不看廖永忠一眼,“可如今看来,是留不得了……” 廖永忠进京当日,与二子被蒋淳斌一齐赐死于家,成为第一个被明正典刑的开国功勋…… 第二百八十六章:大明第一先锋 廖永忠被赐死之后,大明的官员们果然老实多了,看来蒋淳斌的这次震慑还是非常起作用的。 不过身处辽东的纳哈出却不太老实,甚至在北伐战役之后,时常派兵寇边骚扰,搞得蒋淳斌很不得安宁。 此时的大明帝国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百姓可谓安居乐业,国力也已日趋强大,因此在蒋淳斌的筹划下,决定出兵辽东,消灭纳哈出势力。 于是蒋淳斌命冯国胜为主帅,傅友德、蓝玉为副帅,领兵十五万,直取辽东敌兵。 此次出征,蓝玉仍旧担当了先锋重任,率领五万兵马袭辽东重镇庆州(今内蒙古巴林左旗),谁知恰逢大雪天气,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此情此景,蓝玉不由得想起了次北伐之役惨败的状况:望不到头的荒原之,自己几乎迷失了方向,这对于任何一个掌军之人来说都是耻辱。 蓝玉绝不容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一定要镇静,无论是在哪里,自己也要掌握主动!只要手里有兵,必须胜利! 姐夫,虽然你已经不在了,但是我蓝玉一定要把你的精神传递下去,我一要要做大明第一先锋! 于是在这种想法的支持下,蓝玉没有做任何犹豫,在茫茫雪夜带着手下的五万兵马直扑庆州。 庆州的守军没料到会有人在这种天气下发动进攻,因此在蓝玉的先锋军赶到时,他们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一路行得太过憋屈,蓝玉等人需要释放,而庆州的守军没有来得及做任何抵抗的准备,在一场大败过后,尽皆束手而降。 冯国胜和傅友德惊诧于蓝玉能够以那么快的速度取得胜利,要知道这种天气之下,作战该有多么的困难,有时候刀都会冻得挥不开! 不过他们也来不及感慨,因为只要耽搁一点,可能会对军情产生影响,所以冯国胜很快便率大军出了松亭关,并相继进驻大宁、宽河、会州、富峪四城,然后驱至辽河附近,在金山大败纳哈出的大军。 纳哈出自知走投无路,最后在冯国胜的威逼利诱之下,他终于决定率众投降,至此辽东平定,全国终于得到完全的统一! 这份功业是了不起的,它属于冯国胜,属于傅友德,更属于蓝玉! 此时的蓝玉是极度兴奋的,因此他忍不住在这茫茫草原纵马疾驰:姐夫常遇春已经不在了,徐达则因长年的征伐导致身体羸弱,现在已经带兵驻守在北方边境,至于皇……他是很难有机会亲身出征了…… 这是属于自己的时代!乘跨在战马的蓝玉忍不住大声呼道,茫茫天地之间尽是他嘹亮的回声。 此次随军出征的常遇春之子常茂如今跟在蓝玉的身边,十几岁的孩子还没发育完全,但心性终归是野的,因此看到蓝玉这样,也不由得跟着大声啸叫起来。 “小子,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得做什么!”蓝玉朝常茂挑眉一笑,语气不免含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事实自常遇春逝世后,常茂一直由蓝玉照顾着,一来是因为他心对常遇春含着愧疚,二来他将常茂视为自己姐姐蓝灵儿的延续。 “舅舅能胡乱叫嚷?我为什么不能?”常茂瞥了蓝玉一眼,毫不客气地反驳道,看起来倒是把他老子的脾气给继承得差不多。 不过虽是如此,常茂对自己这个舅舅还是非常尊敬且亲近的,毕竟蓝玉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他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 “我叫是因为立了功高兴!”蓝玉一扬鞭子,纵马围着常茂转悠了起来,“但你现在没有这个资格,之前在战场见着敌军哆嗦,是不是你?” “我…我只不过是没有经验,多几次战场好了!”常茂将手的刀把攥得紧紧的,脸满是不服输的表情,“在庆州的时候,我还亲手杀了一个人呢!” “你那也叫杀人?追着逃跑的敌兵胡乱砍一刀,然后自己撒腿跑?”蓝玉冷笑一声,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别拿年纪小什么的做借口,我小时候也不像你这样!” “我……我会成为大将军的……”常茂低下头去,语气也显得有些沮丧,“只要你能多带我几次战场,我保证不输给任何人……” “茂儿啊,我之所以这样说你,不过是对你寄予了太多的期望罢了。”蓝玉轻叹口气,下意识地往常茂身边靠了靠,“你要明白,你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你绝不能对自己放松要求,否则真丢了你舅舅的脸,也丢了……丢了你爹的脸……” “我爹……真有那么厉害?”常茂抬头看着蓝玉,却又显得有些畏缩,其实他虽然曾在心怪罪过常遇春,但毕竟血浓于水,自从常遇春死了之后,常茂便原谅了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那当然,你爹是战场的一个神话。”蓝玉望着寂寥的天空,表情显得相当凝重,“不过我总要一天会超过你爹,如果你肯跟着我努力的话,没准也能超过你爹!” “真的是这样吗?”常茂吸了吸鼻子,印象父亲的脸竟变得模糊起来。 几乎有关于常遇春的所有评价,常茂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外人只道他有多么多么厉害,可常茂对于他的记忆,却总是一副严厉甚至带着些冷冰冰态度的男人。 “唉!”蓝玉长叹一声,看着常茂摇了摇头,“但愿你不要只学到我和你爹的脾气,却追不我们俩的本事!” “不会的!”常茂攥紧拳头,心忽得燃起一腔热血,“总有一天我要提着马刀,像爹一样为皇建功立业!” “这才是好男儿!”蓝玉哈哈笑了两声,尔后便趋着战马奔驰起来,“以后是咱们的天下了,这广袤的草原,都要靠着咱们去收复!” “我跟舅舅一起!”常茂不甘落后地追了去,耳边呼啸的风几乎让他不能呼吸,是的,那是一个关于理想的故事:我要成为像爹一样的男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追逐父亲的道路 茫茫的草原之,刺骨的寒风直往人的脖子里头钻,西沉的斜阳快要带走最后一抹光亮,这使得不远处那个纵马疾驰的身影显得更加模糊。 “舅舅,慢……慢一点,跟不了!”常茂跳下战马,拄着膝盖站在那里直喘粗气,“这地方那么旷,咱们要呆到什么时候?” “这受不了了?”蓝玉纵马至常茂身边,一把摘掉了蒙在眼睛的布罩,“你知不知道,漠北这里更荒,更让人待不下去!到时候别说看不见个人影,估计你连方向都分不清!” “可……可事情总得慢慢来啊……”常茂站起身来抚着胸口,终于把这口气给喘匀了,“咱们蒙着眼睛在这片荒原跑了一天,马都快受不了了!” “你知道次北伐咱们败得有多么狼狈吗?”蓝玉挥挥马鞭,脸一副愤愤表情,“在漠北打仗可跟原不一样,别以为在院子里舞枪弄棒的是xiū liàn了,你差得还远!” “你不是说要追你爹吗?”蓝玉边说边又将布罩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在这片荒原跑得跟蒙古人一样熟了,你再想别的!” 蓝玉说罢,便也不再看常茂,只管自己纵马在无边无际的荒原到处奔驰,此时雪还未化净,地很快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可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湮没在风沙当了,他的心只有前进,从不愿意往后看…… “呸,我还能当了孬种?”常茂往手吐两口唾沫,尔后相互摩擦着取了取暖,便也跟着跨了战马,“漠北有什么了不起?舅舅说的对,小爷转几遍,还怕遭了蒙古dá zǐ的埋伏?” “驾!”常茂将声音喊得震天响,似是要表现处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与勇气,可他却很沮丧地发现,在追逐老爹的路,自己竟然已经离舅舅越来越远了…… 此时蓝玉正在为消灭北元而时刻准备着,但冯国胜却不由得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之:自己为皇收复了辽东,降服了纳哈出,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要是不占下辽东这块地方,哪能称得全国统一?现在才算是把汉人的江山全都收了回来! 幸亏那个纳哈出还算识趣,不然的话老子还真得费不少力气!冯国胜正美美地想着,忽得一阵冷风吹来,冻得他不由缩了缩脖子。 他娘的,还是暖乎乎的帐篷里好啊,有烈酒,还有蒙古女人……那几个蒙古大臣的老婆还真不错,狂野,有味道,跟原女子是不一样! 冯国胜舔舔嘴唇,又想起了方才在帐篷里的旖旎风光:hún yuán的屁股,将自己箍得紧紧的长大腿…… 草原是自在啊!如果不是还想着蓝玉那小子,自己肯定不出来,还得再睡两个蒙古女人! 冯国胜嘿嘿笑了两声,忽见不远处正有一个男子纵马奔驰,看那身影,不是蓝玉又是何人?于是赶忙摆手将他招呼住了,“喂,蓝玉,别骑马了,过来歇会儿吧!” “怎么了?老冯,该不会又有什么事吧?”蓝玉驰至冯国胜身边,此时只剩他一个人了,常茂毕竟岁数小,身子骨经不住,已经被蓝玉给打发回去了。 “能有什么事!”冯国胜毫不在意蓝玉对自己的态度,事实除了蒋淳斌,蓝玉对谁都是这个样子,但他身为常遇春内弟,而且立的功劳也多,因此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还不是老哥哥有好事想着你!” “你能有什么好事想着我!”蓝玉嘿嘿笑了两声,便同冯国胜开起了玩笑,“难不成是喝酒拼不过蒙古人,想让我回去替你找场子?” “酒自然是有的!”冯国胜将蓝玉一把拽下马来,“而且老哥哥我还给你准备了两个蒙古女人,都是王公大臣的老婆,亏不了你的!” “什么?你……”蓝玉听到冯国胜这样说,不由得有些吃惊,“你不怕皇怪罪下来……” “蒙古dá zǐ在原享了那么长时间的威福,现在也该还回来了。”冯国胜笑着拍了拍蓝玉的肩膀,“再说皇这次只吩咐咱们尽量少动刀兵,能够降服纳哈出最好,现在不是做到了嘛!睡几个蒙古女人又能怎么样?” 蓝玉心里头清楚,冯国胜这样极力劝说自己,并非是真的忘不了自己这个“兄弟”,而是害怕事后担责,因此想要把大家一起拉下水,到时候皇也无可奈何了。 冯国胜见蓝玉眼珠滴溜溜乱转,生怕他犹豫着不肯,连忙用肩膀撞了撞他道,“我说你小子不会是怂了吧?当初可数你小子胆儿最大,在这方面谁能得你?” 冯国胜说着,便朝蓝玉挑了挑眉,不过他的话确实没错,蓝玉是出了名的爱玩儿女人,一些高级将领都知道他和楚方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蒋淳斌常常告诫于他,因此蓝玉倒是收敛了不少。 “你他娘的才怂了呢!”蓝玉果然受不得激,虽然他心明白冯国胜是有意这样说,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给下去:我蓝玉是怕皇的人吗?我跟皇可是兄弟! “走走走……你老冯在这方面是个瓜蛋……”蓝玉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冯国胜,在前面走得倒是挺快,“我要不是嫌那些蒙古女人身有味儿,早了!” “你当我真给你找几个放羊的啊?还他娘的有味儿……”冯国胜仰头哈哈笑了两声,瞬间跟蓝玉显得臭味相投了,“实话跟你说,老傅这次也没忍住,还有手底下的那帮兄弟,我专门找了几百个蒙古娘儿们伺候他们,总不能让他们眼巴巴的瞧着!” “诶,皇可是说过不许在这找军妓的啊!万一要是让那些投降的蒙古人知道了……” “他们能知道个屁!要我说还是你小子怂蛋……” “你他娘的才怂呢!这次老子要自己挑,不跟你一样,专他娘喜欢屁股大的……” “哈哈哈……老子喜欢屁股大的,马屁股大还跑得快呢,对了这次我从纳哈出那里要了几百匹良马,你小子可得替我保密,我也替你留了几十匹……” 第二百八十八章:无可用之人矣! 辽东的纳哈出降附之后,按说蒋淳斌应该是极为高兴的,但置于案头的一封密报,却让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原来此时冯国胜等人趁着纳哈出投降之际私纳军妓、藏匿良马等事都已经被探子悄悄奏报于蒋淳斌,此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因此蒋淳斌不由得犯了难。 要知道蒋淳斌此时实行的是民族团结政策,因为他明白敌人用刀是杀不尽的,但可以用利益来慢慢化解,因此已经夺得了天下的蒋淳斌再也不会强调什么蒙汉之分,事实证明元朝人那种四等公民划分的政策实在是蠢到家了。 虽说蒋淳斌不会实行什么优待少数民族的政策,但最起码你不能去欺负人家吧?否则还怎么让人家投降归附?万一纳哈出再来个原地叛变,这一趟岂不是白忙活了? 可另一个较尴尬的事实是现在蒋淳斌手底下能力卓绝的宿将越来越少了,那些开国功勋老的老、死的死,如今剩下的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加漠北未定,蒋淳斌实在舍不得动他们啊!次赐死廖永忠之后,蒋淳斌已经有些后悔了…… 经过再三思虑,蒋淳斌决定不问罪于冯国胜等人,只是减少对于他们此次凯旋的赏赐,也算做是对他们的提点敲打。 而接下来蒋淳斌要考虑的,是彻底解决北元朝廷的问题了,毕竟现在辽东已定,高丽也于不久前遣使以示修好朝贡之意,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和王保保可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兵马粮草都不算是大问题,毕竟大明王朝现在也称得是国力强盛,最让蒋淳斌犯难的其实还是关于主帅的抉择。 要放在以前,蒋淳斌肯定想都不用想,徐达加常遇春的王牌组合几乎可以横扫一切。 但现在不成了:常遇春业已离世,徐达虽然没老,但身体境况已是大不如前,尤其是次征伐北元,听说在会师途生了一场大病。 蒋淳斌可不愿意让他走常遇春的老路(可怜的蒋淳斌一直以为常遇春是病殁的,其实某种程度来说常遇春确实算是得病死的,蓝玉的行为只能算是一个诱因吧,要说起来,常遇春应该算是死在我的手里,斜眼笑……),因此近年来只是命他在北方边境练兵驻防,而不再让他轻易参与战事了。 胡大海的岁数确实是大了,而且前次霍恩明来报,胡大海驻守北平的时候常常精神恍惚,好像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这种情况下,蒋淳斌更不敢让胡大海率军北伐了,只要他老人家能帮自己守好北平足够了。 邓愈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年龄、能力等各方面都较符合要求,但他如今驻守西北,当地有好多大事儿都需要他来负责解决,毕竟蒙古人从西北方向骚扰进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再加西南的吐蕃、乌斯藏等部落也不老实,离他们较近的邓愈有时候还要操心一下他们的问题,唉,像这种军、政全能型复合人才实在是太少了啊! 老实人丁德兴接手了廖永忠以前的职责,被派驻到川蜀地区打理事务,实际也是为了帮助邓愈一同筹划解决吐蕃、乌斯藏等部落问题。 至于冯国胜嘛!这个人能力确实很强,但原则性问题也不少,蒋淳斌很害怕他有一天会走廖永忠的老路,因此干脆将他调回了集庆,让他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协助自己处理政治事务。 算来算去,剩下个蓝玉和傅友德,一个年轻气盛,一个绝非帅才,唉……要不还是再缓缓吧,毕竟王保保已经消停了,又有徐达等人一直看着……(关于傅友德绝非帅才的评价,在此附注一下,朱元璋对他的评价是“论将之功,傅友德第一”,由此可见傅友德在朱元璋的手下充当的是什么角色,虽然后来傅友德挂帅平定云贵,但那真的是因为后期无人了,嗯,不再过多解释,总之傅友德是很厉害的,此处也算是对蓝玉的一种抬高吧!) 于是蒋淳斌暂时搁置了漠北问题,将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国家内政的建设,而蓝玉私下里则不断地为率军北伐进行着筹划准备。 为了方便练兵,蓝玉专门将自己的府邸搬到了集庆城外,这样一来地方也宽敞了许多,倒是由得开他折腾了。 蓝玉知道要想征服漠北,最重要的是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徐达和常遇春在骑兵指挥方面都是不世出的才,蓝玉认定自己也不会差! 要说蓝玉为了对付北元朝廷也是费劲了心思,围着集庆到处寻找荒地,哪荒去哪练兵,跟拉练野战特种兵似的,甚至连野外生存这种技能都要一起学习,简直让手底下的士兵叫苦不迭。 蒋淳斌见蓝玉如此,干脆也不加以xiàn zhì束缚,直接让他随便找地,跑多远都没关系,只要能把兵练好成。 蓝玉这样为了理想的目标而努力着,他要打败王保保,他要消灭北元!这一切都在燃烧着他的热血! “相公回来了?”在门口迎候了许久的楚方玉见蓝玉的战甲满是尘土,连忙亲自前为他递了轻便衣服,“都到家了,别那么辛苦了。” “洗个澡再换吧!”蓝玉跳下马来,直接搂着楚方玉进了家门,“明天我先不出去了,你准备好钓具,跟我去秦淮河玩一圈……” 却说这两年蓝玉和楚方玉的感情倒是增进了不少,虽然楚方玉年纪渐长,在姿色不得其他女人,但好在她足够聪明伶俐,也懂得了曲意逢迎,因此也讨得了蓝玉的欢心。 而蓝玉如今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识过,反倒是对这个陪伴了她多年的楚方玉多了几分怜惜之意,他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楚方玉转biàn tài度的,只不过印象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给过自己脸子看,反倒是一副居家的小女人模样。 如果一个聪明的女人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那么她会不计代价地对你好,这种情况下一个男人是很难抵御的,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老婆,只不过有时候夜深人静,蓝玉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楚方玉,偶尔也会想为什么她会突然对自己那么好…… 第二百八十九章:与皇家联姻 “再给老子换匹马!”冯国胜气咻咻地从一匹黑色骏马上跳了下来,直接把马鞭摔在了地上,“看来蒙古人的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 旁边的仆役知道冯国胜肯定是气不顺了,因此也不敢招惹,只是将旁边备着的几匹骏马都牵了过来,供冯国胜细细挑选。 “老子那么多马,怎么就才剩了这几匹?”冯国胜睃了一眼仆役,吓得旁边的人都跟着身子一抖,“他娘的,骑个马都不痛快!” 冯国胜说罢,便转身走向了旁边的小角桌,后面打伞的、摇扇的人都显得极为小心翼翼,只留下几个马倌在原地面面相觑:我们总不能把马厩里的那上千匹马都给你牵过来吧…… “擂鼓的,下次敲响一些!”冯国胜将酒碗往桌子上一撂,便又指着不远处骂了起来,“还有藏在草垛里的那些兵器,把动静搞大一些,你家战场是这副模样啊?” 众人静静地忍受着冯国胜的怒火责骂,没一个敢吱声的,事实上自从冯国胜被夺了兵权,召回集庆议政之后,他的脾气就一直不太好。 冯国胜心里头也明白整天这样郁闷实际上是与自己为难,但他就是对蒋淳斌的厌恶弃用感到不爽,自己是注定要活在马上的男人,而不应该待在这么块小地方过家家! 冯国胜也曾试过主动向蒋淳斌提出外调领兵的请求,可都被蒋淳斌婉言拒绝了,什么“集庆好多政务要与爱卿商议啦”“朕想多和爱卿叙叙旧啦”,说白了就是对自己不再信任! 贪点东西怎么了?睡几个蒙古女人又怎么了?打了小半辈子仗,还不能享受了?冯国胜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可偏偏这些话还不能对蒋淳斌说,因为他现在是皇上,而不是之前那个让自己做亲兵侍卫的大帅了!每每想到这点,冯国胜就不由得一阵懊恼。 曾经也有人劝过自己,说廖永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皇上之所以狠心杀掉廖永忠,就是想要给百官一个警告。 可冯国胜却并不这样想,至少在他看来,自己和廖永忠是不一样的,或者说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要比廖永忠强上一些。 首先,廖永忠的许多行为做得确实过火,甚至在冯国胜等人看来都觉得不能忍受,要说发泄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其次就是廖永忠的出身问题了,当初他和廖永安、俞通海都属于巢湖水军势力,后来廖永安、俞通海相继战死,廖永忠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巢湖水军势力的代言人。 这支势力并没有与蒋淳斌的大军完全融合,而现在水军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所以蒋淳斌必须要料理了廖永忠,这样才能彻底将巢湖水军势力完全消弭在朝廷之中。 这是残酷的pài xì dǒu zhēng,从蒋淳斌夺得天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廖永忠得不到善终,廖永安和俞通海活着也是同样的结局。 但自己不一样啊,自己是以军功起家,救过皇上的命,当过皇上的侍卫,从来没有什么派系阵营,真可谓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皇上没理由为难自己啊! 冯国胜正在这里想着,突然下人禀报说是皇长子蒋天杰到了,于是冯国胜赶忙收起这些杂乱心思,起身亲自迎接蒋天杰。 蒋天杰倒是挺客气,到了冯国胜这里没有一点架子,反而率先向他行了个晚辈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当然,蒋天杰这样说并不是开玩笑,而是因为前阵子冯国胜真的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蒋天杰做侧室王妃,加上冯国胜在军中的威望一直很高,因此聪明的蒋天杰也不会在冯国胜面前托大。 “殿下客气了!”冯国胜虚扶一把,同时向蒋天杰回了个礼,这才把他请到了座位上,“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这是在私室,岳父大人不必如此。”蒋天杰随便挑个座位坐下了,尔后叹口气道,“我现在出来找你一趟,要说也是不容易……这不,我娶亲的事儿,父皇知道了……” 原来冯国胜打算将女儿嫁给蒋天杰,实际上是瞒着蒋淳斌进行的,所以他的女儿才会仅仅做一个侧室王妃,因为正室王妃是要留给蒋淳斌选的,而蒋天杰现在显然还没到那个年纪。 其实冯国胜私底下将女儿嫁给蒋天杰,不过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蒋天杰需要拉拢冯国胜这样的大将来作为自己的后援助力,而冯国胜也希望蒋天杰能给予自己一些照顾,毕竟蒋淳斌已经开始不信任自己了。 随着蒋天杰年纪渐长,他也明白父皇的遗产有多么的庞大,试问面对这样的yòu huò,又有谁能不心动? 加上蒋淳斌又一直迟迟未立太子,因此蒋天杰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和竞争力的,毕竟自己的能力并不比那个弟弟蒋天汉差。 不过蒋天杰并没有胆量在蒋淳斌背后耍花招,他之所以娶了冯国胜的女儿,不过是借助其威望势力罢了,就算日后争不到皇位,好歹也让弟弟蒋天汉有所忌惮不是?毕竟还是一个少年,心思就是这样简单。 而冯国胜终究是一个武人,脑子也不见得有多么灵光,他愿意把女儿嫁给蒋天杰,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肯定嫁不成蒋天汉。 冯国胜总要为自己找一个倚靠的,这样才会觉得足够稳妥,事实上许多武将都有这种打算,只不过冯国胜先人一步做了出来。 可此时看到蒋天杰这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冯国胜忽得有些后悔,于是不由得压低声音凑到蒋天杰身前道,“这个事终归是瞒不住的,只不过以后殿下还是少往我这里跑……” “岳父大人的意思是……”蒋天杰虽是聪明伶俐,但毕竟心智尚未成熟,因此面对这种局面,也不由得着了慌。 “不必多虑,怎么正常就怎么来……”冯国胜微眯双眼,并不觉得自己走的是昏招,“殿下喜欢了我女儿,想要把她娶进府里,这本就不是一件大事嘛!” “说得也是……”蒋天杰轻抚下巴,却未发觉自己已经和冯国胜陷入到了一种自欺欺人当中…… 第二百九十章:漫漫人生,不过一瞬 窗子外面明晃晃的,偶尔拂过一阵风,有些萎了的芭蕉叶便散着些糜烂的气息,似乎在诉说着这个庭院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几个闲漫的婢女坐在台阶上发呆,就这么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摇啊摆啊的,连旁边聒噪的蝉鸣声都浑然未觉。 不远处一个中年老嬷嬷走了过来,脚步匆匆的似乎带着一阵风,待看到那几个婢女都东瞅瞅西看看地无事可做,不由得停下来叹了口气,那到了嘴边的话也跟着收了回去。 “院子里好歹也收拾收拾,万一皇上来了,非得骂你们几个小蹄子不可”老嬷嬷经过台阶时,发现那几个婢女竟是头也不抬,终究是忍不住发作出来,可那几个婢女却毫不在意,只是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甚至有一个还暗中撇了撇嘴,“皇上要是肯来这,那才是见了鬼” 老嬷嬷见状,也懒得跟她们置气,干脆一转,绕过厢门便进了堂屋,入眼便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在揽镜自照,那窈窕清丽的背影真是让女人看了也移不开目光。 “可是容嬷嬷来了”还没等老嬷嬷行礼说话,女子便转过来,俏一笑,那么多年了,模样神态变化也不大,她仍旧是那个沈芷媛。 “娘娘,您交待的事儿都已经办好啦。”容嬷嬷走到沈芷媛后,将一个小册子递到了她面前,“这是奴婢这个月领的吃穿用度,还请娘娘过目。” “没事,不用看了,容嬷嬷办的我便放心”沈芷媛说着,便自桌上捡起一枚簪子,“您帮我把上次的那个发髻梳了吧,怪好看的,只可惜我自己总是拾掇不好。” “诶,好。”容嬷嬷应了一声,自沈芷媛手中接过长簪,便小心翼翼地打理起沈芷媛的头发来,“娘娘护理得真好,改也斗胆向娘娘讨个方子。” “哪有什么打理,只不过皂角用得勤些,平里多使木梳罢了。”沈芷媛平里保养得宜,可嘴上故意说得轻巧,有些子确实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倒是怪奴婢多此一问,娘娘这副姿容,自然是老天爷的恩赏,旁人也羡慕不来的。”容嬷嬷笑着褒奖了一句,可却突然看见沈芷媛那一头青丝中竟然隐藏着几根白发。 沈芷媛正对着铜镜细细上妆,这一切自然也逃不过她的眼睛,于是脸上的笑容登时便僵住了,沉默半晌,方痴痴问道,“我真的老了吗” “奴婢给娘娘拔掉”容嬷嬷岔开话题,同时用梳子挑着就要伸手去揪掉那白发,结果却被沈芷媛阻住了,“不必,有些事终究是骗不了人的” 沈芷媛说罢,便也没了梳头的兴致,而是对着铜镜怔怔发起呆来,其实她早就发觉了自己的衰老,例如那眼角的细纹,例如那白里的昏沉 沈芷媛害怕衰老,因为她可以倚仗的东西不多,事实上又有哪个女人不害怕衰老呢苏坦妹会怕,刘若晴也会怕,只不过自己比她们更怕 “娘娘,有几根白头发算不得什么,拔掉就是了,可心气要是老了,就什么都完了。”容嬷嬷见沈芷媛心低落,不由得在一旁开导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一些往事罢了”沈芷媛摇了摇头,勉强一笑,“皇上很早就生了白发,记得有一次他躺在我的腿上,我想要给他拔,他却不让,因为他说拔一根就会长十根” 又提起了皇上每到这个时候,容嬷嬷总会选择沉默,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沈芷媛失宠是有目共睹的事,所以那几个散漫的婢女才敢放任庭院荒芜,甚至对沈芷媛的态度也并不那么恭敬,但容嬷嬷不会这样,自沈芷媛将她从浣衣局救出来的那一刻起,容嬷嬷就打定主意要好好伺候沈芷媛一辈子,在心里把她当成女儿一样来疼 “皇上有多长时间没来这里了”沈芷媛见容嬷嬷不搭话,一丝凄凉之感便自心底蔓延开来,“我都快记不清楚了” “好像有小半年了吧”容嬷嬷低沉着嗓子,其实在她的印象里,蒋淳斌应该已经有大半年没来过这里了,但她不忍心将这个事实说出来。 记忆中沈芷媛是个骄傲的女子,她精于算计,当初之所以把自己从浣衣局捞出来,也不过是想找个知根知底、值得信任的人,可如今如今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伪装与防备,只是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痴痴地等着、望着,但令人心疼的是,总也没个结果。 沈芷媛的出不好,容嬷嬷现在也大概了解到了,而皇上边永远也不会缺乏姿色殊丽的女子,更何况她们还有着年轻的优势,所以目前看来沈芷媛只能这样等下去,等下去 蒋淳斌和沈芷媛之间曾有过龌龊与纠纷,如今的宫人对此已不甚了了,可一起经历的多了,感不应该是更深的吗而且偶尔听沈芷媛提及,她当初还是帮过皇上大忙的 容嬷嬷叹息着摇了摇头,却见沈芷媛轻抚着自己的脸庞,尔后自怜自艾般道,“皇上该不会是忘了我吧” 沈芷媛常常会有这种想法,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她没想过到头来自己竟然还比不上阇瑜,毕竟她生了一个蒋天杰,而自己一无所出,是的,自己本就没有做母亲的权利 “皇上皇上只是政务繁忙,又怎么会忘了娘娘”容嬷嬷虽是这样答着,可心里也有一番计较也许皇上真的忘了眼前的沈芷媛 现在宫里头的妃嫔是越来越多了,听说前一阵子高丽进贡了五位佳丽过来,还有那个什么倭国,一送就是十个 皇上都收下了,而且还很高兴想必沈芷媛也听说了,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更何况沈芷媛又比不上管理后宫的刘皇后和苏娘娘,她们的地位摆在那里,显然皇上对她们的感是不会变的 也许皇上还会来的吧沈芷媛回望了一眼门口,依旧是空dàng)dàng)的,是的,两人的分真的没剩下多少了,自从当他册封自己为“净妃” 那晚,沈芷媛一夜无眠,独自哭到了天明 。 第二百九十一章:皇嗣之争 “另外还在冯国胜将军府邸内搜出了不少兵器……”郑江跪在下面,用余光看着神情森严的蒋淳斌一言不发,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而且近来冯国胜与齐王殿下(蒋天杰)联系紧密,有不少人看见齐王殿下常常便装出入冯将军的家……” “朕知道了……”蒋淳斌眉头微蹙,将折子扔到了一边,“不过天杰想要迎娶冯国胜之女的事儿,已经事先和朕打过招呼了。” “哦……那是臣多嘴了……”郑江的眼珠滴溜溜转悠两下,赶忙将身子伏低了,“不过冯国胜府邸藏匿着不少良马、甲士……绝非虚妄之言。” “朕心里头都清楚……”蒋淳斌点了点头,实际上别有一番计较:要说冯国胜谋反,那是打死他也不相信的,但他想要为自己寻条后路,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些个臣子啊,心里总是不安分,即便有廖永忠作为前车之鉴,即便自己专门设了锦衣卫,对百官言行有着严密的观察与掌握…… 冯国胜不同于廖永忠,他如今被调到集庆,身处蒋淳斌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再行那贪纵不法之事。 事实上有廖永忠作为例子,又有锦衣卫这个tè wù jī gōu进行监督,绝大多数官员还是很老实的,可冯国胜偏偏触及了一个令蒋淳斌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皇嗣之争。 人都是这样,不光想着自己顺顺利利,还得为子孙后代铺路,造福遗世。可朕也是如此啊,朕也不想让你们这些大臣抱团作势,将来欺负自己的儿子。 是的,自己一路从血与火之中走来,手底下的文臣武将没有不服气的,他们惧怕自己,根本不敢造次,但以后自己的儿子继承了皇位,那就难说了…… 蒋淳斌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阴毒,但却无可厚非,要知道冯国胜这些武将在军中可是有着一呼百应的威信,人心都是会变的啊…… “传朕旨意,宣冯国胜入宫觐见……”蒋淳斌舒了口气,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另外,先把他的大将军印收缴了。” “是,臣遵命!”郑江嘴上谨慎应着,却不由得暗中握紧拳头,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自己办成的一桩大案,等解决了冯国胜,朝中还有谁敢不对自己低眉顺眼的? 谁知郑江正在得意,却突然被蒋淳斌于身后叫住,“你且慢走,朕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陛下……还有何吩咐?”郑江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心中忽有种不祥的预感,“臣……即刻去办。” “不急……”蒋淳斌轻笑一声,往身后的龙椅上靠了靠,“朕是想告诉你……朕想把锦衣卫撤了,而且以后也不准备再设了。” “这……”郑江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明明刚办成一件大案子啊,怎么就……就…… 其实蒋淳斌本就没打算将锦衣卫作为永久的tè wù jī gōu,不得不承认它在短期震慑上能产生巨大作用,但长此以往负面影响就大了。 如今朝政平稳,那些大臣们也都有了该有的样子,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实行类似的“恐怖统治”,在蒋淳斌看来,锦衣卫已经失去它的作用了,从决定查办冯国胜的那一刻起,锦衣卫似乎就显得不再重要了。 郑江虽然心中纳罕,但见蒋淳斌根本不做解释,也只好磕了个头礼道,“臣谨遵皇上旨意。” “你也不必心急……”蒋淳斌见郑江如此识趣,便也懒得多说废话了,“朕既然撤了锦衣卫,总要再给你寻个差事……” “这样吧,川蜀有个巡抚的缺儿……”蒋淳斌缓缓说道,似乎是早有准备,“丁德兴在那里估摸着也忙不过来,你就去帮帮他吧!” 蒋淳斌心里清楚,郑江掌管锦衣卫的这两年,明里暗里应该得罪了不少人,如今锦衣卫撤了,自然也要将他调离权利中心,这样才能平息众怒嘛!所谓用人之道,便尽在于此了。 郑江也能够揣摩出蒋淳斌的想法,但他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谢了恩,可蒋淳斌却并没打算结束这段对话,“江儿,你与朕现在虽无父子之名,但总归比其他大臣近一些……朕过两天就准备宣布立天汉为太子的消息了,你也算是他的哥哥,将来要好好辅佐啊!” 这已经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敲打了,郑江赶忙揣个小心,“此乃臣分内之事,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你去吧。”蒋淳斌摆了摆手,似是有些乏了,却没注意到郑江转身离宫的那一刻,连手都有些打颤:只要不是亲儿子,总得任凭他摆布! 在去冯国胜府邸的路上,郑江的心中一直是乱糟糟的:要把自己调去川蜀,说白了还不是监督丁德兴?而且自己也会被监督,别忘了这两年自己一直做的是什么! 是啊,他要立自己的亲儿子做太子了,我们这些当初随便收来的义子自然是要让位避嫌的。 小时候拼了命地替他当牛做马,防止那些驻外武将生出异心来,现在等他坐了天下,又得在他儿子面前伏小,我们的命怎么就那么贱! 根本没有什么父子之情!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件工具,郑江在心中愤愤想着,却已经不自觉地来到了冯国胜府门。 冯国胜已经知道自己被猜忌了,所以当郑江宣布没收他的大将军印,并让他入宫觐见时,冯国胜竟是面无表情,只是讷讷地答了个“遵旨”。 “冯将军啊,此次我也是迫不得已……”郑江上前两步,亲手将冯国胜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掌管锦衣卫的这两年,一直压着手底下不能往老将军身上牵连,可不是哪个gǒu rì de发了疯想立功,竟咬到了将军身上……” “不必说了,这都是我的命……”冯国胜叹了口气,竟是不自觉地显出一股老态,“皇上的心思,比之前更难猜啦!” “可不是嘛!”郑江在冯国胜旁边陪个伤心,也跟着现出一种悲戚,“我为冯将军辩白了两句,结果倒好,锦衣卫撤了,我也被皇上调到川蜀了……” “竟有此事?”冯国胜听郑江这么一说,不由得一阵惊诧,那看向郑江的眼神也就带了股感激之意,“唉,都是我连累了你啊!” “没什么连累的,老将军驰骋沙场的那阵,我可都是看在眼里!”郑江拍了拍冯国胜的手,心中却不由得一阵冷笑:你要立太子便立,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怪我趁这时候积累点政治资本! 第二百九十二章:战马上的雄心 “这么说……锦衣卫查的这些东西,你都认了?”蒋淳斌以手拄头,似乎并不想听冯国胜过多解释,“之前你打辽东的时候,朕也没赏你什么东西,还以为你都明白了。” “臣……臣认事实,但不认罪名……”冯国胜咳嗽两声,近来他常爱饮酒,这次出门前也没少喝,“臣只是想……想……” “你的意思是……朕这些罪名都是冤枉你的?”蒋淳斌盯着冯国胜,有一丝怒火将要冒出来,“你每次出征立功不少,可错误也不断,你如何让朕放心你去掌军?” “臣本是一介武夫,起于搏命,有些道理终归是不太懂得……”冯国胜磕头谢罪的同时,话中之意却是一语双关,他真的是有些累了,他多么想回到当初的那段日子,自己蒙蒋淳斌拔擢,做了他的亲兵侍卫,有时候一起在帐篷中喝酒,恍惚间真的会把他当做兄弟,而不是主公。 蒋淳斌也不会忘,当时就是攻打这集庆城,冯国胜和他哥哥冯国用救了自己一命,也有了来日的前途,后来步步高升,屡立战功,可那都是以前了…… 以前打天下的时候,可以一起把酒言欢,但现在坐了天下,有了后事,有了难以割舍的牵挂和顾虑,便回不到以前了。 “国胜,咱们也有好久没坐在一起说过话了……”念起前事,蒋淳斌不由有些伤感,语气便也和缓了许多,“朕知道,这么多年你们都不容易,可朕也不容易啊,你犯了错,总需要朕来给你善后……” 蒋淳斌一顿,忽得说不下去了,现在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冯国胜闯了祸,自己就要给他擦屁股,可要是没有他们,自己也坐不了天下啊! “臣有些事儿是做得不太好,但总不至于到了问罪的地步……”冯国胜的性子有些倔,而今天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认错,“臣在辽东的时候,就算偶有不当,但总没影响了纳哈出投降……” 死脑筋啊!为什么就是看不透呢!蒋淳斌愤愤地一拍龙椅,“冯国胜,你到现在还是不肯知罪吗?” “臣知罪!”冯国胜冷笑一声,抬起头来直视着蒋淳斌的目光,“天下已平,臣岂无罪?” “冯国胜!你……”蒋淳斌气得直接站起身来,拿手指着冯国胜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太让朕失望了!” “臣做梦都想去平了漠北,可陛下偏不给臣这个机会……”冯国胜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暮气,“现在看来……更是不可能了……” “国胜,王保保已经死了,平定漠北是早晚的事情……”蒋淳斌舒口气,再次坐了下去,“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战事了……” “什么?王保保已经死了?”这个消息给了冯国胜太大的震撼,以至于让他忽视了该有的礼节,“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天前传来的消息。”蒋淳斌并没有在意冯国胜的态度,而是耐心回答了他的问题,“病死的。” “啊!幸耶?不幸耶?”冯国胜跪在那里,长叹了一口气,这对于大明王朝来说自然是幸运的,可对于冯国胜这些武将来说,或许又是一种不幸了。 “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冯国胜忽得喃喃自语般笑了起来,“臣知罪,臣知罪啊!” “国胜,朕要立太子了。”蒋淳斌舒了口气,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移到别处,“天杰是个不错的孩子,但就是太爱争强好胜了,所以朕不愿你们这些武将与他过多亲近……” “你们应该清楚,除了天汉,朕也没打算立别人。”蒋淳斌顿了顿,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这孩子宅心仁厚,而且朕也没有太多的选择,当初廖永忠不明白这件事,所以朕赐死了他,但朕不想你也步他的后尘。” 果然是因为立储,这是要为蒋天汉清路吗?冯国胜苦笑一声,“是臣糊涂了,齐王殿下……也会理解陛下的苦心的。” 其实冯国胜明白,蒋淳斌的这种变化,并不是从此时此刻才开始的,记得当初鄱阳湖大战过后,自己可是亲眼看着他残忍地杀死了胡廷瑞。 无他,只是愤怒于背叛,只是想给众人一个警醒,也许他早就选择了不再相信任何人,只是冯国胜没有醒悟,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头上。 “你们都是老功臣,朕也很棘手啊!”蒋淳斌离开座位,走到了冯国胜身前,“廖永忠是做得很过分,凭他在川蜀那档子烂事,朕杀他十次都不够赎罪的,可朕仍然后悔,甚至晚上还梦见过……梦见过他在战场上救了自己,难熬啊!”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冯国胜不由动容,“臣知罪,还望陛下……能够宽宥臣的家人……” “朕……朕舍不得啊,没剩下几个人了……”蒋淳斌亲手将冯国胜扶了起来,不由得一阵感慨,“你那国公的爵位,朕是绝对不会剥夺的,说好了世袭罔替,那便是世袭罔替,只不过……你就趁机在家好好歇息吧,那方大将军印,朕就不打算还你啦!” “臣……谢皇上恩典!”冯国胜磕了个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忙活了半辈子,到头来还是个富贵闲人。富贵闲人啊,没想到竟然跟陈友谅那几个兄弟混到了一个份上…… 看着冯国胜离去的背影,蒋淳斌不由得想起了死战太平的冯国用,还有他写得那封字字泣血的信:我弟冯国胜,大将之材也,盼大帅能够任用于他。不过其性情暴躁,倘若日后犯错,同盼大帅能够原谅他…… 冯国用啊,这样算不算原谅?你们又能不能原谅我?我对不起廖氏兄弟,也对不起冯氏兄弟,可我要对得起整个天下啊! 开国功勋冯国胜就这样被剥夺了所有权力,只在府邸挂着一个国公的头衔,然后快速地衰老了下去,那颗雄心啊,可是需要用战马来养的,可他现在不敢再骑战马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灭北元! 蒋天汉被立为太子之后,整个朝廷都跟着静了下来,而蒋天杰也不得不忍受着冷清零落,毕竟冯国胜都因此而受到处罚了,谁还敢跟着蹚这趟浑水呢? 可蓝玉对这种无形的权力交替似乎并不在意,因为他现在满脑子就想着一件事:王保保死了…… 蓝玉对王保保有着很大的怨念,因为他曾不止一次败于王保保之手,所以他做梦都想着打败王保保,征服漠北,可现在王保保竟然死了! 蓝玉想要通过打败王保保来证明自己的梦想就此破灭,他心中不忿,可蒋淳斌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擢蓝玉为北伐大元帅,傅友德为北伐先锋,即刻领军出征和林,消灭北元! 这对于蒋淳斌来说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辽东已平,高丽也效忠于明朝,如今王保保又死了,看来北元的气数是真的尽了! 此时蓝玉已经不再失意于王保保的暴卒,因为他没想到蒋淳斌会将消灭北元的重任交给自己,要知道徐达、邓愈、丁德兴等人还活着,他们在军中的地位一直比自己要高啊! 其实蒋淳斌并不糊涂,因为他看得出来蓝玉是对于消灭北元一事最为积极的人,他不断的请求上书、私下的刻苦训练……蒋淳斌都记在心里,他相信蓝玉能够担此重任! 当然,徐达、邓愈、丁德兴等人要么为伤病困扰,要么有其他重任在身,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总之蒋淳斌认为如今蓝玉和傅友德的配合,才是消灭北元的最佳选择。 蓝玉和傅友德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一任务,然后遵照着蒋淳斌的指示,以最快的速度进军赶往和林,那样才能给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蒋淳斌的想法没有错,当蓝玉和傅友德的大军出现在和林时,他们根本没有抵抗的力量,一方面是因为实力太差劲,一方面是因为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等人在知晓了消息后,已经率先逃走了。 要说爱猷识理达腊皇上当到这个份上也是惨,虽说当初在王保保的指挥下,元军险胜明军,但他们历经此役也折腾得够呛。 加上漠北环境太差,物产也不丰盛,到边境硬抢又大多是有去无回,因此北元的军力可谓渐渐凋零。 而且王保保一死,北元在军事上也缺乏一个有威信、有能力的统帅,因此当爱猷识理达腊得知明军要来进攻时,立刻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策:跑路! 最悲催的当属白锁住,他本是王保保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可现在一没人罩着,二受人排挤,结果分到了一个谁都不愿意干的任务:驻守和林。 要说白锁住也算尽心尽力,可无奈蓝玉的大军来得实在太快,加上人数又多,因此不到一天的时间,和林失陷,白锁住也被斩杀,蓝玉顺利地取得了首战胜利。 不过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是不关心这些的,自从逃到漠北来以后,他也适应了这种到处搬家的生活。 不就是一个和林嘛,想当初大都、应昌什么的都丢了,自己不是照样挺过来了? 更何况现在对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等人而言,已经没有什么都城之分了,只要找块地搭个帐篷,旁边有军队守着,那就是都城! 反正只要能保住命就成了,人还在,北元朝廷就在!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向来如此乐观,他相信在这荒漠之上,蓝玉肯定找不到自己,绕路也能把他们给绕死,小样儿! 不过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实在是低估了蓝玉,要知道这两年来,他一直练的是什么!小样儿,别说是草原,就算是荒漠能怎样?跑到哪也得把你给找着! 于是蓝玉手下那些经过训练的骑兵发挥了强大的侦查能力,经过一番仔细追踪,终于沿着喀尔喀河、克鲁伦河一带找到了他们的痕迹:北元大军就在捕鱼儿海(贝尔湖)附近! 既然确定了目标,蓝玉和傅友德也不耽搁,直接带领着大军向捕鱼儿海方向进发,一路上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捕鱼儿海附近。 但此时的情况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顺利,此地空无人烟,而且缺水少食,比平日训练的场地要艰难上许多。 面对这种境况,蓝玉也不由得有些迷茫和退却,这里真的是望不到头的荒地,一个目标都找不到,难道会耗死在这里吗? 漠北的烈风拍打在蓝玉脸上,带着土腥味的荒草刮得到处都是,蓝玉不想就这样功亏一篑,可也害怕手下的这十数万大军就困死在这里。 没有人会告诉他元军在哪里,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蓝玉有些绝望了,因为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困难,上次好歹还有敌军引路设伏呢,这次连人都见不到是什么意思?坚清壁野后玩duǒ māo māo?那谁能解决得了啊! 蓝玉自问这一路可谓尽心尽力,他甲不离身,他时刻警惕,甚至都不敢生火造饭,生怕在发现敌军前暴露了行踪。 他把大军像网一样铺开,可漠北这条河太宽,他捕不到鱼……徐达!常遇春!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办? 再坚持一刻,这是傅友德给蓝玉的建议,也是蓝玉给自己的答案:不能就这样放弃,我要证明,我不比徐达、常遇春差,甚至比他们还要强! 蓝玉长舒一口气,尔后跨上战马,带领着侦察队亲自追踪:老傅,这次咱们决不能输! 平地起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可这在漠北是稀松平常的,蓝玉不去抱怨,他伏在地上,他探听远方,他相信北元的大军就在附近! 其实蓝玉猜得没错,北元的大军确实就在附近,但他们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 爱猷识理达腊有理由存在这种自信,毕竟漠北的环境不是谁都能够适应的,如果把自己单独放到这里,估计都找不到北,更别说率领着大军打仗了。 此时捕鱼儿海附近起了风沙,担任驻守任务的孔兴和脱列伯吃了一嘴沙子,不由得纷纷咒骂起来,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该搬家了,因为皇上肯定不想呆在这里吃沙子。 打包铺盖卷,再换一个地搭帐篷,他娘的,都怪这帮子明军,活该让你们耗死在这里! 漫漫风沙中,元军也开始混乱了,毕竟谁也受不了这样的天气,可就在这时,一帮陌生人的出现让他们再也挪不开脚步:那是明军! 第二百九十四章:在这里,我就是皇帝! 当明军骑兵出现在蒙古人面前时,他们是非常震惊的:这些人满身风沙,灰头土脸,好像刚从地狱里闯出来一样! 没有任何交流,他们提刀便砍,他娘的,在漠北憋闷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人了,还不杀个痛快! 元军根本来不及组织抵御,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因为一上来他们的大军就被冲散了,或者说他们的大军一开始就没有一个明确统一的阵型。 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确实是个孬种,面对这种情况,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而且爱猷识理达腊逃得非常狼狈,根本顾不上带任何人,但他的运气实在不好,因为他碰到了傅友德率领的先锋部队。 更为唏嘘的是爱猷识理达腊为了逃命,竟然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于是被傅友德当场斩杀,其实如果他的穿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傅友德倒也不会杀他。 元昭宗就这样死了,而他的老婆、孩子、王公大臣及数万士兵全部被蓝玉的大军俘虏,北元朝廷就此彻底灭亡! 也速死了,孔兴死了,脱列伯死了,北元无人矣,现在蓝玉眼前是上百的皇室内眷,数千的王公大臣,数万的蒙古士兵以及数不清的牛羊牲畜。 我胜利了!蓝玉激动得想要跪下来,可他没有,只是在心里默默对自己念道:“姐夫,你的遗愿……我帮你完成了!” 通过捕鱼儿海一役,蓝玉彻底灭掉了北元,成为整个明朝最为耀眼的将领之一,他不再是徐达、常遇春的追随者,他就是蓝玉! 被俘虏的这些北元士兵没有想过抵抗,他们在漠北确实呆够了,回到中原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反正都是当兵,富贵从来就不属于他们。 不过被俘虏的那些蒙古贵族可就不这样想了,虽说漠北环境不好,但最起码自己还有着超然的地位,可回到了中原……那就成了阶下之囚啦! 想归想,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能打仗的将领都死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北元的蛀虫:除了作威作福、满口空谈就什么都不会了。 而且蓝玉也给了他们很大的震慑力:那个人很凶,不是好惹的,看起来就像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事实上他确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所以当蓝玉出现在北元王妃的帐篷中时,她才会满面惊恐: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从蓝玉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蓝玉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扑了上去,开始撕扯她的衣服,事实上在受降的那一刻起,他就盯上了这个女人。 自从上次辽东之役后,他就迷上了蒙古女人,冯国胜说得没错,蒙古女人别有一番滋味。 “你……”元王妃极力地反抗着,用并不流利的汉话对蓝玉进行着警告,“我可是皇上的妃子!” 蓝玉没有答话,而是一把将元王妃推倒在了毛裘上,然后继续撕扯她的衣服,元王妃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所带出来的浓重酒气。 “我是皇上的妃子……”元王妃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蓝玉灼热的身体压了上来,“你会受到惩罚的!” “在这里,我就是皇上!”蓝玉按住元王妃的肩膀,毫不犹豫地顶了上去,“你叫吧,叫起来只会使我更畅快!” 元王妃死死地抓住身下被撕扯烂的衣服,竭力忍住哭泣,可眼前这个强壮而可恶的男人似乎并不想轻易放过自己,他在自己身上无穷无尽地发泄着yù wàng,他把自己当个物件儿一样来摆弄…… 元王妃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眼前的一切,她无法想象自己作为皇妃之尊,竟然被一个敌军将领给侮辱了…… 身下的酸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元王妃这种羞辱远没有结束,她无力反抗,亡国之人,就活该有这种待遇吗? 蓝玉此时已经陷入疯狂,他抓住元王妃的头发,随着自己的心意摆弄着她的姿势,他甚至生出了把眼前这个女人带回家的想法。 荒凉的漠北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受的委屈和辛苦,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这是对自己胜利的回报! 一眼望不到头的荒漠,极度缺乏的水源,遍寻不见的人影……好在眼前这具白花花的身体终于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蓝玉惫懒地趴在元王妃身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现在元王妃不敢有任何的言语和动作,因为她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个醉酒的男人,她不怕死,可她害怕继续受到侮辱…… 蓝玉的双手重重地抚过元王妃身上的肌肤,她感觉自己胸前都快被蓝玉揉搓烂了,好在这个男人并没打算在这里过夜,对自己施暴完毕后,他终于穿上衣服离开了。 元王妃看着蓝玉离去的背影,想要起身报复,却终究闭上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命也就这样了…… 虽然这位元王妃是逃到漠北之后,才嫁给的爱猷识理达腊,但她出身于蒙古贵族,好歹也是皇帝的妃子,怎料到会到如今这步田地?又如何受得了这等侮辱? 她与爱猷识理达腊的感情算不得好,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随意被人轻贱,尤其是被一个敌军将领侮辱。 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撕扯烂的衣服已经穿不得了,于是元王妃将它们绑作绳结,然后拿出最为隆重的日子里才会穿的盛装换上…… 自己已然成为了一个笑话,她要以死来做最后的反抗!可蓝玉并没有想到这点,因为冯国胜曾告诉过他,蒙古女人并不像汉家女子那般讲究贞烈。 所以当第二天蓝玉再度来到元王妃的帐篷时,他看到的便是她那已经冰冷的尸体,这一刻,蓝玉瞬间清醒了: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不过只是那么一闪而过的念头,蓝玉便笑着释怀了:自己立了那么大的功劳,皇上又怎么会怪罪自己? 死了就死了吧,记得还有一个女人长得也不错,今晚就拿她来消遣!于是蓝玉吹着口哨出了营帐,徒留元王妃的尸首高高地悬于帐内…… 第二百九十五章:此生不得封王矣! 蓝玉于捕鱼儿海大胜元军、并一举消灭了元廷的消息传回集庆后,蒋淳斌大为兴奋,并当众发出感慨,“朕将蓝玉比为汉朝的霍去病,诸位可有异议?” 此时蓝玉风头无两,众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于是蒋淳斌破例授予了蓝玉“太子太傅”的官衔,此时有这个官衔的,只有徐达一人而已。 不过几天之后,当蓝玉qiáng bào了元王妃、并使得她受辱自尽的消息传到了集庆,蒋淳斌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自己把他比成霍去病还真不错,一样的年少成名,一样的灭敌漠北,一样的……好色成性!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上次在辽东欺负一下王公大臣的老婆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胆子大到欺负元昭宗的老婆…… 虽说人家落魄了,但好歹也是个皇帝啊,你这样很影响自己的民族政策啊,早知道如此,当初欺负楚方玉的时候,就该把你一刀给砍了! 不过蒋淳斌虽是这样想,却也不会真的就因为这件事就惩罚蓝玉,毕竟他的功劳太大,至于那个自尽的元王妃……唉,自己也办过同样的糊涂事啊,比如陈友谅的老婆玲妃…… 一想到这点,蒋淳斌也不好意思怪罪蓝玉了,都是男人嘛!反正那些蒙古人也没因为这件事闹什么乱子,干脆就这样过去吧! 于是蒋淳斌在给蓝玉封赏的同时,只是下了一道旨意对他进行了一番切责,并命其对那些蒙古贵族进行安抚。 而蓝玉接到蒋淳斌的旨意后,也显得很不以为然,并且对身旁的傅友德笑笑说道,“我就说皇上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怪罪于我,哈哈哈……老傅,是你胆子太小了!” 傅友德早看出蓝玉有点二愣子,毕竟廖永忠、冯国胜等人的结局摆在眼前,谁敢不夹着尾巴做人?可眼前这位爷似乎…… 可傅友德也不愿去触蓝玉的眉头,狂就狂吧,反正与自己无关!于是便在一旁接口道,“皇上对你确实是器重的,不然怎么会授予太子太傅的职称?” “太子太傅嘛……”蓝玉呵呵笑了两下,尔后摇了摇头,“我姐夫死后才被追封为开平王,看来我也只能死后封王喽!” 蓝玉这话说完,旁边的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要知道死后封王只是一种荣誉性的东西,活着封王……呵呵,皇上怎么可能分封异姓王? 因此对于蓝玉这话,傅友德也只能选择性忽视,尔后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看咱们也快进关了,这些蒙古人的安置……” “这都是小事儿,不必在意!”蓝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即向身旁的常茂吩咐道,“去城关通知他们,赶紧把门打开,耽误了老子进城,一个也饶不了!” 常茂此时对自己这个舅舅可谓惟命是从,因此赶忙拍马前去了,而蓝玉心中却在谋划着另外一件事,“老傅啊,这次作战咱们虽然是大获全胜,但有几个校尉偏将我总也看不顺眼,感觉就是在混事儿,我打算把他们换下来,你看如何?” “你若是觉得他们作战不力,大可禀明于皇上……”此时傅友德对蓝玉可谓敬而远之,因为他总感觉走得太近就会捅出大篓子来,“相信皇上也会把他们给撤下来的。” “哎呀,太麻烦了,就几个小人物,总不好聒噪皇上……”蓝玉边说边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尔后递给了傅友德,“这样吧,老傅,我看这几个人就不错,而且也是立了大功的,就直接把他们换上去吧!” “这……有点多啊……”傅友德一看小册子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单,不由得一阵头痛,“我看还是先……” “这就不用你老傅担心啦,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没打算跟你商量!”蓝玉笑着拍了拍傅友德的肩膀,“你怎么也算是军中的老人儿,不跟你打声招呼显得挺不尊重,哈哈哈……” 听完蓝玉这话,傅友德差点当场石化:都知道皇上宠着蓝玉,把他当兄弟,可也没这种玩儿法啊!真不知道还能蹦跶多久! 可蓝玉对此却浑然未觉,仍旧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好似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再是一个年轻人,可年少成名的经历让他永远有一颗骄狂的心。 徐达也一早得知了蓝玉大胜的消息,因此听说蓝玉将要率军经过自己的驻地,竟拖着病体亲自前往相迎。 蓝玉对徐达素来是尊敬有加的,因此当他看到徐达亲身来迎,也不由得一阵激动,“徐大哥,你还好吗?” “我还好!”徐达近几年来驻守北方边疆,形容消瘦憔悴了许多,可他的心气看起来仍然很足,“你小子长本事了!比我们强!” “徐大哥这是哪里的话……”蓝玉虽然自视甚高,但在徐达面前还是不敢托大的,“北元气数已尽,若是徐大哥率军征讨,必然也是旗开得胜!” “哈哈哈……好小子居然学会了说奉承话!”徐达在前面引着路,步子走得不疾不徐,“我听说你这次受降后,把元王妃……” “徐大哥就不要再提这件事啦!”蓝玉摆了摆手,示意徐达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当初真没把这当回事,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可我听说有不少御史上书dàn hé我……好在皇上宽宏大量,念着我有功,也没真罚我。” “知道自己错了,就该好好反思一下……”如果要是别人这样对蓝玉说教,一准就得吵起来,但无疑徐达有资格说这种训斥的话,而蓝玉就只有乖乖听着的份,“皇上现在治理天下,事情杂乱得很,咱们做臣子的,就更该体谅皇上的苦心,不要让他作难。” “我明白了,以后我收敛一些。”蓝玉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徐大哥你也多注意身体,这的环境……是比不上南方……” “这倒没什么,在这里守着我也踏实。”徐达听得出蓝玉是在有意扯开话题,因此也就不再唠叨了,“这次你打了胜仗,想必你姐夫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去年我在这给你姐夫修了座碑,正巧你来了,咱们一起去祭奠一下,顺便一块喝顿酒……” 第二百九十六章:贤内助 此时蓝玉正躺在榻上闭目眼神,刚刚参加完庆功大典的他可谓出尽了风头,但蒋淳斌赐给他的丹书铁券却让他很不舒服:别人的丹书铁券上写的都是各种功绩与赞扬褒奖,可蓝玉的那上面却偏偏多了几句批驳之语,用蒋淳斌私底下的话来说,就是为了让你长个记性。 得,确实是长教训了,可那丹书铁券我也不想要了,看着就堵心!蓝玉气恼地翻了个身,楚方玉便端着碗羹汤走了过来,“好歹也算件荣耀的事儿,何必为了那些许小节烦恼?” “不是烦恼,只是气不过!”蓝玉自榻上坐了起来,直接把那碗羹汤推到了一旁,“那些个御史,整天就会搬弄是非,打仗立功没本事,挑唆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如果不是他们,皇上也不会这样!” “这便是你糊涂了……”楚方玉将那碗洒了大半的羹汤放到桌上,尔后坐到蓝玉身旁帮他捶起腿来,“照你这样说来,皇上杀廖永忠、罢冯国胜,也是迫于那帮御史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喽?” “这……皇上怎么可能真让那帮腐儒给左右了?”蓝玉往后一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那是老廖做得太过分,老冯嘛……就不该掺和那档子事儿!” “说到底,只不过是皇上厌弃他们罢了……”楚方玉一双美目不断地瞟着蓝玉,可手下的力气却拿捏得恰当,“若是南方未平,廖永忠万万不会被鞭笞至死,而冯国胜嘛……当初他可是皇上的亲兵侍卫,若论起交情深浅,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但皇上不喜欢了,那也就只能做个赋闲在家的老人,若是哪tiān huáng上想起来不高兴了,还不知道冯国胜会有个什么结局。” “你的意思是……”蓝玉皱皱眉头,似乎也听出楚方玉意有所指了,“皇上本就想处理了老廖跟老冯?” “朝廷上的事儿妾身不敢妄言,但涉及到人情世故,无非也就那么一个理儿……”楚方玉冲蓝玉翩然一笑,很高兴他能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夫君可以想一想,若是廖永忠和冯国胜还有用,皇上又怎会舍得降罪于他们?” “这……”蓝玉对政治权谋一直不感兴趣,许多问题也懒得去想,所以他才爱和楚方玉交流,因为她似乎精通此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快些说清楚,不必和我遮遮掩掩的!” “妾身是想给夫君提个醒,自己私底下留个心,千万别步了廖永忠和冯国胜的后尘!”楚方玉停下手中动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万一哪tiān huáng上厌弃你了,失去掌军的机会事小,丢了身家性命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怎么可能?”蓝玉一把推开楚方玉,“皇上一直拿我当兄弟,我这辈子也打定了主意要替皇上卖命,皇上怎么可能会那样做?” “是,你说的没错,但皇上就没拿廖永忠和冯国胜当过兄弟?他们就没有替皇上卖命的想法?”楚方玉此时显得不急不恼,而她说的话也越来越有理有据,“廖永忠当初替皇上背黑锅,干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儿,冯国胜就更不用说了,你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可后来又怎么样?他现在是皇上,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是任何人的兄弟!” “你……”蓝玉想要发怒,可却不知怒从何起,思索片刻,方明白愤怒是因为害怕,他隐约觉得皇上好像也对自己有些意见了,那是一种淡淡的疏远,无法用言语形容,但却能感觉得出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来夫君确实是个聪慧的,有些事情不用妾身点明……”楚方玉淡淡一笑,复坐回蓝玉身边,“你立的功是不少,但闯的祸也很多,单说这次征伐北元……” 楚方玉见蓝玉面色不善,也就不再提他qiáng bào元王妃的事情,接着一转话锋道,“皇上就算再宠着你,可那帮御史言官的话也不能不当回事儿,真要有一天想要拿你立威,冯国胜可是在前面帮你探着路!” “废话少说,直接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蓝玉显然对楚方玉的话上心了,而且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危机感。 “两条路……”楚方玉此时也端正神色,不敢再拿话cì jī蓝玉,“第一条,从今以后夹起尾巴做人,再也别让言官抓到把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皇上自然不会拿你开刀……” “这……那帮子言官就爱没事找事,徐大哥那么老实,还总被rén dàn劾……”蓝玉搔搔头,显然不满意楚方玉的这个建议,“还有没有第二条路?” “其实妾身也不建议夫君走第一条路……”楚方玉轻巧一笑,刚才的话自然只是铺垫,“那样既与你的性子不符,而且挡不住皇上的心思变化,你若是没什么用了,皇上又记起来你从前犯的那些过错,总归是件麻烦事儿……” “不用啰嗦了,我心里都有谱!”蓝玉不耐烦地叹口气,“赶紧说第二条路,老子没工夫听你扯淡!” “第二条路便是让皇上不得不用你,而且轻易不敢动你……”楚方玉说这话时,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想想冯国胜和廖永忠,皇上只是一道旨意,就把他们彻底解决了,夫君不感到害怕吗?” “那我能怎么办?”蓝玉垂下头去,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沮丧,“要是皇上有一天真不想用我了,我也没有办法……” “那就把军权握得再牢一些!”楚方玉在一旁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皇上手底下也没有几个可用的人了,许多事情都少不了你,只要你在军中多多安插亲信,让皇上知道没有你,很多战事都解决不了,那么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样真的成吗?”蓝玉也不傻,总觉得这样太过招摇,反而容易发生危险,“估计皇上会很不高兴的。” “那你就选择任人宰割?”楚方玉毫不客气地反问道,“皇上现在管的事多了,恨不得能有人替他分忧,只要你在朝中把关系打点好了,让皇上知道你蓝玉是个可以倚重之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楚方玉的话让蓝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记得当初打辽东的时候,冯国胜还在和自己吹嘘当年跟皇上关系是如何的铁,结果回来就落得那么一个结局,自己可得长点心啊! 只要在军中把势力给扎稳了,然后再交好朝中的一些官员,到时候不仅自己安全,也是一件福泽子孙的事啊!想到这,蓝玉不由得点了点头,轻飘飘地道,“好,就按你说得办!” 第二百九十七章:为臣亦为子 “所谓治国之道,便尽在于此了……”蒋淳斌说罢,便笑着放下毛笔,而他身旁的蒋天汉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自从蒋淳斌将蒋天汉立为太子之后,便在他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不仅请了许多名儒大家专门为他讲学,甚至有时候自己还专门抽出空来和他谈一谈心得体会。 每当这个时候,苏坦妹总会守在这父子俩旁边,看向儿子的目光满是慈爱,看向夫君的目光则满是钦慕,即使过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对蒋淳斌的感情一点也没有变过。 “来,母妃替你研墨……”此时苏坦妹已经把伺候的人全都打发走了,为的就是好好享受这一家三口的独处时光,“你把父皇写的这些东西,再仔细地誊抄一遍。” 话音未落,忽有一侍卫匆匆走上殿来,跪在地上禀道,“陛下,忠勇将军霍恩明求见。” “哦?恩明来了?”蒋淳斌眉目一挑,脸上顿时现了些喜色,对于这个曾经的义子,蒋淳斌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的,“快宣他进来!” 苏坦妹的美好时光被人打扰,自然是不太高兴,但她又不敢耽误蒋淳斌的正事,便知趣地领着蒋天汉退了下去。 霍恩明随着胡大海长期驻守北平,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来过集庆,因此如今上殿面见蒋淳斌,他不由得一阵心绪激动,“臣霍恩明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小子,越长越壮实,越长越精神了!”蒋淳斌走下殿来,笑着拍了拍霍恩明的肩膀,“来人,给霍将军搬把椅子来!” 皇帝在殿前赐座,这可是一项极大的荣耀,因此霍恩明赶忙躬身谢恩,却被蒋淳斌一把扶住道,“恩明,朕与你久未见面,甚是想念啊,今天没人,咱们就还跟以前一样。” “谢皇上恩典。”蒋淳斌可以客气,但霍恩明却不敢罔顾礼数,因此也没真在椅子上坐实了,“臣能够再度见到陛下,心里也高兴得紧。” “在北边吃了不少沙子吧?终究是比不得这江南水乡……”扯了几句闲话,蒋淳斌便又问到了正题上,“现在漠北那边……蒙古人还折腾吗?” “回陛下,自从蓝玉将军再捕鱼儿海大胜之后,蒙古人就真的成了一盘散沙……”霍恩明的态度非常恭谨,话语间也一直赔着小心,“现在只剩几个零散的部落,例如瓦剌、鞑靼等,但终究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也不能轻视,当年匈奴在北边几兴几灭,多次威胁中原,可不能蹈了他们的覆辙。”蒋淳斌边说边蹙眉沉思起来,“要说消灭所有蒙古人确实是不可能的,但咱们必须在北边筑起一道坚固的防御线。” “魏国公(徐达)说了,他打算将一部分居民外迁,并在草原上可以耕种的地方建城,到时候把它们都连起来……反正漠北现在没什么人,由得咱们去折腾……” “徐达的这个法子不错,就按照他说的来办。”蒋淳斌点点头,似乎对此策颇为认可,“另外告诉徐达和邓愈,让他们在河套地区务必下功夫好好经营,千万不能让蒙古人钻了空子,更不能给他们有了占据有利地形来fǎn gōng的机会!” “臣记下了……”霍恩明边说边自怀中掏出一幅地图,双手递到了蒋淳斌面前,“陛下,这是魏国公他们亲手绘的,现特交由陛下查看……” “嗯,回头朕会把防务情况的意见都交给他们……”蒋淳斌将绘图收好了,尔后脸色一变道,“朕听说蓝玉过境的时候,徐达和胡大海专程去迎接了?” “嗯,魏国公亲自设的宴……”对于这种事儿,霍恩明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欺瞒,“越国公(胡大海)也跟着去了,当时是臣留守的北平。” “这样啊……”蒋淳斌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颇让人捉摸不透,“恩明,你觉得蓝玉这个人怎么样?” “唔……”霍恩明没料到蒋淳斌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因此不由得呼吸一滞。说实话,霍恩明之前对蓝玉是极其敬佩的,毕竟那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年纪,尤其是年少成名…… 可后来随着蓝玉名声越来越响,自己与他的接触越来越多,霍恩明才发现蓝玉与自己想象中的英雄形象并不相符。 确切来说,蓝玉这个人有着英雄的能力,却缺乏英雄的品性,他狂傲,目中无人,难以接近,尤其是这两年,随着功勋卓著,他的所作所为更是屡屡触及蒋淳斌的底线,对于这样的一个人,霍恩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更无法在蒋淳斌面前做出评价。 “怎么?很难说出口吗?”蒋淳斌见霍恩明神情作难,不由得开口一笑,“好了,朕不难为你,许多事儿……朕自己也有个谱!” “嗯,做臣子的,该有为臣之道,这点梁国公做得不好,臣当予以警戒……”霍恩明沉思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话,“不过梁国公的功绩能力有目共睹,臣自当竭力效仿。” “你是个实在的孩子啊!”蒋淳斌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霍恩明不是那种首鼠两端、谁也不得罪的人,这让蒋淳斌很欣慰,“朕当年没有白疼你。” “陛下恩德,臣时刻谨记。”霍恩明说这话时发自肺腑,语气已有些哽咽,“只要臣守在北方,蒙古人就永远别想过来!” “好,有志气!”蒋淳斌站起身来,不由得一阵感慨,“这次在集庆多待几天,朕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嗯!”霍恩明点了点头,也随着站起身来,“陛下,臣……臣想去看一下皇后娘娘!” “哦,对了……”蒋淳斌知道刘若晴当初对霍恩明极好,因此霍恩明对刘若晴一直奉若主母,此次好不容易到了集庆,他肯定是要去拜访的,“去吧,她也很想你!” “谢陛下!”霍恩明向蒋淳斌行了个礼,便再也忍不住匆匆离去了,要知道他心里一直把刘若晴当做亲生母亲一样来看待啊! 看着霍恩明离去的背影,蒋淳斌不由得一阵感慨:蓝玉啊,你若是像恩明这般懂事,朕此时又何苦如此纠结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总有这样一个女人 “陛下何事愁眉不展?”刘若晴走到蒋淳斌身边,顺势将一杯热茶递到了他的眼前,“是朝廷上又有什么大事,还是天汉又惹你生气了?” “唉,朕也说不清楚……”蒋淳斌摇了摇头,向后一仰直接躺到了刘若晴的腿上,“dá zǐ倒是彻底消停了,可云贵地区的土司又开始闹事,尤其是大理段氏,还和ān nán联合起来,颇让朕心烦。” “原来是这样……”刘若晴轻轻地为蒋淳斌揉按着太阳穴,心思也跟着活跃起来,现如今的她主理六宫,对于一些政事倒也不是不闻不问了,“妾身听说您前一阵子不是派了颖国公傅友德前去云贵地区驻守吗?” “朕前几日把他调回来了……”蒋淳斌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总让他呆在那里,朕也不是很放心。” “既是如此,那就再让他回去平叛不就得了?”刘若晴终究还是不懂政事,因此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很简单。 “要是让傅友德在那里把根基扎牢了,就不容易调回来了。”蒋淳斌不愿把这些朝中龌龊讲给刘若晴听,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其实平叛倒也不难,朕发愁的只是平叛的人选。” 对于这种事情,刘若晴倒不好胡乱插言,因此只是随口接道,“现在朝中不是还有几个可以倚用的人吗?陛下随便派一个过去就是了。” “哪有说得那么轻巧?”蒋淳斌无奈地苦笑一声,“朕想派蓝玉过去,却又不想派他过去……” “这是为何?”刘若晴秀眉微蹙,对蒋淳斌的说法很不理解,“你不是常说,常茂本事不济,但因为蓝玉,常大哥还算后继有人……” “可蓝玉骄纵,远甚于常遇春!”蒋淳斌恨恨地舒了口气,“前几天有个御史dàn hé蓝玉任用亲信,结果他跑到人家门口追着打,哪有那么霸道的?” “他性子一直那么粗野……”刘若晴听后,也跟着叹了口气,“灵儿姐姐在时,还能管束着他,可现在……” “朕已经明里暗里敲打了他许多次,可他还是这样任意妄为,有时候朕真恨不得……”蒋淳斌随手抓过身旁的一件玉玩,“你说,照着他这样下去,朕怎么能不办他?朕威信何在?” “妾身不懂这些,但妾身相信蓝玉总归是没有坏心的……”刘若晴柔声细调的,尽力想要安抚蒋淳斌的情绪,“他也算是陛下看着长大的,性子虽然野些,但肯定不敢干什么出格的事儿。” “但愿如此吧!”蒋淳斌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那依着你的意思,这次就还让蓝玉带兵过去?” “妾身可不敢有什么想法……”刘若晴笑了笑,赶紧把自己摘个干净,“这事儿还得陛下自己拿主意。” “你啊!”蒋淳斌笑着摇了摇头,“好,那这次就先让蓝玉带兵过去,不过等他回来,朕非得给他一个教训……” “陛下要给他什么教训?”刘若晴念旧,因此有时候也不愿让蒋淳斌把事情做绝,当初冯国胜就是她私底下给求了情,而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种旁敲侧击的劝告了,“常大哥和灵儿姐姐都走了,说起来蓝玉一个人也怪可怜的……” “他可怜?他一点也不可怜!”蒋淳斌边说边自床榻上坐了起来,“你就是心太善了,朕当初也这样,所以才会被人骗,吃了那许多苦……” 蒋淳斌说着,便不自觉地想起了前事,自己这半辈子吃的亏还少吗?被领导骗,被部下骗,被兄弟骗,被女人骗…… 生活总是这样骗来骗去的,你爬得越高,经历的龌龊事便越多,有时候要是不狠下心来,吃亏的就活该是你! “朕决定了,等蓝玉征讨云贵回来后,绝不能再让他掌军!”蒋淳斌一拍大腿,似是下定了决心,“以后很少会有什么战事了,乱子都来源于内部,蓝玉呆在军队里,危害更甚!” 刘若晴见蒋淳斌的态度如此坚决,便也不再劝阻,只是趴在他的肩头道,“到时候剥了他的军权便作罢吧,三十多岁的年纪,没了施展雄心抱负的机会,人也就废了,这个惩罚不小,其它的就都让他过去吧!” 蒋淳斌倒也没打算杀蓝玉,因此便拍拍刘若晴的手道,“你放心,对蓝玉,我倒不会把事情做绝……” 不过还在府邸逍遥快活的蓝玉根本不知道蒋淳斌有这番心思计较,当任命他挂帅前去征讨云贵的旨意传到时,蓝玉仍旧忍不住一阵得意,直接将口中的葡萄籽吐了老远,“我就说皇上还得靠我,就是他老傅也不成,哈哈哈……” 旁边侍候的姬妾们见状,皆接口称赞什么“国公英勇”之类的,搞得蓝玉好不潇洒,直接在女人堆儿里打起滚来。 “你们猜一猜,这次我多长时间能平叛成功,猜对了有赏!”蓝玉站在榻上,将手中那对新收的玛瑙镯子举得老高。 “半个月!”一个趴在蓝玉脚边的少女抢着答道,眼神就一直没从蓝玉手中的物什儿上离开过。 “十天就够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笑得开心,还撒娇似的要站起身来抢蓝玉手上的玛瑙镯子。 “我猜一天!”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多不靠谱的答案都被湮没了个干净,可就在此时,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屋子当中,霎时就全都静了下来,“两日筑寨,一日奇袭,半日破城,费不了多大功夫的……”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蓝玉也跳下床榻,光着脚走到了她的身边,“方玉,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给你提个醒……”楚方玉凑到蓝玉耳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这次是个好机会,记得把亲信全都带上,趁机在云贵地区把根扎牢了,到时候也好有个倚靠,那几个副将的缺儿,这次不就用上了?” 这种话只有楚方玉才会对自己说,因此蓝玉不由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住,你说过的话,我肯定琢磨。” “那就成……”楚方玉笑了笑,尔后朝那些榻上的女人们招了招手道,“你们接着猜,猜对了不仅老爷赏,我也跟着赏!” 楚方玉说罢,便转身走向了门口,而蓝玉则再次扑到了女人堆儿里:方玉在这点上就是好,从来不会管束自己,可蓝玉却没注意到,楚方玉行至门口时,回头看他的那一抹冷笑…… 第二百九十九章:做人,一定要讲良心! 不得不说,蓝玉的作战能力是非常强悍的,仅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身处集庆的蒋淳斌就收到了云贵地区的捷报。 蒋淳斌说不上兴奋,因为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而接下来让他更犯难的,是关于蓝玉的处置问题。 一个有能力却不听话、甚至可能带来危险与麻烦的将领,无疑是蒋淳斌所不需要、也不想任用的。 所以当得知蓝玉平叛成功的消息后,蒋淳斌立刻下旨将蓝玉召了回来,同时将后续工作交给了当地官员,因为他明白,在蓝玉的雷霆手段下,当地是再也激不起什么浪花了。 “父皇不是曾说梁国公(蓝玉)就是您的药师(李靖字药师,这个是唐太宗时期的李靖,不是商周时期的托塔天王李靖,皮一下很开心)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收缴他的兵权?”蒋天汉在一旁看着蒋淳斌亲自拟好了诏书,不禁有些费解地问道。 “今时不同于往日啊!”蒋淳斌抚了抚蒋天汉的头,一时间竟有些疲累感,“如今天下已平,如果还由着蓝玉等人手握重兵,将来对你也许会是个dà má烦。” “可是儿臣小的时候,他们都对儿臣很好啊。”蒋天汉虽然这样问,可紧接着并蹙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是不是因为近几年来,他们都对儿臣不亲近了?” 蒋天汉这样一说,蒋淳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称帝时的情景:徐达和常遇春跟随在自己身后,当自己站上高台时,他们惶恐地跪下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实间隔的距离并不远,但刹那间蒋淳斌便知道再不可能与他们像往日那般亲近…… “他们现在对你不亲近,并非他们的原因,也并非你的原因,而是……现实的原因……”蒋淳斌边说边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蒋天汉仍有些似懂非懂,“父皇在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敢造次,可百年之后,父皇若是不在了,到时候只怕你会镇不住他们……” “可是父皇不是常说魏国公(徐达)、济国公(丁德兴)等人都是国之栋梁,儿臣若是想要兴邦安民,必须倚重于他们吗?”蒋天汉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龌龊事蒋淳斌终究是没有讲给他听,“难道父皇只是单纯地不信任梁国公?” “梁国公骄狂……可魏国公、济国公、越国公(胡大海)等人,你也不可完全信任,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往事颇多,经不住蒋淳斌感慨,因此最后只是看着蒋天汉说了一句,“你还太小,有些道理总要经历过、吃过亏,才能完全懂得。” “原来是这样啊……”蒋天汉垂下头去,忽得又仰起脸来看着蒋淳斌问道,“那父皇让韩国公(李善长)和曹国公(刘伯温)致仕,是不是同样的道理?” 原来前一阵子在蒋淳斌的暗示下,李善长已经上书请求回乡养病了,而蒋淳斌则很高兴地批了李善长的申请,然后还赐给了他许多良田财宝,意思很明显:你不用再回来了,就老老实实地在乡下当你的土财主吧! 刘伯温见状,也赶忙知趣地“乞骸骨”,于是明朝权势最大的两个文臣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起下了岗,不过倒也没对朝政产生多大的震动和影响。 这并非蒋淳斌绝情,而是李善长和刘伯温两派的争斗,已经渐渐阻碍到朝政的正常发展趋势了。 如今天下靖平,百姓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最好的施政方针便是“无为而治”,可刘伯温和李善长两派之间却相互倾轧,并不停寻找机会安插亲信,拉拢官员,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蒋淳斌也理解,在duó quán方面,这些文臣肯定不比武将差,现在坐了天下,他们自然是要分享胜利果实了。 而文臣的方式也显得安静得多,不过是拉关系创造自己的势力,但这比武将掌权还要危险! 当初李善长和刘伯温两派就利用立太子的事情不断地明争暗斗,蒋淳斌早就受够了。就因为他们之间的较劲,不知道有多少政策的施行被拖了后腿! 虽然蒋淳斌乐于看到这两派势力保持一种平衡,但如果日后蒋天汉继位,他还能像自己一样很好地去掌控这些大臣吗?一定不能!因为这些文臣拉帮结派后的势力会大得超乎想象,甚至有时候让皇帝都无可奈何! 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以后受他们欺负!更何况李善长和刘伯温在治理国政方面又不是没有可替代的人选,自从开科取士之后,蒋淳斌还是选拔上来许多很满意的官员的,这些人在治国理政方面并不比李善长和刘伯温差,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新人,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更容易操控。 “天汉长大啦,懂事啦!”蒋淳斌笑着看看蒋天汉,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其实父皇做得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其实魏国公、济国公等人都是当世之名臣良将,但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安稳,而非建功立业,父皇已经替你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啦!”蒋淳斌无疑想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所以他不愿留给自己的儿子任何麻烦,“记住,这世上永远不会骗你的,只有父皇和母妃,我们才是唯一值得你无条件信任的,明白了吗?” “那既是如此,魏国公和济国公等人现在都驻兵在外……”蒋天汉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是否也要像提防梁国公一样……” “这倒不用,父皇还在呢……”蒋淳斌说完这话,竟觉一阵心酸,“其实有时候父皇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呢……” “父皇,这是不是叫……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蒋天汉看着蒋淳斌,异常认真地问道。 蒋淳斌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忽得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冯国胜等人也曾对自己这样倾诉过…… “天汉,你要记住,像魏国公、济国公、韩国公等人,就算你以后不想再任用他们了,但一定要善待他们,让他们安度晚年,明白了吗?”蒋淳斌非常严肃地叮嘱道,“做人,一定要讲良心!” “儿臣记住了!”蒋天汉郑重点了点头,却不知此时一场重大的变故,正在蓝玉的府邸悄悄酝酿…… 第三百章:救夫 素净的屋子,没什么装饰,但身处其中的李萍仍觉得自在欣慰,蓝玉就要出征回来了,她早已为此准备多时。 其实李萍与蓝玉的感情并不算好,或者更为确切地说,由于蓝玉身边女人太多,李萍常常是一个被忽视的存在。 当初蓝玉肯纳李萍过门,一是因为幼时那段青梅竹马的经历,二是因为常遇春和蓝灵儿的不断劝说,但蓝玉对相貌平平的李萍实在说不上有多喜欢,加上他常常出征在外,所以近几年来李萍与蓝玉的接触确实不多。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李萍对蓝玉的感情,她打小与蓝玉一起长大,早就认定了要做蓝玉的妻子。 无奈的是蓝玉突然发达,自然也就瞧不上李萍这位曾经戏言的“糟糠之妻”,甚至一直把她当做一个丫鬟奴婢来使唤。 只要蓝玉做得不是太过分,李萍几乎很少有怨言,因为她理解蓝玉的这种变化:男人嘛,都是这个样子! 李萍对蓝玉存在着一种近乎崇拜的英雄情结,这不仅仅是因为蓝玉后来不断地建功立业,而是幼小贫苦时就有这种想法:蓝玉与其他男孩子是不一样的,他在李萍眼中一直是最厉害的。 就算蓝玉对李萍算不得好,但她也心甘情愿地爱着蓝玉:只要他肯要我,这便足够了。 不过蓝玉对李萍也算不坏,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那份感情和记忆是旁人无法替代的,所以李萍一直对此极为满足。 “砰砰砰”,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连忙起身去开,却见楚方玉一脸严肃地站在了自己面前,那目光竟吓得人不由一颤。 李萍与楚方玉的关系尚可,因为楚方玉刚进门时,并不招蓝玉待见。而李萍心地善良,又知道楚方玉的不幸遭遇,因此对她极为照顾。楚方玉虽然表面有些清冷,而且平日里也不怎么跟没什么文化的李萍聊天,但心里却一直对李萍颇为感激。 后来楚方玉主动向蓝玉示好,加上不断地帮蓝玉出主意,竟奇迹般地修复了与蓝玉的关系,李萍与楚方玉也就不像之前那样亲近,甚至有些渐行渐远了,因此楚方玉突然出现在这里,李萍倒是有些吃惊。 “姐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李萍边说边将楚方玉请进了屋子,“相公不是要回来了,姐姐竟还有空来我这里……” “妹妹,相公遇上大事儿了!”楚方玉进了内屋后,一把便抓住了李萍的手,“相公要有危险!” “什么?”李萍听楚方玉这样说,不由得吓了一跳,“相公……他……他会有什么危险?他在战场上受伤了?” “比这还要危险百倍!”楚方玉看着李萍,一字一顿地说道,“皇上要杀了相公!” “怎么可能?”李萍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相公刚刚为皇上立了大功,皇上为什么要……” “妹妹噤声!”楚方玉一拉李萍的衣襟,直接将她扯回了座位,“千万不要声张,我此次前来,就是想找你商量办法的!” “这……这能有什么办法……”李萍是个没主意的,突然间遭逢此事,竟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要不咱们入宫去求求皇上,毕竟相公……” “傻妹妹,咱们妇道人家,别说为相公求情,恐怕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楚方玉叹了口气,面容也跟着悲戚起来,“自从听说了这个事儿,我心里可是乱得不成!”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姐姐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李萍的眼泪越抹越多,可心思却慢慢敞亮起来,至少她现在对楚方玉的话产生了怀疑。 “难道妹妹不相信我?”楚方玉看着李萍的眼睛,语气也不由得带了些质问,“好,若是妹妹心中疑惑不定,那我便再说一件事,姐夫……其实是相公杀的,对不对?” 楚方玉此话一出,李萍便呆在了那里,因为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只有自己和蓝玉知道…… 原来常遇春暴卒于回师途中,大家都以为他是病死的,但蓝玉受不住心中煎熬,晚上独自为常遇春守灵时,便念念叨叨着忏悔起来。 当时李萍恰巧经过,无意间听到了真相,虽然心中震惊已极,但她绝不敢声张,尤其后来蓝玉对常遇春病死一事持默认态度,李萍就更加坚信了决不能把这件事透露给别人的心思。 但李萍不知道的是,当时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听到了,那就是楚方玉。只不过楚方玉看见了李萍,李萍却没有看见楚方玉。 所以当楚方玉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李萍才会如此震惊:原来这件事传出去了,那么…… “皇上就是因为这个才要杀相公啊!”楚方玉确信此时李萍肯定不会怀疑了,因此态度愈加急迫,“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李萍瘫坐在那里,仿佛丢了魂儿一般,“皇上竟然也知道了这件事,这下相公肯定是……” “你想不想救相公?”楚方玉抓住李萍的肩膀,眼神中含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事到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当然想救相公!”李萍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姐姐有什么办法,快些说与我听,就算是刀山我也上得,火海我亦下得!” “你现在赶紧去通知相公,让他逃跑!他现在就在回师的路上,只要你能赶在使者面前告诉相公,那么和他还能保住命!” “这……这怎么可以……”李萍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就算逃,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这是唯一的活命机会,荣华富贵就不要想了!你可以趁机和相公远走高飞,我就留在这里……你们需要什么,尽管派人回来取,只要到时候皇上不抄家,我就替相公守着!” “姐姐……”李萍听楚方玉这样说,竟是感动得一阵哽咽,“可是委屈了你,我……” “哎呀,不要婆婆妈妈了,只要相公能活命,怎么着都成!” 第三百零一章:诬告 此时楚方玉正走在进宫的路上,可她的心怦怦直跳,说不出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惧,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是让人想都不敢想。 就在前两日,她骗了一个不该骗的人,以至于让她成为了牺牲品,当然,接下来要有许多人成为牺牲品,包括自己。 楚方玉直到现在都记得李萍离开时那坚毅的表情和背影,“我一定会赶在使者前通知相公的!我……我绝不会让他有事!” 其实李萍的骑术算不上精湛,可她又怎么放心把这种事交到别人手上,所以她只能亲自去做,为了她心中最爱的人。 楚方玉觉得自己有些卑鄙,所以当她把早已写好的信交给李萍时,心中竟有一丝犹豫。 楚方玉明白,只要蓝玉收到了那封信,那么他就死定了。当然,不仅仅他会死,可能还有许多人会跟着陪葬。 楚方玉相信李萍一定会将那封信送到蓝玉手上,毕竟她不怎么识字,而且就算李萍识字,她也不会擅自拆开看的,楚方玉早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 其实自己的这个法子很拙劣,可因为对方是李萍,所以能够很轻易地欺骗成功,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女人,估计自己的计划也不会有那么顺利。 进宫的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毕竟自己现在还是梁国公蓝玉的正妻,况且自己已经提前差人通报皇上了,说自己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须当面禀告。 前面就是大殿,自己将在那里见到蒋淳斌,楚方玉忽得有些胆怯:也许自己这一步迈出去了,接下来还不知会惹出多少乱子! 可是……这些年来自己忍受了多少:乱世中的家破人亡,自己的失节与飘零,蓝玉的侮辱和打骂……他们都是自己的仇人! 蓝玉!蒋淳斌!若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我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楚方玉痛苦地握紧了拳头,尔后终于下定决心迈出了殿门,“臣妇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当日是由蒋淳斌做主将楚方玉嫁给蓝玉的,后来也见过几次,因此还有些印象,“你有何事要禀报于朕啊?为何朕着人让你等蓝玉回来,告诉蓝玉直接讲与朕听,你却说此事万不可让蓝玉知道?” 楚方玉暗中一声冷笑,心想我若是不这样说,你又怎肯见我?但表面还是摆出一副恭敬态度道,“回禀陛下,因为臣妇所奏之事,就是有关梁国公蓝玉的!” “哦?蓝玉的什么事儿?”蒋淳斌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甚至还和楚方玉开起了玩笑,“莫不是你们夫妻俩吵了架,要跑到朕这里来评理?” 楚方玉显然并不想接蒋淳斌的话茬,只是端正神色,尔后缓缓磕头行礼道,“臣妇告梁国公蓝玉意图谋反!” “什么?”蒋淳斌听到楚方玉这样说,登时便呆在了那里,在确定不是自己幻听,而且楚方玉并未神经错乱的情况下,他还是忍不住重复问了一遍,“你说……蓝玉要谋反?” “是的。”楚方玉点了点头,显得异常镇静,“蓝玉自北伐大捷后,便私欲膨胀,图谋不轨,臣妇也是最近才确定了他的谋反心意。” 楚方玉边说边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尔后双手高举,“这里面记的都是蓝玉的同党,他们私下里与蓝玉过从甚密,都是蓝玉擅自于军中提拔的。” 其实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楚方玉向蓝玉提的建议,所以她自然是一清二楚,而当蒋淳斌看到小册子里的名单时,心中也大为惊惧:这里面的人确实都是蓝玉提拔的,因为其中有不少都被御史dàn hé过…… “而且蓝玉在家中藏了不少违制物品……”楚方玉此时越说越多,反正其中有不少都是她布置的,肯定一查一个准。 “你……你为何要状告蓝玉?”其实蒋淳斌私下里听说过楚方玉和蓝玉这几年来的感情还不错,而且就算感情不好,也不至于跑到自己这里来诬告谋反大罪啊,“你可知道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因为臣妇害怕,所以才要来告诉皇上……”楚方玉此时低下头,显出一副惶恐神色,“臣妇想请陛下饶恕臣妇的家人……” “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蒋淳斌此时的声音已经不由得有些发颤,“快些一并告诉与朕!” “开平王常遇春就是蓝玉谋杀的!因为他忌恨开平王逼死了他的姐姐!”楚方玉边说边磕了一个头,“这是他私下里说与臣妇听的,臣妇一直很害怕,所以……所以不敢声张……” 蒋淳斌此时已经根本无法考虑为什么蓝玉要主动告诉楚方玉了,只是站起身来压抑着情绪问道,“你说的这些……朕凭何信你?要知道梁国公……可是朕的肱股之臣!” “因为臣妇是蓝玉的正妻!”楚方玉抬起头来,显得丝毫不惧,“若非事情紧迫,臣妇又怎肯进宫面圣?” “你……”蒋淳斌指着楚方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可楚方玉却非常平静地答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现在就入府搜寻罪证!” 蒋淳斌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楚方玉是想要故意诬陷蓝玉,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为了这一天,楚方玉竟等了不止十年! 而且她要报复的不仅仅是蓝玉,还有眼前这个高不可攀的蒋淳斌,就是他们这些流民起势的人,才害得自己家族尽毁,即使现在他坐了天下,这笔仇恨也不能忘! 楚方玉是一个女人,可她却做到了连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尽管在这一刻,她已经瞧不起自己,因为她发现自己为了报仇,已经陷入疯狂了! “陛下,蓝玉此次出征之前,便已做好了盘算,如若陛下还不派人前去夺了他的兵权,那就为时晚矣了!”楚方玉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若是他肯受缚前来,陛下自可听他辩解,若是他不肯前来,其心自明!” “快!马上!派人前去缴了蓝玉的大将军印,然后宣他即刻进京!” 第三百零二章:反了,反了! 痛,钻心的痛!可李萍一点都不敢耽搁,只顾在偏僻的小路上纵马狂奔,终于快到龙兴了,蓝玉的大军就在前面驻扎…… 此时李萍的大腿内侧都快被磨烂了,鲜血甚至已经渗透了她的衣服,她的心肺肠肝似乎要被颠得吐了出来,她感觉随时都会跌下马去。 原来从集庆到龙兴那么远啊,她这一路上水陆并行,走水路快便坐船,有小道便骑马,甚至中途连歇息都不敢,终于以最快地速度赶到了这里,其实她还没有告诉蓝玉,自己已经有身孕了呢……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蓝玉有事,李萍就是靠着这个信念强撑着到了这里,甚至这个傻姑娘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到底能不能救得了蓝玉。 面前就是龙兴城,这个当初让蓝玉一战成名的地方,可此时它在李萍眼中竟显得模糊起来,自己感觉好冷,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守城的士兵拦住了李萍,可风尘仆仆的李萍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我找蓝玉,我要救他……” 这些大头兵可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一个灰头土脸的疯女人,不过听她这话语神气……好在恰巧有那眼尖的,终于认出了李萍的身份,“这是国公的……” 李萍此时的神智已经有些不太清醒,直到她被晕晕乎乎地用担架抬到了蓝玉面前,才终于恢复了些意识,“相公……危险!” 蓝玉不知道李萍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把自己搞成这样一幅狼狈模样,因此便有些不太高兴,眉头也一直紧紧皱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我……”李萍喘两口大气,看了看左右众人,“不能让他们听见……” “神神秘秘的……”蓝玉耐着性子没有发作,同时朝身边的人用力摆了摆手,那些人便立刻退了出去,“说吧!” “皇上要夺你的兵权,而且还要杀你!”李萍下意识地抓住了蓝玉的手,却发觉自己已没有多少力气,“你快逃走!” “什么?”蓝玉听到李萍这样说,也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刻屈身蹲在了李萍面前,“哪里来的消息?” “是……是楚姐姐告诉我的……”李萍此时的声音已有些微弱,以致于蓝玉不得不趴到她的身前倾听,“皇上已经知道了姐夫……是因你而死,所以……所以皇上才要惩办你……” “皇上怎么会知道的?”蓝玉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一下子就抓住了李萍的肩膀,“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晚你在灵堂……我不小心听到了……”李萍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没告诉任何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楚姐姐他们都知道了…” 此时蓝玉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他怎么会想得通其中关节?既然李萍和楚方玉都知道了,那么皇上肯定也能知道吧?虽然蓝玉实在想不明白蒋淳斌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那我……我该怎么办……”蓝玉此时惊惧不已,整个身子都因为害怕而不停地发抖,“皇上……竟然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杀我……”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李萍艰难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楚姐姐告诉我的,我只是……只是想尽快来给你送个信儿……” 李萍边说边自怀中摸出了一封信,“这是楚姐姐写的,她让我……让我亲手交给你……” 蓝玉此时思绪混乱,接过李萍手中用蜡封好的信后,便一把撕了开来,这一看不要紧,蓝玉吓得更抖了…… 原来李萍在信中将情况说得更加严重,并援引廖永忠、冯国胜旧事,总之一句话,蓝玉这次是死定了。 不过楚方玉倒没有劝蓝玉逃跑,而是建议他就地起兵zào fǎn,同时例举了许多有利因素,比如军权尽握于他手,朝中尽是亲信,而且大多数人也都不中用啦之类的,说得好像蓝玉zào fǎn就一定能够胜利似的。 最后楚方玉还担保绝对会照料好他的妾室子女,绝不会在集庆拖蓝玉的后腿,大不了就一起自尽! 这老娘儿们……可真彪啊!可蓝玉既不想死,也没处逃,至于zào fǎn嘛……虽然之前没有想过,但现在看来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蓝玉……”躺在那里的李萍用尽力气喊了一声,“你快点逃吧,趁……趁朝廷的使者还没来……” “你一个人从集庆赶到这里来报信儿的?”蓝玉此时蹲在李萍身边,看着虚弱得不成样子的她问道,“你离开集庆时,那是个什么动静?” “我……我不知道……”李萍此时已经感到身上阵阵发寒了,“楚姐姐告诉我之后,我便马上赶来了,一路上都没怎么睡觉,就怕耽误了给你送信儿……” “苦……苦了你了……”蓝玉长舒一口气,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此时他又忆起了小时候的那段时光,自己那么调皮,可李萍总跟在自己身后,从家里面偷个馍馍出来,也要掰一半给自己吃…… “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李萍此时手由蓝玉握着,脸上满是微笑,“小时候……你总护着我,我便打定了主意……要跟你一辈子……” 原来她一直记得的,都是自己对她的好,可是……可是自己当初对她并没有多好啊!念及此节,蓝玉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可却突然发现李萍身下竟是一片殷红的血迹,“这……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孩子,可……可真的不成了……”李萍又痛又累,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你后来肯娶我,我……我很高兴……” “李萍……李萍!”蓝玉嘶嚎一声,可李萍终究是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可她临死前最后的一个字没有说出来,看口型是“逃”! 李萍小时候一直盼望着成为英雄后的蓝玉娶自己过门,可谁知后来蓝玉成了英雄,却不愿娶自己过门了……好在,他最终还是娶自己过门了…… “啊!”蓝玉仰天一声长啸,豆大的泪珠便顺着黝黑的脸庞滑了下来,“反了,反了!” 第三百零三章:坦妹生了个好儿子! “蓝玉果真反了……”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的蒋淳斌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一股无力感顿时袭遍全身,“他终究还是反了……” 原来当蒋淳斌派去的使者到达龙兴后,蓝玉二话不说直接将其斩杀,然后便顺势占领了龙兴城,宣布起兵zào fǎn。 由于军中有不少人都是蓝玉安插的亲信,加上为势所挟,因此除了有几个将官当即表示反对外,其余人全都跟随蓝玉进行zào fǎn大业了。 蓝玉心狠手黑,将不愿参与的人全部杀掉,然后共得兵马八万,此时正在轰轰烈烈地攻打信州城和江州城。 十几年前蒋淳斌攻伐陈友谅的旧路,现在竟然重现了!那个当初让蓝玉实现了荣耀的地方,现在竟成了自己耻辱的象征! “啊!王八蛋!王八蛋!”蒋淳斌气愤地将大殿内的东西砸了个遍,一应内侍全都不敢靠近,谁现在敢上去触皇上的霉头?这不是找死吗? 当然,也不是任何人都不敢接近,比如刘若晴,她是极少数能够控制得住蒋淳斌脾气的人,所以宫人一遇见什么大事儿,都会首先想到去找这位平易近人的皇后娘娘。 “陛下……”说实话,刘若晴也没见过蒋淳斌有如此狂态,因此她心中也有些怕怕的,“陛下切勿动怒,否则气坏了身子……” “朕怎么会不动怒?”蒋淳斌梆梆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蓝玉反了,蓝玉这个王八羔子竟然敢造朕的反!” “蓝玉着实可恶……”刘若晴此时将蒋天汉拉在身边,想着既能稳定蒋淳斌的情绪,又能给自己壮胆气,“但陛下如此,实在是解决不了问题……” “那朕该怎么办?”蒋淳斌说着,便又将一个大花瓶掷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朕对他那么好!对他那么好……他都要zào fǎn!” “胡廷瑞反了就罢了,邵荣朕也能够理解,可偏偏他蓝玉没资格zào fǎn!”蒋淳斌越说越激动,吓得所有宫人又往后跟着退了一些,“朕就是心太软,谁也不能信,一个人都不能信!” “陛下……陛下这样,臣妾也跟着不好受……”刘若晴见蒋淳斌如此,不由得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蒋淳斌,“臣妾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的,陛下还有臣妾,还有天汉……” “唉……”蒋淳斌长叹一声,颓然地坐到了大殿台阶上,而那些宫人早已经退出去了,这个时候有眼力见儿的绝不会留在此处…… “父皇勿扰。”蒋天汉此时也凑到蒋淳斌身边,“乱臣贼子是没有好下场的,儿臣恨不得为父皇荡平奸逆!” “朕的好儿子!”蒋淳斌此时心绪难平,见到蒋天汉如此懂事,不由得一手将他揽入怀中,“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朕失德所致吗?” 蒋淳斌这般喃喃自责,换做旁人肯定是不敢说话的,但刘若晴不能任他这样,毕竟他是自己最敬爱的夫君,于是忙在一旁开导道,“陛下无咎,此乃蓝玉贪心不足……” “是啊,父皇,您不必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蒋天汉见状,也跟着在一旁帮起腔来,“父皇以坦诚之心相待,奈何总有些人不守臣道。” “天汉……”蒋淳斌轻抚着蒋天汉的头,“若是由你来操持,你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当然是荡平贼寇,一个也不能放过!”蒋天汉虽是年纪不大,但说这句话时,竟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否则无法让那帮大臣长个教训,也没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蒋天汉的这个回答倒也说不上错,于是蒋淳斌继续问道,“那你具体该怎么做呢?” “嗯……”蒋天汉听到自己老爹这样问,不由得蹙眉沉思起来,“应该先发布讨贼檄文,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蓝玉是在zào fǎn,这样就不会有人支持他……” “好!先区分正邪,拉拢民心,师傅教得不错!”蒋淳斌脱口赞叹道,同时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那接下来呢?要知道蓝玉善战,手下的兵将也都是百战之士。” “据儿臣所知,蓝玉最擅长的是野战,但在中原用兵,这并非是最为关键的因素……”蒋天汉何尝不明白这种考校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尽力做出让蒋淳斌最为满意的回答,“虽然蓝玉现在占了龙兴,但属地不多,可以先断其粮道,然后兴重兵围剿……” “嗯,不错!”蒋淳斌在一旁点头不已,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虽说蒋天汉年纪还小,具体的策略也有瑕疵,但听得出已深得兵法精髓,答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你认为此次该由谁领兵平叛?” “蓝玉的用兵能力确实不错,所以在选人上决不能轻率……”蒋天汉紧皱着眉头,好像真的要替他老爹拍板做决定似的,“魏国公(徐达)和卫国公(邓愈)此时都在北边驻守练兵,但dá zǐ已经不成气候,所以儿臣建议调回其中一人前去平叛!” “坦妹生了个好儿子啊!”蒋淳斌向后一仰,不由得大为畅怀,“是啊,像蓝玉这种乱臣贼子,决不能心慈手软,朕……决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其实现在蒋淳斌确实是想不通为何蓝玉会下定决心zào fǎn,就如蓝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蒋淳斌竟然想要杀了自己…… 刘若晴听着蒋淳斌这番感慨,也不敢再轻易言语,因为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对蒋淳斌造成很大的打击和影响,而这种心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甚至可能会伴随着一生,就如同当初胡廷瑞和邵荣叛变一样…… “来人啊,拟旨……”蒋淳斌一嗓子,守在外边的内侍全都小跑着进来了,皇上的气总算消了,不然的话日子可就真难过了…… “命邓愈为平叛左将军,领兵直接攻取龙兴,命丁德兴为平叛右将军,立刻率兵援助江州,不得有误!”蒋淳斌说着,忽得语气一顿,“此次平叛,一应事务……皆由丁德兴决断,如有迟疑不定,一切报与朕听!” 如果蒋淳斌没记错的话,邓愈和蓝玉的关系可是很好的…… 第三百零四章:你不是我兄弟! 邓愈此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天下平定后,自己竟然还会经历一场大战,而且对手竟然是蓝玉! 自己这个昔日老友确实是性子骄纵,不讨人喜欢,邓愈曾经数次提点过他,甚至偶尔预想蓝玉可能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敢zào fǎn,这个王八蛋! 而且更糟糕的是,现在皇上已经开始不信任自己了,因为这次蒋淳斌把平叛的主理权交给了丁德兴! 虽然皇上还亲自来信解释说是由于丁德兴距离较近,所以才命他主导此事,但邓愈心中明白这一切都是借口,无非是因为自己和蓝玉关系近罢了。 可邓愈理解皇上的这种做法,毕竟他曾经那么信任蓝玉,甚至给予了蓝玉其他人都比不上的恩宠,可蓝玉还是反了,皇上又怎么能不伤心?又如何能够做到继续无条件地信任一个人? 不过自己确实是离得远,从西北到赣地,这段距离还不知够蓝玉折腾出什么,但皇上没有办法,因为全国上下能够与蓝玉匹敌的将领,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王八蛋,竟然敢zào fǎn!你到底是要闹哪样?邓愈此时心中又气又痛,“告诉前军,再加快速度,如果耽搁了,就不许吃饭,不准睡觉!” 当然,蓝玉确实很能折腾,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顺利攻下了江州,现在正集中兵力热火朝天地攻打信州,而且看样子信州很快就要支持不住了。 其实有人劝过蓝玉不如直接发兵攻打集庆,但蓝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一是出于对蒋淳斌的天然惧怕,因为他不相信自己能打得过蒋淳斌,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跟着他混过来的,许多新兵蛋子不知道皇上打仗是个什么本事,但蓝玉和一些老将却一清二楚…… 二是这种想法根本不现实,蓝玉的兵力不多,又没有稳固的后方大本营,直接发兵攻打集庆简直就是找死,只要被人抄掉后路,就只剩下溃败逃窜的份了。 三是因为……蓝玉对自己的zào fǎn大业并不是很有信心,其实从开始zào fǎn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后悔了。 蓝玉就是那么个冲动的性子,脾气一上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真正zào fǎn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困难且令人绝望的事情。 所以蓝玉并没想着能够杀掉蒋淳斌,夺取他的天下,他只期盼着能够打下一块地盘,割据自保罢了,实际上就算他冲到集庆杀了蒋淳斌,这个皇帝的宝座也是坐不稳的,因为自己的资历还太浅,根本镇不住那些早就随蒋淳斌起兵的百战老将。 但并不凑巧的是,当蓝玉率军攻打信州的关键时刻,有哨骑来报邓愈已经率兵赶赴龙兴了。 这可是一招毒计,如果让邓愈打下了龙兴,自己就失去了最稳固的根据地,别说zào fǎn了,估计连逃命都困难! 于是蓝玉也不打信州了,直接领着兵马往龙兴赶,这位多年老友啊,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在战场相见…… 邓愈的速度确实很快,可蓝玉的速度更快,因此当邓愈率军赶到龙兴时,竟发现蓝玉已经守在龙兴城内准备抵抗了。 “王八蛋,你为什么要zào fǎn?”邓愈一马当先,多年老友再次相见,没想到竟会采用这样一种问候方式,“你给我滚下来!” “他要杀我,我不得不反!”蓝玉手扶城墙,面对邓愈也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邓愈,不如你随我……” “放你娘的狗屁,你当人人都像你这样没良心?”邓愈说着,便搭箭上弦,瞄着蓝玉射了过去,只可惜距离太远,只射到了城墙之上,可邓愈犹自愤愤叫骂,“你这个王八操的,自己想zào fǎn,竟然还侮辱皇上……” “邓愈,你真的就不念故人之情吗?”蓝玉长叹一声,能够对着他这样破口大骂的,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邓愈算是其中一个,“其实我也猜到了你肯定不会与我一道……” “我邓愈就没有你这号朋友!”邓愈说着,便还想再射一箭,结果用力过甚,直接把弓弦给拉断了,气得他直接将弓箭丢到了地上,“从你zào fǎn的那天起,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邓愈,你……”蓝玉顿了顿,忽得说不下去了,他真的有些伤心,因为蓝玉的朋友真的很少,邓愈更是其中极好的一个,他不愿失去这样的一个朋友,可现在看来…… “蓝玉,而且你心狠手辣,竟然杀了常大哥,我从一开始就错看了你,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亏我当初还觉得你……” “不要再说了!”蓝玉忽得一阵狂暴,竟对下面的邓愈嘶吼起来,“邓愈,你不要逼我……” “怎么?蓝玉,是不是我说到你的痛处了?”邓愈冷笑一声,心中却是无限悲愤,“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之徒……” “你住口!”蓝玉拿手指着邓愈,连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邓愈,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朋友……” “我从来就没有你这个朋友!” “邓愈,我本不想杀你……”蓝玉长舒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我真的没有想过,你最终会死在我的手里……” “休要张狂,谁先死还不知道呢!”邓愈话音未落,忽有士兵来报,说是大军后方遭到偷袭。 邓愈听后,不由得一阵惊诧,“什么?怎么可能?不是提前都探知好了吗?蓝玉就那么点兵力,怎么还可能有力量在后方发起攻击?” “邓愈,你真当我不知道找帮手的吗?”蓝玉边说边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长刀,高举向天道,“出城迎敌,斩获邓愈者,赏银五万两!” “备战!备战!”邓愈心中一阵焦躁,不禁高声催促起来,“丁德兴丁将军呢?他应该早就到了的,怎么还不见他的身影?” “邓愈,实话告诉你吧,丁德兴是来不了!”身后,是蓝玉猖狂的笑声…… 第三百零五章:还有谁? “卫国公遭遇贼军偷袭,力战而死……”当这封奏报摆上蒋淳斌案头的时候,他竟是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邓愈就这么死了?而且是死在蓝玉手上!蒋淳斌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据属兵详述,邓愈本来是有机会逃脱的,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折返到包围圈内,救出了许多人,结果却将自己陷在了里面…… 看来邓愈此次是存了死志啊!是啊,凭借着他的身手和多年的战场经验,就算逃出来一个,那也该是他邓愈,而不是别人! 那邓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蒋淳斌忽然间明白了,可是他不想承认:邓愈这样做,一是因为对蓝玉寒了心,二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邓愈死前托人带给自己的信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上面只有十个大字:蓝玉非臣友,忠诚留人间! 邓愈,是朕错了,朕不该不信任你,朕不该把统兵权交到丁德兴手里,此乃朕之过! “丁德兴呢?朕让他领兵前去平叛,他为何迟迟没有动身?”蒋淳斌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冲站在下面的群臣大声吼道,“他是不是也想要zào fǎn?” 蒋淳斌一发怒,下面的人全都低下头不敢说话了,直到站在最前面的官员都听到了蒋淳斌攥拳时骨节响动的声音,这才小声答道,“回……回陛下,济国公(丁德兴)并非不愿出兵,只是……吐蕃一些部落又有异动,圣旨到达时,济国公正在领兵作战,实在脱不开身,因此另派了启林候(郑江)为先锋,前去襄助卫国公……” “这是济国公给陛下上的折子……”另外一个官员见状,也连忙上前两步,将手中的奏折递到了当差的太监面前,“路上恰逢战乱,送信儿的人给耽搁了。” 蒋淳斌接过太监捧上来的折子,快速地溜了两眼,这才颜色稍霁:想来丁德兴这个老实人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更何况他和蓝玉的关系也并不好…… “那郑江呢?”蒋淳斌咂摸两下,方才省起问题的关键,“丁德兴让郑江出兵,郑江打得到底是个什么仗?怎么……怎么还救援不成,竟让邓愈身陷重围,力战身死呢?按说他应该比邓愈更先到达战场啊?” “这……”听到蒋淳斌有此一问,兵部的那几个大臣不禁面面相觑:看来皇上还没翻到那个折子啊……可这话谁能说得出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蒋淳斌愤愤地一拍桌子,“兵部尚书呢?前线战报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送到朕这里?” “陛下!”兵部尚书知道自己这回逃不成了,干脆扑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地上,“老臣也是刚刚接到的消息啊!” “到底是什么消息?快说!”蒋淳斌见这群大臣如此,心中不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郑江所部也被蓝玉打败了?” “陛下,郑江……郑江也反啦!”兵部尚书边说边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似的,“郑江领兵到达江州后,便被蓝玉策反了,就是郑江率军在后面偷袭卫国公,才导致卫国公身陷重围,遭此大败……” “郑……郑江反了?”蒋淳斌蹙着眉头喃喃自语,看起来似乎仍有些不相信,“他为什么要反?他当初可是……可是朕的义子啊!” “陛下恕罪啊……”兵部尚书见蒋淳斌如此,心下更加害怕,因为他明白,皇上这是憋着火呢,“老臣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报告陛下,结果卫国公就……” “啊!反了,反了,都反了!”蒋淳斌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上头摆放的奏折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撒在了台阶下面,可那些大臣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那些纸片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说,还有谁反了?”蒋淳斌像一头豹子一样,那凶狠的眼神看起来好似他随时会扑过来把你撕成碎片,“今天全部说出来,朕有一个杀一个,谁也别想活到最后!” 我的亲娘哦,你这样问,谁还敢说话啊?不过不说又不成,毕竟事情都发生了,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至于这个锅,自然要由兵部尚书来背了…… “陛下啊……”兵部尚书就跪在那里也等不到个起身的机会,他感觉自己的腿都快麻了,“老臣说完,陛下切勿动怒啊……” “别哭哭啼啼得恶心朕,有事说事!”蒋淳斌站在上面一叉腰,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军营当中,“你现在把蓝玉那边的所有情况全都告诉朕!” “被陛下贬为庶民、遣送回乡的冯国胜也反了……”兵部尚书观察着蒋淳斌的脸色,缓缓说道,“他已被蓝玉征辟入军,现在正替蓝玉驻守江州……” “还有谁?”蒋淳斌这话虽然问得平静,但眼尖的都能看出来他的手正在不自觉地发抖,“蓝玉、冯国胜、郑江,还有谁?”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兵部尚书边说边用力摆了摆手,“不过现在叛军势大,已经占领了赣地大半……” “他们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蒋淳斌环视了殿内众臣一圈,“郑江这个小王八蛋竟然想搞投机,冯国胜也老糊涂了,竟然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后名声……列位之中可还想有反叛投敌的?” “臣不敢!”这下群臣倒是挺统一,齐刷刷地全都跪了下去,“臣之忠心,日月可鉴啊……” “行啦,朕心里都有数!”蒋淳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就是赣地大半吗?有什么可害怕的?” “传令!”蒋淳斌负手而立,声如洪钟,“命魏国公徐达为平叛大元帅,领十万兵马迅速出兵龙兴,另霍恩明为平叛先锋,从北平带兵三万,驰援信州,不得有误!” “是!”兵部尚书一边答着,一边在心中暗暗记下,这次他可不敢再出任何差错…… “哼,一个小小的蓝玉,难道最后还要逼得朕御驾亲征么?” 第三百零六章:真正的较量! 徐达的后背时不时地会隐隐作痛,以至于要在大军休整歇息的时候,专门找几个人来帮自己轻捶揉捏一番。 可更多的痛是在徐达的心里:蓝玉,常遇春的小舅子,竟然会做出这种混账的事情! 当初自己和常遇春、蒋淳斌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鲜血,可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头会咬人的狼!而且皇上还说,常遇春是蓝玉杀的…… “这个畜生!没有心肝肺的烂头脸!”徐达用了他骂人时最恶毒的话语,可他仍觉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愤怒,“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蓝玉,我一定会让你下地狱的!” “国公爷,连虎候霍恩明来了……”徐达的随军家仆匆匆走入帐内,跪在徐达身前报道。 “快让他进来!”徐达说着,便要挣扎起身,结果仍旧身体不适,终究还是趴了回去,“恩明呢?” “徐叔叔,我在这!”霍恩明说着,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因着蒋淳斌和刘若晴的关系,霍恩明与徐达倒是颇为亲近,而徐达也非常喜欢这个宅心仁厚、文武双全的孩子。 “恩明啊,你终于来了!”徐达由着霍恩明向自己行了礼,然后朝他一伸手,将他召到了自己身边,“好长时间没见你啦!” 原来霍恩明和徐达虽然共同驻守北方边境,但由于避嫌的缘故,他们一直没怎么见过面,因为他们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让蒋淳斌安心。 “徐叔叔,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霍恩明显得痛心疾首,看样子根本没有心情与徐达闲话家常。 不过令霍恩明更为痛心的,却是郑江的叛变,因为当初他们同为蒋淳斌的义子,并且被公认为蒋淳斌义子中能力最强的两个人,所以关系素来不错,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如今却要在战场上兵刃相见! “郑江真是个王八蛋!枉义……枉皇上当初如此待他!”霍恩明重重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对郑江的愤恨要比蓝玉更甚。 “乱臣贼子,没有一个好东西……”徐达说这句话时显得不咸不淡,“正好你来了,咱们商量一下进军方略吧!” “徐叔叔说得对,这些人都该死!”霍恩明说着,便挥挥手将侍卫赶走,然后亲自为徐达捶起背来,“漠北环境不好,风沙也大,可是让徐叔叔遭罪了。” “这也无妨……”徐达舒口气,看起来倒是显得满不在乎,“岁数到了,又打了那么多年仗,身体难免会出些问题,只盼着皇上身体康健,便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福泽了。” “徐叔叔说的是,想必皇上听了您的话,也会发自内心地高兴的。”霍恩明嘴上虽是这样说,心中却不由得一阵感慨:徐叔叔本就是个性子温和的人,没想到如今身上更是磨得没有一点棱角…… “先说说这次的安排吧……”徐达自己揉了两下腰,然后扶着硬塌站了起来,“皇上想让咱们率大军攻取龙兴,打掉叛军的大本营……” “徐叔叔,我认为此举不妥……”霍恩明犹豫着摇了摇头,“现在叛军势大,已经占据了赣地大半,我们短时间内不一定能够攻下龙兴,到时候如果陷在那里,反会为叛军所乘……” “我认为咱们现在应该取一小而坚固的城池立足,我看信州就不错……”霍恩明说着,便走到了地图面前,“大军打下信州的把握要比龙兴大得多,只要我们攻下信州,进可取龙兴,退可阻其势。叛军的人马终究是不足,拖也能把他们给拖死,而且这样稳扎稳打、步步蚕食也能发挥我们的优势,毕竟蓝玉等人不善此道。” “你的想法不错,看得出来平常没少用功夫……”徐达说着,便冲霍恩明微微一笑,“不过要论起用兵来,咱们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皇上……” “皇上这次之所以命你为先锋,就是想让你先取信州立足,而我则率大军伺机攻取龙兴!”徐达说着,便往地图上重重一拍,“咱们一前一后,你先发兵至信州,如果一战而胜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叛军使诈,想要在后面偷袭,那我就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他们给一锅端了!” “其实叛军的人少,他们不敢随意出兵……可只要他们出了兵,便是毁灭的开始,因为那样龙兴也得跟着遭殃!” “哦,原来皇上命我为先锋攻打信州,是想引蛇出洞?”霍恩明恍然大悟道,“这样一来,主动优势就在咱们手上了……” “是的,无论他们动与不动,都会陷入守势,不过要是你怂蛋,连个小小的信州都攻不下来,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徐叔叔放心,我定不辱使命!”霍恩明抱拳说道,同时心中对蒋淳斌更加敬佩:不愧是打了十几年仗的统帅,每一步都有着精妙的打算,简直就像是一个下棋高手,每落一子,便能看穿对手下一步会怎么做,而且逼得你不得不这样做! “嗯,我也觉得你不会输……”徐达双手撑在桌子上,面色显得异常凝重,“可能你还不知道,现在守信州的是郑江。” “郑江……”霍恩明眉头一蹙,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这个王八蛋,真是巧得很!” “当初你们在皇上身边时,常有人称赞说你们是霍龙郑虎……这倒是个机会,也让旁人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 “拿他跟我比,简直是一种辱没!”霍恩明狠狠咬住牙根,“想我霍恩明也算是大好男儿,当初怎与这种人齐名!” “话不要说得太满,打仗的时候切忌心浮气躁!”徐达拍了拍霍恩明的肩膀,“别的不说,只要你能拿下信州,那咱们就算迈出关键的一步了,当然,如果蓝玉出了昏招,咱们就能赢得更快些!” “郑江必须要死在我的手上!”霍恩明长舒了一口气,“我若是胜不得他,便是对不起皇上,也对不起……对不起阿娘……” 徐达当然知道霍恩明所说的阿娘指的是谁,因此一时间也跟着沉默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忠孝在人心 “郑将军……”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往郑江身前一跪,便立时对上了他那阴冷的目光,于是立刻改口道,“郑王……” 看到侍卫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郑江方才颜色稍霁,“什么事?值得你这样慌慌张张的!” “魏国公徐……徐达亲自率军前来平叛……不,不是,前来攻打信州……”侍卫边说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生怕受到郑江的责骂。 “徐达竟然来了……”听到这个消息,郑江不由得心下一沉,也懒得跟侍卫计较他那嘴上没把门的事情了。 对于郑江等人来说,徐达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自然有杆秤:他和常遇春的组合简直就是一个神话,对于这些小辈来说,他们跟徐达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就算是蓝玉也不成! 其实郑江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因为他们的zào fǎn行动并不是很顺利,或者更为准确地来说,蓝玉是一个很好的作战统帅,却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现在他们的叛乱行为已经搞得百姓怨声载道,甚至攻下来的地方人都快逃没了,可蓝玉仍不自知,依旧是那么残暴,好像只要打下来一座城池,他们就能离夺得天下更进一步似的。 而且如今他们的军事行动也不再顺利,每攻打一个地方,就会激起当地官民的同仇敌忾和激烈抵抗,郑江隐隐感觉自己这支叛军已经走到头了…… 但郑江不敢这样去想,他只能活在终将胜利的自我欺骗之中,他感觉蓝玉和冯国胜其实和自己一样,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已经走火入魔了…… 在这期间,蓝玉试图给许多所谓的同党写过信,但没有人回应他,最终就只有蓝玉、冯国胜和自己三个人做主心骨…… 蓝玉是被逼得无路可走,冯国胜是赋闲在家,实在离不开兵马,所以想在最后博上一把,可自己……就是傻啊! 郑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可现在才发觉最傻的就是自己,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上蓝玉这条破船啊? 郑江当初确实是不忿于蒋淳斌的所作所为,他看得出来蒋淳斌之所以收养那么多义子,不过是为了利用罢了。 可郑江不愿意做那任人摆布的棋子!更无法忍受在获得了亲情之后,却又要被无情地剥夺这项权利,然后去奉蒋淳斌的亲生儿子为主子!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是也,郑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蒋淳斌,自己可能就要流落街头饿死了,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郑江在获得了大权之后,根本无法接受被一脚踢开、闲置在地方的结局,自己的一辈子不能就这样过了! 跪在地下的侍卫看着郑江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化着,可他不说话,侍卫也不敢追问更多的指示,只能这样默默地盯着他看…… “看什么!”郑江恶狠狠地瞪了侍卫一眼,吓得他立刻把头低了下去,“不就是一个徐达么?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侍卫都替郑江感觉臊得慌,刚刚明明看见他的手都在抖,得,您不怕就去迎敌吧…… 不过还没等侍卫应声,便又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报……敌军已经列阵城下了……” “何……何人领军?”郑江的喉结不自觉地咕哝了一下,他的手又开始抖了,“是……是徐达吗?” “不是,是一个叫霍恩明的……”报信儿的人摇了摇头,故意将关系撇得干净。 “霍恩明?”郑江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方才的徐达相比,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 “一个小小的霍恩明,不足为惧!”郑江哈哈大笑两声,“当初我在集庆的时候,众人皆道我与霍恩明齐名,今天我就让世人看看,到底是我厉害,还是那霍恩明厉害!” 其实郑江有如此自信,并非他自恃兵法谋略比霍恩明强,而是他看不上霍恩明的脾气秉性。 在郑江看来,霍恩明那种人是只配做奴才的命,难成大事,这种人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呢? 不过当郑江站上城墙之时,便不出意外地遭到了霍恩明的辱骂,“没良心的狗贼,皇上如此待你,你却归于叛军,真该千刀万剐!” “霍恩明,是你执迷不悟,甘心给人当枪使!”郑江冷笑一声,看起来显得毫不在乎,“看在你我当初曾是兄弟的份上,我也会不计前嫌,收留了你!” “王八蛋,直到现在仍不悔悟,皇上当初怎么收了你那么个没良心的东西!”霍恩明指着郑江破口大骂道,“你忘了阿娘是如何对待咱们的,若不是皇上和阿娘,你早不知道饿死在了哪里!” “住口!你这个只知道当奴才的蠢货!”理屈的郑江此时只剩恼羞成怒,“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 “攻城!”霍恩明再无话语,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这信州城上。 “郑王,咱们的轻骑已经从后面绕过去了……”一个侍卫在郑江身边小声说道。 “好!”郑江兴奋地一拍墙头,“传我命令,全体出城迎战,务必将所有敌军歼于城外!” “来吧来吧,郑江,你的死期不远了……”霍恩明看着郑江率军出城,心中竟是五味杂陈,“告诉埋伏在后面的大军,现在就可以行动了!” 可郑江并不知道危险正在向自己慢慢靠近,甚至出城之后,他仍旧坚信胜利就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直到他看见霍恩明埋伏的大军将自己完全包围…… “郑江,你没有机会了……”霍恩明将包围圈越缩越小,直到最后他都能仔细观察到郑江的身影在左突右冲,“这次我不会心软的……” 挽弓搭箭,超远瞄准,霍恩明的眼中此时只有不远处郑江身影缩成的小小黑点,长舒一口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郑江应声而倒,箭矢正中他的背心,他自马上跌落,掉在了地上,看到了继续向自己瞄准的霍恩明,又是一箭,直插自己的胸腹处,撑不下去了,他的嘴角没有笑,他的眼角有泪…… 第三百零八章:解脱了(此章必定) “舅舅,徐叔……徐达已经在外面围了半个多月了,根本冲不出去啊!”常茂哀声叹气地走进大殿,却见蓝玉坐在那里表情凝重,只是一言不发。 “舅舅,到底怎么办啊?”常茂走到蓝玉身边,却被他狠狠一瞪,那接下来的话也不敢说了,只是嘟囔了一句道,“我是想问问你……” “问个屁!”蓝玉下打量了常茂两眼,随即撇了撇嘴道,“没有用的东西,废物!” 常茂被蓝玉如此辱骂,心里肯定不高兴,可他看得出来蓝玉情绪不佳,因此也不敢发作,只是暗冷哼一声,尔后捡个地坐了下来,“刚才又有一千多人跑出城去投降了,被我射死了一百多个,其他的全溜了……” “射得好!”蓝玉重重拍了拍椅背,紧接着长叹了一声,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从前段时间信州失守、郑江战死的消息传来,蓝玉这边的境况一直在走下坡路。 尤其是徐达率大军赶到后,整个形势便呈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底是徐达太强,还是自己真的失了民心?也许两者都有吧…… 蓝玉曾以为自己早追了徐达,甚至超过了他,可现在才明白,徐达真的很强,他和常遇春都是自己难以逾越的大山。 尽管他们偶有失手,但如果全心全力地较量起来,自己实在是很难占到半点风,毕竟目前的境况已经说明了一切…… 也许自己真的不该反吧,如果当初肯低下头来,好好地向蒋淳斌认个错,然后将所有真相讲给他听,算他不能原谅自己,但也会留自己一条命吧?毕竟他是那么地看重自己,栽培自己……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楚方玉的推波助澜无疑起了很大的作用,她鼓动了自己的野心,并帮助自己增强了实力,连最后的消息,也是她让李萍透露给自己的…… 现在方玉她们在集庆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全都被蒋淳斌给杀掉了?蓝玉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尔后低声问道,“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常茂不知道蓝玉是不是在问自己,因为他并没有在看自己,可此情此景下,他又不能不说话,因此只好回应般地问道,“舅舅,你是在问我吗?” “我……我没有错!”蓝玉忽得抬起头来,尔后长舒了一口气,“他不仁,我便不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方玉她们在集庆怎么样了……”蓝玉说着,眼神的光亮忽得又黯淡下去,“想必已经被蒋淳斌给杀了吧……” “舅舅……”听到蓝玉这样说,常茂脸竟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过了半晌终究是咬咬牙道,“我听说……你谋反的事情,是楚方玉向皇告发的!” “什么?”蓝玉猛地看向常茂,然后迅速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常茂面前,“你是听谁说的?” “舅舅,你别生气,外面……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常茂见蓝玉这样,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说实话,他真的怕挨揍,而且依着蓝玉现在的状态,揍自己一顿并不稀…… 其实这个消息是徐达散播出来的,他知道行军打仗并不是一场战争的全部,如yú lùn风向也有很大的作用和意义,只可惜蓝玉不懂这一点。 所以徐达命手下释放出了很多令蓝玉怀疑人生的消息,而且他相信只要蓝玉听说了这些消息,肯定会影响情绪判断。 事情果如徐达所料,当蓝玉听说是楚方玉告发自己谋反时,不由得陷入到了深深的怀疑之…… 只见他先是呆在那里蹙眉沉思,尔后便在大殿暴走起来,而且不时地挥舞几下手臂,发出几声吼叫…… 常茂不知道蓝玉在想些什么,在他看来,只是觉得蓝玉好像疯了:完了完了,自己这下真的死定了! “楚方玉……楚方玉!老子恨不得亲手宰了你!”蓝玉忽得暴喝一声,同时举起一张桌案,将它砸到地摔得粉碎,“你竟然敢算计老子!” “舅舅,你……”常茂边说边向门口处退去,却见蓝玉忽得捂住脑袋,摔倒在了地,他脸的表情显得极为痛苦可怖! “舅舅,你怎么了?”常茂站在原地,看着在地抽搐挣扎的蓝玉,一时间不知道该是进是退…… “我……我头痛欲裂!”蓝玉向常茂伸着手臂,似是要召他至身前,“没想到……咱们都被一个女人给骗了……” “舅舅?”常茂试探性地走到蓝玉身前,“蓝玉?你到底怎么了?蓝玉?你没事吧?” 蓝玉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去回答常茂,忽得他感觉腰间一痛,待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常茂手正握着一把bǐ shǒu,他的手全是血,“常……常茂?” “舅舅……舅舅,对不起……”常茂对蓝玉仍有些惧怕,因此被他冷不丁地这么一瞧,竟吓得向后缩了缩,“好多人都说……是你杀了我爹……” “啊……冤冤相报,冤冤相报啊……”蓝玉长舒了一口气,腰间的疼痛竟让他喘息困难,“常茂,你……你杀了我,心情如何?” “我……我不知道……”常茂摇了摇头,可手仍旧紧紧地攥着bǐ shǒu,然后便听蓝玉接着说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你的父亲,我常常会梦到,现在……终于解脱了……” “后来我才明白,活着才是对你爹最好的惩罚……”蓝玉此时已是面色惨白,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姐自尽而死,才是……才是对你爹最好的报复……” “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我不想死!”常茂大声喊道,“舅舅,我真的不想死……” “原……原来如此……”蓝玉苦笑一声,“杀了我吧,拿着我的人头……去邀功吧!” “你……你不你的父亲啊!”蓝玉闭眼睛,不再去看常茂,尔后他感觉颈间一凉,温热的血液流了一地…… 第三百零九章:只能死在自己手里! “徐叔叔,我们投降……”常茂在城墙上竖起一面白旗,用力朝城下面的大军摇着,“蓝玉已经被我杀了,还请徐叔叔能够饶恕城中军民!” “什么?”徐达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自己还有些后着没有使呢…… “徐叔叔请看!”常茂边说边将一个长杆子举了起来,上面赫然挂着蓝玉的人头,众人都看得分明,“还请徐叔叔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宽宥我们的罪过!” “皇上有旨,只诛贼首,不问其他。蓝玉既死,余下众人不做追究!”徐达引马上前两步,朝城墙上的常茂高声喊道,“开城门!” 不消徐达说,常茂早已嘱咐下面的人将城门洞开,守在那里的士兵全都放下了武器,看样子他们是真的准备投降了。 “把蓝玉的人头丢下来,让我确认一下!”徐达历来谨慎,此次也不例外,他必须尽可能地规避一切潜在的危险,“就现在,快!” 常茂听到徐达的吩咐,立刻将蓝玉的人头丢了下去,像块石头一样砸到地面上,在地上滚了两滚,又溅出了不少血…… 徐达身旁的侍卫见状,立刻上前捞起蓝玉的人头,尔后将其展示给了徐达,这确实是蓝玉的人头…… 尽管蓝玉的人头在地上摔得有些惨,但徐达仍旧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来,他死时脸上的神色竟然是安详的,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呸!”徐达忍不住一口啐在了蓝玉的人头上,“因为你,又害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如此真是便宜了你!” “用木盒装殓起来,火速送往集庆!”徐达说罢,便举起手中宝剑高喊道,“入城!” 前军在徐达的命令下缓缓进入了龙兴,没有遇到什么埋伏,所有的叛军全都束手就缚,其实他们早就不想干了…… 谁知就在这时,大军后方忽然变得混乱起来,徐达见状,连忙纵马出城,询问情况,原来冯国胜竟然率军从江州城杀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常茂使诈?徐达可不认为常茂有这么聪明,更何况蓝玉已经死了! 不过徐达此时也来不及多想,连忙撤马回城道,“入城!全部入城!进城防御……” 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冯国胜提前下了破城门的命令,所以双方大军瞬间便在城门边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和争夺。 越来越多的鲜血喷洒在地面上,死尸已经摞出了一个高度,城门也被攻击地残破不全,冯国胜的人马终于艰难地进入了龙兴城。 可徐达并没有再给冯国胜机会,因为他在城门筑起坚固防御的同时,也在城中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埋伏圈。 冯国胜无疑中计了,因为当他入城之后,便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陷入了敌军的重重包围,徐达用兵无遗算矣! 可冯国胜并没有认输,因为他此战无心求胜,他的目标只是徐达一人而已,这战场上最后的激狂啊! 徐达确实被冯国胜的战法打蒙了,因为他不按常理出牌啊!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因为徐达看得出来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胜利! 谁都清楚现在叛军的局面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挽回了,如果冯国胜一意坚持抵抗,那么他的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果冯国胜束手就擒,蒋淳斌就能饶他一命吗?没有人敢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这就是领头者的悲哀:小兵尚可活命,但将领永远也无法逃脱罪责。 是的,冯国胜就是这样想的,他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他追求的只是属于自己的胜利。 冲啊!冲出包围圈!冯国胜带领着手下的亲兵队伍犹如一支利箭一般,终于在包围圈上撕开一个口子,然后将此地局面彻底搞乱! 论起骑术之精,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冯国胜,因为他对战马的喜爱,已经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此时冯国胜的眼中不再有任何一匹神骏的战马,他的目光只是急急地搜寻着徐达的身影,听说他最近的身体不好,背已经有些驼了…… 冯国胜终于找到了徐达!其实徐达并不喜欢亲临战场,因为他的功夫算不上太好,加上近年来的身体原因,他更习惯于坐镇指挥。 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徐达冷静地处于后方,他必须赶到这里,以身作则,亲自督促着士兵进行这最后一战。 这便给了冯国胜机会,于是他自背后抽出一支长箭,尔后瞄准了徐达的胸膛…… 徐达并没有发现这潜在的危险,他仍旧在奋力指挥着,并时不时地挥剑杀死一两个冲到他面前的敌兵…… 徐达真的老了,皇上应该也老了,他们的力气都比不上当年了……是的,自己也老了,冯国胜长舒一口气,将箭头偏移几寸,瞄向了徐达的大腿…… “嗖”得一声,箭矢离弦而去,正中徐达的膝盖!痛入骨髓,徐达不由得惨叫一声,自战马上跌落了下来…… 旁边的侍卫见状,纷纷围上前去,将徐达护在中间,尔后大声喊道,“保护国公,保护国公……” 徐达倒吸一口凉气,自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冯国胜的眼睛,他好像在冲自己笑,“我的腿……” 可冯国胜还没来得及得意,忽得两支箭矢齐齐朝他飞来,他迅速格刀挡断其中一支,可另一支却自脖颈边擦过…… “好险……”冯国胜伸手去探,糊得到处都是血,紧接着又有数支利箭朝自己飞来,就像当年一样,只不过那些箭是飞向蒋淳斌的…… 自己和哥哥冯国用一人一边,挡下了那些利箭,可现在不成了,没有那么快的身手了,冯国胜下意识地挥刀去砍,可霎时便身中数箭…… “活捉冯国胜”的声音从四面响起,冯国胜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可他仍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徐达的方向,尔后苦笑了一声,“你的功夫……还是不成啊……” 冯国胜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了手中长刀,然后横在了自己的颈间,“我冯国胜……只能死在自己的手上……” 第三百一十章:聪明一回的老实人 “陛下,叛乱已平,贼首蓝玉为常遇春之子常茂所杀,现人头已被送往刑部勘验……” “陛下,贼将冯国胜于阵前自尽,尸身现停放在刑部后堂……” “陛下,赣地叛境已经全部收复,叛军也被按数分配到了各个大营……” “陛下……”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可蒋淳斌却高兴不起来,这个结果本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蓝玉等人谋反的消极影响却久久难以散去…… 首先,此战给赣地带来了极大的破坏,十数万的百姓流离失所,经济发展更是遭受了难以估量的损失,所以说战争历来都是一个国家毁坏的最大因素之一。 当然,面对这种情况,蒋淳斌只须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叛军身上,然后减免赣地百姓的赋税,他们就要感恩戴德,齐夸蒋淳斌的英明领导了,黔首确实是很好骗的。 而且只要减免三年赋税,当地的经济发展水平肯定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毕竟我大中华泱泱国力,岂是一场叛乱就能干扰得了的? 不过这场叛乱给蒋淳斌带来的心理阴影,估计是这一辈子也消除不了的了:连恩宠颇重的蓝玉都能够背叛自己,那么还有谁一定是忠心耿耿的? 蒋淳斌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于是他越想越生气,“蓝玉的人头和冯国胜的尸首呢?都给朕抬到大殿上来!” “算了,不用了!”蒋淳斌说完,忽得又摆了摆手,“朕看着便堵心,全部烧掉,挫骨扬灰!” “是!”站在最前面的霍恩明应了一声,然后冲后面的文官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立刻跑出去准备执行命令了。 “还有冯国胜的家人!”蒋淳斌好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登时现出一股戾气,“一个也不能放过,全部杀掉!” “他们全都死了。”霍恩明低声答道,“我率大军攻入江州城后,便在府衙内发现了他们的尸首,应该都是在冯国胜率军出城前自尽而亡……” “哼,真是便宜了他们!”蒋淳斌冷笑一声,紧紧握住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对了,你说徐达在作战的时候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哦,魏国公的腿被射伤了……”霍恩明躬身答道,“据魏国公自己说,是乱军中没提防住箭矢……” “这样啊,按说徐达是个小心的人……”蒋淳斌皱了皱眉头,仿佛在想些什么,“伤势严重吗?” “嗯……挺严重的……”霍恩明说得有些为难,“箭伤正好在膝盖上,已经没法子正常走路了,拄拐也不方便……” “这么严重?”霍恩明的这个回答倒是挺出乎蒋淳斌的意料,“那着人给他打造副轮椅吧,就当做是朕的一点心意……” 这……这就叫心意了?霍恩明虽觉得蒋淳斌有些小气,但也不敢明说,只能笑着答道,“臣替魏国公谢皇上恩典。” 其实现在对于他们这些武将来说,能够保留军权就是一种最大程度的赏赐了,他们也不敢奢望别的什么…… “徐达现在已经率军回了漠北?”蒋淳斌现在颇有些跳跃性思维,问的问题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行军速度快吗?” “并不快,因为魏国公的伤势确实很严重……”霍恩明已经隐约猜到了蒋淳斌的心思,所以尽量把问题回答得很仔细,“另外魏国公已经托臣把将军印交还了兵部,还有叛军也悉数遣送到了京营。” “嗯,很好。”蒋淳斌点了点头,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多疑,“告诉徐达好好养伤,北方的边防就靠他了!” 蒋淳斌说完,忽得想到徐达这次的伤情到底是意外之险,还是有意为之?莫不是他为了让自己安心,这才…… 想到这里,蒋淳斌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于是对霍恩明说道,“现在邓愈不在了,北方就只能靠你和徐达,替朕转告徐达,一定要好好休养身体,朕还有许多事儿要靠着他呢!” “臣……臣叩谢陛下恩典!”霍恩明何尝不明白此时蒋淳斌心中的矛盾,其实他想要给予一些人信任,可他又不敢给予完全的信任,他也很苦啊! “另外,你到北平后,把胡大海替回来吧!”蒋淳斌低下头去,将目光落到桌案上,“朕即刻就写手谕!” “额……越国公……”霍恩明下意识地想要问一问原因,但刚一出口,便又知趣地闭上了嘴巴,“臣回去之后,就将旨意传给越国公。” “你不是向朕提过越国公年老力衰,处理事务多有不济吗?”蒋淳斌边写诏书,边主动解释了一句,“朕准备将北平的事情都交与你处理,胡大海也该歇歇啦,而且……也是时候提拔一些新人了……” 霍恩明终于明白了蒋淳斌的意思,原来此时外患既除,内乱已平,对蒋淳斌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些在军中颇有威望的老将。 只有那些掌兵权日久的开国功臣才有机会掀起一些波浪,但像霍恩明这种新近受蒋淳斌提拔的武人,就算是让他zào fǎn,也根本是有心无力,因为他在军中说话根本就不算数! 听蒋淳斌的意思,徐达是打算留下了,因为他双腿已残,后半生也就这样了,那么胡大海等人…… 霍恩明在心中暗自舒了口气,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可就在这时,忽有一内侍上殿奏道,“陛下,济国公丁德兴急报……” “呈上来……”蒋淳斌说着,便接过了内侍递上来的折子,原来是丁德兴请辞…… 只见丁德兴先是在奏疏中对自己没能及时出兵,导致郑江附叛的事情进行了自我批评,并主动提出降职罚俸的惩处。 同时表示西南的少数民族部落至今为止已全部臣服,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估计数十年内都不会再有战事了。 最后丁德兴说自己沉疴已久,乞求卸任养病,将当地事宜交由文官和新提拔上来的将领处理就足够了。 “呵呵……丁德兴这个老实人,终于也聪明了一回啊!”蒋淳斌将奏报置于案头,忽觉得有些心酸…… 第三百一十一章:报应 集庆城的蓝玉府内,许多女人都抱在一起哭做了一团,她们并非哀伤于蓝玉的死亡,而是心酸于自己的命运。 楚方玉没有哭,w w w . t x t 8 0 . c o m她只是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说来事情的发展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可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吗?她一时间竟也说不清楚。 楚方玉成功地报复了蓝玉和蒋淳斌,但代价是南方十数万百姓的离散和生命,而楚方玉当初差点成为其中的一员…… 委曲求全了十多年,对心中最恨的人曲意逢迎,甚至被他凌辱时还要表现出心甘情愿、积极配合的样子,可到头来竟是这种结局,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快活。 人追求某个目标时,就容易产生执念。那么多年来,楚方玉只想着报复蓝玉,报复蒋淳斌,可当实现的这一刻,楚方玉却又发觉自己要的并不是这个,可真是悲哀啊! 自从上次在皇宫告完状以后,楚方玉就没有再出过这个府邸,因为蒋淳斌一直派兵围守在外面,其实他也并不完全信任自己。 楚方玉无法得知外面的消息,她只能每日在府中焦急地等待着,同时隐约打听到蓝玉真的zào fǎn了,而且闹腾得动静还不小。 直到半个月前,府中有一些仆役管事开始撕心裂肺地痛哭,原来他们的亲人在老家都死于战乱了——他们的老家在赣地,而这场战争是蓝玉挑起来的……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楚方玉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和罪责,要知道这些人伺候自己多年,他们都是从蓝玉驻守赣地之时,就跟随在府中做事的。 楚方玉无意间已经变成了一个恶魔,而且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道德和良心的谴责使她每日不得不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同时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这是活该啊!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好像是有兵将闯进了府邸,楚方玉不敢去外面探看,因为她隐约感觉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嘶喊声,哭闹声,整个院子里鸡飞狗跳,他们这是要来抓人,要来清算啊!楚方玉痛苦地闭上双眼,她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天。 可悲的是,整个府邸所有的人都要跟着自己陪葬,其实他们是无辜的……自己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甚至连地狱都不愿意收留自己…… 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白绫,楚方玉慢慢地爬上桌子,将它系在了房梁上,尔后打了一个死结。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楚方玉长叹一声,蹬掉了踩在脚下的凳子,随即便呼吸一滞,即使是第二次zì shā,她仍旧觉得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如果十多年前李醒芳没有把自己从秦淮河里救上来,任由自己溺死水中,也许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故事了…… 楚方玉忽然想到了李醒芳,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做些什么,是否还活着…… 也正因为那次没有死成,楚方玉才断了轻易赴死的念头,才兴起了报复的心思,才会主动提出嫁给蓝玉…… 外面好像响起了鞭炮声,噼里啪啦得燃遍了整个集庆城,应该是在庆祝平叛战争的胜利吧? 记得小时候过节,父亲总会牵着自己的手,一起看花灯,放鞭炮,多么美好的日子啊,即使现在仍能够清晰地浮现于脑海之中…… 所有的记忆都快要消散了,楚方玉下意识地抓紧白绫,她使不出任何力气了,可就在此时,忽有几个士兵冲了进来,骂骂咧咧地道,“快他娘得弄下来,皇上说了,要把她凌迟处死,可不能这样便宜了!否则咱们没法交差!” “好像还没有女人被凌迟处死过吧?”一个大头兵边说边把楚方玉抱了下来,同时趁机在这个昔日尊贵的国公夫人身上占些手脚便宜,“也不知道皇上这次怎么动了那么大的怒气……” “敢造皇上的反,还能有好下场?”几个士兵一边瞎侃一边用绳子把楚方玉绑了起来,“不光是这个女人,皇上这次还要夷她三族……” 楚方玉听着这几个士兵说得那么轻松,心中早已是惊惧不已,可她此时此刻说不出来,刚才自己的嗓子被卡坏了,而身上又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力气。 “不过听说这个女人在老家也没多少亲人了,家族祠堂早都毁了……”几个士兵边说边把楚方玉拖了出去,“有一个算一个咯……” 楚方玉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她已经无法去思考自己的命运,因为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报应啊!她忍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 可这对蒋淳斌来说根本是一件不必在乎的事,因为楚方玉怎么死几乎是无所谓的,现在他更为关心的,是如何处理奉命来到集庆的胡大海。 当然,蒋淳斌发愁如何处理胡大海,胡大海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蒋淳斌,因此两人在宫内大殿相见时,气氛竟一时有些尴尬。 “臣胡大海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即使在胡大海面前摆着一桌子珍馐美味,但他仍旧礼数如常,不敢有丝毫怠慢。 “胡大哥客气了!”蒋淳斌笑着起身,想要亲手扶起胡大海,谁知胡大海却跪在原地向后缩了缩,尔后将身子伏低道,“臣不敢。” 蒋淳斌尴尬地笑了笑,尔后讪讪地收回了空落落的双手,“今日算是私下相见,不用讲那么多礼数,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陛下操劳国事,日理万机,臣……不敢犯上不敬!”胡大海仍旧没有起身,只不过抬起头来直视着蒋淳斌的目光,那眼神显得很复杂。 “越国公,起来吧!”蒋淳斌缓缓踱步至座位旁边,尔后独自坐了下去,“今日陪朕喝一杯酒,总可以吧?” “臣谢陛下恩典!”胡大海佝偻着身子,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待坐到蒋淳斌对面时,那神态便也显得拘谨起来。 “越国公最近酒量如何?”蒋淳斌边说边亲自给胡大海斟了一杯酒,尔后笑着摆到了他的面前…… 第三百一十二章:如果我死了 看着蒋淳斌放到自己面前的这杯酒,胡大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喝,直到蒋淳斌又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举起来和自己遥遥一碰道,“越国公,朕先干为敬了!” 蒋淳斌如此态度,胡大海倒不好扭捏作态了,就算是毒酒,自己也得一仰脖子喝下去! “臣敬陛下!”胡大海说着,便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下去,只不过动作有些急,竟呛得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越国公的酒量不比以前了,想当初一大坛酒灌到肚子里,那也是面不改色!”蒋淳斌笑了一声,又亲自替胡大海将酒杯蓄满了。 “多谢陛下。”胡大海两只大手捧着一个小酒杯,有些拘谨地朝蒋淳斌点了点头,“臣老了,不中用了。” “越国公这是哪里的话,常言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说起来还差得远呢!”蒋淳斌边说边夹了一口菜,尔后朝胡大海一挑眉道,“吃吧,今日就咱们君臣二人,不必拘谨什么。” 蒋淳斌这样说了,胡大海便依言拿起了筷子,蒋淳斌吃什么,他便跟着夹点什么,只不过嚼起来没有什么味道罢了。 “胡大哥这几年在北平如何?过得还算如意吗?”蒋淳斌没有抬头,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听恩明说,你最近身子不大好?” “都是以前的战伤,算不得什么大碍,不过记性确实越来越差了,有时候总爱忘事儿……”其实胡大海已经注意到蒋淳斌改了称呼,但此时他也不愿意戳破,只是顺着说了下去,“陛下龙体安康?” “朕还好,打了那么多年仗,难免都有点旧伤……”蒋淳斌笑着点了点头,尔后话锋一转道,“不过朕与你不同,越是上了年纪,记性便越好,尤其是之前的一些事儿,是越来越清晰啊!” 胡大海不知道蒋淳斌为何提到了这些,因此便只是敷衍着答道,“臣自然是比不得陛下。” “诶,这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啊!”蒋淳斌冲胡大海摆了摆手,“朕有时候宁愿自己记得不清楚,这样也省得受那些煎熬!” 这话很明显不能接,于是胡大海聪明地保持了沉默,而蒋淳斌看胡大海不说话,便自顾自地念叨了起来,“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咱们以前的那些老兄弟,常遇春,俞通海,冯国用,还有花大哥……” “好多好多人,都是忠心耿直的汉子啊!”蒋淳斌放下酒杯,怅然若失般喟叹了一句,“朕好怀念他们,因为活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乱臣贼子!” 胡大海见蒋淳斌如此,连忙起身离开座位,然后重重地跪了下去,“陛下恕罪,臣……臣……” “诶,胡大哥,不必如此……”蒋淳斌边说边将胡大海从地上搀了起来,“朕说的不是你,而是指蓝玉和冯国胜他们,实在是让朕寒心啊!” “你和他们不一样……”蒋淳斌看着胡大海再次坐回到座位上,便添了一句道,“你们胡家是一门三忠烈啊!”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胡大海吓得差点又跪倒了地上: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一种提点?抑或是…… 胡大海不敢再往深了去想,因为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因蒋淳斌而死,真要论起来,最可能zào fǎn的其实是自己啊! “陛下,臣……重病在身,恐难料理军务,乞求归还乡野,还望陛下恩准!”胡大海几乎是哑着嗓子说出的这句话,“此乃臣肺腑之言!” “哦,这样啊……”蒋淳斌张了张嘴,倒也没显得太惊讶,“朕仰仗你之处颇多,可你却……唉……” “有负圣恩,臣……罪该万死!”胡大海将头埋得很低很低,态度可以说是接近于乞求了。 “无妨!朕……理会得嘛!”蒋淳斌释然一笑,“打了那么多年仗,是该好好歇一歇啦!不过……你掌北平军务日久,骤然离开,不会出什么乱子吗?” 蒋淳斌现在说的话已经接近于暗语了,因此胡大海不由得苦笑一声,“臣离开北平时,已将全部事务交割于霍恩明,想必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这样朕便放心啦!不过你们都是肱股之臣,一个个得都回家养老了,朕实在是舍不得啊!”蒋淳斌这话说得便有些虚伪了,但胡大海还不得不应承一句“有负圣恩”之类的低语,可以说是非常痛苦了。 “算了,事情已经这个样子,朕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蒋淳斌将手一摆,对胡大海笑了笑,“来吧,吃饭,咱们吃饭!” 要问世界上最难吃的饭是什么饭?就是这样一顿两人各怀心思的饭,尤其是胡大海,可谓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回“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朕听说胡大哥一直在哀悼二子之逝,确实,关住和三舍都是英雄啊……”蒋淳斌边说边瞟了胡大海一眼,“不过胡大哥也该续弦啦,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不是办法……” “诶……”胡大海虚晃着应了一句,心中却明白蒋淳斌绝不是一句随便的玩笑话:如今在他眼中,一个没有牵挂的人总是值得忌惮的…… 端起一杯酒,入喉有些苦,胡大海此时忽得羡慕起了花云等人:若是自己也像花云一样,几年前战死在了沙场,那么蒋淳斌对自己也不会是如今这番猜疑揣度的态度吧? 若是自己和花云换一个位置,那么也许今天蒋淳斌就会把花云叫到了这里,然后和他说自己梦见了胡大海,有些想念他的忠勇了…… 战死沙场有时候真的不是一件坏事啊,若是蓝玉、冯国胜等人死得早,那么他们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乱臣贼子的结局,人总是容易怀念以前的人和事,而对眼前的不加以珍惜…… 老花啊,你可是痛快了,赢得生前身后名,却把炜儿留给我,让我受这活人的罪…… 附注:史载:至正二十二年,胡大海死于苗军下属叛乱……一个将军最好的归宿,就是在最后一场战役中,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 第三百一十三章:装疯 曹国公刘伯温死了,无疾而终,走得时候很安详。蒋淳斌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方想起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刘伯温了。 当初他和李善长双双离朝,蒋淳斌心中有一丝释然,又有一丝留恋,毕竟他们都是治国之能臣,如果真的能够像一统天下之前那样辅佐自己,自己又怎么忍心放他们走呢? 好在刘伯温颇有长者风范,在临走之前还给自己写了一篇治国之策,肺腑良言,尽在于此,好歹比李善长大了几岁,对于一些事情确实是看得开了。 刘伯温赋闲在家的这几年,蒋淳斌一直派人暗中探看,并非有意监视,而是希望这个老头能够过得好一些,毕竟蒋淳斌对他还是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在里面。 这个老头倒也心宽,退休之后还真过起了养老的日子,每天溜溜鸟、写写诗,有时候让蒋淳斌羡慕得紧。 不过刘伯温也并非什么都不关心,蓝玉zào fǎn的时候,他还执意上书一封,讲明了一些应敌之策。 由此便可以看出刘伯温的忠心,因为他这样做,非但不会使蒋淳斌高兴,甚至还会触怒蒋淳斌,但他仍旧这样做了,无他,为国为民而已,所谓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因着刘伯温的这份情怀,蒋淳斌决定亲往悼念,不是作为君主,而是身为一个朋友。 蒋淳斌亲自去了正在举丧的刘府上香,这对刘伯温的子孙来说自然是一种殊荣,可蒋淳斌想的却是刘伯温为别人写了许多悼词,这次也该轮到自己给他写了吧?虽然文采不好,但想必刘伯温是不会嫌弃的。 那个有趣且爱拍马屁的老头啊,你学诸葛亮摇羽毛扇的形象是永远不会在我脑海中消失的……蒋淳斌在心里念叨着,同时将燃着的香插在了小鼎炉之中。 令蒋淳斌没有想到的是,李善长竟然也来了,要知道建国之后,他和刘伯温可算是死对头:不仅仅是政见不同的问题,地位变化所带来的对峙也让这两大文臣互相看不顺眼。 李善长到底是给自己做样子?还是真的人死之后对一切都看淡了?蒋淳斌现在已经不愿再去追究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蒋淳斌也没打算在这里多呆,因为众人都会觉得很拘束,估计到时候办的就不是刘伯温的丧礼,而是迎接皇上的见面礼了。 可就在蒋淳斌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所到之处,便引起一片欢呼,惊得众人纷纷退开避让。 蒋淳斌眉头微蹙,连忙让跟随出宫的侍卫上前擒住那人,结果才发现竟然是济国公丁德兴! 蒋淳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丁德兴了,甚至最后一次与他交流,便是他上书的那封请罪表。 蓝玉叛乱被平定后,丁德兴便主动交出兵权,然后离开川蜀,回到了集庆,而蒋淳斌也在名义上给了他一个太子太傅的衔称。 但之后蒋淳斌便与丁德兴再无交流,甚至连进宫面圣的程序都给免了,因此蒋淳斌又如何能想到丁德兴竟变成了这副样子! 此时众人都打眼朝这里瞧着,丁德兴却浑然不觉,只是在那里嘿嘿傻笑,时不时地还冒出几句疯话来。 蒋淳斌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李善长,却见他只是低下头去,默然不语,而其他人也都保持着同样的态度,显然他们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表明什么想法。 “老丁!”蒋淳斌上前一把拉住丁德兴,“老丁,看着朕,和朕说句话……老丁?” 丁德兴没有回答,此时的他须发皆乱,身上似乎也有段时间没有清洗了,不时散发出阵阵恶臭,“我要上香,我要给刘大人上香!” 此时他的儿子丁忠和丁浩也跑了过来,见到这副场景立刻拜伏在地上道,“陛下恕罪,陛下饶命啊!家父……神志不清,冲撞了陛下……” 面对丁德兴的儿子惶恐不已、磕头如捣蒜的场景,再看着旁边众人全都像看热闹似的往这边瞥着,蒋淳斌不由得一阵心酸,便拉起丁德兴道,“走,跟朕去后堂!” 丁德兴的两个儿子见状,连忙跟上前来,却被蒋淳斌一指道,“谁也不许跟过来若有人偷看,朕定不饶恕!” 说罢,蒋淳斌便拉着丁德兴朝无人处走去,而众人则慌忙让开了一条路,同时暗自为丁德兴捏了一把汗。 捡了个没有人的小屋,蒋淳斌一把将丁德兴推了进去,尔后抱臂立于门口,冷眼瞧着丁德兴在屋内发疯。 丁德兴骤然来到这个荒僻之处,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只是瞟了蒋淳斌一眼,便继续在屋里又喊又跳,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失了心智的疯子。 “我让你他娘的还装!”蒋淳斌沉默地看了半天,忽得上前一拳打在了丁德兴脸上,让他忍不住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丁德兴被蒋淳斌一拳给打蒙了,只见他坐在地上愣了半晌,方又继续傻笑起来,嘴里还念叨着,“我疯了,我就是疯了……” “你他娘的连装疯都不会!”蒋淳斌见状,不由得一阵气恼,尔后直接将丁德兴扑倒在地,坐在他身上狠狠捶打起来,“你要是真想装疯,就找个疯子好好看看,跑到刘伯温的葬礼上来丢人现眼算怎么回事……” 其实蒋淳斌一开始真的以为丁德兴疯了,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丁德兴的有些表现看起来虽然有些疯狂,但似乎存着些意识,简单来说,他疯得有些过头了! 于是蒋淳斌把他拉到了这个没有人的小屋子里,丁德兴果然就有所暴露了,因为一个没有疯的人是很容易在人少的时候恢复常态的。 再加上蒋淳斌之前并没有听说过有关丁德兴的异常消息,而自己这趟专程出宫来拜祭刘伯温,丁德兴却恰好出现在这里,哪有这样往枪口上撞的疯子?因此蒋淳斌料定丁德兴这是装疯,而且必然是含有某种目的的装疯…… 第三百一十四章:释然 丁德兴被蒋淳斌这样一顿狠捶猛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躺在地上护住头,其实丁德兴感觉得到蒋淳斌打得不重,他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 “丁德兴,你他娘的真是个王八蛋!”蒋淳斌喘着粗气骂了一句,便气呼呼地坐到了旁边,恶狠狠地盯着丁德兴看了起来,“说!为什么装疯?是谁让你装疯的?” 丁德兴没有说话,因为他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一口咬定自己没装疯吧?那他娘的就更不像个疯子了,因此他只得沉默…… “不说?”蒋淳斌冷笑一声,指了指屋外道,“好!那朕就把你的两个儿子叫进来,清楚得问个明白!” “别!”蒋淳斌这样一说,便戳到了丁德兴的痛处,而他这一声回应,则清晰地表明自己确实是装疯,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哼,老实人还想装疯?”蒋淳斌撇了撇嘴,但看起来并没有很生气,“到底是谁教给你那么一个蠢法子?” 丁德兴确实是个老实人,所以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趴在地上不停地求饶告罪。 “说,为什么装疯,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做的……”蒋淳斌冷冷地看着丁德兴,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一句话。 “臣……臣知罪……”丁德兴将身子伏低,根本不敢去看蒋淳斌,“并没有人让臣这样做,只是……只是刘先生前时提点过臣,说是……装疯或许能够躲过一劫……” “躲过一劫?”蒋淳斌皱皱眉头,眼神中登时精光一闪,“你命里能有什么劫数?” “臣知罪!臣悔过!”丁德兴咚咚又是两个响头,磕得倒是挺实在,“当初蓝玉zào fǎn的时候,臣并非不肯率兵前往,实在是……吐蕃叛乱,臣走不开啊!所以臣才派郑江过去,哪能想到他竟然会附了叛军!” “这些事情朕都知道,也原谅你了啊!”蒋淳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你何必要装疯?要这样作践自己?” “臣……臣害怕啊!”丁德兴说这话时,就差哇得一声哭出来了,“臣死了没所谓,可臣的几个儿子……昶儿才八岁,旭儿五岁,他娘现在还怀着一个……臣愿以一死换取家人平安!”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又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的家人?”蒋淳斌抓住丁德兴的肩膀,狠狠地摇了两下,“难道……难道朕真的将你们这些功臣逼到如此地步了吗?” 蒋淳斌此时真的有些崩溃,他杀廖永忠,逐冯国胜,甚至后来将其灭族,都有着不得已的理由,而且他们做的确实很过分。 蓝玉、冯国胜、廖永忠、郑江……试问他们哪个不该杀?可蒋淳斌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会吓到一贯老实的丁德兴。 是的,丁德兴延误军情,而且用人失误,以致其投附叛军,怎么看都是大罪,可蒋淳斌并没打算惩治他,因为蒋淳斌明白丁德兴是个老实人。 但丁德兴并不这样想,他根本摸不清蒋淳斌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他只能装疯,希望以此来保全自己、甚至是家人的性命 可这让蒋淳斌心寒,原来曾经的兄弟,现在竟会多出这许多算计,而且为的只是活命!权力啊!真是可怕! “老丁,你救过朕啊!而且救过好几次,朕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蒋淳斌紧紧盯着丁德兴的眼睛,说得异常真切,“之前在黄河北岸,若不是你冒死护着朕突围,朕早就……还有鄱阳湖大战的时候,你见张定边势勇,故意扮作朕去吸引敌军,朕都记在心里边啊!” “陛下!”听到蒋淳斌这番诉说,丁德兴忍不住痛哭流涕,“臣愿终生伴陛下左右,侍奉陛下!” “老丁,你一片赤诚之心,朕又如何会去难为你啊!”蒋淳斌一把搂住丁德兴,心中生出无限感慨,“现在已经没几个人了,你,徐达、傅友德……还有朕,就只剩那么几个啦!” “臣知道陛下心里头也苦,臣不想让陛下为难……”丁德兴此时已经感动得上气不接下气,“臣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掌军了,现在就只剩一身的糙力气,也没什么用处了,只盼着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能跟在陛下左右历练一番,如果能够帮得上陛下,臣几年之后也能瞑目了!” “朕答应你,朕都答应你!”蒋淳斌啜泣着点了点头,哪知丁德兴跟自己差不多的岁数,竟是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看上去比自己老了十几岁,“朕即刻就将他们调到禁军去!” “臣多谢陛下恩典!”丁德兴非常郑重地朝蒋淳斌行了个大礼,原来装疯是没用的,耍手段也是没有用的,皇上心里装着一块明镜,自己能活到现在,全靠的是老实! “不用谢了,这都是朕亏欠你的,是朕亏欠你们的!”蒋淳斌摆了摆手,全身好似是脱了力一般。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丁德兴话还没说完,便听蒋淳斌接口道,“想讲你便讲!” “是。”丁德兴点了点头,“陛下,傅友德也不容易,陛下既然能够宽宥臣,那抽空也去瞧瞧老傅吧!” “也就是你老丁,都这个档口了,还知道想着别人!”蒋淳斌边说边站起身来,“放心吧,朕没打算把老傅怎么着,他也是个老实人!” “诶,陛下圣明。”丁德兴说着,便站起身来,像以前一样跟在了蒋淳斌左右,“臣愚钝,给陛下惹了dà má烦。” “不是给我惹了dà má烦,是给你自己惹了dà má烦!”蒋淳斌笑着叹了口气,“刚才你还疯疯癫癫的,现在出去就又恢复如常了,你这个国公爷的脸面往哪放?别人又该怎么想?” “这……是臣考虑不周……” “行了,既然以后不打算掌军,就少抛头露面吧!”蒋淳斌背过双手,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威严模样,“至于老傅嘛,朕过几天便去瞧瞧他!” 第三百一十五章:晚景英雄 蒋淳斌如今似乎爱上了微服私访的感觉,只不过在集庆城内,他那招摇的车驾总是惹眼的,因此众人远远一望,便知道肯定是皇上来了。 人一上了岁数,便喜欢寻访老友,于蒋淳斌而言,他此时愿意接触的,自然是当初那些陪着自己打天下的穷兄弟。 徐达离得太远,丁德兴也回老家含饴弄孙去了,到头来便只剩下了傅友德一人可以和蒋淳斌聊一聊之前的那些事儿。 其实傅友德已经赋闲很长时间了,甚至当初蓝玉作乱,蒋淳斌也没有启用他,因为蓝玉和傅友德的私交还算不错,至少在蒋淳斌看来是这样的。 原来建国之后,蓝玉和傅友德相互配合着打了不少胜仗,既是如此,蒋淳斌肯定不放心傅友德在外领兵,于是便将他调回了集庆,甚至在旁人看来,这无异于一种变相的圈进。 傅友德明白自己某种程度上比不得丁德兴等人,因为自己虽然很早认识了蒋淳斌,但投靠他的时间却比较晚。 甚至当初在黄河南岸,自己还随着李喜喜等人抛下了蒋淳斌,虽然他事后表示理解,但心里真的就不别扭?傅友德对此根本不敢多想…… 如此说来,自己连胡大海等人都比不上,至少他们认识蒋淳斌更早,共同的经历也更多…… 不过现在于蒋淳斌而言,这几个人都是差不多的,毕竟剩下的人太少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数得着的老实人。 傅友德的府邸修得不算豪华,因此蒋淳斌到了之后,也只见到几个仆役,于是便笑着大喊道,“老傅呢?朕都来了,也不知道亲自迎驾!” 话音未落,傅友德的几个儿子傅春等人便赶忙迎了出来,“臣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都起来吧!”蒋淳斌今天心情不错,说话时一直带着笑容,“你们的父亲呢?怎么不见他亲自来迎?难不成还要和朕摆个架子?哈哈哈……” “陛下恕罪…”傅春等几人虽然听得出蒋淳斌是在开玩笑,但此时他们实在笑不出来,只好相视摇摇头道,“陛下,家父……重病在身,实在无法起身相迎了……” “嗯?竟病得如此严重吗?”蒋淳斌皱皱眉头,料想着他们也没胆子说谎话,于是摆摆手道,“走!赶紧带朕去看看!” 傅春听蒋淳斌这样说,自然也不敢耽搁,连忙在前面引着路前往了傅友德的卧室,待行到门口时,便知趣地退到一边道,“陛下,家父就躺在里面。” “嗯,朕知道了。”蒋淳斌点点头,却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因此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你们几个去别处候着吧,朕就想和你们的父亲聊聊天。” 傅春等人瞅着蒋淳斌推门而进,随行侍卫也都恭立于院子里,便行个礼退了下去,其实他们很想看一看蒋淳斌见到自己父亲的那一刻,到底会是什么表情。 “老傅,朕来瞧你了!”蒋淳斌绕过堂屋,一脚便踏进了卧室,可眼前的一幕真的让他惊呆了: 只见傅友德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下面摆着好几个便壶,他……难道瘫痪了? “老傅,你这……”蒋淳斌走上前去,挨着对面一张椅子便坐了下去,这次他终于可以清楚地看到傅友德的境况了。 “臣……臣……”傅友德想要向蒋淳斌行礼,可根本无法动弹,甚至就连说话也……此时的他只是张着嘴啊啊的,话还没说利索,口水便流到了枕头上…… 傅友德可能也觉得丢人,干脆闭上了眼睛,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也许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蒋淳斌看得出来傅友德绝对不是装的,他此时的病症类似于现代的中风,而且非常严重,已经到了瘫痪不遂的地步,可是一个征战半生的大将军,怎么会这样呢? “傅春?傅春!快给朕进来!朕有话要问你!”蒋淳斌站起身来,朝外面大声喊道,他明白跟傅友德交流是不可能了,所以有些事只能找他的儿子问清楚。 “你父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蒋淳斌一见傅春进来,便急慌慌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一段时间了。”傅春看了一眼傅友德,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就是……蓝玉叛乱的时候,父亲急火攻心,忧虑成疾,结果……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对于傅春的这种说法,蒋淳斌并不完全相信:傅友德是在蓝玉叛乱期间病倒的,这点没有什么异议,但具体原因如何,蒋淳斌自有一番判断。 其实傅友德是个粗直的性子,倒也谈不上什么忧国忧民,因此他在蓝玉叛乱期间病倒,就只有一个解释:害怕。 傅友德知道自己与蓝玉合作过很多次,所以他害怕蒋淳斌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尤其后来冯国胜和郑江投附,更加剧了他的那种危机感,于是忧急交加之下便病倒了。 “老傅啊,安心养病,不用想其他的……”蒋淳斌上前两步,握住了傅友德的手,“朕前些日子刚和老丁见过面,就剩下咱们几个人啦,朕可不愿让你们走,回头有机会……还想一起喝酒呢!”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傅友德方才露出了些笑容,或许是因为欣慰,或许只是因为……他确定自己和家人能好好地活下来了…… “傅春,好好照顾你父亲……”蒋淳斌看着傅友德那因激动而淌下来的口水,不由得一阵心酸,“朕……朕就先走了……” “臣恭送陛下。”傅春向蒋淳斌行了个礼,赶忙回身为傅友德擦拭起来,尔后一撩被褥道,“爹,你怎么又尿……” “臣……恭送……陛……陛……”是傅友德的声音,话依旧说不清楚,蒋淳斌不忍心再听了,直接快步走了出去,风跟着一吹,眼泪便淌了下来…… 附注:史载,傅友德作战勇猛,曾在北伐期间创造了“七战七胜”的奇迹。 第三百一十六章:一生有你 “身子好得多了?”蒋淳斌一下朝,便匆匆来到了刘若晴的寝宫,因着她最近病了,所以蒋淳斌来这里的次数也比往日多了些。 “没什么大碍,多调养几日便没事儿了。”刘若晴边说边帮蒋淳斌剥了一个橘子,“你也不用老往这跑,国事那么繁忙,耽搁了可不好。” “最近事情不多,杂七杂八的没什么可操心……”蒋淳斌摆摆手,将橘子掰做两半,一半递到了刘若晴嘴边,一半直接扔到了自己嘴里,“新鲜水果还够吗?要不然朕着人再采购一批到这里?” “够啦,再多就都放坏了。”刘若晴接过橘子,撕下一瓣放到嘴里嚼着,甜丝丝的直沁进心里,“若是国事不忙,那也该抽出时间来多陪陪那几个刚进宫的小美人儿啊?” 这种玩笑,也就只有刘若晴敢和蒋淳斌开,而蒋淳斌更是毫不在意,只当做夫妻间的趣事一笑而过,“换来换去的朕都腻烦了,还是多陪陪你比较有味道。” “呦,陛下如今竟还肯说这种话来哄我,臣妾可真是感动得紧!”刘若晴翩然一笑,而旁边的伺候的人也知趣得退了出去,要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独处的时候,可是不希望人打扰的。 “朕说得可都是真心话,你却偏不当回事。”蒋淳斌说着,便很自然地握住了刘若晴的手,“下次身体再不舒服,就别总让高御医一个人给你诊治了,他老眼昏花的,东西都瞧不清楚,回头再给你误了诊!” “现在那些御医可都怕你,若是臣妾不小心吃错了一味药,陛下再怪罪到他们头上,可就真是大事了。”刘若晴边说边拿手帕为蒋淳斌擦了擦嘴角的汁水,“也就是高御医,人家岁数大了,你也不好意思说重话。” “你啊,心总是那么善,万一以后害到自己怎么办?”蒋淳斌轻叹一声,将刘若晴的手握得更紧了,“须知在朕心中,你可是抵得过千人万人!” “在臣妾的心中,就只装得下陛下一人。”刘若晴说着,便依偎到蒋淳斌怀中,“其实臣妾也盼着自己能够活得久些,长伴陛下左右,只怕自己没有那个福气。” “诶,千万不要说这种傻话!”蒋淳斌将刘若晴搂得紧了些,“朕现在身边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了,也就有时候一想到你,才觉得活着有些乐趣。” 刘若晴明白蒋淳斌这乃是有感而发,他并非不能失去自己,而是心酸于故人之情越来越淡薄罢了,有时候人得到一些东西,却又总要失去一些东西。 “徐达最近的身体也总出毛病,朕将他从北平召回来了,不让他再受那风沙的苦。”蒋淳斌悠悠叹了口气,将目光瞥向了刘若晴,“正好也多个人能陪朕说说话,你要不要和朕一起去看看他?” “不要!”刘若晴坚定地摇了摇头,尔后絮絮念叨着,“瓜田李下,有些人……还是一辈子不要见的好……” 其实徐达当初对刘若晴有好感的事儿,蒋淳斌早已知晓了,但他清楚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什么,实际上也并无可能,因此就没有放在心上。 像他们这种年纪和经历的夫妻,互相之间本就没有必要相互隐瞒,事实上刘若晴也不会去欺骗蒋淳斌任何事,因为她的心中总是坦荡荡的。 夫妻之间若是真的没有任何秘密,那自然是一种难以达到的境界,所幸蒋淳斌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同理,刘若晴也是幸运的。 “那好吧,你若是不愿意去,朕自然不会勉强你……”蒋淳斌边说边站起身来,移步到了塌边,“也是,有你在身边,朕和徐达许多话也没法说,哈哈哈……” “你们男人的事儿,我们女人本不该掺和。”刘若晴说着,便跟着蒋淳斌走了过去,“只盼着闲下来的时候,也能多往臣妾这里跑跑,这样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其实近几年来,蒋淳斌来刘若晴寝宫的次数算不得频繁,后宫里的新人总是一茬接一茬的,花一样的年纪和容貌,蒋淳斌难以抵抗这种yòu huò,只不过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蒋淳斌还是要留宿于刘若晴这里,不为别的,哪怕只是说一说话也好,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一种别处寻不到的慰藉和安心。 “其实真要算起来,朕在你这里呆的时间是最长的……”蒋淳斌蹬掉靴子,一骨碌便爬到了榻上,“若是哪天真的想朕了,便着人唤朕一声,朕自然就会过来了。” “臣妾可不敢做那么没有眼力见儿的事儿。”刘若晴帮蒋淳斌盖好被子,又顺势躺在了他的身边,“宫里都一年没进新人了,要不过段时间再选次秀女吧!” “不用了,够多的了……”蒋淳斌边说边笑着捏了捏刘若晴的脸蛋,“再多的话,朕哪里还有时间陪你?” 蒋淳斌这样表示,刘若晴自然心满意足,于是她抻过被角,像之前一样腻在了蒋淳斌的身上,“那臣妾可要好好珍惜陛下陪在身边的日子了。” “那是……”蒋淳斌轻声一笑,将刘若晴抱在了怀里,“陪朕小憩一会儿吧,朕有些倦了。” “嗯。”刘若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像只猫儿似的蜷在了蒋淳斌怀中,不一会的功夫,她的耳边竟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轻手轻脚地将身子抽离开来,刘若晴又帮蒋淳斌掖了掖被角,此时他的面容很安详,长长的睫毛不时忽闪两下,让刘若晴忍不住俯下身去轻吻了一记。 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刘若晴发现自己仍然如此迷恋蒋淳斌的身体,这实在是一件神奇而又值得高兴的事情。 “偏扰了朕的好梦。”蒋淳斌笑着睁开眼睛,再度将刘若晴拉到自己怀中,“就安安静静地陪朕睡会觉儿,睡醒了……朕就陪你逛逛,去转转御花园……” “陛下真的累了……”刘若晴安心地伏在蒋淳斌胸膛,她觉得这里是最温暖的所在…… 第三百一十七章:最后的兄弟 徐达终于住进了集庆城内新落成的魏国公府邸,而蒋淳斌的亲身到来则让徐达更加诚惶诚恐,“臣徐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不用跟朕摆弄这些虚礼了,你没看朕今天穿的是便服吗?”蒋淳斌说着,便要上前将徐达给搀起来,结果却见他踉跄两下,差点跌倒在地。 “臣不中用了……”徐达尴尬地笑了笑,尔后接过了旁边仆役递来的两根拐杖,有些艰难地扶着它们站了起来,“臣这条腿……已经废了……” “那么严重的吗?”蒋淳斌皱皱眉头,想要帮徐达一把,却又怕伤了他的自尊,于是便站在原地没有动,“朕上次着人给你打造的那个轮椅……” “臣不敢丢弃,一直小心用着呢。”徐达立定后冲蒋淳斌笑了笑,“可臣也不愿当一辈子废人,所以平日里就多拄拄拐,好歹也能正常走路不是?” “是啊,确实得多锻炼一下腿部肌肉……”蒋淳斌点点头,跟着轻叹了口气,“走吧,咱们进去聊。” 蒋淳斌说着,便径自走上前去,而徐达则在后面拄着拐杖亦步亦趋地跟着,蒋淳斌见状,不由得放慢了步子,“慢点走,不着急。” “陛下恕罪……”徐达歉意地报以一笑,拐杖在石板路上笃笃作响,显然他已经尽己所能地加快速度了。 “朕之前听说你受伤了,便总想着见一面,却没等到机会……”实际上平定了蓝玉叛乱之后,徐达便奉旨回北方边境驻守了,如今见到他这副情状,蒋淳斌心中自然有些愧疚,“好在你如今回了集庆,朕倒是能常常见到你了。” “臣心里也高兴得紧……”徐达抓紧拐杖,喘了口大气,“正巧臣在北方运回来几坛老酒,都是佳酿,今天倒可以尝一尝。” “你的身体需要多调养,最好就先不要喝酒了,平日里多喝点果子汁,酸酸甜甜的,比酒好喝。”蒋淳斌说着,便靠着附近的一个石凳坐了下去,“过来一起晒会儿太阳,今儿个天气不错。” “诶,那臣就陪陛下坐会儿。”徐达也是走得累了,于是把拐杖往石桌上一靠,便跟着坐到了蒋淳斌对面,“陛下为臣修的这个宅子,臣还没有好好谢过陛下。” “你是不世之功臣,一座宅子又算得了什么?”蒋淳斌边说边招了招手,守在旁边的侍卫便退了下去,“饭菜还没做好吧?如果还得一会儿功夫,咱们就坐在这儿聊聊天。” “一切都看陛下的意思……”徐达说着,便要起身在旁边的葡萄架上摘串葡萄,“先吃点水果开开胃。” “我来吧!”蒋淳斌站起身来,也没怎么细看,直接就拽下来一串葡萄,“园子修得倒是不错,东西还挺全的!” “臣……呵呵……臣这无用之躯……”徐达摩挲着自己的大腿,轻叹了一口气,“总想着为陛下分忧……好在如今没什么战事,天下也太平了。” “你养好自己的身子就成,别的先不用想……”蒋淳斌拈了粒葡萄,瞅着旁边也没水,便直接递给徐达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徐达当然不敢挑蒋淳斌的毛病,于是双手恭敬地捧了过来道,“多谢陛下,臣……” “诶,你若是再这样,朕便不与你一起坐了……”蒋淳斌笑着将手抽了回去,“朕再说一遍,还与以前一样,朕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好。”徐达笑着点了点头,尔后很自然地从蒋淳斌手中接过那粒葡萄,扔到了嘴里,“还没熟,有点酸……” “是吗?那朕就不吃了,哈哈哈……”蒋淳斌虽是这样说,但还是扯下来一粒葡萄放到嘴里嚼了,“是有点酸,不过还好……你知道朕前些日子去看了趟傅友德,他都瘫在床上了,动也动不了,一说话就直流口水,看得朕……心里酸得不成……” “是吗?竟有那么严重?”徐达皱皱眉头,显然没想到昔日勇武的傅友德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那臣得挑个日子去看看他了,不然实在不舒坦。” “去看看吧,就剩咱们这几个人了……”蒋淳斌悠悠叹了口气,尔后低下头道,“朕有时候就会想起在亳州的时候,那时候还有常大哥,咱么几个一起住来着……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可日子就是经不住琢磨……” “当时自然有当时的烦恼,现在……现在挺好的!”徐达笑笑,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毕竟说多了也是徒增伤感。 “是啊,现在挺好的,只是有些无趣罢了……”蒋淳斌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吧,到前厅去,朕都闻见饭香味了!” “好,咱先去吃饭!”徐达扶着石桌站了起来,尔后接过蒋淳斌递上来的拐杖,忽觉得日子一瞬间又回到了从前,“臣记得陛下做的饭菜香,便总想跟着学,可到头来也没学会,只能每天干瞅着青楠做……” “你这一说朕倒想起来了,怎么不见邵青楠?难不成她还在怪怨朕?”蒋淳斌搀扶着徐达,步子也越走越慢,“咱们兄弟相见,她好歹也该出来迎一迎啊!” “是,她做得不好,臣回头说她。”徐达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她倒不敢怪怨陛下,毕竟当初是她哥做错了,陛下能够饶过她,她就已经很感激了……只是她胆子小,怕惹陛下生气。” “是啊,邵青楠倒是个醇厚性子,不像楚方玉那么凉薄……”蒋淳斌笑着叹了口气,“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她出来吧,咱们一起吃,长兄如父,说起来朕还没有和这个弟妹好好说过话呢!” “成,这样最好,省得以后陛下来这里,她都跟着担惊受怕……” “朕当初逆了你的意,执意让你娶邵青楠,你不怪朕吧?” “怎么会?三十岁之前,臣还不懂,可后来臣才明白,有个真心待你的人不容易啊,她肯掏出心来对臣好,臣也就不想别的了。”徐达这话,等于是将这些年来他与蒋淳斌之间唯一的心结给挑破了,因此两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明白了这个理儿不容易,回头朕给你个腰牌,想进宫找朕,便带着青楠一起去!” “不用啦,臣还是在家里多陪陪老婆,陛下也……也多陪陪老婆吧!哈哈哈……” 第三百一十八章:大结局(温馨版) 上元佳节,与民同乐,而蒋淳斌更是借着这个机会,招徕天下富商,允许他们在集庆城内盛搭彩楼,并在秦淮河上燃放水灯万盏。 本来蒋淳斌还想着带上家人一起到宫外转转,结果被一帮大臣联名上奏劝阻了,蒋淳斌觉得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便作罢了。 此时集庆城内灯火通明,甚至一些人家稀少的地方,也摆了不少盛油夜灯,聚如萤,散如星,颇有一番趣味。 平日里没多少乐子的百姓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闹花灯的、耍龙灯的、踩高跷的、舞狮子的、划旱船的、走百病的,成群结队的直到半夜,各处仍旧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宵禁自然是没有的,正阳、宣武、崇文各门都大开着任人往来,只不过有几个校尉小兵从旁巡视,时不时有过往的行人扔给他们一包热栗子,便能换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此时蒋淳斌和一些妃嫔王女就在城楼之上,眺望着城中盛况,当然,宫内的花样儿更多,只不过现在文武群臣和耆老宴刚散,喝了不少酒的蒋淳斌倒是想来这里躲个清净。 几个岁数小的皇子公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肆意玩耍的机会,故意偷偷摸摸地躲着蒋淳斌在小院儿里放起了烟花爆竹,响炮、起火、sān jí浪、地老鼠,炸得一个比一个响,吓得那些宫女太监直围在旁边大呼“小祖宗”。 蒋淳斌对此倒也不在意,为了讨个彩头吃了元宵后,便和众人一起转悠着观赏花灯了。 今晚请了不少伶人表演节目,歌唱得好,曲作得也妙,不时引得旁边围观的众人阵阵喝彩,不过蒋淳斌倒没有太大的兴趣,相比较而言,他还是觉得看花灯更有意思一些。 “陛下,这是韩国公专程派人送来的贺词。”一个侍卫上前,将一个大红帖捧到了蒋淳斌身边,“还交代说这是一副上联,看陛下能不能试着对出下联,再给出个横批。” “李善长这个老头,还跟朕打起了哑谜,哈哈哈……”蒋淳斌笑着接过帖子,其实自从年前李善长大病了一场后,这个老头总念叨着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了,没想到现在还有心情写对联,看来病情是有些好转了,倒省得自己再去看他了。 一旁的刘若晴见状,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同时大声读道,“灯明月明,灯月长明,大明一统。” “嗯,寓意不错。”蒋淳斌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很满意,“若晴,你能对出下联来吗?” “臣妾愚笨。”刘若晴笑着摇了摇头,“韩国公这个联子出得妙,若要对出下联,恐怕是难为人了。” 此时蒋天杰正巧在旁边,听到蒋淳斌和刘若晴在讨论这副对联,不由得蹙眉深思,尔后上前礼道,“父皇,儿臣有一个下联,说不上巧妙,倒也还算工整。” “嗯?是吗?”蒋淳斌轻笑一声,将帖子递给了蒋天杰,“你说说看,若是对得好,朕重重有赏。” 蒋天杰站起身来,接过帖子,扫了一眼尔后大喜道,“那便没错了,父皇请听儿臣的下联,君乐民乐,君民同乐,永乐万年。” “嗯,不错,小子有点急思才智!”蒋淳斌笑着拍了拍蒋天杰的肩膀,“说吧,你小子想要什么赏赐?” “儿臣不要赏赐,儿臣只想着能够多陪陪父皇。”蒋天杰凑到蒋淳斌身边,故意扮个乖巧,“父皇就让儿臣晚点再去就藩吧!” 阇瑜见蒋天杰竟然提出了这个要求,生怕会惹得蒋淳斌不高兴,连忙暗中一拉蒋天杰道,“听话,父皇让你快些去就藩,就不要耽搁。” “行啦,朕今晚高兴,若是想在集庆再待上一段时日,那就明年再去吧!”蒋淳斌说着,便拉起了阇瑜的手,“先别管他们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咱们一起去转悠转悠。” 阇瑜当年那也是数得着的美人儿,只是经不住岁月流逝,加上后宫新人又多,因此近些年来蒋淳斌少与她亲近,此时蒋淳斌邀她一起看花灯,她自然是心中欣喜,连忙福了一礼,然后跟在了刘若晴、苏坦妹等人身边。 “陛下,不是说好今晚要放孔明灯?”赵敏素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即使如今已是三十许人,但仍有些咋咋呼呼的,不过蒋淳斌倒也喜欢她这种感觉。 “好,这就放!”蒋淳斌说着,旁边的苏坦妹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孔明灯递了过来,“朕看刚才李善长写得那副对联就不错,放到里面吧,也算是朕对天下百姓的一个心愿!” 蒋淳斌这样一交代,赵敏立刻拿起毛笔在一张红色小纸条上将对联抄录了下来,她最近一直在练汉字,此时倒也好派上用场。 “若晴有什么心愿,也一并写上吧。”蒋淳斌瞧着苏坦妹、李灵韵等人都开始放起了孔明灯,不由得在一旁跟着蠢蠢欲动,“咱俩一块写一个,倒也算个纪念。” “臣妾能有什么心愿,只不过盼着大明永盛,陛下安康罢了。”刘若晴说着,便接过了蒋天汉递上来的孔明灯,“其实韩国公那个联子,倒是说了臣妾的心愿。” “那还不够!”蒋淳斌摆了摆手,亲自取了一支毛笔,然后蘸墨挥毫,“百年好合。” “太俗了。”刘若晴在一旁笑着打趣,同时在旁边添了行小楷,“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你这个……太矫情了……”蒋淳斌虽是这样说,但仍旧兴冲冲地将纸条塞到了孔明灯里,尔后对蒋天汉说道,“快,替朕和你母后将这灯放到天上!” 鼓乐声响,天空上满是明晃晃的孔明灯,沈芷媛在下面仰着头痴痴望着,眼泪于无人处便落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女娃一头撞到了沈芷媛身上,尔后拉着她的袖子道,“母妃,我也想放孔明灯……” 沈芷媛低头一看,方想起这个小女孩的亲生母亲是高丽进贡来的一个女子,本不受蒋淳斌宠爱,前些日子又病死了,便由刘若晴做主过继给了自己,此时看着不远处喧闹欢乐的众人,沈芷媛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尔后屈下身来抱住小女孩道,“好,母妃替你放孔明灯,以后母妃年年替你放孔明灯……” 附注:终于结局了,感谢每一个陪伴我走到最后的书友,本书设计了三个结局,各位读者朋友可根据喜好自行取用。另外,希望看盗版的朋友能回来给结局补个订阅,也让我知道,再次感谢! 最后,希望大家可以去支持一下我的新书《明朝第一权臣》啊!正统、景泰年间的事儿,以土木堡之变为开端,各种宫廷斗争,爱恨情仇,很带感,结局会彻底改变历史,来一个大爽文。总之我写得非常用心,会是一个很好看的故事的,希望大家都去支持一下!多谢! 第三百一十九章:大结局(架空版) “陛下,东南的倭乱已经平了,而且倭国专门派使者前来朝贡……” “行啦,现在才知道认错,不是太晚了吗?”蒋淳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朕之前去信,让他们那个什么tiān huáng管好自己治下的浪人,结果他屁都不回,现在被打痛了才学乖,可真是贱得慌!” 原来近两年来许多日本浪人在国内生计无着,便冒着掉到海里喂王八的危险前来大明沿海作乱,搞得当地百姓不得安宁。 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仗着脑子一根弦的缺陷打起仗来不要命,加上大多练过功夫,手上又有一柄锋利的武士刀,因此竟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当地驻守的将领是个没本事的,几次派兵围剿,竟然都是大败而归,于是蒋淳斌发怒的同时,又给那个日本tiān huáng去了一封信,警告他管好自己国家的臣民。 结果那个新继位的日本tiān huáng不知道是脑子飘了,还是不认识大明手里的刀了,竟然不予理睬,放任那些个浪人作乱。 这下可把蒋淳斌给惹怒了,于是他派兵前去平灭东南沿海倭乱的同时,又命霍恩明领兵由高丽出发,直接渡海前去攻打日本。 日本tiān huáng可没想到大明的皇帝会来这么一手,加上实力差距太大,因此竟是连连败退,不得已之下只得上书乞和。 蒋淳斌心知目前还无法吞并日本,况且由于地理原因,也很难将日本纳入大明版图,因此便在当地大大地劫掠了一番,同时向日本索要了巨额的战争赔款。 日本本就资源缺乏,加上经济发展条件也差,因此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估计是几百年内都很难恢复了。 “陛下,这次倭国不求回报,只是想要把当地的一些物事儿献于陛下,以示友好……” 原来其他国家前来朝贡的时候,大明总会回赠一些东西,甚至远远超过他们所进贡物品的价值,但现在日本是没胆子索要这种回报的。 “你是直接通倭了还是他们送了你礼物,怎么净替他们说好话?”蒋淳斌将折子往桌上一撂,看着上奏官员笑呵呵地问道。 “臣不敢,臣冤枉!”上奏官员听蒋淳斌这么一说,吓得登时冷汗就冒了全身,谁都知道皇上讨厌倭国,这要是被扣上一个通倭的帽子…… “好了好了,朕和你开玩笑的!”蒋淳斌朝官员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告诉倭国的使者先在驿馆里呆着,朕要先见其他国家的使者!” “是,臣遵命!”礼部官员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赶忙退了出去,“下次再碰上倭国的事一定要礼部右侍郎过来!” 看着礼部官员走了出去,蒋淳斌舒服地往后面一倚,“万国来朝,想必就是这种滋味吧?” 蒋淳斌并非好大喜功之人,所以他也做不出建造宝船大队,到周边各国去耀武扬威一番的举动,既毫无意义又劳民伤财,更何况他也无须找什么建文帝。 他始终认为利益是一切事情的原始驱动力,就像现在,即便大明并没有向四方宣扬国威,但他们还是会上赶着前来朝贡,无他,寻求大明庇护、以保自身平安而已,毕竟倭国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此时蒋淳斌正坐着乘舆准备前往大殿,因为一会儿自己就要会见各国前来朝贺的使者,你说自己过个生日有必要搞那么大排场吗?真是讨厌! 尽管各国使者都操着不同的语言,但当他们向蒋淳斌行礼时,说得都是汉话,尽管还不熟练,但看得出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这让蒋淳斌大为欣慰:果然都是讲文明、懂礼貌的人啊! 话说有些国家竟然还是国王亲自前来祝贺,这倒并不是因为重视,而是想借机来这里蹭一波吃喝,甚至还表示愿意长期定居于此,这得是穷成什么样啊…… 接见完了这些前来拍马屁的使者,蒋淳斌终于可以闲在地歇上一会儿了,可那个礼部官员又不消停地跑了过来,“陛下,倭国使者……擅自回国了!” “什么?”蒋淳斌皱皱眉头,直起身子道,“谁给他们的胆子?大明岂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真是放肆!给朕抓回来!” “陛下,臣并非通倭,只是……”礼部官员可能刚才被蒋淳斌吓怕了,此时说话仍有点结结巴巴的,“他们是因为国内再次发生dòng luàn,倭国的tiān huáng被叛军绞杀了,国内全都乱做了一团,所以才……” 原来在蒋淳斌征讨过后,整个日本便是民生凋敝,dòng luàn频仍,zhèng quán自然是不巩固。 甚至直到现在,日本那些战争赔款还没有凑够,估摸着这次派使者前来,就是想要商量着减免赔款的事。 可如今tiān huáng都被杀死了,整个国家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zhèng quán,这些使者自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就算是成功降低了战争赔款,国内还不知道谁来当这个冤大头呢? 所以这几个使者一狠心,一跺脚,干脆他娘的跑路吧,谁爱赔谁赔,反正老子是不管了! “那也不成,赶紧给朕抓回来!”蒋淳斌一拍桌案,气呼呼地说道,“只要踏上咱们大明的土地,他们就得遵守规矩!” “另外,传令给你们礼部,只要倭国有了统一zhèng quán,立马派人过去索要赔款!朕必须得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落后就要挨打!” “是,臣马上去办!”礼部官员嘴上应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皇上跟倭国……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可礼部官员不知道的是,蒋淳斌此时正琢磨着派驻一支军队过去,不时地拉拉偏架,最好让日本永远没有统一的zhèng quán…… 附注:终于结局了,感谢每一个陪伴我走到最后的书友,本书设计了三个结局,各位读者朋友可根据喜好自行取用。另外,希望看盗版的朋友能回来给结局补个订阅,也让我知道一下到底有多少人看完了这本书,再次感谢! 最后,希望大家可以去支持一下我的新书《明朝第一权臣》啊!正统、景泰年间的事儿,以土木堡之变为开端,各种宫廷斗争,爱恨情仇,很带感,结局会彻底改变历史,来一个大爽文。总之我写得非常用心,会是一个很好看的故事的,希望大家都去支持一下!多谢! 第三百二十章:大结局(沧桑版) 鸡笼山并不算高,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米,尤其是蒋淳斌命人在这上面修建了功臣阁后,石板道路也跟着多了起来,因此上山的路径就显得更加平整了。 此时的日头不算毒,偶尔还会吹过一阵微风,倒是适宜郊游的凉爽天气,可蒋淳斌还没走到山顶,贴身的绸衫便已经被汗给湿透了。 “陛下要不然坐下歇会儿?”丁德兴边说边慢吞吞地把外衣给脱了下来,“臣给陛下垫在地上……” “不必啦!”蒋淳斌一拉丁德兴的袖子,尔后指了指前方道,“咱们先上去再说!” 蒋淳斌表明了态度,丁德兴自然不敢拂逆,于是便上前两步搀住了蒋淳斌,尔后一起向上面攀去。 蒋淳斌许是真的累了,因此也没有反对,只是喘了口大气道,“朕记得上次过来,路没有那么远啊……” “臣也是这么觉得……”丁德兴轻笑一声,心里却明白这是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济事儿了,但他总不能说出来。 “行了,到啦!”蒋淳斌说着,便挣开了丁德兴的手,尔后挺直腰板,哈哈笑了两声道,“要进阁了,可不能让他们看见朕现在这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陛下正当壮年,他们都比不上呢!”丁德兴长舒了一口气,尔后抚着胸口道,“臣身上带着水,陛下要不要喝两口?” “不用啦!在半山腰上歇息的时候,朕可喝了不少……”蒋淳斌摆了摆手,尔后回头看道,“没有人跟过来吧?吩咐好了,只准在外面守着,可不能随着朕进去。” “臣已经告诉他们了。”丁德兴知道蒋淳斌每次进功臣阁的时候,都不允许闲杂人等随侍,说起来现在只剩下自己有资格陪着进去了,“若是陛下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进去?” “进去!再见一面!”蒋淳斌说这话时,瞬间便恢复了些精气神,“若是咱俩不看他们,没人敢来!哈哈哈哈……” 功臣阁修得不算辉煌,但足够气派庄严,而里面所供奉的文臣武将,也都是蒋淳斌精挑细选的。 外间的人像都是当初随蒋淳斌起兵、但很早就战死沙场的一些武将,比如廖永安、冯国用、俞通海、丁普朗、胡关住、花云等人。 蒋淳斌专门让一些老画师依据记忆替他们作了像,同时还命人将他们的功绩刻在一旁,以示表彰,虽然蒋淳斌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唉,花大哥可是朕……朕认识的第一个人啊,他教会了朕好多东西……”蒋淳斌每次来到花云的画像面前,都会忍不住一番感慨,丁德兴一开始还有些纳闷,后来便见怪不怪了。 其实在这些武将里面,花云的功劳并不算多,可蒋淳斌还是坚持将他排在了首位,想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唉,廖永安,冯国用……你们没有负朕,倒是朕负了你们。”蒋淳斌说罢,便又像前几次一样,给他们俩上了一柱细香,然后便匆匆走过,不再回头看了。 丁德兴跟着在后面叹了口气,也没有说话,便随着蒋淳斌走入了靠里的一间屋子,这里面都是建国后死掉的一些人,蒋淳斌有时候会故意漏掉这里不看。 “唉,康茂才,其实你不该在这里,可朕又没法替你另辟间屋子。”蒋淳斌看着康茂才的画像,又喃喃念叨了几句,“朕没别的法子,只能多给你让几炷香了,让他们也跟着沾沾你的光。” 蒋淳斌说罢,便又往里走了两步,实际上他几乎从未往里面细看过,因为前面分别供奉的是廖永忠、冯国胜、蓝玉。 蒋淳斌曾经也犹豫过要不要将他们放进功臣阁里,毕竟他们三人生前犯的罪过,可是一个比一个重,尤其是蓝玉…… 可当功臣阁落成之后,蒋淳斌还是将他们三人的画像摆进了功臣阁里,只不过给他们另辟了一间小屋子。 “不是朕小气,实在是一看见你们,朕心里就难受,甚至是想哭……”蒋淳斌悠悠长叹一声,“功过相抵,你们不欠朕,朕也不欠你们什么……” 丁德兴看着蒋淳斌在前面对着画像独自哀伤,不由得将目光移到了上面,那里的冯国胜和蓝玉都是年轻气盛的模样,横刀纵马,好不威风,那脸上的笑容,如何能让人想到他们会在建国之后发动一场严重的谋反叛乱。 “走吧走吧,不看他们了!”蒋淳斌摇了摇头,连落在台子上的灰尘都没擦拭,便急匆匆地绕了出去。 “陛下怀旧感伤,却也不必让一些烦心事乱了思绪。”丁德兴追在后面,适时地宽慰了两句。 “去看看常遇春他们吧!朕还能高兴得起来……”蒋淳斌说着,便拐到了最大的一间屋子里,这里供奉的人不多,但个个都值得这个位置。 “常大哥去得早,也最让朕怀念!”蒋淳斌轻抚着常遇春的画像,脸上果然露出了些笑容,“也不知道他要是在地下同时遇见了巧敏和灵儿,到底该怎么办,呵呵呵……” “还有刘伯温这个老头……朕也挺想他的……”蒋淳斌循着画像向后看去:邓愈、傅友德、李善长、胡大海……唉,都走啦! “还有你,徐达,就连你也没有等朕……”蒋淳斌将目光定到最后一个画像,不禁怔怔地有些出神:你可是比朕还要小上半岁呢…… “陛下不必感伤啦,再过几年,臣也该来这啦!”丁德兴说着,便站到了屋子里的一个空白处,“还别说,臣这块地方也不算小……” “哈哈哈,你老丁急什么,怎么也得再陪朕个十年八年啊!”蒋淳斌哈哈笑了两声,将丁德兴拽到了自己身边,“其实朕或多或少地都有些对不起他们……” “陛下不必再想啦,好在如今天下靖平,什么事都没有,臣也走得安心啊!”丁德兴舒了口气,似是有感而发。 “诶,别看现在什么危险都没有,可百年之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岁数越大便活得越通透,蒋淳斌现在是彻底明白这个道理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自有儿孙祸,朕也管不了那么多,以后的大明,就都是他们的了!” 附注:终于结局了,感谢每一个陪伴我走到最后的书友,本书设计了三个结局,各位读者朋友可根据喜好自行取用。另外,希望看盗版的朋友能回来给结局补个订阅,也让我知道一下到底有多少人看完了这本书,再次感谢! 最后,希望大家可以去支持一下我的新书《明朝第一权臣》啊!正统、景泰年间的事儿,以土木堡之变为开端,各种宫廷斗争,爱恨情仇,很带感,结局会彻底改变历史,来一个大爽文。总之我写得非常用心,会是一个很好看的故事的,希望大家都去支持一下!多谢! 番外一:风雪高丽鲜血路 至正二十一年一月,高丽开京{今开城},夜。 “外面的雪下得真他娘的大,这天气鬼得很啊!”关铎搓着双手,把脚底下跺得噔噔作响,撩帘子的时候还不忘哈口热气,“早知道就不把高丽王室的宫殿给烧了,也省得现在连个好屋子都找不着!” “过来烤烤火,这里炭盆生得旺,暖和得很!”潘诚笑着冲关铎招了招手,同时用铁签子翻了翻盆里的木炭,“你今天又睡了几个高丽女人?” “哪像你老潘似的那么有力气?”关铎坐到潘诚对面,将手在火盆上烤了一会儿,不由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倒是便宜了那帮小崽子,之前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现在那帮高丽人上赶着往营帐里送……” “就怕这样下去,大家伙都舍不得走了……”潘诚看看门外,往关铎身边凑得近了些,“丞相可又派人来了,说是让咱们尽快率军回援,现在汴梁没了,安丰的日子也不好过……” “管他呢!那什么……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关铎喝了几口烈酒,舌头也跟着大了起来,“现在李喜喜、白不信,还有那个前段时间闹腾的挺欢实的毛贵都完了,就靠着咱们这支人马在北边撑着,丞相还能说啥?他自己都把汴梁给丢了,咱们在这逍遥快活……在这牵制元军怎么了?怎么说高丽也是元朝的附属国,咱们折腾高丽,就是折腾元朝!” “嘿嘿,你老关……你他娘的也学精了!”潘诚拿手一指关铎,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说的也是,真要回去了,哪像现在这么舒坦?他娘的要是再被围困一次,连饭都吃不上!” “那按你的意思,咱们就真的长待在这了?”关铎岁数稍长,考虑的事情自然也多一些,“高丽人打仗是挺怂的,此地山河相间,也算易守难攻,只不过……真要把这当成根据地,咱们跟中原可就不好联系了……” “现在那帮高丽贵族把咱当爷爷供着,东西也全都从辽阳搬到了这里,反正我是不想走了……”潘诚低着头,终于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说起来这除了冷一点,倒也没什么不好……” “那就这样定了?”至此,关铎终于结束了和潘诚的相互试探,至于刘福通的命令……可去他娘的吧! “定了定了!”潘诚哈哈笑了两声,从旁边的盘子里抓起几块肉,穿到了铁签子上,“这几天光吃那个破泡菜了,真他娘的……清清肠胃还成,吃多了光倒酸水,真要说起来吃的,那还是中原好!” “这里吃不完的肉,你还挑三拣四的!”关铎捡块点心扔到嘴里,吃得满嘴都是面沫子,“你也多烤些羊腰,老子也想补补!” “你老关就不知道什么是好东西……”潘诚冲关铎眨了眨眼,尔后朝里间招招手大声嚷道,“出来!”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年轻的高丽女子小心翼翼地从后面绕了出来,显然是一直呆在那里等着伺候。 “这几个不错啊……”关铎抬起头瞟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地绽放开来,“你老潘还藏私!” “谁知道你老关藏了多少,现在我都没啥感觉了!前一阵子玩腻了……”潘诚这说得倒是实话,现在这几个女子任他摸来摸去,也感觉不到什么反应,索性还不如一个人呆着歇会儿。 “你……多弄点……”潘诚递给那几个高丽女子两个大碗,然后又指了指她们的胸口,不会说高丽话的他也只能如此表述了。 几个高丽女子会意地点了点头,尔后连忙捧着大碗转到后面去了,潘诚见关铎看得出神,便一打响指道,“别瞅了,今晚上都是你的!” “那今晚我就不走了,哈哈哈……”关铎抹了把嘴,烤好的肉串蹭得脸上都是油光,“对了,我说,咱们得往开京运点粮食了……” 潘诚还没等回答,便见部将毛居敬像风一般地推门闯了进来道,“不好了,高……高丽人攻进来了!” “什么?”关铎和潘诚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怎么可能?他们……他们不是都逃了吗?” 这时候那几个高丽女子也走了过来,把两个大碗恭恭敬敬地举到了关铎面前,都是刚挤出来的孕妇奶水,纯白无瑕,潘诚平常最喜欢喝。 “去你娘的!”潘诚一把掀翻了大碗,纯白的奶水溅了高丽女子一身,吓得她连忙退到了后面,“走,老关,赶紧出去看看!” 待跟着毛居敬走了出去,关铎和潘诚才发现外面已经乱了套,茫茫大雪中,地上满是鲜红的血液,极为醒目,毫无斗志的红巾军像猪狗一样任人宰割,甚至还有些兵卒正在帐篷里“耕耘”,鲜血便溅到了身下高丽女人白花花的大腿上…… “郑世云率了二十万的兵,就在天寿寺那边守着……”毛居敬此时已经急得快哭了出来,“结果趁着今晚下雪,有个叫李成桂的高丽万户与城内的高丽人里应外合,带着几千人就杀进来了……” “跑!赶紧跑!”潘诚喘几口大气,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因为他明白,现在根本来不及组织抵御了,“老关,你往东边跑,我往西边跑,谁跑出去,算他命大……” 是夜,红巾军大败,关铎等十数万人死于开京,潘诚率残部逃出朝鲜半岛,却在三个月后被元军俘虏,死后尸体遭到焚毁,中路军败。 附注1文中的李成桂即朝鲜开国皇帝李成桂,他就是因为在抵御红巾军的入侵中战功赫赫而被提拔,最终发动政变,掌握高丽zhèng quán,后自立为王,改国号为朝鲜,向明朝称臣,历史有时候真的挺有趣的,哈哈哈…… 2我写这个番外,就是想侧面表现一下红巾军失败的原因,例如内部混乱,不听调令,军纪太差,没有大局意识等等,中受限于篇幅没法展开讨论,所以在番外里稍微涉及一下,当然,写得也不全面,也有很多问题,诸君就看一个乐吧! 史载红巾军于至正十九年和至正二十一年分别两次入侵高丽{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报复,而是建立根据地},在当地烧杀淫掠,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 谨记:完本神站 网址: 防丢失 番外二:齐鲁悲歌染芳华 至正十九年,益都。 “爹,营里将士们的粮食不够吃了,您要不再去跟毛贵要点?”赵致壹伺候着他爹赵均用起床后,便一直在旁边陪着小心,“听说毛贵新下的命令,规定官民田十征其二,以充军需,他那的粮食肯定多!” “多能给咱?”赵均用皱皱眉头,没好气地瞪了赵致壹一眼,“没个屁的出息,天天就知道跟在我旁边!” “爹,我这不是……给您想办法来着嘛!”赵致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知道您现在对毛贵……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人家现在是益都行省平章,咱不得跟在人家后面要饭吃?” “用你说?用你个小兔崽子提醒我?”赵均用抄起胳膊,眼看一个“爆栗”就要敲下去,结果却停住手叹了一声道,“最近功夫练得怎么样?有没有偷懒儿?” “一天都没落下。”赵致壹见赵均用颜色稍霁,忙在旁边陪个笑容,“昨个儿跟二哥过招,愣是把他给擒下了。” “甭搁这给我吹牛,你们哥仨也就半斤八两,若是真的厉害,当年还能让蒋淳斌打成那个熊样儿?”赵均用边说边自己将靴子穿上了,“也就跟彭早住过几招还能凑合!” 赵致壹听赵均用提起了蒋淳斌,便也懒得接这个茬,于是话锋一转道,“爹,大哥说你有事找我,到底是啥事啊?” “上次爹请彭早住吃饭的事,还记得吗?”赵均用压低嗓音,语气也含着些暗示。 赵致壹一看赵均用那个眼神,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如何不记得请彭早住吃饭的事?就是在那个饭桌上,自己和大哥赵致远、二哥赵致祥一起杀了彭早住,夺了他手下的兵马…… 自己的老爹向来爱用这个法子,比如濠州的郭子兴和孙德崖等人,都是死在饭桌上和老爹谈笑风生的时候。 只不过孙德崖他们是被事先埋伏好的刀斧手杀死的,而彭早住和自己的老爹更为熟识,所以是由赵致远等三兄弟亲手杀死的。 “爹,你该不会是想……”赵致壹被赵均用一瞪,立刻便闭了嘴巴,“咱们的人少,吃不下……” “吃得下吃不下是我的事儿,不用你来操心。”赵均用慢悠悠地漱了口,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撂,“而且这次是毛贵请我吃饭……” “不是我请他吃饭……”赵均用边说边踱至赵致壹身旁,尔后附在他耳边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动作不麻利点,爹跟你们都是一个下场!” 赵致壹喘两口大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显然是在尽量下定决心,“爹,那这次……” “细的不说,还跟以前一样。”赵均用面容平静,说得也是云淡风轻。 “儿子明白。”毕竟自己的老爹是火并之王,赵致壹对于这种事情都有些轻车熟路了,自然不需要赵均用交代得多么详细。 “那走吧,你小子一会儿可给我沉住气!”赵均用最后叮嘱了一声,便推开门和赵致壹一起出去了。 毛贵最近确实是挺忙的,一概军政大事全部得由他亲自处理,因此虽然设了宴,但临近正午才赶到了会面的大厅,“赵将军久侯,还望见谅!” “无妨!”赵均用一见毛贵,便恢复了往日那副笑面虎的神色,“毛平章日理万机,我自然理会得!哈哈哈……” “赵将军见笑了!”毛贵到底是个忠厚性子,即使如今身份变化,还是执意让赵均用坐了上首位置,而自己则和赵均用的三个儿子围在了一起。 “毛平章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请我和三个不成器的犬子吃顿饭,赵某心中颇为感激,一杯酒水,不成敬意。”赵均用说着,便自斟自饮了一杯。 毛贵为了不耽误事儿,已经戒酒很长时间了,但面对赵均用,他终于是不好意思说一声“以茶代酒”,于是便倒了半杯,然后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毛平章酒量不成了!哈哈哈……”赵均用使个眼色,赵致远三人也都纷纷举杯劝酒,搞得毛贵一时间很不好意思。 其实毛贵能够清楚得感受到自己与赵均用之间的疏远,之前自己是他的属下,一切都听从他的命令,可现在……自己成了地主,他却成了来讨粮食的佃户……这种疏远不仅仅体现在称呼的变化上,更体现在两人的行为举止之间,要知道赵均用之前从不会对自己这般客气。 “赵将军打算今后如何?”其实毛贵最关心的,自然是这个问题,其实这也是他今天请赵均用吃饭的目的。 毛贵并非不想收留赵均用,只是他看出赵均用并没有老老实实跟自己干的心思,所以他今天打算跟赵均用摊牌:让我把所有的军政大权都交予你手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这里便放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我……我就打算跟毛平章干了,如果毛平章不嫌弃的话……”赵均用将酒杯攥在手中,把话说得异常轻巧,“我在淮安的时候,那个蒋淳斌便不帮我,他现在的势力大了,也不拿我当回事了……而且我跟他也有过节,干脆就投到毛平章麾下……” “赵将军果真如此打算?”毛贵听赵均用这样说,不由得一阵欣喜,如此倒省得自己多费口舌了! “那是自然……”赵均用抬起头来,冲毛贵咧嘴一笑,顺势将手中的杯子滚到了桌上…… “啊!”毛贵没有任何防备,便被突然暴起的赵氏三兄弟齐齐制住,然后瞬间破了喉咙…… 倒在血泊中的毛贵死死地盯住赵均用,其实他早就猜到赵均用可能会有此举动,但万没想到赵均用能够下得去手,是了,当初自己帮他杀掉孙德崖的时候……呵呵,那种笑容,那个杯子,只是……只是可怜了齐鲁大地的百姓啊! 附注:赵均用设计杀掉毛贵后,并没有顺利接管其zhèng quán,而是被从辽阳返回的毛贵部将续继祖所杀,其三子皆一同身死,后齐鲁大地陷入一片混乱,各派系相互攻伐,东路军败…… 番外三:少年英雄入末路 至正十一年,濠州东乡。 “爹,有人把咱家给娘上贡的鸡吃了,呜呜呜……”李保儿抹着眼泪跑进屋里,趴在李贞的怀里哭个不停,“我都没舍得吃,昨晚一直闻着香……” “保儿乖,保儿不哭……”李贞轻抚着李保儿的后背,一直叹息个不停,同时却又深感无可奈何,如今这个年岁,别说跑到你家偷点祭品,就算真抢到你们家又能怎么样? 现在整个乡都在遭灾,瘟疫又跟着流行了起来,死的人简直不计其数,前些日子连保儿他娘都没能挺过去…… 唉,一想到这些,李贞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若不是自己平时待人还算亲厚和善,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爹,我要去打他们,他们……偷吃娘的东西,让娘在天上挨饿……”李保儿仰起小脸,紧紧拽着李贞的衣袖,“爹和我一起去!” “诶,保儿,不许这样!”李贞将李保儿紧紧搂在怀里,“爹爹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邻里乡亲的,哪能做出欺负人的事?” “是他们先欺负娘的,是他们先欺负娘的!”李保儿不依地扭着身子,“爹是笨蛋!” “你……”李贞见李保儿如此不听话,不由得抬起手来,想要给他一巴掌,可停至半空,便说什么也打不下去了。 确实,自己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笨蛋,平日里就光仗着自己有把力气,勤勤恳恳地种地,勤勤恳恳地收粮食。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家的收成总是好的,不但一家三口能够吃饱饭,甚至时不时地还能接济一下穷亲戚。 可现在不成了,乱世来临,正好闹在家乡这块儿。稍微有点本事想法的,就都去参加义军队伍了,但像自己这种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农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干那杀头掉脑袋的事儿。 前一阵子有一队乱军路过,在村子里抢了不少东西,李贞家自然也遭受了不少损失,但好在地窖下面还存着些余粮,过个冬是没有问题的,可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唉,老实是原罪啊!可当初保儿他娘不就是看上自己这份老实了吗?但自己终究是没能用老实把她给留住……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乱腾腾的喧闹声,紧接着便听见有rén dà喊“有乱军来抢粮啦,快跑啊……” “快,保儿,躲进地窖里……”李贞说着,便按着李保儿的小脑袋往地窖那边跑。 这一次李保儿熟得多了,动作也快,只不过当他的眼睛透过地窖缝隙,看着那些流民一样的人来来回回搬自家东西的时候,心中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愤慨,小拳头也跟着攥得紧紧的。 幸亏李贞一直搂着李保儿,没有让他出声,结果不一会儿的功夫,李保儿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乱子持续了一天左右,村里终于消停了,等到李贞带着李保儿爬出地窖,才发现家中已经快被乱军被搬空了。 “唉,这个乱世就是不想让人活下去啊!”李贞看着睡眼惺忪的李保儿,忽有些羡慕他还不懂这个世道的艰辛,“保儿,跟爹把地窖里的米都搬出来,咱爷俩一块吃顿饱饭,啊?” “爹,你不是说藏着的那些米得省着点吃吗?”李保儿看着屋子里空空如也的米缸,不由得有些心酸,“保儿不饿,保儿听话……” “诶,好孩子……”李贞摸了摸李保儿的头,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咱们吃完这顿饭,爹带你去别处,淮西现在是不能待了,爹带你去淮东。” “淮东?爹在淮东认识人吗?”李保儿有些兴奋地仰起小脸,“到了淮东能不能吃上大饼?” “淮东……淮东最起码不打仗啊……”李贞边说边收拢着残余的粮食装进了一个布口袋,“现在乱军一过,就得死上几个人,保儿不害怕吗?” “那好吧,保儿和爹爹去淮东……”李保儿撇撇嘴,有些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不过淮东没有咱家的亲戚啊!” 其实李保儿心中明白,自家的亲戚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穷,不但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还总是来蹭吃蹭喝。 比如自己那个小舅舅朱重八,长得不好看,要饭人家都不愿意给,结果仗着阿娘疼这个小弟弟,就总是跑到这来吃饭。 爹爹确实心善,每次都很热情地招待那个叫朱重八的小舅舅,甚至有时候在他临走时还往口袋里塞点…… 不过小舅舅人倒是不错的,每次来都给自己带点新鲜的小玩意儿,而且还说以后有钱了肯定照顾自己云云…… 结果财没发成,那个叫朱重八的小舅舅竟跑到皇觉寺里当和尚去了,后来和尚也当不成了,又跑到各处去要饭了…… “唉,这次你要是再跑到这来要饭,可是找不到我们喽!”李保儿轻叹了一口气,便由李贞牵着自己的小手,一步一步地向远方走去。 时值深夜,身上衣服不够厚的李贞父子冻得直打哆嗦,可他们明白,前方还有更难的考验在等着他们,这个乱世,能活多久都不一定呢…… 附注:这个李保儿,就是历史上的李文忠。李贞娶的是朱元璋的二姐,自然也就是朱元璋的姐夫。 史载李贞当初常常接济朱元璋,因此朱元璋很疼爱李文忠,待李贞也甚厚,尤其是称帝之后,恩遇颇隆。 之所以写这个番外,就是想从李文忠的幼时经历表现一下那个乱世活下去是多么不容易,史载李贞父子在投奔朱元璋之前,可谓几经生死。同时也弥补了主角作为一个穿越者,没有幼时穷苦经历的不足吧(其实我一直觉得有这种对比才更好一些,但受限于题材设定,实在无能)。 最后想说明的一点是,如果没有人帮助发掘,就算是李文忠这样的人才也会被埋没啊!(李文忠是大明开国六功臣之一,而且许多人认为他的作战能力不次于常遇春) 之前看过一种说法,说是为什么朱元璋的老家人才那么多呢?其实哪里人才都很多,重要的是能不能给他一个机遇。 就像起点的一些小说,可能还是不错的,但因为推荐没给到位,就扑街了,哈哈哈…… 番外四:世间最难是长情 至正二十三年冬,集庆,夜。 今晚的天空上没有几颗星星,刚从军营回来的徐达觉得甚是疲累,有段时间没跑马了,竟然觉得有些手生,看来是得找个机会好好练一练了。 现在淳斌已经准备对张士诚用兵了,徐达自然是要做好准备,看他的意思,这次是准备把军权交给自己了。 唉,终于和兄弟把那个心结给解开了,都怪自己,怎么总爱想那些不可能的事呢? 也许是当初情势危急,自己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如若不是自己深沉的性子,恐怕也压抑不了那么多年。 淳斌现在身边女人不少,可刘若晴还是一门心思地敬他爱他,即使在苏坦妹的新婚之夜,她仍旧将悲伤一个人吞咽…… 唉,只能祝福,也只有祝福,她是自己的嫂子,更是自己主公的夫人,这一点要时刻谨记!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徐达确定自己再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这才翻身下了马,然后牵着缰绳走到了门口。 黑暗中有一豆灯光,在寒风中晃着看得不太真切,徐达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紧跟着便心弦一颤,“青楠……” 此时邵青楠已经快步走到了徐达身前,尔后把一件一直搭在胳膊上的大氅披在了徐达身上,“快点进去烤烤火,妾身已经把饭做好了。” “多冷的天,干嘛在这站着?”徐达顺手接过灯笼,结果触到邵青楠右手的时候,竟觉一片冰凉,让他不由得缩了一下。 “怎么手那么冷?”徐达说着,便攥住了邵青楠的手,尔后往自己口袋中一插,“走,快点跟我进去!” “妾身不冷……”邵青楠的小手被徐达握住,眸中不由得闪过一道异彩,话便也跟着多了起来,“夫君,今天妾身在集市上看到一条好大的鱼,足有那么大……” 邵青楠说着,便想用手比划,但此时被徐达攥着,她又不舍得放开,只好用另一种方法解释道,“咱家的大木盆都放不下……” “臣妾都不知道这个时节还能有那么大的鱼,还有啊……”邵青楠说到底还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孩子,表达欲自然就强了一些,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 可无奈徐达本就话少,加上岁数渐大、心事也重,因此每每邵青楠和他说这些闲话,他总是没有回应,顶多就是点点头,答上一两声“嗯”。 “青楠,你先回去,我到书房看会儿兵书,这阵子事情有些忙……”徐达将邵青楠送到门口后,便停住脚步,将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赶紧到屋里烤烤火,别把身子冻坏了。” “可是……夫君,妾身今天……”邵青楠看着徐达面部表情的神色,忽有些欲言又止,“可是饭都已经做好了……” “你先自己吃吧!”徐达说着,便已经将身子转了过去,“我若是一会儿饿了,便着人热一热。” “那好吧……”邵青楠站在门口,将头低了下去,似是有说不出的心事,“早些回来,妾身等着你……” “嗯。”徐达点了点头,再无其他话语,绕过一条小路径,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邵青楠于门缝中看着徐达的背影,心中蓦地泛起一阵酸意:自己喜欢英雄,崇拜英雄,可英雄……都是那么难以接近的吗? 于房中默默坐了半晌,邵青楠还是不见徐达的动静,她又不敢轻易打扰,只得唤来婢女让她去盯着徐达的情况。 好在徐达虽然性子沉闷,却也不是不通情理,过了小半个时辰,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进了屋子。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邵青楠于桌旁坐得昏昏欲睡,此时见徐达进来,连忙兴奋地迎了上去,“快过来,妾身亲自给你做了长寿面!” “嗯?长寿面?”徐达任由邵青楠拉着坐到了桌旁,不禁有些纳罕,“什么长寿面?” “今天是夫君的生日啊,难道你不记得吗?”邵青楠边说边把扣在桌子上的小木盆掀了起来,“还好有热气,是热乎的……” “生日?”徐达如何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只是别人不记得自己的生日罢了,不过邵青楠怎么……哦,她之前好像问过自己,自己随口一答,没想到她竟记了下来…… “妾身还给你热了鱼……”邵青楠将面小心翼翼地推到徐达面前,“都是妾身自己做的,这便给你端来……” “不必了,吃面就好……”徐达拉着邵青楠的袖子,让她坐到了自己对面,“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就是前天啊……”邵青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上次妾身问夫君生日的时候,夫君也问过妾身的……” “哦……”徐达鼻子一酸,心中忽有些不是滋味,“对不起,我……我忘记了……” “没事,你忘记了,我再告诉你便是……”邵青楠娇俏一笑,似乎真的浑不在意。 “我先吃面……”徐达低下头,拿筷子夹着大口地吞咽起来,面有些驼了,味道也不太好,显然是邵青楠亲手做的…… “好吃吗?” “好吃!”徐达点点头,看着邵青楠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今天在演武场上……” 附注:其实写感情戏容易被骂,前面就因为这个掉了不少订阅,我自己心里也有点逼数,但在番外里还是想有那么一个温暖的补充。 这本书成绩不好,后面我就写得急了,砍掉了许多类似的情节,其实我自己还是挺喜欢的,可能好多人都是冲着争霸文来的吧,所以就不喜欢看这种戏份。 确实,历史文可以没有这些东西,但故事总该是有温度的,实际上我私底下喜欢看的,有很多都是类似的东西。 随着年纪渐长,对于感情上的一些事看法也不一样了,每每看到自己几年前写的东西,总会忍不住发笑,但那毕竟都是自己经历过的青春。 可能几年过后,再看这个我也会觉得幼稚,但目前我对感情的看法就如同一首歌:有个爱你的人不容易,你怎么能不好好珍惜…… 番外五:儿时 至正十四年,集庆城外村落。 过冬的柴火没有了,小个子的李萍只能跟在人群后面捡拾一些杂草,阿娘最近生病了,阿爹要下地干活,有些事只能自己来做了。 忽然,有几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从后面猛地一推李萍,让她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李萍的脸磕得有些痛,干枯的杂草扬得头发上全是,她撑着旁边的小土堆儿爬了起来,揉揉眼睛想哭,但没有哭。 “小叫花子,小哑巴……”李萍将头低得深深的,不顾他们在旁边乱叫乱闹,只是将怀里那个馍揣得紧紧的,虽然它藏在身上有点硌得慌,自己都能摸到肋骨啦! “你们几个都滚开!”李萍耳听得他们好像打起来了,便用手捂住了眼睛,她并非不会说话,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李萍,我把他们都打跑了!”蓝玉拍了拍手,看着那几个落荒而逃的男孩,不由得一脸骄傲,其实他现在长得也不壮,只不过打仗时总憋着一股狠劲,所以别人都打不过他。 李萍仰起脸来,看着身上脏兮兮的蓝玉,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别人都怕蓝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不怕。 “蓝玉……”李萍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忽发现他的鞋子破了,肯定是穿的他姐姐蓝灵儿的旧鞋,“你露脚趾头了……” “哦……”蓝玉此时才发觉刚才打架时竟然把鞋底给踢烂了,“没事儿,我不穿鞋子也成!” 蓝玉说着,便把脚上的鞋子踢踏了下来,这时李萍便看见那不少冻疮,有的已经结痂了,可附近没有热乎乎的马粪…… 李萍低头看了看,尔后坐到地上,用手比量起来,“我的鞋子太小了,你还穿不上……” “我没事!”蓝玉在原地跺着脚,其实他有些冷,但仍想逞强,“你赶紧回家吧,我姐说了,你娘让我来找你!” 李萍蹙蹙眉头,好不容易将蓝玉话语中的关系理清,“可是我家没有过冬的柴火了……” “我陪你去捡!”蓝玉自告奋勇道,“等到我有了新鞋子,我还能上山给你劈柴!” 其实蓝玉许的,不过是一个空口承诺,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有新鞋子,更别提能替李萍上山砍柴了。 但李萍很高兴,于是她掏出了藏在身上的馍馍,“蓝玉,给你吃,剩一点给我就成!” “真的吗?”蓝玉并没有推辞,直接抓过李萍手中的馍馍,然后掰了一大半下来,“这个给你!” 蓝玉说完,便把剩下的那一小块馍馍往李萍手中一塞,尔后一边吃一边走掉了。 “蓝玉!”李萍看着蓝玉走得急匆匆的背影,不由生气地撅了撅嘴,“你说过要带我一起回家的啊!” “哦!”蓝玉嚼得嘴巴鼓鼓的,方回过头来,“李……李萍,你快点跟过来啊……” “你要是吃不饱,就把这块也给你……”李萍小步跑到蓝玉身边,“可你答应过要带我回家的……” “嗯嗯!”蓝玉重重点了点头,尔后咽了口唾沫道,“我姐说了,你娘病了,你还是把这块馍留给你娘吃吧!” “我每天都有一个馍……”李萍将手在蓝玉眼前晃了晃,“我可以留一半给你吃……” “李萍,你可真好!”蓝玉很自然地牵起李萍的手,然后快速往家的方向走去,“以后我要娶你做老婆……” 李萍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小哑巴”的模样,蓝玉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五年之后,蓝玉会否认这个承诺。十年之后,蓝玉只是在姐姐蓝灵儿的逼迫下才会娶李萍。二十年之后,李萍竟然真的会为蓝玉去死…… 附注1: “蓝玉……”躺在那里的李萍用尽力气喊了一声,“你快点逃吧,趁……趁朝廷的使者还没来……” “你一个人从集庆赶到这里来报信儿的?”蓝玉此时蹲在李萍身边,看着虚弱得不成样子的她问道,“你离开集庆时,那是个什么动静?” “我……我不知道……”李萍此时已经感到身上阵阵发寒了,“楚姐姐告诉我之后,我便马上赶来了,一路上都没怎么睡觉,就怕耽误了给你送信儿……” “苦……苦了你了……”蓝玉长舒一口气,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此时他又忆起了小时候的那段时光,自己那么调皮,可李萍总跟在自己身后,从家里面偷个馍馍出来,也要掰一半给自己吃…… “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李萍此时手由蓝玉握着,脸上满是微笑,“小时候……你总护着我,我便打定了主意……要跟你一辈子……” 原来她一直记得的,都是自己对她的好,可是……可是自己当初对她并没有多好啊!念及此节,蓝玉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可却突然发现李萍身下竟是一片殷红的血迹,“这……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孩子,可……可真的不成了……”李萍又痛又累,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你后来肯娶我,我……我很高兴……” “李萍……李萍!”蓝玉嘶嚎一声,可李萍终究是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可她临死前最后的一个字没有说出来,看口型是“逃”! 李萍小时候一直盼望着成为英雄后的蓝玉娶自己过门,可谁知后来蓝玉成了英雄,却不愿娶自己过门了……好在,他最终还是娶自己过门了…… ——第三百零二章 附注2:虽然李萍在本书中可谓是一个配角中的配角,但我还是想在番外中补一个小故事给她。 蓝玉到了后面被我写成了一个反面角色,其实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只不过随着史料查询越多,我对这个人便越不抱好感,当然,这是每个人的成长,我们不可能期望所有人的成长之路都是一致的。 但在这个故事里,所有的情节都是从李萍的视角展开的,主角是李萍,不是蓝玉。 番外六:大丈夫应如是也! 至正十六年,集庆城外村落。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蓝玉的腹中忍不住咕咕了两声,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吃东西。 幸亏刚才李萍塞给了自己一个馒头,可惜又硬又凉,让人咽不下去。 架起火堆儿,蓝玉将邦邦硬的凉馒头插到了树枝上,然后皱着眉头将它烤了起来。 最近李萍那个小丫头总是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有时候很烦,可有时候……又觉得有个人陪着还挺好的。 村子里没多少同龄人愿意跟自己玩,用蓝玉的话说,他们都太怂了,打不过自己。 可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总觉得无聊,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叹气,他隐约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也得到了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 蓝玉到了这种患得患失的年纪,但他感谢李萍让自己偶尔能体会到一股异样的美好,这种心思无法言表,却慢慢地充溢着自己的心口,让他感觉暖暖的。 蓝玉突然有一种想要娶了李萍的冲动,可是他又总觉得不甘心,突然间,他仿佛又失去了什么东西… 有时候,得到之后,再次失去,才是最痛的,尽管好多时候,我们根本未曾意识到,其实我们从未得到过,因为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怔忪片刻,馒头片已经烤得出了火星子,蓝玉赶紧站起来把火给踩灭了,可惜馒头已经黑了…… 他妈的,凑合着吃吧,反正总比饿肚子强! 皱着眉头将烤得焦黑的馒头囫囵吞下,蓝玉终于感觉自己的肚子舒服多了,可恶的饥荒,可恶的官府,可恶的世道… 现在有些地方都已经开始吃人卖尸了,可官府要是吃起人来,却连骨头渣都不吐的…… 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了!蓝玉愤愤地在地上的沙土堆儿踢了一脚,不如当兵去! 其实蓝玉早就有这个想法,只可惜姐姐蓝灵儿不让,说什么会有丧命的危险…… 好死不如赖活着?就这样整天浑浑噩噩的,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呢!可蓝玉又不敢跟自己的姐姐蓝灵儿犟嘴,毕竟自己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我根本当不了什么庄稼汉!蓝玉攥紧拳头,似乎在痛恨自己的无能,可就在这时,他忽得听到一阵人马嘶鸣之声。 有人!蓝玉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尘土一片,似有大批人马正在向这里行进,是鞑子还是义军? 不管了!先躲起来,谁都惹不起! 蓝玉想着,便顺势躲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 远处的大队人马越来越近,蓝玉似乎都能看到他们的旌旗在闪动,气势如虹,绝非普通的流民队伍。 最先出现的是一队骑兵,兵甲鲜明,号旗闪动,每个人都骑着高头骏马,满面肃穆。 然后,便是两位将领高声说笑着走过,看那样子仿佛是刚打了一场大胜仗。 最近倒是听说有义军一直在攻打集庆,难道已经打下来了吗?这不该是蓝玉关心的事情,但他就是想要知道。 而且蓝玉还打听到,这支义军的首领叫蒋淳斌,功夫很好,打仗也很厉害,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如果自己能够在他手下做一员大将的话…… 蓝玉忍不住进行了一番畅想,而那两个将领也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们都很年轻、很英武。 隐约听着似乎有人喊他们“大帅”,又有人喊他们“常将军”,难道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蒋淳斌和常遇春? 蓝玉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他想要跑出去,冲蒋淳斌和常遇春大喊:让我跟着你们打仗吧!我一定会立下很多很多功劳的! 可蓝玉忽然迈不开步子了,他觉得蒋淳斌、常遇春离自己很遥远,是的,他们都太厉害了,带甲数十万,南征北战,他们注定只能活在传说中…… 所有人都会尊重他们,敬畏他们,誓死效忠他们! 只有他们才配指点江山!他们挥一挥手,便是数万人跟着他们冲锋陷阵,这是何等的英雄气魄啊! 蓝玉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这就是英雄的压迫感吗? 蓝玉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蒋淳斌和常遇春的大军在自己面前缓缓行过,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他才发觉后背竟起了不少冷汗…… 天还是那一片天,云还是那样地飘,风还是轻微地拂,可方才经过的那乌泱泱的大军场面却无法在蓝玉心中消失。 如众星拱月般,所有人都紧紧跟随在蒋淳斌和常遇春的后面,仿佛那就是他们生命中的一切。 他们是英雄,让此刻的蓝玉仰望,也让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仰望。 而蒋淳斌和常遇春到底会作何感想?也许这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他们注定拥有这些权力,这样服从,这种常人期望不到的命运。 回想着方才的那一切,蓝玉忽得感觉身体内的一股血液燃烧了起来,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发烫,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觉得心砰砰直跳,连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攥紧了。 猎猎风吹,旌旗漫卷,那带给蓝玉的震撼让他不再平静:大丈夫应如是也!蓝玉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我要去从军!我要成为英雄! 附注:写这个番外其实是想说明……每个人年少时在心中都会有一个英雄梦,我也有,你也有,大家都有,可大多数人经过岁月和生活的磨砺,都会从那个英雄梦中醒过来。 也许此时的蓝玉并没有想过自己日后的成就,也许一个阴差阳错的际遇,蓝玉就无法取得日后的成就。 但无论如何,我们是需要做梦的,尽管大多数人的梦都做不成。 年少时的我们崇拜英雄,可成长后的我们又败给生活,到最后不得不感叹一句,其实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不要忘记我们年少时做过的那个梦啊!在那个梦里,我们每个人都是英雄!万一有一天,这个梦真的就实现了呢?对不对?不要气馁,加油!也许你会成为下一个“蓝玉”! 番外七:儿孙自有儿孙福 繁星点点,打更声不时从深巷里传来,柔和的月光从屋檐上倾泻而下,恍惚间霍新竟然有些睁不开眼睛。 去年皇后娘娘生了场大病,父亲霍恩明的身体也跟着垮了下来,霍新明白,父亲是心伤于皇后娘娘的安康。 虽然现在天下靖平,一片大治,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身体越来越不济也是事实。 如今皇上手下得力的人少,因此便把防守北方边境的重任交到了父亲霍恩明身上。 可令父亲矛盾的是,就在前不久,一直不肯就藩的齐王蒋天杰竟然迁到了北平城来,因此如何面对齐王蒋天杰就成了这里所有人的一个难题。 不过父亲很快便收到了皇上的暗示:严加看守,防其作乱,不得有误! 原来是齐王殿下生了异心呵!皇上不忍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下手,这才把他发配到这苦寒之地来! 霍恩明不得不承认,皇上的政治手腕实在强悍,在他这些年的压制下,齐王蒋天杰竟然没能在军中渗透自己的任何势力,最多只能和一些朝臣走得近一些。 可即便如此,皇上也没能允许,看来儿子跟儿子之间果然是不一样的,皇上还是对太子疼爱得紧啊! 如今齐王来北平就藩,在军中又没有任何势力,他在政治上就彻底成为了一个废物。 而自己的父亲霍恩明呢?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所以蒋天杰自然没法指望能够搭得上父亲这条线。 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考虑齐王蒋天杰的事情,霍新只是看着旁边的酒楼门口一片喧嚣,过后便又是一片寂静,最终只剩自己一人立在原地,望着今晚的夜色发呆。 自己的前途本来应该是一片光明的,可惜自己不济事,连功夫的皮毛都学不上,平日里倒喜好舞文弄墨,这把如今身为朝中第一武将的父亲霍恩明给愁得不行,毕竟他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子。 可现在父亲却又丝毫不把这个当回事儿,反而常常对自己说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自由安排之类的话。 由于读的史书很多,所以霍新明白父亲意有所指:朝廷现在不需要得力的武将,甚至太有能力的武人对朝廷来说反而是一种威胁。 皇上如今把整个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而几个为他所看好的年轻将领又都紧紧掌握在他的手中,根本掀不起什么乱子,所以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只有那些开国勋将。 现在只剩下父亲了,魏国公、卫国公等人的儿子全都被皇上拔擢进了都督府,他们永远是皇上和太子的得力助手,却丝毫没有机会成为给大明添麻烦的武将,皇上和太子的能力都太强了。 谁知就在霍新沉浸在这一片遐想中之时,却被不远处一声声断喝给打乱了思绪,“让开…让开…” “这是谁如此大胆?”霍新蹙了蹙眉头,却见马车已在自己身前停下,紧接着那个马车车夫便跳了下来,收起脸上的倨傲神色,冲着车内讪讪说道,“雪桥小姐,已经到了。” “先回府吧,我又不饿了。”马车里传出一个声音,又甜又糯,让站在一旁的霍新不由得一愣:文人骨子里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美好遐想,于是他开始好奇起这个女人的容貌来。 “这位小姐,请问……额……是在下唐突打扰……”霍新下意识地上前行了一礼,结果却被赶车的车夫狠狠瞪了一眼,“滚蛋!” 霍新还没被人这样咒骂过,因此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谁知就在此时,车内突然伸出了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来,“不得无礼。” “是,雪桥小姐…”,马夫在车外就换了一副恭敬的嘴脸,立马灰溜溜地一躬身子,可仍不忘瞥了霍新这个孟浪公子哥一眼。 “齐王殿下喜欢吃这里的醉酒鸭,我总要带些回去给他……”车内的女子说着,便一撩帘子走了出来。 皮肤细润温如玉,淡扫娥眉眼含春,甚至连她那不经意间而垂下来的发丝,都平添一抹诱人的风情,霍新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一声“好美”! 可谁知当那个名叫“雪桥”的女子看到霍新的脸时,却忽得变了脸色,尔后对马夫说道,“走吧,回府!” 霍新上前两步,似还要与那女子攀谈,结果女子已经上了车驾,反而被站在下面的马夫狠狠瞪了一眼道,“你小子长点眼,看看是哪个府邸的马车,再想想该不该打主意!” “多嘴!”车内传来女子一声娇叱,声音很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哪个府的奴才吗?实在该死!” 马夫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两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直到此刻,霍新才发觉方才的女子竟有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的一面:冰山美人?或者说……是一个危险的蛇蝎美人? 谁知就在此时,忽有一青年男子纵马前来,直接停在了马车旁边,是……竟然是齐王蒋天杰!原来这个女子是齐王府的人! 不远处的齐王瞥了霍新一眼,尔后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和马车一起渐行渐远。 齐王和父亲的关系不好,霍新清楚这一点,事实上,父亲奉命看守齐王,任谁也激不起来好感,可是……齐王身边怎么有那样一个女人? 霍新忽觉得那个女人的样貌神态都有些熟悉,但他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记得父亲曾经提过,齐王殿下喜欢的女人……长得像年轻时候的净妃…… 附注:其实这本书后面也设计了一些情节,只不过囿于大纲范围和成绩惨淡,最终都被砍掉了。 这是最后一个番外了,我就打算把自己真正想写的东西写下来。其实后面灭日本、征欧洲什么的,说起来也俗套,但大家都爱看,不过嘛……我不喜欢写。 所以在最后的番外,我就把自己真正想写的故事写下来,只是截取了一个片段,看起来也不爽,甚至有点别扭,有愿意看的就看着玩吧,纯当娱乐,别带入情绪。 最后一个番外+完本感言 巷弄曲折,马车走得又尽是小路,此时一前一后两个高手紧紧尾随着马车,屋檐墙壁都成了他们的衬托。在这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切显得更加神秘。 阴影重,行得快,巷弄浅,走得慢,可坐在马车里的齐王蒋天杰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行踪: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嘛…… 蒋天杰摇头笑了笑,尔后清咳两声,正在赶车的马夫立刻会意地停了下来,随即卸下车辕,绕到后面与潜伏的刺客缠斗起来。 “自己的好弟弟啊!”蒋天杰长叹一声,尔后直接跳上骏马,扬鞭疾驰而去:拼了!就算杀他们那几个人,那也是自己最后的反抗! 被落在后面的车夫以一双肉掌独对四人,似乎显得渐渐吃力,而蒋天杰并没有在回身多看一眼,只是拼命般纵马跑回了王府。 府邸已经被一群人围起来了,可蒋天杰并没有在意,只是一鞭子打向了拦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然后直接驰马进到了里面。 越往里走,自己看到的人就越多,终于,蒋天杰遇见了霍新,他就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参见齐王殿下。”霍新的礼数行得恭敬,不过蒋天杰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翻身下马,直接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而备受自己宠爱的雪桥则正静静地躺在床上,满脸病容与泪痕,再也不见昔日的美丽。 蒋天杰走到塌边,静静凝视着雪桥,然后用手轻轻滑过她如雪的面庞,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似乎又想起了几日前自己发现的秘密…… 这个让自己宠爱了几年的女人,竟然是弟弟蒋天汉故意派过来的,而自己喜欢父皇的净妃……这个秘密也没能保住,因为雪桥就是净妃亲自找的…… 他只是个孩子……这就是雪桥私下里对自己的评价,她真的爱过自己吗? “天杰,我……我对不起你……”,雪桥话还没有说完,眼泪便又流了下来。 蒋天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雪桥。 “天杰,真的……真的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也不想那样的……”,此时雪桥想要抬起手来,像之前一样抚一抚蒋天杰的面庞,可是她一点也动不了。 “告诉我,为什么会是这样?”,蒋天杰忽得冲雪桥咆哮起来。 “我……呜呜……我也不知道……”,雪桥艰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我也不想这样的……那时候我还小……” “啪”蒋天杰愤怒地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到了雪桥脸上,“为什么?” “我……呜呜……对不起……”雪桥只是哭个不停。 “为什么?为什么?”蒋天杰仍没有停止咆哮,紧接着又是两个响亮的耳光,雪桥白皙的脸上登时又红了一大片…… “对不起……”雪桥已经无法摇头了,只是眼泪流个不停,“原谅我……” 蒋天杰没有再说话,他也流泪了,尽管他一点也不想流泪,可是他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原谅她?自己已经落得如此局面,还谈什么原不原谅… “我……我一直在等着你……”,雪桥此时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了,“想……想向你道歉,对……对不起,原谅……我……” 蒋天杰将目光瞥到一边去,不看雪桥了。 “我……我是真的爱你……”,雪桥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说话也比刚才有力气了些,她还不知道,这叫“回光返照”… 蒋天杰转过头来,再次抚向了雪桥的脸,可此时她的脸好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只剩下刚才那几个耳光的痕迹。 “原谅我……”,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雪桥的声音又显得有些弱了,“如果你还怪我,就……就亲自把我送走吧,我……我不成了……” “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你,可是我没法子原谅你……”,蒋天杰啜泣着用手扼住了雪桥的咽喉,“其实我想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喜欢的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可是没有意义了,一切都结束了,送你走,就当作……就当作是我对他最后的反抗吧……” 蒋天杰手上暗暗加力,雪桥的面皮渐渐涨成了青紫色,“天杰,你……总是那么任性,记得咱俩刚在一起,你不顺心了便要……要和我闹脾气,可我……我还是愿意……疼你……宠……宠你……” 片刻之后,万籁俱寂,蒋天杰手上的力道终于松开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值得自己爱的女人了…… 想着想着,泪水落满了蒋天杰的面庞…… 自己就不该迟迟不肯就藩啊!皇位……终究不该是自己的!蒋天杰一声长叹,随即鲜血染红了他手中的短刀…… 洪武二十三年,齐王蒋天杰自尽于府中,五年后,太子蒋天汉继位,天下大治,遂太祖、太宗之功为人世代传颂…… 完本感言: 故事到这里终于结束了,不知道看至最后,有多少读者朋友觉得这其实是一个有关于“成长”的故事。 其实我想写的,就是一个有关于“成长”的故事。这本书没有什么设定,写书的初始动力也只是为了讲那么一个故事。 之前有读者提过战争戏略显粗糙啊,许多事情都一带而过啊,缺少种田情节啊,其实我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想把那些作为重点而已,因为它们于故事的影响不大。 当然,有许多不足我也虚心接受,比如初期人物形象刻画不够,脸谱化略严重,对于一些不太重要的情节总爱大写特写,沉浸其中,这都是我需要改进的地方,同时也谢谢你们让我看到了自己那么多的问题。 不过你们应该能够从这本书里看到我的进步吧?自我感觉这本书后期比前期进步了不少?哈哈哈…… 如果你们仍然喜欢我的文字,如果你们仍然喜欢我的故事,那么敬请移步关注我的下一本书《大明第一权臣》,相信我,这会是一个更精彩、更成熟的故事,爱你们!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