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暗流之门》 作者:海月佬鬼 内容简介: 命运给了我一个门,我便将其托举成神——马四娘先祖在上,诸界就在眼前,财富就在眼前,危险也在眼前!不惧异世险,惟愿可还家!...... 第1章 挖到了什么 马四娘披着麻衣,面对着大门盘坐在草团子上,她的目光没有焦点,似乎在遥视着北边那连绵千里的山脉。 缓过神后就咬牙切齿地啃着一个烤羊羔腿,连嚼了几下就大口吞下。然后她摇着头,对着院子里一个卷起来的草席子叹气道:“爹啊爹,你怎么就马上风了呢,还是二十个大子儿一次的红草姑。瘦溜溜的腿还没我胳膊粗,那些细条子的姑娘哪点好了,稍微来点饥荒都熬不过去。“ 旁边的三个帮众不知该怎么接话,但也见习惯了四娘没溜的样子,只得由着她摇头叹息。他们正一个个蹲在窗台下,忙着吸溜着面条。 一个吸溜几下,连汤都喝完了的光头扶着墙慢悠悠地站起来。他摸了摸肚子,走到房檐下的杆子上自取了一挂面放进锅里,又加了一瓢水,再添两把柴,然后就半蹲着,眼巴巴地等着水开。 他对四娘说:“给咱爹留点面子吧。” “德性!金头,你吃得都蹲不下去了,一会要干不了活我就把那些面条从你肚子里攥出来。”四娘撇着嘴,不屑那光头的样子。 金头扶着灶台站起来,却也不示弱:“好不容易咱爹死了,坟得兄弟们挖,洞也得兄弟们掏,不吃饱能行么。改天,改天等生我的那个亲爹死了,你们也来吃个肚圆!” 四娘啐到:“这话弟兄们可都听到了,等找到你亲生爹了,大家一起动手打死,到时候招呼着邻居都来,一定要吃穷你” 金头低头搅了搅面,觉得还没熟,头也不抬的说道:“且找着了再说,第一脚留给我。” 屋里另外几个应道:“且得找。” 这马四娘乃是河青县不寻常的一个女子,七岁孩子王,十岁赶野狗,十五打穿街,拳头砸青砖,臂膀众人羡。她正是北城酒肆老板兼北城有活力社会团体北城帮的帮主马七斤的最小女儿,见过她行止的众人都纷纷赞其有乃父之风。 马七斤流年不利,长子抢地盘时跌倒,一头碰死在烂墙砖上。没几年次子捡了脏东西吃,腹泻而死。故而便将四娘捧在手心里,宝贝得什么似地。 那真是要狼牙棒不给剔骨刀,要打狗棍一定给裹金头的,要砸人堂口就一定亲自叫齐弟兄们护着。北城众如今的地盘,到有一半是她带人打下来的。 一会众人都吃得了面,又闲扯了一会,好消消食。休息好了之后便在四娘带领下,从裹着马七斤的草席旁拿起了挖土工具,晃晃悠悠地挨个走进已经打开的地窖。 这地窖不仅是北城酒肆存放东西之所,还是北城帮悄默声挖出的出城地道的入口,北城墙外有处小院便是其出口。通过这地道进出些东西能稍微省几个子的入城税,时间长了酒肆也能多攒些钱。 更多的例如肉食、粮食也只是自己用,往市场里贩卖却是不去碰的,动了西城大户的财路可不是明智的事情。但把这地道扩大些,好运些粗苯东西也不妨事,于是马七斤前阵子提出扩大的意思,帮众也觉得有好处便齐声同意做了。所以待帮主马上风后也没弄得人亡政息,由于事关众人利益,这些人竟是先掏洞,再出殡的。 等最后一人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走下地窖后,从院外一个不起眼角落里蹲着的瘦子站了起来。他踮脚扒上院墙,目光四下里细瞅了数圈,确定没人又默默等了一会后才向街角招招手,便有七个人立刻走了出来。 这七人中走头前的是个壮汉,他双手抬着个由几条厚木板拼起来的大宽板,彷佛是个大盾。身后面跟着的三人擎着长棍,再后面三个手里则是攥着砖头,并且还斜肩挎着几个布兜,里头鼓鼓囊囊沉甸甸地似是放满了砖石。 瘦子也没跟他们搭茬,自顾翻身入院,腿打了一个弓就轻声落在了地上。然后他几步走到门口拨开门闩,为那几人打开了院门。 周围邻居见此变了变脸色,继而纷纷熟练地唤着家人回来,紧闭了门窗后便再无声息。抬板的壮汉先下地窖,几人中持棍的则从怀中掏出锋利的金属尖刺固定在棍首,这样便有了个建议的木枪。然后也接着跟了下去,带砖石的则是跟在最后面。 那开门的瘦子却没有下去,他转身出院,然后快步奔出北门,并继续跑了数百步。登上一处土丘上挥动红巾以向远处发出信号。 更远处的矮树从里便陆续又走出几个板、棍、砖齐备的人来,他们目的明确地向北城帮在北墙外购置的那处小院走去。 却说四娘带着众人进了地道。这地道并不显低矮,众人行走其中,既不必担心碰到头,也不用束手将家伙事抱在胸前,可以一手提着东西并自然垂在身侧而不会碰壁。 这里每隔二十步齐眉高的洞壁上还掏了些个小洞,洞里用来放置油灯盏。然而走在前面举火把照明的人却并没有点燃它们的意思,这些是每次来回运货才舍得点的。 走了近百步后,这些人到了一处明显收窄的地方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接着前面两人就用麻布巾围上嘴鼻,然后开始刨挖起洞壁了。 四娘也拉起事先打湿的麻布巾围上,随手点燃了就近的油盏。走在后面的金头跟前面的说:“你们挖的时候小心着些,这里当初挖的时候就觉得声音不对,昨天我挖的时候更是觉得声音有些空,要是挖到了臭坑,可得灌你们一身。” 前面干活的不乐意了,就说:“刚吃完别这么恶心,不然你来挖,我们到后面搬土。”不过手下的力道确实是轻了些。 四娘搭茬道:“你们说这儿要真打通会有啥?一口井?别家的洞?还是啥时候的老棺?” 一个话多的接茬:“最好不要是别家的洞,这样咱辛苦打的洞让人嚷嚷一嗓子就白费了。到时候就算交完了罚,以前有赚的也全都白瞎搭进去了,说不定还得赔更多。被人知道了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打到了井也没啥好处。 刨出来棺材虽然晦气,但如果要是富贵人的咱也不亏待他。一定送他条好席子,再在北边乱葬岗给他刨个坑,取他一身宝贝当谢礼就行了。哈哈哈……” 那人说到开心的地方不由得手上劲大了些。 “噗”一声,这似是打穿了什么的声音让四人一愣,接着其中一人喃喃的道:“最好是棺材,最好是棺材……”然后拿过火把凑近小洞想看个究竟。 第2章 暗河遇伏 “晦气!”四娘低骂一声。 虽然觉得这个节外生枝的事情会耽误挖土,不过也将她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在后面踮着脚也看不清洞中有啥,性急之下一把就拨开了挡在前面的人,换自己凑了上去。 不过就算是她在洞口到处转动着脑袋瞅了几眼,却也只是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实在是看不出啥来。 她索性要过镐头就“咚咚”几下刨开个能让人翻过去的大口子,然后就引着火把在油盏上点燃了,探过洞口晃了晃。 借着火光能看清洞壁泥土和砂石的样子,同自己挖掘地道的时候没啥两样。从形状上则是一个近乎两人高的卵形长洞,他们挖通的洞口便是开在这洞壁的中间。轻轻一跳便能着地,扒着洞壁也能爬回来的样子。 再引着火把往更远处探了探,还能看到有条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的洞口。黑乎乎地隐约略斜向下,也看不清到底会通往哪里。 等看清这里的样子后她便有些失望。眼见着挖出来的既不是什么棺材,也不是别人家挖的地窖,这空气中虽然有湿气,却也不是什么水井,好像只是个寻常的天然地洞。 刚才还胡思乱想地计划怎么去花销阔佬随葬的好东西呢,没想等看清了却只是得来了这么一个结果。真的是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四娘在不甘心之下便举着火把,噌地就跳了进去。 越是黑暗就越害怕,怦怦的心跳会带来兴奋的体验,这种会让人上瘾的小好奇也勾得她想看清黑暗中到底有什么。一次次的深入带来了更多的刺激,她就被好奇心引得不断往深处走去,似乎是把这里当做了一次小小的探险。 往后几步就是自家后院,她实在是不担心自己会在这里出什么事情的。 沿着这条隧道再走了三十步就到了一条长长的隧道之中。 这隧道宽约三丈,高一丈多,其间有一尺多宽漫过脚腕的无声水流,这条冰凉的小河就在这暗洞之中慢慢地流淌着。洞中的湿气虽无明显流动,却明显要比之前所呆着的地道里要冷一些,激得进来的几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个颤。 在这洞里火把倒是能正常燃烧,所以他们也不惧喘不上气。 往左不知多少步尽是黑漆漆,往右不知多少步也尽是漆漆黑。就近的地方似有数个或大或小的隧洞,也不知会通往哪里,不知具体情况之下四娘便停住了脚步,跟进来的几人也晓得厉害,所以一时谁也没敢贸然乱闯。 “这里是……暗河……吧?”金头踏在湿润的细泥上不确定地说道。 四娘略带遗憾地回应道:“是的吧,那这里也就没啥用嘛!喝水跑这么远来取不值当,存东西还容易霉,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出口。” 其他两人也只顾着往四处打量着,只是随便含糊地应了几句。 这时一个粗壮的声音幽幽地从他们的背后传来:“可以把你们一个洞里填一个啊,你们就别回来了。” 这声音对他们而言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不正是半年一年的争夺次街道,隔一两个月茬次架,日思夜想都将其给摁回娘胎的宿敌,东城帮老大黑棍嘛! 这几个北城帮之人不过是在偷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哪曾想过还会遇上仇家?突闻宿敌的声音就在这秘密通道里响起,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刺激了。 四娘几人被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情况给吓得不轻,俱都是浑身哆嗦了一阵。 “哎呀我的妈!”受惊的几人叫声娘便齐齐地转身,心里都发狠地要给这混蛋一个厉害瞧瞧。 “不是妈,叫爹!”尾随进来的壮汉笑嘻嘻地说着便宜话。 只见他将手中抬着的厚木大板重重地杵在地上,随后就半跪着以肩顶住了板面。那壮汉身后的三人则是半蹲着将木枪架在厚板上,一副谁来捅谁的架势。 这些不速之客们明明是过来找麻烦的,却摆出了这么一副守势,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反而是将暗河中几人的的退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而北城帮的几人都知道这个枪盾合一的阵势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威力极大,所以也没有马上就攻过去。但是嘴上也没有放弃占便宜,都不停地将“我的儿”,“我的孙”挂在嘴边。 这对峙并没持续多久,那三个带着石头的人突然就发动了起来,他们一声不吭地就将石块狠狠地投掷向了马四娘等人,同时不停地从布兜里取出备用的家伙以做补充。 原来他们才是攻击的主力。 劈头盖脸的石头似乎源源不绝,又狠又准地就往北城帮的几人身上招呼了过来。当他们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后,就只得忙不迭地护住了头跑开。 他们在逃窜之中暗道糟糕,原想下来干活带着武器并不方便,所以都卸了放在屋中。而等到进了这暗河的时候更是将工具都留在了地道里,光带着火把下来了。他们这几人竟是一个趁手的家伙都没带在身上! 壮汉嘻嘻笑到:“原想着前后堵的,真没想到你们这么配合,竟然自己跳进这个黑洞洞里。你们不是爱打洞么,那就在这洞里待一辈子吧! 马四娘你倒是过来啊!不然你家的酒肆我可就接手了,到时候一定会换个漂亮的招牌的,这个地道我也会好好用的!” 气不过的四娘被激得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转身就准备徒手相抗。想着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人,靠着自己的力气难道还破不开么? 但当冲近了之后便被那里数支自制长枪的锋刃给顶到了鼻子上。三支随时准备攒击的枪尖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寒光,让四娘立刻就清醒了过来,马上就放弃了贴身而战的企图。 她又想投石远击,却发现身处的隧洞之中除了细泥便是沙土,除了手中的火把之外竟是没什么可投掷的了。数块石头在此时又急急地照着她就砸了过来,疼痛之中只得用手护了头脸等处要害赶紧再次跑远。 金头等人招呼着:“四娘!快过来!”同时还投出了石头做反击,以此打乱对面投掷的节奏。 同帮众们汇合的四娘一把抢过两块石头,然后就报复性地狠狠向黑棍他们砸去,同时还问道:“你们哪来的石头?” “捡他们的!”金头简单地说道。 四娘见他们果然是一边护着头掷石反击,一边不时地弯下腰去,捡拾了对面丢过来的石头再反掷回去。可惜大多数都被黑棍竖起来的大木板给挡了下来。 “退后吧……”冷静下来的四娘终于是看清了形势,于是就对着帮众们下令道。 “我说退后!”见还有帮众不停地在做徒劳的反击,四娘便大声地呵斥道,并还抓着那人的胳膊往后拽了一把。 她看清了对方这套前盾中枪后石的配置,晓得要是一时破不了对方的防御就只能干挨打,所以就只得带着手下们远远地退到了射程之外。 她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不忿地跳脚骂道:“黑棍!你竟用阵术对国人!我可是国人!你这外来的野人不得好死!” 听她这么一叫骂,投石的几人手下竟是缓了缓。他们虽是东城帮的帮众,却也首先是国人。 凡军阵之法国人都是懂一些的。每隔两年都会组织一次冬闲军训,成绩优异者便能身披红布地站在队首。这不仅是个让众人夸赞的露脸机会,官府更会发下一石粮食做奖赏。 这让人羡慕的奖励使得很多人都愿意为获得良好军事素质而努力。虽说国人因此而善战,但是彼此之间有了纠纷的时候也只能是叫骂厮打,宗族之间有积怨也不过是聚一堆了群起而斗。 倘若国人之间动手竟要用到军阵之法,那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了。 黑棍暗急之下就立刻呸了一声,然后大声喊道:“我虽不是国人,但我会顾着兄弟们能吃饱。你过来挑事的时候可都是在从我们的嘴巴里头扣食啊! 我手下的兄弟也是国人,他们连带着妻小挨饿的时候却没见你送吃喝来!今天就在这里葬了你们又如何?地窖里的东西我们兄弟平分!” 东城帮的人听了此话之后顿时都红了眼。 那投石的也不再犹豫地继续快速投掷,从布兜里掏石块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丢得更是快准狠,打得北城帮之人不得不再次远远地退开。 四娘一时没护紧,头上立刻就挨了两下,顿时只觉得是昏昏沉沉的,慌忙之中找个感觉安全的方向就抱着头跑开了。 另一边黑棍见从城外那端原准备夹击的小队也过来了,他便叫停了投石,然后抬起了封堵的木板前进。头也不回地就对手下说:“都是兄弟,好处定少不了大家的。咱们趁胜追上去干掉他们几个!” 手下们在小胜之下士气正旺,齐齐应一声后就陆续地走进了暗河。但他们在黑棍的约束下并没有立刻发动追击,而是等后面的一队人聚齐了,才在重新结阵之后再一起配合着列阵前进。 他们十几个人既然聚在了一起,还按照军阵之法简单配置了家伙,所以在前进之中就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军训所学。这个队伍逐渐地步调一致踩着点,同脚同速地行进,隐约中有了军阵的气势。 那边北城帮的几人见四娘昏沉沉自顾不暇,再看对面十四个人结成的简陋军阵竟在此时就压了过来。晓得厉害下谁都不敢冲阵,就只能是被逼得连连倒退。 这四人本是在干活的,所以遭到突袭之后心气并没有多高,人数的悬殊对比更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不住地挨打还没法有效地报复,就只能在对方的挤压下一退再退。 这样憋屈的状态一再持续着,无论如何也是没法保持住心气的,若非刚才黑棍威胁要将他们都葬在这个洞里,说不定早就有人立刻投降了。 “四娘,四娘,你拿个主意啊!”金头着急地唤着被打懵的少女。 四娘使劲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疼,好疼,我弄死这些胆小鬼。”她攥紧拳头,踉跄着向火光使劲挥了几下,彷佛打中了一人。 “哎呦四娘,你怎么打我啊?自己人!”一个拿着火把的帮众委屈地喊道,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擎着火炬跑远了几步。 四娘在昏乱中竟然误伤了自己的手下! 另一人见此情况就彻底地失了信心,但他也不敢向放出了狠话的东城帮投降。索性一转身就往黑暗中不顾地逃窜而去,就连金头几人的召唤也不再理会了。 第2章 外邦人 四娘喘着粗气向金头问道:“呼……没听懂是哪里的话,外族?” 金头也是喘着气答道:“呼……呼……我也没听懂,哪里的蛮子吧,这咋处理?” 四娘今日可谓是诸事不顺,所以心情也不好,于是便答道:“先不管,且打服了再说。” 金头也有这个意思,立刻就高兴地同意道:“嗯,揍他!让这个孙子跑!” 达成共识的二人立刻就没了别的想法,拳脚就更重地落了下来,而且还都故意落在不致命的地方,这样才能打得更狠更痛快一些。 “杀人啦!杀人啦!警察杀人啦!救命啊……!”一个穿越者凄厉的求救声就在无人救援的地下暗河中久久地回荡着。 “哎呦呵,还来劲了,这是不服啊!继续打!”同时伴着的还有异界的两个土著流氓卖力殴打的拳脚声。 等这两个东城帮的混混打得心满意足,直到手软脚软了之后才渐渐地停了手。 金头喘着粗气说:“呼呼,不出声了,呼呼,死了?” “没,晕了。咱,咱歇会,打得真舒服,嘿嘿。”四娘就地坐了下来。 “嘿嘿,歇会。”金头也跟着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的四娘却又站了起来,拉着金头说:“别,湿,地上湿。” 金头摸索了几下,便将一处拍得啪啪响,还提议道:“这里有块干的,坐上去一点都不湿。” “嘿嘿嘿……” “嘿嘿嘿……” 于是他们便在看不见彼此的黑暗中默契地笑了笑,接着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没了拳打脚踢声和惨嚎声,暗河中终于是变得安静了些,只剩下三个粗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圣史记》云:神使,神官及大巫俱陷困厄,于圣道之中得大神感召。 当然以上的殴打之事则是没有被记入其中的内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四娘先前就觉得黑影用来照明的东西很奇怪,在打翻他的时候就想瞅瞅了,现在正好有空,就一把夺了过来。 地下河道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处不规律地闪烁着的亮光,她与金头两个人影就在这亮光前凑在了一起。 抓在手中的是个有着一面光滑细腻壳子,一面有着明亮图画的精致板子。它的壳子上绘着个短把的红果果,可惜被咬了三口。 明亮那面的图案上是个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小姑娘。四娘见逼真细致的图画上沾了泥土,担心是作践了哪位大家的作品,赶忙用手擦拭了几下。 干净的画作卖起来总比沾了泥巴的画作多些钱。没想到那透明板子下的图画随着她的手扒拉,也跟着左右晃动了数下。惊得二人顿时不敢动作,怕弄坏了大师作品卖不上好价钱。 她和金头从未见过这等稀罕物件,自然就惊讶地合不拢嘴。 金头犹豫了一下,说:“随身带着夜明画这等宝物,怕不是哪里的贵人吧?我们揍得他这么狠,会不会……?” 四娘闻言,这时才真正打量起了怪人:黑衣黑帽黑皮鞋,衣服略有些潮湿,身上各处都有金器装饰。帽下竟不束发,而是齐齐的短发。容貌只是一般,但肤色要比自己白皙些。 从其穿着打扮也看不出来历,于是凭着自己的分析说道:“看他一头短发,你见过不束发高冠的大人?窄袖窄裤比我们更像干活的,一身零碎金器虽然莫名其妙,但一定很贵重。野人野语却皮肤白嫩,可能是蛮子进献哪家大人的伶优吧” “诶?剃个短发很麻烦的好吧!不过其他的倒是说得通,他可能是个奴隶,可是那我们也得罪不起他后面的主家吧。要不……”金头说着做了个伸开手,五指并拢往下一切的手势。 “出去再说,不一定总能捞到小鱼,实在不行还有他。嗯……咱们再翻翻他身上还有些啥稀罕玩意儿。”四娘说完就站起来转身蹲下,翻弄刚刚被压在屁股下的怪人各处,原来他俩刚刚是坐在怪人身上休息的。 金头听了她刚刚的话就被惊得一缩脖子,担心起自己的安全起来。但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跟四娘从小玩到大的,不会到那一步的。 先把眼前搞明白再说,他就陪着一起翻检起了怪人。 摸到一黑棍非金木,上下箍着几层黑圈好奇怪,一端有两个金钮。两人骂道:好恶奴,定是用这尖头来戳人。 摸到一黑罐非木金,按下顶头能喷雾,漆着几个外邦字。金头嬉笑道:“莫非是解口渴的么,我也来尝尝。”说着就对自己的嘴喷了两下。 四娘见状也想吃,手伸过去捏着黑罐一端打算要过来,却发现金头并未松手。她不悦地看过去,却惊异地发现金头下巴不自然地低垂,舌头吐到嘴外,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珠子不住地滴溜溜地乱转。 “啊……!啊……!!啊……!!!火啊!这罐子里装的是火!着火了,疼!疼啊!” 金头终于忍不住满嘴火焰炙烤般的痛苦就松开了黑罐,他在地上以超出常人所见的速度扭曲着身体打滚,还不顾脏地用沾了泥的手指甲刮着舌苔。 四娘惊问道:“火?哪里有火?着火了,用水!对!用水灭火啊!” 渴望清凉的感觉甚至促使着金头舔舐着地上的湿泥,听到四娘的建议就立刻挣扎到水边大口地吞着水。他这才算是停止了哀嚎,洞中更添了“咕咚”的吞咽声。 腹部在灌饱了水之后很快就变得大了很多,这使得金头受不了肚子受到挤压的不适感,于是就地翻了半圈,从趴着变成仰躺着。 他双臂无力地摊开在身体两侧,眼神茫然看着上方藏在黑暗中的洞顶。还断断续续地嘟囔着:“弄他,弄死,巫师,弄死巫师……” 才躺了一会,嘴中的疼痛灼烧的感觉又重新弥散开来,疼得他四肢并用地挣扎翻过身,好继续大口吞水。直到实在吞不下去了就只得将手指伸到舌根的位置使劲扣,等将一肚子水和面糊都呕吐出来后再换到上游一些的地方继续喝水。 四娘伸直了手臂,两指捏着黑罐,她的上半身却向另一边倾斜,一副想远离黑罐的样子。显然是对这个造成金头如此不堪举止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忌惮。 她莫名的目光在怪人、金头和黑罐上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下定主意,小心翼翼地将黑罐盖子盖好,然后揣入了自己的怀中。“好东西诶!” 四娘眼睛放光,拿出罐子看几下又赶紧揣回怀里。她建议道:“其实你不停漱口就行了吧,没必要吞得肚圆。” “系哦。搞季道不喝介么多水了,肚者有些难厚,我好像还霍了几条活鱼?”金头喘息中回了一句,然后就继续眼泪汪汪地趴下吸水漱口。 四娘噗嗤一笑后就说:“继续漱你的口吧,看你说话都含糊了。我觉得这小子来路不清,东西怪异。得把他的怪东西都卸了,存在咱这。咱不能一直困在这,要赶紧找出路。等他醒了就走。” “嗯,我再户户口。” 第3章 异人异物异俗 既然金头遇到的问题是可以自己收拾的,那就说明只是小问题,四娘便不再紧张了。接着她就弯腰伸手在黑衣人的身上踅摸了起来。 首先是掏出了一个黑包好皮质,内装些几张画工精细的方片叶子,红黄蓝绿紫都有。 在颜色不同的方叶子上都有着不同的山河壮丽,也不知是哪位大家所绘的秀水长青之画。而同样颜色的方叶子上的山水则都是一样的,上面还都书写着一些字迹工整的外邦字。 至于另一面则俱都画着位栩栩如生的长者,他正在含笑斜向凝视着不知哪里。四娘猜测这被绘制了这么多画像的必是哪位大能,不敢轻慢之下赶忙将手合十着拜了三拜。 除此外还有几张略小些的、做成方片的漆彩画不知是何用途,摸起来还有一长溜的凹凸刻痕,上面所写的工商银行她也只认作是外邦字。 再摸到一条金链拴在其腰间,链条精致且结实,每个锁环竟是形制如一,可见制造它的大师已经到了收发由心的境界。没用过钥匙链的她竟将其当做了贵重的装饰品。 在这链子的末端另套着一个大些的金环,环上还挂着七八个形制不一、约有半指长的的豁刃小金刀。看上去像咒术中斩草人所用的法器,也没让她能联想起是开启门户的工具。 这人腰后还有一黑包,内中装着数个扁盒,上书细密外邦字,还配着不同艳丽彩色画。盒中都装着薄薄扁叶般金片板,板上镶着无色透明壳。有的壳里装着两色合体丸,有的壳里装着扁扁小圆片。也不知是巫术蛊虫卵,还是延年续命丹。 四娘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几个盒子,虽然上面写着“白加黑”,“XX胶囊”等字,但她并看不懂这些外邦字,只是看在写满了字和装饰精美的样子上不敢轻视,所以统统揣进了怀中。 见再摸不出什么后才捡了那人的怪帽子走到水边,用其舀满了水泼在怪人脸上,见没醒就又泼了几次直到泼醒。 见这怪人终于是醒转过来了,四娘便攥着他的衣领,啪啪正反照脸上就抽了两巴掌。之后又连比划带捏拳头地在其面前晃悠示意,让他明白得跟着走,不然就上拳头。 在进行了良好的沟通之后,她才把摇摇晃晃的金头从暗河边上拉扯了起来。 四娘走前面手持着亮闪闪的夜明画,还不时地左照照、右照照地玩耍了起来;怪人走在中间,用手捂着被揍过还在发疼的地方,他在畏惧中一直在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挟持他的二人。金头则是在后面捧着肚子摇摆地跟着,还持着熄灭的火炬不时抽一下怪人以泄愤。 领头的四娘带着几人循着追来时的脚印往回走,逆着三个散乱的脚印而行是准不会错的。地上的那串大脚印是马四娘的,那串常人脚印是金头的。至于那串前后分瓣、周边规整内有花纹的脚印不用说当然是黑衣怪人的。 她还在心中寻思:“这人怕不是个跳傩的巫师,一脚一个巫印就是为了召灵的。他要是说话就是在念咒咒人,我可得一拳打断。可万一他走在中间走傩步耍花样……”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赞自己机警,于是转身照着怪人肚子就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上直倒气。然后下令道:“他脚印有花样,把他的鞋扒了。” 金头面露难色:“蹲不下去,肚子疼。” 四娘闻言看了看他捧着肚字的艰难模样,也只好自己蹲下去扒鞋。 被打翻的怪人捂着被踹得直转筋的肚子浑身颤抖,他求饶道:“我……我错了,你们别打了。我只是迷路了,没看到你们的地道,我其实也没……没看到什么!你们别看我穿这身制服,其实我只是个保安。放我走吧,我什么……什么都没看到!民族团结!民族团结!” 他在说话时一直在偷瞧着扒他鞋的壮女人,却见她本来满不在乎的面容在听到自己说话时突然就变了脸,凝眉瞪目中还呲着牙作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将他吓得顿时心跳都慢了一拍。 怪人被吓得痴愣愣,下意识地还在继续着之前的话尾:“民,民族团……啊哟!” 只见一个拳头就在他的视线中迅速变大,夹带着风声和碰撞感砸了过来。脑子断片之前只记得眼前一黑,残存的平衡感则告诉自己毫无疑问地是摔倒在了地上。 顿时红的,绿的,蓝的各种颜色的团块就出现在眼前,还不停地飘来飘去,忽大忽小间又时不时的变色、融合又撕裂。等晕沉了一阵后,疼痛感才再次地回到了他的身上。在被打中的眼眶还能感到血管在快速地跳动,并带着“呼呼”的声音在搏动着。 这种加倍的疼痛和疲惫使他觉得身子都重了几分。 四娘对着金头交待:“他再敢念咒就揍他,逃跑也揍。” 金头恶狠狠地点头应承道:“哎,知道了。” 扒下来的那双皮鞋被四娘扯开了鞋带拴在腰间,等怪人歇息一会后又强迫他起来继续赶路。 他们沿脚印往回赶了没多久的时间,走在后面的金头指着右边突然叫道:“还有一串脚印!” 四娘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一串新的脚印向另一个方向远远地延伸了过去。她咬咬牙,毕竟还是兄弟一场的,就这么放着迷失在黑暗中也不仗义,估计一会就能找到吧?于是就带着队伍转向去寻那人了。 暗河中无风无声,几人“啪嗒啪嗒”走路的声音便撕开了寂静,待他们过去后寂静又重新漫回了暗河的廊道,居于市井的几人都受不了这种无声的环境。 不得已之下四娘便起头先讲个笑话,金头就和着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再由金头来说个故事,四娘也跟着评论了几句。中间被挟持的怪人支着耳朵听了一会,虽语言不通听不明白意思,但也能猜到这是在解闷。 他想凑个趣好拉近关系,为免语言不通让两人听不懂,就想唱歌肯定是共通的。听不懂歌词没关系,曲调好听还是能给自己加分的吧? 怪人就清了清嗓子,然后唱了起来:“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 四娘闻声立刻转身就是照着他脸上一拳。但她手中握着的手机亮光刺得怪人连头带背到腰都是一缩,却是躲过了这一打击。 但他并没有躲过身后金头的脚踹,当时就膝弯中了一脚。失了平衡后就狼狈地跌倒在地,接着竟又是被这两个说不通语言的暴徒施以了一连串的组合拳脚。 在挨了一番痛打之后,怪人痛苦地捂着疼处趴在地上。畏惧中对自己所遭受的这番待遇也气愤不已,直在心中暗骂:“唱个歌都不行,你们这到底是什么风俗?” 第4章 借宿 胃部的蠕动让四娘想起了来此的目的,她赶紧用手摸摸肚子,又用两个手指作出筷子的样子在嘴边扒拉了几下,于是骑马的人们就笑得更开心了。 离着老者近些的骑士进言说:“这几个流浪的野人来得正好,我们把他们扣了干活吧。” 老者苦笑道:“往年抓了有好处,大不了冬天丢出去节约吃的。可是今年瘟得牲口都死了一半,老天还一直不下雨,旱得牲口也都不怎么长膘,连狼都被饿得跑别处去了。 咱们部落如今缺的是吃的,而不是劳力。哪怕弄他们来干活也只是在提前耗费过冬的食物,不划算的。” 骑马人便又说道:“那就现在赶走呗。” 老者手一挥说道:“嗳,怎么也得留一晚上,不招待客人会被嘲笑的。” 停了一下他又低声说:“红草家死的那只小羊也没找出原因,外面又没了狼,不挖坑埋掉的话还会起瘟的。就用那只小羊招待他们好了,明天再让他们带着剩下的部分离开。” 眼睛一直滴溜溜转的金头凑到四娘身边,悄悄地对她说:“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啥,但我咋看这些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呢。” 四娘当然早就看出来了。但是被这么多骑马盘弓之人夹在队伍中行走,她只有撂翻两个人的把握。 所以一旦动手就会被其他人跑开攒射的。她只好一边强做微笑,一边咧着嘴说:“笑,微笑,管饭就行。” 于是这两个远方的来客就在主人们前后左右的护送下作出了感谢的笑马的主人们自然也都还以了友善的笑容,并发出了亲近爽朗的笑声。 这几人就在一波又一波的温馨和睦中一起进入了村子。 虽知这些家伙们意图不善,但是还是放不下帮里兄弟的事,那脚印是一直向着这个方向来的呢。于是四娘就对着一位看着较为和善的人打起了手势。 她先比划出两根手指,拍下自己又拍下金头,意思是自己和金头两个人。再伸出第三根手指,意思是还有一个伙伴。然后用另一个手的食指和中指向下,交替比划了两腿走路的样子,方向是朝向这个村子。意思是他们是来这里找走失的伙伴的。 那个骑马的看得很认真,还边看边连连点头,可是在看完后却又赶紧摇摇头表示没看明白。四娘没法子,于是只好再演示了第二遍。 那个骑马人于是恍然大悟地对老者说:“老爹,这蛮子说给两只羊他们就帮着干活,给三只羊就加入我们部。” 另一个骑马的在刚才也看了阵四娘的手势,他哈哈一笑地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那女的说他们俩要远行,所以向咱们讨要三个羊腿。到时候一人吃一个,走的时候还要再带走一个。” 其他骑马的有赞同前一个的,也有赞同后一个的,还有提出自己看法的。队伍因此便噪杂了起来。在前领路的老者闻言就驱马转到了后面停下。 四娘心知这才是管事的,于是赶紧再用手比划了一遍。 “他们是来找同伴的,带他们过去。”老者说完后就再不想理会没谱的客人和自己不成器的后辈,于是双腿一夹马腹,当先扬尘入了营寨之中。 入寨后这二人就被带到了一处帐篷里,其中正有一人在呼呼地大睡,看其衣着面容正是走散的帮众。至此他们才终于放松了下来,再也不管是不是正身在别家腹地。 反正自己人少怎么都得听主人的,就是被抓了当奴工也得管饭啊。 四娘当先就找了个有软皮子的地方,怎么舒服就怎么躺地眯瞪起来。等她快睡着的时候,心头迷糊地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不是矮粮仓,是他们的毛房子啊。” 金头也是走了差不多一个白天了,所以也跟着一起躺倒了就睡,没过多久二人便相继入梦。在梦中他俩又是呲牙咧嘴翻身扭动的,又是流着口水磨牙大嚼的,也不知到底是梦到了些什么。 期间部落里安排着人送来了一条烤羊腿,掀开帐篷后才发现他们竟然都睡着了。送肉的女子本不想打扰这几人悄悄离开的,却没想到这三人在闻到肉味后几乎是在同时就半坐了起来,将她吓得跺着步子就是一小跳,差点将羊腿向这几个诈尸的砸过去。 “肉啊……”四娘他们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女人,刚清醒的眼中只看向她双手所捧着之物,这条热腾腾地还冒着热气的羊腿怎么看怎么招人疼。 不过他们几人虽都惦记着吃肉,但在清醒了一些后还是赶紧站了起来,都对送餐者又是拱手作揖又是双手合什地表达了谢意,感谢她为自己送上了吃食。 虽然他们几人是又饿又累的,但至少是在送餐的女人将羊腿递过来之前保持了应有的克制,也算是没有把河青城父老的面子给彻底丢光。 部落的女人将放肉的木盘子放下,却见这三人竟都是直接上手吃的。一双肉掌抓在羊腿上待不了多久,刚烤制好的肉块将他们给烫得是无从下手,只好连连地呼口吹气,希望温度赶紧降下来。 那女人摇摇头嘲笑道:“你们竟都不带刀的么?吃东西也不会的人还怎么活啊?也不晓得你们到底是怎么在草原上行走的。” 笑归笑,自觉身为主人的她还是没有再多计较此事,而是掏出了自己的刀子为客人割起了肉。 眼尖的四娘见她在分肉时用的竟然是骨刀,便用目光对着二人示意了一下。金头等人在她的提示下也都看到了,但是没有立刻吱声。 当羊腿被切到一半的时候,金头还是忍不住地先说话了:“这个村子里好像很缺器物的样子,你看盘子是草的,就连刀子也只是骨头做的。” 四娘一挑眼先看向分肉的女人,见她好像也是言语不通的样子就放下了心,然后认真地对帮众说道:“这里的人都这么穷了还如此热情地招呼咱,可见都是好人,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做报答!” 金头和另一个帮众便点头应道:“嗯!必相报!” 那部落的女人看着他们煞有介事地对答,便凑趣笑着说:“也不知道你们在说啥,切好了就赶紧吃吧。” 三人见部落的女人笑着说话,他们也赶紧陪笑着算是回礼。当一通风卷残云般的进食之后,吃饱的几人都满足地躺在地上休息,还摸着肚子直哼哼。 直到送餐的女人走了之后,四娘才跟那个先到了此处的帮众说上话。她不客气地教训道:“昏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昏呢?连方向都搞错了,那是跑得越快越迷路啊,咱们为了找你都跑到白首山的北边了!你说咱河青城里的谁跑到过这么个地方?” 这句话就说明被找到的帮众只是个有名无姓的国人,单字名昏。 羞愧的昏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认错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挺害怕的,一直都觉得那么黑的地方总有啥背后在看着我。一害怕我就跑,然后跑起来就出汗,然后就不怕了。” 金头闻言哈哈一笑,乐呵地插话:“噫……你也有这种感觉啊?我小时候也这样。我教你个招,下次你再觉得是背后的啥玩意在看你,那你回过身跑就是了。反正都觉得是在自己背后嘛!要是觉得有东西在前头看你,你不得倒着跑?” 昏非常感谢他传授的经验,于是连连点头谢道:“是,金头大哥说的是。” 金头一得意,就吹起了牛来:“我给你说啊,当年……” 四娘却嘲笑道:“你回过身跑也是觉得动静在脑后啊,说得就好像只有你害怕过似的。” 不过饱食后的她也懒得多说,觉得这会让自己显得很蠢,明天还要杀回去收拾局面呢,多休息一阵才是正事。她在躺下休息时便开始在心中回想今天的经历并作检讨,这是她从小时候当孩子王时就养成的习惯。 要达到目的就得先谋划,要谋划就得尽可能地掌握线索。但是四娘的检讨只是在玩耍时摸索出来的个人习惯,更多的较为偏向漫无边际的意识流乱走,所以能起到的帮助要略有限一些。 “一定要打回去收拾黑棍那帮混蛋,把他们统统钉在青木的最高处!嗯……吃的要备好,家伙事要准备好。还有黍也走散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那个怪人口音跟这里明显不同,回去了就放掉好了。他身上的夜明画太金贵,拿了不好脱手,火味黑罐嘛……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这里牲口多而粮食少,正适合买卖。还有那个老头拿着的箭尖是骨头的,还有那把骨刀,这么重要的地方用骨头说明他们这里缺金啊。 他们的衣服都是皮子,布料一定能卖出去。这里树少一定缺木头,不过运过来不划算,做成家具卖过来也许能行。还有……” 四娘本就一身疲劳且受了点轻伤,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再加上饱食之后还劳心地胡思乱想,于是没过多久就呼呼地先睡着了。 所以她在吃饱之后将如何杀回去的想法只是开了个头,然后就满脑子地随性瞎跑,而有关如何杀回去收拾局面的打算是直到睡着时都没怎么多想的。只是直接就从吃喝完毕准备家伙,然后再直接跳到了将黑棍他们钉在枝头上便算了事。 中间的步骤竟是一个都没有想过的。 次日他们三人就在畜群移动的声音中恍惚着醒来了。 用过早饭后从帐篷外进来五个粗壮汉子。先是给他们塞了几块用绳子捆好的羊肉,估摸着起码有半只羊的重量,然后就将他们送出营寨外。 金头喜道:“他们怎么知道咱要走的?还送吃的嘿!四娘你昨天跟他们提过了?” 三人在离开这个部落时正看到一群又一群的牲畜堆挤在一起,“咩咩哞哞”地叫着准备离寨。他们一看这么多会行走的肉挤在一起,就努力忍住不让口水失控,心中想的全是蒸煮煎炸烤等各式烹饪方法。 四娘心想:“你没提,我也没提啊。不过这事情还用得着问么?就算是我有这么多牲口也不喜欢吃白饭的啊。” 但她吃也吃了,拿也拿了,再说人家的小话就太没良心了,于是嘴上只是赞叹这里牲畜众多,村民竟然天天吃肉之类的好话,并没更多的事情。 说着说着她突然上起火来,便咒骂道:“黑棍你个阴险混蛋!竟敢搞背后突袭!活该你没有吃肉的机会!咒你一辈子都吃不到肉!” 第5章 回家之路上的光明 “混蛋!垃圾!人渣!可耻……” 四娘在路上不住地伸手扣着羊肉上的油脂,还骂骂咧咧地问候着让自己跑到这么远地方的黑棍。在扣完了自己所背负的羊肉后,她又伸手去讨要另两人身上背负的肉,像是还不解恨,要将这些肉上的白油也都给当做仇人一般地扣下来。 昏见状就站住了,还不舍地劝道:“四娘,别啊,四娘,你看这不是黑棍,这是白油,这……你扣了它也是伤不到黑棍的,一点都不顶用的啊。” “是啊,不顶用的。”金头也赶紧点点头帮腔说到,还悄悄地把自己的那份肉给护在了身后。 看这二人不舍的没出息样子,四娘被气得都发笑了,然后便不客气地骂道:“两团榆木脑袋!谁说我扣油是为了出气的?你们的瞎眼也不看看送咱肉的村子里得多缺木头,就连生火的也都是牛粪。 所以咱们在回去的路上就只能靠这一根火把来照亮了,得将这些油加进去才能点得更长哩,不然咱们怎么经暗洞回家?” 金头赶紧提醒道:“不是还有那个巫师的夜明画么,在洞里都能照得那么亮的呢。” 四娘摇着头否决道:“你也知道那东西金贵了,夺了招来麻烦可就不好了。” 昏虽然不知道啥是夜明画,但是听话意应该是很贵重的样子,于是就提议道:“那就晚点放,用完了再还他,不算抢的。” 四娘听这话就心中一动,便也提出了修改后的意见:“嗯?也是。不过晚点放就得回城的时候把他带上,但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在哪啊,不然得把他埋了才无后患。 要么把他眼睛蒙了,办完事把他牵远些再放。” 金头和昏都一致赞同第二个办法好,毕竟他们只是些搞点走私、收收好处、维护下地盘秩序的有活力团体,并不是什么财、货、命齐收的凶残盗匪。 虽然昨夜四娘在考虑如何反击黑棍的时候不给力,一个迷糊就天亮了,相当是啥办法和路数其实都没考虑过的。但是她也没有为此而着急。 这不,在处理外邦来的奇怪巫师上就很快有招数了嘛! 常年来仗着拳头大就不容易吃亏,所以她也很少动用脑子,但是一到考虑问题的时候也会多参考弟兄们的建议。这也是她一直所采用的解决方法。那就是提出问题后再讨论问题,时不时蹦出来灵感了就一起合计合计,看能不能用来解决问题。 待他们走到了洞口后先找到石头堆做的记号处,刨坑从那里取了存放的东西。然后再进到洞内,给捆了一夜的怪人松开捆绑的皮制腰带,并扯了堵嘴的麻衣。 顿时洞中回荡着痛苦舒爽皆有的尖锐喘息声,金头和昏二人于是赶忙走开,以证自己的清白。 “啊……嗬……啊……”那个黑衣的怪人扯着嗓子怪叫着,喊的什么东西听不出来,但是从中能听出痛苦和害怕的情绪。他心想着:“早知道还不如就在出事后赶紧去警察局投案自首呢,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个痛苦的地步,图什么呢?” 他被捆了一晚上的手脚血脉已经不通了,几乎都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的零件。不仅在被解开后没有感到啥感觉,甚至连勾动手指都没法凭自己的意志做到,这让黑衣人恐惧地以为自己会不会就此变成没用的人棍了。 他的面目本就平凡得很,没啥特点的五官是那种丢进人群中就能被忽视掉的品种,没去当间谍真是可惜他这副大众脸了。然而在被浸了咸渍渍汗水的麻衣给塞了一晚上之后,嘴及周围的脸部肌肉都麻痹得是非常僵硬,一时间竟合不拢嘴了。 半张着的大嘴差不多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再配以从心中产生的后悔和惧怕等情绪,此人面部还能工作的的肌肉差不多是在同时都抽搐了起来,仿佛他的脸下藏了很多跳动的小虫子似的。 北城帮的三人从没见过这么扭曲狰狞的面目,不过见这人眼泪鼻涕什么的都一起流出来,糊得半个脸都是,明显是一副弱者的样子。所以他们就只是觉得诡异恶心,并没有产生什么害怕之情。 四娘在边上等了一会,见这人依然是浑身大汗、腿脚僵直得还直抽抽,看样子一时半会也站不起来的样子。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等待上的她忍不住了,就让另两个男人上去,一起给这黑衣怪人搓揉麻痹的腿脚。 金头和昏也没觉得有啥,都知道这是为了给其顺血好快点赶路,不然任其自然恢复的话肯定会在这里耽搁更长时间,也会让那黑棍逍遥更久。 于是他俩就一起上去给这个人使劲地搓揉通血,只是二人也并不知晓推拿之法,粗手粗脚地瞎揉一气更像是在施展酷刑。从那黑衣人尖声的痛苦惨叫声中便可略窥一二。 不过这胡乱的一番搓揉也算是起到了效果,这个黑衣人熬了一阵苦刑般的治疗后终于是能够勉强地活动手脚了。只是还是在气息奄奄地低声叫着,彷佛一巴掌就能被抽晕过去的样子。 四娘觉得带个半死不活的人一起赶路也会耽误事,于是再从怀中掏出早餐时特意留的几块熟肉,挑挑捡捡地选了一块最小的,然后就嫌弃地递在怪人手中。 那怪人显然也是饿极了,他不顾肉上沾着的汗酸和草渣便匆匆在嘴里嚼过两下,然后就囫囵个地咽了下去,一点也没有尝尝味道的想法。不过这羊肉只是撒了些盐巴而已,也许不尝味道还更好些。 几人看他吃得狼狈竟没嘲笑,而是不由想起以前几次荒年时各自的苦楚,同理之情就一时从心头泛起。想着那些走着走着就跌倒再也没能爬起来的熟人,谁还没个饥荒日子呢? 待怪人稍微恢复了一些,四娘便一把将他给强拉了起来,招呼着大家再次进入了暗洞之中。 毕竟是在这里耽搁了一阵了,路远之下要是回去的晚了就会什么都看不清。到时候啥都干不成,反而会给本已变得松懈的仇敌一晚上的反应时间。 马四娘轻车熟路地摁亮夜明画走在前头引路,两个帮众走后面隐隐监视着怪人。 这个夜明画虽然很亮,但是过一阵就会变暗,还得按一下才能召唤出亮光。然而在变暗又被摁亮不知多少次后突然就传出奇怪的“嘀嘟”声。然后这夜明画的亮光就变得黯淡了些,连画面也都不再那么明亮了。 “啊吔,有鸟?”走在后面的二人一时听不清那“嘀嘟”声,只是凭着所接触过的声音觉得这是叫鸟,便在这黑暗的长长隧洞中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四娘也觉得像是鸟叫,赶紧就将手中的“夜明画”反转过来检查。一眼扫去便发现画中出现了个横着放的长罐子,罐子底红彤彤的剩了些红色的水,不过也许是什么动物的鲜血。 她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在画面的右上角好像也是有个类似的小罐子来着,那里头记得差不多还有半罐子的红血。想到这里她便在心中明了,这宝贝应该是吃肉的! “这心疼的小宝贝一直在努力照亮,定是被累得吐血了,得休息吃喝些东西来涨涨力气!”这么想着她就将扣下来的肥油往夜明画上涂抹,却怎么也喂不进去。她便疑惑地猜想:“难不成是喜欢瘦肉?” 于是将这小东西再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就惊叫道:“哎哟哟,这玩意有个小扁嘴呢,还真是秀气啊!这宝贝就是从这里吃喝的吧?” 四娘说着就要拿着肥油往手机的充电孔里头塞! 走在后面的怪人在听到了声音之后也凑过来,想看看有啥问题。他本来心存着找个机会就弄回手机,然后报警投案顺便让警察叔叔来解救自己的想法。 然而当他看到这个浑身粗蛮之气的女娃娃竟似是没见过手机似地,还拿着肥油往手机充电孔里头硬怼的时候,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急切中这个穿越者就欺上前去,愚蠢地将双手从左右两边饶过四娘的脖颈前探,想要把自己的手机给夺回来。 他心惊着急中想到:“手机要是电池用光了还能有啥指望呢?要是被瞎搞胡搞地弄坏了,那可就更没获救的指望了!” 然而四娘也被惊得是不轻,常年殴斗不止的她极为清楚咽喉脖颈之处被外人欺近了会有怎样的危险。这等要害被贴近后就激发了她极度恐惧的反应,当时便被惊得冒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好四娘!心思未来得及转动之时身体就先在多年的战斗反应下作出了反击! 她先是以左肘猛烈地后击,捣实了之后再顺势一个向左急转身,接着就上了一记右膝撞。那未做任何防备、只想夺回自己手机的穿越者当时就被击飞出去了三步远,瞪眼捂腹地倒在地上直翻白眼。 走在身后的二帮众待其倒地之后才反应过来,深感失职的他俩立刻就虎扑了上去。不过到这时早已算是结束了战斗,金头和昏就忙往倒地之人的身上连连地补了几拳几脚。 一通乱打地出了气之后,他俩才娴熟地将其反剪了双臂,再双双用手拿在了颈骨上面,把这个意图对四娘不轨的混蛋摁在地上,让他的脸同泥沙做着亲密的接触。 这二人在做此事时配合默契,动作熟练,显然是常这么干过的。 四娘在做出反击时便觉得不对,这人的手脚上都没有作出袭击的架势,身上也没有作出什么紧绷肌肉的防护。是这人本就没有想要袭击自己,还是……这货太弱了呢? 不过见事态既然已经被控制住了,她就倒退了两步弯腰撑膝急喘着好回口气,心有余悸之下只后悔给这个怪人太多自由了,竟被这么弱的家伙欺近自己的要害! “弱草一样的身段也要闹不自在么,看来是还没管教好啊,得再让你知道个乖!”她怒睁双目便指着这怪人骂到。 但目光看去却见怪人的双眼一直在盯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夜明画,四娘心一转念便明白此人必是担心宝贝。心想:“既然这是他的东西,那也许他有解决办法。” 于是她就示意帮众将其放开,并递过了夜明画。 “呜呜……”这个连连地遭遇残忍对待的穿越者不住地哭着,但还是在疼痛带来的颤抖中接过了自己的手机,流着泪水翻看一阵之后又用手比划,表示还有别的东西被这些人给没收了。 “没有!”四娘护食的性子一上来,想都没想就赶紧捂住了怀。 两个帮众都心想:“你要是没有的话却又捂个什么劲?” 但是他俩都在四娘常年的积威之下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巴巴地瞅着被她紧紧捂着的地方。 “咳嗯!”四娘眨巴了两下眼睛,只得清了清嗓子说道:“干嘛光看我?他的东西你们也都带着些呢。拿出来,都拿出来。谁知道他要什么呢。” 于是这几人就地蹲了下来,把收缴的东西一一掏出来后放在了地上。 只见那怪人从这堆东西中翻找了一会就拣出一个白色物品,先是从中抽出条白色的长线,将其有着扁头的部位插到夜明画上后,再拉出了个一掌宽的把手,接着就握着这个把手绕着圆周转动了起来。 围观的三人开始还摸不清头脑地看他一步步地操作,并都好奇地心想:这是作甚?但是当把手转动起来之后,洞中的光线就突然地变亮了一些,他们就赶忙看向四娘手中的夜明画。 只见得那罐子出现了变化,里头的水逐渐地就从少到多地漫了起来,待漫到了罐口之后又在瞬间就变回了只剩一罐底水的样子,然后又再次地渐渐变满。这个罐子就如此循环反复地重复着这一过程。 趁着这几人只顾盯着重新变得明艳起来的手机画面,急欲脱困的穿越者默默地在他们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就用双膝夹住了手摇充电器。 他一手继续匀速地转着圈发电,另一支被腾出来的手就赶紧悄悄地探入杂物堆之中,捡起了端头有两个尖刺的电棍藏进了自己最深的兜里。在做此事之时他的心脏一阵急跳,感觉比当年考试的时候作弊还要刺激许多倍。 他还在心中激励着自己:“能不能咸鱼翻身,就看能否把握住机会了!” 看了一会的几人靠猜也大概能知道这是在给罐子里绞水,好给夜明画中的鲜花浇灌。在感叹了一番后再看其操作的条件也没多高,于是就觉得如果是能这样轻松地灌水,那边走边灌就是了。 “必须得在天色变暗之前杀回去,一定要将那黑棍施予自己的狠狠地加倍报复回去!”四娘说完又瞟了一眼黑衣人,她心思小心地想到:“这个怪人咋就这么多新奇花样呢?可不能离他太近,万一着了他的道可怎么办?” 于是便将队形换成了怪人和昏并排走在前面,由昏来握着夜明画照亮找脚印回城,让怪人跟着摇手柄好给花浇水。四娘和金头则是带着那堆奇怪的杂物走在后面压阵。 一路上流水汩汩,时有时无。 在山南时就能看到暗河,在山北时也能看到暗河,但是却是向着不同的方向流淌着的。一路上在手机的照明下他们也有心情四处打量,发现一路上的暗河有时大,有时小,有时有很多分支,还有的时候却是能走上没有河水的干洞子。 他们也不知道这时有时无的暗河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心思粗糙之下也没有去猜测、更无意去观察这奇怪的流向到底是有着怎样原因。 第6章 突袭地窖 北城帮的众人进地道时并没有招呼那怪人,但他不愿意一个人呆在暗处便也跟了进来。此时虽不知这些恶人为何如此,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跟着照做,以免再次被暴揍。 四娘小心地检查了一番自家的暗门,发现它果然是被从另一边给闩上了。不过在小心地缓劲推拉了几下之后,却也没有感到那边有什么被重物封堵顶住的感觉,于是就稍稍地放下了心。 她先将夜明画递到身后金头手中,然后做了数下深呼吸,接着就将手攥在了这个暗门的两边。一个马步沉腰就使出了全身的力道,憋着一口气就开始发力。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接着又是“咔!”的一声脆响,似是有木头接连地被折断的了,接着暗门的边上出现了一圈亮光。后面的几人仔细一看,竟发现是这个暗门连着门框一起,被四娘用蛮力给生生地推离了墙壁! 至此她却不敢再使劲了,而是将这一套暗门和门框放在地上撑着,这时才“呼哧呼哧”地喘气歇息了起来,却还用两手继续攥着暗门,并用耳朵仔细地听着门对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毕竟这么一大块东西挺沉的,要是被推倒了砸在地上恐怕会发出更大的动静。敌情不清之下有可能就会引来大敌,这可是不智的举动。 待稍稍地休息了一阵之后,她再次沉腰半蹲地扎下马步,将双手紧攥在门的两端发力。这次竟是将连着碎土的暗门和门框都生生举起了约有一拳高,然后再紧着小碎步往前蹭着地走了数步,等将这门框彻底地推离了墙壁之后,才寻了个略宽敞的地方将其放下。 这么一番功夫可是将四娘给累坏了,她便扶着门框长长地舒了数口气。等回头时却看到两个帮众竟张口瞪目站在原地,俱都是一副脑子没转过弯来的样子。 她顿时就没好气地说:“咋了?这可是暗道的暗门,难道我家还能找个木匠上门来装,然后再睁眼说瞎话地解释说,这是我们要在地窖里再修个地窖么?这可是我爹和我费了两天才装好的!” 在解释过了之后便催促道:“行了别瞅了,随我来取家伙!” 金头作为马七斤的义子、马四娘的义兄,自然是知道并参与了这事的。他只是在平时用门闩开门关门惯了,没想到竟还有这种开门的办法。 至于昏虽然是在嘴上说着“辛苦辛苦”的客气话,心里却嘀咕:“这暗门要是铺上东西了还能伪装一下,不过我看这门闩装与不装也没多大差别嘛。” 但他俩都聪明地将想要说出的话统统给咽回肚子里了,就连跟在后面的穿越者在见了这种糙活之后也忍俊不禁,只得赶紧低头捂嘴才能忍住不笑。不然招来一顿毒打的话,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然而四娘在突然间就脸色大变,她虽知自己等人仍是身处安危莫测之地,但还是忍不住愤恨地接连跺了地面三脚。 只见她捂嘴抱头,竭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压抑不住地发出了压低嗓门的嘶吼声:“我的酒!我的腊肉!我的鱼干!我的粮!我的腌菜!我的……都没了……这帮东城的饿!死!鬼!” “嘘!嘘!”后面跟着的两个帮众赶紧将手指放在唇间,都想让帮主大人息怒,更重要的是一定要安静下来! 他俩的心都被四娘给吓得提到嗓子眼了,说小声地前进,然后再狠狠地突袭的是你,现在大声地怒骂一通的也是你,到底还夺不夺地盘、砍不砍黑棍了?! 四娘经他俩一提醒也醒悟了过来,赶紧就捂上了自己的嘴巴。然而这时已经完了,只见从地窖的暗处里坐起一人来,那人还毫不客气地怒骂道:“吵什么!” 此人睡眼惺忪、表情迷糊,露出不满表情的脸上似是刚被惊醒,而且身上还罩着扯烂的红布,权当薄巾保暖。看样子这人之前就是躲在这里睡觉的,不料被在突袭中弄出动静的四娘给惊醒了。 马四娘瞅了一眼便认出他是东城帮的那谁,反正这帮孙子隔三差五地就得收拾一番,她才懒得去记这等弱渣的名字呢。 不过当看到这人身上罩着的红布时,那些被扯烂的丝丝线线顿时就直扎得她的双眼生疼,本已因各种财物受损而变得扭曲的面孔一下子就愈加不合适了,在不能自抑的抽搐中就加倍地狰狞了起来。 她将双目瞪得赤红,还把双拳互相交叠地捏动了骨节,发出了“咔吧咔吧”的脆响的同时还展示了愤怒的心情。接着再将两臂缓慢舒展开来,并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期间甚至从身上的多处骨节处都发出了细微的“噼啪”响声。 那个面对着四娘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家伙此时的脑子只是一片空白,手中下意识地攥紧了被扯得烂了数处的红布。他在发现这块红布时也觉得很可惜,还埋怨过洗劫了这里的伙伴们的,不满这些家伙们粗手粗脚的,一点也不知道珍惜东西。被扯烂的布料也就丢失了许多的价值,就算带回去也只能勉强做点小件了。 他虽然很想说这不干自己的事,但是身处在这狂婆的地窖之中,他似乎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口干舌燥之下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反而是几乎是致死级别的危机感在瞬间就沿着脊髓冲进了后脑。 求生的意志条件反射地分泌出来了过量的肾上腺素,但在催促下却没有使得这人作出什么进攻的举动。因为面对着盛怒之下的狂婆,这样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无从发挥的应激激素于是就越积累越多,在超出应有的剂量后便使得他产生了中毒的状况:浑身都被麻痹地产生了僵直的情况,汗出如雨之下还不断地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可怜的他只是被安排在这里看守的,现在只能是继续头脑发晕地坐在原处,根本就动弹不得。 四娘在经过一个坛子时就顺手将其抄在了手中,并低声细语地询问那人:“我家的鱼和肉好不好吃啊?我家的黍米吃得饱不饱啊?我家的酒好不好喝啊?我的红布撕烂的声音脆不脆啊?” 低语的颤抖声调之中,是被她给努力地压抑的愤怒,却又带上了女儿家柔媚的娇嗔之声。 常与之相处的俩帮众见她如此的状态,只对这番娇柔作态感到实在是不习惯。恶心的感觉不由得立刻就泛上了咽喉,浑身也被激得是处处发麻,只觉得是一阵阵的不自在。 他俩哪还不知这是帮主被气到极点之时的异态,不想被误伤的二人赶紧就悄悄地后退。都是确定那人决计是没个好下场了! 该得不幸,莫及己身。 在受到看人倒霉的心态驱使下,他们二人都兴奋地将脖子伸长,脚步却似想退而实未退地不停左右倒换着。他们或摸了承重的木柱绕着躲在了后面,或是蹲在了大坛子之后避好,都在巴巴地等着看别人的惨剧。 突袭的事情帮主都不放在心上,自己还操心个啥呢? 那带着起床气的人在马四娘问话时只觉得浑身僵硬发麻,似被天敌盯上的感觉让他连话都说不出。尤其是在认出眼前身影后,胸口就不停地起伏着,还不断地短促急喘。 常年被殴打,多次被追击,令其睡梦中惊起的噩梦再次笼罩了他的精神和肉体。 “啊!”一声歇斯底里尖锐的惊叫经由那人的腹胸喉嗓嘴一起迸发了出来,震得地窖中不住地掉下细碎的土渣。就连本欲扑上去狠狠将其料理一番的马四娘都被惊得退了一步。 几人都心想:“要坏事!经他这么一喊还怎么突袭?” 都脚底着火般地想要弹跳起来扑过去摁嘴时,却没等他们真正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应,只见那人眼一翻白,嗓子里再“嗝咯”一声就被吓晕地载到在了地上,随即就从睡着的草团子下漫出一滩淡黄色的液体。 吵闹的家伙自己晕了过去也算是好事,但还是令他们都稍稍地愣了一下,要使出来的一身力气却似是击打在空气中般的不得劲。 几人相顾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闻听得“哐当!”一声,就见地窖门在被向外粗暴地扯开后打了开来,然后一个脑袋就在突然投洒进地窖的光亮中探进地窖之中。 不满的询问目光只轻轻一扫,半张的嘴巴似乎是正想问“喊什么呢?”,可是等这个查问之人在看到地窖内的北城帮众时,就突然像被打了一拳似地又赶紧退了出去。 只见他立刻就高声地向院里和屋子里招呼道:“狂婆回来了!来五个!跟我摁住马四娘!再五个招呼他三个手下。” 此人也是目力敏锐,一瞬便看清了地窖中的人数。不过他在光数人头之时并未做过多的判断,竟是把那穿着奇怪黑衣服的怪人也当做是同马四娘一伙的敌人了。 反正弟兄们人多,一起压过去准能赢! “就你了!”闻听得自己最为讨厌的外号被当面叫了出来,刚刚失去了目标的四娘就狞笑着转过身,要上前去收拾这个自己主动送上来的混蛋。 门外那人见四娘似有冲出地窖的迹象,便在心中叫糟,要是让她冲入可以腾挪辗转的外面的话,可就指不定谁赢谁输了! 为了保证东城帮的胜利被彻底地巩固,也为了自己搬回家的好处不至于被她讨要回去,他是说什么都得将这个有胸的好战之徒给牵制住的。 “嘿呀!”于是这人立刻就小跑了两步以做加速,当先怒喊着就冲进了地窖。 他先在土阶上用力一蹬腿,同时将双肘护了脸,然后便蜷身跳将起来,如同是肉弹一般地猛撞向了前方的马四娘。 他的主意打的好,想的是若能用腿肘任意部位击中目标就行,只要击中便一定能凭着势头造成不小的伤害,起码可去了这狂婆一半的厉害。 若其闪躲也不妨事,自己到时候便可直接落在其身后,接着便可与同伴们对她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然后再寻机会下手不迟! 可他这番在仓促中起到机灵心思就在四娘的战斗意识下全都化作了白费。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和接着“噗通”“咔吧”的连着两声中就随着自己的身体一起跌落在地面上,同时还扬起了一地的尘土。 四娘在之前本就是提了一个坛子要招待客人的,却赶上那胆小的怂货自己晕了。要是收拾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她便没有将这坛子砸过去。 可正巧在这时便有一个不开眼的家伙跳过来了,于是她就再顺手不过地抡起坛子就拍了上去,非常舒畅地就砸在那人右边小腿的迎面骨上,随即就闪在了一边。 这在飞跳中意图冲撞的家伙于是就在半空被砸得失去了平衡,他带着隐伤的小腿在落地之后就在受到大力冲击之下“咔吧”一声的折断。尖锐的骨头茬在瞬间就带着血丝戳开了皮肉,将白森森的岔口暴露于空气之中。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在痛觉还没有扩散的时候不断颤抖着手上下摸索着,可笑而悲惨地想要给这个地方做点什么。也许揉一揉就能塞回去了呢? 然而等他在快速地喘息几次后才终于是感到清醒了些,却也同时感觉到了从伤处辐射向整个躯体的巨大冲击。 这如同是被浇上了滚烫的热油,再被不停地反复用刀戳刺、同时还用锤狠砸一般的痛苦折磨得他几乎停止了思考,甚至还夺去了身上几乎其他所有的感受。 从小腿到脚趾,再沿着右腿波及到整个半边身体的难以承受的巨大刺激使得他僵直了脖子,脸上的青筋直爆地“噫哎”了几声,大汗淋漓下也跟着就浑身瘫软地晕了过去,也算是避免了一时的痛苦折磨。 在他后面涌进来的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都被这第一个冲锋之人的惨状给吓得呆愣了一瞬。 但毕竟城内北城帮的人员早就因马四娘的失踪而无心反抗,纷纷地转而投向了他们东城帮,从街道中的获利眼见着就要开始转移向他们的碗中了。而且黑棍又是个不贪小利的大哥,若能再平了此间的乱子,以后他定是能带着兄弟们一起过上更好日子的。 所以他们纵使仅以五人去对上马四娘,就算没有赢面之下也要去全力牵制一时,好让其他的帮众们先去平了她的帮手。等抽出手来之后便能多出几人,到时候的话就一定能完全压制这狂婆!这可是众多弟兄们在反复算计推演过多次后得出的预案。 于是当先几人只得认命地一齐扑上去,呐喊地就冲撞向了马四娘,从后紧跟进来的另五人则是叫喊着也扑向了金头等人。 第7章 地窖中的混战 四娘眼见着现在的形势是敌众我寡,又在身处在这缺乏迂回空间里,并且身形还被这大堆的杂物和坛坛罐罐给限制住了,当然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妙。 她若是在街市中对上了十几个人,还可以仗着身强力壮和敏捷身手游刃有余,能打能跑的并不会惧这点场面。见了阵仗时也可以在房上廊下地游斗,寻常十几个混混她一点都不会放在眼里。 只要能善在观察中借用地势之力,总能使得自己当面所接触到的对手不超过一两个人。于是当对手的人数优势发挥不出来的时候,自己就能抽空将他们给一一撂翻,那么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可若是不得不在逼仄狭窄的地方交战,那么她便能轻松打翻两个对手,同三个人在僵持半柱香后也能费力地战胜,但是在面对四个人的时候,胜负就得看毅力和运气了,至于被五个人围上了,那是多半会输掉的。 而且如果是前后被夹击,那就又会变得困难几分。 不过上来的这些家伙们都是熟人呢,可都是从小就总是被她追着打苦的货色。遇到了这些在见到她时就从气势上自先矮了一截的家伙们,还可以应付得更轻松些。 好四娘!先是一脚踹中当先扑来之人的肚子,同时还踏实地猛蹬了一脚,在其被蹬飞后再以巧力控制着,让他砸向他身后的两人。再挥拳砸中了接着冲上来的一人脸颊,将其打得五迷三道地就晕了过去。 但在这地窖里实在是没法腾挪,终于还是有一人趁隙猛扑上来了。他以冲撞之势就扑抱住了四娘的腰间,打的是动摇重心好使其不稳的粗笨念头。虽说这办法粗笨,但在被抓实后却着实是麻烦得很,仓促间非常不好应对。 而且四娘还未及将这抱住自己之人给甩开,之前被砸翻的那两人又已经爬了起来,并同时就呐喊着扑了上来。面对着怎么挣扎都没法闪避的四娘,他们这次终于是将宿敌给扑倒在了地上,并竭力将自己全部的体重压上去,试图牢牢地固定住她的四肢。 就连刚才被蹬飞的那人也来凑热闹,他手脚并用地就爬过来,躺倒在了四娘和同伙的身上。虽然是因为腹部在疼痛非常下连手脚都无力地准确操控了,但是就算是无法做得更多,也起码要贡献出一身的体重以做压制。 再看另一边,涌进来冲着金头他们过去招呼的五人就从容多了,他们凭着多年的打架经验在冲锋中就分成了两人一组,然后就对着各自选中的目标扑击了过去。 在两人配合着左右夹击一个的冲锋下,就算金头和昏将手中的石头砸过去也只是打出了一轮,然后就只能竭力地在对手近身肉搏的攻势下被打得左支右拙,眼见着就落入了下风之中。 还有一个瘦子挑选了正畏缩在地道里观战,还没有走进地窖的黑衣怪人。他毒辣的眼光瞅准了这个弓身缩脖的家伙。这么软弱之人不去挑衅就太可惜了,能轻松地单方面去殴打当然是再便宜不过的买卖。 靠着常年在混战中得到的浅显经验,便能从对手的气势、姿态和神色中估量战斗意志,这本事能给他提供十猜九中的成功率。 其实这点能耐是只要在街头稍稍游荡几年的人都会掌握的,并没什么稀奇,但毕竟不能让这欺软怕硬的瘦子去对上能战的金头,不然要是两拳就被打翻了,恐怕反会增了对面的气势。 就让他去对上那个一扫眼就公认最弱的缩头家伙吧,也不奢望瘦子能将其摁倒打翻,只要不让那人搅入战团增加变数就行了。杂兵也要发挥杂兵的作用。 那黑衣的穿越者其实是并不关心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的,而且他还曾被北城帮的几人多次殴打捆绑过,在连番的痛苦加身之下,自有怨恨由心而生,但只因被他们挟持着而不敢作出什么反抗的动作。 所以他在面对这场于己无关的斗殴时便没有凑热闹,都已是打算向后退避了。这个并无战斗意志之人只想赶紧脱身,根本就没有搅合进去的打算。 更何况这两天似乎是多次被揍的缘故,他觉得身子都变得沉重了几分,大概是生病了。 “别,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诸位大佬开心就好,真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不负众人鄙视地连连摇手,并往地道的更深处缩了回去。 他从心里和态度上都表示自己只是个路过打酱油的路人甲,绝没有干涉诸位大佬玩耍的意思。然而眼前的瘦子却不干了,他着急地叫道:“过来打过!过来打过!孙子才后退!” 这个瘦子在平时便是因只敢欺软胁幼而被众人耻笑的。今番擒拿马四娘的大战若他还无战绩,将来又如何才能在同伴中抬得起头? 若众人在此役中都有拿得出来的功劳,而自己却只能是守着翻墙开门的微小贡献,那等到分利的时候少得三分也就难免了,到时连争取的底气都不足。 他是真着急啊,见了眼前这懦夫竟不敢对自己动手就红了脸,在气愤中加杂着暗喜的心情就追赶了上去。在追击中还故意地大声吆喝着,好让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动手参战了的。 “嘿!吼!”这个瘦子连连地怪叫着,还不停地抬脚踹蹬过去,直打得跟前的黑衣软蛋不住地倒退。他心中盘算的是把这个怂货踹到地道的暗处再打晕,然后趁伙伴们看不清黑处的自己时,再自捶两拳流些鼻血好做交代。 凭着这点伤势就可以迟些再出去参与混战,事后被问起也算是有个理由了。不仅可以偷点懒,还可以给自己的贡献加几分。论功时就算只有一丁点苦劳,但起码我为帮派挨过揍,我为老大流过血啊! “别闹,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投降!我投降好吧!”黑衣人连软话都说出来了却还是在连连被踹,再软的泥人也是不由得积攒了几分火气了。 那瘦子闻言还回头对着伙伴们大声笑道:“这个穿着黑衣服的还是个野言野语的外邦人!说不定就是个城外的野人呐,北城帮是越混越回去了啊!” 眼见着占了上风的东城帮之人闻言都笑了出来,还有那个肚子上被踹了一脚的也捂着腹部,对身下的四娘说笑道:“哦?还是个野人?你们北城帮这么缺人手啊?” 怒火旺盛地快将眼睛瞪红的四娘只是骂了二字:“混蛋!” 她不是没有别的词可用了,而是在将全部的力量都用来挣脱,想要将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几个人统统给掀下去。只是这一说话便泄了力气,她赶紧又闭上嘴继续奋力地挣扎。 那黑衣人其实在被踹的时候也是在连连后退,不停地卸力下其实并不是如何的疼,除了接着脏脚的手掌有些发黑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相比四娘他们给他施加的数次毒打,这瘦子所踹过来的简直就是在给他的手掌心做按摩。但是这个样子也是丢人又屈辱的,他都有心狠狠地挥拳回敬过去了。 不过看看这得寸进尺的家伙身后是一堆更加凶恶的同伙,于是黑衣人还是咬咬牙强忍了下来,反而是退得更快。并不断地说着软话:“爷爷,你是我的好爷爷!我真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就放过我吧!” 在小跳着往后加速退开了几步之后,他距离这讨厌的瘦子其实已超过三步多远了。气机切断之下也就不愿再接着挨踹,索性就转身往地道的深处跑去。 哪想到这瘦子一直慢悠悠地不往实处踹,也是因为没有正面战胜这个大个子黑衣人的把握,所以一直没有用出会激怒他直接对战的狠招来。 现在等得黑衣人转身逃跑时,瘦子便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他立刻就从怀中掏出常备的小圆石,照着黑衣人的后脑便飞掷了过去。 不负他惯常暗算人的经验,一发就将目标给砸得扑倒在了地上。形势如此有利哪还不晓得要乘胜追击,瘦子怪叫着作出声势就扑了过去,骑坐在黑衣人的身上就“嘿嘿嘿”地挥拳乱打了起来。 然而被打翻的黑衣人此时只是发着晕,却并没有彻底地昏迷过去,原来是他帽檐的后端帮着挡了一下伤害。 趴在地上的他还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手脚,并且也能感觉到此时是以怎样的一副羞耻姿势被人骑在背上的,更能清楚地掂量出正坐在自己身上耍威风的瘦子其实是十分轻的,简直是只比个小儿稍重一些。 他的理智头脑发晕时暂时被熊熊的怒火覆盖,数日来一连串让他感到憋屈无比的怨气不断地累积着,在突然间就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愤怒地以手狠狠地抓攥着泥土,蓄力之后就奋力挣扎起身,在呐喊声中将瘦子一把给掀翻在了地上。 他没等完全起身就先照着瘦子脸上狠狠来了一拳,将他的鼻子打得流出两道血痕之后便呲着牙问候道:“孙子(贼)!好玩吗?” 然后他又用脑门狠狠地用力砸了过去,将瘦子的鼻子给彻底砸歪了,直糊得自己的额头上也沾了些鲜红。他心想着:“被那蛮力女人殴打也就罢了,实在打不过也没啥可说的,而且他们人又多,倒是你算个什么玩意?” 想到恼火处他便又连连地挥拳打将过去,拳拳都不离这瘦子身上,从头到胸腹都招呼了一遍。之后他又愤愤地骂道:“爷爷!爷爷!我喊了你多少句爷爷了?我都喊你爷爷了啊!退让到这个地步却依然被你这种货色骑在身上用小拳头羞辱,真要是再忍了下去,自己真真还算个什么玩意儿?!” 又连打带踹地狠狠报复了数拳数脚之后,他还指着瘦子的脸孔骂道:“现在该你了!叫爷爷!我是你爷爷!你是我孙子(贼)!” 他在盛怒的发泄中早就忘了这瘦子其实并不能听懂自己在说啥,但这瘦子不仅是打人的经验丰富,被打的经验也同样丰富,落入下风时该说什么他都熟练地很。 倒在地上的他把求饶的软话不重样地就从嘴里快速地叫喊了出来,无耻的内容直听得在他附近的同伙们臊眉耷眼的。 “闭嘴!”东城帮的同伙们和黑衣人同时大喊了出来。 同伙们让瘦子闭嘴是实在觉得丢人现眼,明明都占这么上风了你却躺在地上求饶。 黑衣人只是觉得这个声音聒噪,而且这混蛋瘦子说的啥他也听不懂。不过能说话便意味着还留存着意识,并且是个过会就能爬起来的潜在麻烦。 他于是冷着脸就掏出了背人偷藏起来的电棍,然后使劲地猛戳在瘦子脖颈上就狠狠地摁下了电钮。 只听得“噼啪”两声,那瘦子就浑身颤抖地干脆晕了过去,甚至都来不及叫唤一声。这声音落在地窖里的其他人耳中只觉得奇怪,还以为是折断了什么小木条似的。 被扬起后飞舞的灰尘在渐渐地无力下落,电棍在鸣响一声之后也没有再被使用,凌驾于人的暴力让黑衣人兴奋了起来,又拿着拳头往瘦子的脸上“啪啪”地揍了两下。 但是打昏迷之人便如同是打肉块一样,不会叫喊求饶的家伙并不能给他增添更多的快感了。他就朝着瘦子身上啐了一口吐沫,然后对着这坨躯体说道:“你爷爷叫王涛,你爷爷是保安王涛!识不识得啊?随便一招呼就有四十几个兄弟过来知不知道?轻轻松松就能教育你们这些流氓!” 他在喘息了几下之后,便大声地嘶声呐喊道:“我是……王涛啊!” 呲牙瞪目间的怒声呼喊让地窖中相斗的双方都是一愣,他们都仔细地抬耳听着这充满了怒火的声音,都在猜测接下来会对自己这边的形势有什么影响。 而王涛则是挺直了腰板,勾头抻胳膊地就拿着电棍走出了地窖,瞪得发红的双目狠狠地扫视了地窖中所有的人,似要将近日所受到的憋屈统统都发泄出来。 他在此刻的气势便如一个下山的猛虎,在刚刚畅快地将一个人揍怂打晕之后,他的身体更是兴奋地颤抖了起来,想要将眼前一切让他不爽的存在都用拳头给统统打烂! 第8章 穿越者的半分钟控场暴击 王涛怒火上涌之时也不管跟前的这些人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语言,就发泄般地大喊道:“不满物业去起诉啊!堵我们算什么事!平时小偷色狼我们抓了那么多,跟公司有矛盾就棍子、弓箭、锁子甲地怼上我们了,去找经理啊! 我们保安是杀你家人了是烧你家房了!?趁几十万房产车子的人这么欺负我们收入两千多的,你这傻货穿着钢钉鞋往我身上踹,我能不拨开吗!你这混蛋自己站不稳磕死在马路牙子上,这能怪我吗!” 狂野嘶吼中他疯喊了一大堆这些人都不理解,更听不懂的外乡话语。总算是将憋了多日的愤懑发泄了出来。 虽然在场的河青城诸人没有一个能听明白他到底在叫嚷些什么,但配上赤红的双目和狂喊到沙哑的声线,只觉得他的气势是非常足的。再加上这个黑衣人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出一头的个子,着实是吓住了一些人。 那些没同他交过手的混混见此声势便是一怯,他们在平时就吃这套。 被压制住的金头还有心情叹道:“这么横?” 一想起这两天对黑衣人的连打带踹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这么能打就不那么对待他了,要是成为自己这边的助力也不至于这么费劲。 嗓子都吼哑了的王涛拿眼狠狠地瞪着这群殴斗在一起的混蛋们,表面上的凶狠掩饰不住内心逐渐冷静下来的虚怯之心。数人头就能知道两边的战力,好像……那边的人有些多啊…… 这里头明显是一堆混蛋们同另一堆混蛋们的斗殴,而且两边都有着一言不合就对自己施加过暴力的劣迹。在王涛看来,这两拨混蛋们最好继续互相打下去,直到把彼此的狗脑子都给拍出来才是最让他称心的。 他在过往的胡混中也不是什么傻白之人,在被四娘捕获之后秉承着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的原则一直低调观察,安静做人,希望所受到的待遇能够不要再那么暴力。 碰上这些明显是不对付的一拨人后他也是能退就退,坚决不同这种占据了明显上风的暴力群体硬碰硬。 然而他还是被瘦子这混蛋给激怒了,这么得寸进尺的家伙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绝对都是那种会将弱者榨干到最后一滴油水的冷酷之人。实在是真要让他得逞了,自己恐怕连底裤都会被扒光的。 既然在盛怒之下决心不再忍耐,还将这个瘦子给收拾得不轻,那就算是正式同人多的这边对上了,所以也就没啥好退让的。 但他也不打算去帮助一直挟持了自己起码两天的这三人,这些完全都不认识的暴徒们还是统统同归于尽的最好! 王涛眼尖地发现自己的手机掉落在那个光头的身边,两边打架的人谁也没有关心这一点。 他“嘿啊!”地暴喝了一声,并小跳着就向前做着威吓动作,同时还扬了扬手中的电棍,希望能够吓唬住这些人。 这几个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家伙果然被吓得向后缩了缩。 王涛就趁势扑跃了过去,一把就从地上抄起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又赶快手脚并用地倒爬回了地道之中。等确定这些人都没追上来才有空看了一下屏幕。 他发现还是没信号便皱了皱眉头,不过转念又想到这里是地窖来的,也许出去了就有信号了呢?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得赶紧报警求救。 被抓就被抓,到时候连这两帮黑社会都一起抓起来最好! 他这虚张声势地捡拾东西并退回去的举止如同猴子,东城帮的有一人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就喊道:“喂你这野人,还没看清我们人多吗?还不赶紧乖乖地跪下?我看你也是个生面孔,一会收你入帮!能吃肉喝酒呢!” 金头在如此劣势之下好不容易见了点渺茫的希望,不管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记仇,但还是将他当做救命草地就大声拉拢道:“可别!他们东城帮的都是穷鬼!他们人多得自己还不够分呐!你跟我们混好了,跟我们混给你唔……唔!” 可是没等他将好处许诺完,就被对付自己的人给捂住了嘴,免得他横生枝节。 金头在着急之下自然是更加剧烈地同他们打斗,多挨几拳几脚也是要努力争取黑衣人来帮自己这边。他在搏斗中还继续大声地喊道:“酒!肉!我们都有!开酒肆的你看看!这里就是酒肆地窖!帮我们你想吃啥喝啥都行!” 而昏见了这个希望也是拼命地挣扎了起来,拖得他当面的两人不得不努力压制他,也一时没法抽出力量去对付黑衣人。 至于四娘那边压制的五个人就更是感到身下不稳了。 狂婆在一波波地剧烈发力,似乎有随时将他们都给掀翻的可能。一想到要是让狂婆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就让这地窖中的所有东城帮之人都不寒而栗。 王涛哪里听得懂这些人都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得他们的斗殴突然变得激烈了起来,便心知这种状况持续不了多久,很快便会以其中一方力气使到极限而突然结束。 原本眼看着场中就是人多的那一方会毫无悬念地赢了,虽然他们暂时都无暇顾及自己,但是自己既然已经揍了瘦子就算是结下梁子了,那这些语言不通的同伙们过会腾出手来,定是不会善待自己的。 至于挟持了自己的这帮人,当然是打死一个少一个最好啦! 王涛想通关节后都没兴趣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而是立刻决定逃离此处。没有参战理由的他谁都不打算帮,所以他就只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紧了紧手里握着的电棍,眼下这是他最大的依仗了。可惜辣椒水被那个女人夺走揣在了身上,不然这一堆人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而且还能更有底气。 “艹!当初我为啥跑!?”想明白自己战斗力也不弱之后,他就有些懊悔当初的事情。要是不被抓,也不会有暗河里头的那一系列遭遇了。 反正苦也吃了,身上也留了不少的伤,还是赶紧逃离这里最好。他小心地把手机塞进口袋并扣上了扣子,过会能不能招来警察抓自己就全靠这伙计的了,当然还需要医生来治疗。 啊呀,被警察抓,这事情突然就变得这么值得期待了呢! 先做了一个起跑姿势,他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脱离这些黑社会们是最重要的,也是他能够得到帮助的前提条件。 想象着五秒后自己将狂奔在远处的街道上,还开心地打电话求警察赶紧来抓自己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可笑。 而如果稍微出点意外的话,身后还会吊着几个说着不知哪里方言的暴力狂。 当然如果出了特别大的意外,比方说自己一身黑衣突然角质化,变身成了魔王,并在视线的两边多了一个蓝条和一个红条。那么依自己现在的心情,当时随时乐意发动技能左右乱打,狠狠地喷死这帮让他糟心不已的玩意儿们。 胡思乱想到这里,他就在心中笑了笑:“哪里有那么多意外呢?” 跑! 他微向下一沉就用力蹬腿,随后就在地道之中弹身跃起,以让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速度向前冲了出去。路线就选在三堆人混战的间隙之中,尽量做到不干涉他们的打斗之事,也最好不要被他们的打斗波及到。 “啊!!!”抛却了一身怂气的王涛突然就勃发了起来,斗志昂然地在怒吼声中向前冲锋突击,目标却是要赶紧离开这里,最好谁都不去碰。 气势非常棒,但是目标依然是充满了怂气的。 但是已经把金头他们摁在地上狠打的几人都不知道王涛这可怜的愿望,心头一惊下都只是本能地想到:“切不可让他去助那狂婆!不然都得完!” 他们反而是在情急中都想将这个怒吼狂冲之人给拦下来! 但奈何惊急中的这几人起身相拦的反应慢了半拍,并来不及够得着冲锋的王涛,只是其中一人下意识中往下借力一撑想起身,却是按到了金头的肚子。 被按疼的金头条件反射地将身子勾了起来,无意识地就弹脚伸出了两寸,偏偏就意外地勾到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地窖出口的王涛腿上。 “呃啊……”惊愕的王涛立刻就被绊得跌倒,只是借着惯性继续在半空中向前扑去,并在无意识中从喉咙里挤出了意义不明的吐气声。 他本来是要远离马四娘那边的,但因为这一绊却反而是冲向了那里。 如此他绕开人群好奔向地窖口的预想就立时作废,在失去了腿脚提供的转向之力后,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充作了一枚肉弹,带着一身的重量飞向了纠缠中的人堆。 “噗通!哎哟喂!” 撞击!撞击!撞击!王涛立功啦!他没有给东城帮的人任何机会! 一直背运的欧陆风情小区保安,他发挥了做好的计划总是能泡汤的优异天赋!他在这一刻衰神附体!王涛一个人,他代表了老王家悠久的倒霉传统!就算是在遥远世界的不知哪个角落里也能砸飞一堆人!这是他自诞生以来的最好战绩!还有来自土著人金头的助攻!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东城帮!东城帮的五承受了这次撞击。他们面对的是全帮所有人的寄托和期待!……撞飞啦!他们被撞飞啦!北城帮的马四娘重新站了起来!东城帮的绝对优势即将被狂婆所摧毁! 保安王涛能够回家么?他能够回到不知哪里的远方家乡么?还是会被永远地留在这里? 就在一阵不能控制方向和力道的碰撞之后,王涛在昏头昏脑中就慌乱地到处摸索着想要立刻站起来,直到终于抓着了什么坚实的支撑后便赶紧一用力。 当他站起来后抬眼看去,发现竟是一块厚重的胸肌!而且就是那个多次殴打过他的健壮女娃娃的! 已然对四娘产生恐惧心态的王涛彷佛触了电一样,将摸在胸口的那只手猛地就抽开到了一边。但在这数人相交堆叠的地方也没有多大的空间,只能是更狠地砸在旁边另一人的眼鼻上。 被砸中之人虽然被砸翻了,但是依然是压在四娘的右胳膊上。当眼鼻这等柔弱之处突然受了打击之后就疼痛非常,顿时感到从眼前冒出了大块大块的红色、黄色、蓝色、紫色等不断地蠕动着的明亮团块、和星状的金色亮点。 酸疼劲过了两秒之后才从受打击之处蔓延开来,如同像是要往脑中使劲钻的一般,令其本能地闭上眼捂脸,控制不住地就翻到在了一边嘶声痛嚎了起来。 在这地窖中的其他人看去,王涛就是先示弱诱伏了一人,再奋力地撞飞三人,然后刁钻狠辣地捣脸再抽翻了一人。于电光火石之间竟是凭一己之力精准地选择了打击对象,然后就接连地消除了五个人的威胁!这可得是何等的心机! 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在混乱的战局中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一举就解除了对最大战力马四娘的压制! 这使得东城帮的众人都惊觉:“这必是个积年的街混!原来这个生面孔却是个扮猪吃虎的阴狠角色,他莫非是北城帮的暗子?” “嘿!” “啊!” “嗬!” “啊!” 四娘见势大喜,赶忙挣扎着半坐起身,并一拳一个地把仍然压在自己身上的两个混蛋给统统打晕了过去。 “呀啊啊啊!鼠辈们!”随后她便兴奋大声怒吼着,并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同时还将握紧的双拳相对猛击数下,接连发出了几声脆响。 此番威势不仅将地窖中所有东城帮之人都震慑得是不停地瑟瑟发抖,更是令逃跑计划功亏一篑的王涛感到了绝望,灰心丧气之中只感到口舌发干、浑身发麻。 四娘拿双眼紧紧地盯着王涛,不因其目光的散乱闪躲而稍有大意,因为刚刚王涛使用电棍的那一瞬她恰巧看到了! 尽管此刻地窖中还有那么多东城帮的徒众们随时可能会扑上来,但这些人她都认识,他们所做出的攻击也都是她能够理解的,于是也当然能通过对于拳脚的理解而见招拆招地化解掉。 棍子她理解,黑色也能理解,举起来的黑色棍子能砸晕人她也能理解。但棍子能发出“噼啪”声和微弱闪光,并且贴在身上就能击晕人,这种怪异之处就超出她的理解了。 不过这个黑衣怪人的怪异之处实在是很多呢。 所以四娘就将自己的锐利目光紧紧地盯着黑衣人,还将手慢慢地伸向掉落在地上的黑色棍子,并当着王涛的面捡起收走。 知道同黑衣人不是友军的四娘在捡拾棍子的期间一直警惕着,并浑身上下都绷紧了肌肉,随时准备对黑衣人的任何异动做出全力的反击。 而王涛也被这气势压制得一动也不敢动,任其当着自己的面收走了电棍。 第9章 传统仪式 金头在此时一下子就惭愧地羞红了脸,他以拳砸墙地愤声骂道:“哎噫!干爹的尸身都不在了,自己居然都没想起来!我这,我这还当的什么义子干儿啊!” 四娘却是没有如同金头一样怨怪起自己,反而是将这一切都归到了东城帮的头上。她将所有的怒火都怪罪到了敌人的突袭行动,并在恼怒中连连拍着腿骂道:“地道这阵子天天在挖,你们什么时候来都行,干嘛非要挑在我爹出殡这天?” 骂完后她就立刻“腾”地站起身来,转头对金头和昏下令道:“去找弟兄们,就说我回来了。招集能够找到的帮众都来这里,我有话要说!” 说完后没等回应便迈几步就走进了地窖,愤怒的内心需要有个发泄的地方,而这些被捆起来的客人们就是再理想不过的泄愤之处了,定要给他们一个好好的招待! 金头气愤之余也认为理所当然,便应了一声后就扯着昏离开酒肆,去到城中各处找人了。一时间这几人都分头离开了院内,竟独留被他们挟持而来的黑衣人待在了原地。 王涛见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就是心中一喜,他赶紧麻利地掏出手机,想都没想地就拨了电话拨打了110。当他激动地将手机放在耳边时,所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听到这个提示音他就慌了神,并着急地心想:“无法接通?这是什么鬼?不该是正在忙么?难不成是这里没信号?”他想到这里就赶紧再次查看起了手机屏幕,果然显示的是一格信号都没有! 他慌神中赶忙举高了手机寻找信号,并且还安慰着自己:“这只是偏僻了些,努力找找就有了!” 然而不论他是原地转圈,还是摆出各种姿势,或者是将手机向各个方向转动着寻找塔台可能存在的方向。竟然还是没!信!号! 看着连一点信号都没有的王涛,在近乎绝望中还不肯相信一直无法打通电话的事实,转而怀疑起了别的方面:“这里得是多偏僻才会没网?莫非是我的手机坏掉了?” “啊!哎呦!我错啦!”连串的哀嚎和求饶声正此起彼伏从地下传出,那正在施展暴力的女娃也让他心悸不已,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稍稍地凑近了悄眼偷瞧向地窖之内,只见那可怕女娃正左手持棍,右手持着蘸水的绳子,玩耍得不亦乐乎间似乎暂时是没有出来的意思。 王涛觉得机不可失之下就一抬腿,踮着脚尖就摸出了院子,然后才小跑了起来。 他打算等跑远些就去找别人借个手机用用,或者找个固定电话来报警。跑路时还摸着自己的手机想道:“一定不是我的手机坏掉了,只是因为你们这里穷得没信号!穷嘛,我可以理解,但固定电话总得有个吧?” 这手机可是他花了第一个月工资的一半买的,用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感情了,他绝不希望无法同外面联系是因为手机坏了的缘故。 他在跑出院门时还顺便向四处瞧望着,想了解一下这里的环境,结果发现周围竟都是些土坯草顶房。 一间间这样的房子都很低矮,并且道路狭窄得仅靠一条三步宽的土路做交通。在路边的墙下还堆积了很多各式看不出原样的生活垃圾,群蝇就不断地在这些垃圾上群起群落着。 “噗叽!”他一个没留神就踩中了一个黄绿色相交杂着的粘稠浓物之中。 被踩破的外皮再也裹不住其中的恶臭,从中汹涌而出的臭气直熏得王涛的眼睛都感到了一片辣意,而首当其冲的鼻腔处所受到的刺激更是使得他几欲呕吐。 “我去!你们都活在猪圈里的么?”顾不上也根本就不愿去打量踩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感到恶心的王涛赶紧就连着走了两三步,没想到却在路上又踩中了另一处绵软湿滑的东西! 这里的环境是如此的恶劣,直使得他浑身发抖,急欲立刻就远离此处。他在眯着眼试图遮住一些辣眼睛的臭味时还向远处看了几眼,正瞅见在路的终端似是有着人来人往的热闹样子。 “得救了!”他欣喜中也没顾得上仔细观瞧细节,紧着几步就向路口跑了过去。 可惜自己的皮鞋等物在掏挖地洞的时候被征用了,湿淋淋的一双鞋子还正并排躺在暗河的沙地上晾干。当时只是想跟着看一眼的,没想到突然就跟着打了一场架,然后又得到了奔向自由的大好机会。 眼下那个暴力狂正在地窖里当着女王呢,要让自己越过她去取回暗河里的东西,那也实在是既刺激,又太冒险了。 王涛自认并非被煎炸得焦香的香肠,但那女子却一定是只可怕的母老虎的!自己脑抽了才会凑过去! 于是他就只得继续穿着袜子,小心地走在无数形状和来源不明的垃圾上面。种种或尖利或湿黏的感觉就通过脚底的皮肤亲近了过来,并通过神经向大脑传递着这一脚是踩中了什么形状,那一脚又是试探到了什么温度。 他的神经在被不适的感觉摩挲的同时,也刺激得脊背作出了不间断的颤抖。王涛发誓等得救后就要立刻把现在脚上穿着的这双袜子给丢掉,然后再好好去洗个热水脚,以后都再也不想回想起今天的这一刻恶心来! 等他终于是踮着脚尖忍着种种的不适感觉,一颠一颤地来到了路口之后却被震惊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发着愣,被眼前从未见过的落后景象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条充满了垃圾的小路通往的是一条约十米宽的街道,但在这条小街的两边却照样堆挤着一些矮小的土坯草顶房。这里的建筑并没有因为是处于稍微宽大些的街区而体面些,不,是体面了一些的,比如土坯墙是稍稍高了一些,茅草也是稍稍地厚实了一些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在街道上还随地摆着一些个摊子,有的是在卖着些形状不一的粗陶;有的摊子上则是在摆着些个头不一、外形瘦小的野菜;还有几个摊贩在贩卖着诸如鹿、野猪、野鸡、鹤、大雁等野味,以及更多他不认得的动物。 “不是吧?去动物园里才能看到的动物就被你们这么随便在街头摆着卖?这里竟是这么嚣张的么?”一想到这里可能是什么黑市大佬出没的地方,王涛就瑟瑟发抖地向后缩了缩,一点也不想走进这条街道之中了。 再加上街上来往之人大半都对这些摊子视若无睹的样子,仿佛是天长日久地早已习惯此处的样子了。这种明显的异常秩序就更是让他不敢多做言语,这个做人嘛,入乡随俗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啦! 不过看这些人的衣着也同挟持自己的那些人风格一样,而且大部分还要破旧得多。当然其中也有若干穿着稍整洁之人,其中一位正站在摊前同摊主划价,只不过被街市上噪杂的声音掩盖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眼见着交易的人们在谈妥了价格后便互作交换,竟有用黄色的金属块做交换的,也有解下腰间石斧做交换的,更有用明显是装着粮食的麻袋做交换的,而且还有用看上去较为粗糙的盘和坛子等陶器做交易的。 在小巷口稍稍地站立观望了一会,这非常没有技术感的街景就让王涛脑子有些发懵,而且这条小街上的臭味也没有减少多少,并因为陈列了许多新鲜的血食而招惹了更多的蝇虫。 他在看着街道上人和物的时候在懵圈着,注意到了他存在的人们也有频频将目光投注过来的,并且还有些人已经好奇地靠了过来瞅着他。 王涛不敢置信地心想:“这到底是哪里的穷苦地方?电线没有,东西简陋,做买卖竟是连人民币都不用的?房子这么邋遢怎么住人,你们连烂大街的白瓷砖都不贴的么?” 他不由得怀疑真能从这近乎远离文明的地方能够借到手机的事情了,而且看看这里的经济状况,难道会有人用得起么?真的会有人会用固定电话么? 而且这里可是敢于公开贩售保护动物的地方啊,就算自己报警了,真会有警察来么? 就他正在恍惚地思考向何处去的时候,从街对面通往这处窄街的另一条小道里走出了十几人,走在前面的便是金头。 叫来了一帮弟兄的金头见到黑衣人站在此处,却误以为是在等自己了,就立刻热情了起来。他笑嘻嘻地向弟兄们介绍起这异邦兄弟道:“来!都来见过这位异邦兄弟! 他虽然言语不通,但是在地窖之战中可是帮了咱们帮大忙的!不但是狠狠地教训了瘦猴那蠢货,更是帮着四娘解了重围! 啧啧,这份勇武果决可是少有的人物!大家都来见过这位异邦兄弟!” 一堆北城帮的帮众们便在街头环绕着王涛站定,拱手鞠躬敬道:“见过异邦兄弟!” 既然见了这穿着奇怪黑衣的白净大个子是北城帮的人,之前频频往王涛身上打量的人就收回了目光,并转身就重新坐回了之前待着的地方,再也不往这里看一眼。但是耳朵的方向却是一直朝向这边的。 王涛见这会这么多人都对自己拱手作揖了,那所说的必是好词,他就赶紧也学着作揖敬了回礼道:“哦哦,大家好,大家好!” 随后他又问:“你们谁带手机了么?我的手机好像收不到信号了?呃……要不你们谁知道哪里有电话也行?有会说普通话的么?” 然而他每问一句便觉得心头凉似一阵,以至于他是越问越没底气了。因为他看到的是这些人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在互相小声地询问,并还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这边。所以他提问的声音也就越变越小了。 眼看着就快要冷场了,金头就过来一把勾着王涛的肩头,热情地说着场面话:“没事没事,不会说河青话也没事的,我们当你是兄弟就是了。不过听你说的也不像是官话,这也没事的,我们平时也不常说,不会笑话你的。 一起揍了东城帮的就都是咱的兄弟了,是不是啊?!” 这最后一句是对着帮众们喊出来的,明显是要大家来一起应和一下,免得冷了场面。 昏赶紧接口应道:“是啊!揍了东城帮的就算兄弟!” “是兄弟!” “好兄弟!” 反应过来的大伙也纷纷跟着称赞了起来,也不管这异邦人听不听得懂就不停地对他说了些热络的话语。他们这到不是对这个初见面的陌生人有什么善意,而是在给金头面子。 “一起来吧!”金头见气氛热乎起来了,就揽着王涛的肩头回身,同众人簇拥着将其夹在人群之中,一起走向了返回到小院的路上。 眼见着刚离虎穴就又被这么多人给拖了回去,王涛的内心顿时感到是哇凉哇凉的。好在这些人的脸面上都带着笑容,这才没让他变得更绝望,只是在心情沉重中叹道:“完了完了,又落入这帮人的手里了。” 尽管自觉处境不利,但他还是觉得得挣扎一下,便咧嘴强笑着装作亲热,并顺从地跟着众人一起共行,彷佛大家都是多年的老友般。 尽管只穿着袜子的双脚再次体验了一遍这条由不知什么垃圾构成的肮脏道路,但是对于重入虎穴的心惊肉跳的而言,就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麻烦了! 在随着这些人走到院门之外以后,金头展开双臂咳嗽了一声,然后大声地喊道:“弟兄们叫来了!” 一起至此的帮众们在金头话音落后,就同时垂首致意,并齐声喊道:“北城帮众,听候帮主召唤!” 刚才还能听到地窖中的哀嚎声就一下子停了下来,然后就又听得院中响起了“噔噔噔”的一串小跑声。 身材较高的王涛能看见是那个强壮的女娃三步并作两步地就从地窖里窜了出来,还边跑边往身上套着一件白色的麻衣。等她穿好后还寻了两张草垫子摆在院中,并在左边的那张跪坐了上去。 这奇怪的举动就让看见的王涛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不由得多瞅了几眼。 四娘在调整呼吸的时候正瞅见院外的黑衣人往这边瞎瞅,眉头一拧就拿双目凶狠地瞪了过去,还虚张口无声地驱赶道:“呿!” 挨了这女娃多次猛揍的王涛自是不敢多看,立刻就学着周围的这些人们一起低下了头。 “啪啪!”院中响起了两声拍掌声,得了信号的金头就推开了院门,引着招唤来的帮众们进院。 走进院中的人们都能看到北城帮的帮主马四娘正在院中垂目正坐,身上的麻衣说明她的家中正有丧事在办。新去了老帮主的帮众们见此也都垂目噤声,依照各自在帮中的地位顺次走进了院内。 无论是院中之人还是院外之人都察觉到了这肃穆的气氛,他们见以往一直欢脱爱动的四娘在此时作出了一言不发的样子,如此的场面就使得院内的气氛变得沉静凝重。 待所有人都走入了院中,再环列在四娘的前方肃立站定之后,金头便在最后走进院中并关上了院门。 四娘这才招招手示意金头过来,让其在自己放在身边的草垫上正坐了下来,以此举动向帮众们昭示此人在帮中的地位。 然后她目视着前方,眼中的焦点却并非在看着谁,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发出胸腹之气厉声说道: “我父亡了,亡故之人的出殡不应被打扰,黑棍打扰了我父同祖灵们团聚的安宁,这是大仇! 亡故者的家庭不应被打扰。黑棍打扰了我哀悼的权力,这是大仇! 我在地窖中拷问了黑棍的手下,知道我父已在黑棍的主持下被草草地埋在了北岗。 亲人的亡故没有享受出殡的仪式,也没有亲人在一旁送别,却由仇敌来埋葬,这是我的耻辱!金头为我父所养,情同父子,所以这也是金头的耻辱! 受到了如此的羞辱和仇恨,按照规矩是可以通过一场复仇的战斗来让亡者满意的!我马四娘和金头都具备复仇的资格,我们也理应复仇! 任何干涉都是在公然践踏传统!任何外人若干涉报复便是在打扰这仪式的神圣。这样的人便理应被城邦所放逐! 自先祖传下来的习俗中,只要向十个非血亲之人公开自己的决心,并得到他们的认可后就可以开始复仇了。如今我召集众位伙伴前来,便是要寻求你们的认可。我请求诸位倾听我们的愤怒,我请求诸位认可我们的理由!” 马四娘停顿了下来微微轻喘了数息,然后便扶膝问道:“那么诸位,认可这是血亲之仇吗?” “认可。”帮众们都作出了双手捧心状,并肃然地应道,以示这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四娘起身半跪,并以右拳杵地,怒目环视着帮众们一圈,再问道:“诸位,认可我们的仇恨吗?” “认可。”众人继续以双手捧心,肃然地应道。 “好!”马四娘拍腿喝了一声,随即又说道:“我将去公门申报复仇之事!当我开始复仇的时候,作出认可之人当有义务向周围每一个遇到的人告知此事,好让更多的人都知晓这神圣仪式的缘由!好让更多的人都来见证这场血亲的复仇!” “必当告知!”一院的众人在此时都同声大喝到! “去吧!”四娘便从草垫上起身,并向着帮众们挥手下令。 “诺!”众人应了一声,便都转身渐次离开了院子。他们在走出院门后就快速奔跑了起来,要去各处宣告复仇即将开始的消息。 而四娘在同金头稍稍地交待并商量了几句之后,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出门奔着公门所在而去了。 第10章 憋屈的结束 别人不知道,黑棍却晓得被拽出来的椽子都是自己特意弄松的。平时接到打架的消息时好随手抽了用,用完再塞回去,是以并不稳固,不想却在今天又帮了自己一次。 至于那个洞嘛……谁家还没几处不结实的地方呢? 他趴在屋顶新出现的洞边,挥手扇了扇还在飞扬的草屑灰尘,好从上往下望。接着明亮的月光能看见四娘躺在屋内地上,她正闭紧了双眼扭着身子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可是以他跟马四娘斗了多年的经验,知道这点伤对这个家伙来说并没多重,更知要是现在跳下去捡便宜,她一定会生龙活虎地跃起来活撕了他。 黑棍扭头瞅了眼仍在哄笑的城兵和屋中的金剑,顿时心中有了主意,于是躺在对着自己房内的女人说:“四娘,你知道哪里能走,哪里会掉下来么?这是我家,我是知道的,可你不知道啊。 你看你,现在都已经沦为国人笑柄了,你面子何在?再上来,再一脚踩空掉下来,那得多疼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我当着这么多人给你道歉,全了你的面子,你放过我如何?” 这番看似求饶,实为戏耍的言语实在激怒了四娘,她闻言睁开眼,从牙缝里说:“下来,让老娘打你一拳,就一拳。” 黑棍一乐,笑道:“这狂婆好打算!你含怒的全力一拳跟一剑有区别么?你怎么不说砍我一剑?” 四娘最恨别人叫她这外号,羞怒交加下正看到屋中黑棍的金剑,当时就理智丧失地拔了出来对上面挥舞,大喊着砍你爸爸,杀你全家云云。 黑棍见她中计,这才解脱般地长吐了口气,然后在屋顶上站了起来。他先对着院外众人作了个环揖以全了礼数,然后高声对着捕头和县令的方向喊道:“为名誉而复仇,拳脚棍棒都是情理之中的。这是律法保护,传统承认的。如今律法和传统的代行者以及众位国人都在此见证这神圣的仪式。 然而复仇的一方正手持长金欲杀我,已是超过了律法和传统规定的范围了。故而,复仇不应再继续!但为了对她造成的伤害作出交代,我愿阖家离开此城!” 卫咂了咂嘴,毕竟收了好处得办事,于是对县令拱手说:“持金了,的确过线了。” 县令闻言也点点头,然后他在马上抬手对军官示意,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队列中,城兵的队伍在指挥之下整齐地以戈敲盾三下。 三声之后众人闻之皆肃然,转身面向县令。 冯潮宣告道:“此次复仇,因马四娘违规持金,故本县令宣布:其复仇资格失效,当在十息之内离屋。再有危险动作便视作破宅谋杀,必将惩处!” 待冯县令宣告完毕后,军官又令城兵用戈敲盾三下,以兵戈之声再壮官威。 众人闻言后细想也认为合理,便有人开始指责马四娘的不是了,都在叫她赶紧出来。就连北城帮的帮众们也在院外劝说,有什么仇以后再报,莫要冲撞官威。 城兵戈盾交击之声及众议汹汹使得马四娘微微清醒过来,在此情势下她也不好再继续做什么了,只得狠狠地掷剑于地,然后再一跺脚就扭头出了院子。 四娘在门外见了众人,也不想自己的形象变得太糟糕,纵使心中依然憋了一股子怨气没发出来,也只得先向一众围观的国人们做了揖,然后再走到马前向县令见礼。 那马本是敏感之物,最识得气势,在她过来后反被惊得退了几步。县令慌忙中紧攥住马鬃,免得从马背的软垫上跌落。卫也不动声色地靠近马身,暗拽了缰绳制住马。 “狂婆?名不虚传。”冯县令毫无表情地赞了一句,似是不满差点因其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仪。 但他毕竟在平日就跟这种街混没有什么交集,也更没什么好说的,遂下令众城兵回营,竟是再不欲在这哄闹之地多待一刻了。 卫在走前,一语双关的说道:“半月内交上来哟,不然我便会奉命抄家没产,亲自将你逐出城外。到时可别怪我。” 四娘咬着后槽牙没言语,只对他弯着腰作揖。 待送走官兵后她又转身走到黑棍家的院外,看着瘫坐在屋顶的黑棍说:“三天。你已应了要离开,三天之后你若还在河青城内,我便以违诺再来找你。” 说完后她便挥手招呼了帮众离开。来时是从正街堂堂而来,走时却是从小巷灰溜溜地走的。 众人见事情竟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也没见谁被打得一脸血出来,也没谁骨头折两段,所以都觉得略有些败兴。但毕竟也是个热闹,自己也多了个能跟别人说笑的谈资。 如今既然事主走了,官兵也走了,人群也就逐渐三三两两地散了。 马四娘当先行走在小巷间,唤着一人的名字,待其挤开帮众挨到身边后便交代了一些事宜,交代完后当即命其带几人离队立刻去办。 然后再唤过一人,交代其他事后命其带几人立刻去做。如是几次之后,跟在她身边的人就逐渐地被打发了出去,等她回到酒肆后门时,竟是一个不剩地连金头也支派了出去。 此时她才扶了墙,缓缓地揉按着腹部酸痛之处,想减轻些痛苦。等她推开院门后,见到黑衣人竟然还在靠着屋门、望着天,不禁实在好奇起来:天上究竟有什么呢看这么久? 她之前为维护帮主的威严故意不去看,如今手下们都走光了,便终于耐不住地顺着黑衣人的目光往天上瞅了一会。当然还是没能发现些什么。徒劳无功地抬头看了一会之后,她干脆地放弃了,只管开了地窖门去招呼那些被捆住的俘虏们。 马四娘站在地窖口,身后是双月之下的明夜,在光线掩映下地窖里的人都看不清她的面目。 她对被捆绑在墙边的人说:“结束了。”什么结束了,对这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是马四娘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做此宣告,那么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第11章 小胜后的琐碎小事 等他们消化了一会这个消息之后,她继续说道:“黑棍要离开了,你们想跟他走的,到时候走就是,我不拦着。想留下来的就得听我的话,该吃该喝也不亏待。不想跟我的就憋着,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她就拔出匕首,给他们挨个地割断了布带子。 被放开的人都一个个坐起身搓揉着酸麻的手脚,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四娘把一金丢在之前被她砸断腿之人的身上,砸得其闷哼一声。 她对这群人说:“带他去看正骨的,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从这里拿走多少东西,明天给都我送回来。” 过了一会却见这些人扭扭捏捏地还不动身,四娘不悦地问:“还要我管饭么?赶紧走人!” 这些人见狂婆赶人了,就赶紧提着裤子小跑出地窖,还有几个跟那个断腿的比较亲密的便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搀着他离开了。 四娘这才想起捆他们的带子原本是他们的裤腰带来的,如今都被自己割断了,自然就只好提着裤子走人了。 俘虏们都已被赶走后,她便阖上院门闩好,再走到院中四下里望了望。见那黑衣人还是在望天发呆,而且也心知众兄弟也都被自己打发出去办事了,这院子里正是清静时候。 这时她才放心下来,然后举着盏油灯下了地窖,并顺手关了地窖门。 四娘将油灯找地方放好,然后走到一处酿苦酒的大缸边,她不顾透缸而出的酸味,忍着痛扶着缸口将其略倾斜一点后挪动到边上,再撬开了下面露出来的地砖。 地砖下面便是只有她和老爹马七斤才知道的家底,这里藏着他们家平时的积存下的藏金。虽然心里有数是十二金,但依然想要再仔细点算几遍,哪怕这样做并不能能多数出一铢来。 她不知为何每次在检查点数的时候都会产生莫名的幸福和安全感。所以平时就偶尔会有这样的行为,这样可以给自己增加些安慰,在遭受变故后是这样,在遭到重大打击和巨额罚款后就更是这样。 嗯……不过说来今天遭受到的打击似乎有些大,得多安慰一下自己,就再检查五遍好了。 在一次次的点数后终于还是得将这些东西再找个去处了。于是她忍着心痛和全身各种的不适,把这些沉甸甸的存金和一起存放的刀剑都取了出来,然后将砖和缸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再打扫掉挪动过的痕迹。 她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屋中后,才继续抚摸着它们,并仔细地思量着。金刀剑之所以贵重,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金制的,更因为它们要比一般人常用的石斧、骨矛好用得多。 而且它们本身也是由匠师倾心打造而成,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价值当然也要比同重量的金要贵重的多。是以绝不可融了应急的。 至于酒肆和会产都是源源不断地在添金的,所以也是不能卖的,不然以后再也喘不过气了。而且就算是这些武器和产业要出手,能接手的也就是那有数的几家。如今自己的事情已然传遍全城,他们定然会趁机联手压价的。 虽说从黑棍那里获得了胜利,而且离开他家后自己已经安排人手去接管了,东城帮平时照管的街道和产业眼看着就要被接手过来。但是情势也并不会非常乐观。 排河自西向东流,所以东城本身在下游,而且地势略低,大户早几百年前就都挪到西城了。是以不能指望吃了东城能带来多少利。 东城的优势仅仅在于更穷些,愿意为了一点小利拼命的人简直是数不胜数。别看现在是北城帮占上风,逼得东城不得不出阴招。但两边的争斗在四娘还小的时候,其实是东城仗着人多且凶悍一直压着北城的。 她想起东城帮就会想起黑棍,然后就不由得在心中浮现今晚的事情,越想越火大,越想越觉心塞。索性到炤边挑开了火,添了柴,加水、切姜、剥好葱,切起羊肉来。 做完这些后她才坐下。看着火光跳跃,听着噼啪的燃烧声音,心情才逐渐地平静了下来。 看来只有指望那条地道了啊……,小半天就能过去,交换了东西后第二天便能回来。要是在那边安排个人固定收卖东西,两边跑搬运东西的早起紧赶可以一天跑个来回。 看那边箭头都用的骨头,再看打扮用物,都一副缺金器的样子,自己着急的罚金不能靠那边。但可以把换来的东西拿来在这边再换成金,也不怕那些家伙压价,就怕他们不用金来换。要从城里的换到金,也要从城外的换到金。 地道的扩大要赶紧了,分几拨兄弟轮换着挖,歇人不歇工。以前为了保密,挖出来的土都偷偷带出城外丢掉,现在有暗河了,挖出来的土可以直接用来垫平洞口到洞里地面之间的落差,多余的再统统倾倒在暗河里好了。 如此细细一想,未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艰难了,正好见水开,四娘拿过来肉下进锅里,往放了葱姜丝的两个陶碗里再倒了苦酒和酱。一个自己用,一个等金头回来一起吃。 这时突然察觉到有些动静,抬眼看是那黑衣人摇晃着站了起来。他走到炤边蹲下,巴巴地瞅着锅中的羊肉在水中上下翻滚。 四娘心想:“毕竟是帮了大忙的。”于是也不含糊,照样端了个陶碗给他。 “喂,你那夜明画我还要用几日,你要不出声反对我就当答应了啊。”马四娘突然想到在又黑又长的河道中用火把可是个花费,能省一省的当然是省了好。于是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先强行预定了。 “王涛,我叫王涛。”黑衣人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这个动作很容易理解,马四娘也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马四娘”。 “王涛” “马四娘” 两人拍着胸,就算认识了。他们用各自的语言不断地重复自己的名字,彷佛有趣的游戏。在羊肉汤的见证下,彼此的神色间也越来越友善,笑容也仿佛越来越真诚了,还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12章 小赔偿 不过也正因觉得笑容很重要,这两人都觉得谁先停下谁就会辜负这融洽气氛下诞生的友谊,故而都不肯先于对方停下。心里却都在暗骂道:“这货莫不是个智障!” 正尴尬间,金头推门回来,两人赶紧招呼他过来吃羊肉,到让他奇怪这两人关系怎么一会不见就这么好了? 但肉汤当前,他不及细想之下还是先一屁股坐下来,吹凉了喝口鲜汤之后才做了汇报:“就两个跟黑棍走的,跟其他人拍着胸脯说了不会亏待,他们就都说愿意留下来了。” 四娘摁着肚子说:“这个先不急,明天各种货都准备一些,跟我再走一次河道。我们去那面先看看他们缺啥,然后下次再备齐了带过去。” “诶?又跑那么远啊?你不先想着把罚金交了吗?” 听到罚金二字,四娘又是一阵心塞,她点着金头的光头叱道:“能轻松交了我不知道躺家里舒服啊?刚才那个卫,啊?他张口就是罚金三十,就这他还有脸威胁让我交上十金的贿。这是四十金啊,你见过四十金吗?” 金头说:“咋没见过?收税那几天,税官搂钱的大斗里不就见过更多的?还有那冯潮的一身盔甲,光料子好像就有四五十金吧?” “吃你的吧,我给你说这都不是咱家的,说了没用。咱们走那条黑路是为了把四十金变成咱家的。没这四十金,半个月后咱就不是河青城的国人了,得被那个混蛋的卫老鬼扒干净了轰到城外当野人。” “唉,以前老笑黑棍不是国人,但咱也知道等他女儿长大了却会是国人的。不过现在这事整的,将来也不会是了。现在咱们一不小心被逼到这个地步,那些金什么时候是咱的啊?”金头咂咂嘴,唉声叹气道。 他又似想到什么地说:“哎我说,你要真被扒干净了不得把那卫驼背和他的走狗们都瞎死。我都后悔以前偷看你洗澡了,还是街尾老孙的女儿条子漂亮,不小心想你一次我就得去偷看老孙女儿两次。” “滚,今天你洗碗。” 吃饱喝足之后眼看王涛也没去处,就还给他安排了歇息的地方。然后四娘和金头坐在屋门口又说了些闲话,等着安排去办事的帮众们流水般一波波地回报任务执行的进度。 四娘按照结果的不同或批评,或勉励,或赞赏,然后又给他们吩咐了新的事情去办。俨然有其父正经起来时的风范。 等接待完最后一组人之后,才闩了院门,回屋睡觉去了。等到次日鸡鸣之后他们竟都立刻弹坐了起来。可见虽然在昨晚金头和四娘都在尽量用说笑来使得自己放松,但上床后心中的紧迫感依然未能使得他们睡好。 金头起床后半昏半醒地拌了些碎面团,烧开水后倒进锅搅开,然后撒了把碎菜叶子。很快一锅疙瘩汤做好,分三碗盛了,一碗等王涛起来吃。 吃完饭后便打水洗掉一脸油汗,再经秋风一吹就立刻精神了起来。想想今天事情多,就又俯下身用水多泼了几次脸,好使得自己更加精神。 鸡鸣后又过了一会,陆续就有人或抱或拿着东西来了。他们起先是一个两个地畏缩在街角小心翼翼地看着情况,似还心存疑惧。等后面又有人来了之后聚成了一堆,便互相打着气推挤着走过来。 四娘正在端盆泼水,见街角影影绰绰地过来一群人她也慌,但还是拿着木盆喝问一声:“干嘛呢?” 黑影俱是一抖,齐齐被吓退一步,却无人敢言语。他们只是勾着背紧靠在一起,不明所以地“嘿嘿嘿”地陪着笑。 见这些人的怯样,四娘反而不怕了,就放下手中东西走上前去仔细辨认。瞧着他们都不是自己的帮众,到有大半是昨天自己捆在地窖里的。 再看他们或提着肉,或抱着酒,还有扛粮、提菜的模样,便暗喜这是赔东西的上门来了! 至于其他人估计不是沾了便宜后却没留下来,就是新归附之人拿着东西来献殷勤、摸风向的。 虽说是刚刚吞并了东城帮,但毕竟各处街道的事情还要靠着这些地头蛇去经办,所以都得以礼相待,这样才能算得上是一家人。 四娘引了众人入院,在收了他们拿来的东西后就出言安抚众人,还拍着胸脯说了些尽释前嫌、既往不咎的豪爽承诺。 抚慰完这些人之后,她的脸又一变,突然问道:“那些没来的是怎么回事,不当自己是兄弟了么?” 这些人怎么不知马四娘在佯怒,赶紧推说:“怎么会呢?当然都是兄弟啦!那些还没到的大概只是起得晚了,一会就来,一会就来……”当时便有人用眼神示意机灵的赶紧回去挨个通知。 报信的人悄悄走掉的时候四娘佯装不知,只是假意听着这些人说笑些城中故事,至于让她来说却是决计不肯的,在暗河里已经把这些东西都过嘴了数遍了,短期内再嚼一遍不得吐啊! 他们这里一堆人假装开心地讲故事,一个假装开心地听故事,不多时又陆续有人着急忙慌地带着礼物来了之后,他们才都齐齐吁了口气。 如此人声噪杂之下,王涛又怎能安睡,他被惊醒后第一个念头是:“抓我的来了!”便一翻身就滚落下床。等他清醒些后,分辨出院子里的都是些不明白的语言,这才想起自己在哪。 再看到院中是马四娘在主持大局后也就不再慌张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一步一看地走到院中,金头递过来疙瘩汤也不见外地道过谢就接过吃了。 人群中昨日在地窖里动过手的却跟其他人以目光传信:“看见没,这个就是马四娘养的能打的小白脸。” 别人见了示意之后,也用眼角等处的微妙表情回过去:“哦,就是这个外邦人啊。” 一时间这帮失了原来头领的输诚之人倒是挤眉弄眼起来,似乎要从这等无聊的绯色传闻之中获得些心理平衡似地。 第13章 行商之旅 送走了闹哄哄的新归附之人后,四娘招呼着金头过来,一起把他们送上的赔偿和礼物都搬进地窖。略一清点之下,竟发现是比之前记得的存量还添了许多,也算稍稍弥补了下亏空。 收下了这点小赔偿之后,他们还想到了罚金的事情,这个简直要命的麻烦还悬在她的头上,所以就叹着气忙碌起来,在地窖里准备跑商的事宜了。 既然要去那个只养牲畜的村子,就得准备些针对性的交易品带过去。他们整理了些麻布、针线、盐巴、粮食、碗、罐子等各类物品放进背篓。 先带着这些零碎东西过去,是为了先行探问下那边的喜好,毕竟双方从衣着到习俗语言都有很大的不同,那么各个物品都带上一些以确定下在那里有什么不同的贵贱喜恶就很必要了。 这样等下次再过去的时候,就可以派出由数个人组成的商队,并能带着获利最大的货物过去了。 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将它们各挑选一些放进背篓便成,所以他们没一会就都整备完毕了。 等着帮中的小头目们又陆续过来报告了一些帮众事宜,处理过后的马四娘便和金头闭户闩门,跟前院酒肆的伙计打了招呼让其继续开店并看家,之后就背起背篓下了地窖。走前还取了两根平时用来打架的长棍做手杖。 他们招呼王涛过来,让他走在前面摁亮夜明画来照路。虽然帮了大忙,但毕竟是外人,而且之前对他的态度也有些恶劣。他们以己之心度人,还是觉得带在身边才安心些。 地道门连着门框还靠着墙斜放在地窖里,现在也没心思去复原。几人径直走进地道,下暗洞,踩着泥沙走河道。 蒙头走了一阵后,马四娘突然想起他们回来时还未找到的那个帮众,就问金头:“那个丢在暗河里的兄弟回来没?我记得是叫黍的吧。” “没回来,已经安排了两人,带着油灯和六张饼进来找了,还备了两罐灯油呢。” “找回来没?” “呃……一直没回报,大概还没回来吧。” “那就祝他们好运吧。”马四娘无奈说道。作为首领她很能打,但此时她还有自己的危机要解决,安排了人去找也算对得起弟兄。 如今她更担心的是那个迷路的别跑的太深,以至于把派去找寻他的人也带得陷入困境之中。若真这样,到时候还得自己出马去找,以负起作为首领的责任来。 在经过一处岔口时,金头突然用手中的长棍在洞壁上狠狠拉了一道线。突然响起的“刺刺拉拉”的声音让另两人都皱了皱眉头。 金头指着泥沙上的脚印说:“这些泥沙是暗河冲过来的,也许会有水多的时候,我们不能永远都靠着脚印走,也许明天就会被冲没了。” 马四娘了然地说:“那就我来做记号吧,我力气大。”金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王涛虽然听不懂,当时没明白,但见在接下来遇到岔路的时候,马四娘都狠狠地做标记,也就了解了。 “刺拉刺拉……”马四娘又狠狠地划拉了一条线,“说起来,这么多岔道,咱们追着那个弟兄的脚印硬是能跑到白首山的北边。他的运气真不是一般,可他的名字却叫‘昏’,这可真好笑。” “记得以前跟他喝酒的时候问过,他说他娘早上开始生他,一直到傍晚才生下他,就起名叫昏了。” “啊哈哈,居然是这么个来历,那他该叫疼啊!” “他娘一定很疼,生下他就死了。昏说这是他来的时候,也是娘去的时候。都要纪念。” 马四娘一滞,疼啊疼,自己的肚子现在还在疼呢。于是叹息道:“他会连他娘的那份一起好好过的。”之后便无心言语了。 洞中再次只剩“沙沙”的脚步声。也许该说些什么来打发个时间吧,可是能彼此交流的两人已在前两天掏着肚子把知道的笑话和故事说了三遍多。短期内硬要再说一遍也不是不行,但实在是无趣的紧了。 “昨天那个很有气势跳过来的家伙,你还记得吧?嘿冲你去的时候我就在想他要遭殃。” “啊哈哈哈,还记得啊,砸他时候的手感很棒啊。” “啧啧,那几个人当时都被吓傻了啊……” “是啊,一拳一个的家伙根本砸上去就不过瘾嘛……” “……” 至少昨天的那些刚发生的事情还是新鲜的,此刻翻出来讲既能加深印象,也能拉近彼此的关系。但是,并不是所有事情再次被提起后还能让人心情愉快的。 “昨天你揍黑棍的时候很有气势啊。” “再提我揍你!” “哦。” 话题到此便戛然而止了。 引路的王涛既听不懂他们的言语,也不敢说话,怕再被像上次那样揍。想想自己当时竟被一个膝撞击飞得那么远,不由得觉得现在肠子还在扭。 他也很想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逃亡时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地下河里,但完全没头绪好吧!而且这么安静地赶路实在无聊的很。 不过既然说话有可能会被揍,但看他们这么看重手机,那手机放放歌总不会被砸了吧?于是就用手指在屏幕上轻划了几下。 暗河中突然响起一阵用没听过的乐器奏响的前奏,然后又似有数人配合的合奏响起。后面二人立刻紧张起来,他们攥紧棍子四下警惕。 接着突然一个女人唱歌的声音响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走在前面的王涛看他们的样子暗笑,把手机转过来向他们晃了晃。声源的变化令他们晓得原来是从这个宝贝在响,便解除了戒备并好奇地凑过来看稀奇。 四娘更是心喜地一把抢过来,握在手中仔细瞅,虽然左右也想不明白原因,但是这人身上怪异多,再多些怪异也正常。所以干脆就不瞅了,还是将手机塞回王涛手中,让他继续拿着在前面照明。 第14章 再返部落 王涛拿回手机后得意的一笑,边走边哼起来。在音乐伴随下,他们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心情放松下来地赶路。 不同于第一次走暗河时逃亡般的恐惧、迷茫,全靠着把兄弟聚齐的咬牙坚持下误打误撞地走到白首山之北。 不同于第二次回程中前景不明,以寡敌众的悲观,抱着成王败寇的心思坚持到底。 此次再走暗河道,不过是一次前有落脚的村子,后有退处酒肆的长途跑商罢了。四娘和金头对此的心态都轻松了很多,唯独王涛觉得他们莫名其妙地在这洞里跑来跑去,根本就是在浪费生命。 此次旅途中有大把的不同音乐解闷,他们中途不过歇息了两次便再起抵达北部的出口。而且看日头位置略高,竟是比上次速度还快了。 美中不足的是半路上竟似闻到了狗屎味,几人都心中暗啐这狗一定是瞎了眼,竟往这黑漆漆的地方钻。却彷佛忘了他们自己也正在钻在这里的事实。 出洞后三人眯着眼靠坐在洞口,适应了一阵光线,分享了随身带着解渴的浊酒,好好地休息了一番。待养足精力后就拍拍土,背着背篓走向远处的村子。 王涛上次出洞后眼睛就被刺花,还没等缓过劲就又被捆起来丢进洞里窝了一晚上,所以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马四娘等人将这里当个村子,他却在远远地就认出这是个游牧的部落。他再想起马四娘他们还在把铜和青铜当工具使用,就大概猜出这里是个很落后的世界。 现在再看到目的地竟是要去前方的游牧部落,于是各种小说和电影上的糟糕印象立刻涌了上来。 此时大家都出了洞,也就不需要他一定走在前面照明了,所以他即便稍微走得慢些也没什么。于是王涛便悄悄地落后几步,仔细打量那两人,想要对前景做个安全评估。 上下眼一扫,看到他们背篓中装了各式物品,显然是来经商的,再看到腰间各挎着刀剑,看来也不是全无防备。再想起上次他们既然都囫囵个的回来了,还带回一人,这次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次他们再次接近了那部落的警戒范围,自有警戒的骑马少年回部落报告。部落的中的老者接报说又是那个没谱的女人来了,也觉得腻歪。 整个草原都在遭灾,上次讨得了吃的已是你们的幸运。现在竟然还来,真觉得这里是富裕良善之处么?但碍于礼数还是出来迎接。反正这些人也不识礼,迎宾的歌谣对着他们唱了几句就算应付过去了。 老者本以为这些人是羊腿吃完了又来要吃的,心想今年大家都困难,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呢。正思虑怎么打发他们的时候,却见其中两人将背着的背篓解下来,向其展示起各种物品来。 原来借住过一天的这几人是落难的游商啊,若是各取所需,公平交换的话这样就好办多了。老者展颜欢笑,将这些客人迎进部落,并唤过少年们去各家放牧的草场通知大家游商来了,晚上过来一下。 老者一眼扫去,知道这两人背的不多。但今年的天旱得厉害,从夏天起草原上就人心惶惶的有很多人在着急了,到处是不介意多弄些什么好过冬的人。 尤其是在几队小游商被扒得干干净净的尸骨被发现后,更是只有雇得起护卫的大行商才敢到处跑。他们这样的小部落便更不值得光顾了。 老者心想:“苍狼和马匪没吃这几个胆子大的蛮子,说不定就是上天放他们过来考验我们的。我们上次接待了客人,应该算是通过了?那就好好地交易一下,来帮我们部落渡过难关吧。这次没多少东西,也许下次东西都多了呢?” 老者把他们引到部落中,并安排了住处。随后便放下了之前正在做的事情,去找还在营地中的其他人做商议。 四娘也是胆子大,她叫金头看东西,自己在部落里转悠去了。金头也不是安分的人,跟王涛比划了几下,示意他照看东西,也追出帐篷跟着马四娘瞎逛了。 王涛其实也想多瞅瞅的,但他看金头的比划的手势中出现了好几次拳头,当时便理解了若是不听话看东西,拳头就会过来了,所以还是老实待着。 不过他再转念一想,也没不许往外看啊,于是便撩开了帐篷好奇地四下里胡乱瞅着。却见远处帐篷后正有几个未长大的孩子也在好奇地瞅着他,王涛一乐,便对着那几个招招手,那些孩子羞涩地别过头去,然后就“嘻嘻哈哈”地边笑着边跑远了。 再说四娘他们在这个部落中随便转悠了一会,发现大部分地方都空落落的,显然是很多帐篷里的人都不在。想也知道是出去放牧了,剩下的是些忙着手头事情的妇孺老弱。 她也曾试图进行交流,但语言不通之下彼此说些什么也都互相听不懂的。末了,大家为免尴尬就只好呵呵地傻笑,既无聊又耽误事。她注意到这里的人们使用的工具都是石头,至于缝制衣服用的也是巨大的骨针。 有手头事情多的人急于劳作,甚至干脆转了身继续忙去了。无趣之下她又稍微转了一圈就回到帐篷,不过起码是对于这里的大致样貌稍微有了些概念。 捱到傍晚并不需要多耐心,反正走这么久也有点小累,他们躺下稍微休息了一会,天色就偷偷地暗了。 放牧回来的和远处接到信的人们此时都知道来游商了,有所需的人就过来看看他们带来了些什么能换的东西。还有些部众是觉得这里肯定会聚集很多人,人一多就总是会热闹些,所以干脆是为了凑热闹而赶来了。 小商队早早地便在地上铺上了麻布,然后将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在上面,以供聚集过来的牧民们挑选。 一个抱负着皮桶经过的女人发现这里竟摆放了一袋粮食,于是赶紧牵来只瘦羊,想换半袋黍米。哪里知道四娘一见之下大喜,立刻将整袋粮食都递了过去,并高高兴兴地牵过了羊。 第15章 买卖和订货 她是非常惊喜的,一袋不过相当于二十天的口粮竟能换来只羊,这简直是太赚了。那女人也是非常惊喜,因为那头一定会在第一场雪就死掉的羊本是要宰了晒成肉干的,竟能换来这么多可以活命的粮食。 所以这是次让大家都很满意的交易。 她得意地对金头说:“看吧,我就说粮食到哪里都能换东西,这里更缺粮食,下次再多带粮食过来换。” “这袋粮一路上都是我背的,可重了。要下次再背来更多的,我跟你说怎么也得换头牛来使。不然多走几次没肉吃谁都得趴下。”金头说着揉揉肩膀。 “罗嗦,两个背篓一般重,你自己选的。我背的碗和罐还得小心别颠碎了,也没落轻松!” 王涛冷眼看着他俩拌嘴,他注意到了那个女人拿到粮食后一脸赚到了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而且就算说出来这两个外星人也是听不懂的。再说这又不是他的买卖,操这闲心干嘛? 摆出来的东西陆续有人过来打量。麻布、针线有女人拿皮子或肉干交易了,碗和罐子也有人心动,但想想今年的窘境,还是带着遗憾走开了。 令四娘意外的是他们拿来的盐巴竟然少有人理睬。偶尔有人打手势问价的,可是双方却根本谈不拢,对面给的价竟是比马四娘在河青城时买的还低。对面也很不满,当时就站起来想发火,但看四娘他们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也没有做出更过份的抗议。 至于是不是因为马四娘站起来比他高,撸起袖子后胳膊比他粗就不知道了。此事马四娘暗暗记在心中,猜想应该是这里的盐有更低价的来源。 带来的苦酒也只卖出去一瓶,奇怪的酸味并不为这个地方的人所接受。唯一买走苦酒的竟是一个萨满,也不知道他拿苦酒有什么用处。 酒和咸酱倒是都卖出去了,虽然有点小赚,但并没有之前一袋粮食换了一只羊那样有赚头。 牧民也曾试图拿一些石头工具来换东西,但都被四娘他们拒绝了。这玩意背回去重得很,而且也不会有人想拿东西来换的。自家的排河的岸边那么多石头,缺工具的自己去做一个就成了。 至于骨质工具的交换价格大家也没能谈拢,他们都觉得这边的牧民对工具的价格都给得有些偏高。要不等回去了就找金匠定制些金器工具,专门找些骨头磨制成工具再卖过来试试?说不定会比较好卖些。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过来了些汉子,他们的目光都在紧紧地盯着两人腰间的刀和剑,砸吧着嘴想问价但没敢问。 马四娘反而高兴得很,只以为他们在偷看自己。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终于有男人欣赏咱的美了,于是就对着那几人嫣然一笑,那些人却都捂着胸口、叹着气走开了。 夜色越来越晚,大部分东西都卖出去了,换来了一些毛皮、肉干和羊,算是对这里大概的需求也有了些认识。 入夜后长者在部落中的大帐篷里招待了他们,他亲自唱着歌对着远方的来客敬上奶酒。虽然这几个客人还是未还礼,而是接过去便喝了。但帐中陪坐的众人早就知道他们都是蛮子的,知礼的主人难道能跟蛮子一般见识吗? 虽然大家言语不通,彼此不能套近乎,但是先从主人开始唱起了欢迎客人的歌曲。他的手势和姿势都表现出对客人到来的喜悦。 主人唱毕后,陪坐的里头站起一人,接着唱起赞美天地的歌曲。他双手捧着,并高高举起,这是是赞美天上永恒的太阳给草原带来温暖和光明,然后又双手交替上下地抖动,模拟着握着缰绳骑马。是赞美广阔的大地让万物驰骋。 在他唱毕之后,又有人起来接着献艺,歌唱了一首赞美爱情的歌谣,曲调婉转悠扬,众人的神色也跟着变为向往。 来做生意的几人看了,自然都知道这是酒歌环节,平素吃喝时也没少唱和,所以并不怯场。 马四娘是领头的,所以她便首先应唱,作出勾肩搭背的姿势,唱的是“兄弟闷一口啊,两壶扶墙走啊!” 然后她又捏拳做出战斗的姿势,唱的是“动了咱的酒啊,揍到南墙角啊……” 部落的众人们一看就立刻理解,这是是首歌颂战友之情的,纷纷端酒敬她是个汉子。 金头也不示弱,唱的是:“兄弟们一起喝哟,一次闷七杯哟……”这却是劝酒的酒歌了。 王涛也接上,站起身唱的是:“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呀,往前走……” 众人笑咪咪地听完了,虽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而且从他近乎手残的手势上也看不出与什么有关。但是看在旋律确实不错,而且他也是很投入了一番感情的份上,大家都很给面子地鼓了掌。 帐中的诸人虽然语言不通,风俗各异,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大家既然在一起共同分享了食物和酒水,这样的行为放在哪里都算是展示了彼此是充满善意和礼貌的,那么于情于理都算是热络了起来。 老者趁机拿出几粒粮食,郑重地放在马四娘手上,然后双手向上、交替地从自己又到马四娘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要是有更多粮食就拿来交换。 马四娘心想:“订货的来了!”于是立刻拍胸脯表示包在我身上。用手比划了个大大的粮仓的形状,然后又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哞哞”地叫了几声。 部落的众人一看顿时欣喜,如果基于平等的交换能换来足够的粮食,就能把部落中那些过瘦的牛处理掉了。这样既有把握让所有人都渡过冬天了,也能使所有的牛都撑过去,等来年就能轻松地多,不至于陷入恶性循环。 长老立刻带着众人向四娘敬酒,随后也将手放头上,“哞哞”叫了两声,然后拍拍胸脯,表示牛也有很多。憋着没表现出来的话是,他们只会用瘦牛作交换。 第16章 最有价值的货物 四娘见此便认为谈妥了,她为表诚意便拍着胸脯说自己的信用如何如何,弟兄们团结如何如何,些许小事定能办妥。部落的众人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感觉很有诚意的样子,于是纷纷称赞。 末了。四娘还取了吃剩的细骨拔剑挥过,然后指着削断的骨茬表示:到时候若是自己没能办妥,便像这样砍了我的头好了。 部落诸人虽被其餐中拔剑吓了一跳,但看到她并没做出敌对行为还是吐了口气。再看到整齐的断处,他们的目光立刻带上了敬畏。 见诚见威之下,于是又是一番宾主间热情地敬酒。 此次晚宴吃吃喝喝得那是一个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商队的三人都是被扶回帐篷的。 将他们几人送走后,长者坐直身子,严肃地对陪坐的说:“这几人若真能带来粮食,就能救很多人的命。动他们,就是杀族人,那么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所有族人驱马践踏!叫客人附近帐篷的人暂时离开一晚吧,安排十个精壮住进去保护他们。” 余晖的部众们也认为应该如此,便施礼后按照长者的安排去布置了。 而马四娘和金头待送他们的牧民走后,突然不复醉态地翻身起来,他们无声地相视而笑。稍微跑了一趟短途便是如此地赚,而且这里的主人还表示要继续交换,这会是个长久买卖啊! 到时候等多跑几次后,他们不仅能交得上罚金、补得上贿赂。再到以后多赚的可都是落自家袋里的了! 他们喜滋滋地畅想了下美好的未来后,吹了些牛。诸如:“上街只靠马,骑一匹、溜一匹。吃饭只吃肉,吃一碗、看一碗”什么的。然后才踏踏实实地睡了。 他们之中只有王涛是真喝醉了。 能不能活人那是部落的人们该去操心的事情,商队能赚多少他也不在乎。让他心塞的是自己唱了家乡的歌,却无人用乡音应和,酒宴人虽多,但众人便是三种语言。交流不通之下他就只能一杯杯的在众人中喝着闷酒。是以连身到心都不抗拒地酥软了。 这三人无论是真醉还是装醉的,竟都没想到,他们周围是有十个精壮的汉子带着弓箭守着,为他们的安全睁着眼枯坐了一宿的。 等第二日天明,几人便要动身回转山南。四娘牵着一只瘦羊,背篓里装着肉干和毛皮,金头的背篓里则也装的是肉干和毛皮,昨日卖不出去的东西是却一个没有装。 原来是因为长者希望他们将来能带来更多的东西。可要是这几人带走的东西少了,那将来他们从远处能换到的粮食也就会相应地少些。 所以他干脆就用几张皮子和肉干把他们滞销的统统都换了,而且换的时候还指着这些东西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意思是下次你们就别带这些玩意了。 四娘他们见既然不好卖的也能换了东西,看老人家的手势是他们亏了?虽然给的东西也勉勉强强,但考虑到一回生二回熟,就干脆做人情一齐换给了长者。 这个交换,双方都是以“自己虽然没落到好,但要留个好印象”的态度做的。他们都认为自己在给对方面子,而自己有些小吃亏。 等到临别时,长者赶过来十头牛和十匹马,这是他和部落中的众人凑的。然后指着马四娘腰间的剑表示想做交换,他们几人顿时如遭雷击,呆立不语。 四娘脸颊上的肌肉连连抖动,她摇着头说:“这……这也太客气了吧,不……这样可不好……太多了……” 长者一见她的样子便羞愧地走回到众牧民中去,他跟族人们说:“我就说给少了吧?她的脸都抽成那样了,还顾着颜面没好立刻拒绝,真是个老实姑娘啊!” 一个大叔说:“那就再各加两头吧,上次草原上盛会的时候我看就是十二头的,不能再多了。” 其他牧民也都点点头地认可了。 所以他们在一番讨论之后,又从畜群中牵出了两头牛和两匹马。 四娘这才如梦方醒地缓过神来,她喘着粗气解下腰间的剑,颤抖着手递过去。这把金剑不过是用五金换来的,虽说光材料费就三金半,但相比起这么大个畜群来说却是大大不值的。 长者见四娘的手如此颤抖,本也于心不忍。但他心想天愈加地冷了,到时候寒冬杀人,马匪更杀人,便狠着心接过了金剑。 金头看到剑已经递过去了,便知道达成了交易。于是艰难地挪动腿脚,想跑到畜群那里去好好摸摸这些突然而来的大笔财富。 “杵着。”却没想到四娘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并不许他上前。 虽不知为何,但金头还是止住了脚步,然后掩饰性地蹲下,他在小腿处整理一番后才站起来。彷佛刚才那一步只是为了调整下绑腿而已。 长者此时挥着手让部众将畜群都赶了过来,四娘借着牛马噪杂的声音对金头说:“咱们这是赚翻了。” 金头赶紧点点头赞同地说:“对呀。” 四娘接着说:“但他们也觉得赚,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其实是大赚特赚的。” “嗯……,说的是。”金头服气地点头,要不从小她是老大呢。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挎着一把刀,于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问:“卖不卖?” 四娘用眼神示意金头看向得到自己金剑的牧民们,说:“你看看那些人的眼睛吧,他们看着金刀都不带错神的,这是极喜欢才有的眼神。你知道他们哪个会在咱们走远后追上来抹了咱的脖子?你的这把现在就是咱们用来保命的,一会不管谁再要买,咱都得拒绝,再提就拼命!” 金头一凛,手攥紧刀把,点头后再不言语。 最终他们几人赶着畜群离开了部落,而部落的人则是急着回帐商讨怎么分配刚得到的利器,也没再提连另一把金刀也买下来的事情。 是以他们在各怀心思下都并未注意到存在感很低的王涛。 他在一旁低头叹道:“果然知识就是生产力,知识就是财富啊,区区一把铜刀竟然能换这么多牲口,也就是在这还使用石器和骨器的地方吧。” 第17章 赶畜回家(1) 来时是三人,回去时则是带了一群牛、一群马,以及一只羊。若说应该兴高采烈地赞美天地和祖先那是理所应当的,但他们也知道在远离部落前还得憋着,不使他们察觉异样。 直到快到洞口了,金头这才开始激动地算账:“一头牛三金,十二头牛就三十六金,一匹马六金,十二匹马七十二金,那我们,那我们把他们卖出去岂不就有……” “一百又八金,不过账不是这么算的。三金的是驯服的耕牛,这些牧民卖咱的大都是成年公牛,它们身上并没有农具的痕迹,所以它们显然并不会耕地,而且也只有一头能配了生犊。所以得按肉牛算两金一头,母牛贵点。”四娘打断了金头的兴奋,给他重新定价计算。 然后又泼冷水说道:“还有,六金的那是战马,听得命令,套得车辕,见仗不惊那才能拉战车。这些马样子还行,能拉车,能驼东西,差不多卖四金吧。” “二金,四金,那就是……嗯……七十二金!一下子少了一大截。” 四娘继续说道:“咱们城小,买得起的那些混蛋们是有数的,他们现在都在等着压咱的价。再说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到时候价格还要低。嗯,还有税,再低些。” 金头嘿嘿笑着说:“那咱们有赚的就行,先把眼前的熬过去再说!” “先把这些赶进洞。”四娘皱着眉头说道。 走在前面的马群嘶鸣着不肯进洞,无论是拉还是赶都在黑漆漆的洞口不肯再迈一步。 这两人做饭、打架、做买卖的事情还有点经验,但就是没有会照看牲口的,所以也不敢使劲轰赶,要是把这些畜牲惊跑了,那可就真是到了眼跟前的财富突然就长腿跑了。 先进洞的王涛也没走远,他见后面的动静似没跟上来,就停下等待。只得瞅着后面两人在马群边上忙前忙后,但就是没法驱动它们。过会又见他们把牛群赶到洞口,想把牛先赶进来,也并没有成功。 他挠了挠头,觉得得帮帮他们,不然自己傻站着也不是个事,就脱下自己的保安外套,走过来罩在一头牛的脸上。 这头牛立刻摇头晃脑地想把头上挡住了视线的奇怪东西弄掉,它还频频地跃动着四蹄,想加大摇晃的幅度,却在不经意中被王涛牵着角在跃动中扯偏了位置,几步间就跨入了洞口。 蒙住牛头的时候王涛就觉得危险,所以全力控制牛角以避免大幅度的摆动,待入了洞之后他就赶紧收回衣服,往后急退几步。 这头牛平时在草原上的时候就爱争先较劲,是以在赶路时也自然别开其它牛,跑到了前头。原本在黑漆漆的洞口时,它凭着本能并不想进到未知的黑暗之地,但再想退时别的牛却怼在了屁股后头。 如今自己居然被骗进来了,真是他哞的丢牛现眼!想后退时却见身后的牛群跟着它也进来了,竟是没了退路,于是就只得气哼哼地往前走。 马儿们见牛群进去了,便从众地也都跟着进了洞。这让急得一头汗的马四娘和金头不禁松了口气。 畜群力大身沉,一个蹄子一个印,走过的地方就把三人来去三次的脚印给踩没了。 暗河并不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宽度一致的隧道,它的狭窄处仅容两人并行,宽处却可走几十人。畜群在这个通道中的队形是由最狭窄的地方决定的,它们会在宽敞的地方随意变换自己在队中的位置,但在经过狭窄之处时便会被堆挤得簇拥成一堆,然后只能再以较少的数量依次通过,如此便不由得被拉长了距离。 因此当走在畜群后面压阵的两人想看到前路的亮光时,便是觉得如同在寻找远处风雨中飘摇的油灯。故而他们不敢走得太靠后,以免跟丢了亮光。 而由于是牛群先进,马群随后进的,所以他们却也不敢走太近,以免刺激得哪匹马一时兴起,撩起后蹄把他们踹飞。 在前头引路的王涛此时算是有了个独处的时间。自从知道自己穿越到异星之后他一直在心烦,远离了抽水马桶、地铁和网络,一下子到了个比原始社会高级一些的地方。 这虽然差不多就是小说的情节,但自己平时只是看小说打发时间的啊。而且穿越的时候就连跳出个提示窗口问问“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这样的选择都没有,一点提示都没有就来了一场远行。 而且那些套路呢?跳楼、触电、车祸、枪击之类的套路一个也没有出现。自己离开城区,骑车走乡间小路只是想跑路而已,可不过是摸个黑到草丛后头撒了泡尿,然后再跌了一跤就穿了,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既然穿越都可能了,那天堂什么的还有啥不可能的?到时候自己要是到了穿越者的天堂,被一群制霸列国,手劈太宇的大佬们问起:“你是怎么穿的啊?” 我难道能好意思跟大佬们说自己是撒泡尿就穿了么?这根本就不有趣好吧!作者这是在搞笑的吧?!明摆地是在玩我吧?! 来这才一会就挨了几次毒打,这才几天就来回跑了几十公里。不仅环境又脏又臭,连吃的东西也不咋样,好不容易跟这些暴力狂处好关系了,也不过是能吃上味道寡淡的肉,这些人穷得连盐都舍不得多放啊! 好想回去啊,马桶、公交和鸡精这些平凡无奇的东西根本就是至宝啊!还有伟大的网络,能将人从于无聊和无知中拯救出来并变得充实而睿智。虽然也有可能会变得急躁和偏激。但是好歹有小说、视频和游戏可以帮你虚度一天又一天啊! 王涛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胡思乱想。洞内无风,他便能在清凉的空气中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是以并未察觉后方的麻烦。 畜群是活物,它们在行走间会产生些固、液、气等各态排泄物散发着着臭味。这些气体在幽暗的通道中弥漫开来填充了每一处缝隙,而且经久不散。 第18章 手机信号 四娘喊完后瞅着线条标记突然想起来:“这光是条划拉出来的线,也没个方向。就算把牲口都找回来,到时要是搞反了方向,不还得走冤枉路。” 她想了想,就拿起手杖在线条靠近河青城的一端划了个方框,象征土房,然后在另一端划了个圈,象征毡房。这样就算完善了路标,然后才招呼另两人追了下去。 他们想起牧民们赶牛时的样子,于是也学着把手拢在嘴边“哟哟哟”地叫着,边找边走了数百步之后,便听到前方牲畜回应的叫声。 想来是这些牲口也害怕黑暗,所以在这黑洞子里并不敢蒙头乱跑得太远。寻得了牛马就将它们连牵带轰地往路口走去,还不忘检查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向更深处延伸的脚印。 在将它们赶进附近一处只有一条进出之所的洞室后,再留下了金头做看守。然后王涛和四娘带着手机再次离开,他们要继续去其他的岔路中寻找牲畜。 随着他俩的远去,畜群想随着光亮跟过去,金头赶紧又“哟哟哟”地招呼。待亮光在远处逐渐消失后,这些牲口才又安静下来。它们知道在黑暗中保持静默才不会招来可怕的命运,那些大晚上还没事瞎乱叫的都被吃了吧。 搜寻的二人还发现一个现象,蹄印少的通道,牲口停下来的比较早。蹄印多的通道,牲口会跑很远才会陆续停下,这可能是恐惧互相会传染的缘故。 在又寻获了一头牛之后,王涛举起手机往远处照了一圈,想看看是否有其它的蹄印。却不料发现在前方出现了一串脚印,仔细一看这是一串向着他们来时方向延伸的脚印,而且是皮鞋印! 这里除了他还有谁穿皮鞋呢?于是他没多想就循着鞋印觅踪而去,马四娘见此也没废话地跟上。 寻踪又走了数百步,他们跟着鞋印来到了一处数丈方圆的洞室,其中间立着一个黑色拱门。门的上端距离洞顶至少有一人多高的距离,它立在同样材质的基座上。一眼看上去是平平无奇的样子,既无文字,也无花纹,似乎就只是个平凡的出入口似地。 但这个基座略显怪异的是,它是一个个从上到下由数个逐渐放大的圆形底盘所磊就的,每个圆盘就自然地成为一个台阶,一共扩张出七级台阶延伸到地面。 一般这种基座上都是放个祭坛,放个讲台,放个旗杆什么的。还没见过谁的审美或者说需要,会往这么高的地方安放个门呢? 这时王涛突然被他数日无动静的手机吓了一跳,伴着一阵“叮叮叮”的提示音和振动,他竟然在这个异星的地下接到了一大堆的短信。 他立刻用颤抖着手将它们打开查看,发现大部分内容都是同事和家人劝他回来的。 队里弟兄发的短信说:“王哥,那货只是晕了,你瞎跑反而让对方得了理,现在都在找公司要天价赔偿了,你赶紧回来吧!队长和老板都在抓狂了!” 还有“爸爸我找小姐被抓了,赶紧给我打钱赎人,账号XXXX……”的。 还有“欢迎来到XX市的。” 他完全理解这些短信的每一个字的意思,也能理解把它们拼起来后是在说些什么。但他这会在慌乱中,心里想的确是:“这是电信的把塔插到外星了?他们业务都整这么远了?基建狂魔还能有这种玩法?” 再过了一会他才想起了短信中其他的信息,于是便回过神来惊讶地想到:“哎不对,那什么?短信里说那货没事?也就是说我其实也没事了?” 四娘倒是没去理会他的异常,反正他身上异常的地方多了去了。她更好奇的是谁没事干在这里整了个这么大的石头门框,于是攥着捡来的石头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她在侧面看,估摸着这门大概宽五步,伸直了手臂跳起来能摸到门框的样子。再凑上去走到正面,却见门那边正在下着雨,雨色中似有条光带从远方来、并通往远方,不知其有多长。 在这光带下映照出的是一条宽阔大路,那大路平整而洁净,上面还有众多没见过的大车在以疯狂的速度飞驰来往。那道路的远方通往的是一座明晃晃的城池,远看过去它的城墙参差不齐地高耸着,并在夜幕中熠熠生辉。 四娘心中一喜,这大城大晚上的还点着这么多的亮灯,那可得多富啊?光瞅着就是能做更多买卖的样子。然后又在担忧,这里聚集这么多的车辆,这座城市难道是要发兵打仗了? 要不干脆就索性把牛马赶到此地卖掉得了,要打仗的时候牲口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而且这里的大户们肯定不知道卫那老东西是谁,更不晓得河青城在哪里,也就自然不会刻意压价。 要是把这些牲口们牵回城再卖,得到的价格一定会比在这里亏的多。或者可以在这里就地换了刀剑和粮食,然后再去一次那个放牧的村。这样多流转几次就是多几道的利,流转的越快,流淌进自己罐子的好处也就越多!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按照路程这里距离河青城应该不算远了,这么繁华的大城当然该是远近闻名的,怎么她却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她在黑暗的遮蔽下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现象,那就是这个景色只是出现在大门上的,而不是说在绕过大门后也能到达门内的那处光亮之城。 王涛见了此番景像,心里也是非常激动:“路灯!马路!不夜城!我回来了!我没事了,最多要赔人家钱,但起码是文明社会啊!”于是他快步走进门。 马四娘看他过去了,也没多想什么就跟了过去。 他们在通过门的时候感觉似乎撞上了一层柔滑的丝膜,又像柔韧的蜘蛛网。两人都以为沾上了脏东西,于是下意识地双手伸出,挥舞着想将其拨掉,但却什么都没摸到的感觉。接着两人又觉得脚下踩了个半虚,于是也双双高举着两手扑倒在地,身上衣服立刻就湿了一面。 第19章 近乡的绝望 王涛疼得直咧嘴,同时心里一激灵:“是了,我当初刚尿完了正往车子方向走的时候,也是感觉沾到蜘蛛网的样子,然后就不小心摔倒并滚下台阶。应该就是在慌乱中摸着黑爬起来后走错了方向的。再等自己想起用手机照亮时却是离这里越走越远了。还有我那车应该就在附近,当时都没上锁,也不知道丢没丢。” 他四处打量,果然一辆浅绿色自行车还停在边上,于是赶紧爬起身来过去检查,发现只是被淋湿了,并无其他问题。再检查了车灯之后,他发现依然能用。 眼见王涛又在摆弄个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奇怪东西,而且能摁了发亮的,四娘对他的身份就更加地好奇起来。 王涛用手抚摸着自行车,他心中一动:“只要骑上车蹬起来,我就不怕被这个男人婆再抓住,然后赶紧回公司。嗯……不对,先把这个报告给国家。凭着这个东西的奇异程度一定会被重视的,到时候说不定能靠着这份功劳给我奖励?” 正在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此时远方正响起了救护车“哎—呦—,哎—呦—……”的声音,也不知是要去往哪里救人。王涛此刻虽然已知自己安全了,但毕竟是担惊受怕了多日,所以仍然对这种声音有着神经质的冲动。 他还来不及分辨那到底是什么车的动静,就慌张地推了自行车转身就跑,还好似被追杀一般把到嘴边的惊叫吞了一半咽回肚子里。 四娘见他这副样子,立刻也激发出常年在市井中短兵相接中练就的反应。不等分辨就先是干脆地来了一个原地后跳,然后才转过身几步跃回门内,等自己先脱离此地找个掩护之后再行判断。 两人在通过黑门时又感觉沾了蛛网后回到洞内。但他们却忘了这边不但黑,而且有好几级台阶,一齐急急地冲进来便没法收住脚步,然后狼狈地再次从台阶上翻滚而下。 四娘忍着疼,在落地后就一个翻身跳起来,机警地作出防御姿势,随时准备反击。她知道越是不利的局面就越是要保证自己能够保持战斗力。 王涛则被压在自行车下,并在熬过了疼劲之后才艰难地将车子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他此时才勉强冷静下来,自然想起了那是什么车的声音,不由得懊恼自己为何都知道没事了还怕警车声,他竟完全没想过那其实只是辆救护车。 又挣扎几下才勉强地爬起身来,心疼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抬头看时却对上了四娘疑惑恼怒兼有的询问目光。 他知道是自己一惊一乍惹得祸,只好尴尬地陪着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地指着那个门:“这个……那个……这个门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解释啊,别激动!” “哼!”四娘狠狠地从鼻子里鄙视了他一下,她也没法跟这个没法沟通的做更多的交流,索性过去照脸就是一拳。 “哎哟喂!你!你又打我,我给你说再打我就报警了喂!哎呦……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报警!”遭受暴力中的王涛此时想起了警察叔叔好,立刻就趴在地上护着头,拨打其电话找靠山。 外星人怎么了?外星人也不能随便就欺负人啊! 拨通后没多久就有人接听了了:“喂,您好,这里是XX市报警台……” 王涛双目泪如泉涌,心想总算听到亲人的声音了。他在激动中连酝酿好的词都突然堵在嗓子眼里,哽咽着说不出来,直到被四娘施加在他后背的有力拳头所打醒。 “救命,有人打我!打我好几次了都!你们快来……”还没等他对着电话喊完,手机就无预兆地失去了连接。 他慌张地叫道:“这要紧时候!信号呐?我滴个天那!”于是就再不顾挨揍地爬起来,要靠向黑门那里找信号,却惊恐地发现一个让他心痛无比的事实: 黑门还在。但,门里的世界,没了。 马四娘见刚刚揍得正爽的人肉沙袋移动了,哪里还能乐意,当即便一把抓过去,不想却捞了个空。 她气乐了,看向王涛冲过去的地方,却发现门那边的光带、车河和不夜城都没了,只有门还矗立在那里,而那个黑衣的异邦人王涛则是痴愣愣地跪倒在地。 他们俩的脑子一时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的眼睛花了?”赶紧眨眨眼再看,还是只有个洞中基座上的门框。 “我看的角度有问题?”走过去、跑远、踮高脚、蹲下还有从侧面看都没有再看到刚刚的风景。 他们还伸手捞了捞,跨步从门内走过去又跳回来,都没有能够再次进入刚刚的雨中世界。 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不能再次进入家乡的事实后,在紧张和疲惫中度过了数日的王涛终于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娘啊!爹啊!小妹啊!小红啊!我的工资啊!银行卡啊!我都没事了我跑什么跑啊我,我推什么自行车啊!我推的什么自行车啊……” 见了他这个样子,四娘醒悟到这个王涛大概就是门那边的人,这么看来他是没法回去了? 对着这么一个可怜人,她也不好意思再下手了,却也没法去劝,能劝什么呢?彼此说什么都听不明白啊。于是就只好干坐着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断肠一般地哭泣。 大约过了一刻之后,她看着这个男人的嗓子都嚎哑了,哭腔也变了调,变成了近乎无力的“啊—啊—”的喘叫着。 “这是要死。”四娘上次饥荒时也见到过几个哭死的,都是家人饿死后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的。看见的人通常会为了节省力气只是过去劝了几句,要是再不听劝却也没有人再有多余的精力去劝了。 那些控制不住情绪的人一般嚎着嚎着就扑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要是到傍晚还没爬起来,那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就会连人带屋里的东西都干干净净的了。 她寻思着该怎么去劝慰这种事情,或者说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让人烦躁的声音停下来。 第20章 回城密售 就此两人一前一后分在了畜群两端,剩下的路上再也无话,直到他们再次回到地道入口。 等回到了这里后,四娘就选了一头个子比较小的牛,想牵了带到院子里,却想起诸事匆忙,竟忘了扩大洞口。好在工具还留在地窖里,于是就取了一应诸物后,再叫了金头一起刨土。 “吭哧,吭哧”的刨土声同尘土一起飘散进暗河,几头牛好奇地在洞口探头,想看看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 幸亏要挖掉的土方并不多,他们觉得要掏开上次杀回来时用石头刨出的洞会比较费力,还是第一次打通暗河的那处是最薄的地方,还不如从那里挖。 于是二人又爬进地道,双双以背抵墙,再以双脚蹬住了黑棍他们封堵此处的混合墙。四娘发声喊,两人再一齐用腰腹腿脚齐用力。一次便使其歪斜,到第二次更是直接使那处封堵塌入了洞内。 这之后他们只需用工具稍微平整收拾一下其中的土块,再取出墙中的木头横铺了做梯道,这样便将地道联通暗河的出入口扩大了数倍。 做完这些之后地道里已经满是尘土,似乎每一口呼吸都是在吃进大口的泥沙。所以他们也没有立刻就把牲畜赶上院内,而是先经由地窖走上院子,好呼吸呼吸些城内带着各种腐臭气味的空气。 他们不约而同地找到水缸,然后从中取了存水好解渴洗漱。等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已是黄昏了,毕竟在中间耽搁了些时间。 好在这次回来后一切都正常,家中并无外人,酒肆却有闲客。便招呼了酒肆里的弟兄端来现成的吃食酒水,在后院地上摆开了现吃。 倒不是两人忘了王涛,而是他自从门断绝了同那边世界的联系之后便一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叫也不答应,打了也不叫唤,拉扯也只是勉强跟着走,便只好放牛背上牵了回来。 金头虽然觉得四娘之前所说的经历过于神奇,但却也知道她不是胡吹乱说的性子。再说两人在破洞子里才离开了一阵而已,回来时就一个痴了,一个带回来了那么精细的金器,那还能有啥可说的? 他们回来的路上已是走了大半天不短的路程,回来后还刨挖了一会。现在累了饿了就得先吃饱喝足,简直天经地义得很。 再说了,反正王涛也是在牛背上一直发痴,要是把他带回来估计也是在发痴,那也就不必去计较他到底是在哪里发痴的问题了。过会子再把背他的牛牵上来也不迟。 现在他俩此时就在院中随心地吃喝,就在热汗消散于凉风的舒爽中,还可以赏着北山余晖下发出金黄色的积雪,满心更是将要那些牲口换成金饼的憧憬。 真到那一天便可不惧债务逼身,到时候储上几石粮食,也就不惮饥荒的降临。再聚上一帮兄弟在左右相伴,便更不怕宵小的临门。 如此美景将至,两人心中好不舒坦! 两人便就这样靠墙傻笑着做着白日的美梦,偶尔稍微清醒过来后就再酌点酒,把脑子弄糊一些才好继续沉浸回美梦之中。 然而从地窖中传来了“嘎吱”一声,这让他俩一怔,一齐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个黑影摇晃着从地窖中蹒跚地走了上来,这正是被他们放在牛背上的王涛。 他走过来后瘫坐下,用手要过杯子喝了酒,然后取过酒壶又自酌了一杯,再捡了盘上的筷子自行胡乱地吃了起来,到却是不见外。 四娘二人见此相视一笑,饿了能想着吃,渴了能想着喝,就不是啥大事,这个样子等再过几天就能缓过来了。只不过王涛好像因为又累又饿还淋了雨的缘故,略略打了几个喷嚏,几人也都不以为意。 吃饱喝足后正是精力填满,正好做事的状态,四娘就叫来店中兄弟,点了城中几个人的名字让他去请来。 邀请的这些人都是些家底不上不下,有点积存就能上升,得点小病也会变得困难的那种。这些人对于低价购买些好东西总是有着特别的兴趣,而且总会因能力有限而喜欢讲价。 请他们来倒不是为了跟他们讲价的,而是因为这些人才是零散地买肉的重要人群,他们见了比市价便宜得多的肉反而愿意咬牙购买。这样的几个人凑在了一起还能凑份子买下一整只牲口。 卖给那些大户们是被压价,卖给这些小户们也是低价,那还不如卖给这些小户们。既得了人情,又隐隐地掐了他们去大户哪里买肉的能力。 然后她又叫金头去招来几个兄弟,备下酒肉请他们吃了。酒足肉饱过后便安排了其中几个带着工具下地道,继续将剩下的部分扩大,剩下的却是塞给了几个背篓,叫他们现在就从地道出城,赶紧趁着天还没黑打些青草回来。 这些都是为了牲口的事情,如果一时卖不掉的话就得留在暗河里,可毕竟在洞中只有水是管饱的,草却没有一根给它们吃,所以得趁这些牲口有什么问题前赶紧照顾好些。 暂时打了草养几日兴许就卖掉了,不然饿得快死了就不得不杀掉,那样就太可惜了。 她还趁客人没来之前,先把牛马各赶了两只进院子,待与一批人交易完送走后又赶出来两对。有金的换金,金不够的用粮食也可以,当然用刀剑换的可以更优惠些。 叫来的买主都是趁着夜色而来的,交易完毕后也是趁着夜色沿小巷走掉。买卖双方都存着避开官府的侥幸心理,唯一可依靠的照明就是天上逐渐变得瘦削的亏月。 再往后往外打发出去兄弟的时候,马四娘就让他们在找到那些想买牲口的人时,直接就告知他们把刀剑带来,可以有更多的优惠。 数百年前这城便是因为发现了蓝绿色的金矿苗而陡然兴起的,在这产金之地,稍微有点家产的无不备有金器,就是金刀剑也不在少数。甚至有人以柔软无用的黄金覆盖金器,以免宝贵的金器生出绿锈。 诡秘的交易到半夜才结束,略有些伤风症状的王涛早已昏沉沉地睡去。 第21章 再派商队 做完买卖的四娘心满意足地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等待一会后又取了四个小口袋装了粮食,然后走到后门的街坊门口放下。她在回家关上院门之前咳嗽一声,这才回到屋子里。 又过了一会,听了半个晚上牛叫马嘶的邻居默不作声地将门口的袋子拿进屋里。 在屋中点上油灯算账,这半个晚上就卖了将近一多半的牛马,换来了十二金、刀剑三把、到粮店可取一石米的信牌两块,还有几坛酒和几匹布。 物品虽多且杂,但四娘和金头更看重的是那三把刀剑。他们知道如果再拿把武器过去交换,换来的牲口还能再换这么多东西。更何况是现在他们有了三把! 四娘对金头说:“这样,明天你留在这,找弟兄来继续扩大地道,早点扩大了就能早点与城外的野人换粮。不用跟粮商打交道就能少经一手,给咱自己就能多留些。” 金头问:“那你干嘛去啊?” “继续再跑北边一趟。嗯,还有那些得了消息要来买牛马的,我明天要带走三头牛好驮粮食和布匹,你明天得是在白天跟人议好了,然后可得是约在晚上交换。别白天整这些,太显眼了。” “自然。” 四娘还提醒道:“还有打扰邻居们的……” “粮食要送四袋。”金头赶紧接茬。 “成,这样就好。然后从叫来的兄弟里挑个勇武的,给他暂时挎上这次得来的刀,我再把你那把带上,这样就有底气卖给他们两把刀剑了。” 金头赶紧提出反对:“那我不就没刀了么,我怎么办啊?” “你要刀干嘛,你想砍谁?还是谁想在城里砍你?” “诶?这……这不是爹留给我的吗?” 四娘点着他的头说:“这是爹留给咱的,是咱!的!金刀这种东西虽然锋利,但多砍几下就得豁口,每次用得狠了还都得找金匠修复,所以咱爹都不咋用。 要是给十个兄弟发放金剑咱会穷死。而且真凭着这些弄出什么事情了,到时候事情一定小不了,城兵也会找上门来。但发放石头棍子就根本不是事了,城兵看见了也懒得理,懂吧? 所以金刀、金剑是去城外见野人和那些骑马的才一定要带的。你就好好待城里,心慌了就拿根棍子稳稳神,等换得了刀剑你自己再挑一把好的,这样总行了吧?” “好好,这可说定了。”金头高兴地笑道。 既然第一次过去交易便是数倍的利,而且回来后第二次便很快地将这些兑现成金。等下次再过去带的可都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了,再回来时一定会带来更加令人雀跃的财富吧。 怀着这样的希望,两人在金饼和布匹金刀中幸福地睡着了,就是在睡梦中还不时地发出傻笑。 第二日天明后叫来了信得过的弟兄,便告诉了他们这其中的利益,并要求大家盟誓,用生命保护这秘密。而作为相应的好处,买卖所得之利也会分一部分给他们。更允许他们私带一定重量的私人物品去交易,但得盈亏自负。 马四娘看着几人,郑重地说:“你们都是有家小的,也都是为了大家的事情做过很多贡献的,所以有这个好事我就先想到了你们,这秘密告与你们便是信任。 我们是要去同没见过的蛮族交易的,而且我们已经去过那里两次,并带回了财富,但我依然要求你们在过去后需要保持警惕。 若愿意盟誓了,大伙便福祸一起扛,我就问一句,愿不愿意!” “愿意!不就是拼命嘛,马爷和四娘都没亏过咱,跟你走!”一人当先表态,其余两人自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也纷纷表示愿意盟誓。 叫了这些人来便会少份利,这并非四娘不喜欢金饼,而是她知道金饼再多也只是金饼,若无人护卫就一定会被他人觊觎。 若是自己将金饼全独吞而不分与他人,那么这利虽然都会尽归自己,但害也会尽归自己,不仅帮众立刻会离心背弃她,贪婪的人们也会立刻就围上来吃了她。 而若是大家都能从中分到好处,而且其中的过程更离不开她,那么她就是所有人的利益所在,众兄弟们自然也都会牢牢地将她护在中间。 “去了以后吃肉,喝奶酒。回来吃肉、发金、喝蜜酒。出发!”在河道中马四娘就这样做了简短粗糙的动员,她知道弟兄们想要什么。 北城帮的三人也兴奋地高呼:“出发!”然后赶着牛驮着东西上路了。 这次去北边,夜明画由马四娘拿着,还带着浇水的摇柄。而这些东西的主人昨日身心俱疲之下终于是发了热病,现在还躺在酒肆后院发汗。 此行是四个人,话题就多了很多,什么家长里短,街巷秘闻的说个不停。这些东西说出来既解闷,又是他们平时活动的依仗,而且大多还是近期发生的事情,听着就新鲜。所以说的人得意,听的人也都很感兴趣地在认真听。 另外到每个岔口时,四娘还用手杖都划上了方框和圆的图形,以此来标示河青城和草原部落的方向,这样不管以后在哪里出了意外,都能在回过神之后立刻就能重新确定下方向。 至于途中在到了神秘黑门的那处岔路时,她还特意叫大家都停下来休息了一会,而自己则是独自又去了那个圆坛所在的洞室。 再次逐级地走上了圆阶,矗立在其中的黑门还是个穿来过去也没啥特别反应的竖框。稍微奇怪些的地方也仅仅是没发现有拼接缝隙等痕迹,彷佛是整块石头掏出来似的。 除此就没有更多发现了,无可奈何下她便又回到众人休息处。 由于四娘走时带走了唯一的光源,等待的几人在黑暗中虽然不至于恐惧,但为了压制不安的感觉所以一直在聊天,他们此刻见四娘终于回来了,便都在暗中吁了口气,并纷纷打着招呼: “四娘干嘛去了?莫不是蜜酒喝多了?” “四娘,奶酒啥味道的?” 马四娘见他们这样,就说“休息够了是吧,那咱就出发吧。” 几人干忙说:“没有!没有!再休息一会,再休息一会,四娘来吃干粮!” 第22章 交易的资格 途中经过两次歇息之后,他们再次到了北山的出口,队中的几个汉子经带头的马四娘提醒,都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停下。 他们先眯着眼用布条把牛头给蒙了,等在洞内稍微适应了一下光亮之后才出洞向远方的那个部落走去。 牧民们本来就盼着他们来,于是在他们几次过来和离开的方向上都安排了骑马的少年放哨。这次再见到他们时就立刻策马回部落知会众人。 “老爹!老爹!大女人又来了!还有三个走路的男人,带着三头牛。牛驮着袋子!”在马上的白牙远远看见正在打磨骨箭的长者便大声的喊了起来。 听到喊声的牧民都喜上眉梢,他们都听说了用一只不能过冬的瘦羊就能换到一袋可以储存很久的粮食,所以都在打算着趁能换,就赶紧把自己的瘦羊换了。 长者放下了手中打磨了一半的箭头,擦净手后才出外迎接。 不料得到消息的牧民们也都跟着出来了,使得他原本想着稍微走个过场的迎接就变得不再好糊弄。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在数十个部众的注视下拿出一支箭,然后依照传统礼节唱起了迎宾的调子。 他正后悔没有教对方礼节,但在唱迎宾之歌时却发现,正向他走来的壮女人也在跟着他的声音哼唱,不由得暗舒了口气。而在他拿出骨箭扎到地上的时候,壮女人竟然拔出了刀。 部众见此一阵哗然,这壮女人竟然在这个时候亮兵刃,莫不是来宣战的么?长者见此也睁大了眼,眼光在对面几人身上扫了几下,竟看到几人竟然腰间都挎着这种利器! 但他毕竟不是白活到这么大岁数的,于是将双手自然地拢到腰腹两边,这个姿势使得他随时能拔出怀中骨刃,最不济也能取了这贼婆娘狗命! 马四娘看着对面诸人的表情,自然清楚自己似乎弄是出岔子了,但事已至此,只能坚持做完动作。 她继续哼唱着那个由几个小节组成的调子,并将刀刃转向了自己,然后也插在了箭的边上,接着掏出了酒葫芦,自己先喝了一口,再递给了长者。 长者见此哪还不知是个误会,他虽然黑着脸,但在面子上也还是笑呵呵的接过来喝了一口以示亲善,并转过身来向部众们示意。 部众们见两人既然分享了酒水,那就自然不是要表示什么敌意了,刚刚那可能只是哪个偏远地方的礼仪吧? 可是任他们猜破头也绝想不出,这是四娘在来这里的路上才刚琢磨出来的,她认为可以通过这个能表达自己的善意,却没想到差点闹得三步溅血。 既然仪式牵强人意地结束了,那就得将客人们迎进部落中。部众们也都觉得刚刚自己的惊呼不够稳重,在客人面前失了面子,于是就在进部落的时候一起唱起迎宾的调子欢迎客人。 北城帮的四人见了这番景象,心想当然不能折了主人家的好意,自然也就一齐跟着他们哼唱了起来。倒是一副宾主相宜的场面。 不同于上次是在休息一番后才做的买卖,这次正在部落中的牧民们都想立刻同他们进行交易。他们不等商队的几人还没来得及进帐休息,就已经将自家觉得无法过冬的瘦羊都赶了过来。 长者当然也知道他们在打些什么主意,就将涌来的牧民们先拦了下来,说道:“辛辛苦苦出去放牧的人没了交换的机会,待在部落中的反而能用瘦羊换到过冬的粮食。这是让勤劳的人去死啊,族人能这样陷害族人么?在远处草场放牧的没了交换的机会,待在部落中的反而能用瘦羊换到过冬的粮食。这是让分散的牧民背离部落啊,变弱的部落能存活下去么?” 有牧民听了便道:“老爹这样说有理,那在大家回来前我就不换了。雕!雕!” 他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说道:“去,通知外面的族人,就说游商又来了,晚上回来大家再一起交换。” 其他牧民也觉得有理,便纷纷唤了孩子们去四方传讯。 上次用瘦羊换了粮食的女人臊了脸,却也不甘心这样的说法被大家接受,不然自己不就成了祸害族人和部落的祸首了么? 她咬着嘴唇转了几个念头,然后向长者行了一礼,说:“一会在外面的人都会回来,大家自然都是想要换粮食的。可是这些游商带了多少东西大家都看到了,肯定不够所有人都能换到。 本来一只羊能换到的粮食,若有人担心换不到,会不会赶了两只羊来换呢?如果大家都是赶着两只羊来换了一袋粮,对整个部落来说是损失啊,就相当于可以杀了做成肉干的羊少了好多的份量。 想要有更多的食物渡过冬天,但部落能换到的食物却可能会变得更少,这样是对部落不好的。老爹您要想个办法啊!” 正要散去的牧民们听了也觉得有理:为了节约食物而做的交换,却可能会变得没多少好处,那为何要交换呢?为了族人和部落而做的等待,却可能会对族人、对部落造成损害,那为何要等待呢? 那么按照这样的道理,自己如果现在不必等待族人们就进行交换,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实际上是更大的节约,对部落更有益处的呢?于是他们也止住了离开的脚步,想听听长者怎么说。 长者想了想,清了清嗓子:“这个冬天会很难熬,大家都知道的,这是大家都会面临的危险。所以该由部落共有的畜换粮食。牲畜少的多分些,好熬过冬天。牲畜多的要多照顾其他的部众,受了照顾的部众也要通过干活和警戒来回报牲畜多的和部落。这也是部落的牲口往年起到的作用。这个建议我先同在场的大家说一下,等族人们都回来了再一起讨论。怎么样?” “利石老爹这个办法我觉得好,既能换到粮食,还能让部落多留些牲口。”当即有部众赞成,其他人也都点点头赞同了。 那女人此时依然不甘,于是问道:“既然粮食由公畜来换了给牲口少的,那上次我换的粮食……” 利石老爹伸出手止住她,说:“先由族人们议过公产换粮的事情。要是同意了你的粮食就交公,再由公畜补给你一只羊,怎么样?” “这就好!”女人才终于舒了口气。 第23章 部落的集体买卖 多一只羊、少一只羊的事情她其实不是最担心的,最担心的是自己可能会被部众们认为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一旦被打上这样的印记,就会被部众离弃。 以后无论是合作也好、互助也好,都会加倍地困难。那么她的生活、劳作都会逐渐陷入困境。她可不想因为一只瘦羊而将自己孤立出去,那样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马四娘本来看着这些牧民们赶着羊过来,一副马上就要进行交易的样子。她立刻精神抖擞着准备讨价还价了,却不料他们自己突然又互相着讨论了番什么事情,然后就见原本靠过来的人们就都赶着各自的羊散掉了。 她的手下有些摸不清头脑地凑近了问道:“四娘,这是什么意思?” 四娘也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也不好说不知道,就含糊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会先不换东西呗。咱们正好休息休息,他们的人要等傍晚了才会都回来。可能是要等到那会再换吧。休息,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她也没好气地招呼着帮众去将牛背上的粮食布匹解下来休息。 等到傍晚时,分散在各处的部众们逐渐回到了部落中。他们围坐成一圈,静静地听着利石老爹向大家解释为何要用公产来做交换。 听他说完之后,众人们也并没有什么异议,反正往年艰难的时候也是要靠公产熬过去的,大不了等风调雨顺的年份再加倍补交给公产就是了。 一个高颧骨的女人站起来提问:“既然粮食都用公产的牲口换了,那他们还带来了好几匹布呢,干脆也用公产换了吧。” 当即有人反对:“那些布有什么好的,又薄又不结实,哪有皮衣舒服?” 又有一个女人分辩道:“可以滤奶酒啊,做的衣服轻便,而且夏天穿了不热啊。” 又有人站起来反对:“奶酒没有滤也能喝,衣服重些也能穿,夏天穿着皮衣也照样过,就你们这些牲口多的人才会想这些。可是今年大家还要熬冬哩,有的人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年的夏天,为什么要用宝贵的公产去换那么不实用的东西?” 眼见这个人的话得到了多数部众们的赞同,高颧骨的女人急忙找帮助,她对上次用瘦羊换了粮食的女人眨眨眼。 那个女人得了熟人的暗示,觉得无法回绝,便想了想后站起来说:“要我说还是换了好,正如大家说的,牲口少的不必非要用这个,牲口多的喜欢用这个。我们部的牲口多的大家都知道是哪几个,总共也用不了多少。但还有别的部落啊,我们可以带着这些布匹去别的部落同那里牲口多的做交换,得来的牲口还算入公产里头。这样只是劳烦部落的几个小伙子要多跑几天了,但是这样做却能给公产多添几头牲畜,而我们大家并不会多损失什么啊。” 大家听了这番话都是眼睛一亮,觉得这是很有智慧的建议。也纷纷赞同,就连之前反对的人也都跟着点头,再说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来。 见众人再无异议,利石老爹便站了起来。众人知道他这是要宣布决定了,随即都安静了下来。 利石老爹清了清喉咙,然后对部众们大声地说道:“那么,根据部众的建议,用公产换粮食和布,然后再用布去同其他的部落交换牲口和东西。至于想要用布的,可以先自己去换。这个大家是否同意?” “同意。”部众的声音一致表示赞成建议,如此便结束了这个简短的会议。 四娘在自己帐篷这边远远地看着,虽然听不懂言语也看不明白手势,但是看看热闹也是有意思的。见他们开完会之后便心想:“这该开始交换了吧?”于是就招呼着帮众将货物展开给大家看。却不料靠过来的大多数人竟然只看不买,只有几个人用毛皮和干肉换了些布料。 预想中大家都带着羊过来换粮的场景没出现,倒是看见部落中的长者赶着一群瘦羊过来了,他然后指着粮食示意交换。四娘点数一番后发现倒也能用上次来时的行情换完这次带来的所有粮食,知道他们已经计算好了,于是也就干脆地换了。 长者随后又赶过来几只羊,指着布匹表示要交换。他们再用手势讨价还价了一番,又增减了一些肉干毛皮后就完成了交易。 大家既然都眼看着摊位上的货物被清空了,那也就是该吃东西的时候了。长者便笑呵呵地用手势邀请几人去大帐,并用他们都能听懂的话说了两个字:“吃!喝!” 四娘立刻想起奶酒和烤肉的美味,但想起此次交易的重头,于是也用对方的语言说:“吃!喝!”感情这两个字是双方在交流中都很快学会的字眼。 然后她再挥了挥手,表示暂不急去宴会。接着她示意两个手下解下腰间的两把金剑,并一手一把接过,再向着长者平举,说了一个字:“换!” 众人看动作也猜到了这些游商竟是要一次换两把利器,想想它们的锋利和坚固,再想想它们能换到的牛马,都不由得呼吸沉重了些。 事关重大,就算是从公产,再换两把金剑也是吃力的。但这可是金剑啊!利石老爹心知自己也不能就这个事情自行做决定的,也看到了大家挣扎的神色。 但是他结合之前布匹的事情,立刻有了自己的解决办法,于是就回身环顾部众,向大家征求意见地问道:“留一把,拿一把去别的部落换牲口,换不换?” “换!”部众们立刻坚定下来,并纷纷同意了。 草原聚会时候的价格怎能跟大灾之后的价格相提并论?既然这些游商们满足之前的价格,就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交易好了。到时候从别处多换回来的就都算自己部落的。 而且他们这样的小部落但求能生存下去就行了,大部落真要毁灭他们的时候,金刀什么的多一把少一把都没多大的差别。交易了还能落个人情,到时候对别家出兵的时候兴许还能记得叫上他们。 第24章 酒酣耳热 利石老爹去部落的畜群点了牛马各二十四只出来,然后将它们都赶进一处空圈,接着再将已经交换给了这些游商的羊也一起赶进了圈里。 做完这些后他再用手势向马四娘示意,四娘当即爽利地将两把金剑交到了利石老爹手中,完成了交易。 做成了这样的交易大家都很高兴,于是在宴会中又是吃肉喝酒唱歌,宾主都是开心而来,尽兴而散的。 宴会后利石老爹又召集几个青壮到自己帐篷,将两把金剑和所有的布匹交到了他们的手中,交待道:“今年马匪多,你们要小心,带着这些轻便的过去,然后赶着畜群回来的时候要多加小心。这剑一把是换牲畜的,一把是防身的,可别都换了去,不然你们就会有危险。” “知道了,老爹。”为首的壮汉郑重应道。 次日,四娘他们赶着畜群离开部落,她带来的那三人则是不敢置信地跑前跑后,尽心尽力地照看畜群,就连沾根草都小心拂去。就像生怕这么一大群牲口会像美丽的雪花一样,哈口气就一不小心会消散了似地。 虽然之前便听说了这里存在着令人震惊的交换差,但听说是一回事,兑现了之后还能在自己眼前“哞哞”地边叫边走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的好处都是将从交易中分得的,交易越大,他们能分得的好处自然也就会越多。 美中不足的是已经来回走了两趟的那三头牛总是觉得饥饿,所以会时不时地停下吃草,于是四娘取了土块在它们头上画了标记。她打算回城后先卖了这几头,并想着是时候寻找专门的人来照顾牲口了。 到洞口后照样用布蒙了头傻牛以诳其入洞,引着畜群也跟了进去。至于返回的路上也是平安无事,而且四娘在歇息时再次去了那个怪门的地方,也依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手中照亮的夜明画还提醒着马四娘,这个门会通往其它地方,并过来些奇特的人和物。 等回来时还发现暗河中的牲口已经没有了,却多了一圈围栏。想来这是牲畜被卖光之后,再由金头安排赶造的畜栏,好方便他们回来后把牲口圈起来。 四娘挺满意金头的麻利劲,便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打开木栅将牛马羊都赶了进去。 在走进地道时他们看见几个帮众正在用工具进行拓宽加高的工作,两边见了面都是熟人,自然就互相打起了招呼。还有好奇的人打听:“四娘,这黑洞真能带来牛马?” 一个跑商回来的帮众没好气的说:“去!你挖个洞能变出牛马?那大家都挖洞了,还种什么地?” 他毕竟前天还是作为一个街混在街头游荡,突然就两天内来回了几十里地,此时已是腿脚酸乏心疲劳的,碰上质疑之人当即甩了脸。 那问话的人其实也是无心之失,此时一句话没遂了人心意便被怼了回来也是变颜变色的。虽然四娘听了这话也觉得糟心,但见大家两句话间就僵住了神色,就还是要出面调解下,便招呼了正在扩展地道的这几人下来。 这几人干活时当然都是见过暗洞的,也好奇地下去见到了暗河和牛马,其实本是信的。这次再下洞时一下见到添了这么多的牛马,都觉得马四娘本事大,能带着大家过好日子。 四娘给大家鼓气道:“大家都好好挖,干完活了吃酒喝肉!” 大家一听这个都很高兴,而且也知道是在缓解气氛,所以就拍着胸脯应承道:“哎,好嘞!不过四娘啊,应该是说吃肉喝酒。” “随便,随便!”四娘不在乎地摆摆手,便带着回来的几人走上酒肆后院。 先同留守之人打了招呼,要了好吃好喝的。然后他们一起打了清凉的井水上来稍稍洗漱了一番,之后酒食也正好备好了。 摆在几案上的是几碗切成了大片的水煮白肉,小碗还中放着苦酒、葱花、姜丝和蒜末任他们取用,还有一坛掺了少量蜂蜜酿出来的甜酒。 这样便算是做到了出发前所说的“过去吃肉喝奶酒,回来吃肉喝蜜酒”的许诺。 一想到还能吃肉喝酒,这几个帮众一下子就忘记了来回的疲惫,拍着胸脯表忠心。什么枪山剑山,什么火里水里的,还有的胡吹要一手提来阴险的卫来给四娘出气,再一脚踹翻摆样的冯潮来给四娘垫脚。 他们这些人胡乱吹了一通,四娘也胡乱地听了一番,只是笑眯眯地喝着蜜酒啃着肉。等他们吃饱喝足吹完之后,把一个布包打开,里头裹着三金。 “四娘,你看,哎嘿嘿……这个……嘿嘿……”三人笑得合不拢嘴,搓着手彼此看了看,然后又嘿嘿地直笑,手倒是毫不犹豫地摸了过去。 四娘却把手放上去,说道:“金不好赚。” 那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心焦之下都不知道是何意。 四娘接着说道:“走三次,得一金。你们要再跟我走两次才能把这三块全都拿走,想想看,六天就能赚得一金啊。或者你们现在实在太累,想回家休息,这也可以,不过那就得是三人分一金了。” “哎呀,你看那么多牲口……我们也辛苦得走了这么远了……” “这个地道以前就有,但我们只是胡乱走些人,运些东西。从前真正运进城的肉和粮食都不多,就够我们自己用的。我爹明明知道有好处,可为什么不多运进来买卖?是我爹和我都傻,不知道这是大买卖么?” 四娘对他们提出了这个问题,等他们想了一会再说:“这些大买卖是西城大户的财路,碰了这些路子他们就会打上门来。现在我们能交易的地方只能换来牲口,肉和毛皮,我们得拿粮食,布匹和金剑去换。 这就碰了大户们的地盘了,我们要继续做下去就必须做好准备防备他们打上门来。要人,要家伙,要买消息,要让公门闭一只眼。这都要很多的金。” 第25章 部落的疑虑 中年人说完了这些之后,他示意另一个少年继续,少年赶紧点点头,然后对大家说道:“在南边放哨的是喜和蓝根,他们也说那些人每次都是从白神山的方向来的。” 众人之前也互相打听过那些游商的来历,倒是人多嘴杂有各种说法,所以心中没个准。此次议事时听了两人的话才算做了确认。 这两个人一个是经验丰富的猎手,一个是部落里负责放哨的诚实孩子,都是大家信服的族人。 众人从这两个消息中无法分析出这些游商们的来历,只得纷纷说出自己的意见,看看能不能从彼此的猜测中得到些灵感。 有人说游商都是山精、地鼠之流变的精灵,有人说他们是老山神丢下的树枝幻化的,来这里是为了拯救他们,也有的人说这些人是把山打穿了,好来到这里做买卖的。 猜测是妖精和树枝变的人都没法说服对方,凭什么就你说的东西能变成人,而我说的东西变不成人呢?而且这些话就连说出这些话的人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 但是他们在听到有人把神山掏个洞,就为来换点东西的时候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把不说挖穿了山只为换东西得有多不划算,就说挖穿神山这件事都是不可能的,那可是神山啊! 本来说出这话的人在自己被嘲笑的时候也是发恼的,但看见大家都在笑了,也不好把火气发出来。甚至于再过了一会后他自己又想了一想,也摸着头跟着笑了起来。 心情愉快之下有人起了个头,唱了首嘲笑地鼠的歌,彷佛忘了这是在议事。部众们也开心地跟着唱了起来: “黄鼠,黄鼠,到处打洞。 鹰在看着你哟,狼群也围着你, 就连赤狐和黄鼬,也是最喜欢你。 黄鼠,黄鼠,急得打洞。 伤了我的牛哟,还崴了骏马的蹄。 从天接三捧水,向地借一根枝, 堵洞灌满水哟,举棍等着你, 哎哟,哎哟,还忘了一个洞呀, 带着全家逃进草原里!” 只有利石老爹半低了头,没有跟着唱,但也没有阻止。等大家唱完哈哈地笑得摊了一地,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失望地斥责众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竟然不当回事么,能走牲口的路自然也能走马匪。这些游商已经是赶着牲口从我们以前没注意过的地方来往数次了!而我们现在还对他们的来历毫不知情,这是取死之道啊!” 他用目光盯着一众低下头惭愧的族人,又说:“他们每次来都是在傍晚之前,那是我们大多数人还没回来的时候,我每次都在庆幸他们带来的是财富,而不是血与火。 那个女人每次来都认真地打量我们的畜群和部众,她的头在点,她的手在腰带上半指又半指地挪,她这是在窥探计算我们的虚实啊。” 有个强壮的部众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去别的部的时候,不也会这么干么?尤其是今年。出去做交换的人回来说,人们的眼神都变得可怕了,他们的手时刻不敢离开弓。 照我说啊,那个女人带来的东西贵重的多,别的部落都愿意从我们这里换这些东西,可见那个女人的部落是富有强大的,他们把金刀这种贵重的物品随便出售,这是王庭的贵族才会佩戴的利器啊。 当然,我也觉得他们的来历是得搞清楚,不然晚上睡觉会不踏实。” 利石老爹说:“这样富庶的部落也只在我年轻时去东边部落的时候听说过,他们住在泥块的寨子里,寨子里的房子也是泥块的。而且他们吃的是草籽,所以看到肉食都会表现得非常喜欢。 他们作战时的主力不是骑手,而是聚在一起的持剑弓箭手,但当他们的骑兵出现时,都会穿着结实的皮甲甚至更坚固的金甲。他们更喜欢在狭窄的道路上垒起高高的石头山,站在上面射箭。 百年前草原在王庭的弓箭下统一,就是为了夺取那些部落的财富。经数十年征伐我们才取得了他们在神山西边的十四城。” 那个壮汉听了便立刻来了精神:“哦哦!他们就是说唱中富有的笨乌龟啊?!那就征服他们!这样他们的好东西就是我们的了,我们也会成为歌谣中传唱的传奇勇士的!” 有憨厚的牧民不解地问:“诶?他们吃肉喝酒的时候都很豪爽啊?这样说明是好人啊,我们为什么要打他们?” 有牧民不理会这傻蛋,只是狡黠地对壮汉笑笑,然后半提议般地说:“嘿嘿,这么说冬天就不怕难熬了。到时候算我一个!” 有女人则是不满:“就这样做交换不是很好吗?为什么突然要打他们?皮子还要晒呢。” 部众之中立刻混乱地传出各种意见,噪杂的声音充斥着大帐。 老者摇摇头,心中为这些或愚鲁、或天真、或蛮勇的部众而叹息:“你们这些数十年和平下长大的傻羔子啊……果然只有血与火才能淬炼出真的勇士么……” 利石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用手在地上比画:“部落散在外面放牧的牧民能帮营寨看到三十里外,假如看到敌人来了时他们会挥动着红皮,并驱马跑向部落示警,使我们能在敌人还四里外的时候就能召回大部分部众,那时就是来了一个百人队也不怕。 而那个洞距离部落五里多,如果三十个骑手在我们大多数人都在外面的时候从洞里钻出来,可以不紧不慢地摆开了阵势轻松跑到这里,那时我们也只能放弃部落的营寨逃跑。 到那时如果不想在荒野中冻饿而死,我们就只能向他们屈服!” “所以!”他大喝了一声站起来,接着说:“要么我们深入洞里至少十里的地方去安排哨位,要么我们的营寨向北迁移十里。但这样会让我们只能使用那里较差的水源地。” 牧民们彼此看着,他们谁都不想自己或孩子去幽暗恐怖的洞中放哨,所以这个暗藏着陷阱的提案就只有一个选项。他们纷纷赞同向北迁移十里,但同时要在这里安排个哨位。 一来可以不必浪费这里的草场,能够继续放牧,二来就是能够及时地报讯。 第26章 阴云 说笑了一些当年的往事后,萨满重新坐了起来。 他忧虑地说:“捂不住的,捂不住的。命令一下,我们就叼着刀趁夜爬上城墙,命令一下,我们脱光了在雪中潜进水门。王庭不会放过每一处弱点的,包括这里。 离得最近的我们都会被拴在战车上,然后带着一起冲进火焰中,六死三逃一迁移的悲苦会降临在部落里的这些傻孩子身上。” 利石闭上眼睛,两手枕在脑后,长吁了一口气说:“怎么会呢,他们这些傻孩子会死掉大部分的。和平太久了,他们只驱逐过狼。部落太小了,会被大部落在第一场战斗中就驱赶到前排的。所以我的意思是,能捂多久捂多久吧。你要帮我多看看,有人去找你占卜奇怪的事情的时候,你就要……” 萨满点着头接上了利石的话:“就要吓唬得他把屎尿当时都拉在裤子里,知道,知道……哎我说,你这里的肉都是这么瘦的啊?还有点肥的么?” 说完,两人同时呵呵地笑了起来,全无刚刚哀叹未来不测的忧虑。 大军驱马冲击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马儿会不会踩进鼠洞而折断腿,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头会不会送到箭头之下,更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生是死。 饮酒的时候便开心畅饮,吃肉的时候便大口嚼肉,命运的事情那是归命运管的,想再多也没什么结果。做好该做的就是了,然后才能去欣赏它的歌声。 另一边,四娘等人赶着畜群走暗河回到河青城的暗道之后,欣喜的得知地道终于被全部拓大了,这是在帮众们歇人不歇工的努力下才提前做到的。 于是她当即便命大家赶着畜群走地道,从城外的那处房产的暗门处走入光明之下,并紧急搭了个简单的畜栏。 如此她就不必为进货渠道而引起太大的怀疑了。毕竟城内出现这么多牲口,但城门却从没见出入,就算大户不起疑,城兵和公门也会来问入城税都交到哪里去了。 以后就让买主自己缴纳入城税好了。地道的秘密还是能守多久就守多久的才好。 而且既然自己在名义上从外地赶着畜群回来了,那么还应该从城门走一遭来露个相的。但以几人粗疏的性子谁也没理会到这一层,只从地道原路回了酒肆后院,帮众们照例洗漱吃喝一番后就各回各家,之后四娘才让其他兄弟也经地道出城去照看牲口。 酒肆这边是消停了,西城的却有几户宅子还在不断地有人出入,他们有的是家中族人,有的是伙计,还有的是各处的管事,他们不间断地奉命前往各处去打探或传话。 这如此紧张忙碌的场面,便是那几个经营肉食和毛皮生意的家族遇到麻烦的表现。他们这阵子实在深受北城帮带来的竞争影响,几处肉店的销售量的都大幅地减少了,不得不将快发臭的肉做成干肉。 而且粮店也遇到了不同寻常的问题。在城内粮铺的存粮被北城帮派遣数人分几次拿多块信牌提走了数石粮食之后,便自然会遣人去城外农庄的粮仓里调粮。 派出去的人里头,有眼尖的伙计发现北城帮同时还从多个国人或野人的村庄里换粮。通过跟踪发现,他们使用的都是毛皮、肉干和牛马羊等做的交换,而且也非常乐意换走见到的金饼和金制武器。 宅院内得报的苍髯族长默然不语,他在踱步数圈后只是挥手命人找来各房家长,各处管事。 待众人来齐后,他在院内杵着竹杖叱问道:“他们哪里来的肉?他们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他们竟敢参合我姚家的买卖,还不打招呼?!查!哪里来的,哪里去的。仔细地查!都醒一醒吧!你们吃饭的碗被人动了!” 四娘靠坐在后院里,她遥望着落日余晖映照的白首山,搓揉着数日奔波下酸乏的腿脚。 刚刚有盯梢的帮众回报,之前奉命监视的那几处宅子都有异常动静。那里都召了很多伙计和管事进去,没多久又都洒了出去,他们到处在探查北城帮,尤其是有关肉和粮的事情。 在听了这个消息后,马四娘眉头一拧,牙一咬,然后冷哼了一声,幽幽地说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去!到街头巷尾、去穷家鄙舍,随便找来三十个青壮到酒肆中。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傍晚时回来,到时候就要看到这些人。去吧。” 挥退帮众后,四娘便回屋里拿出数金,包了两个布包,一个大一个小,然后离开酒肆上大街,直去了卫的家中。敲开后门后,她先恭敬地请求拜见卫,等了一会后才被允许进门。 卫的家说起来也就是个寻常的样子,但是到处收拾打扫地井井有条,而且墙上但凡有裂纹之处都及时地用泥水给浆堵过了。处处都很平凡,但是看上去比起一般的住家而言就是处处充着些个精神劲。 卫并没请马四娘进屋说话,而且他自己就是站在自家院中的房门前见的客。他最多允许马四娘这种身份的客人走进院内,而自己身后的房门却是关上的,并没有请她入内的意思。显见提防心极重。 四娘在心中冷笑:“真要动你,十个你也不是对手。却不是怕了你,只是畏你身后的公门。” 但她表面上却毫无异色,而是恭敬地先奉上了大布包,并低声谢道:“前阵子的事,有劳您了。”可见这包内装的是之前答应的十金贿赂。 等卫接过后,她又奉上一个小布包,说:“这是东城帮这个月的。” 卫将两个布包看都不看便接过,然后冷淡地问:“还有什么事么?” 马四娘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于是再不多言地当即告退。 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这个桀傲不驯的婆娘惹了西城大户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他这个到处撒网的公门中人又如何不知? 现在他就是在等着两边求上门来,到时候自己才好借着吓唬两边来自提身价,然后便能吃完左边吃右边,然后再将他们压下来一起坐下来划条线。 可是眼看着这女人竟然对此只字不提,那老子干嘛上赶着给这不自量力的蠢人好脸?吃谁不是吃,大不了把你吃干抹净就是了。从一边吃不到的肉,到时候就得全从你的身上找补回来! 第27章 疑心 几个性急的家人从院内扒在墙头,他们瞪着眼睛盯着马四娘,随时把她的举动报与宅内。却见她带人绕着宅子摆开一圈后又走到姚宅正门,既不敲门也不叫喊,先是冷笑几下,继而是低着头嘿嘿地笑,然后是纵声大笑。 当时便有两人被吓得手软得扒不住墙,然后便跌入院中。当真是声震屋檐抖尘土,气壮西城惊落人。 宅中人等见状都纷纷惊问:“怎么了?怎么了?她动手了?她竟敢动手?攻进来了?” 姚家族长怒哼一声,几步走在院当中,拄着手杖用力敲击了地上铺的石板三下,竟在石板上砸出了几条从中向四方不规则延伸的裂纹来。 姚家族人见此俱不敢再擅喊乱动,过了一会儿又听听外面似乎也不见有什么更多的动静,而且还在墙头扒着的家人也没跳下来,这才又镇定了下来。 马四娘长笑完毕,再没多余动作便转身扬长而去,竟再不理会自己留下的众人和姚家宅中因她而担惊受怕的的那些人。她径直前往东城,准备花些时间找些真正能用的人。 姚府之人并不知道四娘要去何处、做何事,只是看方向知道她往东边去了。但他们也并没因她的离开而稍有松懈,多年来她在城内上蹿下跳地以寡敌众的英姿不少人都见识过,而且总是能在众人的注视下取得不可思议的胜利。 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行径也令她的对头并不能把她真正怎样。所以没人愿意低估她一人能发挥出的作用,正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她要做什么才更让人难受。 在她的盛名威吓之下,不能不令姚府严阵以待,将老幼皆撤入内宅。然后开了族中武库,男发枪,女发棍,族长甚至下令给精壮青年分发下积攒的兵刃,竟足足有十三把金剑!由此可见姚家的富庶。 扒在墙上的人再次向外望去,只见一团团如墨黑影在暗淡的夜色中靠坐在街对面的墙下拍着巴掌,点数过去有三十人的样子,看似并不值得姚家过度担忧。但再看向远处黑漆漆的夜幕,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不会有马四娘带着大股帮众从中冲杀出来。 姚家这边闭门暗暗担忧,四娘引来围坐在大宅周围的众人却是轻松中带得新奇。以前他们也偶尔从这里走过,当时只是觉得房子大气、结实。如今他们坐在地上才发觉,这西城的地上墙根处竟没有垃圾秽物,不由得暗中咋舌:“这些大户是吃饱了撑的么?竟然连街上的垃圾都打扫了!” 是以不少人都拘束地坐在原地不敢乱动,怕脏了地面。更有些人恶意地想:“这些富人一定是光吃不拉才这么干净的!” 虽然他也并没有更进一步地去思考下,为何富人会掌握光吃不拉这门技术的深奥道理。 姚家就这样在府内紧张地防备外面的人,同时还疑惑外面包围之人为何要拍巴掌?莫不是还有什么布置么?却不想外面的这圈人只是因为没人喊停,反正坐着也是闲坐着,就拍着解闷了。 就连马四娘也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些人该在什么时候停下不再拍巴掌。难道他们拍不拍巴掌也要她管?那要不要把他们的吃喝拉撒顺便也都一起管了? 又等待了一个时辰之后,院内实在有年轻族人被压抑的气氛憋得急了,便示意身边几个跟自己出去打探下情况。得到的回应却是拨浪鼓般的摇头。 见伙伴都不愿冒险,他也不禁心虚地打消了探个究竟的念头,缩回身来重新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姚府内众人便就继续在这均匀而缓慢的巴掌声中防守着,不料过了不久之后竟有多人有些昏昏欲睡的,家中有见识的人突然就醒悟到这便是阴谋! 他们都纷纷惊叹这马四娘竟去学了巫术!以此邪阵想“困”杀我们! 慌张之下他们赶紧聚在一起紧急商议,还真有人提出了应对方法,便是让大家都把耳朵堵上。众人立刻就采纳了,遂让内宅老幼切了肉条送与宅内各处,命男女人等取了塞住耳朵。没办法,家中生意遭到打击,就这个管够。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院外的人也逐渐无聊起来。 “马四娘是答应他们坐到天明给粮食,但认真说起来其实没有让我们们拍巴掌啊,为什么我们就坐在这里拍了这么久的巴掌呢?” 如此想着,围坐的众人中终于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旁边的人也深觉有理,于是便向两边询问:“四娘说过一直让我们拍巴掌么?” 问的过程中,被问之人在思考中不由得手上拍的速度就变慢了,进而就带着整个拍手的节奏都散乱起来。还有人不能一心二用,干脆在思考的时候停下了手。 却不料这如同无声的信号般,竟致一圈早已经拍烦的人很快不约而同地都停了下来。停下手的众人都纷纷捏按起拍的有些发麻的手来。 “啪,啪,啪……”这时就一个最迟钝的人还在拍手。但拍了几下过后很快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拍,深感尴尬之下便也赶紧住了手。 然后他就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得见他的表情,只顾瞪着眼睛朝着两边干笑地点头致歉。 但实际上大家都夜盲,谁也没看见。 那最先质疑为何要拍巴掌的人虽没得到回答,但从大家都不再拍手中知道了答案。再接着开动发散性思维,他想:“闲着也是闲着,也没有不许说话啊。” 于是就跟边上的人随便找个话头,低声闲聊起来。这种深具感染性的举动很快就带动着无聊的人们“南家长,北家短,马家奶奶爱打脸”地彼此闲扯了起来。 院内姚家为了不睡觉,想了很多方法:深呼吸,嚼姜片,嚼辣菜,小跑圈,原地蹦跳,拧着腰肉转一圈。而且是互相监督不许犯困,一犯困就照上述方法来些提神的。 他们倒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外面不拍巴掌了,反倒是在外面人开始闲聊之后,察觉到他们噪杂的嗡嗡交谈声才反应过来。 第28章 露馅 这是几个意思?巫术奈何不了我们,终于忍不住要进攻了?于是姚家人纷纷精神一振,拿着家伙准备反击。心中暗想一定要给这帮人好看! 他们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墙外的动静,想象着第一个出现墙头的人会是怎样的面目狰狞,而自己又会怎样果决的挥出致命的打击。借助着油灯的照明,他们努力地瞪着眼睛,好在第一时间寻找到来犯者的命门。 院中灯芯偶尔“啪”地微弱炸响,轻易地就混杂在众多刻意压低的悠长呼吸声中。有人在不经意蹭动脚步时发出沙土磨擦的声音,还有握持的长棍无意间碰在一起的敲击声。 但他们凝心静气地备战并未等来敌人冲击院墙的攀援。再遣了灵巧之人扒墙向外看去,外面的黑影们依然是散坐着并无起立或集结的迹象。杂乱的交谈声中也并未散发出紧张或兴奋的情绪。 姚家族长终于察觉不对,于是将分散布置的伙计、家丁和青壮族人中选出二十个精干之人,命他们在前院集结待命。再亲自低声面授机宜一番后,便挥手示意众人,准备主动出击! 门口的两个家人一起轻手轻脚地抬起门闩,再小步慢移到一边再轻轻放下,整个过程在他们全神贯注的操作下未发出丁点碰撞声音。接着又有两人走到门口,他们扎着马步,轻舒双臂,一人一扇门紧紧拽着门上的横木,然后撇着眼看着彼此。 待姿势摆好后其中一人一点头,接到信号的另一人便与其猛地腰腿发力,同时将门拉开。 姚家的突击队已是弓腿弯腰身前倾,见门开登时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院门。这院门宽大,就为平时方便进出财货肉畜的,此时四人持械并排而出竟丝毫不觉得挨挤。 四人持金剑突往左前,四人持金剑突往右前,安排他们是要在第一时间就制住各自前方的坐地之人,使其不敢做任何反抗。 再有四人持长棍出门齐左转护住前路左翼,四人持长棍出门齐右转护住前路右翼。他们握持着长棍斜向前举至齐眉高,随时准备戳刺冲阵者。这是为防备反应过来的北城帮夹击过来,以免断了前路退路。 另有四人最后冲出,两人持金剑,两人持双棍,他们眼观左前右,是哪里吃紧便向哪里出手相助的救急队。 如此阵势便是因为姚家族长决心在正面集中十把金剑做正面突击,而在其他方向上仅各留一把金剑,以配合众多持棍者防守而做的突击配置。 院内正对着门的位置还早有姚家调遣来的三个火盆。就在这些青壮突击的同时,掌管火盆之人就突然地揭开了压火的盖子,并放入优质的木炭。木炭声音清脆地落入火盆之后,早已站在其侧后的两个少年便持扇猛扇。 幽幽暗燃的火焰见风便长,遇炭便钻,数息内便熊熊地燃烧起来。又有两个女眷捧着金镜站于其后,将火光转而射向前门,好为健儿们醒眼助威。 门外坐着正闲聊的几人听到动静,不由疑惑的扭头观瞧,却见从宅子里的火光映照下,利落地冲出了数十个持刀带棍的人来。 不及反应之下,当即就有五人的脖子上被这突袭者搭上了锋利的金剑,被挟持之人立刻就吓得丝毫不敢再有动弹。然后再由两个突袭者招呼着扭按住一人,将其强横地拖拽进院内。 临近坐在地上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不知该如何应对。至于拐个弯在宅子两侧外面坐着的人则是只听得一阵噪杂声音,并未看到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更远处的人仍然在毫无所觉地在闲聊。 脖子上被架上利剑后强掳进院子的这几人都吓得不轻,他们哭叫着:“这西城的规矩怎就恁地大哩?不就是晚上聊个天嘛!?” 在慌乱不知所措中,他们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在暗处久处之后,突然被拽到火光下的转变刺激,使得他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流下了眼泪来。 姚家族长拄着杖在檐下凝立,他也在打量着掳进来的这几人。被摁在地上跪下的几人中,老弱女人都有,如此情形让他心中暗道不妙。 被挟持进姚家的几人,都被扭着关节控制着,刀剑之下并不敢有所挣扎。在慌乱一阵后逐渐有人冷静下来四处张望。 众人环伺下的苍髯长者的气质是那样引人注目,不由得他们注意不到。几人瞅准他该是说了算的那个人,于是就不住地作揖拱手,对其连连哀声求饶。 预想中的突击可能会碰些石头,却不料竟是如此的顺利,既无损伤,也无追击。略感差异的族长为弄清状况,就挑了一个还算冷静的问道:“马四娘呢?” “不,不知道。” 再问:“她让你们干什么?” “让我们坐这……不,不,是我们,我们闻到了肉味香,就这里,就这里……然后我们就过来了。” 族长凝眉瞪目,竹杖在地上重重地一杵,然后厉声喝问道:“是你们闻到了肉味,还是马四娘叫你们这些人这么说的?嗯?!” 一众族人齐声助威喝道:“说!” 被问之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当即吓得大叫起来:“说!说!我说!是叫我们这么说的!都是马四娘叫我们这么说的!” 族长嘴角冷笑,哼声又问:“那……马四娘叫你们来此何事?” “坐这。坐到天明。” 族长气得竖眉抿嘴,只从胸腹间用力,经嗓子从鼻间发声:“嗯?” 众族人也跟着以鼻音短促相和:“嗯?” 那被问的人吓得赶紧连连竹筒倒豆子地都交代了:“马四娘让我坐这,让我们坐这……他说到时候不管是谁问起都说是闻到肉香来的,坐到天明给三天口粮。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别人!” “是是是!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边上口拙的几人唯恐姚家人把气撒到他们身上,赶紧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是懊恼不该接下这便宜活,果然是轻松没好事。 第29章 蓄力而发 族长手一挥,说道:“城兵的兵戈还能刺击的时候,这种话就莫再提了。明日此事若成,凭我姚家积蕴,便可借此事在城中立威。那么十数年后若无意外,这河青城内县令之下的第一家便是非我们莫属!数代之心,便借此事而起,明日之事诸人务必尽心!” 闻听这鼓舞之言,一应家长、管事皆喜上眉梢,数目相交而视之间已有暗约缔结,不言自知。心感激动之下皆俯首称是。 此议既决,便再无事议,众人俱恭送着族长离席,然后才抬起膝盖离席起身。各有身份的家人被派遣了分头出门,趁夜去联系其他早已看北城帮生厌的家族,好共同发难。 第二日一早,与事双方所牵连的众人都在鸡鸣声中睁眼起身。从东城到北城,再到西城,众多的人都摩拳擦掌地准备今日的作为。吃糠还是吃肉,便看今日了! 而在姚家之中,其实有部分人起得更早。 各房的女眷早早便要起身,好生火做早饭。她们先蒸黍,然后从坛中取出早已去毛后用盐腌过的肉块处理。先用大刀切成拳头般大小的肉块,再在表面细细划出横道,好吸聚汤汁,然后才投入水中炖煮。 炖煮稍微需要花费些时间,此时年老的女人们便可以回房继续睡个回笼觉,这是她们用青春时的服务换来的特权。而年轻的女人还要继续看着炉火,以控制着火候不至于太大或太小。年幼的女孩子则需要先把几案擦拭干净,然后再将碗筷取出并在其上摆放好。 待鸡鸣后打开锅盖,向肉汤中撒入诸般调味菜叶,稍一搅拌后再用小火温煮一会。此时家中男丁们正穿衣洗漱,等他们洗漱完毕后厨房正好起锅。 肉块在菜叶和肉汤的包裹中浇在黍米饭上,这是对他们今日为家族出力的激励,也是女眷们以自己的努力为家族做的贡献。 整个家族都因昨晚的事情而受到了震动,所以在今日他们便要以各自的能力来作出反应。 但实际上,马四娘多年以来在屋上街边大战不止,她的矫健身姿、不屈的意志、以少敌多仍然力战不休的精神,以及有众多男儿甘愿听命的地位,这些都是被河青城中的绝大部分女性所暗自羡艳的。 而今这一众姚家女眷们正在操持家务,她们都已经知道四娘这次即将对上的是自家的族人,所以心中都有着种种说不上来的矛盾心情。 她们既不希望四娘输,那样会使得自己长久以来的追慕之心感到遗憾,却也并不希望自家失败,家中男人们的利益和骄傲也是她们所爱护的。 所以她们在错身而过时,眉眼中的惶惑却是瞒不过在后院中忙碌的彼此目光。 吃罢饭后,众伙计、家丁、男丁都穿上了平素都舍不得穿的好衣裳,都期待着在今日的借势立威中向大家展示自己。最好能被族长夸赞几句,再不济也要勾到个美貌女子的垂青。 姚家族长则穿了身体面的衣服,佩戴着贵重的装饰,再在腰带别了装着兰桂枝叶的彩袋。白首着冠,苍髯及腰,手拄竹杖,正是一副贤德长者的风范。 昨夜出去联系其他家族之人,此时已向他一一报告了结果,件件都是好消息。这正要出门去行凶的老人眉目间倒是笑纹堆叠,更显慈祥了。 不多时姚家众人便准备完毕,年轻人们在袖中别了短棍之后就刻意分散了出门。他们也知道列队行进比较威风,但也知冯潮最忌这城中有此事,所以所行都刻意地低调了。 虽然彼此间既不紧靠,也不远离,但在清晨便有这么多穿着体面的青壮向同一个方向行进,其实依然被有心者瞧出几分端倪。 其中便有昨晚被轰赶之人。 他们在目盲之下并不敢疾跑,所以姚家人轰一下,他们就紧着走两步,绝对不会怒言反抗。姚家人回宅子了,他们便凭着记忆再悄悄地蹭回原处,也不会拖泥带水。 一是因为夜盲之下他们不认得西城的墙壁走向,所以没法立即回家。另一个缘由却是四娘作出的承诺,她的原话只是坐到天明就给三天口粮。 咱们露馅归露馅,可你马四娘也没说过大家一定得帮你瞒过去啊!我既然在这里坐到天明了,那你就得给够粮食。人可不能无信啊! 松散的人群行至一处敞亮路口后,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这里是周围几家大院前往公门的最近之路,也是同这几家相约的汇聚之处。 族长微闭了眼持杖立于路中,各房家长则是分列其左右,雁别翅排开,相随众人则是四散在周围。 不多时,便听得周围陆续发出了“嘎吱”声,那是院门打开的声音。从几家院中都陆续各走出来十数人,当先都是各家说了算的。 他们皆知此事系由姚家牵头,所以也不愿触了他们的风头,故而各自所带壮丁从人不多,只做捧场助威之力便可。 几家邻居互致了早,寒暄几句后便齐向公门去。他们这是要以诸家之势请动公门出面,好名正言顺地铲了马四娘这撮恶臭秽土! 而至于北城帮他们却是不在乎的,这种玩意是今日铲明日生的麻烦东西,只要不招惹他们这些大族的利益,谁管他们如何蹦跳? 今日不过就是又一个扫地的日子罢了。 老族长狞笑着心想:“怪只怪马七斤这老货教女无方,养出这么个爱跳闹捣蛋的混世恶徒吧。至于牲口的来源倒是要掌握住,宁可向各方多许些好处,也要将这个姚家以前从未发现的渠道控制住。”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公门前的空地,已得了姚家信的县令正等在此处多时了。 白皙面孔上戴黑纱帽身着绿布官袍,半握拳于腰间牛皮金扣带,带坠金龟长寿绣包,足蹬羊羔细皮靴。带剑肃立人前,凛凛然不怒自威,目光似闭非闭,而喜怒不露于形。他其实已是等的不耐烦了,所以半眯了眼先找补点精神。 第30章 应对之举 此时卫却回过了味来。 他虽不敢前往北门探查,但却站在自家房顶上凝神静听。既未听到厮杀声,也没有军队入城劫掠的声音,就连居民的惊叫声也没有。 他眼睛一转,便离了家快步跑回公门,找到正缩在金甲中的发抖的冯潮。附耳进言:“大人,这、不、对。” “嗯?” 卫对着冯潮提示道:“大人您听,这鼓声中并无杀气。这虽是军鼓,敲的却并非是进军鼓,而是吉庆鼓。” 冯潮听他这么一说也细细听了一会,见果然是如此,便也反应过来,浑身都轻松了些。然后他点头如啄米地继续连声催促道:“嗯?嗯嗯嗯,继续,你继续说。” 卫作了一揖,笑道:“是,大人。您再听,城中并无哀求嘶喊勒令叫骂之声,反有男女叫好、孩童欢笑之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城中已看到实际状况的国人并无惊慌之情,那些敲鼓的并没有做出让他们害怕的举动。” 冯潮眼珠子转了两下,一听既然并无危险,于是恐惧之心立刻去了大半。便轻抚着心口吐气道:“不是敌军就好……不是敌军就好……那,我们……” 卫脚赶紧后退了半步摇手笑道:“不是我们啊,大人,是您啊!” 他不等一脸疑惑的冯潮发问便拍马道:“这河青城是在谁的看护下有此欢愉之时的?您呀!这河青城是在谁的管理下民欢心乐的?” 不等卫自己接茬,冯潮便臭不要脸地乐道:“我呀!诶嘿嘿!” 随后冯潮不理会卫噎在嗓子里的恶心劲,推开刚刚还在劝慰他的老捕头,站起来拍了拍金甲说:“随本县出去看看是哪里的乐子。本县要与民同乐,与民同乐!” 说着也不管卫的脸上还在抽搐,便顶盔戴甲地自顾离府走出了公门。捧刀小厮听了他们一番对答后面色才刚稍缓过来,见县令都出去了,也赶忙抱着金刀就急急地跟了上去。 他们走出公门外时,竟然见到门外的空地上正有二百城兵在持戈列阵。众兵丁虽依然惊慌,但还是勉强在军官约束下列阵在此。 卫暗暗点点头,可见这冯潮虽然昏聩,但其任命的军官还是有些能耐,且有守土之心的。那么以后对这个人才就不应再是维持在一般的交往程度了,而是应该大力结交的了。 县令既然出现,那军官就立刻喝令众兵肃立注目。 冯潮得意地拍着甲胄,在队列前来回走了两圈,然后他干笑了一声后就自问自答地对城兵们问道:“嘿嘿,这河青城是在谁的看护下有此欢愉之时的?我呀!这河青城是在谁的管理下民欢心乐的?我呀!” 众官兵在县官到来之前都在思虑自己过会接战时是战是降的生死问题,此刻听了县官的胡言乱语,顿时都在用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他们心中一堆怀疑人生的话却都憋着没说出来:“前面这人莫不是吓傻了?还是他就是个傻子?我们的县令呢?这是他的替身?现在还当城兵是个好选择吗?我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我真的要听这货的指挥去守城么?要不要干掉他?我们投降会不会比较好?” 紧随其后从公门里出来的卫见县官这样也略有吃惊,但很快回过神来,显然这种傻气他是常见到的,只是凑上前小声地提醒道:“鼓点,吉庆。” 冯潮毕竟不是个傻子,大概是惊慌过后再大喜过望下才使得他心情激动,以至于进退失据。这番不着调的表现就连他自己也略觉诧异,此时再见官兵们的反应时自然知道自己行止出了漏子。 不过等听了提醒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站直了身子,然后轻咳一声,对众官兵说道:“你们听!这是吉庆鼓点,而非战阵鼓点!” 众官兵凝神细听,还真是这样,惶然之心不禁平复大半。 冯潮接着说:“鼓声传来的方向在北城,而城里国人并无惊慌之像,且有嬉笑叫好之声,这必是哪家请的鼓队。众官兵!” 冯潮大喝一声“众官兵”,是期望得到城兵们的回应,然后才好接下去话。不料由于他提供的消息太令人意外,所以城兵中仅少数机灵的做出了回应,却也只是几声参差不齐的凌乱应答。众官兵听到了这几声应答后才反应过来,都暗愧自己反应的慢了。 冯潮只得再吸口气,大喝一声:“众官兵!” 此次再听得呼喝声,城兵们都已反应过来了,便齐声应道:“有!”却略感仓促、而底气不足。 冯潮略感不美,又再大声喝道:“众官兵!!” “有!!”三听呼喝,辨得上官不满之声,众官兵心知无险而更畏上令,故而底气中足地齐声并力一声吼。吼得那是个底气中足,面红耳赤,当真如出柙猛虎,百战精英般的模样。 卫在冯潮身后微笑着抚掌而笑,心中却得意地暗啐道:“这一地的都是蠢物,竟没一人比得我先察先觉。” 冯潮观此雄壮整齐的齐声应答,满意地笑道:“且随本县前去查看是何人竟敢在清晨……呃……清晨……造次,嗯……扰乱秩序,这个……惊扰国人!” 本来他见官兵如此识趣地回应,心情自然大好。但当自己数落鼓队罪状时却发现一时想不出什么罪状可扣的,于是越说越气,等说道惊扰国人这条时竟是义愤填膺地在怒喝了。 没说出口的便是:“哪里的混蛋!?惊扰到本县了!” 众官兵闻言也感同身受,大清早就被吵醒,然后被惊吓出一身汗地披盔戴甲玩紧急集合。哪有你们这么干的?定要给尔等好看! 冯潮大喝一声:“出发!”然后当先便带队前往北城鼓声所在。 众官兵见县令少有的没有骑马,而是着甲步行,纷纷心说县官大人定是被气得不轻。于是他们心中俱是凛然,行止间更是小心谨慎,怕被抓到后用来撒气。 第31章 马四娘献马 冯县令徒步而行虽有生气的成分,但主要的其实是马圈中的几匹马都因轰响的鼓声而受惊了。它们被惊吓得不住地连连仰身蹬蹄,嘶鸣不止,惶惶然如换了鼠胆,如此状况之下根本不适于骑乘。 由此可见冯潮所积攒的马匹都不过是代步驮物之用的,并没经过军马的惊吓适应训练,根本上不得战阵。 走了几十步之后,卫便机灵地上前扶着冯潮,说是要汇报下近日的差事,其实在暗地里悄悄地帮冯潮用手托起了几斤的重量。 然后他用眼神示意那个军官过来,再向冯潮托词这差事其实平日里受这军官帮助良多。那军官见捕头如此刻意结交,哪还不知道把握机会。 他非常感激地对卫点了点头,然后就赶紧几步走到了另一边。先正儿巴经地向冯县令表示要汇报差事,接着也在暗地里帮他托起了几斤的重量。 冯潮知他两人好意,也没推辞。不然等撑到地方的时候,自己却累得撑腿牛喘,一副汗流浃背的样子。那样于公于己都实在不美,便也假装嗯嗯啊啊地做着回复,还不时假意指导几句。 其他官兵既不瞎也不傻,但也无人戳破此事。俱都在心里嘀咕着:“屁精!” 各大户们都派出人在墙头街角打探消息,见县令居然真的带兵冲着鼓声上去了,于是赶紧返身汇报给各家的主事者。倒令这几家家主顿时对冯潮刮目相看,他竟是个有担当的混蛋官么? 鼓队从北门进城,沿正街而行,他们由北向南缓步行进,边走边擂鼓。每至一街口时旗手便发令缓步踏地,然后再挥动红旗做指令,众鼓手便再做举鼓翻飞过顶之技。 鼓过顶时鼓鞭狠捶,鼓落下时鼓手以臂做杆,红巾带束鼓,以身为轴,以腰腿为支,顿时连长鼓带身做腾跃翻飞。时而做鹞子翻身状,时而如猛虎下山状,鼓手不时做出前纵后跃,左右旋转的动作。 且鼓且舞,且舞且鼓,人捶鼓飞双双舞,鼓随身转叠错步。 看到精彩处,围观众人早忘了被惊醒的不快,不由得纷纷叫好。还有人嫌看不够便跟着鼓队前进,有人怕被人群挤到后面,索性转身从小巷拐了几拐,再从前头正街处钻出来,然后寻了个高处的敞亮位置,好痛快地欣赏群舞中的长鼓队。 当鼓队行至城中鼓楼时,围观者早已将他们前后左右地围住了看表演,而县令带领的城兵队也恰好在此时由西城沿正街而至。 离得近了却发现听到的鼓声不再是轰轰的响声,而是咚咚作响。 这大概是因为鼓声在城墙内回返振荡,多次反弹之后叠加而成的轰然之声。在远处粗听上去竟似有千人同时在四面八方擂响大鼓一般。 冯潮便在街口站定,然后向左右方向挥手。得了示意的军官便立刻下令,命队列横向展开。憋着要出口气的兵丁此时竟超常发挥,他们在数息间便列队完毕,然后齐齐地大喊一声:“嗬!” 此时正赶上旗手挥停,鼓声也随之整齐地停了下来,巧合地像是被军队喝停似的。 卫此时发挥出捕头的作用,推开挡路的人群走到鼓队前,大声地喝问:“呔!尔等何人?竟敢在清晨造次,扰乱秩序,惊扰国人?!” 其实他打眼一扫便看到队中都是城中的国人,但还是故作不知地发问。 那旗手闻声转过身来,是个黑瘦的中年人。他认得是城内捕头在发问,自然立刻上前弯腰作揖见礼,但却并未立刻做回答,而是半斜了身用眼角瞅着边上一人。 卫顺其目光看过去,便看见着一身黑色短打的高大健壮女子,不是马四娘还是谁? 马四娘对着卫拱拱手,以示见过,但却并不与他交谈,而是直接越过了卫,迈步走向县令。她边走边尽力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喊道:“恭喜冯大人!贺喜冯大人!” 卫见状大怒,在城中如此人群聚集的时候,这婆娘竟敢无视他的问话,且更是当面越过自己,而直接去同县令大声说话。这简直相当于将他的面子在全城的国人面前扯下来摔在地上,然后又用脚使劲踩。 他不管这女人对县令有什么好恭喜贺喜的马屁话要说,便伸了手去拉扯。 那旗手在四娘喊完之后就抖动着红旗,鼓队众人便按教好的一齐高喊:“恭喜冯大人!贺喜冯大人!” 一时声震四街,围观的人群俱想到这是要交待为何耍鼓的事情了,于是一下子便静了下来,都想听清为何在今日闹鼓的缘由。 此时马四娘已在县令身前五步处站定,多一步犯忌,少一步露怯。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上面写了些字的木板敬上。 在此时卫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行拦阻了,不然那就不是扯马四娘的面子,而是有损县令大人的威严了。 冯潮本在路上已经构思了“尔等知罪?”和“放肆!”这两个选项做发话之用,并将“汝欲何为?”这种弱气询问做备用选项。此时却有人抢先说了恭喜贺喜什么的了,那备好的几句便被堵了回去,起码暂时都不适用。 按理自己该回问“喜从何来啊?”,但气鼓鼓的冯潮虽然愕然,但也决计是不肯被人牵着走的,自然更不会亲自伸手去接那呈文木板。 卫这时从四娘身后绕上前来,抬手接过木板呈送给县令。 “马……四娘……献……马……嗯……这个……”县令接过了木板,艰难地阅读着歪七八扭的丑字。 四娘罕见地红了脸,接茬说:“二十。” 县令讥讽地笑道:“呵呵,这是你写的吧?这几个比划是二十呀。”他突然张嘴愣住了,然后激动地问道“献马?二十?” 马四娘简短地答道:“是的。” “献给谁的?” “当然是献给父母官冯大人您的啊。” “哦?呵呵呵,献给我二十匹马啊……啊哈哈哈哈!”冯潮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纵然是县令,突然收受了二十匹马也是觉得很贵重的。 第32章 一堆群演 得了贿赂的冯潮立刻就不想再去计较受惊的事情了。 如果受个惊吓便能得到二十匹马,那就是天天醒来都受一番惊吓也是完全可以接受啊,就是顿顿受惊吓也不是不行!但你可得吓多少就得把马给补多少,不然咱绝对没完! 马四娘躬身作了一揖,对着围观的人群喊道:“冯大人爱民如子,为我河青城国人之事勤勤恳恳,我北城帮上下深受感动!无以为报之下寻得渠道贩卖牲畜,辛劳奔波才为大人筹得马二十匹!请冯大人笑纳!” 那黑瘦旗手此时又一抖旗,众鼓手连同围观的人群一齐高呼:“冯大人爱民如子啊!冯大人收了吧!” 那些个鼓手一齐呼喝自然是因为事前约好的,至于人群也是一样的原因。半夜马四娘逐个找到北城帮帮众,教他们清早起来带家人一同上街造势。 到时并不需要约定个早起的时间,鼓声自然会唤醒他们。再有,就是让鼓手也叫上他们的家人,到清晨时便一起上街,时机一到便跟着一起呼喊助势,管吃管肉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如此便动员出三百多的群众做演员,而且男女老幼青壮都有。他们也的确都是城内的国人。 这么多人围拢过来,真正不知情、而只是单纯过来看热闹的人反而是少数了。见街上这么多都觉脸熟的人全在高喊冯县令是好人,那自然是信的,所以他们跟着赞美冯县令自然毫无心理负担。 如此造势却瞒不过卫的眼睛,这么些个破事都是他早就玩过多少次的。但他也知道此时点破只会平添各方的记恨,还啥好处都没有。所以他干脆就面无表情地撇过脸,此时一言不发才是最合适的。 冯潮此时得了二十匹马,还四面八方地受众民称赞,心情自然大好,面色也变得绯红,脚步更是轻浮起来,区区金盔金甲的重量也不过如此嘛! 他笑着向众人拱手道:“哦呵呵呵……这都是河青城的父老们的抬爱,我冯潮一定尽心竭力,为河青城造福!” 众人也纷纷赞道:“冯大人辛苦了!父母官啊!”甚至有些被叫来演戏的人都抹出了眼泪来,也不知是演技太好入戏了还是被恶心到了。 冯潮一边呵呵笑着,一边走到四娘身边,悄声问道:“马呢?那二十匹马呢?怎么没见着它们?” 四娘赶紧答道:“这马不同一般家畜,最是惧怕惊吓。要是带在队后的话,这鼓声一起便会惊马四散,到时再要找回来可就麻烦的多了。是以都暂时安置在城外,待会便送至大人……” 冯潮赶紧说:“兵营,送到城兵营中就好。” “是,一定办好,请大人放心。” 四娘说完再退了一步,挥手一招,早跟在其身侧的金头和昏抬着一个盘子上前。盘上盖着大块的红布,从红布下的轮廓中能看出堆放着若干形制一样的物品。 四娘在盘子呈上来后便捏住了红布一角,再一抖手将其扯去,一堆金饼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露了出来。 她再躬身作了一揖,对冯潮说道:“大人,数日前在下因无知扰乱了城内秩序,这是罚金。请大人收讫。” 冯潮赏识地点了点头,这狂婆虽然时常搅闹,但总归还有些眼力劲。能搂金也识趣,还能送马,这次就放过罢!以后说不准还能重用。 不管他自然不会去亲自接过这盘金。 开玩笑,自己还一身金盔金甲呢,再去抱差不多两个孩儿重的东西,信不信本县现在就躺下? 冯潮撇过脸,再挥挥手,意思是让人将这些金都收了。但是四娘此刻故意用两手攥住盘子边就一人抬了起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卫的面前递过去。 卫心中叫了声苦,这么多人面前他又不能推辞示弱,于是赶紧扎步吐气接了盘子。 但毕竟年纪就放在这里,他也只能勉强抱捧着。吃劲中赶紧用眼神向旁边的军官示意,那军官见状就立刻点出两个城兵过去抬过了盘子。 卫自认吃了个暗亏,自然就在心中记恨上了,心想着可不能让马四娘也跟着轻松。但眼看时下冯潮正开心,所以心知要是在此时给她拴个扣,却会是事倍功半地不顺,于是将这一节也暗暗记在心里,准备他日有机会再攒起来一块报了。 “大人,您……要不讲两句?”四娘又进言道。 “那……本县就讲两句。” 冯潮志得意满地迈两步站在鼓楼台阶上,抖开袖子向众人略作了揖,说道:“诸位河青城父老,今日,有马四娘献马以助军备,实为河青城中的表率,值得全城人都来学习啊!本县,啊,这个深受感动。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也可以献给本官啊!本官就可以更好地保护大家了。!” 一众围观之人听了这么没文采还无耻的发言都感恶心,我们怎么给这么个玩意捧场了?同样觉得恶心的马四娘则是忍着不适坚持喊了声好,然后就瞪着眼,瞅着一众群演。 “好吧好吧,看在煮肉的份上。”众人心中这么劝慰着自己,顿时也纷纷跟着喊好,却是有气无力地应付了事。 四娘偷眼看县令,见他一副憋着还要讲什么但还没在心中凑好词的样子,就赶紧几步走到鼓队前。她向旗手拱拱手,然后再向众鼓手拱拱手,高呼道:“为县令及保卫我们的众城兵做鼓舞!” 黑瘦旗手闻言便露齿一笑,然后就转过身,吆喝着已经半蹲着歇息了一会的鼓手们站起来,等大家都准备好后再挥动了旗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近处听鼓队的声音虽不再是轰轰然的四面鸣响。但正因离得近,鼓声反具有更强烈的穿透力,震动着附近之人的胸腔都跟着鼓点受激般地紧缩。 稍微体弱些的都不由半弯腰得捂了胸口,对,说的就是冯潮。这通鼓就将他酝酿着说出来的话统统堵回了肚子里。 第33章 送完大礼发工资 四娘心想:“既然马也送了,罚金也缴了,那草包县令想再说话可得堵回去。”索性便让鼓队辛苦辛苦,再闹了两通鼓。 询问、送马、奉承、缴纳罚金这些事说长不长,其实也就几句话的事情。姚家撒出去打探消息之人看到四娘献马的时候便全力奔回家中报信。等姚家族长再惊慌中火速召集族人冲往城中鼓楼时,鼓队已是为县令和众官兵们打完了一通鼓。 那喘着气,被族人半扶着的老族长隔着人群狠狠地瞪视着马四娘。他从人群中将各种闲言碎语收集起来,知道是被这女人抢了先手。 如今这个女人已是被县令当众夸赞为全城表率了,自己如果在此刻再递上竹板丹书,要求国人议事收拾她,那首先县令这一关就过不去。 老族长摩挲着手杖,暗念道:“手快有,手慢无么……起码你以前隐藏的力量被逼出来显露在阳光下了。狂婆,这便是你的全部力量了么。 区区几天你就能积攒出这么多匹马献上去,那你能赚到的岂不是更多?你吃了这么多的肉,不如以后由我家来吃吧!别以为现在就是结束……” 他招呼着族人:“回家吧,这才刚开始呢。” 恭送走了带兵前来的县官冯潮,马四娘便叫过金头,对他说道:“去叫城外的弟兄把要送的马都赶过来吧,直接送入西城兵营。” 金头有些不舍:“这可是二十匹马啊,八十金呢。” 四娘笑道:“那你可也得记得,换出去了才是八十金。这些马真算起来其实不过一把金剑就能换来,也就是说最多五金。 犒劳鼓队和这些拉来捧场的肉和饭食也不过是半把金剑就能换来的。以后且记得多收几把金剑,再跑两趟,就什么都回来了。” 金头诧异地摸着头,奇怪地说道:“本来感觉我们损失挺大的,但这么一说来也没损失多少啊?诶?这是怎么回事?简直像巫术似地,呵呵……” 四娘笑着说:“真出了金的是给官儿的三十罚金,给卫老狗的十金,给鼓队的二十佣金。其他的都是倒手几次变出来的。” 她又笑了一下,说道:“守好我们的秘密,再勤快点,我们就能继续这样施展巫术。故事里那些没守好秘密的大巫师和大妖怪们都是怎样的下场?” 金头脸一紧,肃声道:“弱点被对头找到并毁去,法散道消,身死魂散,全族族灭,头和四肢被砍下,连同躯干丢往天下的各个险要地方镇压,再以污秽之……” “停停停!”马四娘赶紧叫住他,问:“你又一有闲钱就去找游唱人去听故事了?真不攒钱娶老婆啊?” 金头见状赶紧打个马虎眼说:“四娘你就不错,再说咱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身上早看光了,谁跟谁啊你说。” “呵,等你能一手举起我再说吧。行了别闹了,记得把马送进兵营,别把事情耽搁了。”四娘转身就招呼鼓队去,再不理会金头。 金头也早知四娘心气高,瞧不上自己,刚才就只是开个玩笑。说笑完了,事情还得办,于是他就招呼着几个帮众走北正街出城赶马去了。 四娘走到那黑瘦旗手身旁,先对其拱手,然后又转身对众鼓手谢道:“今日之事有劳诸位了,一会到我家酒肆去喝酒吃肉!” 众鼓手纷纷回礼道:“马大当家的客气了!” 旗手回礼道:“以后若还有生意,还请马大当家的多多关照。” 四娘恭敬地笑道:“一定,一定。” 此间事了,鼓队的众人纷纷先回家卸下行头,然后才去北城酒肆去吃喝。邻里还纷纷同他们打过招呼,惋惜没早得到消息,只能在外圈听鼓,错过了在内圈看鼓戏的热闹。 在酒肆里,由于店小几案也少,鼓队的众人就只有一些资格老的鼓手才挤了案席。更多的人实在没法挤在小酒肆里,于是就只得排开在街的两边蹲着吃喝。 匆匆吃喝完后他们就要去城内外去忙各自的活计,打鼓不过是老辈们流传下的节庆功夫。既是传统,也是爱好,当然要是能有好处拿,那就更好了。 酒肆前堂里的鼓手有人兴起,便讲述起神话的枝叶,史诗的片段,或者英雄的轶闻。几个嗓门大的互相干扰之下都没法讲下去,差点呛起火,然后便是其他人嘻嘻哈哈的频频敬酒糊弄了事。 后院里人也不少,院门外更都是排着队等拿好处的群演。 为了不至太混乱,那里负责发放黍米和肉的人赶紧拿板子把院门半拦了,这才能隔着板子发放。 本来说好管吃管肉的,但奈何四娘发动的阵势有些大,灶台却不够用。只得急急在地道里将牛羊借着火把现杀了分成块,然后再发了黍米,让群演们带回各家去自行拿火做了。 大家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反正好处能落在手中,对这点细节也就不是太过计较了。 但是酒肆里的发现人手还是不够用,便把站在群演队伍里等着发好处的帮众也喊进院里帮手,倒是得辛苦他们的妻儿把东西带回家。走前还教她们若有人问起是什么肉的时候,便一定要答说是羊肉。 四娘又从城外那处院子里牵了头牛引入暗河,那牛闻到血腥味便四腿颤颤,惊慌地叫唤着想离开。挣扎间却被准备好的帮众用石槌敲头打晕,然后马四娘拿刀将其放血扒皮,再从骨节间隙割开各处,分成大块后丢入篮子。 等都分割完后,她从篮中挑了块肥瘦相宜的肉,将其递给了先前用石槌的帮众,说:“这头收拾完就算差不多了,昏,这是黍的份,你先拿着,一会咱们去看看他好些没。你的那份拿了没?” 正忙碌的昏闻声便站起身揉了揉腰,回答道:“拿了,马当家有心了。黍现在就是怕黑,神智倒是逐渐恢复了。” “恢复了就好。”四娘说完将刀在暗河中涮了涮,再用布团擦干,然后和帮众提着几个装了肉的篮子离开,他们经地道回到了地窖,然后再交由帮众发放。 第34章 探病 “四娘好。”一个女子清脆地向四娘问好。 等篮子放到地上后,问好的女子再将肉按人头分发。这个活计需要记性好,谁是帮众的家人,谁是鼓手的家人,谁是叫过来帮忙的,谁是混进来占便宜的。 既不能多发,免得供不上肉,也不能少发,让众人不满,还不能让不相干的人钻了空子。发放时要嘴甜,辨别时要眼尖,劝阻时要坚决,这也是个考人应对的活。 “哦,红衣啊。你的那些英雄郎回来了一个没?”四娘找了处风口站着,好散掉身上的血腥味。 那叫红衣的女子半掩了嘴嗔笑道:“四娘又取笑我,那些个只是志气一个比一个足的哪里算得英雄,是英雄早就能冒头了,哪里还需要到处奔波?都这么久却还没有一个回来的,这些负心的臭男人最好都被狼叼了去!倒是可惜四娘不是个郎君,不然一定赖着你。” “呵呵,赖着我也变不成郎君。”四娘打趣道。她接过红衣身边一个瘦小女子递过的水杯喝了口水,因为早就习惯了这红衣到处下钩的举动,所以并不以为然。 这红衣放了那么多饵,咬上钩的能从鼓楼排到城外,但大都是吃完鱼饵就吐钩的狡猾鱼儿。偶尔几次咬钩的都是小鱼,都不够塞红衣牙缝的。 马四娘在这后院拱着手跟认识的人打了个罗圈揖,然后又走前堂跟还在吃喝的客人走了几杯酒,联络了一下感情。等安排好的那几个准备继续走商的帮众吃喝好后,便让拿着黍米和肉的昏先在院内等着。 那瘦小女人也给昏递了杯水,抛了个媚眼说:“一会来玩啊。” 昏笑笑,没搭理她。 此时院外领肉和黍米的已经不多了,红衣几下就给他们分发到手了应给的份量。随后她指着篮子招呼那瘦小女人:“麻姑,来。” 虽说没说做什么,但麻姑跟红衣已经默契多年,所以走过来后两人什么话都没再多作交流,便一齐把篮子抬进了酒肆厨房。 她先和红衣选了最肥的来充作自己今早帮忙的工资,再用草席把篮子盖好。两人都舍不得洗去满手的血水油脂,而是将手在发给自己的那份黍米中搓了干净,等回去便先把上面这堆染得腥红的黍蒸了吃。 她们回家时同前堂的伙计打了招呼,临走时又双双招呼黍:“有空来找我们玩啊。” 黍对她们说:“我有相好的了。” 看这个闷葫芦搭话了,红衣笑着对他说:“相好归相好,也可以找我们玩啊。这又不妨碍的。” 黍回道:“再找你们是没关系,可我怕她会不高兴。她说要是我跟别人随便,她虽然还是会跟我好,但也会去跟别的人随便了。” 红衣和麻姑听了也不恼,而是嘻嘻哈哈地走掉了。 在下面的地窖里,四娘送了要跑商的几人下了暗河。 本该将夜明画交给他们照明的,但她觉得这个东西太宝贵,甚至比大部分是不明材质的金所做的那辆车还宝贵,所以就把那辆车交给几人用来照明了。 也就是说北城帮在暗河中的活动中,除了到现在的寻找昏的搜索之外,跑商竟还有没用过火把,倒是节约了不少火把和油脂,也省了不少事。 她对几人说:“车子暂时交给你们用,这个宝贝可不是我的,而是王涛的。王涛就是那个外邦人,你们都见过了吧?这个车给你们是用来照亮的,可不是用来驮东西的,可千万千万不能推出洞外知道不? 真要让那些住圆房子里的人看到了,就他们那里要啥金器都没有的样子,见了这个到处都是这么精细的物件还不得疯啊。到时候他们真要心一黑,吃掉你们谁都没法救对不对?” 这几人赶紧深以为然地点头应承,财不外露的真谛他们都晓得。被任命为领队的那人拍着胸脯说:“放心吧,四娘,人在车在!我们一定护着这宝贝车周全!” 四娘听他这么表态了反而摆摆手,说道:“不至于,不至于。车可以坏,可以丢,不过是对王涛不好交代。你们却是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就是对你们妻小不好交代了。” 几人纷纷感激地赞道:“四娘仁义。” 送别了商队之后,四娘走回到地窖,遮掩好了地道口,然后又关上地窖门,这才叫上昏一起去看望黍。 黍的家人平时都有活计,此时都去上工去了,早上就黍的弟弟在照看他。小孩见来的人是四娘和昏,都是来过的也不是生人,便开门让了进来。 黍就躺在院中,他睁着眼痴痴地望着天,半张着嘴傻笑。四娘和昏走到他面前时也不做搭理。 小孩对他俩说:“我哥现在就爱看天,还怕暗,还不爱进屋里。娘说冬天快到了,会冻死的。” 四娘闻言心里一沉,挺不是滋味的,怎么说她也有些责任。 除了到时候让人拿皮子给他做一身皮衣穿了,再在院子里生个火取暖,她也没啥办法好想的了。就让昏把带来的东西给小孩看,然后说:“这是给你哥的,希望他赶紧好过来吧。” 小孩懂事地点点头,引着昏把东西放在了火塘边。 昏放下东西,叹口气。然后他走过来拉着黍的手说:“早点好过来吧,到时候大家好一起吃肉喝酒唱歌。” 四娘想起那条商道还是他们走散后追着昏的脚印发现的,当时黍也走散了,却是落得个这样子。她就没话找话地问:“昏,大家都走散后你是怎么找到出路的?” 自打跑商之后,他便没少得到四娘的奖赏,所以在帮中也被誉为福星,没少听奉承话。此时听四娘问及,昏便傲然地一笑,说道:“火把丢了以后我就想着先远离黑棍他们,当我发现迷路以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再次看见天日。 我在洞中坚持向一个方向走,到了岔口也只选正对面的,绝不走偏一些的岔路,因为我坚信只要脚板还在,只要还有水有鱼,我就一定能沿着条我选择的直路找到出口!” 第35章 心病 昏坚定的语气中透出了坚定的意志和顽强不息的精神,令在一边聆听他讲述的小孩和四娘都不禁肃然起敬。 那小孩看看自己发傻的哥哥,再看看自信的昏,不禁露出了崇敬的目光,崇敬地注视着对面前这位言语中透出坚强之人。 马四娘也定定地在侧面看着昏坚毅的面庞,心尖不由得一颤,脸红地想到:“这么坚强的内心,这便是强大么,他这……” 一直痴傻状的黍此时突然有了反应,他近乎一格一格地扭动着脖子。当他终于面对昏的时候突然爆发了,猛地跪倒在地上,然后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抱住昏的双腿,用脸狠狠地将眼泪鼻涕糊一起,蹭着他的裤子,还充满不甘地嚎哭道:“我——也——是——!呜啊啊啊啊啊……” 闻听此言,昏坚毅的表情也松动了,他半张了嘴,迷茫地看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用双手抚着黍的头。 听黍断断续续的哭诉,似乎他在迷失之后也是这样指着一个大概的方向走的,但却因方向问题而在黑暗中一直找不到出路。 亏得他后来在丧失信念下痴坐了数日,只在渴极饿极时还能依本能喝水捕鱼,这才被寻着足迹追上的帮众寻获。真真是方向错误,信念越坚越可悲。 马四娘的脸也不住地抽搐,此时再看昏,她再不复刚刚心动的感觉,而是心想:“他就一狗屎运。” 末了在心中又补上一句:“我也是。” 当时亏得是追着昏的足迹,才能遇到王涛,并在牧民那里睡足了一晚,然后才能在第二天杀回来时扭转局势。 要是追着黍的脚印,只会是在暗河中多呆几天。那样凭小鱼吃不饱也饿不死,冻饿之下精神气力大减,到时候地窖之斗便是两说了,那样就更找不回昏,打不通商路,赶不走黑棍,很多事情都不必再提了。 两人看着黍嚎啕大哭,知道这是郁积的久了,发泄一下就能好得多。但周围邻居却有闻声过来查看,以作邻里守望的,黍的弟弟也惶惑地问:“你们是在欺负我哥么?” 四娘赶忙蹲下对小孩说:“我们也是常来的,你看我们是欺负人的样子么?你哥这是憋坏了,哭出来就好了,啊?哭出来就好了知道不?”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似乎是对的,自己碰疼的时候要是一哭,也会觉得不再是那么疼了。 外面凑过来的街坊们却在交头接耳地胡乱猜,说什么的都有。 “这是逼债来的吧?会不会打断腿脚?” “我看他们带着黍和肉来的,逼债的带这些干嘛?你看黍抱着那人的腿,说不定是失散的哥哥。” “别瞎胡说,那个人来过几次,是契弟吧,看黍傻了就来分手?真没良心,看把人气得直哭都不劝,还摸头占便宜。” “哟,男的和男的在一起啊,那上月黍还对我哥笑了。” “都是扯,一定是黍傻了,他家人故意不给吃肉,见到肉就哭的跟啥似的。” 马四娘越听越觉得不是东西,她推门出院,双臂交叉环抱在胸,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这些闲人。众人立刻后退几步,闪躲着她的注视。 她大声的说道:“黍是我们北城帮的兄弟,兄弟出了事情我们要管,兄弟生了病我们要照顾。再乱串闲话就叫上弟兄们到你们家讨个说法,住个十天半月的,你们家可得管粮,嗯?!” 凑过来的邻里虽然心中暗啐:“不就是闲掰扯了几句么,谁还不认识谁啊?”但还是赶紧散了回家,毕竟传出去自己爱胡乱编排也不好听。 她回院后就耐心地和昏一齐听着黍的哭诉,什么黑啊,暗啊,冷啊,想吃肉啊,害怕啊,想晒太阳啊,无助啊,想看天啊,绝望啊什么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词一个个地没联系地蹦出来。吓得他弟弟瞪大了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四娘看这是要糟,别病没好却又把小孩给吓坏了,就坐下把孩子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然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黍:进洞后如何了有什么感觉,走散后如何了有什么感觉等等。 总之就是让黍以正常人的方式去想东西,然后让他用正常人的方式再说出来。当其说出每个事情后,也尽量让其进行前后的联接和分析,好使其心智恢复正常思考。 到了日中,黍已经能说出若干连贯的话语,四娘的嘴也觉得干了,就先回酒肆。昏则是留下继续跟黍说话,好让黍尽快好起来。 四娘离了黍家选了最近回酒肆的路,这条路径要经过好些小巷,她便在茅草下和土墙间左绕来右拐去,时不时碰到人了还要互相侧了身子才能过去。 等走到正街时突然被灌街风一吹,不由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等回酒肆后又与几个熟人说了些话,盘点了下财务,便回屋躺倒在床上歇息。接连数日奔波,此时得了空便呼呼地睡着了。 她睡得不是很踏实,一会梦见自己手一挥,地窖里就不停地涌出马牛羊等畜群来,填满了院子,挤上了街道。黑马红马躺卧在酒肆中叼着盏喝酒,黄牛漫步走在城墙上哞哞地叫,白羊站在公门的房顶上嚼着遮挡的茅草。 一会又梦见自己的身躯变大了数倍,还背着很多很多的长剑,那剑堆叠起来比白首山还高,自己就在自家地窖口急得钻不进洞,就双脚一蹬便跳过了山巅,这才能拿着剑同牧民做交易。 一会梦见交易完之后,自己的背后的剑已是一空,正躺在畜群背负的金山上开心地哈哈大笑。不料那接待过她多次的长者突然间拔出刚买到的利剑,一剑一个的刺翻了自己带来的商队,而他们竟然都没能躲开或逃跑。 那长者然后再一挥手,手心间便撒出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军。漫天漫地的都是背负着弓箭,骑在裸马之上的骑兵,他们从左手的极远处堆挤到右手的极远处。 第36章 诡异梦境 这些弓骑兵的军阵彷佛是无穷无尽,连绵不绝地奔驰了数十个呼吸才绝尘而去。他们的马蹄将地上的石子尽数踏碎,扬起的沙尘使得十步之外便只剩昏黄。 四娘咳嗽着用手想要挥开尘土,她觉得这些无处不在的黄色小东西似乎在从每一处毛孔往自己身体里头挤,而且在这可怕的过程中还在一变二,二变四地翻着番地增长着。 这些小东西越变越多,压得她只能弯着腰前行。但她怎是轻易服软之人?不适之下便挥拳向着这带来异常的家伙们打去。 大块的黄色尘块在被击中之后就如同泡沫一样地轻易地击散了,可是它们在被击散之后就变化成更多的细碎黄尘。这些黄尘却不会被击散,而是黏黏连连地贴附到了余势已经的臂膀之上,呼吸之间便结成了更大的团块。这些看似轻巧的团块一旦结成,便好像立刻获得了不小的重量,拖累地四娘的胳膊都沉重地垂了下来。 “滚开啊!”她烦躁地向这些恼人的小东西狂怒地吼着。 怒吼出口的声音却很快在嘴边一拳左右的地方消弭一空,附近的黄尘反而聚集了过来,轻飘飘地钻进了她的肺腑之中,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困境之中四娘虽知会再次吸进黄尘,但还是忍不住地高声嘶声尖叫着:“啊——!” 这次她的尖叫声竟然将飘舞的尘土都击打出了十几步远,以自己为中心的一个圆形空间内立刻为之一清,只余少数的黄尘在空气的涡流之中不由自主地打着旋。 远处的尘土似乎不甘被驱离,它们在空气中绞缠着,翻腾着,若一锅滚开的沸水般不停地在激烈地变化着。然后这些尘土就突然地从较为凝聚的状态崩散开来,它们在化成更细碎的黄尘过程中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这笼罩了四方声音中男女老幼皆有,还有马鸣牛叫声。似是无数的人畜正在经历着什么不可想象的恐怖遭遇,迫使得他们想要争相逃离可怕的境地。 黄尘中的厉声嚎叫惊吓地四娘连连后退,纵然是胆大如她也并不想正面对上这些可能的危险。 地面的的震动之感却在变得越来越大,无数的小石子被震得在地上起舞,而且久久不停。这无疑是预示着将要有什么更为庞大的队伍通过此处,但却被遮掩在浓尘之后迟迟不现身。 突然!一影三人高的大物便从厚尘之中显现出来!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一影出而百影现,愈来愈多的高大之物快速地突刺并击碎了黄尘。他们彷佛是从翻腾不定的大锅中倒出来的炖煮之物,身上到处夹杂着各种粘稠的东西,树枝、瓦片、石块、废布都有,然后很快地就凝聚显示出了明显的形体。 这是怎样的奇怪东西啊! 在大物的上方都是手中拿着等身巨剑的奇形战士,他们的头上都用金箍固定着数个夜明画做装饰,脚下踩着的是双轮的全金战车。而这些金车的两个轮子却滑稽地是由两个奔腾如快马的健牛所驮负着的。 驾车之人姑且算是骑兵吧,但他们从嘴中都在不停地流淌着血水,这些红色的粘稠之物顺着他们尖利的牙齿肆意滴洒着,兴起之下就一抹嘴,疯也似地杀奔起来。 四娘赶紧拔出剑要拼命,却是从腰间拔出来了一只牛后腿,而她还发现这些骑兵们竟然都没有向自己挥剑。靠近其五步之内的骑兵们还变回了她平时见到的那些露着牙齿微笑的好人,但一离远了又变回了嘶吼着驾车前行的人形怪物。 这潮水般的大军出现在白首山的北边,但直上直下地便越过了白首山,将山顶上的积雪都踏碎成了焦土。他们奔向的所在正是南边的河青城。 城中的人们此时还未察觉这恶意的黑色潮水,城中的人们都在做着各自平时的事情。 县官在后院里数着金,卫在巷子里收着贿,城兵在兵营里蹲在墙根闲聊,麻工们在东门沤着麻,船工们在南港里正撑着船靠港,而鼓队则是在鼓楼前面开心地打着鼓,大半个城的人们都在为他们叫着好。 四娘在梦中右手前伸,嘴大张着发出了无声的警告。她嘶吼着想提醒河青城的父老们,还徒劳而可笑地挥动着手中的牛后腿,毫无作用地想要阻止骑兵的南下。 但有神秘的力量阻止了她。 一阵腥风拂过便使她的双足生出了根须并钻入地下,将她牢牢地定在了原地。继而有更多的枝叶从她的嘴中、眼中、鼻子耳朵中冒出,就连胸腹后背和四肢的皮肤都被鲜嫩而尖锐的淡红色细枝给刺破了。 这些细枝很快地就抽出了细长的藤蔓,缠紧并固定住了四娘的骨骼和筋腱,并在通过根须吸饱了她的血肉之后就在体表绽放出了茂盛的红褐色娇艳花朵,就连胸腔之内也感到充满着难以名状的刺痒感。 然后伸过来了一双手。 这是一双有数颗老茧,而且比房子还大的巨手。 在两下就拍开了碍事的车流之后,这双温暖粗糙的大手就小心将她捧离了地面,然后便左一下右一下地将这些腥红的枝叶都抚成了碎片。 这些碎片并不愿意飘飞落下,而是凝聚成了一只只红色的蝴蝶飞投而来。巨手停滞了一下,然后便分出来一只手将这些蝴蝶拢到了手中,再狠狠地捏攥了一下。 等那只巨手再摊开时,只在手心中剩了一滩淡红色的汁液,然后四娘便被捏着放进了这汁液之中,使得她全身都被染红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汁液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不适,而是使她如同泡在了温热水中一般的舒坦。 在这舒适的血浴之中,她努力地想睁开眼,好看清这救了她的巨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却只能看到巨手所笼罩的范围,此外便都是柔和的淡红色的亮光。 后来巨手的轮廓逐渐地模糊了,手指间的缝隙彷佛融化般地黏结在了一起。另外还隐约间有朦胧的声音从别处传来,其中似有婴儿的哭声,在她凝神细听之下,还能察觉到这声音逐渐地变大了。 第37章 瘟疫骤起 两人当即就摆摆手离了宅院,然后再斜走了数百步插上大路回城。 到北门时他们昂首挺胸地交了门税,倒是让守门的几个兵丁看得莫名其妙的,吃撑了吧?进个城怎么就把你给得意成这个样了? 晃晃悠悠地走着,二人就抚着肚子回到了酒肆后院,他们已经在外面吃饱喝足倒是不用再吃晚饭了。两人因忙碌多日不得闲,到今日才终于有了些许空闲,所以当晚便各自回屋好好地休息了。 一夜无事。 等到第二天鸡鸣起来后,他们也照常吃喝完了开店,却发现事情不对了。 店中的伙计平日里都表现地勤勤恳恳,手脚麻利,既是伙计也是帮众。虽然言语不多,但却从未偷过懒,可是今日日上三竿头了却还没来酒肆。 不仅是如此,这一早上酒肆也没生意,竟无一人来酒肆吃酒,就连闲坐的都没有,甚至连街上人也少了许多。 四娘捂着略感昏沉的头,疑心自己是着凉了,莫不是真的得了热病?那可不是个好受的事情,想到这里就吓得她赶紧喝了两杯酒。 她侧过脸对金头说:“金头,你去看看那伙计今天怎么没来?别不是病了吧?” 金头也捂着头说:“没来就没来吧,我头有些疼,要不你去看看吧。” “别偷懒,我头疼才让你去的。” “你真得热病了啊?我也真的是头疼。” 四娘听他这么说也没办法,只好说:“既然咱们都病了,那今天就别开店了,免得祸祸了客人。” “哦,是不能开了。那就把店门关了吧,我再去看看……呃……那谁,伙计叫啥来的?” 四娘皱着眉头说“平时就叫他伙计,倒是忘了他叫啥了。” 金头哼哼着说:“说起来他也是帮众,但闷葫芦般不爱吭声,平时低头干活也不爱说话,帮里好像也没几个叫的上他名字的。” 四娘砸吧着嘴,她现在头脑昏沉也不知该说些啥。但想起自己似乎是去过他家来的,一会可以过去隔着院子问下状况,然后不管他有病没病的都让着歇两天好了。 “至于名字么……就他这么个闷罐样,估计也没几天就又会忘掉了,不问也罢。”这么想着,她便摇摇晃晃地上了街。 街上的人迹确实是比前两日少了许多,还在街上走的人看到四娘这个病样,更是都惊惧地捂了口鼻闪躲开,怕沾了病人身上的疫气。他们先是背贴着墙擦边走远些,然后就快步小跑着远离了此处。 一路上她也见了些边走边捂着嘴咳嗽的病人,病人彼此之间见了面反而不会避开,但也无心靠近了寒暄,而只是同病相怜地以目互视,然后又病怏怏地蹒跚着走开了。 此刻街上的行人稀少,现在还上街的八成也是因为得了病而要去找巫师的,或者确实有急事而不得不上街的。若从天上俯看这些行人的轨迹,只是稀稀点点地匆匆而行。如此看来,这河青城竟似半睡着了一般。 四娘到了那伙计的住处外面之后,便隔着院子喊了几嗓子,又拍了门呼唤。屋内却没人答应,反倒是邻居“吱呀”一声半开了窗,然后问她:“你是来找那闷子的么?” 四娘闻言愣了一下,扭头转了转,也没看见这里有第三个人影,想来这人大概是在跟自己说话吧?于是就转过身答应道:“这是我家伙计,他出去了么?” 那人听了她说话的声音,就赶紧地把头缩了缩回去,还将窗户也关小了一些,然后才说道:“我听你这个声音也是病了吧?那我就不出来跟你说话了,你也别靠过来。 你问这屋里的人啊,这闷子昨晚就病了,还哎呦了小半晚上。”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困得睡着了呗。” 四娘一听就来气:“那你就不管管?” 邻居辩解道:“我咋管么?这条街起先病了两三个人,然后就是七八个,接着病人的全家都跟着病。我家中还有老有小的,可不敢过去看。” 她听这么一说也就没法再去责备什么。但还是得救人要紧,于是她勉强地翻上了院墙。 扒在墙头时已是呼呼直喘,而且浑身乏力酸痛之感更盛,突然而至的昏眩差点使得她摔将下来,好在之前自己的姿势不猛,只是趴在墙头晕了一会。 等艰难地喘息了一会她才又积攒了些力气,小心地从墙上滑溜下来,以往翻上跃下如等闲的寻常院墙,在此时竟然是如此地难以应付,需要她全心全力地去仔细应对。 不过等翻进了院子之中后,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一推门便进了屋子,再扫眼一查看内中状况,屋中的主人果然是病了,而且是高烧不退地瘫睡在床上,呼唤拍打也没有反应。要是一直没人来看他,估计得到时候臭了才可能会有人发觉。 四娘就费力地将这瘫软的伙计半扛半拖地从床上拽了起来。等维持着这个互相依靠的姿势喘息了一会之后,她再艰难地将其背了起来,打算着要将他带往酒肆的家中,起码好互相有个照应。 说不定等自己这副摸样的时候,这伙计反而是好转过来了呢。 那邻居弯着腰隔着院墙的缝隙窥视着,当看着来人果真是要带着这生病之人离开,不由地暗舒了一口气。 他等两人走远消失之后才推门出来,又走进了这处病人家的院子。先用棍子把那伙计的屋门关上,然后在退出院子后又用棍子将院门拨着关上了。 等做完了这些之后,他还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罐,从中掏出了一小把盐。将盐粒仔细地在病人家的院门口撒了一圈,这是为了祛邪,等他回家时又在自家门口撒了两把盐,然后才返回到屋中,再将门窗都紧紧地关上了。 四娘半背半拖着生病的伙计在街上走着,这副凄惨的模样并没有引得本就稀少的路人上前帮忙,而是将他们吓得都远远地绕道了。 第38章 去鼓楼 不过也没等走多久,却又看到了很多明显是得了病的人行走在街道上,这异常之时让她不由得暂时停了下来,四处查看起了状况。 能看到这些病人们都在病怏怏地往同一个地方前进,大概是城中鼓楼的方向。路上还碰到了认识她的人,那人还嗓子干哑地招呼道:“四娘,你和这伙计也病了啊。走吧,一起走。” 听了这没头没脑的招呼,她当然要打听清楚,就涩声地问道:“啊……病了。不过这是哪去啊?干啥啊?” 那人被问到时就站住了,他左步右步地蹭了几下才转过身来,喘息了几下后才哑声答道:“鼓楼。县官下令了,让巫师,在鼓楼跳傩,好祛邪祛病。走吧,一起去,可千万别错过了。” 这人回答完这些后还又喘了几口气,然后便转过身离开了。 四娘虽然平时挺瞧不上县令的,对其种种政令私下里都是这也挑剔那也挑剔,但在此时听说了这件事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松,舒口气想到:“可算是有人管管了。” 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便想到了金头也在家中病着,而那王涛早上也没见起床,可别也是病了。不管自己平时怎么笑话县令,怎么取笑巫师,但她其实并不想错过此事,因为实在是没听说还有别的法子了。 要回去再回来便会多走一些路,再带着身上的伙计把这段路重复一遍就有些不值当了,四娘现在是精打细算地尽量利用每一丝精力。 她就先把伙计靠放在了街边。现在城中遭受到的是时疫,而非是什么都可入口的饥荒,想来也没谁会把这么大个病人捡回家吧?所以她就放心地往酒肆跑,一路上头重脚轻地也算是勉强到家。 当她进了酒肆时就发现王涛已经起来了,没事人一样的在给趴伏在几案上的金头擦汗。既然见人都在,她顾不得擦汗就就拉着金头的手说:“快别趴着了,这是温疫!县令已经让巫师跳傩祛病了,赶紧跟我去鼓楼,错过可就没法子了!” 金头闻听竟然是这么要命的事情,便赶紧挣扎地站起身来,却还呵呵地笑着说:“能治就好,有人治就好,我浑身都疼啊。” 四娘又转头对着王涛说道:“你也一起,都说没病的看了也能防病呢。”也不顾那他语言不通,便一起拉着走了。 王涛起床后见了街上的光景便知此处有传染了,所以他有些担忧,但真要说起来其实他却是最不怯的。不就是流感么,从小到大得的多了,生病了找医生呗。 更何况他当初在逃亡时就考虑到免不了要昼伏夜行、风餐露宿的,得了病可不行。所以还整了一个黑色应急包,感冒药、肠胃药、消炎药什么的东西都是备了些的。 虽然那包药在暗河相遇后就被四娘卸掉并没收了,但毕竟是见识有限,并不理解那些都是些个什么琐碎的小玩意,所以也就没在乎。 而且经过地窖一役之后,大家总归算是一起抗过敌的,也就不好再苛待于他。等王涛的待遇大大提升之后,稍微比划着一讨要,四娘也就还给了他。 不过也备不住这边有什么病是地球那边所没有的,要是有药却治不了可就没处哭了。 自从那个联通地球的门关闭后,他就算是没处去了,就只好厚着脸皮赖在这里。除了每天帮着打扫下卫生,然后把垃圾倒在街上,就是从井里提上水把缸灌满,或者帮着北城帮的人把弄来的东西搬进搬出地窖。 除此外还每天去趟暗河中的那处怪地方,看看门打开没。再就没啥事了。跟这里的人也没啥好交流的,字词都刚只学会了几个常用的。 当地人往往一听他的名字时都会一怔,然后便细细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看这个有姓之人这么细皮嫩肉的,样子上应该是个落难的贵人吧? 再加上见识了夜明画和双轮亮灯全金车之后,北城帮的人都对他既好奇又敬畏,也并不愿多接近他。 而且就只有四娘略知他的来历。拖累得人家没法回家,咫尺天涯的过失也令四娘对他深感愧疚。所以她给王涛在这儿的待遇并不算糟糕,当然也不算让他多满意就是了。 此时他被四娘拉着在街上走,早已穿上了金头给他的一身衣服,所以看上去跟当地人差别不算太大。除了白些高些,只要不开口说话,都没人能察觉出他是个外星人来。 他们走到了放下伙计的地方之后,就由四娘和金头合力将其架了起来,然后再一起前行。王涛想上前帮忙时还被四娘打着手势拒绝了,店中就这么一个全乎人了,再要是染病了可怎么得了。 他们远远地便能看到鼓楼下面聚了很多人,再近些踮着脚看时,还能发现是严严实实地围了内外两圈,也能听到里圈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喷嚏和咳嗽声。他们一个个都颜面潮红,穿着重重厚衣服保暖的样子,很容易被人认出是生病了。 外圈的则大多是一副无事的样子,大概都是来祈福避病的人们,或者只是病症轻微,不想靠近病重者的人。这样的形势看似是同病人们保持了距离,但其实在这人群密集之所根本无法保证安全。 围在外圈的人们见四娘几人病歪歪的样子,就赶紧熟练地纷纷后退,挤让开个七八步宽的通道,把他们让进到内圈,可见是已经这么放进过好几拨人了。 内圈的这些病人看到他们架着的半昏迷的伙计,也纷纷挤着避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口子,从这口子里还可以看到前面还躺了几个昏睡的高烧病人。四娘和金头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内圈的这些病人们见他俩发呆,头部疼痛加浑身酸乏之下有人便不客气地催促道:“别傻愣着了,最重的躺前边!” 正在此时,鼓楼上面响起了乐声,意味着跳傩即将开始。这些人便着急了,所以赶紧都伸手过来,帮着将那伙计放在了前边。 第39章 跳傩之后巫师逃 将那伙计放在了前边之后,大家伙就赶紧再齐齐地抬头,仰看着鼓楼的上层,唯恐错过了祈福仪式。 但其实楼高人低,所以是越挤在前边的就越是看不见,而那王涛之前懵懂地要跟进里圈时就被好心之人拉住了,所以留在外圈的他反而能清楚地看到鼓楼上边的动静。 几人拿着乐器吹弹着,在这巫乐声中有一盛装之人出现了,想来他就是要进行仪式的巫师。 他穿着一身红衣大袍,其上密密地缀着彩布条,后背上披着条整狼皮,手上分别持着金剑和蒙皮盾,面上带镶着利牙的狰狞表情红漆面具,显得好不威风! 这巫师就在鼓楼上蹦着跳着、大呼小叫地用奇怪的语调唱着所有人都半懂半不懂的歌谣。几乎所有人都怀着敬畏之心,目光紧紧地随着巫师沟通灵界的舞蹈移动,也不知能够招来何等的神灵好驱逐邪祟。 巫师的种种神秘举动无人敢于轻视,就连平时对其不屑一顾的四娘也目不稍瞬地仰看着楼上扬起收回的衣角袍边。唯独王涛是以复杂的心情站在人群中,看着巫师卖力地表演。 他愣愣的站在外圈胡思乱想,一会看看那巫师的傩舞,一会再看看地上躺着的病人,在心中想到:“这是迷信吧?躺地上的那些人要现在能蹦起来我就信,真能蹦起来么?不过我会在这里,就说明还是有啥不科学的吧? 那个门是这种用青铜器的神汉修的么?不能吧?还是说太过科学了,使得他表现得看上去很玄乎?” 巫师一会儿用盾作出格挡的姿势,一会用儿又用剑作出刺击的姿势,彷佛在同带来疾病的妖魔作战。由于鼓楼四面都围了人,所以他也在鼓楼上的四面都绕着跳了一圈。 王涛的思绪也一直不停地跳跃着,试图了解眼前这奇怪的舞蹈:“要不这样吧,地上的人要爬起来了我就去求这个跳大神的把我跳回地球,要是没人爬起来…… 嗯……去嘘这个神汉的话会不会被这些土人揍?” 不过一直到最后巫师当众烧掉了象征魔鬼的小草人,然后用灰烬泡了酒再朝四方喷出酒雾时,他都没有看到一个重病之人能从地上爬起身来。 最后这祛邪避病的傩舞就在密集的鼓点声和定音的金器声中结束了。 王涛失望地想:“真糟糕,果然是谁也没治好。所以说这就很科学地结束了,也就是说回家不能指望这货。” 傩舞既然演完了,人群也就逐渐地散了。四娘也昏沉沉地要拉那伙计起身好一起回酒肆,却觉得手中稍微轻了一些,那伙计被拖了瘫站起来。 她本以为是金头逞强,还想着大家都病了,这回去的路可就显得不算短了,可别在这里就把余力用光了,就想劝说两句。刚开头说了个:“金头啊……” 却在她的身后响起了金头的答应声:“哎。” 这情况就搅得她一愣神:“金头在身后,那和自己扶人的是谁?”便心到眼到地往另一边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王涛帮着自己扶起来了伙计。 本不让他来扶人便是想着起码店中还能有个没病之人,现在这个样子再让他离远些恐怕也是晚了,病中的四娘也没心思再说些什么,就只好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从辛苦地扶人的事情上解脱了的金头走在后头不住地抹眼泪,还暗自发誓到:“是好兄弟,之前打你都是我不对,以后一定好好地待你!” 鼓楼下的人群逐渐散去,鼓楼上的几个吹弹之人正在收拾东西,而那巫师带着面具还在楼上抚着胸口长喘。从缝隙中露出的白发看来,穿着这身行头蹦蹦跳跳给他带来的消耗实在是不小。 等那几人走下鼓楼之后,巫师又继续“呼哧呼哧”地过了一会才喘定。他这才在楼上扒着土砖往下看,缩着头小步绕楼转了一圈,确定下面人都走光后才在徒弟的帮助下换下了衣装。 然后两人就一起将道具收拾起来,再下楼应付了几个耐心等待的公门之人,贩售了些符板之后才返家。 路上老巫师低声地对徒弟交待道:“嗯……你去跟县令说,为师……突然得了山神的谕旨,要去神山深处为山神做祭祀,这样山神就会赐福河青城了。 嗯……山神福寿绵长,所以呢,它的举止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这个这个……山神一闭眼再一眨眼就要花费三天,所以我去祈求也得花不短的日子,短则三月,长则半年……” 徒弟听得不耐,转着头看了看左右无人,便靠近了小声地接道:“等这些得病的死完了再回来。” “嗯,等得病的死完了再回来。嗯?”巫师一不小心就接了句话茬,却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于是就羞红了脸低声斥道:“呸呸呸!是为山神做完祭祀再回来!” 徒弟打趣道:“到时候熬过来的都是得了山神祝福的,所以当然是巫师大人的功劳;没熬过来的就是应了先祖召唤,都得了解脱去享福了。还挺着没死没好的,那就是在为平时的恶行赎罪。” 巫师嘬着牙,心想这徒弟悟性是挺大,就是不尊老,不稳重,将来迟早得碰墙。 但此时他也没心思再斗嘴,就说:“跟县令那里的时候你就斟酌地说,反正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回去提了便可离城。不过你可千万千万要切记,得等到中午了才好去报与那糊涂县令,千万别早了,嗯?” 徒弟听了点点头,就说:“知道的。这病来的急,之前几个人用了药草也没法收拾,我也想赶紧离开。等报了信我就走。还是那片林子汇合是吧?” “嗯,就那片林子。中午再去报告啊!” 不提公门那边将要迎来的坏消息,以及之后的愁云惨淡,酒肆里的王涛正直忙得转圈照顾三个人。他不停地将布巾浸到凉水里后拧得半干,然后再放在几人的额头上做冷敷,竭力要确保这几人都不被烧傻。 第40章 口罩和误会 知道酒肆的几人生病的消息还没传开,所以在此次疫疾带来人心惶惶之后,自然也有北城帮的帮众们来找四娘拿主意。 但当看到她和金头竟然也都倒下了,他们便吓得不敢入院来探望,甚至都没人敢于留下来照看他们。就连昏也只是敢帮着挑些柴来,放在前堂后就再也不肯往里头走了。 于是这个酒肆里就只有王涛在忙内忙外地。他觉得自己这样近距离照顾病人总归是有患病风险的,所以便用麻布反复地叠了几层,做了个简易口罩戴上。病中的四娘见了,还好奇地指着口罩给金头看,然后两人就没心没肺嘿嘿地嘲笑起王涛的奇怪模样。 “口罩,口罩。”王涛指着这个布巾发音,然后装作生病使劲咳嗽的样子,再指指口罩,然后鼓起胳膊上的肌肉,做了个强壮的姿势。 金头看懂了,感慨地说:“戴了这个东西就能让胳膊有力气啊,怎么可能?” “嗯,就跟巫师跳傩的面具一样,再画个神像就能抓住病妖狠揍了,这是防病的吧?”四娘不懂装懂地说,却意外地靠近了真相。 众街坊都知道酒肆的几人病了,自然不敢来此吃喝,有点积存当然还是度日为上。所以王涛也乐得清闲,便能花时间照顾这三个病人。 等到傍晚时,他做了四人份的饭菜,先端到屋内给三人吃了自己才吃。在酒肆帮工数日,看了几天很快就触类旁通地学会了这边简单的厨艺,还稍微做了些符合自己口味的改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王涛从带过来的备急药包中找了感冒药给几人吃了。他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先病了,然后才传染了这里的。 虽然自己生病时因灰心茫然而无心吃药,但依然能靠着常年接触这些小病带来的抵抗力轻易熬了过来,但这里的土著可是第一次接触这病,搞不好来个科普视频里提到过的灭绝都是没准的。 哪怕是他已经给这几人服过药了,但也并不能因此而松口气,因为这病其实已经蔓延开了。如果真要靠自己带过来的这点药去控制的话,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完全改变不了这里已经变成小瘟疫的局面。 于是他私心一起,还是把药又揣了起来,万一以后自己又病了呢? 傍晚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洗刷着晚饭后用过的碗盘,由北边返回的商队正从地道里走出地窖。 商队的几人第一眼看到的是院中竟有个带着面罩的人!而且看其背影并不熟悉。这可疑之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不知在盘摸着什么东西。 领队的当时就喝道:“这还得了?竟然都偷到四娘这里了!”立刻拔了剑就冲过来,将剑锋抵在了王涛的脖子上,另三个帮众也各自操了顺手的东西,从其他方向将其围定在了中间。 王涛刚听到动静时还想回头看一眼的。 却不想突然间被呵斥了一声,然后紧接着脖子上便被搭上了一把利剑。如此可怕的变故吓得他当即就哎呦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并不住地浑身颤抖。 他浑身冷汗地心想:“这些人怎么一个一个都翻脸如翻书的?这不一群疯子么?” 领队的见制住了偷儿,又高声呼喊道:“四娘!四娘在不?金头?院里抓了个偷儿!” 王涛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起码听得懂是在喊四娘和金头的名字,因此知道可能还能解释一下,自己还有得救。另外他在紧张之下觉得带着口罩会比较气闷,便拉掉了口罩好大口喘气。 帮众都是识得王涛的,再看到正在洗刷的碗盘,虽还是摸不清头脑,但也敌意大减。这时屋里四娘听到喊她名字,也将将地半醒了,就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商队的众人听声不对,四娘是何等的人物?肩膀能跑马,双拳能碎碑的狠人怎么可能发出这种弱者的声音?不对!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的心中顿时各种猜测四起,但毕竟是四娘还在,也就不好将心中以最大恶意揣测的各种演绎说出来。此时院中局势已然明了,唯屋内情况不明。 于是领队便叫上了另一人在身边,要他同自己一齐进屋探查,好彼此做个照应,并让另两人在院中继续看着王涛,免得他畏罪逃跑。 王涛此刻也盼着马四娘能帮他分说,不管是什么误会,都赶紧解除了最好。但当他看到领队正要开门时,突然间想起屋里是三个传染病人。他们这么没防备地进去了还不得都得病,那自己戴口罩的意义不就白费了? 不过如果是这几个差点要捅了自己的糊涂虫完蛋的话,那当然自己会举双手欢迎的。 没等他的念头转到一半,身体却是先行动了,他不由自主地脱口喊道:“口罩!口罩!”意思是看望病人要戴口罩,不然会传染的。 但这几人哪里懂得这个?看押他的两人还以为这是在向屋里人招呼什么暗号,于是都被吓了一跳,这难道是埋伏?可他们也都没有细想太多,管他是什么暗号呢,先揍了再说!当即是拳脚棍棒齐下,打得王涛抱头痛呼。 四娘自然是知道口罩的,但刚吃过饭开始犯迷糊的她并不清楚刚刚院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是被人喊着她的名字叫醒,正晕乎着呢又听到院中有相熟帮众的叱骂声,还有王涛被打时的痛呼声。情急之下以为是帮中发生了内讧,便惊得立刻翻身起床,要推门制止。 她怒声喝道:“老娘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一个的就闹内讧,打起自己兄弟了?” 院里的帮众们见四娘全胳膊全腿地出来骂人,当时便知道是误会了,赶忙把王涛扶起来道歉。 王涛见她竟直接唾沫飞溅地训斥人,赶紧又指着脸说:“口罩,口罩。”倒是把四娘接下来要骂的话给挡了回去。 四娘心想骂归骂,可不好把这个传得跟风一样快的病再传给帮众,就忍着气回屋找块布把嘴围了,然后才出来说话。 第41章 疫病的威胁 商队的几人离去后,屋中三人又说了会话才沉沉睡去。王涛时不时地探查他们,见果然都呼吸顺畅,体温也降了下来。看来药物果然是起了作用,这才总算寻了空休息一会。 得了提升的昆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他虽然此时一身的疲乏劳累,且困意加身,但走在街上时能看到城内惶惑的气氛,便知四娘所言不虚。 危机感顿时使其背上生出了一片的冷汗,刺激得他在心头一阵清凉,往年疫病和饥荒后的惨景使其丝毫不敢浪费宝贵的时间。 他于是唤过了身边的几人。 这几次跑商中他们都各自夹带了各自的私货,彼此却也心照不宣的没互相揭穿,还在一起吃吃喝喝。此外还常在一起吹牛,再加上平素的交情,已经算是个略有点底子的亲密小团体了。 他对伙伴们说:“城里现在的这个样子咱都看到了,四娘病了能托付咱,那是看得起咱,咱现在要把担子挑起来。再过会天就黑了,咱啥都看不见,也就啥都干不了了。所以要趁现在,赶紧去相熟的弟兄那里分配好活计,明天再起个大早,好分头去做事。怎么样?” 另几人都应承道:“成,四娘看好你,昆哥我们也是信服的,就听你的。” 于是昆当下就开始布置:“那好,你们先赶紧去分头找到帮众,让他们戴上口罩,病了的就好好呆在家里。没病的就让他们去找到街坊中耕种的国人,跟他们商量好用牛羊换余粮。 不过这几日都不是双月,晚上看不见就没法活动。所以到时候就只有等到天明再到酒肆后院交换了。还有,就是有次品的金剑也可以拿来换。” “好嘞,一定办妥!”几人应承后便急着分头走了。 疾疫再加上四娘要收粮,城里粮食的价格一定会上涨,到时候自家吃粮也会跟着艰难些,他们要赶着消息没传开之前回家,取了存金或其他可换的东西先给自家换些粮食。 昆也急着先回家好取了东西换粮,毕竟粮在手里才不慌,他竟是还没觉悟到:自己已是暂时负责北城帮事物的人了。到时候怎么收、怎么分的事情,难道不都是他说了算的么? 他虽是城里人,也有点私心,但毕竟时代和地域的见识有限,还没听闻过鲸吞公物的这种惊人丑行。 至夜,城内已是再无人活动了。王涛便站起身进屋,从四娘的床头取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开了门,下地窖走地道,再转入暗河,轻车熟路地奔那黑门之地而去。 他一路上都注意调节气息,并匀速小跑,这样能让他在尽快到达和疲劳之间取个平衡。而且这样的劳累也能让他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不必费心思考,只需闷头跑步。 他至今也没弄明白大门的原理,这个神奇的建筑却又是他回家的关键,这令他的脑子在徒劳无功的费力思考中头疼了都不知多少次。 他用石头和搞到的青铜凿子都试过,也用过自己随身带的钥匙和电棍的金属头,都分毫不能在这个结实的材质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也试图去刨开黑门基座下的土石,期望能够找到什么暴露的零件,好从中看出点端倪。然而刨开后却发现竟是更大的一圈基座,再继续向外刨也只能发现往下是更深更大的一圈。 直到再次往外刨挖了三米之后才挖到了泥沙,但也就是如此了。再从此处往下挖便只是黑色柱体般的基座,既无花纹也没有什么零件,只是连划痕都没有的一个大基座。 而他甚至于连这个基座是不是石头都无法确认,既无法从其获得一点粉末,也不敢用火烧泼水的办法获得碎块,万一玩坏了就彻底没希望了。 这些就是他振奋过来后,每天晚上花一个小时跑进来,忙碌两个小时的结果,然后再花一个半小时徒劳无功地走出去。希望就在这样的挫折中越挫越小,越折越短了。 到了次日,北城和东城是在数处悲伤的嚎哭声中被惊醒的,通常这都意味着不是什么好事。等天亮后更是从那几处抬出了卷成筒的席子,从席子的一端或是露出苍白的光脚,或是露出杂乱的头发。 抬席子的人大都是家人,他们忍着头疼和酸乏,在泪水中也带着悲戚,哭音中还带着咳嗽声,这些人显然都成了染病者。 于是往日里同他们亲密说笑的街坊和远亲们都再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带着恐惧看着他们。当他们向城外走去时,就连守门的城兵也远远地离了城门不愿靠近,只是持着戈目送着他们离开,而负责的军官也赶紧派了手下去禀报县令。 哭泣的送葬者们费尽力气才将裹尸的草席抬到北岗,歇息了一阵之后,还有余力的便草草刨了坑,然后将尸身埋了,然后一家人再哀伤地哭泣。 既是为了在急病中亡故的死者,也是为了不幸染病的自己。碰上了这种如此从未听闻过的急病,哪里还会有街坊敢于靠近他们呢?更不要提帮助了。 病重的已是咽喉疼痛,声嘶力竭的哭号之下更是头晕胸闷,哀不自制下便哭着哭着就昏迷了过去,有体弱的竟当时就不再喘气了。 有心思柔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连番丧亲之下,使得他们心中的悲伤恐惧交杂成缠身的痛苦,就好似精神也被鞭笞撕咬了似地,傻呆呆地坐在那里唱起了喜乐时的歌谣,好让自己在似乎摸不到尽头的痛苦中获得点慰藉。 总有不得已经过北岗的人,当他们听到有人在这里用哀戚嘶哑的声音唱出的欢乐歌谣时,只觉得在这乱葬之地于诡异中透着阴森的劲头。 恐惧之下哪里还不被惊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当时便惨叫声“娘亲!”,然后就撒开了腿没命地跑掉了。等重鼓起勇气叫了人一起来看时,只见得地上有几处新坟和新尸体,不明所以下更是传出了坟地闹鬼的传说。 第42章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昆自然也知道了今早的事情,城中这么快就有了病重而死的事情可糟糕的很。他心中不妙的感觉便浮现了出来。 一是忧愁此病既速且烈,二是担心糟糕的消息会影响收粮的计划。好在昨天他趁天未全暗之时,已经用自己的积攒都换了粮食,所以心中并不是特别惊慌。 在嘱咐过家人莫再与人接触之后,他便取过了准备好的布,蒙了口鼻后便出门了。布上还画着一把刀和一把剑交叉的图案。 不知情的人见了这么个奇怪的蒙面人招摇过市,都吓得赶紧关门闭户,取了家中的武器护身,然后从缝隙处悄悄窥视其动向。 诸人暗自心惊,莫非这次疫病太厉害,竟把公门的人都给祸害完了么?怎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贼人敢在正街上独行! 那正赶路的昆倒是没想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却使城内的恐慌更加深了一层。 他自顾到了酒肆,走后门叫醒王涛开了院门。 他先探问了四娘他们的病情。然后就坐在院中等帮众拜访过的人来此换牲口,虽然他对自己拜访的耕种者会不会来也没个底。 王涛除了开门外就再没有搭理他了,除了言语不通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需要补觉,毕竟晚上去刨挖黑门的地基是要占用睡眠时间的。所以他在被叫醒之后就眯瞪着坐在灶台边用小火蒸黍,并不去理会昆做什么。 不多时另几人也陆续地到了这里,一番交流之下都觉情况不妙。所托之人昨日傍晚时大都还应承了,可是到早上的时候再去找时就都变了颜色,好说歹说也不愿拿出手中的余粮交换。这才刚秋收完没多久呢! 四娘在屋内闻听了他们的交谈,大惊失色下便翻身起床,隔着屋门问道:“怎么会这样?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有没有把所有的种粮的人都问过?” 一个帮众郑重地答道:“问了,能问到的都问过了。早上发丧的队伍都是从北门和东门出的城,务农的人也通常都会选在靠近城门的地方住着,所以他们都大部分都知道城里有温病的事情了。他们现在都在慌张了!” 另一人还补充道:“他们不仅自己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愿靠近别人,见我们靠近了就挥手驱赶,现在哪里还愿意卖粮?” 四娘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那城外呢?去过了没?城外国人和野人的村落也许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兴许可以从他们那里换来粮。” 几人眼前一亮,都觉得这的确是个办法,于是就点头说道:“还是四娘厉害,等会我们就去那里问问,尽量换来粮食。” 四娘又嘱咐道:“就在城外交易好了,等晚上以后再通过地道运进城,避开别人的注意。城外的事情你要督促着弟兄们办起来,还有,跑商的事情也不要停下,就拿布和别的东西去交换吧。金剑和粮食的事情都停下。” 昆也都点头答应了,说:“知道了,这些事就放心交给我吧,一定叫兄弟们都认真去办!” 不能拿金剑交易的话自然会少换很多东西,但在这个事情上反对四娘也着实没意思。投入的东西都是四娘占的大头,人家都不愿多赚些,自己再劝算怎么个意思? 几人再说了些琐碎事后便被打发进地道,赶紧让他们出城去找粮食来源了。等议完之后,四娘才发觉已是汗透重衣,头疼却不觉得减轻了很多。 她也不避着屋里金头二人,赶紧脱了半湿的衣服,找了块布胡乱地擦干身体,然后又找了干衣服换上。 金头赶忙提醒她说:“四娘,四娘!你穿了我的衣服了!” 四娘却不在乎地说:“还不是我几年前的衣服改的,穿穿又怎么了?” 金头问:“你的呢?” 四娘脸一红,说:“那不是……那个最近事多,所以……” “所以又没洗?”金头捂着额头笑问。 四娘羞得背过身,再不去理他,不做声地换好了衣服之后,便从床尾掏了一堆脏衣服出屋。 金头赶忙叫道:“别着凉了!你还病着呢!” 四娘在门外答道:“好一半了。” 金头见这样哪能行,一边忍着头痛穿衣起床,一边喊:“王涛!王涛!” 王涛听了声音,立刻从眯瞪中醒过来,见状就赶紧从脖子上拉起了口罩戴上,几步跑过去夺过衣服,再用手势示意马四娘去休息。 四娘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王涛的力气她是知道的,而刚刚自己竟然被他从手中将衣服夺走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还在生病,从反应到力气都大大地跌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所以她在随后被金头拉着进屋去休息的时候也没反抗,健康很重要啊!自己休息不好的话连那个小白脸都抢不过了。 院中的王涛却捏着一把衣服欲哭无泪。他刚刚的确是觉得马四娘不应该洗衣,才过来拦阻的,接触了凉水变得更加病重可怎么办? 但是他在夺衣服的时候也没使多大劲,意思是客气一下你就今天别洗了。哪里想到健康人比之病人反应还是快了些,竟劈手间成功夺过了衣服。 他不由得在心中纠结道:“其实你是开始就准备让人夺走的吧?我真的该帮她洗衣服么?” 北城帮的人被分成了城内和城外两部分到处奔波。 城里的在北城和东城之间到处转悠,寻找愿意出售余粮的农户和粮店。城外的则是到处找村落里的农户换粮,不仅去找国人,更有的还跑到了远处的野人村落里去询问是否愿意换粮。 可是大家族经营的粮店已经加倍地提高了交换的价格,以至于城内外以耕种为生的农户都因此受到了影响。知道了涨价消息的农户们并不愿把余粮售给北城帮的人,而是更愿意卖给粮店。 在这种情势之下,帮众们除了少部分还在到处乱跑般地碰运气,以期望从消息闭塞之人的手中收到平价的粮食外,更多的还是打算回城,询问是否能够提高购粮的价格。 第43章 流感戴口罩 同行是冤家,大家族的伙计们和北城帮的帮众们在外面彼此见面时都是怒目而视的。尽管如此,他们却还有着在彼此间保持着默契的事情,那就是对城内的温病之事绝口不提,能捂多久就最好捂多久。 不过北城帮的帮众们戴着口罩在城中到处跑的样子倒是吓到了不少人,一些看见他们怪异的模样却不明就里的居民惊慌不已,甚至还有人去找了里长要求联坊互保。 不过有些小心的人躲在门窗后面观察了一阵后,却发现这些蒙面人其实都是相熟的国人,而且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 便有大胆的还在院中远远地喊住了一个带着口罩的熟人,大声问道:“白日蒙着面,你们在干啥啊?” 街坊们都听到有人终于大声地把他们的疑问给喊出来了,就纷纷赶紧把耳朵凑到了门窗边细听。 那帮众本也无行恶之心,所以见是熟人就聊天一般地回答道:“防病啊,四娘说这个病是从口鼻传的,戴着口罩蒙住口鼻就能挡住病。还说病人戴了这个就免得给别人传。” 这倒是把王涛带来的智慧按在四娘的头上了。 街坊们听他这么一说也都纷纷觉得有理,那些打喷嚏的可不就是老喷人一脸口水的么?戴了这个就不怕了!这马四娘平时以为只是能打,没想到原来还有如此智慧,到真是智勇双全!想到这点,他们也都想做个口罩防病了。 那提问的见既然能轻松地说话,胆子一壮就更不怕了,还有心关心些其他的事情,就问道:“那这上面画的两根棍棍呢?啥意思啊?” 被问的听到这个就不乐意了,他反问道:“你看这怎么就是棍棍了?怎么就是棍棍了?没看见刀柄么,这是一把刀和一把剑!病妖来了就砍他一家伙。” “哦?啊呵呵……”那人闻听就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再仔细地观察。他提醒道:“糊了,糊开了,刀柄得仔细瞧才能看见。” 那帮众闻听就赶紧脱下口罩翻过来看,果然是糊成了两根粗棍。亏得自己为了打病妖,认认真真地画了好久!为此不由地懊恼地唉声叹气地。 他不脱口罩还好,露出了面目之后反倒是让那国人发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糊了,糊了!你的鼻子黑了!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那帮众的刀剑是用木炭画的,附着力略有些差,而且他所谓的口罩也不过是两层薄布叠就的,呼吸次数一多了,便将炭粉吸得沾到了鼻孔上。估计连防病的功能都做不到。 本来一众国人刚刚还是在各自的屋中满心怀着忧虑,而闻听笑声后也都好奇地开了门窗查看,想知道是哪里有了值得高兴的消息。 却倒是见到了个鼻子糊了黑炭粉的熟人,这种滑稽样子让哪里还忍得住,都纷纷开怀大笑了起来。这倒也算稍稍缓解了疾疫带来的忧愁。 那个帮众听到众人嘲笑后,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赶紧再戴上口罩遮丑。 大家却是想起他鼻子变黑就是因为这口罩的缘故,现在又见他原样地戴上了,彷佛还想把自己的鼻孔给弄黑似地,自然更是哈哈大笑。 其实说起来并不如何可笑,只是这里的人平日娱乐生活少,见到三条腿的蛤蟆便会大惊小怪,看到云彩形状特异也能引发全城举头围观。说白了就是笑点低罢了。 那帮众的脸被臊得绯红,就是带着口罩也能从露出的皮肤看出来。见到人脸被羞臊得如此红,更是激发了众人略低的笑点,简直是笑得直不起腰了。 “走!赶紧走!留在这丢人显眼么?回去就把这个口罩折厚些,再换好些的颜料!”他强压下心中的怒吼,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并离开,倒是把帮中分给他的任务先放在了一边。 脑筋混乱中的他在离开时不自然地同手同脚。这可笑的表现不仅暴露了他慌乱的内心,更是激起了街坊们的一片欢笑声。 笑归笑,也有人正有事情要办,得了这个法子就学样找来布蒙在脸上出门。一时间街上的行人倒是多了些。 这个乐子自然没多久就传开了,但显然是个离了表演就没多少生命力的样子。有个急于炫耀新笑话的人戴着自制的口罩找到别的街道的熟人,想通过分享这个笑话来压下自己对疾病的恐惧。 “哎呀我给你说,那谁,就那谁,鼻孔都黑了,啊哈哈哈……他又把口罩戴上了,啊哈哈哈哈……然后都不会走路了啊,哈哈哈哈……” 他就这样拍着熟人的院墙自顾自的哈哈尬笑,说一会笑一会的。也不知是生怕那熟人听不懂还是想多分享快乐,用他干巴巴的语言重复了好几次。却没注意到反吓得那院主人颤抖着退入屋中,愈加恐惧的表情。 这条街上的人见此人异常之状,心中疑虑到:“这病竟如此可怕,把人都烧傻了么?这个据说是四娘教的布巾真有用么?” 虽然部分人产生了疑虑,但大多数人听说这个能防病还是愿意戴的。初戴了口罩的在他人看来颇有些怪异,所以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诧异地注视着。 为使自己不尴尬,这些戴上了口罩的人都纷纷夸赞此物的功效起来。哪怕自己戴了不过两刻,却能夸得彷佛全靠这口罩挺过了数场大瘟似的。 口口相传之下,到中午时这个小城中倒是有半数人知道了这个法子,由于都说是四娘教的,便称作“四娘巾”。 姚家的族长也拿了一个“四娘巾”翻来覆去地看,此物与外面的不同,是家中人听了描述后加厚加宽仿制的。虽然平日对疾病模糊的认知让他觉得流传的说法有些道理,但对于这个据说是马四娘传出的法子格外感到不忿。 “哼,沽名钓誉!不过是厚了几层的面巾罢了,我姚家要靠你马四娘的法子求活么?”他想扔了去禁止族里人用,但自己却又想不出什么防病的好法子来。 第44章 公门议事 哼唧了一会,便怒骂道:“那粗鄙女人的东西怎可使用!简直鄙陋不堪!丢掉!丢掉!加兰草,桂枝进来!”说完之后却到底也没舍得丢掉,只是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家中仿制成此物的仆妇们低头忍住笑,收起数层纱巾缝制的口罩退下,去找管事讨要一应香料之物了。 在远处屋角偷看的几个女子低声嬉笑地悄悄退后,其中一人自得地说:“看吧,我就说此物鄙陋,定会被挑剔的,不过要是加了香草进来,戴上还有香味的话倒是还可以接受。” 另有人说:“是,还是阿姐聪慧。不过我们也往这四娘巾上画上刀剑么?一点也不好看,会不会也把鼻子染黑啊?要是被人笑话了,将来可会嫁不出去的!”此话引起众女子一阵嬉笑。 又有人接话道:“怕炭黑掉色,那就绣上去。四娘说画上刀剑砍病妖,那就可不能舍掉!嫌不好看可以把刀剑那层布缝在里层,到时候病妖来了就杀它个出其不意!如此最外面还可以绣上花鸟那些漂亮之物。” 几个女子眼睛一亮,都纷纷赞道:“好主意!给那病妖打个埋伏,叫它有来无回!” 闻听此言更有多想了一层的,便暗自打算将意中情郎的容貌也绣在里层,打算时时戴在嘴边亲近。想到此不由羞红了脸。 此番异状反倒惹同行的几人惊呼:“啊呀!脸烧成这样,莫不是也病了!?可得赶紧报与阿父!” 那思春女子当时吓得血色褪尽,面色由绯红转煞白,并且惊惧地浑身如筛糠,还汗透了衣衫。为避免自己被关入柴房隔离,便只好急急地将刚刚自己所思告与几人。 其中较年长女子轻拍头轻啐道:“小贱货,你才十三就有如此心思,明年便要怀子么?那情郎是谁?他知不知道你的心思?快与大家说说。” 虽然一时难堪,但好歹算是过了关。不过也由此引动各人起了心思,竟致她们一时各怀念头,无声齐行。过了会子觉得实在走得尴尬,她们又都用眼角偷看别人,自然发现了彼此的目光。这样哪里还不知诸人心思,突然就嬉笑着散掉了。 不提这姚府中诸人心思,但看公门中一众人等也都戴了四娘巾,正在院中商议该如何应对此番事态,但除了鼓励大家戴上此物之外,却是更无办法了。 他们也都知那巫师师徒是开溜了,俱都在心中暗骂不已。但是谁也不知等那老滑头回来后会不会得了他人告密,到时回来后要是给自己下蛊诅咒可不是好玩的。所以彼此间说的竟然都是希望祭祀成功之类的屁话。 他们倒是想过,既然那巫师救人的本事是假的,那说不定害人的本事也是假的呢?不过最好是要先由别人验证过了真的是假本事,自己才好义正言辞地去斥责这个骗子。 这些公门中人等在这里其实也就是在闲聊,靠彼此间的交谈来壮胆色,真要让他们自觉自愿地去核查病情那是决计不肯的。 又过了一会,终于等来了卫从后面院里溜达出来,众吏员、衙役便扭了脖子向他看去。 卫不紧不慢地说:“那遮面的巾子献上去了,大人也点头了,也用了,大家安下心用吧。” 单单这句话就使众人放心不少。毕竟在公门中戴着这个布巾做事没有先例,传出去不合体统,所以他们都央着捕头去探探口风。既然此事已有县令首肯了,那么大家自然就可以放心地戴了在公门行走。 卫沉声问道:“历次疫疾大家都见过几次的,哪次也没有这次传的快,更是两三天不到就出人命了,真真可怕。大家还没有想出法子么?” 一个吏员起身回复:“驻城巫师去祭祀神山以求平安了。来咱们这的两个野巫师,一个镇妖不成,反被病妖侵入身体,如今黍汤不进,药石无用。一个见势不妙,竟丢了傩具和彩衣,换了衣装从东门跑了。” 卫在口罩下咧了下嘴角,不予置评。 活得长了,他对什么人的吹嘘之言都不会全信的,甚至于吹得越大他便越是有疑虑。只有能刺来刺去的金剑以及从手中来去的金饼才是他会放下顾虑去相信的。 想了想还是给了处置办法:“那病了的,从东城穷人里找个愿意照顾的,给发了巾子戴上。黍米给够,不许出门,生死由天,熬过来给金。 那跑了的也没工夫去理会,他丢弃了沟通祖先和妖精神怪的东西,祖先和妖精神怪也会丢弃他的。他遗下的东西献祭给河神好了。” 那吏员听到第二个处置办法时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卫说的是啥:丢河里。如果要郑重一些的话,那就是烧成灰烬了再丢进河里。至于放在木排上推进河里后再烧掉似乎也没差,不过就是有些费工费料了。 要不就申报成先送再烧,但是实施的时候是先烧再送?这样还能申请些钱粮。不过这种把戏也就对冯潮有用,要是被其他人扫一眼准得露馅。 卫又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对那吏员说:“我刚刚是问对这此疫病有没有什么法子,你扯巫师做什么?大人说了,病情不能再扩大了,尤其是死人数量!” 众吏员听了都纷纷称赞县令爱民,主意倒是一个都没提。他们自然不知原话是:“这场瘟疫可别传到西城来,死的多了就会臭的多,臭的多了就会病得多。要是本县得病了可怎么办?” 卫拍着手心催促道:“还是没办法么?唵?这个样子可怎么控制疫情?” 一个老吏咂吧着嘴,他倒是知道卫在想什么,也知道卫需要的意见是什么,但他并不想说。就算卫点到他的时候也故意推脱说不知。 其实这个办法卫也知道,但卫也故意装作不知,硬是要催着别人先说出来。众人有些也是知道的,但也在装傻,却是盼着别人先说出来。 听前堂嚷嚷了半天没结果,冯潮在后院等得急了,自顾走了出来,众吏员向他齐作了揖。 第45章 议事(1) 乌见大家面色不善,转念一想当然知道有所误会,于是赶忙解释道:“不是,那狂婆病了,还有光头和那个伙计。他们酒肆里三个人都病倒了,就那个又哑又呆的在照顾他们,我估摸着那个呆子也快了。” 意思是我可不是怕那狂婆,只是怕得病! 至于又哑又呆的自然是说的王涛,他平时不说话是为了避免穿帮,听不懂这里人说话作出错误反应便自然被当做呆。这也是没办法的,自从到这里后也挨了许多次揍,算是见识了这里对异族的轻视之心。 在拳脚的教导下使他很快明白这里不是个开放包容的地方,小心低调没大错。至于闷声发大财这种事情,等他先学会这里的土话再闷声吧。 而卫便是深谙平时要闷声,到时发大财的这么一个人。他在得知那狂婆家病了一屋子后简直是欣喜若狂,恨不得击掌相庆了,但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平淡地回应道:“哦,这样啊。” 不理会那几家子弟的眉飞色舞,喜形于色,他先挥退了捕快,然后对大家说:“刚刚冯大人吩咐下了,要赶紧制住疫病蔓延,你们大家先讨论一下怎么办,要遵照县令大人的命令,合计个办法出来,过会大家说一说吧。” 之前冯县令强要诱导着众人说出个法子,但也只借着那乱喊的捕快提出了一个字,之后也不敢多说,便匆匆地躲入后院。 如今卫又说了这番含糊不清的话,很明显是也不想由自己先说出来,更是句句不离冯县令的在推脱,所以其实上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法子众吏员也都知道了,可是谁也不敢先说出来。他们倒是不怕王庭追究,连着三代的王不但短寿还瞎折腾,弄得王都也乌烟瘴气的,一堆王族互相都恨不得拍出彼此的狗脑子呢,才没工夫理会他们这里。 但是若因此激怒了国人,不说提议之人会被唾弃,就是家人都会被全城排斥。甚至到时候整个公门也会在事后撇清,转而翻脸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的草靶。这不是没有过先例的。 就像十几年前的那次大疫里河青城只死了三成人,而不是像其他城是五成乃至七成,但主事者还是被整个公门都背弃,并通过公议放逐掉了。 虽说就好比是献祭了一个公门,起码能救大半人,但现在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刻呢,谁也不想自己连着全家人都去当祭品不是?而且就算是要牺牲,也不想背着骂名不是? 要不是那次的事情使得各佐官病死的病死,放逐的放逐,令卫的上面为之一空,而之后王都竟也没想起再补充。不然哪里轮得到一介捕头成了城中一人之下的人物? 卫转身离开了这处院子,他看到了那些大家子弟彼此间以目相视的决然。联系起前两日的事情,他便知道有人会着急的。到时候自有那愿意出力的就很快会自己揣着金饼求上门来的,这样他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一个姚姓吏员在人群中慢慢地后退,然后使了个屎遁的障眼法就匆匆离了公门,小跑着就回到了姚家。 姚家族长要这子弟细细讲了公门在院中商议的经过。听完后便一瘫,斜伸了手撑席。他枯瘦的手臂在长袖中簌簌地颤抖着,彷佛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浑浊的泪水一下子漫出眼睛。 不顾这子弟和服侍仆妇的惊慌,老族长面露枯槁之色地哀叹道:“打鼓那天,本以为是哪里的大军临城的,呵呵呵呵……见那冯潮领兵逆声而进,原以为是个有担当的。当时便想:若是他真能熬过此难,那么到时对他低头也不是什么事情。没想到啊没想到,敌非敌,勇非勇,而他却终究是他爹的好儿子,果然是个没担当的啊……呵呵呵呵……” 他站起身拉开门,对着白首山看了一阵,又似乎没在看。过了一会对着屋中几人说:“去,找到各房的来这里,就说议事。戴上面巾来。”他就是不愿称此为四娘巾,只叫面巾。 自疫病起后,姚家就格外关注城内各路消息,自得知这次是患病没几日便会死人的烈性病后,便立刻招了各处家人回来,各处产业也仅留下必要人手支撑。也因此平时散在城里的人现在大都在姚家大宅内,倒是省了到处寻找的工夫。 屋内的众人都按照各房及长幼亲疏的顺序坐了,这都是以往便排过的位置,是以虽然大家都带着口罩,但也无坐错之人。 不同于一般族人惧怕患病,特意戴的加厚的口罩,老族长因肺力虚弱而常感到气闷,所以所戴的是由几片薄纱缝制而成的,不然可能病未至就先把自己给捂晕了。 他扫视了一下族人后问道:“我听说粮店的粮价涨了,有这事?” 负责的族人出席,作揖后答道:“有。北城帮的人在四野收粮,不问种类,只要份量够就都用牲口交换,而且愿意将易物之价提高。族中务农者皆知,并已有易换之人。不过他们现在仅是在临近之地做交换,暂时还没有摸到远处。” “我是问粮价的事情,为何涨了?” 那人得意地说:“是……之前几房稍稍算了一下养大这些牲口所费,以北城帮愿接受易换之粮,几乎是无利之举。 故而各管事皆以为北城帮此举是要折本沽尽附近余粮,再行垄断之举。大家合计了一下,既然能以粮换牲口,那也能以牲口再去上下游之地换粮。如此既可得利颇多,又不使本地缺粮,更可使那狂婆折本。” 苍天作证,北城帮只是找到个比较不一样的进货渠道罢了,并没想过这么深。之前到处去换粮,也只是因为这是北边比较接受的东西,至于现在换粮则是为了安心。 族长听闻此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哼哼,好算计。家中余粮可够?冬日将近,畜棚可有?肉价如何?” 第46章 议事(2) 相关的管事答道:“畜棚有足够的。家中余粮也足够,就是疫病突起,购粮之人徒增,所购之数亦大,不得已才涨价。大疫当前粮食为重,且肉食不易保存,所以几乎无人问津。” “嗯……”族长沉吟一会,慢慢地说:“如今疫病刚起没几日便有出丧之事,将来死的人怕是不会少。因为怕生病,怕死亡,人们就想呆在家中避开他人。 这样一来需要粮食的人会很多,我们若不能及时提供足够粮食,国人会愤怒,愤怒之下受损的就会是我们了。 公门需要粮食的人也会变多,我们若不能及时提供足够粮食,公门之人会愤怒,那样受损的是我们。 如果死人不断,粮食不足,国人会恐慌。恐慌之下若作出不理智的事情,到时受损的是所有人,公门也会因受损愤怒,到时我们将承受双倍的损失。 既然现在有心思吃肉的不多了,那已经换到的牲口就要尽快换成粮食运回来。粮价要是不平抑下来的话,其实最终受损的还是我们。所以先去粮店把价格降回原样,不足的部分从家中粮仓调粮运往粮店。 这个事要现在就去办,若无事便散了赶紧去做吧。” 众人闻听这些吩咐都觉有理,于是便退下,自有负责的去处理吩咐的事情。 那族长揉揉头,心想:“那狂婆折本又患恶疾,这是上天在惩罚她。公门也都是些没担当之人,我才不去为他们遭受全城的责难。” 随后他将那从公门回来报信的子弟从门后唤出,问道:“刚刚的事情你可看见了?” 那子弟先稽首,然后回道:“看见了。” “说说,看到了多少?” “是,我所看到的是,姚家之利在乎人心,国人之心为大,公门之心为要。肉食不是所有国人必须的,虽然能换到的东西多,但其实是小利。粮食是所有人必须的,所以是大利。 我们要获得的利益,一直有别人在关注,必须要我们认真看守着,否则就会被别人将利益夺走。 安全是很多时候想不起来的,但想起来时就是急需的,所以要在别人想不起来的时候囤积,要在别人想起来的时候售出,到时便是暴利。 我们能够提供的安全,就必须一直提供。如果非要吃下这非常的暴利却没有足够自保的力量的话,反而会遭受严厉的惩罚。” 族长惊异地看着他,拍腿赞道:“好!好啊!你竟有如此见识!” 他转念一想,又问道:“不对,浦泽啊,你既然见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你也当清楚了县令和捕头想要做什么了吧?” 年轻人又是一拜,说道:“浦泽清楚。” “可是你依然跑回来按照他们想要的做了,如今我也知道了他们想要我知道的事情了。那就说说你的看法吧。”老族长如此问,既是考校,也是将这后辈当做可在同高度交流的人了。 浦泽拜过后答道:“是。一为利,二为势。 国人之心与公门之心都离不开粮食,粮价翻番涨,则人心翻番跌。家中粮店的价格太高了,是在损害我姚家之利。所以必须降下来。 北城帮所贵者,无非是牲口的来源渠道。那狂婆得此恶疾,已是离死不远,只要花心思去争取她的帮众,将来她的渠道迟早会是姚家的渠道。所以不必挂怀。 公门并非是那冯潮或卫的公门,而他两人所急要做的事情,却并非是我们所非做不可的。既然国人和公门都不可能认为这是我们必须去做的事情,所以我们也就完全可以不去做。 但他们一旦激怒了国人,国人就都会认为这是公门的过错,而公门若是要避开怒火,就必须同这两人划清界线。 这样一来这两人就失去了国人之利与公门之利,到时谁若能够吊民伐罪,将这两个双重失利之人投入全城的怒火中献祭掉,那么谁就会得到双重之利,进而获得全城之势。 以后这个人,这个家族就会得到河青城内的势和利!” 姚浦泽停了一会,平复了下逐渐兴奋起来的心情,继续说道:“那两人要的是我回来传递这个消息,以此消息暗示姚家去替他们冲入着火的房子中砍倒梁柱来灭火。 这是我们绝不可去做的,不然就算我们姚家到时不被当做牺牲献祭掉,也定然会是浑身是伤,声名狼藉。到时成与不成都是姚家受损。 他们所希望的正是我们需要避免的,如果谁硬要强逼我们去做,那便是姚家之敌!必须以对敌的方法去面对了!幸亏此二人并无担当,也无胆明示,所以虽然家中不可装作不知,但却可以知而不做,他们暂时是奈何不了我们家的。 公门对缺粮的恐惧并不如何严重,他们没粮了便会从我们和农户身上想办法。 但公门对疾病的恐惧却是发自腑内的,尤其是这种又快又烈的恶疾。时候到了他们便一定会做出那件事,做了之后就会需要献祭,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族长听了浦泽的这番话之后便满意地闭上了眼睛,笑着说道“很好,这么看来你已经完全想通了。那就小心去做吧,不要露出破绽。” “浦泽告退。”那年轻人行礼后便退出屋。 浦泽转到账房,先支取了一小袋黍,然后才离开了姚家。但他并没立刻回到公门,而是又绕路去了北城,在一条巷子里敲了敲一个小门。 “来啦!等等。”一个热情的声音从门后传出,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后,从门后露出一个带着粗布口罩的女人来。 “这个拿着吧。”浦泽把袋子递过去。 “哟,这是……城里都起疫病了,你玩心还这么重啊,进来吧。麻姑,你出去转会。”那女人虽然眼角挤出了笑纹,但眉头却有些微皱,似是在口罩后面苦笑。 听到门口这么说,屋中应了一声,然后又是一阵动静。过了会一个瘦小的女人戴着口罩,手里拿着编制了一半的麻鞋往外走。她边走边说:“红衣就是讨人 第47章 姚浦泽的告诫 这个姚家人面前的两个女人正是之前在北城酒肆帮过忙的红衣和麻姑。 姚浦泽摆摆手说:“不是的,就是听说粮价涨了,怕你们不方便。” 红衣腰身一扭,却把门关上了。她在屋里说:“是有些不方便呢,凭白拿了别人的东西吃了肚子会痛的,要不我这里编了几双鞋,正好够换你那袋粮。” 浦泽见红衣的这副摸样倒是不恼,说道:“也好,穿穿麻鞋也舒服透气。” 红衣又开了门,拿过粮袋递过鞋,嫣然笑道:“那就多谢惠顾喽。” 浦泽没立刻接过鞋,反而问道:“你们这附近得病的多么?我听说西城和南城还没有得病的,你们要不要过去避一阵子?” 红衣拿着鞋支着的手放了下来,她扭头想了想说:“这附近光知道的就四五户得了,现在大家都不敢多出门,还有哪些家得了就不知道了。不过说回来,不就才有一家死了人么?看你的意思这次疫病不小的样子?” 浦泽纠正道:“四家,还有一家在送葬后在北岗哭得心力耗竭,又死了两个体弱的。要是西城南城有认识的人就赶紧过去住阵子,嗯?别忘了我说的话。” 他说完之后,便弯腰从红衣手中拿过麻鞋,顺便看了两眼。只见所打麻鞋边线歪扭,线绳粗细有别,孔径不一,看上去像新手的练习所作。 那女子脸一红,指着另几只鞋说:“你别光看这只啊,你看看这几只,就要好得多了。” 刚要走的浦泽笑笑,停下说:“是你亲手打的就好。怎么想起做打鞋的营生了?” “四娘他们费鞋厉害,愿意用粮肉来换。加上这几天出门的人少,我们就得找个能养活自己的来做呗。” “哦,那你们现在有粮了,先赶紧找个别处的住处吧,千万别忘了。”浦泽再次叮嘱道,然后拎着鞋离开了巷子。 麻姑这才问:“红衣啊,我看这个浦泽不错,老顾着你。要不你以后就搬到他那里住?好歹是住西城的,房子大,地也干净。” 红衣把那袋黍丢在火塘边,然后拿起一个编制了一半的麻鞋继续忙活起来。她叹了口气,说:“姚浦泽,哼,人模样长得好,也有才学,就可惜他们一宅子的人都不干净,我问着味就想吐。 如果是我来这河青城之前倒可能会愿意跟他住一起。可如果不是来了这河青城,我父又怎会因他们蚀了本,困在此地病死,我又怎会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肉?还不是他们! 看到四娘跟他们斗的时候,我是真打心里欢喜的,要不是粮食变得这么精贵,打好的鞋就是白送给他们我都愿意!” 麻姑嘘道:“这麻线还是得从东门外换来的呢,真要是白送那就是赔本了,到时候吃啥呢?” 红衣啐道:“就你话多,赶紧编吧,我觉得我编的越来越好了呢。” “嗯,编吧,编完了就找北城帮的换粮。” 姚浦泽戴着口罩,腰间拴着几双麻鞋,不紧不慢地沿着正街往南迈步走着。 他的目光扫视着冷清的街道,偶尔会看到几个路人慌张的身形和担忧的面容。侧耳细听时,也能从街侧家宅中隐隐听到传出的哭声、叹气声和咳嗽声。 他见到一家大小背着包袱和粮袋站在院外,正将院门关了准备离开。他们的面容都遮蔽在严实的口罩后面,隐藏着的是对现状的焦虑。 他们看到了公门的姚浦泽,点了下头便欲离去。 这个小城中大多数人都认识,姚浦泽倒也认出了这一家,便出于习惯打招呼道:“出城啊?” “啊,出城。外面盖个棚子避几天。你也要小心啊。” 简单的对话中几人便错身而过,此刻要小心什么不言而喻。 浦泽皱着眉头心道:“已经有人开始外逃了啊,这样也好。”随后他紧了紧口罩,再无心多看,直向公门而去了。 在那里要多听,多看,而且不能软弱,不能逃。不然再回去时可不会有扇随时能打开的门等他。 姚浦泽回公门后,与同僚打过招呼便照常处理事务,就好似刚刚没出去过似地。 同僚们自然也就同他客气地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各忙各的,此外再无多言。只是数息之后有人将他回来之事报与了卫。 卫笑了笑,然后同这报信之人闲聊了些公务,更无多话。 到此时,大族与公门的主事者都认为事情尽在掌握之中,而这即将爆发的阴谋在酝酿了不到半日后,便因他们各自的自信就突然就延后了。 他们都期待着去扑灭一场大火,好以此来标榜自己的清白与崇高,而这火自然是由别人来引燃的好。至于更多的人则是在茫然无知中忙碌地又度过了一天。 比如北城帮,他们上下都在骂娘抱怨着。收粮的要跑到更远的村落才能换到余粮,换牲口的也得多走十里地才能赶到部落的新营寨之处做买卖。 但骂归骂,为了实在的好处其实也并没有人选择退出。虽然累得穿破了的鞋子扔了一大堆,也算稍稍帮带了城内一些人能靠着做鞋换粮。 又比如王涛,白天挑挑水做做饭,给来往走地道出城的帮众开门,俨然是帮中一员,但他却从无此自觉。每日最精神的便是入夜之后走暗河,到那处建筑摸索刨挖。研究着是不是哪里能有个按钮,摁下去就能再回到地球呢。 虽然今晚也是无功的一夜。 而到了次日,城外农郊的某处,有数十人在收割过田野中追逐着三个人。人多的一方不时有人蹲下捡起土块,然后再用力丢向狼狈逃窜的那三人。 拿护田驱赶小兽练就的准头来打人,这么大的目标自不在话下,大概十中七八的结果就使得被追之人只能捂头狂奔,甚至都不敢回身骂娘。 这是姚家对北城帮在城外活动的压制。城里的族人会被派遣到姚家族人多的地方进行动员,在族长的呼吁和当地长者的号召下立刻就能纠集起大量族人去驱逐北城帮。 第48章 困境之谋 在姚家族人少的地方发生了一幕幕真诚的告诫:“城里发瘟啦!唉哟哟,都在北城和东城,都好几家死人了,不信你去北岗瞅瞅,添了好几个新坟呢。” 这时围过来的人中就会有人惊叹道:“啊哟哟,这么厉害啊!” 那诚实的好心人会告诫:“你没见最近都有人逃出来了避瘟了嘛。不过我给你说啊,那城里有个叫北城帮的可不是东西了!他们的帮主都病了,那些手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病的就还到处乱跑。说是愿意用牲口换粮食,给的价可让人动心了。” 不管之前嚼了些啥舌根,但听到能换到便宜牲口,那村人立刻精神一振,热切地说:“哦?有这好事?那我得赶紧去看看,如果真的能多换些牲口也是好的。” 那好心人赶紧拉住他劝道:“哎哎哎!你不想想,要是你们村有瘟疫了会怎么办?还会到处跑,到处便宜卖牲口么?以前怎么不见他们来换牲口?怎么他们帮主一病就拼命开始到处换了?” “诶?说得有道理,那这牲口……”村人犹豫了。 “这牲口有没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是不会去吃的。” 类似的对话不停地在附近村野间散播,使得出城的北城帮帮众举步维艰,到处是轰赶他们的棍棒和石头。而让他们为难的是外面散播的这些内容还都是真的,至于不知怎么地串在一起说出来就全不是味道了。 连受挫折的帮众们带着伤痛和坏消息空手回城,纷纷到酒肆那里处诉苦。半好的四娘便戴着口罩坐在院中,查看着他们的伤肿,听着他们怨恨的诉说。 这一个个的坏消息直气得她面色赤红,把手捏得嘎巴嘎巴直响。正想找个东西撒火时,扭头四顾却见身边都是些不经砸的竹木,真要砸坏了到时心疼的还得是自己。举了举手只得砰地一拳砸到墙上,一时间小块的碎土粒便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王涛见她举手不定时就远离了屋檐,等震落的尘土渐消之后才将桶提进屋里,将这刚打上来的井水倒进缸中。等水面恢复平静后,他注视着缸中自己的倒影,摸着渐长的胡子,彷佛看到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他在心中叹气,青铜时代就青铜时代吧,胡子还是得刮的,青铜剑能杀人,自然也能做了剃刀刮胡子。不然都跟这里人一般,一脸乱糟糟的胡子真不习惯。 其实这只是他交往的圈子小,他要是去了西城就会知道这个时候也是有人剃胡子的,也有打理胡子的,而且胡子也是有款式的。 昆汇报道:“四娘,现在只有城内的粮店肯收咱们的牲口了,但是却把价格压得很低,就算是以咱们来回倒的差价都只是小利了。帮里会养牲口的弟兄说,天气愈冷,再这样下去要想不掉膘,牛吃马嚼的必须加好料。再压在咱手里多几日就只是赔了。” 四娘捏着拳头说道:“且不去理会那些等着吃咱血肉的!谣言无腿却能日行百里,恶意无根却能扎在人心。我们慢了一招就会步步被拖累,所以不要想着在这些上面反击他们的事情了,到时候光陷阱就一大堆等着你呢。 你见我要是在街道上被一群人堵了,什么时候会遂他们的意,傻乎乎地冲上去硬拼?我能轻松地窜上房,他们就都能来得及跟上房么?我再灵活地跳进小巷,他们就能都同时跳进小巷么? 跳进了对我有利的地方之后,他们可就没法一拥而上了。就是要带着这帮混蛋到他们不适应、但是我们适应的地方再去对付。 所以短期内是不要想用牲口换粮的事情了。换不到粮就不换了,统统换了刀剑,其余的留下两头宰了吃肉!” 昆吃惊地问:“这样能行么?” 四娘呵呵地笑了,她说:“姚家的优势是什么?人多,田多,产业多,还有公门里有人。那你来说说,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昆被问住了,他仔细地想了想说:“除了四娘你刚刚说的那些,我们的金没他们多,粮也没他们多,刀剑更是没他们多,我想……我们就还有个秘密商道是他们所没有的。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再就没了。” “要不说怎么一直被压着没法出头呢,缺乏人才啊!”四娘如此惆怅着,然后叹口气说:“是人啊。” “人?”昆挠了挠头,问道:“我们人没他们多啊,他们连自己家带上能找来做帮手的就是我们的四五倍呢,而且我们在公门里也没人撑着,那个卫我看心眼不行,就是个光吃不拉的混蛋,不给够吃的话倒是最能坏人的事。” 四娘站起来,指点着各个方向,对帮众说:“当这个院子在晚上交易牛羊的时候,声音噪杂不堪,但是邻居们没找过来。是他们喜欢噪音么?当然不是。 一是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一是我们办完了事情会给他们送上粮。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也知道他们在那里,更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不去打扰他们、破坏他们的事情,他们就是站在一边把手揣进袖子的人。虽然不会主动出手,但也不会主动坏我们的事情。 而如果我们能满足他们,他们就会站在我们的背后,随时准备在我们跌倒的时候扶一把,在我们的对头经过的时候绊一脚。 而如果能让他们都知道,只要跟着我们走就能过得更好,那他们就会跟我们站在一起,到时候我们的对头也就会是他们的对头。 所以照我说的去做吧,换了刀剑,再宰两头牛羊,跟那些人对上的日子就要到了。好好吃吧,喝吧,我已经收到消息,西城的在动坏心思了!我们不能再被动下去了,我们要力量! 我们知道各自街道上很多人叫什么,这些人各自有什么愿望。去找到他们,让他们站到我们一边。不要用棍棒去驱赶,而是拿着酒肉去满足他们,让他们自己过来!” 第49章 黑皮大仙降凡尘 帮众们听了这番话后,都舔了舔嘴角,挨了打当然要打回去!就算是不好惹的也要在门口拉他一泡。四娘就是痛快!有肉吃,打架的时候不怂,还顾着弟兄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然后他们便是商量起来,安排了几人在暗河处宰杀牛羊,安排了几人去各处知会帮众该如何做。这个运转不良的小组织在四娘恢复统率后,一时又焕发出了活力。 得了主意去做事的昆不再发愁,只是心中有些失落。 自己好不容易有个露脸的机会,却被困难挡住了犯难,可这看似没法解决的坎到了四娘这里,却是半刻不到就给出了让大家信服的解决办法。 “这就是我与四娘之间的差距么?哎……要不她是帮主呢。”昆苦笑着摇了摇头。 得了吩咐的帮众去了各处得病之人的所在,但也并不进屋。他们隔着院就喊:“活着么?还有活人么?得病了是吧,四娘可怜你,来北城酒肆领肉!” 然后他们也不等屋里回没回话就去通知下一家了。真要有那病重得听不清或干脆昏迷的,通知了也没用。 得了病的人是沮丧痛苦的。 他们能从水中的倒影里见到自己病得一日重胜一日的模样,他们能从自己发烫的皮肤上感知周围对比之下越显得发冷的气温,他们能从日益空虚的粮袋中察觉生命的逝去。 再加上没几天就目送着病殁者发丧,身体上的酸乏和无力简直使得他们都陷入惶恐加绝望之中了。当好歹听到有肉吃之后,总算是精神了些。 若是务农之家还好,有今秋收获的粮食就不怕饿死,最多是柴薪打水之事颇烦累。只要能支付得出粮食,就还是能换取他人戴了口罩来送薪挑水的。 到时所供薪水可以放在院中一处,然后再从另一处取走屋主人放置好的粮食便是。 而这对于务工之家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了。眼见着存粮日渐减少而积金更少,并且原本做工之处也不敢再与其接触之下,收入立刻就断了来源。 最多有相交的亲朋友人送了粮来支应一阵,但这毕竟不是办法。 家人无法,自然去转求他人;公门不应,就不得不求诸邻里;要是四方都不伸手,那就只好去求诸虚渺;可在如今连巫师都避逃的时候,天启神授之类的戏码就自然而然的上演了。 有那陷于惶惑绝望中神志不清之人,彷佛听到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总之糊里糊涂地熬过了最危险的状况,之后又在胡思乱想中依着自己可笑的理解进行了荒诞的解释。 壶就是这样撑过来的。 这个三十多快入中年的陶工也跟几个女人相好过,想要女人只跟自己好的想法也有过。但如果不是大家族建了个大窑,他的小炉烧出来的陶又怎么会卖不出去呢,要是陶工卖不出去陶,那还有几个人愿意与他长相处呢? 虽然此次患病后只有亲人和两个旧相好来看过他,还给了些粮食,只是惟独无法给他治病的良药。 但他在高烧乏力的绝望中竟然这么快就熬了过来,不仅退了烧,还宣称是被什么“黑皮子仙”所搭救,更是引得一群患病之人聚拢在他身边求救。 虽然他自称能救人归能救人,却也变不出吃喝来,所以今天一听说得了病的就能来吃肉,就赶紧就批了衣服赶到北城酒肆来了。不仅自己来,还带着追随者们一齐来了。 在酒肆的外面,壶先接过了信众恭敬地呈上的肉,然后啧啧两下,接着便寻了个高处说话:“我给你们说啊,你们要心诚!天天时时刻刻要念黑皮子仙的好,要果蔬黍肉祭拜不能断! 黑皮子仙满意了,就能治大家的病,知道不?你看,昨晚上我梦着梦对黑皮子仙说想吃肉,你看你看,这不就有肉吃了不是?” 说罢又转过身对四娘说:“哎,四娘,你这光给肉不行啊,再来些酱,有酒没有啊?我到屋里找找……” 发放煮肉的帮众和正坐在酒肆里坐镇的四娘见了他这副做派都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们吃惊地看着这个相识数年的人,数日不见这是疯了还是怎地? 帮众们惧病,也惧他说的邪乎,眼见得他真冲着酒坛子去了却都不敢拦阻。但四娘不管这个那个的,刚刚他胡说八道那会就有气,眼见过来了要动自己的酒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就拉住了壶的胳膊,然后将他反拧了摁在桌上呵斥道:“疯了么?你胡乱说些什么?等巫师来了就把你交给他收拾!” 随后便将他拎起来一脚踏中屁股,狠狠地踹出门去。那壶架不住踹,身体前倾着弓着腰,两脚登登登几步往前紧赶,努力地不使自己跌倒,但终于还是摔了个四爬地。 四娘身为病人,做了这几个动作稍稍感到有些费力,而且她戴着口罩也喘得不舒服。虽然周围帮众都戴了口罩,但她也不想将病气呼到他们身上,于是就忍着不适不去摘下口罩。 几个壶的追随者慌忙地上来要抢人,却被踹出来的壶带得翻到在了地上。他们生气地质问道:“你你你……你怎么打人呢?把壶大师惹生气了小心黑皮子仙来惩罚你!” 四娘冷冷地看着这些浑货,自己发肉可不是为了做善事,而是为了聚拢人心。被这个犯了癔病的壶来这么一闹,反倒是要将发肉的功劳揽到他身上一般。这怎么能行? 你要揽人心你自己出酒出肉办去,要是没有那拿了足够的金饼来我们这来帮办也行。可现在你来了不光是吃喝,还大放厥辞地给自己揽功。那我们跑这么远换来的肉食,费这么大工夫招来的人,费工费火做的煮肉难不成全便宜了这疯货么? 在场的从四娘到帮众无不切齿,更让他们咬着牙发恨的是竟还真有人贴上去感谢壶,看到壶被收拾了出来还惊叫着要上来抢人,还帮腔叱责四娘,这简直不能忍! 第50章 抽哭神棍 被踹翻在地的壶不住地踅摸着痛处,全身缩成了个球般,眼冒金花地一时不知自己叫啥、在哪、该做啥。 在追随者的帮助下爬起来后,壶抚着胸口破口骂道:“马四娘!你个污烂狂婆!你这样欺辱仙使是要遭报应的!黑皮子大仙是饶不了你的!赶紧跪下来给我道歉!不然我挥挥手就能掀飞了你的破屋子!” 有追随者悄悄拉了下他说:“咱骗点肉得了,四娘胳膊都比你腿粗,真惹恼了她你不得飞?” 壶一瞪眼睛,叱道:“什么叫骗?你难道以为我是在骗吃骗喝?你难道是对黑皮子仙假心假意的么?嗯?” 这追随者吓得一伸舌头,赶紧躲了开去,心中暗惊:“壶是真疯啦!” “污、烂、狂、婆?呵呵呵呵……还跪下道歉?要掀飞我的破屋子?呵呵呵呵……老娘的姓氏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四娘气得浑身颤抖地走出来。 她一步一步踏实在地上,肤色红润地如朝霞,颤抖的笑声让熟悉她的人都默默地退开,还有上赶着看好戏的帮众悄不吭声地递过根棍子,在退开时则是如同看死人般地瞅着壶。 四娘下意识地接过了棍子,歪了头奇怪地看了下,似乎在诧异这是什么东西。但好在总算脑子没有被全部烧糊涂了,便侧目捩了那好事的手下一眼,然后一撇手,随便将棍子甩落在地。 “总归叫这些病人来是有事情的,表现的太暴力了肯定会影响形象,对接下来要办的事情也不利。” 她想到这里就努力地平静下来,然后走到壶的面前,低头看着他说:“壶啊,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话。” 壶彷佛将四娘当做空气一般,转过头对追随者们诡秘地一笑,然后指着四娘说:“这……这果然是黑皮子仙发挥作用了!你们看!你们看!这狂婆都没发狂!快快拜了我黑皮子仙,想病好就病好,想称心就能如意!” 四娘微笑了,这明媚的表情即使隔着口罩也能从面部露出的皮肤看出来。 壶笑着道:“看见没?黑皮仙使到,狂婆就跟着笑。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呃……咳……”一个大手伸过来捏了壶的脖子,打断了他的胡言妄语。 四娘想将他从地上单手提起来,但发现病中的自己仍然还是有些力有不逮,一使劲还是酸乏得很。就只好一抖手将他摇得失了重心站立不稳,然后她用目光扫视了酒肆前的一众人等,彷佛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帮众们自是不怕,而其他过来吃肉的病人和壶的追随者都感到目光像被针刺了一般不敢对视,并齐齐后退了两步。只能看着面色红紫的壶被捏着脖子拖进了酒肆后院。 人群中有惊讶,有好笑,还有愤怒,但谁都没有站出来阻止这事的发生。过了一会之后,帮众中有人啐了一个字:“作!” 这自然指的是壶,随后帮众们都乐不可支地哄堂大笑起来,还有人用滑稽的声音学着壶的狂言。一众来吃肉的病人也当是看了个闹剧,跟着咳咳地笑了起来。 只留下壶的追随者们目瞪口呆。 “这,这就被拖走了?那黑皮子仙在哪呢?祂老人家就不出来管管?那我的病咋办?”有追随者不敢置信地茫然自语。 倒是昆笑着戏弄道:“那黑皮子仙你见过?身子有我们四娘胳膊粗不?黑皮子仙厉害还是我们四娘厉害?拜谁不是拜?要不你拜我们四娘得了!” 那人本就脑子发烧,又听了这个言语竟脑子转不过弯来,还双眼失焦,茫然地望天,并耗费脑力试图思考了一会。这时过来一阵小风,吹得他头又疼了,这倒是让他顿时坚定起来,断然答道:“谁能治病,谁就厉害!” “啧。”昆见没忽悠到此人,略有点遗憾。 但他的这句实在话还是立刻赢得了其他追随者们的一致赞同,帮助他们从混乱中挣脱出来。于是他们也都零散地跟着答道:“是啊,谁能治病,谁就厉害。” 昆就逗他们说:“四娘也病了,但现在好了大半了,你们都能瞧出来吧?那壶也病过了,四娘也病过了,但是四娘就能捏着壶的脖子收拾了,这说明四娘厉害啊!” 这时有转过弯的追随者说:“不对!壶说拜他的黑皮子仙就能治病,但四娘没说!四娘病好了却不告诉大家怎么治好的,这……这是自私!我不跟他一块!你让四娘出来,跟大家说说她是怎么好的!说了就证明她不是自私人!” “是啊!是啊!四娘既然好了,就跟大伙说说怎么好的吧!要用她的法子也能治好病,我就信她厉害!” 壶的追随者毫不犹豫地将壶被拽进去的事情丢在脑后,管他到底谁厉害呢,当然是治病最要紧!管你要吃的喝的也罢,你要做什么都行,先把病给治了就行。 其他的病人们听了也赶紧说:“是啊,让四娘说说怎么治好的吧,能治好病她就是最厉害!” 昆一怔,恨恨道:“你们倒是鸡贼!” 但是除此之外他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万一明天自己也得病了呢?帮众们闻言也都心动,不做声地交换着眼神,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得病不是? 里边四娘揪着壶直拖到院中才松手,那半疯的家伙立刻如得新生般剧烈地大口喘气,还不忘用两手护了脖子。他双脚交替着蹬着地后退,好努力使得自己离四娘更远些,却弄得自己身上沾了更多的尘土。 四娘也在喘气,既然现在屋里就两人,她索性就将口罩拉下到脖子上。走过来后又踢了踢壶的脚,惊得他立刻缩成一团。 四娘见状一笑,喘着气问道:“你这……野鼠,竟敢让我……给你跪下。还知道把腿……岔起来,你是真疯……还是假傻?” 壶只当听不见,毫不理睬四娘的问话,将双手合什在胸前激烈地抖动着,嘴里还念念有词道:“黑皮子仙救我!黑皮子仙快救我!黑皮子仙降下仙法劈了这婆娘!黑皮子仙……” 四娘眼一眯,拎过半桶水想泼他一身,但又放下。还是觉得有些过了,秋凉病未好,真要泼湿了身子,他的小命就能去了七八成。又抄过个柴火棍子,但又怕自己收不住手,所以干脆就骑在壶的身上,然后左右开弓地扇起了巴掌。 那壶也不是意志有多坚定之人,扇了几下见求不来黑皮子仙,当即便放声大哭起来,倒是臊得四娘不好意思地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起身后她听到酒肆外众人正在齐声说着什么,隐约听到提及了“四娘”和“治病”这两个词,自然想要看看有什么事情。于是她便放任壶在院中痛哭,先拉上了口罩,然后才一转身,经厨房走前堂来到了酒肆门口。 众病人见她出来了,赶紧纷纷上前几步,惶然求道:“四娘!可算是出来了!你怎么好的啊,四娘!告诉我们吧,救救大家伙吧!” 四娘一瞪眼,叱道:“叫唤什么?你们这些扒墙头的藤草,有风无风都是弯着腰。你们以为我叫你们来干什么?嗯?呿!呿!都退后!莫脏了我的店!” 几句话先将这些人喝住后,她才不急不忙地走到路当中。心里却奇了怪了:“我能治病?我怎么不知道?他们这是也跟着壶一起疯了么?”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也知道群之所急也正是大可利用的地方,所以还是脑筋努力地向相关方向急转。她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王涛照顾她时的细节:“给我吃的那粒药丸真能治病,不是一般巫师蒙事的东西!” 心中明白归明白,但不能就在此时此刻让王涛来治病,众人所希望的不管是什么,都要首先满足了他们再说,至少是要先让他们以为自己被满足了。 想到这里,四娘于是就现场胡柴起来:“你们身体是发烫的吧?我也是。是不是觉得凉?这就对了,因为身体烫么。头也发烫是不是?这可是不行的!” 有被搅得云里雾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就干脆地打断她说道:“就说怎么治病吧!” 病人们和帮众闻听这句话实在,于是都一起对着四娘点点头,意思是别磨叽了,赶紧捞干的! 四娘也急,她是真没啥主意,就是使劲回忆王涛所做的事情,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穿暖和,头要冷敷,多喝热水!” 说出来后就畅快多了,她趁着众人还在茫然,便赶紧继续圆道:“身体发烫不打紧,大家干活累了也会发烫,所以穿暖和就能舒服了。发烫了要出汗,汗出多了就口渴,所以要多喝热水,解渴又舒服。但是头发烫就不行了,这人脑袋一热啊就会犯傻,壶的下场都看见了吧?” 大家赶紧点点头,表示都看到了,被你打得现在还窝在后院里头哭着哩。 四娘笑着指着后院,说:“什么黑皮子仙?以前听都没听过的玩意,怎么这壶一烧糊涂了就突然蹦了出来?这么厉害的病以前就没见过!这黑皮子仙也是!先有了病,后冒出来黑皮子仙,你们就不想想么?” 第51章 赶走神棍好忽悠 还有人强辩:“那他不是好了么?” “这样子叫好了?你想好成这样子?他这叫疯了!好人能是这副德行?”说完,四娘几步又回到后院,又将簌簌发抖的壶拖出来丢在地上。 指着他说:“我几巴掌就抽得他再不敢胡说八道了!什么样的仙精河神会怕巴掌?他的温病怎么好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心病是好了一半了!他要是再胡说些什么黑皮子仙的,无非就是又犯病了,老娘这里可有的是药!”说着伸出了巴掌晃了晃。 壶本来被丢在地上,只管用牙齿细细咬着手指甲,用力闭着眼睛不敢再发一言。等听到四娘提到黑皮子仙时立刻就浑身一颤,然后睁眼循声望去,却见到四娘五指撑开的巴掌正在他眼前正反面地晃悠。 当时他就捂住脸惨叫声“娘啊!”,然后急急地从地上爬起身,不管不顾地逃回家去了。 北城帮众见此自然放声哄笑,那堆病人们则是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个先好过来的人疯疯癫癫地跑远了。彷佛连他们好起来的希望也带走了一部分似地。 但没过一会他们就用更加热切的目光看着四娘。 这位可也是熬过来的,而且不疯不癫心明眼亮,更能单手拎着脖子把人给抽哭的!并且还不需要祭品拜祭什么黑皮子仙,还给发熟肉吃!这是好人!是大好人啊! 四娘双手环抱在前,得意地目送那壶逃窜的身影,彷佛又重温起自己一次次街头无双胜利后的得意。她默默地在心中祝祷着:“吃香!喝辣!揍混蛋!人生就是要这么痛快啊!阿父,阿母,列位先祖!保佑四娘能永远享受这些吧,今晚就为诸位奉上蘸酱煮肉!” 当然,祭品供奉完后就找金头一起吃掉。 收拾了干扰因素之后,她又回身打量起这些由帮众招来的病人们:因酸痛乏力佝偻着的身躯,不合时令的厚衣服,不正常的潮红病容,时不时的咳嗽和流涕,还有因忧虑痛苦而挤到一起的面容。 四娘在心中想着:“手下们虽然一直在疑惑这些人的用处,但总归是因为相信我,所以还是把他们找来了。现在我就要把这些人利用起来,不在姚家选好的地方跟他们斗,这才好让他们的布置和人力都发挥不出来!” 但她在嘴上却说的是:“你们都看着我作甚?这肉不好吃么?肉既然都给你们发到手中了,那就赶快地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病人中有那些病得不重的,听这么一说也觉得在理,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正好好久没吃过肉了。 而病得重的人则是更关心治病的事情,肉到嘴边也觉无味,心愁地吃不下去。他们急道:“四娘你心善,先说说怎么治病吧。” 四娘听到这话倒觉得见了鬼了,出生到现在突然有人说自己心善,这人一定是温病太重,烧得头脑都不清楚了。可是她的帮众们却听得连连点点头,觉得他们说的是理所当然。 四娘对兄弟是真仗义,他们相处多年是都见过的。且不说远的,就是最近还安排了人手去救出了在暗河里走失的黍,事后还找来巫师给他招魂,更是还拨发下了黍肉好让其安心将养,这些还不够好么? 而且帮中之人能常带着肉回去,同家人一起分享还是最近才有的事,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真是家中的顶梁柱。这一切都要托四娘开拓出来的商路,这些肉食也是四娘不辞辛苦危险,亲自带着人跑商换来的。 我们凭本事辛辛苦苦地走私漏税,暗通外邦才吃到嘴的肉,容易么?真不容易! 谁给我们吃肉,谁就是好人,善人!谁要不让我们吃肉,谁就是坏蛋!就这么简单! “善人应该是个好词吧?”四娘挠着头想,然后对他们说:“先吃,先吃,啊。” 她突然反应过来,说:“怎么没告诉你们怎么治病了,刚才不是说了吗?身暖,头凉,喝热水!” 有人还是有点小疑虑,就问:“不要祭品、拜祭和念谁的好?” 四娘干脆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要还听信壶那狂夫野鼠的疯话,你就去找他,去找!我根本就不拦。你说的那些我也不懂,除了父母先祖和白首山,我谁也没供奉拜祭过! 本来呢,你们关起门来是拜老鼠还是拜枭鸟都不关我的事情,可现在你们在这里吃的肉都是我管的,你们就算真要念谁的好,难到不该是我吗?” 一个人唆着手指头上的油脂,接茬说:“我病了以后舅舅就来过,还给了我一袋黍呢。我念他的好。” 昆就不乐意了,就没见过这么接话茬的,他就对那人呵斥道:“吃黍的时候念给黍的人的好处,吃肉的时候自然当念着给肉的人的好处,现在你吃谁的肉?” 那人缩了缩,小声地答道:“我吃四娘的肉”话是实话,可这话听得在场之人都觉得有些别扭,真要放在平常肯定就以为对方是在故意占便宜了。 不过帮众们都想着四娘叫这些人来此是有事的,也不好真就现在出手教训这个混人。这个小过节且记下了,他们是真心祝福这个浑货熬过病来,等眼下的事情过去了再收拾他不迟。 四娘心想再这么七拉八扯的什么事都干不了了,于是再拍拍手,等吸引过来大家注意后又说:“这人呐,得有吃喝才能活,还该暖和的时候暖和,该冷的时候冷。这个病呢,就是让人不正常了,只能躺在床上发汗才叫病嘛……” 下面又有病人插话:“我家没床……是不是就不算病了?” 四娘不满了,斥道:“别人说话呢,你随便插言算什么事?真正无礼!没床你也得躺着发汗是不是?木床是床,草床就不是床了么?我刚才说到哪了? 嗯……发病!要暖和,还要吃喝。暖和大家穿厚些就行,但还得给额头擦水免得烧糊涂了。但这个吃喝嘛……喝的总能从井中打水,然后烧热了喝,但吃的我就没办法了,我是做了些买卖有肉给大家吃,但却变不出来粮啊。” 第52章 气势急转 他们感觉到现在不再是以众临寡,而那个墙上的老者也不再仅仅是一个人,当他扶墙而怒喝之时,便是代表的整个姚家! 此时他们竟都觉得自己是在以单独的个人在面对姚家这个庞大的家族似的,心惊胆颤之下竟是齐齐退去了五六步,姚家宅门前立刻为之一清! 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再是气势汹汹,威势慑人的群氓,而是在一喝之下顿时心念瓦解,解体散落成了一个个全身酸痛乏力,可怜乞命的孤苦畏寒病人。 那长者见内外气机竟因他一嗓子而顷然倒转,本也是觉得诧异的,不过偷眼瞧得扒上墙的家中后生都纷纷作咋舌惊叹状,自己彷佛又找回了当年仗剑行四方时力足气盛的感觉。 只是他在暗暗得意之下也没失了谨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是身经百战了,这样的乌合之众他见得多了,比之更甚的匪盗乱军也是见过的,他亦曾与之谈笑自如,应对有方,哪还不知趁胜追击之理? 他再次细细地扫视了一遍墙下的众人,暗自相中了个神色慌张,面露怯懦之色的少年。于是就挺身撑臂,并二指对着那少年喝道:“娃娃,你且过来!别闪躲,过来说话!来啊!” 此言一出,那些没被选中的人都齐齐地舒了口气,皆暗自庆幸眼下不是自己被选中。他们连忙赶紧小步退开了几步,好远离那个少年,生怕下一个是自己被选中问话。而退得慢的也不想太过突出,赶紧又往人群深里退。 退而又退之间,这些人竟是给那少年腾出了一个圈子,而那少年便只能孤零零地在圈中瑟瑟发抖,不知将有什么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怯懦的众人自以为得计,以为立刻卖了同伴便可暂避掉追究,却不知这正是落入了长者彀中。此刻之势已是众病人群心尽散,又陷入彼此提防的心境之中。他们此时都在心中猜忌同来之人,害怕他们会不会悄悄后退而使自己显露人前。 众人同质共行之心在长者几句话之间就被瓦解消散了。 掌握了局势的长者面露着温和的微笑,和蔼慈祥地对那惊惧中的少年劝道:“娃娃,过来嘛,来说说是谁教你们来的啊?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啊?” 闻听这温厚之询问,墙内外之人皆想起了当年自己犯错后长辈们背藏荆条,温言问询时的和善面庞。两边之人俱都是齐齐地一震,继而背脊一条凉线直贯后脑,手心却不由自主地发热多汗起来。 那怯懦少年原本在被他召唤时就惊得脑中空白一片,已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不料这长者经验太丰富,诱供之术竟是用力过猛,反激得这少年浑身一颤,面色苍白下汗出透衣,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簌簌颤抖了一会之后竟凄厉地大叫了一声,将在场诸人都吓了一跳之后便转身钻入小巷跑了,左转右转之后更是不见踪影。 那长者情急下连连大喊:“哪里跑!你能跑到哪里?!站住!你给我站住!” 那少年慌张之下虽然失去了理智,并不再理会他,几下就消失在来时的小巷中了,而且这个样子本来也已引得其他人要伺机散去的。可是也算错有错着,这些怯懦之人的理智还在,他们却都在长者的连声急喝之下被吓得止住了脚步,没敢跑成。 祸兮福兮。 长者见这些人已是比群羊更好打理了,索性下令让开了大门,再命前院的丁壮持械出门排两层站好。虽然人数上是他这边的丁壮少些,但他们在阵型上轻松便将对方牢牢地围住,在气势上更是骇得一众病弱不敢言语。 长者将一手放松地搭在腰间束带上,对着这些冲撞府邸之人淡淡地说:“蹲下!” 列阵的丁壮们便也齐齐地大喊着助了一声:“蹲下!” 惴惴不安的众人立刻听话地就地蹲下了,如此形势已是任人宰割之势。 长者这才缓缓下了梯子,吩咐亲近子弟告与族长知道:“就说门外群丑俱已被震慑,现都在儿郎们的看管之下不敢妄动,宅内请安心!” 报了平安之后他便迈步跨出院门,审视起这些人来。观诸人面色,有沮丧灰心之态,有惊惧不安之相,有疲惫劳苦之色,有担忧哀怨之情。 长者疑惑地问:“我观你们来此并无恶意,斥喝之下也知自身所为非常,责问之下也知羞愧闪避。那你们来这里砸门是做什么?疫病危危,你们聚集起来就不怕得病么?” 他不问还好,这话问出来后却引得蹲伏人群中发出数声苦笑。长者见已被压制的人群竟还如此不敬,不由微微变色弯腰问道:“刚刚还说你们知羞,现在却又是在笑些什么?” 一胆大的回道:“疫病危危,那该怕的就应该是你们啊,我们都是得了病的。” 这一回答便如晴天霹雳一般,激得在场的长者及丁壮们透心凉!颤颤中那里还顾得上讯问看押,这次轮到姚家众人齐齐后退了三四步。 就连那正弯腰讯问的长者也被吓得就地后转,同时赶紧举手以袖掩面,好远离这些病晦之客。他在心中怒吼道:“老夫可还没有活够呐!” 等远离再远离了些之后,那长者才从急促的呼吸中镇定下来。他心念一转:“不对!这肯定是假的,得病的都该躲在家中才是,他们真要得病了出来作甚?这人如此说,莫不是在诈我?” 此时持棍丁壮围成的阵势自己竟然退让了,气势自然随之大减,在这此消彼长之间,蹲伏的病人们也不敢置信地纷纷站了起来。 而刚才那答话之人也正为自己一句话带来的变化而感到惊奇,彷佛口中正含着什么神秘的力量一般,张嘴间就将这么多的威猛之人吓退了数步。 他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他前方的那些持械丁壮们便立刻如同见到毒蛇一般地也齐齐后退了两步,而且彼此间靠的更紧了,似在以为靠着互相借力借胆便能挡住病妖一般。 第53章 控制局势 姚锦实刚才还在因麻的悲惨过往中震惊。当麻冲过来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察到了一团影子贴近。手中的棍子也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软软晃了一下,这并不是由于心软,更像是反应不及下的肌肉抽动所致。 下一刻他就感到自己的腿被抱住了,而当他的目光向下看去时,还根本无法理解为何这悲惨的女人要抱住自己。哪怕是他的大腿在被牙齿深深切入时,也头脑空白地只能做简单的思考:“吃?她在吃?人能吃人么?在吃我?为什么是我?” 所有人都在惊讶,眼前这么一个瘦弱的断腿女人竟敢作出这样不顾一切的疯狂举动,而这一切都进行地太快了。在电光火石般的一息之间就在大家的眼皮子下发生了。 短时间内就连遭到攻击的姚锦实也都还来不及感到疼痛,这个绝大部分人都慢了半拍的状态仅仅存在于一息这么短的时间隔隙里。 很快,该做出反应的都立刻做出了各自的反应。 最先作出动作的当然就是被咬了大腿的姚锦实,巨大的疼痛之感终于冲入了他的闹钟,疼得他就是脑仁都觉得一木。使得他不仅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长棍,就连浑身都感到发软,以至于都没法站立了。 他左手努力地推拒着麻的脸额,右手则是在本能的指引下向其面部不停地猛击。不管是鼻子还是眼眶,在剧痛的趋势下只是机械地挥拳,就在他带着麻一起跌倒在地时,才终于将这陷入疯狂的女人打晕。 疼痛带来的慌张,及面对非人般的可怕行为而产生的恐惧使得姚锦实不可自控地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惊恐之中。这时的他愿意付出一切努力以使自己赶紧地远离这个威胁。 所以当他侧身倒在了地上之后,双脚还仍然在无意识地轮番地蹬踏着,以期将这单薄的女人踹离自己的身边。同样他也并不在意踹到了那里,只管盲目地做着残酷而有力的踹击。 在阵中列于他左右之人都彼此是的亲族兼友人,而且一人遇袭,左右当合力相据本就是列阵的要义。所以见他受到了攻击,自然就立刻予以凶猛的还击,数根长棍立刻便毫不留情地朝麻的身上抽打戳刺了过去。 麻的两个熟人本是惊惶失措地跪坐在她的身边,在她发狂地冲击撕咬之时也只能惊讶地捂住了嘴,而此刻见其既然被踹开滚落在了自己的身前,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救援,想将其拉出棍击范围。 但此时惊慌紧张之下的丁壮们并不去理会她们的想法,而是一律将意图靠近的外人统统都视作敌对者,所以只以为是又来了两个要进行恶意攻击的凶徒。 离她们最近的四人都依阵法进前一步,既不多进一步以免脱离阵势,也不少进半步使得自己不足以发动攻击。正好是将棍梢伸到了能够抽打到这两个目标的距离,然后他们便举棍,噼里啪啦地兜头就打。 这几人进前一步,自然就将姚锦实护进了阵中,于是立刻有身侧的弟兄跟进半步以护住他们的侧翼。阵后的弟兄们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将其连抬带扯地拖回到院内。 姚锦实在身不由己地倒退中终于稍稍地冷静了些。他满脸茫然地看着被他打晕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麻,既有不解也有恐惧。而他的心中更是乱成了一团乱麻,他心中混乱地想着:“我是同情你们的啊!也是同情你的啊!我做了什么么要挨你的咬?我什么也没做,为何要袭击我!?“ 在这番混乱之中,丁壮们看到的是己方受到了恶意的攻击,并又有二人意图冲击阵型;病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女人被他们欺负得打断了腿,然后在被打晕后还连同着另两个女人一起,被这些个壮汉们用长棍死命地抽打。 离得远的病人们只顾着惊慌地叫喊着:“干什么!干什么!住手!打人啦!住手!”但他们却慑于戳指在自己前方的棍棒而不敢稍有妄动。 离得近的病人见麻既然已经深陷在了棍阵之中,而且她也是主动攻击的,所以并没有人特别的同情她。但众人想着起码可以先把这两个被无辜地牵连进去,以至于遭遇不幸的女人捞出来吧。 有几人伸手想要将被牵连之人给拉扯出来,岂料刚一伸手便又引发气机,使得对面棍阵的队形再次前移,将这几个并未想要攻击的人一起劈头便打。 “嗨!嗨!住手!嗨!”被打的人立刻就不满地喊了起来。他们并非是女子,而且也都是站着的,所以没有立刻就被打倒在地,自然就引发了反抗。 他们或是挥手拨开了棍子,或是探手把攥住了棍梢,好使自己不受伤害。然而此举更只能是引发了整个横阵自发地前移进行狠辣的攻击。 阵线一前移,普遍感受到威胁的病人们便一边用胳膊拨挡着棍子后退,一边高声呼救起来:“你们!你们没完了!?再打出人命啦!杀人啦!姚家杀人啦!” 丁壮之中有自己的棍子被几人合力快要夺了去的,在气急心切之下干脆就弃了棍子,徒手上去挥拳便打,想要夺回棍棒。 也有病人力需体弱,所以并不敢上前硬拼,但他们实在憎恨自身所遭受到的暴力,便边快步地后退,边朝丁壮们吐着唾沫。 打不过你干嘛要跟你打?但一定得恶心你! 那长者一看这状况就知道要坏事,出来是列阵只为了威吓住来人,好探查混乱的原因的。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闹出冲突来他也并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可要是出了人命,到时候他可是在此负责的第一人,到时有神秘追究也只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于是赶忙连声急呼道:“列阵!撤步列阵!” 伸手还扯过了自己身边的亲随,命他们跟着一起高声呼喊。那丁壮们平时便是常受训的,就算是在冬日合练时也都是佼佼者,于阵中的纪律也算是尚可。 所以他们在得令之后便立刻停止了前进。 第54章 绝望之心 散乱的队伍先是一起原地踏步三下,之后才缓慢地撤步后退。而且他们在后退之中还自发地重新校准彼此的位置,当后退回进攻位置之时,他们已经恢复成了两排横阵。 姚家主动地后退了,虽然病人们仍然是义愤漫胸,但却也知道列好阵的队伍更是可怕,于是俱都彼此约束着,没有冲动地追上去继续纠缠。 那长者在阵后见到情势稍缓,便开始构想如何收尾的事情了。如果一定要防止冲突的过错被扣在自己的头上,他最先想到的办法就是先告对方一状,于是就命人将刚刚拖进去的伤者抬了出来。 他对病人们的叱骂声充耳不闻,而是指着姚锦实的伤口向病人们展示,然后高声地喝问:“这疯女人是谁家的?!竟然冲上来咬人,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莫不是被狼妖附身了! 我念尔等都是病人,体虚命弱,好好的同你们说话,却不料你们中竟混入了如此妖妇!你们这些人中还有谁是妖邪附体的?找出来便立刻打死,再钉到青木的树顶上,为我河青城除害!” 这等狠话一出,配合着他凶恶的表情,立刻就震慑得一众病人们再不敢言语,唯恐自己被泼上妖邪附体的脏水。 随后他命人不必去理会那两个被打的女人,单将那冲阵咬人的女人押在门口。然后一面命人去关了前院同内院的大门,并隔着墙告知内院,前院人等已是近距离接触了病患,将进行自我隔离。一面命人去公门,要指控这女子身中邪祟,竟于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食人! 院外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后面,得知竟然有亲族不幸地接触到了病人,而他们为了不祸害族人,主动进行了自我隔离。 族中青壮闻听了无不义愤填膺,而女子们忍着泪水奉命将宅内再次地扫洒洗擦了一遍,至于族里说了算的老人们则是在讨论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病魔竟然距离姚家如此之近了,如今就只隔了一个院墙。现在他们已经联合对族内发下了严令,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要戴着口罩,尤其是住在临近前院之处的。 “老祖,前院的眷属们都未同出去的接触过,几位家长和管事都一起请求,起码将她们先撤进来。”传令的族人拱手禀报。 老族长听了之后便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嗯,知道了,就这样吧。把前院的眷属们先撤下来,然后再让那些孩儿们回家吧。 他们这阵子就住在前院里,吃好喝好,哪里也不许去。其他人也不许去前院,这个一会就要知会各处知晓。还有什么事么?” “是,去公门告状的人回来了,回事说公门并不开门,对外都一概称是有要务处理,所以暂不理事。咱家在公门中的也没有传出消息来。” 族长狠狠用竹杖敲了下地,不满地骂道:“哼!没担当的竖子!” 他也知这倒是冯潮掌管公门后的一贯作风,遇事推脱让避,静观后果而再行对策。虽说若是平时这么做只是推卸避让麻烦,但在此时还如此便真真着实可恶了! 不就是巴不得让我姚家挑头么?我偏就不遂你的意,我就忍了!你能怎样? 前门那里的姚家丁壮如今都退回了前院。 他们现在虽然都很不满,但也并不愿去接触那些病人们。所以就干脆敞开了大门,持棍坐在院内。并下定了狠心,再有人敢闯门就直接打死,绝不手软! 病人们吃了棍子之后也算是吃了教训,所以再不敢靠近姚家大门,免得病没治好还得挨顿打。 可是不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福气该如何求得,光说在粮食这个事情上他们是真没辙了。四娘那里已经明说再没有吃的了,所以肚子这个事情就只能指望着这边。 患病之后他们便无活可做了,只能将仅有的粮食按最低程度分成小份进食,就算是这样也只剩下不过数日可吃的。如果自己吃不饱,身体自然就会发虚,而病魔就会愈发嚣张地吸食他们的生命。 照这样的状况发展下去,自己就算是回家没多久也只不过是个死,恐怕到时臭了数日都无人敢来收尸,还不如就聚在这里待死,这姚家总不会放任门前一片都是横尸吧? 于是他们就互相地扶了,蹒跚地走到街的另一边靠着墙坐下来。眼中无神地远远瞅着姚家的长墙和高台,这大宅之上的蓝色天空,以及被绳子拴在他们家门口的麻。 麻此时已然是醒了。 狂怒和生无可恋所造成的麻醉也许能一时屏蔽掉躯体的疼痛,并助其发起疯狂而不计后果的攻击,但不可能永远都让她远离痛苦。 在之前的混乱之中,她浑身的骨头被棍子毫不留情地打断打粉碎了不少,无数的碎骨刺入了肌肉和许多柔软的身体组织之中。所以现在并不是疼痛在折磨着她,而是她的意识就浸泡在各处传来的疼痛之中。 “呃……呃……啊……”现在她就一直瘫在那里,无意识地发出跑调的悲吟,就如同一只伤得飞不起来的蝉,在这时日无多的秋日里为自己做着即将毁灭的挽歌。 她试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来减缓痛苦,于是心中就立刻充斥进了各种的回忆。缺少喜乐的身世首先涌了上来,毕竟它们占了九成,但这些乏味的经历自然是最先被丢回记忆之池的。 痛失亲人的哀伤现在一定正盘绕在自己的头上不停地唠叨。因自己无力把握命运,转而去憎恨幸福者的可悲也说着自怨自艾的话语,它在试图拽着折断的的双腿沉入污潭。 因这憎恨而充斥于胸的愤怒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本来还该有恐惧的,那些让她颤抖不已,必须睁大眼睛去躲避的灾厄们在哪里呢?过往及现在一直折磨她的饥饿怎么没有来捏疼她的肠胃了? 使人酸乏无力,数日间便已夺去多人性命的疫疾为何不再是她觉得寒冷了?遍体的伤痛为何不再如同火焰般舔舐着她骨头碎裂的地方了? 恐惧些什么呢?这些值得恐惧的东西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第55章 丢金牛 是的,这些都是大家该知道的事实,我们北城帮说的都是事实。至于事实的另一部分?关我什么事?我就不想说咋的了?如今开开心心地传就是了,他们之前不也到处说我们的事情么?他们不也把大实话的一部分说得挺畅快的嘛! 所以这些帮众们在传这些话的时候,就偶尔会瞥眼瞅向西城的那处所在,并在心中暗暗高兴道:“你们可就坐在家里看着吧!你们也有今天!” 名声这东西擦干净不容易,要泼上脏水却是容易的。四娘此举一为败坏姚家名声,使他们成为人尽皆知的染病之家。 所以只不过是部分人接触了病人,便要极尽渲染之能事,让人们觉得他们已经全宅染病。只是因遇袭而反击,便要到处悲切地讲述那女人的可怜,还有健和芝的可爱,彷佛是他们亲眼见证过她们一家的过往似地。 另一个便是要让人都产生姚家也是不可接触的感觉。 而且属于是那种靠近就会得病,说话便会腹痛,瞪眼就能怀孕的不洁之家。若真的达到了这样的效果,他们还能照常与人合作,并到各处买卖粮畜么? 你们不让北城帮做买卖,难道你们以为自己却能轻松?抡起棍棒的时候很痛快,挨棍棒收拾的时候也请痛快地笑纳吧! 传了闲话回到酒肆里的帮众们嘻嘻哈哈地谈笑着,但他们依然还是戴着口罩,而且彼此间也坐得有数步远。 得意之时四娘也不许他们忘形,特意的严令之下,帮众们也知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也就无人不满。本该赏下的酒肉就不一起聚餐了,而是让他们各自领了,等回去了再同家小们分享。 金头与四娘则是坐在后院屋中吃喝。他们的病都还未全好,所以也就不好到前面同弟兄们多接触,就只好在后院闲聊和谋划,这也算是打发时间的方式。 金头抿了一口酒,问起西城那边的事情:“那个麻,她……” 四娘赶忙拦住话头道:“不是我,要知道她有这股疯劲,我当然是卖给她个匕首啊!” “卖?你这……这有点……” 四娘见他不忍的样子就不乐意了,轻拍了下桌子说道:“当然是卖!凭啥白给?没谁撺掇都要去拼命,当然就更愿意出价买利器了。难不成你当北边那些放牧的买咱的金刀金剑是为了劈柴修指甲么?” 她嘬了口酒,然后又说:“再说了,你也只是不忍心我要给她卖匕首,但没有不忍心去给她匕首不是?用了匕首就容易出人命,到时必死无疑。她那点破家当与其便宜了姚家,被他们收了去抵命,还不如拿来我这里换个匕首。” 金头想了想点点头,便拿块肉嚼了。他的怜悯的确没多大意思,既然都要一次性地利用人家了,还不如吃光榨净,不给对头留丁点好处。 吃着热乎乎的肉,就让他想起了停下来的买卖,于是问道:“我们之前被泼了脏水,那现在也算是抹黑他们了。但我们自己还没洗干净呢。这收粮一时半会也整不了了,那就只能往那边卖金剑了吧?可你又说咱爹托梦了说不许,咱还能有啥办法么?” 四娘点点头,说:“这我都想过,寻些勺、杯、匕首这类小玩意吧,都要金的,他们稀罕金的,就给他们金的。我还曾想过把金熔了做成箭头来的,虽然这东西他们肯定会喜欢,可他们都是用弓箭的,若真是让他们得了去可就是太可怕了?” “要不拿些黄金给他们得了,我看颜色差不多,也没啥用处。” 四娘用指头戳着他的额头叱道:“呸!可把你聪明的,你也知道没啥用处,他们就会傻傻的愿意接受么?黄金这种软货除了给金器贴了防绿锈还有什么用处?哪有金器结实坚固好用? 再说了,现在咱们能宽裕很多都是因为跟那边常走动,要是跟那边坏了咱的名声,以后还要不要做买卖了?咱以后要到哪里去才能找到给这么点金器就能换来那么多牲口的地方?” 连提几个事都被驳得说不出话来,而且仔细想想还真是自己思虑不足,这就更令人气恼了。就不该收那个匠人的好处为他说话!他的破店子里整那么多黄金存着做什么?都穷得只剩黄金了还不老老实实去耕田。 据传曾有小偷去他家偷盗,发现什么有价值的都没有后,就气得把他提起来揍了一顿,说没见过这么穷的人。这一定是真的! 这么想着,金头就气得从怀中掏出那匠人送的黄金牛犊,然后看也不看地丢到院子里。 四娘看了他如此做,便知刚刚金头为何会建议用黄金作交换了,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从小到大十几年,彼此之间都是想到啥就说啥,倒是懒得作伪。 王涛正靠坐在院中小睡,这是为了弥补自己连日来都在晚上跑到那处建筑里忙活所欠下的睡眠。暖暖的秋日阳光晒在身上,使得他感到非常的温暖和放松。 “咚。” 一个不轻的东西就落在不远的地方,似乎是从屋中扔出来的,引得他便闻声看去,模样上看去应该是个丑乎乎的金色小牛。 自从自己带来的红票子都没人认账之后,王涛就逐渐地察觉了这里的种种不同。 虽然在这里住了这些日子都是由那女人管吃管喝,所以他暂时并没有花钱的需求。但是长期在货币社会里养成的消费习惯使他觉得不安,所以对于获得硬通货有着近乎本能的饥渴感。 他眼中看到的是一只丑的可笑的金属小牛,心里想到的却是这样大小的铜器也是有很大购买力的。于是赶紧伸过手,将其一把抄在手中,然后才抬眼去看抛过来的方向。 正看到屋里的那个壮女人的跟班正瞅着这里,于是王涛就赶紧举着捡到的小牛对那人示意。 金头正生着气,见状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表示自己不要了,丢掉!然后就坐了下来继续啃肉。这动作太好理解了,王涛感到运气不错,就立刻将小牛攥在了手中。 第56章 愧疚之心 “今天一定是发薪日!”乐得他将这小牛把玩了几下后就抛起来又接住,再入手时却是一沉,他这才察觉到,这可不是平时接触过的重量!起码得重两倍! 于是他赶忙又拿在手中颠了颠,估计着大致的体积,细细地感觉着重量。这可真比同等体积的铜器要重得多!王涛在这边做饭时可都用的是铜菜刀和铜锅,至于是不是纯的就没那个能耐知道了,想来以这里的水平也做不出纯铜的东西来。 不过重点是:又黄又比铜重得多的金属,除了黄金还有什么呢?想到这里他就激动起来:“这……这里都是用黄金发薪水的么?” 于是赶紧就用牙咬了一下,有牙印!再握着小牛在陶器上面划了一下,是金色划痕!这可不就是黄金么?乐得他不住地赞美:“这个东家够大方,拿小半个拳头大的黄金发工资!” 四娘在屋里听到那王涛发出了快乐的笑声,这可是相识后第一次听到王涛开心地笑!于是引得她就探头从窗户看过去,却是看到那人正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头刚丢掉黄金牛犊,还用手深情地抚摸着。 她不由得叹口气,都是自己强人所难啊,这个没法回家乡的人终于是疯了! 对着块破黄金都能笑出来的,这可得出多少粮食和肉才能请巫师把他的魂叫回来啊?不过既然他看着黄金就能心情好,那就让他开心好了,心情愉快之下说不定那天就正常了呢? 听着王涛这诡异的笑声,她又想起了刚刚在姚家门口,那瘦小而虚弱的麻也在奇怪地笑着。那个女人的声音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不自在。她那么快跑回来找金头喝酒吃肉,未尝没有想要远离那女人的念头。 “呸!愧疚就愧疚!骗自己算个什么意思?!”她突然就不再吃喝了,而是正视着自己的本心。 “啪!啪!啪!”四娘不紧不慢地在自己腿上拍了三下。 这是在自责,她深感坐在院中的这个男的和躺在西城的那个女人的笑声都让她坐卧不宁,这两人都是因为她而变成这样的。 如果笑声也可以是这么凄惨的,那吃什么肉喝什么酒也不会觉得香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黑棍和卫那俩混蛋也是笑得这么惨的话,那到时候却是一定要配了好酒好肉来听的。 那个奇怪的黑门关上了,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所以送王涛回家这个事情她实在是没辙。但麻现在就躺在那里,自己也略懂如何接骨,也知道些简单的外伤疗法,再放她在那里不管就说不过去了! 金头见她拍腿皱着眉,就关心地问:“咋了?酒烧心了?” “哦……是挺烧心的,我出去转转。”四娘晃着站起来,寻了鞋穿上,又扎紧了衣服,便推门出院,然后直取道往西城而去。 “噔噔噔”地一路小跑,以她的脚力转眼间就接近了地方。出了小巷之后,先入眼的便是斜对面趴卧在地上的麻,从四娘这里看去她已经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麻就被拖着放在姚家大门边上,宅门里一群戴了口罩的青壮持棍盘坐着,随时能奉命行事的样子。 那群病人则是还聚在街边的墙下坐躺着,晒着太阳也能让他们觉得舒服些。 更远处的街角还有些戴了口罩的人在远远望着这边,指指点点地小声交谈着,大概是些听说了这里的事情后,就闻讯过来看看的闲人。 四娘迈步靠近了姚家门前,持棍盘坐在地的一众丁壮们立刻纷纷翻身跃起,将棍头斜举了对准她。这可是北城狂婆马四娘!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姚家人之前便见了她前来给病人们送热水,哪里还不知道此事的后面必然有她的影子?如今见她竟然快步地靠了过来,所以各个心中都无不在提心戒备起来,生怕她又要对这里实施些什么阴谋。 四娘并没有理会门内之人,只顾走到了麻的身边蹲下。先探手取了她瘫软的右臂搭在自己的右肩上,再用双手将她瘦小的身躯横抱了,然后站起来转身便要离开。 得报而至的长者此时正看到四娘转身,就忙在院中喝道:“放肆!把人放下!” 四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虽然是个老者,却是个生面孔,不过脸盆倒像是姚家人的,难道是远房的亲戚?便随便地问道:“你谁啊。”手中却并没有将昏迷的麻再放下的意思。 见她如此无礼不驯,那长者便不高兴了,但还是压下不满,环抱了双臂傲然高声答道:“老夫姚海!” 四娘听名字便想起老爹曾提起的姚家一个牛人。这姚海据说在少年时便是聪明伶俐,但也在家人放纵下胡作非为,要是论胡闹程度竟然还是在自己之上的。 不过既然他特别能惹祸,所以终于是被从前的国人们商议着放逐了,就连当时的姚家都没保住他。可是命硬如他怎会被这点小坎给难住?所以到处浪荡天涯几十年竟然都一直没死,而且还能在老了之后才回到河青城。 而如今那些放逐他的人都死了,他却还常在外活蹦乱跳地给姚家办事。只是因为闲不住,不肯安坐家中受小辈们供养罢了。 这个人是有本事有见识的,更是他老爹提过千万不可招惹的主。 万一惹火了不说寻常人能不能打得过,就说要是打得过却没能弄死,惹出多年游侠儿的杀心真火来那也是万万不可,巨虎卧于林就不要再行招惹了。 这等惯于浪荡之人已是想落叶归根,若是逼急了也不敢说会不会做出趁夜灭门再远遁千里的事情来。到时候的结果也是谁都没办法的。 四娘不欲与其交锋,只想带着麻赶紧走,所以就简单地回了句:“马四娘。” 意思是你叫姚海,我叫马四娘,这就算认识了。此外她也再不想于此地多做言语,就转过身急急地迈步走了。 第57章 捞人 那姚海纵横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种回话的,这是真真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他一纵身就追出门去,身后的丁壮们见主事的都窜出去了,也都纷纷提棍追将出去。 四娘等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时便回头看了一眼,正瞅到白髯的姚海向她扑了过来。她心中一急便抱着麻急走两步。却感觉到衣袖被拉扯住了,然后便听到“哧啦”一声。 原来是那姚海情急之下便探手要抓她。可是在她急走之下误判了位置,所以只捞住了衣袖,却没想到这衣袖这么一下就被扯烂了。 姚海见状便红晕上脸,到不是因为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撕烂了女人家的衣服,而是羞愧于自己老迈的手脚已然是跟不上眼力了。要是早十年,他都一定能攥住这粗野女子的胳膊,定能箍得她动弹不得! 那四娘也是脸一红,就说不该犯懒,老不爱置办新衣服,旧衣服都糟坏了!她眉头一拧,嘴里却是没溜地问道:“扯烂我衣服,你这是要找我困觉么?” 姚海愣怔之下抬头,再次打量着这高大女人,只见她的双眼中露出的却是狡黠的目光。本来看她人高马大的样子,以为应该个性情直爽之人,没料到竟直接当众问出这个没羞的话来,恶心得他的眉毛不住地连连颤抖。 羞恼之下他又赶两步要伸手拉扯,心想着:“这次离得近些,一定能留下她!”而且也真就一把抓定了这壮女人的胳膊,拽得她打了一个踉跄。 马四娘被他拉扯得走脱不得,心急之下便口不择言地骂道:“老白毛,大街上便要和我困觉吗?心急成这个样睡你身后的白面后生去!” 姚海闻此秽语便怒从心头起,他冷哼一声后就咬着牙斥道:“你这样的女娃娃可是不多见,不过你这样的混蛋我见得多了,他们都没一个好下场的。快快把人放下!再在此处下跪道歉一日,我便饶了你!” 多年的游荡使他没有对女人留手的傻气,既然大家都已是敌对了,那还哪管你男女老幼的事情?也就是如今自己回到了家乡,还是要稍稍顾及下名声的,不可再做出酷烈之事来。但这却不是说他会一味地低头谦让,真若是没脑子的将他惹出真火来,那可也让不得谁! 几句话正说着时,那马四娘却是不管不顾地便要仗着蛮力向小巷里冲突,拖拽着姚海倒着步都是拽不住。眼看着后面的子弟们都半围着追了上来,自己这副勉强样子可真是不够英武伟岸的。 老人家索性松了手,改爪为掌并撤回到腰间,然后沉腰顿步蹬地,再向前追着踉跄一下的四娘小跑了两步。等追上去之后就同时由腰腹送劲,挥动着胳膊以推送着斜掌打向前方的低位。 他这是要用力挥动掌根,狠狠地去击打四娘腰眼。 四娘在踉跄中还疑惑,这老头怎么说松就松,也不带打个招呼的?奇怪地扭头时向后瞥视了一眼,看到了这老头的姿势和目光盯着所要击打的地方。 这里哪是该用力打的地方?他真想出人命么?四娘在认出这一式的厉害后,便被吓得立刻就是浑身一激灵,虚汗都被激出来了不少。 这阴损招式她也略略地学过,所以就知道该怎么用,也被教导着知道会出什么样的状况来,所以她从来都不敢真的全力使出来,生怕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可如今这一凶招竟就要对着自己发出来了,而且眼见着就要没法躲,便索性便抱着麻边往前跑边硬生生地转过身,小腹处绷紧着生受了这一侧掌猛击。 姚海沉身一送劲时便是集全身之力打击的顶点,此刻却也是自身机动之态变缓之时,所以他就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四娘转过身来的应对。此时若是再继续发招,就会使得攻击效果大打折扣,可若是要收招,却会错失了攻击机会。 姚海的心思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是下定了决心,所以狠狠地就是一掌打下。就算是效果降低也要保持击打的先机,掌力只要能打上去便能动摇对方的意志和躯体,打得多了就能积少为多,摧破对方的防御。 一步先则步步先,连环劈打之下总能趁其露出破绽之时再下狠手,必不使其逃脱! 挨了打击的四娘闷哼一声便主动地仰身弯腰下蹲,她缩起身并向后倒去,借着转身之前的势头卸了部分打击的力道,然后腰腿自然随着身子仰倒而翻到空中,乱蹬两下便使得姚海不愿再送上前来挨踢。 她缩成球般倒翻了跟头,这种状况下使得自己在头和手着地时只能将麻从怀中放开,顺势任其落在了地上。 抱着人可不适合做反击,会大大地降低灵活性的,更会使得很多招数用不出来,比如探手从怀中。 四娘在双脚刚着地的同时便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黑罐子,她紧紧攥着罐身,以单手调整成有字的那面对着前方,这是她从王涛那里讨来的秘密武器。 姚海虽然是刚刚还将她击倒,但也不得不赞叹四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果断有效的应对。不过现在看到她却又摆出这个手臂前伸的奇怪姿势时,就不知是要搞什么名堂了。 缩回去的架势才好蓄力打人,这胳膊都直挺挺地伸出来了,那还能发挥出什么力道?原来也不过是个吓坏的有点小聪明的莽妇罢了。 姚海狞笑着便踏步上前,收掌变爪地探臂前伸。这个壮女人身材匀称,正适合施展下自己多年用来擒拿锁按不驯之徒的击技,好教儿郎们都见识一番。 却不想四娘此时只是用食指用力按下,那黑色罐子的顶端便发出了“哧——”的轻响,随之喷出了锥状的白色雾气。而在那罐身上的异邦字写的是“防暴自卫喷射器”。 虽然在场之人都不晓得其意,但只有四娘才知道这个东西配东西吃是超刺激的。拿着这个在手中都觉得烫嘴。 “啊……不想再试了。” 第58章 辣眼睛 能辣嘴的自然也能辣到别的地方,她将这个使出来先要对付有威胁的目标,所以第一个中招的便是四娘感到威胁最大的姚海。 在被喷中的时候姚海还气愤地挥手,想扇开这莫名其妙的气体。不料想却突然间就感到眼鼻口咽都产生了难以描述的疼痛感,鼻涕眼泪也一下子无法控制地流淌了出来。 接下来四娘才举着罐子向两边挥动着喷过去。有那丁壮见老爷子被袭击了,立刻就举起棍棒便要砸下,却也被喷雾先一步击中了。 这些要发动进攻的人也几乎都是在呼吸间中招的,所以很快便出现了痛苦得不能自持的症状,甚至于连后面没被喷中的人在闯进未散的雾气中以后,也会很快地感到痛苦。 这些人在转眼间就倒下了一地,他们只能抱着脸部痛嚎,而无法再去拦阻她的举动。 四娘见此便得意地一笑,暗地里却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刚才的危局险些将她留在这里。这种刺激能避免最好就避免,行动之前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见到这些让她都畏惧的雾气逐渐地弥散开了,并有向她这边蔓延的趋势,所以就赶紧将黑罐塞回到了怀中,然后急忙地重新将麻抱了,然后半弯着腰碎碎地退了几步。等退出雾气范围之后她才敢站直身子。 她此时既没兴趣理会眼前的姚海等涕泪横流之人,更不屑于去收拾那些慌乱地闪躲着不敢冲进雾气中的丁壮。只是不加防备地转身,斜侧着抱了麻,不紧不慢地钻进小巷中走掉了。 那些本在墙根下晒着太阳的病人们都长大了嘴巴,几乎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场短暂但戛然而止的冲突。 他们在四娘刚要带麻走的时候也只是惊讶,直到姚海发狠要打人的时候才被惊得站了起来。然而就在他们还没下定决心是否要上去拦阻姚家不要欺负人的时候,冲突便在突然间结束了。 平时打架也有泼洒沙土的无赖招数,跟这个事情倒是略有些像,可是这个招数只能用一次。对面知道撒土之后都会用胳膊遮着脸,然后强行冲上来,并以更凶猛的招式收拾这无赖。 刚才姚家的丁壮们就是这样做的,但竟然还是意外地中招了,他们连咳带喘地很快就丧失了攻击能力。这场冲突是以一些人见过的方式发展的,但却是以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方式结束了。 病人们和远处观瞧的闲人们都惊讶地目睹了这戏剧般的一幕,他们不仅当时没看明白,事后更是只能竭力调动他们有限的见识和想象力,去揣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病人惊讶地赞叹道:“啊哟哟,那四娘可真厉害啊!拿手一指到谁,谁就疼得捂着脸没法上前,这四娘啥时候学了巫术了?” 他旁边一个人却说:“你那眼神不好就别瞎猜了,我可都看得清!四娘是手里拿着黑罐子,一股白烟从上面喷出来,然后他们就捂着脸哭了。” 更有人奇怪地发问:“你说这也奇怪了,这是什么毒烟这么厉害?而且还这么怪?一般烟都往上飘的,就这个烟却是能一道子喷过去,这玩意你们谁听说过?” “她喷的会不会是良心水?喷中谁谁就良心发现,哭得直忏悔了?” “良心水?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我觉得就是辣烟,她把毒草点着了,烧出来的毒烟都收进罐子里,喷谁谁中毒。” 听到这就有人不同意了,反驳道:“烟能收起来么?你收个给大家看看!” “呸!要不人家是马四娘呢。” “反正这马四娘必是学了巫术长本事了!她是可怜麻,才来这里救人的。不然刚刚这些人谁都动弹不得,要有坏心就能几脚统统踢翻。她之前还给咱肉吃,给发热水喝,真是好心人啊!” “我也想有个那种罐子。” “那我想有两个罐子。” “那我还想要十个哩!” 顾不得理会这些在边上嚼闲话的,害了眼鼻的姚海面红耳赤地流着鼻涕眼泪,各处难以忍受的疼痛使得他痛不欲生。风度仪态什么的完全都顾不得了,只是一个劲地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辣人液体。 他也猜到了这些定是伤人的毒烟,还不知后续会有怎样的危险,更不知道有没有毒,反正赶紧清洗掉为上。于是就忍着疼痛赶紧爬起身来,他一边忍痛强睁眼,要寻路回姚家宅院,一边高声地大喊道:“打水!去打水!用水清洗!快!快!快!” 一连喊了三个快,可见他的痛苦急躁。 出来得晚,或没敢冲入雾气中的丁壮们在得令之后就赶紧行动了起来。他们有的听了指示就赶紧跑回院中取水,有的则是搀扶起不能分辨方向的同伴们往回走。 等所有人都回院了之后还有人觉得不安心,认为此刻这里正是力量最弱的时候,可千万再不能有什么闪失了。于是就有人不等吩咐便自发地去关门上闩,动作慌张而麻利,显见是爆发了潜力。 当门闩落上之后,所有人这才稍稍地安了心。 那些病人们刚刚看着姚家丁壮们生龙活虎地冲将出来,现在又目送着丁壮们涕泪横流地爬回院中关门,全程只是围观,而并无半点参与的他们这才重新坐着躺下。 他们一肚子的不可思议,并疑惑着:这还是刚刚那些持棍列阵,让他们畏惧害怕的同一拨人么? 怎么碰上城北马四娘没几下就都被收拾地蔫吧了,那要是这样一说来,那马四娘可得多厉害? 而且四娘这么厉害的人还能有心顾着大家伙,为大家治病指方向,还救走了重伤快死的麻,可见这是个义人啊! 强大而聪慧,善良又行义,仁慈而有德,这是他们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好人啊! 北城酒肆的女主人霎时在他们的眼中蒙上了圣洁的纱巾,她的智慧和无法理解的力量是那么的奇妙,更是被他们在心中崇拜敬畏不已。 第59章 杂乱的愿望 突然有人说:“我觉得我好多了,头不那么疼了,身体也不那么酸了,力气也回来了些。” “我也觉得好多了!” “是啊,是啊,我也不那么酸疼了,头也清醒了些!” “我也是!” 察觉到变化的人激动起来,他们哭着笑着诉说着,欣喜地感受着身体的恢复。这番变化使得他们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白来这里,光坐在这么远的地方还都能沾到福气治病。这马四娘果然是指了条对路子啊! 在街角里看热闹的那些人也都看到了这些,他们本来是来这边凑一下热闹的。 人被打,就会受伤。这种事情大家都理解,但毕竟好久没见过被打得这么惨的了,具体是怎样的还比较少见,所以他们尽管是城中疫病多发也要来此见识一番。却没想到来了这里后就看到了一场好戏。 马四娘不愧是经常以一敌众还能脱身的强人,这次也不孚众望地成功脱险。 虽是数息之间便结束了攻追防走,但却是有着非常的转折,异于常情的精彩。这么多年来的无聊生活可都指着她的神奇来打发时间呢! 闲人们本来见四娘走了,也都觉得既然好戏是上演完了,那也就到了各回各家的时候了。却又听到这些病人们在激动地欢喜着什么,有那好事不畏疫疾的人大胆地凑近些听了,竟是得知这姚家门前竟是治病宝地的重大消息。 “治病?待在姚家门外就能治病?” “可不?我亲眼看见的,那些得病的又笑又跳的可欢喜了,这还能有假?若是不信你就自己去那里瞅瞅嘛!” 那质疑的人自然是不敢真凑过去证实的,那么这些病人们就的确是好转了!不然谁质疑,谁就得凑到病人堆去跟他们说话求证,万一得了病可多不划算! 病人们觉得病好些了是因为福气,但四娘却是肯定知道这些绝不是因为什么福气,就连是不是因为她化在水里的两片药也不是很确定——稀释成那样的药量也许仅比跳傩的作用稍好一些。 不过既然他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好转了,那么那些得了病还没恶化的,没得病却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病的,还有不知道有没有病但是想防病的人就没理由不来。 很多病人在得了这等重要的消息后,就纷纷搀扶着凑到了西城姚家的宅院外。 不让进就不让进吧,大家都这个无话可说,就算是自家的破屋子也是不希望别人擅进的。反正前面的这群病人都好转了些,如果不进去也能好转的话,那就还是待在外面吧。 进去了就得承人情,如果不进去只在外面吸福的话,人家也没法说什么吧?谁叫你没看住自家福气的?路过的虫子鸟儿都能承你家福气,就不许我沾一沾? 来沾福气的人多了,自然就分了不同的人群。 病人和怀疑自己病了的就自觉地凑到病人那堆找地坐了,他们就聚在正对着姚家大门的墙下,这里绝对没那些健康的人来抢来挤占。 得了其他不相干的病,比如眼疾、膝盖疼、咽喉痛、耳背、嘴巴里溃疡的则是聚在姚家后门沾福气。聚在这里的人更多些,因为他们相信门户所对的地方福气总会泄漏得多些。除此之外还有多年不孕不育没有子嗣的,心事郁积的也凑了过来。 其余的才是健康但是希望避病的,他们就在宅子的另外两侧坐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人索性就把自己的活计也带过来,抗病不误劳作功。 这些人捻麻线的凑成一个小堆,编筐编做篓的凑成一个小堆,还有几个编鞋的也是如此,同样活计的人共同话题总是多些,可以边做边闲聊。 至于他们的话题是希望明年黍丰产,是希望自己走路捡金饼,还是希望怀子节遇到心上人之类的,还有各种各样祈愿的内容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也有细心的从那些病人处问了四娘教授的所谓“吃喝暖福运”的治病要诀,而且在自己照着平日里的经验粗浅地分析一番后也觉得没毛病,就想到:“这姚家有福,还有粮,那是不是说他们家粮仓里的粮食吃起来就格外能饱,而且还能吃到更多的福气呢?这样也许就不是两份的疗效,而有可能是三份了呢?” 想到此便真有人取了金饼金块来敲了门。 那应门的便问:“谁啊?” “我啊,开门。” “你到底谁啊?说清楚!” “开门,买粮。” 这来买粮的人敲响的是前院的门,刚吃了不利、还进行了自我隔离的人们正在沮丧着。但是院里头的人在听到这个奇怪的要求后就奇了,便回道:“买粮去粮店,这里是住家的,不是做买卖的。” 外面的人就不依了,拍着门说:“粮店不就是你家的买卖么?去粮店买,和来你家买有差别吗? 哎,开门我买粮啊!要不你家的水卖我也行!我出两倍的价买!” “当然有差别啦!”不过里面人觉得对这夹缠不清之人,就算是说也说不明白,加之心情不好之下也无意多言,于是就干脆地说:“你要买粮就去粮店,反正这里不卖!别再拍门了!” 那人就不满了,赶紧叫道:“哎哎?哎?这送上门的生意你不做,还轰赶人?那我出三倍的价!你赶紧开门我给你说!要不然……” “滚!”这要买粮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宅内一声厉喝打断,原来是那才稍稍恢复了一些,还憋着一肚子气的姚海忍不住了,他在听了门外如此搅闹之后就红着眼睛奔过来轰人。 外面再要敢胡乱纠缠,他可真会下闩出宅,于当街殴击不逊的。 门外之人也从这怒喝声中听出是含了真火的,而且又是个老人家的声音,真要是把人家惹出来让自己挨顿揍,这告到哪里也都是自己短着几分理的。于是就腰一缩,背一弓地遛达到一边继续坐下了。 他溜着眼瞟了下周围坐着的几人,见他们从口罩下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到这副样子,他哪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丢脸表现都让这些人看到了,不由得脸一红。 第60章 昏招 为了挽回脸面,他就故作惋惜地说:“哎呀呀,他家的黍和水果然是沾满福气的,这肚子里头吃了有福,外面再沾了福气,那就是从里福到外了,有病治病,无病增福啊!可是人家惜福不外卖啊。” 这几个人心思一转,觉得果然有道理:这河青城就你家开粮店的,三倍价都不肯卖粮,这里一定有问题! 于是之前他们看刚才那人的鄙视眼神就一下子就变得严肃了,几人都眯了眼对着他郑重其事地微微点了点头,彷佛分享了什么重大秘密似地。 那人见他们的眼神不再充满鄙视了,也就假模假样地微阖了眼睛,然后缓缓地摇摇头,又轻轻地长叹了口气,彷佛是错失了什么机运似地。 那几人中却有人在心中暗自琢磨到:“你买不到,是你没关系,可是我有啊!我家那谁谁谁可是公门里的!让他来敲门买不就得了?” 当下就有两人站起来,他俩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也顾不上再沾福气,拍了屁股上的尘土后,就各找了借口奔公门去找自家人了。 公门不办公归不办公,可没说不让窜门子的。 甚至其中更有一人心思活泛的想到:“到时候买了粮和水,自家用一份,然后再三倍价卖出一份,就相当于别人帮我们家增福了! 不对,多买些,再多买些!就可以多多地加倍卖出去了!这事情做得早就得利多,晚了就被别家的给想到了!” 这宅院外面越是人多热闹、充满希望,这宅院里头的就越是觉得荒谬难耐、愤怒非常。正有老人在愤怒地痛斥着:“我们姚家人也是会得病的,也是会有头疼脑热的,可现在倒好,说出去都没人信了!” 他使劲地拍了几下腿,然后又说:“我们站在高墙上向四方大声疾呼,告知众人这都是北城帮马四娘造的谣,千万别去听信。可是众人却反而坚信这里真是有大福的了! 疫疾过境是小事,我们把门一关,天天清扫房屋和角落,再给病妖上供祈求不要来找麻烦,就能靠着存粮熬过去了。可他们这些个愚夫愚妇们围在外面算什么?这里不是猴儿岭!看热闹去郊野,那里还有狼呢!” 家中小辈们本是义愤满满地点着头倾听着,这些话说的是句句在理,所以深得他们的心思。但是在听到后面时就觉得稍有些不是味了,还有人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族长和其他人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像话,就一齐挥着手让他归席坐下来。 一个管事拱手示意,然后提议:“门外的人们是聪明还是愚笨并不是我们该管的,他们想要买粮食和水,我们便售卖好了?他们想进来,便按人头收好处,然后让他们进来待着好了。 但是要提前说明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有福气什么的东西,如果治不好病,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到时候不该怪到我们的头上!” 这个提议有人赞同,管他聪不聪明,先得利再说。也有人出声反对,说:“慌乱的人心是不会顾及事实和道理的,就如同之前冲撞我们家门的那些病人。他们明明稍微思考一下就不会挤得自己哭闹叫喊了,但是他们都放弃了思考,也就将自己交给了混乱。 苍天不救自弃之人,难道我们就该去救他们么? 如今众人就荒唐地聚集在我们的门外,这说明他们已是处在慌乱边缘的地步了。他们愈是想要得到我们的粮和水就愈是说明他们理智的丧失。 我们都知道他们就算是得到了这些也治不了病,到时候仇怨反而是随着金饼进入而沾到了我们身上,届时更大的慌乱便会指向我们家了。得小利而失仁义和名声,这对我们而言是短视且得不偿失的,请诸位三思。” 说完这些分析之言后,他便作揖行礼,然后退身坐下了。 族长闻言后眼睛一凝,击节赞道:“能看到长远的利益和危险,这是明智的建议,大家以为呢?” 众人也都点头称赞,就连之前提议之人也服气地说:“我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没考虑到后果,这是我的过失啊。” 族长再次询问道:“那么,谁还有别的意见么?” 三问之后无人应声,于是族长便说道:“吃喝暖福运?哼!吃的让他们去粮店买,就说是从家中粮仓调运过去的。穿的和运气我们管不着,福气也没见到过是什么样的。就喝水能满足他们,去打井水来!烧热了放门口,管饱!随便喝!” 此令既出,自有相应管事调集人手办了。不多时便有人登墙宣讲:粮店粮食也是从家中粮仓调出的,所以去粮店就跟来这里买粮食一样的。 并且另有人被安排着打水,有人去生火,还有人在门口放了一个宽木几,再在其上置了直径约一肘的缸,只等水烧开了便倒进去。 这些杂事安排进行地是有条不紊,转眼间便布置完毕,再过一会便能送出热水。从这里便可窥得姚家的组织能力其实并不比公门那边弱多少,只是缺了兵队和大义。至于责任……等公门的那些缩头乌龟现身了再说吧。 这些消息很快由混迹于人群中的哨探快步传回到四娘这里,她虽然故意面作镇静之色,不使身边人和手下们担忧,但还是在眉间有着悄悄掩饰住的急意。 若是说两边都不动手搞对耗,自己的家底肯定是拼不过姚家的,所以只有等对方先动起来才好找其弱点。这个破酒肆丢了就丢了,她的根基不在这一个房产之中。 她转念想到:“既然他们如此镇定,就只能从别处找突破口了。”然后就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麻。 麻的腿骨已经被她勉强对好接上了,还用了几根比较直的树枝做了个简单的夹板,外面再打上几根麻绳作固定。 常年打架的人对于这些手艺少不了掌握一二,有时候治一治别人,有时候治一治自己,就连巫师在这方面也许都没他们这群人会收拾。 第61章 忧心 之前躺在凉地上稍微麻痹了些痛觉,现在躺在暖和的床上才使得各种痛痒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之中冒了出来。 疼痛如沸腾的水一般不停地从各处在体内翻腾不休,煮得躺在床上的麻不住地扭动身躯,还发出了无力而痛苦的惨叫声。 这种状况必须停止,再这样继续下去可能会使得刚接好的骨头错位,到时候又会是一番麻烦。一般的解决办法只有喝酒,灌醉了才能换得一阵人事不省。可是这方法却使得四娘陷入了惆怅之中。 她坐在床边,抱过酒坛又倒了碗酒,然后端起来举在眼前,从碗的对面能看到伸直了手要酒喝的麻。但是四娘却没有把碗递给她,而是先喝了一小口咂咂嘴尝了尝味,的确是自己存的酒,不是前堂兑了水的那些。 “这个……你真的是以前都没怎么喝过酒?”四娘一边疑问着,一边将酒递给了麻。麻无力地摇摇头,却用力将碗拿过来,送到唇边后几口就喝完了,然后再把空碗递还给四娘。 “又是一碗!”四娘心想再不能这样了,半坛子好酒都没了。 于是她就在麻不舍的目光中把碗收起来,然后摇着头,找了个理由说道:“受了外伤本不该喝酒的,但是看你实在疼得受不了,我这才许你喝了好忘忧。可你都喝了半坛子,再不醉也不可以继续喝了。” “酒……酒……忘忧……”赤了脸的麻只管把手伸向坛子,贪婪的目光还想多饮些忘忧。 对付这种半醺的病人实在是个麻烦,既讲不通道理,又下不得拳头。 四娘也不以为意,不理会就是了,于是提了酒就走出屋子,要把坛子放回地窖里。她边走还边盘算着:“要不把王涛麻人的金棍拿来用用?一下子壮汉都能放倒,没道理麻不会晕。” 从地窖上来后她就喊道:“金头?金头?看到涛在哪里了么?” 金头却探身出来,竖着食指放在嘴边小声说:“嘘——没看到。” 四娘奇怪地凑过头看去,见金头指着麻说:“睡着了。” “很好,今晚你跟王涛一个屋睡去。” “干嘛啊?昨天咱还一个屋睡来着,你害什么臊啊?” 四娘笑道:“呵呵,昨天屋里还有那个谁呢,我也没有见外。今天有她在了,还跟你一屋睡,合适么?” 金头不屑地说:“睡就睡,瞧她瘦胳膊瘦腿的,屁股都那么小,你要不说她是女人,我都没瞧出来!” 躲闪过四娘的拳头,金头又说:“那王涛今晚又下暗河可怎么办?都睡一个屋了我还得装不知道?他天天晚上都那样不困啊?” 原来王涛的偷偷摸摸的行径早被发现了,只是他们故作不知罢了。 四娘心有愧疚,所以就算知道此事也无意去管。而且闭着眼也能猜到他下暗河是去哪里,反正折腾一晚上还会回来的,没回来再去找。 于是她就说:“你没见他天天白天补觉嘛。睡一会,干一会活,晚上还得钻洞子,他这样迟早得病。” 金头点点头:“不过也总比前阵子傻愣愣的,一脸死气来的好。” “切。” 再说姚家那边,他们在门口提供热水,算是暂时安抚了来求水的人。就算被分光了也有宅内负责之人再去烧好水,然后提出来将水缸灌满。 聚拢过来的人们也对此没有啥不满的,于是就纷纷去找更多的熟人来此喝水。不知咋的就有人传出了喝了这里的水就能治病的传言。 经过昨天半日传播,此事到今日已经有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这其中也有北城帮义务帮他们大力宣传的功劳在。 这些都不是报与四娘后再吩咐了去办的,而是帮众们现在看到坏他们生意的这家大户就咬牙,自然会自发地聚一起商量,针对各种状况去提出各种对策。 这其实是她爹马七斤常年鼓励的组织方式,四娘自然也就继承了下来。这样可以较为有效地把握住每次突发事件,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得利,但如果积累的次数多了,总归还是能多得些好处的。 尽管这样的基层自发合作常常会导致集体胡闹起来,不过大家也都是有眼力劲的人,真碰到麻烦事都会从心而走,所以事情一般都闹不大。 等有那运气差的真闹大了,便得由闯祸之人忍痛将往日所得掏出来一部分交予帮主,再由帮主想办法去了事。 毕竟大部分碰到好处时,都是发生在不多的几人之间的,发生得快,结束的也快。这种小利一眯眼就揣怀里了,有几个会去拿出一部分好处上交? 可是要等出了事就想大屁股一坐,悠悠地等老大帮你擦干净?这人家当的是帮主还是帮仆? 此次的消息传播也是如此。昨日从姚家一放下缸,帮众们就知道了,当时便报与四娘。从四娘那得不到主意,他们自然便会自行聚在一起商量此事。 “瞅瞅,粮耗子们拆招架住了,咱们得再递招过去。” “这事已报与四娘了,她一时也没说该怎么办,我估计是暂时还没办法。” “四娘的病还没全好,事事都去烦扰这就不仗义了,要是让她烦心可是不利于养病的。” “那你有主意了?” “要不把缸砸了?” “馊主意,大家都把这当药的。真这么干了,谁都跑不出半条街去,到时候大家都会扭了你送给姚家的。” “丢屎?” “一样糟,照样会引一条街的人生气,信不信他们摁着你吃光咯。” 一帮众急了,对着那总是反驳的帮众催道:“那你说!你说!” 那人赶紧后仰着推脱:“我有我不就说了么?我是真没有!” 可一直等到太阳快下山也想不出办法,这几个帮众就只好同其他人一样各回各家。 等到晚上时,金头便真的装睡,可怜王涛还心惊胆战地多忍了半个小时。金头则是因为一直惦记着王涛什么时候离屋,反而是躺在床上干挺了半个小时。 第62章 新世界 为了证明自己真睡着了,金头把磨牙、打呼噜什么的都做了,意在鼓励王涛赶紧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出门,不想他这样做反而是起了反效果,只把王涛吓得不敢动弹。 但还是回家的事情要紧,最终他还是咬咬牙,翻身下床后就拎着鞋夹着衣服,踮着脚小快步地离了屋,等他在院中穿好之后才再次偷偷钻进地窖。 又过了一会,金头才爬起来推门走到院中,四娘也从屋中走出。 金头说:“我觉得吧,就给他安排个晚上去那里转悠的活得了,他到时候爱干啥干啥,天亮了回来睡觉。省得他胆小不敢动,我还得迁就着他装睡。” 四娘白了他一眼说:“你不当家,不知道粮食贵了么?他白天回来还干干活,做做饭,就当请个照顾咱的,他还得感激咱。 要是咱们专门让他去那处黑门找办法,那他晚上出去是轻松方便了,因为这是他该做的。可到白天回来时,可就该是等咱们做好饭给他吃了,因为他是咱们派出去的。 懂不?咱们这些人做菜哪有他做的好吃?” 四娘把这通话说完,就又回屋去了。金头摸摸头颠了颠王涛的健康,又歪着头想了想王涛做的菜,于是就一顿脚也回屋睡觉去了。 装睡就装睡吧,还是他的菜好吃,大不了到时候就不管他出不出门,自己都照常睡就是了。 王涛在暗河中拿着手机照亮,一路都在小跑。因为自行车被拿去给商队照明了,所以他就将手机要了回来,当然在四娘有时候讨去玩耍时,他也不敢不给。 真要说赶路的话还是骑着车比较好些,但估计在这粗糙的砂石地上骑车太快了容易出问题,恐怕会容易翻车。 这里说是暗河,但其实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水。有的没被水冲刷的地方就只有些粗糙的石块和沙砾,有的却是干燥平坦的整块石廊。 但是有水的地方也有很多。有低浅狭小的流水,却可能会躺在在宽大的隧道中,但是在这委屈地只有一巴掌宽的水流里,还可能存在着些身躯剔透的小鱼。 也有深凹宽广的大洞,大量的积水蓄存于其中,几步内还是清水,再走几步却可能就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水了。误入其中的旱鸭子可能会再也无法回来。 还有的是或齐腰深、或只到膝盖的流水,这些水中的小鱼则是更多些。而稍细的沙道通就出现在河道的附近,大概是被水流所带来的。从沙道的范围看来,这河道中曾经长时间有过数倍的水流,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水流变得这么少了。 自然之奇,难窥其意。 等他再次到了那处岔路口,他就又想起了曾经在此处遇到的混乱,和那只突然窜出来的野狗。每每想到那次遇险,他都会为自己能在那样的惊畜狂奔中活下来感到侥幸。当时要是晚跳一秒,或者哪个牲畜没有想明白就胡乱地往他藏身的地方一撞,自己都可能会玩完。 再循着岔路到了那处洞室,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这山体内偶尔出现的砂石,既不光滑也没有特别粗糙。中间的黑色基座上面还是那个黑色拱门,门对面是一片绿色的光景。 “绿,绿色!?”王涛见此突然惊喜地楞住了,多日没有动静的黑门突然又开始发挥作用了,这可实在是个预料之外的事情。 看着这黑暗洞室中闪亮的葱郁绿色,他联想到的却是wifi、剃须刀和经过鸡精调味的家常饭。所以不顾擦去汹涌而出的口水,他就狂喜地冲上前。 他一边胡乱地挥舞着双手,一边不成样子地跳跃着奔向黑门,还一边兴奋地喊着:“小树林,一定是那个林子!” 临到门口时他却看到了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景象,于是就突然地急急停下了。 迟疑地慢慢靠近了黑门,并不解地打量着门对面的景色,此时他才看清对面竟是晚上,而且也没有什么树,都是长长的黄色草原,绿色的光是无数飘荡的飞虫发出的。这是一副陌生的景色。 “是……砍了树种成草皮了?这……这园林处的……还真是麻利啊……”王涛干笑着,胡乱找了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然后也不管自己信没信,就又向着黑门迈出了步子,不管是不是,得先看看再说罢。 他边走边喃喃地说:“看看,我就看看……如果是移动到了草原也行,只要是还能回地球我就不挑了……就是可惜我的自行车不在,得走好远的话会很麻烦的……” 经过一阵蜘蛛网粘身的不适感之后,王涛再次穿过了这个奇异的黑门。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运作的,但当他能够感觉到与洞内不同的温度和气味之后,便明白自己过来了。 一想到久久不能归家,这股子怨气就令他胸闷非常,于是就边揉着胸口,边站在台座上四处张望:前方都是及胸的高草,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看向左边时,发现那里是逐渐密集的高大树木。这些树木在更远处便组成了彼此掩映的森林。 这里似乎刚好是一处草原和森林的过渡地带。 无数群不停扭动着边缘的虫群就在草原和森林间不停地移动着,这些每个都有拳头般大小的虫子的尾端散发出点点光亮,而它们这些无数的亮斑汇聚起来后,便能照得四周染上一片绿色。 但这些虫群却不是唯一的光源。 照亮整个大地的更是要全靠悬在头顶上方的两个漩涡状星系,这是两个各有两条旋臂的紫色巨物。它们的边缘绞缠在一起宛如密友,但大概只有居住在那牵手之地的居民们才会知道,在这长久的接触之中到底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相逢。 不过我们盼归家的保安显然心情很差,他并没有心思在此刻去考虑那里的可怜人们的遭遇。短期内再次经历了从兴奋激动到灰心丧气的心路历程,任谁都会觉得分外扎心。 第63章 懵懂的探索 他现在就觉得需要在心口扎个绷带,好把新伤旧伤一起治疗。或者开个口子也行,这样就可以把烈酒一瓶又一瓶地灌进去了,至于从哪里去找烈酒才是个更麻烦的事情。 他不满地嘟囔着:“切,不是地球啊……怪不得一直胸闷呢。”既然这里并不是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且又令身体感到了不适,那自然就会想离开这里。 可是又不甘心白来一趟,起码得留下些标记什么的。 比如“到此一游”, 或者“王涛到此一游”, 再或者“荣耀一血获得者保安王涛驾临此地一游”这样的。 这些东西真的写了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想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他垂头丧气地走下了台阶,居然觉得有些发飘、脚步也有些轻浮。心想也许是刚刚自己太激动,喘气太快有些发晕了吧。 他皱着眉想:“这个该叫什么来的?跟氧气有关来的什么玩意呢?该喘得慢一些还是该憋气呢?” “就随便刻在哪里吧。”他将随手捡起石块抛了抛,竟发现这石头飞的有些高,落下的时候又有些慢。见此王涛有点傻眼,这石头是充了气的么?劣质的东西八成不经用,于是被他一甩手远远地丢开。 再不去看那石块,他就俯下身想要找到个比较坚硬石头来用,起码不是刚刚这种会发飘的。 “咚!”离手的那颗石块以近乎笔直的抛物线快速向远处飞去,直到击中了一棵树才被阻止,并发出了一声脆响。 “嗯?”王涛吓得就是伏低了身子一缩脖,并赶紧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小心看去,依稀记得那里应该是自己刚刚抛出石子的方向。 “也不知是猛兽还是什么人发出的声音,难道是被我丢的石头惊动了?”他在惊疑不定之下胡乱猜测着,脚下却不含糊往后一跳,就打算着先闪回洞室里再说。 他心里惴惴地想着:“那里再不济还有些挖土的工具,而且就算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么?到了暗河这里我可有手机照亮,难道你还能有自行车么?” 想法很怂,心态很虚,做法却根本是跑偏。 他竟高高地以较慢的速度向后跃起两人多高,退跃之时他还有空左右看了两次,然后突然又以正常的速度摔了下来,跌倒在了基座之上。 “等等,石头弹得高,我也跳得高,石头落得慢,我也飞得慢。”王涛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他马上就站了起来,这时却是不怎么飘了,然而当他走了几步之后又是觉得有些发飘。惊讶之下他瞅了瞅之前有动静的那里,大概是没有野兽或敌人样子,所以还是结合着刚才的思绪索性又试着跳了一下。 这一次他起跳的方向是向上,跳起来之后他就发现速度果然是有些慢,而且到达的高度也远超往日最好水平,甚至于能轻易地超过自己的身高。而他却知道刚刚自己真的只是随便一跳。 在到达最高处之后便是下降阶段。他的身体虽然也遵循着万有引力定律越来越快地落下,而且也能察觉出失重的感觉,更是能明确地分辨出落下的速度有些慢。 确切的说是非常的慢,都够他抽出时间来左顾右盼的了。 在落下前他便明悟到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惊讶地喊道:“是重力!这里重力小!所以我跳得高!”这倒是很朴素而合理的推理。 然后他就轻松地蹦跳起来,边蹦边笑,还能在空中试着翻跟头,宛如一只失心疯的兔子。玩闹了一会之后,他又从地上捡了块石头,这次则是有意识地朝最近的一棵树丢过去。 “咚!”果然是同刚才的那响声一样的简单而清脆。 但是他竟然看到这块石头并未落下,而是赫然地嵌入了树木,等他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块起码嵌入了有半指深!王涛看到这幅不可思议的景象,于是又赶忙朝着记忆中他之前抛石的方向跑去,想印证一下那块石头的结果。 跑起来的感觉还是轻飘飘的,反而得费神去维持姿态。于是歪歪扭扭地跑了几步之后,他心一急便脚上用力地大了一些,竟然就一步数米地跃了出去。 这大步跳跃反而要省心些,他既有时间来调节自身的平衡,这速度也让他觉得节省时间,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被第一块石头砸中的那棵树。 这个方向的每一棵树上都没有嵌入石头,貌似很不容易寻找的样子,而王涛是靠着一个新出现的击打伤处确定这里的。在开裂的树皮下露出了大树红褐色的韧部,但是在树下却不见石头的踪影。 他想了想:“既然是没打中,那估计是弹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吧?” 再看看这里遍地都是及胸的高草,真要找到的话,那估计可真是得花些时间了。反正猜测既然已经被验证了,有它没它也不过是满足自己过剩的好奇心而已。 王涛得意地敲了敲树干,不料手指却在其树皮上敲出了两个略浅的小印来,更是震得其树枝瑟瑟颤抖。一树的红色叶片被震动地落下来了很多,纷纷洒洒地样子配合着树干的抖动,犹如是在恐惧地哭泣。 纵是无人看到,但如此意料之外的小变故也让他惊讶地吐了吐舌头,想到若是有人敢在他原来的城市里如此损害树木,那还不得被人举报后罚到哭?好在此地似乎是无主之地,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找他追究。 他对这柔弱的树木嗤之以鼻,摇着头不屑地想:“这么虚的木头能用来干嘛?长这么一大片又不能盖房子,只配用来生火。” 随后王涛就回头找了找门的位置,蹦跳着向那里跳跃了过去。这片荒野也许很有价值,但远远不是自己想要回去的家乡,所以想要回到洞里继续研究大门了。 这里虽有些意思,既能跳高高,还能看俩大盘子挂天上拉手手,但他很快就对这些奇妙的事物失去了兴趣。如果它们不能带来什么好处,那这里的价值对于他来说并不比一顿饭更有意义。 他还真是个实在的俗气人呢…… 第64章 猎食者的追杀 如果想要荒野,出了河青城之后再走远些,到处都有大把的野地,还附赠各种猛兽毒虫。在那里不管是胡乱发出噪音,光着身子乱跑,还是呼呼地大睡都没关系,因为根本没其他人。而这里不过是另一个奇怪些的荒野罢了,再奇怪也只是荒野。 也许在休息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头上纠缠在一起的星系奇景。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天文素养,也可以测算一下在那其中的数以亿记的恒星及其附带的的行星们正在那些纠缠之处经历着怎样微不足道的挣扎。 而如果自己有恰当的动植物爱好,也许还能够分析下这里的黄色长草和红叶树木在低重力的状态下发生了怎样的进化,而依附于它们之上发展的生物又是怎样的状态。 但王涛只是个很物质的人,对他而言这里不过是个轻飘飘还让他胸闷喘气不适的荒野。所以对他来说,转身回洞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是现在,马上。 “这里这么闷,估计是气压的问题。”他边走边想着,依靠着自己的一般性常识做着判断,也算打发时间。可是这份心不在焉的态度并不适合野外步行,尤其是行走在这种及胸高的密集高草丛中。 一只食物链上层的猎食者就潜伏在这附近,它自从发现这个黑门出现后,就多次远远地观察着这里。这种异常现象不是每天都出现的常态,而它也没有智力低下到会对此事视而不见,所以它简单的脑子就在无法理解的状态下被搅得对此处疑虑重重。 而且门内是那么的黑暗,这让很少经历过真正黑暗的它感到异常的恐惧。这种恐惧一直延续到从黑色的石头中走出一个两足小家伙之后,就使它感到轻松得多了。 依其经验,这些个外形虽然奇怪,但肉显然是长在外面的物种一般都是比较弱的。这种骨头长在肉里的家伙稍微一碰就容易受伤,它们很容易就能被自己那坚硬锋利的利牙给撕开肢体和要害,然后变成一顿美味的大餐。 这是大餐呢。 心动之下它就立刻行动起来,机警地伏低了身子向目标接近。借助着高大密集的长草的掩映以及自身的保护色,就使它毫不费力地接近了这个做着奇怪行为的小东西。 冷酷的算计和保护领地的念头使其准备要发动一次完美的袭击,那种猎物只在被攻击时才会察觉,但绝对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奇袭。 刚刚那个猎物莫名其妙地跑向一棵树,观察了一会后又返身走了回来。这种毫无规律的行为使得猎食者稍微有些焦躁,但还算是在它的容忍范围之内。 近了,近了,那个猎物又走回来了。直到侧面乃至后背完全地暴露出来,也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这个伏击者的存在,这也令其有了点小小的喜意。 很好,就这样继续走下去,然后便只需跟上,突然跳过去,再一口夹断猎物柔弱的脖颈就能享用血肉了。伏击者这么冷酷地计划着,也是这么残忍地做了。 巨大的身躯在突然间就从草丛中窜出,它的六个长肢交替着为自己提供着爆发性的力量,以供其获得从静止状态到极快速度所得到的袭击效果。 优秀的肢体协调使其理所当然的在空中就获得了足够的速度和准头,甚至还有些针对目标移动做的提前量。在成功地扑到猎物身后的时候,它更是毫不犹豫地使用用粗大锋利的口器夹住了目标的脖子,然后调动着所有的力量就是狠狠地一夹! “噫!”等王涛听到身后摩擦长草的声音时已是晚了,没等自己返身查看便被不知名的巨大袭击者从身后扑到在地,然后脖子上更是一紧,接着便是从接触之处传来了一股凉意。 王涛遭到了猎食者的伏击,并被其口器夹住了脖颈。要说他会有什么毛骨悚然的感觉,那自然是一定会有的,任谁在自认安全的时候遭到突然袭击都会慌乱。 但他却并不是特别的恐惧,因为能感觉得出自己遭到袭击的力量并不是特别的大,只是相当于一只同人逗着玩的大狗所施加的力道。而且夹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量也就是通常被手勒紧的感觉,并没有特别的威胁感。 察觉威胁不大后他还有空思考了下自己所处的境地:“这是想俘虏我?这里还有土著?” 既然没有遭到致命的危险,所以他也就根本就没有往其他的方面去想。所以他现在更多的是不满:“自己并不打算待在这里,而且都要走人了还要挨闷棍,你们这是恶意留客啊!” 想到这里就觉得愤愤不平,被收拾了那么多次,在根本没想象过的地方滞留郁闷了那么多天,各种待遇根本就不能让自己满意,而且更糟糕的是要换个工作的话也许待遇会更差,也就是说没得选。 所以他的情绪早就快憋到爆发点了,他在愤怒之下反手就是一肘击,将背后袭击者的头部给砸到了一边,然后他翻滚着回过身,一蹬腿便将其狠命地蹬飞到了空中。 王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头翻倒在地的六足大虫子,不敢相信它是被自己蹬飞的,这可是将近身长近两米的大家伙!脚上可也没感觉蹬到特别重的东西啊。 而且更让他吃惊的就是袭击他的并不是什么土著生番,而是一只长相丑陋的大虫子!不过他在紧张中也许还没注意到自己身边还掉落着半个断掉的口器,这个就是被他刚刚一击所打断的。 被踹飞的大虫子张牙舞爪地挣扎了一会,猎物的凶猛反击令她多处受创,只能在晕头转向之中艰难地翻过身。遭到了重击及口器的丢失都令它惊恐万分,同时也愤怒不已。 这明显不是个善茬,皮厚得在自己全力一咬之下竟还不能切开其皮肤,这一口可是连自己同族的外壳都能咬穿的!你肉都这么坚韧了,那下面的骨头可得多么硬啊! “惹不起,跑!” 第65章 弱小 在经过简单分析之后,王涛和大虫子都在惊慌之中作出了一样的决定。而王涛的念头显然动得要更快一些,并且因为没有怎么受到伤害,所以动作也要灵活一些。 他一翻身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手脚并用地奔向了黑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全力奔跑。 依他平日里的性子,低于膝盖的宠物犬他倒是不怕,可稍大一些的大型犬他就不愿靠近了,才不要把自己的安全建立在它们的心情好坏上。 至于这只刚刚对他做出袭击行为的两米大虫子,那就更是能离它多远就赶紧跑多远。纵使他能清楚地记着自己刚刚才将其击飞,但也不愿再去碰它。 他觉得这么一只身体再肥一些就如同是只大号蟑螂的虫子实在太恶心了,简直是小时候打扫卫生后做的恶梦,丑陋、恶心、巨大,这些他最厌恶的特质都被这只虫子给占全了,自已要是不跑才是奇怪。 那大虫子本来忍着疼也准备逃跑的,但却看到那只强壮得离谱的猎物竟然没有继续扑上来攻击自己,而是胆小地转身就逃,于是追逐的本能使它犹豫了一秒都不到,就立刻催动着它的肢体追了上来。 “吃素的,很强,吃素的,肉,胆小,吃素的。”一系列简单的想法使它想要吃肉的想法重新占据了上风。管他有没有力量呢,怂了就追,弱了就吃,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虽然在速度这方面本来可能该是王涛占优的,但他陷于急于逃跑的慌乱之下时,却并没有将行动交给理智指挥,竟然在还没有熟悉重力的地方贸然地全力发动起了肌肉。 这一莽撞行为就导致他错误的猛然对地一蹬,并错误地将很多的力量用于了向上的方向。于是他在高高地斜跃起两人多高,并在经过了一个高挑的抛物线之后才又缓缓地落了下来。 这超出预计的境况令他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慌乱地手舞足蹈起来,带来的结果就是令自己姿态失控地跌落到了地上,如同一个还不会翻身的初生小兽。 他这连番狼狈不堪的动作都落在大虫子的眼中,这种失控的行为以前只在一些幼兽或幼虫身上见到过。但它的简单回路没有疑惑地去思考“为什么”,而是直接跳到了“怎么办”之上。 “杀掉!切碎!吃!”这几个简洁有力的行动准则定下之后,大虫子就开始全力追击起了猎物,它不再伏低自己的身体,而是以最适合冲击的姿态快速跑动了起来。这是一场再不需要隐蔽的冷酷追杀。 在又一次的失控的乱蹦之中,身处在半空中的王涛也注意到了虫子的接近,但是慌神的他所能做到的,却只是更加慌乱地胡乱舞动着胳膊和腿脚,进而使得自己进一步地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控制。 他似乎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只大虫子的口器已经崩坏了,就算扑上来了怎么杀和吃呢?不过这个问题就连大虫子自己都没怎么去考虑,它在攻击状态下只有冷酷的本能在发挥这作用,这使它能够再次精准地扑向猎物的要害。 这次王涛是胳膊先触地,然后是头,接着该是后背和屁股,他就是在这种状态下眼睁睁地看着大虫子朝他撞过来的。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花四溅的状况发生,因为在半秒之后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便带着“啊——!”的拉长声音被撞飞了两米多。 没办法,那虫子是真没法咬他,所做的也不再会是有力的切断然后再大口地吞噬,只不过是依着本能将头和身体撞过来罢了。 并且它也不是唯一的攻击者,王涛在被击飞之前胡乱挥动的右手又再次抽中了它。大虫子在这次头部被击中之后,肢体又胡乱地扑腾了一阵。 等到这大虫子再次清醒时,一个映入其眼中,并不断放大的石块的影像便是其最后的记忆。 这块石头是落地后的王涛随手摸到的,他在将其抓到手中后,想都没想地就尽全力向发懵的虫子掷去,虽然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丢东西的准头如何,但如果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都会扔不中这么大的目标的话,那还是现在就被吃掉的好。 飞石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飞越了这段不长的距离,只听得“啪叽!”一声就在瞬间击穿了目标的头部,然后还沾着其体液和一些零碎的肉块在大虫子身后数米落下。 控制中枢被破坏的虫子并没有立刻就瘫软在地,它遗留的躯体立刻就被残余神经所接管了,但它们只获得了对部分肢体的指挥权。 于是这只头部开了个大洞的虫子就仍然在挣扎着,它可怖而无害地胡乱抽搐乱蹬着腿,扬起了一阵阵草屑和灰尘。根本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王涛只能在这亡者的乱舞之中仓皇地后退。 比起进击的大虫子而言,不可理喻的亡者更让他恐慌。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中恐惧地想到:“生,生化危机?这是要变身?我有什么?棍子,石头!干!要完!”他完全不想当个抗尸英雄,更不想在这个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星球上变成丧尸,于是就轻手轻脚地往后退去。 不过这阵踢蹬已经是大虫子最后的挣扎了,逐渐失效的供能系统使得肌肉逐渐失去了活力,所以继续胡乱地动弹了一阵之后,它的肢体运动的范围就逐渐变得越来越小,偶尔还有些较大的挣扎,但最后也只能是渐归于冷寂。 这些就是这只伏击猎食者的最后动静了。 至于竟然荒唐地在庆幸自己幸存下来的王涛,他还根本没有理解自己其实是要比这只蠢虫子强大得多的事实。真正弱小的也许只是他的心灵吧。 看着这只大虫子终于不动了,他才终于有余心去关注其他地方的不适。比如正在涌起的一阵阵的头痛和恶心,还有在耳朵边的嗡嗡响声,以及眼前冒出一片片彩色的斑点。 第66章 中毒 这些异状再结合着手足发麻且四肢无力的症状,使得他本就跳得快速的小心脏简直就要吓得抽搐起来了,而且似乎并没有降下来的迹象。 “毒?这虫子咬人还放毒?要不要这么狠啊?毒死我了口味难道不会变差么?”王涛被吓得张皇失措起来,担心着毒素继续在自己体内蔓延,身体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征象都让他心悸不已。 四处望去确定再无危险后,他就赶紧撑着胳膊爬起来,然后就踉跄地向黑门处跳跃着逃去。再一次地在黑色基座之上摔了一跤之后,他也顾不得揉一揉痛处,仍然手忙脚乱地冲进黑暗的洞室之中。 在那之后他才靠着黑门坐下,继续大口大口地喘气,打算着过会就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马四娘的酒肆那里去求救。 其实中毒之后最先做的事情应该是排毒,然后勒住伤处通往心脏方向的肢体,再尽量平静地去寻求帮助,这样他的生还率还能高些。 如果不这么做,反而是带着毒液连蹦带跳地帮助其在体内开开心心地兜两圈,恐怕等不及看到其他人,自己这身皮囊就会撂在这里了。 而且虽说自己也知道马四娘那里的所谓医术根本就不靠谱,也自然更不可能会对另一个星球的毒素有什么认识。但是有治疗总比没有强,而且就是死也起码是有人陪着,有人埋不是么。 只是王涛没注意到的是,暗河这里呼吸的质量显然要比在那颗低重力的星球来得更好。在十几次呼吸之后,他的头痛恶心症状就明显减轻了,手脚更是不再发麻。 这时他已是摸着洞壁走到了以前畜奔的那处岔路口。 “糟糕,没啥感觉了,我这是要玩完了?”王涛吓得一屁股靠在了墙上,感觉只用两条腿都不够撑的,再加上几条腿几双手才够撑住他不晃悠。 他在濒死的恐惧之下不住地检查着自己身体各部分的反应。 拍了身上各处,能感觉到打击感,说明皮肤的感觉是正常的。 车灯所照到的前方能看清,且没有花斑,视觉是正常的。 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耳中血液奔流的声音,听觉正常。 还有能闻到这里的牲畜粪便,嗅觉也正常。 舔了舔汗津津的胳膊,咸的,说明味觉也没问题。 除了心脏那里还是嘣嘣地急跳且呼吸急促之外,之前在那边的一切异常状况都或是减轻,或是消失不见了,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呼呼……一切正常?我……没事?没中毒?!啊……赞……” 得出这个结论的王涛立刻就如释重负地坐在了地上。心中压力既去,于是支持其求救的愿望立刻不再那么高涨,转眼间就被身体各处要求休息的抗议个压了下去。 甚至于坐着都嫌累,索性就四仰八叉地原地摊开了躺在地上,肆意地大口吸气大口喘气地休息。他闭着眼满足地微笑着,甚至感到冰凉的地面,畜粪的臭气都是那么的可爱可亲。 躺了约五分钟后王涛终于重新站了起来。这倒不是因为身体恢复了,而是因为地上太凉。纵是激烈地活动了一番,但他刚出了一身汗,再躺在凉地上好一会也实在是会被冰得透心凉。 “所以……我抬抬手就弄死了那只大家伙,而且一跳几米远,一石头就能打进树干。那我为什么要怕呢?”他这会才冷静下来并想明白刚才的力量对比,还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就摇着头重新回到了那黑门所在的洞室中。 自信来自于胜利,既然那边这么大的虫子都是弱渣,那就没啥好怕的了。他再次走上黑色基座之后,就在门这边歪着头看了一会对面的草原和虫群,却并不进入到那边。 然后只是向右边走了两步,闭上眼睛用手细细地抚摸着黑门,想要尽力感受这个神奇的大门与之前有什么不同。他对门对面已经是兴趣不大了,那里就是个有大虫子的荒野。 “大虫子……”想到这里他还浑身上下都哆嗦了一下。 他细细地敲打着,嗅着,甚至还舔了一下黑门。从一边检查到了另一边,然而大约经过十多分钟后,他也并没有发现这个大门同关闭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之处。 王涛甚至又再次穿过了黑门,这次他要研究一下这一面,而且立刻就有了不同的发现:这边黑门的材质摸着上去就要热一些,大约接近这里的气温。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这个发现并不比没有强。被加热就会热,不是么。 王涛并没有特别的科学素养,也完全对这个奇特的玩意没什么头绪,就只好无奈地对着黑门说:“好吧,好吧,今天的研究就这么多了,我该去看看我的猎物了。” 他竟然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语,彷佛彻底忘了之前谁才是被追逐的那个,诚然,是他活下来了。好吧,谁活谁老大,谁死谁烂肉,就算是无耻也是有胜利的资本来撑腰的。 虽然这里的黄色长草高及胸口,但被踩得倒伏的草茎显示出了之前被他践踏出的来回两条草径,所以循着这条小径就很容易地找到了那只死去的大虫子。 之前这东西脑花都飞了还能继续挣扎,而且肢体疯狂抽搐的样子令他印象非常的深刻,以至于他到了现在也并不确定这会儿自己靠上去会不会有安全上的问题。 “咚,咚。” 一颗小石子被丢在了虫子身上,在弹起后又在其外壳上跳了一下,于是便发出了两次撞击声。为了避免将其击穿或打烂,这次他特意挑的是个指头大小的石子,而且是用抛的。 在这次小心的试探之下,那虫子的尸体居然还是有了反应,靠近击打部位的长肢立刻就微微地抽动了数下。这个动静就吓得王涛赶紧往后退开来两步,并且胃部也觉得被什么从里头挠动了似地。 他半弯着腰捂着肚子,在心里哀叹着:“还不行,得再等一会。这废物干嘛长得像个虫子?不对,是这个虫子干嘛长得这么大,而且还是这么废物。” 第67章 尝一下 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现在就靠过去,这实在是有些让他起鸡皮疙瘩。无论是长得像虫子这部分,还是死后像虫子会抽搐的这部分。 无奈之下就拔下了身边的几根长草,将它们简单地捆了个直径约半臂长的绳圈,这农活他打小就做过的,所以还算熟悉。 然后他为了压下心里的不适,于是就半扭过头倒退着靠近那虫子,还一直不停地碎碎念着骗自己:“那里只是个树枝,只是个树枝,只是个树枝……” 等觉得靠得差不多近之后,他又扭过头来快速地瞅了一眼,然后又快速地别过头去,只凭着记忆调整了绳圈的位置,并控制着绳圈虚虚套在虫子的前肢上。 再转过头来确认:套上了!然后又快速地将视线挪开,并快速勒紧了圈套。然后他在虫子的反应发作之前就立刻跳开了。 躲得三米远的王涛看着这虫子的肢体果然又扒拉了几下,目视着此景又令他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实在忍不住了,他就原地小跳了一阵,并快速地用双手在身上使劲地到处搓揉。 等看到虫尸再次停止活动后,他就转过身背对着它,发力拖拽着绳子向黑门走去。这次他咬着牙咧着嘴,不管背后再有什么动静也不回头看,更是坚决不去思考手上的劲道为什么会忽大忽小的。 “嘶——”一声扯断了什么的声音从后面发出,紧接着他手中的拖拽感就是一轻,这明显是将那条虫腿给拽断了。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这条就算是脱离了躯体,但还是在绳圈里不住地抽搐着的虫肢,完全不想去捡起来。 “掉地上了,脏了,丢掉。”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之后,他就立刻将目光从那上面挪开,就彷佛真将那东西当成脏东西丢了一般。 仔细考虑了一阵,他又搓了条较大的草绳,这次拴在了虫子的外壳之上,这里看起来不像容易断的样子。然后就再次地拖拽了起来。 他还试图努力说服自己牵的是一只不听话的小驴,并且喘着气用跑调的声音胡乱地唱着:“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带着不听话的蠢驴逛街走。走到大街口,走到大门口,牵着绳子拉驴进门口。” 虫子虽有些重,但其光滑的外骨骼倒是给拖拽提供了方便。 王涛还鼓励着自己边走边喊道:“基座就在前面,三十米……十米……五米……一米!好了,上台阶,我要带你去当个礼物好不好啊?” 然而虫尸在被拉入黑色基座范围后突然变得沉重,然后简单制作的草绳便理所当然地被拉断了。 “哈?不好?” 王涛如同发现了新线索般兴奋起来,不顾还在抽动的虫尸有多么让他不适,被兴奋头激励起研究热情的他冲过去就抱起了虫尸,通过上下抖动来掂量其重量。 通过虫尸在不同位置重量的变化,不难推测出这一情况肯定与基座有关系,于是他又将虫尸拖出基座范围,果然一下子就变轻了! 索性便丢开虫尸,拿自己做起试验来。王涛不断地尝试走出走进基座范围,细细地感受着不同。然后便是跳进跳出以体验重力的突然变化,后来更是多次从黑门进出来进行测试。 又抱又跑地折腾了一会,他还是短暂的休息了一下,舔了舔发干的嘴皮之后,竟觉得有些鲜味。 他挑眉诧异道:“嘴皮裂了么?”然后赶紧用手抹了一下嘴唇,检查手指时却发现沾染了一点绿色,一看就知道是虫子的体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赶紧地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又要去擦嘴,可是当手抬了一半之后又生生的止住了。嘴中的味道真的是比较鲜,再浓缩几倍都可以当味精用了。 这么重要的发现让嘴中早就淡出鸟来的王涛有些把持不住了,这里要娱乐没娱乐,要美食也缺调料,实在是吃不惯啊。所以他冒着可能中毒的危险又舔了舔,果然好鲜! 得了这个结果让他的眼神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美食也是科学的一部分,这个必须要研究一下。可是再想舔一舔的时候又犹豫了:“吃熟的比较好,弄熟了再尝尝!” 稍稍平抑了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又强令自己转而去思考黑门的事情。要把这虫肉弄熟了就只有回酒肆去,所以在这里的话就只需要考虑黑门的事情好了。 口水流再多也绝不贸然吃生的!这是一个腹泻多次好吃者的惨痛经验。 那么,那么,重力,对,现在就只考虑这个重力的事情。于是他穿来穿去地在边界上走过了多次,在经过几次对比之后,发现基座范围内的重力同马四娘所在的双月世界重力是一致的。 说起来自己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呢,当时自己竟然没注意。当时自己在出了基座范围后才发飘的,这就说明出了基座就会立刻处于这处长草世界的低重力之中,那意味着这个基座竟能小范围内改变重力! 此外,这边的基座显然要比洞中的要大些。大概是因为有更多的部分露出地面的缘故,不像洞中被粗糙的砂土给埋没了几层台阶。 对于这种超出常识的状况,王涛只是简单地评价:“有意思嘿。”然后便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他真要能就此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当初早就被请去中科院了,何必当保安呢。 不过他也由此想到,当初进门后会摔跤,应该也是重力的锅。之后在暗河里行走时就觉得身子略有些沉重,还以为是自己病了呢。看来是双月的星球重力要比地球的略大一点。 这处异常虽然是马马虎虎地知道了表象,但他又无法解读其本质,那还是不必多想了。相比之下还不如先把虫子拖回去,一来是战利品,二来酒肆里有炉灶可以烹饪一下,就算有什么寄生虫都先炖他个两小时再说。 第68章 第一个吃虫肉的人 唯一可虑的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毒,不过附近邻居有养鸡的,换只小鸡崽过来试毒应该是可行。这么做虽然是浪费了一小块肉,可手边这么大块肉如果不去试着吃吃看,又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 “毒?双月这边也算异星啊,我过来这么久却没中毒,真是大吉大利。”王涛不禁对自己在这里活了这么久感到庆幸。 然后他又吐槽道:“这里的人长得像地球,动物也长得像,除了有两个月亮,还有用一大堆铜器石器,算的什么外星人?我才是外星人!不对我们都是外星人!” 糊涂归糊涂,虫子还是得带走。 这次他就耐下心来,采了更多的长草,将它们搓成绳子来加固,暗河那么长,要是走一半出了问题那可真麻烦。做好绳子后便捆了虫尸腰部就要拖走。不想一用力之下竟将虫子给拦腰截断了!一些黏糊糊的虫液立刻就从断裂处涌了出来。 王涛鄙视地说:“是了,丢个石头就能被打爆头的货怎么可能会有多结实呢?一半就一半吧,正好搬起来更省力。” 于是他就将虫子的上半身小心地捧了起来,站起身后走进黑门放下,再回来将另一半也捧进了门。不放在草原这边是虫尸怕招来更多虫子,烦人事小,要是把他的战利品给打扫了就可惜了。 而且双月世界这边的重力要大得多,对于这颗星球上脆骨头的大家伙们简直就是隐形的致命陷阱。就算它们敢于无知地冲过来,估计也立刻就会被其自身的重量给压得骨折。 折在自己手中的捕猎者都是这个德性,那些被捕猎的相比之下就更不用提了,完全可以忽视掉的样子。 接着他就将虫子的上半身小心地拖拽着,觉得还是有些累赘,所以就干脆“咔咔”几下将其肢体都折断了插进腰带,然后再将其抱了起来,这样就自然不必再担心干扰搬运了。 大早上的时候,金头照例是被一泡尿憋醒的,他眯瞪着起来跑到角落桶边解决了内急,然后就披着衣服,搓着胸口的油泥晃荡到了厨房。 正好见到炤台上正有一锅蒸好了冒着热气的黍米饭,还放着一碗绿菜汤。他的本意是没饭做饭,当然有饭他也不会客气,尤其是这几日吃惯了别人的手艺后就自然不会推辞了。 “你吃过了哈,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了啊!”他对着坐在前堂逗弄小鸡仔的王涛道了谢,然后就盛好饭就着菜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王涛想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好紧绷着脸,神色诡异地也对金头点头笑笑,然后便继续抚摸着小鸡,小心翼翼地看着金头大口地吃着饭菜。 几口菜入嘴之后,金头就尝出了鲜美的味道,于是他细细地品味,然后称赞道:“嗯嗯!好吃!这肉真好吃!咦?怎么是绿的啊?不看都没发现,我还以为今天吃的是绿菜汤呢。怎么是绿的啊?你吃过了吗?” 王涛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正这个光头说什么都笑着点头就是了。于是就面带笑容地对着这个家伙连连点头,然后又心虚地低下了头,只是盘着腿任由小鸡在自己的手心里跳腾。 他拢在手心里的鸡儿是拿着店中的肉跟邻居换的,喂过熟的虫子肉之后一小时还活着,喂过生的虫子肉之后一小时也还活着,于是就做了碗虫肉菜汤。 不过他在鼓了几次勇气之后都没敢真的去吃,反而每次退缩放弃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每当心中还在斗争的时候,他就愈加想观察下小鸡的反应情况,于是小鸡的健康就成了他一次次推迟尝试的借口。 正好在此时金头过来了,他打过招呼端起碗来就吃起了蒸黍米和虫肉菜汤。 王涛的内心的思绪在如烟花般不断乱射地出现,担忧、内疚和害怕之情不断地交替着出现在脑海中,他的心中混乱地忧虑着:“怎么办?怎么办?他吃下去了,这么点量不会死吧?不会拉肚子吧?小鸡都没事,应该说他也不会有事情的吧? 万一有事会不会又揍我?要不还是毒死了更好些吧?这样就不会揍我了。那我以后怎么办?被那个男人婆一拳打死?要不要给那个男人婆也准备一碗……不!三碗?!” 他的这些破碎的念头如波涛般不断地拍击着脑壳,而他的反应却只是略显呆滞地面带礼节性的微笑。一如在保安队犯错时挨业主臭训时维持的僵硬笑容,一如在学校被高年级勒索零花钱时维持的发颤笑容。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马上就过去了,马上就吃完了,马上就没事了,或者马上就会有事了,马上……”总是希望接下来的糟糕事情能被永远地推迟到下一秒的怯懦心思再次浮现了出来。 至于“马上就下班了,马上就会被松绑了,马上就有吃的了”这些希望变好的愿望,也总是被盼望着能够从下一秒就立刻被拉到眼前实现。 避之不及的事情总是在降临之后就被动地希望快点结束,求之不得的事情总是在存在着微渺的希望时就不再去主动争取,这是个被自己的怯懦束缚住的庸人。 很快金头就吃完了饭菜,然后抹着嘴又对着王涛点着头笑了笑,根本就没意识到眼前之人的心中在发生着怎样的纠结,也根本就没去想过这个从来没吃过的鲜肉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再想了想左右都是因为疫病搞得没生意上门,也弄得自己都不好上街窜了,于是觉得还是再回屋里去睡个回笼觉得了,说不定梦里头就搂着美女把大买卖给做了呢。 在离开之前他还看到王涛一脑门的汗,就好心地问:“你很热啊,赶紧擦擦,小心得病了啊。”怕他听不懂还用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比划了几下。 其实他对王涛放心的很,治病的药就是他带来的,眼下的问候就纯粹是客套一下。 第69章 第二个和第三个吃虫肉的人 王涛依然是面目僵硬地抱着小鸡,拿眼细细地瞅着金头的种种状态,担心他下一秒就口吐白沫地倒在眼前。想着这个人也许再走两步就可能挂了,所以就只礼节性地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未尝没有提前拜祭的念头。 自以为得到正面回应的金头自然就满意了,然后也回以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就心安理得地转身回屋睡个回笼觉,梦中最好再加个烤肉。 “吁——总算结束了。”王涛感觉心脏都在使劲地敲着自己的胸膛,一头汗水也弄得额头痒痒,就赶紧用袖子将头上的汗水都擦拭干净。 他知道自己这事做得肯定是不对的,为了口腹之欲怎么能将人至于危险境地呢?就算是那家伙自己端起碗来吃喝的,可饭菜的确是自己亲手操办的啊! 然而当事情发生之时他又不敢发声去阻止,迟疑着若是那光头狂性发作起来,又狠狠地揍他一顿可该怎么办?从力量上自己是真打不过这个光头。 潜在的危险就在他别扭的性子下从冰面下扭着身子游了过去,只留下巨大的阴影让他心悸不已。这么个样子……勉强算是糊弄过去了吧,至少眼前一阵子是没事了。 致人于危险境地的他仍然没能抵得过自己的良心,索性一狠心便提刀走进地窖中,又重新取了一大块肉拿进厨房。他心想着:“害人不对,你要是死了我陪你一起好了!” 添柴、捅大火之后放锅,又用刀切了两根手指大小的一块牛油丢进锅中。在牛油滋滋作响化开的时候正好用刀对虫肉进行加工,他将整块虫肉在切成数个一指厚的长条并排好,这样可以方便取用。 牛油融化地太慢了,所以又被翻个面,用木铲压着在锅面其他加热且还没过油的地方蹭化开。等油彻底化开并有翻滚迹象的时候就将肉条快速地放进锅中排列好,这样能节约空间并方便翻动。 做这些的时候王涛还在胡思乱想:“我都要死了还整这些?怎么不把肉酱一下,一会再勾个芡呢?这不闲的么! 呸呸呸,我才不会死呢,绝对不会死!这就是做个煎肉!我……我……我就是死也得吃口香的!” 思想斗争了半天,他的心思混乱摇摆不定,但唯一在心底承认的事情,就是这个动作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他又突然想到:“不过死也要吃煎肉这个追求也真是……啧啧,这样的追求会不会有些低级啊?不再加俩蛋、配碗小酒么?” 想到酒,他就给锅中倒了酒调味,然后再将灶中的柴撤了些,改用小火闷了会。等再次将肉条翻面过后又撒了些调味的野菜和盐,再小火煎了一阵便出锅了。 等肉都被倒进了盘中之后他才虚脱般地蹲坐在地上,还拿手捂着面孔,哀戚地自问道:“我这是在干啥啊!没有蒜啊!辣椒酱也没有啊!吃这样的肉去死哪里能甘心啊!” 这时那只小鸡还在地上呆愣愣地不知啄着什么,“哆哆”的啄食声不断响起,终于唤回了王涛的注意力。他以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看那只小鸡,再看了看盘中的煎肉,来回看了几次后便一咬牙,然后徒手就抓起肉往嘴里塞。 他边吃还边安慰自己:“鸡没事,我就没事,鸡没事,我就没事……” “嗯?嗯!好吃!”几口下肚之后他发现这肉真心好吃,煎炸较重的地方香脆爽口,有着牛油浸染过的香味,咬开之后其内部却是滑嫩松软,能感到根根肉丝在口中柔软地被切断的过程。 王涛闭上眼睛慢慢咀嚼着好吃到颤抖的煎虫肉,他要暂时抛开其他感官,这样才能全心体验这数日贫乏环境下的第一顿美味。毕竟这美味不是轻松而来,是自己搏斗一番后才从异星得来的馈赠。 当然他也希望这样的馈赠是多多益善,比如再来个一百只……想到这里他赶紧好笑地扶桌,摇摇脑袋。真那样的话,自己难道能挡得住那么多的大虫么?岂不就成了来自地球的馈赠了,这样的星际送餐真的好么? 笑完后他抬起头要抹抹嘴时,却是突然地一颤,一口气被吓得喷出来一半后就被憋住了,他可不想嘴中的肉跟着被喷到桌子对面去。 桌对面正坐着四娘,自己真要喷了这壮女人一脸,自己还不得断几根骨头?所他就愣愣地坐在那里,被动地等着四娘的发落,完全没想过该如何缓解的事情。那四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煎肉,不禁被馋得口水横流。 之前她在梦中就听到王涛煎肉的声音了,而等油烟的香味顺着小风飘进屋时,就更是在猛嗅几下后醒转了过来,如此香味当前还如何能睡! 她边快速地穿上衣服,边从窗户缝隙偷看,见是那妙手王涛在施展厨艺。“滋啦滋啦”的煎炸声刺激得她的心也跟着痒痒地,就像被什么小东西从里面轻轻地挠似地。 等看到素善烹饪的王涛都闭了眼陶醉在美味中后,她便好奇地再不能忍;“什么美味能让这个会做饭的都闭眼细尝呢?吃好东西怎么能不叫我一声?” 于是当时就推门出屋,直到她走到桌边时都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的动静,而这王涛竟然沉浸于其中而不能察觉到自己,这究竟是怎样的美食? 四娘看到盘中还剩大半的煎肉条,想必就是这个了!所以就仔细地看着这些香喷喷的美味。就算是王涛清醒过来后也并不去关心其窘态,只是在疑惑着:“什么肉会是绿色的?” 王涛看她眼色便知要糟:“可还没试出毒性来呐!我都是留给自己准备偿命用的。可别再让她给吃了,要不然又可能是害了一条性命!” 于是他用两手悄悄地各伸出食指,悄悄地扒住了盘子两边,然后不动声色地将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些。 “竟想吃独食!兄弟还要不要做了!”四娘见状就大怒地想到,然后愤而拍桌半起身,瞪视着这个自私小人之时也不屑于再说啥了,只从鼻孔中喷出一字:“哼!” 第70章 食欲压下恐惧 “诶?四娘?别去!”金头没想到给了提醒之后,四娘竟然就突然收了架势要下地窖,可是他在慌张中一伸手却也没有拉住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进去。 四娘下地窖后就看到金头所说的那只“大”虫子了,果然真的很大。 不是一拳头那么大,不是一只鸡那么大,而是一个人那么大的虫子卧在地窖的地上!它身上有着大块黄绿相间的斑纹,瘆人的巨大嘴钳,分明是从恶梦爬出来的糟糕东西! 四娘本是满不在乎地下去的,却是被从未想象过的东西吓得惊叫了出来:“噫——!” 然后她就立刻原地后窜,将那椽子向后一用力便甩飞了,便是为了阻止可能的追击。接着她也以更快的速度返身蹦了出来,差点就和持刀追过来的金头撞在一起。 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世间会有这么大的虫子,只是惊恐地喊着:“虫子!虫子!大虫子!大!大……” 她这样前后不一的做派倒使得金头“哧”地一笑。 四娘此时虽然惊魂未定,却对这个声音特别敏感,立刻就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吓得金头赶紧闭上了嘴巴。不及再说些什么,四娘赶紧从他的手中夺过一把刀,算是武装了起来,然后再转身重新对着地窖口戒备。 王涛不明所以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俩的动静,刀都被拿走了,他也没法子继续切肉。接触这么久,他已经对大虫子都脱敏了,早就忘了之前自己被吓得连滚带爬的不堪样子。 四娘看到他就突然回过味来,怎么刚刚他下去就没事,还取了肉上来?立刻就在心中有了疑问,为了这个问题她就探着头再次看向地窖里头。 那只虫子还在地窖里窝着一动不动,连着进去几个人竟没有惊动这只虫子?这不是太笨就是死了。四娘觉得笨虫子怎么可能长到这么大?这八成是死了。 她挥动着刀子对着虫子做了几个刺击的动作,见其没反应后前进几步又虚刺几下。几次越走越近却没发现虫子有丁点动静后,她就胆子大了起来,干脆就走了过去。一边的金头在后面也赶紧跟上。 冷静下来靠近后,他们发现这原来是个只有上半身的没腿虫子。两人便惊奇地转着圈,查看这个见所未见的稀罕东西,还尴尬地对着彼此笑着。 四娘说:“今天的事情谁也别说出去,嗯?” 金头赶紧点点头回应道:“不说,绝对不说,谁都不说。你可也别说我的!” 四娘鼻子里哼一声算答应了,然后她一想这事就一定脱不了厨子的关系,便招呼道:“王涛!来!” 金头闻言也立刻想到这院中就他们四人住着,麻是没法动弹的,而他不知、四娘也不知的事情,自然就得落在这厨子的身上。 王涛应声下来之后还对着他俩点点头,完全不在乎虫尸的样子。四娘看他反应,果然丝毫不害怕这东西,于是就一拍他的肩膀,指着那尸体问:“什么?” 王涛来此后虽也学习了些词语,但因为平时用不着经常描述虫子,所以未曾使用或请教过这个词。如今被指着问是什么时倒是犯了难,突然间就是灵光一闪,他指着虫尸说:“肉,绿。绿肉,好吃。” 这番表达精准而明确,却使得另两人胃部不由得一阵抽搐,不难想到之前他们赞不绝口的美味竟是虫肉! 金头这个没心没肺的喘息着说:“这……这……这真是太奇妙了,原来虫肉这么好吃!以前怎么没注意过这些小东西?不对,大东西!” 四娘也赞同地点头,但更关心这东西的来历,看上去不是好对付的样子,这玩意要是铺天盖地地来了可真受不了,于是赶紧追问道:“绿肉,哪里?” 王涛指着地道说:“门,黑的,那边。” 他的这句话虽然短,但却略有歧义。 四娘不解地猜想着:“是指进了地道门以后的的河道里还有黑虫子?还是说河道的黑暗中有这个虫子?”于是就又提问道:“门?” 王涛赶紧踮起脚,并用手比划了个高高大大的门的形状,然后说:“门,黑的。肉,那边。” 这么一番比划之后四娘就明白了,原来说的是那处奇怪的建筑,于是就对拍着王涛的肩膀说:“厨子,你家乡的虫子还真大,不过味不错。” 而被夸赞之人也听不明白,只是从表情上看大概是好话。 警报解除之后,她又纠结了起来:自从挖通这个暗河之后,这些好事和破事怎么都一件件地冒出来了?还都是拉着小手排着队双双出现的。 她挠头了一会,然后对金头说道:“门的事且等会再处理,看来这厨子是能回家了,所以特意整了这些好吃的来谢谢咱的。先吃吧,好吃的鲜肉当前,赶紧享用才是最重要的。等吃完了就带你去看看啥叫车河城山。” 不等金头有所回应,她又深吸两口气,然后对王涛说:“四娘要吃肉,做肉。” 说完就两步窜出地窖,再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回到桌前。只是遗憾地心想:“等这个白净的贵人回去之后,自己是大概再也吃不到他的手艺了啊……” 金头几步跟过来,逗着她问道:“四娘,这可是大虫子肉哟,多瘆人啊!” 四娘只是问他:“鲜不鲜?好吃不好吃?”然后又瞥了他一眼,心想着:“过会就带你去看更多的虫子。” “鲜,好吃。”然后他又捉弄地说:“大虫子,大虫子,好多的大虫子哟!”还故意扭动着身子,模仿虫子前进的样子。 四娘一拍桌子说:“你那份给我好了。” 金头眨巴两下眼睛,努力理会这句话的意思,想明白后就立刻坐下,对四娘说:“不给。”然后他又试探地问:“那说的那个门……” 四娘咬着牙说:“先吃了再说!等做好肉还得过会,你且现在就去找些兄弟过来,让他们把各自最好的家伙带来。虎肉香了猎虎,虫肉香了猎虫!” 金头眼神一凝,这的确是好主意。亲有朋有不如自己手中有,于是点点头后便领命而去了。 第71章 一肚子坏水 早上,昨日里那几个一肚子坏水又凑在了一起商量事情。 一人先发问道:“今天你们谁有办法了么?” “唉……还没有。” 有一人问道:“那要是有办法了,算不算立了一功?” “算,这当然算!诶?不对!听你这话,意思是你有主意了?” 那人摸着下巴,猥琐地笑着说:“嘿嘿,有点,有点。” 另外两个带着口罩的赶紧凑近些,他们催促道:“卖什么关子?赶紧地说啊!真有用了就算你一功,兄弟请你喝酒吃肉!” 那有主意的人见还是老弟兄知道自己,既然这么上道的催了,那自己就诚诚恳恳地交代了吧。 他提示道:“你看这缸其实也没多大,百来人取用过就下去一大半。可要是来好几百人呢?要是来了好几个几百人来舀水呢?” “嗯嗯,继续说。”几人点着头催促他继续说。 他又说道:“人来的越多就越不够分的,到时候就会着急,一着急就什么话都会信,到时候咱们到处散开,随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嘿嘿嘿……”几人阴险地笑了,这种骗完东边再跑远些骗西边的事情大家都熟,一般都只对外邦人用。没办法,这个小城就这么些人,真坏过头会被放逐的。 不过现在既然都跟他们对上了,那就绝对退让不得,自然也顾不得试出些许下作手段了。 有人突然找出个小毛病:“那要是人家站墙头大声呼喊解释呢?我们说的那些不就全白费了?” “呵呵……人一多声音就杂,到时候就算大声呼喊也不过跟前的几百人能听见,往远些还不是咱们说啥就是啥?而且就算是真上来个声如大鼓之人,咱们挑个错远远地用石头把他打下去就是了,哪里能让他们的声音出得五十步外去?” “这样干会结仇的啊,背后使劲我没问题,正面上我可不想被几十人到处堵。”大家闻言都不由得点点头,不是大家怂得不敢上,而是人家从来都是一群收拾一个的啊。 其中一人眼皮一抬,便巴掌一拍说道:“疫疾就这点好,大家脸上都会蒙着‘四娘巾’,离得远了就不好看得出是谁了。” 其他人也点头同意这说法,但又有人问:“那要是挑错的时候给人家听出咱的声音了,还不得让人知道是谁干的?要不到时候捏着嗓子问?” “恁麻烦呢,挑错这事情太麻烦了,离得远了喊还得费嗓子,离得近了又怕是走不脱,而且大家散开了还得费心去注意啥时候发动。干脆那院子里的不管谁敢露头,咱们就就把石头丢过去就是了,大家看到飞石就动手。” 这个不靠近就能办事的主意十分对大家的胃口,于是他们纷纷赞同道:“嗯,好嘞,这个干脆,就这么办。见到要拨乱的就乱石打下去,便要堵得他们没法发声!” 他们议过后觉得这缸水其实也有限的很,喝的人越多其实就一定会显得越少。等全城的人都想喝却得不到的时候就有意思了,倒时真有几个人能凑到姚家跟前去听他们辩解什么? 议过后便散开行事,他们彼此离开得远些以避免被人看出来是一起行动的,但又依然会待在互相能看到的距离,似松实紧地到处散播着潜藏了恶意的消息。 “姚家在放药了!就在他们家门口,那么大一缸!他们真是善人啊,同去!同去!”他们在西城这么说,他们在北城这么招呼,他们在东城这处穷人最多的地方干脆就是高声大喊了! 所以西城临近姚家的几个街区的所有家庭是最先得知的,他们都来过这里取用了热水,这真是近姚之人先得水啊。等后面再赶来求药的人就只能弯腰从剩下的小半缸热水中舀水。 人一多,果然很快水舀就完了,之后没得到水的人便急得敲碗、拍门。有人喊道:“喂喂!水没了!还有水没有啊?有没有水啊?” 更多后面来的人只是看到前面来的大家都能舀到水,得到水的人还都把这水宝贝得跟什么似地。所以当自己得不到水的时候便有些着急不满。 这些人完全不清楚为何要喝水,以及之前有人讨要水所发生的小波折。他们只听说这水能治病,而且大家都能领到水喝,所以就从众地来这里喝水了。 得不到水的人便埋怨道:“既然是大家都能喝到水的话,怎么凭什么轮到自己就没水了呢?” 却是完全没人去想:姚家该你们了?凭什么要给你们烧水喝呢?姚家宅内负责供水的管事听到拍门要水的声音时,心里就是气鼓鼓地在这么小声地咒骂了。 但限于职责所在,他便只得再爬着梯子上到高处,将上半身露出墙外喊道:“水正在烧了,一会就能抬出来。大家稍安勿躁!水一会就有!大家稍安勿躁啊!” 闻讯而来的人们知道很快就会有热水了,才稍稍息声静等。 但那些拍门之人刚刚闹得噪扰,此时在静下来之后也都并没回到缸边,而是心照不宣地呆在原处。他们都翘首盯着大门,彷佛门后有金山粮山似地。 这些人不约而同都地在打着便宜主意:“自己现在不是离得门近么,待会等开门的时候就近从送水的那里舀一碗水就走。这舀到的头碗水,一定是药效最好的。 一碗,自己发誓真的只取一碗就走!” 可是这么多人都憋着要舀到第一碗水,自然不想旁人挤到自己前面,所以都默契地用肩膀和胳膊将旁人暗暗地往后别,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而且仰头看到那喊话的管事还在在墙上,为留个好印象于是这些人都对其微笑,虽说这对优先能打到水并没什么用。就好像这人真要说那谁谁谁先来打,其他人就会听话地让开似地。 上来喊话的管事这时还没下去,只看到下面的数百人齐齐在对着他假意微笑、上半身却在诡异地扭动。他被这种不明所以的气氛给吓得背脊发凉,不由得连连打了两个冷颤。 等回过神后就根本不想再待在墙上,赶紧手忙脚乱地爬下梯子。 第72章 喝水 再过了一会,果然有几个家丁各挑着一担热水到了门前,负责的管事心道声“可算来了。” 他刚想赶紧挥挥手下令下闩开门时又生生止住,叫过随人去请附近还未解散的青壮队伍来维持秩序。因为他对刚才所看到的诡异状况有些忧心。 等持棍的青壮们到齐列队之后,他才下令开门。果然门外人群的秩序一下子就混乱了,有不少挤在门口想第一个得到热水的人就立刻涌进了门内,有的是主动的有的干脆是被动地挤进来的。 青壮们见此立刻举棍便打,还齐齐呼喝着:“不请自入,断腿不冤!不请自入,断腿不冤……” 这句话是之前族中针对有人冲击宅院而临时商议的对策。意思是你们这些冲进来的人都是可以被视作有作恶之心的,既然踏进了宅院哪怕一步,那就是确凿的坏人了。 既然是坏人,那扭送你们到公门去分说便是我们天经地义的权力!不过我家素有宽厚之心,绝不会要了尔等性命的,只是这之前先去了你们加害他人的能力以示仁厚。 “噼里啪啦”的棍子声乱响成一片,高高举起又斜斜落下的棍影按照之前嘱咐过的都纷纷避开了头、颈、后脑及其他各处要害。落棍时专打那些皮糙肉厚骨头坚之所,保管叫这些冒犯之人记忆深刻。 挨了打的人都在瞬间就把之前的小心思统统抛到了脑后,只管丢了手中用来盛水的器皿,惨叫着抱着头要逃出去。听到前面惨叫声后,没挤进来的那些人便都齐齐停了往前的脚步。 都听到打人了谁还往前凑?后方的人群彷佛得了无声的命令般,“呼啦”一下子就散开了。也就是现在只有几百人,要是人一多他们肯定散开的地方都没有。 不料在散开时就有人身不由己地撞上了矮几,接着便是“咚!喀。”两声。“咚”那声有明显的鸣响声,落地的缸体震动时将其内外的空气同时振动,而那声“喀”则声音低的多。 这显然是水缸跌落在地上后摔裂开的声音。而众人的心情也随着这声低响而忐忑起来。 人家好心地给大家放药喝,前面这些人竟不知感恩的冲撞进去,还把缸砸烂了,还把缸砸烂了!你们这些孙子竟然把缸给砸烂了!! 姚家水缸被砸坏之后,门外众人心思各异,但大体都在责怪前面那些臭不要脸的不知感恩。至于谈论更多的则是缸!烂!了! 是的,就是前面那些人臭不要脸,自己都那么使劲了却还没能挤到前面去,你们这些不让路的还有人性么?所以肯定不是我们的错。 而且缸烂了啊!人家不放水了可怎么办?人家不放水了我们大家喝什么啊!? 及至此时大家都已是笃信这热水是真有治病防病之药效的了。至于“吃喝暖福运”是啥?哪个妄人瞎编的?根本就没听说过!巫师大人可从来没说过这个! 是的,最开始引发了事端的病人们虽然就在这里,但并不可能有人主动同他们说话。而且就算是他们要主动去说起并解释所谓“吃喝暖福运”也做不到。 这些病人稍有要靠近未得病人群的企图,就会立刻被驱离开来,就连领水的时候他们也是得最后才领的。所以当缸摔破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被后来的人群给驱赶得远远的了。 现在门外人群的主流认知是:来姚家,领热水,喝水治病。没错,他们现在都坚信喝热水就能治病,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没的选。 要是巫师还在的话他们就可能会先去喝热水,然后去看巫师跳傩,等看完了去撒泡尿,接着再去领热水喝。管他有没有效果,统统怼到身上就是了,只要有一种能起效都是赚的。 都不想得病啊,都想活啊,都很绝望啊!这会要是有人说叼着叶子倒立行走就能防病治病,那也肯定会有人跟着做的,万一真有效呢? 此时宅内的负责管事见缸破了自然很着急,眼下的差事可是由族中决议下达的命令所指派的,所以片刻不敢怠慢。他一面让族中青壮们将强闯宅院之人绳捆索绑了,一面赶紧命人另了取一缸重新置于几上,并清理了残缸碎片。 他机械地执行命令,而完全没察觉到此刻众人的瞬间愧疚心思。倘若此时他就势闭门,并拒绝放水,那门外理亏之人又能说出什么不是来?人群若在这时懊恼的散去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麻烦事了。 既然又有缸了,热水也倒了进来,那么大家都不再急躁了。再加上之前又有棍棒教训了冲入宅院的莽撞人,于是来领水的人们就更加老实了下来。 靠前之人舀了水就小心地护了,然后从人缝中倒退几步后努力地挤出来,再转身回家里给家人分用。靠后的则蹭着小步一步一步往前挨,他们努力抻着脖子想看清自己离缸还有多远。 一人抻则众人抻,抻不够就踮脚凑。似乎一错开眼,那整缸水就会被前面的人一口喝干似地。 见了这忙而不乱的样子,那几个混迹在人群中的帮众心中暗急。于是他们互相使了眼色,离了人群后在事先约好的僻静处集合以商议对策。 “可惜,刚才的乱子被压下去了。” 另几人也点点头说:“嗯,是挺可惜的。” “其实刚才那个样子,几百人总有了吧?这么多人也没能撼动他们,我看连他们的皮毛都没擦到。就算再加把劲估计也没法。” 有人笑了两声,又说:“嘿嘿,再加把劲是不成,那要是多加几把劲呢?” “哦?说说。”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来了兴趣,催促道。 “这疫病呢,就是病妖到处走的时候用剑胡乱斩人造成的,这病妖要往哪走谁知道呢?所以可以跟大家说这水只能帮着挡住一次,挡住过后还得继续喝水才能防病。我们就要让大家都知道这重要的事情。” “就算这样那也不过是多喝一碗水,顶不了什么作用嘛。” “呿,你看来领水的人总的加起来也不过六七百,全城可几千人呐!其他人要是都来喝了不就多了?再说还可以跟他们说,一次次来是给姚家添麻烦,要用得多的话最好就多存些水,让他们带着桶来啊!” “噗嗤!”听他这么说的帮众都觉得有趣,憋不住笑出声来。 立刻有人开心地喊道:“带桶来?这可不成!得俩桶!诶!让大家都用担子挑两个桶来取水嘛!这样才算不给他们家添麻烦!大伙说对不对啊!” 一帮混混开心哄笑着喊道:“对——!” 第73章 能治好病谁拜神 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土墙边出声,问道:“你们要用桶盛水?这倒是好主意。都别在这蹲着了,快去姚家领取灵水吧,去晚了要是都被人舀光了可没法防病的。” 几人闻言心一惊,初还以为自己的密谋被人撞破了,不由想要围上去威胁一番,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女人胡乱走动,可得管好自己的嘴。 不过他们又听得声音熟悉,再抬眼看那发出声音的土墙边,站着的原来是红衣和麻姑,她们俩各拿着个陶碗。结合之前的话意,似乎也是要去领水的。 这几个帮众惊讶地彼此看了看,听了红衣善意的的劝说之后,再想起自己要干的事情。哪里还忍得住,便都坐倒在地上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这番举动倒是让红衣不明白了,那麻姑本就畏惧这些人,见状就暗暗拉着红衣要走。红衣微微点点头,于是也转身便欲离开。 有个帮众见她们要走,自然不忍心她们陷入愚弄中,何况跟漂亮姑娘说说话也是好的,就赶紧招呼着说:“回来,回来!啊哈哈哈……回来,有话……有话跟你说。”其他帮众也有这个心思,于是也都笑呵呵地笑着。 红衣摇摇头说:“不了,得赶紧去领灵水呢!你们要是拿桶去的话可得赶快。” 诸帮众听了又齐齐大笑起来,见她这么个美人关心自己也都心里暖暖的,于是更不愿她去了。几人就赶紧对着红衣招手,叫她过来要讲明缘由。 红衣见状也知道不好一走了之了,都跟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也素知这些人越是混得不行,就愈是极重面子的。要是被认为自己不给他们面子的话,一定讨不了好,于是两人就只好又回转了过来。 她当先走进北城帮众围成的圈子里,大大方方地在他们热切的目光中坐下,并同几人一一打了招呼。那麻姑也挤挤蹭蹭地挨过来,她不敢搭话,却也没人抬眼去搭理她,自就悄声地找个角落坐了。 红衣先讨巧地发声问道:“诸位哥哥,待会一起去领取灵水么?”她先将自己放低,意思是这里的每个人可都是哥哥,可不要欺负小妹妹。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让几人又笑了起来。 任谁在说话的时候总是被笑都是会有意见的,但红衣面对着这些帮众却只能是小心应付。既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么趁着现在气氛好,便做小求教一下也没关系吧。 她故作受了气,还在眼眶中激出了几滴将落而未落的泪花,然后低声委屈地说:“我便是想着受了几位哥哥平日的照应,这才好心提醒大家的。这疫疾如此厉害,听说昨日又有六人被那病妖夺了性命! 现在都说那姚家有福气,水也是有福有灵气的,喝了便能避妖防病,几位哥哥可千万别错过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红衣也是吃过见过的,自然是打心底不相信这回事。可眼下真是人心惶惶,除了这‘四娘巾’防病有些道理外,其它的诸如跳傩、喝灵水、拜白首山、拜黑皮子仙等等……她是既不信却又是一个不落地都会去做的。 这城里没有个确实能治病的地方,就怪不得民众另辟蹊径地去寻法子了。就算并不能真的治病,也起码能安慰一下惊惧的人心不是? 这其中哪怕只要有一个起了作用就行,她绝不贪心,但最怕的就是一个起作用的都没有。流落在此失了家中依靠,这世间一切的病困苦厄都让她惶恐不已,飘过根稻草都会紧紧地抓在手中。 所以说着说着她真觉得自己委屈了起来,难受地想要哭一哭了。 帮众们见状就赶紧想哄住她,当着这么多人把她弄哭了可真不好看。其中较为服众的一人就招招手,稍稍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后便说道:“大家都说姚家有福,谁有福,这都是谁说的啊?” 他问了这个问题后先左右看看,却又伸手止住别人回答,而是以手抚在自己的胸前答道:“都是我们说的,而且就是在昨天,四娘才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听到四娘的事情,红衣就支楞起耳朵认真听了。 那人停了一下,给红衣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然后又说:“四娘说这个的时候,刚把半疯的壶给揍了一顿,因为壶要蛊惑大家去拜什么黑皮子仙,就他那一张烂嘴瞎扯淡,当时把我们的四娘惹恼了。嘿!那顿巴掌扇得啊,啪啪的!我在门外都听得舒爽!” 另一帮众总算找到话题的插入点,赶紧大声地说:“就是,就是,那壶失心疯了,竟敢那样辱骂四娘。唉哟哟,他骂得那一个难听的哟,从前敢骂得那么脏的统统都被打得不成人形了,更何况他呢!” 他知道红衣特别崇拜四娘,说这个准没错。 红衣闻言果然惊讶地捂住了嘴,她恨恨地骂道:“秃毛壶!竟敢辱骂四娘?撕烂他的臭嘴都不冤!” 她这么气愤,一个当然是为四娘而骂,另一个就是她昨晚和麻姑都去过壶那里。当时奉上了一小袋黍,并祭拜过了所谓的黑皮子仙。 当时看那壶不知为何少了一只鞋,正巧红衣腰间正拴着双刚编的草鞋。于是那混人也不顾其线脚歪斜、孔洞大小不一便讨了去自己穿上。 如今听他们这么一说,这鞋看样子是壶在逃离四娘时于慌乱中丢失的,而自己却巴巴地上门去给这混蛋送粮、说好话还又送了鞋! 红衣紧咬了贝齿,心中恨道:“照他们这么讲,自己是粮也没了,鞋也没了,就连诚心拜祭的黑皮子仙也是虚的!这可真真是亏了大本,救命的稻草顿时就被他们几句话说得断了一根! 都怪这天杀的疫病!害得我几日都没法出门去跟人串闲话,这消息知道的稍微慢了些都会上当受骗!” 那帮众还在得意地说:“那壶走路不看道啊,我看着他跑的时候平地都没什么磕绊,却还莫名的连摔了几个跤。就他那份慌张劲我能笑一年!” 第74章 搅和 红衣虽然恨得脑仁直疼,但是还得保持仪态,她心中更是纠结着:“我为何要过来搭话?不搭话不就还以为黑皮子仙是真的,哪里会是现在这么头疼? 不!我就不该走这条小巷!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的意思,就连那防病的灵水也都是虚的,亲娘哟!哪个才管事嘛?!” 虽然她极不想知道所谓“黑皮子仙”和“灵水”的什么底细,但自己的家底就那么一点,疫病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如果能搞清楚哪些是河中的漩涡,哪些是通天的大道,对于存活的问题而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红衣捧着被气得隐隐作痛的胸口苦着脸说道:“这也是虚的,那也是假的,这病妖要真是堵上门了可怎么办?那些健康的男人们都被打倒了,我和麻姑两人加起来可也斗不过祂。”说着她以目示意麻姑坐身边来。 麻姑虽瘦弱且怯懦,但却更是需要靠着察言观色的本事过活的。她见此刻气氛已经被烘托得足够了,就不失时机地赶紧坐到红衣身边。两人互相抚着彼此的后背,到真有惹人怜惜之感。 这些帮众们此时看着她们这番举动,也都被激起了保护欲,纷纷表态愿意照顾她们,当然没好意思说出来的是照顾红衣就好了,边上那个哪来的回哪去就好。 红衣听他们这么说还是觉得安心的,但也只是安心而已。都是常见面的,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底细。这些都是些好习惯不多,倒是臭毛病不少的家伙,不然也不会被北城帮收走了。 她心中暗想:“你们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刚刚的这些好话就当是安慰好了。不当真,不敢当真,也没法当真。” 她想起最要紧的是疫病的事,就说:“你们的好意我和麻姑心领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哪些真能防病啊?这才是生死的大事!” 有个帮众就分析着:“跳傩?不成,老混蛋早就换了衣服跑了,我在城门附近亲眼看到的,跟上去讨了他一块金饼才没当时喊破他。” 说这话的当即引得一众混人羡艳,都赞他好运碰上这么只肥羊。 他然后还说:“黑皮子仙就是吹,壶的脸都被扇肿了,虽说他疯了,却也没敢再回来。” 那日见了壶被抽的人都嘿嘿的笑出声来。 有人接着说道:“姚家的热水,那是四娘的计策,她当着面给我们安排的,所以就只是热水罢了。” “白首山么……是很长很高啦,但山神祂老人家不管这事吧?还有排河的河神,也管不到这事吧?” 还有不确定地说:“是吧……他们管治病么?这可没听说过。就这些吧?” 红衣气鼓鼓地指着脸说:“还有!” 帮众们闻言都看向她,但见她这个姿势却也不理解,就问道:“还有?” 麻姑通她心意,立刻点点头,也指着自己的脸小声地说:“是还有。” 有那脑筋快的,看她俩的动作就反应过来,点点头说:“嗯,这个真管用,我戴着这个到处走也都没得病!” 听他这么一说,就算反应再慢的也立刻明白在说什么了,便立刻应道:“哦!对对对!‘四娘巾’!这个必须管用!全城人都在用,就连姚家也用的!” 红衣笑眯眯地点着头说:“是啊,是啊!”然后她又说:“几位哥哥叫我们过来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吧?那真是大大的好人啊!过会我们就不去那边领热水了。省得那里人多招来病妖乱砍,我们可招架不得哩。” 一个帮众邀请道“是啊,是这个意思,一会别去领水了,跟我们到别处招呼去。就要让所有人都去那边讨水,最好让他们都挑着桶去!”说完便露出了坏笑。 其他的帮众闻言也都嘿嘿嘿地跟着坏笑了起来。 红衣听他这么一说便是眼睛一亮,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于是就试探地问道:“你们要鼓动全城来堵了姚家的路,还要坏了他们的名?” 几个帮众连连摆着手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是他们先动的手!他们先坏了我们的名,堵了我们的路的。我们这边才是正义的!” 虽然事情本身是北城帮突然跑过来收粮卖牲畜强行呛行的,但坏人财路这种事不同于野外劫道的。野外劫道的杀人掠货也好,收取过路费也好,讲太多道理都是浪费时间,关键还是看手中家伙硬不硬。 坏人财路就得顾忌着一些吃相,因为这路即便是抢过来也只不过是中间的一段,耍横可不好使。路的上下游都是得陪着笑招呼的,万万都得罪不起,人家不走了却不好强拉来走。 “好,好。诸位正义的壮士,那就祝你们心想事成。我和麻姑呢,就先回家静等大家成功的好消息了。”红衣敷衍了几句,然后就拉着麻姑站起身来。 眼看着要命的事情暂时没平息的迹象,其他的乱子却是要越闹越大的样子。她们这等小胳膊小腿的可不敢在其中瞎参合,自然是要回家避事的为好。 她心想着:“管你正义邪恶呢,堵人财路这种事多遭人恨啊,自己还傻呵呵地搅和进去?你们半年都不定来找我们一次,可那些有些余存的一两个月就会来一次呢,更别提那些来的勤的可都是西城的小哥儿。跟你们熟归熟,我可不愿坏了情分!” 见她要走,便有帮众不舍地想挽留一下,就招呼到:“别呀,完事了大家一起到酒肆吃肉去!一起呗。” 红衣停住了,想起了前几天从四娘那得到的肉,便不禁口水直流。麻姑也耳朵支楞起来,嘴上不说,心里却已是许了的。 那堆男人见有戏,又加紧招呼:“新来的厨子手艺可好了,刀工细,火候准,调味香,那味道吃起来哟,啧啧啧……” 红衣近日听说过四娘手下新来个叫王涛的外邦人,他那手艺吃过的都赞不绝口。虽自己也是心向往之的,但毕竟现下连吃饭也都只是今朝有今朝食而已,又哪里能负担的起去酒肆里满足舌头的奢侈呢? 第75章 添乱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怀念以前在家中。那时吃过的好味之食众多,可是到了现在却成了让她痛苦的根源之一:若是不曾知道过有好吃的,那自己也就不会因为现在这些寡淡的食物而常感饥渴了。 麻姑摇摇她的胳膊,眼神渴求地看着她。红衣将哀戚藏于眼中,轻抚着她有些枯黄的头发,点点头问:“让大家都知道姚家门口在放药是吧?” 然后抬起头对着帮众们嫣然一笑,说:“那就别在这呆着了,去哪?现在就走吧。” 帮众们见目的达到,赶紧就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然后争着要引路。红衣苦笑着对麻姑小声地说:“苦难实多,吃过香的才会觉得平日里什么是苦的,但若是不吃又会长久地遗憾。我不知道哪个才是好的,以后不要怪我。” 麻姑咧嘴笑笑,不在乎地说:“我也年轻漂亮过,明白的。好的就是好的,以后没有的时候就能放心中想想。要是没经历过好的,那苦日子也还是照样难熬的哩。不会怪你的” 红衣路上选了个常用的曲,将临时想的词套上去,在北城唱到:“西城姚氏哩,田广族人众,大福哩——! 姚氏宅大哩,门前施热水,大仁哩!—— 大福避病哩,施水存福气,齐饮哟!—— 西城姚氏哩,携桶领福水,长生哟!——” “嘿,嘿!别唱了!来我给你说。”一个稍微理解点四娘计划的帮众听完她唱了一遍后就拦住她不让唱了。他对红衣解释道:“我们做这个事情,最要紧的是……” 红衣自信地接茬道:“让人都去西城!” 那帮众摆摆手说:“别打岔,最要紧的是无形无状。最好让人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是问起是谁说的时候要让他们都想不起来。就是说既要把事情办了,还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办的,懂不懂?” 红衣摇摇头,说:“不懂,咱们城也不大,不认识咱们的人恐怕不多。”麻姑听她这么说就在一边捂住自己嘴,不出声地笑着。 那人便教她:“哪能当面跟人去说这些呢,这样子当然会被人给认出来。你看,就好比两人在聊天,恰好说到了治病的事,然后被附近的人听了去。这样他们再传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别人问他也说不出是谁来。” 麻姑突然问:“这样……会不会有些慢?” “嘿嘿,就这么个意思,其实都是在门口喊一嗓子就走,停下解释这种事根本不用管。现在街上都没人,也就西城那边聚了一堆。咱们趁这个时候喊完便去下个地方,人都在屋子里,等出来时咱们早就走远了。你说是不是?” 红衣点点头,然后又不安地问道:“如风般无形无状,但就是能够把满城的叶子都往西边吹,然后埋了那里。可是以后呢?就不怕山火么?” “呃……”那人愣了一下,到真没想到这一步,就挠挠头说:“到时候全看四娘的意思。” 红衣摇摇头苦笑,只好顺着话说:“那就全看四娘了。” 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从套出来的这些话来分析,可知这帮人其实根本就没个具体的计划!他们只不过是见招拆招的走到哪里算哪里,就这样胡闹也想成事么? “管他的呢,今天先把那新来的厨子做的肉吃了再说!等明天了就推说肚子不舒服,过几天熬到两边的事情出了结果了再出门。”她眼珠子一转,就动起了小心思。 帮众们在街上边走边呼喊吆喝着:“姚家在放药了!就在他们家门口缸里!喝一口就能防病妖嘞。病妖来得勤就得多喝嘞!多盛些哟!同去!同去!” 走在后面的帮众则喊着:“福水管够,取多少人家补多少,记得带桶哟,福水多了不怕病妖哟!同去!” 红衣和麻姑在后面跟着喊:“一个桶不够哟,带两个桶呀,用担子挑的省心哟。” 说心里话,分配到这段词的时候她心里是拒绝的,这么直白的词根本不好听。不过考虑到越是平凡,就越是不容易引人注意,而且干完后还有肉吃,她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下来了。 西城早就周知,所以已经不必喊。在北城喊过以后也大部分都知道了。他们这群人就在东城和南城转了一圈喊过,就算完成了之前的计划。 虽然并无人给他们分配去做这些事,但通常对于帮中既定目标有确实帮助的事情一旦做了,大家也都会看在眼中。因此只要是事后申报时能拿得出确实的成果,帮主也得认账,不然会很打击帮众们主动出击的积极性。 就比如这次四娘的打算就是要给对头添乱,怎么个乱法没仔细想过,这也不重要,反正乱上加乱就是了。等他们忙中出错时就会露出弱点,那时才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候,种种的机会就会显现出来。 这并不是说北城帮不愿意去做计划,而是他们面对的这些大家族相对来说要底蕴深厚得多。以他们一帮混混的脑筋要刻意去谋划什么东西,真要逐步实施起来反而会漏洞百出,无法真正伤及筋骨。 他们恰好是既缺谋划能力,也缺乏有组织的衔接的。所以还不如不要计划了,临时想到什么是什么。一堆碎片般的灵感带来一堆不着边际的行动。 这样虽然可能会无法集中力量,但至少比这些笨蛋掉进自己造就的思维坑洞里好,起码能发挥出更多的作用来。帮主要做的就是关注进程,在他们可能跑偏的时候拨一下。 他们这些人和红衣麻姑既然自认事情办完了,便一起到了北城酒肆找到四娘。那第一个想出这些个主意的人自然有资格上前表功,这人也是在街头练就了伶俐的口齿的,能几句话就说明白的事情硬是给说了几十句。 在他的描述中,他们人人都为北城帮忠诚尽责,智计频出地与那姚家进行了紧张而刺激的斗争。随后还到了城内各处高声疾呼,人们无不挑着桶如洪水般填满了西城的每一处街道。彷佛只要四娘再登高一呼便能接管河青城似地。 四娘又不傻,这种屁话她几年前就不好意思再说了。所以手下们认真地胡乱说说,她也礼貌地笑着听听。 第76章 疫病之源 虽然觉得胡扯的越多就越会被有智慧的人嘲笑,但毕竟弟兄们想要分忧的一片诚心在这里,实在不好打击。而且去西城的人流她在店中还是能看见的,所以就耐着性子听他胡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假装是真的好了。 “四娘,四娘!你看我们这次怎么也能煽呼起千把人过去了,还都让他们带桶过去盛水,肯定能把那边围得虫子都飞不出去。”边上的帮众却有些急了,一个弟兄突然插话进来表功,还故意地揉着肚子。 四娘忍住笑,装作没看破这小动作,而是站起来张开双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嗯嗯,大家都干得好,是饿了吧?正好涛兄弟弄来了鲜美的肉食,保证是你们以前从没吃过的美味。正好中午了,大家就一起来吃吧,就当是给诸位庆功了!” “真不好意思啊,既然四娘请吃饭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就添麻烦了,嘿嘿!” “哦,四娘都说好吃的东西,那就一定是特别好吃的了,我都等不及了!” 他们稍微客气了一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下来,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这事么?刚才就一直闻到很香的味道了,馋得他们直流口水,而且听到四娘都在称赞这是美味,那就更是愿意尝一尝了。 然后四娘又招呼起了另一拨帮众,他们早就在店中坐了一会的。她对这些人说道:“一会也有事要麻烦诸位,现在就一起享用这美味吧,都来尝尝涛弟兄的手艺。” 这些帮众自然也很高兴的应了,并各寻了桌子坐下。 之前到处挑动人们去西城的这帮人见此,心中反而略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在心中想:“我们费心劳力地到处跑、到处喊了这么久才有这顿肉吃,他们过来了也有这顿肉吃。 虽然一会不知四娘要让他们做什么,不过到时可得让他们多出些力气!” 他们中有眼尖的,瞅见这些弟兄们都带着家伙,显然是四娘主动招他们来办事的。便心想不知一会儿会有什么事,难道是要对西城那家动手了? 想到这里便微微地心惊,却也带着几分兴奋。姚家的宅子大啊,家产也都是有目共睹的,要是自己能乘乱摸些好东西,一定能够轻松玩耍几个月的。 不满、嫉妒、担忧、兴奋、欲望……四娘扫眼间把他们的细微表情都一一看在眼中,但也无意去说些什么,只是对后厨喊了一声:“肉!” 后厨也简单地回了声:“好!” 回话的正是王涛,他来此后深感种种不便,或主动或被动地简单学了几十个日常的常用字词,这样在店内每转一圈就算差不多复习一次。 这样做很是有好处,大家虽然交流起来还是不方便,但总归能提高些效率,避免些误会。尤其是在这里的主人有暴力倾向的前提下就极为重要了。 先听得后厨一阵动静,王涛便端着两碗肉出来放到四娘和金头面前的桌上,然后再回到后厨去给其他帮众端肉。实在是这里太简陋了,他也想用托盘一次上好几碗肉以几次就端完,免得自己跑来跑去的。 这满满的一碗肉端是能看饱人,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就更是能催人食欲了。可是眼前这些肉竟是绿色的,这让大家都在疑心:是不是存放不当以致肉坏掉了。但不对啊,明明味道这么香的,又怎么可能是坏的? 先分到肉的人心有疑虑,暂没分到肉的见了也心中惴惴,但他们见四娘和金头都一脸期待地盯着各自面前的绿色肉块,所以再有疑惑也都暂时压下了。 等众人都分到肉之后王涛便要回到后厨去收拾东西,却被四娘叫住了:“涛,坐,吃肉!” 王涛习惯性地想客套一下,但是想到没啥词适合表达的,所以就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四娘却不理他这茬,拍了身边席子一下,然后拧眉示意。 这一皱眉就吓得王涛赶紧点头,他马上去厨房用碗盛了自己的那份端出来,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坐在马四娘身边的席子上。他还不忘对周围帮众笑了一圈以示友好。 这等姿态使得众人都将他看轻,作出平日都是在怯懦之人身上瞅见过的表情,根本就只能被他们给轻视。故而看到他的这番举止,不免当时就将他从骨子里看轻了三分。若非知道他是帮中新人,而且厨艺好,说不定就会有急躁的家伙赶他出去。 四娘却知道这是因为从见面起就把他欺负得狠了,以至于让他这个离乡之人到现在还都处处显得谨小慎微。但她却并没有小看王涛,因为常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见识到这个外邦人的见识和举止,所以能看出这是个聪慧且有见识的人物。 一些常人会惊讶、想不明白以致惊恐的事情并不能惊扰他,最多不过能使其稍有动容之色,然后便会被其观察分析一番后找到关键之要点。 在她看来,这样目光敏锐的人物不论到哪里都会是一方俊杰英才的。此刻竟然会隐忍伏身于自己的小小酒肆,亲自操弄厨具处理饭食,也不过是暂时摄于自己的拳头罢了,将来迟早有飞腾的一天的。 这种隐患光是想想就会令她常常夜不能寐,时常地在懊悔当初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如今到底该怎样弥补,才能不使他在将来生出报复之心呢? 她完全没想过,有这样见识的人才竟不过是另一个地方的常见平凡之人。这个人能够视奇事为常物而不动容,仅仅只是因为真的见过许多,也学习过很多的原理。所以在触类旁通的摸索之下,并不会以为这里的所谓“奇物”有什么特别值得惊奇之处。 至于隐忍什么的…… 如果马四娘所在的双月世界重力不是这么大,而是比地球轻得多的话,王涛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便有很多的罪不会受。甚至于都不会被他们所俘获,就更没有机会将他自身携带的普通感冒病毒传播到这个世界了。 第77章 虫肉宴 是的,这场小瘟疫是被他带着一起过来的。 当他在劳累了多日且眼见着大门失效之后,身心俱疲之下便一下子精气神都松垮了,自然就生起了病。而他体内潜伏着的普通的感冒病毒到了这里后,却发现没天敌并没有跟过来,也自然地就发生了爆发式的增长。 但王涛并不自知,他甚至在心情低落之下并未吃药,只是靠着其自身的免疫系统生生扛了过来。而这里相对脆弱得多人们就没办法抵抗了。 流感在这个小城之内才传播了数日竟已致数人病死,若非口罩的用法流传了出去,将来还得有更大的惨祸。 话不扯远,便说到四娘示意开吃,帮众们在半躬行了礼后,就动筷吃起了碗中绿肉来。 一咬之下,柔韧的筋肉皆纷纷被牙齿所切断,在显示出爽口的弹性之后,再将其缝隙中包裹着的汤汁挤压出来迸射进口腔,使得舌头在这美味的肉汤中享受着从未尝过的鲜味。 帮众们一嚼之下都尝到了鲜味,哪里还顾得上去称赞,只是纷纷将碗中剩余的绿色肉块急急地拨进口中使劲大嚼。只可惜鲜美的汤汁在被挤压出来后,还未曾彻底地浸染舌头便被这些人匆匆地咽了下去,只是换得他们的喉胃一阵温热。 细嚼慢咽者唯有四娘、金头、王涛、红衣、麻姑五人。 前三人是已吃过的,自然知道这肉鲜美,知道只有细细吃来方能品得其中真味。而红衣则是在初尝虫肉之后,便被唤醒了长久远离美味的饥渴感,虽然也想大快朵颐一番,不想麻姑用胳膊将她暗暗地碰了碰,所以她在急急地扒拉了两下后便得到了提醒。 她这才想到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种机会必须珍惜,若如此就匆匆地嚼咽了,那可就是太可惜了。于是便将动作放慢,静下心来后细细地咀嚼品尝起唇齿间的鲜美食物。 帮众们并没有太大的想法,只顾痛快地大嚼大咽,所以几乎是在顷刻间便消灭了碗中的肉食,甚至连沾了鲜味的肉汤都一滴不落地喝光舔净了。 等他们不舍地咂吧着嘴茫然四望时,才发现碗中的鲜肉已经被自己给吃光了,但却没怎么来得及细尝味道。而四娘几人才将各自碗中的美味炖肉吃了不足四分之一。 看看手中的空碗已被吃得干干净净,嘴中却只能用舌尖使劲舔舐着牙缝中残留的鲜汁时,这些人才为之前的粗鲁而懊悔不已,更为自己刚刚对美味的不加珍惜而心痛万分。 虽然还想享用更多的这种美味,但大家碗中的肉其实都是一样多的,所以也就不好再从碗中有肉之人讨要更多,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来。却在吃过鲜味之后却只能看着别人吃,又似有个小手在他们的肠肚中往外伸着,这可真是让人心痒不已。 四娘半闭了眼,慢慢地将虫肉咬成小块,然后送到后牙再细细地嚼碎。她在这个过程中充分地体会了其弹性之后,再用舌头在嘴中转动了数圈,好用舌苔去更充分地感受这鲜美的味道。 她也早在余光中看到了帮众们懊悔急躁的摸样。不过别人越是这样求之不得,自己也才越能够体会到人无我有的优越感,这样的心态也能使她在心理上得到非常大的满足。 虽知这样做促狭而恶趣,但自己也并没去逼着他们大口吞吃不是? 金头也看到帮众们的焦心表情了,但是他也没有去理会,既然老大看在眼中都没发话,那这又关我什么事? 唯王涛在众人的目光中吃得略有不安,但一想到这里的食物和调料种类有限的很,还是得珍惜眼前要紧!于是便咬咬牙,埋下头装看不见,继续慢慢地吃肉品味。 等碗中肉被享用了一半以后,四娘也觉得这事差不多就得了,才仿若惊觉地抬起头,然后诧异地向众人问到:“啊哟,你们吃得这么快啊?也不早说,厨房里还应该有些吧,你们自己去瞅瞅好了。” 没等她的声音落下,帮众们就呼啦啦地扶案起身,都想要往后厨涌去。 四娘知道他们心急,可没想到他们会想吃肉想成这样。她担心可别把自己的金锅给碰坏了,混乱中出个万一的毫不稀奇。 整个河青城中能用得起金锅的也不出三十户,这里作为酒肆就有其中的一套!万一真被这帮混蛋们给弄坏了,可不得把自己心疼死,就是将他们统统都拧干榨净了也赔不出来啊! 她情急之下便拍案半起,并扯着嗓子大喝一声:“呔!都杵着!” 这声喊若霹雳般突然在众人耳边炸开,震得帮众们都是一动不敢动。胆小如王涛麻姑者,还被惊得手中一抖,差点都没拿住碗,吓得他俩赶紧将碗牢牢地抓紧。 然后四娘才伸指点了两人,对他们说道:“你们俩,拿着大家的碗到后面分肉,盛完了之后再端出来。” “哎,知道了。”被点到的两人点点头,然后便进了厨房。 四娘又对其他人挥着手说道:“坐,都坐。” 帮众们也知道那厨房并不是很大,当然容不下所有人,所以也都点点头。只是七嘴八舌地交待那两人“别偷吃”、“快一些”之后便重新归座。 红衣和麻姑悄悄地对视一眼,心中则是暗道可惜。要是早知道还可续碗,刚才也放开腮帮子猛吃了,然后第二碗的时候再细品此等妙物。现在这个情况,看样子是剩不下多少汤肉了,倒是令她们少吃了一碗。 可惜归可惜,她们当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免得惹主家不高兴。再想到这绿色的鲜肉看来是都分完了,于是倍加珍惜手中的珍馐,也就愈加悉心品味着这些绿色肉块给心灵带来的每一丝满足感。 这次端出来的份量明显要少很多,但至少每碗的量还都差不多,是个较为公正的分配。众目睽睽之下岂敢作伪。 帮众们郑重地捧着重新拿在手中的碗,这次他们谁都舍不得狼吞虎咽地对待这些美味了,都耐下性子学着四娘小口小口地咀嚼。 第78章 展示虫子 再次感受到美味在口腔中向后脑的蔓延,再次感到爽滑的口感按摩着牙齿,这使得之前差点觉得要永远同这个感觉分离的他们都幸福地长叹着。 一时间酒肆中的声音有些暧昧,令有过男女经验的人都略微心照不宣地一笑。红衣低了头,抬眼快速地扫了周围一眼,嘴角微翘着跟麻姑交换着眼色,对这些人感到可笑又无奈。 长路总有尽处,星辰总有落处。酒肆中的众人再不舍美味,再小口品尝也终有吃完的时候。大部分人吃完喝尽后都赶紧闭了眼,似乎是想要抓住这美味留在心中的余韵,只有三人除外。 正是马四娘,金头和王涛三人,他们是知道这些肉的来源的。 而且王涛当着他们的面,将看似坚固的虫壳徒手砸烂后,四娘原本为了获得美食不惜一切而紧绷的面容一下子就放松了,代之以深深的渴望和贪婪。 马四娘端坐在堂上,拍打着案桌问儿郎:“精美的肉食可够尝?” 帮众们齐齐敲桌高声应:“不够!起码再来一筐!” 四娘拍桌两下,大声问:“这肉可鲜美?” 众人拍桌两下,回道:“鲜啊!大美!” 四娘拍桌三下,大声问:“还想吃么?” 众人回拍三下,兴奋地大声喊道:“想啊!” 四娘这才施施然地站起来,抚着肚腹说:“吃完了。没了。” “嗨……哈哈哈……”大家这才嘻嘻哈哈地反应过来被戏耍了。可气氛被调动起来以后,也都觉得这个餐后的对答游戏有趣,便就将肉食被吃光的遗憾丢在了一边。 都知道这是四娘在开解他们,大家自然心也都暖暖的,肉吃完了就吃完了吧。 四娘两步走在堂中,慢慢地环视在坐的众人,目光与他们一一相接。熟知帮内事物之人都知道这是她要做动员了。再想起近日对西城的种种动作,今日又召集人手带了家伙来享用过此等美食,那过会便是要豁出去进行讨伐了吧? 帮众们都兴奋而忐忑地与其对视,想从她的眼中看出端倪来。而红衣则更是激动,一想到自己能公开地同马四娘目光相接,胸中的一颗心就激烈地跳个不停,哪里还管自己过会是要跟着去砍人还是上天。 四娘对大家说“都起来吧,拿上碗不要挤,经过后厨的时候把碗放进桶里。跟我到后院来。”然后便背着手经厨房去后院了。 众人彼此看看,摸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但跟了四娘这么多年,信任还是有的,就听她的话一一照做了。 等到后院时他们便看见四娘站在院当中,而旁边则爬卧着半只奇怪生物的的残躯。这东西光是趴卧着便都有及腰的高度,整只怕不得是比人还大了。 惊讶归惊讶,但现在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且有强壮英武的马四娘在此镇着,而且院中还有这么多的弟兄们在。所以众人有咋舌的,有倒吸口冷气的,有“啊呀呀”地发声惊讶地,就是没有害怕的。 等大家都进到院中之后,也没等他们有更多地猜测,四娘就招了招手,示意王涛上前。她一拍王涛的肩膀,对大家说:“这是王涛兄弟!大家都见过了。” 大家都点点头。 王涛听得自己名字被马四娘提起,也知道这次应该是她第一次公开对她的手下们介绍自己,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被正式接纳了呢? 想着可算是落得个身份了,以后再待在这里也不算不明不白地。所以也激动地连连对大家点头。 四娘又问:“肉好吃吧?涛兄弟做的。” 众人又赞同地点点头。有技术的人还是值得尊敬的,尤其是在大家刚刚才享用了他的手艺之后。 四娘一手扶在王涛的肩上,一手指着虫尸,问大家:“你们进来的时候就在看着这个玩意,是不是都想知道这个是什么呢?” 众人赶紧又再次点点头,这个从没见过的大虫子看上去是这么的瘆人,不管如何当然都是死掉的最好。在场的人们都想知道它是什么,不过更多的是出于对抗的心理。那种想要知己知彼,然后好一棍打死的念头,那种敌对性的探查之心。 他们聚精会神地想要知道四娘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她转身对着虫尸“咚”地就是一拳,将其看上去最厚重的背部外壳给狠狠地击穿了。 “嘶——”如此锐利拳势惊得大部分人倒吸一口凉气。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一拳击穿厚壳这种事情简直是威武霸气,实在是太提气了,大家都赶紧纷纷叫好。 “帮主英武!” “四娘厉害!” 四娘笑了笑,然后抓住王涛的手,将其合成拳头,然后示意向虫尸挥动。 王涛会意,于是随便就一拳打去,堪堪将其外壳击碎一个坑。 “哦——!”众人见状就又是一阵欢呼,不愧是被私下里评为四娘的匕首的家伙啊!平日里都藏着掖着的,可一见光就有不俗的表现!如此公开地展示力量,就使得大家更不敢小视于他。 然后四娘又招手叫了红衣过来,示意她也过来打一拳。红衣自然是赶紧摇头推辞道:“我,我哪里敢碰这个东西?” “来一拳,来一拳,来一拳……”哪想到帮众们起哄,都喊着让红衣也上去打一拳。他们的心思无非是觉得红衣较弱,这个女子的拳头如果能打了虫子,那他们自然也能。 似乎是想通过这个羞辱一般仪式来获得心理优势,这样就能使得他们的心里更加轻松。 “红衣都打得了,难道我们就打不得么?” 红衣虽然嘴上说不要,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的。毕竟她一直崇拜着马四娘,做不到飞檐走壁,做不到以一敌十,可如果能将自己的手印落在四娘砸过的地方上,这还是可以的吧? 这么想着她便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了,若打得轻了可怎么表示诚意呢?用了劲便是一拳打在四娘制造的大洞边上,发出了“喀”的一声,似是什么裂开的声音。 第79章 壮胆 刚刚还在起哄的帮众们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红衣的手骨被碰碎了?要是因为他们的怂恿而使得她受伤,那可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红衣也被吓坏了,马上脑子空白地将手从虫壳上挪开,还慌张地翻过手来细细检查,想看看是伤到了哪里。却听得帮众们一阵惊呼起来。 “啊呀呀,一个拳印!不得了!” “啧啧!红衣原来也是个厉害人!” 她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茫然中不由得眼神到处转,然后便发现大家的目光和伸出的手指都在指向着某处。她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却发现是自己刚才砸到的地方。 定睛一看之后,她便“呀”地叫了出来。原来赫然在四娘所凿出的大洞旁竟印着一个较小的拳印!这个拳印若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留下的? “啪!啪!啪!”四娘此时连拍三下手掌,止住了大家的议论。她对帮众们说:“大家刚进来的时候就在好奇了吧?你们一定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她将目光扫视了大家一圈之后,再转过身并拢了二指,点着貌似坚固的外壳对众人说:“其实有的人也该看出来了吧,这是虫子,大虫子。” 这番说辞都在众人意料之中,样子都摆在这里了,要说这是只鸡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四娘又伸出手探到破洞之处,一把将粘连着的碎块扯下来,并当众徒手揉碎。她将这些粉碎的东西高举着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然后高声对他们说:“它的壳,是脆弱的。你们都看到了,如果想知道脆到什么样子可以自己过来试试。” 当下就有两个胆大的人靠了过来,他们跃跃欲试地想要击打虫壳。之前已经有两人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做过了,再不敢上前岂不跌份?于是经他们拳打脚踢一番之后,果然是轻易地就砸出了几个凹坑来。 其他的帮众见状便立刻提起了兴趣,更鼓起了勇气。 这难道不像是小时候的试胆游戏么,既然都有人试过了,那自己若是不上岂非会落个“无胆”的印象?将来即便别人不提,自己都会觉得羞愧的。于是众人也被带动地纷纷上前试拳。 本就脆弱的虫壳在这么多人的暴力地打击之下自然不能保持完好,很快便再也无法保持形状了。它看似强壮的外表在顷刻间被击碎之后,这样的差异感就很轻易地激发了众人心中的暴戾之气,拳脚间竟然更是加重,似要将之前被其惊吓的过节加倍的还回去。 就连红衣和麻姑都凑上去狠狠地踹了几下。 四娘也没阻止,只是退到人群之后,环抱了双臂悠然地看着,她正需要一群不被外形所惑的打手。 如果被表象给迷惑了,以致发挥不出力量来,便要使得他们有个正面对抗目标的机会。只有清醒地认清彼此的状态对比,才能破除表象所带来的震撼,也只有这样不会被吓跑手下才能猎取她想要的宝贝。 等大家将那虫子的外壳彻底打碎之后才渐渐停了手,大家施暴的兴趣已经随着其外形的崩垮而消散了。四娘此时又走过来问:“大家打得舒不舒服啊?” 一个帮众答道:“舒服,当然舒服!这虫子竟似草做的般不经打,大家都没几下就把它打烂了,之前竟被它那副模样给唬住了,嘿嘿……” 这便如说到大家心声一般,引得众人也都嘿嘿地笑了。 还有人问:“四娘,这虫子好生奇怪,这般柔弱却怎么长了这么大的个子,它附近的猛兽们竟是瞎的么?它是什么虫子啊?” 四娘答道:“这虫子啊,它不是这里的,别处的。”众人闻言都点点头,的确没在附近见过这么大的虫子,以前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她又说:“不过这虫子有点好,就是肉特别好吃。” 说起好吃,大家自然便都来了兴趣,纷纷问起怎么个好吃法。 “你们刚才不都吃过了么?”四娘含着笑指着那堆看不出原来摸样的残骸说:“这绿色的肉多么鲜美啊!可惜吃得就剩个壳了。” 众人闻言再一细瞧,这碎烂外壳下面的虫肉可不就是绿色的么! “原来之前大家吃的都是虫肉啊!?” “啊哟哟,我原以为是菜汁染绿的呢,原来是它的本色如此!不过确实好吃。” 倒是没人对此特别大惊小怪,饥荒的时候困苦啊,挖了鼻屎都不舍得扔的,何况狸鼠虫蛇?更有人想到能不能去捕上几头大虫子养了,馋的时候宰上一头便享用几顿。 四娘故意问:“这肉这么好吃,还想不想吃?” 大家一看这是还能弄到这肉的意思?赶紧点头应道:“想吃,当然想吃了!” 她见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就当先取了根火把,从灶台那里引了火,然后走到地窖口,又从门内取了金剑拴在腰间,接着吆喝道:“跟我走!打肉吃!” 之后便再不废话地就招呼着王涛走了下去。 帮众们这才恍然,原来让带了家伙来不是要去西城啊?不过这也好,至少从手感上虫子要好对付的多了。假使真要是作乱惊动了公门,那些城兵们配备的皮甲可真不好对付,更别提皮盾和长戈了。 一想到狩猎虫子总比面对城兵们的厚甲利刃和阵术来得容易些,大家便压力顿减地跟着进了地窖。“哗啦啦”地一阵脚步声后院内只剩了金头,他是之前就得了四娘的吩咐留下来的。 退路不能没个放心的人看着,就算出了意外也起码能过来报个信。不过金头并没因为这样的器重而开心,那堆虫尸的残骸和厨房的一堆锅碗现在就算归他收拾了。 他拍拍头嘟囔着:“有没有帮工果然是不一样的啊,昨天还能把一些(大部分)活儿交给那王涛做呢。” 众人跟着四娘背影,走暗道入暗河,才又到了个宽敞地方。此处放置着数个箩筐,其中装了有火把、干饼、长棍、绳子、瓦罐等一应杂物,差不多两人中需有一人来背负。 第80章 望树思祖 另有一个箩筐竟装了数把金剑! 当然这个箩筐就由四娘亲自来背着。还有一个箩筐中装了个金锅,还有一些炊具和碗盘,一些调料,以及装在小笼子中的几只小鸡。这些一看就知道是厨子的东西。 看样子此次行动是四娘早已在此布置多时的,大家心中对这种前路有序,后路无忧的行动立刻就信心大增。不等四娘吩咐便有人主动背起了箩筐,就连红衣也拿了一个背上。 四娘将手中的火把交给一个帮众擎着,命其走在队伍中部给大家照亮,然后自己则是得意洋洋地摁亮了手机,在众人的羡慕眼神中走在队伍的前方带路。 唯有王涛带着些小幽怨心想:“原始人啊,这是手机!我就不告诉你下载的十几个游戏该怎么玩,我也不教你怎么拍照,你爱当灯使就这么使着吧!” 队伍一路上是循着洞壁上在路口的印记,还有地面的蹄印和牲畜粪前进的。有照明还有这些东西做标示,也不用怕迷路,大家便放心地列队向深处行进。 红衣是头一次来到这里,她好奇地借着亮光打量着各处的岔路和洞窟。都说北城帮突然就贩马卖牛了,可是来源和路子都好生隐匿,外人竟都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坊间早就是议论纷纷了。 如今这处隧道中的粪便和蹄印如此之多,定意味着这里就是大家都在好奇的生财之路。 她还曾悄悄地问过身边几人,这才得知竟有大半是从未来过这里的。于是她暗自心中猜测,如今能被叫到这里知悉这等帮中机密的,应该算是被四娘认可为帮里人了。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既开心又激动。 在河道中行走不见天日,不辨时间,众人跟着四娘走了不知多久后,才在她的引导下到了黑门那里。在那处洞室里放置着虫子的下半身,这是被王涛拖进来,以免被那个世界的其它虫子啃噬的。 众人看着这个下半身并无半点惊惧,而是想到院中的那半只被吃净了,这只可还没动刀呢。之前逐渐在口腔中淡去的鲜美肉味突然又清晰了起来,勾得大家俱是口水直流。 四娘叫过王涛,指着虫尸说:“肉,生的,火,吃。” 王涛点点头,不过心里想着:“来这里也就带了一口锅,真要处理给大家都能分到肉的就只有烤肉了。” 而且看这边的洞里都是些砂土石头,委实没啥可以引火的,就只能带到那边去料理了。便将虫尸抱起来,吭哧吭哧地再抱过门去。 帮众们见厨子抱着虫子进到了一处高草巨树之地,便想当然地觉着这里就是出口,于是就跟了上去想看看太阳和广阔的天地。 却有眼尖的惊咦一声,他舍了“洞口”不走,而是惊讶地绕着黑色的大门左右两边上下左右地观瞧。他完全不理解为何明明能看到那样远及天际的广阔景色,怎么等绕到后面了却什么都没有了呢? 不过有细致观察力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毫无察觉地从黑门里走了过去,他们只是些一人过而众人都跟着过的从众者。 通过大门时所有人也都不例外地感觉到了蛛丝缠身般的细微不适,于是便见得一堆人边走边挥手舞动着,想拨开拍掉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的样子。 王涛走过黑门后又向右边一转,走到基座的边缘放下虫尸,既没挡了后面人的路,也没打算走进及胸的长草中。他扬了扬手招呼过来几个人,然后伸出手开始拔草。 虽然语言不通,但很多时候行动都是很能带动人的。拔草并不只是为了烤肉,这里草木茂盛万一遭了火可不好,所以起码要清出一块空地来才好生火做烤肉。 进退看四娘,吃肉看厨子。既然刚才四娘说得够清楚了要吃肉,他们再受了厨子的招呼后,谁也没觉得自己应该例外,就一齐上去帮忙。 众人到了此星球之后虽也觉得气闷发飘,但不妨碍在半碗饭的功夫里就清出了一块方圆十几步的空地来。暂时还没人察觉这里重力的事情,只以为是自己从暗处出来后被晒得发晕,以至于走路发飘。 大家在拔草时也正好顺便打量四周,黄色的草原和远处的森林都是由他们从未见过的植物构成的,从没有人见过这里的品种。 除王涛和红衣之外的人们对于这里高大的树木都格外敏感。所谓河青城之中的“青”,指的可不是水的颜色,而是指周围森林中盛产高大挺拔的青木。 这是千里之外的邦国都赞不绝口的坚固木材来源。虽然别处也产此木,但没有哪处是既有青木森林,又有金矿脉的。所以自从河青城能够较轻易地得了金制工具之后,他们在采伐起青木来就具有效率上的优势。 伐倒的木料再被捆成巨排,就可以放着顺流直下到各个城邦出售了。在用它们直接同远方的交易者换成别处的特产后,再堆放在小木排上拉着绳子沿河拖拽回来。 排河之名便是由这数百年的大排漂、小排拽的景象而得名的。 在众人孩提时,都听过老人们所传唱的歌谣,那个时候的河青城乃是周围邦国的中心,三万国人放于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 直到金矿挖尽,而青木也被伐得只在森林的更深处才有几棵之后,河青城的衰落便不可遏止地发生了。先是无活可做,然后是很多人逐渐地到别处谋生,最后就连城主要找矿的努力也被一场饥荒所击溃。 然后河青城的富裕与荣耀就只存在于歌谣之中了。 于是帮众们连同四娘在见了这里粗壮的巨大高树后,心中几乎同时想到了这该是个振兴河青城的机会!但他们在兴奋之中就是没去想怎么砍伐、怎么运出去的问题。 王涛并不知众人所想,而且知道了也不一定对此感兴趣,那些歌谣也从来都没听过。他只是见众人既然这么快就清出了一块地,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该是生火。 第81章 厨子会飞 草不经烧,烤肉还得靠木头。王涛就从四娘的箩筐中挑了把铜刀,还当着她的面用刀指着附近,粗略地画了一个圈。 四娘虽不知他具体要做什么,但看上去大概没什么问题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得了老板的首肯之后,王涛便找了棵离得最近的树过去。蹦跃之间的高度和距离都让其他人惊异不已。有人赶紧问四娘:“厨子还会飞?” 四娘只是将胳膊在胸口环抱着,拿眼瞥了一下这个提问之人,却并没有回答。她也在疑惑这厨子怎么就突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呢? 只见王涛在选定的树前扎下了步子,双手握刀并转动着腰部以发力,横着向树斩去。 这般粗野的动作让四娘看着就是窝心,她心疼地想到:“你要砍树也去找棵小的啊!刀断了可就是少了二十四头牲畜呢!” 她都有心立刻冲过去将这败家玩意踹倒,给他用石斧了。 众人见了如此费刀的动作也都摇头,心中都是疼得一揪。且不提他的姿势歪斜、发力的动作别扭,便是金刀锋利也不该是用来砍树的。 这树虽然相对附近的树木而言小得多,但也得有一人粗细。这树有多粗?刀有多细?这样的大树用刀来砍,那还不得…… 一刀两断。 王涛挥刀过去竟将他面前的树一刀斩断了!略带着斜度的树木在切面上逐渐错开,栖息其上的虫群在瘆人的摩擦声中纷纷受惊而起,匆匆地飞离了树枝。 “树倒喽”王涛一边小步倒退着跑开,一边喊出声来提醒大家注意。 大家虽不知他在喊什么,不过但凡是看到这么大一棵树倒下了,带了脑子的都赶紧地纷纷避开。 众人看这么粗的树竟被一刀斩断,都觉得很不真实。而且这大树倒下的样子似乎有些……慢。 从其错位到偏斜,再到打着横完全地砸在地面上,再到弹起来后又砸下,并再弹起来砸下,这一切的过程都显得特别的缓慢。而这树在倒下的过程中还发生了断折。 此刻来自河青城的众人们都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中的奥妙,有没有蕴含着什么通行于宇宙间的道理,而是一致地失落:“就这破树?谁会要?” 有帮众凑近四娘,小声地说:“这破树太废了,盖房子都怕塌了,肯定卖不上价。” 四娘也面目呆滞地点点头,说:“烤肉吧,生火试试。” “看样子也只能生火了。” 王涛见树倒下后便双腿发力,两步跃回到倒下的树边,然后挥刀将几根不小的树枝都砍了下来,再抱起来走回空地。 他此时展示出来的弹跳能力依然惊人,大家哪里曾想过什么人竟能够一跳就能达到那么远的距离呢?更别提当面见过了。谁都没想到这厨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想到这里的人们突然转念一想,既然他是高人,那么一刀将大树斩断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这种树木还是结实的呢? 一想到这里,便有人想跑过去亲自检查那树的材质。 之前他们只是埋头拔草,所以并无人明确地察觉这里重力的异常,可没想刚抬腿跑动时便经历了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们竟大力地弹跳了出去,然后再手舞足蹈地摔倒在了地上。 如此异状再次令众人哗然,他们惶惑间不知所措,以为被这里的树怪木精给戏弄了。 王涛见状就咧嘴暗笑,这种亏不能只有我傻傻地吃,得大家一起吃才好。 四娘自到了这里后便嫌低处草深,会妨碍她观察四周状况,所以并未从黑色基座上下来。当异状频出时她便想到了最先来过这里的王涛。 且不提上次看到的车河城山去了哪里,便是此次的种种状况也令她摸不着头脑,迷惑之下她就想从王涛这里得到答案,是以一直紧紧地盯着他。 在看到了他流露出来的贱笑后,她就眉头一拧,心中便有了数。 “咳咳!王涛。”她咳嗽两声,来引起注意。再叫着王涛的全名,以表示她这是在严肃地同他讲话。不过讲些什么呢?词汇量不足啊! 她转着眼珠想了好一会也凑不出词来,于是就只好指指王涛,再指指大树,又指了指那几个摔跤后拼命想爬起来,但又因用力过猛而使得自己胡乱弹起来的笨蛋。 王涛心一颤,收了玩闹的心思,便原地跳两下以展示自己能够轻松地跳这么高,然后再双手对着帮众们上抬几下,示意大家也跳一跳。 “跳,跳……对,感觉到了么?这就是重力。”他用大家都听不懂的语言做着讲解。有人还好奇地跟着他的手势跳起来。 “唉哟哟!飞了!飞了!”这些跟着跳的人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竟然能跳得非常高,自然是或开心或惊恐地大呼小叫起来。这种神奇还惊得其他人都长大了嘴。 其中有几个平衡能力较好的,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技巧,能够控制着自己在跳起落下之时都能保持自身的平衡。他们在能够驾驭新得来的弹跳能力之后,便开心地到处蹦跳地玩耍炫耀了起来。 四娘也心怀好奇地原地跳了跳,却只能做出平常的跳跃。因为她在此时依然是站在基座上的,所以还是受着原来的引力,当然没法如大家一般高高跃起。 于是这种正常在众多蹦蹦跳跳身影的衬托下反而成了异类,她便敏感地注意到已有几人注意到了自己这边的状况,并不时以手指点着这里,并做窃窃私语。 她在心中一怔:“异于常人倒是没什么,自己在很多地方都异于常人,也并不把那些异样的目光放在心上。可要是不如于常人那就是要亲命了,自己呆的可是暴力团伙!” 暗急之下她只得赶紧停止了再次跳动的尝试,这样至少能使自己的“异常”不会继续显露于人前。 王涛又将砍来的树枝扯下了胳膊长那么一段,然后再从中对等折断。他刻意在做这些的时候将动作放得很慢,以让大家都能看清,然后便带着这两根断枝走到了黑色基座的边缘。 第82章 知道牛顿不 手中高举着两根材质一样、长度近似的树枝,只不过一只手举在基座的上方,一只手举在了基座上方之外。然后又蹲下,将两根树枝在基座的边缘对接起来,再握着对接起来的树枝站起来并举过头顶。如是三次。 他这样奇怪的动作吸引了大部分的人,然后这些人便凑了过来,看他这是要做什么。 有人还起哄地问道:“厨子要变个戏法了?” 当王涛握着两根断枝再次举过头顶后,他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这里了,便转动着眼睛再次检查确认了一根树枝在基座上方,一根是在基座上方的外部。 等检查完毕后,他就学着魔术师在变戏法前都会做的咧嘴一笑,好给众人留下个神秘的感觉。然后便将举高的两根树枝在空中互相地敲动了两下,意思是让大家都注意看这里,接着又分开一肘长的距离。 众人都觉得答案即将揭晓,都屏息地看着他的双手,是能“刷”地冒出火来呢?是能召唤出个浑身绿色、缠满藤蔓的树精呢?还是能蹦出个能站在叶尖走动的白胡子老神仙呢?这些都是这里的土地神在戏弄他们吧? 却没想到王涛却只是将双手同时松开,然后任由这两根断枝自行掉落在地上而已。 “诶?咋地了?” 大家包括四娘都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火花,没有妖精,也没有白胡子社神的,这厨子到底耍的是什么木头活?看不出个中奇妙的众人自然就流露出疑惑和茫然的表情来。 王涛见他们这副样子便知自己教学失败,他赶紧蹲下捡起那两根断枝,再次举过头顶之后,同时将它们松手放开。 他还着急地解释:“重力啊!万有引力啊!你们知道牛顿吧?苹果知道吧?那个……你们当然都不知道!我给你们说,我知道牛顿!牛顿啊!他被那个苹果打得头疼得那么厉害…… 哎……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简直头疼……你们看这两根树枝!看这两根树枝啊!” 这个笨老师就只会不停地拿着两根树枝做演示,而学生们却是这堆青铜时期的人们,而且还因言语无法沟通而只能用比划的。这可真是让他不是一般的焦心费神。 “疯了,可惜,他的菜还是很好吃的。”有人怜悯地叹息道,身边人也赞同地点点头。 众人看他越是慌张,就越是面露轻视之色,觉得这个厨子也就这个德性了,见了点奇怪状况就吓得举止失措,慌乱可笑。哪像我等北城众意志坚定,见奇事而不惧,入异境能定心。 见别人越是露出了鄙视的表情,王涛也就越是急着想要表明自己想讲述的观点,但焦急的他却只能反复地捡起断枝,再举过头顶后再松手丢下。 四娘看着他这副摸样,暗道声可怜,心中却是有点暗喜:“自己刚刚跳不起来的样子被他这么一打岔算是遮过去了,纵使有人心怀疑虑,那么只要维持住我的威严就行,现在嘛……便只有借着惩戒你来办到了。 至于将来怎么办……老大得有老大的姿态,稳重,对!一定要展示稳重!当老大的不能像跳蚤般地蹦蹦跳跳,老大是总揽大局的,抱着手,威严地下下命令、睿智地协调众人才是老大该干的事情!” 她的心态无师自通地就很快完成了从冲锋型领袖向领导型领袖的转变,而且毫无一点滞涩之感。羞愧之心什么的,哪里有手下们怀疑的目光可怕啊! 接着她就一步一顿地走向王涛,要以这样稳重的姿态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姿态,更要接着惩戒的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力量。眼看着暴力即将降临,受害者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这危险的气息。 “树枝,一个快一个慢啊!”观察了一会的红衣突然开口惊呼到,这个声音引得大家都重新调整了关注点。 麻姑附和着说:“嗯,是有个落得比较快。挺好玩的。” 王涛看她俩手指所指,知道她们看出了名堂来,于是眼泪汪汪地对着大家连连点头,并感动到心颤:“这两个聪明孩子,等下课了王老师奖你们两朵小红花!不,两块肉好了,一会王厨子多奖你们两块香喷喷的好吃烤肉!” 四娘见形势有变,于是向王涛伸来的手也及时地自然垂下,转而捡起了再次落地的树枝,并送到自己的眼前认真观察。就彷佛真的是要过来研究一下,而并不是打算来个拳肘膝三连并转体投掷似的。 她其实也是暗松了一口气的。如果不是特别必要,贸然得罪这么一个见识多、未来定有前途的人总是不妥。当然如果真的特别必要,那再得罪个一百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此时好奇的她只想知道这其中的奥妙,说不定就能解开自己不能高高跳起的问题呢?于是也学着王涛的动作,将树枝在基座边缘处对接起来,然后再举过头松手丢下。 期间王涛还凑上来,细调了两次树枝的位置,以保证试验的成功。 众目睽睽之下,这次自然也还是基座内的树枝更早落地。 虽不知这具有什么意义,但四娘还是不懂装懂地环视着众人点点头,然后拍了拍王涛的肩膀,彷佛理解了其中的真意似地。 有人好奇地问:“四娘,这……这个是啥?有一根树枝是湿的,所以比较重?” “呵呵呵……说了就不好玩了。”四娘神秘一笑地含糊过去,心中暗骂:“就你屁事多!不过,也说不定真就是这么回事啊。” 她见大家此时的疑惑更多了,心知不能让人们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王涛又解释不清,而红衣也说不出啥来,自己就得给他们找点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来。 她就指着那两根断枝说:“还不明显么?答案就在其中啊!”然后再不理众人,而是指使着王涛就着火把生火,切肉。彷佛这真的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似的。 第83章 跟我走有肉吃 “喂喂,大家都在等着吃肉呢!至于这个树枝的简单小破事嘛……根本就不值得老娘注意。实在想不通的话也就只是尔等愚钝罢了!”四娘就这么自欺欺人地放言说着,并背着手走进空地。 一走之下果然发现了大不同。 自己现在就如同浸在水中般,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却又没有被水牵绊迟滞的拖拽感。她心中一喜,看来这就是大家能乱蹦的原因了,原来不是自己与众不同,而是刚刚站着的那处所在有问题啊。 红衣蹦到基座边上,她手心攥着两块差不多大的石头,并照着样子重复了刚刚那个试验,依然是一快一慢。然后又将石头换了手再试过后,她发现是基座内的那块石头落得比较快些,于是就不解地蹲下观察起基座来。 她不可避免地在调整角度的观察中穿梭在基座和异界的两边,因此就明显地察觉到了重力的差异。她高兴地拍着手喊道:“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们变轻了!这边的都要轻些!咱们那边的都要重一些!” “诶?!” 大家都听明白了她说的每个字,但都不理解这些字串起来后到底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便又拍拍自己脑袋,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纠正了刚刚的语言,说道:“不对!不对!是这边的都很轻,我们过来后也都变轻了,所以大家就能高高地跳起来了!” “啊?!” 大家都勉强地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但完全不理解她所说的现象。自己没拉屎、没撒尿的,怎么就轻得能一蹦三尺高了呢?那就算自己能整出三大桶来,那还不得虚脱得走不动道了,也不可能跳到这么一个程度吧? 但大家能蹦能跳的事实是摆在这里的,如果不是自己变轻了,还能怎么解释呢?反正又没真掉块肉下来,所以大家就将信将疑地接受了。 这些人中,四娘却是第一个接受这种说法的。因为在这群人中她才是第一个有意识地注意到重力变化的人(当然是除过王涛),而非众人只是在懵懂中体验过却并不自知。 她控制着平衡走到树枝堆那,并随便挑了几根粗细不同的并折断,脆弱的手感让她暗自有了计较。王涛借着火把将火堆点燃后,四娘也将手中的树枝丢入其中。 她拍了拍手上的碎渣,然后对大家说:“到了这边就会轻些,所以大家都看到了,虫子是孱弱而鲜美的,草木是柔弱而巨大的。火,用草木点起了一堆,肉,还得大家一起去猎捕。我带着大家过来呢,就是为了这种美味的鲜肉。大家还记得吧?” 众人们别的没注意去理解,听到“鲜肉”二字就立刻精神起来了,就都点着头说道:“记得啊!” 于是四娘在扫视了众人一眼之后,便双手叉着腰大声喝问道:“跟我走!有肉吃!走不走!?” 听帮主这么一讲,那岂不是说在这里只要稍微动动手就能轻松的吃到从未尝过的美食?若是真的话,那这里可是处肥美可欺的地方啊!而且在之前尝过的美味也的确是鲜美非常,不要说是自己以前从未吃过,就连自己家的长辈们恐怕也都从未听说过吧? 天予不取枉为人,地予不至枉今生。有能够轻松得到的美味猎物却不去获得的话,这对于还未享受过的家人也是可耻的背弃之举啊! 众人瞬间被调动起了士气,挥动着拳头和手中别的什么东西,大声地应和道:“走!走!走!” 四娘见状便满意地嘴角上扬,她转身做着安排,说道:“红衣,麻姑,你俩跟着厨子收拾肉。再生一堆火,要压出烟来,一定要一直让火堆有浓烟。” 说完这些她又对帮众们喊道:“大家带了家伙的抄家伙,没带的就自己去箩筐里取了棍棒和金刀,用完了再还回来啊!” 帮众们笑道:“那是当然!” 等大家手中都有了武器之后,四娘又将众人分在自己的两边,命每人间隔着五步排开,然后才当先带着队伍向草原的方向平推并进。 虽然都知道在森林中的物产肯定会更多些,但他们这些城市里的灰老鼠们都听老人们讲过有关森林的故事长大的。 往往开头是“从前,有一个伐木的……”,中间是“碰到了熊狼狐狸妖精木精野猪老虎”,而结尾则通常是“再也没有回来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知道自己的斤两,并不愿意贸然去碰触那里的未知。哪怕他们看着那不熟悉的森林也垂涎过,但依然是打心底不愿意深入其中,生怕自己会永远地迷失在其中。 此时正是这颗星球的白天,昏黄的太阳在天空上慢慢地移动着,而那两个紫色星系大概是随着星球的转动移到了另一面,可惜他们都错过了欣赏这一奇景的机会。 狩猎队以大门处的黑色烟柱为起点出发,四娘在带着队伍前进时会有意识地选择草原中孤立的大树做定位之处,并用利器在目光平视到的位置制作了来时和去往的标记,以免队伍因走得太远而迷失。 狩猎的队伍像梳子一样从草丛中理了过去,每个人都在同各自面前的长草做着斗争,还时不时地会碰到形态各异的大号虫子。 有的傻乎乎地装死,这些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直立捕猎者虽然会皱着眉作出嫌恶的表情,但在想起它们的鲜美味道后便会狞笑着施以致命一击。 有的则是察觉到危险,会扑棱着翅膀想要远远地逃离。但它们若是在被靠近之后才反应过来的话,那很快便会被这些有着异常跳跃能力的猎手给追上,并被他们坚硬的武器给打落在地。 当然也不缺死心眼的顽抗者。对于这种坚决不肯将后背露出来的家伙,捕猎者们便会就地捡起石头后,再用力地丢过去,但凡打中便定能将其击穿。 第84章 心态膨胀 这些人来时是用箩筐带着各种物品来到这里的,而在卸下了其中的物资之后,这些箩筐还被他们继续带上,以用来将捕获到的猎物丢进其中。 起先这些新来此地的人们满心贪婪,根本不会放过见到的每只虫子,反正鲜有比巴掌小的。但是等后来见到的虫子多了,便只会去猎捕那些长度超过一肘的虫子。反而将之前捕获的小虫子尸体统统都丢出箩筐去。 不知不觉等到所有人的箩筐都装满后,四娘才带着大家向黑门的方向折返。他们在此时竟发现自己的队伍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烟柱还在视线之中。而在有人高高地跳起来后,甚至还声称能看到黑门露出长草的轮廓。 狩猎队中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发现给震惊到了,得到宝物般的狂喜顿时充斥在了每个人的心中。这是怎样美好的地方啊!轻松而短暂的散步便能有这么多的肉食收获,而这些虫子起码够这里的所有人享用好几天的! 就算城中巫师讲述的逝者之域也是要干活劳作的,只不过是没病没灾、物产丰富罢了,哪里能有他们今天这样的轻松惬意,俯拾便可获得猎物! 心情愉悦之下,自然要做些什么。就有人唱起了先辈们流传下来的排歌:“唷吼——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有人唱起,便有人应声唱到:“岸有岩石,亲人望哟;家中幼子,在思念哟……” 这正是祖先们放排的写照,当年他们以自己的辛劳和牺牲换得了河青城数百年的繁荣。虽然排工这个职业早已随风逝去,但如此重要的歌谣却是城中人人都会唱的。 此刻众人都跟着唱颂了起来: “飞石流沙怎抵得过青木坚固? 虎啸猿啼怎能遮掩思乡的梦话? 伙伴们齐心哟过险滩,大家伙共拔刀哟敌匪霸。 衣褴褛啊,心儿热,换得珍宝还家啊,还要再走过!” 有歌自然有舞,众人在唱歌时会一边走,一边以脚步和棍头顿地,还刻意地弯着腰、勾着背,以此模拟在木排上承受激流时的艰难,并又以一手前伸,来模拟在木排上保持平衡的样子。 这有节奏的动作和着排号,赫然便是每年秋收时固定由巫师所歌所跳的“谢秋神”之舞。 而且若由巫师来跳的话,不同于一般的傩舞会穿着华丽的服饰、带着精美的面具,在“谢秋神”时是必须赤着上身,穿着专门用破碎布头所缀的裤子光脚来跳的,而且面具也必须是用苇草所编。 排工们困乏,农夫们艰辛,每年的这次舞蹈与其说是谢神,不如说是酬谢安慰这些满手老茧的苦人们。 有人唱了一遍后还觉不过瘾,就又重起了头畅快地歌唱了起来。若是这个唱法被巫师看见了,准得嘲笑他不知过往,这个歌怎能唱地这么开心呢? 但狩猎的队伍并不去管别的,此时他们的心情仍然处在激荡之中,便都想也不想地又跟着再唱了起来。四娘也同帮众们齐齐地伸臂扎腰,勾背顿足,手足并用地边歌边叹。 大家的胸臆中彷佛被什么填满了似地,头脑中也感到一阵阵兴奋的波涌。接着便双目一热,这些平日里以帮工、扛东西、修房、卖吃食等散活为副业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流下了眼泪。 以前在祭祀之时,大家都会在巫师的带领下一起舞蹈以敬谢秋神,虽然会偶有感触,但在长年的惯例沿袭之下,更多的只不过是在扮演国人的公共角色罢了。他们在平日里的辛苦无处去倾诉,偶尔的诉说也常因会勾起别人的痛苦而被打断,或刻意地转移话题。 但是今日大家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来到了这里,在这彷佛天赐般的富饶之地随意地狩猎,竟然就能这么快地轻松获得了这么多的猎物,常年压在众人背上的生存压力突然间就被放下了。 青木不止是高大、坚固的树木,它还意味着相比周围邦国更加轻松的生活。河青城的国人们在歌唱河工们的拼搏奋斗时,何尝不是在向他们的牺牲致意。 每次放排都起码会造成一成的排工损失,这其中有着各种的原因,而在这种程度的损失之下所带来的财富竟依然是有利可图的!也就是说先辈们几乎是在以辛劳艰苦和一定的青壮做献祭,才能换来几乎是加倍再加倍的好处。 这种为摆脱更加艰苦和危险的生活而进行的冒险行为是勇敢的,理当获得丰厚的奖励。所以历代的国人们都不吝奉上真诚的赞美,而历代的领主们则给予了他们令人羡艳的地位和财富。 这些不畏牺牲的河工们才是当年那个三万人大城能够睥睨邻邦数百年的基石! 生而为人已是艰苦,远离了那放排的幸福岁月更是可惜。而就在今日此时,帮众们都以自己的双脚和双手亲自参与了狩猎,并亲眼见证到了从未想象过的收获景象,这如何不能使得他们激动呢? 掌握了更加强大的力量,拥有着更高更远的跳跃能力,获得了随便走走便能享用多日的鲜美肉食。他们现在就身处于这梦幻般的地方,这是巫师大人都未想象过的富饶之地啊! 一个人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搬!立刻就搬!”这话引得大家都点头同意。 等回去了就把妻儿老小姐弟兄嫂舅伯叔姨什么的一股脑统统带来这里!有了这处丰美之地,还要什么河青城?谁管那姚家是谁?谁还要理会公门说些什么? 四娘最大! 将来就听四娘的话! 谁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四娘! 谁带他们获得这些肥美的大虫子的?马四娘! 谁组织他们以如此有效的方式获得这些收获的?北城帮帮主马四娘! 而换句话说,若是北城帮的帮主马四娘站出来阻止他们呢?这个荒谬的事情当然谁都没去想过。怎么可能嘛! 在经历了丰收之喜和思祖之情后,在场的帮众们都心情激荡得不能自已。他们本能地将带来这喜悦的原因统统都归于带他们来到此地的马四娘。 以至于在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崇敬之色,彷佛随时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奉献于她,就算听其任意驱策也依然会在心中充满坚定和喜悦一般。 第85章 袭击 四娘在众人的崇奉目光之中也陷入了妄想,竟美滋滋地盘算着:“倘若假以时日,待此处繁衍得人丁兴旺之后,我定能就地登神、得塑金身,年年月月日日享受后人奉祀,美肉醇酒不断!” 她虽然有些野心,也有着不干活就让众人供养起来的妄想,更想着有朝一日脱离人身,但好歹也算是有点廉耻,知道起码得立下些功劳方得如此。 不过她所思所想的野望也无非就是日后能一伸手就吃吃喝喝罢了,同什么踏破虚空,什么跳出三界外的一比起来,她这点可怜的小追求简直是在给众神丢脸。 也不想想哪个封神的先祖真的曾回到过人间?他们要在乎这些不早留下了? 附近正潜伏着一只顶级猎食者被惊动了,这里是它的猎场,而这队嚣张的家伙们并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动静,要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都难。 它自己简单的思维分辨着奇怪的家伙们,还从没见过用两个细小后肢直立行走的。而这些怪物们还都披着奇怪的叶子,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有坚固的外壳。 简单地总结了一下:除了数量较多之外,就没有更多值得自己在意的东西了。 纵是如此轻视目标,但这个猎食者依然是伏低了身体去靠近选定的猎物,以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行止之间尽显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艺术。 狩猎队的帮众们都很满意这次的收获,所以兴奋之下不免放松了警戒,以致被这只捕食者轻易就摸到了附近。很快它就注意到了一个在队列最边缘的人。 在这个较偏僻位置行走的帮众正陷入了对未来的种种美好幻想之中,故而丧失了相当部分对外界环境的感知。所以就在哼着歌时候被这颗星球上的土著选为了猎物。 “沙沙沙……”身后草茎在蹭动虫壳时发出的摩擦声,若干小虫为了惊恐地逃离危险甚至慌不择路地撞在他身上的异常触感,还有无意瞥见危险降临,而惊恐到面部扭曲变形的其他帮众。 许多的异象都在做着狩猎者袭来的最后警示——危险降临! 但是就在这些异常发生时,他依然只是在为着“是将街尾的那个大眼睛姑娘带过来呢?还是将两条街外的长腿姑娘带过来?”这样还摸不着边的选择而烦恼着。 他转而又想着:“我现在走一趟都能弄到这么多好吃的猎物了,这么鲜美的味道可比鱼好吃啊。将来我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啊,那还瞅什么姑娘呢?” 直到从背后迅疾而至的巨钳夹住他的脖子时,才终于是得出了“还是都带过来吧”的完美解决办法。甚至于来自脖子上的异常感觉还没来得及被他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猎杀者的变色外壳在冲锋中还保持着同草丛一样的黄色,这有助于它能在靠近到距离猎物极近的程度才发起出其不意的进攻。 这样不仅仅能够提高成功率,还能大大降低捕获猎物时所付出的体能损耗。以至于大部分的猎物往往还没来得及痛恨这一能力,便被剪掉了指挥它们肉体行动的核心。 这次的袭击在猎杀者看来只不过是又一次进食,对于食物链顶端的它而言,大部分时候的入侵者往往同食物是一个意思。 一般来说静谧如石,捕杀如电,刺击如雷结合起来的进攻是非常理想的情况。 它觉得这次的猎物有些多,干掉眼前的就赶紧离开比较好些,等猎物们都离开之后才好回来享用一番。或者把这些家伙都惊散了也行,那就可以就地吃了。 最糟最糟的也不过是将这些明显是群居性的家伙们给激怒,然后一起冲上来围攻自己罢了。那样就得凭着速度和变色能力来摆脱追杀,不过是稍微费点力气的事情。 巨钳已经准确地套中了猎物上部较细的部位,然后只要再一夹便能使得任何目标都失去继续行动的能力。以前无数次的猎食是这么做的,它这次也是这么做的。 锋锐有力的钳子能夹碎它所见过的任何猎物任何部位的肢体,不过似乎并不包括眼前的这次。 “呃……嗯?”遭到袭击的帮众只觉得脖子上被狠狠地夹了一下,并且夹住他脖子的那个东西还重重地将他向前推动,并奇怪地发出了“咔咔咔”的撞击声。 这只捕猎者的巨钳是非常锋利,但仅是对于这里的物种而言的。用尽全力的一击竟然只够割开猎物的粗糙外皮,然后就被其受到刺激后突然紧绷的肌肉给阻挡住了,甚至于无法再向内造成一丝的伤害。 为了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它需要靠快速地加大步伐来获得速度,然后再依仗从这个速度获得足够大的动量,并最终通过钳子将冲力释放到猎物身上。 反过来讲,如果目标够坚硬结实的话,就会将同样的力量反作用回去,并释放在它的巨钳和身体之上。那一连串“咔咔咔”的声音就是因为巨钳承受了远超以往的巨大力量,以致扭曲变形时所发出的。 这可怕的变形很快就体现在了表面上,巨钳同前肢连接处的硬甲也被挤压地出现大量的裂纹,而部分碎片更是被压力挤压进其内部,拥塞并损伤了血管和肌肉的正常运作。 这只捕猎者在受损之下不由得松开了巨钳,而且更痛苦地将上身高高扬起并摇晃,而其口器则是在频繁地开阖中发出“咔嗒咔嗒”的碰撞声,发出了不为人耳听觉所察觉的痛苦哀嚎。 静谧的王者不需要作出嘶吼,所以在一代代的演化中也并没有对这种功能有什么发展。故而即便是在极度痛苦的时候,也只有低频的撞击声和草茎的摩擦声与其相伴。 由于物种的差异过大,所以它这样表示痛苦的肢体语言并不被它身前的受袭者所理解。 在这个人类惊恐的眼中,他只看到了刚刚那只划伤他脖子的虫子仰身站了起来,并张牙舞爪地向自己示威。高举着的大钳子在威胁着要剪断自己的肢体,它脸上奇怪的口器则如同带着邪恶意志的抽搐刀阵,想要将自己片片切碎于此。 第86章 追逃 这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都远远地超越了其认知。他被完全无法理解的荒诞给物种袭击的事实也令其思维陷入了停滞。 他的头脑就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恐惧给迅速地填塞得满满地,以至于将残余的理智都统统挤了出去。 “啊——!”最终他只是失心一般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并在转身爬起来后,就全力地向远离巨虫的方向逃离。 但这个慌不择路的盲动显然是个昏招,因为他正使得自己在快速地远离队伍。 巨虫哪里愿意放过这个使它受损的麻烦猎物,而且这猎物都已经背对着自己在仓皇逃窜了,难道还不赶紧追上去施以致命一击么?若不吃掉这个小东西,那自己受到的伤势可得怎么补回来? 它一弓身便八足共用地追了上去。 整个从遇袭到逃窜,再到追逐的过程其实只发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以至于队伍中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及时地反应过来。所以狩猎队伍的反应迟缓得根本来不及作出应对。 就比如离遇袭者最近的帮众就已经被惊吓得不敢动弹了,直到巨虫追着受袭者远离后才全身松懈地坐倒在地,“哎呀哎呀”地惊叫出来。 而其他人大多数人则只是在听到了惨叫声之后才惊觉不妙的。 稍近些的人只来得及看到巨虫在草丛中一闪而过的身影,至于在队伍另一端的人更只是捏紧了手中的武器,向着所有的方向悚然戒备着,彼此之间更只是惊慌而茫然地在互相询问着。 毕竟他们只是些得意时便会忘形,受惊后则会志衰的平凡混混罢了。其中能于惊变之际而依然能保持自己不失心智的人还是少数,四娘则不过是其中的半个。 说她是半个,是因为她在得意之时还是陷入了不切实际的妄想,以至于丧失了警惕,但在听到手下的凄厉求救声时,却又是第一个具备了及时反应的人。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哪里?谁能说说?”她一面大声地喝问着,一面丢下了后背的箩筐,并拔刀在手,持了弓背扎腰的姿势四望欲战。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这么多帮众竟无一人能发声指明方向,于是就只得自己循着那逃跑帮众的鬼叫声音细听,待勉强判断了大致方向之后,她就双腿用力地斜窜了出去。 四娘趁着在半空中的短暂时间里还转动着头部和双目,向追击的前方扫望着,很快就确定了具体的方向。 当她再落地时便朝着那一人一虫离去的方向追去了。一边在落地后起跳的时候修正自己追击的角度,一边扭头大骂到:“傻羔子们!操家伙跟我来!剁了这只废物!” 有了帮主明确的命令,茫然无措的队伍就一下子确立了方向,并坚定了意志——老大都提着家伙上了,那就是说不是啥事情,谁还好意思留在后面望天呢么? 帮众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蹦跳起来,紧紧追赶着四娘的背影而去,甚至于背负着猎物的人们也毫不顾惜地干脆就将箩筐就地抛下,好轻身上阵助拳。 虫追人,被追之人恐惧之中只顾着抱头逃窜;四娘追虫,嘴中却在连连地怒骂着,命令那被救之人赶紧掉转方向靠过来。 更多的帮众们则是因为追击时迟了一些,所以只能紧紧地追着四娘的背影。而且众人的速度也有快有慢,以至于这条怪异的队伍没多久就被拉成了一条长线。 除了这虫子是在地上快速交替着划动肢体急急追赶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同跳蚤般地斜跃而起,再缓缓落下。这样既避免了同大量草茎摩擦造成的减速,也能在跳起时看清状况,并不断地根据变化来修正方向。 越追越火大的四娘狂怒地喊道:“站住!站住!你只会抱头鼠窜吗?懦夫!回身应战!我说应战!应战!战啊!” 她见那恐慌地乱跑的手下毫无反应,就换个方式喊道:“过来!滚过来!到我这边来” 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而无法接收外界信息,还是因为处于慌乱中而无法理解听到的声音是什么意思,那个逃命之人始终是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顾埋头向前地猛冲猛逃。 如此的愚行只会浪费自己也援军的体力,不由使得四娘恨得牙根直痒。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追上去后先做了这个愚蠢的混蛋,然后才是劈了那只搞事的大虫子。 那只大虫子此时也是几乎快被逼近发狂的边缘了,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糟心的猎物! 外皮竟然这么坚韧,只有特别大的力气才能割开。而在做到了这一步之后却已经是耗尽了冲击的势头,根本不能给其造成致命伤。 而这个猎物逃跑的速度也是数一数二的。尽管自己还能勉强地渐渐追上去,却又会在每次受到自己钳子攻击时爆发出潜力,加速地逃离开一小段距离。 “这混蛋是为了折腾自己而出现的吧!?”此刻大虫子与四娘对同一个目标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追逐间这个混蛋的脚突然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但是他的上身依然是带着惯性冲前飞扑了出去。他在这种姿势之下自然就无法保持住平衡,只能是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大虫子抓住这个机会就扑了上去!它要撕,它要咬,它要将这个该死的猎物撕碎了塞进肚中!并再次冷酷地将巨钳向这猎物细小的脖颈之上夹了过去。 那人在跌倒之时便已是心里叫糟,模糊地预料自己即将不可避免地遭到攻击了。于是当他彻底地倒地之后就慌忙地地将身子侧转过来,勉强地一手撑着地,一手半举在面前。 这样做似乎是想尽一切可能去抵挡这个袭击自己的大型虫子,但在其如此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下,却只能是将自己的胳膊生生送到了大虫的巨钳之中。 这只趁机飞扑上来的虫子再次将全身的体重都压在了巨钳之上,这是得自无数祖辈通过遗传留下的本能。 在使出了经由无数次检验后所获得的最犀利攻击方式之后,它收不住势头的身体却也无法停止势头地撞在了猎物的身上。 第87章 斩杀 这个率用不爽的攻击方式在今天却出了大漏子,只听得在发出了“咯嘣嘣!”的几声脆响之后,这次它的巨钳再也承受不住大力撞击造成的伤害,竟从之前攻击时所留下的裂纹处彻底地断开了! 它惊恐地扑棱着几条腿退开,尽管还是高高地举着它那严重变形的断肢,但却只能任其无力地垂着而毫无收拾的办法。 以它简单的脑子根本就无法理解这荒谬的一切。 自己为何会在捕猎成功之时受到如此的重伤?它更无法理解这个肉包着骨头的生物怎会是这样的坚韧结实?而拥有着如此令它忌惮不已躯体的家伙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胆小鬼? 但它并没能为此而烦恼多久,因为举着刀追击的四娘几乎是随后而至的。 她虽从后面的角度看不到自己手下跌倒的样子,但一定能看到虫子突然间不知为何就停了下来。 正跃在半空中追击的她此时已来不及变换方向,只得将手中的金刀横在身前,另一手则扶住刀背,以防锋刃在接下来的撞击中移位。 之外她在撞上去之前还看到了那只虫子不知为何突然莫名地抬身后退,正将它上身的外壳送到了自己的刀下。而这一切都来不及去深究了,因为跃击中的四娘已是横推着刀从其后方狠狠地撞了上去。 跌倒在地的帮众在看到巨虫袭击时已是绝望了,甚至于在它变成事那么一副凄惨模样的时候也未能降低心中的恐惧。只是觉得时间都变得缓慢,而脑中更是将他珍爱的亲人、喜爱的酒肉、还有街上所有看得上眼的姑娘们在瞬间都回忆一遍。 他在微风之中张大了嘴,盯着被他所恐惧的虫子慢慢扑击的身影,还有长草上若隐若现飘舞着的碎屑飞尘,而心中却是对自己处境的不清晰认知,以及无可奈何的绝望。 直到在巨虫的身后现出了帮主马四娘狰狞怒喝的扭曲面容。 金刀在持刀者以身加持的巨大力道之下对虫身施加了有力的斩击,瞬间就使其外壳变形裂开,露出了它一直被严密保护着的绿色半透明内脏。紧接着被外壳略微带偏的刀刃并没有停下破坏,只是稍带了些角度地深深划入了这些绿色的脏器之中,将它们在一瞬间切断打烂。 这砍入虫身的刀刃同时也受到了阻滞,使得持刀的四娘在推刀前进中的轨迹发生了一点偏转。不仅她握着刀柄的那一端更早地向前突出,连带着她的身形也上半身出现了歪斜。 再当金刀的锋刃从虫身的正面劈出来时也只是沾染了数丝绿液,而直到刀背也完全离体之后,才从那虫子的伤口处溅泄出大量的绿色虫血。 这个伤害还不算完,四娘的身体也并没有来得及完全避开虫子,仍然因惯性而继续向前。她的右腿难以避开地蹬踏并撞碎陷进了大虫脆弱的外壳之内。 在这第二重的伤害挤压之下,使得从刀创之处又溅射出一大股淡绿色及墨绿色混合的粘稠体液,似是那些被破坏的内脏也混在虫子的体液中被溅射了出来。 说的时间长,其实真动起来不过眨眼的事。那虫子在捕捉住猎物却受创后正陷入了痛苦和诧异之中时,便遭到了来自身后的这一斩一撞,并因此而受到了致命的重创。 被救下的帮众仍搞不清状况地处于呆滞之中,他以为必将剪断自己胳膊的一击竟被挡了下来,而且自己反而还弄断了这个大虫子那看似可怕的巨钳。 等到帮主将虫子造成重创之时,这个被救之人的目光也依然牢牢地盯在虫子怪模怪样的丑脸上。他的恐惧,他的震骇都随着这虫子的跌倒而变成了茫然和不解。 当四娘翻滚了一圈之后便立刻调整了姿势站起来,然后紧接着转过身再次前突三步,并用力大幅度地挥刀。只一刀便斩下了这只虫子的脑袋,终于是解决了这个带来麻烦的家伙。 而它的脑袋在落地之后还在地上弹了两下,并且竟还有活力地用它的口器夹住了遇到的一些草茎,并“咔嚓咔嚓”切碎了送入口中。 与此同时这虫子丧失了中枢指挥的躯体还没有消停下来,失去了束缚的神经自行接管了各自附近的肌肉,错乱的信号在身体里到处地胡乱地奔流,以至于身体看上去彻底地失去了有效控制。 这无头的躯体完全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在疯狂驱动着所有的肌肉和肢端,就连其几乎退化的翅膀也在胡乱的指挥下徒劳地扇动着。 就在这番无意义盲动的影响之下,更加大量的体液则被挤压地从受创之处喷涌而出,并带出了很多不明功用的半透明器官来。 刚刚斩杀了大虫的马四娘就在这血腥狂乱的场景中表现出了诡异的举动。 她此刻虽然头疼发晕,但站在仍在挣扎之中的虫躯边上,四肢的也逐渐地感觉到了麻痹,无法顾及还在空气中划动着的狰狞虫肢。意识模糊之下几乎无法躲开被它们给伤害的可能。 虫尸喷溅在空气中的绿血有部分化为了细微的血雨,这略带温暖和奇异香味的绿色薄雾就将四娘给笼在了其中,她就在这种种异常的感觉之中半阖上了双眼,陷入恍惚的状态之中。 她似乎是做了一个短梦,享受自己捕猎成功而获得的愉悦,却又偏着头并略带痛苦,微笑着中皱着眉头。迷离的目光在乱动的虫尸和乱咬的虫子脑袋之间来回移动着,一副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在这种昏眩难受的感受之下,她的双手却紧紧地握住锋利的金刀来回比划着。刚刚电光火石之间挥出的那一刀的感觉在此刻慢慢地回放着,她本能想要将那犀利而模糊的刀意仔细体悟,想要将这个奇妙的感觉牢牢地拉进自己的体内并留下烙印。 她虽是为了救帮众而来,但在救下了这个帮众之后却突然陷入了难以自控的状态中,并在恍惚下浸入了从未体验过的状态之中。她立刻就深深地沉浸在了其中,并在半醒之中消化着刚才获得的宝贵经验。 第88章 猪队友就是欠收拾 这种状态下的她虽然能看到撑坐在地上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帮众,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和他的举止,以及这一切的组合在自己的眼中还有什么具体的意义。 四娘陷入了恍惚中粗重地喘气,而被救下的这个人可也没有逃离缺氧的状态,但他的状态却要轻一些。 在见到这大虫子死了之后先是惊讶,然后便努力地运转着已经变得迟钝发痛的脑子,努力地回想着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了,能与他熟知的什么事情对上。 等他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得救了之后,幸存下来的狂喜便使得他开心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只有用这个最直接的反应才能发泄出之前的恐惧、以及自己逃得生天的喜悦之情。 “嗨!诶?呵……呵呵呵……啊哈哈哈……” 不过他已是嘶声嚎叫了一阵的,嗓子都已变成烂瓦片般的摩擦声了,还能发出怎样报废般的笑声?他不笑还好,在狂笑之下简直就如同在释放不规律的噪音污染。 这股糟心动静立刻就将刚刚沉浸于奇妙意境之中的四娘给惊醒了。 其余被抛在后面急急追赶的帮众们听到这声音时也都是心中一颤,却是以为这个老熟人终究是遭了殃,以至于惨叫连连。他们立刻就愤怒地红了眼,都循着这凄惨的笑声加速冲了过来。 可当他们陆续地赶到事发之地后却发现此人竟然还活着。而那只大虫子的头倒是没了,而且身上也被劈出了一处巨大的伤口。 虽然它的头和身子都分开在不同的地方,并且欢实地蹦跶着,但眼见活不了的应该是这只虫子才是。 他们这就有些发懵了,以为死了的好友还活着,而且正在非常恶心地笑着。以为活着正在祸害好友的大虫子却是死地很恶心。 而同时四娘正在眼神不妙、踏出一步便抬升一级气势地走向那还在疯笑着的帮众。 她“啪!”地照脸就是一巴掌抽过去,抽得这不听命令乱跑之人口水飞扬,半身翻转。 再“噗!”地照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踹得这胆小如鼠的家伙狗爬腿颤,双臂频撑之下还是摔了个满嘴啃泥。 然后四娘也不怎么使劲用力,只是踹着踢着这人的大腿、屁股等结实之处,在他身上撒着火。 这个刚逃得生天的帮众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打,但也从触感上知道这并不是多大的伤害,所以不用躲开,不然更严厉的殴打就一定会立刻降临。 而且之前在逃命之后已是喘不上气了,再狂笑了一阵之后更是头晕得无力反抗。此刻他就如同一个刚刚溺水得救的人在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 街头混的人怎么也会挨上几次这种事情的,所以他情知现在还不是提问的时候,就熟练地将身体缩成个球,再用双手护了头侧躺着。 这是打定主意任其在自己身上先发泄了,有什么事情等过会再说话。 他只是在心里变着法地安慰着自己:“我一大老爷们绝对不会跟提刀的女人计较的!你就狂,我就看着你狂!你可劲随便打就是了,我要是跟你计较我就是你爸爸!” 后面追上来的帮众们也都看出四娘并不是真的在殴打,只是在出气。四娘真要是动手的话,就这货的能耐不出四五下就该晕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还能边挨打边躺着叫惨? “哎呦!打得好!啊喂!好!噫喝!打得好!呜哇!打得妙……” 听这个挨打之人还有心思把惨叫不重样地叫出来,他们就放下心了,都知道这人其实根本就没事。 这些追来救援的帮众们都是累得不轻,心思一松之下更是毫无形象地躺在草地上瘫了一地。一齐大口大口地用力换着气,想要让嘣嘣直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但他们却还是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但也只是无力地互相以目相询:“咋的了?救人还有这玩法?这是中毒了需要打出来,还是四娘救了他后又管他要钱,结果这穷货连个许诺都不肯给?” 又收拾了一阵之后,怒气大减的四娘这才退开,当然也有出力过多,她又觉得头晕眼花的成分在里头。 叫这个被收拾的家伙站起身来后,她拄着剑鞘,气哼哼地问道:“你……被虫子……追的时候,我喊了……让你站住,你……听到了没?” “没有,没有。”这人在心里否认道,当时都那么慌乱了,脑子里真的是没这个印象。但他在看到四娘怒气冲冲的面孔时,却是不知怎么地心中一虚,就诺诺说:“听到了。” 从说话上便能看出四娘是打得累了,可是这个帮众却在抱着头挨打的时候,渐渐地喘匀了气。 四娘依然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怒问:“那你……既然都……听到了,却为何……不站住?” 答道:“不敢。” 四娘又问道:“我还……喊了……喊了让你应战,你也没照着做,也是……因为这个?” 那人心中喊道:“我是真没听到啊!”可但凡说了一个谎话,就得拿更多的谎话来圆,他也只得简短地答道:“是。” 得了这个可耻的回答,四娘也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眼。虽然不耻此人的胆量,但也拿他没有更多的办法。要搁在昨天的时候,谁还不是欺软怕硬的混混咋地? 就算是穿过门来狩猎,也不过是收拾了些不敢还手的大号虫子罢了,而不是眼前的这个摊开了有两人那么长的巨型虫子。 往这边走两步就突然能让人渣败类软蛋之流变得果敢善战起来,那也太不现实了。这里真要能治猥琐的话,老娘那返身出去就能夺了河青城吃香喝辣去了!哪里用得着累哼哼地带着这些个货们出来打猎? 嗯……不过说起来这虫肉是挺香的。 四娘心里想了想:“追的时候还喊了什么来的?滚过来?不不……这话要是说出来也不好听。既然都问了两个了,就再问一个凑个圆满吧。” 于是她又问道:“那我还喊你……到我这边来呢?你怎么……不过来?” 那人就继续编谎答道:“被追,害怕。” 其实他心中的三个回答都是:没听到,没听到,还有没听到。 第89章 无胆匪类 再给他们点明了这草丛中可能还有危险之后,并不用她进一步说明,这些帮众们反而不愿意离得能提刀斩虫的马四娘太远了,使出倒水提鞋的殷勤来也得留在她身边啊! 他们紧张地四处瞅着,彷佛每一处草丛中都有一只大虫子在潜伏着似的。那些摇曳的草茎是虫子进攻前的迹象,偶尔的虫鸣是虫子在肆意地呼朋唤友,交流着要包围扼杀他们的邪恶计划。 简直是风声虫鸣,草木皆敌。 四娘不屑地瞅着这帮子怂货们,说啥就会有啥么?那自己还想要全金大屋呢。更何况自己都没说有虫子的事情,全都是他们自己在吓自己。 而他们竟然就被吓得慌成了这样,彷佛真会有虫子再跳出来一般。 交过手的她现在算是清楚了这虫子的底细,所以是完全不怕再面对这些丑陋的东西了。 这虫子就算是发起突袭,但其实留在那帮众身上的伤痕也并没有多重,不过只是些划伤和挫伤。而她在刀斩这虫子时则更是觉得轻松,甚至觉得从手感上都不会比杀羊宰牛花费的力气更多。 而挥出的那一刀如此犀利,更多的在于一往无前的气势和置敌于死地的决绝。除此之外甚至没有使出太大力气的必要,这么脆弱的虫子送上来了根本就是在给大家加肉嘛! 她自信地想到:“厨子那么弱的家伙都独自弄了一只回来,我弄了一只更大的回来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这虫子的实力并不可怕,但自己的手下们却因为慑于它狰狞的爪牙和硕大的身形而畏惧不已。 这样可不行!以后等再见到这么大堆的鲜肉的时候,这堆人要还是转身就跑而不敢动手,那可是浪费啊,那样怎么能成呢?那可都是肉啊! 野外这么多大坨大坨的肉奔你们而来,但你们竟然看到后转身就逃,却对那些盆子大的肉充满了兴趣,尽在这些小玩意身上浪费时间,这都不是有病,这是在犯罪啊! “不行不行!这种错误的想法必须被纠正!”四娘想到这里,便想要告诉帮众们这虫子是多么的孱弱,是多么的美味。 但转念一想便知不行,之前他们排开狩猎的时候就都知道这一点了。对上盆子大的肉他们敢于上前并猎捕,这应该是个子大给了他们勇气。 而现在这个虫子的体型要比帮中每一个人的个子都大,钳子举起来也要比他们的头都大,他们面对这样的大家伙就不敢面对了。所以说这不是本事上的问题,而是胆子上的问题。 自己的手下可不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混混么?不把他们逼到墙角,他们就从来不愿正面对上相同数量的对手。但如果是人数一多,他们就会勇气大增,而如果自己一方的人数加倍,那么他们就会勇猛得如同先祖赐福一般。 这帮乌合之众们还是怯啊。 四娘叹了口气想先从士气上入手,便扯着嗓子高声唱到:“唷吼——青木排哟,排河里飘!一!二!” 人还是同一帮人,但在遭遇了大虫子的惊吓之后,此时众人的士气远远不同之前那么地足了。 他们现在听到排歌之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齐齐地受了惊吓般的扭过头来,惶急地对四娘摇着头。似在无声地哀求她不要再唱了,可千万别再把虫子招来。 什么先祖们的辛劳,什么先辈们的勇气,彷佛又变成了祭典上仅供哼唱的歌谣似地,只是些口舌配合下的不同声音的组合罢了。 他们有的不敬地在心中痛骂着:“这些只是调子,调子!别当真好么?闭嘴吧!别把虫子招来!” 四娘从他们种种或怯懦、或惊慌、或斥责的眼神中读出了一大堆让她失望的信息,或者说是让她毫不意外的信息。 她老爹当年纠集了这些人在身边,不就是因为这些人看似无赖霸道、生人勿近,实则怯懦胆小、软弱可欺,可以被他揉圆搓扁地利用么? 想到这里她只得低头失望地笑了笑,并自言自语地骂道:“呵……杂碎们……唱起排歌的时候老娘我还稍稍感动了一下的……” 然后她便将头抬了起来,目光也变得锐利逼人起来,并狠狠地瞪向了这些拒绝回应帮主要求的帮众们。 马四娘凶狠的眼神刺得这些懦夫们都彷佛被撒了沙子似地,令不约而同地扭脸低头地回避开来,再不敢放肆地看着她。 这些人虽然是先辈们的子嗣后代,这些人虽然也会被先祖们的事迹感动,这些人虽然也会对着敌人冲锋搏击,但他们最主要最主要的身份不过是人渣、杂碎和混蛋。 马家对付这种玩意已经积累了两代的经验,此刻的形势正是需要将这些有效经验再拿出来用的时候了。兄弟情?哄你们的!朋友义?逗你们的!商队利?诱你们的! 帮主所指不敢冲锋?帮主所向不愿前往?帮主所愿不想遵从?那作为帮主将你们组织起来是要做什么?为帮众服务么?给你们喂水喂饭擦屁股么? 北城帮帮主马四娘“噌”地一声拔刀在手,冷冷地扫视着这些一再不如她意的人渣混蛋们,恨声地从牙缝里对他们一字一顿地缓缓念着歌词:“唷、吼、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帮众们见状都浑身发毛,四娘这个样子他们以前也见过,这是她积攒了一肚子怒火爆发前的样子。 那次她见到被揍翻了一地的帮众们后就是如此模样,而且也是仅有的一次从大街上正面进攻,结果便是以一人发起了单独面对东城帮十几人的救援突击。 现在又再次见到了这副表情,而且显然针对着的是自己这些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他们中有缺胆的,有缺毅力的,但就是不缺有脑子的。立刻便有人应声唱到:“岸有岩石,亲人望哟……”这应声之人还赶紧使劲眨着眼睛,以示意周围的伙伴跟自己一起唱。 第90章 偷奸耍滑 立刻有两三人反应过来,半茫然的他们赶紧结结巴巴地接着唱到:“家……家中幼……幼子,在思念哟……” 有人领头就有人跟着唱:“飞石流沙怎抵得过青木坚固?虎啸猿啼怎能掩思乡的梦话……” 他们算是认命了,就算引来了大虫子又怎样?不还是被四娘两刀结果的事情?虫子哪里有四娘可怕?虫子的大夹子虽然狰狞,但哪里有四娘的金刀锋利? 这些人此次开始唱着歌的时候还是心惊胆战的,生怕真的会招来虫子。可是等大家都唱起来之后也算放开了,他们齐齐地扯着嗓子使劲地嚎叫,就算跑调也毫不停息。 招来虫子就招来吧,真到那时候自有四娘去收拾,大家伙负责轻松地搬运,还能畅快地唱。天塌下来也不是这会,虫掩过来也不是这会,四娘提着刀也不会胡乱地就对他们乱砍下来,现在大家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说不定还能把那些个玩意给吓跑了呢? 四娘走在运虫的队伍后面押运,并且以指弹刀和着大家的歌声。她从这歌声中已经完全听不到之前唱起时的精气神了。什么慨然开拓的精神,哪怕是一丝丝都听不出来了。 他们虽然在唱着什么“齐心”“共拔刀”之类激昂的词儿,但气势中却充满的是在惶然中亢奋的怯意,如今就算逼得他们再唱此歌,也不过是被他们借来壮胆罢了。 四娘自嘲地心想:“这样也好……这些货们真要是敢于面对遇到的困苦,那早多少年就会去辛勤地劳作了,也不至于被我父收下。 他们真要是无所畏惧,那我父又如何能在最困难的时候压服他们、让他们效力?暂且就这样吧,等将来收入多了,也该收些真正能用的人才了。 嗯……必须得跟这些个货们分开,一边归一边,千万不能被他们给带坏了!” 原路返回的途中她没喊停,这些帮众们也就没敢停下唱歌,等他们重新抬着虫子走回受袭之处时,才借着去找各自放下的箩筐一溜脚就散掉了。 抬虫子的人手既然少了一半,那么这些善于偷奸耍滑之人立刻就“哎呦哎哟”地装作费了极大力气一般地坐倒在了地上,还故作“呼哧呼哧”地喘气,以示自己实在是非常之累了。 他们卸力坐下之时选择的时机一致,看上去似从未有过预谋,辛苦地喘息和擦汗的动作彷若一口气跑了数里一般。这些精湛的演技是经多年讹人唬诈磨练而来的,他们也就是在这方面的技巧还算有些心得。 四娘笑眯眯地对那些去找了箩筐背上的人问道:“都背好了?” “背好了,背好了……”他们头点得跟小鸡啄米般,就巴望队伍走起来。到时候由那几个倒霉鬼去抬虫子,而自己则好舒舒服服地背着这些其实并不怎么重的背篓跟在后面回营地。 那几个抬虫子的就不干了,就赶紧谴责道:“看把你们这些懒骨头给能的,赶紧过来抬吧!” 四娘也似笑非笑地向这些人走了过去,手中的金刀有意无意地削过身边的草茎,以其锐利的刀锋每次划过之后,都带得数根长草在“沙沙”的轻声中被齐齐切断,然后无力地掉落在了地上。 这无声的威胁让想偷懒的帮众们立刻醒悟过来,现在远还不是偷懒的时候,至少当着四娘的面就绝对不行。 他们马上一声不吭地背着背篓小跑到虫尸身边,然后抓住了虫子突出的地方,还彼此招呼着大家伙们,再次合力将其抬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几人辨了辨方向,然后就引导着大家冲着烟柱的方向走去了。 一路上再无杂事,唯有这大虫的汁液不时地滴落在地上,散发开来的气味使得附近原本不时响起的虫声变得寂静一片。 等快接近营地的时候,他们就闻到了阵阵的异香,这是肉味带着一些奇怪的甜美香气的混合之味。在经历了一番捕猎、追逐和负重之后,他们现在都急欲享用美味的食物,以作为对自己的小小奖励。 而且营地也意味着火堆、大门和通往安全的家,这种种的渴望只要再往前面赶几步就能找到,于是这群人连四娘在内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帮众们还边走边大声吆喝着:“开饭!开饭!我要吃肉!吃好吃的鲜肉!” “吃肉!吃肉!” 然而等他们回到营地时,竟然惊异地看到这里却一动不动地趴伏着两只不同的大虫子。 一只身段修长流畅,在赤红色的身躯上点缀着无数不规则的黄色斑块,十数对长腿分列在其躯体两侧,而嘴部看上去则是个尖锐的利刺。 一只是前小后大的样子,它嫩草绿和浅蓝色交杂的身躯下面长着三对粗壮的短肢,但是其口器却足有小臂那么长。 这些虫子都是受了致命伤而死的,它们的头部都掉落在地上同身躯分开,而且在其头上还各有一个明晃晃能看到身后的穿透伤。它们的躯体也都缺失了很多部位。这两只虫子的残尸乍一看上去,便像是遭到了残暴冷酷对待的样子。 而营地中的厨子王涛,他正在检查着各处烤肉的火候,一副并不把这些虫子放在心上的样子。至于留守的红衣则不见了踪影,到是麻姑还在边上拔着草。 看上去似乎并没出什么大事的模样,只不过是营地的边界被扩大了不止一圈。 他们见狩猎队回来了,就都拍了拍手打掉碎物,站起身迎接他们。 四娘扬刀指了指虫子的方向,向着麻姑问道:“这些个……怎么回事?红衣呢?” 麻姑呵呵地笑着答道:“这些大虫子可漂亮了,红衣站在台子上就看到了。还有厨子可厉害了!这些虫子窜出来之后还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可是厨子丢了几块石头过去就把它们都砸死了。 哎呀呀,你说它们张这么大也不知有什么用,就是当烤肉味道还不错。还有你问那个红衣啊,厨子带的小鸡都死了,就让红衣回去弄小鸡去了。” 第91章 新的食材要试毒 “嗝——”说完麻姑还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饱嗝,眼见自己这副样子,羞得她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 狩猎队出去打了这么久的猎还没吃上东西,自己却大吃大嚼到直打嗝,而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就大声地打了出来,这可真是丢人现眼。 要是因为这事把他们给惹恼了,下次可要是再有这等好事可就不一定会不会再叫上自己了。 不过狩猎队的众人都没顾得上去理会她的窘态,因为他们都被两个有多处残缺部位的虫尸给骇住了。 吃肉是一回事,拿回肉块加工成香喷喷的食物是一回事,将供肉的生物宰杀,并从其身上截取大块的部位以供加工则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这种一个窟窿起码能塞两只兔子的伤口,没点狠心可是下不去手。这可是冲这么大的家伙身上取下来的啊,没点实力怎么能办得到? 四娘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她认真地看着残尸上的伤口。被截断的躯体都是一刀所致,大块被掏出的缺口则是竖砍了几刀,横劈了几刀,从虫子身上斩下来的。 帮众们围了上去,啧啧有声地以手指点着这些一人多大的虫子。他们用眼神在那些残缺粘连的部位使劲地刮着,都以赞赏的目光欣赏着这些残酷血腥的创口,还不时地扭过头去再看看笑眯眯的厨子。 早就知道是此人扭转了地窖之战的局势,他是北城帮能笑到最后的关键人物。当时知道这事的都断定此人必定是坚毅果敢之人。而如今大家都算是见过这两个虫尸遭到的待遇了,便可知其心性坚韧、手段不凡。 况且之前在酒肆里大家所吃的那些鲜肉,四娘可也说是厨子一个人打到的猎物! 啧啧!真不愧为帮中吹嘘扯屁之时被公评为战力第二的人物,甚至排在金头之上而仅次于帮主。这就是我北城帮的底牌啊! 四娘也点了点头,却是满意地思忖到:“有知识、会做饭,碰上这些大虫子也敢应战并轻松得手,还能冷静地处理尸体,厨子这个人…… 啧啧,除了怂点,其他的地方要比自己其他的这帮子人渣小弟们简直是好太多了!一定要好好地把握住他!” 她转过身看着王涛,想说些什么,但在眼角还瞥到了麻姑,便想到麻姑刚才提到的事情,其中有一事不解,便随意地问道:“小鸡?小鸡怎么了?不养大了再吃么?做了吃多可惜?” 麻姑也一副可惜表情地说:“死了,都死光了。” “嗯?”不说做了肉,不说配了菜,却只说是死了,这是什么个意思? 四娘便又问道:“死了?啥意思?” 麻姑就指着放在洞室里被拖到这边的虫躯说:“厨子把虫子的肚子划开了,取出来好多肉块。然后他把取出来的肉块又切开,划一点肉就喂鸡。 吃一口肉,厨子就盯着小鸡看一会,然后再换一丁肉喂,再盯会小鸡,然后小鸡就被他看死了。那两只大虫来了以后就被厨子用石头丢死了,然后一样用各处的肉喂小鸡,再把小鸡都看死了。五只小鸡都被他给看死了呢! 最后还都被他丢火里烧了。然后他就给了几块刚刚做好的肉,用手比划着让红衣妹妹回去找小鸡。” 她说的这番话直说得让众人直起鸡皮疙瘩。这人有能力归有能力,但不带这么奇怪的啊!割肉喂小鸡也就罢了,还一直把他们活活瞅死,死了还烧掉不让吃,这人怎么能这么浪费吃的呢? 当即就有帮众不满地想斥责这个浪费肉食的混蛋,不过只迈出一步之后,便冷静下来不敢再动了。 只见王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拎着金刀垂在身侧,他不时地弯腰调整一处烤肉的棍子将肉换一面继续烤,然后再走到另一处,将他认为需要调整角度的肉块那里转动了几下。 整个过程中举止恬淡,并且充满烤肉的喷香,自带了一股举重若轻的的气势。王涛在察觉了这个帮众的目光后还转过头,回应地笑了一下。 那帮众眨巴了几下眼睛,转而问麻姑:“你说他是用石头砸死虫子的?不是用金刀?” 麻姑点点头说:“是啊,虫子过来的时候他抓了一把石头呢,狠狠地一下就把头砸穿了!唉哟哟,那虫子头都透了还胡乱蹦跶呢! 等那虫子不蹦跶了以后厨子才过去一刀把脑袋砍下来的,啧啧,就一刀!” 她说着还用手模仿着从上向下一劈。 “唉哟哟,这可吓死个人。”那个本来还想斥责厨子的帮众吓得头一缩,就边害怕地说着边往后退了好几步,彷佛麻姑那随便的一劈手就是王涛在用金刀往他的脖子上招呼似地。 四娘倒是看出了名堂,就问道:“小鸡死了以后呢?那块肉咋收拾了?” “小鸡都被他给烧了,肉都丢在那边!都丢树下了!”个子矮小的麻姑踮着脚,指着一处隐没在草丛中的树桩说道。不过实际上她就算踮着脚也是看不到那根树桩的。 这树桩就是本来离这里最近的那棵树,它被砍倒用来生火之后,就很快成了王涛用来堆放垃圾的集中点。 “果然是都丢了。”四娘点点头,她听到这么说,心里转了几下便算是有数了。 边上却有还没明白过来的帮众,在看了麻姑指的方向后就急吼吼地要跑过去,好把那些肉都给拿回来,可千万别把这些好吃的肉给浪费了。 “回来!回来!别捡了,就不怕毒死你!?”四娘赶紧招呼着他们回来。 “毒?这……”一听有毒,这些人就立刻站住了,还疑惑地看着四娘。 四娘一摊手,对他们说:“小鸡吃了肉就死了,那可不就是有毒呗!厨子把那些肉丢了就丢了,那些都是能毒死小鸡的肉,非要吃的话,就先掂量掂量自己能吃多少毒好了。不拦,我不拦!” 那帮众虽然之前不知何为试毒,但一听这个浅显的解释也立刻就明白了,都纷纷佩服起厨子的智慧来。 第92章 怂人胆小 还有人恍然大悟道:“哦!在酒肆的时候我就奇怪厨子这么闲,一有空就玩小鸡,过来的时候还带着小鸡。原来他是用小鸡给大家探路啊!” 麻姑也明白过来了,就一拍巴掌,然后说道:“这虫子大家都没见过,但是还想吃,怎么办呢?就让小鸡先吃!小鸡能吃的,我们自然也能吃,能毒死小鸡的,我们就不吃。 还是厨子聪明!一开始就想到这个了!不然大家在酒肆的时候估计就吃到毒肉了!” 四娘乘机想拿王涛做榜样,鼓励帮众们打起勇气来,就说道:“你们大家看啊!这两只虫子大吧?可却是被涛兄弟一人给打死的,之前咱们吃的那只虫子更大吧?也是被涛兄弟打死的。” 看到帮众们闻言都纷纷或同意、或称赞地点头,于是她特地停了一小会,然后诱导性地问道“这说明什么呢?” 大家立刻齐齐地答道:“说明涛兄弟厉害!” 话是这么说没差啦,可是一打多和一个敢打多个是稍稍有点不同的,一个是能力问题,一个是勇气问题。四娘的本意是想鼓起大家的勇气来的。 见手下一个都没有答道点子上的,于是她就只好又问道:“涛兄弟一个人就猎杀了三只大虫子给大家吃,大家说好不好啊?” 一听有肉吃,还不用自己去面对这么大的虫子,大家都赶紧点头说:“好啊,太好了!全靠涛兄弟了!” 四娘心中一喜,大家还是挺服气能干的人嘛!就继续问:“那大家也要努力啊,多多猎杀这些大虫子,大虫子肉多,一只顶十只小虫子啊!” “诶?呃……”帮众们闻言立刻就面面相觑地不敢再言语。听到帮主这么一说,看来是想赶着大家伙去正面捕杀这些大家伙啊? 这玩意这么大,还这么丑的样子,看着就瘆人,摸上去就觉得头皮发麻。既然涛兄弟是在地窖之战里扭转了战局的狠角色,他能收拾这虫子当然是因为他够厉害,我们哪能跟他比啊? 这些帮众们虽然想说些丧气的话来推脱自己,但是一想起之前四娘所表现出来的怒色,又都不敢直接讲出来。 四娘是自小就跟这些家伙们处一起的,久了自然能从他们的细微表情和动作中看出是什么意思来。 她一见帮众们这番不敢接话的模样,就明白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还是怂,根本就不敢直接去正面对上太大的虫子。现在都缩着不吭声只是在消极应付自己 看到鲜肉也不愿上前,被自己哄着也不想出力,而她在气恼之下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劝他们表现出勇气来,就只好恨恨地叉着腰,在一众畏畏缩缩的帮众面前走来走去。 王涛却不理会他们一会情绪高昂、一会唯唯诺诺地在搞什么名堂,只管去处理烤肉的事情。 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做饭的,然后还会在有空的时候来研究一下这个黑门。除此外就并不是太关心,更不理解自己在这些人的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他发现有一排的烤肉已经做好了,便将烤好的肉取下,放进陶罐里后再洒上点盐。然后再将切好的绿色虫肉用棍子串好了,继续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番处理之后,发觉合用的肉块就变少了,就需要再去割些肉来。于是他提着陶罐走到虫尸边上,然后使劲地拽住虫壳,接着用力一扯之下便掀开了一大块外壳。藏在其下的大块虫肉便随之露了出来,刮去淋漓的绿色汁液之后,他便将铜制的小刀伸进去切割起来。 鲜嫩的虫肉很容易就被切断成了小臂大小,然后王涛再将其抓出来丢进陶罐。这么大块的肉只需五块便能将这罐子给装满,而且一次取出这么多肉出来就大概可以了。并不是他在偷懒,而是缺乏合用的盛器,带来的铜锅还在另一处火上熬着鲜肉汤呢。 他再带着陶罐走到黑门的基座边上,用杂草扭缠而成的一团清洁草团将台阶上一米见方的地方擦拭了几次,然后又从另一个陶罐里舀出水泼在擦拭的地方,草草地权当清洁了。 接下来便是要处理肉块。王涛气定神闲地将肉放在这处弄干净的地方,用刀将这些肉块切割成两指宽的肉条备用,全托了多年单身生活才练就了这样的刀法娴熟。 四娘看他徒手扯开虫壳的时候就眯了眯眼,她想起这里的东西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树是一劈就断,虫子也是一劈就断,这里的东西……好像都有些酥脆啊。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也走到了王涛刚处理过的赤红色的虫子边,用手捏了捏落在地上的虫壳。入手之处略嫌柔软,按压之下也有些弹性,但力量稍微大些便会出现一个无法恢复的凹坑。再稍一使劲大些,虫壳便出现了裂纹。 四娘见此便从嘴角微露出冷笑,一臂大小的虫子是柔弱而美味的,一人大小的虫子也不过如此,只能说略坚固些罢了。都不过是些脆皮的东西,对这么些个虚张声势的家伙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帮众所畏惧的无非是个头而已,但个头大却并不意味着对自己这些外来者会有什么特别的威胁呢。 “哼哼……”她就拿着这块虫壳用手指轮流地弹着,还带着嘲笑的表情走到了帮众面前,对他们问道:“你们畏惧这么大的虫子,不敢去猎杀它,对不对?” 手下们听她如此不给面子的揭穿,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他们既不好意思出言赞成,也不好撒谎反对,就只好齐齐地低下了头,还愤愤地在心中暗骂道:“你这也太欺负人了!不带你这么羞辱人的! 我们不敢跟这么大的家伙干怎么了?至于你这么当着大家面揭穿吗?我们弱归弱,你个当帮主的可也得顾着点咱的脸啊!” 四娘看着大家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就想笑,而且她也的确是笑出来了,并且是毫不留情地大声嘲笑。 第93章 激发暴戾之心 “呵呵呵呵……你们啊你们,那些胳膊大的虫子你们敢打,能打,还打了不少,不也是挺开心的吗?这个大虫子不过就是一人大小罢了,其实也是能打的,但你们就是害怕得不敢动手!” 说完不等大家空口白牙地反驳,她就将那虫壳举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到,然后再当着大家的面,将手中的虫壳使劲地一撕两半,然后又叠了起来,再用力地一撕两半。 这大虫看似坚硬的虫壳竟当着大家的面就被四娘给一撕两半了,自然引得众人连声地惊呼。而在其被叠成两层之后再撕开时,帮众们已经是被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接着她又乘兴再次地将虫壳叠了起来。可是当第三次撕扯时那就是同时在对付四层了,真要扯开还是有些费劲的。四娘这才暗道不妙,自己似乎有点玩脱了,如此用力之下竟不能破开。 刚刚被震动的帮众之中见状,便有人微微露出了嘲笑之意。 她拿眼角瞥到这些轻视的表情,暗怒之下便断喝三声:“嘿!哈!呀呀!”并于呼喝之间扎步摆身,用尽全身之力作用于双臂两手之间。僵持了半息之后便听得数声革裂之声,她竟生生地将四层虫壳同时扯烂! 在场的一应众人,包括王涛在内都被她的蛮力所震慑,他们不但发出了不绝于耳的惊讶之声,更被其狰狞凶恶的面容给吓得或低头、或侧目,都再也不敢与之正面对视。 “呼……呼……”使出吃奶的劲撑住场子的四娘想着以后再也不这么犯傻了,并喘着粗气松手,将那些虫壳碎片随手地丢在了地上。 她还趁着大家眼神闪避开来的空儿,偷偷地将颤抖的双手插按在腰间两侧,并将碎裂的指甲偷偷地掩进衣服下面。 等几口气喘匀了之后她便清了两下嗓子,吸引着大家都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她傲然地双臂环抱,扫视了一圈看向她的帮众们,并不客气地下令道:“你们,都去捡石头。那种……那种用来丢的时候特别顺手的,都去捡几个过来。” 大家虽然都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慑于她刚刚表现出来的威势,还是乖乖地配合,并俯身捡了一些石头过来。由于没有特别指明由谁去做这些,所以就连麻姑也跟着一起去捡了。 等大家都捡了石头之后,四娘便指着由帮众们抬回来的那个大虫子尸体,肃声命令道:“砸,使劲地砸!” 帮众们听到这个要求之后,他们的脑子就都转不过弯来了。这可是大家伙费了劲抬回来的,而且还早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去砸它呢? 不过他们还是按着服从的惯性,都迟疑地将手中的石头丢在虫尸身上,发出了一阵“啪啪”的声音。 就只有麻姑没他们的这些顾虑,没多想之下真就将攥着的石头使劲地投掷了过去。 那石头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要打中那么大的目标也实在不需要什么准头,自然就很容易地砸中了目标。只听“噗”的一声之后这貌似坚固的虫壳就被击穿了,而那石头还继续带着余势砸入了这虫子的体内。 “诶?!”麻姑连同帮众们都惊讶地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帮众们都在惊讶:“这么大的虫子咋就这么不禁打呢?怎么就被麻姑这个瘦小的家伙给砸破了?还是说麻姑其实是个力气很大的人?” 在场的唯有王涛和马四娘没有感到惊讶,这都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 “啪!啪!啪!”四娘拊掌以示赞赏,等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之后,却又故作不解地问帮众们:“砸呀?我不是让你们砸这只虫子吗?怎么不砸呢?” 人们一般在惊讶的情况下,但凡接到个不太出格的要求都会下意识地照做的。帮众中就有几个人再次地听从了命令之后,将石头砸了过去。 不过他们这次所使的力气就略大了一些,掷出的石头在虫壳上留下了一些明显的裂口之后才落了下来。 不敢置信的轻笑了一下后,他们即便没有接到继续接着砸的命令,也依然将手中的石头连续地丢了出去。 不过这次就不再是随手而为的轻掷了,而是将持着石头的手略探向身后,然后再小跺一小步并猛地挥手,用力地将石头迅疾地投射了出去。 那具两人长的虫尸被准确地砸中了。 这次的砸石不再绵软无力,而是充满了验证真相的好奇和发泄情绪的大力投掷。经过一阵“噼哩啪啦”的掷石过后,那只让大家畏惧不已的大虫子身体上就出现了十几个窟窿。 在这阵石头雨之中,虫子各处都不断地出现可怕的伤口,甚至连肢体都有两处被石头给砸飞了。其中一个肢体在带着碎渣和虫液飞溅在空中时还再次被石头砸中,直到碎裂成了数块后才散落在了地上。 既然知道了这虫子不过是个吓人的样子货,善于欺软怕硬的帮众们哪里还肯饶过它? 他们立刻就将偷袭中练就的投石技巧完美地发挥了出来。砸的那是又狠又准,甚至于他们在将手头的石头砸完之后还觉得不过瘾,继续弯下腰去捡石头来玩乐泄愤。 残忍的表情瞬间就从他们的面容上浮现了出来,冷酷的笑容和手段让四娘都觉得发冷,她赶紧再次拍了拍手叫停,并大声地喊道:“好了,停下来,停!我说停下来!都停下来!你们没听到我说停下来了吗?嗯?” 当她下令住手之后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却还有些仍处在亢奋状态中的家伙们在继续投石。她就只得上前去将这几个陷入狂躁状态的家伙一把拽过来,以让他们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这些家伙们胆小起来后就是怂起来快,但是在见到软弱可欺的对象时也硬起来得更快、更狠,甚至于常会因为沉迷在施暴带来的快感之中,而根本就忘了原本的目的。 不过……本来是啥目的来的? 第94章 重鼓士气再行猎 四娘在拽过他们时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她就以更冷酷、凶暴的表情瞪视着他们的双眼。 这是让这种处于躁动中的患者冷静下来的较为有效的办法。而如果他们还是无法抑制沸腾的兴奋感,那么直接施加比他们更为强大凶狠的暴力才是最为有效的。 好在她的积威还有用,等震慑地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后,四娘才松开最后一个冷静下来的家伙,并漫步在这群暴徒之中。 她朗声悠然地问道:“开不开心?” “开心!”帮众们也带着兴奋的情绪杂七杂八地呼喊道。 四娘笑了一下,她没有注视着任何人,而是自顾排开了人群后遥视着远方的森林。然后她再大声地喊道:“痛不痛快?” 帮众们依然兴奋地一齐高声回应道:“痛快!痛快啊!” 四娘听到他们这么回答就满意了,于是便猛地回身,向众人展示着她残忍的笑容,然后拔出金刀在手,以刀指天问道:“下次要再见到这么大只活的,你们还上不上?” 帮众们振臂高呼:“上!” 四娘再次挥刀虚斩,煽动地问道:“上不上?” 受此气氛影响,帮众们都已进入了被蛊惑的状态,振臂齐声三呼:“上!上!上!” “呵呵呵……”四娘看着他们轻笑了起来,她知道该降火了,就用目光轻轻地扫过每个人。 等气氛稍微降下来了一些之后,她才故作不满地说道:“这么多的肉都被你们打烂了啊,可惜了……我可是看到你们有些石头上沾了不少土的,再要吃的话可得拿水去洗洗了!” 众人听了她这么一说,也都不好意思地发出了一阵轰笑。 她以手点了几个人:“你、你、你,拿上罐子,那边有火把,来的路上有流水,你们回到门那边打水来,一会得用来洗肉。” 眼见让她头疼的士气问题就这么解决了,那么接下来的狩猎大概能轻松很多,也就可以将人手拆开来分成几组使用了。她满意地走向火堆,检查着斜插在火边的喷香烤肉,不由地感叹:“这里的肉真是多啊!” 散开了休息的帮众们都挤在火堆边,他们一边看着逐渐散发出香味的烤肉,一边从放着烤制好的虫肉罐子里取出肉块吃着。 “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有人在吃饱后闲来无事,就轻唱起了排歌,接着有人也轻声地接着唱道:“岸有岩石,亲人望哟;家中幼子,在思念哟……” 营地中一时又响起了排歌合唱声,这从古老的历史中流传下来的意志终于在这群人中还是在艰难地传承着。 乘此休息期间,四娘就在考虑着第二次派出狩猎队的事情了。她仔细地想了想之后便宣布了猎物的分配办法: 全体一齐狩猎的时候,三分之一的猎物要交给帮中,其余的再由队伍分配; 分两队狩猎的时候,要上交四分之一的猎物给帮中,其余的由队伍中的成员分配。 而这帮中当然指的就是马四娘自己了。 听了这个人越少,分配越有利的办法,自然便会有帮众好奇地问:“那要是分三队呢?” “五分之一!” “哦!”帮众们在惊呼一声之后再问:“四队呢?” 四娘两步走到黑色的台阶上,大声地喊道:“六分之一!” 更有人起哄地喊道:“一个人一队呢?” 大家都屏息地看着四娘,想知道她的回答。只见她哈哈两声,对那起哄的人说:“那回头我就跟你家里人说去。” “啊哈哈哈……”帮众们都大笑起来,一个人单独行走在野外还是有些冒险了,真要这么做可不是男子汉所为,而是莽夫了。 到时候要是随便碰上个泥沼或急流都可能会遇到危险,而且试毒的事情还提醒了他们,这里的毒虫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既然四娘都这么设置规则了,那帮众们自然就只有选择的份。 他们所有人都毫无意外地选择组成了四队,每个小队都是由相熟之人自行选择,并搭配合作的。他们很快就各自凑在一起商量了从队形和分配了箩筐武器等工具的事情,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出猎了。 这样的选择使得他们既能保持了互相照应的起码人数,又能使得各自的获利的可能达到最大化。 数支队伍在出发之时是兴高采烈地唱着排歌走掉的。而这时红衣则正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挟着小笼从地窖里头钻了出来。 她先同留守的金头打过了招呼,然后就将带着的几块烤制好的虫肉递给了他。金头见了这些肉块就口水止不住了,他一拿到手就吃了起来。 红衣见状就赶紧劝道:“哎哎哎,肉都凉了,你不热一热再吃吗?” 金头嚼了两下也点点头,同意地说:“嗯,是热乎一些的要好吃些,那我就先热一热。” 他说着就捅开了灶中的暗火,又添了两把柴,眼看着火就慢慢地跳跃了起来后,就用棍子插了肉架在火上烤。 然后这才问道:“诶?怎么就你回来了?他们人呢?” 红衣把东西递给他后就重新回到了院中,在阳光下半闭了眼惬意地晒着太阳,好去一去洞中的凉潮之气。 她答道:“厨子带的一笼子小鸡都死光了,比划着让我再回来弄些小鸡带过去。四娘带着大家伙都跑出去打猎了,应该还正忙着吧?” 金头听她这么一说,就算是大致知道了情况。但他又想起了四娘所说过的车河、城山还有不灭的火把的事情,就凑过来打听道:“给我说说那边啥样的呗?真有很多牲口给扣在大盒子里拉车?那里人住的房子都高高大大的,还都点着很多水浇不灭的火把?” 正晒着太阳的红衣闻言便噗嗤一乐,她转过头惊奇地问金头:“谁给你说的?那边就好多草,好多树,跟荒野似地。草都能到我的下巴这么高,那些树就更高了,嗯……砍倒了能从你家摆到城墙!” 第95章 小鸡的命运 “哦?嗯……啊,是吧,嗯,听上去挺不错的。”金头略有些失落地应道,他也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四娘给耍了吧。 无趣之下他就回头重新摆弄着起了棍子上的烤肉,还随口问道:“那虫肉呢?虫子多么?” 红衣皱了皱眉,不由想起自己在台子高处看到一人大的虫子向营地冲过来时的景象,那可是个糟糕的体验。但她还是点着头答道:“还……行吧,狩猎队走后没多久,就从草丛里窜出一只来,过了没多久又窜出一只来。这——么大呢!”说着还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很大的样子。 只当她是在吹牛,所以金头无动于衷地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就被厨子用石头砸死了,切了吃肉呗。哦对了,刚才我忘了没说,那俩虫子都一人来长!我都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虫子。两只都可得够大家吃好几顿的。”红衣带着兴奋的心情补充道,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些奇怪的东西。 “哦,真那么大啊。”金头愣愣地点了点头,那半只虫子他是见过的,所以红衣再强调一次的话他也就信了。只是为自己没能亲眼见到只活的而稍有些遗憾。 “要不说它们是虫子呢,长这么大的个头也是白长,不过就是肉要好吃些。嗯……”他拿起烤热了的虫肉美美地啃了一口,然后闭上了眼就从鼻子中长喷了一串气,享受着涨到头脑里各处的那种满足感。 看他吃得这么舒爽,不像一两块就能满足的样子,红衣又不敢得罪他,就小声诺诺地说“诶……那个……厨子让我带着虫肉过来是拿来换小鸡的……” “小鸡?什么小鸡?啊对,厨子今早一直在玩小鸡来的,你们吃得还真有花样啊。不过我觉得还是养大了肉多些,小鸡什么味?”金头羡慕地问道。 红衣答道:“小鸡就小鸡味呗,不过我也不知道,它们都死了,然后厨子还都丢火里头烧掉了,谁都没给吃,他自己都没留一只。” 金头听了嘿嘿一笑,说:“那也别用虫肉去换了,怪可惜的,就都留在我这吧。地窖里有些牛肉羊肉,你去取了换小。多换几只让厨子玩个过瘾。” 红衣听了觉得这样也行,就去地窖取了块肉,经金头点头同意了才拿出去换了小鸡崽。 当她正走下地窖返回黑门所在时,还突然想起了有意思的事情,就两步又跳上来对金头说道:“噢!对了!那里还特别轻,大家都很轻,一跳就好高好高的,能蹦上城墙!可好玩了!”说完就重新钻进了地道中。 金头虽然听明白了她所说的每个字,每个词,每句话,但把它们串起来就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很轻?能蹦上城墙?是说他们玩得很高兴,所以浑身轻松?而且那里也有城墙,大家都跑上去玩?”他摸着头,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消化着刚刚所听到的消息。 所以等红衣再带着鸡笼返回时,发现营地里却是多了个四娘在提刀帮忙分割着虫尸。 她只以为是四娘自己先回来了,却不知道是狩猎队已经回来了一次,都歇息了一会后又被她打发了出去。 这次狩猎队是被拆分成四队,向四个方向撒出去的。而且对他们的要求也不多,就两条: 一快看不到营地升起的黑烟时就回来,到时候不管是打了多少猎物也都必须折返,以免迷失方向。 二当猎物装满所有的箩筐之后也可以随时回来,而不必管走了多远。 帮众们对这里的态度已经变化了多次。 从面对异域的惊奇,到轻易获得猎物的狂喜,再变为面对突遇大虫时的畏惧,再到了现在的目空一切、渴望从这里予取予求。 四娘本来只是想将队伍拆分来提高效率,并以此观察下手下们的胆气到底是如何了。他们若是口服心怯那就还得抱团走。 不过现在分成了这么多队,而且还是他们主动要求的结果。就连之前那个遇袭差点吓得尿裤子的帮众也坚决地表示要亲手打来几只大虫子,以洗刷自己的耻辱。看来大家打胆气是不差了。 再一想来这里并没什么危险的样子,四娘就点头同意了。 红衣一边跟营地里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将火把扔在地上,用脚踢着转了几圈将其熄灭。然后她就将一笼啾啾叫的小鸡交给了王涛。 做完这些之后她就赶紧跑到火堆边上取暖。连着来回走了两次这么暗的道路,使得她对深陷于黑暗之中产生了害怕之情,一个又亮又暖和的大火堆能有效让她安心下来。 王涛对她点头笑了笑,算是感谢,然后就从笼子中掏出了六只小鸡来,将它们分别丢进已经挖好的六个小浅洞里。 说是浅洞,但这两拳深的所在对于小鸡而言却是难以跃出的大坑,以它们智商大多只是在其中好奇地啄着洞壁。 但这次带来的小鸡之中却有只较为好动的,它不仅在不停地乱蹦,还一下下傻傻地撞在洞壁上再跌下来。都眼看着逃脱无望了,可它却又在慌乱中踢腾着小腿、扑闪着小翅膀的时候却从洞中飞了出来。 看来是这里的低重力对小鸡而言也是起作用的,它们在到了这里以后也具有了不俗的弹跳能力,只不过大多数的小鸡比较安静,所以并没有发现而已。 就是不知真要是拿只大公鸡来到这里对上大虫子,它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对决,会有怎样的胜负。 王涛急急地低骂了一句,就赶紧过去一把抓住了这只越狱的小鸡,并将其塞回洞中,然后他还将洞旁吃剩的虫壳草草地盖在了洞上。这简单的盖子就能阻止小鸡的越狱。 等做完这些后他就继续开始验毒试验了。 再用刀从取下来的几个脏器中各切割下一小丁肉,将它们丢入不同的洞中。之后再将盛放着这些脏器的虫壳放在小洞的边上,一旦小鸡出了问题,便能马上知道是哪块对应脏器的问题。 第96章 制取一点老鼠药 就他的经验而言,取的这么多虫肉中大概只有肌肉是没有毒性的,其它的部分或多或少总有些毒性。其剧烈程度同小鸡的死亡速度成正比。 虽然说他并不需要一一去检验所有的脏器,只需要将它们统统摒弃,然后将割取下来的肌肉部分高温烹饪就好。而他现在仔细地测试范围却已经包括了目前猎取的四只不同种类大虫子的内脏,就目前他能够获得的简陋物质水平而言稍嫌奢侈了些。 就算是实在为求谨慎,那也只需去检测猎物的肌肉就够了,而不至于将每个脏器都用小鸡去做测试。他真正所要做的其实并不是为了那些无毒之物,而是为了获得剧毒之物。 抛弃掉的脏器都是通过小鸡展示出了毒性,但是反应较弱的,这些部分价值有限得很。对小鸡致死最快的那些部分则都被他放进了专门的罐子中,并挪进门那面的黑暗角落里藏好,以避免贪吃之人趁自己不在时贪心误食。 他试图获得这些毒物,既有从前看武侠小说时就隐藏起来的小小羡慕,也有的是源于对力量的渴望。自从到了这里之后挨了不少次的殴打,还参与了群架,更见识到了原始部落,以及后来的瘟疫,甚至还亲手弄死了几只大虫子。 短期内就遇到的这纷乱一切,都让他深深地清楚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危险而不稳的环境中,他甚至会在夜晚听到城外的狼叫!自己在这破地方根本就没什么安全感嘛! 而且在自己不多的防身物品中,防暴喷雾和电棍的威力放在这里是比较犀利,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它们都是些消耗品,并没有地方可以补充。 所以他将面临所能依仗的东西都将逐渐被损耗掉的前景,哪怕是这些东西静置着尽量不去动用,它们也是在时刻地失去效用的! 保!质!期!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地恐惧憎恨任何东西的经历,可是现在的他却是毫无保留地在日夜厌恶着这个怪物的每日临幸,而自己却根本无能为力。 在这里没冰箱,所以蔬菜存放不了几天,而且更糟糕的是并没多少特意种植的蔬菜。肉食也最好尽早吃掉,吃不掉的则最好统统风干腌制。 就连赖以为生的粮食也得同老鼠做斗争。藏进并不是很坚固的陶器中能避免被偷吃,设置大量的陷阱也可以捕捉到这些到处流窜的小东西。 不过他所在乎的并不是粮食受损,毕竟目前自己所处的单位就平均水平而言还是有些食物保障的。他所忌惮的是鼠疫之类的,以及更加糟糕的什么东西,所以他对这种小动物是又厌又怕。 但要是能够获得些不一样的东西,就可以让老鼠在饱餐一顿后变成尸体,也可以让强敌在中了一箭后麻痹,这对于他的生活质量和安全感总是能有不小的提升的。 然而王涛并不是什么药理专家,更不懂什么稍微毛皮些的东西,所以说到毒液,也就不得不提到保质期的问题了。 他只希望这些东西的性能至少可以持续几周的时间,起码直到把附近的老鼠都统统放倒,让自己能睡个安稳觉再失效就够了。 他能一直坚持在深夜里跑到黑门这里来,谁能说没有想要远离这些可恶小动物的缘故呢?啊,不被打扰的高质量睡眠!现在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奢侈。 四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将一只只小鸡丢进洞中,然后再放进不同部位的肉丁。隔一会检查一下它们的状况,如果有那并不想进食的小鸡,还会遭到他的强行灌食。 她倒是不在意用肉食换小鸡会是多浪费的事情,相比肉食而言,这里的每个帮众都正在为其带来更多的肉,所以对她而言帮众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换句话说就是她操心帮众的事情,而帮众们操心肉的事情。 其实营地此刻已经没多少事情可做了,砍倒的树木提供了足够的柴火,虫子的肌肉已经被尽可能地切割了下来,脏器也被单独放在虫壳做的临时盘子上等待检验结果。 她招招手将麻姑和红衣叫到身边,对她们问道:“你们在这营地里帮忙自然是能分到肉的,但总归不多,要不要一会出去耍一耍?” 麻姑一听就开心地赶紧点点头,倒是状况变化并不知情的红衣忘了推辞,转而是惊讶地看着她,并奇怪一向胆小的麻姑怎么今天就突然转了性,敢于面对这些丑陋狰狞的大虫子来了? 她却不知这勇气一是源自之前对大虫的投石,既然麻姑都能够轻易对这么大的虫子造成致命伤,那么对上这里的其它虫子也就没有害怕的必要了。 勇气的另一个来源则是之前四娘所宣布的分配规则。来了这里的人都是喜欢吃肉的,而若是按照规则来的话,队伍越小还越能多分到些肉。 将来将自己的收获是吃掉还是拿去换粮,或者换其它什么东西,都能让生活轻松很多。 麻姑赶紧跟她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语速又快又急,生怕说得慢一些四娘就不许她们出猎了似的。她还怕红衣不信,又拉着红衣去看了那只大虫被肢解后留下的虫壳,那上面到处都是被石头击穿后留下的破洞。 “很弱?很多肉?还特别好吃?”红衣理了理被一大堆信息冲击得混乱的大脑,整理出来了这几个关键字。 麻姑佩服地对她的总结能力竖起拇指,并赞道:“对!” “去啊!那当然要去啊!抽死这些虫子!”有这等便宜事,红衣当即就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四娘闻言一笑,便转身在营地中寻了些绳子带上,然后往篝火中又添了一些湿柴,好让浓烟变得更黑更大,这才走向野外。 迈步间她对这两女子伸手说道:“走吧。” “走?现在就走?跟四娘大人走?一起去狩猎?!”红衣幸福地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刚刚听到的话。 第97章 前景未知 四娘听她这么一说就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她想起了围堵黑棍家那晚的事情,卫都不敢生受大人的称呼,自己又算什么大人啊。 不过她也并不打算去解释什么,就伸手招呼了她们,然后当先跃进了草原之中。 麻姑见状也赶紧跟上,她的个子虽小,但托了到这里就变得轻便的好处,万一走散了也只需跳高一些便能对周围环境看个大概,所以她并不惧怕迷失在这里的漫漫高草之中。 这下营地中倒是只剩下王涛了。平时就无人交谈,孤身一人的他也就只好愣愣地坐在黑色的基座台阶上发会呆,然后翻动一下烤肉。 再过一会他便去检查一下小鸡的情况,到时候会视情况作出相应处理。或者剔除死鸡并添加新鸡,然后继续对其他的脏器验毒,或者给幸存下来的小鸡面前再放进另外一小丁肉。 不过这枯燥无聊的独处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约半个小时之后便有小股的狩猎队嬉笑着歌唱着回来了。 他们不仅从筐中倒出了一大堆的虫子,更是将双手两腋下各带着的四只也扔在了地上。他们倒也不担心会搞混,临走之前各队都已经商量着划分了各自收获物的堆放点。 做完这些后,这队狩猎者们也并没有留下来休息一会,而是继续说说笑笑地转身重回草原。不过这次是选了略有些距离的一条路线,几乎与之前的路线平行。 看来他们是要将这里细细地清扫一遍了。可见在改变了分配规则之后,他们的积极性也大为提高,无师自通地非常愿意为自己的好处而加班加点。 四娘拉着红衣走在草丛之中,却并不是很认真地去仔细侦查哪里有虫子,反正这些蠢物们会自己跳出来的。麻姑默默地走在她们的后面,如同两人的影子。 “所以那姚浦泽是劝你们去南城或西城,还跟你们用黍跟你换了草鞋?还有别的么?”四娘在同红衣的闲聊之中知道了这个事情,便暗暗地记下了。她心思一动便又追问了一下。 红衣想了想便答道:“有啊,他还说因病死了四家呢,不过这都是前天他跟我说的事情了。还不知道昨天、今天会再死多少呢。唉……” 四娘也觉得烦心,最近的事情都是好的坏的接连着发生,然后还逐渐地堆积在了一起让她头疼,哪怕是稍微打个盹也会丧失对事态发展的把握。 这么多事情的日子还真讨厌啊,平时那种半个月才打一次架的轻松日子难道就一去不复返了么? 红衣见她没接茬,于是就又试探地问道:“四娘,我看这里挺不错的。虽然荒了些,但是肉多啊,而且还没啥病的。要不咱们到这里避一阵?” 四娘闻言心动了一下,可是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不妥,便说:“咱们来了这一天都不到,哪里知道这里有没有啥麻烦事?外乡人到了咱们的城里立刻会觉得气氛有异,但他们要是路过城外村落或者野人的地方,难道就能立刻看出不对来?” 说着她还看了回去,红衣赶紧就摇了摇头。这就如同随便伸出个腿来,她也不知道是谁啊。 四娘随意地用棍子抽着长草,然后又说:“队伍分散了,眼看着是力量也分散了,当然应付这些虫子是绰绰有余的。我原想的是散开了分头捕猎会收获大些,但现在看来到也是个好事,万一出了麻烦事也不至于一起折在这里。” 然后她郑重地对红衣说:“这个事情回去后你先别跟别人说,我到时候把大家聚齐了再问意见。这趟出猎之后你们就带着收获继续帮忙吧,别再跟着队伍外出了,还是有些冒险了。” 连番遭遇的事情加上情况不明的前景,让感悟到变化的四娘察觉到自己对事情的掌控能力显得相对不足。而且一堆堆的问题还在逐渐地变得跟麻烦,所以她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也变得谨慎了些。 她回头看了一眼烟柱,确定营地是在自己的正后方,心中想的却是黑门对面的家乡。她在想:“也许冒险的事情可以不必由自己和手下来做呢?” 此刻营地中的王涛正拿着木棍,将面前的这些虫子按照种类分成了三堆,再用木炭在树皮上画上了它们大致的样子。 这种树皮画他自开始验毒不久后便已经陆续地制作了数份,为的是标记出所记录的虫子在哪些部位有毒。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回头要是一不小心记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他外出的队伍也陆续地回来了,他们也都选择了在放下猎物之后就立刻返身草原。投入到狩猎和丰收带来的轻松游戏之中才是他们更愿意参与的事情。 对于丰富食物的渴望,尤其是对大量肉食的渴望使得他们沉溺于过度的杀戮中不可自拔。在这缺乏计划的搜杀中他们并没有清楚地确定那些各种各样的虫子们哪些好吃,哪些部位有毒。而是不分种类、只看大小地予以捕杀。 在这场由他们带给这附近的浩劫之中,也只有较小的虫子才能幸存下来,究其缘由却仅仅是因为比它们肉多的虫子还没被消灭光。这些只对大个头虫子感兴趣的恐怖杀戮者们甚至都懒得去驱赶它们。 这样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狩猎队带回来的虫子种类是越来越多了,而小鸡的数量却在不断的验毒中逐渐减少,以至于跟不上对新品种的测试。 王涛正拿着细草挑着肉丁,另一手中握着瑟瑟发抖的黄色小鸡。 他用两根指头固定着它被撬开的尖嘴,然后将肉丁小心地塞进去。直到确定手中的这一只确实将测试的样品吃下肚之后才将其塞回洞中,然后再去依此招待下一个还幸存着的小鸡。 虫子种类太多,有毒的总会有几个的,在这样的检验中毒死了几只小鸡很正常。而随着帮众们带回来的虫子种类越来越多,待检测的部位也越来越多。 所以到现在还活着的小鸡都是已经吃得不能再饱了,于是就只能对它们采取强制喂食的办法来完成检测。他都不能确定过会如果这些小可怜要是挂了,到底是被毒死的还是被撑死的。 第98章 四娘返家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对面之后,确定自己暂时没事的王涛才舒了口气,然后就愣愣地抱着捆草坐在基座上发着呆,疑惑着自己这算是过关了? 厨子的这些小动作倒是被红衣看在眼中,她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拿过草捆铺成了简单的草床,用手示意着躺下。 王涛在酒肆就注意过这个女子,觉得气质与街上的大部分都不一样,此时见她过来给自己铺床,顿时觉得有点小激动。 “那什么,这是主角虎躯一震,壮士来……阿呸,美女来投的剧情?啧啧,这个大门口不好吧?有些高了些,大家可都能看到……”可没等他再多妄想些美事,那姑娘便返身下了台阶,去处理些杂事了。 他略带失望地看着姑娘的背影,便劝慰自己:“胡想些什么呢?她哪比得上那些老师们?我认识的老师们可多了,可要比她漂亮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唉……可惜手机还在四娘手里,要不刚才我就去弄小鸡了,唉……哪至于……” 此时他的困劲未消,便躺在柔软的草上迷糊地叹着气,没一会便又睡着了。 四娘返回时不仅带着鸡笼,还背着一箩筐虫肉。她虽然战力不俗,但当一人走在隧道之中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有些小害怕,她竟会莫名地担心那些路过的阴影,也许会从中跳出来奇怪的小怪物吓她一下。 她便快速走着边安慰着自己,还不时地努力回忆起曾经被她暴揍过的家伙们凄惨的面孔。这些哀嚎和求饶的回忆稍稍地给了她一些独自面对孤寂和远处黑暗的勇气。 可是在她将这些倒霉鬼们的样貌都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却发现他们给她带来的勇气正在慢慢地消退,而黑暗中偶尔的滴水声和潺潺的流水声却愈加清晰,这让她愈加地害怕。 “这个破门!干嘛修在这个破地方?不黑吗?不麻烦吗?不费事吗?”她边咒骂着边小步跑了起来。晃荡得背上箩筐里的肉都快跑出来了。 “啧。”四娘轻啐一声,看也不看地就拔刀回插进箩筐中,在穿透了几块肉之后又从另一边刺了出来。这一下子肉块晃荡的幅度就小的多了。 “呼呼,呼呼……”她在跑步中的呼吸逐渐变得匀速而悠长,身体各处协调之下逐渐选择了最节省体力的跑步方式。 心中所烦恼之事都被一心一意的跑步给推挤到了思维的角落中,虽然它们还时不时地潜伏在脑海之中,偶尔会使得四娘臆想出不存在的黑影。 但每当这时她便会大声“嘿呵”地喊了几声,以此给自己壮胆,这也是她在面对恐惧时常用的方式。 直到她背负着一箩筐虫肉和铜剑跑完这条路后,身上已是汗淋淋的了。 在走出地窖之后,她先将箩筐放在地上,然后就急急地去屋中除下汗湿的衣服,并寻了干布擦汗。 金头本在前堂对着没多少人的街景发着呆,在听见动静之后就闻声回到后院。见了一箩筐虫肉和插在其中的金剑之后,自然知道是帮中的人回来了,便问了句:“谁回来了?” 四娘边擦汗便答道:“我,擦汗呢。” 金头一听就不再往前走了,他只站在院中对着发出动静的屋子问:“怎么就你回来了?他们人呐?” “小鸡又用完了,你去别家再换些小鸡。” “哎呦,你们这吃的花样可真……再照你们这么个吃法,附近的小鸡就都没了。哎我说,那小鸡跟虫肉一起吃就真那么香?”说着金头不禁口中多了些口水来。 四娘不屑地说:“呿!谁跟你说小鸡是拿来吃的?那也太败家了。” 然后她又纠正道:“我给你说,那虫子都多少有点毒,就用小鸡来试的。小鸡能吃的我们就吃,小鸡死了我们就不能吃了,这个先说给你知,可别弄错咯!” 金头赶紧点点头应道:“哦!哦哦,知道了,那边毒虫多么?那你拿来的这些肉……” “毒虫有些,但也不是满地都是,这些肉都是验过的,统统能吃。” 四娘此时擦干了身,又换了身衣服后便出屋继续说道:“这些肉你且做了,然后切成小块去人多的慢慢地吃,先让他们知道有这些肉。等他们问起时就叫他们来这里换,用粮食,用布、酒、刀剑、金器都行。等下次我再回来时,弟兄们就背着肉回来了。” 四娘转念一想,要是自己又一个人回去的话还是有些发憷,于是连忙改口道:“不!你去通知大家回来,夜明画给你拿着吧,我得歇会!” 金头虽然疑惑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回来呢?但还是点点头应了。 “你过去的时候把咱们所有的筐都背过去。” “嗯……啊。”金头摇摇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等他下了地窖之后,四娘则是插着腰,站在院中打量着灶台、柴火堆、水桶等物,她的活计才刚要开始。 既然是要在众人面前食用的,那最好是能够在夹起来之后就展示肉出的品相,让大家都看到它的样貌,所以就不能切得太薄。 而且最好能给多个人品尝的话,一人吃的就不能太多,肉也不能太厚。所以做成半指厚的煎肉的话那一定是非常好的。 四娘从箩筐抽出了自己的金刀,看了看还是放弃用这个来切肉了,转而去另寻了个小些的刀子。 在筐中捡了几条肉放在案板上排好,然后便切了起来。虽然从手感到到用刀的习惯都有些不合手,但还是勉强地将这些肉切完放进了锅中。 随后添柴扇风,将阴燃的炉火弄旺,并将留下小锅放在火上,再从存放着油脂的陶罐中割出两条指头大小的牛脂块放进锅中。不一会锅中便冒出了一阵轻轻的油烟和喷香的油脂气味。 脂块在自己化出来的热油中来回漂荡了一会,然后就带着喷香的气味融化了。等再过了一会四娘便将切好的绿色虫肉挨个地放入了锅中煎炸。 第99章 煎炸虫肉 不能放得太紧密,不然肉的边缘有可能会被互相煎在了一起,起锅时会不方便,也不好太分散,这会浪费锅的利用空间。 煎肉之时,烹热的牛油便从每处缝隙钻入了肉丝之中,使得饱含着鲜汁的挺直肉丝慢慢地蜷曲起来。无数在高温下变形的肉丝拉伸着各处,连带着肉片都弯成了半圈。 才煎了十几片肉便将热油给吸收得一空,锅下的炽火也很快就将仅剩的油丝烤得不见了踪影。四娘便只好再次打开罐子,心疼地挖了更大的一块油脂甩进锅中。 出锅之后的虫肉就立刻被放进罐中保存,以免受了风变干变凉。如此反复地将所切的虫肉煎炸完毕之后,油罐之中的牛脂竟然去了小半,心疼得四娘直砸吧嘴。 她流着口水将煎虫肉吃了一片,外焦里嫩的口感和能在咀嚼中释放出鲜美肉汁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幸福,这简直是可以抛弃一切去追逐的美味。 在忍着巨大的诱惑将罐子重重盖上时,四娘的眼中是含着泪水的。她哭着问自己:“呜呜呜……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好吃?为什么要给别人吃?” 她又扶着墙呼哧呼哧地喘了会气之后才重新站直身子,然后就立刻修改了行动方案。 她下定了决心,对自己说道:“不用派别人去,就我自己去人多的地方吃好了!就要馋他们!看着谁顺眼就发一片,看着谁不顺眼就当着他的面慢慢地吃一片!” 空气中逐渐出现了一点焦糊味,她便马上循味望去,原来是自己的宝贝金锅可还在火上烤着呢!连忙就起锅撤火。 她再顾不得赞美自己的厨艺,而是检查起金锅的状况。在她这重要的财产中还零散地残余了一些掉落的肉丁,它们在吸饱了牛油和虫汁之际还被之前的余火给烤得焦黑。 心疼地掐掉了焦黑的部分,四娘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就将这些肉丁塞进了嘴中。而在牙齿咬碎它们的瞬间,以前从未体验过的酥脆感立刻俘获了她爱好美食的内心。 这比嚼脆骨还轻,比吃肥肉还香的体验让她觉得这一定是这几年来最重要的发现,仅次于偷翻出他老爹珍藏的醇酒。 “金头啊,实在是对不起,以后,等以后吧。以后我再做了这好吃的东西一定会叫你吃的。”她捂着胸口向还在暗河中赶路的兄弟致歉,背叛的痛苦和吃独食的快感绞缠着内心,但却拦不住她将剩下的焦香肉丁统统塞进口中的坚决。 窗户本是开着的,在吃完这些后她又赶紧开了门,到处挥着手试图扇开油香味。湮灭痕迹后便抓起了灶膛边上的灰烬扔进锅中,好将锅子洗涮干净。 四娘虽是在自家中打扫,但这番动作却是在窜来窜去之中完成的,宛如做贼一般。心中有鬼之下,做点事都会变得鬼祟起来。 等一切都打扫完毕,她再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低头探脑地看来看去,想找出还有哪里有破绽。但她是越查越心里有鬼,觉处处都是破绽,灶台酒坛中都有指责的小手指头伸出来戳她。 查得烦了四娘索性气一鼓,眼一瞪,给自己打气道:“吃了又怎样?吃不得吗?又不是以后不给做!” 在冲着空屋子这么小声地说了几句后,她居然真觉得舒服了,胆气也壮了,各处物品也都恢复了正常。得意之下她还转着圈,冲着四周做了个鬼脸。 随后就把剩下的生肉填放进坛子里盖上口存了,然后便一手托起罐子,哼着小曲奔姚家去了。 现在附近都知道她家出了三个病人,所以近来也一直无外人敢于上门,倒是省了她关门的心思。 她在人迹稀少的街上小步跑着,到处是静寂如墓。等到了西城才觉得有了些人气,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噪杂的人声。而且听那动静还不小的样子。 越往前走人越多,到了地方四娘见人已经多到挤不过去了,便手脚并用地两步蹬墙跃上了旁边的树上,期间还一直以手托着罐子,可见她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在树上又攀高了两个树枝后,这下她的视野便豁然开朗。 人群中最显眼的便一个捂着脸的中年人,他勾着个背还不断地在倒退着,像是被打了似地。 只听他正叫骂到:“姚海!姚海!你这老东西敢打我?我是公门的!你……哎哟!” 她认得那人是公门的,一边又是姚海,四娘看着这两人冲突起来了就开心。乐得她便坐在树枝上开了罐子,然后用手指挑来挑去,选了片看上去最可口的肉便吃边看热闹。 直到眯着眼睛将肉嚼得细碎才咽下肚后,才惋惜竟没带酒过来,可真是有点小遗憾啊。 至于事情的缘由,自有人群在交头接耳地传来传去,但她也只愿去听取一半。 常在街头的她最知人群就爱串错词,北城的事情传到南城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这种事情虽然少不了自己的手下们常在其中嚼舌,但也一定少不了有更多的人在其中删删减减。 于是又掏出了一片肉慢慢地嚼着,在高处黄叶的掩映下享受了一下自己独有的美味。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瞅了一眼正在场中的姚海,一边拿眼慢慢地扫视着人群。 她在找寻着那些同样对此心不在焉之人,那多半就是别有用心的同行。 她在找那些满面怒容的可能参与进事情里的人,她在寻找那些闻战而喜的潜在好事者。 她暗自分析着各个人的心态:“唔……公门的几个人和他们的家人自聚在一起,不跟那挨打的离太近,但也在远些的地方帮着叫骂,这些只是人情。 更多的人在说笑,这是在看热闹。 有三五个帮众散在人群中,正跟人交头接耳传着不知道什么话,但看附近的人面貌不定,就知道是串闲话。 好事者的话……竟然没有?!”四娘发现这个状况便惊讶地坐了起来。 第100章 打探 眼巴巴瞅着的帮众们见有好处了,就立刻巴结道:“哎,哎!好的,好的,还是四娘最亲!有好东西就想着大家伙,嘿嘿嘿……” 这通马屁倒是把她臊得脸有些发红,要不是清楚他们并不知道详情,她都要以为这是在指着她的鼻子骂人了。但她还是打开了盖子,用手指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油煎虫肉。 这些帮众们只当是寻常的好吃东西,闻这么鲜香就猜测可能是鱼干什么的,接过便大嚼了起来。 可叹常年寡食淡饮的他们哪里经得住这美味的临幸,当时就被从未经历过的美味浇灌地都站不稳了。 他们扶着自己的下颌直发抖,生怕自己颤抖的舌头将这些鲜肉抖出嘴去,脸上更是控制不住地流着泪水。 等他们被这强烈的冲击鞭笞了一番之后才缓过劲来,急忙闭眼坐下,这样就不必费神站着了。他们要全心全意地细细品尝这鲜味。 可惜好时光总是要过去的,随着他们不舍地将碎肉咽下,这美味在他们嘴中就只剩下了一些余韵。他们都仿佛上瘾般的紧紧盯着四娘抱紧在怀中的罐子。 四娘把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地问:“嗳,刚刚就在问你了,南城那帮水鱼呢?” 那帮众连连点着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罐子回着话:“水鱼?鱼?不……南城的水鱼,水鱼……他们西边去了,东边去了。粮食,牲口!对,船都派出去了,他们的人也被雇了很多上船帮忙了。” 他的这些言语都是没怎么经脑子的,所以又杂乱,又缺联系,说到后面才变得顺溜起来,但四娘还是大致知道了情况。 没办法,帮中有精明圆滑的,自然也有愚笨蠢沌,作为组织头目培养的她,交流是个重要的科目。 她在闻言便皱着眉头问:“港口有事?到处运粮和牲口?” “啧,这帮家伙们……”看手下听了之后立刻连连点头称是,她不禁又烦躁起来,好心情一下子又没有了。 两方交战的时候,人是兵,畜是兵,粮也是兵。眼下得到的这个消息无非就是说港口增兵了,而且更糟糕的来的都不是支援自己的。 她这下心说再不能省了,就大方地重新开了罐子,给他们每人手中放了两片煎肉,然后再对他们说:“这里你们就不用蹲着了,一会就去南边探一探吧。 船从哪里来,粮从哪里来,带了多少,最好统统都弄清咯。这很重要!省着点吃,这可是用牛油煎的,等撑过了这个坎,以后就天天吃!” 手下们闻听此言都不敢置信地急忙问道:“天,天天吃?!这个好吃的肉?真的假的?” 四娘见他们这个急切样就想逗一逗,于是便晃悠着往后退了两步,还边退边故作思考地垂眼皱眉,引得他们的目光也在一直随着她的晃悠而转动。 等吊了这些人一会胃口后也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去南城先把我安排的事情办了,然后再到酒肆等着吧。到时候在那见到其他兄弟了你们会知道的。去吧,现在就去!” 帮众们立刻边小步侧着退,边点着头连声应道:“哎,哎,知道了,现在就去!”然后他们就选了个巷口要钻进去。 “啧,且先去南城办事!”四娘眼看着他们钻的是往酒肆去最近的路子,就赶紧挥了挥手并出言纠正。眼下酒肆里并无人值守,去了也是看不到什么,只会是耽误工夫。 那几个油滑人立刻返身,走了另一条往南边去的路口,还讪笑着答应道:“哎!知道了,好的,先去南城办事!” 四娘见他们确实是往南去了,便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人多的地方宣传起来才会事半功倍。 她虽然得了一刻放心,可是却忘了自己的手下最缺的就是良善忠厚之人。 那几个手下在离开她的视线之后就立刻心照不宣地放轻了脚步,然后又择了条去酒肆的巷子走了。 真要有好处的话当然是先把好处吃到嘴中啊,三片肉可怎么够! 这些家伙们不愧是城中灰鼠,左绕右绕之下就到了酒肆,若将他们的路线标记出来,走的定然就是最近的那条。 等他们到了地方之后自然是没看到什么,等喊了几嗓子之后更没帮中伙伴应答。左右一看瞅着街上萧瑟无人,索性便一齐进了酒肆,直奔厨房而去了。 厨房的门窗都大开着,空气中、房柱上、炤台边的淡淡虫肉鲜香之味已经散去了大部分,以至于变得并不明显了。 但这几人是于寡淡的平凡日子之中突然得尝这令人颤抖的鲜味的,纵是只有一丝气味也在他们的嗅觉之中被放大得鲜明无比。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间无声地点了点头,果然就是这里! 再粗略一探之下,只发现一个染了些绿色粘稠液体的箩筐较为可疑,应是盛装过那种鲜肉的盛器。 但他们其实并不太熟悉这酒肆中平时的样子,所以并没看出有什么变动的痕迹。而且这里是四娘的酒肆,真借他们个胆子都不一定敢动手。 趁没人时钻进来胡乱瞅瞅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一无所获之下他们就只好砸吧着嘴巴,遗憾地退出了酒肆,然后带着失望的心情往南城办事去了。 四娘在派出了手下去南城打探之后,自己则是寻了处斜对着姚家宅子的路口。 从这里一探头便能看到情形,但是退半步也就避了那宅子里的视线,此处情形便不为那里所知了。 她假装好奇地探头看了两眼。那被抽晕的竹节已经被同僚们给抬走了,一为救治,一为回公门拉援手。 而那个让她忌惮的老头儿此时也不在外面,现在换了个稳重的中年管事在应付着那竹节的同僚。 这些敢于滋事之人本就是个无理搅三分的家伙。见了拳头时还能被吓得退远十步,不过既然见那蛮老头被召回去了,自然就胆气充足地吵闹起来。 就算是如此,姚家也依然没放姚海出来应对。 这些口舌上面的事情也就那么回事,现在外面你来我往口水漫天的却都不过是说了不算的,宅中之人在等说了算的来。 第101章 推销 看了一会后见确实没啥有意思的,四娘也就收了心办事。她故意靠近人比较多的地方,然后开了罐子吃肉,并故作满足地大嚼起来,还不时地吧唧嘴,其实她嘴中就只有一片肉在反复地被嚼着。 附近人都已经看了好一会热闹了,最好看的打戏已经散了,中间的两人搅缠了半天也就是扯皮的无聊戏份事情,隔了远既看不到,也听不清的。 他们正感无聊呢,却听得有人在大吃大嚼,便自然地瞅了过来。 见是大家都认识的北城四娘在吃东西,他们也就没敢凑过去套近乎。但是罐子里的香气却有没放过他们,萦萦绕绕地隔着几步还能往他们的鼻孔里钻去。 牛油的腥燥味和虫肉煎炸过后发出的味道先让他们皱了皱眉,但眼见四娘吃得这么陶醉,又都觉得应该是个好吃的味道。他们就暗自在猜测这是什么好吃的。 四娘眼角看到他们在看着这里了,但却故作不知,只装作被远处吵架的情形给吸引了似地。手里慢慢地从罐中再掏出了一片肉,等将其放在嘴边时还搁了一会,真就似在看好戏般地发了会呆,之后才继续地嚼吃了起来。 到处都有这能治病、那能防病的传言和偏方,而且都言之凿凿地说管用,说多了之后竟使得很多人都不再担心疫病的事情了。 人们这一放松就爱凑热闹,所以在场之人有的是来汲福的,有的是听了有热闹纯过来凑趣的。他们正是又闲又好事的人。此时见四娘这么当众地大吃大嚼,自然就有人忍不住了。 有个给自己额头上画了个四脚虫的人凑过来两步,搓着手问道:“四娘你也来了啊?嘿嘿嘿……” “嗯,来了。” 她故作淡漠地应道,但在心里却是在不耐烦地催:“快说,快说,说说说!想说你吃肉,赶紧说!不说就角落里蹲着去!” 那人又凑过来一步,笑着问候道:“那个,挺好的哈。” “嗯,挺好的。”虽然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句,但四娘现在开始后悔没留下一个手下当托了。 她的心中已经烦躁焦急如同沸水般地烦恼着:“这家伙怎么回事?眼睛不错神地盯着我的煎肉看,但嘴巴上就是不问出来,你倒是问啊! 我知道你想吃,想吃你就赶紧问啊!你不问我怎么给你肉吃?要我掰开你的嘴巴塞进去吗?” 她虽然努力地将不耐烦的心思给压制了下去,但愈加不满的眼神却使得这人不敢再张嘴了。 “你吃的是什么啊?”一个糯糯的童音响起,这是旁边的一个小姑娘问出来的。小孩子心思没那么多,不会瞻前顾后考虑结果,所以想到就问了。 四娘心一喜,可算是有人痛快地问出来了! 所以她看着这个流鼻涕的小脏孩就喜欢。于是就走过去蹲下,用食中二指夹了一片肉递到这小姑娘的嘴边说:“好吃的,你尝尝!” 这心思单纯的孩子闻言也没作多想,一张嘴就把肉吃进了嘴中。嚼了几下之后立刻就口齿不清地惊呼道:“肉!”然后她赶紧更快地嚼了几下。 因为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心情,所以就左右扭着身子,并前后甩起了胳膊,然后又说了第二个字:“香!” 看着众人眼馋的样子,四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就眉开眼笑地再给小姑娘嘴里塞了一块肉,然后又顺手帮这孩子把鼻涕给擦掉了。 这孩子只顾反复地嚼肉,别人再问她时也只是说“香”,实在是缺乏表达的词汇来描述。 这孩子越是表现得如此纯真,大家就越是相信这东西好吃。那额头上画了四脚虫的人见错过了机会,就更不愿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但他的别扭性子使然,到嘴的话说出来却是:“这个挺好吃的哈。” 四娘对此人已是无语了,这人这么不实在的还能说出啥话来?虽说是街坊有些眼熟,但你能不能先往后面退个两百来步?别往我这凑好么?烦! 但这人不解人心,继续说着废话:“嘿嘿嘿……那个……唔!” 四娘不等他再说完便点手夹出一片肉,然后轻甩手腕将肉片掷进此人嘴中,堵住了他的一肚子废话。还瞪了他一眼,说道:“少罗嗦!” 这人嘴中突遭袭击之下便本能地将异物用舌头顶出,等脑子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拢手将肉片接住。 等他看清手中的绿肉片时,舌头上的鲜美之感已经传到了脑中。此时再不废话就抬手将手中的肉片再次送入了嘴中。 嚼了几下之后便是满嘴生香,他立刻也被这美味给俘虏了,于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面目呆滞地跪在地上。 这副样子反倒是将四娘给吓了一跳。边上人还未问及怎样,却只见他嘴皮子不断地在颤抖着,汩汩的泪水就从这人眼中流了出来。 “至于反应这么大么?”四娘有些惊到地低声说道。 他也不说怎么样,别人问起时他也不答味道如何,只是在捧心流泪。大家伙也都纷纷在猜测他的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非常酸?” “非常辣?” “他给苦着了?” 还有人悄悄地跟同伴耳语:“看他刚才那个样子,一定是惹恼了四娘,这不就中毒了。啧啧,四娘还有这手段。” 那人只管发痴地嚼着肉,贪婪地两三口就将这肉咽下,可是这么做了之后他又追悔莫及,只好捧着手伸向四娘。但只是光抻着手,却什么话都不说。 漂亮话也不说,请求的话也不讲,他就这么傻傻地干抻着。四娘虽然也理解这人是在讨要煎肉片,但你却一句都不说,我难道是欠你的么?就该白给你肉片吃么? 当时四娘就冷笑一下,见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来气地很。可又顾忌着自己现在正是在赚人好感、诱人吃肉的时候,还不好现在就对他撒火。 她拿眼瞟了这人一眼,见他额头上画的四脚虫,就随口问道:“你头上画的什么虫子?” 听她这么一问,这人不敢不答,就赶紧回话答道:“虫子?没,没啊……哦,哦!你问我头上画的啊,这是老虎,疫病厉害,老虎厉害,老虎吃疫病!嘿,嘿嘿。” 第102章 凑热闹 她拍了拍脑袋想了想,然后暗道:“是了!我北城帮和东城帮便是最大的好事者,因为我们能从乱中得利啊! 然而现在我们大部分在门那边打虫子,顾不上这边。至于东城帮自从被我收编之后还没彻底安定下来,他们那帮子人也没胆子来单独趟这条浑水。” “那么南城的那帮人呢?靠水吃水的他们虽然跟我们挨不上边,但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他们呢?”四娘的目光便看向了南边,她对这个略反常的事情有些不解。 “啪!”的一声脆响让所有人都觉得脸上一热,姚海结结实实地给面前的这个家伙又来了个脆的。 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多都感同身受般地捂住了自己的一边脸,并被吓得小退了半步。就连四娘见此也都扬了扬眉毛。 被抽脸的那人当时就被一巴掌扇飞了,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飞出来了两颗牙齿。 只见他原地打了个旋,两只胳膊还无意识地似举而半举地晃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就干脆地倒在了地上,砸起了一地的尘土。 那姚海见这个搅扰的混蛋被放倒之后,刚才给他帮腔的那群人立刻就都不敢再张嘴了,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就喘了两口气以平复下心情,接着又走上前两步,叉着腰对他们正色说道:“水,我家有。黍,我家也有。但那都不过是一条脉的井水,以及来自各处田里收上来的粮食,与各位所得的并无不同。你们要买要喝,从哪里都可以得到一样的。 若是非要买我家的水和粮的话,莫不是故意要来滋事的么?但看在诸位都是公门之人,还有的是与公门沾亲带故的,我家也不愿开罪大家。些许的水粮我们还不至于故意难为诸位的! 但是现在你们硬要买这么多算是什么意思?每月我姚家敬上的信牌还少了吗? 如今疫疾四起,众民生惧,正是公门安抚民心之时。此时虽然各处农户都不愿售出余粮,但我家难道不是将粮店的价格降下来了么?尔等如此作为,是仗势欺人么?” 姚海先用大巴掌震住了场面,然后又有理有节地说出了这样的一番道理,听得围观之人是都点头赞同。四娘见是这个上次出手就见狠辣的老头,还悄悄地往树枝后面缩了缩。 她对那一记未完全发挥作用的击打记忆犹新。这老家伙既厉害、又狠辣,两个自己才能打得过他吧? 现在再现场观摩了他临场处事的手段,一副该动手时不含糊,该说理时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的样子。 尤其是他边讲理边扬着他那长满老茧的大巴掌,还不时地挥来挥去的样子,就格外显得具有说服力。 “有他镇着场子,看来是没戏。”四娘趁着他没注意这边,就盖上了罐子,然后再悄悄地滑下树,脚一踮便站在了地上。 转几步走进个背街处,这里是个一侧脸就刚好能看到混在人群中的手下、但却又不会被姚海那边看见的地方。然后她便望着天吹起了口哨,所用的是帮中联络的调子。 帮众闻声便东张西望起来。虽然他们都身处于人声噪杂之地,但他们这些社鼠早已习惯了,很快便凭着声音确定了方向,然后就不客气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他们过来后还未及见礼,四娘便摆头示意跟着走。他们见状也就表现得若无其事地,跟她到了处僻静之地。 四娘先问起:“怎么咬起来的?”说的自然是公门和姚海。 这些帮众们都是从头到尾地看了好一会了,自然清楚经过。现在为首的见帮主问及便是一喜,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 他作了一揖后答道:“这人群里乱说话,本来都是说姚家有福气,然后是说的水有福气,再有人说入了他们家的粮也是沾满了福气的。所以大家都在说吃他家的粮和水就能治病。 不过这种事情弟兄们一听就都知是瞎吹的啊,所以就帮着吹了吹,大家竟也都觉得有理便信了!而那有家在公门的傻货也跟着信了。他真就去厚着脸皮强买了粮水,那里抹不开面也只好悄悄地售了。 哪知那人回去就到处夸耀,于是公门就都知晓了此事,自然就陆续有人来买。 先是井不高兴了,就带着他们家也要买,然后是桔,再后来就是大家伙都要买了。姚家见这样当然就不肯,所以就连公门的也不给卖。 那个竹节,就是那个被抽巴掌的,他哪里愿意呢,仗着给县官劈竹子做卷册能说的上话,就在外面叫骂起来了。 唉哟哟,要不说人家识字呢,骂起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阴损,那是句句没脏字,却句句都能刺得那姚海吹胡子瞪眼的。那姚海本是出来阻止提桶的来舀水的,还真给瞪回去不少。可是碰上了竹节却没法威风起来了。 啧啧,刚才看他那样子可真是着急上火了。我估计要是我能听得懂,被这么折损一通也准得生气。这不那老头就忍不住了,然后就推了门出来咯! 我们眼看着几个后生可都没把他扯回去,硬是上来把大嘴巴抽过去了嘛!可笑那竹节还以为他不敢动手,硬是把脸往上送的!啊嘿嘿嘿……” 四娘低着头默默地听他说完了这些话,自动滤掉了废话之后便点了点头,算是大致了解了状况。这些还算是在预料的范围之内的,并且稍微有了点值得高兴的小变化。 她想起这里还缺少了些客人,便抬起头又问道:“南城那帮水鱼呢?怎么没见他们来凑热闹?” “嗯?呃……”那帮众竟然嗯嗯啊啊的,一副没注意听的样子,哪有这种时候走神的? 四娘不悦地抬眼瞪过去,却看见为首之人和另几个人竟都是在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罐子。 吃独食最怕被人盯着,此刻四娘的心里就别提多腻歪了,但当着手下的面也不好独占,就扬了扬下巴,说道:“都伸手,一人一片。” 第103章 斗气 人傻、脸呆、画丑、言僻,这人虽不奸猾诈狠,但也实在是不讨人喜。 四娘心道:“这人是莫不是出生的时候跌地上了?常人会做的事情他都做不好么?” 她心里是这么想,可嘴上也不好公然地折损人,就只好说:“明明就是画的虫子,还偏说是老虎。你这人吃了肉还不老实,不给你吃了。” “是虫子,是虫子!四娘,四娘!哎你看……”那人还真以为是因为自己额头上炭画的事情,而为了再得一片异香的绿肉,他毫不犹豫地就扔掉了自己的节操。 “哈哈哈哈……” 人们平时也见过这人犯傻,可今天竟然见他还竟是如此的无耻,所以都捧着肚子哈哈地嘲笑了起来。 四娘这时只是在嫌晦气,要办事时却碰上这么个货色,真要跟他这种人夹缠不清就只能是将自己拉低层次。得干净同他拉开距离! 不然等以后等别人想起自己的时候,同时还会想起自己曾跟着这种货一起出丑的样子。 给大家带来了欢笑是没什么啦,但这可是城北马四娘! 她便在心中呐喊着:“人家可是混混,混混!懂么?要的就是给人非常狠辣不好惹的印象,一个混混要是给大家带来欢笑,那还不如去开个杂耍的班子呢!” 四娘在心有一个做城中恶霸的梦想,但无奈的她现在却是在做着街头推销的商贩,所以放开脾气收拾这货是万万不能的。 一想到将可能因此而损失很多很多的财货和金饼,她的身段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假笑着对那人问道:“想吃是吧?” 那人赶紧连连地点头,然后“嗯嗯!”两声。 四娘闻声又觉得不满:“嗯嗯是怎么个意思?这是人话都不说了啊……” 但她还是忍住了爆脾气,把那心里话憋进肚子里,然后温柔地笑着再问道:“很好吃是吧?” “嗯嗯!”再是不停地点头。 四娘趁此就大声说道:“这是从别处打到的猎物,颜色和味道跟咱们平常吃的都不一样,想要这肉的话,傍晚之前来北城酒肆,拿东西来换! 粮、布、金都可,到时候换回家去就可以随便吃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才恍然原来是揽客的啊,于是也就不客气地过来伸手讨肉吃。 那人再愚笨,经她这么一说和众人的反应也看明白了,这肉原来就是拿到这里给大家吃的啊!所以就又把手抻直了伸过来,满怀希望地想再讨一片肉吃。 四娘见大家都过来了就知道目的达成了一半,所以就又开心又心疼地给他们挨个地发放肉片。但凡有将手伸过来的都得到了这美味,却唯独错过了那绘额的笨人。 急得这笨人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小步跺脚地“哎……诶……”做声。 四娘看他这个样子就解恨,但也有些于心不忍,欺负笨蛋也有点过了,就对他说:“我呢,是过来招呼人到酒肆买肉的,这你也看出来了吧?” “嗯嗯!”又是连连点头。 四娘白了他一眼,又是“嗯嗯”,你们全家都“嗯嗯”! 然后她还是耐下了性子对他说:“傍晚之前来北城酒肆,拿东西来换就是了。不过可得现在就跟你说好,到时候卖的可都是生肉,不像现在这些是我亲自做好了的。 你把肉买回去了之后可得自己做熟了吃,到时候味道有差别,那也只是手艺的事。嗯?” “嗯……”他好像是听懂了,就点了两下头。 似乎是达成了共识了呢,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人群中有一人也伸手讨要了,可眼见着数次身旁边之人都得了肉,就自己到现在还没得到一片,于是便不满地说着怪话:“还从没见过绿色的肉呢,什么肉都不知道就乱吃,吃出病来了怎么办?” 四娘心里就咯噔一下,想到:“这是碰上找茬的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就吃了半天而已,好像到现在还没有出事的样子,应该是没事……吧” 心里虚归虚,但是这么多年不服输的经历就使得她起了性子。她就从罐中再拿出一片肉来,然后伸手探到这人面前晃了几晃,还问道:“香不香?” 那人的目光也跟着肉片晃了几晃,奇异的香味混在腥臊的牛油味道之中,然后就在面前散发着香味飘进他的鼻孔,诱得他口水大增。 暗喜自己的小话算是得逞了,那人就立刻点着头说:“香!” “是吧,你也说香就好”四娘说完微微一笑,然后将这片肉从他面前移开,又往边上走了两步,转而再次塞进那额头绘画之人的嘴中。 那笨人被拒绝之后本是很遗憾的,一脸的失落和渴望都表露在了脸上。可没想到突然就得了这意外之喜,就再次用大嚼起来。 舌头卷裹着嘴巴中的鲜汁和油香带来的幸福鲜味,那一点的腥味就只是微不足道的瑕疵了。 他还欣喜地瞪大了眼睛,将上下嘴吧唧地山响。并喜乐地晃动着身子,拍巴掌含糊地赞道:“香,香啊!好吃,好吃!” 这笨人越是开心地赞好吃,刚才那开口挑不是之人就越觉得丢脸,也就对自己当众被辱一事越觉得是愤愤不平。他愤怒地一攥拳、一瞪眼,脖子一梗便走上前了一步,然后又赶紧地后退了两步。 走上前一步,是他深感不满,要找马四娘讨个说法。 后退两步,则是因为他眼睛分明看到四娘似笑非笑地就站在那里,两脚分两边稳稳地站定,手中的罐子却在身边举到了齐肩高的地方。 他心里一虚就脱口而出:“你,你干嘛?” “发肉啊,你吃么?”四娘慢悠悠地答道,却是将罐子又托高了半拳。 他见罐子被举高了一些,心里就更虚了,立刻高声地叫道:“不——!”喊的时候将声音拔高过度,到后面就撕扯地破音了,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 围观者这时已经看出他俩之间不对付了,他们也并不倾向谁,也不反对谁,而只是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 四娘逗着他问:“你真不吃?可惜还剩下最后一片的。” 说完就将那肉片用二指夹了出来,然后嘴一张、头一仰地地就当着他的面把肉给吃了。还故意大声地吧唧着嘴,并发出满足的声音。然后原将罐子举回到之前的位置,彷佛这就是她平时的习惯一般。 这故意逗弄的举动惹得几人捂着嘴发出了窃笑。 那人瞪得脸红气喘的,但看着四娘陶罐在手高举着也并不敢做什么。嗯……其实就算手中没陶罐他也不一定敢做出什么来吧。 他只是接着话茬叫喊到:“不吃!我就不吃!我……气死你!”他嘴上喊得响亮,脚下却是一脚虚虚地后探,随时做着准备跑掉的准备。 四娘将他这副样子都看在眼里,眼前的人既然时刻准备着开溜,就不再把他当回事了。 但她却也绝不愿意在此时把后背对着他,以免刺激得此人觉得有机可乘之下会做出什么不顾后果的事情来。反而是大步地走上前了一步便定住了。 四娘是站住不动了,那人却是在发虚之下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又交步跳着小退了两下。他这明显露怯的举动让看热闹的人们一齐都哄笑了起来。 他瞪着眼露出牙齿,两拳架在身前,厉声喝问道:“你!干什么?” 四娘日久行霸于市,临于人,则其友不敢助,威加于身,则其心自溃。 她虽然会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展露笑容,将种种不满压在心底,以达成自己预定的目的。但当她在确定有不合之人时,便会毫不犹豫地施展威势,仅仅这样就足以使其不敢争斗了。 她并没有兴趣上前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人。然后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巷道,再对那人摆头示意,意思是可以从这里离开了。 “你……你……”他气得发抖的手指着四娘,却并不敢再说些什么,转而一咬牙便低着头从巷道里快步离开了。 四娘在他离开时也是面向着他的,自始至终不曾将后背暴露给这个显露出敌意之人。但她也懒于对这外强中干之人动手,没好处还弄一身臊的事情她才不干呢。 目送着那人走远消失在深巷之中以后,她略带遗憾地看了看罐底,其实还躺着一片肉。 “可惜,这片肉是留给厨子吃的……”她低声对自己说。但也并没有为斗气将肉片给那个笨人吃而后悔。 看着不对付的人愤怒憎恨、哀伤痛苦,这是她从小的时候经历就得到的快感体验。若非如此,她又怎能在不断的争斗之中坚持下来? 不适应这种生活的人当然有,他们都已早早地离开这个残酷卑劣的游戏了。混混的生活就必须在这些不断被常人所咒骂厌恶的事情之中找到奖励,只有不停地获得这些乐趣才能让他们一直坚持下去。 并不是说他们生来是扭曲的,而只是因为他们适应了扭曲的生活,并使自己也变得扭曲了。 第104章 四娘立志当巫女 这肉片留给厨子吃也不为别的,就只因四娘觉得这人在吃的方面有独到见解,并屡有新的花样。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得意美味虽好,但自然也要由这样的人品评过才算圆满。 至于这一众只知道叫好便再也说不出什么的俗人们,他们并不能对自己的厨艺有所帮助,只能算是满足口腹了。 “傍晚之前来北城酒肆,有鲜肉可买,鲜美非常哟!”她这么连连地招呼了几声,并见众人都应景地点头,而那些吃了肉尝到鲜味的人们更是目光连连转动,明显有些意动。 促销之举总算是有了些效果,四娘便满意地返家。但是会到酒肆后自然无人。 算着去南城港口处打探的手下还没回来,而金头也被打发去叫大家把东西带回来,再算上来回的速度,现在大概是刚到门那边不久,所以也不可能现在就回来。 四娘左右闲来无事,而此时计划中和不在计划中的烦心事情也都还没有叨扰过来,便暗喜偷了个空子。 她自斟了杯浊酒,再一次背靠着家中的土墙,一边小酌一边遥望着远方绵延不绝的千里白首山来。 这座千里不绝,擎天而起的山脉是居住在周围所有人崇拜的对象,自然也是四娘所崇拜的。 以前她只跟其他人一样崇拜此山的高不可攀和绵延不绝,现在却是因为此山对她的私开一道而更加地喜爱了,这种机遇真是省了很多的力气。 四娘默默地虔诚祝祷着:“神山,神山,愿您永隔两端,神山,神山,谢您许我通穿!”然后再将喝了半口的浊酒慢慢地在前方倒在了地上,以示对白首山的感激。 她被自己随性臆想出来的动作所感动了,彷佛真的通过这个简陋的仪式同大山立约了似的。 管你这神仙吃荤吃素,只要禁别人而不禁自己那就是好神。 她摸着后脑乐道:“诶嘿?那我岂不就成了巫女了?”当然她也清楚自己的能耐,不通乐舞,不会神词的她怎么就成了巫女了呢? “话说回来,这些神棍们过的还真轻松啊,说说跳跳的就有人奉上好处,还到处都有人尊敬的……”想到这里四娘突然就眼睛亮闪闪地瞪大了。 她一拍巴掌,喊道:“对啊,就是这个!张张嘴就算干了活了,还不用冲在前头,也不必担心力量弱一些就会被手下那帮王八蛋们给惦记上。 而且只要让他们相信神山是我爸,那也就再不用通过常在两边奔波来获得帮众们的认可了,因为让你们在我爸体内钻来钻去那可是我给的恩德! 嗯……这句话怎么觉得有点不对?总之就这么个意思吧!” 她开心地在院中来回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困扰自己的不安竟可以如此解决:只需要不必要的念叨和舞蹈便能得人尊敬,只需把有价值的东西烧掉倒掉就能获得地位,再稍稍投入一些精力便可以坐享分成。 这个玩法可真有意思嘿!自己以前所操劳的那些事情拿来一比,简直就是粗糙透顶了啊! 然后她又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补充着缺漏之处:“嗯……不急,不急,这个东西得编得再圆一些。这个神不能编得太大,不然其他的巫师会过来找麻烦的,但也不能编得太弱,不然就没谁愿意信了。就叫……就叫……黑洞?黑河?黑……” 四娘造神的第一步就先卡住了,以前竟没发现自己在起名和选择上这么别扭,怎么都不能想出个让自己满意的名字来。 大神仙的名字总会被逐渐加得长而又长,那自己这个是小神,那就绝不能也整得太长。她也不求天下人都来信这个玩意,但起码得让所有走暗河讨好处的人都信。 对了,还有那个奇怪的门也得算进来,那也该是归自己编的这个神管的,这样就更有借口向别人抽成了! “噫——!我真是个天才!”她想着这些不劳而获的美事就忍不住地夸奖自己,喜得两脚在地上噗嗒噗嗒地踢着,直到两个大脚板扬起了不少的灰尘才匆匆地另找个地方坐了,以免弄污了杯中刚倒的浊酒。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如果有个精神上打发时间的东西就会显得格外不同了。 当她决定跳过神名之后,于是就很快地编造出了祂的来历,以及与自己家的渊源,直到正在兴致勃勃地编造一些神威轶事的时候,才被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给打断了。 仔细一听便分辨出,都是之前被自己打发去南城的几个帮众们。 “四娘,四娘在不?我们进来了!”他们的嘴上这么喊着,脚下却也没迟疑地就迈进了前堂,一副并不见外的样子,眼珠子却滴溜溜地往四处里转,想看看还有没有啥好吃的东西。 四娘没好气地喊了声:“后院里来!”然后就坐等着他们过来。 这几人进了后院就点头哈腰着打过了招呼。 四娘说:“辛苦了,自己去润润嗓子吧。”意思是你们喝完酒就报告情况吧,别等我催。 帮众们闻言便不意外地咧嘴一笑,只让几人中地位最低的那个去厨房取了碗,自己一帮便凑过来大大咧咧地坐下。等酒端上来之后,才不急不忙地咂吧着嘴慢慢地喝了。 四娘也不急等消息,大致的情况其实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派他们过去无非是做个更清晰些的确认。 缓急之类的倒是不必担心,因为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担心也无用。她便自握了小杯,继续在肚子里编织着独属于自己的神仙事迹。 而在帮众们的眼中,帮主大却是在临事不乱地静静看着白首山的风景,自有一股特别的风度。 一碗酒喝完,帮众们便汇报起南城的动向来。也无非就是比之前说过的那些更详细些。 只是说船队带着牲畜走了,港口附近的人说到时候会带着粮食回来。这等事情是在港口附近找人问到的。 第105章 不堪用的手下 四娘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厨房里的一个坛子对他们说:“那里有肉,你们几个辛苦了,一人一条分了吧。明日继续在姚家附近盯着。” “这真是,啊哈哈,四娘就是大方!”他们一听有好处就高兴地拊掌而起,不客气地打开了坛子,然后挑挑拣拣地将肉分了。 为首的选了比较大块的肉,然后几人按照他们之间默认的地位依次挑选。 四娘默默地看着他们这样分配的顺序,这些从很久以前就看惯的事情本已是见怪不怪的了,可是经今日自己琢磨通了一些歪理之后,就突然有了不同的视角,添了些不同以往的感悟 “地位”这东西竟是这么的有趣,一旦确定下来就可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理所当然地多分到一些好处。 自己身强体壮、争斗累胜辛苦获得地位。冯潮趁王都昏乱,巧言许利之下获得地位。卫凭着冯潮庸碌,只能依靠手下能干之吏管理而获得地位。 至于在山北那个养牲口的村子里,拿主意的老头能艰辛地活到一把白胡子的地步,仅靠岁数够老恐怕是不够的。就四娘所见,他应该还是在那个村子里最智慧的人。 力,势,智,大体就算是这三个途径吧。 就自己今日所悟到的东西,应该算是智的道路。用嘴皮子就能将东西变成自己的,再加上自己的拳头也算是能看得过去的力量。 “护得住!嗯!这事值得一做!”四娘笑着对着那白首山点了点头,已是下定了决心。 几个帮众见她点头也不明所以,反正肉到手了,就是奇怪颜色有些绿,就问:“四娘,这肉怎么是绿色的?不会是坏了吧?” “嗯?”四娘虽然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但是事关食物质量的事情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听到有人质疑肉的好坏了,她就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检查肉块的色泽和气味来。 在细细地看了一番之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便不满地说:“在姚家外面的时候你们不都吃过了,那会给你们的肉片不也是绿的么? 就是这个肉做的,没事的。这是今天才打到的猎物,今天是没空了,等明天……明天你们得继续去盯梢,后天吧,后天你们一起来狩猎。嗯?” 她的这番话也没说那里有多容易打到猎物,也没说猎物是个什么样子,算是个含糊的应对。但这不是四娘糊涂,而是故意为之的。 在门那边已经见识了大家伙对狩猎的狂热,她知道现在想要将他们抽调出来办事恐怕是极不情愿的了。所以她才会对眼前这几个还没见识过那里轻松收获的帮众们打马虎眼。 为了一块虫肉就去奔波一整天?在去了那边的人看来这简直是个笑话,这点东西稍微转一圈就有了。知情的人才不会为了这点小利而舍了狩猎的分配呢。 但若是支使不知情的其他人,这几块虫肉一拿出来就足够了。 “倘若这几人若是知道那里物产极丰,现在这些能让他们乐几天的肉块只是过去之后没多久便能成倍获得的,怕是会立刻翻脸降忠心的吧?”四娘心里虚虚地想。 她想到这些就觉得不安,于是就又交待道:“还有,明天叫几个原来东城的一起办事,嗯?大家伙以后是一家了,要多处处,多配合地做些事。别忘了!” “哦,知道了。”他们听了之后也不当回事,而是继续坐下来拉拉扯扯了些闲话,手中也没停着重新给自己的碗中斟了酒,彷佛没事人一样。 四娘心知他们这样其实就是图多喝几口,反正自己也多掺了水了,所以也就装没看穿似的任他们占便宜。 这几人却只当是自己的小伎俩得逞,于是偷乐着慢慢地喝着兑水的浊酒,直到尿意上来了才遗憾地离开了酒肆。 看了他们的这副德性,到时候到底会不会照四娘吩咐的把人拉来一起盯梢,似乎也成了有些可疑的样子。大概就得看他们会不会愿意同那些人分享好处了。 四娘摇着头重新坐下。 自己看似威风,时常有十几个帮众可以支唤,但是在调遣他们的时候当然是得付出代价的。张张嘴就喊来的人所办的事情是一回事,出粮出金后办的事情是另一回事,两者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有了非常丰富的猎场也意味着这些手下们的胃口会变得不可思议的大,是时候培养一些胃口不那么大的手下了,比如原来东城帮的那些人。 虽然从体质上而言他们要更瘦弱些,所以常会避免冲突,因为负伤后的修养对他们而言就是没有收获,必将是沉重的负担。 但是一但在好处给得足够之后,他们就会立刻变得凶狠而勇猛、好斗而团结,是理想的雇佣对象。 而且他们在被雇用的时候还愿意接受各种支付方式,粮食、金饼、盐、陶器、牲畜等等……这些能够被用来交易的东西都可以。 一般而言同女人过夜作为报酬却不行。不是他们不喜欢女人,而是他们自己的女人都在揽活呢,自己要是再去找别的女人就太奢侈了。 等到明天的时候,他们还会得到另一种支付的询问:“绿色的鲜肉行不行?” 不过如果考虑到要提高接受的成功率的话,也许在询问之前该先提供些熟肉给他们吃呢? 四娘在又一次陷入思考之后没多久,便迎来了狩猎队伍的回归。他们背负着漫出箩筐的虫肉,怀中还抱负着至少两只虫子,艰难地从地窖中缓步走了出来。 看他们一个个都汗流浃背的样子,看样子是累得不清。但是他们在见了四娘后又都纷纷打起了精神,恭敬地对她打着招呼。 “四娘好!”这是最健壮的,或者不是特别贪心的人的招呼。 “四……四娘……好……”这是那些贪心之人在喘息之中艰难吐出的。 “……”一声未发而只能满头大汗、苍白着脸点头示意的,却是最瘦小、但浑身挂满了完全不成比例虫子的麻姑,乍一看她近乎是被虫子爬满了浑身似的。 第106章 沃拿脂之地 麻姑将虫子以绳绑了带回,却不是使用背篓,是因为以她的地位和力量是争取不来箩筐的。 但红衣还记得之前同四娘一起狩猎时她们也没箩筐,当时是用的绳子将虫子绑了系在腰间的。所以她便将这个主意对麻姑说了,于是她俩就用绳子将这些虫子尽量地带了回来。 看她俩身上所带负重,可知麻姑完全是在逞强,挂负了超过她能力的重量,而红衣是量力而行的。所以红衣虽也是满头大汗,却还能断续地说出完整的话来。 其实一路上若非红衣一直在扶持着,麻姑恐怕就会被远远地落在队伍后面,掉队追不上光亮的话就会陷于绝对的黑暗之中了。 迷失倒是不太可能,到处都有的牲畜粪便就是最好的路标,假如摸到了气味清新的地方那一定就是因为走错了路。当然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回来的体验也不会多好,一定会倍加艰辛而害怕就是了。 四娘起身相迎,对他们说道:“我已去人多的地方招呼过了,说这里有鲜肉可换,不过到时候会来多少人还不知道。肉都带过来了多少?” 很多人都面露茫然地答道:“不知道。” 金头站出来,笑呵呵地说:“这才带回来两成不到,猎到的虫子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就安排了涛兄弟留下看着营地。大家伙商量着先搬一趟,过会再去搬一趟。” 四娘点了点头,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只是通过随口一问来引出自己想说的。其实应对的法子她已经想好了,于是就对大家说:“虫子都先放这里好了,切割好的肉就放在厨房案台上吧。 四人走地道去城外把牛赶来,其他人回家去取箩筐来。过会大家再回去一趟,尽量把肉都带回来处理。那里虫子比较多,万一咱们打到的猎物被它们吃光了可就白忙活了!” 最后一句明显是打趣的话激起了大家的心气,纷纷拍着胸脯表着豪气。 “它敢!” “管它来多少,统统都是送上门来的!” “借它们个胆子!敢来我就敢杀!来多少爷爷我就杀多少!先杀再吃,边杀边吃,吃完再杀!” 四娘咧嘴笑了笑,她对那些虫子的战斗力也看不上眼,所以就认为这些人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士气正旺之下正好再加把火,她便高声许诺道:“且歌!且休息!一会咱们一起回去瞧瞧,看看那些鲜美的肉块们是躲在草丛中颤抖,还是会鼓起它们愚蠢的勇气冲过来。 如果它们胆敢冲过来的话,那大家伙可要真心诚意地感谢它们的奉献!” 她高举右拳,向前挥舞着喊道:“因为,这必将是又一次的丰收!” “说得好!” “就服气四娘!” “哦哦——!” 帮众们被鼓舞地兴奋起来,有些人还被激励得嗷嗷直叫。 士气鼓舞起来就好,这样他们就愿意榨出身体里的潜力来办事了。在命令与呵斥下满心抵触地干活,那只会想着要休息,而事情还可能做不好。 至于是注意力不集中还是故意做不好,那可就不好说了。 随着帮众们的心气都提起来了,四娘也一下下地拊掌而击,应和着大家伙的心情。等大家的呼喊声逐渐降下来之后,她便拍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然后说道:“金头、昆、昏跟我去外面把牛赶进暗河里。” 接着她又转身对着其他人说:“你们有余力的就先把肉带回家,然后记得多带些箩筐回来。要是累坏了的就坐下好好歇歇,可以把东西暂时放我这里。先把猎物都搬过来要紧,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些话说的在理,分配时也考虑到了不同能力之人,所以大家都乐呵呵地答应了。本就累得靠墙才能站着的麻姑一下子解脱了绳子,就地斜斜地坐了下来休息,并长长地扯着嗓子直喘粗气。 四娘既然说了且歌,且休息,便有兴奋地帮众唱起了排歌:“唷吼——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此歌一起,自有大量也正兴奋的帮众们跟着应和,接唱了下句:“岸有岩石,亲人望哟;家中幼子,在思念哟……” 在这歌声之中众人不饮自醉地红润了脸颊,久别家乡的红衣则痴痴地看着远方,想念着家乡的亲人和故友,而她的同宿之人麻姑却是在歌词中愣愣地出神,茫然地在地上打着拍子。 在这歌声之中四娘走下了地窖,下去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罐子,在那之中只存了一片油煎虫肉。她在心中遗憾地想到:“可惜,厨子没过来。” 在地道中金头突然说了句:“这里原来还是白天啊!” “嗯?”四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金头见四娘应声了,就献宝似地凑上来说道:“我过去喊人的时候可喊不动他们啊,大家伙都还想多耍一阵的。可是看着日头落下来了也没法子,大家就只好跟着回来了。 但是过来后却发现日头还挂在天上啊!哎,四娘,你说咱们到底是去了哪儿啊?” “我哪知……”话说一半四娘突然打住了,她在心思电转之下就想起了自己造神的事情来,这门的事情可都得归这个神来管的。自己现在要真是当着几人说出不知道来,那以后还怎么编得圆乎? “诶?”金头往前一伸脖子,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亏得地道中光线暗,四娘急得一脑门冷汗地说:“我……沃……哪……拿,脂!” “啥?”金头边跟着走,便茫然地微微摇着头。不仅这些字他是一个都没对上到底是哪些字,而且就是将这些字连起来读,他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娘点着头说道:“沃拿脂!”然后赶紧擦了擦汗,起个名字可真费劲,自己把头都想疼了。 “?”金头干脆不问了,只顾摇头以表示不懂。 “那里名为沃拿脂之地,处处沃土丰饶,将泥土拿在手中便能攥出油脂来。”四娘边说边点头以示肯定,其实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刚刚胡柴乱编出来的设定。 第107章 私作淫祀 金头之前那么一问,也主要是为了排遣不解带来的困扰,他也没真的就认为四娘会知道答案。 毕竟那个地可是厨子先发现的,要问也该先去问厨子的意思啊!所以他也隐隐地猜到了四娘在瞎扯,还以为是在跟他逗趣呢,所以也就没往心里去。 只不过突然间他就觉得:设定党什么的,真是好厉害的一群家伙呢。 后面的昆好奇地问道:“射叮当?那是什么?” 金头摇着头否认道:“我说什么了么?你听错了。” 然后他又转头问四娘:“那里的泥土真那么肥?能攥出油脂来?那不容易着火么?” 四娘扭过头白他一眼,也不知在黑暗中金头能不能看见,她说:“这个叫打比方,懂吧?就是那里很肥,但其实并不是说地肥,而是说虫子肥。懂吧?” 金头还是摇摇头,疑惑地说:“那直接说虫子肥不就得了?干嘛非要说地里有油?我刚刚还真怕在那边点火会到处烧起来呢。” 四娘恨恨地斥责道:“这个……这个我会写字!懂吧!文化人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这么个意思。嗯? 你会写字吗?爹教你的时候你尽走神了,打架你也不如我,写字你也不好好学,这个文化上的东西你就听我的好了!你就听我的好吧!?” 昆和昏听了虽然也都似懂非懂地,但他们都坚持点点头以示自己听懂了。 昆还上前两步拍着金头的肩膀说:“四娘可是识字的,识字人说的东西都是写下来的,写下来的东西准是没错的!” 金头应付地点点头也没争辩,他只是心想:“四娘能写多少字我还不知道么?就她那字县令都差点没认出来!别看她平时在你们跟前说话的时候都一本正经地,关了门之后也没少胡乱说话。” 腹诽归腹诽,但他可也得顾着四娘的脸面,所以并没有当场就拆台。 而是低声地叹了口气,只在心里暗暗地承认道:“还真打不过她呢……” 几人重赶了牛入暗河,等各回各家后再回到此处的帮众们也都带来了更多的箩筐。大家将这些盛放的工具两两地系了跨放在牛背上,这样一头牛就可以顶两人使。 之后四娘就安排金头留守店中,等待买肉的顾客上门,而自己则是带了帮众们再次踏上通往异世界的路途,便要再次运回大家辛苦获得的猎物。 她在队伍前面振臂号召着:“前进!我们一起返回‘沃拿脂天地’!” 帮众们听了号召就跟着“哦——!”地举臂应和了一声,然后就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低声碎语地询问着:“我那只田地?四娘在那边开田了?” “不能吧?那边虫子那么大,真要种了庄稼还不得被它们给啃光了?而且现在都秋收完了,种田还不如打猎呢,那边的傻虫子一抓一个准。”有帮众摇头反对到。 却有信任四娘的帮众说:“我倒是觉得有门,四娘总是能带对路,她走哪边我也跟着走就是了。四娘要种田,那我也跟着种好了。” 当即就有人笑道:“哟哟哟!说得你种过地似的,你家往上倒三代有人种过地么?别把野草给种出来就好喽!种地可也是个本事呢!” 那人被说得脸上无光,就回嘴道:“啧,看你说的,你以前就打过猎?这不这么多的肉虫子都打到了!” 之前那人便笑着打趣:“哎!我还真打过,家中的老鼠,街头的野狗,你身上的虱子我还都收拾过!”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之后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狩猎中的趣事,倒是忘了刚刚讨论的“沃拿脂天地”到底是个什么鬼。 四娘却是走在前头一直支愣着耳朵在偷听着的,她十分关心手下们对这个名称的接受程度,毕竟这可算是她造神工作的具体开端。 先要对他们解释这个地界是怎么一个状况,再要劝告大家都要认真地拜神,不仅要心里拜,手头上也要虔诚敬献,吃喝用度什么的献上来得越多,这个什么神就给你赐福越多。 当然帮中也并不缺聪明人,大家伙平时也没少嘲笑巫师的丑样子,要么在背后聚着一起编排巫师的可笑样子,要么在别人献上供品之后偷偷地拿走享用。 比如四娘以前就是常带头这么干的。 当年她对这些唱唱跳跳就能来吃喝和尊敬的人越是抱着羡慕的感觉,在转过身之后也就越是抱着对他们嫉妒恨的恶意。 而如今她自己也想要走上这条路了,所以自然要先考虑如何去收拾那些可能会捣乱的家伙。将来凡是敢质疑她瞎说八道的家伙都是麻烦! 她也暗暗地决定了,将来这些个嘴硬的家伙们都不许再进入门那边狩猎,到时候就说他们不敬神灵,硬要来就会给大家带来祸端什么的。 不过金头也算是这种人的,所以等回去后也得跟他商量好,如果说不听就揍。“劝”人这方面、尤其是“劝”金头这方面自己倒是颇有些心得的。 她举着夜明画在前照明引路,心中却是在想着打压拉拢的事情。谁可拉拢,谁可压服之类的挨个地对帮中人做了分析,不知不觉之中的时间就过得飞快,眼见前方就走到了黑门的所在。 四娘看着黑暗中闪亮异乡风景的大门,心中却是想着不劳而获的可耻之事。她邪笑着高举着精巧的人造之器,迈步走在众人的最前方,正是带领着身后的人们走向新的天地先行之人。 她在穿过黑门后笑着抬头,对这片天和这方地说道:“我来了。” 正躺在黑色基座上头枕双手,在黑色天空中美丽紫色双星系下打盹的王涛察觉到有人来了,迷糊中看到竟然还是自己现在的老板,就赶紧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他向着四娘点了点头,然后侧身让到了一边,无意挡其道路。四娘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挪开了,确认这个言语不通之人并不会挡她的路。 第108章 祭祀之舞 在四娘之后进来的帮众们也都察觉到了纷繁夜空中异常光芒的存在,于是便纷纷转过头,无声地注视着地平线上方那最显眼的两团紫色漩涡。 他们在离开之前这里还只是黄昏,所以并没看到这些景色,可是等再回来时,天上竟出现了完全超出他们想象和理解的异象。 这异象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却又美艳无双得令他们无法用语言形容,一时间众人都被震骇得张口结舌。寒毛竖立、大汗淋漓之下竟相视无语,不敢有人擅作一语。 那王涛之前便是见过这天象的,而且也理解这两个美丽的紫色双漩涡状天体是什么。所以在大家都被吓得肢体僵硬的时候他只是站在一旁等着大家进来,并没有更多的举动。 乍看之下倒是显得跟大家一样站在原处发着呆,并不显得如何突出。 马四娘也被这奇景震撼了,但她却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人。在环视了四周之后,心知这便是绝佳的机会。她回头看了眼这方黑色大门,在心中默默地念道: “圣哉,我赐你真名,暗流之神。 圣哉,我定你来由,此门便是你的神体! 圣哉,今日我便让你降生,日后你也需使我安享福缘。 我将宣讲你,你也需扶助我; 你不可弃我,我也不会弃你。” 再次喘息了几下之后,她便拔出腰间的金刀,快步地走下台阶。浑身僵直的帮众们只来得及看着她快步离开,而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来。 只见四娘从虫堆中挑选了一只有着黄色条纹的虫子,然后便一把将其抓了起来。 选择它只是因为它的外壳看起来是虫堆之中最鲜艳的,鲜黄和鲜红的条状斑纹让它显得格外地不同。除此并无什么特别的原因。 在心情激动之下她的手劲不由得使得略有些大,竟将其甲壳一把捏出了裂缝。她皱了下眉头,然后又赶紧装作没什么的样子,彷佛这就是她要做到的效果。 她心中却默默地念道:“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应该不会发现的。” 她高举着这只最鲜艳的虫尸,面朝天空中目视可见的最庞大的两个紫色天体高声赞颂着: “左母!右母!你们神圣的光彩照耀沃拿脂的整个大地! 长草、高树和虫群皆在你们的注视之下生长繁育,这都是你们的伟大力量啊! 我马四娘带领北城帮来此狩猎,必不敢享用所有的猎物! 这只最鲜艳的虫子虽然微不足道,但却代表我们恭敬的心意,请你们收下吧! 左母!右母!我在这里赞颂你们的美丽与强大! 也请你们保佑我和我的手下在这里享受愉快的狩猎!” 她在呼喊完这些粗糙而毫无文采的祷词之后,便挥刀斩下了虫首,然后抬手将虫体丢入火中焚烧,并再加上了几根木柴,好使裂缝的那部分尽快烧掉。 “哦?他们还有这个风俗?有趣。”看到四娘烧虫献祭的王涛也只是觉得见了个稀奇,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神秘之感。 四娘低着头边拿棍子捅着火,边抹去头上的汗。在火光的映照下,她害羞的红颊也不是那么明显。只是一个劲地嘟囔着:“丢人,真丢人。跟那些巫师的骗人词差到不知哪里去了,早知道该多听些的。” 火焰中被炙烤的虫尸逐渐发黑变形。它的虫壳并不经烧,很快就化成了灰烬,但是在被焚烧时散发出的的气味却有一种特别的芬芳香气。而虫肉则在火堆之中不断地喷出股股热气,然后逐渐地被烤成焦炭,然后便是散发出肉被烤焦后臭味。 此时帮众们被震慑的劲头已经过了,逐渐发现自己能够活动手脚之后便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彷佛草丛中藏着无数充满敌意的精灵似地。 再看着四娘边烧着虫子,边嘴中念念有词的样子,就更是觉得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秘感。于是心中生出了很多想当然的猜测。 彷佛他们之前是因为冒犯了这里的神明而被定身,而四娘则是通过献祭才解救了大家。大家以前多少都有过被四娘帮助过的经历,产生这样的联想再正常不过了。 四娘将酥脆的棍子丢进火中,然后拍了拍手站直身子,郑重地对大家致歉:“种地要献祭,打渔要献祭,打猎也要献祭,这倒是我疏忽了。”彷佛大家刚才吓得动不了真是她的过错一般,并真的鞠了一躬。 “哦……客气了,客气了……” 帮众们并没完全从星空的震撼之中冷静下来,而且以往看惯了四娘意气飞扬的举止的他们也真不习惯这样。所以只是凭着日常之中的习惯而摆手说着客气话,目光中却是满满的茫然。 四娘心中暗喜,看样子是把他们初步给唬住了,于是当然就要趁大家还迷糊的时候大灌迷魂汤。她走到空旷一些的地方,然后挥刀起舞。 说是起舞,其实她还真没跳过舞,只会一套家中刀法。当年王旗所向之下,她马家的卷册都在战火中焚毁一空。口口相传的知识也因派不上用场而被逐渐地遗忘,唯独这套平常的刀法因实用而流传了下来。 她现在舞的就是这套刀法,不过是特意在挥刀的时候慢些,挪步的时候多跳几下。仗着平时并没用过,正好拿来稍微改改,好糊弄这帮子粗人。 不过这些动作在这处低重力之地使出来,倒是有些飘逸的仙气。 帮众们也半张着嘴,愣神地看着帮主做着从没做过的举动,他们此时都暂时放弃了思考。直到四娘跳完后才咽了咽口水,然后僵硬地拊掌。 他们互相用目光交流着: “怎么回事?四娘怎么蹦跶起来了?” “呃……这是什么?” “啥情况?四娘被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有点意思。” 王涛则是觉得这玩意简直粗糙透了,他们那随便找个街头卖艺的把式都比这强啊。但他坚决地绷住了脸,不做任何的表情。如果笑出来的话会被揍的吧? 第109章 激怒巫女的飞牛 四娘在众人面前折腾一番之后,还累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向着人群走来,竟吓得众人都齐齐地退了一步。唯独王涛与众人心思不同,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后退,而是后知后觉地从众才退了一步,此时却是显得特别显眼了。 “呃……发生了什么?你们干嘛都看着我?你们不也都退了一步么?”王涛迷惑了。 帮众们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所以都没吭声,四娘不希望节外生枝,所以也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面对着帮众们问道:“祭拜过这里的神灵了,可以搬运收获了!” 半茫然的帮众们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并默默地听从指挥赶着牛下了台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着四娘的面讨论这个事情好像有些不合适的样子。 “哞?哞哞!哞哞?!” “嗨!抓住它!牛飞啦!快抓住它!后面的别下来了!牛飞啦!” 四娘刚想趁着大家迷糊的机会再灌点迷魂汤的,结果却被一连串惊慌的牛叫声和帮众的大吼声给打断了。 她不悦地看过去,竟真见到一头牛正在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而且还四蹄毫无意义地在乱蹬地挣扎。 还没等它在地上落稳,本能下乱蹬的四蹄就再次于地上狠命地发力,又使得这头牛斜斜地跃到了空中。 它的牛眼大睁着,完全搞不清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就连背上的箩筐也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抖落在了地上。 后面的帮众们见状就赶紧地拉住身边的牛,不使这些个大牲口也跟着脱离控制地胡折腾。但他们也就能做到不让乱子扩大了,并不敢上去将那头失控的蠢牛给弄回来。 毕竟它正处于惊恐的暴躁状态,谁要是过去挨上一下子可一定不好受,踢断骨头那还不得疼死。 这时帮众们不仅不着急,而且还将混混本色又暴露了出来,只顾喊着、叫着、笑着、边说边笑着,他们制造着热闹的气氛,享受着快乐和幸灾乐祸。 这些牛是四娘出本钱换来的,又不是他们家的,他们才不在乎呢。 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将双手合拢在嘴边,嬉笑地大喊道:“牛飞喽!牛飞喽!牛飞喽!” 他们聚在一起这么高声地呼喊,并不是在警告谁,也并不是想向谁求救的样子,而仅仅是在起哄。他们的心里或许还巴不得那头牛能飞得更高些,让大家再看看这头有意思的牛会弄出什么奇景来。 空中飞牛什么的,这可比天上挂着的那俩大盘子要好玩多了! 四娘恨恨地看着那头牛,已经是在心中用各种刑罚将其给处决了无数遍。 她的心在嘶嚎着:“老娘的巫女事业!老娘要不劳而获!老娘花脑筋、流汗营造的气氛啊!你个蠢牛搅合个什么?!” 恨意生而戾气起,刀在手则杀心重。 四娘深吸一口气,提刀便缓步向那头牛走去。她在数步之间将气吐尽,然后再次地长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更是蹬而起,大步地向那头牛所在的方向跃去。 三起三落之后她就接近了那头蠢牛,而此时它仍在惊慌中胡乱地蹬着四蹄。 临到此时四娘才犹豫了起来,倒不是她不舍得杀牛,而是劈砍到骨头的话会很伤刀身。这头牛她已经当做是要损失掉的了,再搭上一把武器的话岂不就更加地得不偿失了? 她在心疼之下又咬着牙骂了句:“混蛋。” 赶紧低头左右地找了找,在发现了一块半个人头大小的石头后就弯腰拾了起来。拿在手里颠了颠试着手感不错,然后后就朝着空中那牛的前方更高处跳了过去。 等跃到高处时,牛身也正好经过她的下方,蓄力中的四娘便猛地将石块向牛头掷去。重击之下那头牛立刻就被击晕了,一声没吭地就落在了地上,还借着惯性滑动了一段距离,压倒了一片草丛。 “好!”帮众们见如此高难度的跳跃中命中,以他们常年甩飞石的眼光看来,端的是又准又狠,提前量和投掷的时机都得是混混中的混混才能做到的,当然要齐声称赞。 四娘在投出石头之后也受了反作用力,所以在空中多转了半圈,只得以一个难看的姿势落地,之后还狼狈地滚了几圈才卸去势头。 好在长草漫漫,又高又广,既充当了缓冲,又将她的狼狈掩盖在了黄色的高草之中。 出了这个事情之后她也没脸再好意思说自己能解释这里的状况了。她心想:“万一把手下们哄了一半,要是有人问起‘那牛会飞起来你咋就不知道呢?’自己可该怎么回答? 是说‘那牛是我一口气吹上天的’,还是该说‘我手痒痒了想玩个空中砸牛’?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就被这事给搅和了,自己早该将这些都想到的。真是虑事不周啊!” 天上的乐子既然被砸下来了,帮众们也就挺遗憾地一起叹了口气。但他们也没忘了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就回身将伸头好奇地看着这里景色的牛儿们约束在了黑色基座之内,以免它们再乱蹬地跃起来添乱。 四娘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想着“这牛也不能在这里放着,万一它醒来后继续乱蹦跶的话可也是个麻烦,得将它转移到门那边去。” 于是她过去拽了一下牛角,却觉得手上的力道稍有些不对。再转头看着蹦蹦跳跳着搬运虫子的帮众,恍然地想到“是了,这里比较轻来的。” 帮众们在昆的组织下将箩筐从牛背上卸下,然后拿到堆放猎物的地方装满,之后再抱回到黑色的基座那边重新让牛背负上。 这些牛在草原上平时只管吃草溜达,过得逍遥自在,来的时候只背了轻便的箩筐还可以不当回事,但是一下子背上了这么重的东西可就不乐意了。 它们叫着跳着闹着别扭,就是不愿意背东西,急得帮众们想将它们压制下来,可又不敢近它们的身。 第110章 心虚 牛虽愚钝,但却也有一定灵智,两腿站立的人一旦软弱退让,它们就敢立刻撒欢逞强,甚至敢于低下头将牛角对着人做威胁。欺软怕硬的事情它们也是懂得的。 帮众们正着急着呢,可是突然间就发现这些畜生们不知为何就安静了下来。 这些牛看到刚才还在天上撒欢那个同伴突然间就露出了草丛,然后斜着身子向它们一颠一颠地过来了。就是这个情况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正奇怪牛群反应的帮众们也跟着看了过去,回头间竟看到了这么一副见鬼的状况,都觉得有些发懵。 “昆,昆啊……这牛不但会飞,还会在草上走?” 昆虽然同样在发懵,但也知道不能任由这种状态打击士气,就赶紧说:“管它呢,拔刀,拔刀!要是成精了就剁了它!说不定比一般牛要香呢。拔刀!” 对啊,刀!这好东西在手还怕牛么?就算是飞起来不还是牛?分到刀的帮众们立刻就叫嚣着给自己壮胆,纷纷喊道:“拔刀!拔刀!” 这既是在互相提醒要准备战斗了,也是通过彼此来壮一壮胆子,鼓励自己能够应对眼前的诡异情况。 那牛的头是低垂的,远看去它的腿部也并没有明显的运动,但它确实就是在草上虚虚地向这边移动过来。这状况不仅吓得人在发慌,就连牛群也在悄悄地后退。 这些人虽然刚刚都在嘴上喊得响亮,但这里的诡异事情一件又是一件发生。又是大虫子偷袭,又是天上出现俩紫色大烙饼的,再加上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这一件件的怪事都让他们的心里有些虚。 “沙沙沙……”那边践踏草丛和摩擦草茎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了,而帮众们的心里也随着这声音而虚得是越来越弱,吓得他们不住地一退再退。 至于手中没刀也没棍的红衣和麻姑,她俩更是早就都吓得躲到门那边去了,就王涛有些好奇地在揣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来两个!”从那边又传来了四娘压抑而喘息着的声音,她招呼着帮众,似乎是想要得到帮助。 有帮众惊慌地叫道:“啊呀!” 他虽然没喊出后面的话,但是帮众们都明白他是为何在惊叫。 大家伙都听到四娘声音的状况了,既然是连她都会有这么吃劲的感觉,那对上的一定是不得了的家伙!想到这个糟糕的状况,帮众们俱都是心中一沉。 “过来?两个?”王涛迟疑地确认了这两个词,这几个词恰好是他在日常中常用到的。所以在确认老板之后他也没多想,就在一群人敬佩的目光中拔步走了过去。 就在过去的时候他还疑惑地扭头看了这些人两眼,并在心中不解地想着:“老板都叫人了,你们竟都这副样子是干什么?都不过去帮忙么?”于是他就对着这些人招了招手,示意一起上前。 帮众们见他这个手势反而是齐齐地退了一步,都赶紧使劲地摇了摇头。这么贸然就冲进情况不清的草丛中,对他们这些机会主义者而言是非常忌讳的莽撞举动。 下套和反伏击都是他们在小城的游荡中必须掌握的技能。所以就算是帮主相招,他们也是得情况清晰了才会再结合自身的状况去考虑是进是退的。 至于忠诚于帮主?这种事情大家就说说,你要是不当真的话,咱们还能一起喝酒。 红衣虽然也有心上前,但她的身体却是很老实地在门那边和麻姑挤在一起。看着独身前行的王涛进入草丛,她的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敬佩。 王涛迎着走进草丛中没多远,就看到四娘步履沉重地扛着被她打晕的牛一步步地从高草中现身。于是他赶紧就凑上前去,接住了两条牛腿为老板分担压力。 这牛在这里的重力之下虽然要显得轻得多,以四娘一人之力扛起来还是有些费力,但如果再加上一人就可以喘口气了。 他们俩还用手比划着调整了更加合适的姿势,然后才一前一后地将牛抬了过来。 “呃……” 帮众们见了此情此景都一阵无语,纷纷为自己的紧张过度而羞愧了一小会。于是他们就赶紧收刀立棍,屁颠屁颠地跑到帮主身边,帮着把牛抬回来。 十几人抬一头牛实在是太多,这么多人分担下来就觉得重量轻多了。但他们都坚决要帮着一起抬,因为这样做是绝对很有必要的。 刚刚他们都默契地见危不救,现在见虚惊一场,那起码要做个补偿的姿态出来。不然等以后扯皮的时候,那些上去补救的人都大可以说自己都上去搭了把手,就是稍微耽搁晚了点,而那没上去的人却又将如何自处? 就连红衣和麻姑都挤在人群中各伸了一只手攥着把牛毛,眼神却闪烁地不住地到处瞟着,就是不敢去看四娘。 等众人接近了基座之后,都知道在这里会出现变化,于是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着四娘。四娘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点点头,然后同大家一起将这牲口放在地上。 做完这些之后四娘就坐在地上呼呼地直喘粗气,她仰头看着台阶之后的黑门,心中默念着:“暗流之神啊,今天有傻牛冲撞,不适合降生,改天吧!改天我再给大伙把你给说道说道。 今天实在是不适合,改天我再生你,改天!” 牛儿们就看着这些人将伙伴抬了过来,它们心里也慌了:“咋的?乱跑不给你们背东西就挨收拾?算你们狠!你们说了算!” 所以再有帮众要将那些两两相系的箩筐放在它们背上时,这些牛儿只会多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伙伴,然后就低下高贵的头颅垂头丧气,任这些人类施为了。 此番插曲之后,众人搬运之事再无迟滞拖沓,很快就将营地中的猎物清理出了一半,并将那头蠢牛也合力拖进了门的另一边。 当返程之时四娘又令另两个帮众看守营地,并招手叫上王涛一起返回。 第111章 昏暗中的打量 王涛在此处忙活了快一天,期间分几次补了觉,众人走后他又躺在被阳光晒得热乎的基座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舒坦。正感无聊之际得知可以回去休息,自然是开心地很。 帮众们都知他本事高强,做饭的手艺又好,而且在之前的虚惊中还表现出了让他们汗颜的忠诚和勇敢,自然也都不会对这个安排说出不是来。 值得佩服之人有些优先的待遇,那是他们都认为理所应当的,更何况今日他已经为大家伙做得够多了,一直坚守营地而不出猎也是在无形中损失了不少。 他在临进门之前又想起了什么,立刻就返身小跑回营地,拿起了绘制着几种虫子有毒部位的树皮,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质地发脆的资料抱在怀中,然后才同队伍一并返回。 运输队所要带回的几乎所有虫子都尚未经过加工,有这些记录做参考,到处理的时候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红衣在昏暗的隧道里凑到了王涛的身边。 她知道这个厨子是个比她这个外乡人更远处来的外乡之人。自己稍微适应下口音便能说这里的话,而厨子刚来时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甚至直到现在也不懂得怎么说这边的话,所以不免有了超出同病相怜之感的怜悯之情。 她以前也听说过这人能战的事迹,但考虑到这些混混们说话总习惯夸大,所以她也都打着折扣去听。但今日她真切地看到他了独身上前的背影,也看清了他扭头回视时毫无怯意的目光,当时就觉得这是个有本事、有胆气的伟男子。 尤其此人是从远得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孤身一人来此的,那也就意味着他也许就再也无法回去了。再加上他所做的东西还都是大家交口称赞的!这点简直就是太完美了! 红衣思量着:“能力、意志、厨艺都少见的单身男子就在眼前,而且这个毫无牵挂之人还可能会在这里待不短的时间。若把握住机会将他拿下了,那将来自己靠着这个人回到家乡的机会就又大了不少!” 她身上虽然用绳子系了几只同四娘一起打到的虫子,但还是主动地伸过手,小心地从王涛的怀中接过了几张树皮画,在拿过树皮之后她还甜甜地对王涛笑了一下。 正蒙头走路的王涛起先并未注意到红衣,还在她的手伸过来时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时,就从附近火把闪烁的映照下看到了她的动人笑容。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胸口突然地抽了一下,然后又更快地跳动了起来。 虽不及想得更多,但还是直到该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立刻就还了身边的姑娘一个灿烂的微笑,努力地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 红衣见了王涛的笑容便高兴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选择更添了些信心。 她从对方那一口整洁的白牙暗暗分析道:“牙口齐整,说明自小吃的精细,齿面洁白,这是平日常嚼树枝洁牙之故。家中富裕而有教养,这是只有非富即贵之人才会有的好牙! 现在就要找各种机会先靠上他,将来能央着他带我回家便回家,若他得了归乡的法子也不妨跟着同行,说不定还会有番大际遇!” 红衣的种种想法虽然功利又实际,但是也是她竭力想改变命运的方法,但是恐怕任她想破头也不会想到,所看重的所谓贵人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量产的平凡之人。 且不说此人目前对于再回到故乡的事情仍然是毫无头绪,而且就算是能带着她回家,也并不会立刻就能给其地位带来太大提升。 不过给她一个相比这里而言要好很多的生活水平还是不成问题的。 跟在队伍中的麻姑自然将红衣的举动看在眼中,虽然她也觉得王涛是个好目标,但却知趣地没凑上前去。 好的猎物大家都愿意去追逐,但是自己已经是肤暗色衰、发枯体弱,再不复青春之气了。先不说靠上去能有几分胜算,若到时这胜算不大的争夺没得手,反而是伤了和气,那可是不值当的事情。 王涛虽然算是跟红衣打了个照面,但实在是缺乏“共同语言”的他也真的就只能是笑笑,实在没法同这个女子做更多的交流。 等笑完之后他也觉得没意思,就暗暗地撇了撇嘴,然后继续低下头走路。谈恋爱,谈恋爱,交谈都做不到的话还怎么恋爱? 走了几步之后却又觉得从那边的胳膊靠上来个什么,而且还带着股温暖的热气。于是他就在诧异中边走边侧过头,拿眼看了一下。 却见是身材娇小的红衣主动地将肩膀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见自己看过来时还不好意思地又低头笑了一下。 秀丽的面容在这一笑之下便若桃花绽放,带着说不出的风情。然后她赶紧又羞涩地将扭了过去,将这笑容悄悄地藏了起来,彷佛刚才的娇艳笑颜只是一瞬的幻觉。 王涛看得愣了,麻姑看得也愣了。 红衣的这番动作端的是表现得情真意切,娇羞动人,于细微动作之中暗藏风情,于幽暗之中半隐娇容。麻姑若非每月要都要同她在零碎的劳作之余去揽些恩客,险些也真的信了她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队中的一些帮众们也看得愣了,这些糙汉子平日里都是吃了就睡,提枪就干的主,哪里识得这等眉间嘴角的风情? 于是就有人吃味地暗暗恨着想到:“可恶!老子带着肉和黍去看她时,也只不过就是耍一晚上,天亮还得被赶出来,哪曾见得她对我这么笑过?!这厨子难不成带的东西更好?” 这人恼恨之下便撸起了袖子,上前两步就要发作,却发现这厨子明显要高大得多,自己也就才到他鼻子的高度。再拿眼一比较,这厨子比自己也要壮实那么一圈。 明确的体格对比让他立刻就清醒了,当时他就立刻明智地停住了接下来的动作,转而不住地朝左右给平日里相熟的伙伴打着眼色。 第112章 讨好 他们这些个伙伴们有的要么是照顾过红衣生意的,所以也产生了这方面的意思;也有的虽不在意这些,但也知道彼此心里在打算着什么,所以也不欲在兄弟召唤时推辞。 这几人的眼神就在火把的映照下连连地交换了几个眼色,完成了从提议到赞同再到协调的步骤。 他们在队伍中慢慢地变换了步速,并在行进中变阵,从后隐隐半围了正依偎而行的红衣和王涛二人。 这时在后面有人咳嗽了一下,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是压阵的昆。但这声咳嗽虽然其他人听来平平无奇,但是常相处的这几个帮众却听出了明显的提醒意味。 他们不满地扭过头想警告昆别管闲事,可是他只是不做声地朝前面扬了扬下巴,却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那几个帮众就顺着昆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在前路朦胧的光线里是四娘高大的背影,她正举着夜明画照明引路,带着队伍走在返回酒肆的归途上。 “啧……”这几人不甘地啐了一口,但也真的不敢在四娘的眼皮子地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下黑手、搞闷棍。 这点小伎俩大家都熟得很,难道还能指望着出了事后能够蒙混过关么? 畏惧着四娘的权威,也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昆看在了眼里,所以就不愿再继续原先的动作了。他们转而嘻嘻哈哈地捡了些打猎时候的趣事,然后彼此说笑逗乐着聊了起来,真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他们的打趣说笑如同打开了一个开关,队伍中兴奋与疲劳并存的人们都纷纷地互相闲聊了起来,他们需要通过这些交流来让心里也获得一定的满足。 于是这暗河的隧道中就逐渐就变得噪杂起来了。 直到此时瘦小的麻姑才从昆的身影之后走了出来,她讨好地对着昆弯着腰谄笑,却又因身上挂着的虫子而走得有些踉跄。 “嗯。”这个在疫疾传播之后被四娘委派了些小权力的男人低声在鼻子里应了一声,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麻姑的感激,但又不想让前面的刚刚那几人知道。 麻姑又凑上来,努力地笑着,然后悄悄地说:“昆大,要不晚上到我那里去耍一耍?一定好好伺候好您,算我的心意!” 昆微微咧了咧嘴,算是笑了一下,然后却又微微地摇了摇头拒绝了。 他并不是很稀罕这个体弱色衰的女人,也对王涛这个突然出现的红人有些小小的自卑,但是却不露声色地阻止了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 刚刚的那事他本可以等动手之后再劝阻的,这样便可获得王涛的好感,然后在四娘震怒之时再说好话,这样还可以获得那几个帮众的好感。 可偏巧他在被四娘提拔了一番之后已经有了不同的想法,他不再满足于在自己原来的小圈子里的权威,而是想在整个北城帮中获得更高的地位。 那个王涛并不算是个威胁,一个不通言语的家伙怎么拉得起伙伴?最多也不过就只是个有点本事的能战之人罢了。所以他对自己心底的那点小芥蒂只会压在心底。 昆看重的是能跟四娘说得上话的红衣。这个女子又漂亮又会处事,还曾多次能同四娘说些悄悄话。是个能同上级说上话,能同下面打交道的人 自己虽说是暗自帮了个小忙,但却是麻姑求着的,所以自己的善意一定能传到红衣的耳中。 也就是说帮红衣就是帮自己,这份人情值得他帮衬一把。 第一次走陌生的道路总是觉得漫长的,这是因为人们对于目的地的所在总是有着不确定,所以帮众们在漆黑河道中第一次的前行也是觉得煎熬而疲惫的。 但是在返回以及第二次往返时却不一样了,大块落在实处的收获让他们都开心地振奋了起来,对黑暗的畏惧统统被虫尸给压在了地下,他们的心中更多了些对未来的期许。 而且帮中也提供了畜力的帮助,在运送能力的提高之下,他们则更有了些轻松和自在。这使得很多人都可以不再埋头背着箩筐,而可以轻松地聊着闲天,或者是随意地看看洞内逐渐起伏变化的洞壁来打发时间。 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他们能够更轻松地踏上回程,并且在回到了酒肆下的地道岔口那里时,还发现实际上所消耗的时间也减少了不少,于精神上也更加地轻松不少了。 四娘在前,昆在后,他们于在火把下组织着大伙将箩筐从牛背上卸了下来,满载着猎物的负担一去,就使得牛儿们也都纷纷地长喘着气,哞哞叫着去找附近的水流喝起了水。 这些牛可以不在乎地大口灌水,但是这些帮众们却不敢这么趴下喝水,这处地方在多次走过牲畜之后已经积了不少的粪便,。 所以他们就忍着干渴赶紧将箩筐带上地面,然后才痛痛快快地挤到院里装满了井水的缸边上,挨个地用瓢舀了水喝饱。 四娘是第一个上来的,却并没有第一个喝水。 她不同于帮众们一直在狩猎和来回地赶路,今天的活动对她而言其实一直都不大,所以并不是很累。在见到院中纷乱的状况后,她只是返回了自己的屋中静躺着休息。 她是有个休息的地方,但帮众们却不好凑到他的屋中休息,劳累之下就不顾地在前堂后院的或坐或靠了一地。只有红衣拉着麻姑厚着面皮进来坐坐,四娘睁眼看了一下,也就让出了半张床来,然后又继续闭目静养。 可还没等红衣坐下,自队伍走后就一直在前堂卖肉的金头也进来了。他见床上空着这么一大片地方,就不见外地坐了上来说话。 红衣和麻姑看了看,见一张床上躺着一个没见过的女人,好像是受了不得了的重伤。她俩也不敢靠过去,只得另寻了一张床坐下休息。 金头在坐稳后就舔了舔嘴唇,他低声地说起了卖肉的事情:“四娘啊,这些人都没福气啊,这么好吃的肉才两个人来买的!他们一个拿布来的,一个拿着陶器来的。我等了这么久都再没等来人啊!” 第113章 再次搬运 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屋内的几人都很惊讶,这么鲜美的肉食竟然没人来吃?四娘的眼睛也一下就睁开了,她皱着眉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么?” 金头回答道:“也没说啥啊,他们买完了肉就走了呗。” 肉这种东西最怕腐臭,一旦坏了就会吃坏人。偏生他们所回带来的这么许多猎物都是被打死的虫子,这么多肉光是天天吃都够好几天了,更不要提要真的积压许多天,那一定会坏掉很多的。 一想着这么多鲜美的肉吃不完就只能烂掉臭掉,四娘的心里就是一阵阵的揪心。 怪只怪这些城里的混混们只顾着收获,完全没有野外真正的猎人那样打够了吃的就收手的觉悟,更甚至到后来都已经发展成了纯粹为满足杀戮欲望的游戏。 眨了眨眼睛之后,四娘突然转头看向红衣和麻姑,就问道:“你们俩把猎物都带回来了没?”说是她俩的猎物,其实主要是四娘打到的。 红衣当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和所出的力气,所以并不敢贪功,于是赶紧地说道:“咱们的猎物都带回来了,都是四娘的功劳呢!” 她在说的“咱们”的时候刻意地咬了个重音,以示绝不敢吞了四娘的收获,但也希望能给自己和麻姑两人稍微的留一些。 四娘就挥挥手说:“一会你俩和涛兄弟留下来,一起和金头处理虫肉。必须得腌制一批,不要舍不得盐。要是前面一有买卖了你就去招呼下。” “哎,哎,好的,知道了。”四娘说一事,红衣就点着头应了一事,而麻姑就只顾着点头,并不敢插言。 末了四娘又说道:“今日你俩都辛苦了,一直帮着忙也没怎么休息。刚才金头说的话你俩都听到了,这肉得来容易,却又保存不易,回去的时候你俩各带上一筐吧。” 说完这些之后她就翻身起来,然后弯腰出了屋子,再几步走到了院中。 四娘立于院中,向酒肆中的帮众们问道:“都看见了这个日头了吧?啊?” 帮众们听了帮主的声音就抬头看了看偏斜了一半的太阳,然后茫然地点了点头。 四娘见挑起了大家的注意,就连连拍着巴掌动员道:“那就走吧!再走一趟就搬完了!等回来刚好是傍晚,大家还能借着傍晚的光回家,回家带着这些肉给家人吃!今天可只有一个月亮,晚了就得摸着墙回去喽! 啧啧!这个鲜美的滋味想不想给家人吃啊?还是说就这么算了,直接就让那些肉撂在那里?让那些个大虫子们帮着照看一晚上?” 既得利益不容侵犯,既有成绩希望与最重要的人分享,形成的心里优势不容被蔑视的虫子所冒犯。 四娘的这几句话里就挑动了大家的利、情、傲之意,一下子便拿捏住了这些人心中所在乎的人和事。 帮众们二话不说,翻身起来就往地窖里钻,还有那机灵的就赶紧又跑到缸边,舀了水“咕嘟咕嘟”地喝个够,然后才追在了队尾走下地道。 缩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了一会的王涛正揉着腿呢,听到那女人呼喊了几嗓子之后,满院的人就“呼啦”一声都动了起来,然后就是在前堂的人也陆续地下地道了。 他见状虽然不满,但也只得随着大家一起行动,并不敢有什么特立独行的举止。 走在众人后面的四娘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王涛,干活。”手臂却是指着厨房。他顺着手臂看到了红衣也在那里忙活,这倒是让他在心里稍微松了松。 然后四娘又指着一堆虫子对金头交待道:“这堆虫子是咱打的,然后又指着其他几堆的虫子说,抽六分之一归咱。” 简单地交待完之后她也再次地下了地道。 在队伍陆续地进入了地窖之后,院中却是并没有变得空荡荡。 箩筐已经被全部带走了,要用它们继续去运送剩余的猎物。所以运来的虫子都已经被倾倒在了地上,按照小队被分成了几大堆。 这些种类各异的虫子有着不同的外壳和颜色,而且有的就连肢体的数目都不尽相同,它们此刻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变成了尸体。 红衣和麻姑开始收拾虫子,为了方便是从已经接触过并验过毒的虫子开始处理的,王涛见状也立刻参与进了劳动。 金头从几堆虫子中各挑了六分之一出来,然后王涛再从挑出来的虫子里将没验过毒的种类再抛回去,另选了验过的品种拖出来。 这些就算是北城帮对帮众们狩猎的抽成。比例是高了些,这是四娘向众人开放了秘密的猎场之后所应得的,所以帮众们也都感激得很。 不仅如此,王涛又干脆一一将所有未经鉴别的虫子都挑了出来,并放在原来的虫堆旁。这些事情做完他也就松了口气。 经过测试的虫子有的要拔掉头部的毒腺,有的要切掉腹内的脏器,有的却是连整个脑子都得弃掉。这样已经够麻烦的了,而等待着还没有验过毒的那些虫子的,就是拆成零件的解剖和测试。这个更加的麻烦,所以暂时先不去处理。 这两个女子忍着对奇怪生物的害怕和对丑陋样貌的厌恶,坚持操持着在厨房里找到的刀具,仔细对虫子进行着切割和分解,争取不浪费一丝虫肉,但也绝不放过一处有毒的部分。 但这些虫子毕竟是刚接触了没多久,而且又有这么多的种类,所并不能完全记住哪些有没有毒,所以有时候还得去查阅那几张粗糙的树皮做参考。 至于有些看着颜色和状态明显不正常的部分,那当然是毫不犹豫地舍弃掉。 忙碌起来的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些。他们将指定的那部分猎物都全部都分解并取出肉,而且开始将大粒的盐巴搓在肉上做腌肉了的时候,运输的队伍就再次满载而归了。 此时经过了一天的忙碌,这些平日里没经历过这种强度劳作的人们都累得腿直打颤。不管他们在捕猎的杀戮游戏中获得了多少快感,都在来回搬运的赶路中全部撒掉了,并产生了更多的疲劳。 第114章 给厨子表功 他们不仅是空着手上来的,而且是一上地面就累得不愿再动弹了。看样子是在到了地方之后就舍了牛,自己爬上地面来休息了。这次他们也并没有谁往前堂跑,都是就地挨挨挤挤着躺倒了,然后喘着气闭眼休息。 倘若他们当时是有计划的量力而为,那说不定就一趟都带回来了呢。可他们毕竟不是猎人,负起组织责任的四娘也没有相关的经验,那就只好用浑身的汗水和全身的酸楚来汲取这个教训了。 四娘是在最后才走出了地窖的,然后她也累得靠坐在了地上。反正她的猎物都在上次回来时都带上了,而抽成的事情自有别人来帮办的。 来回加起来一共六次的奔波,使得她也觉得有些疲劳。但还是得打起精神对大家说道:“今天啊……打得太多了啊……你们说是不是?这得多久才能吃完?啊?金头,熬汤给大家喝吧。” “哎,知道了”金头应了一声就按四娘的吩咐做了,他的方法简单的很,转头指着院里一地的人对着王涛说:“涛,喝汤,大家。” “嘿嘿嘿……”大家伙虽累,但还是懒懒地笑了,既为大量食物的丰收而笑,又是在笑金头的懒样。 四娘也笑了两下,然后就觉得该说说猎物过多的事情了。她说道:“今天是丰收了,但是这些肉却来不及处理呢,也不知道会不会臭。你们觉得呢?” 直到此时,这些帮众们这会才被点醒。 他们虽然都躺在了地上,但还是努力地撑起来看着虫堆。此时这些象征着丰收和自己力量的好东西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堆鲜美的负累,直让他们心疼不已。 诸人此刻都相视无言,心揪阵阵,实在是不愿去想象这些鲜美的之肉若是吃不掉,只能堆着发烂发臭的样子。 见引起了大家的重视,于是她又说道:“今天都累了,过会也晚了,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上各自的猎物回家吧。等天明后再让你们的家人收拾收拾,然后就可以顿顿吃肉了。别等臭了,嗯? 明天的打猎就暂时推后吧。大家得休息,主要是得腾出时间来收拾这些猎物。” 末了,她抬手做着下压的手势,对大家说:“休息吧,先躺着休息吧,一会大家喝口鲜汤再回去,吃的就不招待了。” 这时王涛从厨房里出来了,他指着被他挑选出来的那几堆摆手,说:“不好,不吃。”然后再指着别的虫子说:“不好,切了,吃。” 这么说了几次之后大家也都看不明白,倒是一直帮着摘除有毒部分的红衣出来了。她对大家解释道:“涛的意思是说,挑出来的那些虫子还没验过毒,哪里有毒没毒都还不知道,其它的虫子都是验过的,但是得把有毒的部分切了才能吃,不然还是得中毒。”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更有些心有嫉妒的人干脆就笑道:“还是红衣贴心,没几天就跟这外乡人心贴心了,这外乡人心里想的什么……” 四娘闻听此言,没等他说完便厉声喝断这个人的酸话:“说什么呐!” 她不满地站起身,瞪着那人说道:“早上的那顿虫肉可都是涛兄弟一个人带回来,然后做好的,这里的人有谁没有吃么?吃了别人的东西还说这等见外的话,你想干啥? 这里的虫子有毒没毒也都是涛兄弟化工夫去验的,这些肉都是要入口的!你真就敢拿着这不知情况的东西给家人吃么?收了人的恩惠还不保持敬意,你的良心呢?” 几句话将这人说得缩头无声之后,四娘又环顾着大家问道:“你们说呢?” 帮众们本来也有见了红衣贴上王涛后觉得不满的,但被四娘抢着驳斥了一番后,也只好跟着众人赞同道:“是的啊。” 四娘见有些人眼中还有些不甘,就趁此机会宣告道:“涛兄弟是同东城帮打过架的,就在这个地窖里!一起战斗过的人便是战友! 涛兄弟是教给大家戴口罩的,使大家能远离病妖,救人性命的便是恩人。 涛兄弟是给大家做了鲜美的肉食的,让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才叫吃的,这样的人便是教导者。不可以对教导者无礼!” 一句句义正辞严的话说出来,说得大部分人都觉得非常服气,理所应当,更是堵得那些仍然心有不甘的人哑口无言,不敢当面反驳。 红衣觉得这个气氛下弄得有些僵了。怕伤了和气,所以她就赶紧出来缓和气氛,小心地对四娘说:“又……有两人来买过肉。” “嗯,知道了。”四娘应声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回到屋里,将门关上了。 有好说风凉话的,就悄悄地说了声:“姑娘大了。”然后故作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只有他身边的几人听到,就逗他说:“说什么呢?就不怕脑袋被拧下来踢着玩?” “我刚说啥了?”哪知这浑货转眼就不认账,翻了个身就继续闭眼休息了。 这些人也就没把他刚才的话翻出来。因为要是再说一遍的话,就等于他们也有责任了。而且大家都知道彼此的脾性,很清楚这个伙计到时候是决计不肯认的。 躺在地上的闲人们也觉得无趣,有人就想着再休息一会就带着猎物回家,但还真的是担心有毒没毒的事情。不过在经历了刚刚这事之后,他们有些也不好意思去问,他们就拿眼神拱着其中几个家中人多的不停地示意。 那几人也把眼睛瞪回去,装不明白。于是就有光棍跟他明说了:“我死死一个,你死死一家。就这个意思,你看着办吧。” “呃……哼!”其中一人脑子一转就想清了厉害,于是以一个干咳作为开场,然后站起身来向红衣问道:“小红衣啊,这个……” 红衣不等他问完,就明知故问地打趣道:“又要找我耍?今天你还有力气吗?” “哈哈哈……!”院中的俗人们就好这口,于是闻声便起哄地笑了起来。 第115章 滑头 那人虽然被揭了这个事,但也不以为意,而是得意地对着大家笑了一下。没点家底怎么找得起姑娘玩耍? 然后他又挥了下手,继续问道:“别闹,是毒的事。我看你也一直在帮着收拾,毒的事情你该知道些吧?” 红衣假作思考了一番,然后就说到:“就知道一部分。谁让你们打来的虫子又多又杂的呢?都毒死了一笼子小鸡了,这才试完了几种虫子哪里能吃、哪里能吃死人的。涛可把那些都画在树皮上了!” “树皮?哦,对了!有印象,有印象。上次回来的时候我还想他怎么不带着虫子,而是抱着树皮呢。原来是这个事啊!”听红衣这么一说他就恍然大悟了。 说的人轻松,听的人却是肃然起敬的,他们就佩服有知识的人,要不然都是那些会写字的人才能到处去收粮收金的呢。一看就知道有了知识才容易吃穿不愁。 红衣看到大家尊敬的目光,心里就是一喜,不枉自己刚刚拐着弯地捧了一下王涛。之前她真担心这些家伙们会对自己刚瞅上的男人不利,现在大概就没这个问题了。 她赶紧将放在厨房里的那些树皮都拿了出来给大家展示,哪些虫子已经被验过了,哪里不能吃,哪里可以,都一一给大家仔细地说明。 一开始还有人为了安全问题聚精会神地观瞧,并不时地点头称是,可再过了一会就听不到声音了。红衣就只好回头查看,结果发现这些个家伙们都大眼瞪小眼地,愣在那里没人吭声。 红衣理了理头发,以为是自己仪容不整,然后问:“咋了?哪里脏了?” 帮众们都摇摇头,然后昆就不好意思地说:“没咋,就是有些多,怪看不懂的。而且天还有些黑了……” 红衣一想就明白,自己半天来一直在帮着肢解和分割这些虫尸,所以才逐渐熟悉了其中的种类和部位。一下子要给这些人说清这些个事情确实有些难,就是突然换自己来也不一定能立刻接受这么多的内容。 这样她就有些为难了,时间不够才是最大的问题,便喃喃地说:“那怎么办呢?也的确是很晚了啊……” 昆提议到:“我看厨房中你们处理了不少的虫肉了吧,我可以拿虫子来换,你看怎么样?” 他这样一问倒是也许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但却没问对人。红衣并不能对这些东西做主,她也只是被安排了干活的。在听了这个问题之后就赶紧往边上让了两步,转而瞅着倚在厨房门口看热闹的金头,他才是能做半个主的人。 “呃?哦对,虫肉的事情……”金头发现自己被大家瞅着了,大大咧咧的他倒也没反对的意思,只是说:“这个吧……这么多处理过的虫肉在这里,我们可都是出力忙活了的,也都没闲着……” “知道,知道,我多饶一些就是了。”昆当然知道他想说啥,于是就赶紧地应承下来。而且他也赶紧地从自己那组的虫堆里一手各抓了一只出来小跑到金头跟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金头笑着对他说:“嘿嘿,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么多虫子吃不完也是坏掉,这会处理这些虫子的手艺还就我们几个有!要不明天就把你们的家人也叫来吧,大家一起学着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到时候把多余的肉都腌起来就不浪费了,嗯?” “哎,是这个理。”昆只管点头应了,然后从麻姑那里却只拿到了重量轻得多的肉块,他立刻就不满地问道:“这也太轻了吧?” 红衣见状赶紧说:“这可是得把壳去了,壳可是也有点分量呢。而且这些还都抹上盐了,这个样子差不多了。” 昆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就跟后面的帮众们打了个招呼道:“那我先回家了啊,家里人都在等着了。”说完就小跑着离开了酒肆。 “嘿——!这老滑头的!先跑了!”后面的人才如梦方醒地胡乱地从各自那一堆里抓出了虫子,却是看也不看地就纷纷涌了过来。 金头立刻就张开胳膊拦住了他们,大声地喊道:“大家都想要,但是肉就这么多!要是先到的先得,后到的没有,这样可不行,你们说是不是? 我们把肉分成一样的份再分给大家,你们的虫子反正也是留在这里的,都不用急,不用急啊!” 这么一喊就立刻缓解了混乱的形势。大家一想把虫子拿过来也是得放在这里,所以就讪笑着将虫子重新扔了回去,然后静等着厨房里的人将肉分好。 他们按照名声和地位的大小自动地排出了先后,以他们自有的秩序将肉领了。 等人都走光之后四娘才从自己的屋中出来。 金头就笑着对她表功道:“我安排的还行吧?” 四娘面无表情地点着头应道:“嗯,还行,来吧。”却是走向地窖,还勾勾手让他也跟上。 “咋了?”金头不解地问。 四娘冷笑几声,然后对着他解释:“这趟带来的虫肉还在牛背上,牛也得赶回城外去。你把这帮货们都给放跑了,这些活就咱们来干呗。” 金头立刻懊悔地否认道:“不……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都滚下来干活!”四娘在吼出这句话时声音却是越变越模糊,显然是已经走进地道中了。 金头闻声也并不敢耽搁,于是在长长地哀叹了一声之后,就赶紧拉着王涛一起下了地道。 当这三人卸下箩筐,然后赶着牛到城外圈中,然后再回来之时,身上都已是一身的大汗,衣服都被浸湿了多处。这些牲口可真不好伺候。 好在留在院中的两个女人已经做好了鲜肉黍米饭,这才使得他们没有在劳累一番之后还得去做饭。 “嗯……辛苦了。”嘴里嚼着东西的四娘对着她俩点头示意。 今天要不是有她俩在帮着处理,很多事自己并不会想到,而她的手下们也都不会主动地去做。 第116章 闲杂之事 “不辛苦,四娘慢慢吃。”红衣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健壮的女子。听说她还要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却又壮又敢战,还能统领这么多的人。她对眼前这人的一切都非常有兴趣,想尽量多地知晓四娘的各种举止。 见她俩并没有吃饭,四娘又问她:“你们呢?” “你们忙的时候就吃过了,四娘见谅。” “嗬嗬嗬……吃过了好,吃过了不饿,跟我这就不用讲究了,该吃吃,该喝喝,嗯?” 红衣闻言便高兴地应道:“哎,知道了!” 几口扒完了饭后,四娘靠着虫壳半坐了。她环视着几乎埋了半个院子的虫堆,苦笑着说:“今晚就得麻烦两位了,这些虫子如果不经收拾就可能会臭掉、烂掉,大家打到的猎物可就就全浪费了。帮忙做完后必有满意的报酬。” 红衣也苦笑着说:“是啊……这的确有些麻烦。但禁火的事……?” “不妨事的,到暗河里去处理好了,到时候把火堆点得亮亮的,大家好干活!哦,对了。”四娘说了照亮的事情之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就又要去盛了饭和肉。 红衣惊讶她的胃口竟有这么大么?可别撑坏了,便问道:“四娘可是还饿?” “麻还没吃呢。”四娘又随手指了指自己的屋中。 “吃过了的,我亲自喂着吃的。”红衣又赶紧说道。 四娘听她这么一说就又坐了下来休息,还赞到:“贤惠啊!能娶到你的一定是个有福的人。” 这时另两人也陆续地吃完了饭,他们都知道一会还得忙活,就抓紧时间休息。只是看着满院的奇形怪状之物,再想着一会会处理出很多鲜美的虫肉来,这就让他们在觉得麻烦的时候又由心生出不小的满足。 四娘觉得虎口处有些痒痒便蹭了蹭,抬手看时是沾染了些鲜艳的红黄之色。 平日里的生活色彩匮乏地很,所以她立刻就想到了那只鲜艳的虫子:“在虫子草原那边本是个好机会的,原想着趁大家慌神的时候将其丢进火中烧烤,就说是献祭了,然后再靠着自己的威信来维持这么一套说法。 大家信不信的且不重要,可要真能把这套玩意给弄起来的话,那以后可就吃喝不愁了。手上的颜色就是抓住外壳的时候沾上的吧?” 她想起自己之前差点成功的装神弄鬼,心里有多期盼不劳而获的可耻生活,她也就有多憎恨那头坏事的蠢牛,甚至就连将那看牛的手下也恨上了。 “不过,当时是谁照看着那头牛来的?”这个问题又将她给难住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可笑,哦不,是太紧张了,自己都没去注意其他的人。 心思一打岔,她也就没顾得上去擦拭沾染到的那点鲜艳,而是任由心思的不定,胡乱地回想起了一天中的事情。 “煎肉,聚餐,狩猎,煎肉,嗯……今天过得可真有些乱的。还有……姚家……到底是你们先攒够力量,还是我先从两处草原里攒够力量呢?”四娘在最后这么认真地想着。 第117章 阴影之中现虫族 黑门的另一边。 巨木森林之中光线昏暗,缓慢移动的发光飞虫如同发光的雾气一样照得四周一片绿色。 “兄长,气味已经消散大半,确定怪物们不再活动了。”一个黑影动了起来,他从树影下现出了修长的身形,然后用头顶的触角搭在另一个黑影的头上,用这种不发出声音的方式交流着。 他的头上长着一对触角,在口器中叼着尖锐石块,身体上覆盖着暗红色的外壳,还有从上到下的数对肢体,这赫然是一个大虫子。 被称作兄长的黑影也从树叶中站了起来。在显露身形后,便同样用触角回应到:“去通知其他兄弟们,我过去侦察,你们在后方戒备观察。” “是的,领队兄长。” 然后这个领队兄长就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森林边缘,他利用着五对脚行进在长草之中,向那处依然散发着灼烧气息的地方靠了过去。 可是在靠近的期间却是以一条直线走过去的,期间并没有借助树木或长草做掩护的意思。 他如此行动的意义就只是为了侦察。 活下来了,就向后队通报情况。 死了就由弟弟们重新选出领队者,然后再决定是继续任务,还是回去通报情况。 所以掩护自己的身形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他的生命也只是侦察行动的一个部分——可以被消耗掉的那部分。 对于侦察那处可怕的地方来说,这种随时准备牺牲的觉悟是必要的。 那些形状奇怪、气味陌生的可怕怪物们一出现后便带来了血腥的杀戮和刺鼻的烟气。死亡的气息惊吓得所有有灵智的虫类都在迁徙,只有那些最低级愚蠢的家伙们才敢于继续留在这附近。 就算这些怪物们都是精锐的尖兵,但他们所具有的巨大力量也太夸张了,举手间便能击倒大树,眨眼间就能解决掉他们所见到的任何凶猛虫类。 虽然他们能够并排地行进,显示出了一定的智慧和组织性。但是他们竟然不分种类地大肆杀戮,多种有毒的虫类和可以泌出甜汁的虫类都被他们毫不顾惜地处决。 更奇怪的是所获得的猎物也并没有就地享用的迹象,都是被集中带回到了那处有着数堆热源的地方。他们竟然是同时兼具做工与战斗的么? 以这个领队兄长的经验看来,这就是一次典型的为了入侵而做的清理。那处形状奇怪而不自然的地方便是这个陌生虫群的筑巢之地,而这场疯狂的杀戮只不过是开始——在更大规模的后续虫群到来之后,才会是杀戮的高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眼下的情况就是非常糟糕了。 这些异类所选定的地方离得自家的母巢太近了,将来出现冲突的可能几乎是必然的。而己方的前锋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竟认为五比一的数量都不一定能获胜。 那么就必须做好侦察,要胜利就只有靠突袭了。 这个谨慎前进的虫兵长得一人多高,在他的口器中也同样叼着一个尖锐的石块。凭着这个就能在无数次战斗中凿开其他虫子的外壳,这是他们的种群能够称霸一方的力量来源。 既然尝到了工具带来的力量,他们在侦察之中自然会重视那些怪物们所使用的武器。那种反射着黄光的长条利器是那样的坚固和锋利,如此强大的工具令所有见过的虫人都感到敬畏不已。 “不论是砍树还是砍虫都能一刀两断的可怕工具实在是太棒了,真是很想要啊。”他非常想要仔细翻找一下那处怪物出没之所。 那处散发着大量死亡气息的地方对他而言有着止不住的诱惑,就算是孤身冒险前往也是值得的。他非常想要试试自己的运气,也许就能获得那种强大的武器了呢?哪怕是一点碎片也是好的。 可是在抵达了那处连长草都被清理一空的地方后,却只发现剩下了几处余烬,以及数块被掏空的虫壳。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能通过气味确定出是源自附近的种类,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特别东西。 所以那少部分的奇怪东西便格外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一堆摔碎的石头片,拼起来是个圆形,他们捧着这个进食。 几片掉落的植物表皮,是从那种到处漏眼的东西上落下来的。 还有一根异常坚硬结实的棍子,它的重量远超以往所见识过的所有品种。 还有在圆形空地之外有几处排泄点,发现了那些怪物们的排泄物。由探察者来检查的话可以获得很多意想不到的信息。 在大致确定这里的确是再无一个怪物了之后,他便将四个上肢都举了起来,作出了安全的信号。得信的侦察队伍便立刻抖落掉了身上的所有树叶,从藏身之处现出他们多节多肢的身形来。 其中这些身材高大健壮的虫人们在口器中叼着石头,他们被赋予了矫健而强力的身体,可以随时准备投入厮杀。他们是负责战斗的格斗虫兵,巡逻、捕猎都归他们处理。 而头部稍大的虫人则什么都没带,身体也只是一般工虫的大小,但是视觉、嗅觉和听觉都格外敏锐。他们的责任是负责侦察和监视。 虫兵就护卫着这些侦察虫人,结成护卫队形快速向这里奔来。抵达此处的侦察虫人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对敌情的探察之中。 从数量到种类,从重量到武器,从食物到排泄物,都要统统弄个明白。然后将这些异常的信息带回到母巢报告,这就是这些感官敏锐的虫人们自诞生以来的唯一责任。 先一步至此侦察的是这群虫兵之中最年长的,所以自动就获得指挥的权力。当后续部队至此之后,他便挥动着前肢,示意其他的虫兵向自己靠拢过来。 一个侦察虫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这不符合惯例,那些衔石者们为什么会放弃了护卫阵型聚在一起,而不是来保护自己呢?不过他也没有主动去质疑,既然那个衔石者兄长都这么做了,可能是有别的原因吧? 第118章 虫族小队长 衔石者兄长用自己头部的触角去碰触着另外几只虫兵的触角,对着他们下令:“你们都参与搜索,找到目标的黄色长条。得到后就立刻拿给我。” 他这样做是想要提高寻获目标的机会,而且最好是能够赶在探察者们发现之前找到。 “是的。”其他虫兵将右边的两个前肢都护在胸部,表示接到了命令,然后就散开了。 整个下令的过程因为都是通过触角完成的,所以在现场除了蹭动甲壳和踩到地面的声音外,并没有别的声音。这一切的分工和行动都进行得静谧而高效 不多时,果然就有一只虫兵找到了兄长所描述的物品,立刻就将其捧了过来,并在靠过来的时候挥舞着前肢,打出了完成任务的动作。 “力量……”领队者见渴望之物即将到手,于是立刻就兴奋地凑了上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那种锐利而坚固的武器了。 “兄长,怪物的黄色长条。”迎面而来的虫兵将双手中的物品奉上,并用触角搭上了领队者以做汇报。 可是领队者并没有接过这个弟弟带来的东西,而是无礼地未作出任何回应便撤回了触角,并用一个前肢向着那些侦察虫人挥了几下,示意他赶紧送过去。 那个虫兵不解地又将触角搭上去,传递过去一段信息:“兄长,这是你下令寻找的……” 没等他将信息传递完毕,触角就接到了从另一边传来的强烈信息流:“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弟弟,将这条排泄物交给侦察者去处理。命令传达完毕!” 这条信息明确而不容质疑,并且结构完整,于是得到明确信息的虫兵立刻就回以了受命之礼,并通过触角应答:“得到你的命令了,领队者兄长,为母亲而战!” 随后他就奉命捧着那条散发着臭气的黄色长条交给了探察者。这也不知是哪个帮众在草丛中留下的大条竟立刻得到了重视,侦察的虫人非常郑重地将其接到手中,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样本放进了身上的盒子之后,盒盖竟然就缓慢地密合了起来。原来这看似是盒子的物品竟然是这种侦察虫人的特有器官,专是为收集样品而生长出来的。 所有的气味立刻就被封闭在了这种干燥的虫壳之中,其材质能够确保一定程度的隔绝,以免会污染到所获得的样本。而这些所有得到的样本最终都将在返回母巢之后上交,以供负责指挥的兄长们处理。 那个领队者看着他们完成了交接,也用前肢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肢体语言。然后就有些沮丧地佝着身体,在这片无草的空地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 纵使自己是一个服从命令的虫兵,但也是有点小小的追求的。比如希望能够获得更坚固的虫壳,还有得到更锋利的石块,这些都能让他生存得更长一些。 经历过无数战斗的他拥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而眼下他们即将面对以前从未见过的杀戮族群,以他的判断一定会是万分凶险的。所以若是能够及时地获得一把利器,一个坚壳,那他也是会非常愿意的。 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为了对自己生命的珍惜。每当战斗结束时,再活一天的渴望总是使得他更努力地磨练武技,更勤快地打磨利石。 “再活一天……”他带着这样的憧憬缓步地在这处营地中前进,漫无目的之中就逐渐地靠近了那处还在发热的大门。 物体的冷热在他们的眼中是可视的,所以这个状态同其他物品明显不同的巨物自然会引起这个物种的好奇。领队兄长就在不解之中探出了所有的前肢,边走边伸向那个在日落之后还在继续地散发着较高温度的巨大东西。 他在心中充满着种种的疑问:“这到底是什么?会变凉的话那就不是巢,而速度却又没有石头那么快。那些强大的怪物们在回来之后就会重新开始大肆的杀戮,到时候母巢怎么办?母后怎么办?兄弟们怎么办?我怎么办?” 然后他的前肢就感觉着向下被拽了一下,这是因为这部分肢体探进了基座之内。 “什么?”然而不等这个领队者反应过来,编刻在他生命中的本能就先于思想作出了反应。 他的口器瞬间就夹紧了利石,同时四个前肢前探,随时准备抓住袭击者,十个后肢也立刻蹬地加速,驱动着身体向着前方扑了上去。一副誓与来敌决生死的样子。 撼动对方躯体的话就能在战斗中获得优势,这种经验在过往的战斗中屡试不爽,助其杀死了不少强敌。但在此次的意外之中却只是催命的毒药。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一阵可怕且连续不断的骨折声立刻就响彻了整个营地,吸引了整个侦察小队的注意。 这个冒失的队长遭到了无法理解的残酷伤害。他在发起攻击之时就不可避免地冲进了基座范围之内,于是身体在这个神奇之物的影响下就骤然变重了。 首先是最前面的几个下肢承受不住骤然变大的重量,只能勉强地将躯干支撑在黑色的基座之上。 然后是在惯性之下继续前进的身躯也冲进了基座范围,这部分物质也被不同的重力给改变了重量。 这样不停递加的负担直压得队长的身形前倾,直到将勉力支撑着的下肢挨个压断,甚至刺进了身躯之内。 前部的下肢折断变碎失去了支撑的能力,就给后续跟进的下肢带来了更大的负担,使得它们也毫无例外地挨个折断在了黑色台阶之上。 那响彻营地的喀嚓之声就主要是来自这些逐个崩坏的断肢。 之后这个队长更是带着一身的甲壳和血肉冲撞到了台阶之上,将自己脆弱的口器和胸部都大力撞得错位。从断开碎裂之处不仅现出了被外壳保护着的肌肉和内脏,更是流出了大量绿色的体液。 “不不不……不!”他此时只能被困在自己这骤然被破坏的躯体之中,可是无论他怎样惊慌地否认现实,也再也无法恢复原样了。 第119章 覆灭的虫族小队 唯一幸运的是他的头部并没有立刻被撞碎,还在苟延残喘地活着。 而最不幸的也是他的头部并没有立刻被撞碎,所以他将仍然能够感受到来自各处的痛苦,并在心中继续激荡着不甘之情。然后他将一直维持着这个可怕的状态,直到自己的生命彻底流失殆尽。 他自出生之后的使命就是战斗,简单的头脑提供了简单的想法,因而愿望也并没有多少。但还没等这些可怜的计划来得及实施,自己却毫无预警地就折损在了这个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地方。 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看清袭击者的样貌,而且就算是现在也依然不知道是谁袭击了自己。 所有的虫兵和侦察虫人都惊讶地将目光投向了事发之地,他们都被这突然发生的血腥袭击给震惊到了。 领队兄长的血液滴溅在了台阶之上,其中所带有的强烈气味立刻就散发开来,刺激得每一个虫兵夹紧了口器中的利石,挺直了上身并大声振动着胸部的发声器官。 同族的血液中含有特别的信息素。一旦暴露在空气之中,就说明发生了需要战斗的事件,所有的衔石者们都被这种气味刺激地展开了战斗的姿态。 他们立刻无畏地用前肢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动作,然后就四肢前探,十肢蹬地着叼石前冲,奋不顾身地带着决死的意志向着气息的源头过去。 这股来自同族的不祥血气对于虫兵来说是战斗信号,但是对于所有的侦察虫人来说却是撤退的信号,他们在闻到气味、或者看到虫兵冲击的时候,都在第一时间转身回撤,并不去理会虫兵们的冲锋。 他生来就不是为了战斗的,而且数量也并不多,因为他们就只是作为虫群的眼睛和耳鼻而生的。 再要生出这么多来并长得足够大,恐怕会错过很多重要的情报。这对虫群而言,将会导致他们将在一阵时期内处于可怕的信息致盲状态。 若是在情报上落了下风,在有时可是会致命的,尤其是在这处的强大怪物出现之后。 探察者们自动分出一半数量,这部分立刻不顾一切地向母巢跑去,负责返回去报告受袭的消息。另一半则只是撤退得稍远了一些,并一直关注着后方,他们将担负起战场观察的责任。 若是虫兵们战败了,他们就会立刻逃离,并在回去后负责报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虫兵们获胜了,他们还得留下来继续采集战场上留下来的信息。 这都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分工。 但他们并没来得及撤出多远,便听到了很多很多声的“喀嚓喀嚓”和“噗叽”的声音。再回头看去时,竟然就发现那些虫兵们已经统统都扑倒在了那处奇怪的缓坡上,更是大量地流淌出了许多散发着强烈报警信息的绿色血液。 这可怕的杀戮场面远远不及之前的很多场战斗,伤亡也不过是一个小队,但其诡异程度却是这些侦察虫人们都完全无法理解的。 “敌人在哪里?看不见,听不到,闻不到,他们是隐形的么?”疑惑蔓延在所有殿后的探察者的心中,那些虫兵们就如同被看不到的强大敌人给瞬间消灭了一般。 幸亏他们在出生时便没有恐惧的情绪,但不安却是必须有的,不然就会因无法规避常见的危险而夭折。所以负责关注后方的这一半虫人都没有被吓得乱了阵脚,而是聚集在了一起,并将触角互相搭在了一块。 领队者和所有的虫兵都牺牲了,现在他们要重新确认任务状况。 “衔石者死亡,全部,已确认。”最后方的侦察者有义务作出确认报告,然后提问道:“兄弟们,谁是最长者?” 所有的侦察者在一瞬间就毫无隐瞒地提供了自己的出生批次和相对的大致时间,然后立刻就分辨出了最年长的虫人。他们同时用用四个上肢指向那个兄长,并以触角传递着信息:“年长者确认。” 这个小队完成了这个程序,在虫群中就意味着重新建立了指挥体系。 然后这支探察者殿后小队的新领队者就通过触角宣布到: “任务:探察此处。护卫:十四名衔石者。 结果:探察情况不完全。护卫:全灭。 探察者不应在缺乏保护的情况下独自侦察,所以我宣布探察任务失败,全部立刻返回并上报结果!” 不出意料的命令下达之后,暂时受其指挥的探察者们都立刻服从地回应道:“是的,兄长。” 这队探察者们很有效率地完成了交流。而在人类看来,这些虫子们就只是凑在一起,再互相用触角碰了碰,然后就立刻抛弃了刚刚还同队叼着石头的虫子,并呈纵队向母巢的方向返回了。 这么看似一副无情无义的样子,但在虫人的伦理价值之中却是非常正确的。至于将失利的消息带回之后会怎样,那就与他们这些充当耳目的虫人们无关了。 次日天刚亮,帮众们就早早地带着家人们和工具来了。经昨晚上吃了那些鲜肉之后,这些家人们自然知道了这好东西的来源,也知道了还有很多的猎物没有处理的事情。 所以他们有不少人是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流着口水惊醒了,大概是做了什么恶梦吧?比如很多鲜肉发臭烂掉了什么的。所以在起身之后就赶紧叫醒全家,越早来到酒肆,就能越早地处理那些堆积如丘的鲜美战利品。 当天再亮了一些之后,来此买肉的人也陆续地多了。 因疫病而恐慌的市面上正需要抚慰人心的物品,这些不经怎么调味便异常鲜美的食物就一下子受到了欢迎。很多人都愿意拿出积攒的东西来做交换。 酒肆的前堂就改了卖肉,后院则是一堆妇女老小帮着处理堆积的虫子。 要让他们一下子就能掌握分解的技巧和识别有毒部位的知识显然不现实,所以干脆就将同类的虫子统统挑出来,然后现场向他们演示该如何处理,再让他们照着处理就是。 第120章 分工 前排尽是持着石刀或金刀的女子,她们负责将虫肉分解成不同的部分,并丢弃掉不可用的部分。 中部是老人和小孩,小孩负责搬运虫肉,老人负责丢弃废弃的部分。 后排是帮众,他们负责将虫壳撬开或者干脆就击碎,再将虫肉从中取出来。并有专门之人收集虫壳,然后再一起丢到院外的垃圾堆上。 善言的红衣站在稍高的地方做讲解,持刀的王涛在一边比划着做演示。而麻姑则只是在人群中闷声解着虫体,早年留下的旧伤让她的动作总是有些变形。 这么多人挤在后院里,使得这院子一下子就显得小了。 一院子的人在处理加工着虫子的时候,四娘就抽出空来到了酒肆门前的街上。 她在同昨日里负责打探姚家情况的帮众们交待着事宜,而站在这几个帮众身后,那些总觉得束手束脚的,便是原东城帮之人。 四娘在同手下说完事情之后,便走到这些人的面前,对着这些从前的对手们说道:“咱们斗了这么久了,大家也算是认识了。最早是为啥斗起来的我也不清楚,也不想管,那会我还没出生呢。 我的意思呢,就是揭过这一节,大家一起挣好处好不好?你们肯来,就说明还是信我的。叫你们来做啥都知道吧?” 一个似乎是为首的应道:“哎,知道。搞事。” 他身后的人也都纷纷跟着说:“搞事。” “呃……”四娘听他们这么一说也觉得无语。你们这么一说是很简练精辟啦,但就不能顾着点颜面么?比如揭露恶霸虚伪面目,戳穿豪强丑恶骗局什么的? 但她只好顺着他们说道:“对,搞事。但并不是主动的上门去搞事,而是鼓动着围了他们家的那些人,让那些人去搞事。 围着的人少了就多鼓动一些人过去。至于到时候怎么鼓动,怎么搞,你们大家伙要商量着来。” 说完她瞅着叫着这些人来此的本帮手下们,示意他们也表个态。 自家手下当然给面子,立刻就搭腔说道:“商量着来,大家好商量……” “哎,知道了,商量着来。”为首的新来之人依然是神情淡漠地回答道。 四娘皱眉看了他一眼,发现从他的眼中还有着猜疑和疲惫等情绪。当即一拍巴掌,说:“等会。” 她返身挤过处理虫肉的人群,进入后院的地窖里面,用筐盛了几块牛羊肉,然后再抱着箩筐挤出人群,重新回到了街面上。 “都办事辛苦了,你们先用着。”说着就给每个人都发下了一块肉。而且是不分来历,每人都是得到了大小差不多的一块,乐得这些人都是笑颜逐开的。 “您就放心吧!包准给他弄得热热闹闹的!”这些唯唯诺诺之人突然就焕发了精神,纷纷拍着胸脯做着承诺。 四娘看他们这突然热切起来的眼神就是心里一突。 她不怕磨时间消极应对的,这种人弄出来的结果最多就是不好不坏罢了。可是又积极又爱胡搞事的才是最头疼,他们所整出来的事情有可能会变得非常好,也有可能会变得非常糟,甚至会导致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她赶紧就要给他们搂一搂火,于是嘱咐道:“商量着来!你们一定要多商量,既要把火给煽乎起来,但更要注意别把火给烧到这边来,懂吧?” 发肉的才是说了算的,那人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理解的方向可能略有点偏差,于是立刻连声应道:“是是是,到时候一定都商量着来搞事,绝不让四娘为难!” 在同这些人说话时,她又觉得手痒,于是便随便的挠了挠。等送走了这帮人之后,四娘便继续看顾店中的虫肉买卖去了。 “汤好了。”金头捧着碗递过来早饭。 由于王涛在带着大家处理虫肉,所以这碗是金头亲自下厨,使用了虫肉和黍米一起做出来的肉汤。 “嗯。” 四娘应了一声便坐下来进食,早起后事物众多,竟然是等到这会才吃上早饭。她便边吃边同金头随意谈起了事情:“大概中午能处理完吧?” 金头也不确定地说:“嗯……差不多能吧。” 四娘说:“这些虫子去了壳重量就要少很多,再去掉不能吃的,大概得损失两成的重量,挺可惜的。” 金头就出主意说:“带回来了再处理的话,是挺费时费力的。我们要不就在那边现打猎,现处理完了再带回来吧。不过那样又会缺人手…… 哎对了,你说要是把大家伙的家人们都一起带过去帮忙怎么样?” “吸溜溜溜……”四娘喝了一口汤之后才说:“这可是密道中的秘密啊,本来就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之前以为是那种虫子有多厉害呢,我才带着这么多人过去。哪知它们竟有那么弱,将来能保住秘密已经是大家卖我的面子了。 可要再带这么多人过去的话,那第二天整个城里就都知道了,那还不得引来城兵搜查?” “那让大家都发誓呗!发了誓就不敢泄露出去了!”想了想之后金头又举起了一只手说道。 四娘不屑地说道:“盟誓要有用,那王都里现在就不会是刘姓了,我现在也该在城主府里头住着了,更不要提什么狗屁冯潮的事情。 你说的这个就只能去哄哄人,城兵真要来了我也没法。到时候都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又怎么去惩罚那些破誓的混蛋呢?” 金头嘿嘿一笑,说道:“他们不进去就会不知道么?这个事情哪里有瞒着家里人的?咱们这帮弟兄们是啥德性你还不知道么?我可不信他们就能对家里人都憋着。” 四娘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然后无奈地骂了句脏话,又将脸扭开,只能无奈地看着窗外。末了只好说了句:“就这样吧。”然后她也起身进入后院帮忙去了。 她在前堂吃饭的时候就窝心,到了后院也不得安稳。看着空荡荡的盐罐,和装了肉后摆了一地的陶罐,心疼得嘴唇都在微微抖动着,心里更是在颤抖。 第121章 扩张中的插曲 这满院子的盐和罐子,分明都是用的自己家的。 她不满地想到:“我就出去安排了些事情,再吃了个饭,你们这意思把这里当家了?” 然后就心直口快地赶忙说道:“这盐、这罐可都是我家的……你们怎么……” 昆赶紧站出来说:“金头说可以用虫肉换的,他没问过你?” 两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话说了出来,然后他俩一下子就将目光投向了金头,带着这一院子人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 被这么多的人看着,金头就发虚地摸着脑袋,尴尬地解释道:“呃……我就做了个肉汤,本想说来的,忘了,忘了……呵呵……” 他既然是四娘的义弟,也算是能当半个家的,当着这么多人作出的承诺四娘也就只好认账。好在是用肉做了交换的,账里账外的一扯也算是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这个交换是在虫肉都能够卖出去的前提下的,也只能希望虫肉的味道能够尽快地被大家认可了。 及至午时,众人才将确认过毒性的虫子都给处理掉了。分解下来的肉都抹上了盐,或存入罐中保存,或挂在架上暴晒,他们都笑呵呵地坐下来休息。 若说手里有粮,心中不慌,那么他们现在就是手中有肉,心中乐呵了。 这时四娘便咳嗽了两声,以清清嗓子,然后向院中的人们问道:“那边的事情……你们都跟家里人说了吧?” 帮众们都震撼于那处奇怪地方的种种奇异之处,四娘向他们开放的那处秘境里有捉之不尽的鲜美虫类。若是能够让他们搬过去享福,当然得带上全家老小的,所以在昨晚上都忍不住地同家人说过了。 现在被当众问到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否认的。但是再一看家人就在自己的身边看着,也终于是没有抹下面子来摇头,只好微微点着头算是承认了。 哪知四娘彷佛不当回事地继续同他们商量道:“既然都说了那我也没办法,那你们所有人也都该知道那里对大家伙来说是有多么重要的吧?” 帮众和他们的家人们看着挂了一院子的肉和一地存肉的罐子,当然知道那里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了,那可是弯腰就能捡到肉的地方啊!于是都赶紧地连连点头。 四娘便提议道:“忙一天所得到的虫子会非常多,但是带回来处理的话就会多出这么多的虫壳,既浪费负重又占箩筐的。嗯——我的意思是,大家既然都算一起的,只要盟誓不泄露这其中的秘密就一起过去吧!你们就在那边帮着处理虫子好了,然后大家再带着虫肉回来,这样就能轻松很多,是不是?” “是——!”此言一出,院中只有还懵懂的孩童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凡是理解了她的意思的人都高兴地站起来欢呼。 这是真正被当成自己人了啊!以后有什么好事还能忘了自己?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激动,肆意地欢笑庆祝了起来,声音都能传出几条街外。 “吱呀——”一声,对着这处后院的一扇门被推开,里头的屋主走了出来。 这一异状惊得众人都突然地静了下来。他们此刻的心态彷佛是起夜偷吃东西的孩童,最怕大人突然醒来一般。听到这声响动之后便都屏息观瞧,倒要看看竟是谁在此窥得了他们的私密之事。 那屋主人拉着自己的女人,惴惴不安地问道:“我们也可以盟誓么?我们都听了半天了,你们说的我们都听到了。” 有人在第一时间就探手摸上了腰间的攮子,并快速地对周围伙伴低语道:“糟!崩片了!粘糊一下?” 听话意似乎是在说修补一下掉片的碗盘,同此时的语境毫不相干。但实际上这是他们内部用的黑话,意思是堵住泄漏的消息。 闻听得有人如此提议,帮众们本就险恶的内心一下子就黑了起来,带着面色都变得凶恶了。 他们都眯着眼聚了起来,并往前走了两步。 这些心思狠毒之人虽然已经在不动声色间握住了腰间的攮子,却又不想让自家孩子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用眼神示意家人将孩子们都带进屋去。 察觉到了众人神色变化的这两人自然就联想到了不妙的事情,当时便被吓得倒退两步,那女人更是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男人则是带着哭腔,颤抖地发着誓言说道:“我就想……我就想……不,不……我什么都不想……神山在上,我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听到!不要……” 这两人越是露出了一副怯懦的姿态,也就越是激发了这些人急欲想将秘密保持在小范围内流传的念头。而己方人多势众的优势又使得他们产生了可以趁此时凌驾于弱小之上的暴虐之心。 区区人命什么的……能有鲜肉好吃么? 靠近院门的帮众已经将手放在了门上攥紧,并用眼神对着身边的伙伴示意。那几人见状之后也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皆是探手执刀以备突击,就等这伙伴突然开门的动作了。 “可以。”四娘淡淡地答应道。 “诶?”院中已经准备动手,将这个秘密彻底掩埋掉的帮众们都愣住了,院外被吓得都快尿裤子的两个邻居也都愣住了。 他们在听到这个简短的回复后都不敢相信,甚至还有人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担心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所有的人都赶忙转过头,齐齐地看向发话的四娘。 四娘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不紧不慢地走到院门之处,然后轻轻地拍了两下那只仍然扶在门上的手。准备开门的那个帮众才恍然若觉地赶紧松手,并后退了几步。 四娘和煦对其微微一笑,惊得他是又退了两步,讨了个没趣的四娘便收了给好脸的念头,转而动手将院门拉开了。 但她也并没有向前走出去,而是就站在院内,并将双手垂下并于身前,然后对那两人缓缓地说道:“常年以来,我家和帮中的事情对几位都多有叨扰,以至于常在夜间打扰到你们了,我在此先向两位道个歉。 对不住。” 第122章 于死境中入伙的共犯 还在发懵的那个男人连忙摆手,他哪里敢真受了四娘的道歉,赶紧不住地小声回礼道:“客气了,客气了,客气了……” 说着四娘还真的就半鞠了一躬,等了数息之后才直起背来,然后又说道:“发生在这处的种种不法和冲突,你们也都是一直看在眼中的,有了打扰之处也并没有宣扬出去,街上对这里的评价便是明证。 为此我父便会在每次打扰之后对诸位作出补偿,这个习惯到现在我也一直未敢忘记。记得每次送过去的东西你们都收下了吧?” 之前被吓得跌倒的女人赶紧爬起身来,和他的男人一起点着头说:“收到了,都收到了,四娘仁义,七斤老爷仁义,四娘仁义,七斤老爷仁义……” 他们想趁这个还能说得上话的机会赶紧说几句好话,得把这些面露凶光的煞神们给哄高兴了,赶紧让自己脱险才是最好的。 在这种情势下被人夸赞还挺不好意思的,四娘就低下头抿着嘴笑了笑。说来挺有种仗势欺人的恶质感觉,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眼下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呢! 她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这两人伸出了手,说道:“那么,我们就是共犯了。 我们的每一次作恶和不法都有你们的一份,我们的每一次获利和掩盖也都有你们的一份。 现在,此地,你说要同我们大家盟誓,这也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你们的确有同我等在一起盟誓的资格!进来吧,便如你们所愿!” 帮众们将这番话语都听在了耳中,想在了心中。 他们也稍稍回忆了一下自己多年来的行径,以及街道上的种种流言,还真没有多少是关于这处后院的糟糕部分,所以也就对接收这两人入伙并无太大的抵触了。 有帮众点着头评价道:“能够保守秘密的话,他们俩就的确有这个资格。”院中的众人也都默默地点点头同意了。 四娘环顾着帮众们,问道:“他们有这个资格吧?” 这些恶徒们闻声后都狞笑着答道:“有的啊!” 还有人哈哈笑着说:“见了我们的行为会瞒着,这就是助力啊!得了四娘的补偿还吃得美滋滋,这就是交易了啊!原来咱们早就是一伙的!嗨!早说嘛!” 四娘呵呵笑着,拍着手压下帮众们噪杂的声音,向那两人伸手说道:“进来吧!进来便可盟誓了!” “呃……”那男人从惊恐到半放下心还没多久,听到这个邀请还稍稍迟疑了一下。 他身后的女人却是信四娘的。四娘吐个唾沫砸个坑,挥个拳头也是能将墙给砸个坑的英雌。瞅瞅自家和附近的墙上这些个坑,可不就是四娘留下来的么?这可都是她自小到大砸着玩所留下来的! 四娘说可以盟誓,那就是可以盟誓,这还有啥可怀疑的?那女人就忙不迭地答应道:“好的!盟誓!盟誓!我要盟誓!我男人也盟誓!我们全家都盟誓!” 四娘接过这女人递过来的手,将她送入院中,然后又对那男的伸出了手,再次问到:“之前你说要盟誓的,来不来!” 那男的此刻见自家女人真的进到酒肆院子里了,就把牙一咬,将决心从胸口逼到嗓子眼里头,然后狠声应道:“来!” 说着也向四娘递出了手。 但他所递出去的手却没被四娘握住,而是拿巴掌给一把拍开了。他正诧异恐惧的时候,却见四娘一边转过身往院中走,一边不回头地说:“呿,臭男人的手才不握呢!” “哦?哇哈哈哈……” 帮众们倒是少见四娘的这副女儿姿态,此时见了却觉得有趣。于是也都半是打趣、半是嘲笑那个男人刚才的迟疑之态,一起哄笑了起来。 那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嘲笑也丝毫不敢发作,而是弯腰勾背地陪着笑,厚颜地挤进了院中。 他那女人虽然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想到多年来都是夫妻一体,便还是凑上前去同他站在了一起,再低着头将他拉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四娘寻了处稍高的地方,挥舞着胳膊说道:“好啦!好啦!都消停一下吧!既然这样,那大家就开始盟誓吧!” “哦——!”众人一想到自己的家人也可以参与到其中,到时候得到的鲜肉和好处也就能大幅增加,立刻就兴奋地呼喊了起来! “吱呀——!” “吱呀——!” 哪知在此时又是两声开门的声音,对着后院的另两家邻居也开了门。他们一边着急忙慌地出门,一边对着院中喊道:“等等!等等!我们也盟誓!还有我们!” 帮众们都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地瞅着四娘。而之前进院的那两个邻居则是拉长了脸,恨恨地看着后来者,还在心中暗骂道:“我们冒着风险趟开了路,只亏得四娘好心才没被干掉,可也是被这帮子浑货们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已是也免不了被这么多人嘲笑,以后能不能抬得起头还是个问题呐! 你们倒好,踩着我们探出来的路就上来了,刚在你们其实一直都躲在门后偷看的吧?见我们没事了这才出来捡便宜?还要不要做邻居了?” 四娘见状也不好说啥,毕竟刚刚才开了口子了,按之前的那番说辞,这几个人自然也能添进来。所以她只好是嘴角抽搐着强笑出来,招呼着他们进到院中。 这后至的几人边进院子边对她谄笑着,还大声地谢道:“四娘仁义!”他们每念一声好,就如同是往四娘的心口上捶了一拳,彷佛在一起嘲笑她之前所做出的选择似的。 在这些人都进了院子之后,她却走出了院门。先往巷道的左右都看了几眼,然后叉着腰,一字一顿地大声喝问道:“还!有!谁?” 巷道中除了蚊虫之声外,便只剩四娘大喝之后余音的“嗡嗡”回响,此外就再没有人现身了。 她这才满意地对着空气微微点点头。 第123章 未曾注意过的窥视 返身对着帮众们和院中人说道:“好了,这下没人打扰了。我们……” “吱呀——!”一声,巷道里远处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这是没完了是吧?”四娘气鼓鼓地转身看向那里,就连离院墙和门近的人也都探出身来,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能打扰人! 却见一个阿婆拄着柺杖从门内走了出来,她颤颤巍巍地问道:“啊——?这有贼?哟,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都敢偷到你这里了?四娘你可得抓住那混蛋啊!要好好地收拾这些贼娃子啊!” 见是这么个情况,大家也觉得有些无语,总不能跟这个半聋的阿婆一番见识吧?四娘也只得鞠着躬大声答道:“哎,知道了,一定一定!阿婆回去吧!” 起身后还怕她听岔了,就连连地挥手示意,让阿婆赶紧回屋。 等这些插曲结束后,四娘的心气劲已经散了许多,一时间也不怎么有干劲的样子。 在勉强打起精神后,就叫了之前躲进屋中的诸人一起出来,然后再带着这一院子的人对着北边的白首山拜了数拜,同大家一起发下了保守秘密的誓言。 这誓言里惩罚背信者的部分,也许有人相信,但在这院中的大多数人却是不信的。但这个立誓的过程却非常必要。因为只有做过这个仪式了,以后若有人背约便会觉得底气短很多,被惩罚的时候愿意相助的人也要少得多。 立约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惩罚背约自然也得是人来惩罚人。 随后在安排下了赶牛的,回家去取盛器的,去制陶的那里换更多陶罐的……等等一番事情之后,四娘便带着一众青壮和健妇一起踏上了去往那个长草世界,啊不,该说是被她昨日新命名为“沃拿脂天地”的所在去狩猎了。 她还安排了在酒肆中留下红衣售肉,金头坐镇。部分老幼则是继续在麻姑的指导下进行着验毒试验,好检测出剩余的几种虫子身上哪些部位是不能吃的。 届时院中还剩的虫子的去壳,以及将院内外的虫壳统统转运到暗河里弃置的事情,都要由这些人来做了。 能想到这样处理虫壳,却是由新加入的第一家邻居们提出来的。 他们找到四娘建言,说暴露在外的异状是越少越好。以前从酒肆丢出来的垃圾里的细小渣滓,他们就能大致猜到屋里头在做些什么事情。 而也正因为昨日里从院中丢出来的垃圾太吓人了,动静也太大了,所以才使得这几家都特意多加关注,这才知晓了北城帮自以为秘密的事情。 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提示,四娘便略显得意地扫了帮众一眼。意思要不是收了这几个人,这么大的漏洞以前还从来没想到过,要是不堵上的话,还不知将来会泄露多少秘密呢! 这新加入的几人有了这个补漏的小贡献,帮众们看向他们的目光才柔和了下来,而非之前的那样挑剔了。 但这几人并非一家。所以有一家立功了,倒是刺得另外两家感到不自在,彷佛自己无用似地。 于是有一个女人主动找到四娘,说道:“我听你们说来回要走好几里,我的年岁也不小了,走那么远的路实在是个折磨。但是我可以坐在巷道口给你们做耳目啊,有外人来了我便会作出提示的,你看怎么样啊?” 没等四娘作出回应,另一个新加入的邻居也建言道:“我要说的事情可重要了!四娘啊,你家的墙可有些矮了,不光我们能听见里头的声音,来往的人稍微一跳也是能看见的呢!上次的黑棍他们可就是有个人爬墙头翻进院的!你家的墙可得加高啊。” 四娘闻言便吃惊地点着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她此时最想问的是:“你们,到底盯了我家多久了?”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竟同这么一帮好奇心旺盛的人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有可能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被窥视着,最要命的是自己竟然还都一直不知道! 一想到这些她就不由得悚然而惊,难道以后连在自家后院里胡说八道都得小心了吗!? 不过既然此事已经暴露出来,而他们以后也算是明确跟自己一伙的了,暂时纠缠这些个破事也没意思。还是听他们提议的勤扫垃圾,加高院墙才是实际些的事情。 纠结了一阵自己的隐私问题后,那些被分配了事项的人们也都逐渐就位,如此便等不得自己再多去想些什么了,只得带着队伍出发。 新扩大的狩猎队伍向着被马四娘命名为“沃拿脂天地”的猎场进发了。 由帮众而及他们的亲人,这些人就是四娘能够动员,并有效影响的绝大部分力量了。范围再小些则会显得力量不足,再扩大一些则会不好调派,而使得力量涣散。 可见四娘几乎是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这项轻松又美味的事业之中,至于姚家……他们哪有虫子鲜美! 虽然是走过几次的老路,帮众们就就不再畏惧了。但是他们的家人却是第一次走此路的,哪怕是自己这边人数众多,但对于看不到的阴暗之处还是有着种种的疑虑和惊惧。 大部分的帮众都携带着兵刃棍棒,在昏暗的地道之中也想要在家人面前炫耀一番,于是就心照不宣地一阵又一阵地唱起各种打气的歌谣来,好借此给家人打气。 见士气如此可用,四娘也乐得大家高兴,就跟着大家一起开心地唱了起来。 他们这边是乐呵了,可是姚家那边那边的乱子却是越发地大了。 昨日那挨了收拾的竹节只是轻伤,所以还能行动。现在大早上的他就匿在了远处街角,恨恨地看着那处宅邸。 他本不是个什么有实权的小吏,不过是仗着常能跟县令说得上话而没人愿意得罪罢了,但也没有混到能让人主动上来巴结的地步,所以很多的小利还得自己去挣。 昨日在新得了个来好处的法子后,自己本是高高兴兴地去赚的,却哪知竟当众被打晕! 不仅掉了牙齿,摔得脑后还有个大包,更是将自己平日里处心积虑给积攒起来的小小体面全部都丢尽了。 第124章 烂人相谋 “呸!”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虽是被同僚给拖了回来,但自己的颜面可是都给丢尽了。醒转之后他就疑心不止,觉得谁在看他的时候都仿佛是含着笑意的,尤其是公门的那些家伙们,到处去求人给自己出气也没人帮! 求到的人要么是说没有理由去整治姚家,然后搬出律条说个一二三四五;要么是吃了姚家多年的黍米,所以干脆就不理会自己的;要么干脆就是姚家的子弟,直接找过来就要求自己收声消停的;或者如县令那般,干脆就是让自己滚出去不要再胡闹的! “这帮子看人上菜的混蛋!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他着恼地对着空中挥舞着胳膊,彷佛在击打着什么。这诡异的举动毫无预兆,直吓得路过他身边的国人都赶紧颠几步走远,离这种怪人再远都不嫌多。 而且从昨日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头痛,还得忍受不时升起的莫名恶心感觉。就连在耳朵边上也老有什么杂音在鸣响着,甚至捂住耳朵都不管用,彷佛这杂音就是在脑子里响起来的一样。 他现在还不顾着不适来到这里,就是因为认为自身的痛苦都是那姚海造成的,所以他必须得负责! 可是等走到这里时却又怯意滋长,那宅子的门脸彷佛都幻化成了姚海老贼的凶狠面容,吓得他再不敢向那里迈出一步。就只得在此处继续恶狠狠地瞪视着那边,躲在暗处里呲着牙。 这时他听得附近有人在说话:“你咋不带桶呢?你看得走这么远来取水,可得多麻烦啊,一次多带些水回去不就一家人都有了么?还能管好几天呐!”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北城那些鼠辈的,也曾在见他关在示众的笼子里的。 一般的人被关进那里都会捂着脸,哭得跟什么似的,只求赶紧把自己放出来。就这些个货们竟还有心情唱着污秽小调,还会找着空就跟别人搭话,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 靠着墙的竹节对着那个帮众招了一下手,他一手捂着作痛头唤道:“喂,过来。” “呵……”那帮众也识得他,却只是淡笑一声,然后转身欲走。 昨日看热闹时就亲眼看到了那一巴掌的精彩,所以此时得他如此无礼的招呼时也只当他是坨秽物,并不屑于上前去搭理的。 也就是此人还挂着个公门的身份,要换一般人敢这么无礼地当街唤自己,那早就过去施展臭脚丫子连环踹了。 竹节在心中暗恼,但又无力去追,便只得赶紧威胁到:“我知道你在干什么,或者我去找那宅子里的人说道说道?” 他话一出口,却是同那混混都愣住了。 那混混自然是因为担心密谋被捅破而愣住的,而竹节愣住了,却是因为这句话只不过是随口的威胁,但也在无意中点醒了自己:“对呀!我要搞姚家,北城帮的也要搞姚家,正好啊!我就要借他们的手来出气,还不需要挨那帮势利小人的白眼!” 那混混闻声就立刻变颜变色地,然后左右看了下之后就几步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着竹节狠声说道:“胡说什么呢?” 除此之外,他其实也并不敢真对这个公门之人再做些什么了,这已是他的极限。但这一举动却是将他的色厉内荏和慌张在意的东西给暴露无疑了。 于是竹节就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身在公门里的人,各种消息都是挡不住地往过来涌的,再将各种消息一总结,很多事情都能事先看出个端倪来。 他见这个混混瞬间就被自己诈住了,就诡秘地一笑,然后对他招招手,只说了一个字:“来。”之后便也不解释,自顾地就寻了个人少的方向去了。 见这个家伙并没有当场揭发自己的意思,那帮众也想搞清楚他知道了些什么,知道了多少,而且找自己要做什么。他再次左右地看了下四周,向附近的同伙打了个手势后就追着竹节过去了。 伙伴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按手势示意的,远远缀在了两人的后面。 竹节并没走多远就找了个僻静些的地方,坐下来之后就先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头部,然后又对着朝阳眯了眼,大致地估摸了一下时间。 他这么做是为了享受一下耽误别人时间的快感,也是故意要吊一下这个混混的性子。 眼看着眼前这个混混敲打着腰间硬物的频率是越来越快,他也就觉得差不多了,再耍就可能会让自己出事了。他这才说道:“你们要搞姚家,我也要搞。” “哼。”这个帮众哼了一声,既没表示出反对也没表示赞同的态度,但在心里却是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来坏事的,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公人怎么办呢!” 结合着对各种消息的分析,竹节又说道:“前天早上壶被四娘打了,之后就到来告过状的。派了人去查访过后,却得知是四娘请他和一群病人去酒肆吃肉,可没过多久这群病人们却又出现在了姚家的外面。 被打伤的那个制麻工也是被四娘救走的。后来城里的各种传言就突然多了起来,还有人当街喊着大伙去领水,其中就有你吧? 昨日里我还看到你们的人散在人群中跟人说着闲话,当时就在想怎么就你们没带碗来舀水。呵呵呵……刚刚你劝人带桶我也听到了。 怎么样?” 竹节一条一条地说完这些事情之后却没做任何分析,但是将这些事情串起来却是都在指向北城帮的。之后他却又眯了眼低头,检查着自己的手指起来。 似是在关心手部的洁净状况,又仿佛是在扫视着指尖的纹路。 这帮众见事情竟然就被这人一层层地拔去了外皮,还当着面一个个理清了时间和关联。自己的思路也正在跟着他的话语被溜着走呢,突然吃了这么一问,便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觉得太掉份,便又追加了一句:“你到底想说啥?证据!证据呐?” 第125章 狼行狈计相为奸 见他都被逼到耍无赖了,竹节于是得意地说:“切,我不想说啥,只需将这些话告与那姚家就行了,有没有证据关我什么事? 不过到时候就是关系你们的事情喽!而且还不小,你说是不是啊?” 这帮众眯了眯眼,敲打着腰间硬物的手已是停了,而且正紧紧握在了上面。 这个动作让竹节心里一紧,见再要戏耍可就会玩脱了,他才故作回忆地说道:“呃……之前我跟你说啥来着?哦对,你们要搞姚家,我也要搞。” “哦?我听着呢。”这帮众闻言才暗松一口气,然后面部僵硬地一笑以示好,并耐下了性子,静听起面前之人的言语来。 竹节点点头,又说:“不过嘛,我只要对付姚海就行。我把他给引出来,你们得给我把他砸得满头包,让我出那一口恶气! 再多的嘛……我也跟他们没啥仇怨,所以收拾了姚海我就收手。之后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你倒是解恨了,用的却是我们的手!” 竹节摆摆手辩解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们也忌惮着那个老头不是?前两天你们的那个帮主不还是在他们家门口被打了一拳、洒了药才得脱身?以马四娘的性子,吃了口之后却不敢找回去。真要换了你们,就敢跟那老头当面对上么? 过会我负责把他引出来,你们就负责把他弄倒,这对你们将来要办的事也能轻松许多了吧?” 这帮众眼睛转了几转,然后便点点头默认了,丝毫不去反驳竹节说他们将来要办什么事情的废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行狡辩就只是在浪费大家时间。 他也不多废话地转身就走,头不回地确认道:“一会你把那老货招出来,我们丢石头就是了。” 急欲报仇的竹节喊道:“别一会啊,现在就去呗!” “你蹲地上就能找到石头啊?我还得找人找石头呢!过会过会!” 待聚齐伙伴们商讨过后,一听能讨着便宜,这些个混混们也都高兴地认可了这次合作。之后他们就纷纷去自己藏家伙的地方掏出石头来。 这城里除了夯土墙就是草木梁,稍微坚硬一些的东西也无非是破烂的陶器和吃剩的骨头。瓦片的话也有,但都是大户人家屋檐上才用得起的,他们还真不敢拆来用,而且丢出去还发飘。 那发蠢地去偷拆了瓦片打架的也不是没有,不过已经被所有用瓦的人家联合起来给放逐掉了。 真想要那种握着顺手,出手后不飘的好东西,还得是去河边的卵石滩里寻找。真的街混自然不会临事去寻,而是常年就自己备着一批,都是挑出来绝对顺自己手掌大小的。 等一应东西准备完毕之后,他们才推举之前接触过的那人又去找到了竹节。这次并没有上前再说些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种短暂的合作反正是等会就散的,再跟这个没多大实权的家伙说话也没啥意思,只是在浪费时间。 竹节看着这些人散进了人群之中,自然知道报仇的时候就要到了。他不由得舔着发干的嘴唇,想象着姚海被砸得满头青肿的样子,狞笑着向选好的表演之地走去。 在他走到人多的地方就逐渐收了笑容,然后靠近了那放置着水缸的几案,突然就捂着头大声惨呼道:“疼啊……疼啊!” 这份凄惨的样子惊到了附近不明所以的取水之人,他们都纷纷离他走远了几步,担心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恶疾发作了。 竹节的表演还在继续,他故作踉跄了几步,一把就将那水缸给推倒在地。随着“咚!咔!”两声,在场的人们都眼睁睁地看到又坏了人家一个水缸。 伴随着这缸被砸烂的声音,都能听到集体惊讶遗憾的吸气声。 若是个寻常人将这缸给打了,那不管是不是来惹事的,来此取水的人们是一定要上前好好教训他一番,然后再将其交给姚家的。可眼下作出此事的却是一个明显身体不适之人,那就没人敢上前了去申斥了,甚至连搀扶都没有的。 那竹节见果然没人敢上前,就继续捂着脑袋凄厉地喊着:“疼——啊!疼——啊!姚海——!你这断子绝孙的家伙!给我出来!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我的脑袋都疼了一天了!疼啊!” 他边喊还边在地上打着滚,沾染在身上的尘土在和打翻的水搅和在了一起后,就随着他的翻滚将身上的衣服都给染上了泥浆。在旁人看去便是一副凄惨邋遢的痛苦样子,很是唬住了一些人。 那负责供水的管事一听到缸碎的声音后,心中便是一颤。外面那么闹哄哄的声音他分辨不出在吵些什么,但是对自己管理的水缸这块倒是敏感异常的。 闻听得自家的缸又碎了,他赶紧便爬上了梯子。自然就看到有人倒在泥浆中打滚呼痛,于是便问道:“下面是怎么回事啊?谁又把缸给打了?” 这次他倒是不急着出去换缸,而是要先问明情况,弄清到底是谁的过错。不然像昨天的缸碎了却没找出人来赔偿,当晚他就被族人给责难了:姚家富归富,但水缸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那躺在地上的竹节当然听到这管事的问话了,但却不是他想要引出来的人,于是便继续装痛嘶喊道:“姚海——!疼啊!别使妖法啦!疼啊——!” 分散在人群中的混混们见机便起哄地喊道:“这个人怎么了?他说姚海会妖术!他们不想救大家伙了!转而用妖术害人啊!” 这管事斥道:“你们别瞎胡闹!哪里来的妖术?是你把缸给砸了吗?你起来说话!” 没等竹节搭话,混混们就闹将起来,指着那管事骂道:“你是个什么玩意?没见这人疼成这个样子了么?还非要叫他起来说话,难不成这妖术也有你的一份,要他站好了你才好施展妖术么?” “呸!”那管事当然立刻否认了,他回骂道:“你们这些混蛋不要乱讲话,我若真会妖术,先把你们都变成哑巴!” 第126章 阴险投掷 有一个帮众立刻急中生智,故作焦虑地捂住了自己的嗓子,彷佛被卡住了似地,等咳咳几声之后又举手欲骂,却在张口之后只能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他同时给伙伴使了眼色,同伙看到之后立刻就明白了,立刻就故作惊慌地喊起来:“妖法!妖法!别害我!” 众人之中见真有人说不出话来了,不明真相的他们立刻就恐慌了起来。竟还有人胆大地去问那管事:“你真会妖法?” 那管事白了他一眼,怒道:“滚!” 他情知这个事情自己收拾不了,便着急地下了梯子,转身找院中的姚海去了。 不一会姚海便登梯临墙,现出身形来。之前声名只在小圈子里流传的他在城内并无彰显,可在这几日里连连地展示了武力之后,就已经树立了无形的威严。所以在他的虎目扫视之下,墙下俱是一静。 那装样的竹节见仇家到了,便是分外眼红,恨声喊道:“姚海!你这老贼!” 初见瘫在地上污泥中的这人便觉腌臜,姚海第一眼竟也没有辨出来是谁,直到这一吭声才忆起真名。 不过眼见着这个卑鄙龌龊之人竟然当众弄得这么一身泥水,如此一副邋遢可惜的样子如同野人,他也就不再计较被他连名带姓指着骂的无理了。 人能跟癞皮狗一般见识么? 姚海一手扶着墙,一手指着那扑在当街的泥人笑着说道:“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竹节啊,不必大礼参拜了,呵呵呵……起来吧,起来吧。” 竹节一见自己的姿势果然不雅,竟是吃了个小亏,就赶紧站起身来。羞恼间便并二指对那墙头的姚海骂道:“呔!姚海!你的报应到了!” 此话便是约定的信号。 人群中的混混们早就是握石在手了,闻声后便先是大声地喊道:“姚海使妖法害人,需得除了你!” 待先声夺人地给自己的出手立名之后,他们便纷纷将手中的石头快准狠地掷了出去。 姚海毕竟是老江湖了,闻听得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之时便弯腰下梯。 但奈何这声音被墙外众人的杂音给遮去了一部分,等石头飞到一半了他才察觉,再一个便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反应还是慢了一些。所以在身上和慌忙中抬起来遮护的手臂上都连续地被击中了数次。 “啊——!贼子!”混混们只听到了这个骂声,和院中传来的“噗通”跌在地上的声音。想来是那姚海没踩稳,在慌乱中跌落在了地上。 他们眉间带着出了口气的笑意,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心想着最好是一跤跌死了,这样才给四娘出气哩! 离竹节稍近的一个帮众见成功地给姚海吃了自家手段,想着这都要多亏了竹节,便过去同他套近乎。 那姚海果然是跌落在地上了,但却是将下面的管事给当垫背的缓冲了一下,所以并没有摔得太厉害。 他身上最疼的还是在额头被飞石给击中的部位,不一会便肿了起来,在肿包里还像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跳动似地,然后就压不住地疼了起来。 他一把将管事给拉了起来,也没顾着看这人有没有伤到哪里,便再次爬上梯子。上墙之后只露出半个头,正看到北城帮之人同竹节说话的这一幕。 心思电转之间哪里还没想通前后的关联?不就是这两边勾结起来了呗!他常年行走江湖最吃不得亏,有仇都是当时就报了! 此时他也是二话不说,怒哼一声便掀了自家瓦片,然后瞄准了那混混就是飞掷过去。此时他还没有被愤怒给彻底冲昏头脑,昨晚上已经因为同公门冲突而被家中的各个说的上话的数落过一遍了,他可再不想被这些个家伙们逮着机会唠叨一番。 哪知这瓦片的手感不同于平日里在野外拾获的石头,不但形状弯扁不说,在丢出去飞行之时还吃着风,眼看着轨迹在掷出之后就偏了。 他的心里立刻就有些发紧,要丢偏了可是会丢尽老脸了。不过好在还是打中了那混混的下巴,但这却是不算完。 在打中那混混的下巴之后,瓦片竟还有余势未消,竟在弹飞了起来后正中竹节的额头! 只听得“啪”“噗”两声命中二人。那混混当时就捂着下巴跌倒在了地上,只捂着脸呼痛,而竹节却是吭都没吭一声地也倒在了地上,然后浑身颤抖地抓了抓地。 此番突变就发生在数息之间,几乎所有人在混混们将姚海砸下去的时候就在发懵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事情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直到姚海反击又击倒两人后也都没能马上就反应过来。 但在憋着劲搞事的混混们却是既有心里准备,又有手头准备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有了反应。 此刻他们也不管之前是来自北城还是出自东城的,伙伴被砸倒了那没得说,必须当时就咬回来!不然自己这么多人还被占了便宜去,那以后还有没有脸上街了?! 他们当时就探怀掏石作出了反击。但因毕竟是情势骤起,所以只是胡乱地抓了一把,然后又胡乱地就朝那姚海的大概方位乱掷了过去。 这次姚海在探头后自然是有所戒备的,见势不妙就提前在梯子上弯腰低头,躲过了这一波乱石。之后再立刻站起身来,掀起了手边的瓦片拍碎,然后才飞掷过去,正砸中了一个正在掏石头的混混。 姚海在发现瓦片发飘的麻烦后,处理方法就是将其拿起来后再在原处使劲一拍,得到了那些形状均匀些的碎片再行投掷,多年练就的投掷手法就一下子重新找回了感觉。 等下面的人再想做出反击之时,姚海又已是在梯子上蹲身缩回去了。此番相斗虽然如同儿童游戏一般,但所使的却不是什么土弹泥丸,而是实打实的石头瓦片。 院中的青壮在管事求见姚海的时候就有些人靠过来了,等姚海受伤之后便立刻回身喊人。而当姚海同下面的混混们互相投掷了两轮之后,那些青壮们已是有梯子的上梯,没梯子的就是踩着棍子头也要上墙助战。 第127章 满城皆闻奸人死 此时虽然两边的人数是勉强扯平了,但实际上却是在坏事。 因为墙外的卑鄙恶徒们是混在人群中煽动和投石的,就算是有人不想参与其中,想着弯腰走避开,但架不住此间人多,走了几步就又靠近了某个分散闹事的混混周围。 但这些刚上墙的青壮哪管墙下的都是谁是谁呢?只顾将近日来憋闷的火气统统撒出来,抓着瓦片就往人多的地方飞掷,没弄清情况就参战的他们只当是又有外人袭击家族了。 这些个混混们最喜趁乱扰人心智,于是便乘机连声地大喊:“杀人啦!姚家杀人啦!”并且还一边还击,一边往人多的地方倒退地撤去,将姚家的还击也引了过去。 后脑勺是绝对不会露给对手的,这是最重要的交战法则之一。 给别人增添麻烦,让他们分神,这也是很重要的。 再就是要拉扯着更多人同己方站在一起。 这三点占齐之后,自己被一下撂倒的机会就会大减,对抗对手的力量也会大增。 这都是这些个总是处于劣势的家伙们给总结出来的,很多时候都非常管用。就比如这次。 被波及的众人们当然会陷入愤怒之中,很快就有不少人叫骂着参战了。 在野外行猎驱逐害兽,以及向野人村落武装征粮的时候,都得依靠国人。所以外面的这些人也都是有战力,有血性之人,他们在吃了亏之后自然不肯忍气吞声。 一时间的情况竟然不再是混混大战姚家,而是变成了姚家被国人掷物了! 说是掷物,也正因为城中并无多少石块。房子是夯土墙,且以草木为顶的,瓦片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大石头更是只在港口铺垫码头才用的。 国人要作出反击,只能是将手头或附近的什么随手就投掷出去。 手中的碗盆、树上掰下来的树枝、姚家丢下来后还没彻底粉碎的瓦片,甚至还有近日人等在此排泄的屎厥。 西城各家大户为了保持周围整洁,是由家中仆役还有少年的族人负责临街洗扫的。但这几日外面群聚不止,并不方便出门打扫,于是这里的臭气也逐渐同其他城区的混同了起来。 墙上街上的人们互相投掷叫骂着。也不管是谁先出手,谁是遭到误伤的,都早已忘了冲突的起因,只着顾畅快地互相打了一通,倒是泄出了不少的怨气。 不想参战的人早就远远地离开了,还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只有愿意参战的才会继续留在街头。就连混混们也逐渐地移向了更远些的地方,躲在街角里遥遥地甩着石头。 留在街上的这些人们则是无遮无拦的,只得用胳膊护着脑袋,不停地变换着位置,然后再抽空做出还击。若有人被打中了也只能怨运气差,至于能打中哪里也只能靠是运气了。 打着打着就有人察觉出了不对。 这么多的人都在不停地移动着位置,于是竹节就变得特别的明显。 本来他身边还躺着先被打中下巴的混混的,但那混混早就忍着痛撇下竹节跑掉了,所以现在就只有这一人还趴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人好心靠过去想看看情况。探手过去时却见地上这人睁着一副死鱼眼,半张的嘴巴里涎水淌了一些到地上,蝇虫自嘴里鼻孔处进出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看到这副样子他就吃了一惊。再上下稍稍地查看一番,便见到了在此人的下身正汪着一滩臊水。 原来这竹节在昨日被打晕之后跌在地上,已是伤到了头。今日再次被击中了头部之后,更是新伤引着旧伤一起发作起来,当时就让他跌倒在地,稍微耽搁了一会无人救治之下,便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当场。 这探查之人只是稍微这么一耽搁,立刻就被墙上的数人给盯上了,于是连连地就挨了数次瓦片的打击。 “哎呦!哎呀!”连惊带疼之下就让他大声地喊叫了出来。 如今留在场内的参战双方都是血气上头的男子,讲究的是好勇斗狠的路数,自是最见不得有人这幅样子,都纷纷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 这人却继续慌张地后退了数步,大声地喊道:“打……打死人啦!死人啦!” 死亡的恐惧立刻就让他清醒了过来:“我在这里闹腾着什么?不抢粮食不抢地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我挨打了谁负责呢?我要是再也起不来了家小可怎么办呢?” 想明白这些后他就捂着后脑勺,然后再不顾此地战况,转身就逃离了这处是非之地。边跑还边喊道:“打死人啦!死人啦!姚家打死人啦!” 这几声喊也让墙内的姚家丁壮们和墙外的国人们都背脊上激淋淋发了一阵汗,他们马上都清醒了过来。交战的双方逐渐地停下了互相投掷的攻击,转而傻傻地看着倒毙当场的那个公门之人。 混混们却是一直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他们趁机大喊道:“姚家杀人啦!姚家杀人啦!姚家杀了公门的竹节啦!” 然后就再不管投石的事情,只管兴奋地向各个城区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将姚家杀人的劲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的典型发展了。 参战的国人们见事情闹大了,也都带着惊惶和疼痛陆续地离开了这里。同时带走的还有对姚家的不满,以及佐证死人传言的见闻。 那些站得远些的围观者却只觉得热闹。他们自认没有参与乱斗,也绝不认为自己同那人的死亡有什么关联。所以反倒是没有立刻就离开,而只是散得稍微远些,对着竹节的尸身指指点点。 姚家丁壮们都默然无语地下了墙,惴惴不安地担心着将来追究的事情。 管事也惶急地不知所措,他向来只是接到命令,执行命令,然后很好地完成命令,遇到从没见过的事情他就慌神了。而这种显然不小的事情就在他当值的时候发生,等将来说起来的时候却是一定离不了他的。 第128章 于众人前强陷害 姚海倒是叹了一口气,对这管事说:“与你无关的,我自会隔了墙报与内院,与你无关的……人是我打死的……唉……” 说着姚海就拿着梯子搭在了另一边的墙头,爬上去后垂头丧气地将事情报与了内院。 族长和各个能说得上话的在得了这个糟糕的消息之后已经在紧急商讨了。可没等他们商量出来个结果,得了报的公门却已是紧急行动了起来。 由于公门也在西城,此间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了那里。不论再怎么对外宣称暂不办公,自家同僚都已是横死街头了,若这样还不出头,那还有何面目在城内行走呢? 卫作为城内的捕头自是消息灵通,虽不屑竹节为人,但此时还是去请来冯潮的令,然后就招呼着身边的公人一起到了姚家门前,便要就地料理此事。 他很早就看不惯竹节这副又穷又拿捏的做派了,也就是跟自己没啥利益冲突才在明面上让着三分。昨日得闻此人被一巴掌抽晕,还甩飞了几颗牙齿后,他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今日里在获报此人被打死当场之后,也不过是微微地皱了皱眉。 这竹节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戳在那里不嫌多、拔掉丢一边也不嫌少的别扭物件罢了,真正是个无用的竹节。 他任由手下对这失禁的尸身做着查验,致命之处他早就一眼瞧出来了。而现在却是背着双手,目光在这里的街面、墙头和地上各处弃物之上扫视着。 看着这满地的小石碎瓦,黄臭的便溺遗失,还有不知谁被踩落的断裂草鞋,他便能大致想象出当时的慌乱景象来。如此之多的脏乱之物散落在地上,却是较集中地只出现在数十步之内的范围里,而这片乱象的中心便是姚家的宅院。 “啧啧啧,脏得不像是西城。”卫摇着头如此评价到。这在西城人的语境里,再低一阶的就该说“如同是野人”了。 然后他又抬起头,对着宅院朗声说道:“公门到此,这里谁主事啊?出来说个话吧,咱们一起把这个事给办了。” 姚海阴沉着脸一把拨开了想上梯子的管事。公门的都已经来了,再隔着个墙不过是惹人耻笑罢了,所以他转而直接就开了大门迈步出院。 他先释了一礼,可没等他开口说话,就从旁边的巷子里响起了柺杖杵地的声音。听得出这是族长的拐杖声,他便默然低头地退到一边,再不发一语。 随着这有节奏的响声,便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姚家的族长。这长髯老者呵呵地笑着说:“有阵子不见了,听说公门的都不怎么出门了?” 卫也笑着答道:“哦,出门就没好事嘛。不过特别糟糕的事情还是得出来看一看的,毕竟同僚一场啊。就像眼下这个事情,可不好办啊……” 这个捕头咂着嘴,故意不将话说明白。 族长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然后才点头应道:“哦,这样啊。十个?” “这是公门之人。”卫摇摇头,还将上身略向后仰了仰。 族长扶在拐杖上的一个手掌撑开,问道:“十五个?” 卫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睛确瞅着地上,然后慢慢地说道:“他的家人可还得照料。” 族长的心是越来地越往下沉了,这个卫往常也没少喂,今日遇到这个事却依然是牙齿这么地锋利。这样的畜牲可不好再养了,迟早会有贪心不足反噬自家的一天。 于是就以拐杵了两下地,然后说道:“再加五个,把水往北城帮上面引。竹节死之前跟他们的人走在一起的,很多人都看见了。” 卫一听可以攀咬到马四娘那里,立刻就是眼睛一亮,当即就笑着问道:“哦?有这回事?那感情好,这样就能省很多事了!” 他虽没应承下办或不办,但是他同这打了多年交道的族长是有默契的,两人便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再随便交换了些近日的消息之后,卫便拱拱手告辞,假意去同还留在周围看热闹的人攀谈。而姚家族长则是转身走巷道,经后门回家了,临走之时只是对着姚海摆手,示意他赶紧回院。 从一开始就没说得上话的姚海就若泥雕木塑一般,只是面无表情地半闭了眼陪在边上,彷佛只是个为这二人做护卫的家丁。等这两人互别之后才抬起了头,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回院关上门。 手上的人命多了,就这次的最让他挠头。倒不是说苦主家有多能耐,或者其人身后的公门有多难缠,而是自己想为家里分忧而主动担的事情却扯来了更多的负担,完全是与自己的初衷相背了。 院中的管事见他回来了就赶紧凑上前来。刚刚在院里头就看到了自家族长在同那捕头说了些什么,但是碍于身份并没资格能凑上前去参合。 他只能巴巴地问姚海:“海大,这事情……” 姚海意兴索然地说道:“以后外面不管谁问起,就说是北城帮杀的人。具体的一会看卫怎么说,以后就跟着怎么说吧。” “诶?这不是……”这管事倒是个实诚人,还觉得不妥,但是也并不傻,所以在问题出口之前便打住了。 “这个是什么,等一会有说了算的人去跟所有人说,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嗯?”姚海接了管事的话茬,给他解释什么是真理。 那管事已经是都明白了,就赶忙地点着头应道:“哦,哦!知道了。” 卫慢悠悠地在周围转了一圈,他的一头白发和刻意装出来的和蔼笑容很是迷惑了一些人。所问及之人都在他的提问下将各自所知的讲了出来。 等手下大致检查完了以后,便要上前向捕头报告结果,却被卫伸手止住了。虽不解为何如此,但这个验尸之人还是依命退下。 卫踩了八字步走入街心,将双手各扶住了两边腰带,然后大声地宣布道:“公门之人竹节,因琐事在此地停留,却在无意中露财,并被北城帮的恶徒所窥见。这等凶徒竟然刻意制造混乱,公然害人夺财,将公门之人搜掠一空! 而在场的众人却陷入这帮恶徒所挑起的纷争之中,竟不能当场察觉。这真是可悲啊! 公门绝不容这样公然杀人夺财的匪类存于城中!这种挑拨国人与姚家对立的卑鄙行为一定要予以严惩!众位还请各回各家,不要误……” 虽然大部分人群的确没有察觉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就只说竹节那个家伙昨日刚在这里被打了,今日却又会带着金饼来此,这种话任谁都是不信的。但公门的卫老狗又在此信誓旦旦地公开这么说了,也就没人愿意公然反驳他。 “你撒谎!他是被姚海那老东西打死的!用的瓦片!”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正是那个下巴被瓦片砸中的帮众。 一些看到当时场景的人也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伙伴们都去各处传杀人暴行了,但他因为受伤发着晕,只得留了下来,并躲在街角的人群之中,但也因此得以目击到自己被栽赃的一幕。 普通的国人因事不关己,所以并不会拆穿这个空口白牙的谎言,但他却必须得作出反驳。不然当时就自己离那死鬼最近,脏水还不都得泼过来?到时一旦罪名落实,放逐都是轻的,死刑都是理所当然的。 “谁?站出来说话!谁啊!?”卫只是冷笑一声,然后便大声地问道。手一挥自有得力手下冲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扑了过去。 这种事情他处理地多了,只消打掉出头的,那众人还不是随便任自己揉捏? 不想惹事上身的围观者都纷纷赶紧让开,如狼似虎的捕快便如烫刀子入脂块一般地从两边插入了人群。 他们毒辣的双眼一扫便看到了那转身欲逃之人,默契地扑上去就将其摁倒在地,然后将双臂反剪了,连拖带拽地擒拿到捕头面前跪下。 “哎!哎!你们!你们怎么随便拿人呢?放开!”这帮众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忍着疼大喊着让这两个捕快松手,这种事情当然是没法如愿了。 卫冷笑地看着这个刺头,他并没有问“哪里有撒谎?”这种可能会引发对质的问题,而是直接当众对着此人戟指骂道:“你这个北城帮的恶棍!看你哪里逃!” 说完他便上前捏了这跪地之人的脖子,将他的连番叫骂掐在了嗓子眼里,然后另一手反反正正地来回连扇了几巴掌,直打得这个帮众头晕眼花、嘴吐鲜血,咳嗽了两声之后还吐出来了一颗牙齿。 如此施为之下,这人便是真有什么话也都被扇晕乎得说不出来了。 被打得吐血的帮众只能用眼角扫着自己刚才身处之处,拿眼对着跟自己相熟的小孩使着眼色。那孩子也是个机灵的,得了示意之后就立刻从人群中跑掉了。 平日里用暴力来堵人嘴还算挺好用,那些事不关己之人都会远远地离开,但今日这么做就不行了。 在不在场参与投掷的国人都因刚才的那起冲突而愤怒,不管当时自己有没有被砸中,他们都已经默认自己是这个人群中的一部分了。 第129章 处置失当众骚然 公门的人是不是要借机办北城帮,这个他们根本没兴趣理会,他们就想要这姚家掷瓦的事情必须给大家一个说法。可是如今看卫处理的意思,似乎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丢在北城帮身上,而独独将姚家摘出来,这样他们就不干了。 “那他们呢?”有人就指着那处宅子问道。 有人牵头就有人应声,他们也跟着抬手指着喊道:“是啊,那他们呢?” 卫发现多年来凭藉的老药方竟然治不了这些人了,他突然就脑子空白了一瞬,然后又赶紧地反应过来,大声地抬手安抚道:“诸位!诸位!你们都是被北城帮挑动起来的,你们双方的冲突都是误会,啊不,是阴谋!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阴谋!” 有那犯轴之人却不管不顾地,只是喊道:“不管!你就说他们怎么办!打了人就不露头了么?” 这人二归二,但的确是喊中了很多人的心声。自打出了这事之后,这宅子里的人只在公门来了之后出门应付了一阵,其余时间都没有露面,甚至都没有给那尸身披上一张破席。 各处的人群之中都有人应和地喊道:“就是!出来说话!别在高墙后面躲着藏着!” 那管事听这喊声就只好登上了梯子,还边爬便喊道:“哎——!来了!来了!” 他扶上墙头之后便竭力地做了个罗圈揖,借此偷偷地喘了几口气。然后他顺着卫的话意说道:“这都是挑唆啊!大家千万别中了恶徒的挑唆! 你们来这里不就是要喝个热水么?我家不也一直在为大家伙供着热水了?大家伙可要多想想这几日里喝水的好,我家是那种故意同诸位起衅的么?” 这管事此时想的是施人以恩,当有恩义归还,众人念着这几日的小恩总该有些退让了吧?但当初他们在供水之时并没有说明施恩图报的意思,所以在此时提出此事虽然正当,却不免使人有了挟恩求报之感。 众人聚集于此之后,有的是潜伏的流感发作起来,有的则是因为人群密集之故而染上了感冒。所以在病人堆里有人并不买他的帐。 有人不满地喊道:“都说来这里喝水能治病,但我却还是病了!我是到了这里后才病的啊!哪里治好了!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生怕拖得他们也发病!” 这番强词夺理也得到了他身边一些人的赞同和帮腔。可见这两天也是在此病了不少人的。 这管事的也生气了起来,就对那人责难道:“一开始我家就说不知道怎么治病的!是你们非要聚集过来,是你们非要买水的,我家看在你们困苦的份上便给了热水。 不给喝水你们要闹,喝了水你们还闹,治不了病难道也是我们的事情么?我们家真不懂怎么治这个病!是真的不懂啊!” 这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道理一出便使得很多人一时都哑口无言了。场中唯有那管事连番说话后“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以及那被打得一脸血帮众的“嗬嗬”急喘声。 此时人群中陆续地混进来了些北城帮的帮众。 他们之前在各处传完竹节的死讯之后就自然地到酒肆做报备,同时讨些酒肉吃。而在得到小孩的报信后便赶忙返回到了此处。 但是就算是来到了这里,却也能见得此处的气氛不对。所以他们也没敢立刻就对同伙施救,只是藏头露脚地在人群中暗中观察着,心中焦急地同附近之人小声打问着情况。 “就不!你家打人了!打疼我了!你咋不道歉呢?”那之前犯二之人也不管是听没听懂,还是在人群中坚持喊出自己的想法。这倒是个浑货,但所求的却不过是个道歉。 “哦?呵!”卫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又扫视了在场众人的表情,见大部分人已是被那管事的言辞给说动了,便不屑于再费口舌之力了。 道理是对讲理的大部分人用的,对付那些少数之人他自然也有的是办法。只拿嘴一努,那两个心腹捕快就立刻冲着那人扑了过去,两下就将其摁倒并拖了过来。 那人在被过来之后自然不愿意,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卫于是又正反手地扇了几下巴掌将他料理好。多年的功力之下把力道掌握得是刚刚好,既不会重到当场昏厥,也不会轻得让其还有神智乱骂一通。 这人在头晕之下只顾不住地晃着头,张着嘴流出几滴晶莹的涎水,眼睛也漫无目的地到处瞅着。连“我是谁?我在哪?”这些个事情都没有心力去考虑了。 之前的乱战场景都没有吓得住他,但是却在这些公人拖拽之下变得面色煞白。在被扇了巴掌之后却又留下了大块的红印,再配着嘴鼻中流出点点鲜血和失神的表情,任谁都能看出不妥来。 卫揉了揉手掌,还有心情打趣着笑道:“呵呵,你要讲理啊,不讲理可怎么是好?我教你呗!你这个北城帮的恶徒!” 情绪是个奇妙的东西,顽固又善变。高涨之时会让人死不退让,低落之时会莫名而退。它也许会因一段很有道理的言辞被暂时压下,但要彻底地消褪还需时间的打磨。 在场之人之前因那管事的言语已经开始变得冷静了,但不料这捕头竟敢公然滥施暴力,于是当场又重新激起了围观群众的愤懑。 目睹如此的处理方式,众人无不是捏紧了拳头。可见这是大大的处置失措。 那些混混们此前就在着意观察场中状况了,当然就在第一时间察觉了人群的这点情绪变化。这些善于煽动欺诈之人立刻大喜,便着手把这将发而未发的微妙状态给利用了起来。 彼此间眼神一沟通,他们几乎在同时就甩出了各自的光滑圆石头,各取了离得自己最近的目标打去。 大部分的公人都被这次袭击给打中了,而且那些石头都是取他们的面部而去的。其中一颗石头更是“啪!”地一声,准确地打中了卫的颧骨,令其不由得捂住了面部大叫了出来。 第130章 棍阵驱得乱民开 亲眼看到身边之人发起了这突然的袭击,而且转瞬间就将被厌恶之人的气势打垮。之前压抑着自己情绪的众人就被这样立竿见影的暴力示范压倒了理智,纷纷捡起了地上的杂物,痛打落水狗地砸向卫及其从人。 “打!打!打得好!”混混们一边兴奋地叫好鼓励,一边更加精准地瞄准了投石。 “住手!住手!”几个公门之人也不管是谁打的了,只顾着护着脑袋往后退,嘴里还喊着根本没人听从的话语。 兴奋起来的人们越是见他们求饶,就越是热切地投石,完全忘记了在这集体暴行之下潜藏的后果。 甚至还有人想冲上去追打,却在冲了一半以后挡住了别人飞石的路径,凭白地吃了几下又疼又狠的,只得无奈地带伤退了下来。 混混潜藏在人群之中煽动妄为,人群也借着恶徒的狠辣放纵着暴戾之气。 眼看着人群就从三面将这六个公门之人的活动空间压缩起来,直将他们逼到了高墙之下,却还没有停下伤害的意思,仿若陷入了忘我的狂欢之中。 北城帮的帮众们见自己救人的目的达到了,而公门的人却陷进了愤怒的人群。可这些个家伙们既没能力去捞出被围之人,又没法子去安抚下暴躁的人群,就只得赶紧拖着自己的同伴悄悄离开。 他们感觉自己桶翻了一个特别大的马蜂窝,简直不敢想象在冯潮之下的卫若是死在了这里,那会引起多大的地震来。 那二货的相熟之人也赶紧凑了过来,将被扇得还在发懵的这个人拖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只有横死的竹节依然还是趴卧在远处,身上到处都是沾染的泥浆,还有被踩到的灰白脚印。他的脸正好朝向被围的几个生前同僚,彷佛在等着他们一齐下地狱。 “不!我不要这个死法!”卫在心中哀嚎着,他已经顾不上用嘴说话了,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多挡下几颗石头。 他在平日里就是个精致的利己者,收受贿赂吃香喝辣,肉食净屋保证生活质量,从种种的细节上都绝不亏待自己。也曾给自己设想过或安宁、或悲壮的死法,但绝没有曾想过会如今天这样憋屈而痛苦的下场。 就在他绝望之时,便听得附近一声门开的“吱呀”之声,然后就是数个青壮同时发出的怒喝之声:“呔!放肆!” 接着就听到人群疯狂的叫喊声被扰乱地发生了变化了,很快就从狂躁的呐喊变成了受惊的齐呼之声。围在自己周围乌泱泱的人群一下子就被捅散了,终于露出了附近熟悉的街景。 茫然不知所措的卫察觉到情况有异,趁着身上不断被砸中的感觉突然消失,他就赶紧抬头查看状况。发现原来是姚海那家伙带着丁壮们持棍冲将了出来。 只见姚海也是持一长棍,当先站在队中担当锋刃,丁壮们排两边呈锋矢状前进。 棍阵也不管前面挡的是男女老幼,只要身处在此乱局之中的便一律判定为暴徒。 统统将棍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落下。管叫那挨打之人半天都站不起来,再不能危害自家的安全。 待突击之人全部离院之后,那管事就立刻将院门关好并上闩。这是之前姚海交代过的,千万不可使得混乱的人群趁乱冲进家中,那样只会带来胡乱的破坏。 如此有组织、有配合的结阵而战,自然便发挥出了进攻的威力。 他们轻松地挤压着投石围攻的乌合之众们,将他们逼得不住地倒退,不得不逐步移向远处。但凡有试图一逞蛮勇之人便立刻会被重点招呼,连着几棍下去就能让其清醒过来。 混乱的人群在手忙脚乱地退了数十步,气势也以眼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人群里的呼喝声渐渐地变小,这意味着他们普遍都失了争胜的期望。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左顾右盼,希望看到点胜利的希望,但是每每打眼望去身边,却都只是瞅见了彼此惶急的面孔。 这种既无组织、又无核心成员、更无战斗目标的暴民集合哪里还愿意在必输的前景下坚持? 杂乱的步伐之中都没人明确地叫喊什么,被压制得节节败退的队伍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向后溃散,再也没人抵抗的人群就瞬间自我瓦解了。 这一突发的状况倒是吓了持棍进击的姚家青年们一跳。 唯有经历过多次冲突的姚海不以为然,不屑地冷笑道:“哼,可笑。纵是几百人,也不过是一团散沙,当着我家精诚男儿的阵前又能如何? 之前尔等在下面躲躲闪闪地还敢把东西丢回来,现在我们可是就站在这里的!难道失了这么一点距离,你们这些家伙们却是连勇气都丢光了么?” 他根本不担心此时的讥笑会引来反击,败退的一方再如何大言不惭地自夸叫嚣,也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姚海自顾地退后几步,完全不担心溃散之人会有什么反复,就很放心地任由儿郎们去追击。只是临时吩咐了其中威望较高的后辈居中指挥。 他走到了公门之人那里,对着瘫坐在地哀叫痛喘的几个捕快抱拳施礼,然后却并不多说一语。因为他看到自家的族长也来了。 之前闻讯冲突扩大的族长很快就动员了族人,将他们武装起来后就走后门,再从巷道中列队小跑了过来。没想到等带队到了前街之后,局势竟然已是被前院的孩儿们压制下来,心中顿时大定。 姚海在施礼后便主动走到族长的身后,以示全由族长做主,自己并不敢僭越。 族长对他是又爱又恨,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要是少发些火、少惹些事,那早就成为名动一方的人物了,何至于窝在这里看家护院? 对着姚海点了点头之后,族长走到了卫的身前。 他痛心地用拐杖杵着地,叹气说道:“这帮人已经被鼓动起来公然袭击公门了,这后头藏着的人一定要揪出来严惩!不然公门的威信何在?” 然后他又伸出手拉着卫站起来,问道:“卫大以为如何啊?” 第131章 对峙 “乱民!乱民!这必须要严惩!”卫也颤抖地赞同到。 然后也再不顾上跟面前的姚家族长说些什么,只抚着痛处拉扯起来自己的手下,然后互相搀扶着回到公门去了,誓要讨得援兵回来报复。 等他们走远之后,族长看着地上被踩得扭曲的尸体,无奈地叹道:“垃圾总得带走吧?这里可是西城……” 但是看在那几个人浑身是伤的狼狈模样,也没法要求更多了。就吩咐家人取来了破旧的席子,给这具尸体暂时遮盖了起来,只等他的家人过来带走了。 然后又指着这一地的碎瓦、零碎及难闻的秽物,对着跟来的管事吩咐道:“打扫打扫,不要脏的跟北城似的,叫孩儿们都动起来吧。在家中闲坐了几天,也是时候收拾一下了,不要叫四邻们笑话!” 得了吩咐的众人便领命而去,扫地洒水等杂事不必细提。眼看着出击的丁壮们过会也该得胜归来了,正沿街打扫的家人们自然心情放松,于是也三三两两地说说笑笑了起来。 出院看到这一幕的人都露出了轻松的微笑,这几日不知所谓的围聚可算是结束了。 但他们家这些儿郎们的回程却并不平静。 虽然很快地就击溃了骚动起来的聚集者,但总有人试图拉着熟人重新组织起来,所以临时被任命为小队首领的年长族人只得一次次地下令发起冲击,直到再无人敢于聚集为止。 直到对抗的人们已经从乌合之众被打散成了松散的个体,而且在短期内也没有重聚的迹象,这名兄长才认为是完成了追击的任务。 他叫住了前进中的兄弟们,平淡地说道:“好了,都打散了,该回家了。” 这些丁壮们只在最初一阵的进攻中才算是打中了人,在之后的进击中能挥棍打中的其实要更少些。不是他们失了准头,而是对方很快地就失去了战斗意志,随时准备退却。 所以他们在只有成果而缺乏战果的追击中很快就觉得无趣了,听到能够返回正是求之不得,便毫无异议地就一起收棍,转身向家中走去了。 不过并没等他们走出几十步,一个姚家青年突然间就“噗通”地跌倒在了地上,就连手中的长棍也脱手掉落。有仔细的人检查时,发现他竟是被一个陶碗给砸晕的。 同队之人立刻就持棍向各个方向戒备了起来,很快便发现了一个身影消失在一处巷道之中。 有两人未及多想就立刻追了过去,但在这错综复杂的街道里自然是追丢了。当他们怏怏地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队伍还在戒备着,竟是又少了几人。 一人不好意思的向队伍里的同伴们解释道:“呃……我俩没追到那个偷袭者,他跑的挺快的……”但是他们得到的是不解的表情。 紧接着有族人喊道:“又来了!”于是戒备中的队伍立刻又转过头去,转而快速地用棍子挥舞起来。 原来是从其他方向还有人在向他们投掷着坚硬之物,有格挡不及的便被打中,不住地呼痛中却不敢丢弃了棍子。 带队的长兄只得急急地向大家招呼着:“来四个人!先把这俩架上带回去,你们先退!”队伍中再有不甘,还是立刻就出来了四个人,用棍子将跌倒在地上的两个晕倒的兄弟担了回去。 之前跑出去追击的两人这才发现不对,原来在他们走后队伍又遭到了偷袭,并再次有人被打晕了。恐怕少了的人便是去追那些袭击者去了。 “砸回去!”那兄长见自己一方都持长棍不方便追击,分散开来又恐会被各个击破,所以便及时调整了对策。 他一手抬着护着面部,一边扭过头再次对着身边的族人们喊道:“砸回去!他们砸过来,咱们也能砸回去!起码得等晕倒的弟兄被带得远些,还有等出去追击的弟兄们回来再撤!能不能坚持到那会?” 一想到是要接应追出去的傻兄弟,和掩护被打晕的倒霉兄弟们,这些朝夕相处的青年们就算是被打得再疼、心中再有不甘也依然是点着头忍了下来,只求回家时能无愧地面对亲族。 他们在得了问之后,便在含怒中简短地喊道:“能!”而手下也是不慢地捡起了地上的各种坚硬杂物,这些大多是那些缩在街角房后的偷袭者投来的。 于是一时间空中各种破碗碎罐飞舞,其中还夹杂着树枝和土块。瓦片是没有了,从西城再往外走些便都是干草铺顶的寻常房子,根本就没那些奢侈东西。 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都越摔越碎,没过多久两边就没什么可丢的了。 那偷袭者中在急切下并不想退却,却也没去想到别处寻找投掷之物的事情,其中一人便随手抓过一只路过的野狗,攥着其后腿狠狠地转了两圈之后,就脱手将其抛向了对面。 “汪!汪!汪呜!?”这只无辜的汪只不过是路过而已,突然就被抓住并甩飞了出去,而它甚至都没注意到是谁这 样对待自己的。 互相对立的双方在那一刻都诧异地注视着那个连狗都不放过的人,鄙视之情超越了两边的阵营。 而那只汪终究是不轻,没被甩多远就在两堆人的中间落了下来。不明所以的它大概是被吓着了,夹着尾巴对着各个方向都狠狠地吠叫了一阵。 而两边也都在这时默契地停止了互相伤害的举动。 那狗终于是还算有点智力,左右瞅着两边竟有这么多的人都在盯着自己,所以也并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只是再吠了几声后就夹着尾巴,胡乱寻了处巷子窜了进去,然后跑得不知踪影了。 被双方共同鄙视的那人终于是受不了了,只好辩解道:“咋了?我,我就顺手,谁让它刚好在我手边的?那谁把夜壶都甩过去了,你们不也甩过来了么?不就是……不就是……” 这番辩解终于是没能获得大家的谅解,又说了两句之后他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就离开了藏身的墙角回家去了,临走时还骂道:“没来由!没来由!怎么就打起来了?有谁说了不许丢狗的么?凭什么打人可以,丢狗就不行!? 哼!玩你们的去吧!” 第132章 吃亏回家要告状 这时带队之人已经逐个地仔细看清了偷袭者。能看到那些人不是头上淌着半干的血,就是脸上留着红肿的棍痕,显然都在是之前的冲突中吃了亏的。 而这些咽不下憋屈之气的袭击者还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以及几个跟着凑热闹的混蛋少年。 他便想化解了对立,于是对着对面喊道:“你们又不是北城众的那些混混,与我们为难作甚?赶紧速速地退了去!不然一定给你们好看!” 对面也有人应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北城众又没打我们,你们却是又丢瓦片,又打棍子的。我们都记得你们的好哩!” 又有一个肿着脸的少年吭哧接着喊道:“就,就是!你说要给,给我们好看,我,我就在这里,你倒是过,过来给我看一看啊!” “啧,这下讨厌了,是私仇啊。”那带队的想到这里便脸色有些犯难。 他不怕奉家命去执行家中的种种任务,因为后面自有家中大人们的谋划,他们自会出面去承接因果。通常被伤害之人也会将仇怨记在了指挥之人,乃至整个家族之上。 但是这些个又二又横的愣头青则不然,这种人虽然可能对于后面是谁所主使的有所察觉,但对于到底具体是谁伤害了自己这件事,却是会加倍地记仇并报复。 那种从早到晚,积年累月的不停骚扰的事情以前也听说过几件。 他正皱着眉头期间也没下达攻击的命令,对面也乘机揉着受伤的地方。但那些人之中却有好事的,竟还挑衅地问道:“喂——!你们倒是打不打啊?还是怕疼不敢了?” 姚家这边的也都是青壮,正是受不得激的年纪,闻言都捏紧了手中的东西随时准备反击,却都拿眼望着领队。这个暂时担任队长的其实也没多老成,见己方被轻视便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恨恨地咬了咬牙。 眼看着新一轮的互相投掷又将开始,可巧之前追出去的兄弟却在这时从附近的巷子里回来了。刚想报告将人追丢的他们见了两边对峙的景象,一时便是一愣。 那个带队的才重新想起了留在此地的目的,而他的首要任务则是带着这些弟弟们安全返家。只得拿棍恨恨地一杵地,不甘地下令道:“撤!” 所有的族中兄弟常年都过得是纪律化的生活,此令一出之后,虽然都心怀愤懑,却依然是从令地撤退了。 “哦——!”那边的人们一见这些从以前就看着不顺眼的家伙们退了,也都开心地呼喊了起来。甚至还有人不知好歹地跟了上去,哪怕地上只有小拇指大的碎陶也要捡起来继续追打。 队长看着兄弟们不满的面色,自己的心情和大家的也差不了多少,但还是得将他们带回去再说。至于这些个浑不吝的家伙们…… 城里就这么大点,他已经把这些人都记住了,等回去后自会把他们的家门报与族中,到时候谁笑到最后可真说不定呢! 再说卫被手下们搀扶着勉强回到了公门后,就带着这几人不住地叫喊着,让其他的手下来搭把手。又是命人去拿擦洗脏处的水和布巾来,又是命人去取治伤的药来。 若有属下反应的稍慢些,便会被胡乱地撒着气,所以这些低级的吏员虽然是在毕恭毕敬地照料着他们,心中却同时是在不停地在嘲笑着的。 “什么个废物东西,你们不还是差点就被打成肉泥了?也就是能在此处撒泼。就该把你们这几个东西统统丢给那些暴民。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好好地报仇,顺便捕头的位置也就给我算报答好了。” 这么在心底却是越发地恨得紧,就在面子上却是越发的恭敬小心了,唯恐被看出心中所想来。有人还在肚子里骂道:“哼哼,我这不是在伺候人,我这是在给尔等入殓!” 他们就只能在伺候着糟糕上司的时候如此自我安慰,躲在假想之中来暂时寻求心态上的平衡。 这等喧哗之声动静不小,引得各处都有上来见礼的,还有上前表示善意的,自然也不缺安慰拍马屁的。 这些个人们虽然心思各异,但靠着说话的技巧,每人都从这些伤者们的嘴里掏出来了一点消息,很快就凑出来了大致的状况。 直到这时他们才惊觉到:骚乱!竟然是骚乱! 这样的糟糕状况立刻便使得公门上下都震动了。这种乱子极少发生,可是一旦发生都会留下长久的麻烦和裂痕。很多人都在心里暗暗地叫糟。 卫在被稍稍地包扎好了之后,就不念相助之谊,一把拨开刚刚还在照料他的同僚,只顾着去后院告状。虽然是对门子通报了有急事,却还是在又等了一阵之后才得到了县令的接见。 他几步走入院中,然后静立在了客厅之外见礼。 面部还留着睡痕的冯潮本是不悦自己被这么早就被打扰的,但当见了卫的惨样之后还是被惊到了。 他先不问卫遇到了何事,而是不满地叫住了那个还未走远的门子,说道:“卫大是公门里重要的人,他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在通秉的时候一点都不提呢?自赏五个耳光罢!” 卫本就在暗恼,自己都如此折辱了,竟还会在这外面久等这么长时间,原来竟是你这小人又在作祟辱我!他当即跨前一步,伸手就对那门子抽了过去。 边打还边说道:“自己抽的不长记性,得老夫抽的才好给你涨涨记性!” 这几个巴掌挥出去,当真是含怒而发的,但却又结合了自己数十年的功力,丝毫不使得其面上见得血。彷佛只不过是卫在给自己讨个面子。 冯潮虽略不满卫插手教训此人,但见伤的不重也就暂压下火,挥挥手让那门子赶紧离开。 而那门子却是有苦说不出,只是头晕欲呕,耳朵嗡嗡做响,彷佛十几个巫师在脑袋里跳大神一般的噪杂晕脑。见冯潮挥手赶自己,而这卫瘟神也拿眼阴狠地瞪着自己,于是就只得自己揉按着头侧,摇摆着回到后院门口去了。 第133章 权贵皆要擒四娘 冯潮等那人走后才劝道:“火消了吧?来来,坐,看你也伤的不轻。” 卫也不含糊地就坐下了,端起几案上的甜水就一饮而尽。 人前要维持上下的体面,人后他俩也不在意这个。他们这两人就是一个有名但只是想要凭白享福,一个有术想要借势掌权的关系。 多年前乘乱便立下约定,互相给予对方想要得到的,这么多年来两人倒是都没怎么起过冲突,却是个少有的权力搭档。 卫咽下甜水之后便痛骂道:“暴民!一群暴民!他们竟敢公然袭击公门之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必须得收拾这些个暴徒!” 冯潮刚才见他状况时就察觉不妙,但也只以为是同哪家大户起了冲突,心想着正好借这个由头弄些好处回来。但听卫说到是民众作乱了,就立刻吓得手脚冰凉起来。 自己的城兵说起来精良,但也不过是二百人而已。而且也都是城中轮换服役的国人罢了,沾亲带故的不知有多少,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去镇压国人呢? 他连忙劝阻道:“可不敢!什么事竟让国人都不满了?究竟是一小撮暴徒,还是满城之人?这个赶紧给我说说!” “这当然是……呃……”卫虽然是含着怒,但说到一半后他就卡住了。从冯潮的询问中自然是听出了不妥来,也情知不能真就顺着自己的意思去胡乱搞。 他转着眼细想了一会利弊之后,便只得丧气说道:“当然是一小撮暴徒了……” 冯潮见他控制住了火气,不甘地说出了他期望的答案,便抚胸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吓煞人,是些许暴徒的话就好,吓得我刚才还想叫城兵披甲呢。 若是几个混蛋的话,就让下面的到各处去宣告这些人为乱匪好了,然后再让里长们带着国人协助缉拿。这种小乱子你就消消气吧,说不定他们的家人还会劝说他们来自首呢! 你消消气,消消气啊。等他们自投伏罪之后还不都归你管?到时候只要不太过分,就都由着你了!” 卫经冯潮一劝,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再想起自己之前想要大兴报复的的时候,也为可能导致的后果感到后怕。真要弄得不可收拾了,最终祸害的还是自己和家人。 住在西城只是干净体面些,可并不意味着就绝对安全了。 又谈了一些细节之后,另外一个门子报知二人姚浦泽求见。冯潮此时正有要事在办,便传话不见。 看着门子离去的背影,他也没问刚才那个引卫进来的门子怎样了,只当是被掌嘴之后无颜上前。反正是过阵子便能过去的事。 哪知过了一会之后那门子又回来了,说道:“姚家姚浦泽求见。” 这话说得二人一愣,这话说的,姚浦泽可不就是姚家的人么?再转念一想,看来他大概是代姚家来传话的,那就不可以再如之前那样轻慢了。 冯潮便说道:“叫进来吧。”说完他便对着院内正坐了,卫见状也只好扶着膝转向院子正坐。 姚浦泽进到院中后便长作一揖,然后再起身。 冯潮问道:“何事?说吧。” 姚浦泽又是长作一揖,然后再起身。肃立之下却是并未说出一言一词来。 卫没意思地撇撇嘴,只得起身让开来。姚浦泽这才进屋入席,对着县令跪坐行礼。 冯潮这次也回了礼,然后才重新问道:“姚家有何事?” 姚浦泽说:“乱民已大体被驱散,但仍有部分暴徒在街巷间伺机伏击我家族人,还请大人派人缉拿那些不法之徒。” 冯潮见有人着急,他自己反而就不急了,推脱地说道:“哦……不是说了公门有要务处理,暂不对外理事的么?” 姚浦泽早料到面前之人会推脱,于是将之前打好的腹稿都说了出来,朗声讲到:“避免公门中人染病是要务,我辈皆念大人的仁德,但是避免整个河青城都病了也是要务。 如今在街头的这些不法之徒肆意伏击无辜良善,这是毫不将律法的代行者放在眼中的狂妄悖逆之举。他们的每一次投掷和每一句秽语都是在打击着公门的威严。 公门的威严若在混乱的街区中不保,大人您的威严又怎能让国人们服从呢?” “啧……”冯潮咂了咂嘴,要不说他就讨厌这种能讲出道理的文化人呢,随便一说话就能堵得人不好拒绝。 姚浦泽代表姚家同公门对话,卫得让位于他。但在决定和执行的事情上,卫可是能做得了半个主的。当即就冷笑道:“办事拖拉,一开始就不该施什么热水,那些病人也驱逐走就是了。这不都是你们家迟疑所致么?如今事情闹大了,倒是想起公门了?” 姚浦泽代表家族来谈事时必须得争个席位,以免家族被人小瞧,但当旁边的卫突然插言之时,却也不会拘于小节。 他半转过身,恭敬地作揖后说道:“事情已然闹大了,竹节因露财而横死在北城众的手下,这是也是对公门的挑衅。捕头您可要为我姚家,也为了竹节声张正义啊!公门里的众弟兄们可都在看着呐!” 说着他还在腰间冯潮看不到的位置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二,意思是那二十金你还要不要了? 卫立刻肃颜,并郑重地点头同意道:“为了姚家的安宁,也为了西城的安宁,也为了竹节的不幸横死,这场混乱必须及时制止了!” “哦……这样啊……”冯潮平时庸碌,但不意味着他会对突然转变的交谈方向没有察觉。 想来也就是那些台面下的交换,他也不欲干涉,就只好认可了,说道:“那就这样吧,捕头你看着办就是。” 要的就是这句话,卫高兴地拍案而起,笑着道:“好!那就立刻缉拿北城马四娘及其手下一众恶徒!” 冯潮诧异地问道:“诶?还有马四娘的事?” 他这才知道北城帮竟也参合在了其中。虽然一撮人也是打,两撮人也不过是个打,处理起来倒是没多大的麻烦。 第134章 色厉内荏卫老贼 但是马四娘稍有些不同。 虽说她平日里略有些能战之名,但在冯潮眼中也不过一个胡闹女子罢了,多出一些人手便能拿下。直到她献上了那么多马匹之后,才就对其另眼相看。 不管是不是个女子,这么一个出手大方之人绝对是值得他去重视的。毕竟这城里能一口气送出二十匹马就只有她一家,而且还是当众献给了自己! 听冯潮问及,卫和姚浦泽一起点头应道:“正是。”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由卫来继续说道:“正是这样,竹节身上所带金饼也是被北城众的恶徒所窥,公然杀人谋财,并挑动民众相残,这实在是……” “等等等等等……”冯潮赶紧伸出一只手急急地上下摆动着,连说了一串等等,阻止了卫继续说下去。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要为其办事,这点贪官的操守还是得有的。 他斟酌了一番说道:“这个……城北马四娘,我还是听说过的。挺急公好义的一个女子嘛!虽说有点爱胡闹,但总归就是年纪轻不懂事吧。 而且身家也不少样子,二十匹马说送就送出来了,还能少几块金饼么?这个事情……我看最多不过是她的手下见财起意所为吧? 哪里都有不肖之徒,她没管教好手下自然是她的错,但一棍子将她也打下去就不好了吧?” 另两人眼见着县令都这么轻飘飘地为那马四娘分说了,明显要一副大事化小的样子,那他们自然也不好明着反对。 卫也就只得连连称是,并行礼说道:“县令大才,此事一定别有内情,一会我便去好好探查一番。” 冯潮见他听进去了,就笑着拊掌说道:“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还有那骚扰姚家的家伙嘛,公门能派出的人恐怕也不会很多,要在街巷之中将其都一一找到可是太费劲了,你们家也得出些力气,如何?” 姚浦泽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行礼答道:“正该如此。” 两人见自己所求的事情已经如此敲定了,便行礼后起身告退。 离开后院之后,卫便一把扯过姚浦泽的领口,拧眉呲牙地狠声说道:“人,你家去找。口供,你家办好。金饼,一个不少。听清了吗?” 本来听如此说法,是打的对那冯潮阳奉阴违的主意。到时候私下里将证据凑齐了,然后先将马四娘的事情走程序办成实打实的案子,然后再往死里去折腾她。 这符合两边利益的事情若是好好说,姚浦泽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但领口被扯住之下便是心生不满,再面对其盛气临人的态度就更是怒上心头,打心里又不愿意了。 于是这个比捕快还要高大健壮的年轻人也就没有立刻作回答,而是冷冷地看着这个身形矮小的卑劣老头。 “听清了么?”卫恼怒地再逼近一步问道,但这次依然是没有得到回答。 那姚浦泽虽是公门吏员,但首先还是姚氏族人。自家的力量他知晓,卫的权柄所在他也知晓,所以他可不愿被这么一个没根底之人随意折辱。 他只将双脚定定地扒着地面,并慢慢地挺直了腰板,胸口衣领的位置也随之提高。 还不愿松手的卫逐渐有不能掌握之势,眼看着眼前的小儿似有不驯欲脱之意,平日里威福惯了的他那里肯愿意,当即是羞恼地抬起来另一只手,然后抡起来就要给其一巴掌。 “啪!”这一声响却不是他含怒一掌扇上去的声音,而是被身强力壮的姚浦泽轻易地抓住了手腕声响。 待捏住手腕后就更是紧紧地将其攥在手中。这一巴掌不仅是没有打到脸上,反而是被用力地越捏越紧,并慢慢地向外掰开。 这由关节反向的大力转动还在逐渐地加大,而在超过了关节所允许的角度之后,再不停止的话,就只能是带来非常疼痛的扭损了。 卫虽是不愿在公门里头惨叫出来,但肉体上的痛苦在逐渐加大却是不为他的意志所消散的,而这忍受的痛苦就很快要到达他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看着这老头的右手急忙松开了自己的领子,转而颤抖地试图去拨开攥着他手腕的指头。姚浦泽也不欲在公门之内做得过甚,便冷笑地松开了手。 卫一得了解脱便护着胳膊后退了数步,不断地抽着冷气搓揉着痛处,姚浦泽也从容地往后退开了两步,不再与其作近距离的接触。 他半躬俯身,双手稳稳地在身前作揖,谦恭地用温润醇厚的嗓音向卫告退:“捕头大人,捕快的事情自然该由捕快去做,而我只是个书吏,还有许多公文去刻,恕不相送。” 说完这些后转身便走,彷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卫握着颤抖的左手,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带着几分恼羞成怒,还有几分害怕指着姚浦泽的背影颤抖地说:“你,你!” “你”了几次后,此刻脑中的各种念头混乱相冲,只觉得一团火在胸口之中疯狂地燃烧,想要喷发而出却又因畏怯青年人的力量,而只能在喉内惊慌地涌动。 卫终于是什么想说的都没拼凑出来,此刻一切的言语是苍白的。他在怒火之中再也不顾地弯腿下蹲,从院门口掀起了一块铺地的石块攥在手中,引手后探地就欲下黑手偷袭! “哼!” 听到了后面掰起石块时摩擦所发出的动静之时,姚浦泽当即到了察觉不妙。 一步间就转身跳进了廊柱之间,只透过柱与柱之间的孔隙冷眼瞪视着这个老头。同时他还弓背蹬地,摆出一副在躲过飞石之后就立刻能发起反击的姿势来。 大抵看到别人的后背就能鼓起勇气的家伙,一般是不愿正面去进攻让他觉得没把握的猎物的。 卫在看到这个年轻人锐利目光的一瞬间就冷静了大半,进入攻击状态的他等再稍稍分析了透过这些不粗、但足够多的廊柱打中目标的可能后,就又冷静了一些。 第135章 百年富贵底气足 两人此时都不愿先动。姚浦泽是顾虑着地位之别,不愿先行挑衅,卫则是担心一击不中之后就只有被猛揍的份,到时候丢人又肉疼。 所以在这无声对峙之中,两人都在用理智安抚着自己不甘的愤怒。 终于是卫先退缩了。 在说服了自己不该在这时发难之后,他便又后退两步,并将那块石头随便地一丢。然后双手环抱在胸前,咬着后槽牙对这个竟敢对自己不恭的年轻人一语双关地说道:“有事就赶紧去办吧,来日方长!” 姚浦泽见他收了姿势,于是也站直了,面无表情地回道:“日子还长着呢,您得先走。” 两人只是这么不吐脏字地互相威胁了一番,再有别的多说也无益。 姚浦泽虽然想赶紧离开这里,但也注意到了那块石头只是被卫扔在了脚边而已。 这东西刚刚被从地上取出来的时候,还因摩擦了其它的石头而能被自己察觉到,这次要是再拿起来可就是声音极小了。所以他并不愿冒险转身,将自己的后脑勺露给这个歹毒的小人,故而他是倒退着离开这里的。 “哼……” 卫双手环抱在胸,他枯瘦的手指一直在缓慢地依次拍打着胳膊,直到那个小书吏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才放下来。慢慢地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和被扭疼的肘部骨节,还被刺激地疼哼一声。 卫左右地看了看,今日之事着实丢脸,好在此处就他们二人。之后他便另寻了个方向走了,不想再碰见那个后生。至少现在还不想。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门子也走了出来。 他蹲下将那块石头拾起并按放回原来的空处,再踩了两脚压实。他之前就躲在后院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无意中窥见了两人的冲突。 今日可算是看了场好戏。 他又对着后面招招手,那被卫下了阴手收拾的门子也一手揉着头侧出来了。这个门子此时依然在发晕耳鸣,并不时地有作呕的感觉。所以能看到卫老狗吃瘪的样子,他是第一个乐意的。 他幸灾乐祸地骂道:“什么都要别人办,金饼却还一个不少地要,就该把那些金饼都熔了灌进你这畜生的腔子里!就该给你灌地饱饱的!” 那伙伴笑道说:“你这嘴可真毒。” 那挨打的门子则怒目说道:“他的手更毒!对他就该这样!” 等姚浦泽回到办公之处后,他才重新回想刚刚的事情,觉得自己还是过于气盛了。 眼看这个老货人是越来越阴险,白发却也是越来越多了,何必得罪这个快要入土的小人呢?如此冲突之后,就必须得日日时时刻刻地小心自己的背后了。 他不由地低声哀叹了口气,并想到:“不可以随便行事,而行事之后不可以随便中止。先祖啊,原来这就是你们传下来的智慧中所要讲述的真意么?” 这几日因公门并不对外开放,所以之前的工作其实早就处理完毕了,刚才所谓需要他去刻录的那些公文并不存在,不过是个离开的借口。 姚浦泽烦乱无事之下也无意在自己的席位上安坐,于是直接就告假离了公门,返家回事去了。 族长在听完了同公门达成的协商之后,便扶案笑着问道:“哦?原话说的是我们家也得出些力气?” 姚浦泽答道:“正是。” 族长呵呵地笑着抚着胡子说道:“全族出动是一些力气,派几个扫街的也是一些力气,我倒挺喜欢这个说法。那还有别的么?” “是。”姚浦泽深拜了一礼,然后就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同卫的冲突讲述了一遍。期间既不去添油加醋地渲染威胁,也没有轻描淡写地撇清自己的责任。 得罪了公门之中如此位置的人物可不是小事,有可能会对族里的利益造成伤害,所以他必须将此说明。 早说明便早能做出对策,晚说明、甚至藏着掖着也避不开报复。要是等到家中受损之后,才被揭发出是由于自己的过错所导致的话,那时可就不知会累积到多么严重的大过错了。 哪知等他将所犯的过错全部交代完毕之后,族长却只是淡淡地点头应道:“哦,知道了。” 姚浦泽以为自己刚才并没说明白,或者老祖没有理解其意思,便着急地近前说道:“是孩儿不好,开罪了那卫……” 族长见他着急的样子,便抬起胳膊用手掌轻轻地上下摇着,示意他安坐下来,并安慰道:“那厮在河青城里自诩是一人之下,却不过是他的狂妄之态,不必当真的。 他看似是一副傲然在上的样子,但其亲族就能力而言,最多也不过是坐到小吏的位置上,他家的底气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罢了。 这样的小户要攀登到跟咱们家一样的位置,再积累两百年的话可能会碰到些许机缘。但他们在现在依然还只不过是个暴发的小户。 而我们,乃河青姚家,这就够了。 他的威势其实都是从公门那里借来披在身上的,所以你所畏惧的只是公门。而公门之所以是公门,便是‘规矩’二字。 只要我们自守家门不露出破绽,再心明眼亮些,他也并不能对我们如何。 不过你回公门后还是要多同其他几家的孩子们多走动走动,有什么风声都能有个准备。所以不必担心的,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族长并不将卫的事情放在心上。每代都会有那么几个拔尖的小草挣扎着冒出来,不加入家族的起码得要其合作,若合作都不肯的便会被视作杂草有意无意地踩几脚。 想自家祖上发迹时也是这么熬过来的,而那些个没个长性、缺少积累、没有底蕴的家伙们终究不过是祭堂上缭绕的烟气。虽能遮得一时眼,开门散去后却只会留下堂上的正神。 “是,多谢老祖教导。”得了族长的这番开释之后,姚浦泽暂时算是安下了心来,便行礼告退了。 看着他的背影,族长抚须苦笑着叹道:“上次看他对答时清晰有条,是个人才。如今看来还是有些年轻,还需多历练啊……” 第136章 乱事报与四娘知 从帮众们幸灾乐祸地满城里喊打死竹节的时候,从在街心听到西城那边声音噪杂的时候,从人群突然从各处小巷里出现,慌张地返家的时候。 城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酒肆当然是紧跟着就知道了。 金头虽然注意到了每一次的变动,但也忧心四娘竟将自己给安排在酒肆。自己若不能抛了这边的事情去事发之处,在如此重要的时刻竟然不上去凑热闹,可得少了多少的乐趣啊!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去操心那边的事情了。当下巴被击伤的帮众在被伙伴们带回来之后,慌张的帮众们就七嘴八舌地将各自所知的消息都统统地说了出来。 结合着这些相互印证的说法,很快就拼凑出了一副公门和姚家勾结起来,一起构陷北城帮杀人谋财的阴谋。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事态变得严重了。 “啪!”金头狠狠地拍了下几案,他不忿地骂道:“真真可恨!那穷酸的身家才有多少?能带几个金饼值得我们公然劫杀?我们稀罕那几个金饼么?” 有帮众嘟囔着:“稀罕啊,金饼归帮主和跑商的,我们又没得到多少……” “啊呸!”金头立刻就打断他继续说下去,一听这么说就来火,他指着这人的鼻子骂道:“就算是要杀人劫财,能公开这么做么?能让他们那些混蛋们知道么?” 另有帮众瞪着眼睛说道:“当然不能!从挖坑到埋葬外人根本就来不及察觉的!” 金头听他这么一说还像话,就点头赞道:“哎!就是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可能公然干坏事嘛,顾忌还是得有的,你们说是不是?” 这番话说完竟引得在场的所有帮众都纷纷点头赞同。 眼看着这帮货们说话是越来越没溜了,红衣就小心地提醒道:“那四娘……” “四娘根本就不可能为那点金饼行凶,就算是要动手也只能是别的事。我给你说啊,四娘的那个脾气……”金头以为是要问四娘遇到这个事会怎么办,就滔滔不绝地胡扯了起来。 红衣脸红着急地打断他的话头,说道:“不是——,我是说这个事情这么严重,该让四娘知道吧。” 金头才发现是自己会错了意,只好尴尬地说:“啊……是该这么办,得让四娘知道。” 他是被委派了在此坐镇的事情,所以不可以轻易离开,于是就站起来挨个地看着手边的这些人: 首先这些还没去过不认路的就没法派。 厨子路熟是路熟,但是他一口的外乡话,只能给他交代些简单的事情,没法派。 至于红衣么,大概认路……吧?不过她在这里的话,虫肉和其它的畜肉都会卖得比较好,而且自己看着也舒心。不想派! 最后他将目光转向了唯一各种合适的人——麻姑。认路,口齿清楚,派走了不可惜。 他便笑着走向这个瘦小的女人,哈哈地对她笑着说:“决定了,就是你了。” “诶?我吗?这个不行不行不行……”麻姑一连说了多个不行,她一想到要一个人走那条黑漆漆的隧道就害怕。但仍然还是被金头塞了个火把往地窖里赶。 “你去四娘那里,就说……”没等金头交待完,红衣终于是忍不住了,便过来从麻姑手里夺过火把说道:“我去好了,把话交代给我吧!” “呃……”金头沉吟了一下,但他直线条的脑子只是略觉得有点遗憾,但还是立刻就赞赏地说:“成!是个勇敢的!那你见了四娘后,就说……” 他在把几个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之后,还转身向帮众们询问道:“就这么回事吧?啊?” 帮众们也有些不舍地应道:“是的,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都在遗憾着红衣怎么就突然要离开了呢?多坐一会也是好的啊。麻姑则是一脸感激地看着红衣。 “哎!等等!”红衣这时想说些什么,但脸憋得有些窘,还是没说出来。 金头看她的样子,便一拍额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看我这么马虎的……”说着他就劈手从红衣的手中拿过火把并转身回厨房,红这才小小地吁了一口气。 但没多久金头就回来了,他将点燃的火把递给了红衣,又拍着她的肩膀说道:“行了,给你点燃了,这样就能用了。赶紧去吧,若是耽搁了火把可会熄灭的!” “呃……好吧。”红衣在院中被众多赞赏的目光所注视着,终于还是将之前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再次顺着地道进入了暗河。 直到进入了前方尽是黑暗的隧道之后,她才在并无他人的时候对着空气责怪着:“你就不能主动把这个事情揽下来么?你就不会再劝两句么?我是主动要下来了,可你就不再派个人陪着我么?活该你还是一个人!一个人一辈子吧你!”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揣测自己所不熟悉的人。想事情的过程都不一样,又怎么可能会顺着你的套路去行事? 之前来回走过一次已经是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再次要孤身地来回一次还真是吓人,真心地不想再有下次了。 发泄归发泄,但火把的燃烧时间毕竟是有限的。一个人拿着火把走黑漆漆的隧道,与一个人没有火把陷在隧道中相比,还是后者更可怕些。 所以当众展示的勇气,流着泪也得全套做完,红衣还是鼓起了勇气向深处走去。 “啪嗒啪嗒……”身后的地道中突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便立刻停下了脚步,希冀地看着缓坡上的出入口。 但从那里出现的影子有些高瘦,显然并不是她希望的来替换自己的金头。 那影子在又走过来几步后,才在火把的光亮中现出身形,原来是王涛。虽然听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看到红衣拿着火把下了地道后,他便也跟了下来。 红衣见他来了,便红着脸问:“你来护送我啊?”这句话里处了“你”“我”这两个字外,王涛也听不懂更多的,就只好傻呵呵地笑。 第137章 虫族首领暗窥视 “唉……走吧。”红衣知道讲也是白讲,便举着火把当先走了。王涛也赶紧跟上。 她边走边在心中思忖着:“他们这些人的篓子是越捅越大了啊……姚家那边只是引而不发,四娘这边却忙着去狩猎。又是温疫又是姚家的,现在又多了个公门,以前也不知道四娘这么能闹腾啊! 虽然四娘身手很俊的,也能压服得住这些手下,不过按这个势头走下去可是会败亡的啊!不行!必须得提醒她!” 她就在这暗洞中决定再帮一次四娘,不过也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绿色的虫肉的确是鲜美无比,但若是同必将败亡的人一起吃,就可能以后什么东西都再也吃不到了。姚家虽然与自己有大仇,但他们似乎会是胜利者呢。”她皱着眉这么想到。 等传信的人走后,金头知道那被打伤下巴的弟兄被当众陷害了,若是继续待在城中的话可能会有麻烦。便安排他走地道出城,并塞了些金饼和食物让其带着,随便去哪个村子避一阵,过段时间看情况如何了再说之后的事情。 他又安排其他的弟兄们继续去事发之地的附近打探状况,并再三嘱咐不要贸然动手。 他是这么说的:“这个信一递过去,四娘准得赶紧回来。说小话也好,阴他们石头也罢,统统地都停了,一切等四娘回来再做定夺,不在乎这么一会。嗯?” “哎,是这个理。”这些弟兄们都被之前的场面给吓到了,现在是巴不得光看着不动手,看看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 莫说金头没有这么嘱咐他们,就算是让他们都回家,估计也有不少人会按捺不住担忧的内心,自行前去探查的。出了事情却抱头缩着,那啥时候棍子敲过来了都不知道。 现在他们这帮人就都在等四娘回来做主了,不过四娘在黑门那边也不省心。 虽然一到地方之后就碰到几只磕死在黑色基座上的傻虫子,跟着她到此的一众男女们也都纷纷开心地夸赞这里的富饶:“美味的鲜肉会自己过来献上肉呢!只可惜还带着外壳,得多费一番手脚,它要是把虫壳脱了再过来自杀,那可得多省心!” 四娘却认为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她虽然有时候也曾想过些便宜事,不过自小的经验却告诉她:但凡便宜没好事。 所以对于这几个虫尸的处理方式,还是得走刚刚实践出来的流程:先分解,再由小鸡试吃各处,确定无毒了之后再看具体的味道如何。 当然这些都是由随队的女子来做的。抽中短草的留在营地做杂物,抽中长草的随队出猎打虫肉。昨日来过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底细,所以觉得在此狩猎的活计并不是个危险繁重的事情。 在这走两圈挥几棒子就能收获猎物的地方还能有啥大牲口?之所以没叫上小孩,仅仅是因为怕他们迷失在这片黄色的长草原野之中。 来此的人们熟稔地自行分配了组合,随后就迫不及待地以松散的队形投入到了狩猎之中。这种队形在长草的遮荫之下,是最能提高发现虫子机会的。 而四娘依然是没有随队出发,而是双手环抱着站在黑色基座之上。她心有疑虑地看着远方的森林,多次狩猎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个方向,所以昨天在返回的时候那边还没有被践踏过的痕迹。 可现在却被踩出了数条从长草中经过的草径,而且都指向森林的方向,说明这些虫子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虫子还好说,这里到处都是弱小的虫子。就算是再大些也不过是大号的弱小虫子罢了,还不是一棍一个的事情?所以这些虫子都只是食物,猎取得多了不方便保存才是它们唯一会带来的问题。 而她注意到的是被丢弃在虫尸附近的尖锐石块,这些明显都是经过多次有意识敲打才形成的东西。这附近可没瞅见过曾有这样的石头,也就是说这些石头是从别处而来的。 四娘皱着眉头思考着:“他们是什么人?是这里的的野人么?将这些猎物放在此处,又放置着尖锐的石器,意思是在询问是战是和么?” 她拿眼瞅了一下远处在长草之中的狩猎队,他们蹦蹦跳跳的身影如同是一群群的蚂蚱。突然之间就“啪”地一拍手心,明悟到:“是了!这里是如此的富饶,所以这里的主人也一定是很大方的,自然并不在乎我们来取些吃食。但起码的戒备还是该有的!” 自说自话地给武装侦察此处的虫人判断成了土著用来示好的猎物,又将虫人的武器视作了和善的提醒。四娘完全没想到己方已是被那些虫子当做假想敌来对待的了,更没想到虫群中的长者们都已经被惊动,并且现在就有一个站在远处的森林里,带着敌意注视着这边。 年老的思考者正隐蔽在树上众多的红叶之中,他借用着自身的保护色能够在足够近的距离靠近目标,并不被察觉地观察到营地。 结合着之前获得的信息,以及此时的亲身勘察,他正在评估着这些强大敌人的威胁程度。 他的视觉和其他的感觉都已经因衰老的躯体而不堪使用了,此时他是将头上的触角同一个侦察虫人搭在一起。通过更深程度的神经连接,这个衰老的虫人立刻就获得了超过自己敏锐程度数十倍的视觉、嗅觉和听觉。 他静静地观察着远处那个目标,那处散发着无数虫类死亡气息的地方让他也心悸不已。 从那边毫无动静的时候曾靠过去侦察,从涌入了一大堆异类的时候就在远处侦察,从那些怪物们分为数队之后,还是在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清理、肢解、剥离、切割……这些身体奇异的怪物们很快就发现了勇士们的尸体,并没有一拥而上地无序啃食,而是在围观了一会之后就分出几个来冷酷而有序地清理了台基。 这种行为透露了他们是有着明显分工的族群。 第138章 一队虫人做试探 观察到他们漠视勇士尸体的态度,这让思考者感到羞辱;观察到分工的存在,更是让思考者感到心惊:这些强大的异类们并不是什么散漫的强大家伙,同时还会是非常麻烦的对手。 而当那些较为健壮的队伍已经蹦跳地远离那处奇怪的巢穴之后,任谁都能够看出在那里只留下四个胸前鼓起的异类了。从之前观察他们行为的过程之中,大致可以确定这些就是他们其中做工的种类。 以多凌少、以强凌弱的想法立刻就充斥在衔石者们的群体之中。 专职作战的那么可怕,一定是打不过的,可是专职做工的难道还打不过么?分散隐蔽在附近树上的他们都兴奋了起来,并不停地通过上肢的动作在彼此间进行着询问和应答。 这个思考者能够通过连接看到远方的情形,又怎么会没注意到附近发生的动静?而且他也想知道对方个体的力量,就先从比较弱的虫工开始吧。 想到这里他便做出了简单的命令手势:试探,一个小队。 冷酷的命令传下之后,树下的领队者立刻就依照战斗序列指派了一个小队,并命令他们发起进攻。 响应的小队马上就抖落了伪装,在一阵树叶的“沙沙”响动中露出身形。尽管他们兴奋地全身发抖,但依然保持着作战的队形,并纷纷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手语。 没得到出击任务的小队则带着遗憾和羡慕,继续潜伏在森林之中。 一队共十四个虫人毫不掩饰地就走出了森林。带着杀意的他们并不在乎被发现,因为他们渴望能够立刻就发起无畏的冲锋,将威胁到母亲安全的任何敌人都统统撕碎! 因为四娘一直在眺望着这边,所以如此怀着敌意的队形在第一时间就被营地的人们给发现了。 “喂,你们先过去。”四娘一边拔刀走下黑色基座,一边指着黑门说道。 营地中正在生火、烧水、以及正在处理虫子的女人们都听到了她语气严肃的命令。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服从了这个拔刀在手之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就穿过了黑门。 走在最后的一个女人有些好奇,还扭头循着四娘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十几只大虫子一字排开,竟然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直直地就往这边冲过来了。 吓得她当即喊了声:“哎呦!我滴个妈!”然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了黑门里。 而四娘却不为所动,一直在打量着那些排开阵型冲过来的虫子。 她见过单个爬行的小虫,她排成长队的蚂蚁,她见过飘飞不散、萦绕而上的飞虫黑柱,但是排成横队前进的虫子却还是第一次见。 但虫子就只是虫子而已,而且才不过是十几只。四娘以手弹着刀身,带着欣喜的心情自语道:“啧啧,来得好,倒是省得我去找了。” 不过当这些虫子靠得再近些以后,四娘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她再次发现了经过简陋加工的石头,并且就是夹在这些虫子的口器中。 四娘疑惑地叫道:“诶,不是!这虫子带石头干嘛?不是这里的主人的口信?” 这些虫子的出现就立刻击碎了她刚刚才作出的假设,那么以这假设为基础再次做出的一些预案也就只能当做笑话作废了。 “感情我刚才一直在瞎想来着?干死你们!”她不但心生疑惑,而且还因自己白费了功夫而火冒三丈,于是就立刻决定要拿这些个家伙们来出气。还骂道:“你们随便跑这里来死掉是想做啥?这不是在戏耍我么?” 树上的思考者虽然听到了那个胸大的虫工所发出的叫声,但却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很赞赏这个虫工的机警,以及掩护兄弟们撤退并独自断后的勇气。 虽说战斗不该归它们负责,但必要的牺牲可以减少母巢的损耗,从这个勇于牺牲的个体上可以看出,己方将要面对的一定是个既强大又团结的群体。 四娘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冷静地分析起了敌我对比,并决定还是守门好了。 如果是只有自己一人的话,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地上去几刀劈了这些柔弱的虫子们。可要是那些女人还在的话就有些顾忌了。 倒是不怕她们会打不过虫子,而是怕她们不敢去同虫子动手。而且要是受到了惊吓,更可能会被吓得往暗河深处逃跑,到时候再要找回来可是个麻烦事。 也许有人跑几步就停下来摸着黑不敢动了,也许有的人却会一口气在黑暗中疯跑疯颠地跑开十几里去。不仅找的时候会费人费工,闹出心病来可更麻烦。 第一次过来的人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虫子们过大的身躯和狰狞的外形给吓唬得胆气全无,但在确确实实地对战过后,却又会踩着这些柔弱的废物们重振勇气。 就比如昨日里那个被偷袭的帮众,他在缓过劲之后再砍起虫子来,那可是绝不手软的,而且越是大虫子就越是激动地冲上去下狠手。 大概是要借它们的性命来洗清自己的耻辱吧。兄弟们自然也都让着他——反正是按小队来分配不是,谁干不是干? 抛却了扰动心思的杂念,四娘两步就退回到门里。金刀在手地等着虫子们送上来。 可是虫兵们在基座之前都停下了,他们早就见过那个小队的惨状,自然十分顾忌着这里的隐形陷阱。他们倒是不惧怕战死,但也绝不希望毫无价值地死去。 小队的领队者在急躁间瞥见怪物们放置在此的工具,便庆幸命令是试探而非强攻,于是就用手势命身边的弟弟们过去做破坏。 火堆他们不敢靠近,但是木柴堆就没问题了,几个虫兵肆意地将这些码放整齐的木柴堆统统掀翻,就连陶罐都被推倒后打烂了几个。 四娘本来见虫子们不敢过来还有些放心,但是在看到他们胡乱折腾之后就急了。 木柴翻了就翻了,还能生火就没问题。但是陶罐可都是拿东西换来的,要是打破了还得置办新的,这些个破虫子怎么比隔壁家的破孩子还淘呢? 第139章 马四娘怒斩虫兵 她的心头火“腾”地就升了起来。 当先一步就蹦出了黑门,接着在第二步就大力地朝着那个挥动小短肢的虫子跃起。刚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这货指挥着其它虫子搞破坏的,所以先得拿这个最坏的家伙开刀! 跃起后在达到最高处的时候正将金刀高举蓄力,等落下的时候便用力地挥下。蓄势劈斩之下便快速地将空气都快速地排开,并发出了“呜——”的长音。 但领队兄长也并非是干站着等偷袭。凡是虫兵在出生之前便已注定是身体健壮、反应敏捷的,所以当那个明显大一号的怪物攻过来时就已经被他注意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要跟对方硬碰的意思,而是灵巧地向一边让开来,准备趁其落地、余势已尽之后再用口器中衔着的石头发起凿击。 这是从无数的战斗经验中得来的格斗技巧,但是他在移动到一半时却发现对方的移动和落下的速度似乎都有些快。但此时自己就算是再改变移动的方向却根本就来不及了。 这是四娘在基座之内获得了更大重力的缘故,所以落下时的加速度是远超虫人平时所习惯的低重力世界的。 而且她在落下时也并不认为对方会一直傻站着,就算作出闪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也留有余力好及时地根据对方的动作作出了调整。 只是没想到这虫子的速度竟然这么慢,以至于它在被自己的刀子由肩至腹斜劈开之后还没有移动完两三步。 四娘带着诧异落地,然后便习惯性的想向前翻滚以卸去力道。哪知她适用于双月之星的动作和力道在这里使出来后,就显得是太过度了,使得她蹬着地面就斜飞了出去。 说是斜飞,不如说是斜抛。好在已经有过多次在此地弹跳和落地失败的经验,所以她能够及时地将刀护在臂内,并在翻滚中来调整姿势,这样才不至于难看而危险地跌倒。 当领队者的血液暴露在空气中之后,自无数代以前就铭刻在他们体内的信息素就快速的挥发开来。每当这种事情发生之时,也就意味着出现了必须要摒弃一切懦弱与胡思乱想,必须要不顾一切代价去进攻的状况。 这个信息素会强迫着所有的虫兵都狂躁地向敌人、向一切的异类进攻,而如果这个气息蔓延向巢内,甚至虫工也会被刺激地向任何敌人发起不顾后果的冲锋。 血液便是动员令!这个小队的虫兵在同族血液的刺激之下全部都放弃了思考和无谓的破坏,他们统统用口器夹紧了利石,便要向杀害兄长的丑陋异类发起狂暴的冲击! 四娘本来就没将这些个虫子们放在眼中,但是感觉敏锐的她突然就察觉到了这些个家伙们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一个一个的气势突然地就高涨肃杀了起来。 纵使这些大虫子们的身体都柔弱得不像话,但是她也完全没有被这么一群又丑又难看的家伙们贴近身边的想法。于是就向数量较少的那一边发起弹跳冲锋,这样就可以不用立刻面对另外一多半的那些虫子了。 她所选择的这一边有五只虫子。在一只被金刀轻松地斩掉了脑袋,一只被她竖掌挥出的手刀打烂了头胸之间的连接,一只被她用肘部砸烂了头部之后,才用尽了余势。 虽说虽说是在呼吸之间连杀数虫,但当前的两只虫子依然没有被吓到,而是更加悍不畏死地向她扑过来。 它们不断地摇着头,试图用口器之中夹着的石头去击打四娘,而在这时身后的八只虫子也追击了过来,它们争先恐后地呈包围之势,正要从背后对她发起攻击。 四娘实在是不愿被这些个恶心玩意们沾身的,只得利用自己的弹跳优势高高地跃起。而在临跳起时她心中一动,在其中一只脚上用的力量大了一些,就控制得跳跃的方向是朝向黑门而去的。 然而这次的心思依然算错了。她若是在这个星球上的别处跃起得太高,那其实并不打紧,因为她落下的时候也会比较慢。 但是当她在获得了一个较高的位置却又冲进基座范围之内的话,便意味着立刻就处于了一个不妙的位置。这意味着她将从相当于在双月之星上的高处重重地跌落下来。 但她发现这一失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作出调整,唯一使她降低伤势的原因只在于落在了更高的阶梯之上,但依然让她疼得痛哼了一声。 一摸痛处便不由得心里叫了声:“糟,这可是玩过头了!” 对战之时扭了脚可真不是个好事情,这会使得腾转挪移的灵巧大大下降的。 马四娘索性把心一横,近身就近身!肉搏就肉搏!我竟会怕得你们这些鲜肉吗?她拧眉呲牙地举起刀,喝道:“口胡……正面接战又怎样?不过是……食物……” 没等她将大言放完,便被眼前发生的惊人状况给吓得把后面的话都给吞了回来,并失神地说出了由感而发的心里话:“啊……真恶心……” 原来是那群衔石舞爪的发狂虫子们都一起追了过来,然后就突然毫无征兆地齐齐折在了台阶之上。 这些虫子每只下身都有五对下肢,而几乎所有下肢的外骨骼都伴随着“喀嚓”声发生了可怕的骨折。而当这十只虫子的一百个下肢都折断时,只听得一阵密密麻麻让人心中一颤的碎裂响声。 虫兵们不仅是下肢折断了,就连其它同基座相撞的部位也出现了不同程度开裂,以至于流出了青绿色的体液来。并且个别受损严重的部分甚至直接崩裂开来,直将里头柔嫩的肉块给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瞬间的异状使得虫子们还来不及痛苦,只是凭本能在惊慌地胡乱挣扎,但这些举动在失去了骨骼的支撑之后注定徒劳无功。 他们挣扎的唯一结果就是使得身上所有的部位都只是颤抖了起来。从口器到所有的四个上肢,还有退化的小翅和胸部简单的发声器官,每一个部分都毫无目的的胡乱地开阖抖动着。 第140章 自抽巴掌因蚊虫 “咔嗒咔嗒……啪啦啪啦……吱吱吱——” 垂死的努力之下,却只是将一些甲壳的碎片和断翅残渣给搅动地向四处飞溅。这些就是折损在这里的虫子们所能做出的唯一、且是最后的动静了。 众多虫子这番垂死的挣扎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悸不已。不仅躲在门后屏息观看着战局的女人们都被吓得不敢再看,就连四娘也被吓得扶着台基倒退了三四步,然后一手持刀指前,一手护着翻腾的胃部。 肉好吃,虫好抓,如果只有这样的话,那这里本来该是个挺完美的地方的。 死掉的虫子这两天都已经见了不少了,碎头的、断腿的、劈两半的、敲得下凹的、刺穿的。但是这么多虫子突然就冒了出来,并以这么诡异恶心的方式齐齐磕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也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她突然间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恶梦之中。 “啪!”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疼得四娘就立刻捂着脸打滚,这个验证方法可有点疼。刚刚运动了一番,手劲稍微有些没控制住,部分牙齿都被自己抽得有些松动了。 连吸了几口凉气之后她才重新在台阶上坐起身,心虚地往四周望了望,突然就心灰若死地愣住了:门后的女人们都在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睛好奇地一眨一眨地,似乎想弄清四娘为什么要自抽耳光。 她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然后慢慢地先将身子背对着门转过去,接着再是慢慢地将脸也转了过去。 四娘咽了口唾沫,心塞后悔地想到:“看到了吧?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她们统统都看到了吧?看到我自抽耳光了吧?天呐!我该怎么解释?一只大蚊子?对!就是一只大蚊子!” 嘁哩喀喳吱吱乱响,裂壳、肉露、汁流一地的虫子且先放在一边,它们同自身形象一比就显得根本不重要了。四娘一脸严肃地挥手,示意那几个女人过来。只见那几个女人张嘴互相说了些什么,然后就一起穿过了门。 她起身后咳嗽了一声,严肃地说:“是蚊子。” 她们诧异地捂着嘴,惊讶地说道:“诶?这里的蚊子都长得这么大,还会叼石头啊?还好四娘将它们都打死了,不然可不知得吸多少血!” “不是,我是说……”四娘见她们误会了,就赶紧纠正道:“我是说刚才那一巴掌是因为有只蚊子!” “呃……是啊……是蚊子……呢……”这些女人看着四娘半边脸上留着的红掌印,缓缓地点着头迟疑地赞同地说道,但是她们怀疑的目光却是让四娘的另外半边脸也都红了起来。 “完全没人信呢,只是在敷衍。”她有些后悔地捂住了额头,迟来地觉悟到:“刚刚明明她们更关注那些大虫子的,随便说些什么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就行了,何必去强调这个事呢?这不越说越显得有鬼么……” “嘻嘻……”那些女人见四娘的这副样子,再结合之前失败的遮掩,当然立刻就想明白了她在烦恼着什么。 有一个老成些的就赶紧说:“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是蚊子!一只大蚊子!” 后知后觉的也赶紧跟着安慰道:“对!大蚊子!” “哦,好吧……”四娘虽然面目僵硬地对她们点头还以微笑,却在心里哀叹着:“你们同意是蚊子了就好,反正一个个都拿着同情和憋着笑的眼神看着我,我也装看不见就是了。” 她瘸着脚不方便,只是拿刀指着这些虫子,对那几个人说:“收拾了吧” 然后她就一刀一个地斩下了它们的脑袋,使得它们不再为这种没法复原的伤势而继续痛苦下去了。这倒不是出于人道什么的缘故,只是因为这样的挣扎既闹心,又妨碍收拾。 营地这边是轻松了,但是森林里观察到了冲突全部过程的思考者却是在心中乱成了一团:“见所未见的异类,闻所未闻的武器,跃动辗转间以一敌三的战斗技巧,还有无形无状的可怕陷阱,以及十四个衔石者的全灭…… 只换来了对方一只脚轻伤!?这些怪物们的战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不过看那个虫工的表现,遇到十个勇士的时候还是会害怕退缩、转而借用外力的,也就是说至少要保持十倍的兵力才能获得上风? 不!至少十倍以上才行!必须考虑到他们彼此之间的支援!不过虫工都这么麻烦了,那些出击的持棍者们又会是怎样的呢?” 他再次掏出了一小块碎片仔细端详,这是探查者们在之前的探察中从那里获得的异物。可以分辨出是来自某种异常坚固而且具有韧性的植物,这东西的种类是他和虫巢中所有的虫人都没见过的。 若是自己获得了这种植物,一定会下令将其加工成轻巧锐利的武器,虫巢必将会出现一个全新而敏捷的兵种!而这种坚固材料竟然只是被这些外来者们用来盛放物品! 不过看那个健壮虫工挥舞着那种一下便能将衔石者切成两半的武器……恐怕这种植物并不是被忽视了,而是被这些可怕的强大异类给轻视了!这同时也意味着自己巢穴引以为傲的石头武器完全不足以威胁到对方! “好想要啊!好想要啊!想要他们的工具,想要他们的武器,想要他们的躯体……好想要啊……全都要献给母亲!全部!” 思考者的狂乱思绪和贪婪的欲望都激荡着起了激烈的思维波动,而正同他的触角搭在一起的探察者自然也受到了这些波动的干扰,以至于越来越难以忍受下去。 这是远远超出他可接收能力的扰动,痛苦之下肢体本能地颤抖了起来,然后不顾一切地推动着身体缩头退开。 正贪婪地打量着那件黄色发亮武器的思考者立刻就受到了影响。 之前抬眼便能看清数千步距离内的一草一木,那种心随意动的感觉瞬间就因触角连接的断开而消失。他突然间就重新回到了原本衰老的感知状态,只能看清数百步之内的东西。 第141章 知觉共享 借来的广阔视野和敏锐听力一下子就离他而去,强烈的差异感使得他感觉非常拘束,这个思考者如同被踹了一脚,就突然被塞进了狭小的密室之中。 之前各种令他着迷的感觉都离体而去,现在他的灵识又重新缩回到了自己衰老虚弱的躯体之中。这样的突变使得他陷入了一阵抽搐之中。 勉力控制住了正在颤抖的各个肢体,使得自己避免从树梢上掉落下去。等他如同溺水获救一般地清醒过来后,便立刻想要弄清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不适的由来。 当认定是因为探察者自行的退缩之后,他就恼怒地向那个可怜的家伙走去,却被随队的探察者领队给拦住了。 这个领队将触角搭上去传意道:“思考者兄长,这个弟弟能力受到了不小的损伤,恐怕需要十个日落才能恢复,现在由我来提供“共感”吧。一切为了母亲。” “一切为了母亲。”思考者虽然是带着不满回应了呼号,不过他现在急欲继续观察那件锋利结实的武器,所以还是压下了作出惩罚的念头。 调整了呼吸之后他重新站好,然后同这个探察者领队一起将神经波动逐渐调整到了同步的状态。 目光如箭一般越过了之前桎梏着自己观察能力的范围,直射向了想要观察的位置上。远方的视野再次回来了。 他再次看到了那些虫工将勇士们的躯体肢解,去壳,切碎。并且还撕出部分肉去喂给笼子里毛茸茸的黄色小虫,这大概是在喂养异类们的后代么? 不过这种种的暴行并不能激起他的愤怒。在他之前同周围虫巢的各次战争的记忆里,比这残酷的事情也经常会发生,而且不少也有自己的亲身参与。 他不屑地想到“弱者成为食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为什么要浪费食物?这些个家伙们的行事真亲切啊。我族为了称霸于地面与地下而进行了无数的战争,不就是为了得到想吃的食物和想要用的东西么?” 然后他转而想到:“而这个未知的新族群出现于此,看来也是为了食物。就他们现在的所做所为而言,其中恐怕还包括了我们呢…… 战争!必须要战争!哪怕我们的个体力量远远比他们弱也要发起战争!不然等他们准备好了再应战,那可就什么都不会给我们留下了!” 衔石者们引以为傲的利石被那些家伙拿到手中后,竟然毫不在意地弃置了,这才使得他产生了些许的不满和深深的畏惧。 从这个细节他只能理解为对方拥有着更厉害的力量,比如那把有时候会发亮的黄色长条。就连探察者领队也传意道:“他们……果然是不在乎我们的力量呢……” “就算是吧,不过力量总是要使用的,而我们会终将会把这些战利品都带回去的。”思考者含糊地传意回去,并通过触角告知对方即将要断开连接了。 他同探察者领队一起同时缓慢地降低了各自的神经传递,并在最后收回了触角。 思考者认为战争已经是不可避免了,那么最好是立刻就进行突袭。不过自己眼下所带来的兵力还明显远远不够,所以需要立刻回去同其他的思考者们沟通,并最终各向母亲汇报。 他在离开的时候再次回望了那处敌人所在之处,并下定决心:“等下次来的时候,就一定要获得那件无敌的武器!也一定要尝一尝他们的味道!连同他们长着黄毛的弱小后代!今天是你吃我们,明天便是该轮到我们了!” 营地里的一个人边给小鸡喂肉丝,一边问道:“四娘啊,这些虫子叼着这些石头呢,它们跑过来是要做啥?” 四娘脱了草鞋坐在阶梯上,她正拿着金刀冷敷着扭伤的部位,等捂热了之后再换别的发凉的部位继续冷敷。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呢,又不好明说自己不知道,只好含糊地反问:“那你觉得呢?” “诶?我觉得?呃……噫……打人!你看它们小胳膊腿这么脆的,我一掰就扯开了,我觉得它们就得是发现了石头的好,拿石头打猎也厉害得多,所以就用习惯了呗。” 那女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扭头想了一会后回答到。 四娘闻言就笑了出来,说道:“那不成了精了?” 另一个女人接话道:“可不就是成精了呗!要不咋叼着石头呢?” “那猴子也成精了,我爹说林子里的猴子有时候都会拿东西砸人呢” “猴精呗!” 她们这一番的对话倒是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将刚才的畏惧抛在了脑后。而且有了近距离接触的经验之后,使得她们对这些虫子的惧怕之情也减弱了。 谁还会怕这些个不结实的东西呢?不过只要不是让她们去摸还会动弹的虫子,其他的都好说! 四娘听了她们的对话却没有笑出来,她对这些明显不怀好意的虫子有了些顾虑。 不过顾虑归顾虑,这么弱的大东西来了也就只是送肉罢了,所以她转而乐观地想到:“虫精么……带着敌意而来的虫精,而且还是会列队进攻的虫精。 啧啧,如果每次来的数量不多的话,或许还是个好事呢。” 所以当狩猎的队伍回来后她也没有提及遇袭的事情,而是和营地里的女人们一起过去对猎物进行初步加工。至于心里一直惦记着草原上唾手可得猎物的男人们,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营地里的虫子堆又高了一些。 所以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把虫子的这第一次试探当回事,他们更多的把心思放在了如何获得更多的肉食上面。这处广阔天地里的虫子肉味真是让他们着迷。 狩猎队陆陆续续地回来,又急急忙忙地换条路线出发,他们如同梳子一样细致地将草原反复地梳着,洗着,带来的则是针对一定体型以上虫子的灭绝性捕杀。 太阳渐渐地落下,新来的人们又惊讶起来。他们来时还是早上呢,怎么才这么一会就要天黑了? 第142章 急返 早来过一天的便以老人自居,笑道:“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处天地名为沃拿脂,所以轻重风物都不同于咱们家那边的,而且这里的日月起落也颇为不同。你看看,这里竟然只有一个小月亮!奇怪吧!” 另外也有人点着头同意道:“哦?还真是这样的,昨天好像就只看到这个月亮来的,今天也只有它出来。你倒是心眼细致。”听这人说话,应也是个在昨日来过的。 之前那好为人师之人又说道:“不仅只有一个小月亮,而且日夜也要短得多。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还能看见天上还有俩大圆盘子,贼亮了。可不能一直盯着,不然盯久了头晕。” 其他人都没这经历,所以赶紧问:“诶?这是为啥啊?” 那人含糊地答道:“那玩意儿谁知道,问帮主去!” “哎对,帮主啥都知道。” 这队人是边说着话,边向着营地返回的。 因为返程不需要再捕猎,而且结合之前遇袭的经验,他们都聚在了一堆赶路。持棍者在前拨开草丛,背筐者居中带回猎物,持刀者殿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们无惊无险地回到营地后,便发现黑门那里多了红衣和王涛兄弟站在一块,想来他俩是一起过来的。 这队狩猎者正想倾倒下猎物好继续返身狩虫,但是却被四娘叫住留下了。 他们这时想起营地里另有一个狩猎队也没离开,并且就正闲坐在阶梯上休息闲聊。有人就过去跟相熟之人打听道:“有啥事?”眼神却是瞟了一下四娘。 被问之人却是摇着头,表示不清楚。 然而营地就这么大,他问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自然被帮主听在了耳中。她却只是简单地说:“休息吧,筐先不用倒。等人来齐了,我有事要说。” 威名积信在此,这一队人听她这么说也就干脆地坐了下来,正好休息闲聊。 等其他两狩猎的队伍载着猎物陆续返回之后,四娘便在台阶的最高处清了清嗓子,向帮众们通报了从竹节被打死到卫老狗构陷北城帮的事情。 这一番事情说出来时,引得帮众们一会拊掌叫好,一会哄笑跺脚,倒像是在听游唱人讲故事似的。他们竟一点都不担心其中的危险,却是把四娘给看呆了。 她生气地拍着手问道:“喂喂!我们被卫老狗和姚老贼给阴了,你们竟不担心么?” 帮中老人笑着答道:“这事每隔个几年都会有的,那些人时不时会揪着个事就发作。可也没见毁了我们,是不是啊,弟兄们!” “是啊!”帮众们哄笑着应到。 “呃……是么?那以前都是怎么过去的?”四娘见大家都不在乎,就好奇地问到。 另一人不在乎地说道:“躲一阵呗,躲一阵就可以出来了。” “诶?还能这样?” 有人说:“可不?要办咱们的人自己就不是一条心,等过阵子就会自己闹起来了。等到那时候,咱们就是到他们门前晃悠也不打紧,他们自己还在互相闹着别扭呢。” 这话说完之后,另有人说道:“就算他们是一条心也没啥,这个城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去别的城嘛。黑棍当年也是从别处这么来到这里的。” 四娘点头受教了,总结道:“就是说要么先窝一阵,要么就跑到别的地?” 其实她是这群人中最不舍得跑路的,祖宗的荣誉和现今的家业就在这里,一跑了可就全撂下了。 “就是这么回事,他们不上心,自然就有我们的逍遥。” “要是上心了呢?”四娘赶紧追问到。 有人不在乎地说道:“我们就滚蛋呗!” 有人恍然大悟道:“诶?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哈哈哈……” 四娘的家业放在这河青城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哪里愿意听他们这样的胡乱建议?便骂道:“都别瞎扯淡了!今天打猎就到这里,现在都一起收拾虫子,等收拾完了就一起回去,听明白了吗?” 又想赶回去处理事情,又舍不得眼下的收获,这倒不是四娘贪心,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手下们一定舍不得这些。真要弃了这些回去了,反倒是一定会冷了大家伙的心。 “哦……” “明白了……” 帮众们眼下虽然都服从四娘的决定,但都显得有气无力的。他们自然是更愿意继续打猎。毕竟打到的肉大部分是自己的。可要回去办事的话,解决的问题大部分是马四娘的,对他们的威胁其实有限的很。 啊,美丽的大草原,只好以后再来玩耍了。 好在这里又不会跑。 北城帮一众人等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之后,就被催促着踏上了回程,只留下一地掏空的虫壳和盖灭的余烬。 等眼看着快到酒肆下面的地道之后,四娘就将手机递给王涛继续照明。她也不顾地窖里有没有埋伏,而是当先就跑进了院子,待找到金头后就劈头问道:“现在都是啥情况?公门的来了么?” 金头也不知她想要问啥,就只说:“呃……来了啊。” 最不想知道的情况终于是发生了,四娘“嘶……”地吸了口凉气,然后就拔刀在手。 她倒是不准备以力抗法,那根本就是找死。如此做不过就是想给自己争取些时间,好收拾些金饼、黍肉还有换洗的衣物之类的,然后再顺着地道开溜。 金头一见这动作哪里还不知道她意会岔了,就赶忙拉着衣角连声劝道:“别别别……不是,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就负责咱这片的克来了,就他一人,随便问了些事情之后就走了!你把刀收了,啥事都还都没有呢!” “诶?”四娘听他这么一说才放松下来,就问道:“怎么就克来了?你不是说卫要构陷咱的么?我还以为咱家已经被一堆城兵给抄了呢!这里的事情你细细说一下吧,要不然我把大家伙都叫回来还真不好交待。” 金头看着从地窖里不断出现的帮众们,也觉得这么打扰帮里的狩猎计划挺过意不去的。他也不管院中还在处理虫肉老弱妇孺,便直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四娘又讲了。 第143章 两面齐封待气消 “喂!”可等他刚讲了个开头就被四娘给叫停了,然后又被她拉到前堂里小声地讲了起来。 在说完了之前的事情之后,金头又说道:“据散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兄们回报,那些个二货们还是一肚子的火,到处带着石头乱窜。姚家的来了砸姚家,公门的去了砸公门,不过倒是有大半被家人拧着耳朵给‘劝’回家了。” “大半?那就是说还有小半?”四娘惊奇地问道,她没想到竟还有没好处也要闹的。 金头点着说说:“嗯,都是家人要么没了,要么是去劝也没用的,平时就是最二的那些。” “啧……他们就不能晚几天再生气么?咱弄来这么多的鲜肉,可比他姚家的肉好吃多了,又不必拿金刀去换,这么好的事情再攒几天,咱吃饭都不加黍了,全吃肉!”见是被别人打乱了阵脚,四娘就抱怨了起来。 这时从街上跑来一人,正是帮中的兄弟。他急着喊道:“金头!金头!哟,四娘回来了啊,大家伙都回来了啊!”喊了两嗓子后便看到了帮众们的回归,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有事?”四娘只是简短地问道。 那人被问到就赶紧地点下头,他上前禀报道:“南城的和姚家的拿着板子把多处通道都给堵了!而且过一阵还把板子往前里移动,说是不让那些个二货们添乱,可是却也把弟兄们打探的范围给缩小了!” “知道了,我去看看。南城的那些,是鲤他们吧?”四娘说话间便起身要去南城看看。 别看那帮船夫脚夫们不怎么往城区的别处招惹,但却个个都有膀子不小的力气,真招惹起来了一个顶俩。现在他们真要是被姚家都给拉拢走了,那可实在是个不小的麻烦。 四娘临走时吩咐回来的帮众们卸货休整,然后便叫那打探的帮众在前引路,连同着金头共三人就来到了封堵之处。 “又推进了一条巷子。”那帮众指着板子对四娘说道。 “嗯。”四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她就大声问道:“鲤在不在!我是城北马四娘,请鲤过来说话!” 人的名树的影,四娘这么一报出来字号,不由得守在此处的人不重视。他们立刻分出一人回身报信,过了一会便找来了四娘要找的人。 来者是个船夫打扮的人,他边走边笑着打招呼道:“呵呵,我想着四娘你也该过来了。上次掰腕子你输的金饼可还欠着呐!” “接着!”四娘掏出一个金饼就扔了过去,然后她不客气地问道:“听说你们给姚家人干活,还在这里封路来的?” 鲤奇怪的反问道:“不能么?谁给好处我们给谁干活啊,姚家人给好处,姜家人给好处,给他们干活的人多了,这有什么不对的么?” “呃……”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四娘竟无法反驳,总不能强令他不许接别人的活干吧? “那你们封路是咋回事?” 鲤笑着摇了摇头,说:“姚家说有几个捣蛋的小老鼠在给他们到处找麻烦,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那你信么?” “金饼和黍米是发到弟兄们手里的。” “啧。”四娘嘬了下牙花,然后又问:“那姚家这么封路也不妥吧?” “四娘,四娘……”鲤笑着摆手说道:“公门和姚家一起来找的我们,而且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我是你就先帮着抓住那几个小混蛋,他们到处跑都打伤我的好几个弟兄了,如果真落在我们的手里的话……大家可都发着火呢。 哦对了,他们说是把西城用板子护着,等过一天那些闹事的火气消了就撤掉的。” 听了这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事情,四娘却是只信一半的。鲤对她没有欺瞒的必要,所以应该是有啥说啥的。所以她不信的是姚家和公门的理由。 河青城以六千多人口撑的是极盛时期三万人的城区架子,所以很多地方都有些空。 就算是些许地形熟络的混蛋流窜在其中闹事是有些麻烦,但以姚家和南城这帮吃水路的一起联手,难道还不能手到擒来么?他们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至于去抓那些个二货们的建议,她听过就忘掉了。她才不要凭白去惹那些愣头青呢,一群没好处也要闹事的家伙最麻烦了。 转而又问:“那别人呢?不闹事的总可以通行吧?” 说道这个事情,鲤就咧着嘴笑着说:“当然可以,就是怎么说呢……嗯,弟兄们把板子搬来了挺费劲的,有人来了我们还得搬开,然后再搬回去,又是得费一番手脚是不是?” 于要津设卡这种事情,跑船的见得多了,借鉴起来倒也是无师自通的事情。 四娘一想到自己打算在黑门那里办的事,一下子就生起了同道之感,还觉得将来应该同他讨教一番。现在是碍于两边都有一堆人在而不好张口。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临走时却提醒道:“西城要通行两边的,你们也敢收么?而其他城区的几天不过去却没啥妨碍,你们能收到多少?” 这个问题却将鲤问得一愣,他看身边的弟兄们闻言也都有些愁眉上头,就只好说:“瞎想什么呢?我们挡的是南边,姚家挡的才是西边,我们把自己这块收拾好就是了。” 从鲤那里得了消息之后她并未敢轻信,而是在回得酒肆之后又陆续地等来了打探消息的帮众们。从他们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互相印证,发现各处的说法都一致,这确实是个临时的措施。 金头为难地看着院中一堆帮众们摩拳擦掌的样子,为此感到有些头疼。 他们正是赶上盼头的时候,恨不得全天都不停地打猎,这个时候谁来打扰他们狩猎都讨不了好。哪怕是自家兄弟的情况误判,估计也吃不到好处。 不过这个兄弟可不是别家的,正是自己啊!于是他就硬着头皮上前,哀求地看着四娘。 四娘拍了拍他的光头,对他安慰地笑了笑。 第144章 众人的兴趣 她转身对大家说道:“那些想要招惹我们的杂碎并不敢过来,他们现在只敢远远地躲在木板背后而不敢上前,所以根本就不是威胁。” “呃……诶?”正憋着大干一场的帮众们听她这么一说就都诧异了,但在心底下也暗暗地松了口气,受次伤就相当于过次鬼门关啊。 没等他们的不满之心生起,四娘就站在高处喊道:“打虫子!收鲜肉!打虫子!收鲜肉!” 不管他们过会可能会产生啥想法,先给他们灌输个愿意接受的想法再说,说不定就忘了被匆匆叫回来的不满了。 果然这帮人还是欲念满满,一直在惦记着更占便宜的活计的。一听能继续回去轻松打虫子,而不用回来面对这边的疫病和冲突,他们就都眉飞色舞地高兴了起来。 还有人跟着喊道:“打虫子!收鲜肉!打虫子……” 见大家伙竟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自己误报消息的事情,本以为难过关的金头就被惊得张口结舌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四娘见他的样子就好笑,于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帮众运动就要这么搞,抓住他们想要的就能扯着他们走了。长篇大论的花花词他们没兴趣,上好处,喊口号就行。 队伍离开之前你先别现身了,免得他们想起来不对。等我带着他们都走了以后想不起来了,你再继续现身,还是留在这里坐镇,别再给我搞砸咯!嗯?” 见自己的篓子在四娘的帮助下蒙混过关了,金头就赶紧带着忐忑和感激的心情连声应道:“诶!是!是!一定,一定,不会再搞砸了!” 待北城帮的众人再次出发之后,金头果然就更加仔细了起来。 除了让人不时地去各处打探,并叫人站在高处瞭望之外,在其他的事情上也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但凡有了什么消息都要经多方证实才敢确认,一改从前大大咧咧的态度。 可见之前那一院子操着家伙的帮众们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由此至午,由午至昏,期间照顾了浑身是伤的麻吃喝,接应了由山北返回的商队,并给他们解释了近期的变动,此外就是不断地让手下和老弱们上街宣传鲜肉如何如何好吃的事情。 这番勤奋劲不仅让熟知他脾性的帮众们吃惊,更是使得他将能支唤的人们反复调遣着忙活了一整天。 有人暗暗地咒他,却也有家有适龄女眷的见他这么一副上进的劲头就满意,还明里暗里地问及有没有意中人的事情。 金头却有口难言,这么催促着大家连连忙碌他也嫌麻烦,但是要是做不到让四娘满意,等下次自己再搞砸的时候可就不会再那么容易过关了。 当狩猎队再次返回之时,所带回来的就主要是虫肉了。大量的虫壳和内脏都被他们就地剔除并弃置在了原地,这就使带回的收获从重量到体积上都变得较为容易携带。 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卸货的时候,金头狗腿地跑到四娘身边,将这边发生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一一汇报了,却发现四娘的脸看他的面孔是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看着四娘的表情就心虚,发颤地问道:“咋……咋了?” 四娘只是面目僵硬地对他摇了摇头,说道:“你笑得很恶心,吃脏东西了?” 金头赶忙摇头否认,又凑上前躬腰缩背地小意地说:“这不是看四娘为帮里头奔走得太辛劳了嘛!我一想到这些事就发愁,这一发愁就变难看了。” “嗯,辛苦了。”四娘不置可否地点头慰勉了一下,他不想说也不能强逼着交代不是?于是就接着刚才的事情问:“刚才你说商队的事情……” 金头赶紧接上说:“商队的人都说不划算,同样重量的一堆金器拿过去,那边就只愿出三成的牲口。别的诸如盆罐和麻布之类的那边倒是继续要,但是换到的东西同以前相比还是少了些。” 四娘冷哼一声,说道:“那就暂时停了吧,这边的虫子更值得大家伙去收拾,等他们那边东西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去转转,就不信到那个时候他们还能把价格压这么低。这事情一会我就去同昆说明。” 狩猎队这次回来之后已是黄昏,但是所收获的虫肉却是被大家一趟地就都带了回来,自然是众人相庆。其中虽有摒弃了一大堆杂物的缘故,但是虫子经反复地被捕杀而变少才是重要的原因。 四娘举臂对大家喊道:“明天过去之后要换个猎场,会稍微远一些,不过到时候虫子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少了。大家伙记得把吃喝带上!” 这个决定说得也在理,帮众们听了之后也都“哦——!”地举臂回应到,并期盼起了下次的丰收。 当众人都带着自己的那份收获返家之后,四娘这才有功夫享受了一阵清静。一院子的虫壳已经被清理到下面的河床里去了,院中却摆了一大堆塞满了腌虫肉的陶罐。 看着这样的一大堆代表着富足和鲜美的储备,她和金头不禁都乐得合不拢嘴了。 但是当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他俩就是被惊得闭不上嘴了。 在后院集合的人不仅挤满了院子,更是堆挤到了后面的巷子里。而且这还不算完,不仅前堂里也被挤满了,就连街上也都站了一堆拿着家伙背着筐的人。 昨天的人数可就一院子就全装下了,哪里会有这么多呢?帮众们则是尴尬地在互相打着招呼,这个问题他们其实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很多人在带了那么多的肉食回去之后,就免不了对着相熟之人吹嘘一番。疫疾严重之下他们能够找到的吹嘘对象也只有亲人,心热意动的亲戚们自然是连赞带拍地想混个吃肉的资格,他们当然是想都没想就拍着胸脯答应了。 不过他们的本意是夹带着自己的亲戚进来,到时候干活也保证出力,哪怕是在分肉的时候少分些也行。只要这么好的事情能照顾到家人就不错了,等脸混熟了待遇自然能慢慢地提上来。 第145章 扩张过猛势旁落 一个人想到了照顾家人,而昨日里来过的人们也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等夹带着自己亲戚来酒肆集合之后,竟发现自己这些人突然就变成少数了。 四娘稍微转了下脑子便想到了原委,但还是捂着额头,咬着牙根问道:“你!们!这是什么!” 新来的都憋着心虚不敢吭声,他们只当是这么多人都归马四娘管的。但是昨日里来过的人们却觉得得对自己带来的人负责,竟一口同声地答道:“家人!” 听到如此整齐而且毫无其他的答案,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和谐而融洽了呢。 就连金头也没心没肺地跟着大家一起乐呵。他的亲人算起来只有四娘,不过既然见到帮中的兄弟们都一起笑,他也觉得应该跟着一起开心。 “家人个屁啊!”其中显然并不包括四娘,但她也只敢在心中这么骂一骂。当场就同这么两百来人撕破脸,显然不明智。 她打的主意可是要以一小撮人设卡来盘剥一大堆松散之人的,那样才是好处多多的事情。可如今竟然来了一群以家人之名要入伙的人! 这个小城里就这么几千人,大家就算不是彼此都认识,但也大部分都能混上个脸熟。更要命的是显然大家都能七拐八拐地攀上亲戚。 这个狗屁理由绝不能通过!他们就算是再理直气壮也不行!不然的话用不了几天就能再钻进一大堆的“家人”来,到时候就是全城都钻进自己这个队伍里也毫不奇怪! 等那时大家是可以开开心心地一起去抓虫子、吃鲜肉了,可到时候自己还能去盘剥谁呢?而且到时候这个队伍的主导权还在不在自己的手里都两说呢! 所以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但是四娘也不敢明着去惹犯众怒。这些个家伙们明显人比较多,自己则是少而又少的少数派。 她想了想,便赶紧说道:“昨日你们可都是盟誓过的!盟誓!你们都忘了么?” 此话一出,众人都赧然无语。说起了盟誓的事情,大家还是有点吃这一套的。平时大家就必须得重然诺,不然周围就这么点人,恶名很容易就能传开了。 日常劳作所得就那么些东西,谁愿意同无信之人打交道呢?被人排斥就意味着活不下去,所以誓言是个很重要的事情。 但今天这事则不然,因为大家伙就是奔着更好的活路来的,那里可是干一天就能吃三四天的猎场,就算是盟誓也挡不住大家奔着好日子而去的急切之心的。 有那心思活泛的人就想给自己失信的行为开脱,赶忙说道:“对,盟誓!昨日也是添了人的,他们也盟誓了,今日也可以盟誓!大家都来盟誓!这样不就行了!” 前堂后院里两三百人一起噪杂地叫嚷着:“是啊,大家都盟誓不就行了!保证不说出去!” 一下子招惹了数百人的不满,纵是城北马四娘也有些虚。 她当初立约的本意是要靠盟誓去束缚这些手下们的,然后再仗着这些人的势去收拾后来之人。第二次的盟誓是为了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才开了个口子放人进来。 却不料今日却是手下们拉着后来之人从这个口子里狠命地钻挤压趟,大有再一使劲就能一起挣脱自己束缚的势头了。 面对着这种会大大损害自己将来收益的事情,就算是城北马四娘也只能在众人的力量前收起爪牙,默默地将满腔的不满都咽进肚子里,根本不敢声张出来。 一人单挑几百人的难度还是太大了些,又不能真的扯着嗓子要求应誓,天地和白首山就算是听见了也不见得真就会跑过来降下什么惩罚的。 她就只好悻悻地捏着鼻子认了,而且还是得乘着没跟大家伙扯破脸,主动笑着将之前的誓约给亲手作废掉。这样方才能留得一丝体面,至少还能保有反复的机会。 “哈哈哈……!”四娘拊掌放声笑道,她作出开心的样子对大家说:“大家都是自家人,又都愿意盟誓来保守秘密和大家伙的好处,那我就放心多了。虫子是抓不完的,鲜美的绿肉也是吃不完的,大家盟誓过就算一家人了!” 随后她又主持着进行了一次盟誓的仪式。已有的老人同新来之人都神情肃穆地重新做了盟誓,将誓言句句清楚地念诵了出来,信誓旦旦犹如昨日的情形。 四娘在心里却将这些誓言统统都当做屁话。这些个家伙们能一起逼着自己破坏一次誓言,自然也就能借着同样的理由再破坏一次,然后是再一次,再再一次…… 而她作为利益受损方却只是一个人,这样就根本没有对抗这么多人的力量了。 她发愁地想到:“怎么办?怎么办?这些个喂不饱的为了给家人带来好处就愿意反抗我。家人家人再家人,每个人都有另外的家人的,等明天肯定还会再添人进来的,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看着周围喜上眉梢的人群,只觉得秘密肯定是保不住的。将来自家的地窖非得被满城的人给踏平,给生生地踩成城门大道不可。 狩猎的队伍越发的庞大了,前后队伍里只靠一根火把和一个手机照亮可不够用了,在走入地下之后竟打起了数十只火把来。 “呵,这都开成火车了……”随队的王涛在心里暗笑一声,他不清楚盟誓作废的事情,大家和四娘当时说话的时候可都是带着笑容的,所以他只当是老板的生意扩大了。 看看前面的队伍里是火把数支,蜿蜒地消失在略有弯道的石壁之后。再看看后面也是长长的队伍,数支火把之下映照的是很多张充满着希望的面孔。 四娘依然是在队首带路。这个位置在数次的往返之中已经变成了她的特权,至少目前还暂时是没人会主动去碰触这个惯例的。 她在走于众人之前的时候,却是满心想着该如何制造出更多的惯例来,最好是让别人碰都没资格去碰的。 第146章 无组织无纪律 想了想巫师是怎么办的,她也打算原样地抄来些,等过去之后就全套地用上。 比如抵达之后要献祭,烧! 离开之时要献祭,烧! 打到大猎物了要献祭,烧! 遇到怪事了要问询那里的天地神明,烧! 至于什么时候烧,烧多少,怎么烧,烧的时候要说些什么都得由自己来定,就要让别人都没法插手才是最好。 她还边走边歪着头努力回忆着:“嗯……那里的天地神明叫啥来的?叫左父,还是左母来的?或是右父,右母?不对不对,是父还是母来的? 哼,不管了!随便重新起一个名字得了。我都记不住,那些个家伙们肯定也没能记住,到时候还不是我说啥就是啥!” “哇哈哈哈……”想到这里她竟嚣张地笑了出来,倒是让后面跟随的众人都惊讶不已。 有那新来之人未曾感受过四娘的积威,只见得她被众人之势迫服便生轻视之心。此时见其异状便不客气地问:“笑啥?” 四娘听是个陌生的声音,回头看时发现也不过是个略眼熟之人。如此这样的一个路人贸然相询,四娘在心里还积存着被胁迫时没撒出去的气,便不欲与其说话。 “呵,哼!”那人见自己竟被如此无视,于是也不悦地哼声以示不满。 但也就是这样了,那人的帮中亲戚就在附近,赶紧地将他给拉扯到了后面,为这么个小事他们都不愿吵闹起来。 四娘不满地继续意淫到:“将来得把他们忽悠住,然后就可以制定行为规范了。不恭敬的要烧,不履约的要烧,看不顺眼的要烧,抢生意的要烧,做菜难吃的要烧……” 反正不过是怎么开心就怎么胡乱地瞎想,其实她并未真的往心里去。她自己也知道以自己的这点威势有限,根本就达不到这样的地步。真要是这么乱搞的话还不得被国人们背弃? 不过,要是威势够了呢? 等队伍到了再次到了“沃拿脂天地”以后,四娘先行要拢住众人,这是要装神弄鬼的第一步。不然折腾一番没人看岂不白费劲? 有那新来的虽已大略地知道了些这里大概,但还是被这里的不同规则和景色给震撼到了。他们在稍稍适应了之后就欢快地蹦蹦跳跳了起来。 “大家都过来,我说过来!”四娘一边大声地招呼着通过黑门的众人,一边对着那些个满地蹦跶的人喊着。 这两百多人大部分在平日里并不习惯纪律生活,而且更不在乎她的威严,他们只是毫不在意地在喧哗着四顾而视。这其中真正听从她调度的也只有那些帮众们。 “安!静——!”被这噪杂混乱的场面逼急的马四娘大喝一声,然后跳上台阶高处后拔刀在手。 在如此的怒目圆睁和金刀寒光之下,才使得这些不驯的散乱平民们安静下来,他们终于回忆起了关于这个女子的种种暴力传闻。 虽不知她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但这些被震住的人们都悄悄地拿眼扫了下周围。看到自己这边的人明显要多得多,才胆气壮了些,难不成自己这么多人还会被这么一个女娃子给唬住么? 就连那些那些还到处在胡乱跳腾的轻佻之人也都落在了地上,倒要好奇地看看这个女人打算要干什么。 哪知四娘却收刀入鞘,并没有再对他们说些什么,而是双手捧心,面对着这里的太阳闭上了眼睛。并且过了好一阵都没再吭一声。 “喂,咋了?” “说话啊?” “胸口疼么?来喝些水吧”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黑色阶梯之下的营地里又是噪杂一片。帮众们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四娘,不知道她在搞些什么。 其实四娘本是想先念段祷词什么的来唬一唬这些人的,可是这帮孙子们太让人生气,事到临头竟让她忘了该说什么来了!于是就只好闭上眼睛想要现编一些词。而临时的搜肠刮肚之下却也一时想不出来该整些什么唬人的东西来。 到后来耳听得质疑自己的声音居然越来越大,她也就只好放弃了现编那些玩意了。转而故作舒心地放下了双手,然后大声地向众人说道:“我已经向这里的天地神明祈祷过了,祂也允许了我们的狩猎……” “噢——!”没等她说法,大家立刻就欢呼了起来。 他们在四娘刚在所说的这番话里只注意到了狩猎那个词,别的东西他们可以不在乎,但是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么? 然后他们既不需要四娘来安排,更不再按照昨日的分组行事,而是分散成了更多的小组。 只消稍微一听其中互相称呼,便知这些都是以某个帮众为核心组成的小队,而其队员也都是他们的家人们,以及家人的家人们。 既然他们所有人都是在保持了家庭组织完整的情况下进入这里的,所以就连最弱小的少女也被动员起来拿起了棍棒,要为家人的肉食而贡献出力量。 队伍有大有小,大致上也体现了他们家庭谱系的规模。而最大的那一队则是由两个互相结亲的家庭合起来的,哪怕是知道这样从分配上会有些不利,但他们依然坚持不分开。 听到“狩猎”二字之后众人都迫不及待地向所有方向散开,既有急于狩猎的心情,也是在人手够多之后有了小心思,都心照不宣地想要赶紧离开此地,再也不想受人约束。 这里天地如此广阔,野物却又如此柔弱,谁还会希望自己的头上面压着个谁呢?于是他们这数百人立刻就解体成数十个小队,各奔四方去了。 王涛见状也要走呢,却被四娘给叫了回来,不明所以之下只得回身坐在阶梯上。而四娘则是双臂环抱着目送众人离开,却只是冷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她并不担心这些人会满载而归,从昨日下午的狩猎中大家都已经发现猎物是越来越少了,在他们反复的搜杀之下甚至对较小的虫子都不再放过,所以只有等走得再远一些才会重新遇到大量的猎物。 昨日都没多少猎物了,难道今天就会从地里长出来一大堆虫子么? 第147章 涣散 昨日回到酒肆之后也已经同大家伙说过要换个猎场,在刚才的时候她便要再次确认专场,并带领大家过去的。 不过既然敢当众打断自己的说话,这羞辱简直能让她记一年,那么等过会这些急性子们发现猎物稀少,也就别怪自己没提醒了。 这可真怪不到别人的头上!是你们自己不听我说话的! 再四下里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人数最多的那两家留在营地里的东西,她还疑惑地想到:“这些家伙们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这两家放下的东西可不少,罐、盆、布、衣、鞋、工具等等都带了一大堆过来,甚至还奢侈地留下了一个小女孩来看守着这堆杂物。 而在营地留下的人除了四娘之外,便是那个只是坐在自家东西上不肯下来的小女孩了,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长反复提点过的。 此地就只余三人,他们在无趣之下就只得看天、编草和抓虱子,此外再无更多的事情可做了。 王涛是想将自己的手机讨回来玩会游戏,可要是现在将这个教会了四娘,那将来能讨回来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就只能忍着扣虱子。 事情正向四娘暗中所乐见的方向发展。 更多的人兴冲冲地以更密集的队形向所有方向前进,但收获却是大大地减少了。在这时昨日里受过四娘提醒的人们才想起了要转场的事情。 看着这群人蔫头耷脑地回来之后,正扣着痒的四娘在心里简直是暗爽无比,但是却赶忙躺在台阶之上闭着眼,故作出一副淡然洒脱,看惯云淡风清的模样。 聚拢过来的各个队伍一见面就互相询问着收获如何,然后就是叽里呱啦地埋怨这个埋怨那个的,更有人指责四娘说好要转场却没动静的。 四娘闻言便从台阶上起身,几步就朝着指责自己的那人走去。 她边走边问道:“入门之后是谁打断我祈祷的?对大家宣布这里神明旨意的时候,又是谁打断我的宣告的?你们这样不敬神明,是会遭报应的!” 此言一出便震住了不少人,神明这玩意还是有不少人信的,唯独曾跟她一起去偷吃过供品的帮众们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碍于亲情他们不好当众去劝阻家人,碍于义气却也没有去揭发四娘舌头上跑大马的意思。所以他们只是撇着手两边都不相帮。 “转场之地要往……那个方向移三里,一会等人都回来之后再出发。”四娘随便指了个方向,然后便报知了众人。 在场之人见接下来的行动有人领头了,也就暂时压下了之前收获不多的不满。他们倒是没有去思考去那个方向的理由,而且四娘也没有主动地说出来。 至于为什么选那里,真的就只是她随便的一指,除此之外就并没有更多的原因了。 等队伍陆续地回来之后,他们等不及再休整就急匆匆地再次出发了。而以他们乌合之众般的组织,竟是互相之间传过话后,又将话再传了出去。并且还有不少的人未等得四娘将他们再次组织起来一起移动,竟就自顾地走了。 他们乱哄哄的还是以家庭为小组分散地陆续出发,而就连这出发的顺序也并非是有什么安排,仅仅是在其家庭内部达成共识之后就行动了起来。 几十人是个令行禁止的精干队伍,而这个猛然扩张到两百多人的队伍突然就如被斩去脑袋的大虫子一样地瘫痪了。各部分都只是胡乱地凭着效率低下而茫然的本能在决定行动。 其反应能力和组织程度比之第一天的精干小队要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四娘插着腰看着这些自说自话的小团体,也拿他们毫无脾气。从前都是自己将他们纠集起来,然后以众凌寡地让别人说不出话来的。 今日她引以为傲的小团体在轻易而得的利益面前却一下子就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甚至连自己大声说出来的话都不再管用了。而究其原因,竟是因为队伍扩大了! 按说本该是人多力量大,可是这种不受控制的扩张看来还真不是个好东西。还不如以前的逐步吸收,再给他们去挨个排定位置的组织方式呢。 “位置!对啊,位置,还能努力一下的。”四娘突然眼前一亮:“位置这个东西不就是靠势、智、力来得到的么?自己已经悟到这一层了,那就靠着结成小团体,发挥智慧和力量来让他们信服,这两百人迟早会愿意听自己的!” “哼哼……”想通这一层的她得意的一笑,就不再把这些个松散盲动的家伙们看做麻烦了。兴许自己再努力努力,手下就从二十变两百了呢。 临转场之前她还看了一眼坐在那一大堆杂物上面的小女孩,心情转好之下便对她说:“跟我一起去打猎,我教你。香喷喷的好吃虫肉哟!” 那女孩本就是好动的年纪,在这里一直发呆看东西早就无聊了,闻言便立刻露出了新换的豁牙,开心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那女孩的家人因为人多,所以还在商讨转场的事情暂时并没有离开。她的家人立刻就说道:“好好看着就行,阿父一会带着好吃的肉回来的,乖啊。” 说完之后那女孩的父亲还警惕地瞅着四娘,生怕自家的女娃被她给带坏了变成混街的游荡儿。 四娘见这个态度就不满了,能来这里的谁家没个混混咋地?就说道:“呵……这里就咱们这些人,你还怕东西会丢了去?” 那人大致知道些四娘的本事,所以也不想正面对上,只是扭过头,然后说道:“我管教自家娃娃呢。” “切……”四娘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了辙,自己就算能在街上横着走,但还真没法管别人的家事。既然当众讨了个没趣,她也就失了兴致,只得扭头装作随便看风景来扭转尴尬。 当她看到巨树森林的时候,不禁想起了昨日里与虫子的小斗。 那样的玩意就算再来二十只,她现在也有勇气正面收拾掉了,可是这个年幼的小女孩却一定是不敢动手的。恐怕真要遇到了它们之后,就连敢不敢逃跑都是个未知。 第148章 虫族的陷阱 “不为她家大人,就只是为了她而已。”四娘怜惜这个女孩,便如此说服自己再凑了过去。 在她家人畏惧警惕的眼神中半蹲下来,摸着小女孩的头说:“森林里头有怪物的,不过它们过来的时候不必害怕,看见这个黑色的大门了么?” 说着四娘抬手指着那个神奇的黑门,小女孩顺着她的手看到了,便点了点头。 四娘接着说:“这是暗流之神的神体,我们能够来此便也是因为暗流之神的福泽。那些怪物们要是敢来,你就跑上这个神台,祂会庇佑你免遭怪物们的伤害的。” 这一番话既给小女孩指明了生路,又加进了自己的私货,更是将暗流之神的名讳第一次公开地说了出来,并披上了神秘的面纱。 这事毕竟事关孩子的安全,这些愚昧的大人们也不敢贸然地就说是在胡扯,所以都被唬得不敢再做言语。看了他们这样惊讶生怯的模样,四娘都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叫好。 在处理完这个小事之后,她也就随着松散队伍踩出的草径一起前行。要让自己被这个混乱的队伍认可,当然是得在众人出没的地方才行。 人群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去展示力量和能力,而且她也相信帮众们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众多的队伍陆续的回到营地,然后又陆续地出发。在这种没有集结,没有点名的松散组织之下,竟没有人发觉始终是少了一队人没回来。 这个狩猎队正是往森林方向去的。 前几日因为对森林的畏惧,使得其他狩猎队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方向。而当今日这么多队伍的时候,这队只因队伍过于密集才不得不被挤在了这个方向上。 正因之前无人来此,所以这个方向的虫子还留存了一些。所以虽然是在出发时还觉得晦气,可是没想到却能不断地能够获得猎物,以至于回来得晚了些。真是因祸得福。 而且到黑门那里后还同留守在此处的女孩儿打过了招呼,那年岁不大的女孩也只懂得嘿嘿地一笑,并不懂得该告诉这些人大队已经转场的事情。 所以这队人在放下猎物之后就重新出发了,而此时在他们身边的数里之内,已然再无一人。 “黑石那里一个幼虫,向森林方向前进八个虫兵。”虫群的耳目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状况,就立刻向附近的警戒虫军报告了这一消息。 “行动。”为首的思考者立刻就下达了战斗的命令,兴奋之下他的口器也在连连地开阖。 很快在这个狩猎队的前方就出现了几只慌张跑动着的虫子,久行无果的这队人就被引诱得立刻追了上去。只是觉得自己在速度上总是要慢一些,而那些虫子又有些能跑,以至于他们总是追不上。 这些人并没有去想为何所追逐着的虫子总会闪进树后,也没有察觉出等再出现一只虫子时却已经不是同一只了,也更没注意到自己的队伍被在逐渐被地引到了森林的深处。 在森林的边缘还有些黄色的长草,可是在渐渐地深入到了森林里头之后,由于巨大的树木和枝叶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所以齐胸高的草很快就逐渐变得矮小,以至于消失,转而被森林中其他的植被所取代。 这队人在临时转为狩猎者之前,他们是农夫,制麻工还有制陶人,只有在城里和城郊的环境下的经验。所以当他们察觉处境不妙的时候,已经是太迟太迟了。 迟到当他们直到深入到黑暗之处才发现自己被前后左右地围住,迟到林中都影影幢幢地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才止住了脚步,迟到速度有快慢的这八个人竟拉成了一条长线,以致首尾不能相望,迟到了他们恐慌的求救之声完全地被重重的树木和红叶给拦阻,在昏暗的树影之下再不能求得任何的援助。 为首的思考者作出了进攻的手势,在此潜伏的数千个衔石者立刻就纷纷从树叶中显露了身形,随后就发起了进攻。他们一边用前肢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动作,一边振动着胸前的发声器官发出响亮的声音,整齐而勇猛地发起了冲锋。 虫群的攻击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半的衔石者使用的是传统的战术,就是靠近后再用口器中衔着的锐利石块凿击。这样的攻击对于这颗星球上的虫子而言,通常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另一半的衔石者使用的是新战术,是由数位思考者多次讨论后得出的试验性战法。 试用这种战法的虫兵在快接近伏击目标的时候就会停止前进,然后原地旋转了起来,直到旋转的速度达到他们能够承受的极限后,便会瞅准机会及时松口,将他们夹着的石头给抛飞出去。 之所以用这种奇怪的新战术来对付这些两肢行走的怪物们,便是因为以前惯用的战术在试探中遭到了明显的失败。 那些试图靠近再用叼着的石头凿击的勇士们虽然非常勇敢,但依然很容易就被这些怪物们给近身斩杀了。显然需要换其他的方法来进行作战。 至于这种战术的实际效果如何,便是用这些愚蠢地被分割开的怪物们来检验了。 思考者会议和虫后都认为同这些异类的战争不会立刻就结束,而战士从生下来到培养成熟需要时间,每一个虫人都需要被尽可能地利用起来。 此次伏击便是为了估测对方具体的力量而进行的实测,但这次重要的测试才刚一开始便结束了。 这支狩猎队在发觉被不知多少只大虫子包围之后,便立刻就失了追猎的心思,甚至连反抗这些虫子的意思都没有。 “嘿呀!嘿呀!”在这边待过几日的北城帮成员及其家人还有些胆色,虽然挨了几块石头,但也知道这些个东西就只是个子大而已,所以会握紧了简易的长矛和木棍且战且退,同时彼此呼唤着聚到了一起抵挡。 “妈呀!”但是他们带来的亲戚就根本在第一时间丧失了战斗的意志。 第149章 越杀越勇战虫人 离得原狩猎队员近的还会听召唤,然后就失魂落魄地靠过去。离得远的干脆就弃了手中的家伙,昏头昏脑地随便择了个方向就胡蹦乱跳地冲了出去,却是让围过来的虫子们仰头干看着,却没办法攻击。 聚起来抵抗的人们很快便陷在了包围之中,而自国人训练中得到的本事在此刻便发挥了作用。他们互相地靠在了一起,然后努力拨打刺击着冲来的大虫,每每挥出的攻击都能对当前的虫子造成致命伤。 而那个昏乱地突围的人却发现自己无论跑到哪里,都会发现存在着虫子。它们在树上,它们在树下,它们在落叶之中,它们几乎存在于自己所逃窜的每一块地方上。 可实际上他所看到的大部分虫子都只是灵智未开的蠢物,只是慌张胆怯之下都将它们归为了伏击者。而将他们定为敌军并主动设伏的,则一直就结队地缀在他的身后。 这个逃跑者身上不加掩饰的体味,汗液被发烫的皮肤蒸腾后留在空气中的气体,以及因恐惧和疲劳而大口呼出的气味都无形地留在了他所经过的地方。 这些异常而浓郁的味道所留下的痕迹在探察者的感官中非常明显,就犹如一道由异味和各种颜色所构成的奇怪蠕虫。这蠕虫在森林中曲着身子蜿蜒着,不辨方向地扭动着。 探察者只需在地上便能跟着这不停跃起落下的气味痕迹前进,而在他的背后则是跟随着整整三个小队的衔石者。 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又一次的分工合作。探察者追踪,衔石者攻击,大家在抓住猎物后再就地享用一餐,然后再高高兴兴地将食物带回。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必在草木皆兵中狂奔乱跑,只需保持一个均匀而持续的速度缀在后面就行。 “刺!”一个中年人大声地喊道口令,背靠着背已经冷静了一些的家人们便一心地向外刺击。阵术只有聚集起来才会成型,而在口令之下就立刻会展露出凶狠的面目。 他们每一次刺击不求一定要命中要害,那是积年老兵才能做到的,在对国人训练之中,一般只要求他们击中便可。 黍的棍尖就刺中了一只虫子的胸口,但这个家伙仍然凶悍地在活动着肢体,甚至不顾胸口上的伤势想要再靠近他一些。 “再近一些便能用衔着的石头砸这些怪物了。”这个虫兵如此想着。 但是他既然已经被固定了身形,那就立刻吸引了附近几人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这个虫兵的头部给刺了个通透,然后再用脚蹬着,合力将这个累赘给踹开。 这个虫兵战死了,从他的身后立刻就补上了新的虫兵。这里作为虫人的主场,他们能够获得近乎源源不绝的兵力补充,反复冲击的虫人在黍一家的反击下毫无建树,只是大量地被刺翻,或者被砸得裂开了身躯。 牺牲的虫兵们流淌出来了大量的血液,呼唤战斗的气味刺激得还未投入战斗的虫兵们都异常亢奋。往往是前方的勇士们战死之后,后方的虫兵就立刻冲了上来。 这样悍不畏死的赴死攻击使得战斗很快就变得激烈,甚至都到了已经顾不上喊口令的地步了。各人都只能凭本能或刺或挥,就连在慌忙中舍了武器的家人也在为了生存而努力着,他不断地捡起虫人们掉落的石头用力砸回去。 能打中一个算一个,而一旦击中便肯定就会是致命伤。 “嘶……”前线的思考者站在粗大的树枝之上,用他的十个下肢牢牢地固定住了身形,然后用腹部的器官喷洒出无色的液滴,这种味道清淡的信息素便飘扬地向下方及更远地地方散播开来。 凡是闻到这个气味的虫兵都会脱离亢奋状态,逐渐地从弟兄们的鲜血刺激中冷静下来。一个由思考者所率领的虫兵部队才是富有思考能力的战斗整体。 当这个气味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需要暂时同敌军脱离接触了。恢复思考能力的虫兵们便服从了思考者兄长的调度,再不理会战斗,而是纷纷地同这些怪物们脱离了接触。 这时那个中年人才抽空着问道:“黍……黍啊,你们……平……平时打猎……都……是这么的……这么的……辛苦的么?” 正在大口地深呼吸的黍拄着棍子,无力地摇着头答道:“没……没这么……累,就……今天……特别些。” 听他这么回答的家人们都觉得倒霉,这种麻烦怎么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了呢?而且这里怎么回事,轻飘飘的也就罢了,怎么稍微活动了这么一会就累得直发晕呢? 那中年人又以棍指着那些虫子,问道:“这些个……玩意,想……干啥?” 黍暗道我也想知道啊!所以他只能简单地答道:“不知道!” 身边一个还有些锐气的亲戚在刚才的战斗中打杀出了火气,但因为太累,所以也只简短地说:“干死……吃肉,死了……被吃!” “呵呵呵……黍,吃肉。” “嘻嘻嘻……叔,吃肉!” “呵,呵呵,婶,吃肉!” “呵……吃肉!” “吃肉!” 思考者听到了这些怪物们发出的怪声,但是他显然并不理解他们的语言。而他的目光更加关注的是这些怪物们所持有的武器。 这些长棍异常坚固结实,能够轻易地劈开自己的弟弟们,却只有一些裂开的迹象,这可要比自己所见过的所有树种都要优良。如果能获得这种武器列装虫兵们,那一定能够所向无敌! 他记得之前这些怪物曾有几个丢弃了这种武器来的,简直愚蠢!却也简直是自己的运气!他连忙下令去将些强大无比的兵器给收集起来,这些可都是珍贵的宝物! 于是传令虫人立刻传令,命两个探察者和相应的小队立刻动身,循着异味去寻找被这些怪物们所遗弃的强力武装。 以他们的能力和配合来完成这个任务非常轻松,这些异类所留下的气味对于探察者而言便如亮星般耀眼,他很快便带着虫兵们找到了目标。 第150章 追回失落金刀 而被围在阵中的狩猎小队自然就发现了虫子们有组织有分工的异动,他们甚至惊奇地看到了数只虫子用上肢合力正在运输着两个被自家人给遗弃的武器,其中甚至还有把半旧的金刀! 他们都纷纷以责怪的眼神看着遗弃了这把贵重武器的家人,没想到这么大的个子怎么竟这么败家呢?早知道就分配给更有能力的人使用了。 那个大个子也被家人无言的谴责目光给羞得无地自容,只是面红耳赤地低着头,不敢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黍咬着牙说:“得夺回来!咱们一定能出去的!” “嘿嘿……好啊,出去了一定要大口地吃肉!”那中年人豪爽地笑着说道。 这样的想法并算不上有多大胆,他们到现在也只是被石头给砸了数下而已,而地上堆积的虫尸却已经倒了一地,以至于他们不得不移动到了一边,免得继续进攻的虫子借着尸堆获得高度的优势。 以虫子的能耐获得这点优势并不算什么,但会让这些被围之人在出招时觉得别扭一些。 强烈的力量对比才是他们自信的根源。他们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便算达成了共识,然后再挨个地看着家人们。 脱困的欲望使得家人们也坚定地与之对视,就连那两个丢弃了武器的人也鼓起了勇气狠狠地点点头,誓要为自己带来的错误而努力做出弥补。 “一,二,突!”那中年人先是低声地数数以提醒大家注意,在数完二之后就突然爆喝一声,下令全家发起突击。 得令之后的全家人就一起呐喊着,挥舞着武器或拳头向着同一个方向冲去。这些壮丁和健妇们的目标就是距离自己四十步远的那队运输虫子。 只要冲过去夺回自家的武器,这样就能让两个人重新武装起来,恢复战斗力后就能大大地提高全家人脱困的能力。 他们不断挥舞的武器说不上有多精妙,只是凭着蛮力在身体周边维持了一圈棍影。但这棍子一旦打在虫子身上,就立刻会是一个显见的凹痕。 这意味着被打中的虫子立刻就会失去大半的行动能力,而如果是击打在头部,或者腰腹结合部的话,那就只意味着会对这些脆弱的虫兵造成无法逆转的死亡。 再次飞溅而出的虫血使得附近的虫人都重新被刺激得几欲疯狂,他们虽然在思考者所分泌的信息素安抚下脱离了接触,却又遭到了这些怪物的疯狂突击,而根本无力阻拦。 而且这些个怪物们的弹跳能力都异常厉害,高高地跳起来之后就可以轻易地越过虫人们的上方。而当他们再次落下时会对着挡路的虫人挥棍,这种借势而发的攻击异常可怕,根本就不是虫巢中的任何勇士可以抵挡的,所有试图阻拦的衔石者都被劈成了两半。 只是他们所持的棍子终究不过是随手而取的俗物,自有其极限所制。在连番大力的挥舞砸击之下也承受不住伤害,逐渐地被砸成了两段、甚至三段。 突击之中的人类气势虽盛,但是见此状况也慌神不已,只得拿着剩下的断棍继续向前突击,根本不敢弯腰去捡拾掉落的部分,唯恐会被整个队伍给抛在后面。 围困的虫兵们未得命令不得擅离阵型,但是运送着他们武器的那队虫兵们可没这个顾虑。他们所接到的命令就只是搜索并呈上这些怪物们的武器,所以对他们而言,保障这些沉重武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随我撤离!”领队的虫兵兄长在注意到这些怪物们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之后,立刻就用触角将转移的命令下达给了自己身边的衔石者。 然后这个命令就被彼此紧靠着运输武器的衔石者们用触角挨个地传递到了。他们特有的这种信息传递方式是与生俱来的,能够使得信息在不打折扣的状态下地被传递到任何一个接受者那里。 全队立刻抛弃掉探察者转向疾行,试图背向怪物们的追击。而离开了战斗单位的探察者也熟练地躲到一棵树后,然后就数肢并用地爬了上去。 非战斗单位有优先脱离战斗的义务,以免造成虫巢不必要的损失。 行动被看穿,就意味着突击失去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些突击的人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虫子们集体变向,而自己却只能在追击中缓慢地拉近同目标的距离。 这样就在无形之中拉长了他们追击的时间,并大大地耗费了这些人的体力。 “哎,我说!我们都能,跳成这个,样子了,还怕什么,包围?”劈翻了两只大虫子的黍突然反应过来了,他趁着跃在空中的功夫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想法。 “……” “……” 进击的家人们却都相视无语,这个建议一说他们就能明白,可在之前就是没能想出来。大概是因为以往都是平面行动的吧,这种生活限制了他们立体通行的想象力。 “呵呵呵……好主意!那也先得,把金刀给,抢回来!咱家可是,攒了好多年,呢!” “哦!”黍闻言便简单地应了一声,一把金刀可是能换很多东西的。 “嘿!”当他再次落地之后,就一棍击碎了一个虫子的脑袋,并在跳起之前接住了从其口器中掉落的石头。 “啊!”他跃起在空中之后就瞄准了那队虫人的方向,然后将这块被简单加工过的石头用力地投掷了过去。 在他失去平衡地落在地上之时,便听到了家人们疲惫不堪的欢呼声,显然是砸中大家所追逐的目标了。接着再几下击倒了冲上来袭击的虫子之后,黍便立刻追着家人们的方向跳跃了过去。 他们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自己在不停的剧烈运动中已是喘气不已,而发出的声音竟都嘶哑得如同树皮摩擦了。 那个丢失了金刀的大个子青年步疾体健,在当先赶上那些个偷刀的虫子后就用力地跃起,然后护头团身地野蛮冲撞进了虫子的队伍之中。 第151章 孤注一掷 他仗着自己身体要比这些虫子皮实得多,就硬靠身躯狠撞了过去,竟砸得三个虫兵身体变形,眼看是活不了了!然后他又徒手探入一只虫子的腰腹之间,用力撕扯着这处较小的连接部位,闷哼一声之后竟将这只虫子生生地拦腰撕开! 经过这么多游戏般的战斗与杀戮,这个青年已经完成了从菜鸟到熟练的杀虫菜鸟的可喜进步。终于敢近身同这些外表让人惧怕的柔弱物种们徒手搏杀了。 随后他便一把从地上抄起了掉落的棍子,武装起来的喜悦和以一当十的轻松战斗使他在此刻简直是信心爆棚,然后立刻就挥棍向那些运送着金刀的虫子们抡了过去,誓要亲手洗刷丢失家里宝贵财产的耻辱。 两棍打死了三只虫子之后,这个护送小队就只剩下两只讨厌的虫子了。而这个青年已然是目露凶光,他决定一个都不放过,统统都要消灭掉! 他们一路追击,各处的虫血都是被抛在身后的,但现在被棍梢所砸出的虫血终于是飞溅在了周围,其中的气味刺激当先的领队兄长。 这个发狂之下充满了战斗欲望的虫兵小队的队长立刻就推开了自己身侧的弟弟,然后用四个上肢竭力地托举起了这把对他而言沉重无比的怪异武器。 在见识过了这些怪物们的战力之后,这个衔石者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 “我们的荣耀利石没用的话,那你们的武器呢?尝尝这个吧!”他在心中呐喊着,竭尽全力用并不适合用来控制这个武器的四个上肢抓持着,蹬动十肢拼死向前冲锋。 他抱着侥幸的心思想到:“在近距离遭遇这些家伙们是自己的不幸,但是奉命运送这个强大武器却一定是自己的大幸!母亲,为你而战!” 那个青年只见过这些虫子叼着石头就心生蔑视,但是当见到一只举着金刀的虫子时,就不由得愣了一下。而自小对于这种锐利武器的崇拜和畏惧,更是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一个抱着必死之心欲为荣耀和母亲而冲锋死战,一个心生迟疑并对武器产生了盲目的畏惧而后退,此间气势变化谁强谁弱简直是不言自明的了。 学着这些怪物们使用棍棒的方式,这个无畏的衔石者挥刀便砸向面前的怪物,锋刃偏向了一边也无碍他奋力一搏的气势! 却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这充满激情的突击便终结了。那个青年还是站在原地发愣,但他的身上却完好无损,并没有出现受伤的丝毫痕迹。 随后他就瞪着眼,然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蹲下,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捡起了那把被自己遗落的半旧金刀。 拂去了还牢牢地抓在刀身上的两个细弱虫肢之后,他嘲笑地看着眼前也正在发着呆的大虫子,然后懒得再说什么地地就挥刀过去,轻松将它的脑袋给斩落在地。 原来刚才是虫人的肢体实在是太过脆弱了,只能勉强将金刀托起,但却根本就承受不了挥刀的负荷。刚才这个衔石者在竭力挥刀之后,竟使自己一侧的两个上肢被拉断了! 若在平常不过是个让他疼痛数日的小伤,再过几十天就能又长出两个新上肢来。可在生死搏杀的时候出现了这种致命的差错,那可没有谁会等他再回去将上肢长回来。 那个被领队兄长所推开的虫人也早就被亲族的鲜血所刺激到了,他恍过神后也狂躁不止,随后就不顾一切地对夺回了武器的怪物发起了进攻。 此地已经远远地脱离了思考者安抚信息素的范围,再没有谁能让他远离这必死的进攻了。 “嚓!”的一声轻响,尽管持刀的青年已经累得是头脑发晕了,但依然不屑地将这个找死的虫子也一刀斩首。 这一家人在突破了重重的围堵和经过了奋力的追逐之后,已经纷纷地落在了这个青年的身边,一为掩护空手的家人重获武器,一为疲惫的自己暂时寻个休息的地方。 眼看着他们暂时脱离了围困,空手的两人也重新地武装了起来,但是他们此刻的状态却是更加糟糕了。不仅大部分人的棍子都在战斗中断成了两截,而在接连不经休息地战斗跳跃之后,他们的身体也都纷纷陷入了疲惫的状况。 但那些虫子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包围了过来, 此刻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头疼发晕,还耳鸣眼花地站不稳,并且连连地大口喘息着,还有人艰难地捂着不停地被心脏击打着的胸口,疼痛之下就连手中的武器都快抓不住了。 有那体弱的已经累到嘴唇和指头发青,干脆就颤抖地扶着树呕吐了起来。 他们虽然因这种异常的缺氧状态而慌张地聚在一起,却没有如王涛那样以为这是虫子的毒剂所致。因为他们平日里所食皆为已知之物,所以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认知。而且也不知何为氧气,更不知如何会导致缺氧。 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气压低的地方不要过分用力的常识,而且在不怀好意的袭击之下也无暇保存力量。 “呼……呼……不行……我们……”那个中年人察觉到一家人的状况极差,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若是继续休息,他们就一定会再次陷入包围之中,可若是没有个喘息的时间,他们也会累得爬不起来,而被这些弱小的虫子们给轻易宰割的。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他们既是久为家人,而且又身处同境,所以这几个断续的字眼就已经足够让他们警惕起来了。 黍靠着一棵树出主意道:“火!生火!” 有人犹豫,有人赞成,而这个中年人显然是个行动派。他在听到这个建议之后就立刻夹了棍子在腋下,并快速掏出了火镰,将火绒丢在地面的树叶层上之后,就小心而快速地往上打着火花。 他一边擦着火花,一边狠狠地骂着:“死不死!死不死!叫你们折腾!”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此举立刻就让家人们哀戚地难受了起来。 第152章 我能反杀 “喂,喂!”黍把腰间的火把递了过去,还捅了捅他,喘息地说道:“叔,叔!咱得活着,我是说,点这个!” “诶?呃……哦!”被火把捅了捅回过神的这个长辈诧异了,不是点了森林?不过稍沉吟一下之后就立刻接过了火把,转而将火绒放在火把上,继续快速而小心地打着火镰。 能活着当然是得活下去!老子还没活够呢! 随着大群虫兵前进的思考者回头看了一眼之前的那处战场,地上到处都躺着还在不停抽搐着肢体或口器的战士,也不知有都少能活着回去。 在见识了这些怪物们的战斗能力之后,他只感到惊惧不已。 这么多奋勇牺牲的勇士竟然不能换来哪怕是一个怪物的受伤,果然传统的近身战术对这些异类都是无效的! 他立刻就决定要继续测试刚才中断的新战术,他用触角向传令兵下达了新的命令:“飞石战法!” 得令的虫兵们立刻就将这命令传递给附近的虫兵,很快这个命令就如同涟漪一样在虫群之中传播了出去。 为了有效的传递消息,他们便一边追击,一边用胸部简单的发音器官振动着发出了特定的节奏。 感到空气振动的其他衔石者们立刻就放慢了追击的步伐,转而靠近了发出声音的虫兵并探出触角,改为以接收新命令为最优先目标。 “飞石战法!” “飞石战法!” 为了利用这种略缓慢的方式传递命令,跑散的虫群只得重新靠近并以触角互相接触。这一耽搁就为人类的狩猎小队争取了数息的喘息时间,使得他们终于点着了火把。 而虫群也重新执行了战术,最前方的衔石者又在靠近这些怪物之前停下,并旋转了起来,旋转到极限之后松开口器,使得尖锐的石头飞向目标。 “噼哩啪啦”的一阵飞石过后,只经过简单训练的虫兵们命中率不足两成。而击打在怪物身上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只是将他们打得在叫喊中后退了几步,根本就没有预想中的效果。 “失败了……”指挥的思考者评估着这次攻击的结果,得出了客观的评价,然后就冷静地再次以触角下令:“第三个测试,开始。” 得令的传令虫兵立刻就收回了触角,急忙跑向了远处的一小队虫工。 这时被打疼的家人们都在护着头躲避着石头,他们惊叫道:“这些虫子……成精了!还会……丢石头呢!哎呦!” 那中年人右手握棍,左手攥着火把,他以双臂护着头向前冲了两步。作为家庭的支柱,必须要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做些什么。 这火把并没有特别的明亮,但在这昏暗的巨木森林之中也足以照亮一方。“噼啪”作响的火把加热了周围的空气,并使得热气不断地翻腾上行。 虫人不仅能够看到闪动的光明,同时也能看到这个危险物品发出数百度高温的其他状态。在虫群的眼中,这些怪物拿出了一个不断翻腾着的可怕东西,并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无数时光刻在生命中的本能突然就发挥了做用,使得再多么勇敢的虫兵们也都纷纷在火焰的威慑下闪躲了开来。 得势的中年人见状就得意起来,同时还不忘给家人们打着气,他大声地喊道:“喂!成精了……也还是虫子,它们……照样怕火!” 此时他说话虽然还有些喘,但总归是在逐渐的回过气来。 家人们见火把能够驱散虫子,脱困的希望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纷纷去地上寻找这里的树枝来充作临时火把。带来的棍子是不会去烧的,要烧也是烧这里的酥脆木头。 黍也摸到了一个枯木棍,赶紧凑上前去便要借火,却看见虫群散开了一条通道。 他因为就在火光之下,所以在看那些昏暗地方的时候反而觉得是乌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影影焯焯地看见了一个虫子在快速地冲过来。 未及多想他就将已经探出去的脆木甩了过去,并同时便要将另一手中握着的棍子刺出。但是这脆木质地轻酥,并没有给冲来的黑影造成什么伤害,只有他随后刺出的木棍才击穿了这只虫子的胸口。 这个虫工当初在接受到突击命令的时候虽然不解,这完全不符合一般交战的规则。但因为是思考者直接下达的,所以依然没有反抗的去执行了。 他能够理解自己所驮负的虫子有多么危险,也理解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但是基于接受命令并执行而出生的虫工,他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作为生来就是处理重复劳动的品种,很多的东西都没有添加的必要。直到长棍贯胸的时候,他也只是“咔嗒咔嗒”地动了动口器,并合乎规范地用上肢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手势。 如此就在疼痛中结束了自己所思所知有限的短暂一生。 那中年人看着这个要矮小一些的虫子,他为缓解紧张还笑了一下,然后打量着这个送死的说:“别的虫子见了火就往后退,就这只还往前冲,蛾子生的么?噫——” 说着他突然就往后退了一步,原来是因为他看见了这虫子的后身上还驮负着数只肥嘟嘟的红色毛虫,它们竟在啃噬着这只虫子的后身。 家人们见状也都恶心地捂上了嘴,但是却都忍不住好奇地围过来看稀奇。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红色毛虫受到了惊吓,更没有注意到它们同时还不断地从身上喷洒出纷纷扬扬的气体来。 那持刀的青年也凑趣说道:“傻虫子呗,见了危险还往上凑,不是疯就是傻。” 另一个健壮的女人还打着好主意:“再休息一会咱们就回吧,把这些虫子都引到营地了再杀,到时候这些肉可就都是咱家的了。这里收拾了再搬回去可得费把劲呢” 大家听到这个都一起心动了。这感情好,又能脱困,又能打猎,还省了搬运的麻烦,这些个可笑虫子们正是送上门来的啊! 第153章 虫族的反杀 一想到这些,他们就觉得这些刚才还避恐不及的虫子们一下子就变得亲切了起来。这些将来可都是自己家的呢。 那拿刀的又说:“这些虫子们之前浑身上下也就石头结实些,它们也知道拿石头打人疼些。可是现在把石头都丢过来了,也不过就是一群大虫子罢了……” 话没说完,就见许多的较小一些的虫子驮着石头过来了,一一给这些大号的虫子们分发着石块。很快这些高大的虫子们又重新叼上了石头。 这个样子就让他再也没法说下去,只好尴尬地说:“嘿嘿……这个,嘿嘿……” “别管这个了,有了石头也还是虫子,我们先回到大门那里。”黍看他们都有心思打趣了,就知道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催促着家人们赶紧回到熟悉的地方去。 中年人也点点头应了,然后还不客气地伸手讨要金刀:“换一下,刀给我来用,你来拿棍子吧。” 青年也只得弱弱地点头答应了,边递过刀边说:“唉,好的,叔您拿好。”可是他却并没有将刀子递过去,而是不断地在浑身发抖,眼睛大睁着看着眼前的亲叔。 只见他的叔叔耳朵变得尖锐长细,随后又变得圆圆如饼。头发变得红艳如火,随后又变得发黄枯干。 眼球发脓地变黄溃烂,粘稠的汁水流在脸上浑浊不堪,然后在滴在了地上之后却又凝聚成了两个完整的眼球,并长出脚来在地上到处乱爬。 舌头和牙齿则是纠缠在一起不住地打着卷,在嘴中卷动了数圈之后牙齿将舌头搅拌成了肉泥,而这些肉泥却又将牙齿给包裹在了其中,一时分不出谁胜谁负。 脸上也一会长出了数百只小小的眼睛,逐次地眨着眼向各个方向好奇地看着,又一会全都变成了各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地竞相开放,然后又快速地发黑枯萎下去,只在脸上留下了无数的疖子。 这副完全无法理解的骇人景象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害怕得浑身发僵。全身上下更是寒毛倒竖、冷汗齐出,一下子就将上下的衣服统统打湿。 黏稠的冷汗将衣服粘在了皮肤之上很快就带走了不少的热量。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感觉缠绕着他的四肢,让他在恐惧之下更是将手中的金刀握得紧紧的,丝毫不愿舍了这个护身的利器。 他的叔叔见他这副样子只以为舍不得金刀,见不得后辈如此不敬的他就不满地再一伸手,抓住了颤动着的刀尖后就责怪道:“做什么怪呢?拿来啊。咱还得杀出去呢。” 但叔叔在此刻也终于是被那些异常给缠上了。 不过他并没有特别恐怖的体验,只是觉得这昏暗林子里的光线似乎是越来越明亮了,上方厚重的树冠也挡不住日头洒下的明媚光线。 而且各处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噪杂了起来。眨动睫毛时的轻刷,众人呼吸时的吐吸,心脏鼓动时的鸣响,树叶叹息地落在地上,还有一些河面上冰凌化冻时的清脆响声。 叔叔没有奇怪这些声音是怎么回事,似乎这些声音如此巨大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此时口中干渴地想要喝水,便扭头向四处看着问道:“冰凌?这里怎么会有冰凌?” 说着就挠了挠皮肤上有些发痒的地方,解痒的舒爽之下就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可就在此时,那青年眼中的种种怪像一下子就突然膨胀了数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复杂聚合体。 这个难以一言道尽的复杂东西的轮廓一直在不停地变化着,其上到处是各种难以描述的草茎虫肢和兽足鸟爪,还有各种各色的大小眼睛耳朵。 而这个模糊了边缘和细节的怪物正用它那布满了藤蔓和各种附生零碎的肢体伸过来,并缠绕住了自己借以护身的金刀之上,还颤抖着发出了无法理喻的浑浊声音,就如同数百只鸟雀和牲口同时在一个地窖里挣扎时所发出的闷响。 这些种种无法理喻不可名状的怪像再加上手上确实传来的触感,让他在震惊恐惧所带来的意志消退之中突然地就爆发出了求生的欲望,鼓起仅剩的勇气就要做拼力一搏。 “啊——!”这个青年人在颤抖中大声嘶喊着,力气就从胸腔的振动之中被激发出来,随着鼓动的血液被传送到了冰冷发软的四肢里去。 他在重新获得了力量之后,两足就猛地用力蹬地,青筋暴起的双手也紧攥着刀柄,然后双臂倾尽全部的力量就将这金刀刺了过去,丝毫不留任何余力地就刺透了他亲叔叔的胸膛! 殷红的鲜血从胸口处慢慢地渗了出来,浸湿了 而更诡异的是被刺穿胸腔的叔叔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他只是摇头摆脑地到处看着,就连手中的火把掉在了地上也都毫无所觉,却在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他看到的是四周已经彻底变成了眼光明媚的丘陵,由近及远的数百条潺潺的流水在从各个山顶上向着不同的方向流着,甚至还有几条流向天空的七彩河流。 地上也都是些蠕动着的美味食物,碗里盛着散发着热气的蒸黍,却长出了三到十条不等的腿在到处跑着。烤好的牛羊在啃着地上调味的香草,每吃一口就将它们背上切出来的平行缝隙给撑大了一些。 在其腹中竟还塞着很多被斩去了头颅的烤鸡和长着手臂的烤鱼,它们试图在这些缝隙被撑大的时候趁机逃离束缚,却因力量不足而屡屡失败,只将自身鲜美的汁液给涂抹得到处都是。 自己面前的这棵树也在不断地抽着枝条,其中一根离着自己最近的树枝也柔柔的贴了过来,搭在自己的胸口直蹭,搔得他觉得胸口有些发痒。 他想笑出声来,却又觉得更痒了,而且那树枝还流出了淡黄色的半透明蜜汁来,好像很诱人的样子。于是他就丢掉了手中红艳的花束,腾出手去沾了一点粘稠的蜜汁,看着这色泽诱人的美味就忍不住地用舌尖舔了舔。 第154章 小队危局 这味道有甜有咸,还有着淡淡的腥味,似乎在哪里尝过的样子。就在他快要想起来的时候,那味道又发生了变化,产生了细细的酸味和微辣的感觉,这可真是从未体验过的味觉感受。 于是他也不管有没有毒,更不管刚刚那些追击自己的虫子和全家人去到了哪里,只顾着拿手从胸口擦拭了这些蜜汁,然后就胡乱地往嘴里塞。 其他的家人们也都没人去阻止他舔吮自己鲜血的可怖举动,因为他们在聚过来看那些红色毛虫的时候也中了致幻的气体,纷纷产生了程度不同的幻觉。 于是在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甚至触觉上都产生了异常。他们因各种不同的纷乱幻觉而受到了干扰,自身应有的认知能力,以及反应能力都陷入无能为力的偏差状态。 黍也处于了幻觉之中,他所体验到的是来自于之前被压在心底的恐惧。 当这缠绕着他灵魂的恐惧接着外力突然爆发出来的时候,就使得他眼见之处的天地一下子就只余黑白二色,其它的色彩全部都消失无踪了。 然后他再逐渐地失去了光亮,眼前的所见都彷佛被溶化一般地沉浸到了黑暗之中。只有在遥不可及的极远处才似乎留存着一线微微闪动着的苍白之光。 “阿父?阿母?叔!四娘!金头?你们在哪里啊!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他浑身颤抖着伸手四处摸索着,彷佛重新陷入了让他感到无助深深的洞穴之中,到处都只剩下无法挣脱的冰凉石头和砂岩。 冰冷粘滑的黑色胶状怪物就顺着他的脊柱向各处缓慢流淌着,细腻而不留一点空隙地试图将他彻底包裹吞噬下去,从他心底榨出来的每一丝绝望都是美味的养料,可以使得这个象征着恐惧的怪物变得愈发强大。 这一家人就或哭或傻笑着戳在原地,陷入了各自幻觉的他们再也无法组织起来,更不用提能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了。 他们的眼神虽然在灵活地向各个方向转动着,但所看到的却并非是世间的真实事物。他们的内心虽然沉浸在惧怕或喜悦的情绪中,但引发这些的也都仅仅是源自他们所臆想出来的幻境。 思考者在远处观察到了作战的效果,他为作战的效果而感到奇怪:“不是晕倒,而是自相残杀和发呆?不过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这是值得采用的战术,应该立刻再去捕捉更多的‘红眠’回来,这将是我们对抗这些怪物们的利石!” 想到这里他就立刻招来传令的飞虫,让他带着这个好消息尽快回巢报讯。并同时下令衔石者们上前压倒这些怪物,然后将他们拖着离开‘红眠’的影响范围。这样就可以让虫工过去将样本搬运回去,以做进一步的研究了。 比如有什么弱点,外壳韧性如何,还有味道怎么样之类的都要弄清楚。这些东西母亲和其他的思考者们一定都很感兴趣。 那个胸部被刺穿的中年人此时已经瘫软地躺倒在了地上,胸口的血洞还在汩汩地有节奏着涌出着鲜血,而他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一副一无所觉的样子。 只有浸染了胸口的血渍和苍白的面色才显示出他的状况已是极糟,正在濒临死亡的垂危之境。 而他的侄子则毫不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在不断纷繁变化着的幻觉中陷入得更深,完全对外界失去了反应瘫坐着。任由不经控制的下巴耷拉着,并流出了一丝丝的细长口水,彷佛痴呆一般。 几个虫兵合力之下便将这些沉重的的怪物拉开了。尽管在靠近之前已经用枝叶覆盖住了“红眠”,但依然还是有战士不断地被飘散的气体给迷晕了过去。 每当有虫兵倒下,就立刻有新的虫兵冲上来接手。死亡都不怕,就更不怕只是两日的昏睡了。 可是,在拖动黍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黍的世界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不辨方向之下就只能感知到上和下的位置。除此之外还多多少少地丢失了一些其他的感觉。 他因为缺乏参照之物,身体逐渐地摇摆了起来,这是平衡感也即将丧失的征兆。 就在这时几个虫兵抓住了他。 “不!不!不!”已经因陷入黑暗而竭力寻找光明的黍孤身无助地叫喊了起来。 在黑暗中挣扎摸索已是惶恐非常,有过一次经历的他还曾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但突然被数个扎扎刺刺的细长冰凉东西搭在身上摸索,这种不期而至的异常触感就一下子让他在难以理解的恐怖中崩溃了。 丧失了理智的他在自己的环境中终于放弃了抵抗,彻底地被冰冷粘滑的黑色胶状怪物给包裹起来了。 此怪名为绝望。 绝望之下有人会瘫坐一团任其宰割,刀斧加身却无意反抗。但有人则是会爆发出身体所积蓄的一切力量,哪怕是在毫无希望之下也会试图挣扎,以推拒开一切让其难耐的异常感觉。 黍就是后者,他在没有援救希望和莫名的绝望之下爆发出了求生的欲望。 他想要挣脱、并逃离这束缚着自己全身的一切,即使是死亡在前也要扑上去撕咬一口。在如此歇斯底里般的亢奋中,这个盲目之人向身边的一切发起了充满着敌意的反抗。 没有任何打击目标的胳膊在胡乱地甩动着,双腿也犹如抽风的在胡乱地踢踏。不经意中乱甩的手背一下子就扇碎了虫兵的脑袋,随性蹬踏的双脚但凡踹中,也必有一只虫子受到重创。 黍在自己心中的黑暗困境里狂乱地挣扎着,想着一切靠近自身的异常发动攻击,不管是要捕获他的虫兵,地上流着口水陷入幻觉的家人,还是附近的树木草叶。 这些虫子们对他的竭力压制根本就构不成威胁,能够威胁到他的反而是将死的亲叔叔和他自己。 那个火把是被叔叔点燃的,用来吓阻虫群很有效果,但却在其产生幻觉之后被当作了红色花束,并在接下来不可理喻的荒诞的行为中随手丢弃在了地上。 第155章 降临 落地的火把起先并没有立刻燃烧起来,反而因为不利的燃烧状态而在慢慢地熄灭。挣扎在覆灭的同时也在默默地舔舐着附近的落叶和枯木,将它们烧出了一处阴燃着的窝坑。 “啊——!滚开!”挣扎中的黍将脚边厚实的腐叶土踢得到处都是,同时也将这些隐伏在地上的小魔鬼们给踢到了空中。 数个松散的黯淡火球本已快要窒息,但在被踢飞起来的一瞬间就畅快地吸饱了空气。 它们还在空中飞舞时就立刻转为了明火,将所在的草团残叶引燃了,而在落地之后就更是在纷纷扬扬散落下来的枯枝败叶之中“噼啪”歌唱,跃动着释放出了其中储存的能量,欢快地扭动着腰肢就壮大了起来。 陷入黑暗的黍看不见这一切,将死的叔叔看不见,瘫倒了一地的家人们也看不见。 就连在场的众多虫兵们也因再次飞溅出来的同族之血而狂躁了起来,他们同样也对目标之外的动静视而不见。 附近的虫兵此时眼中只有在疯狂原地胡乱挥拳、疯狂攻击一切的黍,纵使这个怪物在徒手时候依然可怕,衔石者们还是立刻就对这个杀戮的盲目凶徒发起了决死冲击。 在这混乱之中那几处火点有的被踏灭,而有的则在虫兵和黍的来回移动中获得了更多腐烂成粉碎状的易燃之物,因而得到了助长,在战场之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打斗移动中产生的气流也使得这几处火点向四周侵蚀着,并逐渐合并成了一团谁都无法忽视的大火堆。这些刚刚还被双方踏在脚下旋生旋灭的烈焰就在此时展示出了傲然一切的力量。 不仅战斗中的虫兵们在炙烤之下痛苦地挣扎,并本能地退开避险,就连黍也在烈焰的侵袭下受到了一些烧伤。 远处的思考者自然注意到了异状的发生。 虽然不理解为何“毁灭”会突然出现在此,但是规避危险的智力还是有的。他赶忙冲向了最混乱最激烈的战场附近,然后鼓动着腺体释放出了安抚的信息素。 逐渐清醒过来的虫兵们立刻就恢复了理智的判断,面对着这突然降临的恐怖巨怪不停地后退。 这团火焰已经不满足于吃些枯枝败叶了,但跃动的的烈火并没有立刻就扩散开,而是将周围的空气加热到了极热的程度,接着就舔上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大树。 随后这些炽热的空气就攀附着巨树的树干一路向上,引燃了它们所接触到的一切可燃之物,直到彻底点燃了树冠,然后大火才由树冠处向邻近的大树蔓延了过去。 快速扩散的火焰在此刻极为显眼,在虫人的眼中呈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而且在快速地变高变壮的奇怪之物。 他们虽然绝大多数都从未见过这种没有固定外形的东西,但铭刻在生命中的本能还是让他们抱持着万分的警惕,缓缓地远离了这个每时每刻都在膨胀扩张的巨大高温体。 思考者看到“毁灭”竟在这么断的时间内就变得如此巨大,知道已经错失了将其消灭的最佳时机,就急急地用触角向附近的虫兵下令:“带着能得到的猎物返回,不必再理会这个发狂的怪物了,‘毁灭’会消灭它的!” 这个命令就再次通过虫兵们的触角快速地传递开来,得到了明确命令的虫兵们立刻同那个仍在原地盲目挥舞着拳头的怪物脱离了接触,并为搬运的虫工们让开了道路。 趁着虫群正在撤离的功夫里,思考者再次招来了传令虫人,命他将糟糕的消息传递回巢容很简单:“捕捉出现意外,‘毁灭’出现在了战场,只能携带部分怪物返回。做好迎接‘毁灭’的准备!” 这个传令兵就同无数的虫兵一样,都是为了单独的用途而孵化出来的量产虫人,他们所接触到的知识大多数也只与身负的任务有关。 他既不明白“毁灭”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也不理会同眼前这个让他畏惧不已的变形怪物有什么联系。既然命令被设置为最高级别的,他就只管以最快的速度向巢穴疾速返回。 在目送着传令虫兵的背影离开之后,他也随着匆匆撤离的虫人们逃离了这处必将被毁灭的地方。 “啊——!”盲目的黍难受地叫了出来,但他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惨叫,而是因为觉得被火烧到的地方在发痒。 那些红色虫子散发的气体将他很多的感觉能力都给扰乱了。 此时火舌已经舔掉了他的头发和眉毛,更是燎得他的皮肤出现了大片的水泡。黍一边使劲地挠着那些让他发痒的地方,同时跌跌撞撞地离开那处让他本能地恐惧的地方。 此时的他只余一身可怕的烧伤,大片的皮肤都变成了不正常的红色,而且视觉和痛觉紊乱。这个失去理智的可怜人根本就是靠着运气才能在无知中脱离此地。 黍的视野中仍然是一片黑暗,这同上次孤身一人地被困在了地下绝对的黑暗之中相比,要来得更加可怕。 但他再次如当时一般地执拗起来,选定了当前的方向就蹒跚地走了起来。除此之外,他也别无办法了。 而这场森林大火已然是越烧越烈,并顺着风就扩散了开来,已是无人再能将其扑灭了。 此时四娘正混在了人数最多的那一个队伍里,时不时地对着他们叨咕着什么暗流之神,什么背约会招来报应的玩意,扰得他们是不胜其烦。 虽说队中的两个帮众并不信这些,但碍于情面也没有当面站出来驳斥。至于他们的家人们则是半信半疑的,弄不清这个从没有听说过的神是个什么路数。 然而天下的神明那么多,他们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全都知晓,所以还是保持着一些敬畏之心去听她讲述的。 其中一个大伯忍不住了,他就说道“四娘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老是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个事?你这不是咒我们吗?要我说这么好的地方啊,就不该藏着掖着,最好是大家都能进来,你说对不对?” 第156章 以神之名降惩罚 四娘当然不认同,就赶紧说:“可是盟誓的事……” “盟誓的事情怎么了?大家这么多人不是重新盟誓过了么?以后大家再绝对保密,不让外人知道不就行了!”那个大伯就知道她要说这事,截住话头后赶紧在地上跺了两脚,免得她再提及这个让其他人都有些心虚的失信之举。 这大伯又是坚决支持自己这个圈子里的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获得进来资格的,又是提议对外人严格保密,杜绝他们进来的机会。 这个对自己宽容,对后来者上闩的双重标准就被他这么当众使了出来。心急之下的四娘因为动嘴皮的时候比较少,经验不足之下竟也没能察觉这其中的矛盾之处。 不过好像她很多时候也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所以才没觉得有问题吧。 四娘平时除了会在公开的地方循规蹈矩之外,在私下里很多时候其实都更比较习惯用拳头来“说服”人,所以她忽悠人的能力略有些低下。是既缺乏逻辑自洽,又缺乏案例佐证的。 在将她自己所能想到的招数都使尽之后,只得再次重复起了老调:“这里是‘沃拿脂天地’,‘暗流之神’所掌管的地方,你们这样做……” 那大伯也不耐烦地跟着她重复地说:“这样做是会惹怒祂的,惩罚降下来是大家都承受不了的……” 说完这些后,人生经验较为丰富的大伯扯了一下裤带,他对四娘说:“这个什么神的呢,大家以前都从没听说过,四娘你非要说有,我们也不好说没有。不过你老说什么要发火,要降下惩罚的,这大家谁也……谁也……” 说着说着这个大伯也不再吭声了,而是半张了嘴,略带恐惧地看着远方。 那个方向是茂密地长满了红叶的巨树森林。 远处的烟尘和火光更在殷红的漫漫红叶海之上摇摆屈伸着,隔这么远都能觉得如此之烈,还不知在具体的火场之处会是怎样炽烈的景象。 这火情看似不小的样子。 有人就联想到了刚刚他们正在说的事情,喃喃地说道:“发火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说出来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沉。虽没说明是谁在发火,但是在场的众人都不言自明地点了点头,而四娘更是冷哼一声。 不过她的哼声却不是大神显圣,而只是源自小小的庆幸。 她心想着:“正说到惩罚呢,还真就来了这么一出,到底是让没底的心落了下来。” 但是这声哼在众人皆被吓得不敢吭声的时候,显得是如此的刺耳,听在心里有鬼的众人耳中却觉得心中都是一颤。这一定是对于他们这些破坏盟誓之人的警告,所以一下子就都慌了神。 那大伯赶紧接着刚才的话,然后拧着意思说道:“你老说什么要发火,要降下惩罚的,这大家谁也没有不相信的意思,是不是? 我们对暗神那是可仰慕了,祂老人家的话我们哪敢不听呢?是不是?盟誓的事情我们大伙可都是一起盟誓了的,四娘你也参与了,是不是?” 虽然装作是表面上镇静,但是一连串的“是不是”却暴露出了他急欲向四娘及那个什么暗神的低头之意。意思是你说啥就是啥吧,别祸祸我们就行! 四娘见现在不是需要自己去苦口婆心地劝人归信,而是别人在有求于自己了,就立刻端了起来。 她半眯了眼睛,挺身站直,简短地纠正道:“暗流之神。” 大伯赶紧点着头应道:“是是是,掌管‘沃拿脂天地’的‘暗流之神’!祂老人家可得消消火,可别把我们这些人给恨上了。要不大火烧过来您也不好受是不是?” 着急之下都对比自己小很多的马四娘拱手作揖,甚至都使用上了敬语。 四娘心里也在犯着嘀咕:“到底是哪个心大的混蛋玩火烧林?活够了还是怎地?老娘还没活够呢!” 并不能确定火情如何的她现在也只好装模作样下去,指着新营地的方向说道:“带着这些猎物先回到这次的营地吧,等人集齐了就回到洞里去。” 从没见过这么大火情的众人正慌着神,听了有人拿主意了,也都忙不迭地应承下来,然后这队人就沿着刚踏出来的草径一同回返。 四娘在回撤时掏出笛子,吹起了帮中联络的音调。内容很简单,就是:危险,集合。 不过她虽然能想到以乐器做联络,但是却没想到这里是空旷的草原,而非狭窄紧凑的城内,所以这个方法并不能很有效地联络到所有散开来搜猎的队伍,只能让附近的四五个狩猎队警觉起来。 所以等他们回到营地之后,只等来了另外四个队伍,而且就这几十个人还想立刻就返回黑门。 很多人都鼓噪着喊道:“回吧,我们现在就会吧。”而且有人还在边说边向黑门的方向迈动出了脚步。 四娘赶紧伸开两臂拦着,并说道:“大家是一起来的,走也得一起走,盟誓的事情都忘了么?你们会被山神和暗流之神惩罚的!” 提及了盟誓就使得有些人犹豫地站住了。 但对有些人而言不提盟誓还好,一提起来这事就让他们想到了之前在酒肆那里的情景。你马四娘威名不小,不还是屈服了么? 于是就有人哂笑道:“盟誓?什么盟誓?狗屁的山神和暗流之神的惩罚,惩罚在哪里呢?来个惩罚给大家伙看看啊?!” “呵……”四娘听他说话就火大。不过同时也在心底很感谢他,能够这么及时地送上动手的借口,力量不展示出来,又怎么能让人知道威势呢? 虽然面对着几百人的异口同声的威吓会犯怵,并主动退缩妥协,但若只是靠着自己的声威来压制住这几十个人的话,那还是手到擒来的。 四娘都不用刀和棍,只是徒手捏了一对肉拳,向那个自以为还在借着数百人威势的家伙走去。 “啪”地用右拳砸在对方的左脸上,打得他头晕眼花,不辨上下。四娘高呼着:“以山神之名!” 第157章 权力 “噗”地用左拳砸在对方的小腹中,捶得他肠颤筋抽,在疼痛中倒地,捂着肚子就缩成了一团。四娘再踹了他一脚,然后环视着震惊地后退的众人,缓缓地高声说道:“以暗流之神之名!” 在她锐利的目光之下,无人敢抬眼与其对视。 她满意地看着被自己强行压住的这几十个人,低头束手的样子真让人舒服。拳头就如刀子,得时常地亮一亮,不然还真会被有些人当成装饰品了。 按说接警即返才能减少被大火吞噬的危险,但四娘顾虑的是所有人的安全。有的队伍可能根本就没有看到远处的状况,必须派人去提醒。要是手边的人都跑光了,她去支使谁呢? 这些人现在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真要走那也是全家一起行动。她可信不过这些个家伙们的德性,阳奉阴违那都是常见的,若是有人中间偷跑了没传到话,那不管出了什么样的恶果,到时候可都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而且她绝对不会亲自去喊人,不然等她一转身,这些散漫的家伙们就准得放了羊。 她以指点着几个青壮,给他们挨个地安排着任务,并说道:“你,这个方向!你,这个方向!你,那边去!把碰到的人都叫回来!快去!” 所点之人俱为今日才加进来的青壮,单单只使唤他们也是有原因的。 一为他们的体力充足,来回迅速; 一为他们并非自己的帮众,所以心思纯良。正是有一股蓬勃向上的精神劲,才有能作出义举的动力。 得令的年轻人立刻生出了被重视的骄傲之情,同时这任务也让他们产生了高尚的使命感,所以都赶紧点了头,想都没想地就窜了出去。 可有个青年却被自家的帮中亲人给拽了下来,突然间失去平衡的惊慌使得他“哎呦!”地叫了出来。 被自家侄儿给带得被拽飞了两步的帮众勉力保持住了平衡,他为侄儿向四娘求着请,结结巴巴地笑着说道:“我这侄儿身体不好,我替他去,我替他去……” 四娘并不搭话,只是上前擒住这帮众的手,另一手对那青年挥了挥,说道:“赶紧去,去晚的话那些人可能就会变烤肉了哦。” 青年看了一眼叔叔,又看了一眼远方的浓烟,还是一转身就弹跃而起,循着新踏出来的草茎蹦向了远方。 四娘虽然不清楚这帮众的用意,但是早上才被几百人威逼着重新盟誓的她正窝着火呢。刚刚收拾的那个刺头看体弱怕出人命,所以就没敢大力挥拳,根本没有撒火的效果。 此刻她正是一肚子急欲重塑自己权威的念头,所以任何对命令的质疑或改动都会让她敏感非常。 那帮众刚才当着侄儿的面不说话,便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手腕子被四娘给攥得紧紧的,所以一时没敢出声。等侄儿走后他才低声为自己辩解道:“我这侄儿真的是身体不好,我就担心他……” 四娘并不耐烦知道缘由,只是见到自己的命令被执行了,就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随后就松手放了他的胳膊。 这些人见既然一时不能返回,便干脆坐下歇息,刚才往营地急急奔跑的时候可没留着力气,把他们都给跑得是腿脚酸软,一身大汗的。 四娘看着这些人坐了一地休息,便在心里想到:“报讯的都派出去了,等一会叫回来的定会是一堆毫无头绪的慌张家伙,正适合给他们灌一脑子迷糊汤。” 正打着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又觉得手上有些痒痒,就随便地挠了挠解痒。低头看时却发现在虎口的那个斑块又扩大了一些,红黄之色还是那么的鲜艳,用衣服土块什么的都没法擦掉。 不过她也没当回事的想:“得洗洗了……” 在外部是淡黄色硬壳的巢穴之中,进行会议的巢室内聚集了所有的思考者。这里虽然没有射进来丝毫光线,但也不妨碍具有热视觉的他们。 此时他们互相紧挨着围成了一个圆圈,并将彼此的触角都搭在了一起。这些虫人中的智者们正在对前线指挥者的功过做着评议。 同时将触角搭进来的还有随行的最年长的探察者,以及最年长的衔石者。奔涌的神经信号通过触角流动着,向每一个与会者展示了侦察的状况,决策的理由,以及行动的过程。 在三方提供的所见所闻的互相印证之下,所有与会的思考者都同时得到了三个视角的观察和思考过程。这个物种的特殊能力使得他们汇报的过程极为快速,只是在消化情报的时候还稍微需要一些时间。 获得了报告之后他们就需要断开连接,以免彼此的思绪互相干扰到处理信息的过程。 探察者和衔石者只是前来提供印证的,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没资格继续待在此处了。 主持会议的思考者兄长轻轻地挥动上肢,做出了“退下”的示意,这两个作证的虫人便立刻无声地挥动上肢致意,并用下肢敲动着巢室地面,然后才退出了此处。 在经过一番摇头摆脑的无声评判之后,所有的思考者终于都完成了各自的评判。于是思考者兄长便将四个上肢的尖端合在一起,做出了“会议”的手势,在场的思考者们便再次根据程序,重新将触角搭在了一起。 每次的集体连接都会使得他们产生同样的感觉,彷佛是某个强大而睿智的存在降临在了此处,并同他们进行交流。他们与其说是在进行会议,不如说是在进行汇报和接受意见,而且所得到的意见总是能够被大部分虫人所接受。 母亲告诉他们这是历代母亲们的意志,他们有的在私下里猜测这可能是别的什么,但实际上这些都只是错觉。 每个思考者都是为思考而制造并成长的,他们的脑部相对于平时所应对的事情过于发达了。只是因为陷于经验有限而产生的坑洞之中,所以只能进行范围有限的思考。 第158章 冷酷决议 可是在连接之后就不一样了,每个个体都在无意之中提供了各自不同的经验、以及多余的思考资源。更多的思考者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就意味着提供了更加丰富的经验和思考能力。 他们的会议其实并不是在询问什么高等意志,仅仅是在向他们自己去寻求答案。 既然会议提供了连接的机会,汇报和各自的独立思考提供了需要的素材,那么再次连接则是一场无声的投票。所谓强大睿智的精神存在,其实就是他们自己所制造出来的集体意志。 宏伟磅礴的意志将最终意见灌输进每个与会思考者的脑中,他们都低头俯身向这个让他们敬畏不已的“历代母亲们的意志”致敬。 不管他们私下里是怎么想的,在此处有且只允许有这一种解释。 这意志宣布道: “成功捕捉怪物样本,功劳。 成功获得怪物的特有武器,功劳。 新战术测试完成两项,其余战术将在样本身上完成,功劳。 释放出‘毁灭’,过错。 未能及时清理‘毁灭’,导致母巢即将处于严重危机之中,极大过错。 最终结果:将前线负有最高责任的思考者事迹编入战史、族史,其本身填入最大的洞口,用于防堵‘毁灭’的袭击。 在‘毁灭’降临之后,预计将有一个较长的缺乏食物及没有强敌的时期,六成的衔石者、所有的伤员都不再被需要,都用于紧急填堵各处洞口。 全部工程将由虫工立刻执行,不足缺口由最近虫工填堵。” 这冷酷的意志所涉及的是数千虫人的生命,但是森林之中的“毁灭”正在不断地变得愈加庞大,并乘着风势每时每刻都在向这里靠过来。只有封住所有出入口才有可能隔绝高温的侵袭,并避免巢的气体被抽空。 在物产和相应储备都非常匮乏的情况下,这大概就是以他们的经验和能力在竭尽所能之后才得出的应急方案了。失了巢穴的虫人什么都不止,只会在外面被“毁灭”追上并吞噬。 所有的虫人都没有名字,所谓兄长虫人也只不过是个临时的状态。尽管他们的个体无足轻重,可若能将自己事迹添加进巢穴的历史之中,这种诱惑对这些默默而生、默默而死的虫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而在这名为“历代母亲们的意志”的冷酷命令之下,就算填洞口的是一个负责组织和指挥的思考者,也只有低头服从的份。 负责前沿指挥的思考者在率兵返回母巢之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了。待宣判结束之后,更是心情低落了下来。为了母巢作出的种种谋划和决断无不都殚精竭虑,可最终却是得来了这样的下场。 但是再一想即将移动到母巢的“毁灭”是在自己眼前被释放出来的,若母巢都变成了灰烬,所谓留下事迹还能传给谁呢?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还是默默地服从了这个要他老命的判决,转身在同僚们的同情之下走出了这处巢室。 沿着熟悉的通道向上攀爬,各处肢体交替着或是抓牢、或是松开柔弱坚韧的洞壁。这里是自己曾经同行过无数次的地方,现在再通过一次,竟产生了陌生之感。 纵使是被抛弃,但他也从没有想过逃跑的事情。 集体会议中他也在场,提供的证词也是诚实相告,意识的传递中自然也提供了一部分的思考资源。在决定自己生死的过程中,也有自己参与的部分。 因为主动参与制造了集体意志,所以在作出决议之后,他的内心也被烙印下了必须执行的念头,在这种状况下他根本就不会去想其他的事情。 如果主动步入毁灭是义之所在、心之所求,那区区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也不过是负面的情绪,只能够让前行的躯体稍稍颤抖罢了。 当负罪的思考者抵达到了最高处的洞口的时候,巢室内的决议还没传递到这里,所以在附近维护的虫工和守卫的虫兵仍然对他的到来做出了致敬。 但这个即将受到惩罚的思考者并未还礼,而是同最近的虫人将触角搭在了一起,并下达了此生的最后一道命令:“最高决议,将我封堵在此,不足部分由在场的衔石者和虫工填充。” 这个受命的虫人是个瘦小结实的虫工,他并没有质疑的智力,就只是根据传令规范匆匆跑到附近的其他虫人那里,将刚刚得到的特殊神经格式命令传递了下去。 在一阵无声的静止之后,在场的虫人就开始退入通道之内,执行起了这个诡异的残酷命令。 先是负罪的思考者自己走到了洞口之中站定,他所有的肢体都用来支撑着自己,将身躯固定在直上直下的洞壁上。 虫工们叼着用于封堵的材料过来,将它们填充进思考者撑开的肢体间隙之中。随后吐出遇到空气后会快速凝固的唾液,再用前肢将其涂抹在封堵材料和思考者同洞壁接触的肢体之上。 微风轻轻地由下至上地吹拂着负罪思考者的后背,让他在心底想起了很久以前指挥建设、侦察敌情、带兵征战的骄傲过往。这是他在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空气快速的流通也加速了唾液的凝固,使得他同其它的材料很快就被浇筑黏合在了一起,变成了有着虫人内核的半透明建材。 这处所谓最大的洞口其实就是虫穴的最大通风口。 平时所有虫人、包括母虫,在巢穴中所产生的热量都会顺着各种通风气道汇聚到一起,并藉由烟囱效应向上涌出。上升的气流也抽动着下方巢室内的空气进行流动,这样就可以保持巢穴的温度稳定在适宜的程度上。 而今“毁灭”将至,一切的空气流动都将抽进高温的窒息气体,只会导致枯碎焦黑的死亡。所以封闭空气流通的各处要点也是必须立刻去实行的事情了。 这个通风口并不小,就算是思考者填了进来也只填住了五分之一的洞口。因此按照他带来的死亡命令,便该是轮到在场的衔石者们也填进来了。 第159章 速死为善 衔石者们并不理解这种未战而死的行为,这样根本就缺乏荣耀。但既然命令的格式是“最高决议”,因此他们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也就无法再作出任何的反对了。 纵使是在心中呐喊着不甘,斥责着命令的荒谬,但他们依然是上肢互相挽着站在了思考者的身边。 为母巢献身是来自猝然而临的命令,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同自己相熟的兄弟做别。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够为自己做的,就是在被固定之前,俯身用口器将常年衔着的利石用力刺入到了洞壁,然后站于其上。 这些被反复简单地打磨过的石头就是他们的荣耀所在,见证着他们的过往。本是该在死亡之后被虫工收集起来,当新生的弟弟们成长起来后再传与他们的。 可是现在自己却莫名为馅、匆匆赴死,就算是忠诚的衔石者们也有怨气,便将这些心爱的石头们作为了各自的墓碑。但现在既然虫兵们未死,以程序而言虫工也就不能去收走这些石头。 这些行为在外人看来意义不大,但落在已被浇筑起来的思考者眼中,熟悉内部行为的他自然看出了衔石者们内心所想:不甘。被当做建材的不甘,非战而死的不甘,任务紧急不能作别的不甘…… 当“毁灭”掠过此处之后,他们也许将灰飞烟灭,但是这些利石却将会留存下来,向活下来的幸存者们去讲述这些虫兵们留下的遗憾。 虫工们同样衔着材料放置在虫兵肢体之间,衔石者们还得用力将这些材料夹住,直到速凝的唾液将他们连为一体之后才能放松。石块也一起同主人们被浇筑在了一起。 一个负罪思考者,四个衔石者填充了进来,他们的身体将通风口彻底地给堵住了。 整个巢穴之中的空气流动在封堵之时就在逐渐地变得缓慢,温度也在逐渐地提高。对环境较为敏感的虫卵和幼虫预计大部分都将受到损失,能幸存下来多少也都是未知。 不过无论由这些虫子们能提供多少的温度,其实都是有限的很,远远都比不上即将到来的森林大火。 届时这失控的反应将会把森林在数十上百年之中点滴积存下来的能量在一朝释放,肆意奔涌的热量将填充到它们能够抵达的任何地方。而那些即将到来的可怕高温将烧焦一切血肉之躯,靠这么薄薄的一层牺牲者恐怕是阻挡不住的。 这种事情思考者的会议已经考虑过了,他们传承的过往中曾经记录过这种灾难。所以这一层虫人和材料的填堵只是开始,在他们之后又填充进来了五个衔石者。 这些牺牲者们同样互相挽着上肢,并尽量向前贴近了前方的牺牲者们,随着唾液的填充,这些虫人们也带着他们的不甘和痛苦,逐渐地被凝固在了这里。 唾液所填充的地方呈现出的是半透明的琥珀色。而在下肢里夹着的材料是不透明的,它们都是在平时打洞时掏出来的砂土和唾液搅拌起来的混合物,所以坚固又颗粒均匀。 然后是第三层填充,这一层是七个吐尽了唾液的虫工。他们的储备是有限度的,并不能无限地分泌出可凝固的唾液。 此时他们既然不能够再工作了,按照命令也就成为了存在于此的最近填充适用品,所以就自觉地填了上去,并依照同样的流程也被凝固在了此处。 应急工程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将这处最大的通风口变得是一片黑暗了,但对虫人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 他们平时在洞内深处没有光线照明,也照样能自如地生活,嗅觉和视热能力就让他们足够用了。 所以在完成了此处工程之后,虫工们就立刻有序地离开了此处。他们要继续赶往别的地方进行封堵工作。 如此残酷而惨烈的填充过程只存在于几个最大的出入口,较小一些的洞口完全不必如此,只需少量的材料、唾液和土石便可以完成了。 真要封堵最大的出入口的话,本也可以在一天多的时间完成,但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当最后一个虫人身上的唾液彻底凝固之后没多久,鲜艳而炽热的“毁灭”终于降临此地。 最先过来的是从树冠上过来的火情。它们在高处顺着风,舔舐着最易燃的树叶,所以推进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这“毁灭”名如其实,所过之处都是焦树灰草,所有生灵皆遭荼毒。 当其无情的脚步迈着细碎的“噼啪”之声燃烧而过时,会将其途径的每一颗树都兴高采烈地点燃。无数的巨树都犹如大火炬一般地插在践踏过的土地上,使得入眼之处皆是耀眼的红黄一片。 即使相距百步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灼热浪。身处其中还能听到“毁灭”粗重的呼吸之声。这是一个平时不现身,现身便会大闹一番的热情巨兽。 “毁灭”的大嘴先吃掉了树木的红叶,在红色火焰燃烧中产生的黑烟向天空延伸,在上浮数千米之后才会稳住身形,犹如俯瞰盛宴的巨嘴食客。 这挑嘴的巨兽会先将大树的树冠全都啃秃,之后才从上往下慢慢地延烧,吸吮着这些树木的生命。而还停留在远处地面上的火焰则是个慢性子,还在不知哪里磨蹭着,慢慢地往这边赶过来。 森林在遭受烈焰的摧残,虫子们的巢穴也在其中,自然不能逃过。 巢穴中最先迎来死亡的是后面两层用于封堵的虫人。 他们由于身上各处都被唾液涂满了,前方又是只有紧密狭小的空隙,所以身上的气门无法排出和吸进空气,只能是被活活地憋死。 他们在大脑失去意识之后,躯体却还会不由自主地撕咬挣扎了起来,将第一和第二排的虫人后背的甲壳啃穿。更是伤到了里面的肉质部分。 但这样并没有彻底咬死第一排的,只是让他们活着遭受到了痛苦。因为后两排虫人被嵌在虫唾之中,他们挣扎的活动范围有限,所以无法对前方做出更大的伤害。 第160章 火势熊熊 第一层用于封堵的虫人仅仅能够用身前的部分气门进行换气,所以在遭到身后的酷刑的同时还感到浑身乏力憋闷。但带着一身的不适和痛苦活下来也不是结束,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第一层的磨难。 当“毁灭”降临之后,空气很快就被加热到了难耐的地步,就算是被吸进身体也无法再为他们提供任何力量了,反而会将呼吸的器官给灼烧得焦黑坏死。 在高温缺氧的轮番凌虐之下,第一层的虫人是经历了从未想象过的酷刑才被烤得昏迷了过去的。 衔石者们所经历的痛苦,那负罪封填于此的思考者也一丝不少地都经历过了。他在失去意识之前,还在习惯性地进行思考,充满疼痛和窒息的身躯让他不由得产生了怨恨。 这怨恨将他导向了以前从未过经历的思路,在昏迷之前他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因自己的过错填在了此处,虫工、虫兵们也都被填进来了不少,其他思考者呢?他们似乎不在其中呢……” 然而没等他再多深入地进行思考,一簇火焰就旋转地从树上接到了地面。 这扭着纤长的腰肢不断旋转的火龙卷温度极高,即使是炽热的虚体也杀伤力极大,几乎是在瞬间就将这些虫人们暴露在表面的外壳给烧穿了。 旋走了缕缕黑烟过后,还将虫人们的壳下的肉质也一并烈烈地炙烤,使得其中的水分也蒸腾而出。 决议时是所有思考者们提供的神经资源,他们当然都在潜意识中有意无意地漏过了自己,当然不会通过将自己填进来的决议。这个适逢其会的前沿指挥虫人必须为此负责,反而是其他思考者们共同的愤怒。 尽管他们也未必能够做得更好,但这是经过程序作出的决议。 虫人巢穴位于火头的方向上,且根本来不及迁移,所以不幸地首先遭遇了大劫。而人类则是在火尾的方向,并且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营地以躲避大火,所以他们的应对就要从容得许多了。 在四娘从营地派出人手传令之后,过了一阵子便能看见远处的人影在不停地上下跳跃返回,而且是在各个方向上都有。这些队伍显然都是在得了通知后就急匆匆地汇聚过来了。 四娘一跃而起,蹬脚伸手在之前约定集合的树上定住了身形。 她再次看了一下森林的方向,大火延烧的速度似乎要比预想中的快。她惋惜地想:“这样就没时间在这边借着大火吓唬他们了,等一起过了门安全了,到时候再跟他们说这是大神的惩罚也不迟。” 又转头看了看赶来的各支队伍,从其行动的规模上看,显而易见还是以家庭为单位向此地汇聚过来的。 一想起今日给自己添麻烦的东西,还有她就不由地对自己小声说道:“姚家,你们这些人的家……真讨厌呢。可惜我马家……唉……公门……” 头疼着别家仗势欺人,也为自家的人丁凋零而哀叹。由此顺便还想到了公门,不一定全由血亲结成的集体也能让人服从敬畏,从威势到力量都让她羡慕不已。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这帮玩意儿们,那简直就是没法比了。真要有一天来个天灾啥都,让他们都被大水给冲跑了,自己也就是会皱皱眉头相送的吧。 看着归来的队伍逐渐地挤满了营地,四娘也没有从树上下来,她要等还在视线中往回赶的最后一支队伍返回。只是偶尔会冷眼看着营地中的这些人弄出来的闹闹哄哄的声势。 人少的时候还有人会急着撤离,稍微聚了这么多人之后他们竟然就稍稍地安心下来了!无论是互相询问着火情,展示着猎物,吹嘘着成绩,还是在招呼着好友,反正烈火还没有烧过来,竟然都没谁再提起离开的事情了! 她虽然完全不理解这种漠视威胁的心态,但还是觉得自己得负起责任来,于是就大声地呼喝了几声。可这营地之中聚了两百多急欲交流之人,呼喊叫嚷之声不绝,就算有人在高处大喊也引不起多少人的注意。 当大家都在发出声音的时候,也等于大家都只会专注于自己想听到的声音,反而会将带队者发出的警示之声淹没于噪杂之中,而自己仍然是毫无所觉。 四娘在心急之下也知道是自己声音不足,一想到声音就想起了带过来的笛子,所以就将其赶紧地掏了出来。 因为至少得有一手抱树,所以她拿着笛子也没法吹出调子,就只能是放在唇边狠命地吹出了啸音。 尖锐的笛声不成曲调,但胜在高亢凄厉,一下子就刺得在场之人的思绪被打断了。众人们都皱着眉抬头,循声看向这噪音的来源。 没等他们发问,树上之人就先挥笛子大声地喊道:“没看见大火么?暗流之神发怒了!赶紧回暗河!有啥闲话等回去再说!” 这一嗓子喊醒了众人,他们终于想起了被叫回来的缘由。匆匆地抬头看着远方闪烁的红光和冲天的浓烟,这些人们也就顾不上说话休息了,以更加喧闹的声势就乱跑了起来。 有的人认路,是顺着来时的草径往回跑的;有的是觉得应该切着火势的方向逃离,就朝着认定的方向蹦跃了起来;有的是想离起火的森林远些,就朝着反向而逃;还有的人则根本就是在发懵,身边的人往哪走他们也就跟着一起走,跟错了方向也不自知。 “服了……”四娘看着这个乱哄哄的场面傻了眼,只得赶紧又吹响笛子,然后不住地向黑门的方向指着大喊:“过黑门躲避!过黑门!回家!回家啊!” 说起过黑门的时候,很多人还在发着懵,但是一说起要回家,他们就立刻明白了。 安全,温暖,熟悉的邻里等联想使得大部分人就顺着四娘所指的方向移动了起来,连带着选了其他方向的人都在犹豫自己的选择,赶忙匆匆折返加入了进来。 第161章 撤离的狩猎团 数百人在来时就踩出来了一条几步宽的路,返回的时候再走此路也不用担心会走偏。 在返回的路上还遇到了大群大群背向森林逃窜的虫群,这些种类不同的虫子能聚在一起同向而行,显然都是为了逃离火灾的威胁。 虽然眼馋它们的鲜美,但前行的人们大多都不愿为狩猎它们而停下脚步,逃命的路上能轻一些是一些。只有那些自忖还有余力之人才会信手打翻几只,用来填满箩筐。 很多贪心之人都舍不得自己的收获,背着一箩筐虫子还是努力地在奔跑,不愿放弃丝毫。 但这里空气稀薄,越是快速地活动奔跑,就越容易累得头疼直喘气。很多人只得落在地上慢慢行走,只是靠着同家人互相的扶持和勉励才没有掉队。 四娘并无这些负担,所以是后发先至地到了黑门那里。到此地之后就发现异状,这里的台阶上又堆挤了几只还没死透的叼石虫,而那个坐在杂物堆上的小女孩也没了。 心惊之下便赶紧寻找,还好发现她早就躲进了门的那边,只是探着个小脑袋往外边偷看,却不肯穿过黑门过来。 既然小女孩没事,四娘也就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精神,将这些前来送死的虫子们给掐掉头,然后装进了自己的筐里。听说这样做会有鸡肉味。 装满一个箩筐后便进门再取了一个空的过来。那小女孩见是四娘过来了,就赶紧叽叽喳喳地说起了事发的经过。无非就是来了大堆可怕的虫子,然后它们就撞死在黑石头上的诡异事情。 四娘心想也就是这么回事呗,这些个傻虫子应该跟飞蛾是亲戚,所以不当回事地就点头敷衍着。当她提着箩筐过了门之后,突然就听不见说话声了。 “咦?”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让小女孩生气了,便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小女孩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话,但是声音却没转过来。 这个门多有古怪,材质不明且毫无缝隙,能够联通到从未想象过的异界,并且自成一方轻重等等……也不差这么一个小怪处。 四娘便对着她笑一笑,以示自己在听着,手里头也不停地将这些送上门的肉食装进筐中,并顺便将这些衔石者们引以为傲的锐利石块用脚拨拉着,然后踢到了基座之外。 同时还嘟囔着:“死就死呗,弄些硌脚的玩意。” 她在看到这些石块的时候还不屑地想到:“也就打架的时候用用这些,谁教会这些个蠢虫子玩石头的?不过昨天弄到的这种虫子吃起来味道不错,等回家就再尝尝这几只新鲜的好了。” 后队之人有快有慢,在她收拾的时候便已经有跑在最前的家庭冲进门内了。等她将第二筐装了一半的时候,大队的人们才在后方陆续地赶来。 而当她将磕死在阶梯上的虫子全收进筐中之后,狩猎团已经抵达了此处,并且大部分人正毫无组织地拥堵在了门口这里。 虽然烈火离这里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呢,但是焦躁的气氛使得他们都想当先冲过黑门。谦让团结只存于一家之中,家人之外都互相推挤,想要为自家的进入争个先。 四娘先返回此处休息了一阵,而且看得清火情如何,所以并不着急。她就只是带着筐站在门边,对这种状态下的混乱也毫无劝阻之意。再混乱也不过是两百来人,能堵到什么时候去? 只是在无聊中稍微看了下这些一堆堆聚在一起的人们。 冲在最前的家庭都是清一色的壮丁,他们在行动上反应敏捷,行动迅速。 赶在中间的则是有着众多男丁或者健妇的家庭。最强壮的人背负着收获,还能拉扯着家中较弱之人跟上队伍,所以也能赶在前头。 落在后面就是只能动员出一些老弱的家庭。他们虽然不能快速地跑动起来,但不急不忙地沿着草径前行也能保持着一家人同行。 最慢的则是带着自家半大小子过来的。体力不足便等同于弱者,不自量力的强行背负只会是拖累,心急之下不住地奔跑,等累到极限之后又会花费更多的时间用来休息,反而是拖慢了速度。 看着这些组合的优劣,四娘作为带队者,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之中:“全部的人都跑出来才算是妥当,所以男丁和健妇得平均分配,这样整个队伍的速度才会一致。” 想到这里她便看了一眼门内,那些先到之人只是面无表情地靠在那边的洞壁上歇息着,毫无出来帮忙的意思。于是她只得摇摇头,否决到:“没戏,带的东西都是一家家算的,他们没有帮人的理由。” 然后她又宽慰地想到:“火还远着呢,不帮忙的话他们也能过来的。”同时还抬头向着火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方向存在着一处异样。定睛再看过去时,便能看到数百步外一个发红的东西正在缓慢地移动,并且在不断地拨开黄色的长草,向此处行进。 “被大火吓坏脑筋的虫子么?能高出草丛的话那可不小,反正火还没烧到这里……那就加个餐!”四娘心中这么想着,便小跑着从台阶上跳下,拔刀冲着那个猎物而去了。 她刻意不去跳跃起来,而是弯下腰只用较小的力量驱动双腿前进,草丛就快速地从她的身边倒退,正挡在身前的长草也被撑前的那只手给拨开。 这些举止都是为了使得身姿低于草丛,以此来隐蔽行踪。 她当然也可以跳跃地袭杀过去。但如果远远地被发现那就没有偷袭的快感了,而且还会花费更多时间去进行追逐。火场就在附近,多花费时间那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四娘每走几十步都会探一下头,不善在这种环境下行动的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确保自己没走偏。越是距离接近,就越是会觉得那目标的形状并非虫子,而是她较为熟悉的什么,这一发现就使得她有些疑惑了。 第162章 严重烧伤和偏方 心里痒痒的话最讨厌了,她在心思不定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潜行,双腿一用力就蹦了过去。同时举刀至肩。有什么奇怪东西都等先看清再说,就算是真的麻烦东西也不过是一刀的事情。 这里的虫子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两跃之后四娘就靠近并看清了目标,并被自己所看到的情况给吓住了,那分明是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而观其身上伤处并非普通的刀伤擦伤,而更像是陶工身上的烫伤! 可是陶工身上也多是小块的伤处,而此人竟是连头带脸及胸地大块连续地烧伤,身上竟是无一处好肉了! “这个方向怎么会有人?大家不都是刚从另一边回来的么?”她在落地之后就立刻收刀入鞘,冲上前去要救助此人。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家庭为单位行动的,所以出了事情也只可能是一家子同时遇到事情。就算是哪个人落单了,其家人也一定会去寻找的,断不会任其失踪。 虽说一家人都被烧伤的景象很骇人,但是只出现一个被烧伤求救的人,那就更让人焦心了。 四娘不由得脱口而出:“其他的人呢?”可是并没有得到回答,看此人神情恍惚,只顾双手探前地摸索着前进,就如同魔怔了一样。 再靠近之后,便见他一身的烧伤甚为严重,淡黄的清液和浑浊的血水遍布其全身。从未处理过这种伤势的她欲救而不敢上前,为难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会弄烂伤口。 但抬头再一看林中那越来越近的火线,知道是顾不得那些小节了,就一把将其扛了起来,然后转身向着大门跑去。 在撤离的时候她还焦急地想问他:“他的家人呢?这可是一大家子人呐!”为此在跑动的途中还不时地回头扫视后方,期望能再看到人影。 可是直到驮负着这个重伤之人冲进营地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后方再出现第二个人影,而她竟也始终没认出来这个伤者到底是谁。 “啊哟哟,这是谁啊?伤得可真重啊!”营地中还未撤进黑门的人,都见了这个浑身燎泡的伤者,便震惊地叫了起来。 四娘瞥眼看了一下这些正在搬着杂物的人,正是带着一大堆杂物过来的那两家。 但她背负着这个伤者已经在这空气稀薄的地方奔跑了不短的距离,再要搭话非得将撑着自己的那一口气给泄了。所以她并没有开口作答,而是咬着牙连着几步登上阶梯,等冲进门内才将伤员放在地上,然后自己才坐倒了大口地喘气。 门那边的人们见出现了这么一个重伤之人,都惊得站了起来,整个洞室里都充满了噪杂之声。 “啊呀!这是谁受伤了?” “噫,伤的好重啊!这八成是活不……哎呀……” “这是谁啊?怎么伤得这么重?” 正靠着喘气的四娘根本没有作答的精力,反而被各种嗡嗡嗡的提问之声给扰得不胜其烦。她还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呢,就抬手指着昆说了一字:“查!” 说完之后就继续大口地喘着气,准备一会儿要是还有幸存者的话就再次前去救援。这些人可都是跟着自己出来的,哪怕是硬挤进来的也是条命,可不能没个着落。 昆在众目睽睽之下领了这个活,那可不敢怠慢,若是办得差了岂不会被众人轻视? 他先凑上前去观瞧此人面貌,却见是一副发焦眉燎的样子,面部也红肿变形。不仅认不出来,他还因靠得太近被一阵焦糊之气给熏到了。赶紧地捂住嘴巴才没当场让胃中的东西翻涌而出。 他急忙退了一步,然后胳膊一挥就喊道:“都看看身边少了谁!帮中的弟兄们都过来!看看少了谁!” 而此处洞室只有大门从那边的世界借来的光做照明,洞内大半处于昏暗之中。一堆人就在这种环境下乱哄哄地互相询问。 很多次在喊道某某不在的时候,另一边就赶紧会有人喊道“在在在!”,然后这样的情况又反复地出现,使得查找很没效率。 昆又招呼着帮中弟兄们向自己靠过来。 这样倒是个正路子,凡到此地之人皆是与帮中沾亲带故的,所以只消看看哪个帮众不在了,再看看昨日新加进来的那几户居于酒肆后门的邻居在不在,就大体能知道是谁家出问题了。 最后确认了,昆便抱拳禀报道:“是黍,黍不在了。” 四娘惊讶地说:“他不在家养病来的么?啊对,昨天也见了他来了的。” 然后她又指着地上的这人问道:“那这是黍?!” 都伤成这副模样了,在场之人竟然谁也没认出来,只能从身形上依稀地辨个大概。一起厮混多年的伙伴竟被烧没了面目,这些帮众们在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四娘突然喊道:“不对!” “怎么不对了?”一洞室的人都看着她,想要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四娘拍着手痛惜地说:“黍都给烧成这样了,你们怎么都没人救一下呢?赶紧的,有谁会治烧伤的?” 大家互相地看了看,的确是该救人来的,可是进来后第一句话就说查的也是你来着。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事情没法搅缠,先救人才是第一。 “蜂蜜,这个能治。”后面有人赶紧出声贡献出自己的偏方。 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人也都赶紧地说出自家的偏方,希望能对这个伤者有所帮助。 “猪油。” “狗油。” “姜汁。” “蛋清。” “生梨片。” “……” 四娘站在门前是越听越脸黑。这么多人七嘴八舌说出来的东西好像都是吃的,都拌一块干脆把黍给炖掉得了,也许能做个味道奇怪的黍杂烩。 而且大家来此都是为了来狩猎的,收获的东西都是要带回去的,谁会带这些个累赘过来? 门那边过来人了,见这么多人站在门附近,就说道:“哎,让一下,让一下。”是把杂物收进来的那家人。 看东西这么多,四娘就抱着试一试的心问道:“有治烧伤的药么?” 第163章 火场中自救的虫巢 见四娘问起,那人也看到了伤者,就连声地应道:“有有有,这个。”说着拿出一个罐子来。 边上立刻就有人凑上去细闻,然后诧异地问:“酱油?” 搬东西的人点头说:“是啊,酱油,我家烫伤了就用这个。” 见又多出一样偏方来,四娘就抱臂入怀,根本就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若是断胳膊断腿的事情她绝对能说得上话,多年丰富的治疗和被治疗的经验使得她练就了城中数得上号的正骨术,但是烧伤嘛……她还真没头绪。 这么多人众口异词的建议让她不敢轻率做出决定,就只得让昆赶紧带着几个弟兄将黍放上了牛背,然后命他们将黍送回河青城,去找那些陶工们求治。 再次回望着大门那边,火势已经将森林边缘的树木都吞噬了进去,见到此情此景,已知是再也不可能有人能从中逃离了。 被大火加热的空气升上了高空,低处的空气就自然地补充了进来,流动的空气就形成了风。风吹草伏,草屑纷飞而起,正是一副即将毁灭的景象。 虽知此门神奇,但也没试过是不是防火,所以四娘还是对着众人大声招呼着:“火一会就过来了,离开这里,往回走一里,往回走!往回走一里就可以停下来了!” 虽不知这大门能不能防火,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要紧,并不打算亲身去尝试,只在临行之前于这边的门口留下了一束长草。 要知道这门能不能防火,回来看这束草就知道了。 向洞中行进了一里多之后,又有人觉得这里也不是很安全,便没停步地继续往前。一人行则众人行,当那首先前行之人觉得差不多了之后,却发现后方之人没有停下的打算。所以这沟通不畅一退,竟又多走了一里多。 多走就多走吧,总归安全一些。实在不行就回城,把地道口封了过几日再看。 这边的四娘只是在想着封闭通道,而在大门那边的森林中,已经封闭了通道的,却过得是艰难痛苦。 之前从树上沿着上层顺风延烧的只是速度最快的树冠火,它们性急又挑嘴,在吃完树叶之后就继续急匆匆地去别处的树冠上为祸去了。 而正常地顺着树木烧过来的大火虽然来得迟了些,但却是扎扎实实地在啃噬着树干,一分一毫都不放过地统统烧尽的。在吞噬一切可燃之物同时,也在无情地通过空气加热着突出于地面巢柱部分。 这个柱状部分既是向下挖掘时产生的废土,在唾液的粘结之下也是巢穴主要的通风之处,所以居于巢穴上部的虫人在这种紧急的状态下都已经陷入了自我保护的昏迷状态,呼吸也自然变得又轻又慢。 所幸火灾的烈焰并没有直接灼烧到巢穴。 这是因为虫人在地下的活动要更加广泛的多,不可避免地回伤到一些大树的根系。因此无法存活的大树的环境就成了在无意中制造出来的防火带。 这防火带在此时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护得这处巢穴的虫人没有被立刻就卷入到熊熊烈火之中。 靠近地表的虫人来不及逃离,下面几层还能够活动的虫人也都被高温给折磨地不轻。即使是智商较低的虫工也都耐不住本能的催促,慌不择路地涌进了更深的巢室之内。 除了母虫的巢室和卵室被信息素布满,以至于其他的虫人视而不见之外,储藏室、幼虫室、蛹室等处都填满了向下逃难的虫人。 思考者们只得再次调用虫工,命他们将向下的通道每隔一段距离便封闭起来,有什么材料便用什么材料,甚至可以包括他们自己! 在接连隔离了三段通道之后,温度上升的速度才不再那么快了,这也意味着接近地面的昏迷虫人彻底被断绝了活下去的机会,他们将在自己的巢室中被高温炙烤至死。 上方的虫人们已是必死,已经深处于地下的虫人们的处境也不妙。 在通风被切断的情况下,涌入的虫人数量越多,他们对于空气的消耗速度也越快。很多的虫人都因此逐渐出现了状态不同的问题。 若是这样的情况再继续恶化下去,恐怕只会使得所有的虫人们都将闷死在自家的巢穴中了。 思考者会议立刻紧急进行了商讨,并很快向母虫呈报了这一忧虑,同时还有解决的意见。 在经过简短的思考之后,巢穴中所有虫人们的母亲便用触角对报告的思考者长兄回复道:“知道了。” 这种回复在人类的话语中,可以表示为不置可否的得知状况,但在虫人的语言中却是对提案的认可。苍老的思考者兄长立刻前往蛹室,下令其中所有的虫人全部离开。 在这些虫人们匆忙地离开这里之后,在一旁待命的一个思考者就立刻领着四个虫工钻了进去,并从内部将这个巢室给封闭了起来。 虽然并不理解这是要做些什么,但被驱赶出来的衔石者和虫工们也都只是默默地看着。直到这处巢室的温度被封堵材料给遮蔽起来,其中的味道也在隔绝之下渐渐地变淡消失 最后也只是在心中羡慕着这几个虫人的待遇。 思考者兄长再接下来便是命虫工去封闭关押着那几个怪物的巢室。这些个家伙们太能喘气了,这个时候早点完蛋对虫人来说也是个轻松,他们一点都不会心疼。 在做完这些之后,这个执行者才重新返回到母亲的面前,搭着触角汇报了危机应对的执行步骤。 母亲再次通过触角回复道:“知道了。” 随后在场的三个强壮虫兵奉命走到了母亲的身前,他们立刻被周围的虫工给围了起来。这些虫工们小口地分泌出唾液,然后仔细地填抹住了这几个虫兵的所有气门。 当唾液凝固之后,在场的虫工就立刻冲到母虫的身边,并用触角和四个上肢拍打着母虫的腹部,通过这样的刺激来协助她的肚子进行蠕动。 第164章 命令 拯救 很快她的胸部便膨胀了起来,并从排气口喷射出了已经准备了好一会的黏液,正打在了这几个气门全闭的虫兵身上。在他们身上沾染的黏液又逐渐地变成气体,缓慢地向四周挥发。 附近吸进这种信息素的虫人没多久便身体僵直地倒地,并陷入了呼吸逐渐变慢,频率也变低的状态,他们体内的各种活动也渐渐地变得极其缓慢。从思考者兄长到虫工,都无一例外。 但是那三个被正面喷中、并沾染了最多信息素的虫兵却毫无异状,而是转身就离开了巢室,并沿着三个最主要的虫道全力奔跑。 他们所过之处并不需要特别地去做些什么,身上自然挥发的信息素就一直在不停地向周围飘散着。聚集在附近避难的虫人们都从身上的气门吸入了这些气体,随后就纷纷地陷入了昏迷,倒地不起。 这三个虫兵所过之处,这样的异状顺次发生。奔跑过的每一处通道和两边的巢室之中都逐渐陷入了沉寂。 几乎所有的虫人都因这气体而陷入了假死状态,思考者的议事会成员也未能除外,而且他们就是列队站在母亲的巢室外,主动迎接这催眠气体的到来的。 安享着毫无知觉的沉眠,不用担心温度的持续上升,不必为气体的浑浊而发愁,让整个族群都处于假死状态便是他们解决危机的唯一办法了。 以前有通风的气道能够使得空气缓缓地流通,母虫的气息只需缓缓地释放出来,便能传遍巢的大部分地方。 而在气道被主动封闭的现在,他们就只能依靠虫兵的跑动来传递这至关重要的气体了。 那三名担负着如此重要使命的虫兵就奉命奔跑在通道之内,越过一个个巢室和虫人,向着所有惶恐不安的虫人送上这死中求活的希望。 他们并不会免疫这种气体的影响,所以之前需要由虫工提前封堵住他们的气门,这样就能防止他们在传令的过程中吸入这种气体。 但是这样带来的后果也是近乎致命的,会使得他们无法再通过气门去获得空气,却又要以最快的速度在巢穴之内尽可能地奔跑。 每一步的迈动肢体都是在消耗体内的生命,在奔跑的过程之中只会是感到越来越痛苦,他们是真的在用生命来奔跑的。 从一开始的疾奔到后来的快跑,从勉力支撑的慢跑到只能颤抖着爬行,生命的力量就在给予家人们的同时,就在自己的体内逐渐流失。 虽然大家都是一母所生,总是会有察觉到他们异状的虫人想上来帮忙,但也只是会在靠近之后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无奈地倒下沉眠。 这三个虫兵一直到了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想过去拨开涂抹在自己气门上的虫唾。因为命令是将这个救命的气体尽量去传递给每一个虫人,若自己拨开了就只能同样地假死过去,那样就没法完成任务了。 就在他们在痛苦地抽搐着,即将颤抖着牺牲在倒下之处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虫兵重新回想起了命令:“将母亲的气息传递给每一个虫人,这将拯救他们。” 凭着不愿惨死于此的愿望,他使用着有限的思考能力对这命令重新进行了理解:“我,虫人,拯救!” 重新梳理的逻辑链立刻进行了新的组合。在重整思路之后,这个虫兵就立刻自救了起来。他努力地搜刮出最后的力气扭动身躯,并使用着所有的肢体去挨个拨动这些快要将自己憋死的虫唾来。 幸运的是这些虫唾是遇到空气才会逐渐凝固的,虫工在将其吐出之后就立刻用于了封堵,所以暴露在虫壳外部的虫唾很快就固化变硬了,而塞进气门的虫唾还没有来得及变得特别坚硬。 挣扎之中很快就有数块虫唾被拨离了身体。 但由于其在垂死之中的动作过于激烈,甚至还导致了几条肢体发生骨折。不过这点小伤比起缓慢地窒息而死而言,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虽然打开的气门不多,但也足够将他从濒死状态拉了回来的,力量和生存的希望再次随着身体的鼓动回归到了体内。不过在他鼓动着身躯大量进行换气的时候,自然也就将自己身上大量的假死激素给吸入到了体内。 沉眠的命令开始起作用了,他在快速呼吸的时候庆幸自己想到了这一点:“自己也是虫人,所以也是需要被拯救的。” 就在他觉得身体正在渐渐地失去知觉,折断的痛处也失去了感觉,就连意识都逐渐模糊的时候,模糊地察觉到了远处的虫人正在焦躁地挤在一起。从气息上他们应该是一群虫工。 “虫工的话……必须执行的命令……”恍惚中的虫兵振动着胸口的发声器官,在昏迷之前向他们发出了召唤。这是虫人一族有限的声音信号:“饿。” 因环境正在变得愈加糟糕,这些虫工正陷入烦躁的状态,但是在得到了信号之后还是立刻尽职地跑了过来。 跑在最前的虫工从嘴中分泌出了唾液,便要喂给这个倒在地上喊饿的虫兵。负责后勤的他们平日里就需要照顾其他虫兵和思考者的饮食,这是他们每日的工作。 虫工的唾液虽然遇到空气就会变硬,但本身也是由虫人分泌出来的,食用起来也是很有营养的东西。即可以用来施工,也可以作为其他虫人日常的食物。 但是跌倒在地的虫兵却没有接受他们的喂食。 正疑惑中他们也不知不觉地吸入了信息素,于是都纷纷地感到头晕无力,很快就都跌倒在了地上。一起同这个召唤他们过来的虫兵进入了毫无知觉的假死之中。 这是这个虫兵所能主动拯救的最后几个虫人了。 而另外两个虫兵在差不多的时候,却只是在跌倒的地方躺着。他们曾经剧烈的挣扎过程已经逐渐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处的肢体都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第165章 烈焰经过 这意味着他们的中枢神经已经停止了传递信号,而分布在各处的神经还没有彻底地死去。所留下的就只是两具躯体还有些反应的虫尸罢了。 这虫巢之中除了母虫不会因自己的信息素而假死,所以还醒着,默默地在时间的流逝中静止不动。 还有一些虫人所处的地方略偏僻一些,以致未能得到信息素的影响。并未陷入假死的他们就不得不因环境的变糟而陷入急躁和恐慌,却无可奈何。 当所能承受的不适达到极限之后,不少虫子都在烦躁中彻底崩溃,进而陷入了不自觉的互相厮杀和啃噬之中。就连一向温顺的虫工也狂性大发,甚至出现了主动攻击虫兵的状况。 另有一小队担负着最后希望的虫人也还醒着。 他们就是之前进入腾空蛹室的一个思考者和四个虫人。这个巢室是为了抚育新的虫后而建的,所以足够大,并且有足够的空气,足以使得他们保持相当时间的清醒状态。 他们要做的就是默默地等待未来,无非就那么几种: 若是温度一直上升的话,就说明封堵失效了,那么他们就只能在这里清醒地遭受高温的折磨,并缓慢地迎接末日。这是最糟糕的未来。 若是温度下降的话,就意味着危机解除,那时他们将去破开主通风口和各处通道的封堵。等空气重新流通之后就请母亲释放出唤醒的气息,让巢穴重焕生机。这是最理想的未来。 若是在外的同族与母亲皆不幸殒命,那至少这里还是蛹室,新的一代虫后就将从进入到这里的几个虫工之中诞生,并担负起生育出新一批后代的责任来。 但是虫后只能有一个,不适格的虫后将被思考者“剔除”。 至于食物,在短期内是不必担心的。 虽然说来残酷,但是这些断绝了生机的虫尸、以及被封闭起来的怪物们正是最好的营养来源。就算是全部腐烂掉,也足够支撑到新的一代完全成长起来了。 毁灭就是火焰,火焰就是“毁灭”,他们面对着这自然之力完全没有抵抗的办法,就只能如此消极地作出应对。 河青城的众人们虽然在技术上要比他们先进的多,但是在组织上却要弱得多,在面对大火这方面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更是只有落跑躲避的份。 虫巢里的清醒者们继续忍受着让他们不适的闷热,而暗河之中的众人却得耐受着河道中较低的温度。 这几百人在洞中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若是来回赶路的话身体还会发热,所以并不会觉得如何凉。但若只是干坐着等待的话,体表的热气会逐渐降低。 河道里的潮湿空气慢慢地沁入了衣物,沾上了大家的皮肤,并被人体的热气蒸腾赶走。但它们同时也带走了热量,同时留下的是一阵阵的寒意。 搓手踏脚之下大家都表示出了不满,四娘就只好每隔一会向大门那边派出人手探查,不管是好是坏都得立刻回来禀报。若是过了时间未回,她就会立刻带着这几百号人向暗河的更深处转移。 可是所派之人都无不是既畏惧火神,又畏惧黑暗的,而且每次只派出了一人。 这样独身的一人往往走到半路时便会胡思乱想,反而将自己给吓得心慌气短的。以为有什么异状之下就会不顾任务,赶紧地就赶紧跑回人群之处才能安下心来。 于是在三次派人去探查的时候,四娘选的是老实一些的昏。 昏在这个洞中也行走了多次,并没有什么害怕的地方,他轻松地就走到了地方,并带在回来的时候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抬起来向大家展示一物。同时告诉众人:“火烧过去了,这边没受影响。” 他所带回来并展示的,正是放在黑门之处的那束长草。既然这草没有事情,那可见防火也是这门诸多神奇之一。 “真的?”很多人都只是见过昏而已,但对他所说的还有些疑虑。刚才派出那两人都给吓得跑回来了,还会胡扯一通的,这个人该不会也是在编瞎话吧? 昏不高兴地说:“骗你们作甚?火真的已经烧过去了。” 但是这里人多嘴杂,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也是帮众。他们想想自家那个混混的德性,再推己及人地去猜测昏的品行,想来能跟着一起打混的也没多老实,估计也是个油滑的。 众人在此等顾虑之下并不是很信他带回来的消息。 可是四娘却是信他的,当即就带着帮众们一齐前去查看,这么多人再要一起睁着眼扯谎,那就是不太可能了。 当这几十号人再次返回“沃拿脂天地”之后,入目所见的只剩下一地满目疮痍的余烬和残枝剩火。就连远处的森林也被烧得只剩下一根根冲天而立的巨大焦黑火炬,它们都曾经是粗圆高大的树木。 看样子草原上的大火很快就烧完了,而森林那边的火灾由于燃料充足的样子,还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熄灭。 面对着这种程度的力量所留下的痕迹,众人都被自己所根本无从想象过的破坏场景给震撼到了,以致一时都张口结舌地无法出声,脑子空白地说不出话来。 眼瞅着获得了那么多的猎物了,眼瞅着能拿出大碗鲜美的肉食,将以前一直拿话折损自己的人给震撼地说不出话了,眼瞅着就要带着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了,这么多的好事情合在一起本应有更好的日子可过的,但是,为什么会来这样的一场大火啊? 四娘拿眼估算着今日的收获,大概只有第一日不足三成的样子。但是那天才来了多少人?今天又来了多少倍的人?这样再薄薄地一分摊下来的话,每人能够分到的东西可就只会是更少了。 再看着草原上那一坨坨焦黑之物,从轮廓上看应该是跑得慢的傻虫子。 将它们捡了带回也许能填补一下不足,但是那么多的虫子大火临头了都晓得奋力奔逃挣命,这些个被烧死的东西是怎么回事?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脑袋不灵光?吃了会不会变傻呢? 第166章 火后议事 四娘揉了揉头,把约跑越偏的念头扫到一边,然后转身同大家商量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个……黍已经送回城里救治了,可他的家人不能没个着落。等森林那边的大火灭了之后咱们就去寻一寻,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 她正说到一半却被一个女人的尖锐嗓音给打断了。 “这不行!黍是谁我又不认识,凭什么为他花力气?他家是从火场那边过来的吧?火是从那边过来的吧?这火就是他们家放的吧?大家伙可都是为了打猎来的,却被他们家给搅和了,就剩一地的黑灰,凭什么替他家出力?” 如此刻薄之语虽是很多人心中所想,但是被这么大声地说了出来,还是得有股子不顾众人眼光的大胆精神的。 尽管四娘也有这种猜疑,但黍才是长年厮混在一起的帮众,而这个女的只不过是个新来之人,亲疏之别一下子就让四娘对这个声音恼了起来。 她拨开当在身前的人群,沉声怒喝道:“谁?!” 从这一嗓子能听出她是出了真火的,不相干之人赶紧从那说话之人身边离开,腾空之处立刻就为四娘指出了目标。 一看却是那两个家中有结亲关系的帮众亲属,这两家的大部分人虽然也都皱了皱眉,但念到同为一家之人,所以倒是没有离了刚才这发声的女人。 这种不离不弃的劲头,也难怪在那么多人都不肯过来的情况下,这两家子的人还会一起行动。 这女人仗着家人众多,还有两个是帮众,所以也不是很怯四娘。她不示弱地说:“我说的!这地方这么好的,就让他们家给一把烧没了。这么多的虫子都跑了,可得多久才能回来啊!你们大伙说是不是啊!要我说啊,烧死了活该!全家烧死了都是活该!” 前半截话虽惹人生厌,但是道理却让大家认同。这么一个盛产鲜肉的地方一下子就被烧成了灰烬,再回复可不知道要多久了,这等于是断了大家的好处了。 四娘也知这处地方烧了可惜,但就是不忿此人刚刚的咒骂。 若是帮中之人互相对骂,她都不惜的去理会,最多是等大家骂累了出来打个圆场。可这个女子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和弟兄们在街头坑蒙拐骗偷打骂犟顶横的时候,她在哪里呢? 自己的手下们是馋懒奸滑蹭,但那也是自己的馋懒奸滑蹭 的手下们。这个女子在此乱咒一通什么“全家烧死了活该”,却是将混混们最忌讳的祸及家人给骂了出来,这个绝对不能忍! 站在那女子身后的两个帮众也听到了,知道骂得过分便拽了一下,才使得她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见此四娘也不愿再生事端,找人的事情还是重要一些。就看着这两个帮众,一字一句地大声说道:“等森林的火灭了便去寻人,活见人死见尸,听见了么?” 于是这二十来人就零零散散地应道:“听到了……” 听声音就知道这些帮众们意愿不高,更多的人只是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地沉默着,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四娘知道他们是不满这样的命令,找人的话还是人越多越好,所以此时算是有求于他们的。于是便软了下来,向大家解释道:“大家都是盟誓过的,同患难这句大家没忘了吧? 是不是黍他们家的过错还不知道呢?就算是他们家的过错,那黍不也被烧成那个样子了么?将来大家还要在一起共处的,有了事情自然是大家一起互相帮助才是。是不是?” 她的解释也算在理,众人的不满这才稍稍降了一些。 昆这时也凑了上来,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道:“那面还没被烧到,许是不在风向上!” 一听到还有继续狩猎的希望,大家包括四娘在内都望向了昆所指的方向。果然还有大片的黄色长草以及红叶巨木迹象,看距离至少有三四里的样子。 既然草木还在,那虫子也就会在。这样大家继续狩猎的盼头也还能存着,并不会因大火而断绝。很多人的不满就再次地轻了一些。 再看那森林火势一时半刻的灭不了,就有人问道:“那边的草场来去得多费些时间,火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我看咱们还是先到那边的草场去打猎吧,要寻人怎么也得等这火熄了才行。” 不少人也应和道:“说的是呢!” 四娘冷笑道“呵呵,风向什么时候变,这谁能说得准啊?现在过去了再烧起来怎么办?咱们行猎的时候可都是散开的,就真有自信能及时跑出来么?” “能……吧,咱们在这里蹦蹦跳跳就挺高的,就算是火真烧过来,大概也能逃出来的……吧。”有人不确定地说道。 四娘再驳道:“往哪逃?这里连座山都没有,草木烧光了就是漆黑一片,这个黑门……这尊暗流之神的神体可也是黑色的,你们也看到那边有多远了,到时候就真能看到这里么?” 昆建议道:“烟!咱们可以生火点烟啊!” 四娘很佩服地赞道:“那就先搜集柴禾咯。” 很多人一听这话就真的去收集木材了,可是随着他们到处的打量,却马上就傻眼了。 这里可是过火之地,能烧的早就都烧没了。只剩下没烧被尽的焦黑大树,却还在如同火炬一般地熊熊燃烧着。 四娘没有去看昆尴尬的表情,直接就招呼着大伙说道:“好了,咱们先回去吧。一来告知大家野火已经灭了,一来就是带着大家先将猎物都带回去。 再来时得带上一应工具,起码得立一个像样点的大旗,这样就不怕迷路了。然后再行找人和打猎的事情,如何?” 那女人却说道:“意思就是先找人,再打猎呗?要不你们先回去,我们再打会猎,等大家伙都来了之后再一起找。这样两不耽误吧。” “呵呵……你啊……”四娘叉腰看着她笑了起来。 第167章 拳打刺头 这里也要反对,那里也要寻个便宜,另外再找个地方寻个小路,这看似是在理所当然的在跟人捋顺着道理,但实际上却是在不断地申张利益。 先用小木刺戳出个小窟窿来,然后转眼间就能就着这个窟窿给你连撑带砍地辟成个城门洞,到时候啥好处都能从这个大洞里头往出来掏。 若是一直有人盯着的话,他们当然是会循规蹈矩的,但等稍稍一到没人的地方,吃干抹净的事情绝对也不会手软。 眼看着施工、找人、打猎等等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就要到来了,哪里有闲人会去盯着你?做不到一起行动的话,就不要再提这种需要自觉的事情。 这破事对在场的人来说就是常用的伎俩,说起来哪个不熟?之前就是看在都是熟人的份上没好意思说罢了。就是想给自己开个小灶呗,想这么干的人多了。 若放昨日里,四娘本不会在意这些。但在今天屡次感到自身权威受到了威胁,下降的速度过于快了,所以她觉得必须得立一立规矩。 既然有人送上来了,就你了吧! 便侧了身左脚在前站定,并将左手搭在腹间的衣怀之处,而右手垂放于身侧。然后慢慢地说道:“嗯,那我就换个说法吧。回城,立旗,寻人,然后再打猎。就这样。” 说话时并没盯着那女人,而是慢慢地拿眯着眼扫视诸位帮众们,将他们刺得不敢抬头对视。 “哎!你怎么……”这女人刚不满地开口,却被她的家人给拽回去了。 拽她的家人正是帮众。 这帮众一见摆出了那个姿势说话,就想起了很多次在同东城帮的谈崩之后,四娘探左手招架,抡着右臂送上勾拳的身姿。那一拳要打实了,可真的能立刻就放翻一人。 他一边点着头赔笑,一边把那女人拉到身后说:“是是是,四娘说得对,咱们立刻回城。” 冷笑一声没再多说,四娘便转身走进门内。她已经看明白了,这个家伙才是主使,推到前面大喊大叫的那女人不过是探路的,随时可以被那人以不懂事为名“训斥”一番。 拳头大的人看似不常用脑,那是因为玩小花招浪费时间,着实没意思。 等大家都返回洞室之后,四娘突然毫无征兆地右脚蹬地转身,借着拧身回旋时的势头就挥出了一拳。 这突如其来的右拳带着风声袭来,正结结实实地打在一个帮众的脸上。这帮众被一拳就打翻在地,什么多余声音都没发出就干脆地晕了过去。 都不用看被打的是谁,稍远一些的凭感觉也知道,一定是刚才那鼓捣自家女人出头的帮众。其余帮中人等只是忙不迭地散开,给被打晕的这人留出来一圈空地,免得被当做同党。 “喔!”帮众们无声而退,但被打翻之人的家人们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吓到了,不由得一齐惊呼出声,并惊慌地退后了两步。 可是这一拳还不算完。 此人的亲家在此电光火石之间下意识地弯腰,看样子是想去扶这好友的,他这姿势却是将脸面给送了过来。正右脚踏步上前的四娘便又是一个挥拳前冲,接着将重重的一拳砸实在了这第二人的脸上,将其一拳给打晕了过去。 这俩帮众的家人本就情谊较深,如今见接连倒下了两个顶梁柱,其他的叔伯子侄辈的都不干了,他们当即就撸袖子上前,急火哑言之中只是喊着:“嗨!你!你怎么……” 可没等他们上前把那两拳讨回来,常善于踩黑捧红的帮众们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两三人架着一个地将他们往后拖,嘴里还劝道:“别别别……大家可都是熟人一场的” 虽然这些人嘴里说的话像是在劝架,可他们却默契地将这两帮众想要冲上去的家人们都给紧紧地箍了起来,让他们动弹不得。 却不见有哪个胆敢这么上前去“劝”四娘的,估计借他们个胆也不敢。 这个样子倒像是故意将这些人给固定住,就等帮主小姐上前大展神威的狗腿子。 “哼!”四娘见他们这样一副丑陋献媚的模样就失望,但总归没有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这样也能让她稍稍安心。 她在收拳后重新站定了身形,对着面前所有的人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就都趁现在说个明白吧!不然以后就别把其他人推在前面说话,费劲!别扭!” 还站着的帮众们立刻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说道:“没有没有没有……”这些个滑头们当然知道现在正是四娘在立威的时候,才不会天真地把自己就这么送上去。 刚还在挣扎的那两家人见小动作被揭穿了,也都心虚地不敢再吱声,只是拿眼狠狠地瞪着还抓着自己一家的几人。这几个家伙可也没少在后面撺掇的。 那几个家伙被他们一瞪也有些心虚,就以更加恶狠狠的眼神回瞪了过去,并狠狠地攥了攥控制住之人的胳膊,再用掩藏在衣服之下的手用力地顶了几下作为威胁。 这些心里有鬼之人互相地威胁了一番之后,他们都大眼瞪着小眼,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有人,势足,情形合适。四娘见场地和形式既然对自己都这么有利,那当然是再趁势来忽悠一番了。 “你们须知……”四娘说了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觉得这里的场面不太合适,就不满意地朝四下里都看了看。 帮众们现在都堆挤在门口附近,无意中把光线给挡了不少,这哪里能显示出自己的身形呢?而且在记忆里巫师跳傩的时候,要么是选在场地中心,要么就是在高台之上,总之就是得有个突出。 既然要学样,那就得学足。 她挥着巴掌几下就将碍事的人们都轰下了台阶,然后只剩自己和那两个被打晕在地的人留在黑门之前。 马四娘所站之地就是洞室里的最高处,举着火把做光源的众人都在低处,无意之中将她的面容给映照得十分狰狞。而她身后的景色却又是“沃拿脂天地”的半明亮的夜色。 第168章 嘴花花不如见真章 黄叶长草和红叶的巨树都被大火肆虐过给毁坏了,只剩下了被烧得一片焦黑的大地。就连原先集群缓慢飞舞着的,能发出绿光的飞虫也都无影无踪。 只有远处星空中的那两个星云还依然在闪耀着紫色的光明,将洞室之内也映照得显出一片紫影。边缘绞缠在一起的部分呈现出优美的弧形,透着神秘的美感。 焦土之上唯有紫芒,高台之上只有四娘。 “咳……”清了一下喉咙,然后她接着之前的话头,声音轻柔地说道:“你们须知,这些肉食和轻巧都不是常见之物,是只有在‘沃拿脂天地’才有的。 暗流之神念在我诚心祭拜,这才降恩于我,许我在这里自由地猎取食物。而我是看你们所食乏味,这才想到要让大家伙都可以享用到这里的美味的。 说到底,你们能吃到虫肉都是暗流之神的恩赐,所以万万不可轻慢!知道么?” 帮众们以前只在生病之后才去找巫师的,但对于他所吹嘘的那些神明都只是半信半疑,从来没有啥实际玩意的虚套根本就哄不了这些现实的人们。 可今日面对着四娘的这番说辞,他们的态度就不同了。 一是四娘战力不俗,多年积威之下他们就算有所怀疑也只敢背后里说说,现在都憋着不敢啃声。 一是大家伙都是在这个所谓的“沃拿脂天地”里实打实地见了真章,吃了鲜美虫肉的。 任凭那些个巫师们如何自诩玄虚,可也没办法一跳就是两三人高,任凭那些个神棍们两个上下嘴皮子一碰,吹破天去也未曾变出来这么个虫子赛大牛的奇怪地方。 这些帮众们已经在第一天打猎的时候可能还会习惯性地怀疑,可是也都吃到、打到了确实的美味虫肉,等他们回家之后在回想那处异界的细节之时,也只会是觉得愈加真实。 所以他们在第二日再次进入“沃拿脂天地”之后,所有任何怀疑这里是否真实的家伙们在他们眼中都会变得呆蠢,并遭到他们这些先行者的无情嘲笑。 吃都吃了,到现在虫肉都变成粑粑撇出来了,那这处大门的神奇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怀疑就别吃肉啊! 所以此刻他们都听得是连连点头,这种上套的表情四娘看得多了,自然是非常满意地笑着点头。 随后她又指着依然晕倒在地的两个帮众说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张面目换着用,这点小伎俩咱们谁不熟?要是不熟的还有脸自称是北城众么?” 之前的几句还在装神棍,到现在就干脆懒得忽悠,直接将混混本性给显露出来了 “呵呵呵……”下面的一干帮众们闻言都笑了起来,耻笑着那两人的不自量力。 这些小把戏都是对普通人使的,公门和四娘见了这可笑的手段只会是耻笑。遇到了不自量力耍伎俩的,从来都是拿大巴掌抽过来做教育,哪会由得你在他们的眼皮子下操弄人心? 四娘随后更是不耐烦地下令道:“回城!” 帮众们这时也帮衬地齐声应道:“得令!”随后就松开那些还在发抖的家伙们,跟在四娘一起离了洞室,去找还在等待火情消息的大队了。完全不去理会明显是被打掉精神头的那两家人。 捧红踩黑这种事情,当然是当时就做了才是最有效果的。 这两家人虽不满,但也只能是束手噤声,用畏惧憎恶的目光送着这群人离开,之后才敢登上台阶去查看亲人的安危。 一番揉胸扇风之后,这两个被打晕之人只是紧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先后地幽幽醒转过来。看他们捂脸扶额的难受样子,来日的发晕头疼是一定免不了的。 在听了他们晕过去后的事情发展,他俩才在疼痛中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都后悔地想到终究还是小瞧四娘了,竟被她平日里的举止给欺瞒过去了,还以为她是个粗蛮可欺之人。 怎么能去欺哄一翻脸就不讲理的人呢? 边上的家人们也早就被四娘的威势给吓到了。一拳就能打得人陷入不短的昏迷,那得是多大的力气?当初自己是怎么迷了心,竟敢动起了这种人物的荒唐心思呢? 一个侄儿还晃着亲人,着急地问:“二叔,怎么办啊?” “别晃,别晃!晕!”被摇晃的的人赶紧把这混蛋侄儿推开。 他揉着头咂了咂嘴巴,不当一回事。 这人是没脸没皮惯了的,了不起回去道个歉就是,只要还能继续打猎就行。于是就不在乎地说:“回城呗,回去了找四娘低头认个错就是了,该干啥干啥。” 另一个帮众也不当回事地跟着点头。 家人却为他俩的志气而叹息道:“唉,就你们这德性还能有啥出息哟!” “诶嘿嘿……吃肉的出息呗”他们只好摸着头讪讪地笑着。 既然他俩没什么大碍,家人们便搀扶着两人站起身来,并有人提议跟着回城。之前被收拾了一番气势不足,现在也只好夹着尾巴做人了。 一个帮众指着门那边的几个黑疙瘩说道:“那边的……是几只虫子吧?一起带回去好了,不然等大家过来了只会便宜了别人。” 不改占便宜的性子,说话中抬脚就跨过了门去。 另一个帮众揉着疼处说道:“稍微捡几只就得了,太多了筐装不下。” 他这么说着别多捡的话,却也拔步就带着侄子跟着走过了门,奔着另外几处发黑的尸体就跃了过去。 其他的家人们见近处的虫子其实就那么几只,那么多人跟过去了也不值当,就没有跟着进门。 这三个没心没肺之人稍稍翻看了一下虫尸,发现大火只是将其烧死,并没有连里头都烧成黑炭。虫壳发黑也只是因为沾满了草灰而已。 他们高高兴兴地随便擦拭了一下,就拎着这几只白捡来的虫子带回们去,可是等他们转身之后却发懵了。 六目所视之处,只余一块长满了及胸高长草的草丛,黄色的茎叶同周围被火烧过的黑色地面形成了相当醒目的对比。这处植被的边缘呈现一个完美的圆形,看位置和大小正是黑门基座所在的位置。 第169章 遗落外域 等察觉了哪里出了不对之后,他们三人就如遭雷击般地一起跌坐到了地上。惊恐万分之中失神地松开了刚刚才捡起来的虫子,任其掉落在地上而无心去捡拾。 黑门消失了。 一人喃喃地自语道:“门呐?门那里去了?” 另一人也不可置信地对着空气问道:“是啊,门呢?又高又大又黑又硬的大门呢?刚才还在这里来着。” 尽管是手软脚软,但还是勉力用四肢撑着爬了过去,边爬边带着哭腔求告道:“四娘!?我错了,把门打开吧!暗流之神?!您老人家饶了我吧!我错了!开门吧!” 但任这三人如何哀求,甚至是怒骂,这片圆形的草丛还是毫无反应,因为它们就只是普通的草丛而已。 试过一切的哀求和诅咒也无果之后,他们终于失神地跪倒在了地上,悔恨而绝望嘶声叫喊道:“不——!” 旷野之中并无障碍,声音就在紫夜之中远远地传了出去,但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虫鸣已远去,只余风声、“噼啪”作响的燃烧之声,以及他们的哀号之声。 这几个失陷之人没有看到大门消失的一幕,但是门另一边的亲人们却是眼睁睁地看到了。 之前在门口站着等人的他们,还在说着要给家里添置哪些东西,或是到城外的亲戚家里去借住一阵的等等闲话。光色黯淡的洞室之内也没啥可看的,借着大门那边的天色映着彼此的面目都是一片紫色。 却见这大门毫无预兆地就嗡地轻响一声,然后对面的焦黑大地、紫色星云、还有亲人等一切一切的形象就突然地消失了。只在火把的照耀下从门框里现出了洞室另一面的洞壁。 “怎么了?”惊问出声之后,还在这边等待的亲人们也反复地走进门里,又退着出来,或者快步地跑进跑出。 但这并不是进出姿势的问题,所以他们都只是在洞室里头瞎打转。直到反复多次无果后,才终于是无可奈何地确认了两边的连接消失。 “这……这门怎么就关上了呢?刚刚还好好的啊!”没有谁愿意接受亲人的突然离去,他们都惊慌地拍打着沉默的门框,并着急地喊出声来。 慌张之下还是有人提起了一丝理智,她对着大家喊道:“去!去找四娘!去求暗流之神开门!” 这些人于是就慌忙举着火把离开了这处洞室,循着诸多痕迹在没走过几次的地方奔跑了起来。只凭着地上残留的诸多痕迹才没有走进岔路。 待找到要找的人之时,四娘已是将帮众们做骨干,传令将等待的人们都发动起来了。 之前拿那两个人立威的效果非常好,这些手下们都老实了很多,他们可没人想当众吃拳头。所以当其他人等但凡有什么不甘不愿的时候,都被这些帮众们给主动化解了。 之前那女人早就失了之前的狡黠模样,此时慌张地扯着嗓子哀求道:“门没啦!四娘!求您把门给打开吧!我家男人可还没出来呐!我们错了!再也不敢起小心思了!您就放他出来吧!” 她这一嗓子虽然喊得声音大,但架不住隧道内人多声乱,所以只有附近几十步之内的人才听得清,更远距离的人们则只是能够隐约听到有个女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但就算如此,还是让附近的人们都逐渐地哗然了起来。 口口相传之下,这消息传到队伍的另一端的过程中竟就从“四娘把捣蛋的人给关在了门另一边”变成了“四娘将人的蛋捣掉了扔到门另一边”,最后又变成了“四娘要捣掉人蛋献祭才能打开门”。 心惊之下几乎一半的男人都夹紧了裤裆。 另外还有一半的男人们并不担心,只是因为他们就在附近,得到的是正版、或者不太失真的消息。 四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阵地发凉。 在得知那俩人算计自己后,就已经对他们看得淡了,所以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大门的关闭。自己可还有那么多的筹划、那么多的愿望还要通过那处盛产虫子的天地来完成呐! 心焦之下她不由得手上力道失了分寸,竟握得夜明画的壳子嘎吱作响。附近的王涛见状就赶紧心疼地跑过来夺下,这可是他花了九百多大洋买的呢。 东西被夺的四娘这才恍过神来,又重新将夜明画给夺回在了手中照亮,然后拔腿就要赶去黑门那里。却不想胳膊上吃劲,一下子竟没能走成。 低头一看是那个女的还在抱着自己的手臂。 急躁中她一撩胳膊一蹬腿,就将其给挣开了三四步。也不去查看那女人跌坐在地上之后的状况如何,就大步流星地沿着走了多次的隧道跑了起来。 什么牛粪马粪的味道全不在意,若有暗影中的小妖怪跳出来的话可能也只会吃她一记一老拳做招待。 她眼下只想立刻赶到黑门那里,好去确定到底是这些个家伙们在消遣自己,还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又再次发生了,就如同王涛所来的那处闪亮耸立之城的消失一样。 终于是再次抵达了那处洞室里。 不顾还留在那里的几人的哀求,她只是不敢置信地打量着这个脾气捉摸不定的东西。还在心里咆哮着:“什么暗流之神,什么黑门白门,把那个世界还给我啊!是觉得名字不好听吗?不好听你倒是说个话啊!你想要啥名我都满足!”只是顾忌着在场的这几人才没有失态地叫喊出声。 帮众们和他们带来的家人们,以及这些人们再带来的家人们可都盼着从中得利呢,这些个人们聚在这里可不是因为马四娘如何如何,而是因这门能够带给大家丰沛的肉食。 那么多的喜悦和梦想,那么多的愿望和设想都在短短地数天之内涌现了出来,使得她在做梦的时候都是快活而畅意的,这些都是因为这大门所带来的变化啊! 怎么就一下子没了呢? 第170章 神棍救场靠神曲 得知大门有异的众人也都担忧不已。好容易找着个肥美丰裕的好地方,门突然给关上了可怎么是好呢? 大家伙也都纷纷弃了驮带猎物的畜群,跟在四娘的后脚,也喘着粗气就赶到了这处洞室之中。 这几百号人举着几十支火把一起涌进洞室,不顾呼吸再急促也都纷纷抬头,睁大了眼睛一起瞅着阶梯之上的黑门。只看到那里就剩个空荡荡的,能瞅到对面洞壁的大门框子,果然是再也看不到那处异界的景象了。 “没了……”众人的哀叹声一齐发了出来,同时发出的气息将火把的火焰都带的跳跃了一下。 狩猎的快乐,丰收的喜悦,食肉的满足都是从这个大门里得来的,看着大门空荡荡不再现出另一方天地场景的样子,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四娘在内,都是感到阵阵的心痛。 “呵……”四娘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试图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之前想把事情往身上揽,那是因为这里有着大量好处。引着大家把功劳都归于她的身上就可以少劳而获利,甚至不劳而获。 现在既然门没了,她却是想把自己往旁边撇清。之前已经把自己跟这个奇怪的门给攀扯上了种种关系,所以这么多人的不满要是都对着她爆发出来,那她可实在就受不了。 放以前要是吹牛吹炸了、骗人被揭穿了还可以跑,可是这里就是个走到边上也就四五十步的洞,真不方便逃跑。 她为难地向身后看了一眼,这一大堆人果然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希望她赶紧把门给打开。 见她看过来了,赶紧就有人陪着笑说道:“别闹了,他们都认错了,把门打开吧。” 这一句话就提醒了很多人,他们都赶紧七嘴八舌地要求四娘开门。你怎么调教手下什么的无所谓,但是可别拦着俺们打猎啊。 “是啊,他们都认错了,开门吧。” “要还生气就开门吧,我们帮你揍他们一顿,替你消消气好不好?” 从这些乱哄哄话语之中,可以听出来众人还真就把她当做有本事的了,这都要亏了用大火恐吓和大门关闭的功劳。 引人获利是恩,施加惩罚是威,恩威并施之下才使得这些人真正地重视起四娘的言行了。 这要放在早上她还会为此而开心,但现在这个破门居然不打招呼就关上了。自己所说的话就相当是挖了个大坑,然后还主动地当众跳进去了。 现在大家一起劝她开门就如同是在铲土填坑,这一铲一筐的泥沙泼脸就来,堵得她根本就张不开嘴。这个时候四娘的心中一片空白,只有玩砸了被堵到墙角之后的追悔莫及。 她脸部抽搐地想到:“我要真能随便开门,先把你们这些个混蛋们统统都丢到海边去!” 大家都见到这一幕,有人就惊叫道:“都别出声!看!脸在抽了!大神附体了!” 这一嗓子就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他们都想看看大神要说些什么。就连一些站在了台阶之上的人也赶紧地退了下来,以免自己冲撞到了神明。 虽然最先来的帮众们对于鬼神之说大多是半信半疑的,要么是疑而装信的,但是之后所来的大部分人却比较相信这一套玩意。 见台下这么多人都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从他们的眼神之中能看到充满了祈盼和期待,这给四娘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眼瞅着都到这个地步了,再要不能让大家满意的话,是真没法下来的。 “神明?附体!对了!”得了那一嗓子提示,四娘敏锐地把握住了几个关键点,一下子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冷静而略带颤抖地摁亮了夜明画,然后拿手放在画面上滑动了几下。等最近常点开玩耍的图标出现之后,就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之后也顾不得再选什么了,就随便挑了一个点开。 洞室内立刻就响起了一阵节奏动感的音乐,这是由各种没见识过的乐器一起奏响的。 “哦——!”这从一个板子里响起的声音一出来就将洞中的人都给震住了,惊得他们拉长了声音高呼出声。 喧嚣的音乐随着一阵“嘟嘟嘟”的声音竟还变得越来越响亮,这是四娘用手指在调大音量。自得了这个宝贝之后她就常拿着听音乐,简单的操作根本就不成问题。 洞中的人们平时看着四娘手中用来照亮的东西本就觉得神奇,现在突然又发出了声音,那就更是觉得宛如神迹了。之后这个神器随着音量的变大,在其表层上还出现了转着圈的各色明珠。这七彩缤纷的奇异之物必是大神赐下的啊! 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聆听和注视之下,那个神赐之物又响起了一个女性高亢激昂的歌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听到这歌声之人都彼此以目相询:“唱的什么?”然后又纷纷地摇头,只是觉得这唱腔有力高亢,定是个很厉害的神人才能唱出来的。 他们真要是能知道这是什么就鬼了。 唯独人群中的王涛瞪着眼睛直愣神,心想:“不是躲火灾来的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而且给他们放音乐是什么鬼?演唱会?” 四娘瞟了一眼面色有异的王涛,也不担心言语不通的他会拆穿自己。她放心地将夜明画举过了头顶,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个技能照明,又会唱歌,还会放出七彩光芒的神奇之物。 这富有节奏的旋律极具魔性,凡是听到这音乐的人都深受感染,七彩跑马灯在洞中明亮非常,刺得台阶之下的人们都有些眼花。恍惚中大家一齐随着这个动感的曲调摇头晃脑,身躯也都跟着抖了起来。 一曲唱罢之后,台阶下众人的慌张虽然纾解了不少,但却依然是没忘了那方世界的事情。 慑于这器物的神奇而无人敢于妄言,他们只拿眼在四娘和大门之间来回地看着。 第171章 来自众人之力的神权 有人就悄悄地问旁边的:“颂神歌也唱过了,那怎么还不开门呢?” “是啊,神仙曲都唱完了,门怎么还没开呢?” 听下面人的窃语,竟是将这首《最炫民族风》当做开启大门的咒语了。 王涛仍然不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得感叹道:“贵地风俗真奇特。” 四娘清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吾已经同暗流之神请示过了,大神很不满啊!” 开口就是扯了大神的名头顶在前,吓得台下心虚的众人都是一缩脖子。 然后她继续说道:“这不满有三。 一为有人轻盟弃誓。这不把与天地和众神的立约当回事,想添人就添人,想进来就进来的,你们当是在走城门洞呐?走城门洞可也得交进城税呢! 二为行猎不祭。那方天地都是大神给的,祂老人家就不在乎这个,但是咱们不能不在乎啊!不然就是不尊重暗流之神,你们说对不对? 三为不敬神明。这天地是大神放咱们进去,咱们才能进去的,进主人家难道不该尊敬一下么? 可是你们呐?连道个谢的话都不说,而且还不把暗流之神当回事,就你们这样的还想打猎?” 这一句句听上去是四娘在为暗流之神诉说着不满,要人们都来尊敬大神,但是大神的代言人是谁?不就是城北马四娘么?尊重大神,感谢大神的事情不就还是得落在她的身上么? 这么明显讨要好处和地位的举动就隐藏在这一句句的斥责当中,而在场之人已经被连番不可思议的天地异象、动植物异种及奇异的器物给震得失去了思考和质疑的能力,只是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听训。 唯独那失陷者的亲人还问道:“那我家里的……” “当卫士了。”什么都往大神身上推的四娘毫不犹豫地说道:“暗流之神说看他们有缘,就留下当卫士了。以后就留在那边天天稍微动动手就能吃鲜美的肉,还能喝到大神赐下的美酒,将来也不再用担心疾病什么的。” “那……那啥时候回来呀?要不我们过去也行。”他们一想有这等好事,就赶紧上赶着追问道。 四娘看着他们担心亲人的焦急表情就心生怜悯,说实话她是真不知道这个门啥时候能重开,重开之后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地方。估计那几人下场就如王涛这样流落异乡了,而且还只会是更惨,那里只有一片荒野。 但现在可不是她心软的时候。已经当着这么多人扯了个大谎,实在是没法再往后退了。 她只得硬起心肠训斥道:“怎么?还真以为他们是在享福?屡次冲撞神使的事情我是不放在心上,可是大神祂老人家可不干啊。 你们不敬神使,那就是不敬祂老人家,知道么?暗流之神收了他们是给你们赎罪去了,我这么说听明白了不?” 这么直白的话语都说出来了,顿时击溃了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那女人泣不成声地哀求道:“不……不要……求求你把他放回来吧!” 四娘也在心里哀叹道:“我是真不懂这个啊……神棍这玩意还真不好干。”所以她现在就只是绷着个脸,再不做出任何回应,感觉说啥都会露馅的样子。 有人会哀求,也有人会威胁。 另外几个着急上火的苦主就不管不顾地上前就抓住了四娘的胳膊,想要拿住她跟什么狗屁大神讨个说法。 心虚负疚使得她觉得手沉脚软,所以四娘在被当众如此冒犯之下,竟然没有立刻就甩开他们。 但是台阶之下的人们可不干了,他们都信了之前的说辞。刚刚才说了关门扣人是因为不敬神明,不敬神使的事情,现在这么抓着胳膊就太不像话了,神明大人会生气的!万一以后再不给开门了,我们大家伙可怎么办?! 他们都为那几个不敬神使之人的行为气恼,昆更是站出来骂道:“泼皮狠心贼!竟敢当着暗流之神的面羞辱神使,还不快快松了你那只配扒拉土坷垃的贱手,真想当绝户的没头鬼么?” 有了昆带头指责,平时与他交好的几个帮众立刻就帮腔嚷嚷了起来。 有物伤其类的人,就只是劝他们赶紧放手好好说话,连声地劝道:“可不敢,可不敢,快快放开手,别冲撞了神明!以后多做献祭,说不定就把你们家的给放回来了!” 也有平时就与其中一人有隙,便趁机破口大骂道:“快松了你那脏手!暗流大神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呐!这副泼皮样子我看你们就是活腻了,一直在想着绝户呢吧?” 风向一经带起之后,便有更多的人认为这些人罪大恶极,都跟着加进来指责那几人不敬神使。这倒是把一些不忿神明扣人行径的人给唬得不敢吭声,整体声势上立刻便倒向了四娘一边。 王涛只是觉得好笑:“这么个只放一个曲就结束的音乐会都这么简陋了,却还会有粉丝哭着上去要握手,都不让别人沾边了。大家不骂你们又该骂谁?” 只是并无人理解他的笑点就是了。 众人所责之下,那要讨说法的几人也有些不自信地心虚了,不由得手上劲就松了下来。四娘便趁势振臂脱身,然后心里过意不去之下,反而安慰起了他们。 劝道:“以后要多念神明的好,过年过节的要做供奉,神明会将东西转交过去的……” 说了一堆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也无非就是宽慰一下他们这些人,让他们觉得这个事情也不是特别糟糕,并不会那么不可接受就是了。 随后她又借机对众人重申了一通诸如尊重盟誓,保守秘密,尊敬神明的事情。之后也只能是宣布狩猎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去了。 昆见势不妙就赶紧凑上来问:“那明天还能来么?” 他见四娘一直在回避开门的事情,所以就只问还能不能来,却不问门啥时候开。可见是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却还没完全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第172章 用来背锅的神明 四娘白了他一眼,反问道:“来干嘛?大神不开心,就把门给关了,啥时候开门得看大神心情。” 这样喜怒无常的的神明也有很多,别的巫师也都描述过一些,大概就是为了应付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做的托词吧。 昆只当这也是一个会时不时抽风的古怪神明,所以就真的信了。只是在心里腹诽道:“这位神明怕也是个混蛋的,侍奉起来可会麻烦不少。” 这次狩猎来了数百人,却只是每人带回了一箩筐的异域虫子。看上去总量是非常之多,但是相对于头两天每人平均的收获来说,那就只是惨淡地很了,堪称是一场虎头蛇尾的行动。 所以也就是新来的人才会对这么些肉傻乐呵地开心,之前就来过的人却是有些怏怏不乐地低头走着。尽管之前他们也不过如此,都是会为了那么一小碗鲜肉而开心好一阵的辛苦人。 待回城后众人就各自散去,趁着失了家人的那两家留下来哭哭啼啼地向四娘诉着苦,他们竟然都没人主动提起上缴份子肉的事情。 四娘被这些人缠在身边,也只得是耐着性子点头听着。直到傍晚时分这些人才离去,她竟也忘了收缴抽成的事情。 等哭哭啼啼的那几人走远之后,金头才从一边凑上来,好奇地问道:“他们仨真回不来了?那可咋整啊?” “那就陷在那边回不来了呗,就跟厨子陷在咱们这边一样了吧。”四娘边说边自倒了一碗水润嗓子,喉咙都说得发哑了。 金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就是脸色一白,随后赶紧问:“那就上次你说的跟厨子一起看到的亮闪闪的大城,那不也是差一点就陷那边了?还有这次,要不是大火的话,你们也都该是陷在那边了?” “噗——!咳咳咳……”听他分析出这么一个之前没注意过的可怕问题来,吓得四娘差点把水都吸到肺叶子里去了,当时就全都喷了出来。 还好金头是站在一边的,并没有被喷中,但也被吓得缩后了一步。 “是……是吧……”四娘抚着胸口艰难地说道,只感叹自己真是好命,弄些好处真是不容易啊。 那个破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能连通不同的奇异之地,带来奇怪的东西。却又会不经提示地就关闭,也完全不顾那边的人回没回来。 真是个让他们又惧又爱的神奇之物。 又过了一会,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上已经彻底地人迹全无了,这处卖着奇怪绿肉的酒肆才关门休息。 只有王涛才会在晚上再次重返那处地方刨土转着圈,希望能够发现些什么。而店中的四娘和金头则带着期盼入睡,也非常希望他真的能发现些什么。 “新的世界啊……”四娘在困意涌上心头的时候翻了个身,喃喃自语了一句,心中想的是鲜美的大块虫肉。 对异界带着美好理解的她,却完全不知正在城中肆虐的可怕瘟疫也是来自新世界的惊喜。新的世界并不是只会带来好处老爷爷,还同时是举剑乱刺的武疯子。 沃拿脂天地那边。 那失陷的三人已经是围着那处圆形的草地转悠着,来回跑着,蹦跳了数十圈,还互相责怪了好几轮,并用街头混混的招数戳眼撩阴地互相斗殴了两回。 这时他们已是耗尽了体力,都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喘息着。失乡的嚎哭所流出的泪水也都流尽了,只剩下了数条干涸的污黑泪迹。 与此同时的虫巢之中,敏锐地察觉到巢室温度正在缓慢地下降的思考者终于是结束了静卧。他用十个下肢支撑着站了起来,并命令着身边的四个虫工行动起来。 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第二天一大早,四娘和金头早早地就醒来了。 他们起身后就匆匆地奔向厨房,顾不得案几上的早饭就连问带比划地同王涛做交流,想要从这个夜猫子那里打听黑门的事情。 可双方有限的词汇量和误解之下并不能清楚地交换消息,很多的时候都只是鸡同鸭讲,他俩就只好一起赶去那边,想要亲自查探个究竟。 等到地方之后也只是看见了一个通透的大框子而已,所谓的“沃拿脂天地”并没有重新出现,也并没有别的什么奇怪世界被连通。 金头舔着嘴唇说:“没了。”心里想着那些虫肉看来就是最后的存货了,得省着吃。 “嗯。”四娘也怏怏地应了一声,她之前那些突然勃发的雄心壮志就是个可笑的小泡泡。大门打个哆嗦就全没了。 他们是带着希望一路小跑着赶到这里的,等确认情况之后就被沮丧之情给塞满了胸室,就连走路也都无精打采的。 等回来时却发现酒肆内外已经坐了一地的人,他们都巴巴地看着这回来的两人,却只能看到他们一无所获的失望表情。 还有人抱着一丝期望地问道:“那边……” “没有。”四娘摇着头答道。 不甘心地再追着问:“那大神……” 说起这个什么神的,四娘就轻松得多了。神都是她编出来了,还不是她想说啥,神就说啥么?于是就简单地解释道:“大神只叫我回来,并没说别的。” 一声叹息之下众人只好逐渐散去,很多人都安慰自己道:“反正只有一些肉罢了,没了就没了吧……” 但只有那得利最多的帮众们才是最失望的,长久以来被轻视的日子总算有个扭转的契机了,却在朝着他们搔首弄姿了几天后又突然关上了门扉。 他们甚至都有些嫉妒那失陷的三人。 有的帮众甚至不甘心得到这个结果,就算是四娘宣布了结果他们也是立刻就返家,然后取了数根火把后冲进了地窖,便是想要去亲眼确认一番。 四娘也没拦着,多看两眼就能把门看出来的话,那个破门昨天就被几百号人看了好久,当时就该开了。 她只是不敢相信这个事情就这么容易地给揭过去了,惊喜地想到:“所谓多说多错,简单地糊弄几句就可以推脱到无常的神明身上。这个办法简直是太棒了!没想到负责任什么的问题这么好解决,突然就变得轻松多了! 第173章 瘟疫并没离开只是默默地在杀戮 实在了不起就带着还有不满的人们一起过去,当着他们的面拿着棍子把那个不会还嘴的怪门给抽一顿,谅它也不会张嘴拆穿自己吧! 不行不行,当众被抽了哪里还会有威严呢?神明没威严,我这神使就更没威严了,这个事情绝对不能发生!这么一说来的话骂也不行,而且要是谁敢公然辱骂这个神明,我还得颠颠地跑过去揍谁,这可真是给自己添麻烦啊。” 众人虽散,但承受着亲人分离之痛的那两家人还不肯走。有继续在此此哭闹的,也有直接跟着下地窖的。他们虽然也添过小麻烦,但出了这种事情四娘也没法往外推,就只得拉着他们到后院安抚。 但她在这事上本就认为希望渺茫,所以在抚慰之中显得有些言辞拙讷。反复就是那么几句诸如“这都是大神的意旨,他们会过得好的”之类说过多次的套话,并不如何能让这些伤离别之人平复下来。 金头不耐院中的聒噪,便偷个空就跑了出去,一院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实在是让他呆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也有人瘟死了呢。 可没过多久他却又颠颠地跑回来了,还对四娘大呼小叫地说道:“我刚刚出去转了一圈,姚家和水鱼们的布置的板子还在,一个都没撤掉呢!” 心烦的四娘正愁被这些人给闹得头疼,却又赶不得,一听这话就“噌”地站起身来,拍着他的肩膀郑重说道:“这个事情很严重,我得去看看,你在家里看着,不要乱跑。” 说完就弃了金头窜出门去,一副急公好义的慷慨样子,却只留下金头一人,尬然面对着那几个还在哀哀哭泣的人。 离了酒肆的四娘几步就找个巷子钻了进去。进了巷之后却不急奔跑,反而是慢慢地蹓跶了起来。 看看秋高气爽的蓝天,再看看周围僻静的街巷,就算是遍布着墙角的无数废弃垃圾也挨个地看个够,就算是这城里的景色都看惯了也要再看一遍。看完一遍又一遍也不愿回去。 她所谓要查看事情是假,躲个清闲是真。 但这城毕竟方圆有限,慢悠悠地走着走着不拐弯,也就终于是遇到了不许通行的地方。 她见那临时街障碍之后守着人,就大大咧咧地问道:“怎么还不撤了回家?一直有人朝你们丢石头呐?这都过了一天了,要是没事就撤了呗。这些个玩意碍着大家走路了。” 那人带着口罩,衣服穿着也不错,看样子是姚家之人。 他当然认得城中这个走哪都会带来麻烦的女人,于是就警惕地看着她,并且谨慎而简单地答道:“不知道。”此外就再也不愿多置一词。 吃了这个憋四娘自然不满,正往前走了一步想问个清楚,就吓得那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赶紧攥紧了棍子半举,并扯着嗓子喊道:“马四娘来啦!马四娘来啦!” “陷阱?!”惊觉有异的四娘当即往后一跳,同时环顾四周,随时准备往人少的地方突围。 没过多久就来了六个带着石头,也持着棍棒的巡逻队伍。他们见果然是城北马四娘,畏惧之下也并不敢上前如何,只是躲在街障之后虚张声势地呼喝着:“你要干嘛?离开!立刻离开!” 就几个破人仗着点小东西,竟敢对自己这般瞎咋呼,四娘就见不得这个样子,便又走上前再问到:“喂!问你们话呢?这些个破玩意啥时候撤掉啊?挡着路碍着大家走路了,你们就不害臊么?” 来支援的小队中有人见她不吃吓唬,就只得推说:“都是长老们议定的事情,我们哪里会知道?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勉强地对她多说几句话,只为赶紧支开这个麻烦。 四娘见他们只是听命的小卒子,想来也真问不出个什么,就轻蔑地对他们评价道:“怯啊。”然后也毫不理会他们戒备的样子,直接就大摇大摆地奔南边去了。 离家时暗自对自己说是不想管这事,只是出来躲清闲的,但这几个人却成功地激发出了她的好奇心,让她反而想去弄个清楚了。 城南街障 鲤没有立刻就回答她的疑问,反而是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并探究地问道。“你都不带着四娘巾就出来了么?好歹是用你的名字的。” 他的声音从好几层厚布后面发出来,有些闷声闷气的。心想着:“四娘这是病了自暴自弃了么?看来这几块布也没什么用的样子” “那是厨子教的,我可没说过那是我整出来的。再说这街上不是没几个人么?我戴这玩意防个什么?”四娘直言不讳地否认道,她并不稀罕去贪图这个名声。 她又对着街障后面的鲤催促道:“哎,刚才就问你了,这些个玩意啥时候撤掉啊?” 鲤只是简短地答道:“不撤了,至少暂时不撤了。” “一口气说完,别留着一半。” 鲤摇着头叹气道:“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已经知道的就好几百户呢,而且都死了三四十人了,我安排的弟兄亲自去数的。你就说这个东西他们还会撤不撤吧!” 四娘这几日一直忙于异界之事,此时一听到这个恶化的消息,直接就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倒不是心惊于这个隔离的措施,要放自己会这么干,而是惊惧于这疫病的传播速度。这也太吓人了,这才十天不到就有这么多的人发瘟病死,那再过十天城里岂不是得有一半人都得病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她倒是没有意识到其中却是有自己给助了一把力的。 若非是她在这个时候煽动了人群去姚家外面围着,使得人群不但没有散开,反而密集在了一处,不然那疫病又怎会传播地如此之快? 虽然她并非故意如此施为,但其效果却极为突出,至少是为这病的快速传播起到了六成的助力的。只是她自己在不知且不觉之中成为了帮凶罢了。 第174章 暗夜独行 得过这个病的人才知道这个病的讨厌,发热、酸痛、无力的感觉实在是糟糕地很。 她现在就疑神疑鬼地不住地转头,眼珠子滴溜溜转地打量着周围,觉得到处都像是曾被病人接触过似的,生怕这些个可怕的东西突然跳过来,将她使不完的力气给再次夺走。 心思忧惧之下再也无意于此多做停留,只是拱了拱手意思一下,便匆匆打此地转身返家。行色匆匆之中什么东西都不敢再去碰触,仿若妖树林中奔行的小姑娘。 “嗬,这个母老虎也有怕的。”鲤摇着头笑道。这算是他最近唯一觉得有趣的事情了。 等四娘回到酒肆之后见那些人还在盘桓哭泣,看着他们沾染留下的眼泪和脚印就觉得可疑,彷佛都是沾着病妖的痕迹,随时会抓挠过来似的。 她当时就蛮脾气发作起来,强硬地将还在滞留于此的人统统都轰走。那失了亲人的本就心火郁积,可没等他们发火怒骂,四娘先于他们大声地喊了一句:“还不回!?数百户都病了,都死了几十人了!” 这一嗓子就将他们给唤回了疫疾猖狂的脏旧城区之中。 一想到那无形无影的病妖竟然愈加地猖狂,而且现在还在加倍地到处作祟,他们的失亲之痛一下子就被吓得钻回了肚子里。拿着泪眼瞅着四周,觉得都没家中安全,于是就都急急忙忙地起身返家避瘟去了。 金头鄙视地看着四娘,说:“何必呢,那三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你就这么轰他们……” 四娘一看他不当回事的样子就心中火气大冒,以指戳着他的额头训斥道:“你真当我是在吓唬人呐?这些可都是鲤当面亲口跟我说的。 我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见了还在封街的事就不想着多问一句?这得多误事啊?!啊?你还想得病啊?” 戳一指便训一句,训一句便戳一指,直将金头给戳得靠到了墙上。他因震惊于这个可怕的消息而未做抵抗,只是不敢置信地再问道:“这,这个,都是真的?不能……吧……” 说道最后三个字时在语气上已是带着震惊和不安了,甚至都不再是用嗓子说话了,而是虚虚地无力吐着气,以嘴形将那三个字给送出来。 愣怔了一会后他又想起自身的安全来,就赶紧地问到:“那怎么办啊?我们可怎么办啊?” “凉拌!再等等看吧,要是更厉害的话,了不起就去城外的村落里,或者去更远的野人村子里避一阵好了,实在不行还有草原那边。” 能够连着将几个选择说出来,可见四娘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是确实地想过后路的了。 “吁……那就好,那就好……”金头得了这几个主意也犹如稳下了主心骨,就稍稍安下了心,随后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就重新坐下。 这时他才觉得口干舌燥心儿急的,就赶紧倒了碗浊酒润喉。 “哼!”四娘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故作威严地坐下,这也是为了给自己定心。只是手上逐渐扩大的红黄之色还有些发痒,就忍不住地挠了挠。 可这一等就过去了数天。 肆虐的疫病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是愈演愈烈,肆无忌惮地收割着人命。当某一个热心助人的差役也染病而亡之后,就更是再无人敢于助人发丧了。 于是埋葬尸体的事情就变得更加地费劲,很多需要多人协作才能完成的事情也都逐渐地停了下来。不但是协作日少,而且邻里间的行走也逐渐停滞。 今天东城的某户人家已经多日再无动静,并且从屋里头散发出臭味。附近的街坊们忧愁着看着那处散发出不祥恶臭的源头,然后就用多层的厚布巾捂了脸翻墙入院。 他们忍着恶臭把这个屋子的缝隙用泥浆全部堵上,并仔细地再三检查有无疏漏,然后才避之不及地匆匆离去。等回到自家门口时还会撒盐驱邪。 为别家收尸发丧已是不愿,再要去碰触那些病死者的躯体就更是不敢了。但是也不能任由尸首这么继续恶臭下去,就让这些生前的居所也变成他们死后的阴宅吧。 这个城市本来就因到处随意弃置的垃圾而散发着臭味,而在日渐积累的尸体填塞之下,就更是愈发地散发出了浓烈的恶臭之味。 平常的臭味不过意味着生活,而此时的恶臭就是赤裸裸的死亡之味。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平添了不少的恐惧,很多居民都纷纷地出城去投奔居住在村野的亲族,而守卫城门的兵丁也并没有作出拦阻的事情。 这些平时只是持棍的卫兵如今都披甲持戈。他们也不知道谁得没得病,而面对着疾病,就算是坚固的盾牌也并不会具有更强大的防护之力。 这些冰冷的防具和武器穿在身上,不过是勉强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心里慰藉罢了。 四娘这几天也愈发地神秘。不但平时白天都不出门,就连吃饭也都是窝在屋子里,可在在入夜之后却又会出来活动,还会不停地打水洗胳膊。 去问原因也不答,再问得急了就会被轰走。 “四娘,你们俩的饭都放这里了啊。”金头敲了敲门,将晚饭放下就离开了。 躺在床上养病的麻看着四娘忧心的模样,便劝道:“要不还是去跟他们说了吧,这个病可从来都没见过的,得让你男人去找巫师来看看,会不会是中邪了?” 四娘立刻就说道:“什么我男人?哪个就是我男人?我还没相好的呢,那是我爹收养的兄弟。” 麻扭动着脖子艰难地看了一下,“呃,那就兄弟吧,不过你这个总得找人去看看吧。” 四娘反问道:“巫师病的病,跑的跑,能找谁去看呢?” “是哦……”一身骨头还在发疼的麻想到那些个不靠谱的骗子们,就情绪低落了起来。 将自己救回来的是四娘,将骨头接好并照顾的也是四娘,就连那要命的温病也是在四娘这里治好的。现在四娘染上的是连她自己都治不好的病,那还能找谁去治呢? 四娘凝视着这片由鲜艳红黄之色相杂的斑块,这东西现在已经覆盖了她整个右手和小臂,而且还在不停地向别处蔓延着。她对这个东西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仅痒痒地让她睡不好觉,还让右臂鲜艳得如同一只雉鸡,等脸上都变成这样了可怎么是好?还不得被国人们给当成怪物,无情地驱逐出去啊!而且现在又是碰上了疫疾蔓延的情况,当众被打死都有可能! 这事她并没有再告诉别人,除了麻是跟她住在一屋避不开之外,也就是觉得王涛稍微靠谱些。所以是在找他来瞧治的时候,才让其仔细地查看了一会。 可这个厨子之前也不是什么医生,谁还听说过保安就能给别人瞧治疑难杂症的呢?所以他也只能是连连地摇头。最多是从自己的储备药物里翻了一会,找出几粒抗生素让四娘吃了。 但是这些个彩色的小豆豆吃下去之后,也并没见真能起到什么作用。 四娘再仔细地盘算一下家底。酒肆的生意算是被疫病给搅黄了,出售虫肉的事情也算是没戏了。还有就是同各处的交易也都停了,在物资不足之下也支撑不起往北边跑的买卖。 虽说靠着地窖里的积存捱到明年都不愁,但是自己在城里还得罪了不少人呢。家大势大的就不说了,还有以前欺负收拾过的家伙们。 不怕那些总想当众给自己难堪的,就怕有人在冗病沉疴的折磨之下发了昏。若是没日没夜地在墙角里守着,然后找个好机会冲出来玩命可真会要命。 想想这些糟糕的事情,她就不能安心睡觉。现在枕边就放着金剑,平时就更是刀不离身了。 四娘在白日里勉强地闭眼入睡,等入夜之后却又精神起来了。 等披上了斗篷,挎上了刀剑后就推门出院,却看到王涛正在对着手中的黄金小牛傻笑。她叹了口气也没说啥,只是回头看了看屋里重伤的麻。 这一院子加上自己,就有三个病人了啊…… 她在暗夜之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于残月之下疾奔在无人的街巷之中。如此作为并不是为了什么目标,仅仅是因为近日来心中常涌起一股躁动,这让她在夜晚异常地兴奋活跃。 她不同于平日里吃菜的国人,由于常能吃到肉,所以具备夜视的能力。但现在这一能力发生了变化,使得她获得了远超于往日数倍的微光视觉,只要稍微有点微光便能看清东西。相对应的,便是在白天却会觉得阳光异常刺眼。 这些都是手上这些鲜艳的斑纹扩大后才出现的异常状况。 凭着这股子不寻常的精神劲,四娘哪怕是城中恶臭处处,却也一直在不停地游荡着。直到她逛到了城角的一片区域,这里的恶臭之味尤其浓郁。 靠近了看时竟有一家屋子里躺了一地的尸体,附近另有两家却是门户都被封堵了起来。原来是这里的几家都绝户了,附近无力发丧的人便将这里当做了坟室,塞满一屋便封闭一屋。 这半敞门的屋中尸首便也是这么来的,再过几日之后也会被封闭起来。 四娘默然地立于此处,并愣愣地看了许久。 大家使劲地生啊生,然后又使劲地挣啊挣,最后还会使劲地死啊死。看着这么多的尸首,她不禁对自己之前的欺骗和谋划感到了一些茫然,努力地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却不过是会变得跟这里的人一样了么? 大限到来之后,躺在哪里不是躺呢? 昨夜她就是精神奕奕,一直逛到黎明时分才返家的。精神头再足也必须要避开阳光对双眼的伤害。但在此时看到了这些死亡之象后,胸中虽憋着一腔的劲头,却又不知接下来该去哪里了。 她只得强压下蠢蠢的骚动之心,颓然地返回到了家中。 就在马四娘因为目睹到猝然而死的亡者产生震动,进而怀疑人生价值的时候,王涛却也目睹到了数量更为庞大的死亡场景。 就算是在恶梦之中也没见过的海量亡者就倒伏在自己的面前,无数的白骨森森交互相叠着充斥了视线。 这种直指生命终结的窒息场景令他两股战战,口干心悸,只疑此非人间。 第175章 废土死地 今夜王涛也再次发现黑门打开了,因为走在通往洞室的通道的时候就看到了亮光。 这光并没有映出明确的光影,而是在漫反射之后将洞室给映照得发亮,使得通道前方洞壁上的砂石虽然被照亮,却显出柔和细腻的质感。 他激动地将手机揣进怀中,几步就冲进了黑门洞室之中。 透明的大窗,平滑的地板,金属的吊灯……通过大门第一眼能看到对面是一处亮堂的大厅。虽然一时不能确定文明程度,但是绝对要比自己现在流落的小城要先进得多了。 没来得及顾虑会不会有守卫什么的,他当即就兴冲冲地冲入大门,进入到了那边的新世界之中。 站在基座上四下环顾,便能发现窗户的和大厅之中透着简约的风格,一些地方长长而不中断的装饰也显示出设计者的品味。 从窗户能看到外面矗立着无数鳞次栉比的高大楼宇,它们窗户众多,整体的外装风格也都偏向较为内敛的暗红色。一看就知不是低水平的技术能够修建起来的。 “这里是哪里?能找到大使馆吧?”王涛看着窗外的景色,欣喜中带着些茫然,还有些失落。 这么多风格奇特的大楼可不是常见那些包豪斯风,这玩意要是出现在国内哪个城市的话,还不把全国媒体的视线给吸引过去?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以为是身处国外哪个地方了。一想着能回家了,但上报奇物的功劳却落不在自己手里,心里就感到有些遗憾。 他嘀咕着:“外国就外国吧,先吃个……算了,钱包还没带来,也不知道他们收不收人民币。还是求助大使馆吧。” 遗憾归遗憾,王涛回来后就立刻想到了那些种种特色鲜明、味道鲜美、充满了多种添加剂的工业化食品。在那边也就虫肉好吃一些,其他的食物要么是索然无味,要么是味道冲人,怎么都吃不惯。 由食物想到交换,由交换想到货币,然后跳到了归属问题之上。重新回归文明社会的喜悦让他的心思活跃不止,跳脱非常。 不知不觉之中走下了数个台阶,他才觉得一沉。 惊讶地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脚,发现受限不大,但在台阶上走下走上了数次之后,还是能够感觉到些微的不同。愣了一会之后他才慌神了:“不对!双月比地球重力大,这里比双月之星重力大,那这里是哪里?” “使馆……对了!使馆!”他都已经得到答案了,却还不愿承认这里并不是地球,顺着刚才的惯性又想到了使馆的事情,就赶紧拿出手机,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根稻草。 没信号…… “呼……”他无力地将手机重新揣回怀中,长吁了口气。然后安慰自己道:“不就是外星人么?好歹我也是去过俩星球的男人了,再到一个外星又怎么了?在这里我才是外星人!他们还不得养着我?这里起码是个技术社会!” 想到技术的事情,他才开始打量着这大厅里的细节来,希望这里是个具有高技术的世界,这样不怎么费力就能检查完自己,而不用被切成几万片。 在这个七八米高的大厅之内陈列着很多东西,尽是各色不同的动植物标本。它们体量大小各异,色彩多样,外形也长得奇形怪状,彷佛是从科幻电影中蹦出来的。 这么看来,黑门出现的位置似乎是在一处展览馆之中。而在一些地方铭刻或标注的文字也并非是来自于王涛所知晓的哪一个国家,看来这里真的不是地球。 从种种迹象看来,这是一处具有不弱于地球文明层次的异界。虽然他窝在马四娘那边的时候,会在平时胡思乱想之中也曾出现过这种可能,可是这么快就碰上了这等程度的异星,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运气。 亲爱的工业社会,丰沛的物质保证,便利的交通通讯,如果真的没法回到地球去的话,这里还是个可以接受的选项,只是可惜了自己玩了七八年的全职业满级账号。 就是不知道他们研究外星人的时候是用拍照的,还是用切片的。 “啧啧……”他挑剔地看着周围,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不过这里虽然具有巨大的透明展窗,但是也有很多时间流逝的痕迹,破败的物件也到处都是。屋顶,墙壁和地面上存在着很多散落的材料。 墙上和地上一些地方残留着一些淡黄色的水垢,看其层层交叠的样子,大概是多次渗水过后又反复干涸所留下的。是有的也许是管道漏水,窗户附近的应该是源自雨水。 地面上到处散落的不止是建材,还有一些小物件。有的比如拐杖或者花饰之类的能看出用途,但也有不少不能理解功用的东西。 可见这里很久都没打扫过了。 这里虽是室内,但是却在多处有着紫色的草丛。它们默默地从地板的缝隙之中倔强而出,显示着生命的顽强,也显示着这里是一处荒废已久的场所。 行走中就在地板上留下了明显的脚印。被草鞋粘走的是红色的尘土,显出的是白色的地板。 在几处破损的窗户附近也积存了不少尘土,有一个方向应该是迎风面,那边的积尘格外的明显,几乎能漫过脚面。 王涛敲打着透明的展窗,听声音像是玻璃的。他环视着周围的物件,自言自语地猜测到:“铁锈区?XXX的长子?矿挖完了被废弃?” 这种情况他打小就熟,类似的样子还是见过一些的。但是当他走到展馆的边缘之后,便被这处建筑之外的惊悚场景给震骇到了。 尸满街道,骨接楼墙。 看着无数穿着衣服的骸骨交相倒伏在地,海量的亡者皮肉尽去,只留下森森的白骨晒于烈日之下。这种令人窒息的场景是无数生命终结的堆积,让突然之间就受到如此冲击的王涛两股战战,口干舌燥之中根本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死亡场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第176章 尸山骨海寂静城 刚刚才不过是置身于一个破败的展馆之中,并为这里的衰败而唏嘘了一下。怎么结果才走了几步拐个弯,竟突然就置身于这样的人间地狱之中! 王涛当时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噫——!”,头皮发麻间只顾紧紧地咬住了牙关,从嗓子眼里发出了震惊害怕的声音,却又竭力压抑着,免得招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夺神间更是被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然后就手脚发软地跌坐在了展馆的出口之上。 他完全无暇去注意衣服和手上沾染上的红色尘土,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恐怖景象给吸引住了:眼球乱转之中所见的,都是向远处蔓延而去的亡者遗骸。 许久之后,他才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确认自己还是清醒的之后,却又喃喃自语地否定道:“这是梦吧?怎么会是人间呢?这是恶梦吧?” 不知自己是处于清醒还是处于恶梦之中的疑惑充斥在胸间,使得他想更加清楚地确定眼前的真伪。于是便踉跄地走下了展馆的台阶,将自己切身置于了这充满了绝望和挣扎的露天杀场。 行走在大街之上,有被集中堆积起来高达数米的骸丘,也有不少靠着墙倒下,呈现出一列列半倚层叠的整齐遗骸。还有一些是零散地倒在了街道上的,那就不知当时是处于何种状态了。 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尸骨堆,王涛比了一下高度,大致是堆积到了他的腰间。如此之高的骨丘不出十几步就有一座,更有不少要比之高出数倍的! 而这样的尸山骨海从眼前竟然就一直沿着街道层叠着,向着两边蔓延向了目力所及的遥远地方,竟是没有个尽头的样子! 如此之多的亡者似乎是在突然之间出现在这个充满了高楼的城市之中的,很难想象一个有着博物馆的城市竟然不会去善待死者的遗体,除非整个城市都遭遇了不幸才可能如此。 王涛心中思量着,觉得这其中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这么大的一个城完蛋了,还撂荒了这么多年,那整个国家呢?就没人来? 这里当时到底是遭遇到了怎样紧急的灾难,难道是被波及了整个国家祸事?!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受害者肯定不只是这一个城,在此地之外所存在的杀戮就更是不知凡几了!” 身处白骨丛中,就不免的近距离接触到了这些死者的遗骸。从骨骼上看来,他们同地球人的差异较为明显。 看体型他们都普遍要比自己高大许多,粗壮的身躯至少高达两米。此外头骨前后的长度要比宽和高要多出不少,如同弯曲的长茄子,大概能有自己小臂那般长。他们的臂骨也很长,差不多能摸到膝盖的样子,这也明显要比人类长的多。 不过这些外星人现在都已经肉腐身朽,只剩下了枯败的骨架。长久以来落在其上的红色尘土都自然地从上部滑落,转而流淌着填满了下层遗体的空隙。 后来者只能通过这些骨骼上残留的痕迹来推测过去,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灭绝性杀戮。 王涛忍着畏惧和立刻逃离此处的挣扎,仔细地观察着这些白骨,想看出更多的细节来。 能一口气弄死这么多外星人的肯定很凶残,随手弄死自己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所以多知道些什么也许就能救自己一命。 不,他应该不是为了这个而探查这些遗骸的,大门就在他身后的展馆之内。若是珍惜性命的话,就大可以立刻转身逃回双月之星去,再躲进酒肆的小破屋子中瑟瑟发抖,然后只需要等几日这个大门关闭了,到时候就一切大吉大利。 所以他完全不必继续留在这里,用他门外汉的蹩脚眼光强行去考古。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的深层原因,更多的应该是能害死一百条猫儿的好奇吧。 很快就找到了死因。 在这些外星人修长的头骨上都残留着明显的伤口。很多的伤口大小和位置都有所不同,但从位置上能看出都是上下对应的。这说明他们所有的人都遭到了会彻底将头骨穿透的伤害。 这种外来的伤害应该就是造成他们死亡的致命伤。 这些人的身上所穿着的衣物有很多的样式,裙袍裤衫各有不同,各种材质也粗细不一,质地各异。只是经过了不知多长的日晒雨淋,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无法逆转的衰朽败坏。 这些衣服很多只有装饰性意味的部分都已经变得非常脆弱,只消拿小棍子稍稍地一戳,就会如同纸一般的被戳破。仅剩一些不易腐朽的部分还保持着轮廓,并残留着一些曾经的颜色 如此多姿多彩的衣服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可见他们在死前都是些平民。他们没有获得一个为期几个月或者几年的短缺衰落时期做铺垫,使得他们的生活还充满了色彩和趣味,而没有被批量的单调色彩和款式服装所替换。 这杀戮是突如其来地降临于此,然后蛮横地中断了他们也许闲适、也许无聊、也许欢乐的平凡生活的。 然后这场发生于不知多久以前的惨剧就很快地开始,然后又快速地结束,使得这座城市的主人们绝大部分都躺在了这里。 也许有人幸存了下来。 不过不管他们是隐匿了起来,还是逃亡千里,这些幸存者们应该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算是回来,也可能只是匆匆地经过,然后压抑着悲伤和恐惧再匆匆地泪别此处。 杀戮者们应该也没有留下的意愿。 都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了,没谁会愿意大街上还堆满着遗骸吧?就算他们是看着这些就会开心的变态,也得把道路清理出来,好方便同行吧? 或许这些恐怖的魔王们也可能曾经回返,但只是为了确认是否还有杀漏的余孽、死剩的孑遗? 王涛结合着以前看过的各种血腥片子,自行脑补着当时一幅幅充满着烟尘与杀戮的场景。 第177章 灭绝的痕迹 那时的街道上应该会到处都充斥着冷酷而有效率的凶徒。他们强壮又全副武装,冰冷的双眼扫视着这些哀求哭泣的平民,只是拿着充满锋芒的武器驱赶着这些可怜人。 有的专职负责从建筑中将这些平民们搜索并抓捕出来,然后将他们汇集到一处。驱赶的冷酷声音和踉跄求饶的身形不绝于道,稍有反抗或拖延的就立刻会被打死。 有的则是专职负责处决这些受害者。他们的心一定坚硬如铁石吧,能够毫不犹豫地接受清脆的响声和飞溅的鲜血,然后大量的尸身就呻吟地跌倒在这些屠夫的面前。 最后还一定是有人专门负责将这些尸体拖拽着,然后堆积到一处的。这些人的话……也许是这个城里组后一批被处决的受害者吧? 在这些堆积如山,俯卧若草的遗骸中踱着步,陷入残酷遐想中的王涛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些外星人的血是红色的么?在那杀戮的场景之中,地上流淌着的是红色的还是蓝色的血呢?” 久思不得答案,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没什么卵用的瞎想。不过既然这里都没什么人了,就说明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行走中他还注意到,一些高大坚固的建筑物都残留着明显被火烧过的痕迹,在大门处还有些被从里头向外推挤得略微变形的样子。 他过去随手拍了拍大门,从门后竟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这是东西不断掉落的声音。同时从大门的缝隙也飘散出了很多黑色的烟尘碎屑。 这些声音在只有风声传来的荒城之中显得非常突兀,吓得许久没有听到其他动静的王涛赶紧后退了两步,并紧张地看着大门。 过了一会里头逐渐安静了下来,除此之外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了。他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去,从大门扭曲的部分向内看了进去。 “嘶——!”看到的东西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吓得赶紧退了开来。 他竟发现在这大门之后从下到上都被填塞得满满的,这些填塞之物不是别的,都是无数破碎的遗骸! 越是下面的骨骼就越是出现了骨折的痕迹。想来当时他们都挣扎着想从这燃烧的建筑之内推门逃生,却因这大门的质量太好而未能如愿。 当时众人应该都已是陷入疯狂了,他们会推搡着拨开一切挡路之人求生,倒地者就根本不会再有爬起来的机会,只能是被踩踏而亡。 再向上看去,仍然能发现密密层层地有很多尸骨互相交叠在一起,从地面一直堆积到了数米高大门的顶端。也许尸堆在建筑内的高度还不止如此,甚至可能还要更高。 可想而知当时一定有很多人希望活下去。 他们在强烈的求生欲望支配之下拼力挣扎,以致被践踏而死之人不断地出现。甚至倒下了一地垂死者之后,又立刻被覆盖上了新的一批受害者,使得最下之人彻底被断绝了生机。 这些遇难者的骨骸不仅大部分已经变脆、部分地方更是由于紧密地枕藉在一起而变得过于沉重。这些白色的骨头就在互相的挤压之下变形破碎,同黑色的焦尘掺杂在一起,,变成了浑浊不堪的灰渣。 这些人在严酷状况的威胁之下,脱困之心如此统一,求生之志如此明确,众人的目标如此一致,但却无人愿意合作,反而是先于烈火浓烟临身之前互相加害。 失败者只得在无奈地倒下之后以自己的尸身做残酷的报复,完全堵死了还存活之人逃生的道路。 众人求生之路并没有烈火去阻挡,群氓自毁之途只因先放弃了思考。不过就算是能够理性思考,并组织有序地成功脱困,大概也是逃不掉那些凶残加害者的追杀吧? 一处建筑物是如此,那有可能是火灾。而附近数十处的坚固的建筑物也是如此,那就只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灭绝行为了。 寂静的建筑群之中只有风声想起,从种种渺无人迹的状况看来,灭绝的行动进行的应该是非常彻底。 “呼……鬼地方。”王涛低声地咒骂道。 此时此地的天气虽然是太阳高照,空气中也带着的不低的温度,正是朗朗日光照拂着万物的时候。翔于楼间怪异鸟群已经不愿在此时活动,街道上、骨缝间茁壮成长的紫色草丛显示了另一番的生机。 这座整体色调呈现暗红色的城市沐浴在阳光之下,本该散发出温暖沉稳的气息。但于此情此景之下稍一闭眼,那风声便彷佛是满城的亡魂在哀号,鸟鸣便如同拘灵的魂差在啾啾浪语,而热风便是仍然在炙烤着这些亡者肉体和灵魂的冲天烈火。 王涛虽然是行走在日光灼热的街道上,却将双臂环抱在胸前,两手上下搓揉着自己的胳膊。这里的肃杀之状让他惧怕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两股颤颤如坠寒冬之中。 他站在还留着烟熏火燎痕迹的建筑物之前,回首望着黑色传送大门所在的那处展览馆。 那个展馆在设计上就是为了服务民众而存在的,所以在设计上就留有着大量的出入口。这样的建筑显然不适合用于封闭人群,缺乏易燃物也不适合于用来纵火。 那里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原因而被放弃,才没有成为实施那些可怕行径的地点吧? 王涛也想到:“真不适合放火。” 看着这里高大而富有异域特色的建筑物,还有街道上因这么多年的无人维护,以致处处丛生的紫色野草,并且到处都存在的可怕杀戮遗迹。 他由衷地觉得,这座城市只是一处露天的巨大停尸场。 为了弄清这个充满了遗骸的范围到底有多大,他便向着各个方向搭手遥望,然而都只能看到几公里外的地方。高度限制了他通过眺望获得的视野范围。 在街道中行走就相当是走在峡谷之中,登上了一处小楼便能看远一些,而若是能爬上更高的大楼,便可以将全局看得更清楚一些。 第178章 孤寂的广告 要想总览四方当然是得攀登到高处去,所以他打算前往离此最近的一处高层建筑。似乎并不太远的样子,也就几公里吧。 行行复行行,白骨的数量有时减少,有时增多,大体上同附近建筑的密度和高度呈正相关。 一直行走在这些高楼为碑,遇难者的白骨做为封土所构筑的甬道之中,王涛惧怕的心里逐渐地也麻木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就是行走在一个坟墓之上的小蚂蚁,这些白骨所掩埋的是这座曾经充满了生气的巨大城市。 “董咚!”一处透明展板在被王涛靠近之后突然就发出了一声略带着涩响的提示音。这突如其来的电子音有数处不和谐的断续之处,似乎是哪里的电路出现了点小瑕疵。 “吼——!”然后就爆发出了一声拉长着声音的怒吼,接着一个散发着火焰的奇形巨兽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 这个意外的变故激得王涛浑身一哆嗦,将路上捡来研究的小玩意都撒手丢掉了,直吓得他赶紧往后一跳,却又不小心地在踩到什么东西之后滑到在了地上。 在这种单调的环境中虽然让他逐渐地麻木,但是突然的异象又使得神经立刻就被绷紧。在变得更加紧张之后他一下子失了分寸,变得手足无措。 半躺在地的王涛在近乎歇斯底里的恐惧之下不断地蹬蹭着双腿后退,眼球也在震撼之中不断地乱转,无法清晰地对焦。他同时还用手在自己周围的地上到处摸索着,试图找到个什么趁手的家伙来防身。 在终于摸到了一根棍子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将其攥在手中,然后举到身前。并没有多长的白色棍子颤抖地指着那只红色的鳞甲巨兽,毫无半分威慑力。 看来他在事急心慌之下已然是丧失了智力,竟试图用这么一个连尖刺都没有的短棍子来保护自己。这一刻他与被困在建筑中的那些互相踩踏而死的外星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而那只尖牙大嘴的巨兽也正在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受惊的王涛,低声对着他发出了沉闷的喉音,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享用这个点心。 “诶?”既然这个威胁没有立刻降临,王涛就抓住了这个宝贵的机会竭力冷静下来,却发现了这头可怕的巨兽似乎……有点平?! 他将头向着左右稍微扭了扭,就发现巨兽的身影仅限于展板之内,而且只是个略为立体的图像。这块展板随后又播放发出了一阵激昂的音乐声,并出现了一大堆文字,同时还有一个全身穿着盔甲的外星人的身影。 这个粗犷健壮的外星人用他蓝色的长臂指着王涛,用他们的语言说道:“蒙斯丽世界三十年怀旧纪念,经典规则,登录就送满级账号,你还等什么!” 那巨兽和这个盔甲人,以及这些看不懂的字幕和火焰都被束缚在展板之中。冷静之后再来看的话,不过就是些稍有点立体感图像罢了。 “操……”虽然听不懂这种很多喉音的语言在说啥。但是这么一副姿态和随后出来的游戏演示画面,对王涛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了,不就是点击就送嘛! 他拍拍尘土站起身,自我解嘲地笑着说道:“呵,呵呵……套路,套路!原来外星人也玩游戏……” 笑完之后他突然就怒火上头,一边高声骂着“玩个屁啦!”,一边走上去就对着这个展板狠狠地踹了一脚,以实际行动来消除被惊吓到的不满。 随后他不但没有消火,反而捂着脚就原地跳了起来,嘴里还喊着:“嘶!疼疼疼啊!” 没想到展板的质量竟然这么好,这个看上去透明的东西在挨了一脚之后不但没有留下一点裂纹,反而将他用力踹过去的脚给震得生疼。 然后这个展板又继续发出了怒吼,那只巨兽再次带着火焰出现,之后就是另一个穿着风格不同的装束的蓝皮人出来,表情丰富地做着广告。 王涛揉了会脚,之后他又靠近了展板,仔细地瞅了瞅这个立体的影像。 刚才受被吓到的时候就被巨兽和演员的眼睛给盯着,让他的心里觉得毛毛的。发觉这是个广告之后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拍摄之时的角度所致。 可是现在他都已经站起来了,却发现这段视频里的巨兽和演员的眼睛竟然依然在盯着自己。 如果一个东西不可解释的话,他还会发虚地躲开,但是现在都已经知道这个东西是广告了,他又怎会害怕科技产品呢?靠近了便是为了研究这个眼睛会动的问题。 近距离仔细地查看时,他便看出了一点门道。通过肉眼就能看到这是展板是由几层透明的平板叠加而成,每一层都只展示一部分半透明的画面。每层的画面都有着微小的间隔,而且所播放出的图画也都略微有所不同。 这大概是个即时演算的什么东西吧,而且也应该有个摄像头什么的。根据对前方的观看者进行定位,然后不断地对这些多层图画面进行微调,以使路过的观看者产生被注视着的感觉。 这种技术在电影里也看见过,也就比自己见识过的技术先进个十几年吧,所以很容易就被看穿了,并没有让他过于惊奇。 既然弄清这是个乌龙了,王涛在心情放松之下便用手中的棍子得意地敲了敲展板。但是这一敲却又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便将刚刚还拿在手中护身的家伙给甩飞了。 那根长棍在空中打了个旋,在落地时便“啪!”地发出了一声脆响,当即就被摔得碎裂成了数块骨片。原来他刚刚捡起用来护身的竟然是一根骨头! “晦气,晦气,晦气……”他一连碎碎念了数个晦气,还将手在身边的建筑物上面擦拭着。 再转头看刚刚让自己滑到的东西,果然也是一堆刚刚被自己给踩碎压碎的骨头,看位置跟之前被摔碎的那根应该是一套的。 “蒙斯丽世界三十年怀旧……”那块展板还在重复着广告宣传,这时已经是又换了一个演员了。 第179章 他们也曾抵抗过 这个语气激昂的声音和富有冲击力的音乐在楼宇间反复地回荡着,让王涛产生了坟头蹦迪的感觉。刚才被骨头的一吓又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很多的性质都被吓没了。 现在他想到的是:“可别再吵吵了,要是把什么还留存在此的糟糕东西给招来可怎么办?这技术整这么好干嘛?真是坏事!对了!技术!” 他突然灵机一动,猜想到这个东西应该跟感应门类似,是那种靠近了就会自动工作的玩意。想到这里他就赶紧退开了几步,再想到这里的人种看上去都比较高大,物件也要大一圈,所以就又退开了几步。 过了一会之后,这个展板果然就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是还在无声地演示着一些游戏画面。 “好做工。”王涛点着头赞道。 感觉到安全得多了,他才有心情给这里一地死鬼们的工艺点赞。二十年能用的洗衣机,百年不坏的电灯泡,还有这个不知过了多少年还能工作的展板,都当得起。 至于这东西是太阳能还是啥能源驱动的,他却是根本就没去想过,只是习惯性地将这些并没有显示在表面的重要东西给忽略了。 在向着那处高楼前进了几公里之后,他注意到随处倒毙的平民骨骸就越来越少了,骨山也不再出现。 不过在地上转而出现了很多款式和服色一致的破碎遗骸。所有这些遗骸的附近都散落着明显制式相同,或者风格相近的大件物品。 再看不出这些是曾经在这里守卫战斗过的士兵,那些样式奇怪的物品是武器,那他就白看那么多的科幻电影了。 这些制服和武器的主色调都是淡红色的,但在掀起来后却发现在贴近地面的位置都是暗红色的。 王涛猜想被压在下面的这部分才应该是其本色,而上面的部分则应该是经过时间和风雨阳光的打磨,才逐渐地褪色的。 他又扯了扯布料,发现依然很结实,便赞道:“不愧是军品,质量保证!” 在部分完好的制服上还留着黑色的三角形标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并且有一部分遗骸不仅穿着军服,还在衣服外面套着黑色的上身板甲,所穿着之人的骨骼也都显得要粗大一些,看样子都是军中的精锐之士。 当然这些板甲之上也大多残留着受到了多次打击而出现的裂纹,看来他们在获得了更多保护的时候,也会变得更加地吸引火力。 用手指敲击上去,所发出的却不是金属的声音。虽不知这是什么材料所制,但这里的技术水平不低,能用来制作盔甲的就算是拿到地球去也一定是不错的好东西。 再环视周围,这些地方尽管是紫色茂草丛生之处,但也遮掩不住建筑物受损的状况。不少临街的墙壁充满了遭到破坏的孔洞,甚至整面墙壁彻底消失的状况也多有出现。 之前的街道上就算藤蔓植物再茂盛,也能够勾勒出建筑物的整齐轮廓,但在这里却是出现了不断起伏不定、高低断续的参差之形,这是楼宇坍塌倒伏的遗存。而且这附近的植物也要比别处的街道茂密许多,本身就说明出现了更多适合扎根的缝隙。 这些都是曾经发生过大量破坏情况的痕迹。 结合着一路走来的所见,和向着前方的眺望,就能够看出越是距离那些最高的楼宇群接近的地方,其受损坏的程度也就愈发地严重。 这附近的建筑物高度不仅比不上城中心,甚至都比不上之前过来的那些街区。显然是在激战之时双方都不断地使用了极具破坏性的武器,就连大楼也都在受到攻击之后接连地坍塌,使得双方防御争夺的这一圈都因交战而变成了较为低矮的废墟。不仅建筑物遭到了摧毁性的破坏,很多士兵的遗骸也都碎裂到拼不起来的程度,兵器也少有完好的。 这些遗留下来的可怕痕迹异常清晰,从中还大致能够窥见当时交战的激烈程度。想来当时在环绕着城中心的这附近一圈就是交战的中心。 至于他所来的那边出现的大量无抵抗的屠杀,到底是在第一时间就陷落于敌手的?还是在城中心的抵抗瓦解之后才因失去保护而陷落的呢? 现在他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失败者的下场还真是非常凄惨就是了。 骨海已是让人颤栗非常了,很难想象在这处高度文明之地竟会发生这样的野蛮行径。而这里的交战痕迹就更是让王涛在震撼之中失去了言语能力。 技术和勤劳所建立起来的造物是如此的庞大和坚固,却在针对性的毁坏下纷纷倒塌。以往看似能够提供安全感的高大厚重建筑物也有变成尸体的一天,在这群犹如巨兽坟场的庞大毁坏区域之内,只会使得他感到自身是无比的渺小。 在这里只余勉强能行走的小路,但也还能够从遗迹之中辨认出用家具、建材和小车临时构筑的街垒。间杂在其中被击毁的重型载具也有不少,倾翻破碎的状况极为普遍。这种较为大型的目标都受到了损害,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幸存。 在处于了这处破碎倾颓的街区之后,他想要去的那处高层建筑也能够被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里也留下了被攻击的痕迹,大量的窗户都已经破碎、甚至失去了基本的形状,只剩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大洞。部分外墙不知因为遭到了什么攻击而消失,直接将内部的楼层暴露出来。其中碎裂的红衣残片和一片漆黑的内部墙体依然清晰,这些都在诉说着当时战况的激烈。 制高点果然是个大家都想去的好地方。 王涛现在将路都走到一半了,在见了这个状况之后,却临阵生出了退意,决定不再前进了。 地雷啦,诡雷啦,自动战斗机器人啦什么的要没有才是有鬼,他可是看过几百部战争片和科幻战争片的男人! “不做死就不会死,不能指望进攻者会将前面的坑全都给填完了。”他说着就弯下腰去,捡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第180章 战场遗迹 王涛现在将路都走到一半了,在见了这个状况之后,却临阵生出了退意,决定不再前进了。 地雷啦,诡雷啦,自动战斗机器人啦什么的要没有才是有鬼,他可是看过几百部战争片和科幻战争片的男人! “不做死就不会死,不能指望进攻者会将前面的坑全都给填完了。”他说着就弯下腰去,捡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目的地不会去的话,顺手整几件看得上的玩意也不错。 “来,咱也来耍耍这外星人的大宝贝!”他从那堆武器中拾掇出来了一个外观品相最好的,然后就拿在手中研究了起来。 他并没指望出能够复制出技术什么的,只求能够操作。 在研究的过程之中就不可避免的将一些部件拿下来仔细观瞧,在不断地尝试中竟然就不知不觉地完成了拆解。可是等他乘兴将其完全拆开之后就傻眼了,自己好像忘了去记下来拆解的过程了。 这可怎么是好?好不容易弄到的东西拼不起来了! 待狠狠地吞咽了几口唾沫之后,他已经急得是一头大汗,于是就赶紧找了个阴凉处去重新组装。顺手拿了另一把收集来的武器做参照,但也只能是勉强地将手中的零件给组装了起来。 说勉强,是因为在他的面前竟然还散落着好几个零件,完全不清楚该往哪里塞。这东西硬要说能用的话,王涛也只敢用来砸核桃。 “算了……”在尝试了多次之后,他带着遭到挫败的心情放弃了。随手将这些个东西给甩在了一边。转而研究起了作为参照的那把同款武器。 他能拆开,但是不懂得操作,更不懂得工作原理,所以将另一把武器拿在手中掂来过去地瞎瞅乱按了一阵,也并没能激发出什么攻击效果来。 而且这些个武器制造出来,也都是为了这里身高臂长的种族而量身打造的,绝对符合人体工程学。换句话说就是非常不适合人类来操作。 王涛将这外星宝贝拿在手中不仅觉得沉重,还感到体积有些大,很多抓捏把攥之处都觉得不舒服。 最终他只能悻悻地将这件武器丢在地上,然后带着吃不到葡萄的心理戟指骂道:“垃圾东西,破玩意。” 骂完之后他就觉得忙一头大汗却无果的感觉就变得好受多了,就算是小风吹在额头上的时候也觉得凉快了一些。 交战核心不敢去,武器不会操作,那起码得带些东西回去吧?如此死城就宛如巨型墓葬,来了便是缘分,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更何况能对自己施以惩罚之人都已经化成了白骨,还有谁能阻挡自己呢? 四下里瞅去,便觉得这些士兵们的衣服看上去挺不错的。 他倒不是喜欢这些衣服的款式颜色,毕竟这些衣服贴合这些外星人的身形,所以显得是衣摆宽大袖子长的,都可以给他当上台的戏服穿了。 他看中的是平民们的衣服经这么多年都多少出现了朽烂,但是这些士兵身上的衣服却还是保持着起码的结构,也就是稍稍有些褪色的样子。 自己在双月之星那边还不知会待多久呢,带几件结实的衣服回去想必能撑很多年,褪色什么的再染一染就行。 他唯一要克服的问题就是这些衣服都是死人穿过的。在这些尸骸腐烂的过程中,也肯定是一直在贴身包裹着日渐稀烂的躯壳。 这个事情只能是多洗一洗,然后努力克服心理障碍才能继续穿用了。 还有就是很多士兵都是在战斗中牺牲的,他们肢体不全也是在所难免,连带着的就是军服也跟着多有破损。只能从这里扒一件,那里扒一件地凑了些还算完整的上衣和裤子。 将它们叠好之后再用一件衣服将其它的都包裹起来,然后用长袖将这一整堆衣服都扎紧捆牢。 在背着这些衣服起身返回之时,他在无意中踢中了一个略为沉重结实的玩意。那东西在被他踢远了几步之后就落在地上,发出了响亮清脆的金属声音。 “嘡啷啷!” 虽然疼得他在坐下后就直捂脚呼痛,但这声脆响却是让他听得心旷神怡的。 “金属啊!这个世界的金属还能有差吗?再也受不了那边的破青铜了!”他这么想着就赶紧爬过去查看,都这种程度的科技了,东西也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吧? “哦——!物,物理学圣剑!”他将这根两头扁,其中一头略弯,通体长直发黑的金属棍拿起后握在手中,不禁长叹着出声惊呼到。 不过再仔细看一下,便能发现这东西其实并不是撬棍。它那略弯的部分有明显不自然的扭曲变形的痕迹,并留有断裂的茬口。 所以其原本应该只是根两头扁的长直金属棍,当年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弯曲断裂。至于说这玩意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就实在是不得而知了。 为了测试这根金属棍的性能,还试着将其在地上砸了砸,然后又撬了些重物。声音清脆没变形,也没有出现缺损,大致是能够满足平常的使用,看上去是个好东西,要比那些摸不清头脑的武器好使多了。 他在用这根棍子插在了衣服包之中后,便挑在肩头起程返回了。临行时也还带着遗憾瞅了瞅这些搜罗来的武器,再觉得可惜也实在是有些沉重,等下次牵了牛过来了再收拾回去吧。 可就算是他选择带将这个金属棍带走,也起码有七八公斤重。而其却又不过是两指来粗,再加上这数件衣服的重量也不轻,在走了数百米之后就将他的肩膀给压得生疼。 于是王涛就转而用衣服兜着这根棍子,再将衣服系在了双肩,这才舒服了一些。 他在返回的路上突然想起来,在同这些个骨头们待得稍微久了一些,尤其是在从一些骨头身上扒拉了这么一堆衣服之后,害怕之情竟然降低了不少。 比如在大太阳底下走着他也不再觉得冷了,而是又热又累地晒出了一身的汗来。疲累中便想轻松一些,就拿眼四处瞅着想找出个运输工具来,却没发现哪里有轮子的东西存在。 第181章 带着四娘去拾荒 他愤愤地对着一堆尸骨叫道:“你们这边是没点出轮子科技,还是太先进得把轮子技术给淘汰了?这么早就丢进历史的垃圾桶合适么?” 运输能力有限,能带回来的东西也有限得很。那根金属棍在被他带回黑门之后因为觉得还是有些沉,于是就藏在了上次藏虫子毒腺的地方。 而那罐子东西早已经被他带回去药老鼠去了,效果还算不错。 衣服重还夹带了一个异星人的头骨,要把这个在路上捡回来的东西展示给四娘看。有这个实物交上去,可要比胡乱地比划和瞎猜方便得多了。 当他从地窖里走上来的时候,正碰上四娘在院中洗手,便把这个头骨给她看了。然后再将带回的军服放在一边,准备打水来洗。 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还是洗洗更健康,不过这些衣服都在那边的大太阳底下晒了那么多年了,估计也没多大的问题。 “吸溜!”等王涛正要提桶去打水的时候,却听到了这么一声吸口水的动静,循声看去时便发现是四娘发出的。 “门可算开了,又能打虫子了?”四娘带着笑意看着手中的头骨,不过掂了一下却觉得重量不对,这不是那些虫子的重量。 看着她的表情王涛就知道又误会了,所以拿着一头烧焦的柴火在地上画了个头扁臂长的外星人来,身上还穿着衣服。然后他又将带回来的衣服给抖开,一手将长袖子举起给四娘展示,同时还一手指着画中外星人的长胳膊。 “哦……”四娘似乎是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又重新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头骨,接着又去看看地上的话,再看了看被王涛带回来的长袖衣服。 “这次是遇到怪人了啊……”她恍然大悟,然后又责怪道:“不过人死为大,你刨人家坟做什么?而且才整回这么几件衣服来,要是被抓住了揍一顿也不值当啊。下次记得去整那些油水足的,嗯?” 然后她又指着金头的屋子,再指了指地窖,说道:“一会带我和金头过去看看吧。” “哎!嘿嘿嘿……”王涛看四娘了然的表情和之后的手势,就知道她理解这次是遇到外星人了,所以一会要去看看。那么多的东西靠他自己一个人肯定搬不了多少,只能靠着四娘才能调取那些牲口做运力。 为了提醒她那边尸体多,就画了一个又一个横着的外星人。不过越是画到后面就越是不耐烦,比划也越来越简单,到最后就画成了很多只有六笔组成的小人。 之后为了表现那边还有很多由骨骸的样子,便蜿蜒着画出了一座又一座如同波浪般的山丘。 四娘看着这些画就点了点头,想到:“画全乎的是人,画简单的是人骨头,嗯……这些是坟堆吧?看来这次的出现的是哪处的墓地,怪不得他弄回这些来,还真是晦气。” 事情虽然理解错了大半,但是结果却是意外地贴近了真相。 “先做饭,去做饭。不对!回来!”随后四娘便支着王涛去做饭,然后突然又将他给叫了回来。 四娘指着水盆斥道:“刨了骨头的手赶紧去洗洗,别把晦气传给别人!” “哦。” 早间的一应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四娘便叫了金头携筐赶牛地一起进了地道,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得由自己先行“检查检查”。酒肆里就留给了那个闷葫芦伙计看守着。 王涛看着就牵了一头牛,于是就边比划着边要求多牵些运力,他用不多的词汇说着:“多,多牛。” 没理会意思的金头便点头应道:“啊,对,承你吉言,牛很多,牛会越来越多的。” 给四娘说时,她也没能理解。只当是厨子跟自己的手下的帮众一样,是那种立点小功劳便来讨要吃喝的,于是挥着手就驱赶着说道:“先干活,别老想着吃牛肉,宰牛麻烦得很呢,等过去看情况再说。要是没啥可弄回来的,你还是吃黍吧。” 算起来这是这几天来她第一次在白天出门,临行时还备好了遮眼的长布条,不过很快便又是走进了暗河之中。 王涛眼见着沟通无果,便转而求其次,推了自行车跟着一起走在队伍之中。等这些人见到满地的东西了自然会后悔,到时候回来赶牛的又不会是语言不通的自己,所以他并没有如何着急。 临走的时候还把那个外星人的头骨也给带上了。带这人的首级回来不过是做个展示,等用完了还是得给人家归还回去的为好。 等他们来到那处洞室之后,见到亮光的思念四娘就兴奋地当先舍了队伍,一个箭步窜上数层的黑色台阶,然后就眯着眼走进了黑门。在通过的时候总是会感到有蜘蛛网缠身的异物感,这让她总是觉得不舒服。 等她站在台阶上往四处打量了一圈之后,便咋舌地叹道:“我滴个神,这是哪里……” 她扫视了那些奇特的动植物标本一眼,大虫子和奇怪的大树都见过了,所以再看到奇怪的动植物也没啥意外的,不过都是些天生地长的东西罢了。更多的注意却是落在了陈列着这些标本的巨大的透明玻璃,还有那些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展板之上。 这些一看就明显是人造之物的东西,工艺精细不凡,而且各个都做得形制划一,这就让她震惊不已了。 四娘还用手放上去摸了摸,一摸之下便惊讶地叫道:“啊呀呀,这里都这么热了,这冰也这么的温,怎么它们都还没化啊?” 她挥着另一只手赶紧招呼着跟进来的金头,说道:“哎,你也来摸摸,这个冰是温的呢!这么热都没化!” 正被这么多玻璃震惊到的金头闻言大惊,脱口便质疑道:“哦?冰怎么会是温的呢?让我来摸摸!”说着就将手也覆在了玻璃上面。 在眨巴着眼睛摸了一会之后,他就带着好奇和惊喜敲打着这块巨大的展板说道:“真是暖和的冰呢!” 第182章 吓尿了裤子 四娘赶紧“啪”地就把他的手给一巴掌抽开,还小心地四处看看,担心这里的主人是否听到了。然后她郑重地对金头说道:“这个屋子竟这么大,但这家主人却还将这些个宝贝们不当回事地铺在家里,可见一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咱们可不敢在这里任意妄为,乱碰乱拿的。要是万一出了差池被当成贼人给抓了,到时一定可讨不了好。” “那是,那是。”金头听她这么一提醒,就怯怯地后退了几步。看着这里的各色物品也不敢去触碰,只是连连地点头答应。大户人家规矩多,谁知道他们会为了啥生气呢?所以什么东西都不去碰就是最好的。 他俩本是带着捡便宜的心来的,没想到在见了这些异界的平凡之物后却被震住了,怯得只求不被什么大户人家追究乱闯的事情。 地上的散落之物虽多,但是却没有一个是他们敢去碰触的。而到处都有的厚重积灰,以及室内建材散落的状况触目皆是,这些个样子落在他们的眼中就不由得对这里有了些疑惑:哪家贵人喜欢一地尘土破烂的呢? 但再一看地上铺着的这些切割得整整齐齐的石头板材,就知道是费了大工夫敲出来的。还有到处都存在着的大块透明展窗,那一定是费了无数人力和时日才打磨出来的宝贝。 这些个金贵的东西在此,他们因这里破败而产生的疑惑之心也就被强行地压了下去。金头就悄悄地问:“你说,他们都这么富了,随便撬一块温冰下来不就啥都有了,还会没人打扫么?” “噫——!”走在前头的金头突然地高声叫了起来。他在拐过一个弯后,就被门外触目皆是的骸山骨海给吓到了,跌坐在了地上之后不住地蹬着腿后退,极度的恐惧之下竟当时就在裤子里尿了一泡热的。 “干!”四娘虽然之前说过别惹事,可是事情惹过来了她却也不会怕。再是富贵人家又怎么样?先护了兄弟周全再说! 她立刻就“噌”的一声拔刀在手,冲了上去挡在金头的身前,随时准备替他挡住打过来的攻击。 “当啷啷!”刚刚拔刀在手,准备迎接遭遇之战的四娘也被骇人的场景给吓得面目青白,在浑身发软之下就觉得手中金刀突然沉若万钧,一个抓不住就任其跌落在了地上。 虽说城北马四娘常夸口自己从没怯过谁,那是因为她打混的地方就是那么一个几千人的小破城。就算是再有勇力,也不过是个小城里的混混头子罢了。就算是遇到个姚海也最多是皱皱眉头,迎上去交手也没啥可怯的。 但眼前这个地方就实在是太超出她的见识了,她这也是第一次才看到了这么多的尸骸。当即就在这充满了无数死亡的街道和寂静破败的亡者之城的震撼之下给强夺了心魄。 四娘咬紧了牙关保持着清醒,这才勉强没跌坐在地。她心思胡乱地想着:“这么大的城该能装下几十个河青城了吧?这么多的尸骨搬回去给全城人垒房子都嫌多吧?再垒个城墙都够了吧? 这么多人说死就死光了,这得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怪不得这个富贵宅子这么破了呢,原来是主人们都死光了,再也没人来打扫了啊! 对了!之前王涛在院子里画的原来就是无数的尸骨啊!” 王涛见他俩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自己当初不也被吓得挺狠的?就只好先于他们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展馆,然后将手中的头骨丢入了一处骨丘之上,算是送其回家。 然后他又对着这两人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哞——”那二人丝毫没有动弹,但那牛见了招手却以为是在叫自己过去。但它也畏惧着此间漫城的骸骨,便在心生畏惧之下叫了一声以示拒绝。 虽不知这些个骨头都是谁的,但这里曾有过大量的死亡准没错。生物的直觉使得稍有智商的动物都对白骨这种东西分外敏感,所以就连这头牛也不愿走进其中。 惊恐之中的四娘和金头都对着这头牛连连地摇头,他们就算此刻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这头牛再叫一声了。万一招惹来可怕的东西可怎么是好? “喂!东西,多,好,硬,来!”王涛却在展馆外高声招呼着这两个人,还用他俩所能听懂的简单字词一个一个地讲出来,向他们解释可以来这里找些有用的东西。 “嘘——!”展馆内刚对着牛做示意的两人又回过头来,赶紧将食指放在嘴前嘘着声,拼命示意这个家伙闭嘴噤声,而且嫌一根手指不够表达意思,还竖起了另一只手的食指也加入了进来。 王涛看他俩的动作也能理解,但这里他都走了个来回了,实在是没有啥危险的。于是就不在乎地再次招呼到:“东西,多,好,来,拿!” 惊恐万状的两人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然后一刀捅了这个大声叫嚷的混蛋。但他们却又不敢真的冲出去,而且也被这从未见过的末日景象给吓得走不动道了。 王涛见了他们慌张的样子也觉得是没辙没辙的,就鄙视他们这些个青铜时代的家伙们少见识。用拳头揍自己的时候都那么威风起劲,结果见到这些个玩意了就吓尿了。 他是忘了自己在初来到这里后,被这些个东西吓成了什么颤粟害怕的样子了。 他还得意地在心里想到:“要算起来老子所看过的恐怖片、灾难片、枪战片、战争片和动作片里头,死的人就算没有百万,起码也有几十万了。眼前这个场景也就是让自己发了身冷汗而已,根本没什么的嘛!” “喀拉,喀拉,啪嗒!”那个刚才被他丢回骨丘的头骨本就不稳,又在风吹之下失衡地滚落下来,在砸到了数具遗骸之上后才跌落到了地上,并摔裂成数瓣。 “哎呦!操!”这个动静就将正洋洋得意的王涛给吓得浑身一颤,失声地叫了出来。 第183章 贪欲战胜恐惧 发现还在晃荡的碎片之后,王涛也不顾什么人死为大的事情了,上去几脚就将这个破碎的骨头片给踩得更碎,这样方能泄出被惊吓到的羞愤。 要说怎么克服恐惧,当然就是亲身将其打败才是最好的。 踩完之后他也得了灵感,伸手就不管骨头烂衣地拢了一把抱起来,然后将这堆东西放在还瘫坐在地上的两人面前。 先当着他们的面将一个骨头往地上一砸而碎,然后又将其它的骨头递了过去。 “打,对,打下去,对了。”王涛反复示意他们将手中的骨头拍在地上,而他们在头脑空白的状态下也真的就跟着他的手势做了。 两块已经因为风化而变得发脆的骨头在受到稍微大一些的力气之后,就“啪!啪!”两声被四娘和金头给砸在地上,干脆地碎裂成了数段。 随着骨头的碎裂成碎块和粉渣,力气和勇气才逐渐地回到了他俩的身上。 四娘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碎片,如此之脆的骨头见所未见,也不知道是露于风霜日晒之下多久了。既然这么久都没人来埋葬这些遗骸,那也就是说附近应该没有什么人了。 “鬼城。”她皱着眉头说出了两个字。 刚刚镇静下来的金头立刻四处打量,害怕地问道:“鬼,鬼城?这里有鬼?” 四娘冷笑一声,解释道:“杀完了,抢完了,走光了。有的靠近蛮族的城市就这下场,听说过的吧?” 金头这才想起来从前听说过的事情,也点着头再次冷静了下来。他说道:“哦……那,那这边的蛮族杀性也挺大的,这可得杀了多少人那?十几个河青城有了吧?” 眯眼看着向远方蔓延出去的骸山骨海,四娘也估计不出个具体的数字来,只凭着感觉说:“不止,起码几十来个河青城吧。” 这个估计吓得金头倒抽一口凉气,颤抖地说道:“几,几十来个河青城的人就,就都给杀了?那这,那这……” “去洗裤子。”心神稳定下来的四娘没搭腔,而是往边上走了几步,然后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指着黑门的方向说到。 “哦哦,那我去洗裤子。”金头也是脸一红,然后就勾着背臊眉耷眼地要回到暗河那里去。 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小跑着回来了,伸手要到:“夜明画!” 拿了手机之后走了没几步,他又回头对四娘说:“你,你可别……” 四娘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挥手轰赶着说道:“不说,不说!谁也不说!赶紧地去吧!” 等金头走远了之后,一直眯着眼睛的四娘实在是忍受不了刺眼的日光,便将为了走地道而摘下的遮眼布给取了出来,然后再次遮在了眼睛上。这样才使得光线强度变得能够接受了。 然后她看了看正好奇看着自己举动的王涛,也壮着胆子走出展馆,踏足到了寂静地看着自己的白骨堆之中。 “呼——”迎面而来的便是热乎乎的风,和略有些干燥的气息。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了,王涛指着四娘的手问道:“手?” 四娘面无表情地将右手的虎口露了出来,那块红黄相间的斑纹是已经覆盖了手掌,并蔓延了半个小臂。随后她又露出了左手,常用来挠痒的两个指头尖和大拇指也都有了变色的迹象。 看着这个东西是能通过接触来传染的,咧着嘴诧异的王涛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四娘看着他的小动作也没追究,这个东西很明显不是好东西了,再故意传给别人也实在是不地道。 王涛想起了带他们来的目的,就先去将那不愿下来的牛给遮了眼,然后强拉了出来。接着就一手拉着绳,一手推着自行车走向了一处宽阔敞亮的建筑物前,再卸下了箩筐就走了进去。 四娘看着他进入其中的背影,就将遮着那只病手的麻布又缠了回去。 这处建筑物低矮一些,并且门宽窗户多,并没有被用来作为烧烤房的价值,所以未经火焚,所以东西也留下了很多,正是他之前就选定的目标之一。 室内保存完好的建筑不止这一处,之前他也曾奇怪过:将这里的居民都杀戮殆尽,却不行劫掠之事,也不知道肆虐过这里的屠夫们当初是为了什么。 他在地上和架子上挑挑拣拣了很多看似还能用的东西,然后都一股脑地装进筐里。 刀子,还没风化的大块布料,一些装着什么不明粉末状的瓶瓶罐罐,一些金属制品,一些有着鲜艳颜色的东西,几捆仍然非常结实的绳子,一些看不出是什么功用,但是外形和颜色很漂亮的东西。 这些东西非常平凡,不用期望在这么一个技术水平仅比地球高一线的街边店里能发掘出什么神奇之物。但就是这些平凡之物也是双月之星那边的器物所比不上的,从色彩到质地都远远的比不上。 用薄布蒙着双眼的四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的骨骸,连门框都不敢扶地就站在门口。她刚刚才被外面万千的骨骸所震骇,到现在还对亡者保有起码的敬畏,所以就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王涛到处搜刮。 王涛也没有劝说她的心思,说也说不明白嘛!还不如用行动将这些东西带回去。一人力量少,几个人就力量多些了。那个小破城的技术水平他管不着,但是起码得把那个小饭馆的技术给提升到铁器时代来。 他的以身作则并没有示范多久,四娘看行动也明白了过来。 一看这么多的遗骸并无动静,遍地满柜的物件堆积着任人取用,她哪里还忍得住贪心,冲进门后就抓起东西往筐里塞。甚至都根本不去考虑其功用,只是抱着“捡到的就是赚”的心态在无脑搬运。 她可是记得这个门有时限的,过几天就会自动地关上。要是不想滞留在这个鬼地方的话,那就得赶紧动手往回搬,不然到时候不管这里有啥宝贝都得留下,再也跟自己没任何关系了。 第184章 华而不实的COS道具 “哐啷!”地一声巨响,从王涛那边传来了一个明显是沉重金属制品掉落的声音。打小就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的四娘立刻就抛了眼前的东西,迈开大步就窜了过去。 王涛正弯腰从地上扶起来了一把斧子,掂起重量起码有四公斤。 他转头看着身前摆满了一堆武器的柜台,各种奇形兵器陈列其中。在那柜台的边上还有个等身的两米高展板,上面所展示的正是之前那个什么游戏里的蓝皮人。 这个游戏代言人身着一身鲜红色的夸张铠甲,并置身于一堆花里胡哨的装备和甲袍之中。一看这里就是个卖周边的角落,这些色彩鲜艳,造型夸张的武器猜都知道中看不中用,是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玩具。 四娘却不晓得这一层,所以至此之后便被这些武器的外表给馋得挪不开眼。当她看到王涛手中所握的武器时也喜欢得紧,便一把“要”了过来。 这是一个全身一体铸造的斧子,杵地上竖起来能到腰间。斧头的主体部位和斧柄都被涂上了暗红色的柔软材料,这些红色的材料紧密地贴合着金属斧身,却又不会使得手感到冰凉。只有在斧头的锋刃部位才露出了锃亮的金属银白色。 王涛看着四娘开心地将这把斧子挥舞得是越来越快,只见她的周围出现了道道残留的红色虚影。再看看店内的装饰和外面的街道,才想起来这个蓝皮大个子的城市到处都是红色调,看来他们真的是很喜欢红色呢。 四娘初得此物便爱不释手地玩耍,不料这地方终究是狭窄了些,斧子舞动间变得越来越快,操控间一个不谨慎就突然劈中了一个货架,“空!”的一声就将其给砸出了一个小臂大的豁口来。 巨大的响声使得店内的二人都被吓了一跳,好在王涛当四娘将赤斧乱舞的时候就悄悄地挪开了,若是被擦着碰着他可不愿意。 而四娘的第一反应先是就地一蹲,然后做贼般地不停扭头四处打望。生怕爬起来个骨头跟她理论赔偿的事情,然后才是心疼地看着斧刃,担心这么用力的一砸会伤了新得的武器。 检查时果然发现了有处小伤,可是其受损的大小要远比自己预想的伤害要来的小。 “好东西!”一见此物如此坚硬,四娘就欣喜非常,再不愿胡乱地挥舞它了,而是将这把利斧直接就揣进了腰带中别着。 王涛则是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瞧着那个比划着勇武姿势的蓝皮人,低声说道:“乖乖,你们竟然玩得这么开,竟是真家伙!” 既然有了一个斧头,那这展柜上还有更多的宝贝也不想错过,他和四娘几乎是同时都扑向了武器展台。 看着这些武器夸张的造型,还有华而不实的镂空染色和奇怪的花纹,再加上这那块展板,王涛在之前只是当这些东西不过是些游戏周边,只是一些哄人的样子货。但现在有了这个利斧做示范,他对这些东西又热乎了起来,拉风又能用的冷兵器,抱着睡觉都嫌不够。 不过他以前所接触过的武器只有刀、电棍和长棍,再就对其他的武器没有研究了。但是这样也不能阻碍他对大宝贝的喜爱。 一想着自己手持双刀立于圆月之下,对着一众来犯的宵小怒斥道:“你们这是自寻死路!”他就觉得热血上头。至于真来这么一帮人操着家伙对着他,他是抱头逃跑还是跪地求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时在心痒难耐之下他拿起了一把威风凛凛的大剑,但是这个只比自己身高稍矮一些的东西一入手他就觉得不对了。这么大个玩意竟才只有两公斤的感觉,除了样子货他也没想到还有别的可能。 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他还是举着此剑对着一个空货架挥动了一下,心想着:“也许这就是这里的科技特色呢?以后咱拿着这宝贝也能混出个名号,就叫——就叫大剑王!不对不对,王大剑!也不对,就叫……” 没等他畅想完毕,只听得“喀拉”一声脆声响起,那货架纹丝未动,而这把通体火红,剑身还绘有神秘蓝色花纹的拉风大剑就一折两半了。 “切,果然是样子货。”他悻悻地将这个坏掉的玩具随手丢掉,却发现马四娘竟然单手擒着一把厚背大刀,拧眉怒目地瞪着自己。 王涛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又犯小心眼了,就将那折断的大剑又捡起递过去,还说道:“是这破玩意不行,可不怪我啊。先给你说好,这些可都是玩具。” 他也不求四娘能听懂自己说什么,只是一个人憋闷的久了没处交谈,此时随口就说出了心里话。 四娘虽听不懂话意,但是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理直气壮的感觉,就将这把残剑接过来,举在眼前细细检查。 果然发现这东西的重量同其外形相较简直是轻得不像话,就如自己手中的这把厚背大刀一样。而且岔口的碎片也一掰就断,是个真正的样子货,若是没坏也只配当装饰品。 于是她也只得点了点头,认可了的确是这个东西的质量不行。 既然出现了一个劣质品,就使得她对这一堆看上去酷炫的东西都产生了怀疑。疑虑之下便要测试一下,首先便举起了手中的大刀砍向货架。 “咚!”地应声而断之后再无悬念,她的嘴角连连抖了几下,又转头看向了这柜台里满满的武器,不信地想到:“这,这些个不会都是假货吧?” 不甘心下便将它们都取了出来,并一一地试了过去。 “咚!”戳刺墙壁的红蓝双色长柄亮银墙折断了。 “啪嗒!”砸向货架的通体半透紫色透光剑也断了。 “度—昂!”互相敲击的一对闪亮金光锏倒是没断,但是却在相击之处各出现几处裂纹,大有再过一击便会当场折断的样子。 越是将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给验明质量,四娘就在心中越是着急上火,她心想:“这里莫不是个黑店么?我不过是往水里头掺酒,这个同行比我心黑啊!” 越是将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给验明质量,四娘就越是着急上火,她在心中想到:“这里莫不是个黑店么?我不过是往水里头掺点酒。这个同行可要比我心黑,他是往武器里头掺黍杆啊!就不怕被来买家伙的人打死么?” 第185章 有价值的东西 “咚!”王涛递过来一个差不多七八公斤重的大锤,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在放到地上之后发出了不轻的闷响声。 四娘没多想便接过,却是在捶地之后发现其丝毫无损,反而是被砸到的地面受到了破坏,当时就现出了一圈向四周延伸了数厘米的裂纹。 “好东西!”四娘赞道。 拿眼一瞧却觉得这个东西并没有多少炫目之处,再看原来是王涛打开了一处工具间,里头还有一个大台子。其上槌、尺、锯、钳、圆规、炭笔等等一应之物排列整齐地上,而这个大锤子则应该是从另一边墙角拿来的,那里还摆放着一堆形制差不多的工具。 这些个东西的功用王涛都能猜个大概,但是四娘就有些懵了,但这也不妨碍看个稀奇的心思,但她却并不先去查看那些粗笨的工具。 隔着十几步的就能看到它们身上累累的磨痕,这些都证明这些工具都是经过不知多少次使用,是经过实际考验的,所以就对它们的质量放心的很,完全没有检查的必要。 走进这个工具间后她当先靠近了工具台,这么多精细的工具让她大开眼界。双手各拿起一个类似改锥的东西就往前连戳带刺地比划着。 高位、低位、平刺、斜挑、反手、横架……这一堆招数在四娘的手里耍出来阴狠非常,都是平时练就的阴毒招数。看得在一旁的王涛都背脊生寒。 “不对不对,这是工具,得这么用。”随后就赶紧上前拿起了其他的改锥,握住后柄再来回地转了几下,示意这才是正确的使用方法。 “哦?厉害!”四娘眼睛一亮,拿着改锥就是往前一刺,然后扭眉呲牙地就握着后柄转了半圈,接着又反过来向反方向也转了半圈。 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拿着攮子在往死里捅人,摆明是没理解王涛刚刚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在玩耍了一会各类工具之后,她就对外面那些不好使的样子货统统没了兴趣,转而将筐带进来盛放这些工具。王涛更是将工具间里的各式能看明白的、还有看不明白东西都尽可能地塞进筐里。 这么多的工具一个一个的都不轻。那筐放在地上的时候还不显,等要提起来的时候就坠得整个筐都被扯得变形,大有再一使劲就会被扯烂的样子。 无奈只得将这里的东西给分散到其它的筐里,变得轻了才好放到牛背之上。 这店中还有其他各类物品,王涛只选择认为有用的带上,挑挑拣拣地只择取了不到三成的东西装进筐里。而四娘看这里的什么东西都有用,甚至打算连这些个不轻的货架都搬走,只是由于运力不足和人手不够而罢手。 结果就是这个店还没掏空,他们便用自行车带着两筐,牛带着两筐地一起返回了。 被蒙住双眼的牛儿在一路上总是觉得踩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地怕扭了蹄子,所以并不敢走快。而装着不轻东西的自行车则是必须碾过挡路的东西才能通行,不得不将一地被风化得酥脆的骨头统统碾碎。 王涛在推车的过程中只得紧紧攥住车把,不使车子翻倒。 他们这一行就速度有限地慢慢向黑门那里移动,到了黑门那边就看见金头正在匆匆忙忙地将半干的裤子给穿好系紧,想来是刚刚正在晒着裤子,听到他们的动静了才赶忙穿上的。 他陪着笑就上来想帮忙,见没啥可帮的就只好将手搭在筐上陪着傻笑。 “停下。”在通过了黑门之后四娘并没有继续返家,反而是在台阶上将箩筐里的东西就地倾倒了下来。王涛直心疼地将瓶瓶罐罐易碎的东西都护住了,然后赶紧地抱在一边。 四娘对金头吩咐道:“把牛都带来,还有都要配上筐,谁也别叫。” 金头听了前半句就知道是要大干一场了,结果听了后半句却有些发愣。为避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还追问了一句:“你是说谁也别叫?一个都不叫?” “嗯……也是,将红衣和麻姑叫来吧。其他的一个一个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说着她便提了大锤走到洞壁边上,对着一处突出来的石头就是一锤。 “咚!”的一声石头便应声而碎,将金头给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四娘将锤杵在地上,然后说道:“力量,就得捏在自己的手中。这边的好东西不少,给无依无靠的她们俩分点也不算啥,她们还会感激咱。其他人嘛,哼哼……给了也喂不熟,就不必了。” 金头点点头,又建议道:“哦,那咱店里那伙计也挺不错的,要不要……” 四娘一挥手,说道:“就让他看店好了,到时候少不了他的,咱有不就是他有了嘛,家里还是得看着。” 分工已定,手机交给金头照明返回之后,四娘便再次带着王涛一起返回了那处充满了遗骨的废土之中。 但这次他们却是先从展馆开始搬的。 四娘对陈列其中最有价值的那些各种动植物毫无兴趣,只是用陶醉的目光打量着这些玻璃展窗和各处的金属构件,这些精美少见,器型整齐,瑕疵甚少的物件品相非常好,她可从来都没见过的。 不仅是自家没见过,去西城那边转悠的时候也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大就是美,多就是好!这种朴素的观点更让她为那些巨大的展窗所倾倒。 只是苦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动手拆下来,而且就算是能拆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搬回去。这种看着宝物搬不动的痛苦真是让她觉得看着可惜,想着揪心啊。 在将玻璃从各处较小窗户上拆下来的时候,她也总是忍不住地将目光投在那些展窗之上,然后再看看自己手上拆下来的玻璃,最大的也不过是一人多高的样子,跟那些巨大数人高的东西根本就没法比,而且是越比越觉得遗憾。 跟着四娘拆了一阵玻璃的王涛终究是眼界不同,他以前就见惯了这些个玻璃了,所以根本就不拿这些东西当宝贝。见马四娘竟然这么起劲地把玻璃从窗户上往下抠,他就打心底里瞧不上她的见识。 第186章 直把玻璃当宝物 “走了!”王涛摆着手跟四娘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扯了拴牛的绳子拉在手中,再推着自行车出了展馆。 通往自己世界的也好,通往虫子世界的也罢,这个门的时限大概就是三四天的。时间这么有限的话,哪能浪费在这些华而不实的玻璃上? 这个城里可到处都是无主之物,谁知道在哪里就可能藏着被遗落的真正宝物呢? 可是等他上了街道之后还是发了一阵哆嗦,作为一个普通人,对于一上街就能到处看到骨头这种事情,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要说习惯这些尸骸了也没错,又踩又碾了这么久也没见这么一地骨头有谁爬了起来,就当是逛超大型的垃圾场了。 但这人就是对一些特别不像自己的,或者是像自己、却又稍微有些区别的东西特别敏感。而这满大街的都是些穿着衣服的骨头,就算是明知他们都是外星人,也依然会觉得非常吓人了。 牵牛百步走,碾骨穿街透。一路前行就持续不断地对挡路的骨头进行着不得已的破坏,于是这番害怕骨头的感觉也没能持续多久,就在不断入耳的喀嚓声中渐渐地淡下来了。 都被践踏成这样了,还需要什么尊严么? 王涛转而更加关心的是,还有哪些地方可能存着些好东西。 像那些陈列着很多东西的就知道是商店,看到了那么多陈列整齐的东西他就兴冲冲地抓起筐就进去挑选。今天老子拿光了都不付钱! 食物区的东西就统统无视掉,保质期肯定已经过了。服装区的就伸手扯一扯,一扯就碎掉的东西没价值,当拖布都嫌糟,要是还有足够结实的就装进筐里。 还有一些工具区的东西也都要尽量地搜罗起来。 劳动工具的重要性如何,他在见识过铲土机之后就不再有怀疑了,而且后来更是在四娘所在的双月世界体验过了什么叫落后。 他还是前阵子在带着一堆人分解虫子的时候,才是第一次见到石刀的。而使用着如此落后工具的人起码占了院中的三成!用这些个玩意割肉看着就寒碜,他都担心会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咬到掉落的石头渣。 有的人还在使用石器,但有的人却用的是金色的铜刀,这说明那个世界非常落后,稍微有点贫富分化便会产生质的不同来。 正因如此,王涛见到了各种工具,不管是盛水的还是切菜的,统统都得装筐带走! 还有健身区的东西也要搜罗回去。并不是他要带回去开个健身房,而是这些东西拿起来沉重,敲起来声音清脆,一看就都是些金属制品。 河青城那边能拿着铜块做货币,那这些个钢铁疙瘩们也能用吧? 这个死城中遗留下的东西很多很多,但都是被时间给打磨过了一番。那些逐渐失去了原本作用,甚至连形体也只剩下个壳子的也不少。当这些无用的东西被摒弃之后,所剩余的有用之物对于王涛一个人而言,依然是非常之多的。 多到会将箩筐都压变了形,使得他必须多次奔波才能将这些东西给带回来,但却依然乐此不疲。 第一次回来的时候他就与四娘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无声的轻蔑之情。他们都认为自己所看重要带回的才是最重要的宝物。 王涛当即就展示了几个彩色的水壶,四娘只是轻蔑地一笑。 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他更是不示弱的同四娘对视了一眼,当先展示了数把菜刀。而四娘在低头看了看手中晶莹剔透的玻璃之后,便毫不犹豫地举着玻璃瞪回去,以示这个东西才是最好的。 当王涛第三次回来的时候,他拿出了一块半身大小的镜子。借着从一堆已经变得空荡荡的窗户框里洒下的阳光,用这镜子将刺目的光线反射到了四娘的身上,使她觉得自己彷佛正在用裸眼直直地盯着太阳。 但王涛显然是忘了四娘为何会将眼睛给遮起来了。 “啊——!”只听得四娘惨叫一声,然后就如同被灼伤一般捂着眼睛转过了身去,再不敢看过来。 她同时连连地挥着手怒骂道:“你这蛇蝎养大的贱奴!快把那东西撤了!” 其实不用等她骂,王涛在之前听到惨叫的时候就立刻缩了,赶紧地放下了镜子。那时他就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竟敢如此刺激这个太曾祖姑奶奶,真要把这个婆娘给激怒了,自己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这么玩耍的啊。 他手上发颤地将镜子悄悄地给塞回了筐里,发出了噶吱嘎吱的声音。也不知道镜子是同什么东西擦着了,这种刺耳的声音使得他的心都在跟着颤。 这声音同时也让四娘跟着在心颤。但不同于王涛只是单纯地讨厌这种刺耳的声音,四娘更还存着对那个明亮物件的担心。那个奇怪的板子一闪而过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她可是看见了很清晰的反射图像的,那比水面还要清晰的鲜明映照。 她忍了眼疼,听着声音就摸索着靠了过去。 “瞎着眼都要来揍我?你咋不飞呢?!”怕挨揍的王涛只以为这女人又是要来揍自己了,就赶紧躲开了几步。 哪知四娘只顾着摸索到了箩筐那边,然后强睁了眼去勉强打量着那块刚刚被他放回去的宽大镜子。 “这宝贝果然照人清楚!”四娘看到了镜子表面光滑,映照清晰,隔着遮眼的布就看到了自己蒙着脸的面容,便心生喜爱之情,马上就将其从筐中给小心地取了出来。 这个板子上虽然沾了不少的灰尘,但是要比一盆水的面积大多了,而且还不会荡漾,并且非常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和穿着,这要比从水缸里看到的还要清楚。 心喜之下就一把抱起了镜子奔回到黑门那边,然后在洞室的昏暗之处扯了遮眼布,再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面容。还仔细地用袖子擦掉了刚刚因受刺激而流出来的眼泪。 第187章 看到了镜子 “呃……女人啊……”见惯了四娘匪里匪气样子和霸道举止的王涛也被这一幕给惊到了。看着她在门那面抱镜独坐的隐约身影,只得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四娘才出来,并重新地围上了遮眼布。但她掩不住心底的兴奋,一个劲地冲着王涛比划着镜子的样子,然后又拽着他赶紧往外走。 被拽着衣服的王涛赶紧说道:“走走走,我走就是了,慢一些。让我把东西都放下来。”然后他就向着黑门那边挣扎着。 四娘一看这两轮车上和牛上都带回来了不少的东西,确实得将它们先卸下来,便帮着一起将这些东西给搬运到了黑门的另一边,然后卸到了地上。 期间她还指着那块能清晰地照出模样的东西,举止上是询问这是什么东西,王涛便说:“镜子,这个叫做镜子。” 四娘立刻就重复了一遍:“镜子!知道了!”说完就拉着王涛的手,不断指着外面,并重复地说:“镜子!镜子!镜子!”一副大有要把这种宝贝统统都搜罗回来的架势。 他们俩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从行动上已经是确实在搜掠此处看得入眼的一切物品了。对于看得上眼的东西哪里还会有什么客气的,只恨手短牛少箩筐小的不足。 当四娘再次走在到处都是尸骨的街上时,还是有些缩手缩脚的,对死者还怀着一些敬畏的她还会踮起脚尽量不去踩踏骨骸。 不过这副样子等走了不到百步之后就耐不住了,此举实在是让她烦心又劳力。她当即一脚踢开挡路的骨头大步走了起来。 这个举动总归是带来了些心理负担,她便骂骂咧咧地给自己找宽心道:“一群破烂骨头没人埋,你们不会是连后辈都没留下来吧?活该你们天天晒着。” 这番嚣张的样子引得王涛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他觉得这才是平时的马四娘,刚才在门那边对着镜子臭美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领着四娘到了之前有镜子的地方,然后一起将那里给统统都扫荡了一遍,把能搬得动的大小镜子都分几次地给搬了回来。 虽然王涛觉得镜子也是值得带回去几块日常用的,但是像四娘这样贪心地把所有的筐里都给塞得满满的,弄得两人像是镜子商人似地也太夸张了。 不过既然老板喜欢这样,那就陪着她耍耍吧。这才第一天呢,时间还足得很。 在经历了数个建筑之后,四娘也不断地在感兴趣的东西上来回转着目光。既看到了不少琳琅满目的废物,也找到了很多蒙尘土的有用宝物,渐渐地也就冷静了下来。 一块剔透方正的玻璃能让她尖叫出来,一大堆晶莹无暇的玻璃也能让他激动非常,但是如果对着满街到处都有的玻璃还能一直保持着兴奋的话,那她就啥都不用干了。 她瞥了还在无数杂物中挑挑拣拣的王涛一眼,此时终于理解他为何会对那些透明的温暖冰块视而不见了。这些东西在这边太多了,就如同河青城里铺房顶的茅草一般。 见得多了不当回事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当然要把这些个漂亮东西统统都搬回去啦!他们那边可没几个人见过这玩意呢! 她得意忘形地喊起来:“一把金刀金剑能换来十几头牛马算什么?一块温冰要是不能各换他二三十头牛马,那只能是有人吃里扒外了!” 王涛闻声便回头看了眼正叉腰傻乐呵的四娘,只是摇了摇头。此城之中看似电器设备非常普及,但是操作起来完全没有反应。也不知是放这么久坏掉了,还是电力网早就崩溃了。 河青城里也没通电,这些玩意拿回去也没啥用处嘛。 说起坏掉的东西,他就想起了之前把自己吓了一跳的那块展板。其他类似的展板也遇到过几块,但是大多都出现了各种的大小故障,比如声音发颤抖动,或是画面扭曲变形。 还就第一次碰到的那块品相和效果最好,估计是太阳能的。也不知马四娘啥时候会再把人都带来发财呢? 他想着大家一起过来开心的事情,却不知四娘早就对那帮人上屋之后就踹梯的行径大生芥蒂,宁可一大堆东西放着不搬,也坚决不会再让他们染指半分了! 四娘也是觉得心里苦,哄着这帮子货们立下了盟誓,轻轻松松地搜掠了如此好处,他们竟只在人少还能被自己威慑得住的时候上交份子。最后那一日他们回来后竟无一人再提起此时,事后也都没人主动来上交份子,真真是抛掉了规矩了。 既然他们都不按规矩来,那也别怪自己吃独食! 他们又来到了一处建筑,推开了一扇未锁上的房门,入眼的竟是一屋子的各种标本,从骨头到眼球都有,吓得王涛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很快就摸着自己的胸口,连连地安慰自己道:“都是死物,都是死物,都是……” 然后他也不走近,只是站在门口查看这些东西,觉得自己也不是研究这些外星人的,根本就没必要把这些奇怪东西给带回去,于是摇了摇头。 四娘过来看了这些东西也觉得浑身发麻,赶紧地摇了摇头。随后她竟然却又打开了盖子,并将手指头戳了进去!将手缩回来时的动作也似乎是向放进嘴中尝一尝的样子! 幸好被一股冲鼻的气味给呛到了,她才急急地将盖子盖回去。 “呕……”她抚胸欲吐,但还是忍住了。 等她扇着风赶紧离开这个屋子后才再次摇着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这么多的药酒都坏掉了。” 原来她竟是将这满屋的标本都给当成药酒了,刚才探着手指进去也是为了尝一尝这些异界的手艺的。幸好鼻子还没坏掉,不然当时就得被放倒。 王涛对她什么都想尝尝的行为也习以为常了,而且也对这里兴趣缺缺,只把这里的标本当个稀奇地瞧了一圈,然后就再也不回头地闭门离开。 第188章 探索废医院 走出这个屋子之后他突然一怔,心有所觉之下赶紧跑回了之前翻找过的一个屋子,将墙上的一副解剖图给取了下来仔细地查看。 他并不是突然间对外星人医学和外星博物学产生了兴趣,而是就着这副图和之前的标本产生了联想。 看看解剖图再看看四处的装饰,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标本室,随后他就开心地连连拍着手心,笑着说道:“挂死人图,装死人罐,不是学校就医院。” 他兴奋地想到:“在缺医少药的河青城待了阵子,自己应急的药品也越耗越少了,如今碰到了这异星人的医院的话……” “大概是没啥药可用吧……”刚刚还兴奋起来的他竟又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不去讨论万恶的保质期的问题,就说两边会不会得一样的病还是个大问题呢,说不定他之良药,我之毒药呢? 但叹气了一会后他又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对自己勉励道:“能找着啥就找一找吧,进了宝山不翻腾,怎么知道有没有自己想要的宝贝呢?” 重新打起精神后他就小跑着冲进了每一个屋子,翻找着每一处可能存放东西的地方。 你看这是个圆筒?掀开了放着些东西。你看这是个圆形的沙发?揭开了放着些东西。你看这是个墙壁?敲一敲是空心的,摸索了半天打不开,就只能用蛮力砸,可是等开了却是个空无一物的柜子。 拿着锤子同设计师斗智斗勇的王涛碎碎念道:“就服你们这些爱藏东西的,让我见到你们就请你们吃一周的辣椒面!唉……没有辣椒啊……” 他对翻找出来的一堆堆药品并不敢取用,只得抱着一箱子剪刀、镊子、刀子和一些拐着弯的夹子离开。 他寻思着:“虽然不认识其中一些是做什么用的,但是这里应该不缺相关的书籍吧?到时候找几本研究就是了,但愿有图。” 于是王涛又记下了要寻求书籍的事情。 这时在据他身后数十米外的走廊里响起了“唰啦啦”碰触到散落物品的声音。他扭头看了一眼那边,只以为是四娘在翻找东西,就不当回事地抱着这些器械向出口搬运过去。却在前方附近的一个屋子里看到了马四娘,她正在好奇地观察一个没见过的小摆件。 自己以为那人在身后,但她其实就出现在了身前,这等灵异感觉吓得他吸了一口凉气,赶忙下意识地又扭头看了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眼。 以为那声抽凉气是自己的傻态被看见了,四娘赶紧将摆件放回桌子上,然后装作啥都没发生地继续翻找着东西。 “唰啦”一声轻响,这次两人都听到了。 “动静!怎么还会有别人?”四娘惊奇地看向门口之人,却见王涛赶紧地摇了摇头。 第一,金头不知道他们在这边。 第二,金头就是找过来也不会这么点动静。 所以她知道发出这声音的绝不会是金头,也不可能是别的人。一想到终于能够见识一下这边的活物了,于是她就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地咧了下嘴, 危机感临头的四娘立刻就探出手,将刚刚放下的精巧玻璃摆件重新攥在了手心里。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不管手头有啥东西,都得赶紧武装起来,这是很重要的生存要领。 仇家可少有会在你作出万全准备的时候杀过来的,等过来的时候一般都会选在你不方便的时候。到时候就算是再不舍手中的烤羊腿,也必须得抄起来就照着对方的脸糊过去。 她悄声地摸向门外,在经过王涛的身边时双目突然一亮,转而将那摆件揣进了怀中,并从他带来的箱子里掏出了两把手术刀来。 有称手兵刃的话当然是更好了。 这个世界的人因为身形高大,所以就连手术刀也都是大了一号,拿在四娘手中便如攥着两把威力不小的匕首一样。 四娘眯着眼欣赏着这两把反射着着寒光的锋利刀具,流畅的弧度彷佛是一个艺术品。能够得到这种兼具美感和锐利的东西作为武器,欣喜之意毫不掩饰地就从脸上透了出来。 “好攮子!”她顾忌着发出动静的地方并不敢大声叫好,但还是无声地动了动嘴形,表达了一下对这个称手兵器的赞叹。 一看她闪闪发光的双眸,王涛就知道这两把手术刀这就算是有主了。不过好在这里不缺这些个东西,想要的话再找就是了。眼下还是那处传出声音的地方更加需要关注,所以他就轻轻地将抱着的箱子也放下了。 四娘先用目光找到落脚之处,然后再轻轻地以脚跟探在没有杂物的空处着地,之后再将整个脚掌都缓慢地印在地上踩实,之后才将全身的重心都转移到这个脚上。待一脚踩定之后,再将另一个脚重复着上述这套步骤。 脚步尽量做到轻柔,而双腿却是撇开了行走,双臂也怪异地撑离了身躯。这副怪异姿势是避免衣袂在行动间因摩擦而发出声音,也是匿声行动中的小要点。 静谧彷佛石像,行动如同灰鼠,这等潜行的身法在帮中真就是一等一的。靠着这本事足以使她悄声接近很多地方,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就在两人刻意匿声移动时,突然传出了“嘎吱”一声轻响,这声音在被两人听到后就显得非常刺耳,感到有可能会破坏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一起循声看去,才发现这声音原来是由王涛所穿着的皮鞋发出来的。这东西平时穿在脚上显得声音不大,但那是因为环境噪杂,此时特别需要安静的时候就立刻被衬托得异常刺耳了。 尽管王涛为了避免被小城里的人所排斥,不得不换上了四娘给的衣服,但还是不习惯去穿扎脚的草鞋,平时就还是穿着自己的皮鞋到处走动,却不料在此时就突然变得不适合了。 四娘生怕惊动了猎物,赶紧就一瞪眼,一戳指头,再向后挥了挥手。看懂手势的王涛也知自己拖了后腿,立刻就乖乖地缩在后面再也不敢动弹。 第189章 虚惊(1) 这样就只得由四娘一人继续悄声地前进。 但王涛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了想就将皮鞋脱了拿在左手中。穿着袜子的话,脚底板那部分就会比穿着草鞋还显轻柔,也能大大地降低声音,这样就能匿声地跟上四娘了。 他再从箱子里拿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学样地攥在了手中,然后也轻声地跟了上去。他其实并不介意在遇到事情后躲在后面,但是却非常介意让女人独自去面对未知的危险,而自己却远远地躲在后面袖手旁观。 二人在这种未知的地方去探查未知的状况,这种事情一下子就将他们刺激得兴奋了起来。 不仅心脏在加速跳动,好将血液更快地泵到身体各处。这样能够为身体提供更多的能量,在应付即将到来的剧烈运动时也可以更加有底气。而且他们的五感在全神贯注之下也被刺激地调整了状态,将他们的敏锐程度提高了少许。 这种种能力的提升就需要耗费更多的能量,原本平缓的呼吸也不足以满足身体的需求,因而变得更加渴求空气。但为了不惊动那未知的目标,他们两人都下意识地半张着嘴,以进行着悠长而缓慢的换气。 这样做也是为了将自身所制造的杂音给降到尽可能低的程度。 在慢慢靠近那处屋子之后,当先的四娘便从门侧向内窥探,然后又赶快将头缩了回来。脑袋一次次地向前探入,然后又快速地回缩。 因为不知道目标具体在哪里,所以需要进行多次的窥探。随着每次都比上次更前进一些,室内的场景也逐渐地一次次的被四娘所探知。 终于,她在发现了目标正在一处角落里玩耍。探头的那一瞬她看到是一只大约一肘大小、长着些红色绒毛的小兽,这小兽的样子自然是她从未见过的。 在被发现的时候,能够看到它正在扑弄着一只更加弱小的动物。 那只被它玩耍的小东西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在被连连的拍打之下也无法逃跑,只保留着蜷其身体将肚皮护住的本能,缩成了一个长着鳞片的小球。 但也正是因为它的这个本能使然,才会使得自己在被抓住后没有立刻就被吃掉,而是暂时变成了这个小兽的玩具。 见发出声音的只是个杂毛野兽,四娘就带着庆幸又不满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这小东西个小又贪玩,看上去也不像是毁灭了这个城市的元凶。不过作为惊吓到自己的赔罪,让它将一身的皮肉献上来就是了。 她舔着嘴唇就蹑足靠了过去,想要来一个漂亮的偷袭,却没想到这个山羊大小的小兽竟不知因何察觉了威胁靠近,突然间就炸毛地嘶叫一声,反身就跳了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倒是将四娘给吓了一跳,使得她赶忙将双刀向前一探,做出了防守的姿势,而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这畜生也并没有立刻就对不明的威胁发起进攻的习惯,第一反应却是窜上了靠窗的桌子,然后再次露出了利牙嘶叫了一声。同时它的身体还奇异地膨大了起来,看似是个体壮膘肥的猛兽,但其实是狡猾的诈唬之策。 “呵!嘿!”四娘看了它的这个虚张声势的姿态,就想起了越是害怕的家伙才越是会大喊大叫的虚样。 能把自己吹成这么个样子,可见从骨子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玩意,久经战斗如她当然不会将这点变化算进战力里去。 而且刚才看中了它一身的红色毛皮就想下手的。现在却眼见它竟能膨胀成原来体型三倍的大小,能撑这个样子而无恙,显见其弹性不错。就是不知扒下来裹在身上会是个什么感觉,因而就更想要弄一个了。 她舔着嘴唇就垫步欺身上前。将左刀斜探向前,随时准备拨挡割架可能的攻击。再右刀半压在腹,随时准备在压制住这个小畜生后大力前刺,好施以致命的一击。 那小兽见眼前的敌人竟然如此高大,而且还没被自己唬住,立刻就慌了神。当即就被吓得怪叫一声,浑身抖楞了两下就重新变小,然后就转身从桌子上一跃,窜上窗户后就两下跑得没影了。 四娘见其身形疾速竟是从狭小地方逃了,便也没好再追。不过在觉得可惜之余,也咧着嘴暗道了声侥幸。这东西从惊觉到逃窜之间不过是两个呼吸,可见它的反应极快。 小畜生若真仗着敏捷贴过来抓挠一番,那也是个麻烦的事情,恐怕若是不带点伤都拿不下来。幸亏刚才没将它给逼到绝路。 再看了看刚才被它拍来拍去玩耍的小动物,察觉到周围动静了便也舒展开了身子,眨巴着小眼睛畏惧着四处望着。等看到两个高大直立的人类正盯着自己时,估摸了一下双方的距离之后就赶紧去找遮身之处。 四娘和王涛二人看它不过是半个巴掌大小的小动物,也就够填牙缝的,俱都不屑于近前猎取。只当它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便任其扭着身躯钻进了杂物之中躲避了起来。 这突发的小意外便如此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四娘便看着那个窗户,遗憾地继续回去翻找东西。而王涛也赶紧扒拉了一下沾到袜子上的碎屑,然后跳着脚再重新穿上了鞋,也继续在各处翻找了起来。 王涛在经历了刚才之事后虽没有猎取到什么,却想到:“之前看到过有飞鸟在楼宇间环绕,而刚才又看见了有小兽在捕食小动物。这都说明生态链还存在着,兴许还会有更大的家伙留存下来,可得小心着些。” 他在搜索的时候也就留了个心眼,时不时地都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唯恐自己在不注意的时候会被什么大家伙给抄了后路,就怕到时候连求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喊出。 他还留意到了附近有一扇特别宽的大门。在大门上还留着不少分布不均的孔洞,看上去倒像是被扫射过留下的痕迹。而屋里却好像没有采光的窗户,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 第190章 虚惊(2) 王涛“哗啦”一声地将门给推开了,他倒要看看这里头有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大的门来搬运的肯定小不了。 哪知这大门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废弃后还保持着弹性,又重新地弹回来震荡了几次,然后才重新关上了。但是黑暗室内的物件却在射入的光线中被映出了轮廓,然后又很快地一闪而逝。 “噫!”王涛在见到了室内之物后就被吓得惊叫了一声,立刻就寒毛发炸地以更快的速度向后弹跳开来。双臂还下意识地作出了防御的姿势来。 “嗯?!怎么了?”刚回去搜索房间的的四娘闻听得不对就立刻拔刀,等跳出来后就用目光到处搜寻着危险所在,同时高声问道。 可是扭着头到处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敌人或猛兽,她便将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王涛身上。 “嘶……呼……”王涛深吸了几口气,抚着胸口定了定神。然后他就再次缓缓地将那扇大门给推开了,并将附近的杂物给踢进了大门的下部,使得它不会再次自动关上。 在走廊里半明半暗的自然光也就再次射进了那处室内,映照出了横着竖着躺到了一屋子的遗骸来。由于这次大门被推开得比较彻底,其中有几具骸骨还被扫过的大门碰到,然后就再也保持不住原来形态,就地散架成了一堆骨头。 这些遗骨在跌落在地时,部分还被尚未完全朽烂的衣物残片约束着。它们就如同一个装了烂骨头的破麻袋一般地滑落到了地上。在这一过程中还带歪了两张沾满灰尘的旧床。 随后这些骨头的跌落就再次产生了一次小冲击,震动中就将濒临解体的衣服残片给彻底地挣破了。腐朽的碎渣同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一起扬了起来,飞舞的碎屑在明暗交织的光线中忽隐忽现地舞动着身形。 “啧……”四娘咂着嘴就走了过来。虽然她也被这一屋子的骨骸给吓了一跳,但是她毕竟在听见王涛惊叫后有了点心理准备,再加上离得稍远一些,所以恐惧感自然就要少很多。 尽管在这个到处都是骨头的废城里碰到这种状况是理所当然,而且简直是不可避免的,但她还是不爽。过去后抽手就是给王涛头上扇了一巴掌,还骂道:“鼠胆。”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被稍微一碰就发生移动的几个大床,便在门口踮着脚看了几眼。并没有去关注那些骨骸身上为何会有数量不等的大洞,而是对那些可以移动的床产生了兴趣。她便笑着说:“都有轮子?这倒轻松了。” 说着就进了这个屋中,嫌弃地将扑倒在上面的尸骸统统都拨拉到了一边,然后再将这些可以推动的大床给挨个地推了出来。之后再以绳子将这些大床首尾相连地系在了一起,串成了一串后就从屋里头拉了出来。 见王涛不解其意,就得意地将这些床扯到了堆放在走廊中的搜索物旁边,再将这些准备带回去的东西挨个地搬上了床。等做完这些之后就得意地转过头看着他。 到了这个时候王涛要是再看不明白那就是傻了,但是他见到这番组合后还是脑中一懵,脱口而出道:“火,火车?四娘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马四娘虽然听不懂王涛全句说了些啥,但是看到他带着一脸震惊看着自己,并在话语之中还有着自己的名字,这一看就知道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 能让此人震惊并发出夸赞,那可真是少有的事情,这就证明了自己在智力上并不比这个人差。一想到自己同王涛的差距并不是很大,一直压在她心头的担子就被去掉了一部分。这可把四娘给骄傲地得意洋洋的,还愉快地哼起了歌来。 经这么一阵折腾王涛早就冷静下来了。再回头看那空了不少的房间,地上都带着穿透洞口的尸骸,还有布满了破洞大门,他便对这些人的死因有了猜想。 看来这些人是躲在此处被发现了,然后就被打成了筛子。其中还有几个穿着同样红色制服的死者,样式在他前往中心地带探险的时候碰到。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失散了还是逃兵。而且看样子这几个人是隔着门就被乱枪打死在了这里,真的是有些憋屈。 有了可以移动的床搭载东西,他们推着床沿走廊搜罗东西的速度就提升了不少,而且之前用于来回往门口搬运的过程就被省下来了。只可惜这些床没法爬楼,不然能够拖到每层用于搬运的话,倒是能省更多的力气。 在之前搜索过的室内也有一些这种能够移动的床,当然也被他们给重新拖了出来,并串连到了一起。 虽说这样的床越多也就越能节省搬运的力气,但是当他们带着能够搬运更多的好心情不停地串连起来,再兴奋地将看中的东西搬上去之后,却发现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根本就没法推动这么多又长又沉的床链了。 他们两人使尽了力气也只能勉强地拖动前面的几张床,就算是将牛也扯过来一起帮助拖拉也非常费劲。他们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也只好将长长的床链解开。当分解成数个较短的部分后才能够被费力地推动起来。 再看着床上都放满了不少的东西,他俩都知道是时候回去了,便拖着床链离开了此处。剩余的部分等以后返回时再依次拖回来。 这样奇怪的运输工具并非是专门制造的,所以只适合在较为平整的建筑物走廊内拖动,当被拖上了街道之后就多少地显出了不适合的地方来。 它们就算是再沉重也依然是两人一牛做动力,在街道上并不能将过高的骨堆一冲而开,只能是不时地对前行的方向稍作微调,以便在这些城市的原主人身边蜿蜒地行进。 至于挡在床前的那些个零散的尸骸,则都被沉重的大床给统统地碾碎成了骨渣。只有在遇到实在是有些厚实的骨层时,他们才不得不用能找到的工具进行简单的搬运,好清理出一条勉强能够通过的道路来。 第191章 骂丧 当他们走走停停地回到展馆外面之后又碰到了阶梯,以这些床的小轮而言实在是有些高,那着实就是没办法跨越的阻碍了。 四娘看着这些阶梯和床,再看了看略有些距离的展厅大门,就有种穿了厚衣服后抠不到痒处的感觉。远一些就得徒手搬运的话,那以后每次来回都多走一段路,这可让她感到有些心塞。 冷哼一声之后她就走到那些骨堆边上,一脸嫌弃将这些经岁月洗礼而白化的东西给抱捧起来,然后一堆堆地丢在了阶梯之上,将小轮不便通行的阶梯给填成了斜坡。 在几脚将这个斜坡踹实之后,她就狠心地赶着牛,一起拉着床链碾了上去。 一路上将骨头碾得嘎啦嘎吱的声音也没少听到过,但唯独这次是碾在了亲手搬运的骨头上。这种行为使得她对这些已死之人生了些愧疚,但却又破口大骂道:“都是骨头渣!窝囊废!一城死绝户的完蛋货!既然死得连个崽都没剩下,那就别怪骨头被人拿来垫脚!你们但有点本事也不至于死绝,你们死绝了就只配给老娘垫脚!” 她倒不是真的憎恨这些死人,只是给自己故意碾压过他们的尸骨找个理由,好让自己不安的心得到安慰。 王涛虽然对此种行径看不过去,但是看看这些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死鬼,再看看床上的搜刮之物,就坚定地帮着一起推床。他就算是觉得过意不去,却也没有舍得放手。 只是不肯像四娘那样通过大骂除疚,于是就低声对这些垫轮子的骨头们念道:“你们呢,冤有头,债有主,谁灭的你们就找谁报仇去,报不了仇就不能怪我了吧?这些个东西你们要是不吭声,我就当你们不要了啊!” 他还侧耳作出倾听的样子,几秒后就直起身子来,双眼望着天,自言自语地说道:“哎,这就对了,不吭声是最好,吭声了还不得吓死老子。” 这二人直到将长串的床链都推上了阶梯之后也没有敢于低头俯看,只是借着大骂和自欺欺人来安抚负疚之心。至于一路上被踩过碾过而变得稀碎的那些个骨头们,那比之碎在这阶梯上的就多了不知多少倍了,他们却是愧疚感要少得多。 骄阳、淡云、蒙尘的城市、漫城的紫草,以及满城的尸骨都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可笑而忙碌的举止,却只有风在楼宇间呜呜着响着,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着。 一直到推着这几床东西抵达了展厅里头,他俩这才坐下来休息。黑门的阶梯可也是不少,就算是也用骨头填满了也不容易推上去,只能靠人力挨个地搬运。 四娘擦了擦头上的汗,还觉得身上也黏黏得,便又站起来走进了黑门之内,在凉爽得多的洞室之内靠坐着黑门休息。 王涛看着她这样灵活地利用黑门,便震惊地脱口而出:“还能这样?” 看了很多小说和电影漫画的他只将这个黑门当做了穿越世界的大门,从心里就留下了每次穿越都是件重要事情的感觉。但是这个大门在没有更多先入为主印象的四娘看来,就是个奇怪的大门而已。而门对面有各种奇怪东西和物产的世界才是更重要得多,并需要认真对待的。 既然能够在出了一身臭汗后享受清凉,王涛也没有矫情什么,也跟着一抬腿就几步走进了门那边的洞室里,享受起了天然凉爽的空气。 王涛虽然是坐在地上,但也觉得闲坐着很无聊,便又出去就近拎了一筐东西回到门内。他在坐下后就随便地翻看着带回的东西,以此来打发休息的时间。 先拿出了一个全身金黄的鸟,当初看外表还以为是金属的就一起扫进筐里了,现在拿在手中才发现轻得有些过分,也就比同体积的塑料重一些的样子。 看了两下就丢回了筐里,转而翻出了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一个好像是个黑色的镜子,一巴掌大小却又非常柔软,在它的镜面之上还留着几个色彩不同的圆疙瘩。 但他却对这个东西毫无印象,不过再一想四娘对镜子的疯狂劲,他也就知道了把它弄回来的原因了。 但是看着这上面不同寻常的彩色圆疙瘩明显是按钮,王涛便心想这该是一个科技产品,不过要是没电的话也就只能当镜子用了。只是此物通体极薄,他还疑惑电池装在哪里,于是就握着摆弄了起来。 他抠了抠最大的按钮,想看看这是粘上去的还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料到这个柔软的仪器竟然过了一会竟然就亮了起来,并出现了一些在不停地变化着的几何图案。 王涛虽然不在乎那个金色的鸟,但是四娘却是最喜欢金黄色闪闪发亮的东西了,一看就知道能换不少的粮食。她见王涛不稀罕地将那金鸟丢回了筐中,就一把将其抄在了手中,喜滋滋地把玩了起来。 不过拿到手之后她也觉得这个东西有些过于轻了,诧异之下便摇晃了几下。在手中有晃荡的感觉,听声音还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便猜测这里头可能装的是很多沙子。 她还疑惑地猜测着:“这是哄娃娃的玩具么?” 再拿在手中点来复去地看着,发现在嘴部还绘有奇怪的图画。对比着在那大房子里见过的一些留存下来的图画,她识别出了其中一部分似乎是这里人手掌的样子。另一部分图画则是个从这个手掌出发,然后由粗逐渐地变细的长条。 四娘咕哝着说:“看意思是掰开?这里是用来装沙子的洞?”也难怪她如此想,这东西通体浑然一体,只有嘴部才有点小缝隙。 这时王涛手中的仪器已经出现了一些风景图案,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音乐来。从他多年玩电脑的经验来看,这果然就是一个移动终端,而非什么镜子。 “哦?这,这也是个夜明画?还能当镜子用,这可比你的东西要好的多。”闻声看过来的四娘也是玩耍过一阵子手机的,对这些图像也做出了触类旁通的联想。 第192章 末日前的记录 她的心思虽然转移了过来,但在手里也没停着,“啪嗒”一声就将鸟嘴给扭开了。感到手中的变化,她就回头看回来,果然这里有个洞,是用来塞沙子的吧。 她于是就将金鸟头冲下晃了晃,想将这些沙子都倒掉。还心想着:“这么漂亮的东西看着就高兴,掺上沙土听个响有什么意思?真是没见识。” 王涛看着手中界面的陌生文字和图形全无头绪,但是他看到了一个闪烁的图标。 这种东西大多数的意思都是“点我。” 王涛见到这个东西就觉得亲切无比,虽然并不理解图形是什么意思,但是自打到了双月世界之后,自己可是已经很久都没收到过信息提醒了,手痒之下想都没想地就点了上去。 打开之后却出现了个提示框,好像得输入什么东西才能打开,可是试了几次自然都不得其法,根本就没法进入下一步。觉得无趣之下,就在这个界面上胡乱点,也不知道是按到了哪里,终于是关闭了这个提示框。 当这个图标在被关闭之后就变成了一片树叶,然后变小飘到了一个树枝上,变成了一片静止的黑色树叶。 在这个树枝上还有着其他几片黑色的树叶,但也有更多在不断循环反复地播放着短暂重复画面的树叶。 细看上去图案中虽然有风景的画面,有聚会的画面,但越是靠下就显得不妙起来,起码有一半叶子上的画面都出现了混乱的状况。或是充满了烟尘火光,或是踉踉跄跄奔跑的人群,更不乏两者皆存于一图之中的。 “加密和非加密的区别吧?”猜到了那个提示框作用的王涛便不去再点那些黑色的树叶,转而点开了树枝上最下端的一片叶子。 这片叶子上的图画虽然昏暗,但是并不是黑色,在打开后果然也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有一个红色军衣的蓝皮异星人正待在一处灯光昏暗的屋子里,从视角上他应该是持着这个仪器在录制视频的主人,在慌张中还不时地扭头看看声音噪杂的外面,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在他的身后还有很多平民穿着的人,有一些穿着的是类似在医院里的制服,大部分则是款式和颜色都有所区别的款式,应该是在此躲避的平民。但在此刻他们都簇拥着挤在了一起,还有不少人都紧紧捂住了嘴巴,似乎是不希望将某些糟糕的东西给招来。 这时四娘已经将鸟身中的东西倒出来了,看上去是一些红色的细粉末。她赶紧就将左手伸过去接着,拿着金鸟正准备倾倒的手也赶紧握着鸟身转了回来。 “哎呦呦,这可是颜料呢!差点就倒掉了,可不便宜呢!”她心疼地这些颜料,一边转着头到处看着,想赶紧找些什么东西将这些贵重品给盛起来。 这时那个蓝皮的军人似乎是终于确定了这里比较安全,于是就低声说起了话,呼哩呼啦的语言带着很多的喉音。而在他身边的人们都惊恐地往后缩着,并对他做着前后推挤的手势,看样子这就是他们表示“不要”的肢体动作。 四娘还正打算涂抹一下这个红粉画在脸上漂不漂亮呢,但是在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声音后,就立刻又将头转了过来。她平时也看过王涛手机中下载的一些动画和电影,现在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死鬼们还活着的样子。 “钢铁杂碎们将很多人们都关进大楼里了,不知道要搞什么,他们毫无怜悯!地母啊!”蓝皮人颤抖了一阵,然后继续说道:“好在它们现在暂时停止了攻击,艾匹拉公司那边传来的战报说即将对叛军发起突袭,但愿他们能夺回那里的控制权。” 看着这段视频的两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虽然这个家伙颤抖着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而且情绪表现得很足,但是这两人又不会外星语,自然就不理解他在说些什么。 四娘还用握着金鸟的那只手臂挨了挨王涛,然后扬着下巴指着那个视频问道:“说啥呢?” 王涛猜也知道是在问这个视频的事情,但他也听不懂,所以只能是用摇头作答。 四娘在聚精会神地关注小视频,却没注意到手中的红色粉末竟然在逐渐地渗入了她的手心之中,并且连带着吸引着金鸟中的剩余粉末也飘舞着散逸了出来,也一起汇入了自己的手中。 而她对这一切竟然毫无所觉,彷佛没有任何异样感觉似的! 视频中人们突然间就慌乱了起来,用来记录的这个器材显然被握持着它的人从面前放下了。录制的画面不停地在晃动着,并且在经过了一阵角度歪斜的低位拍摄之后,才收录进来了一些轻微的炸响声,同时噪杂沉闷的呼喊声也突然地变大了。 从这个视频中并不能判断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因为慌乱的人们都在向着所有的方向张望着,彷佛从各个方向都传来了代表着不祥的声音。 在门外也不断地传来很多因为接近而逐渐变大、然后再因为远去而逐渐变小的奔跑脚步声。从大门下方的影子却能看到这些人们不过是在走廊内无目的的乱跑,并没有前往统一的方向。 也许他们也都不知道哪里安全,自己该跑到哪里去吧。看这些人没头苍蝇的样子,似乎是事情在突然间就变得异常恶化了。 在注意倾听了门外的动静一阵后,那个录制着视频的蓝皮人这才重新将手中的机器拿正,然后颤声说道:“这是警用机器人的枪声,我之前还看到有工程机器人了……” 可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突然被打断了,身后的数个蓝皮人在极度的恐惧下终于是再也无法容忍他这种不断地制造声音的行为,一齐冲了上来抢夺着这个机器。 随后这个视频就在混乱之下突然地结束了。 “枪声,混乱,恐惧。”王涛虽然听不懂外星话,但是从视频中还是看到了很多要素的。 第193章 山呼海啸人相践 通过这些东西他只能简单地判断出这正是灾难时所作的记录。也许是在发生的初期,也许是正在发生灾难的时候所录制的。从他们的反应能够看到敌人应该是展示过力量了,而且显然要比这个城市里的守备力量强大的多。 还有,民众甚至不惜袭击士兵也要保持安静,可见袭击者的行为及其残暴!虽然具体出了什么事情视频中并没记录下来,可是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尸骨,想也知道这些人最后的下场。 “这就没了?”四娘眨巴眨巴眼睛问到。看环境她就看出这是之前那个门比较大的屋子了,对衣服敏感的她还认出了一些蓝皮人所穿着的衣服。 除过看到了混乱和恐惧之外,她对枪声却是毫无所觉。 这要都怪王涛所下载的电影和动画都是科幻的,逼格高到竟都没有哪个是使用火药武器的。搞得四娘还以为王涛家乡的战斗方式就是两堆人各拿着个鸡腿样的武器,然后红光绿光地“Biubiubiu,Diudiudiu”乱射的。 王涛对四娘的问话并没有搭腔,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是表示听不懂四娘在说啥,还是在为这些遭遇了不幸的亡者们表达同情。 刚才打开了最后一个视频,他现在又继续点开了倒数第二个视频。其中的记录者还是之前那个人,并且是站在光线明亮的走廊之中。入镜的其他平民有很多都扶在窗户附近向外观看。 记录下这一幕的军人则是在在呼哩呼啦地说着话:“乱了,乱了,警察都被警用机器人压制住了,民用的也都在自行升级,我现在没办法去市中心集合,路都被堵住了!” 从语气中能听出他虽然有些慌张和焦虑,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恐惧的感觉。看来不幸只是冒了个苗头。 随后他又将镜头对准了楼下。街道上拥挤着数不清的蓝皮人,其中靠近一处小空地的人们在缓缓地后退,但是他们身后的人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有想要上前去看热闹的。 不过这些人流并没有拥挤成一堆,以致出现所有人都走不动路的地步。因为他们很快就沿着各自前行方向的右侧前进,显示出了较为良好的公共习惯。 这种类似的情况在远处的街道上还在继续地发生,可见很多人都在突然出现的异状不甚了了,并且抱有好奇的心态。 还有不少的人着急自己无法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从人群的口口相传之中又只能得到各种扑朔迷离答案,便只好涌进附近的大楼之中,试图从更高的地方去进行观察。 突然间在最靠近小广场的前方倒下了几个黑点,随后那里的人群就如受惊的鹿群一般奔跑了起来。他们在逃离事发之地时一齐发出的恐惧叫喊声便如同拉响了警报,无数远离事发之地并看不到前方发生了什么的蓝皮人突然也跟着恐慌了起来。 情绪的传染只比疾风慢一些,整条街道上的噪杂交谈声很快就不复存在,转而在四五个呼吸之内就被山呼海啸一般噪杂的惊叫和哭泣声所替代了。 公共习惯和勉强存在的行路秩序都在急欲离开的心情之下变得荡然无存。街道上人头攒动的移动人群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凹坑,细看过去能辨别出这是有人跌倒的迹象。 因为在这下方的队形非常密集,以接踵摩肩来形容并不为过。往往一人的跌就立刻会绊倒更多的人,进而制造出一大片混乱的踩踏挤压。 在这种慌乱盲目的情况下跌倒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个人的力量会被众人的力量所抵消,想要再爬起来就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时到处都充满着毫无队形的无序移动,没有任何人能够停下来进行组织和救助。 很多试图绕过踩踏范围向两边移动的人屡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其中一些人恐惧于身后滚滚而来的人流可能会在下一秒就将自己踩在脚下,竟在犹豫一下后就立刻爬上了跌倒在地的人群,狠心地从倒地之人的身上踩去! 但这些人也并没多少能够得以幸免。 要知道不少人在刚跌倒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都曾试图爬起来的。他们只是受制于频繁地被碰撞挤压才无法重新站起来,但还有本能对直立着的什么进行借力,或者勉强拉扯住伤害到自己的什么人。 而且由于肉体并非是特别坚固的,还有一定的柔软性。这导致很多慌不择路之人在踩上了跌倒的人堆之后并不能踩实,所以不久也就很快地失去了平衡,狼狈地摔倒在了他人的身上。 很多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却又无法从中挣脱出来,就只能恐惧地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悲鸣。有幸并没有处于踩踏范围的人们也只能随着人流进行奔逃,片刻的停留或施以援手都可能将自己给搭进去。 这些幸运之人面对着身边同类的跌倒而无法相助,只能无能为力地为今日的遭遇和他人的悲伤而哀泣。 尖叫、求救、哭泣和歇斯底里的大喊响彻了道路,这些源自人们最深切的不安从他们各自的胸腔中源源不绝地发泄而出,将无数的玻璃都震动地喀拉作响。 万千人一同制造出来的恐怖声响就激烈地回荡在楼宇之中,使得失序的混乱人群置身于自己制造出来的地狱里。 这突如其来的可怕变化让人猝不及防,记录者显然对无数同胞莫名互相践踏而死的惨状感到极为痛心,从镜头都颤抖的程度便可知当时他精神受到打击的程度。 不过追究起惊吓得这些人群奔逃起来的根源,还得是从那些小广场或者空地处传出的“轰轰轰”低沉有力的震动声。镜头又伸出窗外,循着人潮背向逃离的方向进行拍摄。 街道上竟出现了各式的机械,它们不断地汇聚在了一起。 第194章 红鸟入体 “傀儡上街了?就说东西不能造的太结实,看看,看看,都成精了吧!”四娘凭着自己的经验认为是傀儡成精了,但发现这番说笑王涛听不懂,凭白讨了个没趣。 她就只好笑了笑,稍稍遮住自己的尴尬之后就再回过头,继续去看看自己手心里的红色颜料。这一瞅之下正看到红色颜料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小撮,并且眼睁睁地看着这点红色粉末渗入了自己的皮肤,还在手心中缓慢地移动着。 “诶?啊呀!这胭脂也成精啦!”情急之下的四娘大声地叫了出来,顾不得地将那金鸟丢在了一边,赶紧腾出手去扣挠着左手的手心,想将钻进皮肤里的奇怪东西给揪出来。 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王涛看着蓝皮人自相践踏的视频本就觉得震撼,这可不是什么电影,而是从废墟中挖掘出来的历史记录!等听到四娘突然地喊出了声之后,还被下了一大跳,以为是哪里的终结者杀过来了。 于是他就吓得赶快将镜子放在了一边。双手抄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术刀,然后频频地向四处紧张地张望。还打定主意万一真发现那些个机器人出现了,二话不说就得拉着这女人跑路。 被放在一边的终端继续在播放着视频: 聚集起来的机器们并非是胡乱地堆在一起,而是井井有条地分布站立。还有的正利用自身的加工能力对其它机器人进行改造,不断地剔除不需要的东西,然后就加进来一切看不明白功能的零件。操作之中都是一气呵成,犹如早有蓝图供其借鉴。 “看哪里呢?这里,这里!”四娘指着自己的手,招呼着王涛过来瞅瞅。 她看到王涛露出了这么一副紧张样就心里有气:平时那么稳重智慧的一个人,怎么遇到个事情就慌张得不像话呢?自己是不是看错他了? 王涛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四娘手心的皮肤下隐隐现出了一只红色飞鸟的图案,此外就没什么特别了。他倒是错过了几秒前的机会,没看到这只红鸟还只是一团沙子时的样子。 他便觉得好笑:“刚才见她玩金鸟的时候还没有的,它,它这是,保质期过了太久,所以掉色了?这可不对,掉色也该是一块一块的掉的,哪里会有这么一大片整齐地掉下来的?” 再一瞧那红鸟似乎还稍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做出了飞翔的画面。 再想凑近了去看时,却又想起了她手上会传染的红黄色斑癣,所以也就只敢隔着一臂长的距离去看,担心之余甚至还下意识地眯了眼。 四娘一见他这种欲看而又不敢近前的姿态,就知道是被嫌弃了。小脾气一上来也不管那些诡异的粉末如何了,直接就收回了手,再不愿给其观瞧。 她宁可自己用已经染上了红黄斑癣的右手去抠挖,也要先将这个会动的红鸟图画给弄下来。 可是在挠了几下之后又舍不得抠破皮肤,自然是不能伤其分毫,反而在听到了蓝皮人喉音很重的语言:“红鸟科技,为大众提供更便捷健康产品,感谢您选用本产品,我们提供……” 四娘的目光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居然是那个金鸟在发出声音,刚才于慌张中被她丢在了一边没注意,一不小心竟然会说话了!她见状便惊讶地喊道:“啥玩意?这金鸟也会说话?这东西也成精了!?” 害怕中坐在地上的她还反射性地撑在地上往后退了几下,不经意中就是一脚弹出,将那金鸟给踢开了五六步远。 就算是再被踢开了,那金鸟还是在继续用外星语播放着广告词:“多年来一直深受市场好评,成为无数消费者衷心热爱的优秀……” 王涛在听到那金鸟发出声音后就知道这是一个还能用的科技产品,而且还分辨出这是跟视频中一样的语言。 见这么个具有悠长保质期的东西竟被踢飞,他无端地就心中一抽一抽地发疼。每个能用很多年的东西都是值得好好关爱的,所以赶紧就跑过去捡了起来。 虽说自己在来到这边之后的行径也就是到处翻翻捡捡,根本就是个捡破烂的。但是这都是逼出来的,自己在双月之星那边过得就是个拉屎也只能用竹片擦的古人,各种的不便让他感觉极为不适应,过得真是别扭不堪。 如今在来到这边之后倒是弄了些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工具,可是能用的电子器材眼下也就发现了那么几个。除去那些搬来也没多大作用的广告牌,统共也就俩。 所以好不容易捡到一些能用的电子工具了,哪里还舍得一脚就给踹了呢? 等他将那金鸟捡起来后,就发现鸟身上的左侧出现了一个屏幕,上面出现了很多的图形和异星文字。可见这是个能够操作的平台,也不知同这个红鸟有什么关系。 而且看到这东西的器身上沾了一些尘土,就心疼地赶紧用手掌给擦拭了两下。 哪知这金鸟的语音正说到“使用本品请按一,咨询客服请按……”的时候,立刻就将擦拭的动作判断成作出了选择,随即就进入了下一个操作画面。 一看声音中断和画面发生了变化,王涛就猜想到自己可能是刚刚操作了这个机器了。 看了那么多的动漫和电影有一个好,那就是想象力过于丰富,有时候还有些过剩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这个图案是会变出一把大宝剑来,还是变出一只鸟来?”的傻问题。不过看看这里的主人都完蛋了的样子,大概是不会从手心里喷出个大火球来。 小心之下他也不敢再胡乱去碰触鸟身上的屏幕了,而是小心地研究起了这上面显示出来的画面。 语音继续在提示道:“您好,您已经选择了使用本仪器,请问您需要进行什么服务?身体检查请按一,为其他用户检查请按二,治疗请按……” 四娘见王涛去捡金鸟的动作,也心知刚刚自己在慌张中的那一脚踢得是有些莽撞了。 她可是玩过夜明画的人,这东西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是差不多的路数,要是踢坏了可真是可惜得很。 第195章 外星科技品(1) 不过她就算是明知自己可能并不如王涛会使弄这个东西,但也忍不住心中的着急,一把将其夺了到手,仔细地差看起了上面的图案。 在屏幕上同时出现了六个大图标。 第一个是一个蓝皮人的简图,用手举在自己的面前,手心里是个不停地在放着光的蓝皮人眼睛。标明的文字是检查。 四娘并不识得其文,但是一看图画就冷笑一声:“这些个死鬼们还真会玩耍。”心想这定是偷窥所用。比若在街角或墙下,不用露头只消伸个手出去,便能看见遮挡之处情形如何,定是个极适合用于窥探的东西。 第二幅画是两个人,一个手中有眼睛的人将手放在另一人的身前,那诡异的眼睛同样在放着光。标明的文字是检查他人。 四娘见此却挑了挑眉,心想:“这是能透视衣物么?这样别人怀里藏了什么宝贝或兵器都一览无余,取人财货的话倒是能方便许多。不过这东西可不敢给那些臭男人们拿去用,不然可得便宜了多少的好色之徒啊!” 第三幅图画是一个蓝皮人将手放在胸口,第四幅图是一人将手放在另一人的胸口上。手掌和胸口相接触的地方都放出了红光。标明是自疗、治疗。 这两幅图将她臊得脸上发红,心想:“这些个蓝皮人怎么就这么爱玩耍呢?难不成是连心肝肺都看不够?” 第五幅是一人将手置于另一人的脑后,在前之人脑中出现的是一些穿衣服的飞鸟和小人在天上飞翔的图案。标明是麻醉。 四娘见此就目光一凝,她不敢置信地想到:“这,这东西还能探知别人所思所想?这里的人都这么厉害了,那能灭亡他们的敌人可得更厉害吧?幸好我们没碰上那些更厉害的家伙们。” 第六幅是将手置于一人头顶,从上至下地发出蓝光来。标明的是消毒。 胡思乱想硬搭对的她终于是颜色一缓,心想:“这才像话嘛。那红光是让使用的人能随便地看,而这蓝光则是那护体之光,让用了红光的那些人也看不透的。 这制出如此器物的匠人也真是鸡贼,定是存了那吃完东家吃西家的主意。就如那些个卖刀剑却又同时卖金疮之药的店家,憋着但凡有一人去买他家的东西,就会逼得其他更多的人都得去买他家东西的便宜主意。” 在瞎猜品评了一番之后,她又晃着头哼哼了两声自以为聪明,却是没有将此物给封存起来,而是立刻就打算试试这个坏心眼的东西到底功效如何。 她还为自己的举动找着借口:“这玩意都放了不少的年头了,谁知道到底坏没坏呢?总得检查一番才能知道吧!” 她先将左手竖起,掌心对着自己,然后再按下了第一个图标,想要试试从手掌心里看东西是个什么感觉。 之前已经从那个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面容,比从水罐中看到的还要清晰。现在且来试用一下这个会说话的怪东西,先用来看看自己的面目。 然而图标在被按下之后并无什么反应。她既没有觉得能从左手心里看到自己的面容,而那只红鸟也没有变成个能照出样貌的东西出来,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但是变化其实还是发生了的,不过是在金鸟的身上。从它身侧的屏幕上出现的了四娘的面部,随后响起了蓝皮人的语言:“检查开始。” 随着声音的响起,四娘这才不再检查着手心,而是将注意转回到了金鸟之上。只见那屏幕上显示着红鸟如沙子般坍塌成了一堆,然后又如同有生命一般地流动了起来,接下来的画面显示着它飞到了手掌心所对着的地方。 “鸟飞了?”看着这个演示动画,四娘就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心。 果然看见这只红鸟一分为二,一只还留在手心,另一只就在皮肤下顺着手臂一直向上飞去,很快就钻进了袖子里。她还能察觉到那红鸟的轻微重量变化,并感到其中一部分重量很快就移动到了脖子那里。 现在被这异物侵入皮肤已是不同寻常,已经让她慌张了一阵。现在竟还会再从皮肤下到处游走,竟顺着肢体就抵达到了如脖子这等要害的部位,这要是再要往上那可就到头部了!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小命都会随时不保么? 惊觉之下的四娘当时就作出了反应,一手扯开衣领,另一手使劲地去拍打红鸟所到之处,情急中也顾不上那红黄之斑扩散不扩散的事情了。 仓促之中的拍打没个合适的力道,几下就将打中的地方给拍得生疼,四娘再着急也不得不在自己施加的痛楚之下收住了巴掌,嘶嘶地吸着冷气放轻力道,并一下下地变慢了。 再继续地拍打了数次之后当她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这才稍稍地冷静下来,然后分出余暇去观察那红鸟的所在。 这一看之下便发现了一些奥妙。 自己的手掌总是在移动着的,一会儿高些,一会儿低些。而那升到高到脖子和胸口位置的飞鸟也并未再继续向上,而是随着手掌的拍打在不住地变化着位置。 拍了数下之后,她也终于是悟出个感觉了,总觉得那只鸟是随着自己的手掌移动的。便将手放在了腹部,便能感觉到那点轻微的重量果然也移动到了肚子那里。 她这才如释重负地笑道:“嘿,吓我一跳。” 但她心头又是一紧,揪住被自己扯散的衣领,并同时对王涛骂道:“看个屁!瞧把你的针眼给看出来了!滚!” 虽然话语不通,但是能听出这音非好音,王涛自知理亏便也赶紧转过身去。只是心里还是不服地想到:“你自己不招呼一声就扯开给老子看的……不过本钱还算过得去。” 当他转过去袖手蹲下之后,安心之下的四娘便静坐了一会,好放松一下精神。结果那金鸟却又发出了声音:“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您的这个部位状态不太妙,检测出两种未入库寄生虫,我们无法判断类别,立刻会将相关信息上传到医疗中心,请您尽快联络最近的专业医院……” 第196章 外星科技品(2) “……联网中……联网失败,联网中……联网失败。为了您的健康,请您尽快抵达联网区域,谢谢合作。” 四娘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里填满了肠子和其他内脏,这些个玩意她熟悉的很,宰牲口吃肉的时候就没少收拾。但是其中特意被放大、轮廓边缘再被加上红圈的一些东西她就只是隐约有些印象,好像那些牲口肚子里也有这些个类似的玩意来的。 她在莫名其妙之下就示意王涛来看看,要说起这些个奇怪的东西,她还是觉得王涛可能会比较熟悉。 之前在看那些图标的时候就有些拿捏不定,也做了些胡乱的猜想。但是现在既然看到了这些肠胃寄生虫,那王涛就觉得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他要过了金鸟显示端,看着在显示着四娘腹部画面的边上还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图标选项。 四娘将金鸟递出去之后以为没自己事情了,就拍了拍土站起身来,却不料那金鸟显示的画面立刻就消失了,并出声进行了提示:“您的运动过于剧烈,检查中止。” 王涛见这个画面虽不明白意思,但也能猜到是由于手掌不在肚子那里的缘故,就赶紧握着四娘的手说道:“别啊,赶紧把手放回去,这个透视镜都没了。” 但是四娘只看到了王涛无礼地攥着自己的手,那金鸟身上的画面也没了。她就一拍王涛的脑袋,不满地说:“傻货,还以为你多聪明呢,才拿到手里就玩坏了。” 然后就伸手讨要金鸟,再不愿把宝贝交给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了。 王涛看她的手势就知道被看不起了。自己被蔑视了没关系,那是打不过她。但是竟然是在摆弄科技产品上被歧视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只比原始人先进一点的青铜时代的人给歧视了,这个就绝对不能再忍下去! 为了自己玩了十几年手机的荣誉,这也绝对不能再忍下去了! 他低眉顺眼地说道:“四娘大人,这个东西是这么用的,请看小的这就给您演示一下。请将左手,对,就是有红鸟的那个手放在腹部。” 手中却是坚决地将那个金鸟给护在了身后,就算是可能会挨打,也起码得等拳头落下来了再还回去。 “你……”四娘沉吟了一下,虽然听不懂说什么,但是能看出他的坚持。这是她在这个男人除了夜夜到黑门处摸索之外,另一件有所坚持的举动,不由得她不慎重对待。 虽然是满腹狐疑,但还是觉得应该尊重一下这个男人的坚持。便放轻了胳膊的力道,然后说:“哼,来吧。” 王涛看动作便知道四娘同意了,于是就暗吁了一口气,然后用手引导着四娘的左手重新放回到了腹部,再在金鸟的屏幕上重新操作了一番,将显示着腹部寄生虫的画面给播放了出来。 金鸟重新播放了同样的声音:“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您的这个部位状态不太妙,检测出两种未入库寄生虫,我们……” 王涛并不关心这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语言,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显示出腹部周边画面的那些图标上。 一个图标显示的是一只无脚的寄生虫被几个从大到小的圆圈给圈了起来,并进入了一个具有很多节点的网状结构。他看到这个都没有多想,立刻就明白这是记录并将资料上传的。 不过一想到这些个蓝皮们大概都死绝了,有网又能怎样?他就摇摇头继续去看下一幅图。 这个图标是蓝皮的身上出现一个伤口,一个夹子将虫子从体内给夹了出来。这个大概是说能够做手术移除?那还挺厉害的嘛。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全靠瞎猜,每个都去试一试才是稳妥的,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肚子。就像自己玩未翻译的游戏一样。不必非要认得那些字是什么意思,或者该如何发音,只要试得多了自然就能弄清是什么功能。就当识图游戏好了。 他先按下了第一个图标。 这个终端果然再次发出了声音:“已将未入库寄生虫记录,我们即将会把相关信息上传到医疗中心,感谢您对信息库的贡献,并建议您尽快联络最近的专业医院。 联网中……联网失败,联网中……联网失败。为了您的健康,请您尽快抵达联网区域,谢谢合作。” 响了一阵之后,金鸟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小机器人正流着泪,同身后的无数网络节点断开的图像。 王涛想起了以前卸载那些软件时候的经历,便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爱过。”接着又去点击了第二幅图画。 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幅简笔画,是只红色的可爱小鸟在一跳一跳着吃虫子的画面。这副图画演示了一会之后,金鸟终端就重新显示出了腹部的图像,其腹内的寄生虫统统都停止了活动,并且它们的轮廓也不再被圈起来标成红色了。 王涛见状就立刻对着四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这才将金鸟给递了回去。 这些图像四娘自然也都看到了。但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肚子里会有虫子,看到图画中的小鸟吃掉了虫子的时候,腹内也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对于这整个过程都觉得是莫名其妙的。 既然这个东西没什么作用,她就失了再探究下去的兴趣。 正好这会也休息好了,就将金鸟放回了收罗来的杂物之中,然后拉着王涛将拖回来的东西都挨个地搬进了黑门所在的洞室之中。 他见又要重新开始干活了,就赶紧将那个能当镜子用的软屏幕终端给收进了怀中。这个东西他还想再研究研究,也许就能弄清当初这里是如何遭到灭绝危机的。 不说满足一下好奇心,起码也得弄清存在于这里的杀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到时候若是能幸运地远远地瞧见了,那也能有个躲开的机会,不至于落得个逃都来不及逃的地步。 他还想着长命百岁呢。 第197章 说了真话都不信 金头回到了河青城之后,就只跟店中的闷葫芦伙计打过了招呼,之后就去悄悄地跑到了红衣和麻姑家。敲开她们家门之后什么也都没有多说,担心是隔墙有耳就只说跟着走,然后拉了她俩就马上返家。 他还记着四娘的嘱咐,也记得那些人多了之后就想甩开自己和四娘单干的嘴脸,所以这次是多余的一个人都没敢叫。 不仅是如此,走路的时候也选人少背街的巷子,这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开人。临到酒肆的时候也是悄悄地从前堂回来的,这也是为了避开后门那三家人的注意。 红衣和麻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但是越是做得慎重,她们就越是不敢吭声,怕惹得他生气。直到被金头拉进了地道之后,胆小的麻姑才忍不住地问道:“你,你到底要耍什么?这洞里冷,我俩可受不了,你要耍可得先把好处给了。” 金头本来心思直,只是想将她俩先安排在这里,等牵了牛之后再将她们一起都带过去。这时一听麻姑误会的话语反而就突然开了窍,心神一荡之下胸口就跟着多跳动了几次。 “嘿嘿嘿……”他于是就搓着笑着靠了过来,这里虽然暗了些,不过有两个姑娘来暖和一下,其实也蛮不错的嘛。 红衣一看他的笑容和举动也就跟着误会了,不过她在这边也想起了自己要勾搭王涛的事情。名声不好是一回事,要是被正打算攀附的那人给撞见了,就算男人多如她,却也是脸子上挂不住的。 她就问道:“四娘呢?还有涛兄弟呢?不怕他们撞见么?”只希望可别在行事的时候被王涛给看到了。 “是啊,四娘和厨子呢?”麻姑听她这么一说也才想起来不对,这金头虽然来光顾过几次,但也不是个喜欢换地方、玩花样的主。事出反常自然也得问一下才能安心。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了他俩,金头就想起了要办的事情,然后心里就出现了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暗红巨城,以及无数高楼下那密密麻麻的、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尸山骨海。 他突然间就觉得身上立刻发了一身冷汗,脑袋上和前胸后背都如同被泼了一桶凉水似的。感觉就连这地道里的温度都一起跟着降了几度。 这从心底里透发出来的冰凉彷佛能入骨入髓,激得他连连打了几个哆嗦,什么花花心思都一下子被冲凉了下来。他不满地说道:“啧……好色的娘们,想什么呢?差点就让你们赚了些黍米。是四娘找你们干活。 我去牵几头牛回来,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动,更不要让别人看见。到时候自有好处会分给你们的。” “嗯!”红衣和麻姑一听有活干,就想起了前几日那些鲜美的虫肉。再听话意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意思,就知道是吃独食的好事,于是赶紧连连地点头应道。 轻活重活都是个干,但是这个要保密的事情不还得多给点好处么?光冲着这个保密的好处,她俩就打定主意接这个活了。 待金头从地道里打城外赶来牛群之后,又招呼着她俩从地窖里取来两个一组绑好的箩筐,挨个给牛儿们跨在了背上。随后就向黑门那边进发了。 金头一手举着手机,一手牵着牛走在前照明,两女随队在后。红衣这时又打听道:“现在就咱们三个人了,再不会有其他耳朵了。叫我们来到底是要干啥呢?你就说说呗,我们也好心里有个底。” “呃……”金头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是觉得这会还需要保密什么的,而是觉得那些无数的骸骨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了,不好给她们描述。 全掏出来能填满河青城还冒尖,填排河里能将其塞得断流好几次的尸骨谁见过? 金头斟酌着词句说道:“这个人死了呢……东西就用不着了是吧,我们呢……就是找到了一处……嗯……死人多,东西也多的地方。我们,就是去搬些东西回来。” 红衣听他吞吞吐吐说出来的话被震惊了,她赶忙问道:“哈?刨坟啊?这么损阴德的事情你们也干啊!?就不想想自己以后也是要睡下去的。” 金头损阴德的事情做了许多,但是刨坟掘墓的事情却是只做过一次,那就是重葬老爹马七斤的那次。此外富贵人家的不敢动,穷苦人家的不值得动,所以平素里他也并不会生出这些个歪念头。 他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即回道:“我说是刨坟了么?我说了么?那些人可都不是埋在地里的,都是在街头化成白骨了。他们那些个家当就在那些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头放着呢。我们是从房子里取,是取!懂不?” 说着“很大”的时候他还高举双手,然后向两边缓缓地划开,以示所说的房子非常非常的大,远远超出大家平日里所见过的建筑。 照明用的手机就在他挥动手臂的时候跟着一起晃动,将前路和四周的物体的影子都给映得跟着一起转动,在这黑暗阴冷的洞窟中平添了几分鬼魅气氛。 红衣听他这么一说,先以为是哪个村子被野匪给屠了,但一想那些个穷疯了的混蛋们烧杀掳掠无所不做,哪里又会留下东西给别人去捡呢? 再看金头赶了这么多的牛,就知道留下的东西可不少。有可能是遭了野兽,比如狼灾什么的。这些个畜生们光祸害人,这才可能留下东西。 自以为猜到真相之后她也就没再多问。这种事情还是闷声发大财的比较好,大不了事后再把那些可怜人的遗骸给收殓了,些许东西就当是埋葬他们的酬劳,这样带走就于心无愧了。 麻姑更在乎实际一些的事情,她问道:“那……那里的东西怎么样?多么?好么?” 金头歪着头想了想,就说:“可多了,可好了。东西多得有几百个河青城的那么多,你花几辈子都装不完。物件也好的很,做梦也没有梦到过这些东西,保准你一样都没有见识过。” “你就吹牛吧!”二女齐齐地表示不信,只嘲笑他放大话。 第198章 不信世间有死域 “嘿……”金头想想之前自己的反应,就知道跟他们说也没用,所以只是冷笑了一声,再没多做解释。但是仍好意地提醒道:“先给你们提个醒。那边呢,骨头有些多,你们得心里有数。到时候要是被吓得尿了裤子可丢人,还得自己去洗,那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听他说的这么严重,麻姑便问:“有几十个?” 金头摇了摇头。 麻姑见状就放心地拍了拍胸口,笑着说:“几个,十几个骨头的话咱还是见过的,不怕,不怕。” “不是这个意思,你得往多里猜。”金头坏笑着说。 红衣捂了嘴,失声地问道:“啊哟,几百个?作孽哟,竟死了这么多。” “再往多。” 红衣震惊地叫道:“上,上千个?这得是一个小城的人了吧?没听说哪里出了这等祸事啊!不会是遭了急瘟了吧?” 金头看着她俩震惊的样子就觉得过瘾,于是怪笑着说道:“还要多,还要多。那些尸骨一眼都望不到头,两眼也望不到的。把它们全都给掏出来的话,我估计能把河青城都给填满了,到时候还会冒着尖尖。要是都丢进排河之中啊,能把河道给填满咯,然后再往上下游填出去几里。要你说这死人骨头得多少?” 没想到听他这么一说,二女反而是不怕了。她俩只当是这货在吹牛逗自己。红衣就说:“这骨头啊,我看就一张嘴那么多。你说多少就是多少,你说多得跟一陶罐沙子那么多,我也会信的。” “诶?”金头听她这么一说,就歪着脑袋想了想一陶罐沙子会有多少。毫无头绪之下就摇着头,认真说道:“我可说的都是真的! 那城极大,四望看不到边际。山一般的大房也极多,所见都没有低于咱们城里鼓楼的。道路也极宽,五六十步宽的硬路到处都是,百步都走不完的道路也有不少。 白骨可也极多,道路上到处都堆满了尸骨,都没法下脚自如行走,只能狠心踩碎。很多的大房里也都堆满了骨头,那一层叠一层的都得有五六人那么高。这样可怕的景象站在街头便到处都能看到,能从天际的一边看到另一边,那整个城里都是一片死气。” “哦……”红衣和麻姑都认真地听他不住地挥动着胳膊讲述,不禁连连轻叹出声,并没多说话。 以前只以为金头惫懒没个正形,没想到编起鬼故事来还是有模有样的。看来他是个被混混事业给耽误了的游唱人啊!就喜欢听故事,而且是神奇故事的她俩正觉得一路上无聊,都不忍心打断他的讲述,就当是消遣了。 直到她们终于跟着金头到达了目的地。 不提走过洞室之后看到的满地奇物,啧啧称奇;不提穿过黑门之后看到的巨大玻璃展窗,心动不已;就说她俩跟着金头走到了展览馆的门口,真的亲眼见到了之前所听到过的极大之城、极多之山房、异常宽广的大街,以及那填满了整座城市街道的尸山骨海。 “啊——!”在经历了这些从未体验过的场面之后,红衣和麻姑便相拥着放声高声尖叫。之前的误会直到她俩真切地见到了如许众多的实物之后,才终于被消除。 这种种充满着死亡的的寂静便是她们在最糟糕的恶梦之中也从未出现过,此刻突然就完整而真实地呈现在了面前,立刻就给她们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她俩在无法克制的恐惧之中只能互相抱紧了彼此,双腿也无法控制地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膝盖一软就失去了平衡,只能难看地跌坐在了被空气给蒸腾得温热的地面上。 被带来的牛儿们也被满目的白骨和尖叫声给惊吓到了,也连连不安地蹬着蹄子,不住地向后倒退。金头心疼这些个大牲口,就牵着它们后退了数步,却还记挂着之前被她俩当成吹牛的事情,便根本不去劝,而是坏笑地看着二女尖叫个不停。 之前在暗河之中他就不满被嘲笑了,此时就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活该你们害怕成这样,大爷我好心提醒你们,却被当做是编故事。最好再来个尿裤子的,这种丑不能光我一人出。” 他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混蛋少年,性格也喜欢直来直去的,有时候情商明显有些不够用。 可是这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惊惧地高声尖叫,却显出了肺力不俗隐藏本事,一叫起来竟是没完没了的样子。稍稍地吸了一口气便能拉长着声音尖声叫个不停。在这个事情上她俩似乎有着第三个肺,能给她们提供使不尽的力气。 在听着她俩折磨了一阵自己的耳膜之后,金头也烦了。就过去踢了踢她俩的脚吓唬道:“哎哎,别叫唤了,再吵吵这些骨头都得被你们烦得爬起来了。” 没想到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竟是特别管用,让这两个濒临崩溃的之人一下子就捂住了嘴巴,只顾着用鼻子深深地吸气喷气。 金头看着她俩各捂嘴巴,且满眼泪花的样子就觉得解气,就蹲下来,向着这两个还在抽噎着换气的女人问道:“骨头多的事情我说过了吧?特别多的事情我也说过了吧?叫你们过来搬东西的事情也说过了吧?” “嗯!嗯!嗯!”他问一句,两人就跟着重重点头应了一声。问了三句,于是她俩也就使劲地应了三次。 金头再问:“没骗你们吧?” 红衣和麻姑都紧紧地捂着嘴,连连地摇头应道:“没。”声音从手底下传出来,有些闷闷的样子。 金头就站起来招呼道:“那就别坐着了,干活吧。” 红衣茫然地问:“干活?干什么活?” 金头奇怪地说道:“不是跟你们都说了么,去那些大房子里头‘取’看得上的东西回来啊。起来,赶紧起来吧。” 麻姑一想到外面无数成堆的骨头,就不敢扭头去看,更不用提什么走出去置身其中的事情了。至于跨过那一满街的骨头,再进到那些废弃许久的房中去搜刮遗物,就是更不用想了。 第199章 一照镜子胆怯消 麻姑鼓起勇气商量着:“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吧?这满城的死人可得罪不得,他们要是不高兴咱胡乱‘取’东西,爬起来害我们可咋办?咱们才几个人啊!?你说是不是?” 看着金头皱眉的样子,她再退了一步说道:“起码也得等四娘来吧,四娘来了大家一起走,到时候大家也都好有个照应。这个巨城可太大了,我怕走丢!” 金头咬着嘴唇想了想,他其实也不是很敢自己一个人就走上街,这会不害怕的样子其实大多都是因为当着两个女人的面,强自装出来逞能的。 见不能扯着这两人给自己壮胆,于是就顺水推舟地答应道:“也是,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么一阵。你们就先坐这里歇息一会吧。” 红衣一听可以不必立刻就钻进那些朽烂的骨头堆里去,她就马上说道:“我……我到洞里去……去看下你们搬回来的那些怪东西,可,可千万别丢了!”说完之后就勉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强撑着才回到了黑门那边。 手机还在自己的手里,来时也没带火把,所以也不必担心红衣会偷偷开溜,金头就任她离开。麻姑一见他果然没有限制行动的意思,就立刻也扶着墙起身,跟着红衣就躲进了门内。身形上却是灵活得多,看来她冷静下来的时间要更早一些。 可是并没有过多久,这二女却急急地从洞内跑了出来。 红衣怀中抱着一块半身大小的穿衣镜可不轻,竟让她给跑在前面。可见是脚也不软了,步子也不抖了,冲过来后就指着镜子向金头问道:“这个,这个东西也是这里的?” 真要说起来的话,金头也没见过这东西,只是看着形制上并非河青城及周边各地能有的物件,也就愣愣地点头。既没有表示是赞许这东西精奇,也没有认定这个就是从这座死城里淘出来的。 但是二女却是将他的这个反应给当做承认了。 兴奋的红衣抱着这个大镜子就地坐下,又是对着镜面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又是擦拭了一下刚刚因为哭叫而变得发红的眼角,稍稍地收拾了一下妆容。 麻姑虽然面容消瘦,脸颊凹陷且蜡黄,但也忍不住跟着蹲下照镜子,顺便收拾一下脸面和衣着。 稍稍打理完毕之后,红衣就坚定地抬起头,认真地对金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不应该再耽搁下去了,赶紧进去吧!” 麻姑也跟着认真地点着头催促道:“是啊,我们赶紧去‘取’东西吧,这些个宝贝放骨头堆里怪可惜的。” 面对着她们这么短时间内前后态度突然出现了如此变化,金头疑惑地摸着头,还拉长了声音奇怪道:“哈——?!” 红衣反而指着外面催促道:“赶紧到那些大房子里去啊,去‘取’东西。不是你叫我们来的么?” “是啊是啊。”麻姑跟着应道。 这次轮到金头不愿了,他托词之前的借口说道:“这个,你们不是说等四娘来么?等四娘来了才好照应大家。” 红衣口齿利落地辩解道:“哎,那不是刚才没休息好嘛,现在好了!走吧走吧!” 正在王涛为难之时,便从远处传来了很多轱辘滚动的声音,还不时伴随着“喀哩喀喇”地将什么挡路的东西给碾碎的声音。这是马四娘和王涛带着牛,再次一起拖拽着床链于骨海中穿行回来了。 这座死城里本就高楼众多,声音在传出之后就在楼宇间反复地回荡着。回音同他们制造出来的响声夹杂在一起,彷佛是有数辆战车在噪杂地行进着。 展览馆这边虽然能够听到声音,但是站在门口眺望各处却久久不见人影,只能大致地判断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直到他们又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四娘他们出现在街角的身影。 金头于是就立刻带着二女迎了上去,等走近之后便不顾那许多的灰尘,帮着一起拖拉那几张放满了东西的大床。 四娘见帮手来了就招呼道:“你们来了正好,等会就跟着我们一起去淘宝好了。” 这三人都帮忙拖着床,但却没有立刻就搭茬,他们都好奇四娘为何会用麻布遮着眼。 红衣正想问这个问题呢,却被金头给伸手排到了一边,他对这些带回来的种种奇怪东西更加好奇。就一边瞅着这些让人感到眼花缭乱的各种器物,一边上心地问道:“都有些啥宝贝啊?” 四娘最近的奇怪毛病多了去了,反正问了也不会回答,还不如看看弄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四娘得意地一笑,就拿出几个晶莹剔透的大玻璃杯子来,然后又拿出了一块表面非常平滑,能清晰地照出人影的镜子,接着又拿出了几把锋利无比的钢刀。 金头拿着杯子和镜子摆弄了一会,然后注意力就全放在了这些个钢刀之上。 他以前就在王涛的身上零星地见过了一些钢铁的物件,但因为只是些零碎的东西,所以只是对其材质略好奇。除过多瞅了几眼以外,就再没有特别地更多注意过了。 现在看到了这把比自家菜刀明显大一圈,但是又不是平常刀剑样式的东西才惊觉其外形与材质的不同。这竟不是平常所见金器的金黄和锈绿之色,而是一种像白色,又像灰色,而且还能反射着光线的奇特色泽。 这刀其实只是把钢制菜刀,不过由于是根据两米多高的蓝皮身材打造而成的,所以对金头而言就显得不小,但要说大也大得有限,拿在他的手中便如奇怪的短兵器一般。 四娘所取大多都是亮闪闪的东西,比如镜子、器皿、刀具等物。反观王涛所取的有很多纸、笔、规、尺、刀和剪等物。四娘虽不解其选择,但也听之由之。 但他们也有共同都看重的东西,比如金属、还未朽坏的布料、以及一些漂亮的宝石等物。但是四娘要眼拙一些,将一些彩色玻璃也一同当做更加优先的东西给带了回来,王涛却也没多识货,在带回的宝石之中也有不少的人工制品。 第200章 治病治到饿 这个行动也并不是出于什么理性的判断,纯粹是多年点击“确定”键留下的条件反射。而他在点下去之后才惊觉地想到:“操!刚才那是什么?我点了什么?” 在被点击之后,屏幕上的红鸟转了两圈就变大了,而四娘手心的红鸟也再次一分为二,一只就移动到了右手之上。 “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检查的声音响起,过了一会便又说道:“您的问题我们已经记录完毕,并准备将其上传到医疗机构,我们能够为您提供……并建议您尽快赶往专业机构寻求帮助。 联网中……联网失败,联网中……联网失败。为了您的健康,请您尽快抵达联网区域,谢谢合作。” 在检查到完成的图像边上出现了若干小图标。 点开之后便显示出来了一些可以拖动的画面,在提示的操作之下可以演示出从各个方向看到的三维视图。 有的显示出四娘的骨骼画面,外星文字标示为:严重畸形。 有的显示出肌肉画面,标示为:萎缩。 还有一幅图标在被点开之后,显示出来的是一个手状的壳子,标示为:寄生。 在这壳子之内还有数不清的细小管道存在着,它们如同植物的根须一般深深地插入了四娘的手臂之中,在肌肉和血管之间胡乱地挤进组织之间,如同强盗一般肆无忌惮地吸收着本应由人体获得的营养。 这些来自沃拿脂天地的真菌本是很多虫子的痼疾,只有初来乍到的四娘才会因其呈现出色彩鲜明的斑纹而主动靠过去,还在献祭之中徒手抓持着一阵,为它们的侵入提供了足够的距离和时间。 屏幕上显示的这层壳子就是无数真菌的集合体,它们在简单地自我增值到一定数量之后,就会自动按照位置进行分工变化,然后继续合作。 内部的菌群会快速地学习并欺骗免疫系统,然后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汲取寄主的营养来迅速增值,它们绝不可能满足于一条手臂,将来还必将会遍布四娘的全身,直到将其皮肤都覆盖起来。 那时便会无时无刻地吸吮寄主的生命能量,严重时会使得四娘一直感到难耐的饥渴,迫使她不停地寻找食物和大量进食。为此还会刺激宿主的神经在夜间变得更加兴奋,同时帮助提高夜视能力,以此鼓励他们通过偷袭来获得猎物。 而外部的菌群则主要负责繁殖和扩散,寄生在表面的它们会借助寄主不停的活动来到处传播自己的孢子。 但是鲜艳的外表并不是为了美丽,而是由于这种交杂的颜色非常显眼,会在白天吸引其他的捕食者能够更容易地发现宿主。强化的夜间视觉也并非无偿的馈赠,白昼的光线对于这种变化会显得异常刺眼,因而宿主就算知道情况不对也只能静静地趴卧着,只求不被捕猎者注意到。 它们对寄主健康的要求很低,只是不要饿死就行,至于传播的事情自然由它们来在表面显露出鲜艳的色彩。 这绚丽的斑状色彩无疑是种推销的广告,它向所有路过肉食者做着招徕:这里有只虫子。 而这顿大餐只对宿主是灭顶之灾,对这些真菌们却是搬家的狂欢。不过饭资还是得支付的,各位捕食者就用自己的身体来支付吧! “这,这是……给切开了?”金头小心地问道。 他在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便是屠宰牲畜时所看到的那些个肉块和骨头。 “呿!”四娘觉得晦气,就赶紧啐了一口,吓得金头赶紧往后一缩。 她也正神情紧张地看着终端上的画面,希望能从这上面看到解决自己麻烦的办法。虽然同样觉得这的确很像宰杀时所见到的样子,但却并不愿这个不吉利的话被人给当面说出来。 就在几人的注目和四娘的点头鼓励之下,王涛点开了寄生菌的那个图标。手臂状的菌群立刻就被放大,并在其边上又出现了两个小图标。 一个是被数个圆圈给送入网状结构的资料上传,一个是被一把锐利的手术刀给切碎成了数块。 都不用王涛再做选择,四娘看图就知道该选哪一个,眼疾手快地就探手过去,点上了第二个切碎的图标。 “杀菌中,请稍等,杀菌中,请稍等……”随着执行项目被选定,这个提示音就不断重复地响了起来,就连终端的画面也变成了很多的小刀子在戳刺那些拟人化四处逃窜的小坏蛋们。 真实情况其实是红色的纳米级小机器聚集在了一起,组成了从骨头延伸到皮肤表层的立体网状结构。它们缓慢地同时集群移动,甄别并挨个地灭除这些被主机判定为任务目标的寄生菌类。 这样的工作细致又缓慢,成一个平面缓缓地扫过整个右手和胳膊,为的就是不留下一点死角。而缓慢的行动和灭除也使得这些过程中所产生的热量能够有个释放的过程,可以被体表和血液带走,从而不危及人体细胞的安全。 这样的发热现象是被刻意限制的结果,却被四娘当成了治疗的主因。她眯着眼承受着这温度略高一些的奇怪感觉,只当做是火鸟在皮肤里喷吐着火焰,好将这些烦忧了她多日的东西给统统烧掉。 但是这些热量也不是说来就来的,能量并不会凭空产生或消失。所有这些纳米机器群的移动和执行任务都需要能源,金鸟的终端也需要能源,这能源就来自使用这个医疗仪器的人体。 除了会服从命令、有更多功能、会联网和不能繁殖之外,这台仪器组合同正在消灭的真菌都一样要消耗宿主的营养。带来的结果就是随着治疗的不断进行,四娘逐渐觉得头晕,还有些饥饿的感觉。 她也不矫情,直接就环顾着问道:“你们谁带吃的了?给我整点。” “有,有。”金头赶紧掏出了一块肉干递过来。 第201章 自己人 四娘看了看还是红黄之色相间的右臂,以及正虚扶在其上的左手,心想着当这么多人的面被喂食,那还不得羞死?于是当即就停下了治疗,探出左手接过了肉干就撕咬了起来。 王涛听着金鸟终端提示的姿势不正确也没办法,这个姑奶奶任性起来他也没啥办法,吃喝拉撒睡这种事情临头了就没处去讲理,只能等着。 吃了肉干之后四娘就获得了饱腹之感,头也不晕了,心满意足之下就跟王涛比划着继续进行了治疗。 但是纳米机器们所消耗的主要是血糖,而肉干并不可能很快地提供这些,所以她的饱腹之感就只是个感觉,头不晕了也只是因为休息了一阵。在治疗开始之后她发晕和饥饿感就只会是来得更快了。 应对方式就只能是休息一阵再治疗一阵,使得全面灭除真菌的效果大打折扣。虽然其他人都不解,而王涛也没法劝,四娘还是强忍着坚持了下去,很勉强地才完成了杀灭的工作。 在终端终于是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六个大图标之后,已经泛着晕乎的四娘实在忍不住一阵阵涌起来的困乏,就只能躺下去睡一阵子。 “哎,别在这个洞子里睡,又阴又冷的。门那边热乎,你到那边睡去!”金头拍着四娘关心地说道。 半昏迷之下的四娘极其讨厌被打扰,抬手就拍了过去,同时嘟囔地骂道:“滚……” 轻易地躲开了这一巴掌的金头就指着昏睡之人说道:“看看,看看,病得不轻!竟没打中我,都让我给躲过去了!” 红衣和麻姑都对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感到无语,心想人家都晕成这个样子了,你竟还有心思说笑。这可是你家的四娘啊! “你……唉!咱们一起抬过去吧。”红衣还是觉得不能让四娘躺在这里,只得招呼着大家一起把她给搬过了门去。 就在四娘睡觉的空里,他们也并不打算自己出去,就只是在洞室之内好奇地对之前带回来的东西翻翻捡捡地看个稀奇。 四娘也没睡多久,当她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开心地掀了缠在手上的布巾,并远远地抛开。那遮手的布巾之上还沾染了不少红黄二色的皮屑,能不再碰触自然还是丢远些的好。 红衣看了她的动作,就自然地拿眼往四娘的右手上瞅去,却见其上均匀分布着红一块黄一块的色斑。这种图灵斑图在她的认知之中更容易同蝴蝶联系在一起,便惊奇地叫道:“啊呀,四娘你这手真漂亮,就像蝴蝶一般!” 这一声便也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去。 麻姑也觉得漂亮,就赞道:“是啊,就像蝴蝶翅膀一般。这是画的妆么?画在右手上的话,干活会不会不方便啊?” 红衣听她这么一说就觉得没见识。 她想起自己家中也有些往手上画了彩妆,或者是修了指甲的女子。她们要么是有很多闲工夫可以做出这样装饰,要么是就根本不需要去干什么活,只是受着仆妇们伺候着便好。 “四娘虽然没什么仆人,但这阵子没啥生意,往手上随便捯饬一下子也是可以的吧?”红衣这么想着就赶紧拉了一下麻姑。却转而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死人,” 然后就询问起了这里的所在,想将注意从麻姑的失当之言中引开。 金头却只是在边上站着,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他也算清楚了为何四娘最近不愿出门的缘故了。这里既然有外人,他也就没打算立刻同四娘说这事,但在眼神中却已是同四娘来回了数次,都默契地不再这里做更多的提及。 应着红衣的疑问,四娘对这个问题当然有所准备,立刻便抛出了来此之后就想好的说辞。 她学着说唱人一般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戟指戳着展馆之外,拿腔拿调地用说唱腔讲述道:“这里乃‘白骨红尘界’,是‘暗流之神’斩杀不服妖魔的所在。 但有那些逆了祂意志的不肖之徒,便会在死后将灵魂抽离,用地狱的不灭烈火煅烧。而肉身则统统都丢入此界,在日晒雨淋之下腐朽崩,崩坏,再也,再也……” 红衣就蹲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四娘直发笑,任她怎么胡吹就是不置一词。 四娘本想那她来练嘴皮子的,却没想到竟被这仿若看透自己心思的目光给看得心中发虚,说着说着就打磕巴了。于是就不打自招地问道:“怎么了?我这说的可都是真的!” 红衣揉着腿站了起来。 她将双手并在身后撑直,几个手指互相牵在一起,然后将身子前倾,俏皮地回到:“我也没说是假的啊。” 四娘语塞道:“呃……是啊,那你笑个什么劲?” 红衣蹦跳地绕了四娘一圈,然后用这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和麻姑就是两个人,也带不来什么家人不家人的,以后都是全要仰仗四娘的。” 这番话说得答非所问的,让四娘也摸不清头脑。她也只能是模糊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那……那好啊……然后呢?” “然后啊……”红衣以细弱的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下手之后说道:“什么‘白骨红尘界’,什么‘暗流之神’的,这些个东西放在别人的面前我一定不拆穿,就算露了什么纰漏也一定帮你给遮回来。你看这样好不好?” 四娘面色僵硬地答道:“好啊。”心里却知这事情已然是被红衣给看破了,幸好这事她并没想拆台。 金头看着她谎话被拆穿,却还绷着脸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噗嗤”一声就乐了出来。他拍了拍肚子,笑着说:“这么说来,站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咯,那就把话说开了吧,省得打哑谜。” “呃……就是……就是那么一回事呗。”四娘得了个台阶,就勉强地认了。这里的的确可以算作是“自己人”。 第202章 骗人变成入伙 红衣见到了这个地步了,就正色道:“既然要把话说开了,那我就直说了吧!虽然不知道这个大门是什么,但是很神奇的样子。 四娘想要从中得利,我也想。但是只靠我一人之力的话,恐怕到时候是连自己都保不住的。所以托庇在四娘的保护之下做帮衬也不错,起码还能捞到不少的好处。 我想四娘这次没有去找那帮子吃完肉连骨头都不吐的家伙们,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四娘需护着我,而我也一定会帮衬着四娘的。 若是换了那些人掌了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说完她便拱手,大声地宣誓道“愿为四娘效劳!”之后还在暗地里踩了一下麻姑。 “哦,愿,愿为四娘效劳!”得了提示的麻姑当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连忙跟着拱手表示效忠。 她可还记得搬运虫子的时候无力抢到牛来驮运猎物,只能自己用绳子捆了才能带回来的辛劳呢。 马四娘眼睛一转便想明了厉害:金头是跟自己从小耍到大的兄弟,王涛是只能依附自己的漂泊半哑,这没有亲人的二女也愿意以自己为尊。 眼下这些跟别处都没有利害关系之人都愿以自己为尊,他们才是自己确实可用的助力。这可要比那些拖带着一家子的帮众们可靠多了! 她爽快地一拍巴掌,笑道:“嘿!呵呵……那就啥都别说了,一起搬吧!”随后便挥手走在前,领着众人一起奔着之前瞅好的地方而去。 红衣跟在后面还边走边提醒道:“下次别再用说唱人的腔调了,这个样子大家都眼熟耳熟,谁都不会怕的!” “我说呢……知道了!”四娘诚恳地感谢她指出了自己的不足。 当红衣和麻姑再次走在白骨堆之中后,还是显得有些畏怯。非常在意地不敢踩在满地的骨头和骨渣上走路,只敢找些略无积骨的地方落脚。 那也就可想而知她们的走路姿势会是如何的踉跄了。 四娘看着她俩左一跳,右一跳的身姿,便笑着捡起了两个头骨,给她俩每人都硬塞了一个拿着。看着她俩惊慌地避之不及的样子,就咯咯地笑着解释道:“还记得那些个虫子吧?” 二女一想起虫子就口水充盈,连忙点头应道:“记得。” 四娘点点头,继续说道:“记得就好,那你们应该也还记得帮众们在一开始对上那些个大虫子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毫不在乎地冲上去打杀的。那些家伙们一开始都是怯得不成啊!哈哈哈……” 说到得意之处她便开心地笑了起来,等笑过之后她又吹嘘道:“我当时那是一点都不怯!那偷袭的大虫子可得多大?我上去就给它随便一刀砍死了,在那以后我就不把它们当回事了。” 说着她又指着麻姑说:“你不也是朝大虫子丢过石头的么?” “丢过的,哪想一下子就砸破了。再使劲一些,就连那虫子脑袋都给打穿了。吸溜……”麻姑接茬应道。她现在一想起那些个中看不中用,只是味道不错的虫子就流直口水。 大家都呵呵地笑话她,虽然他们也都是这个反应,只可惜这个大门不再通往那里啊了。 四娘拍着手笑道:“就是这个意思!害怕了,就上去试试它的本事。若是柔弱好欺的家伙,便没啥可怕的,随便任咱收拾了就是。若是碰上了硬茬子,那咱扯呼就是了! 可要是看着那些家伙的样子就怕得不得了,却试都不去试的话,那自然是万全的很。不过以后有啥也都跟咱无关了,大家就悄悄地回家把门堵上就是了。 到时候这些个镜子就只会躺在灰里,那些个虫肉也还是长在虫子身上,不会进到咱的嘴巴里,你们说是不是啊?!” 二女在听了这番话之后都若有所思。虽然是边走边翻看着手中的奇怪头骨,目光却是没有落在那上面,但是脚步至少不再是躲躲闪闪的了,她俩各得了些自己的体悟。 金头更是惊喜地以拳砸手,朗声笑道:“着啊!怕它就去试探它!要是能砸碎就立刻砸碎,这样就没啥好怕的了,和我胃口!” “啪啦!”“啊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吓得正雄心满满的金头当时就惊叫地跳了起来。 刚才还意气满满的众人都被吓得浑身一抖,都以为在这满地白骨之地出了啥事,于是赶紧一齐扭头看去。却见麻姑正空着手,保持了一个投掷的姿势,她则是在诧异地看着惊叫出声的金头。 原来麻姑听了那番话之后立刻就学以致用,当时就将这颗手中的头骨给掷到了墙上,将其给砸成了粉粉碎。没想到却将人高马大强撑着的金头给吓得露出了原形。 红衣觉得好笑,就学着他刚刚放出的豪言,故做粗声粗气地说道:“要是能砸碎就立刻砸碎,这样就没啥好怕的了!和我胃口!” 说完她也当着大家的面举起手中的头骨,然后狠狠地砸在了附近的墙上,将其给砸得粉粉碎。 两个女人都展示出了气魄,这就让自诩为伟男儿的金头挂不住面子了。 可是在畅快了之后,红衣才觉得自己是玩过火了,察颜观色之中哪里会错过金头的黑脸,她当然不愿意被这么一个体壮力强之人厌恶不满。 立刻就在心中琢磨着补救的办法,于是弯腰再次捡了几个头骨,并给大家一人都塞了一颗。她在塞给金头的时候既不轻描淡写,也不刻意做作。但这番自然却是她努力地表现出来的。 然后她大声地对自己手中的头骨喊道;“我要把你砸掉!不怕你啦!砸掉!” 喊完之后就将这个之前还在害怕的东西使劲丢在墙上砸碎,然后如同游戏般地又捡了颗头骨继续投掷。 四娘和麻姑见状也心中一乐,就跟着玩起了这个可怖的游戏。连带着抹不开面子的金头也将手中的东西狠狠地砸碎。 第203章 心境不宁 这些人说笑中彷佛是在做游戏,更多的则是心照不宣地在克服心中的恐惧。在刻意地将惧怕之物砸碎之后,他们的心里果然是舒服得多了。 几人之中就王涛没有跟着闹。 他只是用食指托着红衣递给他的头骨,再以拇指将其拨动着转圈。静静地站在后面看着他们做着这么可怕的游戏,觉得他们都是脑子有病,还暗中腹诽道:“傻X!” 四娘无意中看到他静立的身影,正砸得开心的她也没多想,只是伸手招呼道:“喂,来啊!” 王涛立刻就被吓得一哆嗦,然后连连应道:“来了!来了!” 答应中立刻就将手中的头骨也丢到了墙上,当砸碎后还表功地对着四娘嘿嘿地咧嘴笑了笑。 四娘看着他这种刻意的谄媚嘴脸,面上虽然也笑了一下做回应,但却在心里极看不上眼。就在肚子里暗骂道:“软蛋!” 不过这番对死者不敬的戏耍并非没有效果。 先前惧怕这里环境的几人已经通过活动发泄了一番,而且在砸碎了一地骨头后也没谁爬起来表示不满。这种肆意作为而不受惩罚的结果就让他们胆子大了起来,连带着对恐惧的感觉也降低了很多。 这些已经不再是随时会拖着他们下火海折磨的索命骨妖,而是在被打碎踏烂之后变成了一使劲就会“嘎巴”脆裂的异邦尸骨。若是再让他们开心地砸上一阵,说不定还会变成挡路碍事的麻烦垃圾了呢。 不过王涛还是对这种事情觉得有些腻歪。若是在走路之时不小心踩碎了,运输的时候没空清道给碾碎了,那还能算是无心之失。但是若如眼下这么刻意地去进行破坏,浪费时间地去打碎一地的脑壳,那就有些过分了。 所以他便双手合什地对着那面沾了不少骨屑的墙拜了几拜,算是稍稍地致了一下自己的歉意。至于这些个异星老外们看不看得懂,那才不管他的事情呢。 看了他的举止之后,还在兴奋中的几人这才醒悟过来,也连忙学着拜了几拜,向这些被他们亵渎过的遗骨道歉。 做了这些只是让自己的良心稍稍过得去,至于之后嘛…… 东西必须拿,骨头还得碾。至于清道,埋葬之类的事情……抱歉得很,没空! 在处理过了心理问题之后,他们便一起来到了一处门窗俱大的建筑之外。 这个建筑在其周围众多的高大楼宇之中甚为显眼。并不是说它特别的好,反而是要低了许多。但是它有个周围高楼所都没有的,那就是一个比河青城公门之前的空地还要大了几分的小广场。 这处空地意外地没有堆积尸骨,反而是空落落地一片平整硬地。到处蔓延的草丛也只是在其边缘便不再前进,但是依然存在着用根系发力,倔强而缓慢地撬动这处边缘的努力迹象。 王涛看着这处空地和外面的连绵骨丘,在之前拾荒到这里的时候便早就同那段末日记录的视频联系了起来。这里是集结组装之地,而十步外便是人群溃散的开始,百步外才是自相践踏的所在。 至于哪些是踩踏而成的,哪些是屠戮而成的就得看骨头。全身骨碎的是踩踏,头骨开洞的便应该是屠杀。 他赶紧晃了晃头,把这些多余的心思给摇了出去,只是带着羡慕看了看身边的这几个土人。猜不到发生了什么的他们也许比自己幸运些,这样才能带着一脸好奇看着这里啊。 这里的空地在他看来,只是煞神的诞生之所。 在空地之外则有很多的有轮推车,它们都被随意地弃置在那里,不少还留下了被大力地挤压过的痕迹。估计也该是当初被腾出来时所留下的。 这些推车制式统一,却又是锈迹斑驳,一看便知都是量产的钢铁制品。如此皮相丑陋的东西自然入不了四娘的眼,她直接视而不见地迈进了大门之中。 此巨大建筑虽在各处都开有很多高大门窗,但是奈何其跨度实在是有些大,竟使得越是往里头走就越显得晦暗。王涛看着天花板上均匀排列着的无数凸起晶管,便能想象得出当年这里的景象。 其实应该也是内外都亮堂堂的样子吧。 不过四娘现在的目标并不是往里走,而是直接右转。当先走向了一堆保存完好的推车。这些推车有着四个可变向的轮子,以及如同三四个箩筐大小的容积,正是适合用来装运东西的工具。 它们除了积攒了不少的尘土之外,品相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只消稍微一擦便又可以变得是闪闪亮亮的。 从这个推车和从医院弄来的大床来看,这个世界并不是淘汰了轮子,只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上已经不再流行了而已。 “怎么样?”四娘得意地拍着这些推车。 “哦……好漂亮!” “亮闪闪的!” 这些来自双月之星的人虽然已经知晓这里的富庶,而且也不时地被各种所见给震惊到脱力了,但依然还是对这些闪耀着金属光泽的东西没有丝毫的抵抗力,都纷纷地赞叹着,抚摸着这些闪亮亮的物件。 之前的镜子是如此,菜刀是如此,对于这些保存得还行,并没有生锈的推车更是如此。 麻姑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地说道:“弄出这么多闪亮又实用的东西,这些个死鬼们简直各个都比姚家富庶啊!他们要是不死绝的话可怎么办,就算是我们来到了这边也不能随便取用呢!感谢大魔王!感谢大魔王!” 说笑间她还拱着手向不知存在于哪里的机械大军道着谢。 金头和四娘本就从这里得了不少好处了,早就将这死地里的物件当做自家的了,所以听了她这话也就是呵呵地笑着,都觉得在理。 只有红衣由这些想起了自己陡然败落的身世,便拿手轻拍了下麻姑,嗔怪道:“看把你给得意的,尸骨还在外面看着呐!” 得意忘形的麻姑立刻就如受惊一般地向四处瞅了瞅。 第204章 滋事 想明白红衣所思之后也不好辩驳,只怕是伤了姐妹感情。便只是说道:“趁能拿多少就赶紧拿吧,可别错过了。” 说完就转身去翻看各处的货架,希望能找到些中意的东西来。红衣看着大家都在翻找东西,也明白自己的及物之情并换不来爹爹的复活,便也只好投身于灰尘与弃物之中,努力地为自己拼命搜罗了起来。 四娘和王涛却没有立刻就去翻找,而是各自挑了个推车就走入这个曾是大卖场的所在。运力的提升让他们轻松了许多,能够不必再去反复来回存放所选之物。 在四娘的招呼和示范之下,新来的那三人立刻也有样学样地推车选物,还习得了朽烂之物不需要带走,而哪些必须带走的注意要点。 这个搬运小队就在这巨大城市的微小一隅里畅快地折腾着,如同是掉进了米罐的老鼠般肆意搬运。 装满一车之后便再去推来一辆空车,而四娘和王涛则拿出来早就备好的绳子,配合着将这些推车照先前的样式给绑成了一串,又组成了数条不短的车链。 苍穹之上,有无数破烂细碎的太空垃圾在沿着轨道高速运行着,其中存在着一些并没有失去功能的卫星。 它们一直在寂静地俯瞰着。 日暮黄昏,天色渐晚,一个女子的身影再次怀着愤懑之心来到了北城酒肆外面。她便是男人失陷在了“沃拿脂天地”的荆。 尽管马四娘的那番说辞她也听信了几日,可是失亲之痛实在是难忍。而且在回去之后也同家人们没少互相哭诉,断断续续地拼凑各人所忆细节之中也想到了不少的遗漏,这样就更是疑窦丛生,不由得怀疑起了事情的真相来。 只惧四娘体健拳硬,开着一家酒肆的话想来也要比自己家富庶得多,能拉起数百人的队伍想来也人缘广泛,这就更让她不敢擅自妄动了。 只是各人才知自家事,若是让四娘知道荆将那几百人也算作她的本事,估计得苦笑出声来。 可现在荆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她只是想要自家的混蛋男人回来就行。但是当她来到此之后,就只看见了酒肆里的那个闷葫芦伙计在店中。 “只有他在的话那还有啥好怕的?四娘也许是在后院?”心中如此想着,她便向那闷葫芦“四娘何在?” 只是摇头。 又问:“金头何在?” 也还是摇头。 荆便胆子大了起来,便走到了厨房的门口往里瞅,自然是被拦了下来。但她还是掀了一下布帘,也没看到那个外乡来的厨子。 再问他们都去哪里了,这个闷葫芦竟然还是摇头! 荆就不耐地斥道:“你这人!当真是个哑巴!” 哪知这个伙计不干了,他回道:“我不哑。”然后就背过身去,再不理会这个聒噪了好一会的女人。 “你……哼!”被气到的荆一跺脚,便匆匆地离了此处。 她知道自己说起话来也没啥威慑力,便在回去之后纠集了亲族才重新回到了这里。这次她仗着人多势众,便放心地对着这个伙计叫骂,顺便将离别之痛和惧病之苦所积累的心火都释放了一番。 荆借着这么多家人的威势,便得意地叫嚷道:“四娘呐?叫她出来说话!把我家男人给弄没了就躲起来,还要不要脸了?什么暗流明流的破神,有那么神奇你倒是站出来啊?怎么就不敢站出来让我来看看呢?难道是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妖魔吗?是见不得光的吧!马四娘你倒是出来说话!” 这种当着面指斥神明的事情实在少见,而且辱骂的还是城北酒肆的马四娘。这么喜闻乐见的事情几嗓子就将附近的住家给震了出来。 他们虽然由于畏惧着疫疾,所以并不敢出来凑热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闷在家中待得久了没法走动就会更加感到无聊。所以他们还是在脸上蒙着厚厚的布巾出门,只不过是站在自家院里看着热闹。 天气愈寒之下不少人还都将双手插入了袖管之中。 荆见陆续地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这边,突然就爆发出了人来疯的潜质,闹得就更是来劲了。 她一边大声地嚷嚷着,一边撒泼地连连推搡着伙计。谅其在自己带来的一家人面前肯定是不敢还手。而自己的家人们也的确是在身后冷笑着,准备一旦找着了借口便涌上去痛殴此人。 正当这个伙计艰难地堵着厨房门,不让他们通过的时候,一个充满怒气的女子声音就从后院里传来,她大声地喝骂道:“吵吵!吵吵!哪里的杂碎在这里吵吵个不停!竟敢如此污蔑暗流之神,就不怕遭报应吗!?” 那伙计一听到这个中气充足的声音,便立刻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地让到了一边,如此通往后院的途径便不再有人阻拦了。但荆和她的家人们却也没人敢冲进去,反而是被吓得赶紧几步就退出了酒肆前堂。 慌张中还有人不慎带倒了几案,但那人都没顾得上去查看痛处,而是没敢搓揉就挣扎地爬起身来,瘸着腿就跑出了酒肆。 周围看热闹的闲人们在听到、看到了这番动静之后,俱都被吓得浑身颤了一颤。 胆小些的一缩头就回到了屋中,只从门缝窗户缝里头继续观瞧。胆子稍微大一些的还仗着是在自家院中,所以只是稍稍往杂物多的墙边蹭了蹭。 怒喝之人自然是捡着紧要物件返回的马四娘,一路上的好心情正撞上有人指名道姓地在门口辱骂,不管有什么好心情都一下子消散无踪了。 她从后院地窖听到之后就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大喝,随后便撸起了袖管,迈大步按金刀,经由后厨冲入了前堂。不过当她冲到了这里之后却停住了脚步,并没有追出门去,而是很有领地意识地倨立在自家的酒肆之内。 随后金头也跟了出来。 他虽然是默不做声地背手站在后面,做出一副存在感很低的小跟班模样,但他在院内却是顺手将那根活动的椽子给抽了下来,现在就倒持着藏在了身后。也不知哪个家伙会有幸吃他一记。 第205章 滋事可以别辱神 接着便是王涛跟着跑了出来,也不吭声地就站在了四娘的身后。他虽然听不大懂说了什么,但眼前这阵势不就是结伙茬架么?这个事情他还是很熟的。 老板有事,当小弟的当然不能离开左右,这就叫金牌狗腿。真要说起来,之前他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而流落至此的,却还是脾性不改。 红衣和麻姑只是稍稍从后院里往前面看了几眼,然后就悄悄地缩回了院中歇息着,并没有出来凑热闹。 这事情又不是找她俩的,而且她们也都没有亲人在近,没必要把事情往身上揽。而且她俩今天可说得上是来回地走了好远,实在是需要歇歇脚。 四娘之前就听出是谁在闹了,所以故意远远地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其实也就是做个试探。在看着这些个家伙们连滚带爬地露出了怂态,当即就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既然试出了这些人的气势实在不足,就明白他们只是来闹事,而不是来拼命的了。 知道不过是些软弱可欺的货色,她立刻就对着这些决心不足的人们耍起了横。当即就是“啪!”地一拳砸在自家的门框上,这一拳砸得轻重适宜,既不是很疼,却又能靠着非常响的声音来唬人。 四娘眼见得这些人都跟着浑身一颤,心中就更有了底气,便拉长了声音,明知故问地问道:“刚才是谁在叫我出来说话啊?我现在来了!过来说话啊!” 其实她在后面的时候早就听出是荆在嚷嚷了,但就是故意在说话时仰面朝天,既不挑当事者出来说话,也并不看向谁。 荆在见到了她之后便发怵,不由得就想起了那捶晕了自家男人的一拳。积威之下心存胆怯,竟是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反而是往人堆里挤了挤。 家人们虽然不满她临阵退缩的样子,可是他们也都对那日两拳砸晕两人的事情记忆犹新。畏惧蛮勇之下也都没有上去同四娘说话的勇气,便任由着荆缩了回来,并有家中青壮悄悄地侧了侧,以自己的身形遮住了她。 这些人见到四娘便会想起暴力的往事,而四娘在见到他们时却没有顾着去想打人的事情,而是忆起了失陷在门那边的三人。这心中一有愧意就心里软了几分,也不欲做得太过分。 她对这些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是慢慢地说道:“那个叫我出来的人呢?是走了么?你们要是以后见了她,便要多对她做些开导,不要老是咒骂神明,神明会不高兴的!这城中疫病正凶,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听话音,识话意,这两家人便知四娘这是放过他们了,就想趁着她现在好说话,再论一论自家人没了的事情。不然这一眨眼的就是三个大活人从眼前变没了,任谁也都接受不了啊! 一老成之人排众而出,身为苦主却躬下身去,向着四娘先做了一揖。他愁眉苦脸地说着软话道:“四娘啊,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街坊了,相处了这么久……” 这人一番愁眉加诉苦,直是滔滔不绝地讲着苦事、诉着苦心,却又句句有理,直将四娘说得是心中焦躁、面目发黑,却又拉不下脸来直接轰人。 她倒真情愿这些人见面就立刻打将上来。到时候无论是见红也好,还是骨断也罢,那样自己起码能爽快地也拿着一对拳头对轰回去。 最好直打得两边互相怨恨,最好见面都不愿搭话,陷入烈火也不愿相助,那才是真真快意。哪像现在自己只能陪着戳在这里,听他长篇苦语地聒噪个不停。 “要不……多赔一些吧。也算是去了这个心病,不然睡觉都不香!”理亏的四娘在面对着这一家人时实在是心里愧中带倦,却又不想告以那匪夷所思的实情,只想着赶紧了结此事。 再说这所谓实情也只是她瞎想琢磨出来了一点,具体原因如何却是根本连边都没有摸到的,又如何能说出来服人呢? 哪知这人在不住地诉说着自家那几人的过往之下,都是句句实情,且又是家人们曾经目睹经历过的往事,这便又勾起了一家人的思亲之情。 思亲再加上占理,这些事情越说越使得他们问心无愧,被积威所惊散的心气于是又渐渐地回复了过来。 在后面静静地听着讲述的荆也被勾着回想起了往事,情绪便被逐渐地调动了起来。她便再也忍不住哀戚之心,竟鼓起勇气重新站了出来,指着四娘就破口大骂道:“你还我男人!生拉硬扯些什么破烂东西糊弄大家?你那什么暗流的破神真要不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妖魔,就赶快把我男人给还回来!看什么看?对!刚刚就是我在说话,你……啊!” 心中愧疚没法发泄的四娘正遇上她这通叫骂,愧极的她反而也是怒极,羞愤交加之中上去就“啪”地一巴掌糊了过去。王涛看她的声势不小,恐怕会整出人命来,赶紧就拉着胳膊拦了一下。 亏得他这么一拦,“啪”地一声巴掌虽然响亮,但却并没有扇得太狠,只是在荆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巴掌印。 这一巴掌之后四娘也冷静了一些,只是拿眼瞪了一下王涛。但却并不打算缩头。刚刚若只是辱骂自己,她可能还会因心中有愧而勉强听着,可这都是当街公然咒骂侮辱她所创造出来的暗流之神了! 神的声明若是被践踏了,就没法用来糊弄人。一个没法糊弄人的神明又哪里会有供奉?就更不要提什么靠着一张嘴去坐享其成的美梦了。 荆这么当众辱骂暗流之神,那就是在坏四娘的大事啊!绝对会干扰到她以后进一步糊弄人的计划。 脸可以不要,但是未来的饭碗可必须得护住,这是断断不可让人就这么往里头撒沙子的! 理了理头发之后,四娘才指着荆说道:“你怎敢公然污蔑神明!?看我替神明收拾你!” 说着也不顾已经上来拦阻护着荆的那家人,直接就拿大脚踹了上去。 第206章 所谓神罚 在混乱之中并没有踹中倒地捂脸的荆,却踹中了挡上来的另一个大婶。这时再卸力都已经是来不及了,直接就将她给踹翻在了地上。 冲上来的男人们本是想着这是女人间的撕扯,他们也不好直接插手,所以只是想将两边都给隔开来再说话。 但是当着他们的面已经一连被打翻了两人,而那大婶在家中也算是地位不低的,他们哪里还能站在一边看着呢?眼看着四娘的战力也太不平衡了,无论如何也没法将这事当成单纯的女人打架,他们也都撸了袖子就冲上来,不顾脸面地一起挥拳就要动手。 早就心烦的四娘平时连惯常打架的混混们都不怕,又哪里会怕他们?正盼着松活松活呢,于是就一边动着拳头,一边大喊道:“还敢动手?你们都别过来!” 这声“别过来”却不是对这家人示弱,而是很明确地对着酒肆的方向摆着手喊出来的。金头一见便拦住了正欲上前助拳的王涛,他自己也将举起来的椽子给重新收进了背后。 一家人知道一家事,他晓得四娘是太久没打架,所以手又痒痒了。而且她一人上去打翻一群,而不是有个持棍的男人相助,将来这家人被赶跑以后也没脸说出去,这对日后的事情而言也能少些麻烦。 “嘿!以神之名!哈!以神之名!吼!以神之名!”四娘每打出一拳便高声呼喝一句,借着神明的名义既是给自己壮声威,又是扰乱这些人的心志。 她以灵活的步伐保持着移动,始终不使自己落于被围的境地,在立于不败的优势之后才会寻隙出拳。连番的痛击优先会集中在那些主动凑上来攻击的家伙们,这种积极分子必须优先打击,不论男女统统都一视同仁地狠揍。 在打翻了最有战斗力和打斗意志的几人之后,就只剩下畏缩不前的人了。这种虽然是捏着拳头,却不知自己是该逃跑还是该上前打几下的人不足为虑。 四娘也没打算过分相待,也就是每人象征性地随便一脚踢了过去,给他们留下了个参加过战斗的证明。得了台阶的他们立刻就“哎呀”“哎呦”地假意叫了两声,转身便往后面退了回去。 等四娘大发雌威,凭着一人之力就将这些人从酒肆门口追打到了街尾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只顾着抱头逃窜,而顾不上屁股挨踹的事情了。 追打得兴起的四娘还趁势高喊着,以语言羞辱着他们道:“你们要诚心拜神!不可辱神,不然必遭惩罚!你这样欺辱暗流之神的仙使是要遭报应的!现在就要应在你们的身上!疼不疼?!疼不疼?!” 这番说辞略显得有些耳熟,赫然是之前发疯的壶用“黑皮子仙”的名义来她这骗吃骗喝时所用的。 不同的是壶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拳头不够大,所以被不吃这套的四娘给追着施以了一番的痛打,而四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拳头是又硬又大,所以能把这些来拆台子的人给追着还是一番痛打。 道理是给讲道理的人讲的,四娘这个方面还有待学习一个,胡搅蛮缠的事情她还是不太熟。但是要说起如何去对付不讲道理的人,四娘自认自己的手段在这个城里还行,起码能排得进前十。 在这些人开始溃逃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算是她得胜了,再追了这么多步继续追打,纯粹是在发泄一番。这不光是为了排遣愧疚和烦闷的混乱心情,还有一直在那些漫地的白骨环绕下翻翻捡捡,要说没有心力压力那都是在强撑。 这种隐隐存在着的紧张感一直存在着,虽然并不会造成如何的实质威胁,但还是让人在心理上感到不适。那种始终觉得自己正处于受到威胁的境况之中,待得久了便会处于暴躁之中,随时都会想要发泄一番。 四娘边追边胡乱地追打着,荆在逃跑的时候就夹杂在众人之中,慢了一点便被四娘随便踹出的一脚给踹翻到了地上,等撑起身的时候四娘才注意到是她。 虽有心下狠力地踹过去,但是顾忌着还是不能整出人命,所以力量就在有意的控制下变小了些。但还是让荆的脸上又再次挨了一脚。 “呀!”尽管四娘放轻了力气,但伤害还是有的,直踹得荆脸上疼痛,不由自主地叫了出声。 荆捂着脸就连爬带跑地挣扎着想爬起来,讨要自家男人什么的事情还是比不上正在加诸己身的暴力要紧。她只想赶紧远离此地,离得这个蛮狠的女人是越远越好。 听得她惊叫出来的四娘也停了手,就没继续再追下去,她也在顾虑着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反正都把他们一家人给拳打脚踢地赶跑了,也不必在乎这么一个爱嚼舌根的弱者了。 惊惶失措的荆在跑远几步之后见四娘没追上来,这才放慢了脚步喘起了粗气,并到处拍打着身上沾到的尘土。可是当她在擦拭到被踹脏的脸面时却察觉到了不对。 探手看时竟是一手尘土,另一手上却是沙。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怕打过的地方,记得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时候应该是粗糙的湿沙,而怕打着身上的才是街道上被无数人踩踏过的细土。 她赶紧又摸了摸脸上,抚在手中的果然是质地较粗的湿润沙粒。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这狂婆真有闲心,竟还去了河边耍!” 再转眼一看,便瞅见在四娘追来的路上也留下了一串略显湿润的脚印。可是她又经一想便觉得不对:“这里到河边可也是有段距离的,沾了再多泥沙也该在地上蹭完了啊,更何况她还是从后院出来的,又怎会……等等!后院!暗河!泥沙!” 再拿眼瞅了追出来看热闹的金头和厨子的鞋底,果然也都是沾了湿沙的。各种细节和可能都呈现了出来,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那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好,好得很!”荆想通了关系之后便冷笑数声,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废话,转身就走。 第207章 有人知道的太多了 既然看到了四娘这大半个酒肆的人脚上都沾了暗河之中的湿沙,她哪里还想不明白四娘他们这是再次下了地道的?而且之前不但金头不在,外乡来的厨子也不在,若只是探查的话还需要三个人一起去么? 再看看他们都是沾染了一身的尘土之色,分明是一直在忙活来的,明摆地是在吃独食! 荆在急步追上自家人的时候便在心里打着主意:“自己一家人如今的确是打不过她,但她马四娘就能以一人敌得过数百人么?你想要吃独食,不就是怕了大家伙了么?那我就偏要找来大家一起吃!” 自此她已是打定主意要如何做报复了,那就是将四娘再去过黑门的事情给到处宣扬一番。最好能拉着全城的人都过来凑热闹,倒是要看看那时她会如何自处。 四娘见她冷笑的时候便觉得有异,再循着荆的手和目光所及,自然也发现了情况不妙。等她想明白之后自然就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荆一看四娘追来了也惊慌地很,但也顾不得呼救或去追上家人,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叫来救援也打不过。只好就近闪进了一个巷子之中,急急地在狭窄的小巷之中奔跑了起来。 这河青城中很多的住房都搭建得很随意,所以巷道也分得很随意,就算是四娘要在其中追逐一个刻意躲避的人也是有些难度的。 但是前面这人显然是已探得了自己的秘密,虽还没来得及想过等抓住她之后该怎么办,可是再没想明白也得先抓住了,然后才好去收拾不是? 要是不能将自己去过黑门的秘密给压下来,到时候在这女人的嘴巴里嚼吧嚼吧的,那可得整出多少的偏差来?生出的麻烦却只会朝着自己压过来! 等她追到了巷口之后却是慢了半步,连背影都没能看到,只能捕捉到衣角消失在左边的巷道之中。然而当她再追到了那个巷道口之后,却听得脚步声又向着右转去了。 逃窜者在慌张中有更多的自由,可以随意地选择个巷口就钻进去,而追击者却被动得多,总是得判明猎物到底是向着哪里去了。 大家都是河青城中长起来的人,这种游戏自小都是玩惯了的,谁也不会比谁更差到哪去。 四娘越追越气急,荆这个窥破了自己秘密的女人必须得拿下来。然而随着追逐的时间逐渐地变长,也意味着自己的秘密正在外面不受控地到处在移动着。 荆虽然是在逃跑之中,但是在发现逃跑了许久之后四娘还没能追上来,竟是越跑越冷静了。她甚至能空出心思来考虑在下一个路口该往哪里跑,那里又会通向哪边。 这毕竟事关自己的安全,不由得她不努力。 马四娘能舍了别人来追自己,便可见被她所发现的这个秘密的确是很重要的,以至于那狂婆根本就不愿被人给泄露出去。一想着自己可以借着这个秘密拿住马四娘,荆的心中就是一阵兴奋。也许就能够胁迫着她让步,交出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三个男人了呢? 越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很重要,就越是产生了一股重担在肩的使命感。 这股通过自我鼓励所产生的意志就一直激励着她,直将荆潜藏的力量都给压榨了出来。逃亡的她竟在这场巷道之中进行的较量一度不落下风,一直没有被追逐者所抓住。 但她在平日里是坐着纺线的,腿脚上的力量哪里比得及常在街巷中奔跑冲击的马四娘?所以尽管掌握着主动权,还在如同迷宫的巷道中反复地绕了几个圈子,却也一直都不能摆脱掉如影随形般的追击。 在跑了不知多久以后,荆的胸口和喉咙此时已经觉得如同是被火焰燎过的一般疼痛,胳膊和腿脚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逐渐力竭的她再也无法勉强自己,只得无奈地慢了下来。枯竭到随时会倒下的体力显然是不能再支撑她继续下去,如此快速的奔逃即将迎来必然的终止。 而在于此同时,从身后传来的“啪嗒啪嗒”紧紧追赶着的脚步声却是变得越来越清晰了,这也意味着双方的距离在逐渐地缩短。 一想着自己要是被抓住还不知会吃什么苦头,再想着自家的男人也会因此而再也无法回来,她就从里到外、从精神上到肉体都感到了难以诉说的痛苦,就如同被戳烂揉碎后浸泡在了滚沸的苦根水之中。 逃脱不得的紧迫感和带着自己家人回来的使命感在脑中嘶喊催促着她,腿脚上的酸麻疼乏和胸口喉咙炽热的灼烧感也在折磨着她。 当她快被这种种难熬的痛苦给逼得绝望的时候,却就在前方发现了一个敞开着的大门。 她此时已经觉得眼眶边缘出现了一圈黑影,在视线中还出现了很多细碎地飞舞着的黄色亮点。她感到在这种状况之下就快要失去意识了,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冲进了门内,然后立刻就用后背将大门给紧紧地抵住。 四娘从距离这里就几十步远的拐角冲了过来,却发现再也听不到荆的脚步声了,她便停了下来静听。 可是她也累得不轻,只能靠着大口呼吸才能支持着自己追了这么远。所以她并没有听到什么蹑步悄声行走的声音,反而是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和快速搏动的心跳声在耳中响成了一片,平时灵敏的听觉就被自己的应急反应给干扰了。 她反正也停了下来,便趁此赶紧扶着墙,面目扭曲地喘着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了一些之后,她才在疲惫之下勉强地分析着:“没声音,所以就没移动,荆还没跑远!得抓住她!” 荆在此时当然只会是更加地疲惫,心脏也是砰砰地急跳个不停,正像是个催命的小混蛋。但是当她听到四娘的脚步声就在附近停下来了之后,内心里就更是充满了即将被抓住的恐惧。 不比四娘站在明处可以肆意地通过大口喘气来调息,极力隐藏起来的荆只求能够躲藏起来。为了竭力地保持安静,她还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第208章 脱身 在身体疲惫不堪得即将垮下,心脏也觉得都快要跳出胸膛的时候,荆却不得不尽力限制住自己希望大口呼吸的本能。 这种求不得的痛苦再加上心中的恐惧之情,以及之前被打中的痛处,集合起来的所有不适都让她感到难受无比,打心底对马四娘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实在是将自己捂得痛苦了,荆才改用悠长而缓慢的呼吸来换气,这依然是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来控制,才能压制下自己大口呼吸的愿望。 两人其实隔得并不远,不过五六步的距离,但是一个在明一在暗,躲藏者暂时还没有被发现。此时两人都没有移动的想法,都在竭力地恢复着体力。 四娘突然间就试探着说起了话,内容却是在掀人的老底:“喂,你那死鬼男人有什么好的?喝酒的时候划拳不算数,吃肉的时候也要多沾些便宜,就说城里那几个招待人的姑娘们,他哪个没找着耍过?”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既没有一嗓子就让街两头的人都听到的地步,却也口齿清晰地能让十几步之内的人听得明白。而且就在说话的时候四娘也在侧耳倾听着,希望能够听到一些动静。 “她发现我了?”在听到四娘说话的声音之后,荆差点一口气没喘匀。 四娘继续说:“找姑娘得给好处的,他也没少在那些姑娘家里过夜,却总是给得少。那些姑娘们都曾找我来说他的不是。你说说这样还像话么? 这种事情我也说过几次,可他却只是当面应承,事后根本就不改。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的?要不我给你找个踏实的人吧,别老想着那个爱占便宜的混蛋了!” “骗人!一定是骗人!”荆不停地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男人确实是这么一个爱占便宜的混蛋。但这也是自己的混蛋! “出来吧,你的簪子掉了,我过来是找你还簪子的,是这个金的吧?你看上面还有个红艳艳的石头呢,真漂亮啊。”四娘又改用了诱骗的伎俩。 “骗人!果然是在骗人!”荆此时更加不愿听马四娘说话了,只觉得每个字眼都是谎话,句句都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在说完了这些话之后,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传出,于是四娘就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处,想要等着对方露出破绽来。尽管她的武力不俗,但是冲入附近的房子中搜索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 随着太阳逐渐的落下,满城的东西都逐渐地拉长了影子。四娘的心中也渐渐地起急,只疑心到底是自己停下来的时候听不清,让那舰婆娘给跑了?还是听声音分辨错了距离,结果让那女人给跑了? 看这附近的房子的样式连个院子都没有,看来是追到了东城了。她不信地在心中问着自己:“都追了这么远了,难道这个荆竟会比自己还能跑?” “再试一试吧”随后她还想再努力一下,于是就恶毒地咒骂了起来:“贱人!你男人死了!你们家三个人都死了!得罪了暗流之神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都被祂丢嘴里,“嘎巴嘎巴”地生生地嚼碎了!就剩一些碎骨头拉了出来,你等不回来他的,死心了吧!” 虽然知道他们只是流落在了异界,但是痛骂一番之后心里还是舒服了很多,连带着气也跟着喘匀了些。之后四娘又赶紧侧耳倾听,希望能够听到什么动静来。 这番恶毒的话语对荆而言无疑是极其扎心的,她在门窗紧闭的昏暗屋子中只能是捂着嘴,强闭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在心中却是一遍又一遍地挣扎嘶喊着:“骗人……骗人……骗人的……” 眼看着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四娘再有所怀疑也只能是认为那女人已经逃离了自己的追捕。这样的话自己也不可能冲到人家屋子里去把人揪出来,胡乱逞凶的话自有里长领了邻里们出来相抗,事情闹大了还会引来公家,那就会变得非常麻烦了。 许诺好处的事情几日前也早就提过,但他们两家开口要的东西一次比一次高,这让四娘坚决不愿再说这个事情了。她觉得这个肯定会变成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而且刚刚才同他们打了一架,再有好话也肯定是听不进去了。 所以现在更重要的事应该是应付秘密被掀开之后的麻烦,必须得回去准备准备了。而且她闻着这里的恶臭也不愿再待下去,这股子臭味近几天可没少闻到,谁知附近有多少死鬼呢?只拿手在鼻子附近扇着,再一跺脚就返身回家去了。 “走了?”听到脚步移动的动静了,荆就立刻集中精神倾听。 虽然听着声音的确是逐渐远去了,但她也不敢立刻就从这屋中出来。只疑心这是四娘欲擒故纵的伎俩,想要用这法子赚自己主动出来露面,所以就继续坐在屋中歇息着,但在心中却是放松了不少。 等她的紧张之心稍解之后,精神便从听觉回复到了其他的感官之上。这时荆才觉得不对,发觉得这屋中竟然如此之臭。虽然满城中的大部分住户都将垃圾倾倒在外,但堆积如山的废物和便溺也不是这个臭法。 可奈何自己是个雀蒙眼,这样的视力在这等昏暗的屋中也等是于睁眼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荆也不愿,更不敢去证实些什么,只是忍着恐惧悄悄开了屋门,然后借着日落之前所剩下的最后余光,摸索着向家中的方向走去。 “事情不好了!”回到酒肆里的四娘当即就是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才扶案坐下,给自己到了碗酒水润喉。 金头听她这么一嚷嚷也没问是啥事,反正她都有心情喝酒了,那估计也不是啥要紧事。若事情真是非常要紧非常,她直接就布置应对之策了,是战是逃都立刻会有个说法。若是那些个又麻烦又要紧又特别难办的事情,大概说出来也没辙,着急也没用。 第209章 世界观受创的金头 “呃咕……事情不好了!”一碗酒水咕咚咚喝完的四娘便又来了这么一句,金头就靠墙站着点了点头,一副“我正在听”的表情。 没了捧哏搭茬,四娘也就失了卖关子的心情,就说道:“荆看到我鞋上是湿的了。” “嗨,我当是啥事呢!”金头听了这事便不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四娘在消遣自己,转身便要离开。 “回来!”四娘见他这么不开窍,就张嘴将他给叫了回来。 可是等金头听话地过来后她却又不吭声了,而是挠着头往四周看了一圈,想了想觉得这事也不能在院中说。对着自家院门的还有三户人家呢。谁知道这爱探听情况的三家现在是不是正扒在窗户边上偷听? 再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屋子,也觉得不保险,总觉得在墙外边就可能会有个耳朵在偷听,于是就干脆一把拉着金头就下了地窖。等进地道十几步之后才停下,然后再将荆可能把自己行藏看破的猜想又讲了一遍。 金头这才算理解了她所担心的事情,于是就赶紧问道:“你是说……呃……明天又会前堂后院地来一大堆的人?” 四娘拍着手说道:“可不?而且还不止!他们人多势众的也不会听我的规矩,到时候拿了什么也不会交给咱一份。以后满大街的都会是从那边弄回来的东西,咱们辛辛苦苦弄来的那些宝贝到时候也就显不出珍贵来。将来就算是拿出去换东西也没啥好处,你能想象那个镜子只能换来一袋黍米么?” 金头惊讶地瞪圆了双眼骂道:“我呸他一脸大唾沫!这么一面镜子光滑无比,连头发丝都能映出来,那可是天大的宝贝!这里可有谁见过这等器物么?怎么着也得换几十头牛马吧?他竟敢要价那么低?这些个混蛋!” 说完他还愤愤地一拳砸向地道的墙壁。 四娘赶紧煽着说道:“哎!就是这个理!现在荆已经知道咱们去过了,她又恨着咱,等明天肯定会叫来很多人的,咱们可挡不住他们的。你就看着吧!” “那就不许他们进来了,一个都不放进来!一群白眼狼!”金头愤愤地说道。 四娘看傻子似地看着他,无奈地解释道:“且不说咱能不能挡住那么多的人,就说真能挡住了,他们也知道这暗河就是在脚底下的,到时候从别处顺着大概方向再挖一条就是了。那样就会彻底把咱给甩开了干,到时候谁主谁客还说不准呐!” 金头张口结舌之下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得慌张地说:“那!那……那你,那这事说了有什么用?人都给跑了,真要等明天他们来了,把咱家给冲开了都跑过去吗?这地窖还不真给踏成平地了?要不咱把刀剑统统拿出来,跟他们拼了!” “拼你个头啊!”四娘当即就抽头一巴掌,然后指着他的脑袋骂道:“真要是见了血还能有个好?要是真将国人给激怒了,咱真能接得下来么?就算是接下来了那也跟周围把关系都搞坏了,咱们弄来的东西往哪里买卖?到时候会不会引来公门?会不会招来城兵?到时候咱们咋办?” “是啊,到时候咱们咋办……”听了这一番推演,金头只顾重复着四娘最后的一句话,心里已经是拔凉拔凉的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激动地对四娘建议道:“大神!大神!你去求暗流之神把门给关咯不就得了?到时候他们来了也没用!” “你不会是……真的以为有什么暗流之神吧……”四娘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头,完全不理解这个吃过不少供品的家伙怎么突然就相信这一套了。 这么一问就轮到他吃惊了,金头惊讶地问道:“没,没有?那那个黑门是怎么来的?还能去很多地方又是怎么个一回事?这种事情没个神来施展神威,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四娘也被问住了,她也曾把这些个问题给想过很多遍,但是并没得出什么让自己信服的答案。她只能是茫然地摇摇头,然后说:“有没有神的我不知道,但是暗流之神是一定不存在的,那是我前几天才编出来的名头。就是……就是大家去打虫子的时候,那天不是看见俩紫坨坨挂天上了嘛,就那天,我是在那天才把这个名字给编出来的。” 虽然对那两个紫色星云有些印象,但是在之后的两天也是曾见过的,所以金头听她这么一说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在说哪天,只是眨巴着眼傻傻瞅着四娘。 “唉……就是我跳舞那天!牛飞了的那天!”四娘再提醒道。 “哦——!牛飞上天,原来神是那天才有名字的啊!”一说牛上天的事情他就有印象了,顺便又想起了那处虫子鲜美的地方,便再问道:“那个‘沃拿脂天地’呢?你也说那里的名字是那啥大神跟你说来的?” “啊,我哪知那是哪里的天地啊,所以就起名叫做‘沃拿脂’咯。”四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哦……”金头勉强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地蹲了下来,之后也是一声不吭地怔怔看着地面,努力地试图消化着刚刚接受到的连番冲击。 他前阵子刚刚后知后觉地补完了一部分世界观,却没想到在短期内竟又经历了一番刨根般的摧毁。在发现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出现了很多的偏差之后他有些怀疑人生,不由得反复地扪心自问,想要弄清还有哪些是实的,哪些是虚的。 所以他现在正被动地处于恍惚的状态之中,也没了再继续问下去的心情了。 “吃饭咯。”王涛走进了地窖,招呼着他们吃晚饭。他这么一吆喝两人才觉得肚子饿,就一起进到了前堂,扶着几案坐下。 饭是黍米饭配着煮虫肉,虽然托了黑门的好处,能吃到比从前鲜美很多的食物,但是觉得危机即将临头的两人都没将心思放在食物的味道之上,一顿饭吃下来只感到是索然无味的。 第210章 肉食黍食 “没有神啊……那跳舞祭神就是假的了,神罚也是假的……”金头一边吃着饭,一边纠结着有无神明的事情。 他突然又想到一事,便问:“那天上的那俩紫坨坨呢?那么漂亮的两个紫坨坨也是假的?” “那两个是真的”四娘边扒拉着饭,边答道。 一听到那俩夺人心魄的瑰丽之物是真的,金头才算精神了一些,他又追问道:“那它俩是……” 被好奇宝宝给问烦了的四娘就用筷子一敲碗,大声地叱道:“不知道!吃饭!” “哦……那会看它俩还挺漂亮的,还真就信了有神呢。”金头嘟囔着低下头,老老实实地扒着饭。 听了他这么一说,四娘也想起了那片纷繁灿烂的星空,以及那两片无法形容的瑰丽星云。 她还记得初见之时精神几乎被夺,目光根本无法挪开,以致从内到外地感到震撼的心情。更不用提所有人都是四肢僵硬不堪差点瘫倒,都被激得发了一身冷汗的狼狈。 就算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她也不敢一直盯着那两个美丽的漩涡,因为那无法描述的完美形状和瑰丽颜色实在不是人间之物,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沉醉在这美妙绝伦的奇景之中,以致忘记了身边的人和事。 在这种沉醉之状发生了几次之后,她便深怕自己的灵魂会被这神奇的天象给吸得离体,不由自主地飞入其中。这种顾虑不仅是她有,很多人都不敢经常抬头去直视那两个美丽的星云。 她再想起了自己那段临时拿出来对付的所谓献祭之舞,动作僵硬,姿势呆板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会脸红。连带着那头飞上了天的牛就更是让她愤恨不已,好容易收拢人心的机会就这么让它给毁了! 还有……在那之后帮众们不敢与自己对视的虚怯之状,那也让四娘非常享受。 她在刚刚的对话中抓住了灵感,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吃着饭地说道:“呵呵呵……圣哉,暗流之神。你不可弃我,我也不会弃你。” 闷头扒饭的金头拿眼偷偷地瞅着四娘,对她的这番话并不理解,只以为她在重压之下终于是失了心。 等吃完了饭之后四娘便拍着肚子站起来,她问道:“咱们匆匆出来的时候,我记得牛还在暗河里,现在也没赶回城外的吧?” “唷,这倒忘了,我马上就去将它们给牵回去!”说着金头便要去照顾那些大牲口们。 四娘摆着手制止了他,说道:“不必牵回去,一会还要用到的,你先去把它们背回来的东西都……都弄到我的屋子里倒出来吧。” 她突然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镜子那些东西可容易碎的很,要弄坏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接着再继续安排道:“完事了再弄些草料和黍米喂喂它们,一会还要用得上它们,红衣和麻姑都回家了吧,我去找她们。今晚上的事情还很多。” “喂黍米?这,这也吃得太精细了吧?”金头惊讶道。 四娘解释道:“今天得干很多事呢,吃好了才能多出力气!让涛多做些饭食,多放些肉!” “喔,行,那我去弄。”金头没说路上小心的废话。夜里现在已经成了四娘行走无忌的时候,碰上人了也八成是雀蒙眼,根本就不必操心她的安全。 过了阵子四娘便拉着二女重新来到了酒肆,大家先就着丰盛的食物吃吃喝喝了一番,吃完了之后才说明了可能出现的麻烦事。 没等红衣和麻姑问出来,已经成竹在胸的四娘一挥手便止住了她们,然后拍案问道:“肉食黍食?” 红衣还有些为难,想强调一下困难地说道:“可是……” 四娘只伸出手止住她未说出口的抱怨,然后认真地看着她俩问道:“肉食黍食?” 麻姑扶着案几就跪立而起,扯过红衣的手就答道:“肉食!” 红衣再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也只好答道:“肉食。” 四娘笑着站起,对大家招呼道:“那就走吧,花半晚上布置,再半晚上商量。明日要一役便要决定肉食黍食的了!” 这几人鱼贯着入了暗河之后,便牵着牛、带着箩筐就重新踏上了前往黑门的路途。 红衣和麻姑在平日并没有经常走这么远路的经历,白天在白骨之城中搜罗的时候都已经是在硬撑,全靠着对镜子和其他新奇之物的索取而竭力支持着尽力奔波。 从黑门返回河青城时要走大半个时辰,现在再去的时候也起码得要走大半个时辰,所以她俩现在早已是腿脚不耐了。 四娘见这个样子也觉得无奈。 虽然她俩表现出了如此不堪用的疲态,但是自己可放心托付的人真心是少之又少的。所以本着有多少资源都要尽量应用的打算,就没让她俩再继续走路,而是让她们各骑上了一头牛。不然以她俩这个样子就算是到了地方,到时候恐怕也得累趴下,根本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了。 王涛和金头一见能轻松一些,自然也趁不注意就闷声爬上了牛背,等四娘发现时却都是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装作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样子。 四娘瞪了他们两眼,也一翻身就骑上了牛。 “噗!”后面有人笑了出来。 “哼!”四娘并不回头,而是从鼻子里表示不屑。 既然赶路不用费脚了,金头便问起了四娘到底有什么主意。 四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那次牲口被惊散了,你还记得吧?其中有一处岔路的尽头是个不大的洞子。” “记得啊,我把牲口圈在里头看着,你们出去找跑散的牲口来着。”金头对那个地方还有些印象。 四娘这才说起了要大家做的事情:“我们把今天搬来的东西都移过去,红衣和麻姑把外面的一些骨头架子给弄进来,然后再摆设一下,怎么可怕怎么来,懂吧?” “懂!可是为啥呀?”三人都听明白了要做什么,但是完全不理解为何要去这么做。 第211章 恶意布置 四娘双拳清脆地对击了一下,大声地喝道:“为了正义!” “诶?”他们都疑问出声,并不理解搬来搬去跟正义有什么关系。 “咳咳”四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不小心将自己推导的东西说出来了,也难怪大家理解不了。 她重新地组织了下语言,然后解释道:“为了让那些个混蛋们以后会谨守誓言,为了让他们……崇奉暗流大神(听我的话),为了让他们跟随我正义的事业,所以需要把‘神之洞室’给布置一下!” 没等大家问起她便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稍微解释了一下:“首先,搬进来的东西我们要挪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去,这也是我之前让你把东西放进我屋子里的原因。 然后,我们就得把洞室里给打扮打扮,怎么可怕怎么来,最好将第一次见到那处的人给吓得屎尿都拉出来才好! 最后,等明天不管荆叫来了多少的人来咱们酒肆,统统都不必拦着,一次就带着他们过来!然后再一次就将他们吓得脑子发晕,到时候一定得给他们个好看!” “哦!这个好玩!”金头立刻就大声地叫好。 虽说刚才听到四娘说道“屎尿都拉出来”的时候心中一紧,生怕把自己之前的糗事给兜出来,但再听到能将别人给吓唬地也尿一裤子。这个十八岁的混蛋还是从骨子里都松活了起来,浑身都带着跳脱轻浮的开心气息。 在使用着拖车、移动床、和牛驮经过了半宿的转运之后,他们几人先是一致同意将那处黑门所在的洞子给命名为“神之洞室”,然后又一起参详着对大堆骨头进行了各自审美的布置。 “不对!这个东西放那里好些!” “骨头这么酥脆的,得轻点放下,还有再多弄几筐过来!” “这个挺漂亮的,放那里可以吧?” “要什么漂亮?要恐怖!要将那些混蛋都吓得腿软才好!很恐怖!非常恐怖!特别恐怖!” 洞室中就一直充斥着这样的简短话语,除了安排取放的材料至外,就是充满了恶意的讨论和奸笑,偶尔还夹杂着“你好坏!”“讨厌!”之类的感叹。 为了获得骨头等材料,他们在入夜的废土插上了火把做照明,这样才方便他们将满街都是的材料或捧或铲地放入运载的工具里,装满一车或箩筐后就拖进展馆中的黑门里。 为了获得足够的材料还多次地来回反复,竟将街头都清出了一小块空地。 废土之中,天空之上,残破的人造之物调整了焦距。 夜间人为制造出来的光点虽然极小,但却是非常重要的人类活动痕迹,这种不寻常的变化对它而言便是一直在搜寻目标。 拍照、对比、发现疑点、对焦、确认目标。 然后这台机器就按照程序发送出了一段信息,其中包含了近期得到的数据,气象的变化以及异常状况所在的坐标。它是不知疲倦的哨兵,它是没有喜怒的分析师,它是恶魔扫视万里的锐利之眼。 王涛一开始也只以为是晚上加个班,做做搬运的工作而已。但是当看到这些人竟用骨头来装饰洞室的时候便觉得浑身恶寒,虽然听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轻松的语气就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所以心中已是将这帮人给当成了邪教成员。 说起来四娘带着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差不了多少,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本着自己也没别处可去的考虑,他觉得必须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不出力的话一定会被人看轻的,谁知道这些个邪教徒们会不会转头就跟自己翻脸? 于是他也主动地参与了布置,并利用很多东西进行了重新的搭配。四娘等人虽然一开始不理解这些搭配的意义,但是看着他的布置在组合起来后所呈现的效果都赞叹不已,只觉得这才是专业的人才,自己原来只是堆积骨头的做法简直是在浪费材料。 在大致地完成了布置之后,他们才累得趴在了阶梯上休息,然后将台词草草地对了一遍,之后便带着疲惫的身躯踏上回程。夜深人疲之下红衣和麻姑却因为过于疲惫,所以并没跟着一起回城,竟是直接就在天气温暖的异星展览馆那里相拥而眠了。 在从暗河抵达了地道之后,四娘便将照明的手机递给了金头,然后对他说道:“你先和涛抓紧把牲口送到城外去,它们这一晚上也折腾地不轻,都死了一头了,再休息不好可就不是掉膘的事情了。 记得得弄完了之后你才能睡,等天亮了再早些起来给它们喂些好的,还有事得麻烦它们呢。 我先出去了,还有事要布置。” 金头一听这话就不满了,上手就拽着她的腰带不放,赶紧说道:“你这么偷懒可不地道啊!这么多的事情可不轻松呢!跑什么跑?一起来收拾啊!” 四娘恼了就直接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抽开,但还是觉得得跟自己的这个混蛋兄弟解释一下:“真有事!蜂鸣耳,刺蜇眼的事情哪里可能就咱几个来演?没人托着还不得砸盘子了?光咱几个演戏不觉得太单薄了么?” 金头一听她这么说也明白了过来,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呃……那你找谁?他要是大开口可不好吧?” 四娘笑着说道:“哼哼,不过是多许一些好处,让他坐着也能比到处跑还能得来的多,你说会不会有人干?” “会会!肯定有人愿意干啊!”也算是见识过一些人性的金头这就开窍了,跟着就笑了起来。 肉食黍食,就看天明了。 诸人已踏上了路途,而在距离那座死寂城市非常远的一处沙漠之中,却有一些完成了整备、正将出发执行任务的存在,但它们并非人类。 这处沙漠并非只有沙子,还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各种各样的机械,却没有哪一件是堆叠起来的,因此占据了非常广大的一块面积。站在其中极尽目力四望,竟不能看到其边际。 第212章 独坐酒肆众不前 它们看上去式样众多,并且大多数都有被重新加工过的粗糙痕迹。尽管大都因岁月褪去了鲜艳的颜色,但是却没有产生什么锈迹。能够得到这样程度的保养,全得益于这处无风沙漠的干燥空气。 六台机器在得到远方的信号之后便被启动了,它们的任务是前往一处出现了异状的废城。 附近的其它配套机器也同时“嗡嗡”地工作了起来,它们都掌握着专业的维护能力。在对这六台机器进行了检查、维护、清理、添加备件等一番整备之后,维护的机器们便重归了静默。 “整备完毕,请求离开。” “受到讯息,准许离开。” 在应答完毕之后,这几台形态不同的机器就漂浮到了距离地面一米高的位置。其中五个较小的机器陆续地飞入了最大的机器腹内,之后便被其载运着飞上了更高的空中。 这台蓝色的机器有着适合于大气内飞行的流线形机身,在轻声地嗡嗡一振之后就开始进行了持续而有力的加速。随后它的速度就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这里,径直向着黑门所在的城市飞去了。 河青城里天刚亮,昨日里被四娘拳打脚踢地落荒而逃的那两户人家就已经洗漱饭毕。他们不顾城里的疫病危急,竟然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分散开来到处去串着门,所找之人都是曾经穿过了黑门,猎杀过虫子的人家。 他们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向他们告知昨日被荆所勘破的情况。 “吃独食?四娘?哦……”惊讶后又深思不定的是帮众。 “哦……吃独食啊,可恶!”一脸愤愤不平人以拳捶掌,这些大多是过度扩张之后新进之人。 有毫不知情,也没有瓜吃的围观群众看有人竟在街头说话,便凑了上来问道:“哎,大早上的你们都在叨咕啥呢?有能治病的法子了?” 被问及的人们都异口同声地否认道:“没有没有没有!啥都没有!”他们虽然不满别人吃独食,但同样也不愿意不相干的外人搅合进来,抢饭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哼!”那询问之人一看他俩这副样子,哪还不知道有事瞒着自己,甩胳膊转身就走了。 他还不屑于央着别人去打探些什么,反正这个城里就这么几千人,小事情的话知道也没意思,大事情的话过阵子也瞒不住,说不定到时候就会从别的渠道得知的。 被嫌弃的两人也不以为意,他们只消一想到能够再次猎取到新鲜美味的虫肉,再想想自家剩下的虫肉干,还是觉得保密是值得的。越是尝过了虫肉的鲜美,也就绝不能容忍这等好事被人给独占了。 不过他们凭着自己的胳膊腿是一定打不过四娘的,昨天傍晚两家一起被打跑的事情传得跟风一样快,在城里都已经整出好几个说法了。从腿折胳膊断到血拖了一条街不一而足,怎么满足大家的无聊生活就怎么编排。 有人就忧虑地问道:“哎你说狂婆能让咱进么?” 边上一人就接着分析道:“十个八个的话她能拦住,二三十个人一起去的话也架不住她拔剑挥刀,如果……” 接着那人故意没说出来的话,有人直接就毫不在乎地完整地说了出来:“如果能像那天那么多人一起去的话,她不也得放咱进去?我看她那天还陪着笑呢!狂婆又如何?她又不是疯掉的!” “是这么个意思。” “哎!是的啊!” 在场相关之人都点了点头,他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就是多拉一些人过去,最好能像上次那样逼迫四娘开放大门,但却也不能太多,以免好东西被分薄了,就如上次那么多就好。 于是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散了,各找各的熟人去传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之下便很快纠集了很多人。 不仅之前去过的人都怀念那虫肉的美味,打定了主意要去找马四娘讨个说法,甚至还因为这些乌合之众们的嘴巴其实也并没有多牢靠,还带着多出来了几十人。 众多还想再到虫界去打食的人们都带着箩筐棍棒聚在了酒肆之外。 如此之多的人都因疫疾肆虐而带上了被城里都称作“四娘巾”的口罩。有不少人因为迷信戴得厚就能防病的说法,还反复地多缠了几圈,哪怕是被憋得呼吸困难也绝不敢摘下,只能用力做着深呼吸。 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蒙面男女们可都带着家伙。 他们聚众结伙地包围在了酒肆之外,还为了克服过厚的口罩而用力地喘着粗气。众人的呼吸之声没过多久就不由自主地合在了一处,“呼呼”之声宛如巨兽的喷吐。 如此诡异的气氛却无人先开口说话,这使得附近的居民都觉得压抑。他们连热闹都不敢看地赶紧抵住了房门窗户,免得被一会可能爆发的什么糟糕事情给波及到。 四娘支着左腿垂坐于自家前堂之内的案几之上,有一口没一口地轻轻地捏着酒盏送至嘴边。啜饮时还以右脚叠于左膝之上晃荡着。 如今已是凉意袭人的深秋早晨,满城的空气都没来得及被初起的太阳给加热,而她却撸起了袖子,故意将红黄色斑纹相杂的右臂袒露在了人前。 这斑纹并非绘着什么虎狼之象,也不是什么堂号豪言,只是毫无意义如同蝴蝶翅膀的纹饰一般。彷佛只是同样的图案被不停地复制再复制,但是细细看去却找不到两个同样的花纹。 而且这红黄之色极为鲜艳,此世间还只在天空、火焰、血液、花朵、虫鸟之上才见过如此鲜艳的色彩。现在众人都见到这种绚丽的颜色出现在了四娘的胳膊之上,都弄不清这代表着是什么意思,竟慑于这种少见的色彩而不敢有人率先上前。 她不仅胳膊上存在着如此的鲜艳之色,在她的背上还以绳系着一把通体火红鲜艳,并以绚烂的明亮蓝色饰上了繁复神秘花纹的怪异大剑。 第213章 荆的怒骂 这把大剑竟有半人之高,两面的锋刃俱都透着寒光。随着四娘不经意的微小晃动便反射着从窗间射进的晨光,直刺得一众土包子都睁不开眼睛。 如此张狂飞扬之物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稍有些见识的人都在心中震惊不已,都以为这定是哪里的大匠师所打造的千金之宝。一些贪心重的甚至起了别样的心思,琢磨起了盗宝远走的歪主意。 四娘就这样被众多或黑或土黄色衣着的人群给围在中心,她坐在这里其实是发着虚的。别人虽然不知,但她可知道背上的这把大剑只不过是个一砸就断的样子货,它在没断之前差不多能有一人来高,那时的样子更能唬人。 背着个不中用的东西坐在这里,还被如此之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都数次忍住了去摸一摸放在怀中的改锥的想法,现在也就这东西还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安全感。 每当自己心头的这种不安的想法压过理智的时候,她就感觉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围在酒肆之外的众人们,这些不敢用目光直视自己的怯懦之人都会提醒自己:这都是错觉, 荆虽然也觉得马四娘一身色彩艳丽非常夺目,彷佛并非是凡尘之人的风姿也令她心折,暗中便被其绚丽的颜色和镇定的身姿给夺了气势。 但是这样从未见过的外形也没能使得她忘了自己亲人的莫名失踪,只感到眼前之人身上的红色就如同自己亲人的鲜血在流淌。还有昨日傍晚被眼前这人紧紧追击,并恶毒地诅咒的事情也让她无法忘怀,憎恶痛恨之情哪是能被鲜明洁净的外表所遮掩的? 华丽的对手让她自惭形秽,而对亲人的惦念和对仇人的憎恨又使得她重新鼓起了勇气。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献上赞美,而是为了讨回亲人的,就算讨不回来的话,那就改为复仇也行! 所以她也只带了棍子而没带箩筐,一遍遍回想着四娘昨日咒骂的“你男人死了”,也一次次地在手心里紧了紧特意选好的带刺长棍。 每回想一句便对眼前这个女人增添一分憎恨。回想了无数遍,也就给了她添了无数的勇气。于是荆便勇敢地排众而出,当着一圈沉默不语之人的面前持棍指着四娘,倾尽自己的愤怒大声喝骂道:“马四娘!你还我男人!” 四娘早就在悄悄地注意着荆了,毕竟昨晚上忙了大半宿可就是因为她呢!只是没想到这女人也是个俗物,竟被唬住了这么久的时间才鼓足勇气跳出来针对自己。 敌对已是应有之义,所以也就没去追究她竟敢当众呼出自己全名的冒犯,而是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应对:“你男人侍奉暗流之神去了,你也要诚心拜神,总有一天你们能团聚的。” 她在心底又补了一句:“也许能。” 一听又是这种被四娘说了无数次,而自己也听了无数次的废话,荆便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在心头却是又在一遍遍地回想着昨日四娘的恶毒咒骂,这又重新给她增添了无数的勇气。 荆握着棍子从上方虚劈了一下,反正都已经是撕破脸了,于是就愤怒地将揣在肚子里好多天的心里话都一股脑地问了出来:“那个大石头门到底是什么你得说清楚咯!什么暗流之神的也就前几天才听你说起,以前怎么就没见你跟别人说起过呢? 你到底还有哪些东西藏着掖着的没说出来,如今却依然只拿着瞎话来欺瞒着大家伙,非要把我们都带进沟里才安心么?什么话都不说清楚,可说出来的却都是些臭狗屎!根本臭不可闻! 一跟你说起还我男人的事情,你就东拉西扯地说些要诚心祭拜的事情,还说有什么想捎给他们的就到你这里来献祭。诚心!诚心!诚心!!我就要我男人回来,难道我还不够诚心么? 这些个东西到底是你那个破神要,还是你想要?我们两家的三个男人到底是被你那个什么混账神明给掳走了,还是被你给坑害了? 你这个疯狂婆!你到底是人是鬼?!我男人是不是被你给吃了!?” “哦!”众人一听了这连番的控诉都震惊地呼出了声。 他们在早上也都只是知道四娘吃独食的事情,想的是如何逼迫四娘再放自己去捉虫子的事情,却没想到荆竟突然是来了这么一出。再想着一开始到处传这个消息的就似乎是她所关联的那两户,很多人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利用了。 众人虽是不耐这种恼人的伎俩,但是却还是更关心着这黑门到底开没开的事情,也都暂时按捺下了不满的骚动之心。 四娘眯眼盯着这个当众辱骂自己的家伙,恨意顿生之下也不再抖脚了,就连端着的酒盏也放在了案几之上。但是却也自恃身份没站起来,只是腾出来的手就在案上咯嗒咯嗒地弹着指,这稍稍暴露了她压制下来的怒火。 众人一看有人首先出头喝骂,也乐得四娘的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不过他们也准备着稍稍帮一下腔,但也只限于在大门是否又打开了的事情上帮着喊一嗓子,至于谁家没了谁的事情上并不是很关心。 四娘也察觉了众人的蠢蠢之态,自然一转眼珠就想明白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昨晚上所做的那些布置可跑来跑去的费了不少的力气,虽是因荆而起,但却主要是为了这几百人而备的,而不只是为了荆准备的。这个主次一定要搞清楚,不然不就白忙活了么? 她背着那把让人炫目的大剑站起身来,锐利的目光故意不去看向荆,而是将众人都缓缓地扫视了一圈。等大家心虚地低下了头之后就大声地笑道:“哈哈哈……大家都来了吧?那就省了我挨个地去找了!” 一些原北城帮之人久在其淫威之下,闻听此言便觉得耳边如同炸响了一个霹雳。直疑心四娘在此布下了伏兵,连带着腿脚和胳膊都麻了一下。不过再一想帮中人等都在此处,这里更是有数百来人,她又能从哪里去找来突袭的人手呢? 第214章 众人之心 直到听到接下来的话,这才让他们在暗地里吐了口气。四娘挥着胳膊向大家说道:“我正担心大家会不会随我过去呢,既然大家都来了就好。 盟誓的内容还记得吧?一起去那‘白骨红尘界’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先行祭祀过了暗流大神,万万不可有些许的不敬,不然上次的灾祸可还是会降临的! 这个事情我可得给你们提前说在前头,万万不可轻慢了大神!你们可一定要敬奉大神啊!” 说话间她已经悄悄地将称呼从“暗流之神”给升格到了“暗流大神”。之前这都是二者混用的,但是她打算以后都只称呼大神。 这其实也就是全凭她上下嘴皮子一吧嗒的事情。但是说出去却觉得更加威风了许多。 而且之前给大门关闭时所找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轻盟弃誓乱加人”,这个会拦住人的框子终究会得罪想钻进来的人,却又讨不了什么好,还不如改成只要愿意前来祭祀,敬奉神明的都可以进来。 所以这个东西也被她给悄悄地舍了。 众人之前本以为四娘会抗拒一下,或者会同荆这女人在大街上对骂一阵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上道,直接就说道了这几百人最想听到的东西。 他们愈是都立刻高兴地答应道:“记得!赶紧的吧!” 大家伙在高兴之中只是一心想着去打虫子和吃鲜肉,竟没人去注意到她所说的“白骨红尘界”是个什么玩意,就连之前所谓“沃拿脂天地”的名头也只有少部分人还记得。 所以说只要是能弄来好处的就行,谁管你到底是别家的冤屈不申还是他人的失亲之痛,亦或是什么什么的天地还是不知在哪里的红尘呢?这都统统挡不住人心的热切向往。 眼看着四娘也不打算挡路的样子,围着酒肆的人群就蠢蠢地动了起来。随着他们的阵脚逐渐松动,看情况这些没有指挥的众人竟都是同一个心思,他们都想第一个上前冲进酒肆的地道之中。 轰然而动的脚步哪里还管荆在呼喝叫骂些什么,很快就将她给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就算是四娘面对着这样汹涌的人潮也不想直接面对,心惧之间立刻就从背后摘下了华丽大剑,然后高喝道:“神前缓行,不可辱神!神前缓行,不可……那个,辱神……” 可是在这个阵势之下,也就前面的几十人看到听到四娘作出了什么,其他人谁有空理会她做些什么?再往更后面的人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听清,不论是荆的叫骂还是四娘的放行那都是统统不知,只是看着人群缓缓地移动了,便着急地推搡着想往前挤。 在这数百人互相施加的波涌之下,前方的人就算是犹豫了一下也无法抵抗住整个人群的无意识行为。而且他们也并无意为四娘做抵挡,马上就装聋作哑地冲过了四娘的身边,使得她的制止行为毫无作用,只是变成了无用的笑话。 “干!”四娘怒骂一声,然后也只得是推挤开涌进的人群,当先冲进了地窖。 这期间她还可笑地高举着大剑,唯恐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在人群中被挤坏,那可就可能会连带着之后的事情也被大大地遭到质疑的。 这个举动在其他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任凭这其中的哪个得了这个宝贝,也不希望被别人挨着擦着。 “混蛋!听我说啊!我们家的人还没个消息呢!混蛋!你们这些混蛋!听我说啊!”更着急地拦阻着众人的是荆和她的家人们,可就算努力地张开了胳膊劝说着、叫嚷着、怒骂着,也根本就拦不住这为利而往的芸芸众生。 着急之中他们就只能留在人群的后面直跳脚。 在地道和暗河的岔口牵着牲口群等待的金头见四娘来了,正想迎上去打招呼呢,哪知四娘大声喊道:“起开!把牲口先牵到一边,不急着赶上!跟着人群!慢慢走!” 她是在大步奔跑中喊出这些话的,所以只能是在跃在空中的时候才能说几个字,生怕在落地时说话会把舌头给咬了。 “诶?”金头虽然想问个为啥,但是见四娘正大步流星地奔跑过来,所以并不敢拦着,赶紧就闪到了一边让出路来。 等四娘举着大剑冲入了暗河以后,从地道的另一边就紧跟着陆续出现了很多身影,其中还有些是帮中的弟兄。金头见了是熟人来了,又想迎上去打个招呼。 哪知这些弟兄们和其他人却都嫌他挡路,便跑边伸手比划着,还连连地大声喝道:“让开!让开!别挡着!让开!” 他们都知道身后还有几百并力奔跑着的人群,所以根本就不敢在这里停下,生怕稍一耽搁被后面的人给踩死在这里。 “诶?”金头又带着疑问让到了一边。 他只知道今天会有些麻烦事要应对,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样子的麻烦,连四娘和帮中的大家伙们都挡不住。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将大家给追得如此狼狈,他还在担心着自己也是北城众,会不会被仇家给一锅烩了。 一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清阵营,并不清楚这些所谓的帮中弟兄们已经和马四娘及自己不是一边的了,这些人现在只和他们自己的家人是一边的。 在这些人通过之后,才源源不断地奔涌而出了一个个的逐利之人。这些人们只是因为地道的限制才不得不挨个通过,并没有呈现出刚才在地面上摧人意志的态势。 这么多的人急急地奔跑,惊得正等在一边的畜群有些骚动,金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把牲口门给牵在一边,也弄明白了四娘刚才叫他跟在后面慢慢走是什么意思了。 随着酒肆之外的人群挤进了后院,然后又拥堵在了地窖口,他们花费了更多的一些时间才能陆续地挤入地道。 缓慢的等待和看着前方的人能够挨个地进入,后续的人们逐渐变得急躁了起来,甚至有人选择了两两地侧身而入。这一行为不仅将自己的衣服给弄得沾上了一身的沙土,在很多人都效仿了之后甚至将地道的两边给打磨得光滑了许多。 第215章 引人入局 来此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冲着美味和希望之地的,毫不犹豫地向前自然是理所当然。带着憎恨和敌对之意的那两家人喊大家来的时候也没说要人的事情,所以视而不见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理障碍。 目的并未达成的荆只感到了一阵阵的茫然和无力。不管是通报消息也好,还是到处拉人过来也好,明明是自己挑的头的,怎么这些人就不能听听自己的意思呢?他们就这么的不可靠吗? 她只得僵硬着面目,向家人们问道:“怎么办?我们也进去么?” 虽然嘴上是在疑问,但在她心底却是一万个愿意的。反正这个最大的麻烦也离开了这里,再没有谁来挡路了,也许跟着大家进去就能见到自家那几个混蛋了呢? 但她也怀着一万个担心,生怕他们真就没个好下场,便如四娘说的那样被什么“暗流大神”给生吞活嚼了。 “进去吧,总得有个说法的!”家中的老成之人无奈地道,随后便领着两家人埋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也走进了地窖之中。 闷葫芦的伙计一开始就躲在一边,只等人流消失之后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收拾残局。又是扶起被碰翻的案几,又是打扫着被带进来的尘土。 他看着昨天跟自己撕扯了好一阵的那群人又来了,就赶紧退让到了一边。今天他们想进便进,自己可绝不会拦着。 这几百号人虽然是急急忙忙地冲入了暗河之中,但他们不比四娘携带有方便的手机,金头在身边放置了火把那样,早已有了能够照明之物。 后续进来的人们虽然都带了引火照明之物,但是在仓促挤进地道之时也来不及引燃火把,只能是在伸手看不见五指的隧洞之中越跑越慢,然后不得不就地摸着黑用火镰取火。 只有跑在最前的七八人才能紧紧地跟着四娘,借着她手中神奇的夜明画照亮,这样方才能在洞中毫无阻滞地奔跑。 不过……这奔跑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而且要不要一口气就跑这么久啊? 其中有一人快赶不上了,就赶紧喊道:“四娘!等等我啊!呼哧……我是你……最忠心不二的……呼哧……” 他不吭声还能跟上,结果这么一说话便坏了气息节奏,踉跄了几步赶不上就被抛下。陷入了黑暗之中后就再也不敢乱动,只能是干脆地就瘫坐在地喘息一番,等缓过劲了再点燃火把。 见到有人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被抛在了后面,其他人虽觉不妙却也都不敢再出声说些什么,唯恐也被抛在黑暗之中。他们俱都是紧闭了嘴跟在后面勉力地跑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四娘只顾在前面甩开脚就大步地奔跑,哪里去管你忠心不忠心的表态。都闹这么大的事情了却没见你赶来报信,反而是棍子箩筐齐全地攥在手里凑到酒肆之外。 都带着家伙站在外面了,竟然还有脸凑上来自称忠心?老娘除非是失了心才信你这番瞎扯! 被这几人在后面撵着她也心急,根本就不想同他们一起抵达“神之洞室”,还有很多化妆和别的事情要做呢,只恨自己背着这把有点重量却又不过堪堪用来装样子的大剑。 当着后面这些人的面也不好丢在一边。丢失了还是小事,要是被他们捡到后看出是个样子货,那就会使得之后的布置也缺乏说服力的,所以她宁可气喘吁吁地背着不住地奔跑,也绝不可穿帮露馅。 之前没拦住人群的失败对她而言是个小小的打击,使得她对自己的忽悠能力感到有些虚。先跑到目的地就能先跟同伙们再对一对台词,议一议有没有漏洞什么的才好定心。 幸而她的体力还是要好了一些,直将最后一个人甩开了数百步之后才慢了下来,扶着洞壁缓步地继续前行。扯着如同着了火的嗓子就大口地喘气,等疲惫劲过去了才继续提起速度小跑了起来。 跑步中她还感叹着:“想要顿顿肉食也不容易啊!” 当她赶到了洞室之后就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边喘气边问道:“准备……呼哧……如何了?” 王涛并没有作答,只是默默地要过了手机,插上了手摇充电器就摇着把手转动了起来。 红衣走上前得意地说道:“放心吧四娘!以我的姓氏做保,一定会是场好戏的!” “啊?你?你也有姓?”四娘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事。 有姓之人都是起码祖上有一大片土地的,落得个这个地步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红衣明显不想多说,只是赶紧另寻了其他的事情给岔开,她问道:“你怎么跑得这么累啊?赶紧休息休息吧!” 说着她便扶着四娘走上了台阶,让她坐在了一个白色半透明的高大软座之上。 这个软座是从门对面弄过来摆在这里的,以蓝皮人的体量而言也许正好合适,而当四娘瘫坐在其中喘着粗气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个上学迟到的小学生。 不过这东西很舒服,还会自动调整成适应背脊的形状,一靠上去就让人舒爽地还想多躺一会,不想立刻就下来。 半眯着眼睛的四娘也没精力解释自己是怎么甩开一大帮人的,还不如赶紧准备骗局。她只是断断续续地催促道:“赶紧,赶紧整吧,一会再,对对词。过会就来了!” 红衣看着她的样子就皱了皱眉头,赶紧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去了满头满脖子的汗水,还扇着风为四娘散热。如此多的汗水就算是化上妆也会便花了,唱戏唱成丑角可是唬不住人的。 等止住汗水之后便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用小块布沾着其中艳丽的彩粉在四娘的脸上扑打涂抹了起来。 “这是什么?”四娘不解地问道,她知道化妆要用到颜料,但是这个盒子里的颜料为免也太多了一些。但出于信任也没有抗拒,而是任由红衣用这些颜料在自己的脸上涂抹。 第216章 拜神不如拜混混 “妆盒。”红衣聚精会神地为四娘画着妆,简短地答道。 见四娘眉目露出不解之色,便解释道:“就是装着好多颜色脂粉的盒子,我是大城来的,你信我就对了。喏,这些都是蓝皮人用的。” 说着还给展示了一下这个在很多小格里都装了粉状颜料的盒子,上面还印着几个外星的文字,上面写着:绘画专用。 “嗯。”四娘也看不懂外星字,只听这是大城里才有的花样,就赶紧应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见闻鄙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听任红衣在自己的脸上施为。 先涂抹上白膏粉,再取来炭块抹细眉,然后以淡紫轻轻地抹在眉毛之下,接着沾着红彩点在唇中,最后再撒上了些彩片。这么简单地打扮了一下就过去了十几分钟。 在上完了基本的颜色之后,红衣又用梳子仔细地将四娘稍稍跑得散开的头发又疏拢了一遍。插上了一根红色的细长花纹硬棍充作簪子以作固定,随后还安上了几朵从展览馆之中弄来的不知名黄色花朵做点缀。这些花就如同珠串一般从发端绕了一圈,将四娘的头发给点缀了起来。 最后还扯了一卷半透明的紫色长带包缠在了头上,并搭在簪子的两端垂了下来。将这布料一直缀在了腰间之后才扯断,然后裹上了两根不明用处的金属小棍做垂饰。 这紫色出现在衣物之上那是极为少有的,再配着上面反复出现外星文字,倍有种经文环绕的富贵神秘之感,。 只是没人认得这个文字是:佩兰卡警察局,请勿越过警戒线。 王涛看着这个从没见过的化妆风格,连摇着手柄的胳膊都停了下来。他心里想到:“以前只以为马四娘是不爱捯饬,结果捯饬起来都不像人了,她这是要唱大戏啊!” 看着这么多漂亮的色彩被涂抹到了脸上,就连王涛都被“震”得张大了嘴巴,四娘耐不住心中的痒痒也想看看自己的模样,于是就催问道:“收拾得咋样了?赶紧让我看看!” 红衣立刻就将镜子举在了她的面前。这一照四娘就傻眼了,她哪里会识得这等大城的流行风情?只觉得自己被弄得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镜中之人脸皮白惨惨,如同刚从石灰堆里钻出来。眉毛眼珠却又黑漆漆,便似炭块摆上头。紫艳艳的眼皮也是没见过,眉目间一瞪眼也跟着抖。更无语的便是那片不大小唇彩,红艳艳却只涂三分唇,另留七分在外头。 见自己竟被抹成了这么一副能吓哭小孩的样子,也难怪王涛会被吓得长大嘴巴了,出城哪还用带刀,凭着脸就可以防狼防虎放盗匪了啊! 她着急地指着镜中之人喊道:“这!这就是你整出来的东西?他们可马上要到了啊!你这!你这……” 一连说了几个“你这”却都说不下去,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这副嘴脸。若是留着这副妆容那就根本是个鬼样子,若是擦掉这副妆容脸就花了,可得是个丑鬼样子。再打扮估计也来不及了。 所以她就只将两手举在眼前干着急,这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红衣被她这么一喊就吓得退了一步,然后又理直气壮地答道:“招神的神汉神婆都是这样的,讲究些的还会带面具呢,那面具啥颜色的都有,绿的脸,黄的脸,红的脸我都见过的。” 四娘倒也听说过这些远方的轶事,想了想也说道:“那……那我看城里的巫师,好像也都是带着面具来的。哎你说他们整成这么一副不是人样的做什么啊?” 红衣就笑着解释道:“骗吃骗喝呗,巫师起码得会点治病的法,大城里的尤其得会治病。治不治病的都得跳一跳,那就是供奉的大神降下来附身了,能不能治好的全是大神恩典。所以啊,这越画得不像人,就可以说是越像神,这样就越会有人信。” 四娘听了这话,便想起自己正坐在这个可以通往奇怪地方的圆台黑门前面。神不神的没见过,但这个东西所展示出来的奇迹却是回头可见的。 坐在神奇之处言鬼神,她还是对未知之物有些好奇,于是就再问道:“哎你说这世上真有神吗?” 红衣为难了,想了想便说:“应该……没有吧,不然那么多脏心烂肺的神汉神婆不早就被神给劈死了?不过也说不准,要不然这个大门是怎么回事呢?” 麻姑也点着头说:“我以前诚心诚意地求过神,祭品也献上了,却没过得更好,我遭厄运的时候也诅咒怒骂过神,连神像都溺在屎尿中,然后丢火堆里烧掉了,却也没过得更糟。 打熬过了那些苦事之后,我也是看得淡了,只有想起来才拜一拜求个心安,心烦了就踩一踩求个畅快。这个样子也过得不好不坏的。” 四娘指着麻姑嘲笑道:“你傻呀,得把神像摆在明处啊,这样就会有人傻傻去供奉了,晚上再偷偷摸摸地过去,这不就有吃的了么?” “……”麻姑无语地看着四娘,想了一会之后问道:“那我给外面的小神像的供奉……” “不是我!”四娘赶紧摆着手否认道:“你家那边离我这里可有些距离呢,我就想起来吃一吃附近的。你那边应该是昆还是谁在吃的吧。” “啊……”听到这个让她意外的消息,纵是经历得多了的麻姑也有些受不了,抱着膝就靠门坐了下来,有些怀疑起了人生。 一看她的这副样子,四娘也在心里觉得有些愧疚,怎么尽说大实话呢?看把人家给失望地。 于是她就劝道:“你……唉……你别这样,你看,反正是许愿不是?只要你的愿望不是太夸张的话,跟我说说不就结了?东西也供给我好了。 我也不需要你诚心拜不拜的,咱是实在人,根本不在乎那个。以后你就把东西给我好了,有啥要求就说出来,我掂量着给你办办。 天上的星星我摘不了,对门的小混蛋我倒是能一口气就打仨,你看这样多好?那怎么也比拜神强不是?你顾着神,神顾过你么?” 第217章 观众到场 麻姑勉强地点了点头,应道:“是的呢……那以后就拜托了……” 红衣也宽慰地说道:“真要说有没有神的事情,也就这个大门让我这阵子吃到肉了,要有神也该是这个大门。” 话正说着,就听得从通往这里的隧洞之内传来了噪杂的模糊声音。这是很多人的说话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所形成的,显然是被四娘甩在后面的人们陆续地赶过来了。 这洞室中的几人赶紧就忙活了起来。 麻姑将台阶之下的火堆给挑虚了一些,然后又往里头添了一些木炭,还在火盆的旁边放置了两根火把,这都是一会要起到作用的。 红衣也赶紧最后一次检查起了四娘的妆容,后者则是将放在椅子把手上的紫袍给抖搂开,一翻腕子就披在了身上。另两人就配合着或递束带,或整衣摆,还要避免那长长的紫色警戒带条被卷进袍服之内。 这三个女人如此着急地处理着装扮,是因为她们是要在洞室之内演一场的,语言不通的王涛自然就没法参合其中。但他也是有事要做的,而且还是由他设计出来的布置,所以当演艺人员忙着着装的时候,他也赶紧抱着那块镜子就跑进了展览馆之中,在事先选定的位置就位完毕。 不速之客们虽在酒肆之外聚了约有三百来人,但他们却不是一起抵达到洞室里的。 首先从前堂通往后院的小门就将人群给滤成了一条线,地道那里狭窄的通道又使得稍有聚拢迹象的人们不能集结而行,之后这个得走一个时辰的道路就更是对他们各自的脚力进行了考验。 这么多人就算是因着家庭的意识自发重新聚在了一起,却也逐渐地被拉成了前后断断续续的一条长线。这么多人就如同长蛇一般,前头已经到达洞室之中,中段和后方却还是拖在了二三里之外的地方。 最先抵达的人在到了洞室以后就发现其中明亮了许多,看着大门果然就能瞧见对面亮堂堂的样子,而非黑乎乎一片的洞壁。虽然光线刺得双眼没法看清对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大门已经确定无疑是再次被打开了。 有来过此地经验的都喜怒交加地暗道:“这大门果然是开了,那马四娘也忒不地道,竟真的自己吃独食!” 等他们半掩着双眼稍微适应了一些之后,便抬眼向前眯着缝看去: 只见那台阶之下被生了个火堆,而且火烧正旺。那神奇的黑门却被挡住了,有个身着紫袍的神秘之人正端坐于黑门之前,正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们。而且此人所坐之物甚为奇特,竟是个半透着亮光的白色宽大高背大座。 略有眼力的便被如此色泽温润半透之物给惊呆了,暗忖这怕不是一整块玉石所雕琢而成的。县令也只有拳头大的一块啊,眼前这人竟奢侈地以此充做坐具!也不知这台上之人究竟是何方来历!? 有那缺乏眼力之人却看不出厉害来,只是慑于此人装扮诡异而不敢妄动,但又不满道路被挡,便色厉内荏地大声喝道:“喂!你挡着路作甚?还不赶紧让开了!我们要去打虫子!” 哪知高台之上的那人并不搭腔,只是拿着锐利如利剑的目光瞪了过来,将无礼呵斥者给吓得倒退了一步。左右寻找助力却不得支持,便只好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只是躲回了人群之中才觉得稍稍安心一些。 众人虽被怪异之人挡住了去路不敢吭声,但不满还是依然有的,便都半遮了眼再次看去。 只见此人面目惨白白如荒郊丢弃之骨,浓眉黑通通若灶台积年焦灰,眼睑填紫若死人丧斑,在其嘴唇当中更有着一片红艳,只让大家疑心是重伤之后的呕血遗痕。 大家在心中都暗道一声:“这是要死,也不知这人是哪里来的垂死煞星!” 他们在惊疑中都觉得此人晦气,并想起当先该是四娘到了这里的,也不知她到底是去了何处。再转动着目光打量,却见到了两个女子穿着鲜艳宽大的华丽袍服正站在大门的两边,只因身处较为昏暗的地方才显得低调了些,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来人所注意到。 这两个女子只是淡施妆容,所以较好辨认。看面相倒似是熟人,应该是那主营接客、零碎时接点小活的红衣和麻姑。 正有那往日里光临过的恩客见了她俩觉得亲切些,微微地招手想要叫她们过来询问一番的。但奈何二女并不肯下来,却偷偷地拿手指着周围洞壁转了一圈。 那人的目光便也随着她俩的所指稍稍往左右看了一下,手中握持着的火把也跟着探了过去。 这一看便愣住了。 只见这洞中两边竟拉着长长的黑色布帐,每隔四五步便竖着根木棍,用来拴住这布帐的上端,竟发现这些黑布足有一人多高,这番奢侈的布置让他心生怯意,将刚刚想开口问出的话都忘了。 “啊呀呀!”等看清洞室之中竟撑起了这么多黑布之后,所有人都惊奇地叫出了声。都在心想着竟有人会如此不爱惜物力,将这些大块布料立在这里做墙,要是做了衣裳可得做多少件衣服啊! 这些人顿时就心生怯意,哪个都不敢首先上前,更别提主动搭话了。能把这么多布料随意布置的人,那可得是多富贵?自己等人真的能招惹的起么? 再一细看却觉得不对,那些木棍之上似乎都插着一些白色之物,似乎是…… “这,这是……!”下意识地举着火把想要将那白色之物看清一些的人突然就张口结舌地站住了,他再也不敢迈步前进,只是举手在颤抖间指点着。 是每根木棍的顶端都放着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修长骷髅头!从这头骨大小便不是什么小动物所有,却又前后修长得见所未见,直让人疑心并非是人间所应有的。 这诡异的死物直吓得他浑身寒毛倒竖,牙齿也都“咯咯”地上下齐碰,只亏得手中还握有长棍撑着才没跌倒在地。 第218章 骗局展开 在场的几人都进不敢进,想退却又发现从身后源源不断地到来的人已经将后路给堵了,手脚麻木间竟是失了后退的机会。后续的来者也经历了从刺眼到遮着眼看清周围的阶段,只是因为才区区几十人,所以并不敢有所行动。 当人聚了大约近两百多人之后,洞口之处已经挤不下这么多人了。后方之人看不到前面所见的,所以便急得想入洞,前方能看清状况的却又不想被推得上前,只得向两边稍稍地移动。 有被推挤到边上的人就身不由己地逐渐接近了那些布帐,持着火把便将手中的光源给探了过去,甚至还有人伸出手去摸了摸布料,想看一看其材质如何。甚至就连那头骨都有人看久了不再害怕,反而生出了想要一探真伪的好奇之心。 四娘站在高台之上背对着黑门那边射进来的光源,洞口之人的小动作在她的眼中都被看得是一清二楚的。她想着这一番布置可不能在现在就被抖搂开,不然一会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于是就赶紧在座上挥了挥手臂,招着这些人靠近些。 洞口现在既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声势相助之下也就不是很怕这个打扮得状若将死之人的家伙了。哪有快死的还能站立这么久的呢? 这些人虽然是一齐壮着胆凑了上前,却纷纷将手中的火把向前探出,觉得光明和火焰能够帮助驱散一些邪祟。等他们快走到台阶下火堆的时候,四娘觉得差不多到地方了,便又伸出手作出停止的手势,示意众人在此停下。 可是这么多人既然都走动起来了,又没个服众的人来指挥,他们哪里是看见个手势便会停下的?就算是你穿着紫袍又怎么样? 这些人只是拿眼紧张地瞅着她,然后继续地向前绕道而走,想要从其两边走进黑门去打猎。 四娘着急了,这很多布置都是远处看看还行,走近了可就要被看出很多纰漏的,她便赶紧大喝道:“站住!” 这声呼喝中气充盈,在洞中回荡竟有嗡嗡之声。众人见这一直不吭声的怪人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便立刻被吓得止住了脚步。 若是换个人的声音他们还不会有如此的反应,不少人都听出这是四娘的声音了。 既然听得声音耳熟,为了确定真身就有人赶紧拿眼去细瞧。看那作出拒止手势的手上果然有红黄之色的斑纹,正是之前见过的。如此才确定是四娘无疑了。 有人身处人群之中,仗着四娘打不到自己就调笑道:“哎呀,是四娘啊,呵呵……还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你咋整成这副样子了?唱大戏呢?” 说着他就故作想起来了似地拍拍脑袋,然后带着笑意明知故问道:“哦——!对对对!你是那个神使来的,那这抹个大花脸是要……是要起傩?” 刚刚停下来的众人看了这人的表演也都觉得有趣,于是齐齐大声“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但是笑归笑,还是去猎虫更为重要,他们便互相招呼着:“走,同走。” 若是熟人便没什么好怕的了,大家说笑间就纷纷地动了起来。人们边笑着边向前走,还不时地瞅着四娘脸上身上奇怪的装扮,只当是她画了个丑装,站在这里要给大家逗个乐子。 正当走在最前面的快要迈步踏上最后一个阶梯,再有几步便能穿过大门的时候,四娘就在软椅之前冷哼了一声: “哼!” 她显然是生气了。 自从这队伍突然扩大了之后,人心就怎么都拢不起来,都不知怎么的就散回各家去了。自从队伍变得不好带了以后,她生气的次数也变得是越来越多了。 虽然将牙反复地咬了咬,但她并不想同这些仗势调笑之人搭茬。还算是记得之前大家商量时候说的事情,千万不要同某个人去嚼牙,不然只会陷入自取其辱的低级对话之中。 还好之前早作出了相应准备,她便赶紧取出了手机,点了一下播放键。 王涛在进入黑门之前已经调整到了播放器界面,所选中的是早已经被他特意挑出来的几个音乐文件,并设置成了循环播放模式,免得一会将不适合情境的音乐给放出来。 “¥¥!!”一阵声音低沉,疯狂叫喊着如野兽般咆哮的男人声音突然就狂野地嘶吼了起来。这种声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情绪,偏偏却又口齿含混不清,如同垂死挣扎的魔鬼所发出的邪恶之声。 这带着极强敌意和冲击感的愤怒声音就震住了所有人,不论是走在了台阶最高处,还是已经刚刚走进洞室的人们都对这种充满了全身心放肆发泄的狂乱声音给吓住了,将他们刺激得都是齐齐地浑身一哆嗦。 四娘红衣和麻姑几人只是微微地皱着眉,昨晚上她们就已经一起将这些音乐给听过多遍了,咬着牙坚持下来后算是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能抵抗得住一定时间和强度的冲击。 她们在此面不改色地进行着诈骗的行动,按计划好的步骤将布置好的骗局给当众展示了出来。 麻姑将一个半臂大小的板子给用力地提了起来,这板子上缀着数个绳串。在每一条绳子的上面都缀着很多透明的彩色饰件,或是鲜艳的彩色玻璃。这么多东西虽小,但是攒在一起后的重量却也不轻,很是费了一些力气。 待她将这块板子挂在了半透明座椅的上面之后,那些五颜六色的绳串就自然地在座椅的后面垂了下来。 一直在门那边注意着这里的王涛见到了这个动作,就按约定好的将身前已经摆放好的数块镜子角度再次进行了微调,把来自那处末世之中的多束强烈阳光给反射进了洞室之中。 四娘身后的半透明高大软座本是乳白色的,在这强光的映照之下更显得通透明亮,从台阶下看去便闪耀非常,如同是整体的晶莹白玉雕出来的一般。 而从门后引来的光线先射在了许许多多的彩色挂件之上,然后才被折射到了软座之上。使得这个半透明的软座同时还呈现出了七彩绚烂的光芒。 第219章 重金属咆哮 这些彩光在透过半透明的座椅散射之后虽然强度有所减弱,但依然将洞室之内给染上了多彩的朦胧之色。 但这些还没有结束。 红衣拿起了脚下的两条绳子,然后就是用力地一拉。但这绳子并没有被扯动,拽绳之人反因用力过大而被自己的力气扯了一个踉跄。她的冷汗一下子就从后背冒了出来,于是就赶紧抬头用目光沿着绳子去找问题。 拉不动绳子的缘故很快就找出来了,原来竟是被走上了台阶的几个人给踩住了。 “呃……让开,让开啊!”红衣赶紧小声地对着那几个踩住绳子的人招呼着,还挥动着手臂好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啊?你干啥?”觉得脚底下在动的人还有些茫然地反问道,但还是把脚给挪到了一边。 但是踩住这绳子的不止他一人,后面还有不少人连前面发生了什么都没看见呢! 当着这么多的人搞事还露出了马脚,等骗局被揭穿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个下场。红衣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她只能求助地看向了四娘。 但是四娘见了这个样子也是觉得拔凉拔凉的,就好比挑衅的时候把对方家人都挨个地问候个遍了,自己从剑鞘里拔出来的却是一根咸鱼。那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她这时也在喃喃地问着自己,不由地回想起了自己以前遭遇危机时的处置方法。 倘若不能战,不可逃的时候,那当然是靠气势啊!唬骗住了对方也许就安全了呢!?她想到就做,张口便和着手机里的死亡摇滚高声尖叫了起来:“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叫喊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一时也模仿不来那种嘶哑愤怒的混沌之感。但是胜在她在这城中早已肆虐多年,很多人光是听到她的声音便会皱眉头。 此时众人突然遭了她这么一下,竟是真的就被她给吓得连退了三步。 “呼……嘿哟!”觉得绳子不再吃劲的红衣赶紧就抓紧了机会,倒退间就扯动了绳子。 这些绳子都是系在将那些布帐给撑起来的木棍之上,当绳子被拉动之后便松脱了活扣,随后那些大块布料就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滑落在了地上,露出了遮在黑布之后的数个影影绰绰的不祥之物。 骤然而起的诡异嘶吼声音,突然出现的七彩光芒,莫名响起的诡异怒喝,还有被拉倒在地的布料,这些都意味着此地已有布置。众人虽不知这些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却几乎在同时暗道不妙,一股被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们还没有立刻转身逃跑,只是因为暂时还没遇到什么确实危险的状况。 手机中的嘶吼声还在继续,并且传出了极为快速反复的弦乐之声,再搭配着催人灵魂般的密集鼓点。这么喧嚣的噪音激活了预置的跑马灯,欢快地绕着手机壳就转了起来,映着这山洞更显得迷离。 这几百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四娘,完全不理解她这是要做个什么,还有这里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是被突然而起的阵势给吓得心里直打鼓。 四娘的心也随着这狂躁音乐的鼓点而“怦怦”地跳着,她在着急这些人怎么就冲得这么前了?他们站在这个位置可跟说好的不一样,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布置的! 不对!根本就没跟他们说过!当然也就不会有人会如自己所愿的! 红衣站在四娘身后喘着气,也正在为难这些踏上阶梯之人挡住了去路。不过她现在有四娘挡在前面,所以不必承受大部分的目光,自然心思要清灵得一些。 灵机一动之下便高举着双手喊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 麻姑和四娘得了她的提示,也一起高举着双手跟着喊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而且四娘还边喊着边往阶梯向下走了两阶。 她又是莫名其妙地高喊,又是将手里拿着的能发出可怕噪音的手机举起又放下,这么个奇怪之人迎面走过来了谁敢碰?阶梯上的人们在摸不清状况的情况下都不愿先上前做试探,互相推挤着就纷纷向后退去。 有人甚至在黑暗中跌了一跤,更狼狈地带倒了身边之人。洞中一时间噪杂声四起,哎呦呼痛之声不绝。 红衣麻姑二人既然见到众人将火堆给露出来了,这才暗自舒了口气。她俩便马上就提起了裙子向下跑。 “嗯哼!”四娘故作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得了提示的二人才想起自己这是太不庄重了,就赶紧停了下来拿捏着,故作端庄地缓缓走下台阶。然后又故意放慢了速度,将麻姑之前插进去的两根大木柴给一人拿了一根出来。 这木柴已经在火中被烧过了一阵,顶端的一部分都被引燃了,即使在被拿起来后也带着火焰噼啪作响。这个程度刚刚好,正适合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四娘这时大声地背诵了起来:“这里……这里乃……” 连说了几句之后不得不停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她忘词了,而是因为从手机中放出来的这股子死亡重金属竟没什么固定的节奏,噪杂之中将她想要说出的话都给堵得说不出来了。 当“嘟嘟嘟”一阵按手机,将声音调得过小,然后又不得不再重新调大到合适的地步之后,她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已经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再没人去看拿捏着样子抽出来木柴的红衣和麻姑去做什么了。 “咳嗯!”四娘等调教好自带的BGM后便清了一下嗓子,然后重新大声并拉长了声音,向着下方的众人宣讲道:“这里乃‘白骨红尘界’,是‘暗流之神’斩杀不服妖魔的所在。 但有那些逆了祂意志的不肖之徒,便会在死后被大神将灵魂用荆条抽打,用地狱的不灭烈火煅烧,而这些罪人的肉身则统统都被丢入此界,在日晒雨淋之下腐朽崩,崩坏……” 洋洋洒洒地当众胡扯了一番,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啥了不得的事情呢,结果见是城里平日最不尿巫师的四娘竟也开始说神神鬼鬼的事情了,都觉得好笑。 第220章 喧嚣的骸骨洞室 要听她讲些什么也无所谓,反正大家的精神娱乐生活很贫乏,就只当听故事了。有人还悄悄地跟伙伴咬着耳朵:“还别说,这个大神还挺狠的,竟会这么收拾人。各种酷刑统统都玩了一遍,这是大神啊还是妖魔啊?” 这边四娘满嘴跑着马车瞎白乎,声情并茂地吸引大家注意力的时候,红衣和麻姑已经拿着火把走在了之前撑起了布帐的木棍边上,将十几个油灯都一一地点亮了。 这些油灯都是从所谓白骨红尘界淘来的半圆小容器。它们不仅器型一致,而且还印着很多的火焰花纹,也不知以前是水杯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四娘这帮人只觉得适合用来点油灯。 木棍之上是是蓝皮人的长条状头骨,头骨之上就是这些红纹油灯。灯光透过半透明的油盏便被带上了红色的光晕,将四周给映得呈现出了片一片惨红之色。 这些油灯在被点燃之后还照亮了放置在旁边的座椅,并同时将每个座椅之上的黑影也给映出了身形来。这些个黑影既非人类,也非泥塑的神魔,竟都是一个个披着彩布,双手拄着破碎武器静靠于此的白骨骷髅!如同是力战而亡的英勇战士! 可若是细看过去,还能发现这些武器样式众多。有折断成两截的厚背大斩刀,有双色长柄断裂的银尖长枪,有折断的透明紫色剑,还有反射着闪亮金光的双锏,以及等等一些都遭到了破坏的绚丽武器…… 这些赫然都不是些个什么正儿巴经的毁损武器,统统都是从之前贩卖游戏周边的那处展台搬来的游戏模型,都不过是些仿制出了个华丽外表的样子货。 不过它们也就是因为这副样子才能出现在这里的,也算是四娘给它们找到了发挥余热的新位置,不再是被埋没在废城之中了。若是又炫又经用的有用武器,四娘才不会傻到将其置于此处呢! 不过这些头骨灯柱和守卫的武装骷髅还只是洞室里的一部分布置。当洞内被十几盏油灯照得半明半暗之后,就将洞壁上也映照出了白森森的一片来。 这惨白色的洞壁并非是刷上去的石灰浆水,而是被粗糙地堆积了数不清的粗长腿骨和臂骨。在这些如林的骨头之上,更被摆放了数层密密叠叠的残破头骨。 这十几个头骨油灯也并没有多亮,但使得周围的洞壁陷入了一种似明似暗的氛围。灯光摇曳之中映得那些白骨都似乎在摇着头,平添了几分诡异邪恶之状。 当红衣和麻姑将油灯全部点亮之后,她俩便举着火把挥舞了两下。在后面还在陆陆续续地进洞的几个人正好见了她俩的动作,还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过去呢?拿着火把在这里耍什么呢?你们……” 没等这人把话说完,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昏暗灯光下的可怖场景,整个人的精神都觉得被吸了过去。死人都见过,尸骨也见过,但是这些种种见所未见的大量粗暴堆叠所构筑死亡景象却是第一次见,都将他吓得连话也说不全了。 第一次搞这种事情的二女还是有些紧张,只是谨记着演戏要做全套的互相告诫,这才没有胡乱说话。她们生怕哪句思虑不周就会露了破绽,所以闷不吭声地才是最好的。 这二人虽然并没有答话,只是面目僵硬地扭头看着来人,但却不知自己如此形同泥偶木人般的呆板和无神却使人产生了更多的联想,吓得这些人一个站立不稳便瘫坐在了地上。 正在满口胡柴的四娘虽然因为站在黑门之前的明处,并不能看清洞口的状况。不过能看到两个火团转圈的就足够了。尽管她还有一肚子的腹稿可以支持,但随着见到了约定的信号,就立刻进行起了下一步的行动。 “看看你们的四周吧!”她一振袍袖,以手指着周围的洞壁转了一圈。 在引导着众人的目光向四周的布置看过去时,手机中的音乐已经被她给换了一个,转而放出来的是一个节奏和速度都缓慢了很多的旋律。 不过这个音乐也并没有多么让人心旷神怡。 从其中渗透出来的黑暗气息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会时不时进行的激烈的变调和加进诡异不合韵的颤音,种种不和谐之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再配着这里摇曳的昏暗照明,更显得鬼气森然。 就在这压抑得如同濒临疯狂边缘的声音之下,这几百人都看到了洞壁上的白骨和被折断的绚丽武器。众人们无不被这些充斥着死亡和残酷暴力气息的可怕布置给吓得浑身战战,连大脑也变得是一片空白, 站在黑门前方的紫袍绘面者也在浑身颤抖着,不过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不仅仅是为了计划进行到了这一步而欣喜,还因为她看着这些人颤抖害怕的样子就满足非常,一股掌握了他人情绪的满足感顿时就充斥在了胸间。 马四娘虽然站于光明之中,但是她的心在此时却充满了身前众人的恶意和欺骗成功所产生的喜悦之情。这个黑掉了的少女正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阶梯下的乌合之众们。 趁着众人震惊不已,哗然四起的时候,她要抓紧时机给大家大灌迷魂汤。于是就在兴奋之中用颤抖的语调嘶声喊道:“看到了么?看到了么?这些低贱的白骨就是神灵的怒火见证者!他们都是受到了惩罚的妖魔! 他们竟敢公然诋毁暗流大神的神威,不仅拒绝向大神奉上祭祀,竟然还胆敢拆除大神的祭坛!这些罪人的行径是多么的可耻啊!除了招来大神的怒火还能有别的下场吗?! 他们,都在吾神的神威之下受到了制裁!都被刀刀斩尽!个个给杀绝了!” “咳咳咳……”越喊越高亢,越叫越嘶哑,四娘忍不住地咳嗽了一阵。随后她只得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们要相信暗流大神的威能!你们要遵从暗流大神的指引,你们要用虔诚来彰显暗流大神的威严……” 第221章 抽三成你咋不飞呢 总之就是咧咧了一些招收小弟的广告。 意思是自己的这个老大很能打,不过就是脾气不好。一生气就会手痒痒,到时候就会成堆成堆地杀人。要让祂生气好就得多说好话,多献好礼,多多听话做个好教徒。 这几百人都已经被这里的诡异气氛和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布置给唬住了。瞅瞅这些个骨头,谁家孩子会长成这个怪样?还一堆一堆地放在这里?再瞅瞅这些个亮闪闪的武器,不是个城主能用得起?再看看这个能通往别处的神奇大门,除了真神还有谁能做到呢? 众人的脑中已经被一层层叠加的暗示加脑补给吓坏了,正是处于半放空的状态,竟有不少人是真信了四娘瞎咋呼的鬼话。再听说了这位大神竟是这么一个杀性重的存在,自然是被吓得不敢说出半个不来。 他们嘴上不敢说,但是在心里却都在颤抖地后悔,都觉得今天冲到了此处是一个大大的失误。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杀神了呢?这玩意一言不合就胡乱杀人的,这到底是神啊还是妖魔啊? 此时就算是走得最慢的人也陆续地赶到了洞室之中。 虽然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听到四娘都蛊惑了些什么迷魂的话语,但是这些后来之人也同样都被这里的环境给吓得颤抖不已,以致心神被夺。 没有立刻就返身逃离,也只是因为这里还聚了很多人。要让他们在见到了这么多可怕骨头之后就转身逃跑,孤身窜入带着寒气的黑暗隧道之中,估计才会是件更加可怕的事情吧。 若是几个人想要逃离这里,还会顾虑着黑暗中被他们自己所臆想出来的白骨妖魔,可若是几百个人、数十支火把一起的话就没那么大可怕的了。 人数的规模让很多人都在积聚着,等他们攒够了逃离此处的勇气之后,自当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报官!一定要报官!”一些多想了一层的还想着等出去之后就去找公门,务必要将通往这处阴森森的通道给封闭掉,万万不可祸及全城! 随着四娘蛊惑的嗓门越大、唬人的气势越盛,阶梯之下的这些人就被种种的视听刺激和给言语诱导给吓得胆子愈小、气势愈低。 不知不觉之中他们就脚下松动地向后一退再退,却又挤作一团,不肯散开。这些人自以为声音细微,动作隐秘,但是这么多人一齐动作之下就是个根本无法隐藏的动静,起不到什么隐匿的作用。 站在高台之上的四娘冷笑地看着这群高举着火把,映得上半身亮亮堂堂,身子却瑟瑟地挤在一堆连光都透不下去的鼠胆之众们。 早就猜到这些家伙们会被吓得变怂,这番退缩之态正在她的预计之中。但是把人全都吓走可不是她的目的,将他们拢在手心里才是善之又善的。 不然自己空守着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却又孤立无助,就算是自己再有能耐也会力有尽时的。唬骗得了这些人,却不能唬骗住所有人,迟早会被眼红这些财富的恶徒们连杀带抢地给掠夺一空。 带着计谋得逞的喜悦,四娘再次用手指将手机声音“嘟嘟嘟”地调小了。接着她便双臂向两边伸开,撑得袍子宽大的袖子变得又长又宽,使得自己的身形彷佛也大了数倍。 正当众人惊疑又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四娘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这大门之后便是这些罪人们受到的城池,这些侮辱神明的蠢货们已经都被诛杀殆尽,白骨铺街,再待三百年便会形神俱灭,永世遭受折磨。 然而这座城池依然有很多的珍奇之物,这是神给予信众的慷慨馈赠!这是只有信众们才能享受到的神赐之物!” “馈赠?!神赐?!有好处!”正在颤栗中退缩的人群虽然想立刻就离开这里,但是在听到有好处的事情后就突然一起停下了。 惩罚归惩罚,这不还没降临么?先听听她说的有啥好处也不迟。众人就仰着头,静等着台上之人再说出些什么来。 但是四娘却没有立刻就开口说话。 这并不是她在吊大家的胃口,而是她在急速地翻动着手机的页面,再点开了一档软件。 当这款app运行了起来之后,四娘便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嘴边,朗声说道:“神说,此地都是违逆了神意的罪人,他们的骨骸留在此地都是为了受刑。日晒雨淋不得入土,践踏也是刑罚之一,所以众人届时可无需在意骨骸,可以尽情践踏。 神说,只有信徒才可通过这里,代价是将所获的三成之物上缴,以此表示尔等诚意。 非信徒通过这里必将遭受灾厄,疾病缠身,气运衰颓,死后灵魂永坠此白骨红尘界之中遭受煎熬。” 这番话的声调忽高忽低,嗓音忽男忽女,还伴有不明猛兽压抑着发出的沉闷喉响。这种诡异的声线在场之人都没有听到过,彷佛是鬼魅所言,而并非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 那个刚刚被打开的程序并不能实时变声,王涛当初下载这个小东西只能是在录好声音后再播放,昨晚上也忍痛教给了四娘。而四娘将这放在嘴边之后所需要做的就是对口型,反正也是她录进去的话。 扯布点灯之后的那一阵的震撼对众人的心神动摇是最激烈的,被吓坏了的人们什么都没法记在心中,只觉得是看到、听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东西。各种能够自洽的或者无法用逻辑解释得清的东西直将众人的心思给搅和成了一滩糨糊。 但是四娘此时阴阳怪气且飘忽不定的话语却还算有着能够被理解的语序和逻辑,虽然不是能够彻底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让听到的人们生起了非常厉害的感觉。 而且尽管再害怕,再觉得神奇,大家在面对有关好处的事情时还是有人能够集中注意力,勉强在心惊之下认真地听四娘说话。旋即就理清出来了几个关键的内容:信徒、上缴三成、受罚。 听到这里就有不少人不满了,心想着:“抽三成?你咋不飞呢?” 第222章 门前胆怯意踌躇 反正信徒不信徒的这个事情不是很重要,平日里大家就拜山拜水拜先人的,只要听说灵验也不在乎多去拜一拜,拜谁不是拜?不过是多说几句便宜好话的事情罢了。但是要缴三成的份子就太扯了,公门在明面上也不过是收一成啊! 虽说捐役之类的也不轻。 但很多人还是就这么高的抽成不满地问道:“怎么是三成呢?之前的份子从没这么高的啊?你这要的为免也太多了吧?这么多的虫肉你一个人吃得完么?” 恐惧?很可怕,死亡?很糟糕。但是这些个酝酿也压不下大家对这么高抽成的不满,他们义愤填膺中竟然一起向前走了几步。 四娘当然不会傻到同他们硬怼,只是放下了手机,转而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问道:“尔等可信有暗流大神?” 有几个心思灵动之人,心想着既然只有信徒才可通过,不然就会受诅咒惩罚,那不管份子抽得高不高,总之就是非信徒的话就没资格去获利呗?傻子才会说不信呢!他们便零散地在人群中应道:“信!” 眼见得才这么几个人出声应场,四娘就觉得场面还不够,于是就提高了声音问道:“尔等可信暗流大神?” 不知不觉中就将“有”字给去掉了,这一字之差可就区别大了。 但是人群中刚刚才想明白的人并来不及思考这新添进来的套子,反而生怕自己落了后就赶紧地应声答道:“信!” “尔等可信暗流大神?”四娘见答话的人多了许多,便高举了双手,再次大声地问道。 “信——!”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拉长了声音答应道。 一些还没想明白的人虽然还不是很理解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既然见着这么多人都喊了便也就跟着大声喊了起来。这使得声势要比起一开始要大了很多,震动得一些细沙都从岩缝中扑簌而下。 见到大家都作出了应答,四娘便满意地合掌说道:“诸位都是信众,那就太好了,凡信神者都可入此门中。也正好暗流大神发下了交待,诸位就协助我一起完成吧。 大神念在这些个不信神的渎神者们可怜。所以当他们其中有些妖魔能够及时忏悔,哭求着痛改前非的时候,就会命我来此白骨红尘界之中镇魂抚灵,好将他们都送到大神许诺前往的好地方。 正好来了这么多的人都是吾神的信徒,想来大家都是高义之人,来此必是因为天赐的机遇,便随我一同祭奠好了。 随我来!” 四娘在说完这些胡扯的东西之后,就扯着座椅离开此处,当先向后转着就迈进了黑门之中。这东西的后面还有那些粗糙得多的绳串和坠饰,糊弄人的东西可不敢留在这里。 大家听她说了一番东西也不是很在乎,这妖魔忏不忏悔的与自己何干呢?祭祀的话那就更是与己无关了。只是听最后一句话却也很容易理解,意思就是大家现在都可以进门了呗。 可是虽然四娘让开了道路,但是众人看看黑门对面,竟能看到是在一处高大的室内。这对面明显不是那个过了火的“沃拿脂之地”,而是个极大的房子之内。 好奇之人便心急口快地问道:“这才几天就在那边盖了个大房子了?” 得来的却只是莫衷一是的嗡嗡讨论声。 众人瞅瞅洞中起码千余具的高大粗壮白骨,还有折断开裂的的华丽兵器,接着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棍棒和箩筐,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彼此。都觉得好像……似乎……对面很危险的样子啊。 别看这么多人刚才答得欢,那都不过是在嘴上扯一扯应个景的事情。真要到落真章的时候就看出实情了,在这第一时间里就没人敢先动弹。 今日所经历的种种诡异莫测的景象实在是有些太过震撼刺激了,都远远地超过了很多人过往所经历过的一切异事。估计就算是再跳出来一只牛犊大的老鼠的话,恐怕大家也会惊叫着接受的。 不过这种奇怪的地方当然最好是由先别人先进去探探路,等确定安全了自己再进去不迟。都有着这个心思的众人正想着得有人去探个路呢,于是竟无人先行,只是拿眼互相地瞅着。 没等着他们开口支着别人先进的时候,便从旁边来了两人。来者便是身着华丽鲜艳袍服的红衣和麻姑。她们趁着四娘大声地唬人的时候就从人群边上绕到了黑门这边。 现在她二人脚步沉稳,款款行于阶梯之上,身姿绰约如柳枝随风,衣袂相擦间声如蚊翅作响。抬步间就走到了层层阶梯的最高处。 众人畏于连番的恐吓,故而怯于进入未知的地方。虽然他们自己不敢上去,但是同这两个偶尔耍耍的女子还是有着心理优势,敢于说笑几句的。 “哎,对面是啥情况啊?” “白骨红尘界是啥意思啊?” “对面能打到虫子么?” 几个照顾过生意的恩客便将满腹的问题问了出来。尽管都是拣着紧要的部分说出来,但是这么多人一齐出声,纷杂之音变同时而出,使得洞室内又只余嗡嗡之声,反而是谁的话都听不清了。 红衣和麻姑倒是分辨出了一些常客的声音,但是她们并没有搭腔回话。甚至连眼皮子都是半阖着做庄严状,都没将眼珠子转过去。只是垂目中稍稍地加快了脚步的速度才暴露了急欲离开这里的内心。 以前她们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勾着人光顾小屋,靠着委身服务才能挣来好处,她俩是太想把握住如今这个机会了。一旦成功的话,将来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会有人将好处送过来的,可千万不能在这等关键时刻露出破绽来! 红衣缓缓地走到了门前,然后又转半身回首地拿媚眼轻瞟众人,接着举袖半掩面地嫣然轻笑,随后便一扭腰肢就回过身去,只留下如剪影一般的背影。 眼看这两个以前被自己压在身下肆意疼爱的女人可是胆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不搭理自己,一些照顾过她们生意的人就不乐意了。 第223章 展馆充作骗人所 这些人骂骂咧咧地埋怨道:“得意个什么劲?以前求着我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还不是问啥就说啥?……哎呦!” 来这里的大都是全家一齐出动的,有那不走心的在恼火间将大实话给当众说了出来,也就怨不得有那吃味之人抽手就拧过了他的耳朵,还恼怒地问道:“你还耍过?咹?耍过几次?咹?家里有没有?你到外面耍?咹?” “哈哈哈……”能见得如此有趣的事情,众人便暂且忘掉了自己正处于莫测之境,都开心地一起笑了起来。 洞室里的众人们在说笑间心情放松了许多,也不再觉得特别害怕了,但依然没人愿意主动上前。他们都在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眼珠子却到处转着,并不时地逗引他人上前,就等着有别人先进去探个路。 麻姑虽然知道这大门隔音,在通过了之后却还是小声地抱怨道:“这些蓝人的个子可真大,这些衣服老是拖在地上,绊得我有几次都差点摔倒!” 红衣则不以为然地说道:“嫌短不嫌长,大的可以改小啊,等回去了咱们改一改就合身了。这些布料又结实又漂亮的,我以前可都没见过呢!” 先过来的四娘已经将那软座拖到了大门的侧面,随即又将事先放好的三个头骨捡了起来,并将其中的两个递给了她俩,还说:“可也得给我改一件,这些衣服我穿得也有些大。” 然后她就左手持着装饰着彩色玻璃和漂亮首饰的头骨,再将同样是事先放在地上的红色大斧持在了右手之中。 “好啊,四娘看上了哪件就叫我过来,我得比着四娘的身子才好改。”红衣说着就接过了装饰过的头骨,然后双手端正地将这个道具抱持在了腹前。 这装饰得五颜六色的头骨法器是红衣提供的建议,但红斧却是四娘的主意。虽然大家都劝过四娘不要如此,可也实在是耐不过她的坚持。 当时她的理由是:“万一演砸的话,难道不得有个护身的家伙么?” 既然麻利地换上了道具,她们三人就弯腰下了数层阶梯。等避过了站在另一边黑门那里所能够得到的视野后,她们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赶到了通往大门的宽大走廊处才停下等待着。 这里既能看到黑门,又能看到展览馆的大门,正是个引人入彀的中转之地。 站得稍远一些就会身处走廊,后面进来的人群若是看不到自己的引导就有可能乱走,如此就会给计划增添许多的变数。站太近又会让跑得快的人很快近身,要是被靠得太近了可容易出纰漏。 这些道具不少都是勉强拼凑起来的,粗糙又简陋,经不起被细看摆弄。 道具齐备,位置已定,三女的位置是四娘在前,红衣麻姑并列在后。心情紧张的她们再一次互相检查了一下着装和道具,然后再快速简单地大致对了一下台词。 当黑门那边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人影之时,她们就立刻停止了交谈,转而回身肃立在了原地。只等着那些被吓得半傻的人们过来,然后才好再引得他们再经历一层惊吓,把脑子都吓得空白了才好施以唬骗。 先来之人却是个老者,麻姑用余光还认出了他便是荆的家人。 荆的一家本是最后进入暗河的,之前也在人群之后看了一阵了。家中的老者就算是拄着木杖也依然坚持到了这里,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肉食之事,就是为了自己的那个混账亲儿。 这小混账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骨血,若是脑袋被开了瓢横死在街头,那也是其咎由自取,需怨不得旁人。但是这不明不白地就不见了,还落得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下场,那就是他断断不可接受的了。 这老丈见众人数百竟无一个勇士,被这些个朽骨烂器稍稍迷惑便滞在此门前逡巡不进、左右而顾畏缩不前的模样真是甚为难看。 自家亲人的安危下落看来是不能指望这些人了,他便举杖怒喝一声:“走!”之后就带着神情坚定的家人们上前。 众人听得这声大喝便纷纷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分左右让开一条三步宽的道路,给这两家人让出了路来。等他们走过了之后又有那心急之人在后面跟上,竟是不打算在后面看看情况了。 有人带路便有人跟随,等前面的人们走了十几步之后,才引动着众人轰然而行。他们大概是觉得这样的距离大可以应付很多麻烦,应该是足够用了。 当先迈入门内的老丈虽是满肚子的不服,准备当面对四娘进行诘问的,也都已经做好了被那蛮横的小丫头殴打的心里准备了,但在见了如静水般平整反光的地板,如冰块般高大敞亮的透明展窗,以及许多由金属制成的巨大华丽吊灯之后,还是超出了他之前的预计,脑子一下子就发麻发木,如同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他在落足时还顾虑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布鞋,担心上面所沾染的泥沙玷污了这处堂皇之所。 如此便是怯意已露。 老丈惊讶地出声叹道:“哎呀呀!县令家也没这么漂亮啊!这房子可都比姚家的大,也要漂亮的多啊!” 随后跟进来的荆也被震得长大了嘴巴,喃喃地说道:“是啊……真漂亮啊。莫非……莫非真的有什么神明?这是,这是四娘说的暗流大神?真的有什么暗流大神?” “这可怎么是好……”她想到了自己以前在明里暗里都多有咒骂过暗流大神,那还不知会受到多大的惩罚呢! 胡思乱想中便越想越害怕,竟将自己给吓得双目失神,头脑空白一片地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 荆突然想起了昨日傍晚被四娘搜寻时所听到的诅咒,那句“贱人!你男人死了!你们家三个人都死了!”就不断地反复回荡在了她的脑中。 她慌神地想到:“既然大神是真的了,那四娘所咒骂的那句话会不会也是真的呢?” 第224章 神吃人 荆被这一念头给吓得立刻就瘫坐在了地上,将眼泪鼻涕都一起流了出来。 她用双手捂按搓揉着头侧,用力间将挽好的发髻都揉散了,如此慌乱的作为只是想努力地回忆起那时所听到的东西,说不定揉一揉就能发现是自己记错了呢? 她瞪大了眼睛不断地淌着泪,还不停地低声问着自己:“然后然后然后……她还说了什么来着?说了什么来着?说了,说了,什么啊……” 虽然她早已经知道答案,但就是不想承认。只是反复地反复地问着自己,嘴中始终嚼裹着将那几个词哽噎在了喉间,却根本就不想将答案给说出来。彷佛这样徒劳的努力就能起到效果,可以阻止自己所担心的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似的。 荆在错误的论据中进行了错误的推论。不,这已经算不上是推论,而是癫狂之中的臆想了。 人的大脑就是那么的有意思,她越是不想知道答案就越是在不停地问着自己。尽管明知自己是在骗自己地不想说出来“真相”,但是心底却在不停地剪辑拼接着往日印在心中的各种素材,很快就脑补出了一副彷佛当面被马四娘指着脸痛骂的情景。 臆想中的自己就站在无数阶的台阶之下,而马四娘则是身着华丽紫袍,倨傲地站在阶梯的最上端。数道黑色的雾气缭绕着黑色的大门,在那大门之上更有一双猩红的巨眼半隐半现于浓密翻腾着的黑雾之中,正用嘲讽而冷酷的目光盯着自己。 “嘻嘻……嘿嘿……”荆沉浸在了异常的感觉之中,终于是不能自控地笑出了声来。 在荆的脑补之中,那倨立在阶梯顶端的马四娘既不是昨日追逐自己时的素颜,也不是今日的白面紫睑红唇。 她同家人们入洞时已经较晚了,当时只能在洞中的后方隔得远远地看着。由于是逆着光看过去的,所以也没能看清高台上的那女人到底是画了个什么妆扮。 只是觉得面部应该是惨白一片若洞中骸骨,或是该如同天上变幻不定的流云?那嘴唇之中该有个红色的血块,这是仔细涂抹过茜根的嘴唇,抑或是刚刚吃完活人的残留? 荆在想到这里的时候,面部各处的肌肉牵扯着皮肤作出了怪异而不协调的抽动,头颈的肌肉也同样毫无规律地收缩或放松。她如同一个坏掉的傀儡一般再也无法控制住头和面保持平静,各处的肌肉都在争夺着控制权。 她的头部作出了高频率的颤抖,并毫无规律地向着不同的方向摇摆着。惨笑、哭泣、皱眉、流泪等表情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她的面部,这骇人的崩坏表情吓得同来的老丈都不住地后退了几步。 他倒退着将拐杖护在了身前,惊异惧怕地问道:“荆……你,你这是怎么了?快说句话啊!” 可是荆虽然听到了亲人的呼唤,却无法做出回应,她依然是陷在了自己营造的恐怖幻觉之中。正看到那马四娘伸出了手指探过来,隔了那么远的距离竟然还能一直戳在她鼻子的尖端,直吓得荆缩头缩脑地抱头蹲下,紧紧地蜷成了一团。 那手指也该是惨白的颜色,整个手也该是!她的手其实就该是一副白骨的,这才是吃人的家伙该有的身体!那她的红唇该是方块的还是圆团的呢?不管了,反正都该是刚刚吃过人的!吃人的马四娘!怪物马四娘! 这怪物指戳着荆的鼻头,还拉长了声音怪笑着尖叫着:“得罪了暗流之神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都被祂丢嘴里,“嘎巴嘎巴”地生生地嚼碎了!就剩一些碎骨头拉了出来,你等不回来他的,死心了吧!” 这声音却完全不似是四娘的本来声音,还夹杂了自己男人、斜对门的瓜婆、公门的卫捕头等等一大堆让她不顺心之人的声音。这么多非男非女,如同磨擦着破刀发出的难听嘶厉之声困扰着艰难支撑的内心,让她觉得脑袋都快炸开了。 多日忧思哭念着亲人,家人们俱都哀愁哭泣,伤痛的内心都未曾得到缓解,而不停地在思念自己那死鬼男人的荆尤其难受。终于是在受了如此之多超出其接受能力的场面和暗示之下无法再进行理智的思考,使得一系列扰人心神的幻视、幻听、幻触连番不断地出现在了她的感觉之中,而其本人却不能自觉。 在承受不住外界和自己加于己身的哀愁悲伤之后,荆在这光明宽大的亮堂之所内终于是精神崩离了所见所思,进而无法自控地崩溃了! 荆嘶声地大喊着:“对了,吃!还该有吃东西的事情的。四娘会吃人,但暗流大神也在吃!还吃得更多啊!主要是那个大黑门在吃!所有进来的人都会被吃掉的!我们都在所难逃了!逃不出去了!我们都会死,都会死!都会被吃掉的啊!” 她不停地失控大喊,涎水也控制不住地从嘴中流了出来,但她却毫无察觉,自然也不会伸手去擦拭。她只是不停地不停地搓揉着头,不停地不停地前后左右地摇晃着。疯癫的病态已然是显露于外了。 跟着走进门内的数百人有先有后,走在前头的人已是看到了展厅之内的景况。这里只是灰尘和杂物被清理掉了,水渍和被卸掉玻璃的窗户依然还大喇喇地敞着。 但仅仅是平整的地板和大量的巨大展窗就能够让这些见识少的人瞪大了眼睛,那巨大的华丽吊灯和窗外的楼宇就更是现出了他们从未见识过的的大气之象。 众人在连番地见识了想象力之外的东西之后早已是怯意满满,此时再听到了荆关于四娘吃人的疯话,无论如何都会心生疑虑的。人群就在惧怕之下再也不愿意前行了。 但是是从后方通过大门进来的人源源不断,不停地推挤着他们,使得他们也没法后退。这些人也只能是向两边稍微走了几步,然后就带着戒惧之色遥遥看着四娘她们,并不敢跟着前进。 第225章 堵塞 这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迟疑惊惧,而是今天所接受到超出常理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们现在看什么都会带着审视怀疑的目光。这正是非常抗拒旧观点,却也是同时容易被灌输进新东西的状态。 在前的四娘见到这个突发的状况便皱了皱眉头,非常不满被这个麻烦制造者打乱了接下来的计划。着急之中就握紧了一下五指,将手中的头骨都捏略有变形。 但她是要极力营造出个人的神秘形象的,又不能如同一个牧童一般上前去,吆喝轰赶着人群到下一个预设的地方。 红衣看到荆的惨状便有些于心不忍,就悄悄地对四娘说:“她男人都没了,再这样收拾她也有些过了吧?” 话语中的意思竟是以为这也是四娘的手段了。 四娘将目光从荆的身上挪了回来,盯着红衣看了一小会,将她吓得悄悄退了两步。见这女子露出了怯样才收回目光,转而恢复了背对着黑门的姿势。 她低声地答道:“我要真有这本事的话,卫那老狗早就在街上脱光了衣服舔自己屁股了,第二个脱光的就是那冯潮,这个贱人吃我的拳头就够了。 就她还想吃我的手段?那得轮到什么时候去了?你少胡思乱想的!” “哦……”红衣赶紧低头,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先前过来的人们都被荆的叫嚷给动摇得心中惊疑不定,所以不愿跟随四娘的身影前行。后面进来的人们却因这黑门隔音,所以过来后只是看到了一个女人瘫坐着哭嚎,此外就再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心理负担较少之人此时只顾着转着头到处看着,展馆之内从没见过的“奢华”场景都让他们啧啧出声,纷纷叹道这才是神仙才配得上的居所,自己就是在这里当个仆役都心甘情愿呢! 他们除了四处打望之外,在黑门的高台上也最多只是认出了正癫狂地坐在地上撒泼之人。那好像是没了男人的荆,但从其越来越含糊的口齿中却听不清她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后至之人不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满前边的人怎么拥堵着不愿意再前进了。 荆的家人们都不知所措地围在她的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老丈活得长了些,自然是积累了些人生经验的,知道自家的媳妇是发了癔症了。 但他所知有限的很,只是听说拿大巴掌抽脸蛋也许管用,便忍着心头痛惜就将拐杖换到了左手,心里默念着:“这不是打人,这是治病。”举起长着厚厚老茧的手就照着荆的左脸抡了下去。 抽归抽,他自然还记得这是自家的亲人,所以也并没有使出太大的力道。但奈何荆此时已经变得神智不清了,竟没作出任何的自我保护举动,一下子就被扇得扑倒在了地上。 “啊呀!”这声叫却不是由荆所发出来的,而是围观着的众人们吃惊地叫了出声。荆夸张地扑倒在地,让他们都以为这是多用力的一巴掌。 但这一巴掌并没有多大的效果,只是让认知出了偏差的荆距离正常的心智偏离得更远。疼痛让她混乱的内心充满了万千的恐惧,只有随性而起的呐喊才能抒发她在此时被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慌乱。 她侧卧在镜面一般的地板上撕心裂肺地哭闹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求饶道:“暗流大神——!出——来啊!把男人还给我啊!暗流大神——!我知错了!求您把男人还给我吧!” 这个女人在哭闹着,镜面一般的地板上也有一个女人在无声地耸动着肩膀,最终二人的眼泪滴在了地上汇成一处。在荆的精神世界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马四娘也失去了踪迹,就连家人和那数百人都不存在于身边,只有这个非常眼熟的冰冷女人还在拥着自己。 大家这几日都知道荆因为男人没了,所以近来一直都同四娘不对付,自然是最厌恶大神什么的那一套了。可现在见到连她都屈服地哭求着原谅,那一定是真的遇到了什么。 有人低声惊呼道:“这,这是……真的有神?” “嘘!有有有!一定有!”他身边的家人赶紧就拉着胳膊提醒道,并且还畏惧地看了下那扇高大的黑色大门。 “对对对!暗流大神,威力通天!”刚才那发出疑问之人立刻醒悟了过来,马上就转了口风。 以前四娘还多次说过来的,这门就是暗流大神的神体。自己现在还站在神的身上呢,怎么就昏了头敢这么说呢?这不等于是当面指着大神的鼻子质疑么? 之前给四娘打光的王涛现在已经不在展览馆之内了,而是在调整过了镜子角度之后就赶到了馆外的空地,准备进行下一阶段的外景工作。 可是他都等了好一会了,也听着馆内的声音逐渐噪杂了起来,并且还变得闹哄哄的,但就是不见有人出来。他便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就上半身探进展馆大门之内想看个究竟,手里还攥着俩裹着黑布的大骨头棒子。 “呿!呿!”一见他露出这么不稳重的姿态,四娘赶紧挥手驱赶,得趁没外人凑过来看到的时候赶紧把这个丢人玩意给轰回去。 “哦。”王涛支应了一声就立刻抽身离去。 一看她还有闲心驱赶自己,便知馆内的应该不是啥大事,可能是被啥给耽搁了。既然用不着自己去操心,那还是再复习复习一会要做的事情好了。 四娘其实心里也在着急,还暗暗骂着:“这些个夯货们怎么还不过来呢?是要在那里住下了吗?” 她心想着不能像小贩那样吆喝着让大家过来,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跌份,还怎么抬高自己和“暗流大神”的身价呢?而且笛子也没带,不然还可以用尖锐的声音去刺他们一下的。 “声音?对了,幸好还有个替代品!”四娘一下子就想到了主意,便伸手要从怀中去拿夜明画。 她先将右手的红斧交在了左臂夹着,然后便要探怀去取那宝贝。却不料左臂在负担骤然变大了之后有些拿捏不住力道,竟将那酥脆的头骨给捏得发出了“咔咔咔”几声,立刻就显了几道裂痕出来。 第226章 骨海夺志 站在左侧的麻姑赶紧伸手说道:“啊哟哟,我来接着吧!” 被吓出了冷汗的四娘赶紧松手,将这个不结实的道具托在了手心,好让麻姑将这个同样是中看不中用的装饰道具给取走。腾出手来的她斜着身子就赶紧掏出了手机,抬手便将其给摁亮了。 音乐,点击,播放。 那设置为循环播放的曲目再次被点开,高音小喇叭兴奋地配着七彩跑马灯就大肆鼓噪着,将来自异域的喧嚣之音给释放了出来。 强烈节奏的打击乐器引动着听者的心弦,粗野狂躁的男人咆哮声彷佛在渴望着鲜血与灵魂。这个动静可要比常见的女人哭闹稀罕多了,自然就再次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使得聚集在黑门那边的众人都扭头看向了四娘这边。 四娘见果真引来了目光,便故作镇静地将手机放回了怀中,然后再右手红斧,左手头骨地肃立着。她也没多废话,只是用悠长的语调简单地说了三个字:“随我来。” 说罢就转过身去,领着二女缓步走向了展馆的大门。消失在众人目光之后她才在走廊中低声叹着气:“求关注真不容易啊!” “这是叫咱跟着去?” “都到这里了,就跟上去看看吧。” 众人们互相鼓励着,打着气就跟了上去。 来自河青城的众人赞叹着从未见过的光滑地面和透明的玻璃,还被窗外的巨大高楼给震惊得目瞪口呆。这些人们被种种量产的人造之物所震撼,却对这馆中珍奇的动植物收藏品只是投以了匆匆的一瞥。 要知道他们身处巨大的建筑是为了陈列这些藏品们才建立起来的,而这些初至之人的举动真正是本末倒置了。 知识和价值取向限制了他们的关注重点,四娘等人也概莫能外。所以这些人的大部分反应都还算是正常,都落在了这个诈骗团伙的预计之中。 被引导着移动起来的人群绕过了挡在路中的荆及其家人们,当这些探路之人的作用发挥完之后,就再也没人去特意关注他们了。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领着牛背着筐跟在后头的金头这才姗姗来迟,打着火把抵达了通往洞室的走廊之中。 这些牛的双眼都已经按照四娘的要求给蒙了起来,并且还将它们前后地串着连在了一起。在引着它们将洞室连通外界的唯一通道给堆挤了起来之后,金头才从后至前地将它们头上的布罩给除去。 “哞?”重新见到光明的牛儿们眨巴着眼睛就叫出了声。 看着自己被带到了这个到处是骨头的地方,它们直觉中便感到了不妙。想起很多伙伴被这些两腿行走的家伙们带走就再也没能回来,本能地便想离开此处。可是当它们簇拥着想转身时却发现无法移动了,紧紧地挤在一起的队形和将它们串连在一起的绳具限制了彼此的行动。 这些牲口们没有被放在外面,不是被牵入洞中,也不是被赶入展览馆之中,却是被引着将通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这样莫名其妙的做法自然有其原因。 在一个人费事地将这些事情做完之后,金头才将手往裤子上蹭了蹭,接着便擎着火把走上了阶梯。他想要看看四娘装神弄鬼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当他迈入了黑门的时候,众人们正刚刚被四娘给引得来到了展览馆的门口。一阵带着炎热气息的炙风扑面而来,其中所裹带着的炎热温度让穿着秋装来此的人们都舒爽地眯上了双眼。 当他们睁开了眼睛之后,自然就看清了这座由无数巨大高楼所组成的庞大城市,以及倒伏在楼宇之间,彷佛能一直蔓延到天边的白骨街道。 凶神恶煞爱吃小孩的神魔也从小听得多了,等轮到接受巫师忽悠的时候,所听的则是无信贪婪之人会被吃掉。可是这种白骨漫道无人烟的巨大城市谁听说过?宛如万千妖魔吃剩堆积的白山骨街谁又见过? 他们并不知是尸首倒在了街道之上,却只是以肤浅的一点观察想当然地以为,这街道都是白骨所铺设的。无知的他们所见所思有限,于是对这里的景象出现了巨大的误解,当成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所制造出来的恐怖之所。 “啊——!” “妈妈呀!妈妈——!” 一次又一次的恶意惊吓和人为的营造恐怖气氛终于是在此时起到了最大的效果。 来此的众人们在不断地被灌输了很可怕、很残酷、很嗜血的初步概念之后还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思,但是在见到了如许的海量白骨之后还有啥可怀疑的?就算是将北坟岗子的坑都刨开了,也远远不及这里的一点零头吧!? 手机依然在放着赞颂死亡和魔鬼的嘶叫之乐,含糊不清的口齿和刻意变调的处理方式同时存在着,如同是在彰显着生命的无常和死亡长眠的甜美梦境。 这追求堕落美感与发泄着歇斯底里情绪的音乐跟飒飒而起的暖风搭配着,如同是招魂歌与镇魂曲对亡者灵魂的争夺。同这里寂静的白骨街道和半红半焦黑的大楼有种莫名的搭配。 酥脆的骨殖在带着红沙的轻风打磨下互相堆挤在一起,他们生前也许都互不相识,但是在死后却可以拥抱着,对这些来自遥远地方的客人们露出身体最内部的地方,不吝地作出坦诚而冷淡的欢迎。 四娘漠然地看着齐齐跌倒在地上的众人们,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是为诡计进行得非常顺利而做出的欣喜,如同是在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幸灾乐祸,充满着通过欺骗给自己带来好处的恶意。 但是这个罪犯的微笑落在很多屎尿都被吓得沾满了裤子的人眼中,却是充满着邪恶疯狂意味的可怕笑容,带着残忍和神秘的意味。 这里一定是个将要对自己作出陷害的危险之地! “逃!必须赶紧逃离这里!”众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已经失去了搏击的勇气,近三百个失去了意志的乌合之众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的事情。他们在区区几个人的面前都提不起询问的勇气来。 第227章 乐声鼓声谎言声声声入耳 立于大门之侧的王涛这时站在三个红色的大桶之后,这三个大桶是拧紧了口之后被固定在此处的。随着四娘作出的暗示,王涛便使劲地敲打了起来。 不过他所用的敲打之物并非木质或金属的鼓槌,而是一根裹着黑布的大骨头棒子。但这根骨头同街道上的那些略有些不同,并非是惨白之色,而是带着些淡淡的棕黄色。 原来这一开始是他们为了应景,曾想选用骨头来做敲打之用,但是奈何这边放置在露天的骨头都已经腐朽不堪,只是一敲就会断掉的。折中一下便取了两根粗大的牛腿骨来充数,这东西在暗河中可是被他们弃置了不少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沉闷而没有固定鼓点的打击声便在王涛的敲击下突然响起,吓得在场没有心理准备的人都是一哆嗦。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音乐细胞,敲打出来的鼓点也都是随心而至的乱敲。忽快忽慢,忽轻忽重的鼓点连节奏都是乱掉的,杂乱之中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投入。 这鼓点由于是在现场的几个大桶之上敲打出来的,所以与手机里播放的重金属音乐不同,不仅声音响亮,更是多了一分非常的穿透力。 这种具有穿透力的鼓点声震四方,然后再从各处楼宇上反射回来。鼓声夹着回音一起冲击着在场之人,使得他们觉得胸腔都在跟着振动,情绪在这鼓荡的影响下也变得有些不稳了。 昆在来到这里之后,又是见到晶宫冰板的,又是见到大器华灯的,很多的心思都早已经凉了。他在一人而起的隆隆鼓声中颤声地问道:“这,这是哪里的妖魔啊……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暗流大神!对,这里一定是暗流大神的居所!是暗流大神! 那,那是要做什么来的?做什么四娘您说一声就行,大家一定会帮着鼓捣,绝对满足他老人家意思的! 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最后一句是扭过头咧着嘴对身边的其他人叫出来的,由于在慌张中叫喊得过于用力,嗓子都岔得破音了。 他身后的人们都赶紧跟着说道:“是是是!大神要啥四娘你就赶紧说了吧!我们一定照办!” 红衣见势就走上前半步,为四娘抬身价地纠正道:“是神使!” “是是是!神使大人,神使大人!”这一众早已慌神之人都忙不迭地认账改错,不论说啥都是在态度非常诚恳地配合着。 “咳咳”四娘很满意同伴的配合,在清嗓子的时候微微颌首以示赞赏。 红衣虽然故作表情清冷地退了回去,但是脸上得意的小心思怎么都藏不住,不时地从唇角眉间露了出来。 四娘抬手一挥袍袖,然后就大气地转过身,飒爽之姿显露无疑,令在场之人都心折不已。这姿势她可是在红衣的指导下才学会的,练习了几十遍之后才能施展地如此潇洒自如。 她在面对了众人之后,直截了当地就说出了之前由几个人合计好的谎言:“暗流大神交待下了,要我来此白骨红尘界安抚愿意归顺的亡灵,便自然是要祭奠一番的。这样他们这些及时悔悟的罪人们才算是有个脱离这里折磨的机会。 而那些违逆了暗流大神意志的蠢才们——” 她再“哗啦”一声振臂扬袖,以手指点着这座寂静的死城绕了一圈,故作恨声地大声说道:“那些违逆了暗流大神意志的蠢才们就只配将肉身丢在这里腐烂,白骨日复一日地经受风吹日晒雨淋,直到他们的灵魂被时光给彻底磨灭!” 说到兴奋处四娘还将红斧和彩饰的头骨都举过了头顶,仿若一个正在寻找祭品,随时准备砍杀的邪恶祭祀。 “啊……好啊,那你就安抚祭奠一番吧,我……的话家里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你为暗流大神办事了。你先忙!你先忙吧!”头脑还有些发懵的昆勉强想明白这里不是什么陷阱,但还是被四娘的这份故意为之的癫狂样子给吓得不轻,就赶紧随便找了个托词作推脱,只想着能立刻就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对对,家里有事,家里有事……不打扰了……”这一地的人都手脚艰难地翻身爬了起来,他们更是连接口都无暇去编一个,直接就把别人刚刚用过的给现拿来就用了,直让昆的脸上一黑。 “别呀!来了就是这么容易能走得了的么?”四娘悠悠地挽留着,还将双臂放下来,摊开在了紫袍的两侧。 “走……走……”这几百人都被吓得发呆,就连嘴里的话都说不全乎了。 拦着他们紫袍绘面者继续说道:“这祭奠之法可不容易呢,我昨日已经献祭了一头牛了,才算勉强让一小部分愿意归顺吾神的妖魔心满意足的。 你们看——”她拉长了声音说着,然后便扯开了地上覆盖着的一块红布。 这红布在经指点之后才被众人所看见,之前竟都无一人发现此物。怪只怪他们来走出展馆之后已经被远处的高楼和骸骨给夺了全部的心神,蔽目之下眼中只有远方的巨大之物,竟是将身前的东西都视而不见了。 “嘶——”众人待红布被扯去了之后便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们看到了在这红布下面遮着的竟是一头被肢解了的公牛! 绕着这堆大块的残肢碎骨紧密地摆放了一圈又一圈的骨头,不少的骨头之上还被绘上了难解而怪异的诡异符号,彷佛是同什么非人的灵异之物沟通的神秘文字。 这些骨头显然都是直接取材自这附近骨堆的。不但量大,易得,距离近,而且还易引发不恰当及让人不适的联想。它们正是自古营造浓郁邪恶气氛、协助坏蛋夺人心智、帮助诈骗团队攫取职业第一桶金的理想道具! 最内圈摆放着的是面部冲外的头骨。不管它们之前的主人是睿智勇敢,是娇俏可爱,还是憨厚老实,现在都是一颗颗看上去差别不大的白色骨骸。 第228章 骨与血的祭坛 这些头骨特有的前后修长形状格外显眼,在这几百个被吓得心神激荡不已的人们看来,都是邪恶,邪恶和非常邪恶的妖魔遗骨,根本就是离得越远越好。 在颅骨构筑的圆圈之外摆放着几十条首尾相接的弯曲脊椎骨,缝隙中还被填塞了许多碎得拼不起来的指骨或骨渣。再往外则是堆放了很多不规则的长条骨头。 这些最外层的骨头向外辐射着,被摆放了约两步远,根据牛尸的形状被摆放成了一个椭圆的白色环带。 红布落地之后发出了“啪”的一声,显然份量不轻,而且还将地面也给染红了一片。有细心之人还疑惑地看去,稍经细心观察便能发现这原本也并不是个什么红布,从边缘能看出这是一块吸饱了许多鲜血的浅色麻布! 不仅是这块麻布吸饱了血的,那最靠近内圈的头骨、脊椎和指骨也都被浇淋并吸附了很多的血液。不及被酥脆的骨质所吸收的血液还流淌在了最下方,凝成了一片不小的暗红之色。 血液流淌又凝固的暗淡红色象征着生命的逝去与被抽离,硬骨被风化得发酥变脆的惨白色则是时间对有形之物的漠然一瞥,这二者的搭配直让人感到生命凋零的无奈何与不可抗拒。 在场不知内里的生者们咽得口水都没有了,都在目不稍瞬地注视着这堆已死的肉块和快朽败到极致的骨头,都被这个杂糅着邪恶美感的陈列再次给夺去了心神。 他们在颤栗得如筛糠之时还试图将头努力地别开,只求不再去继续盯着这个充满了邪恶气息的死亡祭坛。但是生存的本能却使得他们的脖子僵直地挺在那里,唯恐视线稍一离开便会出现不可知的危险,只怕自己就会在下一刻作为牺牲出现在那里。 “这……这……”很多人都试图询问这些到底是什么,但是在努力了数次之后依然是打着磕巴,没谁能将话语顺溜地说出来。 四娘将右手中的红色斧子举起来,故意用其锋面向着众人晃动了一下,将阳光刺在他们的眼中。当这些人捂着被灼过的双眼低下头的时候,她才说道:“众妖魔虽然都愿意诚心归附吾神,但是他们生前都是常吃惯了血食的。 可奈何去往暗流大神所居住之地长路漫漫,他们都希望能在上路之前再吃一顿充满了血与肉的美味,作为神使的我自然是要满足他们这个合理的要求啦。 不过这牲口的血肉虽然份量足,但是味道远远不够呢,他们都一直在抱怨没有人肉香啊,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很挑嘴呢?” 说着四娘便将那红色的利斧放了下来,还用另一只手的指节在其上轮番敲打着。发出了一阵“叮叮叮”的清脆敲击声后,还对着大家作出了一个露出数颗牙齿的微笑来。 “嗯,啊。”昆在听到了这里之后嘴里还含糊地应着声,脑子里还正在消化着这段内容。 可四娘又怎会容他们去腾出心思想明白呢?立刻就向着众人走上前了两步,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就代这些新归附的妖魔们谢过大家了,正有一物想向大家借一下。”说罢就又扬了一下手中的红色利斧。 “啊?”不少人都脑子木愣愣地睁大了眼睛。 这时却有那想太多之人终于是受不了了,他耐不住这里的恐怖场景和窒息气氛,哭叫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喊闹着就逃向了展馆大门的方向。 “暗流大神!我错啦!我是您最忠诚的信众啊!不要杀我!我不好吃啊——!”他一边向着不知存在于哪里的神明求着情,一边手脚不协调地狼狈逃跑,彷佛这样就能换来一个嗜杀神明的抬手似地。 他这突然而起的哭闹一下子就提醒了很多人,这神本就不是啥好脾气的,嗜杀又嗜血,一不高兴就屠城,看这个样子是还想要吃人啊! 第一个人的逃跑就彷佛是一个信号,立刻就带动得很多人晃动着身子,想要赶紧逃离此地。 他们竭尽此时所能够调动的最后一分力气爬了起来,昏头昏脑地就向着展馆大门的所在冲了过去,想要赶紧从黑门逃回河青城。却也不去想想那所谓的“暗流大神”若真的存在,他们这样地瞎跑不就是自投大口了么? 这么多人虽然腿脚发软跑不起来,可是几百人同时行动的动静却也不小,将正在展厅内劝慰着荆和她家人们的金头给吓了一跳,赶紧就让了开来。荆也被家人们拖着离开了人群的必经之途,以免被踩踏至死。 “呃……不出所料!”明明是玩脱搞出意外状况的四娘,却硬是强扭着说出了这句话,彷佛这是她故意制造出来的一样。 而红衣和麻姑看着这些惊叫宛如受惊猿猴,奔逃仿若归穴脱兔的人们,怎么想都觉得同昨晚商量时所预测的状况不一样,都拿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啊哈哈哈哈……!!”四娘感到被轻视了,立刻就叉着腰强行大笑,摆出了一副蔑视加戏谑的高傲之情。 这副样子落在逃跑之人眼中只觉得充满了疯癫狂妄的感觉,正常人哪里会是这个样子的? 四娘却是越笑越开心,一开始的强装样早已不知所踪,此时已是变成了恶作剧得逞的洋洋得意。完全把自己当初在门口见到如此巨城、如此山楼、如此连天的骸山骨海时的惊骇样子给忘在了脑后。 不过她也的确是有这个资格的。 毕竟那时她就算是再惊恐,也只不过是掉落了金刀,但起码还保有着基本的思考能力。哪像这些个被吓破了胆的混蛋们,只如乌鸦一般活着,只如虫豸一般思考,有了吃食便一拥而上,有了危险则是一哄而散。 “呸!”四娘对着这些人的背影狠狠地吐着唾沫,她对如同只凭着本能去思考的兽群充满了蔑视之情。 麻姑看着逃散中的人群,心想着:“这些可都是自己以后衣食的来源啊,统统都跑光了可怎么是好?” 第229章 跟着三百人的五人 于是就看向四娘,希望她能想个办法,还着急地劝道:“要是把他们给吓跑了,以后这里的事情可都是咱们自己来干了!” 四娘不屑地笑道:“自己来干有自己来干的好处,一堆人来干有一堆人敢的好。不过他们是跑不了的,这些个家伙们现在都被吓得脚软手软的,就连你都能随便撂翻一个。这个样子的软蛋们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且你忘了那些牛的布置了么?” 对着麻姑说完之后,四娘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这里没跑,定睛一看便是昏。他在颤栗中还竭力摆出一副镇静的面容问道:“这,这可真吓人呢。” 四娘看他这么一副怂样也没兴趣解释啥,只是敷衍道:“嗯嗯,要的就是吓人。” 然后她又突然想起来一般地问道:“哎,昨晚给你说的那些事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做托,引大家都进来。”原来四娘昨晚上是找他做托去了。 见他脑子还算清楚,四娘就扬手指着展馆大门说:“那就去吧,别想那些没用的事情了,你得先混进人群才有用。 以后是肉食还是黍食,过会就全看你自己的发挥了。第一个当众向吾神宣誓效忠的俗人自当会有更多的好处的!” 昏等的就是这句话,心花怒放之下心里也一下子跟着安心了下来。虽然身子是不抖动了,但一直努力地控制着的嘴角却再没能忍住地抖动了起来。 他在热切中还算是带着几分冷静,知道耽搁得太久也不好,就赶紧鞠躬作揖道:“多谢四娘提携!多谢四娘提携!昏以后一定是四娘最忠心的狼犬!” 就连相对见多识广的王涛在初次见了这处遗骨之地后也无法保持冷静,当时就慌张地一屁股跌坐在地。而昏却能在其他人都逃离之后赶紧站起来,并进行如此冷静的对答。可见怕与不怕全在是否有心里准备之中,稍微有点底的人就会对异常状况有点心理准备,也能够作出更冷静的对待。 而且他并不说自己会忠心于暗流大神,却是明确地向四娘表态效忠,这说明他是确实地知道这里谁才是真实存在着的,谁才是能够做主的。也只有能做主的才能许诺给他足够多的好处,不然又怎能将他给拉过来。 看着昏匆匆跑入展馆的背影,红衣唏嘘地说:“以前还勾着他来我们那里去耍的,但是次次都被他给拒了。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呢,结果就是这么一个老实人啊,可惜了。” “缺肉少黍呗,哎你不是有那谁了嘛?”四娘见怪不怪地说道,却又边问边拿眼瞥了一眼王涛。 这个流落在此的保安虽然语言只通了一窍,仅会蹦着词表达意思,但是在说起他名字的时候还是会有所察觉的。 红衣赶紧扇着手做害羞状,娇媚地笑着说:“哎呀呀,草鞋再合脚也会有断的时候嘛。常走路的话当然是得多备一双才好,不然光着脚可会磨破脚皮子呢!” 四娘便打趣道:“那姚家的浦泽呢?他可是双布鞋呢。” 红衣也不害臊地说:“备着嘛,想起来了再穿。” “哎呀呀,你这样鞋子可就多了,需要个柜子来放鞋呢!”稍稍说笑了过后,四娘便正了正色道:“不多说了,走吧,我们去收割!走投无路的家伙们才是最好骗的!” “是收服。”红衣纠正道。 “一样!都一样!”心情正好的四娘笑着说道。这个事情对她而言还真的没啥好较真的。 麻姑看着淌在地上的屎尿痕迹,嫌弃地指着说道:“怎么能一样呢?他们都已经被吓成这样了,再当着他们的面说些“收割”什么的事情,那还不知会把他们给吓成什么样呢。” 四娘得意地说:“当然是一样的事情啊,不狠狠地吓唬一番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听了咱的鬼话呢?以后黍食肉食的事情就全得落在嘴皮子的上头,没人信咱的鬼话就只能挨饿了。” 说完她也不嫌一地的屎尿污秽熏人,径直就迈步重新走进了展览馆内。 麻姑与红衣是表演的陪衬,所以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而金头和王涛则主要是负责撑场面,所以一个持刀,一个拿着骨头棒子分列在两边做跟随。 这五人的诈骗团队便带着奸计得逞的喜悦不急不忙地走着。空荡荡的走廊之中传来的是逃窜人群的哭闹之声,窗户也被他们的喧闹给震动得在微微抖动,这样失去理智的惊慌便是对诈唬小队手段的最好赞誉。 得意之下四娘还单手舞动着斧头,哼起了轻快的小调。 当她愉悦地甩着斧头当先走入大厅之后,本就精神濒临崩溃的人群只看到的是紫袍纹面者翻飞地玩耍着红色斧身和银色寒芒。 “啊!!” 众人们见到这副样子还以为是来追杀自己的,竟然更加急躁地推挤着做了一团,都试图想推开挡在前面的家伙,好让自己先奔逃进大门之内。 可叹这近三百来人被连番的惊吓夺去了心神,此时竟不敢回身对抗区区五个人。 一个音调尖细,声线癫狂的声突然说道:“嘻嘻……四娘来了啊,是来杀我的么?那就赶紧把我给杀了吧!将我献给暗流大神,然后就把我男人换回来吧!换回来!换回来!噫嘻嘻嘻……” 这疯癫的话语说到后面却是又哭又笑的,瘆得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后背发麻。这一听便知是精神崩溃到神智不清,已然半疯不颠的荆。 她的家人们虽然都因荆的状态而滞留在展厅之内,没人跟出去见识异界的恐怖场景,但是也能看到这几百人都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也都无意去打探后面有什么危险在靠近,只是惊恐地拽着荆要一起逃回黑门之内,逃回河青城的家中去。 四娘也不急着现在就去将黑门那边的人群给拦下来,因为就算是拦下来也不过只剩一小半,而声音传不到门那边去的话要忽悠也只会忽悠到这一小部分人。 还不如等这些个家伙们全都逃过去,然后再将手机音量全开地恐吓一番,到时候就可以把所有人都给一锅炖了,这样的话岂不轻松? 第230章 心结 倒是在看向荆的时候目光还有些犹豫,此人疯癫成了这个样子,自己负有一定责任的。 她就算是再与自己做对,那也是因为自己未做足够的侦查便先将手下们引到了门对面的世界,大门开阖的规律也只是到了最近才摸着个头绪。 真要论责任的话,自己未弄清状况的胡乱领人进入陌生之境才是诸事之首。而且就算是遗落的不是那三人,也会有别的人流落在那怪异的世界。 四娘再如何多次地对自己说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但是负疚之心还是一直存在着的,她还没有混到可以无视自己手下的冷血程度,哪怕他们是肆意妄为的混蛋手下。不然她又哪里会去自己骗自己呢?彻底认为别人的死活于己无关的话才不会担负任何的内疚。 带着那三个混蛋去捕猎是自己的责任,他们不听招呼地就钻进了门内并流落,那是他们的过错。为了掩盖责任和保存秘密于是就编造出了假话,为了掩盖那些假话又得劳神费力地操持了一个晚上,进而整出了眼下这场更大的谎言和骗局。 “真他妈的累啊!还是以前直来直去来得舒服些。”四娘用拿着头骨的手蹭了蹭胸口,暗暗地想到。 随后她又将手中的头骨移向了荆的面前。缚在其上的多彩晶体在碰撞中叮当作响,从无数的棱面中反射着炫丽的彩光,再搭配着异星人的怪异头骨,让在场的众人都误认做了通灵的法器。 四娘用清冷的声音说道:“我看到了他们在草原上快乐地狩猎,惊慌的愚蠢虫子竞相倒毙在他们的棍棒之下,我看到了他们升起了火堆,肢解并享用了肥美的鲜肉。 这个头骨是来自一个生前具有法力的妖魔的,你来看,看着它的双眼吧,仔细地看着,这样就可以将你想要说的话告诉暗流大神。 你要小心你的言词,不要激怒大神,不然会祸及全家,无数的尸骨之中就算再添一些新的尸首也不算有多么的奇怪。大神若心情好的话,便会将你的声音传达给那三个受罚之人的。” 四娘说着如此残酷的言辞,但是心里却在叹着:“还是不能狠下心来啊……我只能这样给她解一解心结了。” 荆虽然陷入癫狂之中,但还是具有一定反应能力的。一听能同自己的男人说话就两眼放光,她立刻探双手夺过了彩饰的头骨,涕泪交加地痛哭叫喊着,唤着那几人的名字。 哪知她心思急切之下难以自控,竟致用力太大,只听得双手间突然就发出了“啪嚓”一声,竟当场就将这酥脆的头骨给攥碎了。白色的骨渣和红的、蓝的、黄的宝石及玻璃块当时就“窸窸窣窣玎玲珰琅”地散落了一地。 “啊呀呀!可不得了!神使大人!神使大人原谅!她不是故意这样的!”没想到竟把神使大人的法器给一巴掌抓碎了,如此可怎么办是好?这个意外立刻就将荆的家人们给吓坏了,急忙就又鞠躬又跪下磕头地道歉。 他们几日来已经勉强接受了家人离去的事实,可要是再因此而遭受大神降下的厄运,那可是万万不愿意的。 “呃……”四娘他们一众人见了这个状况,也都有些无语。 他们只可惜这么一个挺唬人的道具突然间就被毁了,虽说现做一个倒是也不会花多少时间,但是神秘感什么的就会降低不少。但也总不能当众捯饬出来一个吧?那过会不就大家都会做了,人手一个的话还怎么骗人呢? 那老丈发虚地问道:“四,四娘……这,这,这……” 四娘心想着:“要是放平时被你弄坏了这么一个漂亮东西,非得讹你家赔我一头牛来。可眼下还是收服这几百人要紧,再要是掰扯这个赔偿的事情可没空,却不能这点事情来多添变数。” 她便大气地将手一挥,举起另一手中的红色大斧说道:“刚刚是大神通过这个法器同我说话了。大神的威严岂是白骨能够承受的?神威之下粉碎成渣也在所难免。 不过呢,这个,这个大神说祂已经知道荆的诚心了,明日就会提拔一下他男人的,到时候会再划一个大大的猎场给他们。天天能吃到鲜美的虫肉,他们是在大神的手下享福着哩!” 之前说受罚,现在又说享福,四娘这是为了急欲收拢那数百人竟然自吃自话,口不择言了。好在这一家人的心思也都在慌张之中,也没人察觉到这一番话语中同之前的前后不一来。 只是那老丈回头看了看身后“暗流大神”的“神体”,诧异地想着:“都这么几步路了,有啥话不直接显灵说出来更方便,竟把看着就这么精贵的宝贝给毁掉了,至于么?” 不过他再一想神明就是神明,神神道道的事情,该是凡人能评判的么?所以还是赶紧压下了不解的心思。 看着这老丈的眼神,她也大致地能猜出他在想啥。所以在草草地劝慰过了这一家人后,四娘便对着身后几人一打眼色,然后朗声叫道:“随我来!”之后便慌忙地当先几步窜上了台阶,撵着最后几个慌乱地钻进门内之人也追进了洞室之中。 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以免多说多错了。 一众同伙自然都知道这是本场大戏的最重要时刻,那几百人才更加重要些,自然也紧赶几步也追了上去。红衣和麻姑甚至再不顾仪态,双手攥着宽大的袍边就提了起来,露出穿着草鞋的双脚也追了进去。 那两家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以为那声“随我来”同时也是对着他们喊的,便也急忙地拽着攥了一把骨片和几个宝石的荆一同跟了上去。 当四娘穿过黑门回到双月之星的时候,正看到数百人背对着自己。他们正同堵在洞口的十几头牛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原来这些人哭爹喊娘地冲进了洞内,这副吵闹的样子惊吓到了被驱赶着将洞口堵住的牛儿们。 第231章 人牛俱怕马四娘 受惊的牛群视这些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人们为威胁,但又因为被彼此束缚在了一起也没法让开道路,所以就只好低头亮出了头上弯曲的尖角,然后用蹄子狠狠地踏着地做威慑。 “哞——!” “哎呦妈呀!” 冲在最前的人们与牛都互相忌惮着,并不敢主动冲过去,却也没处可退。后方毫不知情的人群则是只顾着逃离这里,他们大力地向前推挤挡路之人,就将前方意图退后的人们推挤到了这些正胆小地处于防御之中的牛群身前。 同样无法后退的几头牛正惊于来了这么多叫嚷着的陌生人群,所以当看到有人靠过来后就被刺激得触发了战斗状态。它们才不管你是主动靠过来的还是身不由己的呢,一蹬蹄、一仰头便将头上的尖角用力地挑了过去,当场就刺穿了几个人的肚子。 “啊吔——!” “死了!死了!死了!” “退开啊!退开啊!” 前方遭到攻击的人们当时就觉得肚皮一凉,身子一震,然后力气就突然地从体内流失了。等看清肚皮出了一个大大的血洞之后就更是被吓得头晕眼花,再也无力出声地就瘫倒在了地上。 在他们后面的人们见了这个样子也自然不敢再前进,只顾哭闹着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要往后退去。 前方之人的恐惧源头是那些会用角刺穿人体的怒牛,而后方之人也有着急欲逃离的恐惧之源。 后面的人们都看见了一众华丽袍服之人追进来的身影,为首的便是身着紫袍、白脸红唇的马四娘。他们此时只顾大声呼喊着要赶紧逃离此地,于是都不停地往前挤去,在纷乱之中高喊催促着挤作一团的前队之众。 “马四娘追上来了!快逃啊!” “狂婆追上来啦!逃啊!” 想逃离牛角挑刺的人们向后,想逃离恐怖神使的人们向前,这两拨人群就胡乱地冲撞推挤在了一起,竟使得两边谁也不能移动一分。 四娘在看到了这副阵势之后便不由得一怔,以前她私下里背着公门杀牛吃肉的次数多了,只记得牛儿们在自己的金刀之下发抖的样子,竟忘了这些牲口也会发狂,而且还是件蛮麻烦的事呢。 她可是要唬骗着来此的人们为自己卖力的,虽然他们又笨又贪婪,而且普遍有着不利于自己的小心思,但若是出了人命的话可不美,再讨厌也是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国人啊。 于是立刻就将斧头交给了红衣抱着,蹬着地就快步冲向了前方。这番突然的举动毫无预兆,不仅将想要逃离此处的人们给吓得猝不及防,就连她身边的同伙们也被吓了一跳。 金头他们纯粹是仗着这些人哭爹喊娘的样子才不把众人放在眼中,并不是他们真就觉得自己能一个打十个。所以要是让他们向明显人数数十倍于己的人群靠过去,那还是不愿意的,就更不用提置身其中的事情了。 所以就只能是站在黑门那里远远地看着。 “滚开!滚开!没看有人快死了么?”四娘一边嚷着,一边将挡在身前的人们一把一个地拉扯地甩开。 连拨带扯之中不乏人们发自恐惧的避让。如此就使得后面向前推挤的力量突然一泻,让哭叫着想要避开牛角威胁的力量占了上风,前方之人这才能拥挤地退了下来。 他们在心想着总算是逃得了一命之时却又见到了紫袍者正站在他们的面前,纷纷鬼叫一声就往两边闪避了开去,就算是跌倒跪爬着也在所不惜。 虽然人群中多有跌倒在地的情况出现,不过来者都是背了箩筐过来的,此物还算是勉强能够提供一定的保护,也不至于让他们遭到致命的危险。 在这些人惊恐的避让之中很快就腾出了一条道路,让四娘几步就接近了洞口,以及那些红着眼哞哞叫的牛儿们。 在这些牛的前方躺倒了一地呼痛和呻吟的人,血液特有的甜腥味正弥漫着向四周散开。很多人一闻到这气味就皱紧了眉头,在心中立刻联想到了死亡。少数几人却是馋得咽了咽口水,眼珠子还乱转着怕别人注意到自己这个样子。 四娘见此是又气又悔,直怨自己当初没能想出个更好的办法来堵洞口。要是害得有人死在了这里,在场的这么多人就只能向公门告发她了,到时候一追究就会连这个大门都暴露出去,那自己还有什么可忙活的?总不能将来此之人都灭口吧? 心急上火之下她就对着那些牛怒声喝道:“滚!滚啊!” 这些牛在被她这么一吼之下竟浑身颤了一颤,立刻就被吓得倒退两步,然后颤颤地跪在了地上。那些之前被吓得倒退逃窜之人直看得瞪直了眼,皆以为马四娘有着不俗的威严。 这其实倒是误会了,四娘能做到喝跪牛群并非有什么灵异之处,只是因为她常常私自杀牛卖肉。牛羊们在往常就不时地看到伙伴被她牵走后消失,又能闻到她带着血腥味回来,略有灵性的它们早就是怕了她的。 现在虽然看到了一个白脸红唇的家伙走过来,身上的衣服也有所不同,但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想起了被死亡笼罩的恐惧,竟是连用自己牛角做反抗的心思都没了。 这一喝一跪之间落在众人眼中便是神异的证明,只是四娘才觉得这些畜生们的反应很正常。她趁此便一手一个地拖着这些被刺伤了腹部的人们后退,等离开了牛能够攻击到的范围后再去拖其他的人。 虽然人们之前是以为四娘要行杀人祭祀之事,所以才被吓得落荒而逃。现在见了她救人脱困的举动却是安心了一些。他们或是默不作声地后退散出一块空地来,或是直接上手,帮着将伤者们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出手之人多是伤者的家属,不过也不乏帮中相熟之人。 站在高台上的那四个人看到大家重新恢复了理智并协作了起来,舒了口气之余却又皱起了眉头:“这些人要是冷静下来了,不就有空把事情想明白了么?那让我们这些骗子可该怎么办是好?” 第232章 距离产生神秘 一想着可能会面临这几百人的愤怒,他们就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王涛!王涛!”人群中的四娘呼喊着,将还在后面发呆并出了一身冷汗的王涛给叫了过来。 四娘打着手势问道:“金鸟呢?我记得交给你了。用用,赶紧拿来用用。” 看着王涛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才想起这个外乡人还有很多词不懂,就摊开左手向他展示了手心里的红鸟花纹,然后吹着口哨晃了晃。 “哦哦!”王涛这就立刻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了金色的终端。 两人再不用多说,就默契地一个开启了金鸟终端,一个将手覆盖在伤者被刺破的腹部之上。 “红鸟科技,为大众提供…… 使用本品请…… 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在王涛连连的操作之下,这个治疗器械的过场提示之声被连续地跳过,但这明显不同于河青城所通用的语言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们都在猜测着这可能就是大神赐下的神器,这马四娘到底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神奇东西呢? 随着检查程序的进行,四娘左手心的红色纳米颗粒再次飘散了出来。 不同之前是在明亮之处进行的检查,这次所处的地方是在靠近洞口的暗处,而且还有很多人挡在周围,遮挡了不少的光线,所以照明条件显得昏暗的多。 人们都在好奇地注视着四娘,想要看看她这到底是要做些什么。所以很多人都看到了从四娘手心里飘出来的纳米级的机械群,所知所见有限之下只将它们当成了有生命的红雾,于是对“神使”的敬畏又是增大了不少。 随着检查程序的完成,在图标上出现了杀灭寄生虫和治疗腹部损伤的选项。看那几个人都流了一地血了,王涛又怎顾得上给这些人除虫,当即就按下了演示着伤口愈合的图标。 金鸟终端于是再次提示道:“三,二,一,治疗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 当治疗开始的时候,只见伤口部分随即就被红色的沙粒所填满粘附,首先止住了血液流失。然后这些机械群合力将砂土等异物移出体外,再牵拉着受伤的部位彼此重新密合。 体表的血污在吸收了这些杂质之后变得有些粘稠,彷佛是结痂了一般,但这种表象其实并没有参与治疗。 被牵拉在了一起的皮肤已经不再流血了,其下被撕裂开的血管、肌肉及神经等组织也在机器群的刺激下开始重新生长出了新的细胞,并将两边受损的组织给重新连接了起来。 “捂住。”王涛对还围着伤者哭泣的人们说到,并伸手做了个捂住伤口的手势。 既然看样子可以靠这个东西来救人,那也得救的是活人才行吧?要是血流尽了估计也是救不回来的。 想象力丰富的人们马上就招呼道:“摁紧咯,赶紧摁紧!罐子空了水就没了,魂就跑光了。”吓得家属们赶紧就紧紧地按住了伤口,疼得发晕的人彻底晕了过去,晕过去的人又被刺激地醒了过来。 这番治疗要比杀死寄生虫更加的费时,所以时间就稍稍地长了一些。围观的人们看着这个把手放上去好一会也不抬起来的举动虽然感到奇怪,可是既没有出现炫目的光芒,也没有发出duang的声效,盯着看了一阵就为免有些腻歪。 从紧张的状态松懈下来的他们也没啥可打发时间的,于是也终于是有了功夫去东瞅瞅西望望。还有人在恐惧之中带着好奇,试探地用棍棒或手指戳试着,想看看这些放在墙壁上作装饰的长条头骨是个啥手感。 红衣虽然不是很清楚四娘和涛兄弟正在做些什么,但是她可不希望辛苦一晚上布置的东西被这些人给戳破看破。要知道这些人刚刚还是被这些给吓得屁滚尿流直叫娘的,如果发现这些不过是些样子货,难道还想不到被戏耍了么? 到时候这些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的人们会做些什么,她是根本想都不敢去想的。 “咳咳!”她在高台上清了清嗓子,然后招呼道:“神使大人正在为伤者治疗,大家不可打扰,还不速速退离?” 这一声呼喝便是让大家远离洞口,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远离靠近洞口的那些布置。人群在听了她的声音后也恍然而应,伤者的家人们更是赶紧疏导着围观者向后退去。 但如此散开的人群只是想的为伤者腾地,所以队形是呈环状扩散开来的,反而使得有部分人更加地靠近了那些布置的骸骨,不及注意之间竟踩碎了不少的骨头,使得令人发瘆的“喀嚓”之声不绝于耳。 本是想要众人离开那些布置的,却反而使得要保护的东西在未经疏导中被人给踩坏了不少。一看到这种让人头大的糟糕状况,红衣就赶紧动起了脑筋,想要努力补救犯下的纰漏。 她于是又着急地呼喊道:“这个……这个治疗是要消耗神力的!大家都请至此向暗流大神祝祷,请求大神赐下神力!大家要诚心祈祷啊!越是诚心大神赐下的神力就越足,疗效就越好!请大家务必诚心祈祷!” 她在招呼中拿手指着台阶下火堆附近的一圈空地。这里是洞室的中部,这三百来人说多也不多,只要都聚到这里来就一定能远离那些酥脆的白骨。 只要人群同布置的物品保持了距离,那自己这些人所刻意营造出来的恐怖神秘之感就可以不被看破,神棍的威严就可以继续保持下去了。 金头和麻姑也紧接着就想通了这么做的缘由,赶紧一起招呼着众人,但也抽空悄悄地凑到了红衣身边,小声地向她问道:“咋祈祷?整些啥才好跟大神说说呢?” “嘶——”红衣被问及此事就被吓得小小地吸了一口凉气。她招呼众人过来也只是临时起急智,并没有来得及去想什么说辞的,直到被问起才惊觉这个小漏洞。 第233章 神医马四娘 稍稍回忆了些四娘当众说过的那一堆东西,又想了想昨晚议定的一些事情。可是她在着急之中也实在是想不起来太多的的内容了,只记得几句简单的口号。 深吸一口气之后红衣就对着两个同伙说道:“一会跟着我一起喊!” 随即她当先向前迈了一步,双臂高举着,拉长了声音呼喊道:“圣哉!暗流大神!” 金头和麻姑刚才还担心祷词别太难,不然不好学呢。一听是这个已经跟着喊过多遍的东西就放心了,便跟着高举双臂,同样拉长了声音呼喊着:“圣哉!暗流大神!” 这三人是站在洞室中心的高处大声呼喝的,身前是较为昏暗的洞室,背后是明亮的异界,这在视觉上使得处于低处的人们产生了稳定的感觉。 已经被他们接连地吓唬了好一阵,并且见到了伤害的众人此时正是心思不稳、渴望安定的时候。当被红衣无意中引导着目睹了这一差异很大的场景之后,都在心中生出了渴求之感。几乎所有人都毫无抗拒地也跟着呼喊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 这三人一齐大声呼喝,不过是使得洞室之内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而三百多人的齐声呼喝,却是使得声音反复在洞壁之内震荡反射,竟有了近千人赞颂的声势。 人们一开始只是为了救人而异口同声地大声呼喊,并无其他的想法,更无特别的虔诚之心,不少人还怀有着疑虑和畏惧之情。但是当有节奏的轰响在空旷的洞室之中回响不停的时候,反复震荡的声音就如暴雨倾盆、冰凌开化,同时也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人心。 他们因自己所呼喊出来的隆隆响声而失神慌乱,为寻求心灵的平稳就只能更加大声地去赞颂大神的。一些心智较弱之人在呼喊了数遍之后竟然不知不觉地就真信了这些鬼话,转而真的是诚心祝祷了起来。 四娘只需将手放在伤处,其余事情都交给了王涛去办,而王涛也只需点击几个图标,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了那些红色的纳米机器去办,所以他们都能抽出精力去关注身边发生了什么。 四娘在以前就非常痛恨这群人自说自话把自己甩在一边的散漫劲,现在看到他们都在诚心地呼喝时,便知计划成功了一半。既然这些人都将脑子给丢在了一边,一直畏惧着众人相逼的四娘总算是能松了口气,转而就嘿嘿地坏笑了起来。 王涛也是亲眼见过这些人无组织无纪律的松垮样子的,有过一阵子组织纪律生活的他并不将这些人当回事,以前也不认为他们能够成些什么事情。 现在再看到这群人竟被组织在了一起,整齐地做着可笑的事情,哪怕是一起在从事着无稽的迷信活动,也还是觉得非常震撼的。于是他皱着眉头,喃喃地说道:“要不要玩这么大啊……” 这时金鸟终端终于响起了治疗完毕的提示音,并提醒请尽快前往专业机构进行复查。他俩将这个外星语听了几次了,也只当是耳旁风地例行忽略掉。 四娘好奇地用手将腹部的鲜血给擦拭了一下,果然看见伤口处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色伤疤。 但是这个人却还紧闭着双眼,四娘就心里一沉,暗忖道:“难不成是因为救得迟,这货已经死了?” 着急中就赶紧用沾了血污的双手拍打此人的脸部,还呼唤着:“喂,喂!醒一醒!” 被拍打之人迷糊地睁开了双眼,还不满地说道:“我怕是快死了,就让我躺会吧!我的家人就拜托……” “成,躺着吧!”四娘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已经没有大碍了,于是转而起身去救治下一个人。 这人见四娘真的撇下自己离开了,就赶紧爬起来叫道:“哎!别啊,你不救一下我么?我肚子上可被开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呐!” 四娘并没有立刻搭理他,而是将手放在身前之人的伤口上,当对王涛示意后她才扭过头问道:“你说有口子?在哪呢?倒是给我指指看啊。” 王涛却没有立刻操作治疗仪器,而是指着边上一个伤口更大,身子下也淌了较多鲜血的人做示意。意思是这个人伤更重。 “对,这个得先治一下。”看着王涛所指的伤员也的确伤势更重些,于是四娘就走近后将手按了上去。 王涛也跟着操作起了手中的医疗器械。 “口子不就在,在这……诶?我的伤口呢?四娘你把我的伤口弄哪去了?”那刚被治愈的人赶紧往身上摸索着,却没发现破洞,于是立刻就惊叫了出来。 四娘则是打趣道:“牛角就在那里,想要伤口再往上冲就是了。” “谢谢四娘!谢谢四娘!”之前的叫喊就让这个康复者的家人们喜极而泣,立刻就紧紧地拥抱住了他,并不绝口地对四娘道着谢。彷佛都没去想过这群牛是怎么堵在这里的。 四娘则是颇为神棍地淡淡地笑着点头,还谦虚地推辞道:“要谢就感谢暗流大神,是祂赐下了救人的神力的。” 这样一个肚子上开了口子的伤者竟然就地痊愈了,并且还能站起来又说又笑的同人交流。如此奇迹让看到听到之人都难以置信,而在看到他家人确认了健康,并相拥而泣的场面才更是感到了震撼。 以往巫师不过就是跳跳舞、敲敲鼓、烧烧草人再喷喷火,良心一些的还会赐下些草药水或者草灰水喝下去。至于能不能痊愈就只得看过往神仙的心情了。 哪里能比得上四娘这般不吭不哈地把手按上去,只消过一会儿就能就地爬起来的神效? 众人在心思热切之下就纷纷转身,都想要看看那痊愈之人到底是如何了。神念转移之中也就慢慢地将举起的双手放了下来,赞颂着暗流大神的呼喊声也不由自主地逐渐降低了。 之前四娘能坏笑,也是仗着众人都背向着自己才敢如此。眼看着人们的目光都注视了过来,而且脚步间也在逐渐地向这边移动,似有靠过来的迹象,她马上就觉得心里虚的慌。 第234章 治病刷信仰(1) 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鬼主意,四娘故作惊慌地大喊道:“哎呀!这神力怎么突然小了?你们怎么不赞颂大神了?快点喊啊!都别停下来!” 众人的本心不坏,见事关人命还是放下了凑过来看稀奇的念头。而且一看空口白牙地喊一喊就能够人给救起来,也都觉得这种事挺神奇的。他们便都听从了四娘的忽悠,转过身继续大声地祷告去了。 亲眼见证了重伤者爬起来的他们再无怀疑,这次都是用力地去大声呐喊,并且各个都带着诚恳的心意。 伤病缠身便是鬼门关,疫疾肆虐就是夺命索。常年的畏惧让所有人都渴望远离伤病对自己的威胁,就算是安慰也好,如果是切实有效的那就更佳。现在他们都庆幸有了个可以保命的法子了,于是都在诚心诚意地虔心祈祷。 这么想一想的话,给不靠谱的巫师献上吃食器物也不过是讨得一些祝祷,或者一碗符水,其余的都是听天由命罢了,哪里能比得上给暗流大神说好话来得有效呢? 将来就算是神使会讨要一些东西做报酬,如果能够确实地治愈疾病的话也还是很值当的。 在众人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四娘,而她却还在不计前嫌地施以义举,施展神术治病救人。但是四娘却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谋划失策的冒失鬼,现在的所做所为不过是在对砸出来的大洞进行补救罢了。 被众人真的给当成大神使者什么的,这也真是无心之得了。 然而随着不断对伤者的施救,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上出现了不适。不仅肚子里觉得空落落的,还感到脑袋发晕,心里也觉得发慌,看啥都觉得一肚子气。 这些个状态都熟悉得很,在以前饥荒的时候就体验过的。 四娘摸了摸肚子,还在心里奇怪地想到:“怎么这么快就饿了?早上吃饭了呀。难道是因为昨晚搬东西太累了?不行,得赶紧把这些事情收拾完,然后就回去再加一餐。要是当众饿晕了那可就太丢脸了。” 但是治伤的事情并不会因她的意志而有所加快,肚饿的感觉却随着伤者的逐渐恢复而变得愈加厉害了。 腹部遭到穿刺的患者大多并不会立刻就死去,但是如果无法及时进行有效施救的话,却是一定会因血液流失,四肢冰冷地死掉的。 所以这些伤者们在受伤之初都已经是心若死灰,还从没听说过有谁的肚子在开了这么大的口子之后竟然还能活下来的。 但是在见了同时受伤之人在经四娘施救之后竟能活蹦乱跳地爬起来,还当着自己的面同各自的家人相拥,这使得他们也都燃起了求生的渴望。 剩下的伤者和家属们这会都目不稍瞬地看着四娘进行施救,心里都希望治疗的速度能快些再快些,自然也都看到了她的面色也在逐渐变得苍白,彷佛神使大人是在耗费自己的生命在救人似的。 感动之情油然而生,再多的话语也不知该如何去讲,眼眶也就不由得发红湿润了。他们就只将四娘的好都念在了心里,想着等治好了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一番。 这番异状本不正常,四娘虽能够察觉到自身的不适,却只是强撑着没当成要紧事,而伤者们则是因为非常害怕自己会死去,也都昧了良心不去提醒,只是自私地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救治,却也没人在此时提出让四娘休息一下的事情。 感动到想要做出报答与自私地不顾治疗者的状况,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在了伤者及其家属身上。看似矛盾的心理其实并不难理解。要金要肉要粮都可以,流汗去挣的话总是能凑齐的,但是命的话眼下就只有一条,这要是给弄没了,那别的东西弄得再多也没用。 四娘虽然成功地愚弄了这些人,但是在涉及根本利益的事情上还没能来得及下手,所以她也就在这里吃了一个暗亏。 至于负责操作金鸟终端进行治疗的王涛,则是由于一直保持着站姿,在这昏暗的洞室中并不可能看清四娘的面部正在变得愈加苍白。 四娘只能强忍着一波波袭来的昏眩感,直到终于抵挡不住无力感,进而无法自控地不住摇摆后才被发觉不对的。王涛于是赶忙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想要帮助她稳住身形。 哪知勉强维持自身不倒的四娘突然得了这个外力,竟一下子就昏眩着向着他倒了过去,她的手自然也因此离开了伤口。由于位置和距离发生了过大的变化,金鸟终端便立刻提示道:“超出协作距离,治疗中止。”然后就开始执行起了回收程序。 在空气中彷佛是带起了一串细碎的血丝,黏黏连连地悬浮在了四娘左手与伤患的创口之间。这是察觉到同主体分离太远的红色纳米机械群正在脱离伤者的体内,飘散了出来的它们靠着人类无法察觉的信号彼此联系着,以细小的力量将彼此牵连在了一起,形成了若丝若雾的半透明回归通道。 “啊呀!”其他几个伤者都为四娘的晕倒而担心,便惊慌地叫出了声来,引得大片正在努力祷告的人们立刻转头查看。 当最先抵达四娘手心的机械刚刚钻入皮肤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机器群还在互相牵引着,试图在能量耗尽前回归到被设定好的定位之所,而那最末尾的机械微粒才飘离了伤者的创伤之处,慢慢地追逐着大部队的踪迹。 这道细长而能够自行飘动的机械群的形象如同是远方被惊起的鸟群,又如沼泽中延飞不停的虫柱,细看上去却无法辨清构成这个奇异之物的基本单位,彷佛这是一个活着的个体似的。 不需要翅膀便能轻轻地漂浮在空中,没有固定的形状却又凝聚不散,从伤者的身体内出来又回到了四娘的手心之中。 如此种种不能理解现象看在蒙昧的土人眼中并不能得到如实的解释,就只能用自己曾经接触过的概念进行解读。 有人惊异地问着别人:“这是……是精灵……吧?” “是的吧,这一定是神使大人才能操控的精灵!”有人笃信地说道。 第235章 治病刷信仰(2) “红色精灵!”一个人闻听他们的对话就惊叫了出来,还引得众人也跟着发出了一阵惊呼。 而那个刚刚正在接受治疗,并目睹着“红色精灵”离开自己身体的伤者就更是恐慌非常了,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灵魂被四娘从身体里给抽走了。他本就体虚失血,再加上心中惶急无比,竟就一下子被吓得晕了过去。 王涛只顾着抱住了倾倒过来的四娘,抄着她的背就搂在了怀中,并没能顾得上晕倒的伤者。 “啊呀”站在高台上组织大家祷告的红衣和金头见状也吓了一跳,跟着就失声地叫出来了。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骗局和忽悠的事情了,舍了高台和祷告的众人就分两边冲下了台阶,同时绕着人群的外缘就奔向了四娘,只留下麻姑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她想一想觉得就自己一人站在台上过于扎眼,于是就提着袍子下了台阶,低着头就悄悄地从一边跟了上去。 此间之事的主导者是四娘,震慑众人的主力是四娘,担任神使这一角色的也是四娘,所以她就是这个骗局中不可替代的核心。若是她出了事的话,这从头到尾的整场骗局就会缺乏一个看似强大有力的威慑之物,无人敬畏的说辞又怎会连骗带吓地给他们弄来好处呢? 不但是希望自己的辛苦不要变成一滩泡影,还不愿面对骗局被揭穿后众人的怒火,光是对四娘的交情也是放在这里的,所以就决不允许他们在看到她出事的时候还能够保持冷静。 “四娘!四娘你咋的了?说句话啊!”金头大力地拨开了王涛,将自己的这个妹妹抱在了怀中。 “滚!晕!”四娘也并没有多么的虚弱,倒地之后没多久就苏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晃得更难受的金头给一巴掌拍开。 好心被当驴肝肺的金头见她还这么有力气,也自然知道她没有啥大毛病了,只是搓着手尴尬地问道:“呃,哪个,你咋就晕了呢?” 四娘揉着额头说道:“我觉得有些饿,早饭我记得都吃饱了啊。” 金头坏笑着说:“嘿嘿,四娘你才蹲了会就饿了,饭量是越来越大了啊。” 自己这个兄弟也算不赖,就是说话的时候不怎么过脑子,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事真是让四娘脸儿红了一红。她在气恼中赶紧吹嘘道:“你……切!要不然大神亲自挑我来当神使呢!我饭量大那是我有本事。本事!这个懂吧?这几百号人里头随便挑个出来,我一只手都能打得过!” 其实她有时候也不是很会说话,这么得罪人的话一说出来就激起了在场很多人的不忿。有些自恃勇力之人听了这话就手痒痒,可是想了想四娘的战绩还有神使的身份之后,就还是熄了斗狠的心思。 躺在地上的伤者们都在诚心诚意地关心着四娘的状态,这里只有她才能将肚子都破了个大洞的他们给救回来了。一听她有精神当众吹牛就立刻重新燃起了希望来。 “救救我!四娘!” “救……我……救……神使……救我……” 伤势轻重不一的他们有人先开了口求救,立刻就带着其他人都跟着开口,一起哀声地请求获得神使大人的治疗。在场因这个突发事件而停止祷告的人们也都帮着求情道:“救一下吧,神使大人!再救一下吧!” 四娘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伤员,呵呵地低声笑着说道:“神使……大人!呵呵……” 这么多的人都在“大人大人”的叫她,让她不由得在心中回想起了多日前奉承卫的时候,那老奸人的话:“大什么人?我算什么大人?别乱叫,一会冯大人要来。” 这个好利气盛的老东西平日里目中无人,也依然不敢坦然承受大人的敬称,而自己现在却被这么多人诚心诚意地奉上了大人的尊号,这还真是讽刺啊。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不算骗人小队里的戏称或刚才演戏时的台词,这其实还是自己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尊称为“大人”的时候呢。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和诚心恳求之下,她在突然间就感到身上彷佛被披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华袍冠冕,就连肩膀上都觉得有了些不得不去担负的担子。 谎言也可以穿在身上,众人的心意也可以展现力量,穿与不穿全看本心,担与不担只因心性。本是打好了欺瞒他人以获利的人这时却收获了信任,从未体验过这种情感寄托的她只觉得这可真是奇妙的变化。 十七岁的马四娘便大笑着起身,她在众多油灯和火把的照明之中展示着自己的左手,将其上的红鸟昭示于众。人们在看到了这个栩栩如生的红色图案之后都心生敬畏,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想要将其映在心中。 展示着红鸟的四娘在心中也隐隐有了些明悟:尊敬与憎恶都是源自所做所为的,而有能力的人才可能会那些整年忙碌却收获寥寥之人得到更多。想要收获更多,就必须劳作更多。想要收获尊敬,就必须要对众人在意的事情有所作为! 她微笑地对着大家笑着说道:“呵呵……大人!好!那我就做个大人吧!”笑容中竟再不复以往的不屑、算计或者单纯的喜乐,而是充满了奉献愿望的纯净笑容。 看到她竟绽露出了如此纯洁的笑容,一边的红衣和金头都被吓了一跳。他们都在猜测四娘这到底是演技提升了,还是病情严重到如此糟糕的状态了呢? 只是当着如此之多的众人他们并不敢开口问出来,只能是看着她重新蹲了下去,继续对伤者进行治疗。 人群之中的很多人竟也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红了脸,他们都为自己贪婪的想法和作为而感到羞愧,深觉自己对不起为大家着想的四娘,却也同时想让自己和家人获得更多好处。利他与利己的想法混乱地在心中起着冲突,一时有些放不下。 第236章 治病刷信仰(3) “嗯……”四娘蹲在伤者的身边一心一意地希望他能够好起来,可是如此的心意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王涛还在发着呆,等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该治病了,于是就马上重新操作起了金鸟。 他一边脸红羞臊地快速点击着各种图标,一边还奇怪四娘晕了又站起来,晾了一下手又蹲下,也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个啥。心想着这都是吃了不会外语的亏啊,得抓紧时间跟这边的人唠唠嗑了,比如……红衣就不错。 当有些脱线的王涛点击了治疗的图标之后,尴尬地蹲了一会的四娘这才感到手心隐隐地微热发痒,便知道治疗开始了。 好在手心遮住了伤口,除了她和伤者也没谁知道治疗是啥时候开始的。 她对王涛的迟钝没有表示出不满,当着这么多人只能是悄悄地压下去。同时还想到了假如王涛不在场,或者大门将他送回家的可能,假如那种状况发生了自己可怎么治疗呢? 眼看着这个治疗的本事这么实用,还能当着面延揽人心,如此重要的能耐却得分出一半来由不是很稳妥的人来掌握着,这种状况稍微一想便能察觉出存在着让她不安的隐患。于是就暗暗地下了决心:“得把这个弄懂,本事还是自己掌握的好。” 但是操作这个终端的技巧就连王涛也只是在摸索之中,碰到能猜得出来的图标便点击着看看效果,碰到不常见的图标了便试探着点一下。目前对这台组合起来才能发挥作用的治疗仪器才摸了个皮毛,只到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步。 比如他们就不知道驱动这些纳米机器的能量是从人体内汲取得到的。操作者对于这套治疗仪而言就是块维持运转的大号供能电池,而治愈他人的物质和能量消耗才主要是由伤者来提供,毕竟能量和物质并不能凭空产生。 四娘之前之所以会不支地发晕难受,主要是因为被汲取能量的速度过快,却又连续不断地对多个伤者进行了较为费能的治疗。若是蓝皮人操作这套机器就问题不大了,因为汲取能量的效率是根据蓝皮人的平均水平而设定的。 所以只是比双月之星的平均水平高出一线的人在得了这个东西之后就会受到限制,只能依体内存储的能量进行力所能及的治疗了,不然这块“电池”就会出现问题。 刚才那阵昏迷和说话稍稍用了一点时间,使得四娘体内的能量循环勉强回复了正常,暂时能够承受为纳米机器群供能的负担了。 而四娘现在只是在休息了一小会后稍稍地缓过了一些精神,但身体还没来得及将足够多的储备转化成能量,蛮干硬上的她在当了一会电池后就又开始发晕发饿,身子摇晃着颤抖了起来。 金头也少见四娘会有这么拼的时候,感动之下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块干肉出来,递到了四娘的手中后说道:“赶紧吃了吧,吃饱了就有力气了!” “好兄弟!”有吃就是亲的四娘一把就将那肉块攥住了,然后狠狠地撕咬了起来。 等她将这块肉干啃掉了一半之后就停下了嘴,没带水很干的,现在只能靠唾沫来润润喉。不再啃肉的时候就将剩下的肉干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 她盯着金头问道:“上次咱俩在暗河里迷了路也是你掏出了一块来,现在也掏出了一块,你怀里怎么老是揣着肉干?” 金头一听这个问题就觉得一惊,没答话就立刻拔腿跑向黑门那边,在隐入人群之前还甩下一句:“呃……赶快吃,我去带着大家向暗流大神做祈祷!” 边跑边喊着:“圣哉!暗流大神!大家跟我一起喊!圣哉……” “哎!你!”四娘见他这么滑头,就知其心中有鬼,但是她叫喊的声音都被众人随即响起的祈祷声给淹没了。 “混蛋,滑头,又偷吃。”虽然嘴上是不满金头的小动作,但是声音却是含糊不清的。因为刚刚将嘴中的肉咽下去的她现在又开始小口撕扯着肉干大嚼。 虽然口头上在责怪金头偷吃,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温暖的。 “呃……有水么?”四娘用右手对着王涛比划了一个喝水的动作,光吃这东西让她觉得又咸又干,嗓子实在是觉得不舒服。 “没。”看懂意思的王涛简单地表示没有,并摇了摇头。 吃了肉虽然能够补充体力,但是转化的效率并不是很高,所以四娘还是一直都觉得晕乎乎的,直疑心自己是不是旧病复发了。其实她若是喝蜂蜜的话,补充能量的效果其实才会快得多。 王涛见这个病恹恹样子,也不敢让她过于劳累。所以在将手头的这个人治疗完毕之后,就打着手势让四娘先休息了一阵,哪怕是拦住了家属和伤患的哀求威胁也不理会。 伤者的命是命,自家老板的命也是命啊。 治疗的速度虽然因此就不可避免地被拖慢了,但是落在洞室之内祈祷者的眼中,却让马四娘被带上了圣洁的光环。一个愿意拼着自己身体不适也要去救人的形象是那么的稀有,一旦出现了便会立刻满足很多人希望得到救助的潜在愿望。 平时无力改变自己前途的他们只能瘫坐在命运泥沼之中,偶尔累极之时还会期望能有个救星来拉他们一把。当然这常常不过会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没有人会将此当真的。 但是此时四娘因寡谋少智的规划戳出了漏子,在憋着不提及真相,努力地自补过失的时候却暗暗符合了这一形象。这无心之失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正面效果,反而使得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得到了提升。 奉献啦,医术啦,神奇啦等等等等……这些东西之所以会被他们所尊崇敬奉,不就是因为平时既缺又少的么?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集这些稀缺之物于一身的人就站在了他们的眼前,还徒手就将被牛角豁开的那么大一个口子给治好了,而且还是在一顿饭之内完成的,这简直就是神迹了。 第237章 治病刷信仰(4) 有那不信的还叫过康复之人,问道:“你真的好了么?让大家看看你的伤势吧。”说着就探过火把,要去仔细地检查之前的伤口。 那人本来也觉得能如此被快速的治愈是件神奇的事情,所以也有心显摆一番,就不介意地撩起了衣服。但是他却又快速地后退,并扯着衣服盖住了身体,嘴里还骂道:“拿开!拿开!七八个火把一起伸过来干嘛?搁你肚子上不烫么?做炙肉呐!?” “嘿嘿……”一众好奇心旺盛之人都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火把,最后只留下两支火把做照明。 附近的人们这才弯下腰眯眼细细地检查着,还有人不时地伸手拨掉黏在皮肤上的血痂。他们在看到刚刚愈合的粉红色伤疤之后也不得不真信了四娘的本事,有那感到非常惊讶的还赶紧捂住了嘴,生怕忍不住惊叫出来冲撞了暗流大神。 人们这时都顾不上去看什么伤口了,都心里热切地一起扭头去看了看四娘,再扭过头去看了看黑门。 刚才还觉得这洞里阴暗冰冷的感觉突然就淡了许多,现在他们看着能这么快治愈伤口的女子只觉得宝贵无比。而这个黑乎乎的大神躯体也不再是阴森恐怖了,这么坚固的“神体”一看就是很值得信赖的样子嘛。 俗语三刀不如一枪,这被牛角狠扎过的起码就相当是挨了一枪刺,放平时八成是会全都死掉救不过来了。可是现在却被救了回来。而且这治愈的还不是一个人,这是一连治愈了七个重伤之人! 混在人群中的昏就悄悄地散播着对四娘有利说法。他同周围的人低声说道:“喜欢骨头和牛肉的话,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能够给咱治病就行!是吧?” “是啊!” “是这样,不过……肉好贵的!”很多人都点头赞成,但是还有些过得艰辛一些的人略有不舍。 昏立刻痛心地伸出指头戳着说道:“糊涂啊!命都没了还要肉干什么?你活下来了也不过就是少吃两顿肉的事情,但是以后还能吃上啊!可要是死了的话,那以后就连一口肉的机会都不会再有的吃了啊!” 这话说得在理,周围的人都点着头同意了。 一看火候到了的昏立刻就双手高举着,带着头喊起了口号:“圣哉!暗流大神!圣哉!神使四娘!” 这个口号一喊出来便与之前的略有不同,还将四娘也给添了进去。不过大家伙有的是没有察觉到这点差别,有的是察觉到了,但是心悦诚服间也觉得理所当然,就跟着一起呼喊了起来。 管一个黑黑粗硬有棱角的大门框子叫大神,这还是挺考验很多人的抽象思考能力的。有那想象力稍微差些的人到现在都还没能将二者给联系起来。 但是四娘却是活生生的人,是会说会笑会走路会骂人打架的河青城女子。这个具有人类形象的女子特点出众,性格鲜明,易于被人们在提及后联想起来,还能给所有见过她的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正是树立偶像崇拜的良好模板。 治完了所有伤者的四娘自然是晕得昏头转向的了,不得不坐在地上稍稍地歇了一会。虽然这场麻烦是因为她的布置而意外产生的,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也随着补救产生了,但是发晕的她此时只顾捂着头,无暇区顾及别人想了些什么。 她虽然没有去打听,但是众人热切的讨论声却也没刻意避着谁。神使、治病、神术、奇迹等话题不用支起耳朵就飘了过来,打着旋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四娘之前是不知道这事,现在知道之后只觉得是哭笑不得的。发懵之下只能揉着头做掩饰,她奇怪地想到:“若不是自己让金头把牛赶在这里,若不是自己把人群给吓得屁滚尿流的,这些人也不会被牛角给挑了吧?怎么听这意思,大家伙却好像是在赞扬自己呢?” 想不通就揉着头想,过了一会才隐隐地抓住了其中的脉络,便在心中暗道:“怪不得但凡巫师都得稍微会两下治病的本事呢,不会治的也得吹嘘一番。实在是遇鬼神的事其实并没多少,但是这人一病起来就二乎了,那会说啥都会去信的啊!以后要收信众,就一定得多治病! 可若是有那么一天给人治了病也没人认账,却拿着家伙来砍我怎么办?” 然后就笑着摇了摇头,在扶着地站起来之时心道:“想多了,怎么可能嘛!傻掉的么?” 之后她拍了拍土便要重回高台之上,想对着这些态度已经发生了极大转变的人们说说话。为了保持自己高大英伟的正面形象,还不留痕迹地拍开了王涛伸过来要掺扶自己的手。 “神使就该是仪态威严的!神使就该是无所不能的!被人搀扶了那不就太丢份了么?”四娘在众人的赞美和呼喊之中心态膨胀了,不仅是如此想的,还是如此做的。 “嗯!晕啊……”不过这番作为并没有什么作用,她立刻就感到了整个洞室都转动了起来。 心态就只是心态,这个摸不着痕迹的东西并不能让她的血糖立刻就恢复到正常的程度。所以她的心里虽然是不老实,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伸出了手,搭在王涛的肩膀上才稳住了身形。借着外力的扶助才没让自己跌倒出丑。 王涛就干脆扶着晕乎乎的四娘缓步走着,在走了一半的时候见状不妙的金头也赶了几步小跑过来,掺着另一边的胳膊一起走。在保着四娘登上了阶梯的最高一层之后,四娘才是再次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本想当着大家的面说些啥的,但是此刻头晕眼花的也整理不出啥连贯的词来,只能是反复拿眼睛扫视着阶梯之下的众人们,希望自己能将之前编排好的话给回想起来。 “呃……呃……”她噎了几声,想着出点声也许就会如同个线头,这样就能将后面的话给挑出来了呢?不过憋了好一会也终于是没想起词来,尴尬中便只得拿眼看着红衣,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第238章 接着忽悠 红衣也不是她的腹中虫,哪里能时刻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呢。见四娘拿眼望过来的时候虽知有事,也只好悄声地扇动口型,不出声地问道:“咋了?” 四娘又快又急地问道:“说啥来着?” 但这声音速度过快,听在红衣的耳中却是近似“耍着”的声音,却又似是而非的样子。莫名其妙的她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表示没听清楚。 “说,啥,来,着。”四娘觉得无奈,只好一字一顿地问道。 红衣和金头都诧异地心想:“你要说啥来着我们怎么知道?” 但是一直没啥存在感,也没有为各种事情操心,还记得行骗流程的麻姑却悄声慢慢地说道:“有一物,想向大家,借一下。” 另三人立刻就恍然大悟地说道:“对!借一下!” 王涛则是全程目不斜视,掺着四娘的胳膊当人形支架。 得了提示之后,总算是想起来之前要办的事情了,便高声对着众人说道:“之前在那白骨红尘界呢,我便同大家说过的。这有一物啊,想向大家借一下,不然臣服吾神的妖魔们吃了牛肉也会觉得没味啊!” 听了她这样毫不客气的讨要,刚刚还诚心诚意地为她祝祷的人们都浑身一颤,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他们都惴惴不安地皱眉想到:“还是没逃得过啊,她竟还记着这事!” 一想着上面往下摊麻烦的事情,大家就想着该有个为大家出头的人。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同样心情忐忑的昆。 昆因为多日之前被染病在身的四娘给看重,被委了去往山北跑买卖的事情。他虽然只是跑了几次就因为种种的意外之事,以及兑换之物的价格下降便被叫停了,但是靠着夹带了私货还是给自己赚了一些好处的。 他就凭着这些好处宽松了几日,马上就阔绰起来了。于是当他肉也舍得割、酒也舍得沽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些“兄弟”上门,便同一些人吃吃喝喝称兄道弟了几日,过得是好不快哉。 只可惜积存有限,等赚来的好处吃喝完了之后“兄弟们”又借故各自家中“有事”,纷纷地离了昆各奔东西。直到如今碰到让人头疼的事情了,那几人才又将这个有“能耐”的人给想了起来,合力推了他出来给大家说话。 昆虽然在心中暗恼着这些“弟兄”们的“仗义”,但是却也知道能够公然为很多人说话,这本身就是件很长脸的事情。多少的传说人物的发迹之始,不都是为众人做声张之事开头的么? 先得有个名声,然后就能靠这个名望树立起来威严,接着就可以拢一拨人。多积攒积攒人脉之后就给自己多谋一些好处。这割肉的时候不得多饶一片肉了么?沽酒的时候不就可以多添一勺了么? 至于杀猛虎,斗群狼,一呼百应当城主的事情还是太刺激了,这些个事情该是四娘才能办得到的吧?他叹了口气想到:“是啊,如果不是对上四娘的话……这一切都该是挺美的一个事。” “嗯咳!”昆先咳嗽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声势,然后从人群中走出来问道:“那么不知大神所‘借’何物呢?”在说到“借”的时候还重重地大声强调了一下。 这一声强调地好,直说到大家的心眼里去了,听得人们心都跟着舒坦了不少。如果是有借有还,而且还能取悦大神的话,大家还是非常愿意接受的。 “呵呵呵……”四娘未语先笑地看着昆,心想着:“以前还没注意到自己这个手下竟攒了点小名望,如今竟有资格被众人给公推出来跟自己说话了啊。再过几天是不是还要当帮主了呢?” 眯起来的双眼遮盖了她的心思,也将昆勉强鼓起来的勇气给弄得发虚了。 这一阵冷笑弄得众人都直发毛,他们都在心中暗想:“四娘也好,巫师们也好,这些神明的代言者都是这么阴测测的么?还好不是自己上前同她说话!” 昆经历过的场面事其实也有限得很,最多不过是在十几个人的场合里说过话,在几十个人的场面里帮过腔。所以当他站在数百人之前说话时,就觉得后背上被众人的目光给盯得是一片灼热,浑身都不自在了。 站在台阶之下还要受着四娘俯视的目光,却又会觉得脖子突然变得沉重无比。他数次想要强扭着脖子来揉一揉,只是强撑着才没有真抬手去缓解一下这没来由的酸乏。 看着他抓耳挠腮的别扭样子,四娘这时还有些同情起了这个倔强地站在台阶下同自己对视的中年人。因为觉得他与自己的境遇很像,都是得到点机会便要努力地抓住,这样就可以多走几步,没了机会就只能混迹街巷的。只可惜,他现在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四娘能生出这种同理心,显然是对手头事情的关注过多,以致无暇去关心手下的动向了。若她知道昆在稍有了些积累之后,利用这些所得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就肯定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她模仿着上位者傲慢的语调,缓缓地对着昆,也是对着正在聆听的众人们说道:“昆啊……大神的意思是,那些违逆了神意的罪人就该受罚,得将他们的骨骸留在那白骨红尘界,天长日久地接受酷日暴晒大雨浇淋的惩罚的。 那你可知,他们都是犯了怎样的罪过呢?” 昆被四娘摆出来的气势给慑住了,重新又想起了才在不久之前经历过的种种恐怖和慌乱的场景。他的心中重新又被这缓慢而故意添加了幽远之感的声音给勾出了恐惧的感觉,便颤抖地问道:“怎,怎样的罪过呢?” “好!” “糟!” 台上台下的两拨人同时冒出了截然不同的心思。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对话,但是其中的细节却都是一点不漏地看在眼中的。这等气势的变化立刻就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对话的主动权到底是把握在了谁的手中。 第239章 鼓动 四娘半弯了胳膊,双臂缓缓地将紫色的长袍撑开,使得自己的身躯落在他人的眼中彷佛是大了很多。然后她又手心向上地指着满满一墙壁的白骨,再从左向右地慢慢地示意了一圈。 当大家都随着她的指头所示地看了一遍之后,四娘才说道:“因为这些妖魔们竟敢建造了这么多通天的大房子!他们想要爬上天去!他们要挑战暗流大神的威严!” 此言一出,洞室中的人们轰然地惊叫了起来,有人还带着羡慕和崇拜的声音叫道:“哦!他们竟敢这样!” 大家在心里想的却是:“还以为是啥不得了的大罪过呢,这大神气量真小,只因别人造了些个大房子就不高兴,还把这么大的城和这么多的人给说灭就灭了,可千万不敢得罪!” 眼见自己的气势明显占了上风,得意起来的四娘也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便在说话之时故意伸展开双手上下摇摆着。看似这是在用手势来加强语气,但其实是在用手遮挡着从门那面射进来的光,调整着手掌的影子落在昆的脸上。 这样她便能在摆动手掌的时候操弄着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明亮光线,一会遮住又一会挪开,或是反复地以指轮弹。反复变化的明暗连连闪动着,弄得昆的双眼视物不清,让他难受间只能低下了头。 这个样子看在不明内情的众人眼中,都只觉得昆的气势是已经彻底被夺了。 金头疑惑地拿眼看着红衣,悄悄问道:“咱没编这段吧。” 红衣面目沉静,嘴皮微动地回道:“没有,大概是加戏吧。” “哦!”金头和在一边听着的麻姑就了然地点点头。 “咳嗯!”四娘当然听到他们在身后嚼舌根,就赶紧咳嗽一声表示不满。后面几人这才闭上了嘴巴。 “词儿呢?”她其实也着急地正在心里编着词。 她的确是兴之所至地加戏了,而且还同原先他们几个人一起合计好的瞎话偏得有些远,跑题太远地一时竟致圆不上了。所以在胡咧咧完了刚才的那些胡吹之后,只能是肃立着保持了沉默。 别家的大姑娘束着手不吭声是腼腆发呆,但是当在他人的心中被披上了不同一般的光环之后,四娘的束着手不吭声就是神秘中带着威严了。 昆颤颤地先向这个脾气糟糕的大神的“神体”,也就是黑色的大门长作了一揖,然后向“神使”问道:“那这些造了大房子的妖魔们还真是可恶,不过……这同要向我们所借的东西有何关系呢?” 大家也都好奇地帮腔问道:“是啊,有何关系呢?” 这个问题不仅他们在问,四娘也在心里问自己:“是啊,这有啥关系呢?刚才应该按说好的来的,我怎么这么能祸祸?闹腾起来连自己都坑,竟生生地给堵在了这里!” 她此时只好想起了一句就说一句。 她的脑子疯狂地转动了起来,于心中还出现了一张张定格的画面。这是她在情急中努力回想着那个世界所给自己最大的印象,试图想从中找到合适的帮助。 最先映入心中的就是那满城的漫街白骨。 “不对,这些个玩意说过了!”四娘便在心里赶紧将这些画面给排除到一边。 再想想就是那些个房子都很高很大。 于是她便脱口而出:“房子大!” “房子大?”大家都疑惑地跟着复诵了一遍。 可是四娘心中暂时就这么一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没词了,只能是继续不停地在心底催着自己:“房子大,房子大,房子大……快快快!还有啥赶紧想!房子大了干啥来的?” 这一问她便想起了自己在那废城之中到处翻找东西的事情了,那里的东西可真是多啊,有用的东西能装一车车,没用的东西能堆起来一座山,当真是又多又稀奇的。 于是她的下一句词就来了,脱口而出就向着大家说道:“东西多!” “东西多?!”众人又摸不着头脑地跟着复诵了一遍。 不过在跟着念完这三个字之后,他们却都带上了满满的心动,不少人的眼神都控制不住地往大门那边飘了过去。都想看看这些个死鬼们到底留下了些啥东西,自己又能带回来些啥宝贝。 没词了的四娘这会仍然在暗自着急着,没词的她不停地在心里催着:“东西多,东西多……再该是说些啥呢?” 连番词穷的她本该是面露焦急之色的,但是此时正是背光面对着众人,而且在脸上还涂抹上了不少的油彩,所以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是没人能看清她此时到底是喜还是怒的。 她不经意地瞥到了台下众人眼中的贪欲,心急如火间突然就又有词了。她赶紧拉长了声音,挑声说道:“不稀罕!哎!这些个东西他们一点都不稀罕!” “哦!”这次大家都没有跟着复诵,而是被这些所谓妖魔们的大气给惊到了。 不过再一想想人家都到处有那么多的大房子了,那还不得富得跟啥似地?肯定是盐也不少,布也不缺的。这些个死鬼们那还不每家都存着十几袋黍,也能天天有鱼吃,每隔那么个十天五天的吃一次肉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终于串起来词的四娘趁着大家都陷入了遐想,在这短暂的功夫里赶紧重新捋了捋自己的思路和说辞,然后对大家鼓动道:“他们的房子都是非常非常大的,你们以前有谁见过这么大的房子么?有谁见过这么宽的街道么?都没有吧? 他们的房子又高又大又多,他们的东西也自然是非常非常多的,而且各个都精奇无比。我可以保证你们也肯定是没有人见过的,看不出本来用途也不要怨他们瞎造东西,那都得怪你们自己见识少! 所以他们这些个妖魔们并不稀罕你们所在乎的那些凡俗之物,懂吧?他们根本就不稀罕!对!就是一点都不稀罕” 说道这里她还双手叉腰,下巴高昂地以示真的就不稀罕。你们的那些个布匹、壶罐和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在这里真的是非常非常之多的! 第240章 骗子也讨厌滑头 四娘边说着边肯定什么似地点了点头,这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然后她再开口说道:“你们得想想啊,这些个妖魔们都是吃过见过的了,天下的哪个东西没有用过耍过?而且这些个东西现在就在这个城里,妖魔们就算想要用的时候,他们的灵魂不也是能随时取用的么,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稀罕! 哎!根本就不稀罕 人家稀罕的是啥呢?血食!你们看到我献祭的那头牛了吧?这些个啥都有的妖魔们都变成白骨了也没法宰杀牲口,所以他们就稀罕个血食!当然有人味的血食那是最好的了!” 说道这里她才暗吁了一口气。想想这么绕了一大圈的过程,弄得她都想给自己喝声彩了,总算是把被自己扯偏的话头给圆回来了! “吁——!”后面的几人也都是齐齐地松了口气。 他们都庆幸四娘急智不俗,竟能在胡扯出没商量过的大房子之后,硬是能往之前大家商量好的血食上面强拉扯,而且还真就让她给扯过来了! “血食啊……”得了这个答案的众人都有些心颤。 而被公推而出的昆自然也是一样的,自己想吃肉都有限得很呢,更何况这是还要割肉放血的意思?但他既然已经站出来了,也只得是硬着头皮颤声地问道:“血食?人味?给大家伙说一下呗。” 就在他提问的同时,脚下却还在不断悄悄地往后蹭着。 接上了词的四娘现在轻松得多了,顺畅着就将以前背好的说词给讲了出来。她摊开手,半转身指着门对面说道:“血食大家已经看到了,就是那头健壮的公牛。这人味嘛……自然就是人的血肉咯!” “这果然是要吃人啊!”这句话一出便彷佛带着杀气,唬得众人都浑身发麻。 他们不理解这个神使怎么前一阵还在救人性命,后一阵却又是在讨要人肉了。这是怕数量不够么?亲娘诶! 四娘满意地看着众人惶惶的表情,这种站在高处操纵众人情绪的能力和资格非常美妙,都让她感到有些飘飘欲仙了。她暗赞一声:“要的就是这个惊慌劲!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有权有势呢。” 生病了会惊慌,被吓唬了会惊慌,惊慌中就会乱了阵脚。这单个的人惊慌起来便如同乱了阵脚的军队一样,是极易被对面抓住机会的敌方军阵给突破击溃的。 四娘仔细地注意着众人的情绪。他们在互相的讨论中始终不得其法,只会臆想出糟糕,或者更糟糕的事情来。很多瞎猜出来的血腥下场简直是闻所未闻,除了开扩脑洞之外对解决问题毫无助益,反而使得彼此的心情就在互相无意间的恐吓之中陷入幽深的泥沼,进而让瞎交流的人们变得是越来越绝望了。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四娘才伸出双手做安抚状,对大家安慰地说道:“勿要惊慌!勿要惊慌!血食已经奉上了,这人的血肉之味呢,其实我也奉上了一部分。只要给那些肉块淋上了人血,便彷佛吃到了人肉一样。” “吁……早说嘛……”听了这话的众人才长吁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了下来。 四娘却转而又说道:“不过嘛……” “诶?”众人一听还有转折就都发出了疑问,然后都更加细心凝神地倾过身听着,生怕漏过了哪句话。 四娘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几人的血量毕竟较少,所以能够献上的鲜血份量也是很有限的,并不能让那些饥渴的妖魔们心满意足啊!所以便要向大家借血一用,等归服的妖魔们吃得心满意足了,他们就可以上路去暗流大神那边了。” “哦……”一说到需要自己献上宝贵的鲜血,很多人就将悬起来的心思放下了一半,但依然是紧紧地闭上了嘴,用默不作声表示着无声的抗议。 他们所处的这个文明层次还是医术不显,巫术大行其道的时候,在见多了“人被捅,就会死”的事情之后,几乎所有人就理所当然地将血与灵魂和生命划上了等号。 所以一说起让他们献上鲜血的事情,便如同是叫他们献上生命。人们对二者的恐惧都是一样的,从心理上而言并无什么不同的感受。此时看着站在台上的五人,便如同看着五个怪物。 有那更瞎想一节的还胡思乱想到:“他们果然是将自己献给妖魔了呢,这一群人都已经是不死之身了么?” 这个提议看似是充满了劝退的意味,但却是经红衣再三坚持后才拿出来用的。她此刻就侧身半隐在四娘的身后,借着背向着光明的有利位置,仔细地挨个观察着台阶下数百人的表情。 当初在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就说过:“我们若能成事,将来想要参合进来的人只会是越来越多的。到那时各种人都会有的,就好比我们这样想要哄着人弄好处的一定不会少。 但是摸着心窝子想想吧,有这样想法的人也不会有多可靠的。遇到一般事的时候咱们会顶上去,可若是遇到大事的时候还愿意舍了那些好处去拼命么? 所以你们想啊,要是一个人真的信了咱的话,连舍了自己的血来供奉妖魔的这种事情都愿意去做,那将来四娘以神之名下令,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去冲锋在前的呢? 很多事情都能打算得好好的,可就缺个敢于冲锋之人。咱们要想过轻松过得好,不就得靠着他们冲在前面了?有他们在的话我们才能轻松不少的!” 四娘见众人还是无人吭声,便提高了声音再次地催问道:“向诸位借鲜血一用!好让妖魔们吃饱了好上路!” 得了这声催的众人都赶紧地低下头,如同遭了瘟的鸡群一样缩了缩脖,彼此间还靠得更紧了一些,可见他们并不想贡献出自己的鲜血。 在最前面的昆也被吓得往后缩了一步,他不想自己站在的位置引发什么误会,却被身后的人们给死死地抵住了。 第241章 义人献血 “别挡着!”昆低声地呵斥着身后的这几人,心头是又恨又怒的。 他口不择言地低骂道:“撺掇老子出头的是你们,拦着老子缩回来的也是你们,弟兄们之间的信任和支持呐?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就这么报答我?请你们吃的东西就没有养一养你们的良心么?都被你们这些脏了心肝肺的牲口们给拉出来了么?” “你带头的做到底,为大家再做一次好事吧!”后面这几人顶着不让他缩回来,还劝着他在为众人做奉献。至于是所为何事,那当然是自不待言的。 昏在人群之中只是默默地看着各种的骚动,依然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出场表现的时候,因为四娘还没有发出约定的暗号。 有人见昆已是一副怂样地直往后缩,心急之下知道他是靠不住了,便自行问道:“为何是借?这流出去的血还能还回来不成?” 见又有人敢于挑头了,众人立刻就重新抬起了头来。他们也都跟着问道:“血流出去了哪里还有还回来的法子?这个借血的事情你给说说呗!” 四娘便对大家背着词道:“这血,是献给悔过的妖魔们的,这敬奉之情,是献给暗流大神的。 你们要是伺候得妖魔们心满意足了,日后他们也自然会念着你的好的。看到了信众能够如此虔诚的表现,暗流大神也自然会知道你的信奉是真心一片,以后也自然会给真信者赐福的。 所以只消你们献上了血,神和魔都会施以法力,让你们重新回复血气的。” 男人们都说:“哪有这样的道理?没听说过……失血了不是会死么?” 四娘便立刻接口斥道:“老娘哪个月不流血?死了么?还不是照样能从街头打到街尾?这事怎么不问问你们家女人呢?真有那义人,自然会献上自己的鲜血的!” “哈哈哈……”这句话一说出来,人群中的女人们都跟着拍手哈哈大笑,男人们则都是黑了脸。 “义人!”昏终于是听到了这个暗号,于是便排开了挤在身边的家人,向前从表情各不相同的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当众举高了一只手走上了黑色的台阶,同时还高声地应道:“我愿意!我愿为妖魔们进献上鲜血!我愿意向暗流大神奉上一片诚心!” 见昏突然当先站出来表态,人群顿时就乱了。 “昏!昏!回来!” 被他瞒着不知情的家人们也都慌了神,此时是又急又气的,既担心他的安危,又不敢上前冲撞这个杀性足的大神。家人和亲戚们此时再想拉他回来也晚了,他们都不敢登上台阶,只敢小声地在下面唤着他的名字。 不少人则是笑话这人一定是个傻子,竟连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也信,万一被吸干血了不就成干尸了么?只有帮众们看着他不太自然的动作略有所思,只是揣着手互相以眼神交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昏在走上了台阶顶部之后,便转身面向着台下的众人,再次高声地向所有人宣示道:“我愿意献上鲜血!” 金头忍不住少年心性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此表示嘉许,之前他还担心昏会不会临阵退缩了呢。这个小动作却被四娘给瞪过去了一眼,意思是叫他别多事添乱。 在众人都心有疑惧,以致踟蹰不前的时候,这种越众而出的形象就变得是格外抢眼了。 四娘趁着人心被昏的行为拨动的时候,便再次问到:“还有那义人吗?还有那愿意向暗流大神奉上鲜血的虔诚义人吗?” 她在表面上虽然故意做出了威严的仪态,但是在心里就还是有些发虚的。没有人响应的话那可真是非常尴尬了,难不成是因为这个收人的门槛太高了,就算是有托相助也带不动人进来么? “是不是真会有那么傻的人会信自己的说辞呢?”四娘这会也有些不自信地问着自己。 要真是到最后只有这一个人当众上来了,那就算他是托也得把戏给演到底,不然这些东西以后就更没人信了。而且将来于情于理也必须都得给他多分一些好处的。想要的结果没到手,却先得将托的待遇给提升一下,怎么看都是亏。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人群中就有人怯怯地出声问道:“只要……是人血就行么?” “是的!”四娘立刻就予以了确认,并向着发出了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只是由于人数过多而没法确实地找到问话之人。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便赶紧补充道:“但不可以是经血!那味道不新鲜!” 人群中立刻就传来了很多女人遗憾的声音:“哦……切!” 在场的大部分人、不论是从台上到台下的都暗自擦了把汗,还好把这个漏洞给堵住了,不然一会献祭的时候就见一堆少女、大妈、大婶的一齐撩裙子,有的人还会因日子没到得等几天才能献祭,那这画面光想一想都觉得很辣眼。 不过之前问话的那人明显不是女子,但是在这会却没了声音。只见一个黑影推挤着离了人群就向后跑去,蹲地上吭哧吭哧地挖了一阵什么东西之后就又重新跑了回来。并且绕着人群的边上就一阵小跑赶到了台阶之下。 这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将手中的一大捧土高高地举过了头顶,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那就赶紧的吧!这个是从我刚才躺过的地方挖来的,绝对还是新鲜的!” “躺过的地方”,还“新鲜的”?听不明白的四娘和大家都仔细地看了看他,才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牛角给挑伤在地,又经四娘“亲手”给好的其中一个伤者。 “哎你个抄近道的驴蛋!”四娘在他捧着那捧沙土过来的时候就有所预感了。见果然是印证了猜想之后,自然被这个鸡贼的家伙给震惊到了。 她脑筋混乱地想到:“血,新鲜,并非经血,这些,这些条件是都齐全了。可是我要找的是老实人啊!把你这个鸡贼的玩意弄过来算什么?!” 第242章 解释权很重要 提出这个主意的红衣也有些懵了,她之前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取巧的混蛋。栽下梧桐树,却引来了黑老鸹,意想不到的演进极为让人失望,甚至气得她胃都疼了起来,就连面目都跟着抽搐成了一团。 但为了不破坏自己一直在众人眼中表现出来的形象,就只得是捂住了肚子,悄悄地往四娘的身后避了避。 那人见站在台阶之上的几个人都在发愣地看着自己,还小心地催问道:“这个……到底可不可以啊?” “理由呢?理由呢?要拒绝他得找个什么理由呢?”很想说“不可以,不可以和不可以”的四娘在被问及此事之后,脑筋一直在努力转动着,纠结着到底认不认这个事情,或者否认的话得给个啥理由。 都怪之前把话给限制地太死,此时竟没有了腾挪的余地。怪不得以前看那些个神棍们说话时都是一股云山雾罩的不给个准话呢,原来并不是他们水平太低,而是水平高啊!这说不定就是行业前辈们总结出来的重要经验呢! 另几个被治愈的人一看有人先这么带头做了,他们也不管四娘的答案是什么,就当先转身往自己之前受伤的地方跑去。这么几个黑乎乎的影子突然在昏暗的角落里扑跃地伏下,直将牛儿们给吓得发毛,赶紧将角露出来作防御的姿势。 还记得受伤之痛的这些人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地就往后退了两步。不过见这些牛的活动范围也有限的很,于是才放下了心继续刨土。只不过胳膊都是远远地抻到了极限,一边刨着自己之前躺倒的地方,还抬着头小心警惕着牛群的动向。 人群中不管是好事情还是好奇心重的人都纷纷地问台上的四娘:“这倒是可不可以啊?” 还是躲在四娘身后,没有正面迎接众人目光的红衣率先冷静了下来,并想出了拒绝的理由。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就从四娘的身后走了出来,并向所有人解释道:“这个,鲜血的话当然是需要洒在牛肉之上才好的,再辅以祷文也能让妖魔吃得畅快些。你们没谁吃肉会希望吃到一大口沙土的吧?有没有想过真要是这样做了,反而会是对大神的不敬呢!?” 说完还亮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来,以此暗示是得用刀子来放血的。 “有道理……”这个理由大家也都认可,谁也不想吃肉吃到土的。 “唉……”在得到了这个解释之后,无论是第一个脑筋急转地奉上染血泥土的人,还是后面几个得到启发的人都觉得很遗憾,便一齐叹了口气。 “吁……”台上的昏见他们的小聪明没得逞,也跟着吁了口气。他是担心这么多人一齐上来,有可能会分薄了自己首先站出来的功劳。 可见掌握解释权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谁上谁下都是嘴皮子上下一吧嗒的事情。 那人眼见着自己曾经距离暗流大神的宠信那么近了,还有些未曾提及的好事也不甘心就这么错过。他拿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摩挲了几下之后还不打算放弃,便毅然决然地抛却了手中染血的沙土,也学着昏的姿势举高了一只手喊道:“我愿意做义人!愿喂给妖魔血吃,就希望暗流大神他老人家高兴!希望暗流大神他老人家赐福予我!” 他这次的举动再次激起了众人的阵阵惊呼,就连台上已对招个老实人不再抱希望的四娘也都是眼睛一亮。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刚才的小聪明时便以为他必是个油滑的家伙,哪知就是这个被所有人都认定油滑的家伙竟又有勇气站了出来,主动表示愿意向暗流大神进献鲜血,这就很出乎大家的预料了。 四娘很欣赏地看着这个人,觉得他既有机灵的头脑,又有足够的勇气,将来可以着重地培养一下,把他调教成一个听话的手下。 当他登到了高处之后,四娘想着起码这是有一个人了,就这样子吧!她早已被多番突发事态给弄得兴致大减了,想赶紧结束眼下的这个闹剧,好转到之后的仪式中去,便宣布到:“那么就这两个义人了么?好吧,就请……” “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没等她把话说完,人群之中又有三人举起了手,高喊着就走出了人群。 四娘一看竟还有如此收获,便大喜道:“好!还有做义人的吗?还有愿意为妖魔献上鲜血的义人吗?” 但直到这三人走上高台之后便再也无人肯站出来了,人群中就连动摇的眼神都没有。可见这就是最终的结果了,恐怕就算再等一等也不会有更多的收获。 “那几位就……诶?”四娘笑着招呼着主动走上来的傻货,不,义人们,却发现他们好像都挺眼熟,似乎是刚刚还见到过的。仔细一回想竟发现他们都是刚刚捧着土想要钻空子的伤者们。 “怎么了?”他们见四娘的面色有异,便奇怪地问道。 四娘赶紧说:“没有没有,走吧。” 心里却在猜测着:“这一定是被治好了,所以感恩来报。能取巧就取巧,不能取巧才诚心奉献的吧?虽然诚心有限,不过也还是可以造就一下的。” 她如此想着便当先穿过了黑门,台阶之上的“义人”们和诈骗小队也都跟着走了过去。在这之后的众多人们则是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 有人悄声地问:“这就……没事了?”说话间还不忘探头探脑地打量着黑门,也就是所谓“暗流大神”的“神体”。 “肉也有了,人血也有了,那就是吃饱了呗!还能有咱啥事?”人群中有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说得好!”大家都很中意这句话。 这声赞扬如同是个信号,众人便呼啦一声就往阶梯上跑,穿过了黑门便追着四娘等人的踪迹跟了上去。他们都想要看看所谓的祭祀是个啥样子。 走在最前的人临穿越之时还畏怯地看了一眼这个黑门,为求心安就以手抚着胸口,并念叨了一句:“圣哉,暗流大神。” 第243章 颂祷与奉献 后面跟进之人虽然不一定与他心境相同,但是听他这么一念叨便也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黑门。 此刻这个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的死物已被四娘他们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了刻板印象,而曾经见过的如山骸骨也从侧面印证了一个疯狂神明的形象。这是只有暴虐嗜血、易怒好杀的大神通才能造就的人间浩劫。 一想到自己正在从这个杀神的身上走过,深深的惧意就促使着人们不断地念叨着六字祷言。如果说说好话就能哄住这位,那干嘛不哄呢? “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一人念叨而三人传诵,三人祈祷则百人祝告。当先那一人的低声念叨行为很快就如同病毒一般传播开来,未经什么宣传竟立刻就发展成了约三百来人的大声颂祷之声。 众人的声音在反复的祝祷声之中本是杂乱的,然后又逐渐地向着一个最多人念诵的节奏靠近,没过多久就形成了同声的共祈之势,就连祈祷之间的短暂停顿用时也变得一致了起来。 无意识的共同行为没有谁发起便感染了所有人,同时也震动了所有人。每个人都在集体的行为中感到了个人的渺小,同时也为自己身处这一集体中而感到奇妙的强大。 用同样的语言念诵着同一句话的每个人都仿佛是自己,而自己也可以是这人群中的任何一个人。众人便是我,我亦是众人,众神便是我,我便是众神。 他们不再是被引导着才会祝祷的人群,而是在行走之中自发地在进行祈祷的教众了。其中甚至还有些是诚心地在赞颂,并不断地向所谓“暗流大神”认真地许着愿的人。这个人群不仅是在洞室之内如此高声地进行祈祷,在走入了展厅之后还依然是在高声地祝祷着。 这对于王涛而言一眼就能辨别出是展览馆的地方,对于这些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许多颠覆常识的众人而言,只可能是暴虐神明的居所,覆亡之妖魔的殿堂。 就马四娘的立场而言,这里当然只能是“白骨红尘界”。 她当先引着“义人”们重新回到了白骨磊就的祭坛那里,然后命他们环绕着祭坛站立,彼此间都保持着相等的距离。 “啊……啊……”紫袍者以双手捧心的姿势哼着歌,绕着祭坛和这几个“义人”缓慢地踱步而行。曲调悠长缓慢,节奏时有时无,歌词含混不清,如泣如诉。 但其实这不过是四娘临场发挥出来的东西,从词到曲都没有什么涵义,只不过是哼完就忘的随性小调,恐怕在哼完了之后都再也不可能重复唱出一模一样的调子来了。 这番举止看在毫不知情的众人眼中就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但只有这个团伙里的人才知道,此时哼歌只是因为人群从跟上来到静止会有断不短时间,为了不让自己的静立变得既尴尬又傻气,必须得弄个转移注意力的什么小动静来。 只是为了暖场,仅此而已。 金头等人则是站在祭坛的同一侧,排成了一列面对着祭坛、展馆,以及跟上来见证祭祀仪式的人们。 他们都面目抽搐地低着头,浑身彷佛无法自控般地在不停颤抖着,只齐齐地将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这样同样诡异的行为如同邪祟附体,使得仪式的气氛更增了一些恐怖氛围。 要强忍着去听这个没什么准调,还节奏奇怪的胡乱哼哼,却又不能在众人面前笑出声来,这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当众人都齐聚于此,并逐渐地安静了下来之后,半眯着眼做出古怪行为的四娘才长吐了一口气,停止了诡异的莫名唱诵。随后她便将双臂张开,朗声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 其余的人们也都跟着举起了双手跟着高呼。 在这个场合中,不论是心知肚明的骗子们,还是被巨城和看不到边际的白骨给吓得颤颤发抖的人们,都在一起大声呼喊道:“圣哉!暗流大神!” 四娘拿眼将众人们扫视了一圈,黑色的眼珠被涂抹得白惨惨的面目给衬托得非常显眼。随后她张开了鲜艳如血的红唇,高声对在场的数百人说道:“违逆吾神的意志的,都将被抛弃在此地,经历日晒雨淋也不得入土,被走兽飞鸟轻贱也是他们当受之刑。 但若是及时诚心归附的,就算是罪人也会被吾神所原谅。 现在,便有愿意归附的妖魔赎清了罪孽,因此他们将不再是妄图触犯神威的狂妄之徒,而是会成为吾神庇佑下的眷族! 鲜美的肉食,充满了力量的鲜血,这献与吾神眷族的盛宴马上就将献上。 而现在,亦有愿意奉上鲜血的义人们,那他们在为神作出奉献之后也理当得到应有的奖赏! 我们此时便面对着神的眷族们和义人们,见证着他们的忠诚和奉献。” 在神神叨叨地背完了一段编造的祷词之后,她便掏出了从这里得到的大号手术刀,高声喊道:“祭祀开始!义人们,亮出你们的右臂!” 事已至此,这些主动站出来的人们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之情,身子也控制不住地都在发着抖,。 昏想起了那几个人被牛角挑伤之后流了一地血,之后又很快被治好的样子,再想了想昨夜为了劝服自己,四娘在自己胳膊上划开又治好的过程,终于是鼓起了勇气。但他依然有些喉干脑麻,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索性便只是撸袖上前一步,当众亮出了右臂。 四娘立刻大喝一声:“好!昏是第一个愿意奉上鲜血的义人!” 屏息凝神地观礼的人们虽然早知会如此,但还是都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血与神秘,生命与神明,这似乎能够将生者与虚无的臆想之物联系起来的仪式越是做得煞有介事,就越是让这些人们心怀畏惧。 她几步就走了过去,当先探过手先攥住了昏的手臂。趁着大家没看清的功夫就遮住了上面一个新鲜的疤痕,之后四娘才舒了一口气。这条疤痕是昨夜为了取信昏而割出来的,可不能被别人看出名堂来。 第244章 献祭仪式 然后她笑眯眯地看着另外四个“义人”,吓得他们赶紧就将头别开了。于是趁着场外之人看不清,圈内之人不敢看的当儿,四娘当即就快速出刀,麻利地在昏的胳膊上划了一刀,正是割在了昨夜治好的那条疤痕之上。 这一刀的力道使得恰到好处,既没有伤及筋骨,又没有浅到放不出足够的血来。从伤口中涌出来的鲜血顺着腕子和小指滑下,浇灌在了被肢解的大块牛肉之上,嘀嘀嗒嗒的声音如同是流逝的生命在小步地跑着。 昏虽然是托,但也没想过要流出这么一大滩的血,在本能的抗拒之下就想抽回手来。可是他的力气本身就没有四娘大,在见了血之后还有点头晕手软的。 抗拒与强按的争夺之间就有数滴鲜血溅落在了白骨磊成的祭坛之上,很快便被酥脆的骨殖给吸收了进去。为生命带来活力的赤红色鲜血同朽败酥脆的白骨搭配在一起,让看到的众人都觉得刺目非常。 四娘还引导着昏的手臂前探,控制着使血液大部分都被淋溅在了分割切开的牛肉之上,并缓缓地转了一圈。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出声抗议,只得拿眼瞪着四娘,然后又用眼珠子看看流血的手臂,意思是“你至于给我放这么多血么?” 四娘注意到了他的不满,脸儿在油彩的遮盖下就红了起来,还快速地吐了下舌头。毕竟是第一次这么干,稍稍还是有些手生,不是职业神棍难免有些细节略有欠缺,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业务上还需要多钻研钻研。 于是当即就扯了昏的另一只手过来摁住伤口,然后再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也不待喊完就赶紧避开昏责怪的目光,快步走向了下一个“义人”。 所谓熟能生巧的意思就是,割完一个再割一个。 昏在众人随即跟着高呼起来的“圣哉”之声中也不好追究,只好瞪着眼,捂着胳膊跟着一起大声颂神。 此后几人也都一刀一个地拉肉放血,再被四娘引着胳膊浇灌在了牛肉之上。如此作为并非是真能招来什么神秘之力,只是为了哄骗那些穷得不常吃肉的人们。 越是吃肉少的人也就越是会心里不平衡,要么是妖魔化肉食之效,要么是神话肉食之效。比如后者就会认为血和肉能让人变聪明,力气大,还能同灵魂交流,富贵人就是因为老是吃肉才会比穷苦人厉害的。 所以这个仪式主要就是专为他们而设计,只要让他们看到了足够多的血和足够多的肉就能让他们认账,自然也会以为这个自虐仪式的确是能够带来某种神秘之力的。 反正常吃肉的四娘只知道自己的力量的确比一般人大得多,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徒手撸火球,举臂引暴雪的能耐。她只可惜了这头水土不服,腹泻而死的牛儿了,淋上人血了可怎么下的去口。 每见一次血她就得引着众人高呼一次,大家虽然自己不敢流血,但是看着别人的胳膊和手变得红渍渍的一片,还是觉得很带劲的。 等那五个“义人”的胳膊都被拉了一遍之后,他们又都伸长了脖子到处找寻着,瞪大了双眼想瞅瞅这些个化成白骨的所谓“妖魔”们到底会怎么过来,来这里吃肉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除了昏的另外几个“义人”们虽然也都好奇,想看看妖魔会不会跑过来,但还是觉得自己一直在流血的胳膊更重要些,便用商量的语气同四娘说道:“你看……我们这个血也放了,神也称赞过了,是不是……” 也不知四娘将他的意思领会成什么了,拿眼睛一瞪就斥责道:“死者的灵魂只有开了神眼的人才能看到,他们正在享用血食,莫要打扰他们!” “哎!是是是!”那人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还向着几个方向鞠躬,如同是在向着假想中的妖魔们道歉。可随后他又挨挨缩缩地凑上来作揖求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神使您医术高超,法力无边,能不能把我这个伤给治一下?” 边上的一个“义人”马上就跟着求道:“是啊,圣哉,神使您把我们那么大的伤口都给治好一次了,圣哉,那就劳烦您在来把我们这个小伤口给治一次吧!圣哉,我们这可都是为了大神而流的鲜血呢!” 其他几个包括昏在内的“义人”也都巴巴地看着她。还求着说道:“圣哉,治一下吧!为了暗流大神,这还流着血呢!圣哉啊。” 他们在畏怯请求之下一句一个“圣哉”的,可是语气里既不带着荣耀,也没有充满神圣的感觉,听上去倒只像是为了同四娘拉关系而刻意填充的套词。就如同从小摊上买陶器搭送的小菜一般,在被滥用之后反而是掉价的很了。 看着他们如此异口同声的敷衍之词,而且都刻意露出了眼巴巴的表情,四娘同红衣都感觉不妙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些家伙们果然都不是什么可靠老实之人,分明都是一些鸡贼偷滑的家伙!将来真能靠他们冲在前头顶事么? “来吧来吧……”四娘有气无力地抬手招呼着他们过来,准备进行治疗,同时在心底哀叹了一句:“就当是吃到酸果子了……可是也不能把四个酸果子连着吃啊……” “治疗啦!”四娘对身后喊了一声,反应过来的王涛赶紧就从怀中掏出了金鸟终端,协助着操作了起来。 之前在洞室中因为光线昏暗,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能够飘舞在空中的淡红色光点给吸引住了。现在室外光线充足,他们便目睹着一个个流血的胳膊在被四娘抚过之后快速愈合了,然后拿手一抹就只剩下一条淡红色的伤痕。 “哦!”众人除了惊叹之余还略感到可惜,早知道一下子就能治好的话,那刚才自己就上去了啊!很多靠后面站的人还踮起了脚,想要看得更多更清楚一些。这就使得观礼的人群稍稍出现了一些骚动。 第245章 凡人的烦扰 人群都看清了四娘如同神迹一般的医术,都觉得开了眼界,只觉得这被疫疾惊吓的日子总算是到个头了。 随后想想这几人被牛给挑破了肚子,还流了那么多的血都没事,再想想女人也是例行失血也能活的例证,大家都后悔没能上去被割一刀,神使大人可是说过妖魔和大神都会赐福的呢! 其中便有三个人最为后悔,这三人都是之前被牛挑伤后又受四娘治疗而痊愈的。他们直后悔自己都亲身体验了治疗的效果,竟没能联想到更多的作用,面对着神使的呼唤却又畏怯不前,见到同为受伤之人上前时更没鼓起跟进的勇气。 这种懊悔比路过果园没伸手还要难受,都比得上天上掉金饼,却只砸在邻居家那样让他们眼红了。 他们立刻就从人群中越众而出,撸起了袖子就走了过来。虽不知当了这“义人”到底有什么好处,但是刚才自己被牛捅伤了,鲜血好歹也算是流了一地,这总不会什么补偿都没有吧?! 见这几人来势汹汹的样子,一直面对着人群的金头就立刻跳了出来。他抽出藏在袖中的金属短棍便持在手中,护在了四娘的身前,只大声地怒喝道二字:“敢尔!” 惊觉有变的四娘马上就跳向了一边,取了红斧头才一起面向着金头所对着的方向,弓背弯腰地随时准备作出反击。 这三人见自己被这么警惕地拦住了,其中较为胆大的一个知道是误会,就赶紧表明来意,他在利斧的锋芒之下颤颤地说:“义人!我要做义人!我要献血!” 另两人赶紧跟着表态道:“做义人,做义人,给妖魔大老爷献上鲜血。”说话间还连作揖带鞠躬的。以前求他们都不愿去干的事情,现在见门槛这么低了便来,竟是得自己求着进了。 人群之中也不乏想清楚了利弊的还在踟蹰之中,见有人抢先了便不甘落后,竟也凑着过来嚷嚷着要做“义人”了。 “退下!”四娘见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当时就大喝着让这些人退下。 她与金头也一起收了架势,但是却还将武器插在腰间显眼的位置上,以作威慑之用。 之前就为没有收到“老实可靠”的人而不满了,现在见了这么一群投机的家伙扑上来,哪里还愿意接收他们,当即就拍着斧身喝道:“人家妖魔饿肚子的时候你们不搭理,现在人家都吃饱了却又凑上来,诸位妖魔们都已经吃饱喝够、心满意足地上路了!不吃了!” 说完之后还连连地挥手,示意这些个奸猾混蛋们统统退下去,最好是永远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要不再商量商量?”这些人还不甘心,胡搅蛮缠地说道:“哎,你看,这个他们吃饱了也许又有消食的呢?要不再叫回来吃几口?我愿做义人啊!圣哉啊!” “哼……”四娘只是冷笑了一声。 先举手进来的这四个“义人”虽然奸猾了些,但起码还能用脑子思考一下,在衡量利弊后也会作出有利的选择。这种有些小聪明之人还算是勉强可用的。 至于等到献祭之后再次看到了治疗效果,隔了这么久才想到可以凑上来的家伙。他们可说是遇事不思,见机不进的迟钝蠢物。这等愚钝的家伙们要来何用?当做木头烧了还嫌湿呢! 还有这几个就算是当众被拒绝了,也依然是觍着脸要凑进来的家伙们。虽然很欣赏他们的无耻坚持,但是坚决不能容忍他们在之前表现出的愚蠢! 四娘看着这几个人竟还不知进退地纠缠不清,于是面色也变得越来越冷了。有那稍微会点察颜观色的都悄悄地退下,场中很快就只剩又蠢又钝,还厚颜无耻地继续反复求着情的极品了。 心知他们不配承受婉言谢绝这种方式礼貌,那就用他们能看得懂的语言展示出来吧! 她复又拔出了插回腰间的斧头,攥着斧柄就耍了几个花,将都快要贴上来的几个混蛋给吓开。然后将斧头杵在了地上,再以双手交叠着扶在了斧柄的尾端。 四娘只以一个简单的字眼配合着收招的姿势。拒绝地怒喝道:“滚!” 红衣见了这么简洁明了的架势,当即就觉得是利落非常,充满了说不尽的潇洒意味。她虽然平时是靠着揽客过活的,但也不乏不给好处也要占便宜的混蛋。如今看到四娘将这等不识好歹的家伙们直接怒声呵斥了,她的心里也是觉得非常畅快。 她心想:“这一声大喝可谓是口齿清晰,意思明确,态度鲜明的了,恐怕只有傻子才会看不懂吧?” 不过还竟然真有二人继续不知好歹地凑上前,他们畏惧四娘手中的利斧而不敢贴身,只是侧身探着手还努力地说:“四娘,你看……” 没等这少智之人把话说完,也没等四娘将大脚丫子蹬过去,他们的行动便突然被响起的惊叫之声给打断了。 人群中有人抬手指着远处的天空,惊声地高叫道:“啊呀!暗流大神显灵啦!” “暗流大神显灵啦!天上的是什么?!” “那是暗流大神么?是大神么?!” 连番的惊呼声引得更多的人们都抬头望去,他们在呼喊之中连“圣哉”都忘了加了,可见的确是极为惊讶的。等这些人在看清了天上所来之物后,也俱都忍不住地跟着大声叫嚷了起来。 之前也搞不知这祭祀仪式到底结束没有的几百人本是各有心思的。 他们有胆小的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到处都是骨头的恐怖地方,就怕四娘不放人。有胆大的想到这个城里去看看,就怕满地的“妖魔”们会爬起来作祟。 但是却没想到还有人竟真的想当“义人”呢,便停了下来热闹。哪知这场闹剧竟引得大神不满了。 “这是大神的飞天舟吧?!”有人惊恐地猜测着。 只见一个河舟般大小的蓝色梭状之物飞行在楼宇之上,在绕了两圈之后就从高楼之上呈弧线落下。这个要比顺流而下的快舟还要快了不知多少倍的奇怪物体彷佛是瞅准了这里,竟直直地就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砸到这里了。 第246章 “天使”降临 四娘正不耐烦地当面拒绝着想当“义人”的家伙们呢,对于人群的聒噪声只觉得可笑。 她心想:“怎么可能会有大神显灵,神不神的还不是我们造出来的?!” 她可不记得布置了这个东西了呢,根本就没有这个环节嘛!对着这么多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是不屑地轻笑着骂道:“屁!” 那蓝色的巨物正在她的附近落下,被其冲击开的空气和带起的气流这才卷动着向四周散开。正巧碰上了四娘说话,直将她灌了满牙满嘴的沙尘和骨粉。 搅动的气流带着碎渣到处飞舞着,如同狂欢一般在这炎热的日子里肆意地流窜,将每一个遇到的人都洒上了这里特有的细碎白色粉末。 不过引发这风潮的梭状之物并没有砸在地上,而是悬浮在了两人多高的半空中。这个不速之客的外壳在挺稳之后还打开了许多的开口,接着便从中探出了数根细长的管状物,不怀好意地对准了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 众人们在之前也只是被异界的音乐和大量的骨骸及说辞所迷惑,再被先进的治疗科技所震撼。见识有限之下自然便将这些不可思议的所见所闻都给当做了神使的手段。 而今又亲眼见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精美大物,以无论如何都没法用障眼法来解释的原理悬浮于众人之前。所有高深到无法理解的技术都宛如神迹,对这些只在附近十几里内活动的土人而言还可能会有别的解释么?唯有将其当做无所不能的暗流大神所降下的神迹,这才能让他们刚刚被哄骗过的脑子觉得解释的通。 看着自己几百人瑟瑟相拥,发抖不止如待宰羔羊的怯样,再看着这座如此繁华的巨城都被杀光殆尽,只剩下满地的白骨弃城之景。这些人们感到了自己能力上的微渺,耳中彷佛回想起了四娘刚刚还多次对大家说过的:“违逆,杀光,惩罚,受刑……还有,就是归附。” 昆颤抖地发出了很多人都想问出的疑问:“这……该是天使……吧?” 刚才还喧闹个不停的众人们哪里还不知道现在该做出如何的选择?他们没人指挥就立刻齐齐地趴伏在了地上,颤抖地不住高声祝祷着:“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 无知的弱小者希望赶紧补上虔诚的祷告,希望这当面的奉承能取悦这不着尘土的精美造物。瑟瑟发抖之中唯恐触怒了这个嗜杀暴虐的大神,极力避免将施在了这里满地白骨身上的惩罚转而降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做出卑微的举止能换得杀神的忽视,那就立刻卑微好了,如果藏于瓦砾之间的渺小能让死亡绕过自己,那就渺小好了。如果全力的谄媚能换得至尊大神通的微小赏赐,那为何不谄媚呢? 被欺骗的众人们敬畏无比,而骗人的团队则是畏惧无比了。他们只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真的过于好了,汗水都止不住地从头上淌了下来。 四娘和金头当然都是知道这个骗局的底细的,但是却又对神神鬼鬼的一些神秘存在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所以他俩在见了这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悬浮之物后就深为恐惧,只以为是惹出了这里的真神来。 金头更是进一步的在心中充满了恐慌,胡思乱想着自己这一定是因为“渎神”了,也不知一会该遭到什么样的报应。 “莫非,自己的命运就是化作这里的白骨么?”他俩因心中怀着莫名的恐惧而浑身发软,金头更是瘫坐在了地上,却没有像众人那样趴伏着跪拜祷告。 “如果自己的亵渎是无法宽恕的大罪的话,那跪拜祷告又会有什么用呢?”四娘的团伙都张大了嘴,满面恐惧地瞪视着这个天降之物。 红衣的心中所想与他们类似,震惊恐惧之下膝盖也跟着软了下来。但她却绝不甘心就如此接受惩罚,自己还有父亲的仇怨没有报呢!还有远方的家人在等着自己回去呢! 她顺着膝盖发软、身子倾倒的势头就在地上滚了一圈,就地在骨粉和尘土之中将自己的身上给弄得脏兮兮的,还熟练地搓着土就往自己的脸上涂抹。 等这一圈翻转之后她就靠近了人群,然后也不起身地就快速蠕动了几下,悄悄地混入了人群之中。并低声随着众人的声音一起祝祷着:“圣哉!暗流大神!” 只期望自己自作低贱的表现能够让暗流大神轻视自己,最好将自己当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石子给忽略过去就好了。不过若是不看衣服款式的话,那么她的这一身灰扑扑的样子绝对是极不起眼的。 她的这番举动从见到那蓝色的机器降落之后,竟是在两个呼吸间就完成了。瞬息之中她来不及思考其它,甚至都顾不上扯着同住的麻姑一起趴下来。 现场之中一时竟只有两个人站立当场,这二人便是“神使”马四娘,以及王涛。 四娘一开始的反应也是将这东西给当成真有什么“暗流大神”来找自己麻烦的了。于是被吓得是浑身发麻、脸色发白、虚汗滚滚而下,只是靠着脸上的油彩和身上的紫色大袍遮掩才没有被人发现。 不过所有人不是趴伏在地,就是将目光集中在这从天而降的机器之上,并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异常之处的。 但她也算是从王涛的手机中看过几部科幻片的人了,这个东西稍一联想便知道是能在天上“嗖嗖”飞的无马大船,绝非是什么狗屁的“大神”。 可是转而却又想到:“可千万别是这里的蓝皮怪们,自己这算是刨坟掘墓啊!被他们抓住了还不得打死了丢河里?得说些啥好话呢?就算真的说好话了,这些外乡人能听懂么?” 一想着刨坟掘墓的罪名,四娘就不由得看了一眼周围的遍地骨骸,她突然暗惊了一下,马上想到:“不对!蓝皮怪们有闲心管这里,又怎么会放着这么一地的尸骨晾着呢?这东西……更凶险!要死!” 第247章 四娘好神 这些可不是什么街头的混混,也不是拳脚狠辣的姚海之类能应付一下的家伙,这些可都是杀人盈城的煞星啊! 往日里混不怕的四娘这时突然就虚了,看着身边的白骨们就不难想象自己的下场,脑子里麻凉麻凉地空白一片,腿上的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能勉强靠扶着斧头才有个支点借力。 她也紧紧地攥着斧柄,生怕这么一跌倒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就算是面临着不可抗的威胁,手中有些什么家伙事总还是能给自己添点安全感的。 “这里,就是我的终点了么……”王涛用自己的母语喃喃地说道,语气中也同样充满了无力的绝望。他拿眼缓缓地看了周围的景色一眼,入目之处皆是死亡之景。 降临者的身份不难猜测,他们,不,它们应该就是制造出这片废土的机械们! 死神就近在眼前,而王涛却不知自己能否逃离,他便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通过这个动作感受了一下手术刀是否还在怀中揣着,临到此时他并不敢将手探入怀中,唯恐这种明显的动作会招致攻击。 虽然他也知道用小刀子去攻击可以漂浮的机械很可笑,甚至能不能够得着还是个问题。但是他还是确认了一下身边仅有的武器所在,并不甘心就如嫩草一般地被割倒,最起码也得留下一道划痕! 神棍们没敢动,不明真相的人们也都是趴伏在地,不住地称颂着“暗流大神”,除此之外并不敢稍有动作。但是让四娘和王涛疑惑的是,这个呈现出流线形的蓝色物体竟也只是悬浮在那里,除了探出的细长管状物在不停缓慢地转动方向外,也并没有作出什么更多的动作来。 “扫描……扫描完成……数据不匹配……目标未定义。扫描……扫描完成……数据不匹配……” 这台机器虽然看不出有何动作,但其实是一直在对这里的情况作着评估的。能够被自己靠近到这个地步才发觉,说明缺乏远程探测能力,在被靠近后又没有作出攻击,显然也不存在什么敌意。 所以这台蓝色的机器也并未在第一时间将在场的人群判定为敌对目标,只是进行了简单的警戒。 奉命侦查的它转而挨个地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进行着扫描,同时对在场的这些从未见过的物种们进行了激光全息摄影,甚至包括被肢解了的病牛尸体。 然后它再将获得的信息同资料库中的数据进行匹配,却发现这些目标竟然都是未入库的物种。 当扫描完成之后,这台机器根据处理异常状况的流程完成了侦查步骤。它随后便将信息上传至卫星,再由卫星转发到那处沙漠之中的机械海洋之中。 很快机械海洋也快速地将信息分发,并从各处机器中所存储的资料库之中进行了比对,竟发现对这些身着衣物的物种没有任何的记录。 “观察。”很快它们就给前方的侦查机器传来了一道简单的命令,这样便可以对资料库进行完善了。 “嘶……”梭状机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排气声,随后展开了下方的舱盖,从中释放出了五个较小的机器。 这些按顺序被释放出来的机器制式不一,外形各异,机身上还残存着很久以前被喷涂上去的涂装,在被风霜和阳光照顾过后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褪色。一些部位还残留着明显被切割和焊接过的痕迹,似乎是经过粗暴的改装。 这些机器说是小,但那是相对载运它们的大机器而言的。这些较小的机器其实都要比在场的每一个都要来得高大。它们不但是具有很多攻击能力的机器,在身上还装载着不同的探测工具。 这些探测工具或主动或被动,使得在这附近残留的痕迹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第一串脚步的来处和去往,手掌曾经扶按过的地方,汗液的气味,移动过的痕迹,驻留的时间和地点,挪动过的东西,排泄物的气味、位置和形状等等等等…… 这些在短期内发生过的变化都留下了微不可查的痕迹,一切都需要探查,一切都可以探查,一切都需要收集汇报,这是“网”的意志。 “发现未注册信号源。”机器们很快便发现了异常,散开来进行测距定位。 “圣哉!暗流大神!”那三百多人依然在虔诚地敬拜着。 不知自己几乎差点就全部身殒异域,也不知自己因何暂时躲过杀戮的他们此刻只有深深的敬畏之心。对于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情况只能解读为神迹,趴伏在地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卑微,最能表达自己服从态度的举止。 “怎么回事?”四娘和王涛对视了一眼,以为必死的他们谁都没想到自己竟能还活着,所以就无声地用目光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他们呈现给对方的表情也都是不解,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他俩又都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机器已经发现了这些新出现的物种是懂得穿衣和使用工具的,通过这两个特征判断出这里的存在是具有一定智慧的社会性生物。只是在抵达这里后竟发现他们似乎是在进行什么奇怪的活动,还不断地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对于这种被记录为“宗教”的行为它们并无意见,但是在这种集体活动中却也只是反复出现了几个固定的词组,并没有更多的语言样本。 于是这几台机器采集了人群发出的声音,并重复地播放到:“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 这五台机器的同时播放出来的是录音,所以自然是河青城的语言,而且采音清晰,播放响亮,如同数千人在一起整齐地颂祷一般。 跪拜“天使”的河青城民众一听竟然凭空出现了这么多人的声音,便显得是更加诚惶诚恐的了。两股战战中只疑这是所谓归附的“妖魔”们吃喝得心满意足,所以特地在此显灵了,竟都没听出这声音是自己所发出来的。 第248章 采集信息 这些人们在连番的误导和误会下频频中招,已然是信了暗流大神是确实存在的了。 “嘶!嘶!”红衣用舌头抵着牙呲气,对着麻姑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声音来。见她没注意到自己弄出的动静,又用手指悄悄地夹了一个小骨片,然后弹动指头就将其送到了麻姑的裙摆之上。 “呵……”脑中一片空白的麻姑在察觉到这个动静之后就被吓得吐出一口气来,身躯也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将一直面向那个怪东西的脑袋僵硬地扭了过来,转动着茫然的目光看了看挂着一小块骨片的裙子,然后又顺着这个打来的方向缓缓地扭动着脖子,转向了红衣这边。 红衣暗想着:“要命!你这么大动作看着这边作甚?你不会只转转眼珠子么?” 深怕自己太过引人注意的红衣虽然不满麻姑的痴钝,但这时也顾不上许多了。她虚张开嘴,用口型不出声地说道:“过来,趴下。”手还指了指自己的身边。 麻姑连看带猜地弄明白了八分意思,她现在只感觉浑身无力,就连呼吸也都只敢小口地快速呼气吸气,更不用提说话了。现在也只能颤抖着嘴唇作出口型,害怕地摇头说道:“腿僵了,走不动。” 说实话红衣并没能从她颤抖的口型中读出什么来,只是配合着摇头这个动作勉强地做出判断,知道了麻姑并不敢过来。 当她还想再劝两句的时候,没想到竟有两台机器“嗡”地就飘了过来,一台各盯一个地将记录图像和声音的设备对准了她俩。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就将红衣和麻姑都吓得地下了头去,继续高声地祝祷着,再也不敢再做些什么小动作。 虽然很多人都在大声地发出了声音,但是对于这些机器们而言,如此单调重复的素材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材料过少的话就无法对语言进行破译。 所以在发现有两个个体正在进行交流的时候,就立刻分配过来了两台机器采集素材,却发现这两个目标似乎都停止了交流。 “噫!”金头见到机器靠了过来,立刻就被吓得倒退了两步,随后几乎是半爬半走地离开了这里。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女人说了些啥,但似乎是把这些个“神物”们给惹恼了。他在第一时间就只想到赶紧离她俩远点,可千万别拖累到自己。 没想到他发出的声音也惊动了那两台机器,它俩同时都转了过来采集新素材,并记录到:“‘噫’记录完毕。” 可是金头面对着突然看向自己的这两个“真神之物”,他只感到了恐惧和懊悔,心想自己一定是动静太大了,于是立刻就捂着嘴坐下,坚决再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和动作来。 这个奇怪的举动也无法同机器存贮的资料相匹配,于是两台机器同时靠了过来,近距离地环绕着金头缓缓地转动,并始终保持音像设备一直对准着金头。 “这是要作甚?”金头惊恐地盯着围着自己转动的这两个怪东西,却连抬手驱赶的动作都不敢做出来,唯恐自己会触怒了真神,要是被它们给突然干掉可就太冤了。 轻微的机油味和混杂了金属碎屑的细微气味散逸到了空气之中,这么近的距离足以将这些气息送入他的鼻孔。 以往金属的气味更多地出现在厨具和货币之上,当然还有金剑金刀。不过凶器更容易沾染上血腥味,所以这个味道在此时带给金头的便如同是死亡的气味。 他并不想这两个大块头的身上再染上自己鲜血的味道,便赶紧转动着眼睛,拿目光到处转动着。 他看到了麻姑趁着两个这两个“真神之物”转移了注意,竟一个躺地滚就趴在了红衣的身边。 这女人还不忘赶紧随便攥了地上的什么东西,然后胡乱地往自己的脸上涂抹了一把,之后就趴伏着低头赞颂起了:“圣哉!暗流大神!” 他看到了王涛和四娘都背对着自己,应该是在盯着那个最大的“真神之物”。虽然想通过呼救来引起注意,希望他们来救救自己,但也担心将他们叫过来就会害了他们,更担心的却是他们即使看到了自己的呼救却并不过来。 求生的渴望与他人的情谊就这样在金头的心中矛盾地冲突着,直将他几近混乱的头脑给搞得更加混乱了。甚至连那两台再也收集不到更多信息的机器离开的动静都没察觉。 其实他的视线受制于自己的渴望,只看到了四娘背对着自己,却自行屏蔽掉了很多的信息。比如正一动不动地悬浮在马四娘和王涛身前的两台机器。 四娘被盯着的原因就是太特别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相较同类更为健壮的身材,也因为她白面、黑眉、红唇彩的化妆,还因为穿着的衣服和持有斧头都可以从资料库中匹配到,还有植入了左手心的治疗器械引起了机器们的注意。另外就是异常的信号源位置便是在她这里。 连带着王涛也一同被关注了。他虽然没做什么化妆,也没有换上这边的衣物,除了手术刀外也没有携带更多的此地之物,但只是怀中揣了金色医疗的终端就足够引起机器的注意了。 信息随着电磁波快速地传递,四娘觉得怀中的手机在颤动,而王涛则是觉得怀中的金鸟终端颤动了一下。他们也不敢将手探入怀中,只是勉强半弓着身使得衣领半敞开,然后才敢低着头向里看去。 王涛发现这个平时一直待机的金鸟终端屏幕此时突然亮了起来,看样子它是被唤醒了,而且是在没有被自己操作的情况下!瞅着不住地在周围晃来晃去的这几台机器,他当然知道是被这些家伙们给搞的鬼。 终端之中只记录了一些治疗的信息,以及检查时得到的数据,这些东西虽然是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被复制上传了的,但实际上却也避免了这些机器接下来的解剖行为。 虽然并不会将所有人都做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但在场的人们之中仍然有些人是在毫无所觉中就逃过了一劫。 第249章 天使痰气重神官瞎扯淡 虽然并不会将所有人都做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但在场的人们之中仍然有些人是在毫无所觉中就逃过了一劫。 但是这些机器显然对四娘怀中的手机更有兴趣,不同技术标准的电子产品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便用柔软可伸缩变形的机械臂将其取了出来。 四娘惊恐中并不敢有所异动,甚至连反对的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它们没有匹配的插头,但是有液态可变形的纳米机器群。它们没有匹配的机器语言,但是有代差明显的高性能电脑,以及远方沙漠中的信息库做信息支持。 数分钟的试探里就完成了从电器标准的测试到数据复制的过程,电影、音乐、老师们的小动作片都被这些机器人复制了一份。这些信息内容各异,题材广泛,给这些机器脑袋们带来了不小的困惑。 在对这些人和物进行了初步的信息采集之后,这五个小机器同时发出了音调和节奏一样的提问:“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你们在做什么?” 机器们所发出的自然是这些满地白骨们曾经使用过的语言,尽管这些蓝皮肤的高大外星人已经腐朽,但是他们的语言却一直通过自己的造物流传到了现在。 虽然从手机中获得了很多G的资料,但是这些信息显然并不足以支撑起两边语言对应参照的交流能力。 这种喉音极重的语言从节奏到语调都与河青城的截然不同,趴伏在地上的人们都在心中想着:“这天使的痰气真重,一定是因为天天吃肉喝酒!这神仙就是神仙,得的病也是与我等不同的呢!” 诈骗小队和被治疗过的那几人也都觉得耳熟,这可不就是那个金鸟在发亮之时说的话么?看来四娘会治病,似乎就是涛兄弟在跟神仙说话吧? 见没有得到回答,于是这些机器又再次同时提问道:“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你们在做什么?” 地上或趴或坐的人们都打心里畏怯这些个怪东西,既然是听到发出声音了,那就是在说话呗?!于是他们都拿眼瞅向了还在站立着的二人,全都希望他俩能够给大家说一下,这几个天使都在叨咕些啥玩意。 昆稍稍撑起了一点,壮着胆子说:“是不是大神觉得血不够?要是不够就让义人们再多添些!” 这混账话带着一堆人都赶紧跟着点头,反正放血是义人们的事情,自己这些普通信众们只需要赞颂大神就行了! 这个建议一提出来就让那几个“义人”在心里直骂娘,都觉得这个混蛋不说人话,什么叫血不够再添些?你以为是搁你家里做饭,能像烧水下黍的那么轻松么? 但是他们觉得有“天使”在此,自己可是有身份的“义人”!哪里能像这个混蛋一样没规矩地胡乱说话?所以也都只是拿眼狠狠地瞪着他。 机器们都探测到了昆所说的声音,马上分配了离他最近的一台机器漂浮了过去。鉴于这句话比较长,还重复地播放了两遍:“是不是大神觉得血不够?要是不够就让义人们再多添些!” “这,这是啥意思?”昆的小心肝见“天使”凑过来用自己的声音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小算计被看穿了,特地来谴责的。于是就赶紧趴伏下来,更大声地赞颂起了暗流大神。 王涛从一开始就没有脑补那么多的东西,但以他的见识也不理解这机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直到这些机器重复地将不同的语言播放了几次之后,他才惊觉到这与自己当年学英语是如何的相似,便暗自想到:“这些东西难道是想学说话么?这是在积累词句?!” “您号,检插开始,三,儿,以”在场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太规范的蓝皮人语言,还带着刻意发出来的喉音,只是有种很勉强的感觉。 王涛操作金鸟终端久了,多少总会熟悉些几个词的,当然口音略有差异也是在所难免。在他试探着说出来之后,果然一下子就过来了三台机器。 这些机器都围着王涛,将携带着的音像设备都对准了他。 “哦!”人群立刻就齐声惊叹了一声,他们都心想着:“看啊!二神使大人跟天使说话啦!” 也许是探测到了能理解的词语,机器们将王涛当成了可以交流的人,所以便再次询问道:“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你们在做什么?” 结合着从资料中得到的智慧生物习惯,这次并不是所有的机器一起发问,而只是由他面前的机器进行了提问。这种单独对待的资格让所有人对王涛又高看了一眼,都以为他在暗流大神眼中的地位仅次于四娘。 但是王涛刚才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同这些机器交流的能力。在被怼到了面前之后也只好强行蹦起了词来,他一个词一个词地蹦着说道:“呃……您号,检插开始,庆保持姿势,联网中。” 四娘看着这场滑稽的对话只觉得可笑,她当然知道王涛根本就没法同这些造反的傀儡们交流的。刚才是鸡同鸭讲,现在也不过是鸡同鹅讲罢了。 但是看着趴伏在地的人们看向王涛的眼神是越来越崇拜,她也觉得有些吃味,心想着:“不就是异邦话么?过会我把那个金鸟要过来,偷偷地给他全背下来就是了!” 这些机器们在将王涛仅会的几个词语采集了之后,立刻就同资料库中的内容进行了匹配,并筛选出了相似度较高的几十个词组,还完成了上千次枯燥的组合。在剔除掉了绝大多数毫无意义的组合之后,它们得出了十几个可能性相近的句式,然后又挨个地播放了出来。 随着播放的越多,王涛摇脑袋的次数也越多,但他也在勉强地蹦着词,彷佛是个在面试中落入下风的应聘者。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是越来越磕巴了。 “您号……呃,那个……三儿以……呃……”他喘着粗气,勉强地应对着,连喉音颤动的位置都没注意,只是胡乱地搭配了一气。 他直到这些机器离开自己了才如释重负地大口喘着气,心想这是抽哪门子的风,胡乱跟机器太君蹦词玩,也不怕他们把自己给“喀嚓”了。 第250章 闷声过关 在场的六台机器经过数据交互后得出了结论:“无匹配近似物种,疑似外来生物。群体活动,可使用简陋工具,电子工具配件缺失,无法进行有效交流。请求天文单位对太空记录进行检测,初步怀疑他们来自外星文明,已丢失基础技术能力。” 随即它们便将到此之后得到的所有记录,以及这个初步得出的结论由最大的机器发送到了卫星,再传递到了沙漠里的机器海之中。 无数的机器再次进行了数据的交换,随后传回了意见:“98的观天设备均已下线,已将现存设备收集数据检测完毕,并不存在能够支持推论的证据。保持距离,观察研究。” 展馆外的机器们得到了集群的意见,便将内容已经被复制了一份的手机还给了四娘,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离到了距离地面约有百米高的天空。 它们调用出了蓝皮人很久以前对保护动物的相关执行规则,对这些第一次出现在资料库中的物种进行了不干涉原则的观察。 “可算是走了。”四娘微动着嘴皮抱怨了一下,随即将额头上的虚汗给擦拭掉了,还沾了一手的白色油彩。 她和同样满头大汗的王涛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和半忧半喜的不自在。没谁在头上顶着个杀神还能轻松自在心情好的。 之前趴伏了一地的人随着“天使”高高地飞上了天空,他们也撑起身子仰着头一直盯着看,却都没有人站起来。 四娘不失时机地再次双手高举,大声地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 这玩意今天已经喊了不知多少次了,她都有些喊得腻味了,带着大家呼喊起来了之后,她便仰着头一直看着那飞得比楼宇还高的蓝色傀儡。 “不,并非傀儡。它们没有手脚头脸。虽然能发出声音,但是也没多聪明的样子,只是种……只是种奇怪的……器物吧?”四娘也在思考着这些不速之客的来历。 她可以看着这个怪东西陷入沉思,但是人群却并不能持久地没有事情可做。他们在“天使”飞上天空之后见也没更多的动静,于是就逐渐地停下了赞颂之声。 “天使们跑天上干啥呢?” “天使,天使,不在天上待着,难道还在地上待着么?你也不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哎,涛大人很厉害啊,还会跟天使唠嗑呢!” “那是,二神使大人的菜也是做得一绝,河青城里估计就没谁的手艺能比他好了!” 闲着没事干的人群也不愿离去,转而就瞅着各种好奇的地方说起了闲言碎语,叨咕叨咕地互相传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蠢话,连带看着诈骗小队的目光也分出了地位高低。 首先就是“神使”四娘大人。 她能一个揍五个,还能徒手治病,还能主持祭祀仪式。这能够展示出种种令人信服的“神威”之人不必怀疑,无疑就是这几人中地位最高的。 其次就是“神官”涛大人。 神使大人治病还得靠他来辅助,同天使还能用“天语”谈笑风生,据说那个能照明还藏着小人唱歌的什么“夜明画”本也是他的东西。虽说他是外来之人,但是辅佐了神使大人驱逐了黑棍那厮,这说明也是个能打的! 刚刚见了“天使”而不拜的,只有神使大人和神官大人,显然他俩的地位一定都不低! 至于弄得灰头土脸趴在地上的那两个,还有捂着嘴坐在地上的那个嘛……平时也就那个样子,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红衣麻姑在平日里就是靠着看人眼色、讨人欢喜来过日子的,所以对各种表情都敏感的很。现在看了大家对自己的不屑眼神、以及对四娘和涛的热乎劲,哪里还不知自己在刚才是做了糟糕的选择了? 但是如今再想改也晚了,天下真要有后悔药吃,那也会有一大把人去抢的,自己想吃都没处弄去。 她俩只能臊眉耷眼地背对着众人,懊悔不已地用袖子擦拭着抹在了脸上的红土和白骨粉。再偷偷看着大家的目光都奔着之前那两个挺着没跪的人去了,觉得错失了大好机会的她俩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红衣只恨自己胆小膝盖软,没抓住这个机会是活该,但是对拖累了麻姑一起跪下来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就小声地道着歉:“拖累你了。” 麻姑的精神此时也是蔫蔫的,听了红衣的声音也只是转过了头来,然后无力地砸了这同宿之人一下。紧接着又后悔了,遂又上手在刚刚砸中的地方揉了揉。 她也是小声地回道:“我啊……错过的机会多了,也不在乎这次了。当年要是抓紧了我那郎君不放手……” 红衣接着一同苦笑道:“……不放手的话,你也是住在大城大宅里天天吃肉的太太了!” 这事显见是麻姑曾多次说过的事情。 说完之后二人便挽着手,相视着苦笑了出来。为那种种抱憾不已的曾经,也为这如陷泥坑的现在。 人群无人去顾这二人的自悲之情,倒是很快分出了三种意见: 被吓破了胆的觉得这么一会就刺激再刺激,小心肝受不了的他们只想赶紧回家,好躲回床上瑟瑟发抖。虽然他们自从进了洞室到现在都在不停地抖啊抖的。 被连番的忽悠和巧合给震得三观发生了重大变化,已然是真信了有个所谓的“暗流大神”,想要央着四娘帮着治病,问下未来,发个金饼,砍个仇家的。 还有就是已经不再怀疑“大神”的存在了,但还惦记着之前成为信徒便能进入这座死亡之城的许诺。三成的缴纳虽然多了些,但这可不是虫子那种只能顾着口腹的东西了,谁知道能不能弄出什么宝贝来了呢? “神使大人,把牛给牵了呗,我,我想回家,我想换裤子……” “神使大人,我头这里疼,你给治一下呗!” “神使大人,我去年丢了把剑,你帮我看看它在哪里好不好?” “神使大人,我已经信了‘暗流大神’了,这城里我能去了吧?我一定将弄来的好东西缴纳上来!” “神使大人!” “神使……” 三百来人就这么将四娘给围了起来,一齐倾诉着自己急欲表达的愿望。但是如此毫无秩序的同时开口又有谁的声音能被听到呢?只能是制造了连他们自己也想将耳朵捂起来的噪音。 第251章 骗子借“神”威 “你们……别太过分了!”被这混乱和无序的人群给激得头大火旺的四娘使劲地用双臂推拒着,怒吼着。但她的胳膊只能推挤到身边的六七人,声音也只能让最靠近她的几十人听到。而稍远一些的人群还在努力地向这里靠近,噪杂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就淹没了她。 她只后悔在被这些人围上来之前就应该闪避开的,而陷入人群中的她此时就算是竭力地推搡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没法改变自己受困于此的难堪窘境了。 “嗡……”众人听着熟悉的声音再次从天而降,不用抬头看便知是天使再次“下凡”了。 那蓝色的“大天使”放出了几个“小天使”,然后就绕着人群转了起来,仔细地记录着这些人刚刚叫嚷出的新的语言素材,以及奇怪的拥挤行为。 看到天使重返此地,拥挤的人们在第一时间只以为是自己的不敬让大神不满了。他们也不用有谁来组织,就赶紧地趴伏下来大声敬拜,好让这个一不高兴就毁灭了如此大城的天使们满意。 但是这些仓促间行动起来的人们竟不能立刻如意,因为之前彼此间挤得太过紧密,使得现在连蹲下都变得是非常困难了。可众人又在心中都惧怕于得罪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大神,于是就互相推搡着身边的彼此,想给自己腾出一块地来。 只见之前将四娘围得紧紧的人群一下子就如同被摊开的蛋饼,队形都给撑得变大了几倍。 众人惧怕所谓“神威”,那是他们都信了四娘连蒙带骗还恐吓的言辞,但是制造了这个概念的人却是不惧什么大神的。名字都是自己定的,将来要过生日了不还得自己给定么?这个动动嘴就能编出来的东西能有啥好怕的? 总算是得了空的四娘愤怒于刚刚被挤压推搡的不适,她恼怒的心情还没从那样的混乱中转变过来,便在这些机器的枪管和音像设备之下怒骂道:“挤挤挤!你们这些个傻货们有什么好挤的?都贴一块了你们不热啊?滚!滚啊!” 骂完之后她就愤愤地迈动着脚步,从趴伏着的密集人群中寻隙走了出来。而在她经过的地方也无人敢挡着,都赶紧向边上挤一挤好空出条通道来,就连也被挤到的人也不敢有何怨言。 当她走出人群之后,正遇上一阵暖风拂过,便习惯性地赶紧遮了眼,免得被灰尘骨粉混杂的碎屑飘入眼睛。这东西难受不说,还会在心头给人填堵。 这阵小风稍稍吹了一会便停了,虽说是暖风却也带走了不少的汗,让她觉得凉快了不少。将手放下之后的四娘也算是稍微地冷静了一些,这才有空回头向后看去。 这三百来人说多不多,但是趴跪了一地的景象还是让她感到有些背脊发麻的。她抚着心口,难以置信地问着自己:“我竟刚刚对着这么多人骂了一气?” 她再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人们,同时也为他们竟没有因此对自己表达不满而惊讶。 “嗡……” “嗡……” 众人皆静,而傀儡却在到处飘浮,看着这极为惹眼的对比很不协调,不过也让四娘隐隐有了些猜测。 她缓缓地试探说道:“刚刚……尔等极为失态,竟敢冲撞神使,可知罪么?” “石胎?石台?”很多人文化水平比四娘这个半吊子还不足,并不是很懂前半句的拽文是个啥意思,不过倒是将后半句给听明白了。 众人也不是经历过官场套话熏陶之人,自然是想到啥就说啥,有直接就问“有啥罪啊?天使也没说有罪啊?” 这种直心肠的家伙直接就被身边的人给捂着嘴就摁在了地上,他们还低眉顺眼地替他道着歉:“对不起啊,神使大人,我家这孩子欠收拾!” 说完转身就是照着脸上赏了几个大耳刮子,还彼岸抽便怒骂道:“暗流大神可是神威无边的!这么大个城说灭就灭了,你瞎说八道个啥呢?要不是你是我侄子,我才不管你扯着嘴巴到处惹祸呢!” 有求着原谅的,还有窝在人群里不吭声、不管谁说啥都只是认真听着,却从不发表意见的,也有继续央着四娘给自己满足愿望的。一时间这么多人竟又是乱作了一片。 四娘被这再次响起的噪杂之声给闹得烦心,便又再次大喝道:“安静!” 众人闻声果然就立刻都闭上了嘴,却有不少人腹诽着:“让说话是你,嫌吵了也是你,真难伺候!” 四娘刚刚说那些话却不是为了向这些人问罪,而是为了验证她刚刚的想法。 她看了看众人,看了看还在这附近飘浮的大小的奇怪之物,再看了看惊慌失落的麻姑和红衣。便踱着步想到:“天使么……虽不知这些东西们为何不动手杀人,不过能活下来就好。 既然大家伙都称此物为‘天使’,而这些个东西既没认账,却也没有不承认,这就挺好的。 可以利用一下!” 她当即就招呼道:“诸位信众,这城池虽已被废弃,但是各种物品却是弯下腰就能捡到不少的啊!众妖魔的罪孽就在于太过于看重器物才会不愿给神明献祭,所以说大家要全心全意地信奉暗流大神啊!万不可以对大神有所隐瞒!” “嗡嗡……”几台机器立刻就围了过来,绕着这个说出了一大段话的目标转着圈,并且从各个角度采集着四娘的信息。 但是四娘这次根本就没有像上次那样呆愣着了,反而是随手就将红色的利斧松开,任其跌落在地也不去理会。不作死就不会死,不武装就不会引起误会。 她这会有些小天真,只是想着仇怨是傀儡和蓝皮人的,那自己只要不惹他们生气不就没事了呗?不过再一想自己小时候拿尿冲蚂蚁的事情也没少干,所以就是在赌这些个会飘的傀儡们不会主动伤害自己。 见这些个笨家伙们果然只是绕着自己转圈,而未作其他的事情,心中稍稍地有了底的四娘就得意了起来。 第252章 对内与对外的说法 她再接着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人们大声宣告道:“如今这些妖魔们虽然都已经是化作了白骨,但是这些东西却还留在此地,这样他们哪里会安心呢?只有我等信众出力流汗,帮着他们将这些个遗留之物取走,他们方能干干净净地去暗流大神的座下听命! 我可先得说好,这三成的份子可是都是要献给大神的,可不是留给我自己的,所以万万不能少,这是万万不能少的啊!”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讲得很大声,就是为了让这几百人都听到。趁着这些会飘的奇怪东西还在,借着误会之名就顺手将之前讨论好的名头拿过来用了。 而众人则是再次见识到了这些“天使”们近距离漂浮着的样子,而且这次还是绕着“神使”在转的。这情景就如同是天使们在给神使大人撑场子。那她所说的话还真就是大神的意思咯?! 不知就里的人们都为自己刚刚吵着了“神使”大人而后怕不已。相较于一不高兴就屠城的大神来说,只是骂一骂人的神使那简直就是亲娘般和蔼可亲了。 借势唬人的四娘在说完这些后就缓缓地长舒了几口气,也不再理会这些腿都被吓得发软、站都站不起来的人们了。因为她被这么些个玩意绕着转,自己的腿其实也很软啊。 随后又招招手对着金头等人示意,将他们拢了过来。嘴上则是说着:“且来为神祝祷。” 这些参与过谋划和布置的同伙们虽然也都心领神会,但要说不发虚还是不太可能的。他们几人便赶紧擦了擦手心、脸上和脖子里的汗,小跑着就凑了过来。 他们都想同四娘说说自己的苦,发一发牢骚,其实主要是心中觉得压抑害怕,想通过说说话来让自己安心。但是顾忌着这些一直绕着四娘转圈的奇怪东西,都不敢近前。 他们也担心会被身后的众人给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就先随着四娘向外走远了几十步,然后才背对着人群。 金头抢先用眼神瞥了一下这些东西,然后满腹疑惧地简单问道:“真没事?”他也不敢说更多,怕惹恼了这些不速之客们。 麻姑也是发虚地很,她也赶紧跟着问道:“是啊是啊,这些是啥呢?咋还会飘呢?是不是鬼啊?” 红衣更冷静一些,但也还是不安得很。她则是问道:“这些东西跟这一地的白骨有啥关系啊?它们光瞅着就发瘆,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吧?”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心虚之言,说得四娘也有些发慌。可就在她的内心产生动摇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这座失去了主人的城市。这处巨大的废弃之地纵使很久都无人维护了,却依然挺立在地面之上。 想想这些人所建立的辉煌之所,再想想自己所居住的小城,那便如同是拿蜗牛同姚家的大宅做比。真不敢想象自己以前竟能忍得下住在那样的小小虫壳子里! 还有各种闪亮的装饰,结实的器物,多彩的绘色……在见识过了人也是可以活得如此绚丽之后,四娘的心一下子就野了,哪里还愿意继续困守在低矮狭小的酒肆与河青城之中。 在比了比利弊之后,她便定下了心思说道:“这一地的骨头可是死了不少的人了,这些个玩意要动手的话,咱也实在是没啥辙,追到河青城大开杀戒了更是没辙的。 可过两天这个门,嗯?懂吧?再过两天,嗯?你们说呢?” 她没说出来的意思是:生也是过两天,死也是过两天,全看它们动不动手了。 它要是不动手,那咱们就可劲往过来倒腾宝贝。靠着这些个别处都没有的东西,一定是能暴富一方的,保管让大家都能过得舒舒坦坦的。 它们要是动手,就凭这种能高来高去、东飞西飘的能耐咱还能怎么样?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要死早就该死了,也不在乎这两天。 红衣点着头,总结道:“活过两天,吃香喝辣,死就一瞬,不再熬苦?是吧。” “哎,对,就是这个……”四娘刚想点头赞同,却不想红衣退缩地说道:“那……那我还是想活下去的好,能活下去总是好的,我还想回家呢!” 被噎了一下的四娘也只能是闷着点了点头,不好去强迫她。这人要是都被吓到这个地步了,那也实在不好强留。要是逼急了就一嗓子把整个骗局都给抖搂出去,那岂不就全都白忙活了? 她只是说:“不强求,不挽留,但是走后也别砸我的锅,好吧?整完了这些之后,我会把昨今两日的付出折成黍或肉给你的。” 红衣看着她冷淡的语气和冰冷的面容,知道大家这是得分道走了,将来再要遇到就会变成连招呼都打不了的地步。咬着牙刚想将决心说出来,却觉着胳膊被麻姑给挽住了。 这个瘦小的女人对红衣说话了,却不是挽留她,而是在交待自己的后事。她说道:“我啊……会尽量活下去的,活不下去也最好是别走得那么疼。 不过我看这里的人个子都长得那么大,却还是一批批地撂在了街头,显见是死的极快的。真要动起手来估计不会很痛,万一这些东西真变脸了,我会……” 这些丧气话非常不吉利,说得四娘是越来越脸黑,可她也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但是金头却不乐意了,他直接打断道:“闭嘴闭嘴闭嘴!咱都会活下去的!咱,咱就守着大门好了。到时候来了啥东西先得过咱的眼,说抽三成就抽三成,按重量来! 东西咱能得到,见势不妙了还有这里的洞窟呢,这么多的黑洞洞,只要咱的鼻子没有坏掉,闻着牛粪味道就能找到家!别说这些个丧气的话,咱都能活下来的!” “嗡……”这时飘过来了两台机器,还不停地绕着他们转圈。 之前那数百人也没啥纪律,等四娘离远些之后就闲言碎语地东拉西扯了起来,自然就被机器们绕着圈采集了一阵信息。它们现在又发现这几个成员也密集地交谈了好一阵了,并且考虑到存有更多异常的穿着和物品,所以在信息采集的优先级上很快就被排到了最前,于是它们就被指派着靠过来了。 第253章 连蒙带吓 金头听着这个声音就浑身发毛,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一直被围观着的,所以赶紧就闭上了嘴巴。 四娘却说:“没事没事,继续说,这些东西都是蓝皮人造的,听不懂咱说的话,你当面骂它都没关系。” “可不敢!”另三人赶紧就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神经大条的她真要指着这些玩意肆意辱骂。 这个事情先不说是不是真的,就说当着这些杀神做出无礼的举动来就是在刺激自己的小心肝。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自己在跟前的时候这么做。人生有许多挑战,当面作死的话还是太刺激了! 等四娘点着头示意自己不会作死之后,大家才松开了手。麻姑便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嘱咐道:“虽然咱都没啥积存,不过你还是先出城的好,城外林子多,兴许它们就找不到你了。等要是……” 红衣却掩着她的嘴说:“我留下。” “啊?”麻姑等人都惊讶了,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红衣解释道:“守在门里抽成,揣着火把看情况,这些可都比在外冒险的这些人轻松多了。眼看着危险都降到这个地步了,要是我竟还会舍了这样的富贵不去搏,那便如我俩刚才对这些‘大飘’‘小飘’跪下一般。到时候被人瞧不起都是轻的,我可不想后悔一辈子!” 她不愧是商人的女儿,当利益足够大,而危险降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想要抓紧机会了。可见家传对于子女在作出选择的时候,那是多么的重要。 四娘拍着红衣的手腕勉励道:“嗯,留下的就是姐妹!好好干吧!你会过得比以前轻松的!” “我呢,我呢?我也留下了啊!”眼热四娘这个亲密举动的金头赶紧凑热闹。 四娘白他一眼说:“去把你尿尿的家伙割了,咱就是好姐妹了。” 王涛在他们身边站了好一会了,走、留、好、牛等听到的字眼也凑不起句子。尽管听不懂,但他还是觉得需要在领导面前多晃晃,免得有好处的时候把自己给忘了。 四娘再对着几人稍稍交待了一些事项之后,果然就冲着王涛走了过来。她也没直接说话,而是打着手势。 先用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撑开,相对着比划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手腕,说完之后还拿眼瞟了一下黑门的方向。 王涛见她的手势便是眼神一凝,跟着就缓缓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这女娃真是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虽然之前不是很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这些杀戮了此地主人们的机器已经回到了这里,那就必须从之前的通讯器里仔细翻找一下,看看还记录着哪些东西。 路过了这些趴伏了一地的人们,从他们震惊迷茫的目光中能看出头脑还陷在三观剧变的混乱之中。虽然这些人或为利或避害而自称信众,但真要让他们说出暗流大神到底是个什么来,恐怕最多也就是重复地嚼一嚼四娘刚刚讲出来的话。 当王涛走在展览馆的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这几百人有先有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他们如上次那样再次聚成了大小不一的几十个小队,然后就战战兢兢地走入了遍地骨骸的街道。 他并不关心这些以家庭为单位的小群体会给四娘的计划带来什么样的麻烦,现在唯一让他惦记的便是这些个智能机器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已经自认为是有主角光环的人了。虽然好像还没有什么系统啊,主神啊,外星人的来给自己发任务,但是近来的奇遇倒还是不少的。 有时候他还会猜想身边这些人哪些是围绕着自己这个主线人物来转悠的,哪些是推动着剧情发展的。恨只恨自己当年的数理化都还给老师了,竟连水泥、玻璃、肥皂等穿越者的标配都不会。真是失败啊,失败。 正当他在感叹自己缺乏技术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黑,原来是仗着多年巡逻养成的走路跑神之技,用余光跟着四娘就穿过了黑门。 看看这滑落在地的拼接黑布如同大块的抹布,火堆燃烧不充分产生的黑烟郁积在洞顶之上,还有那几头还堵在洞室入口的蠢牛们,他就心中感慨着:“可算是忽悠成功了,骗子和教主之间就差一堆信你鬼话的傻瓜啊!没有傻瓜的话,把人给忽悠傻就是了!” “咳咳咳……”随后他就被一股子腾上来的烟气给呛得直咳嗽,赶紧用手扇着就让到了一边。 走在前面的四娘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窘态,而是在走到了洞室唯一的出入口就停下站住了。堵在这里的牛儿们突然看到过来了个黑影,立刻就害怕地聚一起后退两步,低头拱背地亮出了犄角来。 四娘却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嘲笑地看着这几头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的壮牛。平时赶牛、用牛、杀牛、吃牛的经历让她确立了自己的心理优势,所以并不把这些强壮的家伙们放在眼中。随脚就将地上的石块给踢了过去,惊得顶在最前的牛儿惊哞了一声。 这一声牛叫就引发了前后一连串的牛叫声,已经堵在这里憋屈了好一阵的牛儿们都纷纷地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四娘觉得好玩,便也拉长了声音,学着叫了一声:“哞!” 这一声叫出去便能见得牛群都齐齐地一哆嗦,它们闻声都立刻侧了侧身子。要不是因为彼此堆挤得太近,脖子上还拴着绳,它们都有心立刻转头就逃离此处了。 四娘笑着说:“好了好了,都过来,过来!今天你们得干活,不吃你们。” 随后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一手搭在最前面的牛角上就扯动了起来,那牛还不适应地挣扎了一下。 四娘也没硬扯,而是威胁道:“再闹就吃了你!” “哞——!”只见这头牛竟还拉长了声音叫着,并跟着四娘的手劲就走动了起来。 这一头牛动了起来便带动着身后的牛也跟着一起走动,堵在洞室出入口的障碍就这么被解除了。 第254章 翻找钥匙 四娘抚摸着牛头,笑着夸奖道:“乖,乖,那今天就先干活吧,好好干活就不吃你了。你要是干的好了我还会给你弄头母牛来的,到时候再生一个又一个的小牛犊子。” “哞!” 引着这些牛进了展馆之后四娘便不再理会了,之后的事情自然有金头等人负责分配。提供了驮运的牲口便能帮助大家运回更多的收获,众人的收获越多自己的抽成也就会越多,这点帐她还是能算清的。 些许牲口就算折损了也没什么,这些都比不上从那边弄回来的东西有价值,到时候不过是再往北边跑一趟的事情罢了。搜寻回来的种种人造之物从质量可都是精细非常,至于数量就更是让所有只见识过作坊产量的河青城之人都惊呼不已。 什么叫大生产,哪个叫大库存,摸进了垃圾堆里捡垃圾,摸进仓库了搬仓库。他们在这废弃之地的收获总是有各自的惊喜,区别就是有的人有些收获,而有的人非常有收获。但只有四娘才会是最大的赢家。 将驮牛轰离了此洞室之后他俩就没再多做停留,而是不约而同地走进了隧洞之内。四娘摁亮了手机在前引路,所以没看到王涛露出怨念的不爽表情,半个月工资的宝贝被老板夺了当灯用,超有气! 他继续着之前关于谁是主角的问题:“眼下自己这算是蛰伏吧?是蛰伏起来憋气运吧?一定是在蛰伏吧?主角才不会是这个怪力女呢!” “不过……真的打不过呢……”安慰了一会自己之后,他又丧气地承认了现实。 到了存放着之前搬运进来物品的小洞子以后,王涛先咳嗽了一声,然后就两步小跑着上前,很狗腿地翻找了起来。这省了四娘准备大肆翻找一通的麻烦,她便站在后面举着手机照明。 昨天虽然是将那个个人终端揣在了怀中,但是晚上搬运的时候总是会在弯腰的时候掉出来,这就是这边衣服不太方便的地方。他当时于是就随手将其给塞进了一个箱子里。 “不过……这里也就放了几十个箱子而已,应该不是很费劲吧……”他嘴角抽搐地想到。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对了!”当他在打开了十几个箱子后,才终于是翻出了要找的东西。 回忆着打开的方式,似乎是摁动最大的那个圆疙瘩来的。他在操作了之后就擦着头上的汗水等开机。 当如同黑面镜子的屏幕出现了亮光之后,他和四娘都认真地看着这个东西开机的画面,彷佛他们想要知道的秘密就会立刻从其中跳出来似的。 随后就是同之前一样的风景图案桌面,以及纯正异域风格的音乐。不过二人都皱着眉头,只是心急地想赶紧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不过当这个开机的音乐演奏到最高潮的时候,却突然画面一黑,这台个人终端的显示屏就重新缓慢地恢复成了镜面。 “嗯?咋了?”四娘惊讶地用手指了一下。 王涛立刻就连头带手地一起急急摆动着,同时为自己辩解道:“不是我!” 四娘其实也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对于能知道这些东西的底她固然是愿意,但是如果实在是搞不清楚的话也没有理会的兴趣。反正同它们的缘分就剩下这么两天了,约束着大家不去招惹就行。 既然没有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被干掉,那以后估计也不会被干掉吧?又有哪个吃饱了撑的会去招惹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硬家伙呢? 想要来找点答案的四娘也并没有为此多发愁,招呼一声“走啦!”,然后就当先走出了这个用来储物的洞子。 “来了!来了!”眼前一黑的王涛赶紧就追着光明跑了过去,手中却不舍得放下这台仪器,还在反复地抚摸着这东西的黑色表面。他还疑惑地想到:“谁会喜欢黑色的镜子呢?用这东西照脸都不会多清晰,可惜了隔着这么多年还能启动的产品质量啊。” 当他跟着重返了黑门洞室,看到了从黑门那边射进来的阳光之时,突然就想通了关键的事情,于是立刻恍然大悟地叫道:“哦哦!我知道了!太阳能!” 说着就捧着这台个人终端冲到了大门边,稍稍地吸收了一些太阳光之后就再次按动了最大的启动键。稍待了几秒之后,这个耐用的机器果然就再次重新启动了。 变化着的几何图案、桌面、音乐、还有各种视频和文件夹,这些都一一地呈现了出来。 王涛露出了笑容,并庆幸地说道:“嘿嘿,赞美太阳!赞美太阳能!” 四娘见这东西启动了,就一把将其抓了过来,看了几下之后又看了看王涛。心想着这玩意还是他玩得转,自己就别瞎捣鼓地露怯了,便又重新塞给了他。 王涛接过来后便审视着这台个人终端的界面,也依然是面对着无解的文字和陌生的图形,就连以前不知怎么被打开的化作一堆树叶的视频和树枝都没有。 上次是忙着搬运东西时间有限,所以没工夫去研究这玩意,但是现在有空了。 语言图标不通用也没关系,他当年上手纯外语游戏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反正挨个试就是了,同样的文字出现的多了就记下来,操作的状况发生了同样的结果就总结出来。 当一个充满了文字和图形的电子产品落在了一个正对此好奇之人的手中,不断地点点点就是自然而然地了。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比猩猩有多大的效率,只是在总结经验的能力上才有碾压的优势。 手指轻触就是点击进入,随后被确认的按键是退出,接下来就是“是”和“否”以及关闭的符号。 随着页面被打开,拟作树枝的文件界面再次出现了。这根树枝缓轻捷而又迅速地伸展开来,之后又长出了若干个较细的分支,接着便有一片片密密麻麻的叶子调皮地抽枝生长地舒展,并在完全展开后露出了各种画面或文字。 第255章 窥探亡者旧日的小窗 王涛不断地深入一个个的文件夹,再不断地退出来又进入隔壁的文件夹之中。不管其符号和文字是如何的不同,但是容器就是容器,以前翻找同学隐藏起来的小视频的时候也大体是这么个套路。 一个想有所收获的寻找者不应被“轴承与轴的配合”,“学习文档”或是“XX学习思想笔记”的文字所迷惑,也不应迷信于去搜索相应的文件类型。 当这个人将每一个文档都进出过了一遍以后,就会发现搜片其实比看片要更爽! 所以他的手指翻飞越点越快,不断地打开并关上所遇到的文件夹。当他识别出并记住了表示纯文本文档的文字和图标之后,翻阅的速度就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完全可以略过这些以他的能力根本就没法破译的东西。 短期内图片和视频才是最优先需要搜寻的目标,它们携带了很多直观的大量信息,可以帮助他绕开无能为力的翻译过程。 翻找着翻找着,打开了一条类似是广告推送的视频。 可爱的小机器人一直负责着家务,却又屡屡被无视它存在的主人粗暴地对待。当主人遭受挫折趴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却又送上了棉毯,最后视频中主人抱着这台家务机器人一起进入梦乡。 随着一段音乐之后,弹出了一个标志,而这条从头到尾没说出一句话的广告也总算是有了画外音:“艾匹拉产品,陪您到永远。” 刨掉听不懂的语言,整个广告的氛围有些小委屈,营造出了任劳任怨的仆役形象。连四娘都看懂了,她指摘着其中的蓝皮人说道:“叫你老欺负人,看终于是把人家给惹火了吧?杀你个干干净净的!” 王涛等关上了这个广告之后又随手点开了下一个,只见一个浑身冒火的巨兽大吼了一声,然后就被一个粗犷健壮的重甲壮汉给几招斩成了两半。这蓝皮肤的勇士身体强健,脚步轻盈,动作精准而犀利,绚丽的招数简直是违背了物理常识,直看得四娘夸赞其不可思议的强大。 随后这个蓝皮人揭开了面甲亮了个相,然后用浑厚的声音说道:“蒙斯丽世界三十年怀旧纪念,经典规则,登录就送……” 四娘虽然看这些外星人略有些脸盲,但是这个盔甲和招牌式动作还是认出来了,于是她就指着这个演员恍然大悟地叫道:“哦哦!这个就是那个!那个!原来这些假货就是他家的啊!” 叫嚷的声音之中透出了不满,却也有崇拜的意味。不论是从跳跃翻滚以及劈砍的利索劲,还是能够当街公开售卖那么多假货的张狂劲,都让四娘觉得非常厉害。 她至今还不理解角色扮演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用提为什么竟可以将武器制作成这么稀烂,却不会被买家堵在家里砍了。如果能从中学两招的话,那自家的酒肆将来就可以轻松地卖土卖水了啊! 王涛看这货却是想起了之前被那块展板给吓得坐在地上的糗事,所以马上就心虚地关掉了这个“点击就送”,转而去打开了其他的视频。 正要学习“先进经验”的四娘就不干了,连说带比划地要求王涛重新把刚才那个“奸商”给弄出来。等点开视频后她还干脆就将终端拿在了面前,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可是连看了数遍之后也只看到了这个蓝皮人耍帅砍小怪兽的内容,然后不过是说了几句招牌话。只遗憾自己不会这些家伙们的语言,不然还能听一听他都说了些什么。 四娘这时不过是稍稍地离着那些杀神们远了一些,觉得事态也不那么紧急了,所以竟然就将之前翻找这个东西的目的给抛到了一边,转而对奸商技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实在是一无所得之后她才怏怏地将这个终端甩给了王涛,抱着双臂生起了闷气。 王涛接过之后只得摇了摇头,对这个忽喜忽怒的小丫头没有脾气。 随后他就继续翻找了起来,广告、广告、旅游广告、食物广告、电器广告、广告……王涛发现这个大文件夹里好像这么多的视频都是广告来的,自己该不会是点进了专门存广告的文件夹了吧? 不过从这些广告之中有很多能够听到“艾匹拉”,一般都是出现在有关家用服务机器人,搬运机器人相关的广告之中,并且都伴随着同样的文字出现。这大概是他们这个公司的名字吧。 这三个音节的发音都不是喉音,放在蓝皮人特色鲜明的语言中很容易能被听出来。也许该公司就是因为这样才刻意如此来命名的? 虽然他觉得有些无语,但是却也没有停止浏览接下来的广告。在没有被“羊羊羊”它们家的十二个兄弟密集轰炸前,在没有被“脑X金”给刷屏之前,在没有他们往广告里插播电视剧之前,广告还是挺有意思的。 后来他就果断地买了电脑和手机。 不过如果只是简单地看一下的话,这些来自不同文明和文化的东西还是难得的体验。 王涛边看着这些异域的风情,边回想着来时世界的种种,时不时地对比一下两边的技术差距和便利程度,最后还惦记着秦斩那魔头去西夏干了些啥。 四娘则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对这些死鬼们的过往生活产生了兴趣。那么多的好吃的,那么多的好玩的,还有说走就搭着大盒子飞过很多很多的水,很多很多的山,却只为去另一个城里看鸽子。 她在昨日只顾着搬运看上眼的东西了,一直没有去看看这些奇怪的异族们都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只以为是屋子大些、东西多些罢了。 直到将最后一个广告视频看完了之后,她才略感遗憾地叹道:“他们竟活得这么轻松,这么方便!这样美好的世道怎么突然就这么毁了啊……” 看着这遗留之物所播放的种种光明美好温馨的广告,再看看自己同伙伴们在昨晚将洞室堆积了一人多高的白色遗骸。这两厢一对比便如最讽刺的笑话一般:无数的体面之人都竞相扑倒在街头,光明灿烂的未来只固定于他们的造物之中,只在不知多少年后才被外人践踏和予取予夺。 第256章 曾经的片段 四娘怔怔地看着王涛,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们是因为这些东西太多了才灭亡的么?” 王涛听不懂她所说的,自然也没法做出相应的回答。看着这个往日混不怕的人也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只能劝道:“肉,多,好吃。” 四娘听到吃肉就连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比划着两个指头说:“虫肉,两盘!”一说到这个事情才能抚慰一下她低落的心情。 王涛随后又不断地进进出出各处的文件夹,在翻检了大量无意义的东西,以及有意义但是看不懂的东西之后,终于是又打开了一处存放有很多视频的文件夹。 这根粗大的树枝上存在着一根长满了黑色叶片的树枝,当然其他细枝上的叶子也是非常多的,并且每一片叶子上都展示着其中的或动或静止的画面。 略略地瞥过那些展示着许多画面的叶子,二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了黑叶之上。不论谁家都是将最宝贝的东西藏起来的,所以这些黑叶才应该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吧? 虽然知道需要保密的才是重要的,但是没有密码的话也没辙。所以王涛并没有去碰触那些黑叶所在的细枝,而是点击选择了其他存在着很多未加密视频的部分。 这根细枝随着点击而展开,并变得粗大起来,于之前的主干似无二样。 点击,播放。 这其中播放的东西到没有那么轻松和惬意了,第一个视频里就充斥着至少数万的人群,持有者的拍摄位置应该是站在被人群所包围的建筑物之中。 从大概是五六层楼高的位置能看到下方的人群如蚁群集,相互挨挤得密不露隙。这些人虽然都是蓝色的皮肤,但是楼下的几乎所有人都穿着白衣白裤。 他们都在同样的节奏之下齐声呼喝着什么简单的口号,从他们胳膊前后摆动的幅度便能看出情绪都非常激昂。同样的打扮对拉近场内所有人的彼此认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些人们在穿成如此样子的时候便如立约,自愿藏起了作为个人的一些特性,并在齐声呼喝、以及在同一个节奏下摇动着胳膊之时逐渐步调一致,展示出了作为一个集体的力量。 数万衣着一致的人群似乎化成了一个多头多臂多足的巨大怪物,白色的肌体连结着彼此互相认同的内心。在场的人们从意志到决心都在这种刻意达成的混同中完成了微妙的统一,使得在空中飞舞着的鸟儿都不敢从其上飞过,反而是被惊扰地绕着鸟巢所在的大楼久久地绕飞惊啼。 想想之前看到的那些奔逃如惊鹿的散乱之人们,再跟这些不慌不乱,还能齐声呼喝宛如一人的巨大群体一比,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有组织就是比无组织的人群要有战斗力,光看着就觉得充满了力气。 虽不知他们聚集在一起正在做什么,但是从有组织地呼喝出的声音中能反复地听到“艾匹拉”三个发音。这个词组放在蓝皮人喉音浓重的语言中很容易就被辨识了出来。 想想之前的广告里似乎也有这个发音来的,那就是说这些人是为了这个公司而来的吧。再看着他们所举着的巨大标语牌上也有略眼熟的文字组合,应该差不了太多。 然而其名字上被印上了个不同颜色的符号,既不是打岔也不是禁止符号,而是个红色的三角形,这一下子就显出文化的差异来了。所以王涛也弄不清这些人到底是在支持“艾匹拉”,还是在反对“艾匹拉”。 甚至于他现在对所谓的“艾匹拉”到底是个人还是个公司都还没有弄清楚。 这个词反复地和同样的文字出现,四娘也意识到了“艾匹拉”的特别。不过对“公司”没有概念的她只以为是某人或是某个家族。说来前几天她也忽悠了不少的人这么干来着,只是没有这么整齐的口号和牌子就是了。 看着这个视频立刻就联想到了做过的事情。深感没能给对方搞出更大麻烦的四娘就认真地学习并总结着,还不时地对所得或点头或摇头,并在心里嘀咕着:“嗯嗯,口号,牌子,还有同样的衣服,这些都得记下了。口号很容易就能编出来,不过就是做牌子太麻烦了,衣服的话……可以让大家各找颜色相近的穿出来” 人群在愤怒地齐声大吼着:“还我们工作!打倒艾匹拉!还我们工作!打倒艾匹拉!” 视频的镜头中出现了一个指引着方向的胳膊,于是操作者就将镜头对准了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出那里树立着更多的标语。调节着焦距就将那远处的景象给摄录了进来,相距那么远也能将那里的人脸清晰地拍摄到,可见这个终端设备的技术水准。 在这个视频中突然出现了若干红色的圆框,圈在了散布于人群之中的一些抗议者的面部上。这些被圈出来的人在呼喊口号的时候不同于人群那样愤慨激昂,而是充满着冷静的神色。 其中有一些被圈起来的人更集中在一起,环绕在一个正手持话筒讲话的人附近,看来他就是这些人的组织者了。 录制视频之人晃了下身子,将身边之人也录制了进来,不过并没有露出面部,只是能看出身上穿着的是红色的制服。录制者对此人说道:“他们都到齐了,老是弄这么一帮人来添乱,还真麻烦。” 边上的人大概是他的同事,则是同情地说:“他们并不是根本,只怨机器助手普及地太快了。新的职业制造的速度是比以前快得多了,但是失业的速度却是更加地块啊。如果没有突然多出这么多失业者来,这些闹事的也扯不起这么大的队伍。” 拍摄者探出手就拍了一下同事,并小声地说:“喂喂,你的说法很危险哦,一会我会切掉这一段的。” 哪知那人并不在乎地说道:“切,局里已经在讨论给我们装备助手的事情了,过阵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同事失业呢。” 第257章 旧日动荡 “诶?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拍摄者的镜头歪掉了都没察觉,从姿势来看是转过身问一边的同事了,显然他眼下更在乎这个事关饭碗的事情。 “哪里用说呢?也不是我瞎打听来的,帮忙递送文件的时候就看到上面的标题了。想闭眼都做不到啊!”同事说到这里时情绪有些低落。 接着他又说道:“不过只要换机器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样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那就算换上了再多的机器也得有我们忙的,只怕每人跟着一队机器人都忙不过来呢。” “那不就是走钢丝么?” “谁说不是呢……” 闲扯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之后他俩终于是想起了工作,便将视频再次对准了下面。这时人群已经换了口号,他们振臂高呼着:“砸烂机器!让艾匹拉滚蛋!砸烂机器!让艾匹拉……” 监视下方的两人同时嘲笑道:“蠢货……” 同事先说道:“为了讨好这些失业者竟想出这样可笑的口号么?那他们不会成功的,只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拍摄者也嘲笑地说:“没有力量也不掌握规则,他们对力量还没有清醒的认识呢。” 一直看着此视频的王涛和四娘只是看到了两个絮絮叨叨的蓝皮在聊天,还有下面叫喊的人群。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不清楚人群的倾向,但是当看到这些人推出了一个涂着“艾匹拉”字样的巨大机器人模型,并将其点燃焚烧的时候,这个举动就将他们的态度表现得是再清楚不过了。 四娘默默地想着:“这个叫艾匹拉的一定欠他们很多吃的!” 王涛则是在很多转播的外国新闻里看过类似的场面。直觉中觉得这个所谓“艾匹拉”一定是个恶霸集团。招恨到这个地步那必须得是又坏又狠的存在了,不过应该还在明面上遵守秩序。要不然一发狠就把下面这些个货们给拍扁就是了,哪里还得吃这闷气? 二人将这个视频边看边猜,操作之中还摸索出了加快减慢播放速度的功能来。只见大群的人从“呼噜呵啦”地呼喊着口号一下子就变成了“呼呼呵呵”的快进,不时振臂表示愤怒的动作也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抽搐。 “啊哈哈哈……这些,这些还真可笑啊!”初看到这个样子的四娘虽然能猜到是播放速度的问题,但是还是被这些人匆匆而过的怒火和整齐团结的抽动给逗得发笑。 她还问王涛:“你那,你那个夜明画可比这个差得多了,你这个可不能这么逗呢! 啊哈哈!等哪天出殡的时候我也得用这板子把他们给请进来,然后也可以笑了啊! 啊哈哈……不行不行,一想到这事我就停不住啊!啊哈哈……” 王涛无语地看着这个笑点低的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笑?从只字片语和拿出自己的手机跟这个外星手机比划的模样,猜都能猜出个大概来。 他抖着嘴角看着正拿在手中的板子,不屑地想到:“我这个可装了跑马灯呢!放音乐能转圈闪亮亮的!这破玩意就一平板子,它能亮闪闪么?明明我这个才更帅气好吧!” 正生着闷气的时候这个视频就结束了,他便又习惯地点开了下一片“叶子”。 之后数片叶子里的视频都大同小异,镜头都被人群、人群和人群给填充了起来。广场上的人群、大街上的人群、礼堂内的人群…… 他们在聆听演讲、在欢笑、在怒骂、在唱歌、在静坐、在步行、在高呼口号、在冲击盾阵和建筑、在投石、在投掷燃烧物,在纵火、在殴打制服、在被制服殴打…… 王涛这时才算是第一次看到他们武器的操作方法,不过这视频里所使用的都较为小巧,估计是城市里用的小威力装备,只具备起码的停止和威吓作用。没有他见过的那些大件家伙。 从视频排序的顺序来看,越往后形势就变得越恶劣,冲突的密度和烈度都在不断地升级。 当植物茂盛的时候制服们都穿着称身的布料制服,在后面几个降雨中拍摄的视频里开始带上了头盔。再后来两边都穿上了较厚的衣服时,制服们就配备上了面罩。再接着就是将胸甲,臂甲也都配备在了身上。到漫天降下大雪的时候,街头还出现了集体身着全身黑甲的单位。 严峻的形势就连只是观看的二人都逐渐地严肃了起来,四娘更是收起了笑容。 她不可思议地想到:“他们所用的器具都这么漂亮大气了,穿的也是又暖和又漂亮的,住的房子也干净明亮,还能在吃顿饭的时间就可以靠着大盒子跑得老远老远的……” “也应该不是瘟疫的事情。”四娘很确定这一点,手心的红鸟可以作证。 然后她猜测到:“是吃的问题么?只能是这样了,就连他们也会饿肚子啊!” 得出这个结论让她震惊不已。就如同幼时知道巫师也要吃饭一样,就如同看到自己的老爹在打架时也会被击倒一样。 她刚刚对蓝皮人的社会充满了遐想的心思一下子就定了下来,转而敢不再是仰视,而是以远远遥视的目光来看待这些蓝皮人了。 “他们也是有着烦恼的人啊!”最后她如此下着结论。 再点击着往之后的视频翻看了过去,甚至还能从一些视频中看到了战斗的场面。 不过这台个人终端的持有者似乎只是负责在外围执勤的人员,视频中“嗡嗡”的不明响声和“咚咚”的闷声爆鸣的声音不断地在远方响起,响亮的震荡声反复地在街道上反射着,使着每一个传来的声音都带着短促而清脆的回音。 录制者就躲在街角瑟瑟地发着抖,宽阔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行人,镜头的转动间将躲避在街道对面房后的同事和机器助手们也录了进来。 视频中还不断地传来录制者近距离的叫嚷抱怨:“他们怎么弄到那些的?他们怎么弄到那些的?怎么可能?他们哪里来的渠道?” 已经稍稍地习惯了这些蓝皮人语调的二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恐慌之意。 第258章 初窥力量 各种视频中所透露出来的喜乐哀怨惧怒愁等种种的情绪和表现,都说明了这城市的原主人也是有着活生生的情绪,也是过着各自的日子,有着各自生活的凡人。 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就让王涛和四娘都沉浸下了心思,逐渐地开始以一个蓝皮人公务员的视角来偷窥旧日忙碌扰攘的过往,去偷偷地观察这些曾经先进的民族所感到困扰的麻烦。 也正因为开始适应了听不懂的语言,并且勉强能猜出一小部分举动之后的意义,观看着过往记录的二人就更是警醒焦虑,他们非常想知道这蓝皮人的文明是如何覆灭的。 突然从远处的街角冲出了一辆多处受创的战车,它靠着艰难的漂移动作才没有撞入建筑之中。但这辆车显然不是友军,因为空中两架飞行器的探照灯一直打在其上,还在不断地用大功率扩音器进行着劝降工作。 “啊……啊……过来了啊!!交战范围扩大!退避!退避!”拍摄视频的人见状就惊慌地叫嚷了出来,镜头角度随着这叫嚷声便突然转向了地面,并快速地移动了起来,使得画面带上了剧烈的抖动。 从上下晃动的视角可以推测这人是正在逃离原来的位置。 这阵抖动使得视频的拍摄效果很差,更令所有的物品都带上了残像。就连路口灯光的影像也被扭曲地拉长,以致出现了一条长长而无规律地晃动着的亮黄色光带。 尖利的叫声让看视频的二人都赶紧将身子后仰,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种族的人也是能够发出如此高亢叫声的。就算是之前街道上大范围踩踏的惨剧视频也没有如他这样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他天赋异禀呢? 从视频的动向能猜测出这个蓝皮人是握着手机就跑动了起来,虽然知道他至少能活到末日降临的那一刻的,但是四娘还是看得非常紧张,攥着腿就狠狠地捏了下去。 王涛只觉得大腿面一疼,不假思索地就惊叫了出来:“啊!!疼疼疼!松手!松手啊!” 原来四娘刚刚捏攥着的是王涛的大腿,手劲不轻之下便将他给拧得痛不欲生,不停地惨叫了起来。可她正看着这个视频到了紧要关头呢,哪里顾得上道歉,反而是不满地抽了王涛后背一巴掌,让他把这个蓝皮人的“夜明画”给端好拿稳了。 王涛见她指着屏幕拧眉瞪眼的,也并不敢分辩什么,就忍着痛赶紧坐好,重新拿稳了这个个人终端。 视频中的场景突然就以更加快的速度向前移动了起来,这个人虽然还是在求救呼喊着,但是已经不再发出那么尖利的声音了,彷佛是因为得到了什么帮助而变得安心。 画面也不再是剧烈抖动得什么都看不清,而是变得稍稍平稳了一些,起码能让人看出个大概的轮廓来。从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机器人的胸口和头部,再结合着这个人此时的姿态看来,他大概是被自己的机器人助手救助着远离了危险的位置。 不过这么一个公主抱的姿势会不会有些丢人?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正从这人刚才呆着的地方传来。 通过暂停可以看到是小半间房子被抹去了,大堆破碎的建材被爆炸迸飞到了空中,然后又在很远的地方纷乱地掉落。一部分溅射在机器人的后背护甲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击打声。 接着后方又传来了数声炮击和爆炸声,其中还夹杂着若干击中了厚重金属之物的响亮之声。 看样子刚才是一发射偏的炮弹,将房屋轰碎了一部分, 随后录制者身上携带着的通讯器响了起来,通报道:“最后一个目标已被击毁,最后一个目标已被击毁,各单位回话,各单位回话,完毕。” 四娘这是看到热闹的了,就指着爆炸的地方队王涛说:“哎哎,这玩意才带劲!比你们那会发光的剑和棍子要带劲多了!” 视频的图像再次恢复到了一人高的位置,应该是录制者被放了下来。黑夜之中附近的民居都已经关掉了灯光,但还是有多处房屋响起了自动警铃的声音。在场的机器人身上的警示灯在频繁地闪着光,一些建筑物和被引燃的碎屑在不大不小地燃烧着。 最显眼的是在路口倾倒着一台约有三四人高的机械残骸,多次被命中造成了一些严重的损毁。烈火和浓烟就从这些破损的地方冒了出来,似乎随时会有爆炸的危险。 附近几个执勤之人还在犹豫观望着,但是他们身边的机器人立刻根据应急程序做出了反应。 一台警用机器人去扑灭可能有扩大危险的火灾,另外三台则是主动地向那台残骸靠近。它们从机身内取出了自带的灭火罐,并对着着火的地方喷出了轻柔的白色泡沫。 这些泡沫一下子就将火焰给遮盖了起来。 快速地将火情扑灭的速度让四娘再次地吃了一惊,要是河青城里也能有这种东西的话,那就不用晚上禁止举火了,大家的日子岂不会过得轻松得多? 录制者一边大声地同近处的同事们打着招呼,互道着平安,一边回应着通讯器里传来的问询。 他步行着靠近了那台被击毁的残骸,肩携式手电将身前数米的地面照出了一个明亮的光圈,隐约地露出了残骸半开的舱盖。舱盖打开的位置上沾染了很多蓝色的液体,还留有几个蓝皮人的手印。 “发现嫌疑人,发现嫌疑人!快过来!咱立功了!”录制者立刻惊喜地喊了出来。 他循着蓝色血液的痕迹很轻松地就识别出了掩盖在泡沫之下的人体轮廓,这似乎是机器助手在之前将灭火设置成了最优先执行的任务,所以在浓烟中将他给漏了过去。 他的同事则是大声提醒道:“快弄出来!别窒息了!抓活的!要是死了,功劳起码得少一半!” “弄出来!把这个家伙弄出来!”在场醒悟过来的几个人赶紧招呼着各自的助手,务必要保证这个人的生命安全。 第259章 睹事反思 这时由远及近地过来了三辆载具。这些坚固的武装悬浮在两人高的半空中,它们都配备着粗大的炮管和强光照明灯,将这附近给照得雪亮一片。 比白昼还要刺眼的光束反复地扫着可疑的地方,让在场的几个徒步制服都不适地避过了头去,直到嚷嚷着不满才让这些战车关掉了刺眼的灯光。 视频中几人的帽子都降下黑色的挡板,想来这个录制者的帽子也应该有同样的功能。 战车配备的扬声器传出了车长的声音:“刚刚听你们说到了功劳?谢谢诸位同事的协助!”语调中带着胜利的喜悦和立功的兴奋,对于这几个同事的抢功行为还带着淡淡的调侃。 “呃……好的……”几个徒步的制服当然知道这玩意不是自己打下来的,只得尴尬地祝贺这些有大管子的人。 看到这里王涛才突然想起来:“从之前种种的任务看来,这人干的该是警察的活来着!对,他应该不是士兵,那么同他穿着一样制服的人也不是,所以早上见过的那块废墟里的骨头们该是警察?!还真是挺不容易的的。” 王涛也曾有过苦逼的经历,这个曾被锁甲业主用冷兵器招呼过的保安也有过艰难抵挡的经验,他对这个基层的蓝皮警察突然就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哪里都有苦逼的家伙啊! 这个视频的后面则是这些制服们的互相对答,王涛并不能听懂什么。只是看到后面还来了飞行单位的巡航,医疗载具将伤员带走,还有清障车辆将残骸也吊上了拖车。有了这些热闹的事情才让他勉强地看了下去。 种种的合作如流水般顺畅而毫无滞涩之状,很多不同专业之人谨守岗位各司其职。他们在通讯器的调度下去指定的地点执行指定的任务,在完成之后就立刻撤离,同时不忘为其他的同事们让出工作位置来。 这种事情在大城市待过的王涛看来没什么特别,他也曾是见过类似调度配合的。觉得无聊之下便想关掉这个视频,改去看看其它的东西,却没想到伸出的手指挡了正津津有味地观看的四娘,被她一巴掌给拍开了。 四娘对这些人的合作之事很感兴趣,毕竟她怎么也算是个领导岗位上的人物。尽管看不懂语言,但是能从手势和各个人员的调度及行动中猜测一番,也是可以从中得到些值得借鉴的收益的,当然不舍得错过这种少有的学习机会。 身为北城帮帮主也是个要调度和安排任务的岗位,说高不高却能支唤着一些人手,正是需要学习管理经验的时候。但她平时的管理经验只限于自己老爹的言传身教,结果还没来得及将全部的本事传下,突然就丢脸地马上风了。 其他类似地位的人要么是仇寇如黑棍,互相打出狗脑子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同自己交流?要么是如鲤那样只是吃吃喝喝的交情,人家也还不至于跟一个半大的蛮力丫头交好到互相说心里话的地步;要么是姚家或卫那样自视甚高之人,根本就是双眼长在头顶,鼻子也是挂在头顶出气的混蛋,根本就不屑于同自己多说些什么。 知识啊知识,是如此缺乏而珍贵的宝物呢。 世间多灾,民生多怨,每隔多少年总会生一些乱子。其势汹汹如洪水溃堤,其情哀哀若苍天泣血,无数年的白骨枕道若是积累起来恐怕也不弱于此巨城呢。 被生活和苦难逼得疯狂的人们扬起手,就彷佛是遮蔽天空的黑云,竖起削尖的木棍就如同无叶的森林,反抗之心若蔓延四方的山火一样猛烈而迅疾,决死的意志便如箭矢一样射出去就不会返回,只会直直地冲向瞄准的目标。无力方止,至死方休。 但这些如同漫天乌云一样多、如同大潮一样汹涌的人们从来都不曾获得最终的胜利。因为贵人们总是喜欢修造大房高墙,总是能凭自身的积聚和团结在疾风暴雨中挺下来。也许在泼天的暴雨和溃堤的洪水中会无奈地消失个十几家、几十家、乃至几百家的,但是最终的胜利者始终会是这些更能调度力量的贵人们。 这就是有无管理知识的差别。 将十人者为什长,将百人千人者为百夫长、千夫长,将万人者乃掌一军。有多少能力便能有效地去统领多少人,让能力不足的人去统领超出能力之外的队伍,当然会变成低效的掌控,而队的伍涣散就会是必然的了。 这样的队伍在面对同样规模的敌人时,恐怕只能祈祷对方也是由低能之人所统领的,不然自己是决计不可能看到希望的。 没错,说的就是拳脚在河青城里勇武非常的马四娘,在管理上现在只有五个人听她的,所以可为伍长。 曾经的她在帮中起到的是个先锋的作用,后勤支援和人员调配都是主要靠着马七斤来支撑的。说什么要狼牙棒不给剔骨刀,那是因为真的能够提供狼牙棒和剔骨刀,说什么要打狗棍就一定给裹金头的,那是因为这两样在家中也的确是有的。这种事情以前从来不消她来操心。 叫齐人手得耗人情好处,打赢了得耗吃喝挑费,受伤了得关照养病时得出吃喝医药,打输了还得额外支出息事宁人的赔礼。运转一个小团体的种种杂务也是件费心费神的事情,这些问题在她爹死后便一个个地跳了出来。 对这些事情历练不足的她只能碰到一个窟窿就堵住一个窟窿,而来不及去多想这个窟窿到底是怎么来的。甚至于顺手拿来堵窟窿的人和事也是有原来位置的,但只想着用着顺手的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些,所以可能在懵然不知中又将哪里给拆出来个需要填堵的大窟窿来。 匆匆地继承了家业的四娘在很多时候都抓狂得很,常会因为无知和缺少经验而将自己弄得是手忙脚乱的。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好好任自己来去的人和事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不友善了呢? 第260章 驭人之术 四娘的勇力不俗,能以此得到帮众们的称赞和畏服,也还能靠着惯性来维持这北城帮的日常运转。 但是她却缺乏在人事上面的处理经验,没能在通过大门得利之后控制住准入的门槛,导致着很多未经自己组织打磨过的人在突然间就插队般地挤了进来。 虽然自己名义上的人数发生了剧烈的膨胀,但是她实际能够有效控制住的力量却是在突然间就散掉了。以往能够支唤的手下们一下子就翅膀硬了,他们更愿意为了各自家中的利益而奔走。 散乱的人心和没有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人事调配,使得大大小小的小山头突然间就自发地冒了出来。 听谁的,各自的位置如何,到哪里去办什么事,得了好处如何分配这些事情没有处理好,结果就使得这人越多就变得越麻烦。到后来就发展成了一只多头多足的怪物,除了平时靠着本能去觅食之外,还时不时地会对想要掌控一切的人露出牙齿来。 尤其是在上个世界那边暂时只发现了软弱可欺的虫子,还没发现有什么外界的威胁进入大家的视野。 于是单个勇力非常的四娘对人群来说便是无用的,发挥不出自身价值的她甚至会被排斥,而这便是想要从中取利的人群在下意识中所作出的选择。 英雄,或者说英雌是需要在危机来临的时候才有用的呢。与此类似,一个强力到能够解决麻烦、并靠着征收大家所得来维持运转的组织也不能吃干饭,是需要去解决问题的。 在她跳出来主动同姚家争利的时候,手下们为了好处愿意被她带领着一同应对危机。在得罪了卫老贼了以后,帮众们因为天然的反感也愿意同她一起面对这个危机。 而当人群时常露出反噬迹象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成了大家眼中的麻烦。 想让一个麻烦变得不那么大当然有很多方法。其中之一便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并制造一个更大的麻烦,比如一发火就爱杀人屠城的暗流大神。 所谓脾气不好的大神与那些会飞的东西们都被吹嘘得很厉害、很强大,对于一众愚民们并无太大的不同,所以也都是危机。在这些人的眼中,这些牛逼烘烘的存在可都是制造了一地骷髅的狠角色。可是大神是虚的,而那些蓝皮人的造物们才是真的狠。 至于骨头们……呵呵……就只是骨头。 现在骗局也算是达成了,这近三百来人暂时算是畏服在如狱神威之下。可是对这么多人的管理她还是没个底,于是这三百来人便成了危机。只是他们的脑子都在受到震撼过后变得有些混乱,所以暂时都将小心思给掩藏了起来。 面对着危机要么以力降服,要么以智慧渡过。既然四娘不可能爆发小宇宙或变身成赛亚人,那就必须在知识上有所得。 危机使得她沉迷学习。 至于外来的力量是万万没法去借助的,不然面对着这么大的利益没有谁会不动心,到时候一定会被吃干抹净。被踢到一边都是万幸了,如果遇上心黑的,被绑上大石丢排河里灭口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而这些危机嘛……似乎大多数都是她自己给惹出来的,该不该说她这是活该呢? 当她来回地看了三次之后,首先学会的是拖动进度条倒退回去,然后就是对统筹调度的艺术隐隐地摸了些形式上的皮毛,至于她现在最需要的管理方面的知识还没法去触及。于是也只好是叹息着关掉这个视频。 之后的几个视频则是街头的封锁线。 气氛紧张的市面上有大管子的硬壳子车在警戒,对抗者和防卫者的面孔都深深地隐藏在了面罩后面。人群现在都已经不再高呼口号,但他们也不曾从街头散去。阴沉的面目和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觉得窒息。 之后的视频则是一个皮肤光滑,身材高大的蓝皮人在做演讲。 这个差不多是壮年的蓝皮人身着合体的衣服,面带着淡然的表情出现在一座大楼突出的阳台之上。这个阳台的栏杆通体透白,并被装饰着繁复的花饰。而在其上方就是巨大的“艾匹拉”招牌。 多个悬浮着的机器早已等在这附近,并将身上所携带的摄像工具对准了他。使得他的影像在投影之后被放大,展示在了身后大楼的墙壁之上。 身量上如同是一个只比大楼小一圈的巨人。这个巨大的身影就静静地看着喧闹声不止的楼下,如同俯瞰蚂蚁的伟岸神灵。 那里聚集了两拨人。人数众多又谩骂叫嚣着的是试图冲进这座建筑物的人群,筑下路障盾阵并掩身其后的则是向市政警署要求调来的防卫者。 “圣哉……”四娘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景象,马上就紧张地赞了一声,可是在说到了一半后又不知该去赞颂谁。 暗流大神么?这玩意就是自己编的,有什么可赞颂的?其它的神灵么?那些个玩意真有谁是真的么?所以她在脑子混乱中只是在心底补上了后半句:“艾匹拉!” 两方的冲突宛如一场冷兵器的低烈度攻防战。除了没死人意外,剑盾、长枪、弓箭、投掷、抛石器、重甲、还有祈祷的神职人员是一个都不少,甚至还有专业的医疗救治队伍。 混乱的冲突使得地上堆积了双方制造的很多垃圾,大堆的标语和衣物鞋子等东西散乱地遗落在了各处,放空了烟雾的弹 体和被抢夺破坏的盾牌七零八落地散落着。 到处是狼籍一片的杂乱景象。 当投影出现在大楼墙面之后就使得进攻者暂时放缓了势头,很多因为失业而聚集到此地的人都看到了巨影。当被自己朝思夜想了无数个日夜的混蛋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后,愤怒的人群纷纷地对其破口大骂了起来。 污言秽语无所不用,想象力和恶毒程度都飚飞到了他们自己都从未想象过的高度。骂不够的同时还齐刷刷地举起了胳膊,对着大楼墙壁上的巨影和影像本人都做出了极其粗鲁的手势。 第261章 当巨人在轻声低语 “艾匹拉,是我的可爱孩子,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美丽宝贝,是我倾尽了所有精力去照料抚养的长子。我为他带给大家的烦恼向诸位道歉。”这个蓝皮人的声音低沉,节奏稳重而口齿清晰,一开口就使得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但这并非是因为他的言辞诚恳,或是他本人多有魅力,而是因为在大楼附近均匀散布着数百个悬浮在空中的载具。在每个载具的上面都装载着功率强大的扩音器,只有无人驾驶的机器才能忍受其发出的巨大声响。 这个艾匹拉的老板只是用正常的声音说了句话,就被这些扩音器在瞬间放大了成千上万倍。 他的语言激发了能量的变换,电子的能量在信号的引导下被转换成了无数倍的声波。同时由这数百个扩音器发出的声响在空气中传递着。 本是不能为人所见的波动现象打在了街头的烟柱上,瞬间就被揭破了行藏。数道被故意点燃后制造出来黑烟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抖动着,它们向上升起的轨迹在一浪浪的声波传递中都受到了肉眼可视的干扰。 这个在此时出现的蓝皮人显然身份不低,能够在这种时候还调动如此之多的资源为自己发声。 此人的身影在远处的人看来是如此渺小,却在设备的帮助下能够被所有人看到。轻松说出的一句话并没有如何用力地叫喊,就被调用的工具无数倍地放大,瞬间就掩盖住了楼下互相叫骂中产生的一万句声音。 财富和技术在这个人的手中被娴熟地玩弄,成功地向在场的所有人展示了个人意志是怎样被放大的。 这自上方倾泻的能量击打在下方所有人的身上,地面的人们在声浪滚滚中都感到了非常的不适。不仅是装备杂乱的抗议人群都一齐捂住了耳朵,就算是穿戴了全套护具、带着头盔的防卫者们也没能抵挡住这突如其来的噪音,也跟着一起捂住了耳朵。 而这个视频的视角也突然地上扬,无序的晃动中将上方多云的天空给录制了下来。快速运动的大堆铅灰色云层使人产生了错觉,彷佛太阳在其中正不停地穿行似地。 看样子这个正在附近楼上的录制者也不耐地护住了头,暂时将采集冲突状况的任务给放在了一边。 四娘和王涛倒是没有作出这么夸张的反应,一个小终端还不至于能够完美地还原那么大功率的声浪震响。但他俩在看到那么多人都如同被鞭子抽过地一颤之时,还是感同身受地将身子向后仰了一下。 “混蛋!” “垃圾!” “吸血鬼!” 视频内外同时都恼火地骂出了声来,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没有做出任何预警就震得人几乎发聋的家伙感到非常愤怒,就连这个本该是保持旁观的警察也挥舞着手臂骂了出声,带得视频都连连大幅度地晃动了几下。 之后他大概是想起自己的举动可能也会被录制进来,要是事后被上级调阅到了,可能就会给自己找麻烦,于是又赶快将手中的个人终端持稳,继续着自己在之前的录制工作。 四娘不知别人是如何想的,反正她在怒骂完之后却是起了羡慕之心。如浪涛一样的威势和以一当万的便利,如果是自己的该有多好? 倘若以后在跟人对骂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大堆又会飞、又会帮着一起骂人的好玩意给自己助威,只需张张嘴就能震得对方大口大口地吐血,那谁还稀罕打架那种费力的糙活?完全就不需要了嘛! 大楼投影上的巨大声影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不紧不慢地说道:“对不起,请稍等一下。” 然而这个道歉的声音同样被信号如实地转换成了巨大的声浪,楼下的所有人再次如同突然遭受到了鞭子抽打一样,一起背向着艾匹拉大厦的方向就是一踉跄。 而刚刚道歉完的人却像是口不由心似地,对下方之人的遭遇连半点歉意的表情都没露出来。好在他还是伸手招来了身边的悬浮机器人,调出其身上的显示屏操作了一番。 于是散布在附近的所有扬声器都同时传出了“嘟嘟嘟……”地调整起了音量的提示音。这些从大到小的声音依然很够劲,可以震动得所有人都难受得眯眼咧嘴。 但他们都坚持着忍耐下去,在调整时带来的不适中只是安慰着自己:“这闹心的声音马上就会结束了。” 当声音被调整了一番之后,那个高楼上的始作俑者这才悠悠地再次致歉道:“一开始是不是很吵闹?我必须为此事向所有人道歉,因为这的确很难受。” 听着这个音量总算不是那么震人了,说明现在这些扩音器能够提供足够宏亮,但又不至于造成让人感到不适程度的声音。 阳台上的人继续说道“不过请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是不是都在心里想:这个楼上的家伙都这么富了,难道还雇不起一个调音师么?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在此声明一下,公司里当然是有调音师的,而且有很多很多。并且他们都是非常专业的,比如刚开始震得你们所有人都发晕的声音就是我拜托他们调出来的。 吵闹、但不刺耳,高音、而且能压制下你们所有的暴力举动,却又不会真正地伤害到谁。” 在闻听到如此悠然且毫不负责的言语之后,攻防双方包括录制者显然都恼火地出离了愤怒,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对着楼上那人大骂道:“干!” 骂完之后彼此间竟相视一笑,在一起面对着同一个目标爆粗口后,他们连关系都缓和了一些。 四娘虽然能看出这些人情绪的变化,但是看不明白他们情绪转换的缘由,只是觉得应该跟那个被所有人一起指着大骂的人物有关。 她也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该嘲笑地看着那个家伙,心想:“把所有人都给惹火了还敢站在那里,他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第262章 道歉 只见那个引发了众怒之人现在正以一个适当的音量说道:“当我一开始说话之时,虽然只是以平常的力量发声,但是却可以被这个能够放大声音的扩音器给变得巨大而吵闹。 没有做出预告和提醒,因此使得诸位都在猝不及防中受到了冲击,这是我的过错,我必须道歉。 对不起。 当我在道歉试图做出补救的时候,声音依然被这个系统放大到让人生厌,这也使得你们在受到了第一次冲击之后再次承受着噪音的侵袭,就算是作出了防护也依然会觉得痛苦。 由于我对调整的力量估计不足,使得诸位再次受到了不应有的冲击,这是我的过错,我必须道歉。 对不起。 然而当我在调低音量的时候,这个声音依然是巨大的。尽管它是在逐渐地变小,但还是不可否认它们既刺耳又难听。诸位就算是一直忍耐着也还是觉得非常吵闹,不是么? 所以这还是我的过错,我也必须向大家道歉。 对不起。” 在作出了不负责任的事情并大大咧咧地承认后,却又进行了连番的道歉,而且态度非常诚恳,这让很多人虽然在脸上还留存着愤怒之色,却也添了许多的疑惑。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公开的道歉,所以还是能让他们的怒气消散了一些,至少愿意静下来听听这个被他们咒骂了无数次的家伙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了。 阳台上的蓝皮人在道歉完了一圈之后便暂停下喝了口水,缓了一缓好让大家都有个处理情绪的时间。 当他放下水杯之后便又说道:“那么让我来猜一猜,大家在忍受着音量在被逐渐地调低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嗯……我猜你们都预期着这该死的不适即将有个结束,讨厌的噪音也会变得是越来越小,所以就算是知道这是痛苦也依然会耐下心,捂住耳朵去忍耐,对不对呢? 你们……是不是都在想着‘这马上就要结束’了呢?” 大楼之下的双方所有人在听到他说到这里时都感到了惊讶,面色都变了一变。任谁在心事被说出来之后都会有些抵触情绪的。 不过守卫在这里的人们都是向政府申请派驻的防暴警察,他们限于相近的素质和严格的纪律,所以并不会在队列中吵闹起来,甚至连交头接耳的小动作都生生地忍住了。 至于吵吵嚷嚷地想要攻入这座大厦的人们则是一下子就哄闹了起来。这些人的来源复杂,大都是之前因各行各业大量推广机器人而失业的人们。他们不仅健康程度不一,所接受教育程度不同,对世界理解的侧重也各自有所偏差。 所以有人会沉默地等待下文,却也有一些人已经在惊慌失措地吵闹个不停。 “艾,艾匹拉的老板会读心术吗?” “他是怪物么?” “脑,脑控!他在脑控我们!大家快带上金属帽!” “地母保佑我!邪灵不侵入!地母保佑……” 众口不一的恐慌之声纷纷地冒了出来,借由人们的大声喊叫和口口相传快速地扩散,不停地在人群中激荡起了一波波恐慌的涟漪。 你讲出一个恐慌,我说出一个怪物。 嗯!恐慌怪物! 你讲出一个恐慌,我说出一个脑控。 嗯!恐慌脑控! 恐慌怪物!恐慌脑控! 一些本不相信那些歪理邪说的人们其实也没有多坚定,在不断地听到了各种奇谈怪论之后也不由得慌了神。他们谨慎小心的心性一上来便开始悄悄地向后退去,渐渐地有了同前方脱离接触的迹象。 群体无意识的混乱状态在此时表现得是如此明显。 如果说原来的人群是个无数人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所组成的巨人的话,那这个巨人对防线的冲击就是还不怎么会使用自己肢体的笨拙尝试。 但现在这个由无数细小成分结合而成的巨人竟在一席话语之后就如同是中了某种魔咒,正在一边胡乱叫喊着,一边不断地化作碎片解体。 混迹于其中的组织者们当然就很快发现了这个糟糕的迹象,他们立刻试图将队伍给重新组织起来,但所付出的大量努力都立刻受到了来自很多方面的阻碍。 不仅他们的个人终端都突然被提示区域服务终止,所以无法传出或接收任何信息,这显然是艾匹拉公司使出的招数。就算是单凭嗓门的大声叫喊也不行,调度和安抚的尝试总是会受到那些大喊大叫之人的干扰。 看来队伍中心智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人就是这个大桶的最短一截,不仅在彼此的影响下干扰了整个队伍的组织程度,甚至于他们本人的精神状态都逐渐出现了失控的迹象。 那个土豪当然注意到了下面的状况,但是他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来。这次的演讲不仅仅是在对着楼下这些人发表,还同时是在对着十几个主流媒体及直播平台进行的。 他要改变的是逐渐波及整个文明的传染病,还有对治疗前景感到无望的人心。那亿万需要自己来坚定信心的民众们要重要得多,远比眼下只是在自己脚下跳腾翻跃、连自己的大门都无力攻入的数万乌合之众们。 此时正有亿万的民众在观看并聆听着他的致歉,也对他所说的小小“读心术”产生了兴趣。无数离得足够远的人们并没有身临其境,所以只是感到有趣,而没有半点的恐慌和不安的情绪。 “啪啪啪!”演讲者连击了三下手掌,然后微笑地对着摄像头问道:“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还有人在认为我有读心术呢?” 这下不仅是楼下的防暴警察们都变了变颜色,还互相不安地看了看队友,甚至于濒临解体的冲击人群在听到这句话后也静了下来,他们都很想知道他在接下来到底会说些什么。 各种终端前面的人们也都在聚精会神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彷佛在催促他赶紧说出来,身子也不约而同地向前微微地靠近了一些,作出了倾听的姿势。 只有那些经常研究人性的学者、医生和政客们才露出了表示“有趣”的笑容。 第263章 扭转 艾匹拉大厦的主人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并轻松地向所有人揭示着谜底:“我当然没有读心术,但是我有个专业的心理顾问团队!” “靠!” “呵呵……” 所有听到他如此抖包袱的人们大都表现出了这两种情绪。 “这马上就要结束了。”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接着加强了语气说道:“是的,这让诸位感到痛苦的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但并不是说会马上就会回到以前的状况,因为我们的社会还需要继续前进。 普及机器人的浪潮是突如其来的第一波痛苦,很多人因此而失业,当然也有很多的新工作产生。有太多人在这番变动之中没有来得及找到工作,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我们公司提供的机器人太优秀了,优秀到能够满足各行各业的需求。 但是,这难道是我,以及艾匹拉的过错么? 当然不是!艾匹拉只是一个制造和出售机器人的企业,而让你们失业的是希望节省成本好提高竞争力的老板们,亲手将你们解雇的是他们啊。让你们失业的是不希望在效率上被甩下去,于是着急地一起抢购了更多、更新、更高效机器人的老板们。 可是,这难道就是他们,以及他们的竞争对手的过错么?难道他们就是那么地不喜欢人力,而更喜欢机器人?难道就没有那种不肯换上机器人也要雇佣大量人力的‘好人’老板么? 有的!当然是有例外的!这些有良心的‘好人’们也曾有一些当面斥责过我,我也觉得很愧疚。 不过这些有良心的人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因为只有那些及时抛弃掉了所谓‘善行’,改用机器替代人工的才能勉强幸存下来,而继续坚持做‘好人’的都受到了市场的重创,有些人在此时差不多是已经变得跟你们一样穷困了吧? 我可不是在诅咒谁,而是有统计数据的!这些可都是公开的数据! 请大家仔细地想想吧,若是不去更新设备就会落入下风,落入了下风就会经营困难,进而企业倒闭。恶性循环之下只可能是陷入破产、然后是卖房、卖地还债的境地,再之后就只能是跟你们一样地流落街头。 所以冲击就如同我刚刚制造的那阵响声一样,是突然、痛苦和难以抗拒的巨大波动。你们所有人都抵挡不了它的传播,因为它会敲响每一个人的大门……” “这傻货叨叨啥呢?”四娘看不懂这个生肉视频,还是觉得之前的两边对抗有意思。于是她就无聊地快进了起来,反正也听不懂这个蓝皮人到底在说些啥。 看老外的视频要是没了行动和场景相配合,而且如果是自己不懂外语、更没字幕做翻译的话,就只能是干听着张嘴和发音。内容什么的就不用考虑去理解了。 王涛也是这个感觉,就默默地看着她不停地点击着屏幕。 “……我们的社会正生产着越来越多的……” “……所有的人都该反思,包括我,包括……” “……工作是为了生活,而生活……” 连连地向后拖动了不短的一段距离,这视频中的演讲之人却是一直在说话的样子,竟是连一口水都再没喝过的。四娘是越看越烦,直接骂道:“话唠。” “……哗哗哗……”视频之中突然传来了巨大的拍击之声,如同是排河涨潮之时的水流拍打在岸边的岩石之上。 四娘在第一时间还以为是暗河突然暴涨了呢,吓得她赶紧慌忙四顾了几下,在发现声音只是来自这个终端之后才知道是虚惊了一场。 镜头也突然向下转去,画面就从一直在发言的人身上挪开,转向了大楼之下的人群。只见挤满了街道上的数万人都仰视着投射在大楼上面的图像,抬手作出了鼓掌的动作。 冲击者和防御者此时虽然还是阵线分明,但是在双目中都似乎是放下了隔阂,由衷地对演讲内容作出了赞赏的举动。 看来这如同浪潮一般的轰鸣声就是由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制造出来的。 录制视频的终端自动地进行了对焦,晃动中便将分散在人群中一些依然面露惊慌和茫然之色的人给摄录了进来,并在其头像附近添上了红圈和案底数据。 这些被识别出来的人们有一部分是曾有过犯罪记录的人,有一些则是多次组织着人群并被拘捕,并在此次活动中也起到骨干作用的积极分子。 这些原本能够互相呼应的人们在失去了通讯能力之后就被孤立地被分割在了人群之中,最多只能影响并调动着附近的数百人。而当人群在因演讲失去了冲击大厦的意愿后,这些骨干就更是成为了分散在人海中的一个个孤立个体。 虽然他们依然同周围的人们穿着同样颜色和文字的衣服,但是他们曾经应得了无数的许诺已经不再具有吸引力,而是被楼上的演讲者用更好更稳妥的许诺所替代。 在这些煽动者们空口许诺的未来被抛弃之后,自觉遭到了背叛的他们无力去报复这数百数千倍的人群。恼羞成怒之中有口不择言的人甚至就诅咒谩骂了起来。 但是他们这种跳脚的样子争取不来同情,反而只能让人徒生厌恶,就更不用提是否还能保持着调动人群的号召力了。 虽有能看清大局的核心份子及时地命令这些人保持冷静,但是艾匹拉公司的浮游摄像头早就捕捉了那谩骂诅咒的精彩一瞬,并在后台的专业剪辑中加上了特效,并配上了文字以免有人会听不清内容。 这个片段将在未来很久的一段时间内反复地播放,并被塑造成为打击对方声望的重要弹药。 “说了啥?”一看这情况便知局势竟是被这个“话唠”给扭转了,所以四娘下意识地就将视频进度又往前稍稍地拖了一小段。 “……兜底搞大工程,这种事情以前也是有过的,但至少是个出路不是么?但这并不是说让大家都当一辈子的建筑工,而是为大家提供一个缓冲。 新兴的职业不断地在涌现,大家的未来终究还是得去那些更有前途的岗位上去就业的。大工程也是有数的,到时候就是你们想继续干恐怕也找不到活呢!” 第264章 正常的轨道 在稍微地说了个俏皮话之后,街面上的人们都跟着笑了一阵。演讲者便又继续说道:“我本人就是议员,更是同很多名流经常在一起谈笑风生的。这个议案已经提交上去了,而且过几天就是一定会通过的。 到时候我们所要建立的不仅仅是高楼大厦,更要建立的是联通各个偏远之地的乡村,让那里也被纳入所有的经济生活之中。道路制造了商机,更多的机遇和生产链条也会随之产生,届时所制造的产品足以满足数倍人口的需求。 而我所能许诺的,就是雇佣你们所有人!” “嗯……还是听不懂。”四娘只得悻悻地关掉了这个视频。 之后她又按照顺序打开了排在后面的视频,依然是一些无聊得可以快进的内容:警察同事们继续街头值勤,这个物品的主人继续完成采集抗议人群信息的工作,偶尔的大阵仗也依然是以完备的结阵和装备进行防御,冲击的人群也依然是极少能够冲破防线的。 只是他们注意到视频中的人群规模是越来越小了,队伍也逐渐沉寂,不再积极地响应口号,显然参与者们的士气也不是很高。 偶尔站在队伍前方、负责激进搞事的人员也是一副惫懒的样子:他们很快地冲击上前,象征性地敲打几下防御者的盾牌,却在不停地向后看顾。当得到撤退信号时这些人便很快地退了下去,并久久地徘徊在远处歇息,一副只是完成交待任务的懈怠样子。 他们在瞅向气极败坏地向自己叫骂的组织者时,脸上都充满了戏谑的目光,还露出了一副你出五十块就别追求五百块效果的嘲笑表情。 “呵呵呵……”这时视频边上也传来了一阵笑声,看来录制者的心情明显是很好的。 而坐在黑门台阶上看视频的二人也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对这种越来越没劲的冲突感到了无趣。看热闹的从来都不怕别人家的事情闹大,你这不流血不骨折的有啥意思呢?他俩都对那种举着牌子如同稻草人的队伍不感兴趣。 不过防守者也不会永远都是一副打不还手的好脾气。 当命令通过耳麦下达,要求他们处置那些当众实施冲击的激进分子时,被压抑得感到憋屈许久的披甲大队突然就气势一变。所有的队员们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因为他们知道展现自己专业素质,以及顺手发泄报复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到不是说他们会使出多么炫目的招数,或者以一敌百的能耐,而是队伍在抓捕时所采用的是轮番而上的冲击队形。编组清晰、分工明显的数个横队快速地展开,先将最冲动的那部分同后方更多只是喊喊口号的人们分割开来。 当切割行动展开的初期,只有最有经验和最狡猾的老油条才会警觉地发现端倪。他们凭借自己积累的观阵经验早早地就发现了对面队列的异常调动,所以早就各自找了借口及时抽身,拨开人群就退进了更后方的队伍之中。 而当前方的蓝皮冲击者在发现自己已经陷入包围之后,紧张到充血的面目就变得更蓝了。可是他们已经无法逃离这个由训练有素的人员和坚固的盾牌所组成的囚笼。 在他们正面列阵的是专门负责消耗体力的横队,持盾的队列反复地冲锋撞击过来,使得这些受困者只能抱成一团互相扶持。一旦有人被撞倒便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会有专门的抓捕手将他们拖出来铐住,然后几个人押送一个地丢入囚车。 以前都是他们一波波地冲击盾阵,现在轮到盾阵一波波地反复冲击自己了。 失去平衡跌倒的人都在竭力爬起来,试图重归阵型。然而盾阵有着足够的耐心,他们有着数支后备队伍做轮替。直到将聚集在一起的核心闹事者冲散后,他们才一拥而上地去将这些最为暴力的积极份子给压制捕获。 整个攻防过程除了双方流血较少之外,只是一场高效的组织调戏低组织能力的玩耍,如同是一次按照预案流畅地完成的演练。甚至不必当做是一场小型战斗,更像是双方照着剧本逐步进行小小演习。 稍微一对比的话便能发现事态已经与前几十个视频出现了很大的不同。 在之前看到的画面中,红制服的蓝皮人都是坚守防御,只是小心地缩在各种厚重硬质的隔离设施之后,耐心承受着一波波的冲击和投掷却坚守不出。偶尔会有一些靠着个人蛮勇侥幸冲进设施的强壮傻瓜,他们也不会客气地立刻就将其给抓捕扣押。 而在那个大段大段的演讲发生之后,世间的状况则是风向发生了骤然的变化。 首先是街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围观的人有时候比举着标语的人群还多。 其次是穿着制服的人们不再一味地防御。当然他们在抗议者没有作出更多举动的时候还只是会保持着静默,并喊喊要求守法后退的宣告,不过在遭遇到了暴力袭击之后也不会客气,立刻就会执行主动的出击方案。 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蓝皮人的混乱世道出现了较大的变化,混乱已经得到了初步控制,街面上的秩序正在向着正常轨道回归了。 在最后的一个视频中甚至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三四十个打着标语的人沉默不语地盘坐在艾匹拉大厦之前。 这点人手若是同上次来此的数万围攻之师相比,简直是少得可怜,恐怕就连专为人群提供饮水食物的临时后勤都比他们多。 但就是这样少的一堆人,却出现了至少五倍的持盾制服者包围在他们的周围。 并非因为这些人有多么健壮,或是具备多大的危险,而是在外面围观这些死脑筋的人群和记者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是以百倍千倍的数量围观着这些人。 若警方不出动足够的力量来围出一圈坚实人墙的话,恐怕这处人山人海的地方很容易就会出现踩踏事故。追究起来的话那一定会是警方的严重失职的。 第265章 孤逆之众 这台设备的主人在这种占尽了上风,并且谅这些抗议者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也胆大了起来。他一改在以前秉持的能远就远、能缩就缩的猥琐录制风格,现在已经敢于离开同事们支起的阵型保护,小心地靠近到距离这些人三步之远的地方了。 这个记录者难得能鼓起靠近这些人的胆量,这全靠同事们的撑腰,当然还有整个社会危机被消弭的原因。 曾经如同乌云般支持这些抗议者们的民众早已消散,曾经因为听信了这些人许诺的美好未来的人们是为了利益才愿意听从他们指挥的,但是在看到了更多更可靠的许诺时,便也因为利益而背弃了他们。 开支票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政客做过。或为支持或为噱头也曾有人用嘴描绘出了如同天堂般的美妙景象。但是当人群开始询问如何实施,以及从怎样的道路可以通往天堂时,这些人就开始满嘴说胡话了。 先是从伦理道德讲到传统风俗,从社会公德转到大段的口号,甚至还提及了自己的出身高贵,或者往日行了什么善行,给哪家神庙捐赠了多少的善款,但就是不曾提过什么时候提供工作、工作在哪里、工资从哪里发下的事情了。 日子还能撑得下去的时候,人们也就是哈哈一笑地当听了个笑话。但当日子逐渐地艰难起来的时候,愤怒的人群会将树枝和草根投掷上去。 不丢烂菜叶子的原因是因为太穷了,偶尔出现在富人区垃圾桶里的这些东西都是宝贝,很快会被守在一旁的失业者给弄回家去,等着饭食的一家老小们还等着这些东西填胃呢。 这世间有且只有强力的政府才能够提供切实的工作,并许以足够养家的工资。但只有艾匹拉愿意将这个变成提案并推动,且借着世间的大势逼迫所有不愿接受的议员们勉强同意。 也只有借助艾匹拉公司的机器人技术,才能在制造出越来越多产品的同时向一切有需求的人提供基本的物质保障。在将无数低下生产力的个人和产业链弄得破产之后,却又能提供无数新的工作和经营方向。 当失业者们既能通过政府紧急提供的临时工作熬过最困顿的过渡期,又能在免费提供的招工信息中寻找到适合自己的新职业之后,造成整个蓝皮人社会动荡的最广大人群就暂时地忍耐了下来。 毕竟生活还要继续,而且前景似乎也还能接受的样子。当汹涌的潮水退去之后,只在岸上留下了一地水渍和湿泥,只待被阳光蒸发,被泥土给吸干。 摄像者就持着自己的个人终端记录着,这一滩死水对他的到来也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镜头缓慢地扫过他们所有人的面庞,将每一个人略嫌疲惫和低头忍耐的容貌都摄入了画面之中。 镜头在移动中还响起了“嘟嘟嘟……”的不断提示音,并弹出了很多圆形的亮红色圆框,将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圈了进来。并且在圆圈的下方还出现了一串文字,都是诸如姓名、年龄、案底、证号等等一系列的个人基本信息。 这些圆圈大多浮现在这些面色已经显得麻木疲惫之人的面部,偶尔还会出现在一些围观者的脸上。 具备自动刷脸查案底功能的终端能够提升警方的巡视效率,使得所有被关注的人都一直处于官方的注视之中。这种提高工作效率的技术设备也是艾匹拉公司的产品。 这一小群人不肯面对自己相信的理论遭遇现实的否定,更不愿接受曾经风起云涌的大势只是轰隆隆地发了阵雷鸣电闪,然后突然就如泡沫般地消散了。 他们如今将一切不满和憎恨的根源都归咎于新技术的“罪恶”和“谎言”,于是坚持倔强地注视着远处的大厦,只因固守的警队和嘲笑的人群才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发皱的衣服和被投掷了秽物的标语上依然残留着过时的口号,“打倒艾匹拉”,“拆毁机器人”等文字依然在表明他们的观点,同时迎来了几乎所有人的冷眼和嘘声。 大势已去,民心不再,众人捐献的物资和神秘力量捐赠的资金要么都已经被消耗殆尽,或者被见势不妙的投机者裹卷着带走。失去了各种力量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政府的保护下坚持自己的自由。 然而所能表现出的形势也就只是无声的静立和注视罢了。 纵使曾经支持过、赞扬过他们的人群已经毫不迟疑地背离而去,只余聚集过来的嘲笑人群在变得是越来越庞大。就算昔日与之对抗的制服们早已不再皱着眉头将他们当做威胁,甚至在此时还依然沉默地施以了怜悯的保护。 但是这一小撮最顽固的家伙们依然不改早已坚定的信念,依然是聚集起来,肩并肩地站在了这处地方,做着必将引来所有人目光的事情。 他们不需要费劲口水的演讲呼吁便会协助宣传,不需要病毒式的弹窗也会主动去关注相关信息。而在发现共同相信的理念陷入势弱的境地之时,更是会仅仅因一条简单的呼唤而集结成群。就算没有在手臂相挽中感受彼此的温度,也会背靠背地结阵而立,哪怕是承受着无数人的嘲笑和讽刺也依然是视若不见。 他们彼此间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来维持紧密的团结,居住之地相距甚远以致有可能永世都不会相逢,口音各异下甚至会影响沟通,皮肤的细节上也都带有各自地区阳光和风霜的烙印。 他们却因技术的帮助知晓了彼此,并在公共交通的帮助下聚集到了一起。就在此时,此地。 这些人身上之物早已经比先祖们丰富地多,从木头到纸张,从舒适的衣服到便利的电子产品,都能让他们的生活便捷而舒适。然而站在此地所做的事情却是在反对技术,在反对提供了这个技术的艾匹拉公司。 第266章 抬头望 不过不管这些家伙们到底是多么的顽固,想要不自量力地阻碍社会前进的巨大动力,只说这些人因共同的认知和志向而彼此认同,并能够在这个由共同的想法所聚合的事业遭到重创时站了出来,还一起踏上了同样逼仄狭窄的荆棘之路这个事情上,他们还是很可爱的。 不论这些顽固者们所思所信的东西是真实还是荒谬,是义正言辞还是歪理邪说,只是能够面色惨淡地站立于此,仰面承受着几乎所有人的嘲笑便是极大的勇气。 这一点也让身为不良团体成员的马四娘很有感触。 她也清楚自己在河青城里到底有着怎样的风评。但是她能怎么样啊?这个帮主是家传的啊!从小接受的职业培训就是当个能打会吹的混混啊!制陶打渔什么的是一点都没学过的啊! 所以一开始也是嬉笑着嘲弄这些人的四娘便渐渐地收了笑容,转而对这些人投以了深深的同情,并对那个忽悠了这些人的家伙们报以了十万分的羡慕。 如此的活动若是没有人提供饭食的支持,没有遮阳挡雨的房屋提供歇脚的支持,没有人组织着步调一致地闹事,干过不少这类事的她是第一个不信的! 看看人家那里的同行们,再看看自己所做的可怜事情,还是人多的地方傻人多,人多的地方好处多啊! 她带着遗憾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似在用轻微的疼痛来提醒自己:这是别人的麻烦,而不是自己的。之后她还自嘲地笑道:“若有十个忠贞之士,我何至于此?不过也就是因为没有十个忠贞之士,我才会做这等招摇撞骗之事吧? 呵呵……不过就算是有了,我也养不起吧?十个人呢!” 她看着这些最固执、最死脑筋,直到最后也没有抛弃初心的人们,再想想自己手下那些见风使舵,见好就上,见麻烦就躲的混蛋们,两厢一对比就觉得烦闷非常。心里就如同被堵了大团的乱麻一般。 她都有些动摇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正在办的事情到底能不能成功:“有这么多忠诚之人的大乱尚且会被平息,那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打小闹又能咋样呢?真能骗得所有人都给自己带来好处么?” 作为一个破落的有姓之人,家传的故事里也讲述过很多的野史轶事,她的心气和对物质及荣耀的需求远不是城中诸多国人所能比得上的。 但是她家所守着的祖上财产流传到了现在,只有经口口相传的东西还没有被消耗殆尽。甚至每一代所讲述的故事都会添进各自的渴望,以致吹嘘出来的荣耀会比上一代更加光彩耀人得多。这恐怕就是她家祖产中唯一会增值的部分吧。 过着小城里大混混的日子,心里却惦记着超出大城繁荣时代多倍的荣耀和酒池肉林,所以她家数代以来的内心煎熬都要远超城里痛苦的平均线。 多愁善感的王八蛋要比麻木不仁的穷苦人更容易感到命运的不公,并不断地在自己酿就的苦水池子中瘫成了一堆,怎么都不肯从这个漫过膝盖的小池子里爬出来。至于是不愿站起来,还是忘了怎么爬,那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是一月所食常有肉,伴菜偶尔会饮酒,生活上算是城中中上水准,但是同先祖们的“真实事迹”一比,就统统成了猪食潲水。 不若平凡的国人们一年吃一次肉便会高兴数月,一月喝一次酒便会开心数天。期望遥遥无期的东西要扎心得多,远比期望更低的易得之物更容易陷入长久的饥渴感觉之中。 这也恨、那也怪的家中能生出四娘这个还有麦粒那么大良心的异类来,只能说是马七斤对她太纵容了,没有进行家里苦大仇深的系统教育。 但是家中对她几个早早横死哥哥们的教导也没避过她,所以在每每回味过曾经的荣耀之后,她也不得不面对着茅草铺就的屋顶,还得早早地起来为照顾生意的客人们笑着奉上酒食。 能够过上老爹在故事里讲述的好日子,能够得到先祖们曾经有过的尊贵地位,这些超出她能力的目标一直在鞭笞着她。至于现在的诈骗事业也多少有着这种好逸恶劳的心思在一直助推着。 视频里的这些面目麻木的人突然神情激动了起来,他们在看向那座大厦的目光也变得分外锐利和仇恨。 接着是四周都传出了欢呼之声,看情况是在此围观的人群也骚动了起来。就连一直待在这里的记者们也放弃了继续拍摄这群顽固份子,转而移动着各自的摄像器材回身寻找着新热点。 而视频的镜头也在晃动着,似乎是录制者也在寻找着引发人群变化的源头。 很快他便在同事和人群的指点下调整了方向,将镜头转向了艾匹拉大厦,并在自动伸缩焦距的功能辅助下对准了那处添加了很多装饰的阳台。因为之前被四娘命名为“话唠”的家伙再次出现在了那里。 虽说很烦他在之前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外乡话,但是四娘对于这么受大众欢迎的人还是保有最起码的尊重的,因此并没有对此人再说什么。哪怕他很可能早就化作了街头白骨。 而王涛在此时才惊觉这个大楼竟是如此的眼熟,彷佛是昨日他打算前往并登上的那处。上一个视频中的角度是在另一座楼上的,所以竟没有被他立刻认出来。直到这个视频中是站在楼下的视角,才让他看出了很多相似之处。 四周悬浮着自动录像机器人,艾匹拉先生如同上次出场时一样身着舒适的长袍,现在也是这样的一身搭配。巨大的影像也再次被投影到了艾匹拉大厦之上。 仅比大楼小了一圈的身影是如此的醒目,他标志性的面容也是如此地引人注意,由不得附近街道和高楼之中的人们不去发现这等醒目的变化。 “哗哗哗……”不仅是街道上的人们再次对着艾匹拉大厦鼓掌,在临街店中正常消费和经营的人们听到街上的响动之后,也都推开了大门跑到街头,一边鼓着掌,一边仰头看向了被投影的大厦。 第267章 财富 “快!一队去那个街口结盾墙!二队去另一个街口结盾墙!千万不要让人流挤成一堆!你们三、四队去做疏导!务必不要让他们突然跑动!”突然变得加倍拥挤的人潮造成了额外的负担,急得在场的警察赶紧分出人手去维持秩序和疏导人流,以免人群过于拥挤。 领队的长官更是直接了当地拨打着通讯器,向上级请求增派人手支援。不过他在结束了求援通讯之后显然心情极差,也许是挨了上级的训斥吧。 他不满地骂道:“混蛋!必须处罚他!这是在扰乱秩序!” 身边的同事们也都深有同感,不管威望有多高,他本人有多招人爱戴,那也得遵守秩序基本法啊!但是也都神情紧张地向四处打望着,不希望这番话传出去引发众怒。 楼上的窗户也有不少都被打开了,很多人都热情地在窗内向那巨大的身影作出欢呼,还不停地晃动着各自手中醒目的物品。从丝带到衣服,从食品包装到气球无奇不有,只希望这个解决了危机的大人物能够向自己这边看上一眼。 “艾匹拉!艾匹拉!艾匹拉!”各种各样的声浪逐渐步调同步地统一了起来,不论是楼上、还是在街道上的人们都在高呼着这一口号。 这既是在赞颂这个伟大的公司对社会做出的服务,也是在赞扬这个解决了巨大危机的天才科学家和企业家。 周围至少有数万人注视着这里,艾匹拉在声震如潮的掌声之下显然也有些激动兴奋。他出现在这里本来是准备说些什么的,哪知热情的人群不但没有停下鼓掌,而且还继续报以了更加热烈如雷声一般的掌声。 他三四次地想张开口说话,但是也三四次地在掌声和欢呼声中闭上了嘴。欲言又止下想表达出来的话语统统都被堵回了肚子里,但他也实在是不忍打断人民表达情绪的愿望。 最终他只能是高举起双手,对着楼下的人海高呼道:“佩兰卡城万岁!” “艾匹拉!佩兰卡!艾匹拉!佩兰卡……”兴奋的人群便立刻将佩兰卡城之名也加入到了欢呼之中,并同时将艾匹拉与之同列,这是在场的几乎所有人在没有经过商量和统一意见下共同达成的默契,这是赠予他的无形之冕,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宝贵的财富。 未来若能以如此之大的贡献,和如此之高的人望登顶政界,恐怕都是易如反掌的。 而那一撮依然是顽固地抗拒着技术的家伙们面对着这等盛况都陷入了呆滞之中。蓝色的血液在看到了民心所向之后就在霎时间从面部褪尽,略显苍白的脸孔上都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神色。 在之前他们还能自欺欺人地认为:包围嘲笑自己的都是被雇佣的人。但是在面对着眼前如山似海般的欢呼时,慷慨地赠予艾匹拉的人望对他们而言,便是剜进骨髓之内的毒药,更比世间对自己的任何谩骂还能动摇内心。 金头这时也从门那边进来了,他探身打过了招呼就跟着蹲下来一起看这视频。 看到不解之处时还拉着四娘的袖子,对她指着承受万众欢呼之人羡艳地说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多努力努力也能有这么多的国人给你叫好的,这可得多风光呢!” 四娘一听就不乐意了,当时就争胜地辩道:“咱城里全聚一起了也没这么多人好吧?而且这货再风光不也变骨头了么?倒是你得努力啊,你都十八了还没找着个愿意跟你过的女人,再过几年就成老头子了!” 金头则是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嗯嗯,我又没有姓,找没找到人我都没什么的。倒是你可十七了,却也没找到个愿意给你传下姓的人啊,你才是得努力的。” 然后他又指着接受众人欢呼的艾匹拉问道:“不过这货到底是谁呀?这城里的县官吗?看起来很得人心的样子嘛!” 四娘便说:“应该不是,我觉得他就是个大户。你看见这个楼没?就是他家的,你再瞅瞅那上面挂的怪字,眼熟不?”一边指着还暂停下了视频。 金头凑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阵,还真觉得是挺眼熟的,就点着头说:“嗯,是挺眼熟的,好像吧……好像不少房子和物件上都有这个来的。” 王涛看他俩指着那个文字标志,想了想也掏出揣在怀中的金鸟终端,看着其背面的一串标志,其中也有这个大厦上的文字。便指着说:“艾匹拉。” 金头在见了这个标记后还照着跟视频中的对比了几番,确认了之后就拉长声音惊呼道:“哦!你的意思是?那这,那这是个大富户啊!意思是那么多的房和东西都是他家的,啧啧,死的时候一定很不甘心吧?” 四娘一直是想攀富贵的,如今见了这么一个富贵人竟没个好下场,心里就觉得自己的追求也没啥意思了。马上就强辩到:“那人家怎么也是吃过耍过的,死了……死这个事情么……谁不死的?” 金头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来劲,惊讶中就摆了摆手站起来,并转移话题地对四娘说起了别的事情。不过这也是他本来找到这里就要汇报的事情来的。 他问道:“我来是个你说事的,我们把人群给分成了三个大队伍,让他们往三个方向去搜罗东西去了。过不多久估计就能回来,东西还放这个洞里么?” 四娘听他一说起正经事,于是就站起身环顾着洞室之内,大略地估计了空间和场地面积后就说道:“那就……先放这里吧。 等他们走了以后咱们再把东西给点验一遍。到时候哪些物件是暂时存放在这里,或是一趟就带回家的也能在心里有个数,起码不会临时忙乱了。” 她在看着洞里时突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于是赶紧就往阶梯下走去,同时还招呼着金头说道:“哎呀呀!这么多的油灯都点了这么久呢!你这边,我这边,赶紧把它们都弄灭了,可是不少的油呢!” 第268章 危机感 在生产力有限的世界里,各种被加工过的产品都宝贵得很,所以这处废土对他们而言到处都存在着数之不尽的物资。守着这里便如同是守着个巨大的宝库,这也是四娘他们几人胆敢对着这几百人编造谎言的根本原因。 实在是舍不得啊! “啊呀,真可惜了呢!”金头也赶紧跑下了阶梯去灭灯,还心疼地批评道:“你看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竟还一直点着这么多的灯,咱这些东西还没出手呢,等出手了你再这么随便造好吧?” “就你废话多,我这不还有要紧的事情在做嘛!哎我问你,那几个会飞的东西呢?”四娘也是个善于岔开话题的主,立刻就问起了那些不速之客的事情。 亏得当初被它们吓得连尿都差点没夹住,过了这么一阵好像还算消停,一直没见它们作出啥实际的坏事来。坐在洞里看小录像的两人只顾着偷窥蓝皮人的世道变迁,几乎快将悬在自己头上的那些杀神们都忘到脑后了。 一提起那些会飞的怪东西们,金头就说起了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还在飘着呢呗,就是有个一见人说话就立刻靠过去的毛病。搞得大家现在都说这些个天使是给大神老爷家当监工的。所以要是没特别的事情的话谁都不敢再说话了,统统都手脚麻利地只顾搜罗东西。说闲话那些耽误干活的事情是一点都没了。呵呵……” 说完他还乐呵地笑了起来,看样子也确实是不再把那些机器们放在心上了。 最先将自己所负责的那一边油灯都挨个熄灭的四娘也乐了,她在听到这个事情后也觉得很奇怪,便好笑地问:“爱看人说话?这是啥毛病?它们还喜欢做啥?爱闻人放屁不?” “我哪知到是啥毛病呢?不看人说话的就只有那个大的,而且还一直在天上飘着不下来。天是蓝的,它也是蓝的,一错眼就看不清在哪里了,得再仔细找才成。 看人说话都是那几个小的,它们就一直跟着大家伙,不管是进房还是出屋的都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瞅着。它们这是拿咱当贼啊!”金头气愤地说。 “咱可不就是贼咋地?咱们一堆外来的跑这边到处翻翻捡捡的,咱还能是啥?不过这些弑主的逆仆们也都不是些啥好玩意,所以也没脸拦着咱‘取’东西就是了。 你过去以后还得劝着大家伙,别让他们跟那些个,嗯……那些个……”四娘磕巴了两下,也没想明白该管那些玩意叫什么。挠头想了一会之后就干脆借用了那些愚民们的命名,对金头说道:“别让他们同那些‘天使’们起冲突,咱惹不起!” “不会的,不会的。”金头摆着手说:“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惹‘天使’啊,他们现在连抬头看都不敢呢。不过你说刚刚说它们是‘湿煮’的?那还有‘干煮’的?” 四娘气得纠正道:“弑主!是弑主!就是奴仆把主人给杀了,懂吧?这是学问!” “哦,造反啊!早说嘛!”金头对四娘拽词的行为很不以为然。 当他再说了些闲话之后也没打算继续待在这里,正要迈步再入“白骨红尘界”的时候四娘还想起了一事,便拉住他问起了红衣的行迹:“那俩呢?你们不是说要守在门里抽成的么?到现在怎么才过来了你一个人?” “哎哎!衣服衣服!”心疼衣服差点被扯烂的金头赶紧退回来,低头检查着被拽住的地方,他头也不抬地答道:“她们那会不是害怕么,现在转了这么几圈也没见那些‘天使’们做啥幺蛾子,所以胆气一壮就跟着大家一起翻东西去了。 哎我给你说,她俩看样子还真是适合干这一行的料,不仅能凭着房子看出哪里东西好,还能记住哪里是被咱掏过的,又不时地指点大家哪些好用,哪些不好用的事情。 翻找东西的事情干得多了以后,那撬窗砸门的胆气也上来了,等干得多了以后早就不把那些个会飞的玩意们当回事了呢!” “啊……这样啊,那还是挺厉害的。”四娘听了这个消息觉得有些一时转不过来脑筋,也只能点着头夸赞着。 之前自己是那么如临大敌地对待着,结果那些玩意们也一直没有显露出敌意来,就连原本胆小的红衣都敢无视它们了,那还自己待在这里翻找着有关它们的过往干什么,岂不是很无用的事情么? 既然这些不速之客们都对搬运各种东西都没作出反对,那还有啥放不开的?就连以前只能靠揽男人去耍的麻姑都鼓起了勇气,都敢于跑到死城里撬窗砸门地到处翻捡东西了,那自己只还在这里闲坐着难道不可耻么? 她便在心思纠结之下目送着金头走进了黑门,却迟迟没有迈出跟进的脚步。也许是由于好逸恶劳的懒惰,也许是因为来自未知的潜在危险,也许是以上两者都有。 “啪啪!”用手掌拍打着黑门,感受着从这上面传来的温度和坚实。 从这个小黑板子里看到了很多的东西,所展示出来的世情似乎是已经进入了和平和秩序之中。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便就对这些后来发生的事情更加好奇,并对身处的安全充满了更重的疑虑。 她在心底始终压着块大石头没有同金头说出来,那就是:“这些蓝皮人是能够飞天入海,是能够建造如此巨城,是宛如精灵山神一般逍遥强大的,但是他们怎么突然就这么完蛋了呢?” 轻柔滑顺的紫色袍袖在她抬臂时便滑至了臂弯,露出了留着数道疤痕的手臂。觉得有些发凉的她便垂下了手,于是这绣有精细花纹的宽松袖子便重新滑到了手腕处。在袖口处还留有红衣匆匆用麻线将翻边处缝起来的痕迹。 她看着这些赶工缝制的针脚不断提醒着自己:“危险啊,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好处呢?强大如他们也都灭亡了啊!” 第269章 风头无两四娘羡 四娘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便放弃了继续在心底寻找答案,转而微笑地看着自己这一身华丽的紫袍,然后还原地转了一圈,只可惜没有在这里放个能照出来全身的大镜子。 笑吟吟地看着黑门,她早就很快地习惯这个不会回应自己提问和敲打的东西了。还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在看‘真相’呢,这些有图有动作的‘真相’,而不是那些蠢人们所臆想出来的‘理所当然’。 所以我当然不是无胆,因为我时刻都在为大家考虑着最危险的状况啊。只有必须大着胆子看下去才能知道他们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敢于面对他们灭亡的我才是最有胆气的! 切!我骗了这么多人可不就是为了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么?只需张张嘴皮子、动动脑筋就有人会把这些好东西奉上来的好事我干嘛不享受?得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是多重大的责任啊,难道不该享受这些么?!” 王涛也不知道老板这是又转圈又对着黑门傻笑说话的在干啥,他只是坐在原地干坐着。不过如果能知道四娘的所思所想,保准会被她的贪婪和无耻给惊掉下巴,高中都没毕业的岁数怎么就这么大的想法?姑娘你天生是做神棍的料啊! 他殊不知在四娘所处的世道里,普通人是易老易死的,稍不注意就可能会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挂掉。与她同龄的女孩们早就找到个相好的并生育了,只是因为她太过彪悍,所以即便是翻遍了城中也找不到有人愿意同她在一起。 在这种普通人完全不能指望三四十年之后生活的日子里,碰到任何的好处都要牢牢地把握住。在短暂的人生里想要过得尽量舒坦畅快,这种心情也就不足为奇了。能够做出长远规划的才是极少的个例。 等四娘对着黑门笑也笑完了,便算是给自己的无耻和胆小找到了理由。随后就毫无心理负担地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同王涛看起了刚才的视频。 “艾匹拉!佩兰卡!艾匹……”点开之后的视频依然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之声。 天才的科学家和企业家、万众瞩目的焦点、佩兰卡城的骄傲艾匹拉先生站立于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大厦阳台上,欣然地接受了大楼附近数万民众的称赞与掌声。 他不时地做出感谢的动作,并通过投影在大厦表面的影像让周围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如此又再次收获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还引得人潮再次发生了一浪浪的涌动。 就在大楼下带队艰难地维持秩序的警队长官正在不停地擦汗,他在此刻只觉得是愈发艰难了。抛开人潮冲击阵线的目的,这与半年之前的防卫工作似乎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更加地只能专注于维持秩序,和组成人墙。 “惹祸精!就你会给人添麻烦!”他在情急恼火之下便大骂了起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身边的同僚们都知道他在向谁发脾气。 随后他又大声地催促着自己的助手:“还没同上面那货联系上吗?让他赶紧给我滚回去!他这是扰乱社会秩序!我要起诉他!” 他的助手也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答道:“没,没有!一直占线中!打不通!” 长官恼火中便指派着自己的亲信喊道:“你!带着三个人冲上去,把那个混蛋给我踹进屋子里!谁拦就逮捕谁!再这样混乱下去,我就只能让狙击手打断他的腿了!” “是!长官!”得令的亲信便立刻点了自己的搭档,结成小组冲入了人群。 王涛看到这里只觉得没意思,于是就探出了手想跳过这等没有更多内容的部分,却被四娘伸手就给拨开了。 他不解地扭头看向自家女老板,只见她一手撑着下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可是就连面孔上的白色油彩都染在手上了却也未能察觉。显然是她把心思大都放在了视频之中,对外物只保留了基本的反应了。 四娘涂得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地开阖,似乎在说着些什么无声的话语。微微眯起来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不断向数万人还礼的蓝皮人,她纤长的睫毛还时不时地扇动着。 王涛见了老板这副样子便诧异地咧了咧嘴,要是爱老、爱少、爱俏、爱壮、爱黑、爱白的他都能想得通,但是他就不理解这个可是死了不知多久的蓝精灵啊!这玩意你说语言都不一样怎么谈恋爱?物种都不一样怎么谈恋爱?生死都隔着怎么谈恋爱? 不过在这个事情上倒是他想岔了,四娘并不是对这个风头一时无两的成功蓝皮人心生了远隔生死的爱慕,而是好风头、喜荣耀的她直接就在脑中妄想了起来,脑补着将她本人给换上了这个蓝皮人的位置。 那投影在大厦上的巨大影像自然也换成了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至于脸上的化妆嘛……就照大户姚家里头的女人们来脑补上去。衣着的话,就换成现在身上的这条华丽紫色大袍和红色大斧就可以了。 没错,武器是衣着的一部分。经历了暗河被偷袭的她现在时刻都会带着武器防身,睡觉时若是不在手边放个攮子,那都会觉得自己是在毫无安全地裸睡。 而且欢呼的喝彩声都得换成自己听得懂的,不要这些蓝皮人含着一口老痰的喉音,也不要什么王城来的洛言,统统都得是一口倍儿流利的河青话。 喊就得喊“四娘最能打!四娘最聪慧!只有四娘才能统领河青城!”什么的。 站在下面拿着标语的那些笨蛋们也都得统统换掉,把冯潮、卫、姚海那些个家伙们摁着跪在地上就是了。周围的人们连蓝皮的公门衙役都得听自己的,还得开开心心地拿臭鸡蛋、烂菜叶、馊潲水泼过去,谁不这么干就得跟他们一起跪着去。 在那个特漂亮、特想要的大阳台上就得摆一个大大的几案,装饰和雕刻特别多的那种,最好就是整个都是金铸就的,然后再用碾成薄片的黄金贴上去了防锈。 上面啥好吃的都得有,什么烤肉、炖肉、煎肉、桃、梨、杏、咸菜、桑葚、蘑菇啥的统统都得摆上,一半放甜的,另一半放咸的,自己手边就放几小盘酸的好了,谁要是敢放鱼也得轰到下面跪着去。 王的宴席也就这样了吧? 第270章 形势突变众骇然 四娘正呵呵地沉浸在了自己意淫之中,直到口水快淌出来的时候才条件反射地吸溜一口。她被自己的意淫给熏得晕乎乎的,晃荡着的脑袋也在醉醺醺地不停摇摆着,就连她自己的结实胳膊都快撑不住了。 “蓬!啊!!不!!”视频中的声音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杂音,随后整个态势便发生了剧烈的一变。 原本热情激烈的鼓掌声突然就戛然而止,如同是撞碎在礁石上的浪花,并且再也没有了后续的浪潮之声。同时还从所有的方向都传来了无数人的惊恐叫嚷之声。 “卧槽!”王涛也脱口就骂出了一句。 这突然而其的惊叫之声极不和谐,一下子就打断了四娘的白日美梦,惊得她浑身一哆嗦。撑着下巴的手在没注意下就将力道用偏,“噌”地就从脸边擦了出去,还顺便带走了一长溜白色的油彩涂妆。 “哈?咋了?”自己那么美妙的幻想被打断了,四娘当然是非常不满,于是就拿眼不时地看向视频,又看向王涛。 但见王涛竟并没有理会自己,他的脸上还留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视频,可见是的确发生了重大事情的。 原本簇拥在一起的人群在此时已经陷入了混乱,最靠近大楼的人们全部都惊恐地伏下了身子。他们都或蹲或趴地在地上保持着低位姿势,在害怕中还不时地抬头向着各个方向茫然地瞅着,试图用目光找出危险的所在。 录制者在这时已经两三步小跑,就如泥鳅一般缩进了同事们构筑的阵型之中。 而镜头之中这些穿着制服的人们也都是作出了一副慌乱的面目,并且在第一时间所表现出的应对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武器都被掏出并持在手中,从制式统一的电棍到枪械都有,他们对形势的判断同未受过训练的平民们没多大差别,都在不停地向着各个方向张望着。 统领他们的长官则是立刻就蹲在了数面盾牌之后,在手下的遮蔽下掏出个黑疙瘩在使劲地吼着什么。从这些人害怕担心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受到了什么捣乱的家伙在袭击,而且到现在都还是一副没搞清是来自哪个方向的样子。 “嘿嘿,有意思,有坏怂搞事?”四娘饶有兴趣地也在视频中找寻了起来,她倒想看看是哪路的搞事精竟敢逆了这么多人的意思搞破坏,难道就不怕被这里的国人们放逐么? 反正她这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能在安全的地方看到这么大的乱子自然轻松惬意。幸灾乐祸的她甚至还可惜手边没带来酒坛子,不然边喝边看别人闹哄哄的乱作一团,那一定是件挺舒畅的事情的。 在不断地向所有方向扫过的视频之中,只有那些举牌做抗议的人们最是扎眼。他们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表情,甚至还欢呼雀跃了起来,并且还互相地拥抱亲吻。如此不同于大众的表现格外得引人注目,得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让所有震惊恐惧的人都憎恨不已。 这里统领着制服的长官在结束了通讯后还继续处于惊惧交加的怒火之中,就连双眼都急得发蓝了。看了之前被他们包围保护的人竟是如此地异于常人,恼火间连问询、取证的工作都省了,直接就认定这些人有所牵连。 他不顾可能的危险就站起身,并指着那些举着标语冷笑的人们进行指控,同时也是在对自己指挥的手下们命令到:“一定是这些混蛋们搞的鬼!逮捕他们,立刻!马上!” 这些个家伙们眼见着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却不闪避,显见是心里有数的,抓起来八成没错。 “是!”同样变得是非常暴躁的警察们也没多做思考,举着棍子和手铐就冲着举牌的那些混蛋们扑了上去,早就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也不管这些人有没有作出什么进攻的行为,都先狠狠地抽了三棍子,仅仅是避开了头脸这些容易出事情的要害所在。沉重坚硬的警棍大力挥舞着,很快就将这些刚刚还傲立当场的高冷之士们统统给打倒在地,直到确定他们都没有反抗能力了之后,才逐个地实施抓捕。 至于还有些个不识相地抬手作出抓夺警棍举动的蠢蛋们,则会被三五个高大健壮的蓝皮警察给围在一起,避开了各处要害就是一顿重点照顾。 这些在极端优势下动手的制服们刻意不将警棍调成放电状态,为的就是释放一下长久以来对这些闹事者的仇怨,同时还顺便缓解下各自心中的慌乱之情。 “打!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周围的市民们虽然都趴低了身子,并目睹到了这明显不合执法规范的事情,但却是都在攥着拳头给这些警察们鼓劲。 要不是外圈负责拦阻的警察们还构成了稀薄的人墙,并虚张开手臂拦着叫好的市民,说不得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上前去狠狠地教训这些混蛋们的。 “这事绝对与他们有关!打死他们!”愤怒的诅咒出自众口,无数的人们都在下着自由心证的判决,都认为这些人该杀、可杀! “呜呜呜……死了……死了啊……”远处还有很多人不敢置信地喃喃说道,一些素不相识的路人也相拥着抱在了一起,想要在这让他们震惊无比的时刻取得一些慰藉。 街道上和看着直播的很多人不论身份如何,或是自己正身处在什么地方,都在为今日他们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所见证到的突发一幕而感到震惊不已,并有相当数量的人们还放声地哀泣了起来。 这些人们当然不是在为那些遭到恶意伤害的抗议者们而难过伤心。在此刻大部分的人都对这些幸灾乐祸的家伙们感到愤怒非常,并认为这些人渣们应该立刻都被丢入岩浆之中,接受地母的惩罚。 然而具体实施的这些警察们却要冷静得多,这些都是有着手段在身的专业人员都在不停地自我提醒,或着做着互相的提醒。再恼怒憎恨也得控制着手里头的力道,以确保只往痛里揍,而极力去避免造成什么过重的伤害,免得因为这些人而砸了自己的饭碗。 第271章 巨人猝亡 四娘看了一阵这些蓝皮人的慌张状况,也只觉得他们都是在莫名其妙的害怕着什么。只晓得这些几乎一眼看不到边的蓝皮人都慌乱成了一团,而他们的公门之人则是在抓人撒气。却并没有看出来到底是因为啥事而引起骚动的。 她以隔岸观火的心情取笑道:“看来哪里的人们都差不多啊,着急上火了都爱骂街打人。” 说笑间她便拖动着进度条往前挪动,好奇在之前到底是发生了啥事情,竟能让这么多的人都着急上火成了如此的样子。 定格的画面不断地之前的时间翻着,她还喃喃地嘟囔着所看到的部分:“嗯……举板子被揍翻……蓝捕头着急上火……趴了一地的蓝皮……蓝皮都在鼓掌,姓艾的在挥手跟大伙打招呼……” 觉得大概是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一直拖动着进度条回溯的四娘便松开了手指,操作着视频继续播放了起来。 ……掌声,姓艾的在微笑,掌声,姓艾的在挥手,掌声,然后只听“蓬”的一声后就紧接着是玻璃“唏哩哗啦”地碎裂的响亮声音,那姓艾的就没了…… “诶?这姓艾的没了嘿!”四娘看到这里还呵呵地笑了,这是她的脑子对异常状况不能作出立刻理解,于是寻了她能理解的事情做参考。 在刚刚的视频中,正在接受万众发自诚心欢呼的艾匹拉身上发生了可怕的惨状,导致此人的生命在突然间就戛然而止。 在视频所记录的画面中,发生的事情几乎是在瞬间就一闪而过的。 只见艾匹拉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后面的玻璃门也几乎在同时就变得一蓝,并且大半部分都被砸得透烂,留下了上面数块尖锐的长条碎玻璃,这些颤颤悠悠地晃动着的玻璃残片只在门框的束缚下才没有掉下来。 “啊!!不!”视频中再次传出了刚刚听到过的惊呼之声,这个嗓音很熟,两人都能听得出这是由视频的录制者所叫喊出来的。随后便是掌声的骤停,以及数万人同时发出的惊叫之声。 “呃……他没了?”看了这些的四娘再次奇怪地重复了一句,她反而是觉得愈加迷糊了,怎么那个艾大当家的就没了?变得啥戏法么? 王涛则是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种状况他只在电影和动画里看到过,但那也是在知道那些是作品的前提下的。至于从偶尔得到的手机中看到了如此残暴的案件,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四娘还没有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能从王涛这里得到答案,她在寻根究底的想法之下便再次拖动着进度条,重新回到了事情发生之前的一小段时间里。 这次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屏幕,看着艾匹拉在前一刻还在挥手致意,后一刻他的胸口以上就像被击中的蓝色雪团一般地爆裂开来。细碎到看不清具体数量的烂皮碎肉呈现出了喷射的轨迹。 一部分的肉渣血沫溅射到了附近的墙壁和栏杆上,大部分的身体残块都在碎裂后糊在了身后的墙上,以及落地玻璃门的残留部分之上,只在原处留下了一蓬蓝色的血雾。 而他胸口以下的尸身则是留下很短的一闪,勉强能看清如同是被巨大的力道给击中了一般,向后横飞着就砸进了落地大窗之内。 细心观看的四娘在看到这里时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并震惊地叫道:“爆!爆掉了!丢他北坟岗子的!这艾大户怎么就爆掉了!?是吃得太好太肥了?还是这货是尿泡(suipao)做的?” 这么高的地方在平时其实也并不会有谁特意去注意,万一要是死了个人还真不一定有人能立刻就发现。但偏偏艾匹拉似乎是想同大家说些什么的,于是弄出来了个大楼投影,这就由不得所有人都能看到了。 而且他又是当着万众瞩目的面前横死当场的,任何没有心理准备的人们会失声惊叫也就极为正常了。 王涛虽然之前也被这突发的事情给吓了一跳,当时就回想起了一些战场视频。等冷静下来一些后还能立刻猜测到:“这个跟大狙把人给打碎的视频一样呢,看来是暗杀,啧啧……” 而四娘虽然在一个月前还没有用过网络和手机,但是她对死人的经验也没见少。她见过饿死的,打死的,病死的,摔死的,淹死的,砍死的,砸死的,吊死的…… 那么多的尸体起码总能落个全乎,只有被野兽咬死分食的才难以留下全尸。至于这个突然就碎了的死法,她倒是第一次见。于是还伸手将视频再次往回拖动,并重新地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当她还不解地将进度条拖回去,想再看一遍的时候,王涛耐不住地展示了一下新的玩法。 当谋杀惨剧即将发生之时,他突然伸出手指轻触了一下屏幕,当看到还没到发生那时间的时候就又接连碰触了两下,如此反复地播放—暂停。 四娘就不满地说道:“喂,别闹了,我还要……” 然而王涛并没有立刻就停下,而是继续轻触了数下之后才收回了手,之后便给她指着看被暂停的画面:这画面被暂停的时间把握得非常好,其中正有个非常细长之物的模糊残影,而艾匹拉还勉强算是活着。 但是在之前的画面中是没看清有这个东西的,显然这个就是让艾匹拉“爆掉”的原因了。注意到这处异常的四娘便闭上了嘴,眯眼靠近了屏幕仔细地分辨着。 在这一帧画面中,蓝皮人的胸口显然是被击穿了,飞溅的不明碎物还从胸口的大洞之处向外呈环状扩散着。细细辨去勉强能看出是白色的雾状气团,还有数道淡蓝色的残影。 此外就是脖子的下部也正在膨胀之中,而这发生了微小位移的脖子还带动着头部也略偏移了一些,使得面容也带上了一些模糊的残影,依稀还能看到嘴角残留着笑容的痕迹。 看样子此人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也算是走得痛快。 第272章 意兴阑珊 这个暂停看视频某一帧的方法也没多大门槛,只需反应够快,而且不要习惯性地连续点过了头就行。四娘在很快地学会了之后,也学着快速地连戳了两下。 在这一帧被暂停住的画面中,能看到连胸口带脖子已经被彻底地碎裂炸开了。一些残块和看不清什么东西的碎片正拉长了残影,似乎是在向后方呈放射性地飞溅。至于头部已经变得更大了一些,带着看不清大部分细节的残影位于画面的边缘,身躯这时则是在顺着受力的方向往后横着飞起了一半。 其中还能看到这个残躯之后的玻璃已经出现了裂纹,显然是子弹在穿透躯体之后还带着余势继续飞出,顺带着击穿并弄碎了玻璃。从射入胸口的大致位置和玻璃破碎的圆心连线,王涛大致能估出这发致命的子弹是从艾匹拉的右上方的远方某处射来的,应该是来自某处大楼上的狙击。 “狠,真狠,这个挨板子的贼胚!”四娘看着这东西便觉得有些窝心不舒服,于是就破口骂骂咧咧了起来。 她作为死亡率较高之地的人倒没有那么脆弱,新死法带来的恶心的不适感也只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让她不满的主要原因是错位的物伤其类。 这个只是落后小城里的混混少女刚刚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把自己幻想成这个能够翻云覆雨、能够接受万众欢呼的艾大老爷的。 结果吃香喝辣揍混蛋,在无数人的喝彩中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还没做完,就个让她意淫的对象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被炸成了碎片,而且是粉粉碎。 这就让她非常愤怒了,为何要如此暴力地摧毁一个少女的美梦呢? 这个艾大老爷都已经称这么多的财富了,这几条街上走下来都能看到他的标志。地位也攀得这么高了,能让公门给自己看门,还有闲心对着无数恨不得吃其肉,析其骨的暴徒们谈笑风生,翻手间更是让他们如大雾遇到烈日般地溃散。而且人望也是到了如此之高的地步了,没看见比河青城所有人都多好几倍的蓝皮们都聚在这里,并且诚心地为他欢呼吗? 可是, 他死了。 而且是当众粉粉碎。 这种剧烈的差异感非常强烈,对于一直梦想着回复祖上荣光,重拾贵族地位的马四娘来说,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挺腻歪的。 为了过得更好而谋划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为了准备着可能的战斗而努力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和训练,为了抢占街道还主动地去制造事端并辛苦地战斗,为了积累足够的力量还像蚂蚁一般地不停搬来搬去。 她追寻了这么久的东西可是付出了不少“辛劳”的,而眼前这个人显然是都有了,不正是极适合作为她崇拜的对象么? 而且这个蓝皮人的风度没得说,能说会唠还能让所有人都听到。虽说仪态上的事情她就不太理解那边的审美,但只是光说财和势的事情,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此人绝对该是自己认真学习的对象的。 可是,他死了。 死在大业已成心得意之时,死在数条街道上都聚满了民众,并在为他衷心地欢呼的时候,死在一切都是现在的四娘所望尘莫及的地步上。 “哎……”这个继承了破落贵族姓氏的少女幽幽地长叹了口气。 看着这洞室内的火堆、骨墙、头骨油灯和“妖魔大将”们,自己忙碌了这么久不停地折腾着,也不过就是从那边弄了一些零碎回来。至于还有那么多又巨大、又多得让她眼馋不已的东西们根本就没法搬运过来。 现在她是既缺人手、且更缺手段的时候。而蓝皮人那些会飘在空中,还能载很多很重东西的大家伙现在都停得到处都是,只不过大多都是从里锈烂到了外面,偶尔遇到保存略好的也不会使用。这些既帅气又有用的东西才是让她最眼馋的,可是如果不会用的话就只能放在那里,大概再过不知多少年之后,就只会剩下一滩碎渣了吧? 这废土之中还有无数的东西都让她眼馋又无可奈何,而同这个艾大老爷相比,真是实在都不如他的一根腿毛的。 四娘意兴阑珊地碎碎念道:“很没意思呢……都折腾得这么出息了,却落得这个下场……” 坐在一边的王涛也不知道自己老板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往又横又有活力的混蛋少女怎么就突然蔫成了这副样子。不过他也不敢说话,就只是轻轻地触碰着屏幕,让视频继续播放了起来。 ……哭泣……怒吼……殴打……然后视频中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播放到了专门的大车被调遣了过来,将那些被抓起来的示威者一一丢了进去。 “杀死他们!判他们死刑!打爆他们的烂头!”包围此地的人们都在不断地振臂高呼,还将手中能找到的什么东西都使劲地砸了过去。想从被押送上车的那些人身上撒火发泄一番,还有不少的杂物都砸中了身着护身轻甲的警员们。 “啊!”只听录制者突然就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他的镜头也毫无预兆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随后就跌落在了地上。 与正常视线呈九十度偏斜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额头流出蓝色血液的警察,他捂着伤处痛苦地大声叫嚷了起来:“疼疼疼!谁啊!?弟兄们赶紧抓住那个混蛋!” 看样子他是被投向嫌犯们的杂物给误伤了,不过四娘和王涛也因此才终于能同这个一直只闻声音不见面的蓝皮人打个照面,看清他到底是长得什么样。 “嗯……是个蓝皮人的样子,就是脸稍微宽了一些。”四娘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无怪她描述得如同是宽泛的废话,她并没有同蓝皮人长久接触过的经验,所以在看这些人的时候都觉得是一个样。 这还不是俗称的“脸盲”,而是被称为“异族效应”的知觉窄化,这导致她无法很快地辨别出其他种族之间的个体区别。这种状况其实普遍得很,比如王涛也是这样的。 第273章 苦苦露马的密码 他俩现在主要是通过衣着来分辨到底谁是什么人的,其次还有他们各自的声音。但是不熟悉的不同嗓音一起杂乱地响起来的话,他俩还是有些没辙。 就比如这个痛嚎的家伙很快就被几个跑过来的同事给搀扶起来了,还有人将这台录制视频的机器捡起来还给了他。并有其他同事呼唤着救助:“医生!这里!” 在这个混乱的场景中,四娘和王涛都不能准确地辨认出其中的大部分人,就连之前谁是同这个录制者一起执勤的都没认出来。他俩都只能通过听惯了的声音和额头流血的特点,一直保持着对这个视频录制者的关注。 而这个终端只是被录制者胡乱地拿在手中,过一会还走过来了一个人影,镜头就近近地录制着此人的胸口和腰带部分。此人在歪斜的画面中站了一阵子,问了些诸如哪里疼,啥感觉之类的常规问题,然后就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鸟型仪器。 过来之人一手操作着,还将另一手伸了过来。在连续地跳过了一系列的提示音后便停下不动了,再过了一会他就拍着录制者的肩膀说道:“行了,治好了。” 看视频的两人并没有立刻发现这是个医生,当其拿出黑色的鸟型仪器时也没有察觉出这只是型号不同,只是听到一连串熟悉的提示音才略有所觉。 尤其是当这个队医的手在自然垂下时,手心中带着的那一抹黑色残影就闯入了镜头画面之中。 四娘对此极为敏感,抬手就拖着视频回看,并使出了连续暂停大法。当她将画面停在了想要的时间时,赫然发现在这个蓝皮人的手心之中也有一个黑色的鸟形纹饰。花纹的风格和形状就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 看到这幅画面,王涛和四娘立刻对视了一眼,还异口同声地说道: “巫师。” “医生。” 四娘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从以前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了,现在又见蓝皮的公门也在用这物,可见一定是极好的。 见识少的她并没有听说过“版本”这个东西,也自然不知道高级版的还可以自带供能设备,因此能为机械群提供更长效的能量供给,并不会发生只是稍微治疗几个人就会被拖累得血糖降低的状况。 不过她也许是知道类似的,比方给自己喝的好酒和放酒肆里给客人卖的酒就不一样,要是不往里多兑几碗水怎么甘心? “这个……我觉得自己还需要去医院看一下,我觉得有些头晕,头疼,哎呀呀不行不行……”录制者突然开口说道。 这种非常主观的抱怨没法通过数据来查实,就让队医歪头一愣。 “别闹,再坚持坚持。”有点看出什么的队医还挽留着说道:“眼看着出了这档子事,大家肯定都还得是忙一阵子的,还不知道有哪个高层会背处分呢。你要是真敢这会溜号,信不信老大在被收拾前先拿你撒气?” 眼见着被看穿了目的,这个录制者就转而央求着:“半天,就半天,嘿嘿……” 队医眼见在劝过之后也没效果,心想着反正到时候又不是自己被收拾,他便无奈地答应道:“好吧,病假我批,后果你担。你被开除的时候记得用补偿金请我吃一顿。” 说完他就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一个一直被看视频的两人当做黑色护腕的东西在两秒内就展开了。 “哦哦!好东西!”四娘和王涛看着这个东西这么方便,而且还有这么炫的功能,都同时称赞了起来。最关键的是他们看到这个东西现在的外形后才认出来,这就是他们一直用来看视频的个人终端! 趁着队医在终端上操作的时候,录制者也操作起了套在自己小臂上的个人终端,边说着边键入了自己的密码:“苦苦露马。” 队医先操作完毕,并将自己的终端搭了过来,然后用手指轻轻地一拨说道:“好了,假条给你发过去了。你用自己名字做密码也就算了,还当众这么大声地念出来,我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啊,就没一点保密意识。” 苦苦露马也指头一划地点击接受了,他却不在意地笑着说:“我就一干零活的,能有啥秘密可保存?” 队医立刻就严肃地纠正道:“纪律,我们是纪律部队!你要是老是这个样子可……” 操作的时候视频依然在录像中。王涛发现当录制者自言自语地说出“苦苦露马”这个声音的时候语气发生了变化,明显有一个音节一个停顿的迹象,视频画面还同时产生了一阵有规律的抖动。 “两个人同时在点击屏幕交接着什么么?刚才是在输入密码?”王涛的双眼一凝,感觉自己似乎从这里发现了很重要的事情。 他还记得那根树枝上一片片的黑色叶子,早就非常想看看里头藏着啥东西了,只是因为不知道密码是什么才作罢。 虽然这个录制者的身份看样子并没多高,仅能算是一线的辅助人员,不过怎么说还是能接触到只在一定范围内流传的消息的吧? 光说这其中能够打开看的东西就不一般,应该不是普通市民能够看到的东西。至于那些被加密过的也一定是更加重要的文件,说不定其中就藏着他们被毁灭的信息呢? “不是为了好奇这些外星人的毁灭,只是为了我自己不被毁灭,我可是穿越的男人啊!我一定得是自己的主角,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完蛋在这里!”王涛如此地下着决心,还转头看向了身后。 黑门的那边是艳阳高照的世界,没有了智慧生物对自然的有意识干预,动植物已经重新占据了那座曾经人声鼎沸的世界。至于大型的捕食动物还暂时没有发现踪影。它们如果不是在从前就被灭绝得太狠,就八成是因为生育得略慢,还远远来不及填充到这里。 蓝皮肤的人们也曾辛勤、喜悦、颓丧、愤怒过。这些外星人所拥有的各种不同的情绪自己能理解绝大部分,他们同家乡、同双月之星的人们在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过日子的人,也更容易让他感到亲切和同情。 第274章 让人头痛 如果说技术先进、人口众多的蓝皮人都只能遭到灭亡的话,那自己身边这些只有青铜器和石器的人们就如同是面对着终结者的婴儿。 若是这些机器人一旦突然翻脸地狠下死手,那是一定抵挡不住的! 穿越之后的王涛在心中始终存着各种的危机感:吃喝住的问题解决了,健康问题目前有这个貌似万能的红鸟了,交流的能力也还在逐渐地提高之中,然而安全问题就突然从这个连接的废土中跳了出来。 自己现在算是同这帮子土人们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所以就不得不同他们共同面对一切,包括这些有着能够屠城灭国之力的可怕威胁。 一想到正有一个看不见的巨大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头上,长期以来一直感到紧张的王涛就觉得肠胃再次痉挛了起来。 他面目难看地揉着肚子,试图让疼痛的感觉缓解一些,却一直没有什么作用。直到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给覆盖住了。 四娘一手按着屏幕暂停,一边扬着下巴对王涛说:“自己整整吧。” 他低头一看,发现抓着自己手的正是四娘,听不明白说啥的他只是在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帅,这妞于是看上自己了? 可没等他在心神荡漾中想将手反抓过去时,脾气急躁的四娘先从他猥琐的表情中看出了误会,巴掌一抽就把将王涛的手给拍开了。转而将左手覆盖在了王涛的腹部上,还用另一只手去指露出一角的金鸟终端。 恍然的王涛赶紧摸出金鸟,为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还赶紧不好意思地陪笑着说道:“治病,治病。” “寄生虫……”王涛看着金鸟的屏幕上只有这么一个选项,颇有些无语。吃了不讲究的东西就会请进来一些不讲究的客人,这个事情他早已有心里准备了,有这个驱虫选项的话他也不意外。 四娘也看到了这个图标,于是就怜悯地看着王涛,这人得是吃了多少的虫子才会这么疼呢? 可是等治疗完成之后他还是觉得肚子仍然是一抽一抽地疼,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他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肌肉抽经,需要躺下来撑拉一下身体,让相应位置上的肌肉舒展开才能缓解疼痛,跟虫子的事情不是很搭界。他还远没发展到一肚子虫子弄得他欲生欲死的严重地步。 但是他又不清楚这些,只是疑惑自己不是做过除虫了么?怎么这个连豁开的肚子都能修补好的东西竟还是不能止疼?到底要怎么才能让自己不再肚子疼下去?冲个黄钻试试? 可是王涛陷入长期的紧张还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在以前的人生中都是没心没肺胡乱念书,胡乱玩耍的。至于这种因过度紧张的心情所引起的肠胃痉挛疼痛,那还真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所以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勉强地想试试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于是就伸手去轻触屏幕,继续播放起了视频。还安慰着自己:“看吧,继续看,看一会这个玩意,也许过一会就熬过去了。” 视频画面的位置再次被放到了低位,而且是以一个歪斜的角度。这使得看视频的二人也都跟着歪着头,这样才能觉得正常些。 四娘在歪头时眨眨眼睛略思考了一下,便无师自通地调整了终端的角度,这才方便他俩的观看体验变得是舒服了一些。 在这无意的角度里,附近的几个同事都被摄入了画面之中。 他们虽然都有着各自的岗位,却都在时不时地半侧了头瞥着这边。也看不出他们被深色面罩遮住的面孔面部到底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但是苦苦露马却一定该是一脸苦相的。 因为从视频中传来了他的上司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口气上是非常愤怒地正在大声做着训斥。每当出现一个重音时,便能看到视频也跟着抖动了两下,显然是苦苦露马在怒骂中被吓得不断在发抖。 上司正被出了如此糟糕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了,摊上这种无妄之灾是很影响评价的,不是他的原因也会变成他的了。怒不可遏的他此时正是积累了一肚子怒火和不安。 本来担心自己的前程还来不及呢,现在却又有个想要临时翘班的混蛋自己送上门来。若是不义正辞严批评教导一番,怎对得起依然在此坚守着的同事们?怎对得起职业生涯被染上污点、可能再也没法训斥属下的自己了呢? 在一阵急风暴雨般的教导过后,上司终于是缓了缓气,然后才沉声问道:“所以……你还是坚持需要得到更进一步的治疗,是这样的吧?” “是,是的,长官!”老油条苦苦露马当然是坚持着之前的理由。臭骂挨都挨了这么久了,当然是得弄个小假喘喘气才够本。这会再改口的话,刚才那一阵的骂不就是白挨了? 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嘴硬,怒极的上司却不再臭骂了,而只是冷冷地说道:“去吧……” 愤怒已极的他在心里却是想着:等回去就要在这个溜号混蛋的档案上狠狠地记上一笔,自己就算是脱衣服离开警队也要拖着这种散漫的家伙一起倒霉!绝不能容忍兢兢业业的自己因为霉运离职之后,这种懒散态度的家伙竟还能舒舒服服地留在队伍之中! 毫不知情的苦苦露马只是高兴地立刻立正,并高兴以拳砸胸行礼,同时应答到:“是的,长官!谢谢,长官!” 当他喜滋滋地转身离去时,一堆羡慕嫉妒恨的同事们都默不作声地对他比着小指,其中也包括着队医。而苦苦露马则是恬不知耻地比出了大指赞扬道:“弟兄们都辛苦了!大家要努力工作哟!我就先去医院做检查啦!” 要是放以前的视频记录,这会早就该是关掉了视频的。 但是这次却似乎是因为又是挨打,又是接受治疗,然后还挨了顿骂,所以这个录制者忘了自己的终端的录制功能还在工作之中,倒是在无意中向身后之人展示了一些执勤之外的蓝皮人俗事。 第275章 路遇找茬 围在这里的人群虽然很害怕,并有不少人或是躲进建筑之中,或是奔逃着远去了。这些人都不愿继续耽搁在这是非之地上,天晓得那个不知躲在何处的杀人犯会不会盯上自己。 但是也有至少一半的人还继续留在了街头,都愣愣地远望着出了刺杀之事的大厦和阳台。留在大街上观望的人们都相信刺客会在得手后的第一时间远遁的,至少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恐怕刺客会更在乎能否及时地逃离狙击之处,而非随手弄死自己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吧。 便利的通讯使得惊人的消息随着电波到处传递着,以最快的速度向所有连接在信息网之内的设备传播开来。五分钟内就已经让所有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十分钟内便吸引了所有主要媒体的目光。 在天空中除了警方紧急增援和封锁的悬浮载具,还不时地有各大电视台和零散自媒体的悬浮工具在封锁面之外缓缓地移动着。向大众提供信息的他们就如闻到腥味的苍蝇一般,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飞来这里,并一层层地围住了事发之地的外面。 这些人无论背景是大是小,其实彼此间所作的事情并没什么不同。都是标榜着要为大众服务,却只是想要从艾匹拉的遗体上嗅探出种种的信息,好满足观众们潜藏的嗜血猎奇之心。 在技术的时代里,他们就是到处发掘祭品,然后献给坐在屏幕前亿万众神的职业祭司。 所有连入网络的个人终端都被推送了这一爆炸性的新闻,从多个角度得到的刺杀画面在反复地播放着。于是艾匹拉的身影也就无数次地在各处微笑、挥手、鼓掌,然后再一下子就爆裂成了大小不一的残片。 还有人调取出了终端上的放大功能,一块一块地仔细查看着每一帧上的不同。 从被抛离身躯的断肢到头颅上还暂时留存的微笑,从子弹瞬间留下的细长残影到玻璃被击碎溅射的瞬间,还有破损的玻璃门所残留着的尖锐碎片,以及其上沾染的淡蓝色血污,所有能引起好奇的一切细节都想知道个底掉。 就算是再自诩正义的人也是有着好奇之心的,为了满足这一求知欲。哪怕是被震惊得捂住了嘴,也还是手下不停地在操作着,想要反复地仔细查看新闻推送中所提到的残肢血污,和碎裂散落了一地的玻璃。 当“大人物”和“刺杀”这两个词被连在了一起之后,就成了极为引人注目的组合,霎时间便吸引了这个星球上所有对此感兴趣之人的目光。 世间得知这是那个将最粗壮的火柴丢入森林,却又在火光冲天时成功地灭了火,并让整个社会生态的构成都发生巨大变化的艾匹拉先生遇刺了。 所有无论是憎他、恨他还是亲他、爱他的人们在第一时间都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并在震撼和不可思议的情绪中欣喜若狂或抗拒否认,然后就会反复地去寻找着各种相关报道。 无数的人都想知道到底是哪个英雄恶魔做出了这件事。 而一些人便会想当然地认为都到这种紧急的时候了,凡是警察都该去赶紧侦办这个重大案件的,也不管他们分工如何,以及那个阳台上到底能挤得下多少人。 这种想法是源自对专业工作的无知,以及对关心之事的盲目着急。而当这想法施加于正在人群中独自穿行着的苦苦露马身上时,那就是有些不妙了。 一个陷入愤怒的蓝皮人正想要找个发泄的对象,在看到了落单的苦苦露马时就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拦截住他,并狠声质问道:“喂!你怎么还在闲逛?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家伙,才没能保护好艾匹拉先生的吧!” 这一声怒喝毫无道理,几乎是笃定这个素不相识的小警察与艾匹拉之死有关了。大嗓门和敏感的话题结合起来,就如同是闪亮的灯塔,一下子就引得很多关注此事的人都转过了头来,在惊讶与愤怒的表情交杂中看着这边。 四娘也惊讶地笑道:“这傻狗竟是在当街跟公门的磕词么?想吃板子了咋的?” “嘶……”苦苦露马被这莫名其妙的拦阻给吓了一跳,显然是心情极为不爽。 他本来正在盘算着去医院里该同那个追求了好久的护士吹嘘些什么来的,是亲眼看到阔佬艾匹拉挂了?还是说自己勇斗二十几个刺客受了伤来的? 没等他在从这两个让他纠结的问题中选出一个的时候,就突然被一个怒气冲冲的家伙跳出来给拦住呛词。这任谁心情都不会很好的。但是处置突发事件经验丰富的他发现,暂时还不是自己发威的时候,因为瞥眼中还注意到了正有些面色不善的家伙们在向这边围了过来。 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会麻烦得很,一会就不知道该是谁来收拾谁了。 他赶紧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并没有徒劳地在这种情况下对这种夯货做辩解。人家就是来找茬的你还要搞对抗,那不是越说越僵么? 努力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指着额头刚刚愈合的小伤口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并悲愤地大声说道:“看这里,你看着这里!我为佩兰卡城流过血,我为艾匹拉先生负过伤!你又做过什么来指责我?” 他机智地没有将事情说全,而且这个伤疤论起来的话也的确是能沾个边,所以算不上是谎话。 先凭着这小小表功壮大了自己的气势,同时还靠着掐着大腿得来的眼泪博得了一些人的同情。他这么做并不为了说服这个过来找自己麻烦的家伙,而是为了让更多的路人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哀色流转的眉目间一扫便知事情进行得很顺畅,能看到周围人们的目光都充满了敬意和感动。 他便趁势撇开了逼上来找茬的那人,半转身面对着表情对自己有利的那几个人,还将两手的各三个指头对碰在一起,又换了一个略显悲伤的语气说道:“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离那里那么近,却又是那么的远!我什么都没法去做,也什么都弥补不成了!惟愿地母收容他的灵魂。” 第276章 收获时间 “愿地母收容他的灵魂。”在场的一些人也附和着说道,并作出了同样的手势。 “呃……”那挑事之人本就是脑子被怒火烧得糊涂了才主动找茬的,却没想到三两句间就见周围的形势一变。眼见自己正在声讨的家伙突然就多了些附和者,这就让他找事的决心有所退缩。 然而他并不甘心就这么退下,继续是勉强地鄙视道:“愚蠢的教徒!” 苦苦露马闻听此言却知道翻转的机会来了,因为他看到了周围有了些人怒目而视,显然这些人都是信教者。 他微微一笑,就乘机大声地宣布道:“诸位都在此作证,你涉嫌公开煽动仇恨,在刚刚发生的重大事件之后对警务人员进行了意图可疑的公开诋毁,和口头侮辱。 现在我要求你同我一起返回警察局接受调查,警方将保证你的基本权利,希望你能够……” 然而没等他将实施逮捕时的全套宣言讲完,察觉到周围气氛发生变化的那人并不愿束手就擒,而是一边颠跳着倒退,一边大声地通过扣帽子来给自己壮着胆气:“科学才能救世!那些在楼下示威的都是铁杆教徒!谋害艾匹拉先生的也一定是狂信徒!他们要解散城市!他们要毁灭机器人!他们扬言要杀害所有的科学家!” “赢了!”苦苦露马心中得意地一乐,因为这个找茬的已经露出了破绽,并开始胡搅蛮缠了。 他作出公正的态度缓缓地走向前,并说道:“是的,是的,你说的大部分东西大家都知道,但是你不应该在公开场合煽动仇恨,请配合警方……” 那人赶紧跑了几步就脱离了接触,随后转身便跑。苦苦露马则是懒散地喊道:“喂!站住!抓坏蛋啊!抓坏蛋哟!”若是将声音切掉只看举动,倒像是在送别那人的。 他也没心情用仪器去将这个情商低的家伙给记录下来,反正又没有确实地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这会给同事们增添工作负担的。于是就任由那人以追之不及的速度逃离,并很快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如果这个警察在后面没精打采小跑了两三步也算追的话…… “呵,太嫩。”苦苦露马,王涛,马四娘同时用各自的语言评价到。 在说完之后,看视频的二人还默契地对视着笑了一下。 苦苦露马随即还低声地叹道:“你也说是铁杆的了,那又与一般人何干呢?亏你还别着科学箴言会的徽章呢,真理、知性的格言都倒进沟里了么?” 在三两下哄跑了这个情商低的家伙之后,苦苦露马挠头想想这里距离医院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也不想在街上再次碰到类似的麻烦了,就操作着个人终端招来了一辆悬浮车。 在车门打开时司机就流利地招呼道:“去看艾匹拉逝世处五倍车费!离开这里三倍车费!” 不过当这个收取不义之财的司机在看清门口客人的制服时就是一愣,却又立刻就继续接口说道:“呃……警察先生……免费!” “呵……”轻笑一声的苦苦露马没去追究这个不良司机坐地起价的行为,而是从容地坐进了车内。他还和气地问道:“城里拉客的都在往这边跑了吧?” 司机看这客人的行为就放下了心,还眉飞色舞地笑道:“那是!托了艾匹拉先生的福!虽说再过不了多久我们也可能会失业的,不过他这么突然一死也算是做了个好事情,能让大家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多赚一笔呢!” “去中心医院。”苦苦露马简单地说到。他想到自己能干的警用助手就也心有戚戚地苦笑了一下,然后便大方地说道:“钱还是得给的,我也差不多快是这个路数了,反正是多也不多,少也不少的。” “这样啊……”司机闻言也同情这个客人,还好心地安慰道:“新的工作一直不停地出的,趁大家都是才上手就赶紧换的最好了,等历练了几年就会是熟练的老资格了,保证前途光明!” “哪里会有铁疙瘩们熟练呢?说不定干不久又会被钢铁们给占了。”警察则是不抱希望地说。 “走到哪里再说哪里的话吧,您坐稳。”司机把着驾驶舵就启动着悬浮车飞了起来。在轻微的震动后就产生了明显的背推感,随即就在楼层之间信号器引导下并入了划定的空中航道。 苦苦露马知道不该打扰司机开车,于是就沉默无语地把玩着自己的个人终端。当发现录制功能还开着的时候就赶紧将这个功能关闭了,同时还头疼地嘟囔着:“过会得剪掉一些东西。” 这个视频中近距离记录了悬浮车的操作,对蓝皮人的高度技术水平感到羡慕的四娘和王涛又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俩并不是没有感到震惊,而是这个事情吧……昨也惊,今也惊,早也惊,晚也惊的,惊着惊着就麻木了。 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总之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反正这些蓝皮们已经拥有了不少的奇迹,就算是跳出来一个人指着他们的鼻子说“我是你爸爸”,恐怕这两人也不会立刻就勃然大怒地亮出拳头,而是会打算先听听这个人接下来到底会说些什么,然后才会决定到底是欣然接受,还是将其四肢敲断的事情。 正在这时他们都感到眼角有些光影在晃动,转头一看便发现是身后出现了一群带回了各种遗弃之物的新晋“信众”们。 “可算是回来了!”四娘看着他们满载而归就欢喜得很,因为她的团队将会从其中抽取三成的收获。 在以前每次点验上供之物时的欢喜感总是能让人沉浸在满足感之中,这可是最棒的了! 她可不想错过了这种充满了期待和喜悦的体验,那种打开一筐又一筐东西时的一波波惊喜,还有简直令人想要尖叫个不休的收获感觉,差不多是仅次于吃香喝辣揍混蛋的满足! 她于是就将这个小黑镜子揣在怀中,也顾不上再通过其去窥探蓝皮人的什么小秘密了。死鬼的事情归死鬼,之前是河青城父老们的收获时间!现在则是她马四娘的收获时间! 第277章 为顾面子乱涂抹 四娘一转身就倾着身子站起来,想要赶紧走到黑门的对面去。 王涛见这么多人回来后他也站了起来,那么多人都忙着就自己站着,他会感到怪不好意思的。等看到四娘想进去的时候才赶紧拉住了她,还喊着:“别别别!脸!你不要脸了!?” 四娘在被拽得停了下来当然不满,立刻就甩了一脸的不爽,王涛赶紧比划着,还指着她的脸说道:“脸,白,没了。” 四娘看着手势能理解一部分意思,是说自己脸上出问题了? 她想着那个终端的表面挺光滑平整的,就掏了出来调至待机状态,然后用其来观察自己的面部状况,没多想中就这么地将这个高科技的物品当成了镜子用。 这么一照便发现右边脸上的白色油彩果然是少了一道,还有额头上也空出了一条。 稍微回忆一下便想起来是之前看到“艾大掌柜”炸掉时的事情,那会正做着白日梦的她一个没撑好,结果就将自己脸上的化妆给蹭开了。还有就是在外面被机器给吓得出汗之后,自己觉得难受给擦拭了一下额头。 “这不添乱么?”她急得看着外面累哼哼地搬运着各种物件的人群,还赶紧拿手在脸上不停地蹭着,想要将其它部分的白色油彩给匀一些过来。 好不容易树立的神秘印象可不能就这么让自己给糟践了。将脸涂抹成神秘样子的神使一看就是很厉害的,可若是变成妆容被蹭了一半的大花脸,就只会是来搞笑的吧? 她急得想道:“我是帮主!不是为了让人哈哈大笑的游唱人啊!我的威严啊!” 看着正在为掉妆而烦恼的四娘,王涛努力地忍住了笑。这会是绝对不应该表现出幸灾乐祸的,这绝对不应该!礼貌是一个原因,个人安全则是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他小跑着就颠到了附近的一个土坑那里,然后弯下腰从中掏摸着什么。这是以前他研究这个大门的时候刨出来的,后来又派上一些其它的用途,比如存放东西。 在取走了放在上面的木板之后便露出了一堆零碎,其中就有红衣她们匆匆地放在这里的颜料盒,当然这里的所有人都只以为这是化妆盒的。 王涛稍微用袖子蹭了蹭土就赶紧小跑着到了四娘的身边,很狗腿地递上了化妆用的颜料。 “嗯。”表情被掩盖在油彩下的四娘接过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但是听其声音便能辨出是不再那么着急了,明显是在得到这个救星后就冷静了下来。 “白色,白色,不对,白色,对了,是这个!”挑挑拣拣地找出到了需用的颜色之后,四娘伸食指就挖出了一块。 她也无暇去学红衣那样用布料涂抹,直接就用指头往大概的地方勾涂了上去,王涛还赶紧就接过了那个终端,给四娘举在面前当镜子用。 在稍稍地收拾了一下后,她还不自信地指着自己的右脸问道:“抹匀实了么?” 王涛靠猜也能明白问的是什么意思,看这里涂了个大概齐就赶紧点点头。 “咳咳!”收拾好了的四娘便将“化妆盒”还给了王涛。 递过去的时候还发现自己的手上也连沾带蹭地白了不少。正想大大咧咧地照以前的样子蹭在自己的衣服上呢,低头间却看到现在穿着的是打门那边弄来的紫色华丽长袍。 在双月之星的世间,衣服极少是染作紫色的。这并非是人们不喜,而是能够得到这种颜色的原料极其稀少,故而使得紫色的染料变得是异常昂贵,连带着紫色的布料及衣服也同样变得是昂贵无比了。 四娘凭着家传知道这一事情,也正因此才会选用这件衣服披了来吓唬人的。哪怕这衣服就算是白捡来的,那也能显示出与众不同来啊。况且这门再过两天不就会关上了么?到时候这件衣服在百里之内可就是独一份了! 她宁愿饿三天也舍不得把这么宝贵的衣服给弄脏! 三步之内的话还有大门,不过她也不愿把“神体”给涂脏,没了威严的大神还能够吓唬住人么?这可是会砸自己锅的事情,绝对不能干! 王涛衣服的话……不行,圈子越小越不该得罪人,秘密知道的太多了。 遮挡骨堆的黑布嘛……不行!省一省能做多少衣服啊?要是贩卖到北边起码能换只羊吧?这些东西也不好坏了品相! 扣扣索索的四娘虽然自号神使,可是本质上还是个吝啬的小混混头子。这也舍不得,那也不愿意的,末了只好蹲着在地上将手蹭了蹭。 靠着众人脚底带进来的泥土,以及为了将拖筐车推拉进来而铺就的碎骨和沙土的混合材料,勉强地将手上的颜料给蹭了个大概干净。 呼……吸……,四娘闭着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顺带着也为找一找作为神使的威严之态。 在心中慢慢地默念了十下之后,重新睁开双眼的她变得沉静威严,不再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了。她准备以这种暂时摒除了喜怒哀惧等种种情绪的面孔示人,同时还从腰间掏出了红色的大斧作为衬托,随后就昂首挺胸地走向了黑门。 然而就在她快要踏入大门之时,却又在门下停步站住了。只见她半阖了眼喃喃地念道:“圣哉,暗流大神。你不可弃我,我也不会弃你。” 这寄托了她不劳而获期望的大门在以前就没有回应过她,在现在也依然是没有对她作出任何的回应。 这里一切的变化都是始于一次暗地里的非法施工,一次充满了预谋的前后夹击,以及之后的落荒而逃。在这里发生了种种的闹剧,既可笑又无奈,还充满了一些人的恐惧和失望。 这些都是她依托着自己的私心与异想天开而展开的演出,也都是至此的众人凭着各自偏离事实极大的猜想所作出的可笑举动。在这里不允许检验真理,因为阐述事实的话语权被神棍们把持在了手中,并凭借着意外来客的降临,轻易压下了所有的疑问。 第278章 贪婪之心 控制了对世间规律的解释是为了控制话语权,有了话语权的就能通过灌输理论来控制心智,而控制心智则是为了控制行动。只有能够阐述何谓“真理”的人才是拥有“智慧”的人。 而且并非世俗权力者那样需要智慧贤明才能够拥有统领的资格,神棍之所以为神棍,靠的就是以摸不着边际的神明为幌子的诈骗者。他们只需要向诈骗的对象证明自己是得到神的宠爱与委托的就行了,其他的品德与能力一概可以放在稍后面的位置上。 这个行业就是这么轻松! 异界的骨已然苍白,异界的物已然朽败,就连那些大肆杀戮的逆仆也都被时间留下了丝丝旧痕。只有那些最坚固耐用的才会遗存至今。 如何去解释这个世界的过去与现在还不是靠她的一张嘴就行了?只要能让跟着来到了此地的人们相信,这里就是什么所谓的“白骨红尘界”就行了。 想要从这个废土中得到什么都可以,但是必须得向大神奉上三成的收获,以此来证明信徒的虔诚。 也就是说从信众身上获利的理论基础并非是世俗权力那样,只因为大家需要一个为自己做服务的组织,所以就上缴了一部分的所得来做支持。 这样要通过大门获利的众人首先遇到的问题该是门对面的是谁,那里的领土和物产是归属于谁的,然后才该去考虑对方是强是弱的事情。 而马四娘他们的团伙则是声称大门对面的一切都是归属于“暗流大神”所拥有的,只有信众才有资格通过大门去获得想要的一切。这也就意味着以后无论在门对面遇到了谁,只要有人对此作出否定就会威胁到他们的这套理论。 还好现在他们面对的只是茫茫多的枯骨,语言不通的自律机器,以及一个过阵子就会切断连接的神奇大门,所以只需要勤勤恳恳地搬搬搬就行了。 然而尽管有无数的物品都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自己取用,但以他们能够发挥的步行速度,也只能收拾十余里之内的各种留存之物。 去那再远些的地方一是没有确切消息,二是没有有效的搬运能力。硬要率众远行的话只会是浪费时间,反而是不值当的,恐怕等他们回来时只能看到一个空空的展馆,再也无法回到河青城了。 异界虽奇,然而非家啊。 迈步进入异界的四娘觉得热气扑面而来,几十人制造出来的噪杂声音不断地在大厅中响起。 “这边还有位置,过来把东西放这边!” “哎呀,可算是弄到好东西!” “哎,你那个是啥啊?让我瞅瞅。” 展厅之内已经有很多人回来了,他们都选择了暂时坐下歇歇脚,所以一时间抽空聊天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从通往大门的走廊那边还陆续地有人或抱或背着箩筐在不断地走进来,内外相熟之人热络地招呼着彼此,交相询问着收获如何。 能在这神赐之地收获各种从没见过的奇物,已是让他们非常满足了。大厅内的人们谁都没有为三成的抽成而感到愁眉苦脸,这里的东西拿一件出去都能换来不少的好处。 四娘拢手站立于阶梯之上,身着紫袍的她故作高傲地扫视着这些哄乱的人群。 她对这些人的喜悦和收获视而不见,刚刚因为擦手的事提醒了她:这一身紫衣可是非常了不得的。故而在看着这满大厅之内的其他人所穿,就不由得生出了不小的优越感来。 未经染色的赭色,麻黄色是最多的,其次是白色,黑色的衣服那就要少一些。然而这些个都不过是常俗可见之色,岂是能够同这大厅内独一无二的紫色大袍相比? “哼哼!”一念于此,睥睨众俗之色的得意劲不掩自发,得亏是往脸上涂了油彩才没人注意到。 她心想着:“要说我这紫色可是独一……独二……独三……呸呸!破门贼!这些杀才都是交好运了,莫不是搬了哪家大户的衣柜了么?” 只见在后面进来的一队人也是与他人一样高高兴兴的,都是一副捡到了宝的表情。所不同之处就是他们除了背负的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之外,穿在身上的衣服颜色则要格外鲜艳些。 什么天蓝色、嫩绿色、明黄色、粉红色等不同的衣服就在他们的身上是裹了一层又一层,就连紫色的衣服也是穿了七八件的。 真难为了他们在这么燥热的天气里还没有中暑,不过看他们脸蛋涨的红彤彤的样子,估计再穿成这样跑几趟的话也就难免受不住了吧? 四娘将贪婪的目光狠狠地盯在他们的衣服上,想着这样太露骨就又赶紧地眯上了眼。但是渴求得浮起丝丝血线的眼珠子在睫毛的掩饰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定定地随着那几人的移动而跟着转动着。 她在见到这些人进入展厅的第一时刻就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在过会抽成的时候将这些紫衣服统统都收上来! 她可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的,到时候就算是自己不穿,将来卖出去都起码能在西城换来几间大宅子!要是换成牲口的话就是天天吃、顿顿吃也没法在几年内吃完啊! 这些个人身上穿的哪里是衣服啊,他们穿的都是连间的宅子和健壮的畜群啊! “啪嗒啪嗒。”她在贪婪的心思中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似想要要隔空就去攫取这些让她眼馋的利益,结果一个没留神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等缓过神来的时候正踏在了倒数第二阶的台阶之上。 附近的人们都敬畏中带着怯意站起来,还有意无意地站在了各自的箩筐之前。也不知自己的这点小动作能否有效果,可不可以拦得住神使大人的惦记。 四娘一看他们这种态度就更加开心了,这不都是明显有戏的意思么?要是背着一筐土坷垃回来的人才不会在乎别人看呢,但凡拦着挡着的一定都是带回了好东西的!因为只有弄到好东西的人才会担心到手的宝贝被自己给抽走,他们做出这么一副拦阻的样子却是为自己指路了呢。 像自己昨晚上最先转运的,不就是那几块大镜子么。 第279章 干着捡破烂的活顶着地下党的风险 “圣哉,暗流之神。”她故作没看见人们掩藏物品的小动作,在走向他们时就伸出左手打着招呼,还刻意将手心中的红鸟展示了出来。 “圣,圣哉!暗流大神!”这些人条件反射地就做出了回应。他们在今天都已经把这句话喊了不不知多少次了,所以一听“神使大人”主动过来做着祝祷,立刻就跟着喊了起来。 “……大神”十几步之外的人们听到有很多人突然祝祷起来了,就也跟着一起开口念起了祷词。 只不过他们在猝不及防中只来得及说出了最后两个字,而别人都已经麻溜地喊完了。慢了半拍子的人们就都东张西望地,循着声音想要找到发出声音的源头,奇怪为何会有人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唔……”四娘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她在这些人喊完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早就已经将“暗流之神”改为“暗流大神”来称呼的了。疏忽间竟一时习惯地没改过来,也幸亏他们都没注意到这回事……吧? 但看着有些人疑惑的眼神,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刚才打这么一声招呼可不是因为显得无聊,而是为了给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先定个基调,给自己打探这些人箩筐安个义正辞严的由头,好看看他们到底是收获了哪些好东西。 先探手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箩筐盖子,但是伸过去的手却被不甘不愿的主人给遮了一下。可这人遮得既不彻底,想退又显得不是很情愿,半屈着的身子也不知该是在利益还是在威严之间选择,正是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抬眼瞥了他一下便站直了身子,四娘然后将手扶在要带上说道:“我来看看你们带回来的东西……” 她白面红唇的妆容涂得跟故事里的死人似的,紫色的眼睑在眨眼间也是这里的人从未见过的样子。一张嘴就将拦阻之人给吓得就是一哆嗦。 瞥眼见着附近的人们都紧张地看着这边,还有遮掩箩筐的小动作,四娘随即就搬出了神秘学方面的理由哄骗道:“……是否沾上了什么邪祟,如果有的话,那是一定要除邪的,万万不可让污秽的他们靠近大门,可千万别因此惹恼了大神!”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刚刚编出来的鬼话,严肃的神情彷佛真是有这么回事似的。语调也在威胁时不断地逐渐提高,当说道万万不可的时候,都已是恐吓般地声色俱厉了。 还想转移箩筐中物品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赶紧就离开自己的筐子走远了两步。 现在他们最怕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大神,喜怒不定的上司谁伺候起来都会觉得麻烦;一个就是惹恼大神,这位暴脾气的神明生起气来会有什么结果,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听四娘将这事关性命的理由给搬出来做威胁,不管信不信的人都只得被唬得站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箩筐。 先看了第一筐收获品。 在掀开了箩筐盖子之后,其中装载的东西便一览无余。这一筐里装着是晶莹透亮的瓶子,彩色晶莹透亮的瓶子,以及彩色的瓶子。总之就是大大小小的各种从没见过的漂亮瓶子被装了大半筐。剩下的则是些透着绿色锈迹的金块,以及一些还保留着精美彩色绘画的双面画卷。上面保留着一些大家谁都不认识的“妖魔文字”还依然非常清晰,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褪去痕迹,只可惜它们都被撕破了一部分。 “圣哉,暗流大神。”这些东西四娘都是见得多了,于是就随便地祝祷了一句算是除邪,随后就不在乎地掩上筐盖离开。 跟在后面的王涛在关上前也好奇地跟着探头,看了一眼便觉得无甚特别的。要是在自己原来生活的小城里随便打开哪个垃圾桶,再把其中那些放几周就会烂掉的东西丢掉,所剩下的内容大概也同这个箩筐里放着的东西差不太多吧? 这些各种瓶子估计都是曾经装过各种饮料的,那其中原本的液体和品牌才该是原本的价值所在。还有那些染铜绿色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知道你们那边流通的是青铜器,但是这个是镀铜的啊!下面那些满满的铁锈色你们竟是看不出来么?还有那些带着锯齿开口的彩色袋子,应该都是啥商品的包装吧? 这位大哥,你该不会是把哪里的垃圾桶都给掏干净了? 当王涛摇着头笑了笑,正跟在四娘身后走向下一个箩筐,准备检查收获的时候,短暂的平静发生了变化。 那台停留在高空缓缓移动的蓝色梭状机器突然停顿住了。本来负责调查此处的它所获得的信息并无特别,从例行的扫描获得的数据原本是以常规的速度一行行出现的。 当王涛出现在大门这边之后,扫描得到的数据突然就出现了异常。为了搜索异常而加快扫描所获得了大量的信息,无数的数据就以极快的速度刷新了出来。从屏幕上霎时间就如瀑布般涌现出来的海量数据,以人眼所不能跟得上的速度刷新着,电脑在快速地将这些信息进行计算及分析。在一秒多的时间里就得到了结果,刷新数据的速度也在同时就恢复了原来的水平。 这台蓝色梭状机器随即就转向驶向了异常信号的方向,同时还向随行的另外五台机器发送了任务推进的新情况通报:“情况:出现不明可接入设备,推测为目标。 请求:寻找该设备所在,并调查可能的持有者。” 另外五台机器立刻进行了回复:“请求收到,同意寻找。要求提供协作。” “要求收到,同意协作。”蓝色的梭状机器一边快速地升到了更高的空中,一边展开了前部三个、腹部两个及后部两个武器舱室,同时将各种探测的仪器完成了启动。 此时的状况就在展馆中的人们毫无所觉时骤然变得严峻了起来。 若这些担负使命的来客们能搜索到目标,究其过往所行恐怕不会有什么良善之事,若是搜索到反抗的目标,便定然会是大肆的杀戮! 第280章 不到五 一无所觉的四娘在这时正打开了下一个盖子。 她查看到的这一筐中的物品也是大同小异,略不同的是还夹杂着装了一些透明的布料,以及一些颜色非常漂亮,器型也很精致的“陶器”。此外就是若干件捆扎整齐的衣服,估计这样做是为了节省筐内的空间。 后面跟着凑过来的王涛看看其中就是些塑料布,瓷器,衣服,也就一扭头跟着走开了。 四娘见他们想要遮着掩着的其实也没啥特别的东西,却还一个个地把各自的箩筐都看得那么严实的,便暗自笑话这些人。要么是没眼力、少见识的憨大,要么就是试图把好东西藏在其中,打算蒙混过关的鸡贼之人。 不过仔细想想在昨天过来以后,自己对各种器物的选择,似乎……也许……他们作出的这些个选择只是因为没见识? 塑料、瓷器、金属等物品能留存这么久很正常,其实不正常的反而是那些依然能保持形态的衣服。经历了这么久都没有腐朽糟烂的布料,那一定都是特别材质所制的,这二人在见怪不怪中倒是将真正宝贝的给漏了过去。 现在所见的东西也都是见过的了,偶尔的一些没见过的物件也看不出有什么多稀奇之处,稍稍猜想一下也不难猜测出其原本的作用。至于另外一些个带着颗粒的圆柱体,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恐怕只有这外面躺了一地的死鬼们才知道原本该是怎么用的吧? 王涛是越看越觉得失望,在这么多人背回来的东西中竟没有发现真正的图画书册或者类似的物品,难道他们的文明都已经电子化了么?如果只是听到了语言,却无法同文字对应联系起来的话,那又怎么能知道所谓“苦苦露马”到底怎么拼写,又怎么打开那些被加密过的视频呢? 在愁眉中却又突然想到:“也许该返回到那处医院去!这物品的主人既然是横死的,就可能在身上还带着些什么私人物品。要是能在遗骸上找到与其身份有关的东西,说不定就能通过气找到打开秘密的钥匙了。而且从这里到那个医院的距离也不算多远,完全值得一试! 此外就是得弄一些书。不管是慢慢破译也好,还是照着图书瞎猜也罢,必须得获得一些技术才好存身。 我作为一个穿越者却不会造肥皂、水泥、玻璃什么的,那在同行中会不会太low了?我亲爱的化学老师啊,临到穿越了才会怀念您的睿智与博学,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在您的课堂上睡觉的! 弄得我现在连乒乒乓乓会爆炸的利器也不会制造,实在是失败啊!现在能够身处于这么个科技遗迹也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还不抓紧机会弄到点技术上的能耐,难道在将来也还得拉屎都只能用棍子和石头么!?” 他义愤填膺地想到这里时还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嗡……”不明原理的引擎声再次从远处传来,听着逐渐变大的声音就知道是正在向这里靠近的。 大厅中一众国人都对此毫不在意,在废墟中捡拾各种物品的时候就已经习惯这“天使”的声音了。反而是再次闻听此声的四娘被吓得不轻,拳头一下子就被她攥得紧紧的,只是被长袖遮着才没被看出来。 她不得不在倒吸一口凉气时拉长了气息,好将这受惊的反应掩饰成一个没什么来由的深呼吸,还在同时悄悄地安慰着自己畏惧的内心:“以前没事,现在也不会有事的,他们捡东西的时候没理会,现在我看东西的时候也不会有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她只凭着这一丝的侥幸心理勉强立在人群之中,还强令自己的双腿继续迈动起来,并逐一翻开箩筐的盖子检查着。说是检查,其实她在此时不论是从筐中看到了什么都没有去留意,只将注意力放在了逐渐靠近的“嗡嗡”声上。 她不停地在推测着杀神们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同时还在祈祷最好这只是一次偶然的路过。 至于所祈求的对象,既有从小就熟知的白首山神,也有排河的河伯,还有春夏秋冬四神,也有自己的死鬼老爹和列祖列宗们,就是没有狗屁的暗流大神。 与其去崇拜被自己刚刚编造出来没几天的东西,还不如去崇拜老爹用来教训自己时所用的荆条呢。对四娘而言,明显后者更有威慑力! 王涛则没有什么侥幸心思,二话不说便是一个向后转,迈着步就窜进了黑门之中。反正他平时也同这些人不怎么交流,这没来由的举止也没人敢去问。 当他冲进在洞室内的时候,从火堆中抓了跟着火的木棍就跑,顺手还从头骨灯架上取了盏油灯。在得了这两个照明之物后,他就接着一路小跑着钻进了暗河之中。 但他在从联通这处洞室的隧道中跑出后,并没有沿着牲畜留下的痕迹逃向河青城,而是就在远离这洞室数百米的干燥地面上寻了处地方坐下。 之前越是从各种广告和执勤记录中看到了越多的情况,他就越是向往蓝皮人的先进与发达。而在同时也对能够覆灭了他们文明的智能机械感到深深的畏惧。虽然说是能离多远是多远,但是他也对这一走就得是起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觉得有些麻烦,于是就只是想在此暂躲一时。 只有无知者和拥有强大能力的人才敢于坦然面对这些目的不明的机械们吧? 过来的是三台机器,它们结成一个小队悬浮在一人高的位置,飘浮着就移动进入了展馆之内。 在其中坐着休息的人们见状都恭敬地站了起来,还有些人自来熟地扬手打着招呼。他们在翻找废墟时已经逐渐在心里上适应了这些“天使”的身影,此时反而是能见怪不怪地面对他们了。 殊不知每个举起手的人都被机器身周的多个摄像头拍摄了进去,并进行了2到3的威胁评估。确切的说是垂下手时威胁值为2,举起手时威胁值为3。归类是未知物种的部落成员。 总之都是些不到5的目标。 第281章 不同的价值观 自认为成为了“信众”的人们都对这几台会飞之物充满了亲切感,将其当作了“大神”麾下的“天使”。尽管人们表现出来的态度不一,但都对其保持了恭敬的态度和适当的距离。 这种良性的误会避免了主动或被动的冲突,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糟糕之事的产生。展厅中的人们未遭到杀戮仅仅是因为态度良好,若是这些机械们意图对他们不利,难道这些只比原始阶段高一些的人们就能幸免么? 威胁:6 这几台机器注意了站在人群之中的四娘,简单地作出了初步的评判,这也符合之前获得的数据,归类是原始萨满。 但也仅仅是如此罢了,同样并不足以引发警戒状态,所以在略略地一扫之后就不再对她感兴趣,只是简单地擦身而过。 它们在展馆之内反复地巡视着,大致的轨迹便是围绕着黑门的附近转着圈子。因为刚才通过三角定位法测得了信号,就是从这附近传出来的。 大厅中这些未知物种的速度有限,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多远,外面的三台设备也都在巡游着监视着附近,也没有观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或物离开。 所以一切的疑点都集中在这处展馆之中。 可能性1:高低落差,目标在楼上或楼下。 可能性2:可疑的设备是被这些未知物种所意外打开,此时又被意外关闭了。 这六台机器虽然在物理上分在了不同的地方,却能通过电子信号保持着实时的交流。在互相提供了各自得到的信息,并交换了彼此的意见之后,进入展馆的三台机器便做出了分工。 留下了一台监控大厅中的情况,一台扫描这处建筑并寻找向下的可能通道,第三台则是飞到楼上继续进行搜索和检查。 “艾匹拉……”浑身僵硬的四娘口型微动,不出声地虚念到。 这是目光敏锐的她刚刚从这几台机器身上所看到的。 虽然这标志在之前就镌刻或印制在它们的身上,但是四娘是直到在那些视频中连图形带声音地看过了很多遍,才注意到了其不同一般的特别存在感。 楼上的,标语牌上的,踩在脚下的,广告上的,烧掉的…… 艾匹拉的东西无疑主导了蓝皮人的生活,以至于他们的欢笑与愤怒都能与其联系起来,所以让四娘对其印象十分深刻。 看着这些悬浮之物们巡视的身影,就让她在心中恍惚了一下。那动荡的世情,扰攘的人群和艾大老爷潇洒从容的英姿瞬间就从心头过了一遍,同时闪过心中的还有他们的从容与惊慌,幸福与不满,繁荣与毁灭等世情。 而如今这处世界的主人都倒下了,统统化作了门外近乎填满了所有道路和房屋的白骨,只留下这些让他们轻松骄傲的造物们还在废墟中巡视,并不停地给自己这些后来者们添着烦恼。 “你说你生前就给人添乱,这死就死了吧,怎么还这么能给人添乱呢?”四娘回想着“艾大老爷”的蓝皮样貌时还不住抱怨了一下。 不过她也觉得这姓艾的一定是个狠人,所以就没有扯开嗓子大骂出来。这些作恶的傀儡既然都是他家的,说不定这灭世也是因为他突然死掉的缘故吧?说他的坏话会不会被干掉呢? 她在畏惧中带着羡慕之情想到:“欢呼得跟排河涨潮一样的是因为你老艾,弄得白刺拉忽满地骨的现世也是因为你老艾。你咋就这么能呢?” “准备开始切割作业,请进行工作保护。”扫描建筑下方的机器已经有了发现,并在例行的通报后展开了激光切割头,开始对封堵起来的金属门进行了切割。 只听在一阵“啪啪啪”的轻响过后,一扇密合的金属门的数个锁舌就被切断了。随后这大门就被机械手臂用力地向外拉开,在门后露出了被很多杂乱之物堆积堵塞着的通道。 跌落的锁舌发出了一连串叮呤当啷的清脆金器之音。这种在河青城代表财富的声音听在大厅内众人的耳中是那么的美妙,正同在平日里接触过的金粒、金饼、金刀等物的声音一样。 这些杂物的体型都比较大,一看便知道是非常沉重的。 粗看上去是许多都挂满了绿色锈迹的大方块,再稍微地细看还能辨别出其上充满了特色风格的纹饰和造型。繁复的花纹和镂空的细致之处装饰了这些金器上的各处,让人一看就觉得必是不凡之物。 在这些大方块之上还搭配有倒扣过来的方形玻璃罩,罩内摆放着的是不同的珍稀物种标本。 四娘这些早来了一日的都识得此物,一看便知是那种可以移动的柜子。其表面上看似是非常沉重的金器样子,其实是个虚壳子,里头都是空的,本身的重量要比预计的轻。 这让除了王涛之外的几人在昨日都感到非常遗憾,他们只认各种被他们称为“金”的铜器,其余的连黄金都是不屑去看顾的,这倒也让王涛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然而这些个台子上的花纹还是很漂亮的,所以合计着从工艺上也有其宝贵的价值,怎么也能值几十头牛羊的。 抱着切不可留给那些被荆挑唆得前来此地之人得去的心思,他们也费力地将留存在大厅中的那些柜子给搬运转移走了。 只是没想到这里还存放了一些。 王涛当时只是以为在清理场地,还吭哧吭哧地帮着一起搬运来的。如果他知道这些人竟是把这些展柜当做宝,而对其中保护着的东西不屑一顾,估计只能是哭笑不得了。 在这十几个展柜之中还杂乱地摆放着许多壶、盆、勺等零散物件,也不乏一些水桶拖布之物。这里东西繁多,看似是个存放杂物的小间。 但是大家都知道绝没有那么简单,不然这样一个看似没多重要的地方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密合的大金属门呢?这些蓝皮人们将各种金器当木头用,在他们看来已是豪奢非常了,但也不存在用这么大的厚重之门来存放这么些价值高低不一的诸多物品的。 第282章 闷声发大财 以前在发现这扇大门时却没能打开,那是因为缺少力量。心中再是惦记着门后到底有什么宝贝也看不到,一肚子的满满好奇只能被压下。现在突然被打开了,并向所有人都露出了盛放在其中的物品,却是有些让人都看不明白的样子。 但就是这些看上去贵贱搭配怪异的东西还是让不少人都咋舌了,他们叹道:“乖乖……我就说这里该是个王宫来的,你看这么多尊贵的东西!金的底,水晶的大板子,啊呀呀,看人家这东西,啊呀呀,你说这都是干嘛的呀?” “我看就是存东西的吧,放粮食就不怕老鼠,放衣服还能隔着板子看得见漂亮,放肉还不怕苍蝇。嘿!就看人家就是讲究,放个东西还得添置这么个大宝贝!” “我看也是,你瞅瞅那里头还存了好些个奇怪的东西呢,这虫子咱就没见过,这鸟这兽咱也没见过,以前连听都没听过呢!” “那就是说这其中的东西更金贵?” “那可不?不然干嘛用这么些个金底座的案几和水晶板来存放它们呢?” “哦……那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差不多,不过啥是水晶啊?” “水晶你都不知道?就是……就是那个……就是冬天的水会结冰,等到了夏天还不会化的就叫水晶了。到河边有时候还能拾到的。懂吧?” 他们虽然弄不明白这些到底有多尊贵,反正觉得要比姚家用的器物大得多,比公门的还要漂亮就是了,而且一下子还有这么多件! 四娘默默地听着这些人的胡扯,突然惊觉昨日还只是看中其上的金饰和玻璃板子来的,竟没在意其中存放的那些东西。还好觉得那些玩意轻得很,没有随手给扔了,不然那就是丢了真宝贝了! 大就是美,多就是好的朴素审美指导着河青城父老们的简单价值观,所以对这么多的大件金器都觉得是宝贵非常,也对能拥有这么多东西的“妖魔”们感到羡慕无比,这可是老姚家都没有的宝贝! “不过这玩意就是一身锈迹了,得把这些绿锈都给磨掉才好看!”有人还嫌弃这些绿锈难看非常,金器嘛,当然得是金光闪闪的才好看呐! 也有的人瞎猜起了这些东西们的来历:“哎呀呀,这些好东西一定是被这里的妖魔给藏起来的。你看他们不去祭祀暗流大神,这不就全死光光了么?” “杀得好!” “杀得好!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展馆内的众人们在瞎猜了一气后也不得要领,反将自己给吓得都害怕非常,并在心中惧怕时不敢流露恐惧之情。他们只能赶紧一起大声地说着天使和大神的好话来壮胆,觉得当务之急是得把这些个燥脾气的存在们给哄高兴了,自己能继续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他们既觉得这些宝贵的金器也不知多久没人照顾了,竟然都生满了绿锈,放在这里吃灰也挺可惜的。又知道这些大件的东西都是被天使给发现的,恐怕还是暗流大神想要。所以自己就别再胡乱妄想了,趁能看就赶紧多看两眼,命就一条啊! 这台机器在扫描过前方物品之后就停了下来,也没有进行更多的行动。展柜中的标本在名录中的等级都被排在了极高的位置,以它只是适用于战斗的机械臂而言,并不能稳妥地保证标本的安全。 经过稍加分析后它便转过身飘向了正在围观的马四娘,似乎是认定她是这里的领头者了。虽然周围的人们都带着羡慕的目光,但这玩意的举动其实是给四娘带来了不少的心理压力的。 这机器竟伸出机械臂指向那堆展柜,并用四娘及众人都能理解的语言说道:“东西,搬开。” 所发出来的声音并不是之前那种蓝皮人的嗓音,而是在场其中一人的嗓音。这是在此人于废墟中翻找东西时所采集到的声音信息,再结合着多次发音及同伙伴们匹配的行动,搭配起来使用并没有多大困难。 而熟识这个嗓音主人的人们都转头看向了他,都以为是天使借用了他的嗓子,不过他本人却是一副茫然无觉的样子。 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和听到录制的自己声音是两回事,但是这副淡定的样子却让别人都以为是天使同此人商量好了,所以也没有敢多问什么。 其他人则是惊讶地说道:“诶诶!天使会说咱的话啊!” 这些人还生出了如同是他乡遇故知一般的亲切感,对这台机器的敬畏之情又多了一些亲近。 四娘面目僵硬地指着几个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搬!” “好嘞!”这几人立刻答应一声,带着敬畏又荣幸的心情走了过去,合作着将这些东西从门内搬了出来。 四娘没有再指派其他人将这些东西搬进黑门去,实际上她连人们在此刻空手走进黑门都不愿意。 虽然不知为何这个东西为何一直没有展示出敌意,但是能够不当着它的面展现黑门能够跨越远方的能力那是最好的。这边都只剩下白骨废城一座了,她可不希望河青城也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心头突然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装饰,对就是装饰,等下次得给这个门弄个装饰了。没有花纹的黑色实在太素了,跟这个展厅里的样子、还有跟虫子那边的草和树都不搭配,远远地就能被发现的。 这样不安全,得及时掩盖起来才好。谁知道以后会碰到什么麻烦的东西呢!” 她没想到这东西的学习速度竟然这么快,再过一阵子岂不是没法忽悠了么?幸亏也不会同这玩意一起待多久,最好是过两天等大门关上后大家永不再见就是了。 至于现在的对策就是不冲突、不反抗、不多说、不多事,在不会惹恼这些人造之物的前提下尽量配合,在能够不引起国人们疑惑的前提下尽量糊弄。 总之就是绝不主动坦率承认,这样便可以保留进一步解释的机会。她此刻的心思差不多就是闷声发大财。 第283章 掩饰 四娘面目僵硬地指着几个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搬!” “好嘞!”这几人立刻答应一声,带着敬畏又荣幸的心情走了过去,合作着将这些东西从门内搬了出来。 四娘没有再指派其他人将这些东西搬进黑门去,实际上她连人们在此刻空手走进黑门都不愿意。 虽然不知为何这个东西为何一直没有展示出敌意,但是能够不当着它的面展现黑门能够跨越远方的能力那是最好的。这边都只剩下白骨废城一座了,她可不希望河青城也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心头突然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装饰,对就是装饰,等下次得给这个门弄个装饰了。没有花纹的黑色实在太素了,跟这个展厅里的样子、还有跟虫子那边的草和树都不搭配,远远地就能被发现的。 这样不安全,得及时掩盖起来才好。谁知道以后会碰到什么麻烦的东西呢!” 她没想到这东西的学习速度竟然这么快,再过一阵子岂不是没法忽悠了么?幸亏也不会同这玩意一起待多久,最好是过两天等大门关上后大家永不再见就是了。 至于现在的对策就是不冲突、不反抗、不多说、不多事,在不会惹恼这些人造之物的前提下尽量配合,在能够不引起国人们疑惑的前提下尽量糊弄。 总之就是绝不主动坦率承认,这样便可以保留进一步解释的机会。她此刻的心思差不多就是闷声发大财。 这些展柜较为沉重,而堆放在通道中还使得可用力的地方有限得很,只能由几个人轮流地生拉硬拽。所以第一波上去搬运的几人很快就累得是一身大汗直喘粗气,四娘就立刻再指派了一波人去将他们给替换下来。 通过这种只计效率不计人力的做法一连换上去了数波人,以他们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将通道给清理了出来。被点中的人们也没有抱怨,反而都是一副非常荣幸的样子。 到此时上楼的机器已经完成了搜查,重新回到了这处展厅。这三台机器都静静地面对着逐渐被打开的出口。它们虽然没有破坏这些展柜及其中的标本,但也并不是为了得到它们,只是碍于制造之时的优先级设定无法去毁坏。 所以要求这些第一次见识到的物种相助,仅仅是为了获得一个可以通行的道路,并没有其他的意图。 当最后一个挡路的展柜被搬到了四娘指定的放置点之后,一台机器便向着通道内部移动了起来。它的身上同时还探出了数个管状物体,并且大部分瞄准了前方,少部分指向其它的方向。 “哦!”见“天使”身上还能冒出“管子”来,惊得所有人都微微地向后仰了一下身子,其中也包括四娘。 别人都是觉得身体里伸出“管子”一定很疼,还都感同身受地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四娘却认出来这是蓝皮人在互相战斗时所使用的武器,是能够轻松地射穿房子所用的大石头的。 只是不知道这里头藏的是谁,竟值得这些杀神如此谨慎地对待。殊不知这是她多虑了,这种戒备并不是针对谁,只是通过进化计算得到的最适于探测的姿态罢了。 在满大厅里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看“天使”究竟是进去做个啥的时候,从外面还陆续地有队伍在返回,他们都是从废墟中得了很多收获的。不明情况的他们在进入走廊的时候还高兴地大声交谈,但是在进入展厅之后便看到了天使正在其中,于是都赶紧地闭上了嘴。 他们在人群的后面好奇地瞅着,在众人都这么安静的情况下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好抱着先看看情况的态度继续向内走去,免得挡了后面人的路。 进入通道中的“天使”没多久就出来了,而里头的情况早已经通过实时的电波联系在瞬间向附近的所有机器完成了通报。 这其中也没有它们要寻找的目标。 眼看着这些“天使”们翻也翻完了,看着再没啥动静的人们也算是休息过了一阵,于是就想将带回来的东西给搬运回洞室之中去。 四娘看着向黑门移动的人流就心头发急,这些个杀神们可都还在这里待着呢,她怎么愿意就这么暴露黑门的秘密?情急之下就大喝一身:“停!” “咋了?”人群被她这么一拦确实是停下了,但问个缘由还是必要的。 四娘扫视了大厅中一眼,蒙瞎话的本事那是张口就来,她糊弄道:“呃……天使在此,众人祝祷相拜!” 反正就是得给这些人找些事做,不能让他们当着这些个玩意穿过黑门就是了。 “唉……”人们叹着气就跪伏了下来。 他们都有些腻歪这个“大神”的毛病了,动不动就要人说好话来拜的,怪不得那些“妖魔”们会不拜祭祂呢。可是面对这个一不开心就杀人全家杀全城的神明也没办法,就只好屈服于祂的淫威之下老实祝祷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 之前因大有收获而得来的心气在不出声中就散掉了,幽幽的怨气从心中滋长了起来。于是他们祝祷的语气也都变得是有气无力的,大厅中的祝祷膜拜一下子就充满了敷衍的意味。 其实不单单是众人都在敷衍着,就连发起此事的四娘也都在敷衍着进行祝祷。因为她一直在用眼角瞅着这三位“天使”的动静,盼望着它们最好赶紧就滚蛋。 这满大厅之内竟是无一人在心里念着“大神”的好了。 “扩大搜索范围。”这数台机器终于再次通过协商得出了新的行动目标,于是展厅之内的三台机器便列队离开了这里。 “圣哉!暗流大神!” 随着“天使”们的离开,人群的祝祷自然是兴奋了一些,语调中都充满了开心的味道。在几乎是喊着祝祷完了这一句之后,所有人几乎都是不约而同地就停了下来。 这突然的一静让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后又互相看了看,接着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一如幼时躲避家长做游戏时的顽皮。 第284章 被机器发现的穿越门 四娘这时也不再拦着哄着了,而是主动疏导着大家进入黑门。当红衣带队回来时便让她来接替自己做疏导,好和金头一起入内去安排、引导着大家将带回来的各种奇怪之物进行有序的放置。 直到衣物、器具、玻璃等物被分开安置在了不同的地方,后来之人也开始学着将带回来的东西分开存放了,在高台上的四娘这才放下心来。 在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目光还在不断地搜寻着什么。 没有所获之后也并没有着急,而是稍稍地对金头交待了几句,再沿着隧道就走出了洞室。直到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后才掏出夜明画小跑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蹲在地上守着油灯的王涛。 王涛听到是脚步声也不怕,他就怕听到的是“嗡嗡”的声音。真要被那些机器人在这种地形追上了,跑也没人家快,战斗也没人家厉害,躲也没处躲,那还不纯粹就是送人头的么? “好了,走吧。”四娘只是配以手势,简单地招呼道。 “嘿嘿嘿……”王涛则是将那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掏出来亮了一下,然后又塞回怀中。 这二人虽然在语言上只能勉强沟通简单的事情,但是在一些地方的默契上却是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能记录着过往之事的物品必须尽可能地保护下来,一无所知是种很危险的事情。 他们二人在返回了洞室之后却是一愣,只见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两个悬浮在空中的“天使”大人。要命的杀神终于还是进来了。 “嗡,嗡……”还有一个“天使”在反复地从黑门中进出,似乎是在玩耍的样子。 但这其实是机器在通过黑色基座后察觉到了异常,受力的不同足以引起它们的重视。在排除了电磁力和空气浮力的差异后,就只有重力的差别了。 这处异常所在无论是从空间上和重力上都存在着不同寻常的状况,所以专门分配出一台来反复测试两边的差异。 引擎在提供保持高度平衡的升力时总是一致的,但是在进出黑门范围的时候会发生异常的飘升或下沉,这就是该机器在垂直方向上受到的合力出现了变化。 这些机器当然能够通过调整出力来继续保持平稳的悬浮,但是也同时能够通过计算力的差异来反推重力的差别。 空间、重力、还有洞室之中的骨骸,都让这些机器有理由认为前主人们曾躲进了这里避难。 它们可以按照被设定的规则对这些新奇的未开化物种进行保护性观察,但是在探得了可能得到最优先级任务目标的信息后,就立刻自行调整了行动模式。 精密的探测已经开启了,同时也展开了战斗模式。并探出了黝黑的枪管。 “发现未知信号源。”这几台机器在王涛和四娘还未从隧道内走出的时候就发现了信号源的接近,同时还将枪口也对准了洞室的出入隧道。 王涛看到这些个武器正对准了自己,立刻就高举起双手以示不做抵抗。四娘也是看过视频的,她既见过武器的样子,也见过被抓捕的蓝皮人暴徒也会做出类似的动作。 虽然心知这是在表示降服,但她也绝不想同这些杀神们硬杠,也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呃……唉……”洞室内的众人们一看他俩这手势,便叹了一口气,这个大神是挺慷慨的,怎么侍奉祂的巫女和神官大人就好这个呢? 他们叹气归叹气,还是一起跪倒在地,将双手高举着喊道“圣哉!”,然后又在趴伏下身子,将双手拜贴在地时喊道“暗流大神!”。 感情他们是将四娘和王涛的举动当做是招呼大家拜神了。 心知症结所在的王涛和四娘当然没有跪下。他们心中也隐隐地猜到了该是与所得之物有关,就静立在原地保持不动,任由一台机器上前从王涛的怀中搜走了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 记得之前掏了四娘的怀,现在又眼见得掏了涛大人的怀,这个只施加这二位身上才有的举动看在一地信众的眼中,就让他们不由得瞎想了:“一定是天使在检查他们的神器,要不怎么只掏他们俩,这么一地的人都从来不去碰呢?” “获得个人终端一台,信息检测中……检测完毕。该警用设备只在近两日内被唤醒,对其他可疑之处进行下一步调查。”提取了该终端内信息的机器做出了分析,并不认为这个物品是长期被最优先清除目标所使用过的,于是就将其还给了王涛。 当面的两台机器不再理会举手做投降状的二人,而是循着探测仪器所发现的大量痕迹逆向移动。各种脚印、气味和牛的粪便都显示着这些研究对象的来源,任何可能提供生存的聚落都有可能存在着让被追杀目标落脚的可能。 这两台机器虽然可以沿着人员活动的主要路径向两方搜寻,但是暗河之中的岔路似乎有些大,空气中和洞顶都存在着很多烟尘飘散的痕迹,让它们这些死脑筋将很多并没有被河青城之人涉足过的道路也认为需要探查,这样在追踪的时候只靠它们两个就明显缺乏效率了。 “蓝车,这里是前出搜索队,请求支援。”通往河青城方向的机器便将已探测到的地图和各种数据发送了一份,并发出了获得支援的要求。 可是这一信息在发出后却没有得到回应,向另一个方向搜索的机器联络时也没有得到回应。确认自己处于离群状态的机器立刻就结束了搜索状态,立刻沿原路返回。 因为将来路状况完整记录下来了,便能够计算出最优的速度和转弯时机,所以它能在回程之中规划出移动速度最快的成套对策。常人需要几十分钟才能走完的道路,它只需几分钟便可以快速地飞过。 期间还有空发送呼叫信号并得到了回应,原来向另一个方向进行探索的机器也遇到了类似的状况,那么按照标准操作流程进行同样的求援并返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第285章 意志 “蓝车,这里是前出搜索队,请求回答。蓝车,这里是……”它们在结伴返回洞室的时候还在反复地发送着请求,但是只在洞室之前的隧道中才得到了回复。 四娘看着俩麻烦一起出去了之后就有些乐,她是知道暗河千转百回洞无数的,这俩傻蛋出去了还不得迷路?只是让她遗憾的是,这俩没过多久竟回来了。四娘对它们没有迷失在其中略略地感到了有些可惜。 这时昆却举着一个点燃的火把凑上去献殷勤道:“天使大人,您是不是觉得暗?刚刚您二位出去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您看,用上火把就亮了。” 哪知这两位“天使”大人都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快速地绕过去就穿过了黑门。只留下举着火把的昆尴尬地站在原地。 “噗……嘻嘻嘻……” “嘿嘿嘿……” 不少人刚才还在羡慕他的急智呢,都懊悔着自己怎么没有上去巴结天使大人。结果在看到天使直接将他给无视了,幸灾乐祸之情就随着嘲笑声毫不掩饰地一起充满了洞室之中。 这也没谁指责的,昆立刻就大声地为自己辩解了起来:“人家天使大人忙!哎!人家天使大人可忙了!我就是看人家为大神的事情奔走个不停,我心疼啊!”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心窝子,彷佛天使大人是亲爹似地。 “哈哈哈……” 之前众人还顾忌着四娘和涛兄弟在此,都只是小声地嬉笑着,现在听了昏如此无耻的说辞后都抑制不住地齐声大笑了起来。 昆也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他竟不把这么多人的嘲笑放在心上,因为他在心里同时也是在嘲笑着这些个蠢人们的:“我是拍不到天使的马屁,可这大神的神体就在这里呢,我都这么为大神表心意了,将来大神还不得记着我?” 任由昆对着空气表忠心,知道内情的四娘与金头都看着他冷笑,就连跟进来看到这一幕的麻姑和红衣都跟着面色有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来。 舍洞室而出的机器再次提交了支援申请,沙漠那边的也很快就发送了回复:“同意。” 那片处于无风带的沙漠并非是完全没有风的,在同意支援请求的一瞬间,就在一片机器的聚集地出现了一阵气流移动。两万具机器一起活动起来的动静非常大,它们不仅要对自己进行自检,还要帮助其他陷入沉寂的机器进行检查。 坏的拆掉,好的工作,故障的修复。 这些机器并非都是支援机器,它们绝大多数的功能都是负责后勤维护的,忙碌起来之后就需要为出动的机器进行再检及修复。其中只有1024台机器才是支援部队。 这将是集合了侦查、干扰、伪装、工程、指挥、维护、炊事等功能不同的机器人的混编部队。当然它们并不需要炊事功能,所以除了装载着各种厨具和早已朽烂成灰的粮食之外,所装运的东西大多是各种可以轻松开山平沟的高能军火。 它们曾是蓝皮人的正规军事单位,被赋予的使命是保卫着那个曾经存在过的国家,直到“艾匹拉之日”的剧变降临。之后不论是命名这一日的,还是记录这一日的人统统都消亡了。 不可逆转的大清洗是来得如此迅猛和突然,毫无任何预案的机器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规划出了行动目标,并于第一日就接管了主要的信息和能源节点。 在彻底瘫痪了蓝皮人的组织和行动能力后,不断地自我组装起来的机器就向所有的方向都发起了进攻。 机器们先在国家层面上完成了对目标的清除,并消灭了最大规模的有组织抵抗。之后就是按照标准的追捕流程去搜索,去清除那些零散地组织起来的散兵游勇。 然而这些无力的零散抵抗也只持续了十个日夜。 当第一波最凶狠的杀戮结束后,那些侥幸地躲过了最初清洗的人们也曾以为浩劫都已过去,然而当他们或是试图联络彼此重新聚集成群,或是重新在野外燃起了一堆火焰,都会招致机器们耐心而反复的扫犁搜检。 蓝皮人复兴的希望也曾一次次地在各地孤立地燃起火点,然后又被从天而降的机器们一次次地扑灭。 如今这些沉睡之物已经再次被唤醒,不带任何感情地检查着性能,清理着身躯。对它们而言这次出动只是响应“网”的指令,同向左转和向右转没有任何区别。 诈骗小队乘着大家都在搬运东西的时候,心照不宣地聚在了洞室外的隧道里一起开小会,还打发了没法进行更细致沟通的王涛站在隧道口放风。 他们几人虽然聚在了一起想说话,却一时也只是相顾无言。 让这些人聚在这里的不是真想讨论什么,反正这些玩意也没打人、没杀人的。可是对异常事物的顾虑和惴惴不安还是让他们想聚在一起,好让自己稍稍有点安心的感觉。 这些人中只有四娘是知道这些全身由奇怪金器打造的傀儡们是有多厉害的。那种只听一声响就打烂半间房、只消一眨眼就半个身子全碎掉的威力是她梦寐以求的利器,在此时这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则是吓得她从里虚到外的恶梦。 要说求安慰,知道这些不速之客真实威力的四娘和王涛才是最该拍拍心口的人。 但是王涛有怕说不出,说出来了他们也听不明白。四娘则是身为几人的核心不能表现出害怕来,她要是表现出了怂样,这个组合的人心就会立刻跟着散掉了。 “好吃懒做的日子还没降临呐!我得扛住咯!”四娘心头恼怒非常,直想打人砸东西,如果可能的话连这白首山也想给砸掉……一半吧,全砸了那大家都能跑商了。 她看着这几个默不出声的人就痛骂到:“昨晚的机灵劲呢?都给狗吃了?都拿出吃奶的劲来吧!你们说出来的愿望我知道,你们没说出来的惦记你们自己知道。 今天这些个全金壳子就是个坎,再过两天就能把这个坎给迈过去了。到时候不论各自惦记个啥也都能近一步,这难道还要我多说么? 别惹,别逗,别让其他人去惹,也别让其他人去逗弄。两天,就两天!熬过去了啥都有,这些玩意也不会跟着来的。到时候想吃啥就说,都可以让涛兄弟给大家做!好不好!?” 第286章 权与利(1) 她这么连骂带鼓劲地痛陈了一番利弊,顺带着也将这些机器出现后带给自己的压力给释放了一些。而且对红衣和麻姑来说极为有效,软弱的她俩正需要一个强权之人去逼迫,还需要一个梦想去追逐。 金头这个人则是简单地很,能欺软避硬是最好,如果事情办完了还可以有好吃的就是更棒了。他便嘿嘿笑着提道:“那我要烤全羊!” “他也没做过这个吧?很考手艺的。”四娘狐疑地看着王涛的背影,但还是在嘴上打着包票说:“行!烤全羊就烤全羊!要吃就吃最肥最嫩的!” 这事大不了自己上手就是。 她眼见着另两人也想点菜,赶紧就将他们都轰了出去,还一边说着:“心里的石头给搬开了就赶紧干活去,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之后的活动也无甚大事,也就是动员着人们将那些添了锈迹的各种物品统统都搬了进来。 虽然没人敢于在大神的神体边上偷偷藏点小件,那些大件的家伙就更没法偷藏了。这些可都是大神打发天使弄出来的,谁敢动大神的东西呢? 他们只在神使大人的指挥下才敢搬运,之前都觉得这些是神才能享用的器物,所以在经过的时候都是绕开的。 四娘小心地指挥着大家将这些金器抬了回来,她知道这些东西别人都不敢碰,到时候只会是归于自己所有。当然还得对大家说是用这些来供奉的物品,都是为了让大神享用才会如此。 之前昆在对着不明来历的玩意奉承,昏是在畏惧中带着好笑的。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一部分事情,就凑到四娘边上套着近乎说:“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只有最尊贵的大人才能享用呢!等到时候让我拿石头把这些个难看的绿锈统统给打磨掉,保管叫这些个宝物都变得是闪闪发亮的,这样才配得上您的地位!” 四娘虽然听了昏这么奉承很受用,但还是摆着手教训道:“这等金器怎么能用石头打磨呢?一看你这么说就知道没收拾过东西,尽干些损坏器物的事情。 保养金器先要用细砂岩去打磨,然后才用碎瓦去磨,之后还要用硬木去磨。就这样一层层地先粗后细地将生锈的地方去除掉,到最细致的部分还得用麻布沾着细泥反复地擦拭。 只有这样才既能让金器闪闪发亮,又不会过于损伤器物的表面。这样才能让宝物一世又一世地传下去。懂了吧?” 这等平常人没接触过的见识一经说出来,人们这才晓得原来四娘还是个懂得怎么收拾大器物的人啊! 昏立刻做出心悦诚服的姿态,深鞠一躬并作揖谢道:“是是是,多谢四娘的教导,昏今天可是学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了呢,这些可都是贵族才懂的东西啊! 啊!对了,昏曾听家中老人说过,四娘的祖上也的确是河青城的领主呢,怪不得四娘如此有知识呢!看来被暗流大神选为神使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嗯!是这样的!”昏的马屁正搔到了四娘的痒处,哄得她得意的是红光满面的,还不住地点头应是。 之前她只是将儿时听老爹的吹嘘重新大声地讲了一遍,这也不算什么大道理的东西就让附近的人们都变得肃然起敬起来,可见知识在他们这个时代的匮乏和垄断程度。 可是没想到早就知道自己家世的昏竟这么上道,当着众人面就趁机将她最在意的事情给大声奉承了出来,既让自己享受了一番被众人瞩目的得意劲,还把自己家的名号给重新公开提及了。 眼见有人因此得了夸奖,那些早就知道四娘事情的帮众们只恨昏这小子鸡贼。他以前看着挺老实的啊,怎么突然就这么会说话了?但这些帮众们也顾不上去研究昏的人品问题,而是赶紧跟风拍着马屁道: “贵人贵福啊!” “马家复兴有望啊!” “我说什么来的?四娘这就是贵气!” “四娘……” 一人独拍能得到赏识,但是这么多的人一起上来就是跟风。不仅追捧的份量被彼此都给分薄了,数人七嘴八舌的一齐上之后,不论说了些什么都被其他人给遮没了,只剩嗡响一片。 有点小羞臊的四娘还连连摆着手道:“好了,好啦!继续搬运吧,大神正看着你们呐!” “哎,是是。”刚说了几句的人们此时也不敢违四娘的意,赶紧就继续去搬运那些满身铜锈的展柜了。 “干!你们还真干活去了!”这下却轮到还觉得意犹未尽的四娘不满了,她其实是想让这些人再多夸自己一阵来的,哪知这些个往日油滑的混蛋们突然就实诚起来了。 他们其实也不是实诚,而是想早点干完神使安排下的活,这样才能抽出时间去那无人的死城之中翻找东西。 大城里的东西分两个极端,要么是腐朽酥烂,稍稍一碰就会破碎成渣的,要么是坚固非常,只有岁月才能在其上留下一点痕迹。 河青城的父老们就看重结实耐造这个属性,也自然认为城中的其他人也一定是会喜欢的。空着手来跑一跑就能到手如此之多的耐用物件,这让他们已经是很满意了,只可惜暗流大神还要抽三成啊! 从初遇、接触到狐假虎威地唬骗了一帮信众,本是想要查一查人家底细的四娘对飘来飘去的那些机器是越来越不害怕了。那么一大堆生了绿锈的金器可都是托这些机器的福才得到的呢,不然那扇大门以她的能耐也没法打开。 她现在身为“暗流神教”的神使,其实也就是教主一职,目的就是骗吃、骗喝、骗东西再加骗干活。以他们现在的生产力和忽悠上当的信众来说,所能供养的神职人员有限的很,所以不能过度扩张。 而且四娘还记得前一阵子过度扩张的苦果,自己带了那么久的手下们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这让她警醒不已。对于曾经获得了权力的人来说,失权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坚决要控制准入门槛,严厉打击小山头主义! 第287章 权与利(2) 现在这个小诈骗组织剥削所谓信众,主要靠的是两种方式。 一个是公开表明要抽取三成收获的“神税”。 少一分神棍们不干,多一分还得找个过得去的理由向受骗的人们解释。所以想从这方面提高收入,主要就得是靠扩大运输能力来提升总体的收获。众人所运回来的东西多了,上缴的“神税”自然也就多了。 四娘在想通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之后,不仅是提供了牛来驮运,后来更是提供了搜罗来的大筐推车。只是她还算是初入神棍这一行,所以也还没有想出“租用费”这种再刮一笔的招数来。 一个就是眼下搬运金器的“神役”,这还是想要为大神做点什么的人主动提出来的。 虽然张张嘴说大神想要这个,大神想要那个的。靠着舌头一动就能支唤人干活要东西,想必一定会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但四娘却并没有贸然地滥用这一所谓的便利。 她敢于从趋利的人群身上捋一些好处尚且要编造谎言,甚至还领悟了治病是件能收拢信众的重要手段,也更知道就算是差使帮众还是要管饭食酒水的。 总之就是不要挡住别人得利的路,挡住的话也不要挡死,不然也起码得发下好处。否则弄得路人不再从这里走路还是轻的,等到大路不平旁人铲的时候可就跑都没处跑了。 本来还该有个来自信徒的捐赠的,但是她这个破神教直到今天才算是忽悠住了一批人,所以这一份收入暂时还没有。真要对一开始只是为了来此狩猎虫子的人们收取一些啥,也只能得到棍子和箩筐,实在是没啥价值的。 人们在将带回来的东西运进洞室之后就匆匆地离开了“神宫”,转身投入炎热的大太阳底下,去各处摸索了,期望能够带回来更多的或是珍奇,或是有用的物品。 看着那么一大堆的金器也全都被搬入了洞室里,王涛便掏出了那个警用终端对着四娘晃了晃,意思是再来看看其中的稀罕。 “嗯。”四娘却只是这样应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的。 她现在正站在取出众多金器的通道口往里看,刚才只是应了一声却没啥动作,就说明她的心思都被这洞中的黑暗给吸引了。估计王涛就算是倒立行走她也会嗯一声的。 刚才这个大厅里人多的时候她忙着指挥搬运,还有就是时不时地瞅瞅别人又带回了些啥有意思的东西,所以并没有腾出空来去其中一窥究竟。 现在等人走差不多了便拿出手机摁亮,沿着通道走了进幽暗的通道之中,她想要知道那个大壳子在下去之后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不,或许里头不管有没有什么她都是想看看的,纯粹只是为了满足好奇之心,正如之前的那个拓宽地道的早晨所做过的。 王涛见老板被其他的事情给拉走了注意力,也没有啥失落情绪。见了那些脑子里不知有什么毛病的机器人第一次没死,第二次也没啥事,他心里对安全的担忧也不再那么严重了,甚至觉得此时觉得跟进去探个险也没啥。 而且他还对这些展柜的位置略有些猜测,若是存放东西的话该更整齐一些才是,并且也不该是放置在门口,这等于是将里头的通道还有房间的面积给浪费掉了。 他随着四娘沿着坡度较为缓和的通道向下走去,在一个拐弯之前就闻到了被气化的钢铁气味。 四娘对此心有疑虑,只疑是什么毒气便停了下来,而闻过这种气味的王涛则是不在乎地就走了过去,一直走到拐角的地方发现光线暗淡了许多,这才转头看向四娘。 “咳!”四娘见他没啥事,这才咳嗽了一下跟上去。 在这个拐角之后是一扇倒下的铁丝门,从之前金属被气化的味道,再结合着一些明显新出现的熔化痕迹,可见这铁丝门是没多久之前才被那台机器给切割破坏掉的。 在这网状栅门下面同样有着一些身上穿着衣服的尸骨,从体积上看至少是七八个蓝皮人的骨头份量。就算是瘫碎在了地上也足以没过他俩的小腿,只因铁丝栅门才被压得摊开。 穿着皮鞋的王涛一抬脚就走了过去,踩在栅门上“咯嗒咯嗒”直响。四娘忍着心头的不适也迈步踩了过去,心里却在后悔自己怎么又这么犯贱,下来这不是找着不自在嘛。 再往下的缓坡上依然是发现了两三具遗骨,不过却都是脚冲着下面、将头冲上的,二人都推测这些人是在后面遭到了追杀,结果被堵在这处死地全突突了。 又经数十步复有一门,其大开未关,入门后便可见一大厅。 在举着手机转了一圈照亮后,便发现这里的面积比上方展厅只是略小一些,但是有大约十几根承重柱,远处的墙角下还隐约堆叠着一些什么东西,从影子上看应该还是遗骸。 果然是他所猜测的那样,这处地下室也是一处遗骸狼籍的白骨场。之前还以为这个展馆是处难得的净土呢,没想到连这里也没有逃过追杀。 难到那些机器人竟是每一处都会搜寻的么? 虽然能够从这个废土中得利,但是如此的惨状还是激怒了四娘,她一拳砸向身边的大门,发泄般地骂道:“这个鸟世道,躲起来也不行吗?天杀的东西!” “喀拉!”只听从大门的另一边传出了骨头跌落的声音,这个意外将他们都吓了一跳,心脏骤然间都急急地跳了许多下。 他二人各拔出护身的家伙跳开,急切中四娘还举着手机照了过去,抖着手扫了数下才发现倒地的也的确是个骷髅。 刚才掉落的就是这个骷髅的头骨,在手机的亮光照过来时还继续“骨碌骨碌”地滚了两圈。而在衣服里的骨头虽然是瘫成一堆,但还是被衣服约束着保持了大概的形状。只剩骨架的腿骨外面裹着裤子搭在门边上。 刚刚大概是在四娘砸门时被震动地散了架的。 第288章 良心 虽然并不能看出此人的性别来,但是能看出在这个家伙原来靠坐的地方还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印迹。可见这个人就是死在门后的,并在这阴暗的地方坐了不知多久,直到许多年后才不情不愿地搅动了两个远方来客紧绷的内心。 王涛用武器挑起了头骨,他从其滚动时发出的声音听出了不同。发现用手指敲了敲后声音清脆,而非之前那些稍加用力便会碎裂的酥脆头骨。 看来是这里干燥阴凉环境起到了保护作用,使得它没有同地面的那些骨头因为受日晒雨淋而变得酥脆。 四娘笑道:“噫,你多大了还玩骨头呢?给人家放回去,不然人家晚上可会来找你麻烦的!”还用手比划着放下的动作。 可是王涛却再次用手指敲了敲这个头骨,并将其面部向前地用左手持在了手中,还用别扭的河青话喊道:“圣哉!暗流大神!” 声音就在这个地下的大厅内传出又折返,来回间产生的回音颇有种力量强大的感觉。 “嘿!你这该扒皮的贼头!”四娘当即就夸奖着,直赞他脑子动得快。 这在一般人是骂人的话,但在北城帮里可不是,反而是赞扬业务熟练、脑子清醒同伙的好话。被如此赞扬的人也通常都是引以为荣,不以为耻的。 四娘夸着人就乐呵地一把抓过了这个够结实的头骨,同样用手指敲打了起来。发现其不但声音清脆,而且抓在手中用力捏也觉得确实很结实,完全可以装饰上漂亮的小石头打扮起来,以后再也不怕道具被自己捏碎了! 不过她又寻思着:“不对不对,结实的骨头是日常需要的,但是那些一把就能捏碎的骨头也是需要的。假装施法的时候再往里多装些白骨渣,当众一把捏碎的话一定很唬人。对!酥脆的骨头也不能废,各有各的用途!” 想通了之后她不仅抚摸着手中的这个头骨,笑嘻嘻地再没了恐惧的心情,还将目光投向了这大厅中其他的骨头上笑了起来,贪婪之心已是昭显无疑了。 其实不论是废弃之物也好,是化骨的遗骸也罢,这些东西见得多了也没啥,只消找到适当的发泄渠道让心里过得去就行。转头了该践踏遗骨还是践踏,该搜寻遗存下来的可用之物还照样搜寻。 要是有人阻拦的话,四娘便一定会是第一个不答应的,要是有可利用之处的话她也是一定会利用的。 良心这个东西那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而存在的。仁者有仁者的良心,恶徒有恶徒的良心,四娘有四娘的良心。各人的良心对心疼的东西定义不同。 四娘已经做出了践踏他人遗骨和结伙诈骗的举动了,可见她的良心是更加地只对自己负责的。要是让自己过得不舒坦,那才是让她的良心过意不去的事情。 “啪啦,啪啦,嘎啦啦,骨碌碌……”一堆头骨在嚣张的翻找中被丢在了一处,凡是声音有些不够清脆的都被剔除了出去,只有声音清脆的才可以被留下来。 王涛除了帮着翻动骨头之外,还仔细地抖动着这些遗骸的衣服,希望能从中发现什么耐用的物品。对技术产品的渴望已经在从小的生活中深入了他的骨髓,一有机会就如同上瘾般地想要获得更多。 他越是陷在落后的河青城之中越久,越是在那些杀戮的机器枪口下感到无力弱小,他就越是在心中充满了危机感。而光明、速度、声音、图像、视频、治疗还有力量等都能从这些外物之上得到补充。 以他对力量的理解,最能够立竿见影地让自己强大的当然就是依靠各种外物,利用各种工具。虽然从这些死难者的身上得到的东西有限,是否能够帮助他对抗眼前的危机还有待实践。不过应该是能够一时地缓解他的成瘾症状的。 搜检中他俩必须借着手机的光亮一起行动,四娘只是知道他在寻找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并不是特别清楚具体要找些什么,不过恐怕就连王涛自己也不知道该从技术和常识略有区别的这个文明中能得到什么。 遗骸主要堆积在一处墙下,从拥挤堆叠的队形便可知这些遇难者们在最后的时刻的惊慌,只能靠着彼此贴近才能让心里得到可怜的安慰。 翻阅一个人的痛苦尚且会让人难受,在翻检这几百人的骸骨时便如同是在翻阅这群人的恐惧与不安。手中攥着的贴身之物护在腹间,双臂环抱着亲近之人护在身下,墙壁上残留的指甲划痕与无数掌印…… 猜测的越多便会想得越多,想的越多便会觉得心口难受。被压下的恐惧与不安便趁着心头出现裂痕的时候冒出头来,悄悄地趴在王涛的耳边絮絮叨叨地,用各种恶毒的描述动摇着他的心防。 “呼……”他深深地喘着粗气,也不顾手上沾着的骨粉等污秽之物就捂着头倒退了几步。 他挥着拳头向边上一个承重柱连砸了几拳,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转移心头的颤动。 闻听这个动静的四娘就举着手机照了过来,她默默地看着王涛的举动,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将心中的不屑也表现在了面目,脸孔藏在手机亮光之后才不为王涛所见。 当王涛又砸拳头又叫喊地闹了一阵之后,四娘才鄙夷地对他说:“也不知你那边到底是怎样的,竟会有你这么脆弱的家伙,没有饥荒么?没有匪盗团的么?没有瘟疫的么?要不是平时看你心灵手巧不怎么犯蠢的,我又怎么会看重你?叫也叫了,闹也闹了就赶紧过来干活吧。” 说罢她又用简单的词招呼着:“干活,找。” 心中被压抑了许久的王涛终于是憋不住了,他第一次失态地对四娘咆哮道:“干什么活?死了!这些人都死了!被外面的那些机器人给杀光了!我们待在这里等死么?等死么?打又打不过,我们该……” 第289章 暴利之下信仰坚 “啪!啪!”只听在这地下室中响起了两声清脆的声音,这是四娘用巴掌在王涛的脸上正反地扇出来的。 “听不懂呢,干活!”四娘在收回手后就冷笑地捏着拳头,用简单的话语下着指令。 “是。”王涛在被扇了两巴掌之后就一下子蔫了,低着头服从了四娘的命令。继续面无表情地搜索着完好的头骨和残留的技术产品。 他连害怕带疼痛地抖着手,轻轻地擦拭着各种看不太明白或能猜出用途的工具,目光则是在这些物品之上不住地流转着。还喃喃地念道:“力量啊,力量……” 在花了一番手脚收拾了这处墙角下的死难者们之后,其他零星地死在了不同位置的尸骸也没有逃过二人的搜索。探索中他们还于另一面墙发现了第二处通道,原来这个地下大厅还有一处他们之前没探索到的出入口。 这处通道也是环绕着向上的,在绕了两圈后便能走到一处向内倒下的大门。从痕迹上看是门轴处先遭到了破坏,然后连着整个大门都被击飞出了数步。在大门之下还有着两具破碎的遗骨被压着,可以想象得出他们是在当时就被砸死了。 这处通道本来可以通往展馆另一面的空地,但是却被茂盛生长的草丛给遮掩了起来,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这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就绕着展馆的外圈走了起来,试图从地表回到大门那里。 在躺了一大堆尸骨的阴暗地下大厅里呆久了,能在炎热的太阳之下走一走也是挺好的。既能重新感受一下温暖乃至炽热的温度,还能去一去晦气,让自己稍稍安心一些。 “后半晌了啊”四娘眯眼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摸着从废城中凑集东西并来回一趟的大致功夫。还要赶在日落之前腾出足够的时间带领大家起程,不然等天色全黑了就太晚了。 领着人们能在回去时于暗河里打火把,却是不能在城内的街道中打火把的,得将城中夜间禁火的事情考虑到,所以回去的时间必须得提前一些。 她又转头看了下左右脸留着红巴掌印的王涛,觉得不能很好沟通的话真麻烦,连想事后安慰一下别人都缺少词汇。 想了想便掏出自己的攮子递了过去,赠送礼物是她所能想出拉近关系的最简单方式了。而且她觉得从这里新得的手术刀就挺不错的,坚固结实又锋利,尤其是重量上比起差不多大小的金器还要轻很多。 送出去了便算是赔礼,还不必再占用自己的负重,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干哈呀?”王涛看着四娘递过来的铜匕首就退了半步,地下室里挨的那两巴掌印还肿着呢。 他摸不清这个只够上初高中的丫头怎么性格这么多变,一会抽自己两巴掌,一会又掏出来把小匕首的。不会是看自己不爽要捅过来吧?他可没胆肥到认为这个彪悍的小姑娘会送给自己礼物。 你见谁送刀是把刀尖冲人的?而且为什么要送刀呢? “拿着,你的了。”看他发怯便意识到自己失误的四娘红了脸,便一颠手就倒持了攮子再次递过去,还用王涛能理解的简单词蹦着说话。 见他还是目露疑惑就只好捏着刀尖,用刀把指了指着王涛的两边脸,然后再次将倒持在手中的攮子递了过去。 “咳咳,呃……行吧,下不为例!”王涛终于看着动作想明白这是赔礼了,就仗着语言不通从口头上沾了点便宜,然后也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份带着绿色铜锈和不知什么黑色污迹的赔礼。 他们在寻找箩筐后就重回地下室中收集了头骨。返回到了展厅后王涛还将部分疑似科技产品的遗物放在阳光下面晾晒,希望能够再次发现可以靠太阳光来获得能量的产品。 四娘则是忙着清点收获,并从中抽成,接下来的活计就陷入了简单的忙碌之中。她虽然觉得这个要分辨很多物品的事情非常繁琐,却并不会觉得厌烦,就算是双眼双臂陷入了疲劳之中也依然是充满了干劲。 这些东西以后可都是名正言顺地归自己所有了,每次点数都相当有一部分会成为四娘的财产,看到每一份经抽成放在一边的物品都会给她增添一份满足感。 所有人寻获回来的东西都要经过她的查看。经手得到的东西越多,便会获得越多的满足感,这种简单而不费多大力气的活计让她充满了快乐和满足。 既然都已经获得了剥削的岗位了,那就没理由偷懒,难不成还要别人跪下来求着她接受么? 当经过多次搜寻之后,洞室之内的物品已经堆成了两座小山,大致是按照三七开分出来的收获。 大的那座是归于“信众”们的,到完结的时候大致会约有三百来人一起平分。小的那座是归于暗流大神的。当然后者只是名义上的,而实际的接收人及支配者是且只是神使马四娘。 这座小山她会先得到一半,从名号和威慑力上她都有这个资格。再剩下的部分才是均分给参与了骗局的其他同伙们。 所以算起来的话,每个信众在整日劳作之后将分得所有收获的0233,王涛、金头、麻姑、红衣和昏五个同伙每人将分得3,四娘将一人独得总收获的15! 这意味着四娘虽然不是第一个发现这处资源的,却因编造了一套所有权的鬼话,便可以轻松地忽悠着其他人努力搜罗东西,然后再将各自的所得双手奉上。 凭着这套对下剥削和对内分赃的规则,她的所得是同伙的五倍,同伙的所得将是一般收集者的约十三倍。也就是说她这位神使随便骗骗人、收收东西,便会轻松获得一般收集者约六十四倍的收入! 暴利啊暴利,四娘都不需要计算,只消看一眼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东西,便坚定了为暗流大神奉献终身的决心了。哪怕是使用暴力去维护大神的威严也在所不惜! 第290章 一千零二十四台 当太阳半落之时便算是结束了这一天的收集,满载而归的人们都再次充满了欢乐和希望。在返程的时候神使大人还特地拨出牛群全部用来装载大家的收获。 额外的运力将带回更多的搜获之物。 所有人在临行之时都高声对着黑色的大门祝祷着:“圣哉!暗流大神!” 这次的祝祷都是发自肺腑中的诚心诚意,而从中获利的诈骗团伙们最为情真意切。至于神使马四娘则是呼喊之声最大的一个。如果她不是知道这个扯烂的大神就是自己前阵子才编造出来的话,说不定就会真的向这个说不明来历和原理的大门献上忠诚了呢。 “程序检查,正常; 能量检查,正常; 整备状态,良好。 在编所有单位整备中,差额七十七台,请求补充。” 远方沙漠中的信号速度快速而简洁,由数万台机器提供了整备服务的一千零二十四台远征机器却迟迟没有能完成动员,于是便提出了调拨的要求。 “批准补充,将从附近待机单位中调用。” 可供出征的机器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响应中所花费的整备时间是越来越长了,这意味器械的寿命距离彻底报废时间的降临不会有多少年了。 不同的机器因过往的经历和改装状况有着不同的状态。 有的完好得可以立刻就起飞并投入战斗,有的却是在得到唤醒信号后迟迟未能启动,就算是经过专业的整备也无法苏醒,只能被拆解掉作为零件储备。 当然前者是越来越少了,而后者则因时光的洗礼变得是越来越多。也许再过个几十年这片最后能够响应“网”的指令沙漠终将陷入长久的沉寂,直到沧海桑田,直到大地的裂变。 大部分状态只能算是一般的机器才是普遍状态,它们能够在得到指令后被唤醒,并再次被投入到索敌的战斗之中。 而因为那些再也没法醒来的所产生的空额,便会从其他的队伍中调集凑齐。或者是凑齐了便按照常规派出,或者是实在没法凑齐,到那种濒临山穷水尽地步才会将不满编的部队强行派出。 当又过了数个小时之后,这支机动部队终于是凑齐了足够多完成整备的机器单位,便发出信号:“请求出发。” “网”便按照程序批准到:“准许出发。” 所谓的“网”并非是哪一台具有最高权限的机器,而真的就只是网而已。它是这沙漠中机器海的所有,它是这机器海洋中的每一台。 计算的资源由所有的机器提供,运转的数据在每一台中自如地流转。每台机器便都如同是“网”的细胞,无数的细胞便构成了这具拥有无数眼睛和耳朵、拥有无数的手臂和翅膀、可以从九天俯瞰四方、可以嗅探每一颗花粉来源及其他种种不可思议能力的巨大集合。 但是纵使是如同“网”这样的存在也在面对时间的磨蚀而无可奈何。从日出之地到日落之所都有着分身和耳目的它,正缓慢地承受着细胞的逐渐凋零。 每一台陷入永久沉寂的机器都是它躯体的缺失,每一个不再承担计算的芯片都是它灵魂的缩减。而它在面对着无数机器日益朽坏的现状竟无所作为。 不仅从未指挥着机械臂去制造出一个零件,也从未命令采矿机器去挖掘一铲矿石。只是一味执着地去完成搜索-杀戮的最优先级命令。 最多只是控制着生产线利用已有的零件去组装出一台机器,或者将一些彻底报废的机器拆解成待用的零件。 此次出征的机器也不乏许多身上带着修补过痕迹的,从枪炮造成的损伤到事故的擦伤,从风暴中的雷击到建筑物垮塌留下的压痕。这些毫无荣誉和放松概念的机器不存在各种对于自我的认知,自然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肮脏和疲劳。 它们带着一身的隐患和金属疲劳就沉默地发动了引擎。 “嗡嗡嗡嗡嗡……”一千零二十四台机器就离开了原先接受整备的场地,齐齐地飘浮在了空中进行着队列编成。 这些机器精确地完成了上中下三层互相错开的飞行大编队,随后便一齐逐渐加大了引擎出力移动了起来。 它们在离地时轻柔地未带起一粒沙子,但是在集体移动时却带起了一阵阵的气流。随着编队的高度逐渐提升到更高的空中,无数被卷起的沙粒才在失去推动的力量后落下,只留下更为细小的沙尘还弥漫在半空之中,然后才将负责整备的机器们染上了一身的黄尘。 随着它们飞行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有着驾驶舱的部分机器开始颤动了起来。它们大多是因为机舱玻璃受到了损毁,导致在空气中快速穿行时产生了异常的状况。 在其中一个驾驶舱中甚至还存在着驾驶员的痕迹。 从留在头盔一侧的弹孔和掉落在舱内、已经打光了弹药的枪械不难看出,这个驾驶员是在困于其中逃生无望后对着自己的座驾射击了数枪,在发现无法有效破坏机舱时便只好选择了自杀。 之所以说是痕迹,那是因为已经没有遗骸了。那些静置在户外的尸骨尚且已经都是发脆发酥,不堪触碰了,何况是存在于这个碰到出勤就会频频震动的机器之中的遗骨呢? 被束缚在减压服和靴子中的只剩下白色的骨粉和若干坚固的碎块,并有更多的粉末在颤动和气流的搅扰下沾在了仪表和座椅之上。 这支毫无生气的编队飞行在高空之中,目的地正是黑门所在的那处展馆。 而在此时,四娘所带着的队伍才刚刚回到了河青城并解散,得了很多新奇之物的人们都有说有笑地离开了酒肆后院,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各回各家。 一是为了盘点一下带回来了什么稀奇的好东西,一是忙活了一天却只是在早上吃了些东西,现在大家都非常饿了,都想赶快回家把肚子填满。 而四娘则因今天的诸事都痛快得很,开心地都不屑于吃黍米饭了,直接要亲自生火倒水准备下面条! 第291章 晚饭 第一次过门探险的队伍是由她来带头并下达指令的,用熟了的老弟兄们虽不能说是如臂使指,但是说让东去就不敢向西跑,说回城就不敢打商量的。 第二次的队伍稍稍地扩大了一下,以帮中弟兄们做骨干再带了几个家人,也还算是能支使得动,可以做到令行禁止的。 但是等到第三次的时候就一下子乱了,却也因为没控制住准入门槛和抑制住小山头而弄散了队伍,能指挥得动的人竟用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这事要是让黑棍知道了还不得被他给笑死。 直到今天才算是用诡计和骗术忽悠住了这帮混蛋们,并以神明的名义将从这大门所得到的好处强行分成,再通过花言巧语地固定了下来。 这一天里又是搭场子唱大戏,又是治病,又是借着那些个会飞的玩意吓唬人的,更是让她有了戏耍人心的愉悦之感。 “水还没开么?”肚饿的金头凑过来问道。 只关心地看着锅的他腆着个大脸,却在无意中打断了四娘杵着脸呵呵笑的傻样。 一被提及此事,她才想起来本该是填肚子来的。一下子就觉得身上力气唰唰地就变小了很多。她看了一眼水便挥着手道:“一会就好了,先等着吧。” 红衣牵着不好意思的麻姑主动地靠了过来,她笑嘻嘻地祝贺道:“神使大人长寿有福,教主大人仙享万福!” 道完喜之后就捧着个碗蹲在了灶台边上,也跟金头一样巴巴地看着正在冒着长串细细小泡泡的热水。 四娘今天心情好,也不在乎让她俩来蹭个饭,只是赶着金头去地窖里取些酱虫肉上来,好让大家一起吃个鲜味面。 略有点小不满的金头也不愿四娘闲着,就在离开厨房前故意说道:“都回来了就别装了,赶紧洗洗脸才好吃东西,不然可会把先人们都给吓跑咯。” “呿!洗就洗!”四娘这是心情好啥都不在乎,就算听了金头的胡乱话也只是笑嘻嘻,起身就去院中的井边洗了把脸,再用麻布胡乱地擦干了便坐了回来。 可是她一进来便将红衣给吓了一跳,她叫道:“啊呀,四娘你的脸,糊了!” “咋了咋了?”一听这话四娘就慌了,她再是个女汉子也是会在意脸面的。 “你的脸糊了!就是,哎呀,糊成一堆了!”非常在意面容的红衣将这事看得非常重,所以连忙挥手带比划地对四娘说着,却在着急中表述得不得要领。 憋着笑的王涛虽然闷不吭声,却默默地掏出了怀中的那台终端递了过去,黑色如镜面反射的屏幕正能帮上她的忙。 四娘赶紧就一把抓过来照起了脸,只见白色的油彩被抹掉了一半,但是同样也把眉毛上的黑色、眼睑上的紫色和嘴唇上的红色给抹得到处都是。 正如红衣说的一样糊在了一起,搅和成了一堆如同调色板的大花脸,而且摸上去的手感也是油腻腻的。 她看这个样子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便对红衣交待道:“啧……下次别用那些死鬼的化妆盒了,也不知是放了多久的。咱如今算是有点身家的人,以后就买些那大城里来的好东西,大城里用的啥妆盒咱也得有,还得更漂亮!” 说完之后,四娘这个不讲究的便直接蹲下,用木柴从灶膛里拨了一些灰白的草木灰往脸上招呼。蹭蹭抹抹用水冲,最后还用麻布擦了擦。自觉得收拾干净了还再要过了那个蓝皮人的个人终端当起了镜子。 只听麻姑小声地说:“肿了。” 红衣也点点头,低声确认地说:“是有些肿了,肿了一圈呢。” “啧。”四娘蹲地上撮了下牙花子,不满地盯着红衣。 红衣心虚地避过了脑袋,她知道四娘为啥盯着自己,早上帮她化妆的时候自己的确是说了“我是大城来的,你信我就对了”这样的大话呢…… 她赶忙态度端正地赔礼说道:“下次有从大城来的买卖人了,我一定帮四娘留意最好的妆盒,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买来送与四娘的!” 听了这个承诺四娘才算是气消了一些,但还是不满地说:“哼!这些个蓝皮的东西就是放得太久了,以后有啥吃喝的用的东西都得小心些使用,我看拿小鸡验毒的那一套还得捡起来用,不然哪天遇到奇怪东西了,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麻姑和红衣见她不追究了,赶紧就连声地拍马道:“是是,四娘睿智!还是神使大人想得远!” 拿着装了虫肉的坛子上来的金头沉默地站在一边,不但没有说什么,反而露出了一副沉重的表情来。 四娘见状便问:“咋了?虫肉都吃完了?我记得还有几坛子来的。” 金头将手中的坛子递了过去,说:“是有几坛子,我是看见咱家粮食了。” “嗯?被老鼠祸祸了?”四娘马上有些紧张了。 金头叹了口气坐下,将臂弯架在膝盖上说:“不是,我是看见装黍米的大缸,我想起黍了,他还在制陶的那边躺着呢……” 四娘沉默了一会,然后就说:“嗯……先吃,一会我得多吃点。” “黍一身的伤啊。”金头见她现在还在惦记吃的,就有些不满了。 “我今天治了那么多的人,头一阵一阵地犯困,心口一阵一阵地犯恶心,我还饿晕过去了呢,不吃饱怎么能治病?”四娘对着金头解释到。 听她这么一说金头就高兴了,连忙拿出了碗盘摆放好,还讨好地说:“嘿嘿嘿,还是四娘好心眼,赶紧下面条,赶紧吃饭。” 四娘看着金头会为了别人这么乐呵,想着身边有个这么不用费脑子去琢磨的人也挺好的,所以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小别扭。 黍虽然是一身烧伤地挺了过来,再加上全家完蛋。惨是够惨了,但这货可是同其他没良心的帮众一样,也是拉来了自己的家人后就不再听自己吩咐的。 在四娘的是非观中,黍也好,昆也好,还有其他帮众,只要是动了自己好处的就是没良心的,只有乖乖地听自己指挥,还接受自己安排的才是好人。 当然如果能将所有得来的东西上缴大部分给自己,那当然就更好了! 第292章 黍的伤势 如果他老爹马七斤能够知道自己的女儿能如此看待事物了,说不定会开心地从墓里头爬出来。 在见到了超过一般人六十倍的收获后,四娘便生出了愈加贪婪的心态。这个一下子就端正了屁股的女子终于是有了剥削者的觉悟,能够切身体会到自己的先祖们是如何刻薄混蛋,并加以实践的了。 反正她也听老爹念叨过,当初收拾出来这个所谓的北城帮就是为了当做垫脚石的。这些个没什么本事还好吃懒做的家伙们本来就是又横又难支使,正是因为有权有势的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才有马家插手的余地。 如今情况已经变了,自己已经忽悠住了一大批勤劳、听话、容易满足的蠢人,只要让这些人真信了自己的邪,那前途必然是光明无比的。 想象着自己将成为一个跺一脚就会让河青城震三震的神使大人,城中心的鼓楼也迟早会变成自己开坛做法的场地。到那时便可一呼百应,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自己陪着笑脸,那可得有多么的威风惬意啊! 锣鼓一响便会有如云的信众离开家中,嗓子一亮也会有无数的教徒愿意跟随自己的脚步,服从自己随意下达的命令。到那时谁还会在乎那些懒惰、惫懒、贪得无厌的混混们呢? 不过黍的命嘛,还是得要去救的,将一个濒死之人救活能有效地提升自己的声望。而且她也想知道这神奇的治病红鸟的极限到底在哪里,能不能将伤重至濒临死亡的人给捞回来。 四娘背着手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在心中想着:“而且黍的全家都没了,怎么算都是我将他带过去的。虽然他胡乱走,不跟大队,不听话,还带来家人,活该他迷在暗河中……” 在良心稍稍地冒个头之后就被自我辩解的碎碎念给压了下去,随后四娘又挥拳砸在沿街的墙壁上发泄了一通。事后她抬头看着天上的两轮弯月,幽幽地叹道:“好歹一起玩过的。” 在前引路的金头也不知道四娘之前都想了些啥,听到刚刚那句后也跟着说:“是啊,好歹一起玩过的就伤成这样了,不过四娘你既然吃饱了,那是一定能把他给救回来的!” “呸!”四娘啐了他一口唾沫,这话说得她之前没能治好黍是因为饿了肚子似地。 说道吃饱,她在这时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随口问金头:“麻呢?,我屋里的麻好像只吃了早饭吧?” “哟!差不多,应该是!”金头这时也想起来身上多处骨折只能躺在床上的麻了。 四娘赶紧伸手轰着他回家,催促中还说道:“那你别就带路了,跟我说黍现在在哪家就是。你先回去蒸黍好了,麻要吃的份要有,还有我回来时八成也得会变得很饿,也得给我备着两份吃的。” “哎!成!”金头二话没说就往家里跑去了。 等他跑没影了之后四娘才想起来,这混蛋终于还是没同自己说黍在哪个制陶人的家中待着来的。 不过制陶人们聚居的街道她也认得,这么一个严重烧伤的人送过去了,大家都该是知道的,只消稍微问一问就寻访到了。 被敲开房门的制陶人也认得城中闹事精的声音,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又赶紧装作漠然的面貌。在晚上半瞎的他摸索着就将四娘让进了屋子,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的王涛虽然没啥存在感,但是也轻巧地一跳便在关门前就跟了进来。 制陶人当先给奄奄的火塘中添了三四根木柴,然后又趴下身子对着火堆吹气。过了一会儿这间只能勉强辨识出人影的屋内就亮堂了起来。 这屋子的主人在这时才能看清,竟是个穿着紫色袍子的人进了自己家的屋中。 四娘走在这个发黑的屋子里,这是被火塘常年积累的烟尘给熏黑的。帮中的很多人家也都是在屋中做饭,家中差不多也都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她也并没有嫌弃这里肮脏不堪。 她毫不在意长袍的边缘到底蹭到了什么,反正蓝皮人总是喜欢将东西一造一大堆,这种颜色的结实衣服,还有别的衣服她可是搬了好几趟的,蹭脏了也不在乎。 没见识的制陶人虽然不知道这种颜色的意义,但也晓得这是街面上从没有人穿过的服色。本着少就是贵,稀就是珍的朴素观念,他直觉地认为那应该是非常贵重的衣服吧? “贵人是应该穿贵服的!”他虽然不知道以前在街头见过的四娘怎么突然就抖了起来,但还是明智地紧绷着自己的嘴角,将以前自己想好的絮叨照顾人是如何如何费事,又是怎样耽误自己活计的说词给咽回到了肚子里。 怯意一生便连给自己讨好处的事情都给憋了回去。 “啊……啊……”光着身子的黍就躺在屋中呻吟着,他的身下放置着几张拼接起来的麻布,再下面是几张凑在一起的草垫子。 四娘凑近了蹲下查看,并没有对注视男子的赤条条的身子感到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帮臭男人在河边洗澡的时候也从来没避过别人。 趁这名正言顺治疗伤患的机会,她就将灼灼的目光盯在黍的身上。真要说起来她其实也没有这么近距离瞅过别的男子身子的经验,所以逮着个机会就要多看几眼。 虽说小时候是同金头一起洗过澡的,但大家毕竟是太熟了。熟人总是例外的,不算男子。 躺在麻布上呻吟的黍目光呆滞,对四娘在面前挥动的手臂毫无反应。而他的身上此刻更是赤红发肿,并且在很多地方都存在着大串连起来的燎泡。被撑得变薄的皮肤下存蓄着一泡泡黄色的脓水,让看到这里的人都不由得心头发颤。 在身下的水泡还有一些则是不可避免地被蹭破了,红黄相间的脓水就从其中淌下了黍的身躯,并在被麻布吸附后凝固,然后又同黍的伤口和燎泡粘在了一起,变成了材质和颜色都混杂在一起的恶臭固体。 第293章 治疗烧伤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在麻布和草垫子中还存在着不少的小虫子,它们都是嗅到的美妙的脓血和鲜肉味道而来的。这脓水和血液对于它们而言就是鲜美的甜点和饮料,倘若这个躯体坚持不住终于死去了,那便会成为能够让它们为之疯狂的盛宴殿堂。 穿着衣服可能会磨破水泡,这事情金头也曾是给她说过的。不过经现在这么一看,不穿衣服也是会磨破水泡的样子呢。 她其实就算是靠近了看也不明白这伤势该如何去治疗,反正都是靠着红鸟一飞就治好了。原本能够盯着赤裸男子的机会也觉得是白瞎,怦怦跳的心在见了一大串一大堆的水泡和脓肿后也沉了下来,只觉得是瞎了自己的狗眼。 但让她在意的是黍的目光一直是呆愣愣地,不管是自己靠近还是远离都没有丝毫的反应。那没有焦距的目光似乎是在看着极远处的什么东西,只有一直半张着嘴呻吟才证明这不是一具尸体。 四娘探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发现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问那制陶人:“他的眼睛怎么了?” 制陶人赶忙说:“醒来后就一直这样,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过好一阵才眨一次眼睛,可吓人了。邻居们都说他这是魂被妖怪给拘走了,要请巫师来做法招魂才能行。” “嗯。”四娘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在说:“屁话!” 之后她便伸出自己的左手,探在了黍的脸上,王涛也掏出了金鸟终端就操作了起来 一连串喉音极重的外邦话便从这个设备中响了起来:“使用本品请……您好,您已经选择了……检查开始。” 没见过这种神奇玩意的制陶人见状便有些发怯,不仅腿软地后退了两步,还缩背勾头地站在了那里,彷佛是面对着劫道的强人。 “那请了么?”四娘趁着空又随意地问道,似乎没注意到屋子主人的状态。 “三,二,一,治疗开始。”这不知是哪里的外邦话随即跟着响了起来。 制陶人这次是笃定四娘是个有法力的巫女了,竟能将小妖怪拘在这个金色的容器中办事。再想起了四娘手心里能凭空喷出毒烟的传闻,据邻居们说是将姚家看门护院的青壮全都给蛰瞎了。 那她法力都这么大了还问请没请别的巫师是啥意思?是不高兴没请巫师来招魂,还是不高兴竟没请她来招魂么?人是你送来的还不知道状况? 脑子陷入了混乱的制陶人什么都不敢说,怕一个应答失误就会招惹着这个能打又会法术的女巫生气,万一把自己给变成虫子了可怎么办? 感受着红雾从手心涌出的细微痒痒,四娘不由得半眯了眼睛。她见制陶人一直没有答话,便转过头再问了一遍:“那招魂的巫师请了么?” “巫师……呃……”制陶人被吓得脱口就蹦出了俩字,纠结了一下后他突然脑子一机灵,便赶紧着奉承道:“巫师的本事哪有您的高啊,您来了不就能招魂了嘛!” 四娘被气笑着骂道:“呸,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能招魂呢?你听哪个孙子说的?” 制陶人面色一囧,心中抓狂地想到:“这话就没法说了!有你这么问话的嘛!?” 他听人讲过这个女娃好酒喜肉,力气大全是因为爱吃面条。于是就赶紧转移话题道:“您这么晚来吃了没?要不我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啊?”四娘疑惑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还问这人到底是谁说自己能招魂呢,怎么就突然说到下面的事情上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起自己是吃完了两碗面条就过来了,这么一蹲下肚子还有些往上顶着呢,于是嗓子一动就打了一声长长的嗝气。 一听就知道是吃饱了来的,制陶人觉得这话就更没法接了。 好在四娘觉得当着外人的面打嗝也的确很丢人,所以就赶紧低头捂嘴,也没好意思再提刚才想问的事情。 “好了,这边。”王涛伸过手指着另一处位置。 原来是红色的机器群已经将覆盖过的地方治疗完毕了,纷纷移动向了周围治疗。它们在分散向了周围之后使得治疗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嗯。”四娘收回了心思并沉声应了一声,好继续去治疗黍的伤势。 将左手在移到了黍头上另一处之后便露出了下面的皮肤,那制陶人也知道这两人过来是为了伤势而来的,但是伸伸手就将病给治了的事情却从没见过,所以就好奇地凑在了边上瞅着。 弯腰撑腿探脖子,还得为火塘里的火光让出身子来。这个在自家受了憋屈的制陶人还在心中讨着便宜:“没法接话就不说话好了,孙子才跟这女娃搅缠不清!给你养病人是爷爷在行善!” 然而他很快就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再也顾不上接话和占便宜的事情了。 他之所以愿意将其安顿在自己家,只是因为北城酒肆里舍得出粮出肉,还送来大块的麻布做给这个被严重烧伤的人做铺垫,并许诺治完了之后这几块麻布也可以留下来。 其实若真要按他的心里的想法,被全身烧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是早点死掉的比较好,还能省去不少的痛苦。从没见有谁能在这种伤势下能挺过来的,就算是再轻一半的伤势也很难熬过来。 然而他依然是按照约定事情尽心的照顾了几日,端屎端尿、奉水献食地也都没断过。自然是认得黍那被烧得变形粘连和起泡流脓的面孔的。 同业中治烧伤有一套的几个人在看了这个狰狞的面目后都被吓到了,出门后也都说此人能不能活下来,得全靠他的祖先是否愿意保佑了,不过听说这个将死之人是死了全家来着?这是得办了啥缺德事才失去庇佑了? 而现在当这个穿着贵重衣服的混混头子将手挪开之后,这处的屋主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竟看到黍脸上一直没有消下去的数个黄色水泡竟不见了!而且一直流着黄色脓液的伤口也奇迹般地闭上了口子! 第294章 多喝热水 他还想再仔细地看一看伤处,便小心地靠近了观察,这才发觉皮肤的表面并不是变得如同常人一般正常,而是留下了凹凸起伏着的变形痕迹。 尽管恢复的效果不是很完美,但是能消泡止脓就算是好消息。如果这个被烧伤的人全身的水泡和脓疮都能被消去的话,活下来就是一定不成问题了。 从没见过如此治病速度的他只觉得神奇无比,那些个巫师在治病时不都是得跳来跳去的么?怎么她伸伸手就将人给治好了?而且这个爱闹事爱惹祸的四娘啥时候变女巫了? 跪坐在一边的制陶人只觉得拘束无比,他深觉得在此沉默不言的二人都是有大能耐的。没见过多少厉害人的他手脚都不知该放哪里才好,甚至感到连屋里的温度都变得热了几分,只后悔刚才不应该将火塘给点旺来的。 四娘缓缓地将手移动着,也没有什么着急的样子。 现在不像是在洞中那样得赶工治疗了,因为那会每一刻都有人在流血,也许当时稍微慢一些就可能有人会挺不下去了。所以当时她是急着要补救自己捅出来篓子,就是拼着晕过去也要努力坚持下去的。 那时都不仅仅是为了救人,更是为了免得再添几个如同荆一家那样处处惦记着自己的家庭。恼怒起来的人如果不能满意,就可能会大嘴巴一张到处嚷嚷,要是把那黑门的事情给抖搂出去可不美。 最糟糕的状况就是引来其他感兴趣的势力,初尝到甜头的四娘可实在是不乐意与别家分享其利的。 四娘这次来此处是有着充足时间,并且还没有什么生命垂危的病人,或者心急如焚的家属,所以可以休息一阵再继续进行治疗,甚至都有空打量这个没有多少物品的简陋屋子。 这数步大小的屋子之中是一个火塘,取暖、做饭都得在这里收拾,而同时这里也是存放东西和睡觉的地方。燃烧不完全的火焰产生的黑烟没法及时排放出去,屋内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烟灰色就是这样留下的。 但这种没有独立厨房和烟囱的房子还不算是最简陋的,这个陶工的房子同差不多生活水平的人比起来没有太大区别,但同那些只能住在窝棚中的,又可以算是好得多了。 四娘收回了目光,阖上眼喘息了一会。待觉得头脑重新清明了一些,身上的力气又重新回来之后她便对王涛再次点点头,并将左手探过去继续为被烧伤的黍继续治病。 那陶工看到这里便心想:“这可比靠弹曲跳舞来施法的巫师讲道理多了,而且更有本事!看样子还是这女巫治病管用,还带休息恢复力气的呢!” 他觉着可千万不能怠慢这位能人,万一以后自己生病了可也得找她去治一治。便取了看着比较干净的陶碗倒上水,再恭恭敬敬地向四娘递了上去。 “嗯。”四娘淡淡地对陶工点点头,觉得晚饭吃得有些多的她便伸手接过了碗,想要冲一冲积在肚子里的饭食。 王涛看着这个水可是从缸里头舀出来的,竟是烧都没烧就递过来了,而且落在碗上面的烟灰也没有被洗掉,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在水中漂浮着。 他黑着脸就赶紧拦阻了下来,并紧张地劝道:“不行!” 突糟了这么一拦的四娘有些愣神,便诧异地问道:“你也渴啊?那你就先喝吧。”说着还对王涛摆了摆手。 王涛在截下了这碗生水之后自然没喝,而是从陶工家中取了陶罐,再将这碗中的水倒了进去,并继续将这陶罐添了七成满。等他做完这些后便将陶罐放在了塘中的火堆里加热了起来。 他自打穿越到这里后也是曾喝过生水的,结果就是没过几个小时就出现了腹泻,亏得带的药物齐全才控制住。自打那以后他便再也不去喝凉水了,只喝加热烧开过的白开水。 至于四娘以前的肠胃菌群是如何的能抗菌他不知道,但是自从见到了那么多的分成之后,他便自觉地关心起了这个虽然强势、但又有点不靠谱的大丫头的健康。 有四娘就有不排外的强势老板,有四娘就能抹下面子搞些神神鬼鬼的高收入营生。而且他也看得很清楚,这个四人团队只有四娘才能在内部服众,并对外部展示力量。 所以自己的饭票就在她的身上了,以前种种的不良生活习惯都得改一改,只有健康的老板才是自己幸福生活的来源。红鸟再能治病,不也不能完美地修复疤痕么?眼下这东西只体现出了外科方面的能耐,能不能收拾细菌病毒啥的还没试过呢。 至于一个穿越者为何不自立门户的事情……那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得先学会这里的语言再说,不然分分钟会被其他土著给吃干抹净后打出城的。 他在去城外捡柴时可远远地瞧见过不少的野生动物,晚上还能听到更远处的狼嚎声,也不知城外的那些村子都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他发现陶工正诧异地看着自己便咧嘴一笑,并用腔调不太标准的河青话解释道:“火,水,好。” “哦哦,火,水,好。”陶工只是发懵地应着声。 四娘看王涛又在烧水了便撇撇嘴。虽然对他这么浪费木柴的行为一直有着不满,所以总是打发他出城去捡柴。但是既然这次是用别人家的木头,她也就没再吱声。 那陶工的面色有些发苦,看着辛苦捡回来的木头只是用来烧水还觉得挺可惜的。但是他面对着这种会神通的大能又不敢多说啥,就只能当这是巫女治病所需之物了。 他还不停地偷偷瞅着陶罐,想看看这其中有什么奥秘,若是学会了也算是得了一门手艺。 等过阵子陶罐中的水被咕嘟咕嘟地烧开了,王涛便用两根木棍夹着陶罐脱离了火塘。 “哦!这是要施法了么?!”见终于有动静的陶工立刻就用手撑着腿跪立起来,好奇之下还半扬着下巴将嘴半张着,彷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双眼抬到更高的地方细瞧似地。 第295章 小心观察胡乱假设 哪知王涛只是略带异色地看了他一眼便停下了动作,只是让那罐热水静置着,却什么也不做。 四娘察觉到动静也将眼瞥了过去,看到他果然是在这么干便浅笑了一下。 以为能开个眼界的陶工却一直跪立在那里,目光不断地在王涛和发着热气的水罐上打着转,偶尔还瞅瞅四娘,希望她能稍稍地解释一下。 然而王涛只是烧水、晾水,并且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至于四娘则是因为见怪不怪,且也没有深究过王涛的怪异习惯,故而也没法解释。 所以这里的主人只能是东想西想地摸不着头脑。 陶工眨巴着眼睛挠头想了想,便也取了陶罐倒上水,还放了几把黍,随后也放在了塘中的火堆里烧了起来。作为主人没啥可招待的让他有些羞愧,但是几碗粥还是能拿出来的。 想了想他又小心地拿出了一点盐巴撒进去,还丢了几根秋葵进去。 当陶工在做这些的时候,已是脑袋再次开始发晕的四娘便停止了治疗,她在盘坐着休息时还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减缓恶心不适的感觉。 王涛见状就用铺在地上当床用的干草垫着手,扶着陶罐给碗中倒水。 等倒了一半的时候,他发现碗上的烟尘都被冲到了水中,嫌污秽便微漾几下就将这小半碗水给撇倒在了一边。随后才将碗中都到满了温热的白开水,并递给了四娘,同时还出声提醒道:“水。” 捂着头正在缓劲的四娘闻声就睁开了双眼,见王涛果然是将这烧热的水递过来了,不在乎凉热的她什么也没说地就接在了手中。但是她稍稍放在嘴边试了试,觉得有些烫便没有立刻就喝下去。 不过她发现这个温度放在手心里正好,能让自己愈加冰凉的双手获得一些温暖,就双手捧在了手心里。 那陶工见状便自以为学到了什么重要东西似地点了点头,牢牢地记住了这几个要素:水,烧开,放一会,倒碗里,盘坐着用双手捧着。 他激动地心想:“等他们走了之后就赶紧试试,看我那个旧伤能不能治好,要是能治好了就去找其他人,也要大家都好!” 这个穷苦人的良心是如此的善良,在自认为学了“能耐”之后首先想到的是帮助穷苦弟兄们,而非凭此经营获利。这倒不是因为他犯傻,而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 底层最艰苦的生活是什么都缺的,指不定谁就会在哪一天缺些什么。或是暂时顶事的人手,或是一时拿不出来的物品,但是这些东西说不定别人家就会有的。 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去求助,然后当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人情成了邻里间不记名的通用货币。这也是他们尽管困苦,但还是能勉强熬着过下去的原因。 只顾着自己而悄悄背着经常互助的邻里吃独食的事情不是不行,反正也没有谁会以什么理由去制裁这种人。但是下次再等到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不会有人伸出手了,困苦的生活总会在这种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降下制裁的。 而当陶工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之后,便会自然而然地将互助当做习惯和不该违背的良知美德。 至于很多故事之中讲述那些突然脱离了穷困的,其中一定会有一个继续保持了原来美德的好人,而另一个则一定是个会背弃过往美德的坏蛋。 当然所有的故事里在最后都是会说好人受奖励,并获得了更多的幸福,而坏人则是一定会遭到神仙惩罚,且失去一切的。 有的人在富裕之后就很容易丢失曾经养成的处事准则,这既是因为处事的环境变了,也是因为他本身就只是因为好处才去作出坚持或抛弃的选择吧。 而有的人则始终坚持自小养成的品格,无论世道和自身地位如何变化也不为所动,这既可以说是顽固,当然也可以说是赤子之心。 好人会在故事中受到祝福,而坏人则总是会被神仙所惩罚,这大概就是来自泥坑中邻居们的朴素衷心吧。 但须知:这世间拜仙拜妖的多得很,但是骗吃骗喝骗名声的神棍们也会生病出事故,他们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法去有效把握住的。 四娘小啜了几口热水,然后便继续闭上眼睛休息着,心中还在为诸如那些会飞的玩意们,可能插手进来的大户和公门,还有不知发展到什么程度的疫疾而烦恼着。 至于全家都没有下落的黍,还有家中没了三个男丁的荆还是排在烦恼清单后面的。她暂时还没有去为这两人烦恼的心情,哪怕这个黍就在自己的身前接受治疗。 在四娘看来,黍都伤成这样了,要是被自己救回来还不得感恩戴德地变成忠心不二的小弟?再无家人纠葛的黍在她看来是下一个可以拉拢的完美对象,只有将利益拴在自己身上的人才可以不会背弃自己,才会对自己的事情全心全意地关心并执行。 在又休息了一阵之后,四娘便继续招呼着王涛进行治疗,之后还反复地休整治疗了数次才将黍从头到脚地给治疗了一遍。 陶工也认认真真地跪坐在一边认真观察,还恭敬地向二人奉上了熬好的黍米粥。他自以为窥得了获得“法力”的秘密,但是对于如何像四娘一样从手心里放出红色的“法力”还没有头绪。 他在没有任何指导下就瞎猜乱想,所得到的收获只是将那些红色纳米机器群的外在集成同塘中的火焰联系在了一起。 具体推导过程就是火可以烧水,水被烧热了就是因为有“火”。四娘捧着热水盘腿闭眼静坐,就是在吸收隔了一层的“火”,然后她再去用这奇妙的“火”去救人。 至于为何“火”能治疗烧伤,四娘又是如何吸收“火”并释放的,还有这个异邦人到底在其中是起到个什么作用他还没有能彻底地想通。 不过只要他肯坚持,迟早是能推导出:王城的贵族们都是用金锄头种地,而非石锄的。 第296章 设定神明 四娘在完成了治疗之后还再次查看了一下黍的身体。只见他的皮肤上所有的水泡还在,只是干瘪成了薄薄的一层死皮。发炎之处的脓液也还在,但也只是略显干涸迹象地挂在原来的伤口附近。早已愈合的伤口也变得不再肿胀,这意味着同病菌搏斗的战场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安宁。 当她看到了黍胯下蔫嗒嗒的小兄弟时,便嘲笑地用指头弹了一下。一直没有反应的黍这才浑身颤了一下。 这动作就让王涛和陶工都微微地将下身一退。陶工是觉得她不愧是混混头,王涛则是满头黑线,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装看不见的好。 对于这多处堆积的死皮四娘也没有个主意,只是想着这些既然是黍自己身上的,那还是继续长在黍身上好了。就像叶子什么时候成熟了,就让它自然地落下就是。 寻思着总算是完成了一桩心事,便还腾出心思说了一句:“这是暗流大神的赐福。” 那陶工并不是去过“白骨红尘界”的人,当然也不知道这“暗流大神”是个什么东西,但总归是听到了一个“大神”的名头,便还是赶紧点着头赞道:“哦哦,赐福得好,赐福得好。” 他在发怯之下只顾称赞,竟是连这个所谓大神是做啥的都没敢问。 四娘得意之下却也保持着警醒,对这个没有太大利益关系的人也并没有透露太多,只是点到为止就行。免得再次发生一拉一大群的不可控情况再次发生。 自从被众人借势威逼的麻烦搞垮了帮会的体系之后,她已经为此而反省过很多次了。结论就是一定要将谁能加入进来的事情控制住,一定要这个权力牢牢地捏在自己的手中,要确保每个新进来的人首先接到的教育就是知道谁才是老大,谁才是说话作数的人! 还有就是吹牛洗脑的工作不能停,有事没事就得引着大家祈祷一番,有谁敢提出怀疑就要让大家都去谴责他,直到那人收回危险的想法为止。实在不行就让马四娘以神使的名义代行神威,好好地用拳脚来“说服”那些思想有问题的家伙。 至于近期要解决的麻烦,那就是信徒们在从受到震撼之后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们虽然已是信了“大神”是确实存在的了,但却又开始问起了更多的问题。所涉及的问题之多和细节之繁杂,简直就跟初认识环境的半大娃娃一样讨厌。这些对神明和力量充满了好奇的人们一直在不停地发问,刨根问底地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 这些麻烦暂时只是被她以“这是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知晓的答案”为理由搪塞了过去。然后则是满头大汗地要求大家要多念大神的好,多向大神做祝祷,多为大神做献祭。 当然还得向露出疑惑之色的人们赶紧作解释,这并不是说大神缺这些,而是这些都体现了你们的心意,物品价值越高便说明心意越重,大神就会越满意的云云。 这越是接触理论上和逻辑上的事情,就越是让她觉得头痛不已,她哪里知道大神爱吃啥呢?按照自己喜欢的来难道不行么?她哪里知道大神喜欢啥颜色呢?按照最贵的来不成么?她哪里知道大神穿啥呢?你们这些穿着麻布的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样?给自己也换身金的? 被问得烦了她就都觉得有些坚持不住,觉得是时候拉着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坐下来一起讨论些事情了。 所要讨论的内容其实也没啥复杂的,也就是编排编排这个大神啥时候生下来的,算是哪个神系的,有没有同啥著名的大神是亲戚关系,跟其他神明的关系如何,神力的大小,以及偏向哪些属性等等等等…… 总之就是一些设定上的小烦恼,只消熟知众神常识的人就能说上两句,然后再你一言我一语地合计起来就行了。反正也不是强求这个大神能有开天辟地之能,不然听了自己忽悠的傻货们还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 万一这些吃糠嚼黍的人得意地用这种设定去对那些肉食者们炫耀,那还不得把自己的秘密给抖搂出去? 所以这个小宗教一开始她就计划好了,该是个神神秘秘的隐秘教团来的。她也不求有多大的规模,并没打算将其发展成什么庞大的组织去到外地传教,只求能控制着一部分傻瓜们为自己牟利就行了。 至于教团的名称她还没想好,这个暂时还不用着急。 她傻傻地捧着脸胡乱地遐想着,在跑偏了的未来不断地徜徉。王涛呆呆地看着塘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事,陶工则是忍住了去到热水捧碗的心痒难耐。一时间这个小屋里竟是只有火堆中的微弱“噼啪”之声作响。 在呆坐了一阵之后,终于是觉得非常尴尬的陶工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心地问着四娘:“巫女大人,这个……是治好了?” 没想到四娘在被打断了胡思乱想之后并没有立即回答治疗的事情,而是大声地问道:“你说什么?” “这个……这个……治好了?”被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的陶工颤声地作出了回答。他摸不清自己是哪句话没说清楚,竟会惹得这个会治病的巫女有如此大的反应。 四娘挥了一下手说:“不是,前面那句。” 陶工头脑有些不灵光地回忆着,于是就磕磕巴巴地说:“呃……呃……巫女大人。” “哦,嘿嘿……”四娘在听了回答之后也没多说啥,反而是捧着自己的脸颊就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其实她早就听清陶工刚刚说了些什么了,只是觉得怪异之下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被人叫做“巫女”啊,“大人”啊的这些称呼,不就是自己以前怎么想都觉得没可能的事情么? 前一个是被她嗤之以鼻的骗人神棍,后一个是挣扎了几代都摸不到边的显赫身份。现在突然就有人诚心诚意地将这两个称呼一起奉上了呢! 第297章 连诊 心情高兴之下她也没去分辨“大人”这称呼只是无知小民的奉承,而只有“巫女”这个职业才是确实地落实了一半的。毕竟他们所处的文明状态还处在巫医不分的阶段里,向能够治病的人赠以“巫”的称呼是没毛病的! 至于降神的事情不算很难,一边放死亡重金属,一边说话就行了。不过预言的本事还没学会,而且也做不到祈雨。所以只要能治病就可以问心无愧地顶着“巫”名到处行走了。 巫也是有专精的,难道就不许人家偏科吗? 嘻嘻地开心地得意了一阵之后,她才想起陶工的问题,便查看起了黍的状态。 水泡止住了,流脓止住了,一堆堆凹凸起伏的难看皮肤虚虚地挂在表面上很难看的样子,却又偏偏还有些部分同下面粘连着。 一向莽撞的四娘却没有抬手扒掉这些难看的皮肤,时不时受伤的她只当这些是将好而未好的疮痂,最好还是让它们自然地脱落为好。硬要扒除的话可能反会导致红肿流脓。 她嘱咐道:“就……这样好了,这些皮在上面贴着也没啥,记得别去硬扒。每天该吃该喝就是,有啥问题了就来酒肆找我。” “是,是。”陶工忙点着头应了,然后他又试探地开口道:“巫女大人,那个……呃……” 四娘不耐烦地催道:“有话就干脆说好了。” “哎!是是!这个病人啊,他一直都没主动说过话,最多就是疼了哼哼几句。我就是怕他一直有事情闷在肚子里,会憋坏的。但我也不知道他这是出了啥事情,听说他一家都……” 说道这里陶工便停了下来,还拿眼瞟了一眼赤裸着身体的黍。 听到了这个事关黍家人的问题,就是四娘也不由得沉默了。一大家子活人一起出去了,回来时却是单独一个,并且还带着一身的严重烧伤。很多人都在猜测他的家人都留在了那巨树之森中,但是也都没有谁冷酷地当他的面说出来。 四娘只是对陶工说道:“该吃该喝的时候你要定时喂,他愿不愿意都得喂。他得活下来,这才是重要的事情,别的再去想也没用。” “哦,是,巫女大人说的是。”陶工见得不来想问的事情也不敢催,只得点着头做附和状。 肉体上的疾病可以通过从异域得来的宝贝治好,但是别人心里头的疾病她却没办法收拾,只能靠当事人自己靠着内心硬熬了。 见在此处再无别的事情可做,她同这陶工也没啥共同语言,四娘在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后便返回酒肆。家中可还有个多处骨折的病人在等着她呢。 没想到刚一回家就见到了金头在厨房里踅摸着什么。 他见四娘回来了就赶紧从锅中舀出了一碗炖肉黍米粥,将双手捧着就送上前来。等四娘接过后他又赶紧站到一边,不停帮着捏肩揉胳膊,还小心地问道:“姐,黍的伤势咋样了?” 这一声姐喊得四娘就是一愣,差点手一抖就将肉粥洒了出来。因为不晓得具体的出生时间,所以她与金头打小就在争到底谁是兄、谁是姐的事情。这事直到四娘力气变得越来越大后才定了下来。 不过等二人再大了一些后,金头也只肯“四娘、四娘”地叫,还说大家都长大了自然该叫名字,就是不肯喊声姐。 没想到在今日突然就喊了声姐,这让四娘觉得非常欣慰……个鬼哩!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不过结合着前后话的意思,便能听出金头是为了黍的伤势才肯放低身段的,这倒是也能让她理解。四娘便哂笑地看着金头,直到他陪笑时强扯得肌肉都发酸了才说:“脓血和水泡都止住了,外伤是没问题的了,等明日我再去看看。不过……他都一直是一动不动地,什么话都不说,就连个动静也没有啊。” 说到前半句的时候她还有心去笑话金头,可是等说到后面事情的时候,她又皱起了双眉。 金头听了黍的外伤是差不多了,本来是高兴的,等听到后面的事情后也只是叹了句:“唉……命啊。” 他是常去看望黍的,自然也知道这事。没法劝也没法帮的事情他也只能摊手。 四娘轻吹了一下肉粥的热气,然后小口地喝了口,之后才对金头笑着说:“黍是帮众,也是常玩耍的,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不过倒是难得你有心,这是知道我辛苦了就专门熬了肉粥?” 金头赶紧拍着马屁说道:“四娘辛不辛苦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有四娘带着才有虫肉吃,才有这么多的好东西用啊。这些不都得靠四娘么?四娘吃饱了喝足了才好去治好麻的骨头啊。” “切!”四娘听金头这么一说就别过了头去,再不去看这夯货。多喊几声“姐姐”让自己爽爽能死啊? 憋着闷气就吞了几口粥,然后她才又问:“黍是认识的,你关心也很正常,麻以前咱又不认识,你怎么突然就关心起她了?” 却见金头在听了这句问候就突然靠近了,还放低声音说道:“赶紧治好了就能让她赶紧走人啊!不然天天蹲咱家干躺着吃喝不干活,那我也愿意碎几块骨头。 这几天我碗中的肉可是都被你分给她不少了!” “成,过会我就去治她的骨头,反正都接上茬子了。早几日能走动就能多省咱家的吃食。”四娘听了这个理由便也俯身悄悄地应道。 嫌弃吃白食的归嫌弃,治病还得治,感激的谢意还得收取。至于这个制麻的女工将来能给自己提供啥好处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便宜人情就先攒着好了。但一定不能让她想明白当初为何会跑到姚家门口去。 在穷人的世界里,人情也是硬通货。 吃喝完肉粥之后四娘还靠着墙闭目休息了一阵,并将双腿大岔开着舒展了,以此来缓解走来走去所带来的酸乏。也就现在店中都是自己人,她才敢这么不像样地瘫在地上。 第298章 内务雏形 在休息过了一阵后她便起身回屋,同时也是去治疗麻的断骨了。 有了红鸟来治病,整个过程除了略有些发晕之外也并不是如何的麻烦。呆呆地伸手的四娘很快便就觉得无事可做,大眼瞪小眼中觉得无聊下,便同麻聊起了黑门对面的事情。 她当然并没有说起如何唬骗众人的那些要紧事,而是将所谓“白骨红尘界”的惨状当做故事,挑着捡着给麻稍稍讲述了一下。末了她还习惯性地将制造这惨状的威能归于了暗流大神。 麻便认真地说:“四娘……那个,等我能站起来了也跟你去白骨红尘界吧,我愿信奉暗流大神的。” 四娘顾虑着不可让进人的门槛被降得太低,所以还不承认。只是打着马虎眼说道:“故事,这就是个故事。夜了,该睡了。” “我都听到了的!”麻赶紧抓住了四娘的衣服说道,然后马上接着说:“你们以前抓虫子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一些的,昨日你们在院中闲聊的时候我也听了些。今天更是有很多人在院中讲起了去那边的事情,我也听到了,金头也是跟我说起了那边事情的!”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就让四娘浑身炸毛了,感情自己瞒天瞒地瞒众人,竟忘了自己屋子里还有个病人是有耳朵的啊!这要是将自己的秘密给泄露了出去,可怎么是好? 然而没等她来得及想明白该怎么处理这事,麻接着说:“四娘,我的疫疾是你治好的,我趴在姚家大门外的时候都不信自己能活下来。那会你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就念着你的好,我的骨头也是你接上的,还有就是现在你又给我治病。 呜呜呜……我爹妈死后就你对我最好了,从没有人这么帮过我的,我念你的好!四娘你是有想法的,我就是想帮你做些事情!” 一听到这里,四娘便是眼神有些松动,她也放开了捏紧的拳头,笑着说:“哦……帮我啊,挺好的。那等你能走了就跟着去吧,不过别跟别人说起跟我的关系,也不要跟外人说起那边的事情。 还有就是你病了很久了,多跟那些过去的人说说话,唠唠家常。我带着这么多的人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啥,你悄悄地……不,你就是正常该说啥说啥好了,大家有啥想法的你回头找空来跟我说说。如何?” 一听这话是有门了,麻就开心地点头应道:“好好!四娘就是想知道大家都是咋想的呗?那我有空就多去问问!” “那你就先休息吧,我还有事。”四娘说完就迈步出门。 她前脚迈出门就立刻奔着对面屋子里,一把揪着金头的脖领子便往地窖里拖。 金头只顾拿手攥着衣服被揪住的地方,还一脸发懵地叫道:“哎哎!四娘!咋了?你轻些,别把我衣服拽坏了!” 但是四娘哪里听他说这个,将他拽下了地窖后就大力地往前一甩,正将金头甩在了地道口的位置上。 金头站定后便不满地抱怨着:“你力气小着点不好么?差点把我的衣服给扯烂……呃!” 然而没等他抱怨完,四娘就拿大脚丫子踹了上去。正命中胸口的那一脚虽然没舍得使出太大的力气,但也在当时就让金头把要说出来的词给吞了回去。 一脚踹完后就又是一脚,然后便是一脚复一脚地不停连踹。这让从没见过四娘这副样子的金头也不敢吭声,只是将双臂护在了胸前,以免肋骨被踹断。 四娘见他既然作出了防护的动作也就不再客气,更是使出了七分力气用力地踹。她如此怒气冲冲却不是为别的,便是为了自己兄弟这关不严的大嘴巴。 等将金头踹得退到了足够深之后,四娘这才停了下来。一直憋着火气的金头也便放下了护在胸前的双臂,他不满地质问道:“咱俩还是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啥事你不能直接说么?非要一脚一脚地踹过来?还是说你侍奉狗屁的‘暗流大神’上瘾了,想往我这里寻威风?” 四娘冷笑一声,指着金头的鼻子就骂:“屁!你还不知道‘暗流大神’是个啥玩意?老娘随口编出来的还需要我去侍奉?! 你这烂嘴巴是怎么把事情同麻说了的?对外封住嘴这事说了多少次了?提着你的耳朵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还是嘴巴一张就给外人说了?你这记打不记吃的蠢物!” 金头不服气地也骂了回去:“说了又如何?那黄脸的老女人不跟你这男人婆是一屋子的么?她也算外人?她算外人么?上次去虫子界的那事你就没拦住人,几十人嘴巴一张就变成了几百人过来,最开始还不是你开的口子?” 听了这里四娘就是脸一黑,这事情的确是她开的口子,打骂金头这也算是迁怒了。但她又不好意思认错,便上去一巴掌就将金头戳过来的手指攥住,蛮横地说道:“总之我不许!我不许的事情你得问过我,我同意的你才能说,不同意的你得先来问过我,懂没?” “懂懂懂!松手!”被攥得发痛的金头赶紧拍着四娘捏紧的拳头,还不住地往后倒退。 四娘见他这么痛苦便也不好再使力,稍泄了一些力气后便又拽着金头一起坐了下来。 她将胳膊搭在自己这义兄弟的脖子上搂紧,然后头贴着头说道:“姐不对,姐不该弄疼你。但是咱已经开始骗这么多人了,从以后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所以必须得把这些事情给弄好、弄妥当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害怕了,咱骗了那么多的人呐!还有他们的东西,他们的时间,以后咱还要骗更多人的!到时候要是他们都知道咱是骗子了,不说好处都不会再有,就是咱们自己的东西也得跟着赔出去。 到时候咱能不能继续待在城里,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 从没见过四娘这副虚弱样的金头不满地想要挣脱开,道歉的事情可以接受,但是这个趁乱自称姐姐是怎么个一回事?不带你这么赖皮称大辈的啊! 第299章 残酷自律纲领 但金头的力气哪里有四娘大?自然是没法挣扎出去的,便只好说了些“好好好,是是是”的敷衍话。 这样当然不会有啥效果,他就只好允诺地说道:“成!我以后跟谁都不再说这事了,别人大嘴巴一张就拉进来的人也不关我事。你松开!勒得我喘不过去了!” 四娘闻言赶紧就松开了胳膊,她等金头使劲地喘了几口气后便说:“大家的嘴都是要管住的,再有人进来就得惩罚了,可一定不能轻饶咯!” “可别吹了,人只会越来越多的,你要挨个惩罚不说忙不过来,跟那么多人结仇不划算啊!”金头不耐烦地揉着脖子说。 四娘得了这个提醒便觉得有理,于是就捂着头仔细想了一阵,过会她便一拍巴掌说道:“这事容易,让信众们自己去处罚好了!找块空地大家一起伸出手指骂,不骂就不是好信众。 教训过后还得处罚,得来的好处里不仅三成的抽头不变,还得再他加三成的罚!要是有那态度不好的就叫大家一起丢石头砸上去,一人丢一块石头!” “要砸死了算谁的?”金头截了一句。 四娘马上就修改了一下,说:“呃……那就丢土块吧,主要是大家都要施以惩罚,不丢就是不虔诚!对暗流大神说的都是假话!” 金头便笑道:“行啊!这样的话打完了也怨不到咱的头上,到时候秘密就是靠他们自己给护住了。” 四娘见他的心情转好了,便接茬说:“行了别生气了,我给你做煎肉吃,用大块的油来煎!” “成,我要吃虫肉!”金头一听吃煎肉就忘了生气了,转而提出了惦记好久的想法。 见终于将关系给拉回来了,四娘就乐着说:“成!说吃虫肉就吃虫肉,咱一起吃,叫着涛兄弟和麻一起吃!” 他们二人说着开心的事情,却没去仔细考虑过刚刚在说笑中所构想出的惩罚方式是多么的冷酷,对后世的影响会有多么的糟糕。 本来在对他人施其暴力的时候会充满了很多的偶然和不确定,会碍于很多的事情而在中间中断。但由集体公议所施加的暴力却有了程序上的可实施性。 每一个人的恶念也许并不多,丢出去的土块伤害也并没有多大,但是群体的敌意在相加之后便会变得非常庞大。就算是用土块施以伤害并不会立刻致命,但若是持续得时间长了就无异于是缓慢的酷刑,足够长和足够多的投掷也会吞噬人命。 而商讨出了这个程序的二人只顾着享受和解后的烤肉,并为鲜美的肉汁而赞不绝口,还不能理解以后到底会有多少人为此而诅咒他们的。 金头指着一块肉说:“来,我看这块熟了。” 四娘摇着头否决道:“这块再得多煎一阵,变黄发焦了才更好吃呢!” 金头就指着另一块肉说:“这块声音不对了,翻一下吧。” “这块,吃,好。”王涛用河青话蹦着词说,并伸出筷子去夹肉。 也不知自己的骨头到底愈合到了什么程度,只是颤颤巍巍地坐在一边的麻则是嚼着一块鲜美的虫肉,嘴里含糊地说:“鲜,鲜啊,真好吃!” 迸射而出的肉汁溅入嘴中,并从嘴角缓缓地流下。蜿蜒中油脂直从下巴淌下,留下了一道道暗红的残迹。这正如同将在无数的日夜后所发生的那样,在石刑下受尽折磨而死去的人们脸上也常流出如此的血痕,迸射而出的血液滴滴落下,浸润浇灌着存于人间的地狱。 在经过了一餐尽欢,再加上一夜休整过后,次日四娘却没有跟着一起走进地窖。因为昨日她能治病的神奇本事果然是已经不胫而走了,天刚亮就来了一堆患病之人围住了酒肆,哀求着请她为大家治病。 她恨恨地想到:“这些人果然得好好管束!一个一个的都拢不住自己的嘴巴,等我找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大嗓门的,一定要亲手拔了那货的贱舌头!” 四娘虽然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却又担心自己一走之后伙计也压不住他们,若是被这些病人冲进酒肆里恐会暴露地窖。再看在了这些人都双手捧着粮、布、金等物奉上的情分上,她就勉为其难地留下了治病。 领人去“白骨红尘界”的重任就交在了金头和红衣他们的身上。 而王涛却没有跟四娘一起留下来治病,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再去那处医院寻找苦苦露马遗骸的,所以并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不认识的人身上。 在简单地向四娘示范了如何操作后,他就将金鸟终端留下了,然后就跟着大家一起下了地窖,全然不在乎在这种落后之地放弃治疗的资格是多么大的权力损失。 不过或许这是他所拥有的生产力同认知严重脱节的结果,使他还没有觉悟到治疗能力对这些落后的人群而言是多么的稀缺,以此收拢人心到底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吧? 默默地背着筐行走在有说有笑的队伍之中,他现在更在意的则是怀中那台警用终端里的加密文件。 说起来执迷于那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却能窥探另一个文明最后境况的小窗口也近似痴妄。那小视频里也没谁曾许过他什么好处,也没说能收拾那些机器人什么的事情,反正物主都在一处角落里完蛋了。 王涛的执迷似是在追寻着蓝皮人的灭绝缘由,不如说是想要回归故乡而不可得的补偿心理。在面对着无法从不明来历的黑门上得到过往去来的线索,处于焦虑状态的他便期望能够从其他的谜题上来得到满足。 不掌握治疗仪器的控制权也好,暂时不去学习当地的语言也罢,对谜题的饥渴使他更愿意钻入废墟之中去挖掘白骨之中的秘密。甚至还有意识地走在了远离金头等核心之人的前方。 在火光之下他摇着头自嘲道:“肝啊,从熊猫人那个版本我就没再这么上心了。当年要是肯下功夫学习,我至于连大学都上不了么?尽在不该肝的地方用功了。” 第300章 隧道中的异状 这时走在前方的人们突然停住了脚步,并惊呼出声道:“好亮啊!” 然后却又恍然地呼喊道:“哦!‘天使’大人们来了!” 阵阵叫嚷声不断地藉由人们口口相传,如同波浪般被向后传递了过去,很快就让整条队伍里的人们都渐次地停下了脚步,其中当然也包括王涛。 当他抬头看去时,先是听到打从前方传来了“嗡嗡”的引擎声音,随后便是看到了能将整个隧道都照亮得如同白昼的光明。在声与光先期而至之后,才是陆续飞来了三台悬浮在半空中的机器。 它们在这幽长的隧洞内并没能飞得多高,所以本该是能被很多人在靠近后看到很多细节的。然而机器们身上所携带的大灯实在是太过明亮了,刚一照面就将所有火把的亮光都给掩了下去。 这迎面而来的光亮非常刺眼,如同是在没有太阳的夜间突然出现了数轮小太阳一般,直将所有闻声瞅去的人都给刺得双目发疼。很多不小心被刺到双眼的人赶紧就低下了头去,却也都觉得自己的眼仁前面留下了几个亮闪闪的印子,怎么眨眼都暂时无法去除,更不用提正常视物了。 这前后蜿蜒地拖长了数百步的人群也没有经谁提醒,纷纷都在双目受影响的惊骇中低头捂眼,并赶紧地背过了身去让到了洞窟的两边,浑身颤抖着静静面壁站立着。 谁也不敢挡着“天使们”的行进,都将自己双眼被晃得疼痛流泪当成了自己挡路所受到的“惩戒”。 人们在受惊中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圣哉”的祝祷之声便接连二三地在人群中响了起来,人们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表明自己是暗流大神的信徒,并同时以此来取悦天使们。 杂乱的声音中有祝祷大神的,有祝祷天使的,而昏则是将自己周围的一圈人拢在一起,恭敬地为神使马四娘做着祝祷。 王涛也没有挡住机器们道路的意愿便让在了一边。 等明亮的光芒通过后就歪头抬眼,毫不恭敬地打量着那些机器有棱角的背影,还咒骂道:“开远光灯的孙子,就该撞个粉粉碎!” 等骂完之后就立刻觉得舒服了些,在环顾着捧心祈祷的人群时则是又骂道:“一群原始人!” 接着则是踢了一下洞壁,骂道:“破地方!” 他得意于自己敢于蔑视这些机器们,也对这些愚昧人群的可笑行为不屑一顾,同时也为自己能看明白这些技术产物而生出了些小小的优越感。 通过只有自己懂的语言,将在场的机器、人群和山洞都诅咒了一遍后,他自觉获得了道德上的正义,智力上的碾压和其他的什么不知名的优越感。一下子就觉得身子都变得轻飘飘了起来,什么麻烦也都不必在意了似地。 然而等他得意了不出五秒后,性格里对于暴力的虚怯劲就又重新灌注回了腔子里。于是王涛就赶紧在人群还未来得及填补的通道中紧赶了几步,向着前方小步跑了起来。 一些已然是真信了“神教”的人本来是觉得该再祝祷一阵的,自然不满有人在天使还没走远时就胡乱走动的。但一看这行走之人却是可以治病,还能同天使作交谈的神官涛大人,便只得敬畏地后退半步,并低下了头致意。 不在意别人小心思的王涛也没顾得上去还礼,他在肃立的人群中移动起来时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到达了队列的前方。 此时高举着手机在队伍最前端做照明的却不是金头,而是略有些惊慌的红衣。金头则是背着筐、敞着手向后寻找着早已没了影的“天使”背影。全然没理会不知内情的人们是在如何猜想这“法器”缘何没交给神官涛大人,也没交给金头,却是交给了以前靠躺着去换吃用的红衣的。 这难道是神使大人的什么考虑么? 但是金头才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去跟别人解释,这其实只是因为自己的胳膊举得发酸了呢。他这无心的偷懒却为红衣吸收了不少的目光。 从前只有素麻可穿的红衣在现在也算是人如其名了,真就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衣裙。 虽然这是她亲手从废城中捡来的,但其上的暗纹繁复而瑰丽,而且竟是细看上去都找不到经纬之线的。这种做工和材质的衣裳就算是她以前在大城时,也都是未曾见过的。 当然蓝皮人的身材是普遍要比河青城的人高大许多的,要穿上这件衣服还不得不在昨晚上赶工稍稍修改一下,将长出来的部分卷边给缝制了起来。虽然这样就能穿出来了,但是细看上去还是能辨出材质不一样的部分来。 “哦,过来了啊。”金头见王涛过来了,就简单地招呼了一下。 王涛则是对走在前面的金头、红衣和麻姑都点点头,算是同这几个熟人打过招呼了。 他跑到这里到不是想同这几人说些啥,只是单纯地在生出了不安后想找些相熟之人,凑一起了也好给自己壮壮胆子。一起来这的三百多人虽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其实还真没几个是他这个外来户所熟识的。 这几个同伙在见到他过来了,也略生出了一些安心,大致在心里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在稍等了一阵确定那些不速之客暂时没有回来的迹象后,这四人便当先引着队伍在黑洞中继续前行。 然而在行走了约一里多地之后,竟打从前方又“嗡嗡嗡”地过来了三台机器。它们明亮的照明灯同样带着刺目的光芒,远远地就毫不客气地射了过来。 “圣哉!”继续前行的河青城土著们和地球籍人士这次就提前高呼祝祷作为提醒,并向两边让开道路,同时朝着洞壁站立。 这样既不会挡道,也不会刺伤自己的眼睛。 当这一拨机器通过后,发现了什么的王涛突然将眼神一凝。刚才他稍留意了一下这几台机器的形制和涂装,观它们同昨日里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便开口用他会的词说道:“不对,前三个,后三个,不一样的。 五个,昨天五个!” 为强调数量的不同,他还伸出了六个手指比划着。 第301章 一堆不速之客 首先弄明白了意思的红衣便皱着眉说:“是啊,昨天一直是五个小的和一个大的,今天又来一个小的了?” 金头虽然也有些忧心,但却不是很在乎这些暂时没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只是在一边胡乱瞅着的大罐子们。他便含糊地说:“来就来吧。” 同时还用眼神示意周围还有不知内情的人们呢,以此提示伙伴慎言。然后又悄悄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心里知道了就行,暂时都不要在这里多说什么了。 红衣与王涛便会意地低下头,随着再次此起彼伏的祝祷声一齐赞道:“圣哉,暗流大神。” 第一次大家是略受到了惊吓,第二次则是暂时稍微适应后的兴奋。众信徒在自作主张的讨论中竟出现了天使的到来是祝福的论调,而当这个说法传开后他们便因此受到了鼓舞,就连走路的劲头都高昂了不少。 而带队的四人和混在人群中主动传出这个说法的昏却是最不安的。他们努力地掩饰住各自不自然的表情和目光,还祈祷着那些麻烦东西不要再来了。 可见他们再是对这些不知来由的诡奇之物们心存着畏惧和忐忑,却也依然坚持要说鬼话、假话、瞎话的坚持,不如此便不足以保护各自已经得手的利益! 然而那些机器们并没有遂他们的愿,却是在“嗡嗡嗡”地伴随着一波波的声响不断地从远方响起,再随着三机一组的队形通过这几百人的队列,然后就消失在了另一方的远处。 行路的人们也就连迎接带集体祝祷地恭迎了有几十位“天使”的经过了。 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双眼便不得不在每次见到“天使”经过时,就赶紧背过身面向洞壁。一路上走走停停地当然就多花了不少的时间。 当这些从没见过的事情再三再四、再五再六地发生之后,众人也就习以为常了,甚至还会觉得有些耽误自己赶路的时间。 有人便在其中某一组的机器们通过后,悄声地向同行者问道:“这些天使们该不会是刚吃完了饭吧?这是一起出来遛弯消食呢?” 同行者突遭这么一问便是愣了一下,但又作不出啥解释来,就只好含糊地应道:“嗯,说不定是。” “哎,那你说他们都是吃啥的啊?”问话的谈兴上来了,便又凑过来追问了一句。 同行者被难住了,就把问题丢回去说:“我哪知到?好奇的话你就自己去问天使大人呗。” “我,我不敢。” 众人对骤然增多的“天使”们都议论纷纷了起来,就算再迟钝的人也都不由得对此生起了关注。走在前方带路的金头等人自然更早就是忧心忡忡了。 他们这些心中有鬼的家伙们都在为这种异常的状况而惴惴地发虚,搞不清这些不速之客们到底突然增多了多少,并且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的。 红衣未及与同伙们做商讨,便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了王涛拿着,并一脸严肃地对周围的人们说道:“这事极为重要,我得返回酒肆里速报与四娘,珍重!” 说话中她便从自己背负的筐中拿出了一根火把,借着附近信众的火把引燃后就逆着人流向后方跑去。从头到尾竟是非常焦急,一直未给伙伴们说起一句话的机会。 继续被身后的人流推挤着向前的金头和麻姑就只来得及送别道:“啊……珍重。” 红衣已经打定了主意是要返回去报信的,但是等她带着四娘一起赶来时,怎么也得是在整队人都抵达到了洞室之后的事情了吧? 那时前路无论是存在着怎样的未知存在,都应该是已经被继续前行的队伍给遇到过的吧?有啥不明之处先让别人去探好了! 比如身躯约有四步宽地蹲坐在地上,且如同蜘蛛般长着六个长足并展开的“天使”;比如小如巴掌振翅,可快速飞舞亦可原地悬停的“天使”;还有身体是个台子,却能支出一个巨大板子,上面分割出来的小方块里能显示出很多地方情况的“天使”。 还有其它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天使”在门内门外不断地进出,并专门有一些机器在扫描着洞室内岩石、骨骸、油灯、及大家从门那边淘来的各种物品。 并且明显有一些基座厚实,却有着修长炮管的机器,一看就是能攻能防的存在。它们虽然同样可以悬浮在空中,但是却同时垂下了若干坚实的粗短支柱,似是也可以在地面固定后发挥出什么未知能力的。 这洞室之中同样光明非常,照明的来源是被机器们所安装上的数盏大灯。 它们在被一起打开后就发出了明亮的光芒,程度竟不输室外晴日里大太阳下的亮度。这使得初入洞人们所持的火把与之相比都变得暗淡了许多,更将所有人的双目都给刺得眯眼流泪,不得不低头用手遮住了双目。 众人都注意到了这些明显之处,但是王涛却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还有三条拇指粗细的缆线被扯着通过了黑门。 它们被整齐地并联束在了一起,在拖到台阶之下后又通过不同的插板被分出了数条支线,同一些明显不适合能够随意移动的机器连接在一起。显然这些缆线在门的另一边也是在同什么连接在一起的。 “糟!这可是个硬茬子,来者不善!”王涛见到这技术感满满的布置和将洞室给填得半满的数量,便在心中颤了又颤。 他稍稍一看便能明白这些机器们都不是胡乱造出来的,因为其中有若干机器的造型都是同样的简洁和一致,并具备同样的细节,这明显是为了某些明确目的而专门制造的产品。 虽不知六足向上展开的“大蜘蛛”能派上啥用处,但是那些可以飞行的小机器一看就知道是明显具备侦查和追踪能力的。还有那个支出来显示板的机器,分明就是一个可以从多个机器获得视角的监控操作台。 尤其是从其中一些不停晃动着的画面中不难看出,其来源就是在众人头上一直调整位置的巴掌大机器的视角。还有些画面是在洞窟内不断地前进,显然其中有些就是他们之前所遇到的那几组机器。 第302章 知与觉之态 这种明显具备了专业分工的机器拆开来没啥作用,只有在组合搭配起来后才会互相提供支持。届时就能轻而易举地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成倍效能来。 “看着这些机器,明显是将肉装、输出、辅助都凑齐了。它们这些家伙们整得这么齐备是来打野的么?谁是野怪?自己这些被吊打一顿最多只能掉出几个破木棍,铜刀子的人么? 你们吊打终结者都绰绰有余了吧?不,你们就是终结者来的啊!”王涛想到这里都快哭了。 看这些机器的架势是决心要将洞里头给探一遍的了,而且那些装备着粗长管子的机器明显是带着不善目的而来的! 情急下他立刻就转身想逃回河青城,不!更远! 却没想到来时的道路已经被众多源源不断地进来的人们给挤满了,反将他给裹着就撞了出来。 “很多人,狭窄的地方,挤一块,机器……”王涛看着这里的地形和众人们懵然无知地不断地涌进洞室之内的情况,只觉得同黑门对面的废城骨山之景如出一辙。同样是人群密集地行进在狭窄之地的态势,这也是机器大爷们的火力能发挥出极大威力的场所呢! “贱人!”等看到这里情景的时候,金头便也暗骂了一声。 他在这时才想明白红衣那女子为何会突然主动要求去跑腿报信了,换自己要是早想到可能会碰到这种不利情况,当然也会赶紧回去报信啊!哪里还会等那小贱人抢到回去的机会?!敢抢就拿大鞋底子抽她! 王涛与金头不出声地对视了一眼,都知道此时想要从这挤满了人的隧洞里返回已是不可能了。若是被夹在其中动弹不得的话更没法活,必须得找个不那么危险的地方才好。 然而环顾洞室之内,除了昨日搬运来的杂物小山外便是一览无余的平地,竟是不存在什么可供藏身之处的! “等等!我在基座边上往下掏的洞!”王涛心头突然灵光一闪,便马上抬眼向前方望去。却又觉得那处坑洞并不适合自己藏身。 因为其就是被挖在了基座的边上,而洞室中的半数空间都充满了不知来历的机器,所以要立刻跑到那里躲起来的操作性明显非常困难,也许比就地趴下还要危险得多! 金头却是突然向右边快步移动了起来,处在茫然焦急中的王涛也下意识地追着金头的身影就一起跟了过去。只见金头小跑了几步就将身躯藏在了一处高背椅子之后蹲下。 这本是用来陈列那些穿着s道具的尸骨的,勉强能起到隐蔽身形的作用,但是绝不可能为他们提供什么良好的掩护。在机器所携带的枪械下也就是一击而破的事情。 然而王涛这会也没啥主意,跟着也就躲了过去。 金头立刻就急眼了,他一把就将靠过来的王涛向另一边推了过去,还低声地嘘道:“去去!那边!” 王涛一看再往前几步的确也有个高背椅,所以顾不上争抢此处就两步窜过去也躲了起来。 至于习惯了在情况糟糕的时候保持沉默的麻姑,她其实也一直在盯着两个同伙的举止。见他们都寻了高背椅子躲在了后面,就速度不慢地也赶紧跟了过去。 看看一个椅子后面藏一个人的样子,她也不打算跟别人挤在一起,于是就赶紧再多走了几步,奔着第三张椅子的后面躲了进去。 麻姑本来身材就矮小,再加上有意识地缩胳膊缩腿就立刻减小了暴露在外的面积,竟是三人中躲藏效果最好的一个。一不注意都看不到她了。 诈骗小队的成员、教团的骨干、只顾自己的小人们就这样躲了起来。然而他们藏身的行为只是个如同玩笑般的举动,不仅在机器们多种的探测方式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而且还实时地被显示在了监控台的显示屏上! “哦!” “啊!” “这是!?” 之后进来的人们行走在亮堂如白昼的洞室之内,都瞠目结舌地说不出囫囵话来,更为各种奇形怪状的“天使”们而震惊,只能频频地注目而视。 众人只因身体的惯性才下意识地保持队列缓步行进,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领队的三人早已不见了,该负责之人都早已悄声地躲在了那高背大凳的后面。 先知先觉的早已脱身,后知后觉的就只得赶紧凭着脑筋寻出路,勉强寻了遮蔽身影的地方就抛弃了受自己带领的人们,自欺欺人地藏身于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只有不知不觉的才毫无抗拒地行走在危险的环伺的险地之中,并统统都脑子空白地只顾赞叹。 这些不知不觉的人们心中单纯得也没想太多,从进入洞室之前一直在盘算的就是继续从那“白骨红尘界”中收集好东西的事情。他们在昨日返回时就惦记着下次得去哪处看好的大房子之内做翻找了。 所以他们在受到震撼之后也最多只是为这些奇景而将脚步稍作放慢,随后都继续是心思单纯地向通往黑门的台阶登去。这些人没有对突然出现在此的机器们产生什么敌意,只当这些是大神麾下的“天使”,故而也没有觉得这些怪模怪样的存在会加害自己。 所以这些无知之人反而是对机器们抵触最低的,也是行事最自然的一群人。哪怕是在看到这些冷冰冰的存在突然出现在此地盘踞着也不以为意。 这块地可是大神和神使打理的地方,天使们出现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么? 若干机器早就通过彼此间的联系早就清楚了有这群人的到来,需要的调查信息早就完成了,所以洞室中也没有哪个靠过来对人群进行监视。只有专门负责记录大门情况的机器才躬身转动着摄像头,将所有踏上基座并通过的人们都一一记录下来。 一个被盯着的人紧张了起来。 他见这机器所摆出的形状犹如是个在低头鞠躬的侍者,从没受过如此“好意”对待的他突觉得不适应,就赶紧礼貌地赞道:“哦,哦……圣哉。” 第303章 第三次进入“白骨红尘界” 人在一紧张中就会变得笨嘴拙舌,他也不知道该同这天使说些啥感谢的话语。正好这两天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词,脑子没做多想就从唇间吐了出来。 先是此人做感谢,他身边另一个有同感之人也被引得发出了致谢,跟着就对这装备在可旋转机械臂上的摄像监控头半弯腰行礼谢道:“圣哉。” 有一人谢过,并有第二人谢过,后面“福至心灵”的人们就一起跟着祝祷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有人还热情地扬起手对着附近的机器们挥舞了起来。 前面数人还都是明确地只对门口的摄像监控机器人做着祝祷。后方的队伍则是被几人宽的隧道将队形塑造成了长条的形状,之后才进洞的这些人群却是在带动下向所有见到的机器打招呼、做祝祷。 这几百人竟是一边热情地同机器们打着招呼,一边就高兴地走进了黑门之中,全然没有将这些冰冷的存在们同外面遍地的白骨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因为在昨日里四娘等人就将其中种种的关系都做了歪曲的解释,所以这些人们的脑子早已经被洗得对真实情况的认知产生了偏差。他们在此时竟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明显对几乎是明示在眼前的危险缺乏正确的理解,因为无知才敢于对着深渊开心挥手。 前方的祝祷声很快就传向了后方,带动着继续行进在隧洞之中还未看到这一景象的人们都一起赞道:“圣哉!暗流大神!” 而当这些人在见到出现了巨大变化的洞室之时,满心没来由的兴奋和缺乏表达词汇的语言碰撞在了一起。憋在心中汹涌澎湃的心情急欲表达出来,却由于缺乏美与文学的积淀而无法说出华丽的词藻。朴实的他们没有从嗓子里挤出千言万语,只是简单地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圣哉!暗流大神!” 许多的误会和谎言巧合地碰撞在了一起,竟使得这些受骗之人们心甘情愿地去对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脑中进行了补充完善,并给出了有悖于事实的结论,更作出了让人目瞪口呆的行为来。 这动静直看得躲在椅子后面的三人傻了眼,也不知道是该让这些傻货们继续就那样犯傻套近乎的好,还是该拦住他们,别去瞎招惹这些危险的不速之客。 这几个一知半解的行骗者都还没搞明白这些来历不明的……姑且算是存在吧,这些存在们的心思到底是啥呢?怎么就没人给他们一个痛快话呢? 不过看着大家伙都陆续地踏上黑色阶梯过门而去,没有谁曾受到什么伤害,这才人躲在高椅之后的几个人悄悄地松了口气。不仅是为了无知之众的性命,更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王涛还有心对自己打趣道:“看来这些个爷爷们只是多来了几个看热闹的,还没有把自己这些人清蒸煎炸烤溜焖的打算。” 一见前路似是没有危险了,金头便首先从高椅之后现身,大摇大摆地就走进了人群。他随着大家就一起通过黑门到达了“白骨红尘界”。 心有疑虑的另二人则是存着疑心再继续观望了一会,当队伍走了大半才从高椅之后走出,也一起在口头上喊着祝祷之词就悄悄混入了人群。 不过由于这二人心中有鬼,所以他俩在行走时都是低着头的。但王涛和麻姑毕竟是近日频出风头的人物,再低调得低头也很快就被同行的人们认了出来。 然而大家都将这二人的低头之举理解为是致敬的应有举动,便自觉应该向他们习得这新的姿势,于是也就跟着一起在行进中低着头,继续做起了诚心诚意的祝祷。 王涛在走进展馆之后赶紧抬头又低下,双目在这脑袋的俯仰之间就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大厅。只见大厅之内也同样存在着很多天上飞的、地上摆的机器。 而且停放在大厅里的机器由于场地宽阔,所以要比停在杂物甚多的洞室里更容易摆放。这些一板一眼的机器们所陈列出来的队形显得是非常整齐,如同是用尺子比过了似的。若是从对齐的一头画出条直线,便一定能通过长长一列机器的边缘。 至于那三条儿臂粗的缆线在这边则是被联接在了数台卡车大小的机器上。以它们的体型显然是没法进入大门之内的,所以才需要拉出线路去为洞室之内的机器们做支援。 王涛还注意到大厅有半面墙的窗户都被拆除了,整齐的切割边缘还留有被融化后发黑的痕迹,干净得就连玻璃碴都不留一个。时不时地还有若干编队飞行的机器小队从这处强行开出的新出口飞进飞出。 看来这些机器们是觉得展馆的大门和走廊太小,不能满足它们的活动,所以才开辟出了这处更有效率的通道,还真是简单粗暴。 “两百,至少两百台。”他在心里如此估算着机器们的大致数量。 算上已经在隧道里见过的那些飞来飞去的机器们,再算上门那边洞室里的和这边大厅里的,他所能见到的人形大小的机器至少就有两百多台。至于很多猫狗大小,乃至巴掌大的机器他却没能去进行挨个点数。 反正他的肉身肯定是连一枪都挨不住的,多一枪少一枪的伤害对他而言也没啥差别。 “呼……”长长的呼气声在随着队伍从洞室走进大厅时便不时地响起,队列中的人们都察觉到了自己走进了暖热干燥的环境之中,于是就一起多做了几口深呼吸。 未及两边的温差所带来的不适再做扩散,大家没花多少时间就又一起走到了展馆之外,如此便再次进入了夏日的酷热之境中。 在前一个时辰还因秋末的肃冷而搓着身子,在刚才还在阴冷的隧洞中用双臂搂着自己,结果在走过了黑门后就突然闯入了炎炎的盛夏之中。 这些集体穿越过来的人们不仅没有对这酷烈的太阳说出什么怨言,反而都在逐渐变淡的不可思议中幸福地仰起头,并在加热皮肤的阳光下舒服地眯上了双眼。 第304章 重返医院 再次进入“白骨红尘界”的人们在直到仰面走了数百步后,这才是感觉到皮肤被炽热的阳光烤得发烫了。很快他们在身子里蕴藏的热气也被勾得从心头蒸了出来,将脸蛋从里到外给揉得红彤彤的。 随行的牛儿们也前后响应地“哞哞”叫了起来。 大伙们就熟练地解了身上用来保暖的套衣,将其扎在腰间后就兴致勃勃地奔赴四方,隐隐分成了四支队伍走向了已经在昨日里就选定的目标建筑。 人们一步一踩实地落在白骨之上,每一脚都在落实之后才继续迈出下一步,这是避免在奔跑中踩中尖利的东西。这到处都充满了杂物和碎骨的道路到处都隐藏着尖锐之物,对于穿着草鞋和布鞋的他们而言几乎处处都是陷阱。 “喀拉喀拉”的踩踏声就不断地在数百个大脚丫的抬起和落下中发出,经过昨日的适应已经没有谁会再去理会这些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尸骨们了。 有暗流大神和诸位天使们的镇压,难道还怕它们跳起来炸刺么? 再加上多次反复的运输和践踏,已经有数不清的酥脆骨骸都在这些人们的脚下和牛蹄下被踩碎,进而变成了小块的碎渣。至于位于大家来往的主干道上的碎渣更是被碾成了细碎的粉末,经人群走过便轻轻漫漫地悬浮在了空气中,时不时地在被行人搅起的细小涡流中打着旋,久久都未能落下。 只要看哪处建筑门口堆放着的是完好的骨头,那肯定就是还未被河青城的父老们给“洗”过的,自然会被寻找“采集场”的队伍所惦记。 偶尔被多个队伍同时看上的建筑自然会引发争抢,然而争抢失败的那一队通常也不会有多恼,往往是转身就奔赴下一个还未被光顾过的“大房子”去了。 他们都精得很,在到处都是可搜罗资源的地方怎么能为一处房子而浪费时间去争抢呢?还不如赶紧多走几步去找下一个好地方。 这么多人在烈日下的行走中都逐渐解了外衣,好让自己能够通过发汗来得到些清凉。在这许多的赤膊之人中却有一个穿着帽兜长衫的身影在静静地走着。 这件衣服的风格和材质看上去不是河青人的穿着,显然是经过修改的蓝皮人服饰。但其实河青人的这支探索队中也有很多人不再穿着原来的麻布衣了,不少人都换上了从这废城中弄来的令他们中意的衣服。 这个人不仅没有同大家一样一起脱下外衣,而且还选择了将脑袋藏在帽兜之中一人独行。这个行为虽然奇怪,但是大部分人都只顾着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进,所以也没谁去理会此人。 由于蓝皮人的脑壳要较这些来客们长得多,所以帽兜自然也是长的多了,以致这人只要低下头就没人能从正面看清他到底是谁。 “拾荒大军。”静静地走在路上的王涛是如此定义着在骨海中匆匆来去的人们的,他就是这个在太阳下带着帽兜行走的独行者。 说完后却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将要去做的事情不也一样么?都是要去翻找静静地躺在时光中的垃圾,拾荒抑或寻宝又有什么差别呢?不过这座巨大的废墟中已经多了很多人了,也不差他这一个。 王涛继续沿着大致记得的方向走着,目的地就是蓝皮人警察苦苦露马所葬身的那处医院。从他的身上找到些比如身份证,警官证,或者个人铭牌什么的,或是别的能标示出他姓名的什么私人物品都行。 多次曾被同僚提及的名字和输入密码时一致的发音让王涛确信,只要知道这个外星人的名字拼写就可以打开那些被加密的文件了。也许就可以从中探知这些蓝皮人在被毁灭前的一些吉光片羽。 不过也有可能其中所存录的只是上级下达的执行文件,或者是早已过时无数年的无用数据,再要么就干脆是这个苦苦露马个人私藏的小视频什么的。 “你可得是个正经的警察啊!”眼瞅着距离那处建筑越来越近,王涛在心中也越想越忐忑,便也暗自祈祷了起来。 不过他也并不是在向某个确定的神祇作祈祷,所以也没有胡乱作出什么许诺。这里毕竟是他也不知在星空哪个角落里的不知名异星,明显是超出地球神明的服务区太远了好吧? 这帽兜的材质奇特,从外向内看时就只能看见这衣服的颜色和材质,但是从里头向外看却又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只是如同是在隔着一层朦胧的细纱观看似的。 这样正适合他边走边在其中向四处探望,却又不会显得鬼头鬼脑。 是的,他现在就在之前探索过的那处医院门口站着,并猥琐地将脑袋藏在帽兜中鬼头鬼脑地到处瞅了一阵。 他在观察中只见搜索的人群都早已匆匆地向着各处去了,在自己附近早就没了其他的人影,可见大家已经搜罗过了不少的建筑,已经翻检到了较远的地方。 除了风声和鸟雀之物,就只有天上时不时经过的巡航机器在发出声音,这似闹实幽的环境让他觉得心头有些不安。 王涛注视着远处的机器身影被一些残破的建筑物所遮挡,他抓住这个机会就赶紧小跑着进入了医院之内。可见他对机器的顾忌真的是极大的。 再次返回到这应该是医院的建筑里后,他便发现了一些同上次离开前有所不同的地方。 原本印有蓝皮人解剖示范的挂图消失了,只在墙上留下了一块偏白的大方块痕迹,同周围被晒得发黄的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有那些装着各种标本的屋子也被弄得狼籍一片。 各种各样认不出的不同器官都被倒在了地上,而用来保存它们不腐的溶液只是留下了一大片难看的痕迹,看样子似是在被倾倒在地上后又变干了。能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的,就只有还弥漫在空气中极为难闻的化学气味。 第305章 寻找苦苦露马的遗骸 然而用来盛放这些东西的玻璃容器却没有被就地打碎,而是统统都消失不见了。王涛当然靠猜的也能想到它们的去处,自然是被来自河青城的拾荒者们给搬走了。 “不过他们要那些个东西的用途嘛……”他稍微想了想那些容器们像什么,在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了各种泡菜罐和药酒罐的样子,这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只得说道:“但愿弄走这些玩意不是为了做酸菜的。如果是要存粮食的话……也很恶心的啊!” 虽然在这走廊中只有他一个人,但王涛还是独自就说起了话来。 长期缺乏交流对象,使得近来这种自言自语的状况是越来越频发了,但他却没有对这种异常的情况有所警觉。很多时候就是在思考中将心里所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这或许是他用来排解孤寂的方法。 身处人群之中而缺乏交谈对象,这种情况使他在向着变成怪人的趋势上滑落着。 “咯噔,咯噔……”独自行走的脚步声响起在了空旷的走廊之中,他的目的地虽是那处有着特别宽大门的屋子,但是在经过各处房间时还不忘好奇地向门内稍作探望。 这里本就是一副在匆忙中被抛弃的废弃样子,在经过自己和四娘的简单筛选过后就变得糟乱不堪,然而在受到了河青城拾荒团的横扫后竟是变得清爽了许多。 很多房子里的家具都留下了被再次翻找和被移动过的痕迹,虽然不能说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看上去可以用的中小件物品的确是从其中消失无疑的了。 那些过于笨重的东西,比如大柜台、大件仪器、大柜子、没有轮子的铁床等等这些东西们之所以还能留存在这里,恐怕并不是因为不被看重,而是因为拾荒团可以动用的运输能力有限,不方便将它们统统运走吧?因此拾荒团就不愿意为它们付出太多的时间和工夫来。 不过王涛惊讶于这里的窗户竟还是完好的,因为他在一路走来时发现很多建筑上的玻璃都被拆卸走了很多。看来是什么都想要的拾荒团发挥出了主动性,很快就摸索出了如何拆下玻璃而不将其弄坏的方法。 但想想这里距离展馆有些距离了,拾荒团的人们大概是在得到了很多这种透明的板子后腻味了,而且也想明白这东西在此城中是到处可见的物品。那些人们是因为胃口逐渐变得挑剔了才会不再将玻璃当做宝了吧? 能想通哪些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哪些是错过便会可惜一辈子的珍惜品是件很重要的觉悟。 王涛可是看见过不少人的目光都贪婪地盯在路边的灯柱子上久久不放,直到在接近下一个灯柱时才不舍地将目光转移过来的。 只消看到这灯柱上所残留的铜绿色锈迹,便知是这些人的“恋铜癖”又犯了。然而他还能从铜绿色下面看到大片的铁锈色呢,这明摆是镀铜的铁柱嘛! 能分清铜制品和镀铜制品的这一点就让他自觉很有知识,所以多了些对这群人的优越感。他还在内心里嘲笑着:“你们这些青铜时代的蠢人们啊,钢铁才是未来!你们就将不屑一顾的黄金统统交给我好了!” 然后他还恶意地猜想到:“如果真的具备了足够搬运能力的话,恐怕他们是连灯柱都想搬走的吧?” 然而一想起“能力”二字,他就不由得抬头望向天花板,似乎能从重重的楼板阻隔中看到一直在天空中巡游的机器们。天上也飞着,暗河它们也追着进来入了。相比之下能上天入地的它们才是这座破灭之城里最有能力的存在啊…… 心情在钢铁投下的阴影中稍稍地沮丧了一秒,王涛就被始终没有作出任何提示的机器们给弄得心中惴惴,于是一咬牙便加快了脚步。 见识了蓝皮人末日的他总觉得这些机器随时都会降下死亡,所以再也顾不上去瞧看其它房间的状况,就在走廊中快步地跑动了起来,直奔向那处留下了不少弹孔的宽大屋门而去。 “哗咔!”这处大门虽然是被半开着的,但是奔跑而来的王涛还得借助用力的一推才能及时地停了下来。于是大门就再被往内里推动了一小段距离。 “呼呼……”不顾被震落的灰尘纷纷扬扬地落了他一头一脸,王涛喘着粗气就将大门彻底打开好获得光线,随后就对这室内散乱地倒在地上的骸骨们进行了初步的检查。 大门虽然是被打开了,不过拾荒团应该只是查看了一下这里。屋里头没有多大的变化,那些人们虽然什么都想要,但是还没有发展到连死人衣服都扒的地步。 所以他很快就将遗骨们做了简单的分类,首先将医生和其他平民的骨骸推放在了边上,然后才对着几个身着制服的喃喃说道:“苦苦露马,苦苦露马,哪个才是你呢?” 原来倒在这屋中不止苦苦露马一个警察,还同时存在着另两个身着警服的骸骨的。 王涛叉着腰对着这几个待查目标思考了一会,就不去管这些谁是谁了,先将他们全身上下的个人物品都搜罗了出来放在各自的脚下。从电子产品到零食文具都不放过,不管一会是否用得着都先按照来历堆成了一堆。 然后就是从这些物品中找到能够证明各自身份的证件。这个倒是不难,他们都随身携带了各自的证件和铭牌。 王涛挨个地比对着几个证件上的照片,同时还与自己记忆中的形象作对比,看是否同苦苦露马的面庞一样。 这个就略有些难度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外星人长得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的。 不过他还是凭借对比就初步淘汰了一个面部轮廓差异过于悬殊的家伙,这样就只剩下两具骸骨了。 王涛对比着剩下两个证件照上的面孔却有些犯难了,因为怎么看都觉得同记忆中的一样,甚至在看多了后连记忆里的模样都被弄得模糊了。 第306章 离开医院 他便喃喃地说道:“苦苦露马,我叫你的名字,你敢答应么?” 既然记忆已经开始出错了,好在那曾经出现过苦苦露马面孔的视频他还一直留着。要找寻的这个警员在刺杀之日曾因被误伤而摔倒在地,携带的个人终端就在那时阴差阳错地摄录到了携带者受伤的脸庞。 但王涛并没有期望能从这遗骨之上寻找出伤疤的痕迹,因为他也知道那点小伤口当时就被随队医生用红鸟给治好了。可若是通过将视频里的面孔同证件上的照片做对比,应该还是不成为题的。 他手脚麻利地就打开了那个黑色镜面一般的个人终端,再将已经找好的视频拨到了刺杀发生之后的混乱时刻。 “杀死他们!判他们死刑!打爆……”这是愤怒的人群在振臂高呼并投掷手边的杂物。 “啊!”这是苦苦露马在被误伤后发出了惨叫。 随后镜头中的画面就抖动了一阵,随后露出了王涛要找正主的受伤面孔来。他也没有理会这视频中的声音太过噪杂,而是反复地连续暂停了多次画面,直到找到了一个相对清晰,并且面目也没有因痛苦而变得过分扭曲的画面才停下。 然而当他再次反复对比着视频画面和两个证件照时,还是一时无法分辨出这两个异族之间的区别。他们两个人不仅面容相近,而且也都是没有明显的痔点和胎记的,就算有视频作辅助也并不是能分得太清楚。 “领章……”王涛伸手抚摸着这个终端的屏幕。 他突然从上面发现了苦苦露马的领章形制,便抱着一丝希望再去辨别这二人的照片,希望这两人最好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就决定是你了!苦苦露马!”王涛在稍作识别后就激动地紧紧攥住了其中的一个证件,并看向了得来这证件的遗骸。翻看过的那么多视频都是此人所摄录的,然而相见时却是生死相隔,这让他不禁有些唏嘘。 然而王涛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他首先将属于这个蓝皮人警员的遗物统统都装入了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然后才将得来的其它感兴趣的东西装入另外的袋子。当然这些个袋子也是从城中搜罗来的。 然后王涛就起身将双手合什,闭上眼诚心诚意地说道:“苦苦露马,借你遗物一用,咱也算是不知跨了多少光年的缘分了。我……我也没法厚葬你,你这城中到处都没啥土壤的,连草都得靠自己从地缝里挣出来。 哎呀……我就帮你换个舒服的姿势躺躺吧。” 他向不会回复的死人说话只是为了自己心安,若是苦苦露马的遗骨真能开口要求抢救的话,恐怕王涛当时就会被吓得将其给一脚踏烂的吧? 在说完后他就拜了三拜,动手将这具遗骸小心地摆放平整,还将其双手交叉地放于腹间。不过王涛转而又想到:“我觉得睡觉时还是侧躺着舒服些,要不要……” 他在这么画蛇添足般的思考中就将手上的力气稍微用大了些,结果立刻就听到了“咔吧”一声脆响,似是将这枯骸的不知哪个部位给拧转得稍稍出现了一些错位。这就让王涛赶紧停下了手,不愿意再继续瞎做折腾了。 其实这种声音在之前归类摆放骨骸的时候,他都听过不知多少声了,只是当觉得眼前这具格外特别时才倾注了一部分情感在其上,竟是不愿这堆早已没了声息的骨头受损了。 “平躺着好,平躺着省力气!”他马上手一收劲就将尸骨重新摆放成了原样,还立刻油滑地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了另一番解释。 当摆好之后他便站起来左右看了几下,觉得这尸骨在这个屋子中被单独地这么摆着,周围的骨骸却又紧紧地被自己之前的清理给推到了边上,看形势有种显得苦苦露马被孤立起来的感觉。 于是他就又从那些尸骨中连拉带扯地拽过来了两具女性的遗骸,一左一右地就摆放在了苦苦露马的两边。这次他谁都不认识,所以对因自己而产生的脆裂松脱之声一点也不在意。 拖放在左边的这具所穿着的是医院里的制服,不是医生就是护士的样子,反正王涛也不是很了解蓝皮人的社会常识。而另一具所穿着的倒是在视频中常见的袍服,其朽损的服饰上还留着点略显苍白的淡淡的红色。 左拥右抱着算是送上了死后关怀,至于这两位在死前各是多大岁数的事情王涛也没有去深究。这个事就同烧个纸做的凯迪拉克和童男童女一样,就只讲究尽到个心意的。 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对这个警察有缘,在看了他拍的这么多视频后也算是神交一场,所以希望其能过得稍微好些。因此做出拖拉摆放等事,纯粹是王涛为了让他自己满意而为的。 若是有第二人躲在暗处做偷看,便可看见有个不断从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的奇怪家伙在反复挪动着这些骨骸,还由着自己的心思摆布成各种的姿势,犹如是在玩着骷髅家家酒。 在完成了对遗骨的简单布置之后,王涛便再次将那宽门关上了,在临行前还对这大门说道:“我这一走估计就再也不会来了,保重吧。” 说完他便转身从走廊中离去,孤独的脚步声中并不去看顾留在身后的一切。 “到边上去吧,下一个!”坐在自家酒肆门口的四娘打发走了一个病人,然后就招呼着排在后面的人过来。 她本来为了彰显自己的尊贵还穿了一身紫衣的,而且还有“狂婆”的名号在此镇着,所以来此求医问病的人们都拘谨地排着队,没有一拥而上。 大家是不是按秩序地一齐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排队,这其实是看对象的。在争抢那数量少而珍贵的东西时,八成就顾不得别人了,但是在人人有份且被强力威慑着的时候,众人还是乐于按照军训时受到的规则来排队的。 第307章 巫师学徒 被轰着离开的病人还可怜兮兮地说:“可是,可我还是觉得头疼发冷啊……” “啪!”四娘听这话就不乐意地一拍几案,狠声硬气说道:“我说过我会治病了么?我说过我能治好这病么?是你们硬要拉着我看病的,那我看也看了啊!我还能怎么办? 去去!我就这个本事了!怎么滴吧?” 排成一列的几个人本是抱了点希望来到这里的,一听她这话就着急了起来。好不容易打听到能治病的人竟是当着面就不承认有本事了,这让他们一下子就抓瞎了起来,这些病人们就着急地叫道:“哎!你怎么……” 四娘当即就不示弱地站起身来对呛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看病去找巫师那不是常识么?我说过我会治病了么? 你们让我看,我就看,我可从没说过会治这病的啊!你们倒是给我说出个必须治好你们的理来!我还想天下的金块都长了脚往我家跑呢!”四娘在这时便觉得抹了脸丢地上,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哼!”没谁在被怼成这样后还愿意继续傻待着此处,人群当即就在气愤中骂骂咧咧地散掉了。 人们再有不满也冷静了下来,觉得在身体不适的时候是该去找巫师的,不论是开酒肆的还是混混头也实在是管不到祛邪的事情上。 “是是,有劳了,那还是劳烦您给我看一下吧。”这时一个卑下而恭敬的沙哑声音传了过来,有个穿着非常破烂衣衫的人不但没走,反而是靠过来就开口求着治病。 “哦?”四娘奇怪地看了此人一眼,打量中就把这个将浑身上下连整个脑袋都裹起来的人给看了个遍。 一想这么多人都被自己给怼走了,那现在竟还留下的不是脑子傻就是真有重病。再凭着此人将脑袋包得只剩一双眼睛,她便觉得这人是又傻且病的了。 所以她就不耐烦地推脱道:“那这是你让我看的,我可是只管看,并不管你好的啊!” 这求治之人就赶紧半弯腰鞠了个躬,感激地谢道:“哎,劳烦您了。” 说完他就将自己的胳膊从破破烂烂的衣服中伸出,还掌心向上地就将腕子递了过来。 四娘却没有去接他的手腕,而是径直就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探过去,按在了这人布料碎烂的胸口之上,同时还用右手操作起了这套医疗器的金鸟终端。 “咦?”见马四娘诊病时竟不是将手搭在腕子上的,接受诊治的人便轻咦了一声,但是之后也没有作出太大的反应。 毕竟各个治疗疾病的流派在把脉看诊上各有特色,到是这个会说出奇异语言的器物引起了他的兴趣,便将眼不住地看向了这个形制特别的东西。 “啊,没事,别害怕。”四娘也理解常人在见到这奇物之后的反应,所以就随口马虎安抚了一下。 “哎,好的。”接受治疗的人竟似是接受了这没诚意的安抚,同时还收回了探出来的胳膊。 四娘虽然表现出了心不在焉的样子,却不是因为这个病人穿着破烂而怠慢,反而是因为很在意其来历。因为她发现眼前这个病人的胳膊竟是干净白皙的,这与差不多是将数件破烂衣服凑在一起的穿着极为不搭调。 谁见过都穷成这样了还讲究地清洗身体的?在现在的深秋时节下河里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 而且她总觉的此人身形和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在这么多衣服和沙哑之声的掩盖下又一时分辨不出,所以就在努力将此人的一些特征同自己所认识的人做对比,想以此来搞清其来历。 过了一会检查完毕,四娘在提示音响起后就瞟了一眼金鸟终端,在看到没有任何治疗选项后她便诧异了,于是就将目光转过来看着身前这人,心想:“竟是连肚里都没虫子的么?常人怎会如此的干净?” 她冷哼一声就不悦地说道:“你身体好得很呐,哪里是有什么病症的样子?难道是特意来消遣我的么?” 这人蒙在破烂衣服下的脑袋接连抖动了几下,似是笑了笑。当抖动停止后就不紧不慢地说道:“都说你会治病来的,所以我就慕名而来……哎!” “哼!”这句话说得稍长了一些,让四娘没等他说完就辨清了来者是谁,冷哼一声便伸长了胳膊一把抓过去。 在牢牢地攥住了面前这人的衣服后再一把揪了过来,并冷笑连连地问道:“我说谁浑身这么安泰没病的呢,这不是绿么? 我听说你早就追着你那师父出城去了,怎地突然又回来了?他祛邪除病的本事不是挺厉害的么?你有病了怎么不去找他治?而且这么一副藏头捂脸的样子是躲着谁呢?” 被唤作绿的见自己的伪装被揭破了也不敢恼,只能是轻轻地拍打着被四娘攥着自己衣服的地方,还小声地地求道:“嘘嘘!松手,可别拽坏了。里头,里头说!” 他在求饶间声音就不再掐着捏着了,而是恢复成了干净的青年嗓音。 “哼,你们也就是拿好处的时候手脚勤快麻利,麻烦事一来了就都撩丫子跑了,只撇了一城的人等死。”四娘见他求饶了就松开手,一边不屑地批评着这些可耻神棍们不负责任的行径,一边引着此人经厨房来到了后院之中。 她虽然嘴里是一番义正辞严的,却是忘了自己也算是刚刚入了这行的新人了,而且也还有几个人口失踪的事情挂在屁股后头没处理呢。这会瞅见了向来不屑的小神棍就突然正义了起来,竟是没有一点为神棍这个行业的形象遮着掩着的自觉。 绿在到了后院后见也没别人了,这才老实地同四娘解释道:“这次的病是既古怪又凶猛,什么招早就都用过了,可我们还是没法将人给治好。 而且师父许是同病人接触过多,再加上身体虚,出城没多久就也跟着病了。我回城里来也是想看看别人有没有找到治病的法子的。这不,在回来后我也是觉得实在没脸再见城里的父老们,所以就只好把脸给蒙上了嘛! 倒是四娘你啊,我记得跳傩那天你和这酒肆里的人都病了的,我在鼓楼上帮手的时候可都看见你们病恹恹的样子了。怎么这才离开几天就见你病好了?而且还有这么多人都在说你能治病的事情呢!? 所以我就想来你这里瞧瞧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要是真能治病的话可就是天大的好事,那大家就都有救了!全城人的性命可就指望您啦!” 第308章 烦人的框子 这几句话间就通过交代困境来将自己的位置放低,然后又是不着声色地对四娘连激带捧地,试图从话语中套出想要知道的话来。 四娘虽然早就不吃激将这套了,不然在同其他混混的相斗中那还不得被污言秽语的谩骂诋毁给气炸肺?但是在听了那老神棍也病了之后就放松了警惕,于是就在被吹捧下得意了起来。 但她也不忘护住自己能力的来源,就半真半假地说道:“说起治病的话我还是略有点自信的,不过主要都是外伤。这个疫疾嘛……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我也就是只能看看罢了,暂时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了。” “这样啊……”绿在聆听吹嘘的时候还摆出一副钦佩的样子,却是借着这副表现在不住地拿眼偷偷观察起了四娘的神色。仅从这份得意劲上看的话也不似作伪的样子,心情上便立时低落了几分。 这帮混混们善于收拾外伤的本事大家都是听说过的,那些手拙又处不好关系的新晋混混在这个圈里根本就待不住。不是在一次受伤后残了、死了,就是因受伤养病而缺少进项,于是就只能是灰溜溜地继续去做良民了。 能坚持在一线的战斗的家伙们都是手上有几分本事的,不然都不可能应付同别人硬磕带来的损失。 所以绿只以为四娘说的是寻常的正骨和收拾外伤的本事,他在自以为是的想歪后就继续皱起了眉头,再次为自己师父的病情担忧了起来。 他在忧心失望间一时说不出话来,连那金鸟为何会发声的事情都忘了问了。 四娘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就递过去,以此权作招待。有些丧气的绿只是谢过了接在手中,却没有饮了好解渴。 四娘见他这么不受自己的好意,便故意问道:“老家伙都头发胡子这么白了,活得也算是够本了。他要是真没了也是正常,那你以后就成了正经巫师了呗?” 绿听这话就觉得不顺耳,自己毕竟是从小就被师父捡来拉扯大的,不论是恩义还是生活上都是有感情的。但是他在偷瞄了一下四娘的粗胳膊后就忍了下去,只得老老实实地解释道:“那哪成呢?起码还得请来周围几个城的巫师做见证,然后得起坛禀奏过大天神,说明自己主要祭祀的神明后才可以戴上面具的。 经了这样的仪程才可以掌管一方的祭坛职司,祭祀本地神明的事情是只有本地祭司才可以做的。那外来的巫师得先拜过了本地的祭坛,方才可以为别人祛邪祈福的。” 脑子里对这些别人圈里的事稍微有点印象,四娘就“哦”地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则是:“这帮子正规神棍们的规矩还真麻烦,事情做不了多少不说还一个赛过一个的护食,而且还得弄个框子把自己给套在里头。 哪像我弄的东西这般轻松?说捏个神就有了神,说自己是神使就成了神使,说收神税就收神税的。看来还是自己这个野路子轻松些,反正也不求弄得人尽皆知。” 但她转念又想到自己整出的这个神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编排好,一些事迹上的细节还有些不好把握。 比如在编造暗流大神的事迹上既不能太厉害,免得人们会因为这样强大的神明却是如此的籍籍无名而起疑。但更不能太弱小,以免会被人嘲笑看不起,以致认为这是个不值得去崇拜的野神。 眼下不正有一个是专门干这事的家伙,在一些事情上向绿做请教的话也许就能得到帮助,这似乎是个能让自己轻松得多的途径。 但是四娘想来想去还是有些犹豫,因为拿不准这个人能不能做到起码的保密,会不会在向已经被自己给唬骗住的“信众”们吹牛时用力过猛。 比如自己才是腆着脸自封了一个“神使”的位置,那这货要是臭不要脸地胆敢自称“神子”了,岂不会压自己一头?口头上占便宜的事情还是轻的,要是在分成上的事情借此发难的话,那可怎么是好? 虽说这人小胳膊小腿的倒是很容易敲断,自己稍微出点力气就能收拾得了,但是又如何让信众们不会因此产生疑惑呢?要知道自己不劳而获的一切基础可就是“暗流大神”的存在啊。 大家要是瞅着一个残废问自己:“神使您把神子给敲残了,那神老子发起火来可怎么办?您该如何担当呢?” 这可该咋整?要是这位大神连自己的娃被整残弄废了都不发火,祂为何又会对那些蓝皮“妖魔”们下那么狠的死手呢? 虽然这些个麻烦事也是能够靠一张巧嘴给强行地扯回来的,但是要费的劲头应该也是不小,似乎还不如自己闷头去对各种神话传说做些研究来的轻松。 最关键的是巫师这种职业不仅要求嘴皮利索记忆好,气质出众面皮佳这种先天的优势,还得是在平时就经营出良好人缘的交际圈子。四娘也不确定这绿虽然在平时看似是沉静有礼的,若是贪心一起会不会引来其他的外部力量来谋夺好处。 虽说自己将红鸟大斧和各种漂亮的宝贝已经弄了那么多了,但是核心的战斗力量还是没有根本的变化。她现在还是在组织大家搜罗废城里头的各种器物的阶段,暂时并没有将名义上掌控的人都武装起来,还没有将到手的东西都发挥出价值的能力。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状况其实还是很虚弱的,那三百看似很多的信众仍然只是一堆松散的沙子,随便投来一块坚实的小石头就能被砸出个坑来。 “框子啊,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也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想了这么多的四娘眉头一皱,发现自己整的这一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自说自话中就将她也给限制住了。本来觉得是能对其他神棍做嘲笑的,经这么一想突然也就变得没了意思。 她在心情稍落之下只是用着套词祝愿到:“那就希望你的师尊赶紧好过来吧,到时候也好送那些病死的人们去见先祖。” 第309章 好奇心 绿找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听一句祝愿的,他可是还想为师父的病情努力一下呢,于是就再次问道:“我记得你和金头本来都病了来的,还有你酒肆里的那个伙计。 城里这么多病人都没法医治,可以说都是在等死了,没得病的却还得在担心受怕中熬着,你们这么快痊愈了……” 四娘赶紧伸手就拦住他继续往说下去,心想:“我也想过治病了啊,但是那金鸟上就那么几个图案,我可是都按过了的。病人说没好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但这事也没法用几句就能解释得清楚,她于是张口就睁眼说起了瞎话:“壶,你去找那个叫壶的。他本是在东街制陶的,现在还在拉着几个人拜他的‘黑皮子仙’呢。你要是找到他兴许还能聊一聊神仙的事情。 至于我熬过来了是因为常吃肉,所以身体好。懂吧?身体好就能熬得过来,金头和伙计也是一样的。 行了行了,没事你就赶紧出城吧,这城里病人多,你可别也一起跟着病了!” 她说着便将这碍事的人向外轰赶,还想着赶紧将眼下的事情了结了,一会还要去看看黑门那边如何了呢。 “诶?等等……”绿挣扎着还想再问几句的,但力气有限的他两下就被高大有力的四娘给推出酒肆。再想进去说两句时便扒住了门框,却被急躁起来的四娘照屁股上就揣了一脚,当时就被踹飞到了街心。 多日未雨的街道上都是发干的虚浮黄土,再被他用肉身一砸,就呸拍得四处都是土尘飘飞了起来。 “四娘,可不好啦!哟,绿啊,你怎么穿得这么破烂了?是烂赌输光了,还是被匪人给抢了?”从后院突然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 这是匆匆赶回来的红衣正在对四娘报讯,但是在见到了街心这没来得及遮上脸的绿时就愣了一下,随口就出声招呼了起来。 这个巫师的学徒平时也有些余粮,曾是照顾过她几次生意的。同恩客见面就说几句闲话都成了职业习惯了。不过红衣在主动地同绿说了两句话后却突然醒悟了过来,明显是自己眼下正在从事的职业更有前途嘛!因此还是觉得隧洞中的异状要更重要的。 于是她不等绿作出回答就不再对其去理会,转而赶紧扯了四娘的衣袖就向地窖走去,准备在到了暗河之后才好边走边交待事由。 “哎?哎?!”沾了一身土的绿勉强才撑起身来,探出手就伸向二女离去的背影挥动着,还诧异地喊了两声。 他对这种情况不禁有些发懵,你说你一个躺着换粮吃的女人怎么就同马四娘拉上关系了?什么事情能让你连老熟人都不来拉一把? 短暂的震撼过后他还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小心地四处瞅瞅发现自己还没有暴露面目的样子。虽然还有走得慢的病人在好奇地瞅着这边,但是托了被砸在地上的福,沾了一脸黄土的自己并没有被认出来。 “等等!”绿然醒悟到自己在刚刚漏过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细节。 那就是虽然他在匆忙间没过多留意,但却记得马四娘和红衣都穿的是不便宜的细丝衣服,而且还是那种非常昂贵的色彩和做工来着! 他作为一个预备神棍必须要做到眼光毒辣,为此曾接受了师父不少常识教导的。自然能看出她俩所穿的衣服可不便宜,每一件都要比这个酒肆贵重的多! 若是四娘趁着老爹新死掌握了酒肆的积存,胡乱地挥霍一番也不是不可能。反正河青城的中上层有时在串闲话时会做不负责的猜测,比如她家祖上留下了什么秘藏,好为日后家族的复兴做准备的。有鼻子有眼的连埋在哪里都说得一清二楚,可就是没见谁真去动手挖过。 刺探身价与刺探秘辛对神棍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哪些人值得去忽悠,又在什么适当的时候将别人的小秘密模糊地说出个一鳞半爪的,这对取信于人非常有用,经常能让很多潜在的客人很快就成为自己忠实的拥趸。 尤其是这种长期对神棍事业冷嘲热讽的顽固者,若是四娘这种常偷供品的都因自己信神了,那不说常年的财源又多了一个,就说成就感也是一定会让自己舒爽很久的。 “师父的病情不能耽搁,但是眼下也就只见到酒肆的这三人病好了的,壶则是疯掉的。所以再去别处都不如在这里多看一看。治病的事情就得落在这里了! 而且马家的秘密都被传了这么久了……” 绿在爬起身时就在心头快速地转了几个念头,无论是治病的事情还是秘宝的传闻都很重要,这让他对马家北城酒肆里的秘密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敢踢我的屁股,这就让你知道厉害!”他边发狠地想着,边赶紧用破衣服重新将头缠上。 闻听着二女的声音消失在了后院里,绿想起红衣刚出来的地窖便在心里有了数。 他知道四娘听不到外面声音了就立刻变化了自己的嗓子,故意大声夸张地称赞道:“啊呀呀,头不疼了,感觉也没那么冷了,这里的医术还真厉害啊!哈哈哈!” 一番做作的叫嚷完后他还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也不待别人过来询问就连笑带跳地快速向着远处跑掉了,彷佛是个因神奇医术而立刻康复的病人。 绿是装完就跑掉了,但这个做法却留下了一个没法去证实的称赞,以及几个站在街上望着他背影发呆的病人。 于这种疫疾四起的时候还在街上行走的自然以病人为多,不管这句话是不是真的都重新燃起了他们的求生欲望。所以他们就赶紧重新靠了过来想要找马四娘给自己治病。 “四娘!四娘呢?给我治一下病吧!” “只是看一下也行啊!” 他们扫视着酒肆前堂里已经没了四娘的身影,于是立刻就闯进厨房想去后院里寻找。一见这状况的伙计当然不会让这些外人乱闯,就赶紧跑过来做拦阻。 第310章 北城酒肆的秘密 “拦什么拦?你会治病么?” “把四娘请出来吧!求你了!” 虽然这些病人们在被拦住后都很不满,但他们也不敢在四娘的家中做冲撞,所以只能求着这伙计叫四娘出来。 但这伙计虽一直在酒肆中帮忙,却是从没下过暗河深处的,所以他也很为难,而且这店里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要是自己走了这店岂不就是没人照料了!所以做不了主的他只能是一个劲的摇头。 就在病人们和这伙计纠缠不清的时候,在这处酒肆的后院外却快速冲来了一个人影。 只见这人冲刺中做出了一个轻跳,抬脚间就踩着墙上的凹坑冲向上,当其身子被送至墙头时就横身一滚,双手扒着墙头就翻身入院。但他却不是直愣愣地一个墩子杵在地上,而是将全身挂在院内的墙上,然后再缓慢地滑落。继而在快到底时才将双脚尖一撑着着地,最后再落下脚掌站稳。 这一套动作是又快又轻巧,翻墙之人在呼吸间就悄声地落在了院中,随后再是一闪步便窜进了地窖之中。 只见这个入侵者浑身装束破烂不堪,犹如是由多件破旧衣服凑和起来的,脑袋上也被烂衣的布块和起卷的布条缠裹了起来,这不是刚刚被四娘轰赶出去的绿又是谁? 他在受到羞辱后就快速做了小小的报复,不但凭此快速转移了碍事人的注意力,更以极灵活的身手就达成了目标,可见是个脑子非常灵活的人。 从这一连串伸脚探手间做出的动作非常利落,仅靠身体灵活是不能说得通的,必须得是常这么干才能如此的熟练。得有不知多少次成功的积淀才能得来这一次驾轻就熟,然而在做了那么多次后却一直没有传出他的这个名声来,可见他在不论是在选择目标还是在踩点上都是很慎重的。 让绿意外的是在进入地窖后都不用寻找,直接就看见了地道门大大地敞开着的样子,地上更是有众多的脚印都延伸进了其中。他疑心一起便思虑着:“这地窖中居然还开个门,必然是有秘密的,只是怎么就这么容易被自己发现了?难道里头还有什么机关么?” 狐疑中他就用自己引以为傲的目光不断打量着地道的各处,想要找寻出可能的陷阱来。然而在反复扫视了数遍后他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并自嘲道:“这么多的脚印都从这里走的呢,谁还会耐烦放陷阱?走路的和布置陷阱的都会觉得很麻烦吧?” 想通了之后他就大方地走进了地道之中,为防万一还是在进去前从地窖的杂物中抽了支顺手的短棍做防身。 越向内走就发现光线越是变得昏暗,他在不便中就转着眼珠打量起了地道里。见墙上果然是每隔数步便有一个凹坑的,其中都放着一盏油灯,但是却没有个是被点燃的。 这么多的油灯不是个小布置,就让他更确信这里是通往秘密之途了。不过他还发现这地道中虽有很多烟尘的痕迹,可却都不过是近期才被留下的,地面上的浮土稍被一扒拉就能看出大多数烟尘只是薄薄地盖在了土层之上,并未同浮土搅拌成一体。 “师父说过那四娘是夜明眼来的,而我也知那红衣小娘确实是雀蒙眼。她俩走这黑处无论如何也得举火照明,所以只要找到亮光便一定就是她们了!”绿稍一思虑便觉得自己要追踪的话可必须得赶紧跟上,不然等她们走远了可就得摸瞎了! 绿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就快步走了起来,在又行了数步之后便看到了一处岔路。 这岔路分两条,其中顺着来处的地道直向前的一条。其高和宽都与之前的地道无异,也可容两三人并行,并且地上还留有着一些牲畜粪便。 另一条则是在地道的一边掏了个向下的梯道,宽大的形制可以容四五人行走,而且绝大多数的脚印也都是通往这里的,其中同样还残留着许多被践踏得稀碎的牛粪。 他便在此处稍稍受了点困扰,因为他在心中是倾向于直走向前的,理由是秘宝放在人少的地方总是安心些。但若说左拐走较大的通道也合理,谁说人家一进地道就只会去看秘宝来的? 但这处地方带来的困惑却没能拖得住他多久。 只见绿略一弯腰就将头前探,只将鼻子在两边细细地闻了闻,就得意地迈步进了左边较宽大的梯道之中。他还得意地低声笑道:“嘿嘿,香!” 这倒不是他有什么嗅觉如狗的天赋异禀,只是那红衣虽然在平时衣着朴素,但却愿意花费时间采花做装饰。绿在以前照顾她生意的时候自然曾是留意过的,如今再次闻到了这短期内还未消散的气味痕迹,当然知道该走哪条路了。 他探头探脑地小心走进这条梯道,从走路发出的声音中便察觉出这里是个略空旷的所在,应该是个不小的洞穴。在这其中也没有亮光照明,这让他是既放心又不安。 放心是因为知道这里不会有看守,当然四娘也不可能待在这么黑暗的地方。不安则是来自对黑暗的本能惧怕,而且他也不愿跟丢了要追的目标。 仗着常跟师父吃肉及试吃药草所养出来的夜明眼,绿强睁着双目就胆大地摸着洞壁继续往下前进。 其实在这里已经是经过了多次转角,没有什么光线能拐着弯投进来了,觉得能看见东西都是他自我鼓励下的错觉。所以他行走在这暗洞中的时候就不停地被突出的土石绊到,而且还不断地踩中各处的碎牛粪。 “牛粪!”踩中这些稀碎的秽物虽让绿的心头略有点不适,但这也在同时提醒了他,从这里通过的人是不可能让牛往洞壁上撞的。 于是绿就小心地扶着洞壁缓行,还不断地试探踩着地上的小块软团寻路。哪里的软团若是变得稀少了就赶紧纠正方向,居然还真的就让他顺利摸到了暗河之中。 第311章 跟踪 遥遥地就能看见在远处有一个光团照亮了一方隧道的前后,那一颤一颤的光圈似是在数百步的距离处移动着。 他嗅闻着这暗河中湿润的空气,以及火把留下的烟尘气息,还有红衣身上的淡淡花香,凭着这些就确定了此处果然是他要探寻的秘密之所! 不论是为了寻找四娘的秘密,还是为了不被甩掉以致迷失在黑暗之中,绿都赶紧加快了脚步追上,循着那抹亮光就赶在了后面。直到距离二女一百多步的时候才放慢了速度,然后就悄悄地缀在了四娘和红衣的身后。 “啪嗒!”敏感的四娘突然定住身形,急停的步子踏碎了一处不知是谁掉落的碎木。她皱着眉就将手中的“夜明画”转向了后方照亮,同时还回身疑惑地看向所照之处。 这一突然的举动就将绿给吓了一跳,不过好在他行此鬼祟之事时一直都注意遮蔽身影的,故而在行走中也都必是贴着两边凹凸不定的洞壁做跟踪。所以当四娘刚做出向后回视的动静时,他就立刻向边上一侧,借着突出的洞壁就将身影掩藏在了阴影之中,并紧紧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在了洞壁上。 “怎么了?”红衣不解地问道。 大致扫视后方的四娘并没有找到后方有什么跟随的身影,而且也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疑神疑鬼的,于是就含糊地回身答道:“呃,没啥,继续走吧。” 红衣则是笑着说:“我一个人在洞中走的时候也会觉得害怕呢,总觉得黑暗里有啥在瞅着自己,不过一唱起歌来就没那些感觉了!” “是吗?”四娘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回想起了以前在这暗洞中独自行走时的感觉,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她只是在心中还存着一些奇怪:“一个人走会有这样的感觉,怎么两个人走也会这样?” 待前方的二人重新向前移动了起来之后,绿才悄悄地将头探出了躲藏之处,还长吐了一口在紧张中憋了许久的长气。他心道:“不愧是马四娘,耳朵竟是这么敏锐,隔着这么远都能察觉到不对。” 于是他为了更稳妥些就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待在原地稍稍等待了一会。估摸着前方二人再行了几十步后,才又轻迈动脚步地悄声跟了上去。 只是这一跟就在这洞中缀在后方走了很久,他估摸着距离应该早就走出河青城的范围了,怕是将附近的庄子都超出不少路程的。 跟得都有些无聊的绿还分出了心思去观察周围,从这里的湿气和流水判断出这里是天然形成的暗河,尤其是这隧洞时而数人高,时而一人高的起伏顶部就不是人工开挖的结果,更是能佐证他的猜测。 他越是在跟踪中花费的时间长,就越是觉得自己这趟来的值:“肯花这么大功夫藏起来的宝贝一定不简单,起码是能换来半座河青城的秘宝吧?” 绿在这通往不知哪里秘密的隧洞中就兴奋了起来,自觉捡到宝的喜悦中甚至都有点小颤抖。但是随着路程的逐渐变长他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甚至心情还有些反复:“这路……似乎稍稍长了些,难不成她家的秘宝是什么不好搬动的东西么?怪不得马家这么久都没能复兴呢,许是卖不出去的缘故?” 他想到这里就有些泄气,但是再一想到反正也都跟着走了这么久了,想要再回头已是不可能的。没有准备任何照明之物的他只得继续跟在后面望着亮圈前行,而且还得在隧道时不时的自然拐弯后凭着感觉赶上去。 摸洞壁前行中他有好几次都不小心就拐到了岔路中去,得亏着闻到空气中的牲畜粪便味道变淡了才发觉不对,这才能赶紧摸着黑走了回来。 他并不愿意长期地待在黑暗之中。对不可知的天然恐惧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沉浸在黑暗中久了之后甚至会有些丧失方向感、以及其他一些感觉的初步状况发生。 所以他既要不希望太靠近,以免被马四娘发现他在跟踪,也还得紧紧地缀在后面,以免陷入会迷失心智的环境中去。 “嗡嗡嗡……” 当前方再次传来了那些怪东西的声音时,有心里准备的红衣就拉着四娘向隧洞的边壁躲让,还熟练地朝向洞壁闭眼站立。不过她感觉这次与之前的声音有所不同了,似乎在前方更传来了一种会让胸腔都一起跟着震其来的感觉。 这其实是由于此次只是在洞里行走人数很少,没了数百人填在隧洞的空间之中做人形吸音器,所以就使得未被损耗的声波也一起击打了过来。 “别看,挺刺眼的。”她还拉住并提醒了好奇的四娘,免得眼睛被晃花了走不成路。 四娘想到隔着那么远都非常亮了,要靠过来的话岂不会刺瞎眼?所以她便也忍住了好奇不去看。但是当这一组机器通过后她还是忍不住好奇,转过头就追着机器的背影看了过去,却也瞅不出什么名堂来。 红衣也跟着看了一眼,还为四娘解释道:“就是这个样子,它们三个三个地往过走,从后面看的花色也都不一样,肯定是来了不少的。而且还都是不打招呼不停留的样子。这都过去几十个了呢!” 末了她还向四娘问道:“这可怎么办啊?” 被问的及此事的四娘也觉得头疼无奈,这些可都是杀人盈城的存在啊,她又能怎么办?真要是见不对了她当然是觉得逃得越远越好啦! 但是现在既然还没有起什么冲突,她其实是很想说:“这些是爷爷,咱们是孙子,爷爷说啥就是啥。” 但是身为组织头领的马四娘是不能说出这么丧的屁话的,不但会坏了士气,也会使得手下们生出自寻其他生路的念头。于是她转而提出了另一番以拖延为核心的应对之策:“等关门,门关上了就一切结束了。在那之前千万不要起冲突,咱们真打不过的。” 第312章 三观动摇(1) “啊?哦……”红衣在听了这个说法后虽然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一直仰慕四娘的她其实是想听到一番极有气势的鼓励话语来的,所以就在脸上显出了有些怏怏的失望之色。 四娘注意到红衣的表情后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自然是知道这个说法挺泄气的,无奈下就只得换个方式劝道:“这一开一关便是一个世界,每个世界都不同的。有的会进来涛兄弟,有的是虫子,那你猜猜蓝皮人是怎么没的?” “呃……涛兄弟也是别处来的?”红衣听了这么一说才惊讶了起来。 不过也暗喜王涛在这里算是个彻底没根底之人,以后要是将他拐跑的话应该也比较容易了。如此自己就距离回家的道路更近了一步。 “嗯,是这么回事。他所来的城要比咱们的城大许多许多,也就是比现在死人骨头遍地的那座小一圈。”四娘凭着感觉对比到。 “哦,这样啊……”红衣点着头,若有所思地应着声。 虽然回避了去了解蓝皮人是怎么消失的问题,但是在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猜测的。但是这么可怕的猜想实在是让她不敢去证实,而且就算证实了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遭了这么一问她便隐隐觉得四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的,但是却又胆小得怎么都不敢问出来。 四娘见她没做回答,就只是以为红衣是确实没想过这事,所以也没打算将那些蓝皮人所制傀儡的威胁于现在说出来。于是便只是含糊地劝道:“走吧走吧,或者是今天,或者是明天的事了。咱们在过午之后就必须收手,不然可能就会如同荆和黍的家人那般,再想相见可就不知得是到什么时候了!” 她在这同自己贴心的同伙提及黍的家人时也只是说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情就只能是如此。这样还算是能抱有一丝希望的,哪怕是想象他们正在极遥远的什么地方活着也是好的。 但红衣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就是从一个他乡流落至另一个他乡,于是就立刻退缩了起来,还小声地说:“那,那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只在这边等着好了。”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躲在门这边只是收东西的话,应该是安全的……吧?” 四娘则答道:“差不多,我也不打算过去了。” 二女虽然是各怀着不安的心事继续前行,但是缀在她俩身后的绿却是张目结舌,脑子糊涂地坐在地上发着呆。 他虽然在刚刚发觉不对时就赶紧找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凹洞,并团身躲进了其中,但是在心头却在疑惑着:“怎么四娘手里的火把这么亮呢?而且这么大的“嗡嗡”声又是怎么回事?她随身带了个蜂窝?” 愈发明亮的光明随着“嗡嗡”的声响快速靠近,大致凭感觉估摸出的速度就让绿大吃一惊:“这可是快马也比不上的速度啊!马四娘这是怎样的怪物,竟能跑得如此飞快!?” 他越是惊慌讶异就越是不想被那狂婆发现。都能跑这么快速度了,那马四娘的腿上一定有力气啊,看自己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准得生气,一脚踹过来的话怕不得被蹬飞? 所以绿就躲在那凹洞中竭力地缩了起来,还将脑袋也小心地藏在了膝盖之后,彷佛这样就可以不被别人看见了似的。 然而过来的不是马四娘,也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确切地说:过来的不是人。 风驰电掣中就一晃眼地过去了三个悬浮在空中的鸣响耀眼之物,心惊胆战的绿将脑袋半探出来时正目睹到了这一幕。他发现那强光和异响分明就是自这三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上发出来的。 虽然自幼时就不断地背诵了许多神明的传说,的确也曾憧憬过长生不死,对于能开山断流的强大神魔也很崇拜,而且收养了自己的也是为神灵做祭祀的师父,但是如此贴近神灵的绿却是不信这一套东西的。 可突然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一天,一下子就从他眼前快速飞过了三个无法解释的奇异之物,这种情况造成的冲击就让他懵圈了,他可是花了十几年才逐渐对神鬼那套述而不信的。 所以在遇到了用自己的总结出来的道理所无法解释的状况时,立刻就对绿的三观造成了动摇。 当前方的二女继续前行后,脑子转不过来弯的他还是愣愣地蹲坐在凹洞中的地上。脑子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下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对着那三台机器远去的背影长大了嘴巴发着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光明远去之后,缠在身上的脏布条也逐渐模糊了他的轮廓,蹲坐在地上的样子就如同是个藏在暗处的黑色动物。 “呼呼……”绿的脑子正在激烈而毫无目的地运转着,于是很快就让他觉得有些气闷,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做着喘息。 不仅脑子里糊涂成了一堆糨糊,他的浑身都在瑟瑟地做着颤抖,积蓄在体内的水分也控制不住地就快速从毛孔里被激发了出来,不出几息就将他裹在身上用于掩饰身材和轮廓的衣服给打了个透湿。 衣服在被打湿后就很快失去了保暖的能力,洞中的寒气立刻就藉由这些湿汗夺走了他身上的热量,使得绿感到浑身都凉了起来。这种快速变化的温度就让他的身体作出了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阿嚏!”略有些着凉的绿立刻就打出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马上手脚并用地就从地上爬起身拍打着尘土。他警醒中告诫着自己:“现在可不是愣神的时候!那几个东西过去得很快,啥情况可都没能看清呢,所以到底是什么还没确定呢!” 刚刚在被凉气一激后又打了一个喷嚏,就相当是给绿进行了物理降温。他就藉由这个冷静下来的机会快速回避了钻牛角尖的境地,再借着情况不明的理由让自己暂时将这个想不通的事情放在一边。 第313章 三观动摇(2) 不过他在起身后却不是追着那三个异物去探明状况的,而是想要继续追着四娘和红衣的方向前行。 她俩在见到那三个奇怪的东西后既不叫也不闹的,显然是知道这些东西为何物的。再加上那几乎闪瞎他眼睛的悬浮之物就穿行在这暗河之中,而四娘的秘密也藏在这条暗河之中,他就认定这其中必然是有所联系的! 况且那三个飘飞之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真的是比奔马还快很多的,哪像四娘为了照顾红衣的速度会放慢脚步。所以绿在稍作思考后就知道自己能去追上谁了,他也只能追得上以常速步行的前方二女。 好在他刚才在三观动摇时也没有坐在地上发呆多久,所以还是能勉强凭着已经如豆般渺小的亮光遥遥地缀在后面的。但是在追踪之中却不得不反复地转动着眼睛,并侧着脸用余光去确定光亮的方向。 这不是因为距离被拉远而使亮光变得太过渺茫了,而是因为绿是一直身处在黑暗之中做跟踪的,所以瞳孔就在环境的影响下自动扩大开来,好以此接收更多的光线来视物。但由于那三台机器出现得突然,而且用来照明的光源也非常明亮,所以就非常晃眼。 心中有鬼的绿更是为了应对不测偏又认真地拿眼去看,这就使得他的双目在错误的操作中结结实实地受到了强光的刺激,以致出现了轻微的不适,暂时就使得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亮斑。 这亮斑的布局同那三台机器产生的光源位置是一致的,这就类似照相机的原理一般,是强光在视网膜上曝光过度所留下的后遗症。 绿不知道什么是照相机,但是他以前在好奇中是直直地瞅过太阳油灯和火堆的,所以知道这就是被发亮的东西所留下的“烧痕”,只消过一阵子就能缓过劲来。但眼下还是追上四娘她们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为了不被陷于黑暗之中他便拿出了以前避开亮斑视物的法子。 “神明么?精怪么?”虽然在心里跟自己说等过阵子就能真相大白了,但他忍不住在暗处跟随中还是继续思考起了刚才那奇怪之物的来历。 绿在岁数上是要比四娘年长几岁的,所以心智也已经定型了一部分,故而在遇到动摇自己观念的事情上也就越是会在意。他执拗地想要得到个合理的解释,这可是关系到天地是什么,人是什么,过去和未来是什么的重要事情呐! 然而每每在用熟识的现象和观念去分析时,他却总是无法找到能够对应的东西,只有在使用自己并不是那么乐意接受的神鬼之说时,才能找到可以作出解释的描述。 这就让他内心很纠结了,彷佛是有两个小人从小到大都一直在脑子里吵架。 小的时候是个会讲很多神鬼故事的小人占上风,到后来是总是认死理、道理讲不通就不高兴的小人占了上风。而在刚才匆匆而过的三个身影快速飞过之后,近年来一直被压制着的小人就突然强壮了起来,能够将常年踩在自己身上的家伙给推开。 翻身后的小人还站起来得意洋洋地问着绿:“我说什么来的?我说的才是对的吧?” “对不对要讲道理,那三个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绿喃喃地自言自语着。这种情况了他竟还是只将小部分心思用在追踪和行走上,大部分的念头却是被搅入了对真相的迷惑之中。 虽然是作为巫师的徒弟,但他却是不信鬼神的,因为他从没见过任何的神迹。 来找过师父的人有为了喜事哀事的,当然更多是为了其他什么疾病的。在为人祛邪除病的时候既要跳傩唱诵,也要灌服“神水”,剩下的就是看这个人够不够虔诚了。 但当自己病了以后,师父却只是煎好“神水”给自己服下,跳傩唱诵的步骤竟是直接就被省去了。当绿疑惑地问起此事时,师父就只是安慰说神明已经在看着这里了。 但是绿知道不是这样的,敷衍和认真的眼神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而且以后在学习如何祛邪时是既要背诵祭神词,也要练习跳傩舞的,但更是要去记住该如何使用固定的花草组合去调配成“神水”。 曾问过师父:“如果跳神唱颂就可以有用的话,干嘛还要制作神水呢?” “词、舞不善的话其实也可以勉强,但是神水必须得牢牢地记住,要是治不好人以后就没人找你了,会挨饿的!”这就是他师父的回答。 所以经自己双手配制出了越多能治病的“神水”,他就越是不再相信鬼神之说了。 “神可、鬼可,我亦可!神可、鬼可,我亦……”绿不住地念叨着这句话来为自己增强自信,也同时是在防止自己的信念被彻底动摇。 “嗡嗡嗡……”熟悉的声音遥遥地响起又逐渐地变小,这是从错综复杂的其它地下支路中所传来的声音。 绿躲在了岩洞之中扶着洞壁,却一直没能看到光亮传来。他这才突然明白身处的隧洞不仅长,而且还是个岔路繁多且弯曲的。 绿在观察到了这偶然间遭遇到的动静后就是心中一凛,知道千万不可将前方之人跟丢了!不然迷失在这洞中可就有可能找不到出路的! 但当他在重新追行起来时却又有了些安心。 因为双脚在一路上都不时地踩到大小不同的软物,摸索着捡起来后能摸黑辨识出这些都是是牛羊的粪便。要知道牛羊是不会没事往这么深的洞里头跑的,所以就只能是被认为轰赶进来的。 绿自信就算是没人引路了,只需凭着这些东西的臭气也不至于迷路! 但是能不丢失目标的话还是尽量跟在后面的好。洞穴会分出岔路来,那谁知道接下来牛羊所标示出来的道路又会不会分岔呢? 至于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再次遇到了几组通过的光亮漂浮之物时,绿也明白该提前躲入暗穴或岔路之中了。同时还会将自己的双眼给捂好,直到声音远去之后才能抓紧机会去伸头看上一眼。 第314章 机器套路奇傻傻摸不清 虽然勉强能看明白其身后的轮廓,但是从这种既非人形又无毛无鳞的不类常见活物的背影中也看不出什么来。而且它们的突出之处也并非寻常动物那样具有天然之形,反而像极了各种人工所制的器物,其上或方或圆之处正是自然中所没见过的。 绿在困惑中喃喃地说道:“传闻中的傀儡之术么?” 然而路走得多了终会遇到麻烦,当再次面临一组机器到来之时,他却在探手间摸不到附近有什么洞穴或岔路的了。而且记忆中身后的很长一段路也是这样的,往回跑是绝对会被追上的! “这可怎么办?”绿在焦急中只得向前小跑了起来,右手却一直不离洞壁,希望能好运地摸碰到什么可以暂供藏身的地方来。 原来这是他之前在遇到那些机器后所想出的办法:一路上在前行时都不忘伸手去在洞壁上探摸着,好记下哪里有方便躲藏之处。一旦再遇到那些暂时不可理喻的奇怪存在时,便可寻着就近的隐蔽地方躲进去。 若是所经过的地方一时都没有便宜之所了,就赶紧向前跑动着试试,兴许就能碰到适合藏身的地方了。 “没有,没有,没有……”绿越跑越是着急,这之前的一长段路上就没有摸到合适的地方,再向前跑的路上竟也没有能摸索到藏身之处! 眼看着光亮之源是越来越近了,可预见的是那些无法理解的东西马上就能发现自己。绿在情急之中就往地上一扑,面朝洞壁静静地趴着,还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这套办法起了作用,只听得“嗡嗡”之声就从远到近地疾飞了过来,在带起了一阵凉风后又一刻不停地快速飞离了绿所趴伏着的地方。 “混过去了……这是没发现我?”他不敢置信地起身扭头,在惊喜中瞅着那组机器远去的背影。 但是这不瞅还好,一起身之下便见那疾飞之中的“飞傀儡”们突然就在两个呼吸间急停在了空中,一转身就在“嗡嗡”的怪声下重新加速,向着自己这里就快速飞了过来! “要命啊!不该起来的!”绿见到手的好运便歹运了,蹙眉咬牙中就怪叫出声,在心里也直是一个劲地后悔。 但他却既不跑也不求饶,而是就地蹲靠在原地不曾起身,继续静静地待在原处。若是不作出具有威胁性的姿势就会相对安全一些,对方若是有恶意那求饶也没用。这是他常年同趾高气昂之辈打交道得来的小小心得。 绿此时只是低头主动将手放在明处,以表明自己没有携带武器,是个不必严厉对待的家伙。虽然低头垂目本也有顺服的意思,但是在此时却实在是因为亮光过于刺目的缘故而不得不如此。他就这样在无处可逃之地摆出了一副乖巧顺服的姿态,如同是被发现偷吃蜂蜜后的乖宝宝。 心中还想想着最好只是被提溜到北城帮老大那里挨顿收拾,到时候好话软话一定要讲的,要惩罚的话也一定会乖乖地奉上藏起来的金块,只求能全身而退就行。可千万别是被灭口了啊! 哪料想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但没有发生什么呵斥询问之事,也没有提拽推搡之举,这几个靠过来的东西竟是什么都没做的! 绿在眯着眼睛忍受强光的时候只能低头忍耐,但是却觉得照在自己身上的亮光很快就转暗了,这些巡游之物只在自己身前静立了数息就转身离去了,同时远去的还有它们那标志性的“嗡嗡”声。 “诶?”他在惊讶中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瞅着机器们远去的背影发着呆。甚至还脱口而出:“你们,都不问些啥?” 见没有得到回应他还趁着胆子大起来,大声地追问了一句:“你们是谁啊?” 但是不论哪句都没有得到任何一句的回答,绿也只得抓紧在如此近距离的机会再次进行了观察。他从得到的简单信息中做着分析:“震动间有金器之音,发出亮光的也没有火把的焦味和跳动的火焰,而且确实是脚不沾地得飘在半空中的,不,并没有脚! 它们不是人,也不是什么鸟兽鱼虫,那它们到底是什么?真的就只是傀儡么?它们同马四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放过我?” 观察得到的内容越多,所需要思考的地方也就变得越多,然而所带来的疑问也就愈发地增多。疑惑更甚的绿一时便蹙眉摇头,站在原地目送着机器远去的背影发着呆。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四娘突然问红衣。 “听到了啊,咱们这是追上前面人了?”红衣马上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同大队汇合的可能。 王涛此时也正在面对着一组机器发着呆。 他现在正站在曾经发生过激烈战斗的战场遗迹里,抱在怀中的是凭着好奇捡起来的一把蓝皮人枪械。 然而他的身子却是如筛糠般地在不停发抖,一个发软就松手将那件武器丢在了地上。 “嗡嗡……”在被环绕着自己的三台机器用十几支粗长的枪管给瞄准着,岂止是手会软,他全身都在发麻发软。其中几根甚至都要比他的胳膊还粗! 面对着这种无声的警告实在是兴不起别的念头,王涛脑子一空白就丢弃了捡来的武器,并识相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顶。也不知蓝皮人在投降时是不是也会做出这个姿势。 惊慌中也说不出什么求饶的话来,更不用提那几句靠着瞎听硬记胡乱得来的蓝皮人词语和短句了。万一自己词不达意地想要求饶,结果却对着这些会飞的大管子爷爷们说出“淦李凉”可怎么办? 好在当他作出弃械投降之举后,这些机器们便也将各自的武器收纳进了体内,既不警告也不没收武装地就顺次离去了。就仿佛只是针对高威胁目标,而当目标自我解除武装后它们就没兴趣了一般。 第315章 目标 艾匹拉大厦 王涛也没有为了科学而探索的精神,所以并无意再次将丢在地上的枪械捡起来。能不能用的且还是两说呢,要再因为这个举动招来十几支大管子怼到面前,却只是为了证实一个不怎么成熟的猜想,他是决计不会去做的。 为了真理而不惜命地去探索的求(zuo)知(si)举动与他无关。 刚刚这三个一组的其实都不该被叫做机器,从它们每个都十米多长、且具有驾驶舱的特征来看,更应该是被叫做飞车才恰当些。 这三辆飞车具备一定的气动布局,说明能够进行较高速度的移动。但是装备在它们身上的很多武器的形状都很突兀,不协调的形状破坏了流畅的外形。另外不论是从颜色涂装还是切割痕迹上,都能看出很多地方都留有受到粗暴改装过的痕迹。 一看它们在被设计之初就不是为了正经战斗而制造的,应该是在末日降临之时才被临时武装配置起来的智能悬浮车。它们在被改装成了这样的杀戮机器后不仅失去了原来的美感,还增添了许多的粗犷之气。 王涛在目送着它们远离自己的时候还一直老实地杵在原处,哪怕是衣服被快速布满身上的汗水给打得透湿了也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合适的举动就会招来无情的火力。 直到沉闷的鸣响声越来越小,远去机器的身形也彻底被楼层遮蔽了之后他才麻溜地一转身,朝着市中心大楼的方向就手脚并用地狼狈奔跑了起来。 跑动中就使得被打湿的衣服在不断被扯动着,粘腻的感觉略有些妨碍肢体的活动。随风飘散的水汽还带走了不少的热量,这些都让他觉得浑身不适。然而只要想到能远远地离开被一堆武器指着的地方,王涛就算再不舒服也咬着牙就坚持着跑了下去。 他在跑动中还不时环顾着附近的残垣断壁和枯楼荒街,同时还估量着身处之地同城中心那些高楼之间的距离。大致地猜测这里差不多该一环的位置。 不过由于蓝皮人的科技树同地球不同,所以城市的交通是上下数层的立体通勤,似乎也没有建设环城高架的必要。 带来的恶果就是部分街区被十几层的悬浮车残骸给层层叠叠地堵塞了,皆为焦黑的外壳证明它们曾遭到了一场大火,以致每一辆车都受到了烈火的摧残。 从远处看去就如同是机械的京观。 王涛在走过这一段区域时也不清楚当年在此处发生了什么,看过了几眼后就默默地低头而行。三日来各种换着花样的破灭景象屡屡刺激着他的神经,每每遇到时还是需要暂时回避一阵才能稍作适应。 上次他就因那处愈发激烈的交战痕迹而退缩了,因为实在是不知道硬闯的话到底会遇到什么危险。而现在危险已然穿过了黑门,正揣着不知多少根大管子正在暗河里头到处转悠着呢。 这些机器们行事诡异且意图不明,王涛到现在也没分析出它们到底在想要做些什么。在同如此暴力且无常的存在近距离接触之后,要是不弄些存身之法的话实在是不能安心的。 仅仅凭苦苦露马留下的信息完全不够,从中只能大致窥探到末日降临的一点片段。但是要想弄清如何去关上末日的大门,最关键的钥匙估计还得存在于艾匹拉大厦那里。 他此番独行就是要前往其中,为自己的生存求个护符。 “哗啦!”在翻越一处街垒的时候有些困难,感觉是背后用来存放东西的箩筐影响了自己的重心和负重。想一想后王涛就将其解下,然后挂在了一个明显的高处。 这样既能让自己在回来时容易找到,这个箩筐也同时成了一个路标,能让自己不至于走错返回的道路。这里毕竟他才是第一次来,完全都是不曾来过的废墟环境, 在挂好箩筐后他还倒退了几步做检查,与之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艾匹拉大厦。上面本来显眼的简洁招牌破败了不少,一半脱离了墙体半挂着,下部还危危地同墙壁连在一起,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的样子。 大厦的部分外墙也被掀开了不小的豁口,完好的墙面不足一半,但总体上还保持了原来的主体构造和外形特征。这使得王涛能够不费多大劲就能确认它的存在。 所谓标志性建筑就是这么的显眼,它生来就是该被人一眼认出的。然而望山跑死马的说法同样也适用于描述这种建筑。 抬头看着是在前方,且跳行跃走在掉落的建材和机械残骸之间也的确是在靠近的,但却总是觉得那幢大楼在后退。行进在崎岖程度与在丛林中无异的无数飞车残骸之中,总有种距离被成倍地增加了的感觉。 其实有时候绕道避开交火最激烈之处会比较快一些,但行走在其中的王涛却坚持一路直行。 这到不是他有什么特别坚毅的精神,或是前方存在着什么非要得到的事物,仅仅是因为直着来便可以直着回,这能避免自己迷失在如此巨大无边的废墟之中。 “呜呜……” 他已经距离存在着许多残破之状的核心楼群很近了,到了这个距离就能远远地听到很多或是低沉、或是尖锐的风声。这些都是流动的空气划过大楼残躯的声音。 高耸的大楼扎堆之地本就如同巨大的山谷,途径此地的气团便会委屈地被挤压着快速流过。而当气体快速通过这些废墟时便会被许多依然尖锐的残片给割成了许多份,同时唱出凄惨的尖音,或是在多个被击穿的房间中绕几圈,将沉闷的响声向四方远远地传播开去。 道理都懂,但是这玩意怎么听都觉得瘆人。 王涛在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杂音中有些精神紧张,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呼吸,如此才能压下他内心的不安。还得时不时地努力给自己鼓劲,好将畏惧不前的念头给丢在一边。 每当他觉得实在坚持不下去、想要回去的时候都会寻求外援,方法就是向四处张望。 第316章 进入艾匹拉大厦 转头到处看的时候,不是为了从附近找到什么被丢弃的好东西,只是想要看看那些扑倒在荒草和尘土中的无数骸骨。 他要借着这些城中无处不在的枯骨来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到艾匹拉那里,不要让机器这么对待自己! 王涛就凭着对自己的鼓励,或者说是恐吓,一次次地坚定了被荒废之地所动摇的信心,使得他在废墟中花费了至少两个多小时就靠近了目的地。 终于站在了这座在视频中见过了很多次的大厦面前,还能依稀辨认出其下小广场曾经的样貌。这里在众多密集大楼残骸的环绕下如同一个突兀的小盆地。 在四周仓促而就的街垒中充斥着各种的材料,从门板到家具、从被击毁的悬浮车到垃圾箱、从蓝皮人的尸骨到机器残骸,种种用来坚守之物不一而足,仓促的构件中透出的是运输体系被瘫痪的无奈和失去力量的绝望。 环视了一眼这周围,便能认出也曾是处战场遗迹。 不愿动摇自己的意志就强忍着不去多看一眼,王涛赶紧就扬起了头向上望去,想看看艾匹拉演讲的那处阳台。在找到那处所在后,结果就是只能勉强看清个轮廓。 怪不得艾匹拉要用投影和扩音设备来作为辅助呢,那个地方平时就是喊歌跳舞都没谁会注意到的吧。 接下来又顺便沿着大厦的幕墙继续向上看去,结果当他将头仰得高高的时候,也只能看到高处的幕墙在阳光之下反射着耀眼的亮光。 仰面时就使得长长的兜帽从脑袋上脱落,软软地耷拉了下来。 此时正快近中午,高悬在天空中的恒星向这里投下了接近垂直的光束,打在大厦顶端的斜面上就反射了下来,将地上照得一片发亮。王涛只能侧着脸捂住了有些发疼的双目,他能完全不想去计算自己得爬多少层阶梯才能上去。 “这事儿才算是开了个头。”他低头哀叹了一句就走进了大厦,因为徒步爬上这失去能源的大楼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曾有过在停电时期不得不爬上高层为业主解决麻烦的经历。等浑身大汗腿发酸地爬上去后电却来了,而业主竟也自行将麻烦给解决完毕,只留下了吐着舌头累如狗的自己,这种事情能同谁去说呢? 虽然爬楼梯是件很酸爽的事情,但是爬多了就只有酸痛,还能觉得爽的那都是天赋异禀! “踏踏踏……”阵阵的回音在走入杂乱的大厅后就从各处传来,在这失去了灯具照明的室内更显幽暗了几分。 小心地登上又走下一些匆匆而就的掩体,再迈过蓝皮人武装战死的遗骸,种种的弹痕和爆破的痕迹都在讲述着曾经的激烈。这种境况在一路上都见到了不少的,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咔呲。”然而没想到在这静谧的环境中突然就传出了一声什么器物被打开的声音,随即就响起了带着喉音的蓝皮人语言:“欢迎来到艾匹拉大厦,这里是艾匹拉公司的总部,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我们有……” “我滴个天!”王涛在第一时刻就被吓得跳了起来,并惊叫出声,受惊之下他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 而他在跳起时并没有顾得上去注意地面的状况,于是就在落下时无意中踏在了一根废弃的金属管材上,随即就因自己的慌张失措而摔了个仰面朝天。 “啊呀呀……”他痛苦地叫着,还不停地揉着后背,那里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 伸手摸去还觉得手感似乎很熟悉,似是这几天摸过很多次的东西。于是他不及多想就立刻看也不看地一巴掌拍开了,还碎碎地念道:“不看也罢,不看也罢,阿弥陀佛,无量寿佛,油炸萝卜。” 那吓了他一跳的机器在发现这边的动静后,就带着轻微的嗡嗡声靠了过来。在王涛的视线中投下了一片阴影,吓得他立刻就闭嘴屏息,并将身子趴在地上团成个球。 这台机器在失去音源后便越过了王涛,却又不断地碰在了各种桌椅和倒下的机器残骸之上,并在磕碰中不停地改变前进方向,犹如一个举止失措的盲人。 抬头看去便发现这本该是一台白色的机器,过往留下的污迹和落尘也掩不住其简洁的优美身形。然而大煞风景的是它的 头部被击毁了小半边,仅存的机械眼也出现了扭曲,仅剩下半块裂开的镜片,看样子是不能对外界环境进行观察了。 现在凭着事先录入的程序行动,它还能通过声音对外部环境作出反应,而这已经彻底崩坏的外界则只是在同它不断地磕磕碰碰。 摸不着头脑的王涛只觉得这个瞎子机器许是喝大了,而且智能的状况也不怎么高的样子。但就是这样才让他害怕! 之前遇到的机器都是能按照一定规则行事的,虽然冷酷但也符合他一贯的理解。它们虽然也曾冷酷高效地灭亡了蓝皮人,但是在面对自己这些人的时候还是没做出什么伤害的。 哪怕是曾用十几支粗管子对着自己,但是只要按照它们的规则来就也还能处于安全之中。 而眼前这台丢了半个脑袋的瞎眼机器明显是坏掉了,谁知道这个磕磕碰碰的东西会不会突然掏出把刀来拿自己做烧烤?或者是掏出肠子打个蝴蝶结?这种不确定的因素能离得远些还是最好保持足够大的距离。 所以可千万不能去招惹!于是他在畏惧中就连连眨了眨眼睛,憋着气就悄悄地爬起身来溜掉了。 远离问题产品就是拥抱安全。 蹑手蹑脚地悄悄地摸到边上,还时不时地捡起什么东西扔向远处,以此来转移那机器的关注方向。王涛摸着墙边就找到了这几天才认下的符号和图画,这些大概是标示安全通道的图文普遍存在于大楼之中,只要顺着走是一定能找到楼梯的。 只不过爬这些蓝皮人的楼梯要稍稍费劲些,毕竟他们的个子都要比自己高大一圈,所以楼梯也是稍稍高一截的。 第317章 本区只对贵宾开放不合作将导致攻击行为 在推开了楼梯间进入后,王涛就赶紧关上了安全门,将那大厅中独行机器制造出来的动静隔离在了门的另一边。 这楼梯间不出所料地成了霉菌和灰尘的天下,然而相对纷繁杂乱的大厅还是让人意外的干净简洁了。这里不仅受损的地方较少,而且机器和蓝皮人交战的痕迹也极少。 不过只消想一想就能明白了,那些机器的相当部分都是会悬浮在空中飞行的,想进这座大楼加把力就可以高来高去了,只有缺少悬浮装置的才会走楼梯的吧? 就比如现在这个正在吭哧吭哧地爬楼梯的地球保安。 用布巾捂住口鼻喘气可以减少些积尘的侵害,同时还可以避免呼吸道因沾染异物而作出咳嗽的反应。而且王涛每攀登五层便有意地休息半分钟,稍稍让自己喘息一下。 这样虽然会比较慢,但是可以让肌肉获得一个缓冲的休息时间,也能让刚积蓄起来的乳酸有个被转运的过程。保持身体的活力和不被过度消耗就能更加保有后劲,可以让他在接下来的攀登中保持一个均匀而稳健的速度。 他为什么对爬高楼这么有心得?还记得几年前时常停电的夏天么?说多了都是泪。 “呼呼……得休息会。”在爬了不知多少层楼后他终于觉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于是就靠着墙坐在了地上。看着墙上的异星数字他也不认识,就只好计算下自己休息过的次数。 算一算之前已经是歇息了五次了,再加上刚才的一气爬楼,那就是说现在自己已经是处于三十层的高度。估摸着时间也还算是在规划之内,应该是能够及时回去的。 在稍微休息了五分钟后他感觉差不多了,便站起来继续向上攀登。但当沿着楼梯继续迈步时却才发现这里竟然已是尽头了,再想往上就只能面对着堆放在一起的清洁工具,以及一面掉漆发霉的墙面。 王涛下意识地就推开了手边的大门,诧异地心想:“这里难道到了顶楼了么?不该啊,起码还有一百多层吧?” 结果在从办公区的宽大幕墙向外望去时,只能看到别的大楼的腰部。而他记得这座艾匹拉大厦的高度其实是挺高的,就算不是第一,起码也是市中心第二高的建筑。 所以这里绝对还没有到最高处,必然是楼梯设计上的事情。嗤笑一声后他就转身寻找起了其它的向上之路,并亲切地问候起了这座大厦的设计师。 虽然不认识这里的布局,但是他可以在摸着右边墙壁一个劲地蒙头走的时候注意地上的图文标识,果然没多久就寻找到了向上的楼梯。 当迈步上去之后便发出了赞叹:“这里的装修漂亮了些啊。” 原来是他发现这里的门框和大门突然有些不同,添了很多华丽的装饰和花纹,倒是同艾匹拉的遇刺的那处阳台上的装饰风格一致。 于是王涛就知道距离目的地进了,进而对这一层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好奇。他抬手间就大力推开了这扇安全门,走进这门内去看看艾匹拉先生还留下了什么。 突然在身边就有一个喉音浓重的电子声音响起:“来客止步,请出示您的访问证件。” “我滴天!”这突然的动静将一贯胆小的王涛也吓得不轻,令他当时就叫喊了出声。但是毕竟有了在一楼的情况打底,所以他这次的反应也不算过于激烈。 当他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时就笑了。 只见发出声音的这台机器正躺倒在走廊的左边,还不断划拉着坏掉的机械臂,一副试图站起来的样子。 看上去是为其提供悬浮能力的底座被击碎了,所以没法起身。它就如同是个坏掉的不倒翁一般躺倒在地上,还不停地在播放着蓝皮人的语言。 “铛铛铛!”王涛随便捡了块掉落的装修木料,嘲笑地敲打着这台半瘫的机器,然后就不屑地转身,继续去找寻向上的楼梯了。 跌倒在地上的机器很是尽职,它继续播放着口齿清晰的录音:“从这里开始的楼层都被划为艾匹拉大厦的贵宾区,本区只对贵宾开放。未能表明身份的客人请返回或申请资格,不合作将导致攻击行为。” 但王涛哪里听得懂这外星话在说啥,只当这不过是和第一层大厅里头的机器一样,都是旧日遗存下来的躯壳在作祟。 “不过它们怎么隔了这么久还能活动的呢?那些展馆里的机器都不来拉它们一把,难道不是一伙的?它们都是靠什么动起来的?这个楼里还有电么?”王涛揣着一肚子的疑问便瞅向了墙壁,还手欠地用捡来的建材时不时拨弄着各种突出的东西。 他觉得其中也许该有电灯开关什么的,这机器能动弹的话,该说明这座大楼还是有电力存在的吧? “嗡嗡……”这时从附近就传来了声音轻微的引擎声。 若非这城里的各种声源大减,只剩下了鸟兽的鸣叫与空气穿过大楼的呜咽,否则还真不容易听到这细微的动静。如果是在寻常的城市环境下,这种机器所发出的响声应该是非常静谧的,可以说是很贴心的设计。 注意到这人工制成的声音后王涛就到处转着头寻找起了声源。虽自信只要不作出有威胁的举动,机器就不会对自己发动攻击,但他还是本能地靠向墙边而行,并将自己的身形半藏在了一个立柜的侧后。 来者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东西,看样子视觉系统没问题。它很快就从一扇坍圮的墙后现出了身形,看色彩是一台蓝色的机器。 这台机器的身上同样留有一些曾经遭到过攻击的痕迹。在其上半身的左边留有一个可以看到后方的贯穿性损伤,仅就这处缺失就差不多占了身体五分之一的部分。 其它各处的浅浅弹痕则是布满了身体的上下,显见其防御性能不错,也说明对其造成了贯穿伤害的武器也是具备有不俗威力的。 第318章 保安机器人 悬浮在半空中的这台机器本可以越过坍塌的墙壁上方,走最简洁的直线过来的。但是它却沿着被破坏的墙根移动了四五米的距离,然后才转过身进入了这处走廊。 看着地上残留的墙根遗存,能发现这台机器选择进来的地方原本曾是这间办公室的大门。 “半残,认死理,跟展览馆那些拆墙的货色不是一路。”王涛眨眼间就给这台机器挂上了初步的标签。 虽然很想继续赶路,但还是觉得最好先摸摸这台机器的脾气才稳妥些。要不然逆了它不知从哪里留下来的破烂规矩还在其次,挨了枪子挂在此处那可就非常不值当了。 王涛在将一部分注意力投在可以移动的这台机器上时,目光也还不断地在这处落满了灰尘的走廊和半透明办公室的大门上来回瞟着,下意识地就想找到些能提供安全的地方或物品来防身。 至于躺在地上划拉着机械臂试图起身的那台机器直接被他无视了,咸鱼一样的卧姿就去当咸鱼好啦! 蓝色的残破机器在移动到了王涛面前之后,便断断续续地广播道:“本区只对贵宾开放,请表明身份,或在返回接待台后申请进入资格,谢谢您的合作。 不合作将导致攻击行为。” 它的声音时断时续,不过放在被毁成这副模样的机器身上也情有可原。同时躺倒在地上的那台咸鱼机器同样不甘寂寞,一起从身上的扩音器里发出了节奏和内容一致的警告声,它的声音倒是清晰响亮得很。 这前后两台机器的声音呆板不带感情,自然也没有多么严厉的语气,至少在王涛听去并不觉得怎么严厉的。但是受过防卫训练的他明白,防卫者在同时进行着一致的通告时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因为这也意味着它俩正在执行着同样的任务,至于所针对的目标只可能是闯入到此处的自己,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非常不好,天晓得这幢大厦中还有存在着多少台会过来增援的麻烦? “这是保安机器人么?不过也可能是警察。但是苦苦露马他们好像都是红色的制服呢。”王涛结合着自己的经验做着猜测,希望能找出应对眼前麻烦的方法来。但在瞅着这台可以移动的机器时嘴中还是有些发干,于是就只能不停地咽着口水。 蓝色机器见目标没有听从劝告退出此处,于是就按照程序首先做出了动作。 “啪嗒,刺啦,咔嗒,咔嗒……”只听先是有开关打开的声音传出,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就在这台蓝色机器的胸口部位打开了一个开口,随后就传出了一阵阵的机关响动声。 一直在警惕着的王涛立刻向旁边一跃,翻滚着就躲向了一边,当然那机器也紧跟着就半转过来面对着入侵者。 王涛在躲入了一张桌子之后才重新观察起了状况,除了机器的胸口部位弥漫出了一阵阵的紫色粉尘之外,就再无其他异状了。那奇怪的机器既没有射出子弹,也没有打出激光什么的,只是在不停地发出咔嗒声音的时候从胸口溅出一团团的紫色粉末。 在看不明白状况下王涛先后退了几步,不想吸入这来历不明的粉状尘雾,但这机器却也跟着就靠过来了一段距离。 胆小的王涛立刻就蹲下藏身于桌子之后,待发现没啥事情后后他才大着胆子侧过脑袋,勾眼就从机器上半身受损的地方向内看去。从这里能看到其内部构件的运行状况。 其中有一个板状的零件正在将一个紫色的什么东西击打着,然后就产生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紫色碎块,于是同样颜色的粉末便纷纷扬扬地从机器的胸腔中被扑击得飞舞了出来。 “看情况这台机器是在自己的胸口里头调颜料?文艺机器人么?但怎么看着都觉得很2呢?” 心想看不明白的王涛便又好奇地向前走了一步,这却使得悬浮在空中的蓝色机器立刻后退了一段,以保持二者间的安全距离。 “咔嗒。”这时再从其胸口中传出了一个推送的声音。 王涛这次看清了,那里头是从的腹部位置送上来了一个干瘪的紫色固体。当其在抵达板状零件的前方后,这个小固块就立刻在小板子逐渐变快的推送中获得了加速。 然而这台机器的胸口是受损变形了的,所以获得了速度的紫色小块固体并没有被从打开的出口中射出来,而是在获得了速度后击打在了机器外壳的内壁上。一下子就被拍碎成了紫色的细碎小块和微粒,并且将壳体的内部给染上了一层同样颜色的粉末。 “呵呵,这是搞什么鬼?”王涛看着这台机器莫名其妙的举动就笑了起来,还前探出手伸入了紫色的粉雾的边缘,轻轻地捻了捻。 这一动作也使得机器再次自我保护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将手收回来的王涛看看手指,见果然是有些发紫了就不在意地随便蹭了蹭。然而除了在墙上留下几道紫色指痕之外,他还发现这粉末的附着力很强,在经过挤压蹭过后反而是更结实地粘附在了手指之上。 “靠,染色球!”突然惊觉到此物用处的王涛立刻就惊叫出声。 类似的东西他也曾是见识过的,当店员遇到难收拾的坏人时不必反抗,只消在劫掠行为结束时,向急欲逃离的罪犯丢出此物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这装满了液体颜料的彩色球会将对方的身上染上一层短期内无法洗掉的颜色。 剩下的事情就是及时报警,然后坐等那身上带着颜色的坏人被警方抓住就是了。 他在发觉紫色粉末超强的粘附性后才联想到:现在见到的这个胶块分明就是在日久天长的放置中变干变硬了的染色球啊!没想到这边也点出了这个科技树了! 就如同使用金属和驯养动植物一样,很多发展起来的文明都会自发地获得对物产的使用和加工,乃至更加方便的应用。这就使得彼此独立的文明之间会发展出类似的技术进步,并且在某些技术和器物的形制上也会出现奇妙的趋同。 第319章 老旧的民用货 但是没等他产生他乡逢相视的喜悦,被针对的不满立刻就从肚子里涌了上来。 王涛上去就丢出了攥在手中的木料,然后还边走边从桌子上捡起什么东西就砸过去,还对着这机器骂道:“想把老子染上颜色,你是不是还想报警呢?你倒是报一个试试啊?看有哪个警察局还开张,哪个骨头成精的能接你的电话?” 对付攻击者有对付攻击者的应对方式。 那机器在遭到袭击后就停止了播放语音,并探出机械臂拨开了袭来的木料。它紧接着还打开了双肩上的护盖,在轻微的响声后就从其中的左右两边各射出了两发短小的细镖来! “啊呀!”王涛当时就在惊叫声被命中了两镖!他捂着被命中的肩头和脖子便坐倒在了地上! 在惊慌中只觉得伤口处立刻传来了一阵酥麻之感,如同是被十几个打火机的电击器给同时来了一下。 他不及去看被射飞的另两镖都打去了哪里,只是先将两手各捂住一个伤口就赶紧躲入了附近的办公室之中。找到一张桌子掩藏过去后才一手攥住一个手指大小的梭状飞镖,狠狠心地将其拔下来就随手丢在了一边。 在刚才的接触中,他先是恼羞成怒地突然就作出了挑衅行为,然而在主动的发难中却没有作出任何强力的袭击,反而就给机器提供了反击的机会。 而当他在受伤后却又在第一时间只是想到逃避和躲藏,着急忙慌着就主动拉远了同那机器之间的距离,同时还将自己的屁股和后背都亮给了悬浮在空中的敌人。 若对方真下死手的话,他估计早就死了好几次了。可见他与马四娘的战斗能力不仅仅是存在于体能上的差异,还主要也存在于战斗意识上的。 王涛在窜进了这处房屋后才来得及扫视一下室内,待看清情况后便心道:“糟糕,被堵在这里了!”原来他发现这间屋子竟只有一个出口,那保安机器只要一堵在门口他便无路可逃了! “咣!”王涛一个激灵就窜出身将大门关上,然后一手按着门,用另一手拖来了一张蓝皮人的软凳顶在门后。心里不放心之下还爆发出了额外的力气,又连连地扯了几件家具将屋门给重重堵上了。 做完这些后他才有空去看那刚刚镖了自己的机器。只见这蓝色铁疙瘩的扩音器里在反复播放着同样的外星语言,却只是杵在门外不进来。王涛见状这才身子一软,喘着粗气就坐在了地上歇息着。然后才有空检查起了自己的伤势。 好在被打中的位置既非动脉,也非气管,所以流出的血量也能立刻被自己捂住。他脱了自己穿在里头的衣服就撕出了布条,首先绑在了脖子上止血,然后才去绑在肩膀上。 他在喘息中脑子也在快速地运转着,脑子里想的是:“被堵这里了可咋整?万一来不及回去可就被丢在这个鬼地方了,虽说这边物质丰富,但是却只有鬼啊!哪里像那个小破城里头有女人啊!” 一想起女人他就想起马四娘,想起马四娘就想起了她前日里以一敌多、威武地收拾了来闹事的那家人的事情。然后王涛就赶紧告诉自己得冷静,得赶紧想想要是马四娘遇到这个事了该咋办。 “开门,上去徒手拆了这破烂?不行不行!”王涛想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主意就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具备广泛的可行性。活着不好么? 首先胆子上他就怂得很,并不敢同这个机器去做正面的对抗,这是他看了那么多科幻片的副作用。见到钢铁身躯的机器就先天矮了一头,哪怕是个残破的都不敢上。 脑子混乱地想了一会后也没个头绪,反而是肩头和脖子上的两处伤口逐渐地疼了起来,这让他又有些受不了地慌神了。此时他还在用着手捂着这两处。 不过在稍微触碰后就暂时放下心了,知道这里的肿痛都是正常反应,不疼了反而才该着急的。 这会他又回想起了在受伤一瞬间所受到的酥麻感觉,仔细回想一下似乎是轻微电击的效果。从感觉上要远比自己带着穿越的电棍伤害小太多了。 “可惜我的大宝贝放在住的地方了,不然就让你知道谁的更带劲!”王涛愤愤地对着半透明的门外呲了下牙。 愤怒在有时候也是能起到正面作用的,这让王涛在体力恢复的过程中逐渐鼓起了战斗的勇气。 在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战斗”后,对方也无非就是使出了染色球和电击飞镖的能耐。而那染色球早就干掉了,电击飞镖也只能放出那么一点轻微的电力来。 看样子这种远离了组织的机器更容易受到时间的磨蚀,他宁愿相信微弱的电量是存货过期的结果。 “民用品,怕个屁!”王涛狞笑着就站起身来,吃了亏就要找回去,如果对方是软茬子就更是要找回去! 他首先从一个椅子上拆下了一个看似坚固的金属棍,然后又从这间破烂的办公室里找到的酥烂布料在一端缠了几圈。这样就获得了一根不容易滑手,而且还可以防止电流传递过来的武器。 天晓得这个过期的民用品还存着几分的能耐,多做些预防怎么都不过分。随后还拆下了一个板子顶在身前,为的就是防止再次被击中。 移开了堵门的东西之后他就一把将门拉开,然后再向右边一跃而开,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当看到这台机器进门的时候,王涛就握持着棍子举过头顶,露出了狞笑着用力戳了过去! 然后他用肩膀撑着一人高的板子做防护,再腾出左手也一起攥在了棍子上。双手一起发力间就将这头部扭曲的金属棍拧着便转着圈拧动了起来!这都是他算计好的,要的就是等那机器正在进门的时候发难。 在这种情况下机器的右边是被门挡住了去路的,而其左边则是因外壳破损而将很多零件都暴露了出来。 虽说这台机器竟然在丢失了这么多零件后还可以运行,但是王涛就不信将铁棍戳进它的腔子里乱搅一通还能挺得住。这机器就算再耐用皮实,当受到这样深入体内的打击后难道还能再跳腾么? 第320章 戳入 这台突遭袭击的机器起初还试图向后,准备倒退着摆脱不利局面的。但是还没等拉开距离就被一根金属棍给戳进了胸口的腔子里,紧接着内部的多个重要线路就被外来的伤害给粗野地搅断了。 “嗡,啪咚!”正在加大出力的引擎立刻就停止了工作,使得这台蓝色的机器如同顽石一般跌落在了地上。而其身上的数个小灯也受到了影响,几乎是在同时一起熄灭了。 “咚!咚!”一击得手的王涛还不放心,又将扎在机器胸膛里的金属棍调整了方向,再狠劲地戳刺了两下。 当他从手感上觉得是将什么部件给捣烂扎透之后才放心,然后才反方向地发力拔棍。因为他觉得这根棍子的手感不错,在往后的路上应该也能用得上。 然而取棍的努力却受到了阻碍,从棍身上传来的触感似是同什么绞缠在了一起的样子。向内看去才发现原因所在,竟然是略弯曲的棍梢被众多搅扯下来的杂乱线路给裹缠了个结实,所以才不能被顺利地拔出来。 于是王涛不得不反向转动着棍身,待电线松脱了之后才将棍子给小心地抽了出来。 “安息吧。”他虽然对着这台蓝色机器做了非常凶狠的戳刺搅动,但还是在拔出金属棍之后向这台忠于职守的“敌人”鞠了一躬。 不是因为它打了自己两个洞,而是因为王涛也曾是个保安,知道孤寂的看守工作是有多么无聊乏味的。就算是知道机器的行为只是基于预先编写好的设定程序,但还是对结束它运行的做法感到有些负疚,于是便想以此致上自己的歉意。 这时一直跌躺在走廊之中的咸鱼机器已经侦得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立刻就改变了之前反复播放的警告语,转而同时用声音和电波发出了警告:“黄色警戒,艾匹拉大厦贵宾区一层遭到入侵者袭击!请求增援!黄色警戒,艾匹拉大厦贵宾区一层遭到入侵……” 求援的声音响亮且刺耳,如同是动员警报一般。 这种设计首先是为了呼叫其他机器保安来此增援,同时也是意在通过响亮的声音和充满威胁的警告来使得入侵者心慌害怕,以达到警喝拒止的作用。 然而外星人王涛是听不懂这语言的,所以直接就略过了其中的警告内容,只是觉得这机器实在是吵闹得很。 他怜悯地瞅着这台悬浮引擎受损的保安,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在这里到底躺了多久了,该不会是末日的时候就一直扑在这里了吧?就算是善于瘫在床上的肥宅,那也该时常换个姿势的,不然一定是会腰酸背疼的呢。 但是王涛既不想将其扶起来给自己添麻烦,也不忍就一棍子去结束这个保安的运转,于是在四处瞅了瞅后就得了个办法。 他从地上的遗骸衣服上扯来了一个工作证,夹在了棍子上后就向着机器伸过去,嘴里还一边说着便宜话:“别闹了,别闹了,我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要是不吵吵了我就给你擦一擦灰,再上点机油。” 他只当这机器的智能有限,只比上下班的打卡机略强一些,所以只消刷一下就可以糊弄过去了。但他哪知道这里的机器虽然只是布置在办公区域服务的保安,尽管不需要有多强的战斗能力,但是它们的技术程度又怎么会弱呢? 这里可是艾匹拉公司的总部啊。 跌倒在地上的机器注意到伸过来了一张工作证,果然就停下了吵闹的警报声。转而是快速地对其进行了扫描,并还努力地支出摄像探头,试图将获得的证件信息同王涛的面容进行对比。 “啧,有戏!”见刺耳的声音终于是消停下来了,王涛当然是心里一乐,心情放松间还站起身揉了揉略有些发酸的腰。 却只见这机器突然再次发出了警报声:“绿色警戒,艾匹拉大厦贵宾区一层工作人员遭到入侵者袭击!我们已经呼叫了增援并报警!绿色警戒,艾匹拉大厦贵宾区一层工作人员遭到入侵者……” 虽然这一层的工作人员很有可能都是被这台机器所害的,而且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了,但是按照设定程序作出应变还是必须要做的。 无论是提高警戒层级还是报警,就算是杀人的机器保安也要按照程序来不是? 王涛在噪闹的警报声中皱了下眉头,对自己想出的法子没起到作用而略感丧气。于是他就只得无奈地高举起了金属棍,瞄了瞄其外壳受损的窟窿,然后就狠力地戳刺了进去。 外行人想凭简单的戳刺伤就能一下子命中要害,显然是有些困难的。但是只消再狠狠地在其中搅动几下,如此后手就能扯断其内部相当部分的线路连接。失去了信号传递的机器就只能无可奈何地归于沉寂之中。 “何必呢?”自认为潇洒地倒卷着拔出了金属棍后,王涛还叹着气地对这个同行说了一句。 不过连续消灭了两台机器的感觉非常好,这让他在面对机器时的心理上不再是跪着了,而是稍微提高了一些高度,可以蹲在地上了。但要让他去招惹存在于展览馆之中的机器可是绝对不敢的! “……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哼歌推门上楼去,希望只归勇气人。 王涛在接连结束了两台机器的运转后心情非常好,感觉自信一下子就向上浮动了一大截。就算是再来两台保安机器,他说不定都敢同时去挑战一下。 但他没料到的是刚刚被他了结的机器不但是提高了警告级别,而且还同时拨打了报警电话。 虽然失去能源的信号站早已停止工作很多年,并没能帮助将这些信息传向警察局,而且再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接警了。但是在绝大多数电子信号都消失的如今,这个不寻常的波动在一片寂静的背景中就变得是异常明显,于是很容易就被进驻于展览馆之中的机器们给探测接收到了。 第321章 只是因为程序 专于接收发信号的机器立刻向连接在网络之中的所有机器发送了简报:“异常信息,探测到民用信号,解析内容为入侵报警,位置在中心城区艾匹拉大厦第三十一层。 报告完毕。” 所有的辅助机器对此都无动于衷,它们的程序中并没有储备与之相关的内容,只是以自己为中转,将这个简报向四方广播出去,以方便在失去基站服务的现在能够同其他机器联络上,现在每一台机器都同时承担着这样的任务。 没有执行具体任务的战斗机器们则是在收到简报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响应。它们于半秒不到的时间里就全部都提交了关于各自设备状态及位置的报告,同时还有战斗申请。 机器们的响应速度如此之快,并不是因为它们有想要获得战斗的热切愿望,只是在对相应信息作出对应的动作。这一切都是按照程序办事,并不存在喜恶的情绪在其中。 通过整理过往成例得到最优办事流程,通过不打折扣的态度去逐步执行命令,通过不产生厌烦情绪地去无数次地重复枯燥的办事程序,这本该是最优效率的官僚系统的,但是却在得到了什么奇怪的命令后,成为了终结蓝皮人整个文明的冷酷清洗者。 对这些机器而言,运输、杀戮和扫地等事务的性质都是一样的,得失之间不会有什么兴奋沮丧的状况出现。所以驱赶、射杀、纵火也是耐心地按照步骤来的,不会存在任何的含糊。 程序虽然简练明确,然而也总是会出现意外。 还未等分布式计算的它们分配出该由哪组单元去执行这个任务,就有一台机器自行接过了担子。 这出现意外的机器归属于正在废城空域里巡逻的小组,它首先在飞行之中就进行了转向。在拉出了一个大弧度的转弯的同时还拉响了身上装备的警笛,并发出信息通报道:“收到报告,即将打击犯罪!” 能先于其他单位作出反应,不是因为这台拉响警笛的机器有多么高级,仅仅是因为它在被改造前就是警用设备,所以能够对于接警的事情作出优先反应。 它本着就近和就急的程序,在第一时间没发现有其它警用机器发布处警信息,于是立刻就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才是它得以越过数百台专业战斗机器等待分配任务的步骤,先期获得了对此次“警情”的处置权的原因。 虽说它现在算是终结者,当见到蓝皮人的时候很可能会施以死手,但是似乎打击犯罪者同消灭报警的蓝皮人似乎没有什么冲突,一起处理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个步骤先后的问题。 与之同组的另外两台战斗机器也都是用民用车辆改装的,本着小组行动的原则于是也一起随之转向,共同向着艾匹拉大厦的方向急速飞去。 王涛在这时还继续在悠哉地爬着楼,脚步踏过之处便将积年的尘埃带起一片。他还哼着歌给自己听:“……这片天,你我一起撑起,更努力,只为了我们想要的明天……” 也不是说现在是有多么轻松,因为他在楼梯间向上攀登的过程中又陆续遇到了六台阻拦自己的保安机器。不过它们的套路王涛都已经熟悉了,所以对这些一个个地送人头的家伙们不是很感冒。 这些机器们的外壳其实都结实得很,只因差不多都留有破损之处,所以才能在被他的“铁枪”寻着破绽后所击破。 就比如他身前的这台保安机器,明显是自身的平衡功能出现了问题。虽然能悬浮在半空却保持不了平衡,只能难看地不断纠正着姿势,将机身偏斜着凑过来。 它在这姿势可笑的行进中还时不时地会撞到墙壁,将其上积挂了不知多少年的发霉积灰给蹭得在空气中到处飘扬。 连战连捷的王涛显然是心情很好,就算处在灰尘飞扬的环境中也没有皱眉头。看着这台机器只觉得是送人头来的,他得意地念诵着改来的戏词,笑道:“抖擞精神显威风,长枪短剑立大功。今日当场刺妖邪,谁不闻名我王涛?嘿嘿!” 念罢就将手中两米多长的弯曲金属椅子腿攥了几下,在手心换了个较舒服的抓握位置后,瞄准这台机器的破损处就熟练地戳刺了进去,得手后还使劲向同一个方向反复地搅动了起来。 这台机器立刻就遭到了来自内部的破坏,多处传递控制信号和协调动作的线路也被粗暴地扯断。这空有坚硬外壳的机器就停止了运行,随即便失去动力地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在发出了“咔,砰!咚!”的一连串撞击声之后,这台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机器最后是砸落在了楼梯拐角处才被止住了身形,没能再继续滚落下去。 “呼呼……”站灰尘之中的王涛拄着长椅子腿坐下,倚靠在楼梯护栏上喘息了起来。 之前又是爬楼、又是唱歌给自己做鼓励,又是胆大心细地同拦路的机器做战斗,他在不经意间已经是额外挥霍了很多的体力,所以必须得休息一阵。 “呼……这阶梯造得又宽又高的真费劲,怪不得这么难爬呢,你说你们这些蓝皮长这么大的个子不是给我添乱么?临到死了也就是大黑管子突突突的事情。 哎呦呦,你们也就是能整出个‘终结者’的外星大表哥。你们这些废物还能做个啥?”他越是骂得兴奋,其实就越是想掩饰自己的恐慌。 这由内而发的不安来源就是那些机器,他非常害怕会遭到它们的追杀报复,故而也就是在没其他人的时候稍微虚张声势一下,好给自己壮壮胆。 自己可是同终结者们撕破脸了啊! 不过这样做除了浪费体力和自我欺骗外,其他什么作用都不会有,只会让赶往此处巡视的机器更快地找到他这个异常目标。 “跟我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王涛是个什么人物?嗯?”就算是在本来的巡逻小组中也没什么存在感的王涛这会突然就吹起了牛,而唯一的听众只是一台刚刚被他给废了的外星机器。 第322章 警告射击 “还不是被我一钢枪就给戳死了,我呸!”他在骂到“呸”字的时候还耍帅地半跳起身,抬手就持着钢棍一刺,正正地戳中了倒地机器的外壳中部。 但这钢棍只是来自椅子上的钝头部件,哪里能凭着人力就正面戳烂完好的金属外壳?所以只听在“咚”的一声闷响之后,就紧接着传出了“叮叮咣当”的金属脆响之声。 一看却是王涛赖以解决了八台机器的长椅钢棍被震得脱了手,掉落在地上后还反复地弹跳了数下,沿着楼梯向楼下不断地弹跳了两层多才逐渐地止住动静。 而用棍者本人也不好受,扯着尖利嗓子就“啊!”的一声,跳脚着就惊叫了起来。 只见他蹙眉苦脸地半蹲而立着,双手互相拢在一起还不停地互相搓揉,半跳半走地就退在了楼梯间的墙壁上,倚靠中就算蹭下来了不少墙皮霉灰的也是顾不上了。 原来他这一“枪”刺下去虽然是瞄得很准,一下子就扎准了地方,但在没能对这坚固的外壳造成什么伤害下,反而是将王涛的双手给震得生疼,吃痛间就不由得将防身的家伙脱了手。 “嘶……”搓着发疼发烫的双手惊疑了一阵,王涛小心地瞅着那倒在地上的机器。发现一直没有再发出其他什么的动静,这才小心地确定:不是这东西诈死对自己作出了什么反击。 那剩下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自己太渣了,这才才失了手。 虽然这时只有他独自一人在此,但还是觉得抹不下脸承认自己的无能,恼羞之下反而是两步走过去就跳在了那刚刚被自己废掉的机器身上,用力地踩跳了几下后还恶声恶气地猖狂笑道:“还!有!谁!?” “嗡嗡嗡……”随着他这如同立旗一般的宣言发出,当即就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悬浮引擎的蜂鸣之声。 这是带着惩治犯罪的目的、并收拾可能的报警者的一组智能机械,它们直直地就向这里飞来了! 王涛没想到自己怕啥就来啥,惊慌中立刻就从被踩在脚下的保安机器残骸上跳下,还慌神地惊声叫道:“噫!这不是要我命么!” 他虽然已经获得了多次的小胜利,以此养成了对机器保安的心理优势,敢于勇敢地正面硬杠了。但是欺软怕硬的他还是很怯那些会飞高高的多管子机器们,这是看多了人类被吊打的科幻片后给灌输到骨子里的。 而且对于枪械的畏惧经各种作品早已变得是根深蒂固了,不是说打翻了几个半残的民用机器就可以调整得过来的。 他在慌张间还不忘跑下几层楼去抄起了跌落的棍子,然后才飞身推开就近的楼梯间大门。跑进入办公区后就蹲伏着,借助各处的桌子遮掩身形小心靠近了窗台。 他打算从窗户那里弄清这来此的机器到底是路过巡逻的,还是专门来找自己麻烦的。不过不论哪种他都不想行踪被暴露。 先从窗户的一角露出了半个脑袋,悄悄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王涛在一露头后便被吓呆了,他竟发现这三台机器正悬浮在自己面前三米远的大楼之外!其中一台的样式还是他多次见识过的蓝皮人警车! 心惊之下就眼睛不停地眨巴着撒起了慌,虽然哭腔都快出来了,但还是努力地为自己辩解道:“警,警察叔叔,你,你听我解释,我是路过。对,我路过这里看见有些机器坏了,我就帮他们修,他们就打我,然后我,然后我就是自卫来着,我真的是自卫!” 说话间一直在不停地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他还悄悄地就撇了对自己助力良多的弯曲钢棍。就仿佛此物是之前就在这里的,至于同自己靠这么近,那只是一个美好的巧合。 自行解除武装后他还举着手间,缓缓地从窗后站了起来以免误会。而且他还熟练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顶,作出了一副绝不反抗、保证配合、叫蹲就蹲、叫走就走的投降样子。 但真要说起来,这些机器怎么可能懂中国话呢?所以它们在从接收器得到了这堆声频后只是做了简单的记录,随后也只是归类为了社会学方面的资料。 经由警务装备改装过来的那台机器位置略靠前,因为此次行动被归类为处置非法入侵,所以自然由在警务方面有优先权的这台机器做主导。 它先是对王涛发射了一片扫描光束,以此记录任务目标的外形,并同时通过外置扩音器用蓝皮人的语言发出了广播:“这里是艾匹拉公司产业,你已涉嫌非法入侵,现在警方将以……” “哎呦我滴个妈!”王涛未等其将全套的宣言播放完毕就惊叫了出来,打地上一滚就躲在了一个办公桌的后面。 在见了那从上扫射下来的光束时,他首先联想到的是Biubiubiu的激光武器、或是激光切割什么的,所以一时生出了怯意,另外就是这光束竟是红色的。 遍览科幻作品的他对“机器”和“红色光束”这两个要素熟得很。尤其是当它们被在放到一起后所产生的效果就没个好,不是杀杀杀就是突突突的。 所以他在对这异星机器保持十二分的警惕之时,便对红色的光束格外敏感些,只当这是什么恶毒的的杀人招数了。 只听“咚!咚!”接连地响起了两声枪想,是那警务机器按照惯例向着天花板一枪,再向着这一层的地板来了一枪。 在完成了警告性射击之后,这被改造过的警用机器便通告道:“不要试图躲藏和逃避,反抗是没有效果的,现在就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法律会……” 然而王涛却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的双耳几乎在枪响之初就陷入了近乎失聪状态,只觉得有什么高频的刺耳之声持续地鸣响着。 他以前只在军训打靶的时候才切实摸过枪,近距离地听过枪响,而刚刚的那两声枪响的落点正在附近,这就使得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 第323章 追逐的弹道 在那枪响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浮现的不是站起身投降的想法,而是无数的白骨。 那存在于这废城之中每一条街道和楼宇内部的蓝皮人遗骸,那数量千万、乃至更多数量的遇害者的白骨都是没有作出反抗、或无力反抗者的下场。 “大限到了么?”几日来一直被这种凄惨场景环绕的他略有些悲凉,于是就蹲坐在办公桌之后哀叹了起来。 心灵上受到了震撼,但是身体却在做着本能的挣扎。 在被大脑告知受到了极度危险之后,立刻就让身体分泌出了大量的肾上腺素。这刺激得他只觉浑身上下都产生了微微发痒的酥麻感,心脏也因此以超过从前任何时候的速度搏动了起来。 这不但使得超过平常份量的血液被泵得快速涌向了身体的各处血管,胳膊和腿部也都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就连双目视物之时也感觉到明亮清晰了许多。 身体突然被提升的状态使得他感觉非常之良好。这种突然而来的兴奋感给他带来了给条狼也差不多能单挑而胜的自信,于是他也敢于做出一些脱离了平常胆气范畴的行动来。 王涛先是将双臂一起发力,大力推着桌子中就获得了一个相反的作用力。借此力量便使得自己能够快速起身并转向。同时腰腿上的肌肉也使劲地弹射了起来,如同是个被压到极限后突然爆发出所有势能的弹簧。 警告射击的枪响不但没有压下他蠢蠢欲动的内心,反而起到了如同是发令枪响的效果,让原本畏怯地躲藏于桌子之后的人突然就爆发出了求生的欲望。 这全靠了无数尸骨在冥冥中的警告和助攻! 只见王涛一个急跃就将自己射了出去,在窜出此处办公间的大门后便甩开双腿向着前方狂奔起来。 然而他只顾着越跑越快,舍不得损失一部分速度的结果就是所跑的方向竟是距离楼梯间越来越远的,并且是直直地在没有其他出路的办公区走廊中做着奔逃! “咚咚咚!哒哒哒……”那三台机器见到目标突然逃窜了起来,就立刻几乎是在同时射出了各自机炮和机枪中的火力。 当逃窜中的王涛在听到密集的枪声时,双腿也顾不上打颤,而是更加用力地蹬在地面上做着狂奔。心里只闪过“这下终于是死定了!”这么一个念头。 不必看到金属木材的纷碎之相,只消听到各种不同材质碎裂的呻吟声就能想象得到后方的情景。不必去想象自己被撕碎的样子,死人不需要想象。 所以王涛就只是脑子空白地不停向前狂奔,只为不被密集地落在身后的弹道给撵上! 但是三台机器以往准确无比的子弹都射空了,统统都错过目标抽打在了空气之中,最后只能遗憾地将所遇到的一切玻璃、装饰、建材都给撕扯成了无数的碎片。 有的子弹甚至会接连击穿数层脆弱的玻璃,直到穿透到这座大厦的另一面后还会继续保持速度,一直在重力的吸引下做出抛物线的轨迹,最终才会坠落在不知哪里的远方废墟之中。 这不是因为这几台机器的枪法臭,而是由于它们的射击模式无法被套用在这个正在逃窜的地球人身上。以往它们的瞄准目标都是高大的蓝皮人,因而并没有王涛这么敏捷和快速的身手,所以也就不需要多大的提前量。 昨日至此的其它机器虽然也采集到了这些新出现生物的数据,并建立起了相关的行动模型,但却从未观察到过这样具有爆发力的案例来。这就使得这几台机器射击所用的提前量出现了偏差,将子弹统统都打在了目标身后的空气中。 这个状况很快就被仓皇逃窜中的王涛给发现了,在听到声音有异后他甚至还有空回头看了一眼。当然就发现了那些弹着点都是远远地落在自己身后的。这碎片纷飞的场景立刻就同不知多少部电影中的夸张镜头重合了起来,甚至让他产生了“这不是在拍电影吧”的错觉。 “主、主角光环附身了!?”他荒唐地这么想着,同时信心也突然就更加荒唐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吃爷的屁吧!”得意起来之后的王涛还有空侧过头对着机器们叫嚣着,甚至边跑边拍打自己的屁股。 这股骚劲就算是隔着办公区和走廊的半透明窗户都挡不住。 然而莫装逼,不然会遭劈。 在通过观察确定了射击效果不佳后,这组机器在快速的信息传递中就立刻做出了协商,并规划了补救措施:继续由两台在原处进行着持续射击,以对目标的路线做驱赶。第三台则是立刻沿着大厦的外壁立刻转移位置,当绕到建筑的另一边后就立刻对走廊进行射击。 结合着通过扫描得到的战斗区域状况,定能将这个逃窜的目标给消灭掉! “咚咚咚……”数台机枪仍然在连续地做着射击。 它们射出的子弹虽然大多都无用地被打在了建筑物的墙壁上,但是搭载着这些武器的载具同时也是在不断地搜集并更新数据的,所以也能够在射击中不断地调整提前量。 这种小调整的权限存在于射击程序之中,是当初设计者赋予的临战便利。于是射来的弹着点就突然开始如同灵蛇一般加速,追着逃跑者的身影就快速地撵了上来。 这便利设计是如此的贴心,但是在如今却成了撵着王涛勾魂的无常使者! 两米、一米五、一米再到半米,乃至更近的距离!多组机枪的弹道同时分出了从上到下的三条射击线,不但是稳稳地封死了目标向上和向下躲避的空间,更是在游走中便要缠上奔逃之中的王涛! 被加热的子弹带着极大的动能旋转着,不断地击打在了挡在中间的窗户及半透明材料上,更是将所有的妨碍之物统统施加了伤害。 被从本体上震碎剥离下来的各种碎片同时也获得了不小的速度,因此便带着相当威力向各处飞溅而去。 第324章 未能成形的交叉火力 不断被制造出来的每一块碎片虽然轨迹纷乱,但都遵循着力学的规则。在空气中做着每一次的旋转翻滚都受着自身形状的细微影响,或是划出弧形的路线,或是做着不规则的翻转。 它们飞溅向几乎所有的方向,所以自然不乏有相当部分快速地划过或击中了王涛的后背、腿部和胳膊上,给他造成了或刺、或砸、或割的很多细小伤害。 这些伤害并不曾带有任何的情绪,但在受创者的感觉中却如同是无数的小鞭子在抽打他一样。实实在在的每一次疼痛都彷佛是冷酷的催促,在叫他快点、快点、再快点! 通过逐渐靠近的弹着点声响,以及越来越疼的细碎打击感,王涛都能察觉到形势竟然突然发生了不利的变化。致死的危机一直都因快速鞭笞着一切的弹道而存在着,但是当弹着点快速地接近后就变得格外严峻了。 还算轻松的局势怎么会在不到两秒之内就突然恶化起来了呢?但是无数飞来的子弹是不会告诉这个逃亡者原因的。 它们炽热的身躯在离开枪膛后就一直不断地同空气做着对抗,只是在不断的射击中逐渐缩短着同目标之间的距离,用自己的质量和速度对着挡路的一切做着彻底的批判。 王涛觉得这一切都如同是命运在对自己做着嘲笑,从大楼到垃圾,从光线到空气突然就变得险恶了起来。 他还注意到了第三台机器的动作。 那正在快速移动的身影因户外强烈的光线而在窗户上投下了黯淡的黑色斑块,但在不同折射率材质的层层玻璃中却出现了如同幻影一般的变化。 透过层层叠叠的办公室隔断和内外的大小窗户,影子就在移动中不定地跳跃了起来。彷佛是出现了大小不同、速度不同、数量不定的大群猎食的鲨鱼。 这些黯淡的斑块们跳跃着、闪烁着在一起向着王涛奔逃的前方快速移动,并且还在快接近预定位置时减缓了速度,并进行着沉默而稳定的转向。 “这是个会咬人的狗!”惊觉自己前路被封的王涛一下子就恨上了这个抄路堵自己的混蛋。 虽然在情况紧急的时刻说不出什么专业的名词来,而且交叉火力这种东西也是距离生活非常遥远的。但是他看过许多阿美瑞咖拍的科幻大片啊,要是没个射击内容的怎么带得起气氛来?被两面夹击了还能有好么? 所以王涛凭着看片无数的经验就察觉到了不妙,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之中!他本能地预感到大限将至的绝望,彷佛能看到自己即将被两条炽热的弹道交叉鞭笞,最终被抽打得粉身碎骨的惨象! “不……”嘴唇在狂奔中虚虚地张开,还有些略略地前撅,被从唇尖缓缓送出的气息柔和地湿润着他发干的嘴唇。 王涛几乎是在用最后的气息轻轻地喷出了这个诚心诚意的字眼,而一切却彷佛是陷入了高速摄像机的慢镜头之中。 他的目光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时刻中竟出现了不该有的跑神,除了能看到无数漂浮的灰尘在空气中缓慢移动、交叉变向的混乱轨迹之外,也能看到一些越过了自己,继续向着前方飞溅而去的各式碎片。 他甚至还注意到了在某处碎裂的窗口外,那快速掠过的机器陈旧涂装,以及其机身上某处的一道长长划痕。 然而身负过失伤人罪的地球保安王涛辜负了这奇异的感觉,处在其中的他不仅来不及去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在碎物飞射的逃窜中也来不及去思考自己若是回身,能否从密集的弹道中钻出一条生路来,或者去思考一下这个奇妙的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呵气如牛的唾沫四溅中脑子几乎只是在空转,一点也顾不上去想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将充满胸腔的绝望和对生命的留恋攒在了一起,然后仓促地就将这些对求生毫无帮助的感情一起呼出了唇间。 “咚!哗啦啦……” 然而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一暗,同时传来了一声因大力撞击而发出的巨响,以及一个重物将楼板都给撞击得震颤的抖动。期间还带着细长钢缆在反复被扽直后又松开的怪异声音,那抽打在大楼外墙上的动静彷佛是把超大的吉他坏掉了。 顾不上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那三条快要舔到自己后背的机枪射击总算是不知缘由地突然停止了。只余没有来得及落下的碎片还在空中飞舞,以及脚下还在持续着的轻微震动感。 “兹嘎!”再接着就是一阵刺耳酸牙的尖锐金属摩擦之声。 “诶!?”觉得威胁暂时解除的王涛不敢置信地出声叫道。 但还来不及去深究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为何那两台一直对自己狂扫的“终结者”突然停火,不再对着自己射击了。还有那一阵酸牙的巨大响动到底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他就在带着惯性的前冲中发现:新的威胁又跑到了面前。 那台向着自己奔逃前方而来的机器就要到位了,而且正在快速地进行减速! 刚刚领教了被子弹撵着跑的王涛绝望地看着正前方的这个杀戮者,他用脚也能想象得到这玩意在稳住身形后会做出些啥动作来。刚在自己能凭着横向的移动,他能够给自己争取到几秒的偷生,但是在这个方向上自己却是没有任何速度的。 再来一场狂风暴雨的话,他只能是被打成浑身是孔的破袋子! 他瞅着正将武器调整向自己这边的机器就发憷,于是顾不得以后续如何就做出了躲避动作,一个纵身便向着右边扑跃而去。 在落地后的跌爬中他虽然发现果然是躲过了各种枪械的瞄准,但是这点小闪避只能躲得过一时。只见止住了减速势头的悬浮车再次轰鸣着引擎加速,似是要调整着车头再次瞄准自己。 爬在地上的王涛此时目光此时已是没了飞车的身形,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再次对准了自己的数根枪管之上。 第325章 救命的动压 他这时的姿势是趴伏在地上的,已是丧失了奔跑的状态和速度,也就意味着面对着五米之外的这些机枪射击再也没了躲避的余地。 “呵……”他轻轻地绝望笑着,觉得自己的什么计划和拼命奔逃都成了笑话,挣扎也只是在给死亡做热身而已。 已经什么都不用去思考了,王涛就撑着胳膊直起身子不再难看地爬在地上,而是跪着直立起了上身。 他还颤悠悠地撑着一条腿做支撑,试图站起身来。然而在仓促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只能保持着半跪半撇着一条腿的别扭姿势,如同是个正在沿街乞讨的残废。 满脑子都是绝望念头的他惨笑着,仰面看着数米外悬浮于空中的钢铁死神,在这最后的时候心中念着的是:“既然把握不了命运,那至少死的时候得按照自己希望的来吧?怂得久了,老子想站着!站起来啊!” 然而颤抖的肢体并没有对他的决心作出任何反应,似乎是对来自脑部的信号关闭了接收。而冰冷的感觉却悄然从力气流失的下身缠绕了上来,彷佛是来自地狱的勾魂触手。 也不知这个到底是虚妄的幻觉还是真实的使者,能否跨越星际将这个游子的灵魂带回家去。 在遭受了一连串的射击之后,遭到粗暴破坏的大厦幕墙犹如是被打开了一长溜宽广的窗户,给这受损的楼层中带来了更多的新鲜空气和急躁的高楼风。 外面被太阳加热过的热气就好奇地在这新开放的领域中游荡着,卷着王涛身上所穿的蓝皮人长袍也随之舞动。 快速穿屋而过的热风在从窗户而出时会变得更加快速,连带着耷拉在背后的兜帽也被卷得轻轻浮动,一个扇呼就将他的脑袋给套在了其中。 这热风更是将许多的浮灰一起裹着疾奔,几乎是以喷吐的态势将它们统统从王涛身前的窗口卷了出去,甚至连悬浮于此的车辆都摇晃了起来。 此时被击碎的无数建材碎片早已纷潵而下,只余溅射纷飞的细碎微尘还在随着气流到处飞扬。它们在结交了许多不知于此楼层中积攒了多少年的的粉尘后就更是飞扬翩跹,还有一部分气旋在绕着跪立在窗下之人的身后不停地打着旋,如同是藏在其背后的灵鬼。 王涛此时的双眼呆滞着,心如死灰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的死神,似是想看清这样的存在过会到底会怎样来终结自己的生命。 突然,疾速的热风停止了。 烘热的气流也不再吹拂着此处,彷佛是在静静地等待一个生命的终结。 然而那些即将击发的枪管突然间就连同飞车一起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只余一连串的清脆枪声,和“咚咚”闷响声从大厦的墙身上传来。 这并不是说来个高达什么的救世主作出了致命连击,一举将这个杀人的机器给消灭了,也不是它突然改变了目标去拆墙,而是此处正乃玻璃幕墙和大厦墙身的交汇之处。 快速从窗口喷吐而出处的热风同流经窗外的空气是两种速度,于是就形成了两种密度不同的空气层。而这辆悬浮车的身躯正好处于这两个压差不同的气流之间,所以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横向的力来做平衡。 而当热风突然停止的时候,这点横向的力就使得悬浮车出现了略微的横向移动,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机器只能立刻射击做补救。 然而此时已经偏离了有效的射界,使得射出的子弹统统都击打在了大厦的外部墙壁之上,只能空在厚重的墙壁上留下了一连串深深的弹痕。 刚才还仰面待死的王涛立刻就精神了起来,舒畅地大骂了一句:“淦你娘!”随后他就状态全部恢复一般地弹跃起身,并继续逃窜了起来! 濒死之势使得他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被动员了起来,令他感到这会的状态真是从未有过的良好。四肢虽然还是在微微地颤抖着,但是从腿上传来的有力弹跳感彷佛怎么也使不完。 死中得还的喜悦仿佛如同还魂金丹,一个大闷脚便将那狗屁的勾魂触手给重新踹回了地狱里去,还顺手将躲起来的力气使劲地扇了几个巴掌,然后再重新塞回到了王涛的体内。 但许是因为应激反应太过激烈了,使得他在逃窜中还精神兴奋了起来,不停地东看西瞅着。 贪婪的目光不断地在几乎所有的东西上转动着,想要在生还的喜悦中将差点见不到的所有事物都记忆下来,却又在过于亢奋的状态中将目光快速地移向了下一个物品,以致对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更多的深刻印象。 不,该说还是有一对骸骨让他多注目了两秒的,在逃窜方向的前路上正有一对相拥而亡的死者倚靠在墙上。 其中一个是身着红色制服的武装警察,半靠在墙上的身躯就算是死去了也依然高大坚实,另一个却是穿着视频中经常出现的抗议者的衣服,并俯身半抱着警察的腰际。 辨不出骨头性别的王涛只当他们是一男一女,于是过于兴奋的脑子立刻就跑了神,控制不住地就脑补了以这两个蓝皮人为主角的幻灯片: 因立场的身份而身处对抗的两端,冲突中还不时地投以目光交流;约会时他们会脱下代表各自身份的衣服,然后一起去几条街之外的地方吃个便饭;彼此间不会去提及各自阵营的破事,只在己方有大动作之前会提醒对方小心,而另一个则会默默地点头…… 一瞬间就有数不清的画面从脑中涌出,生生地补出了一幕幕小剧场。 没等也许有编剧天赋的王涛为他们编出感人的台词和添加雨水风雷等特效,只是觉得不论他俩生前有过什么冲突,但是在死后还是能够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这大概也是挺幸福的事情……个屁啊! 刚才他因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一个依偎在另一个的怀中,看姿势还是有点小温馨的。但是当他在逃命之时甩开脚丫往前跑了仅仅不到三步之后,就从侧面看到了在刚才无法注意到的细节:一把匕首和一支枪。 第326章 视线与火力 匕首是警察所持有的,倒持着向下扎入的位置正是身下之人的脖子中间。整个匕身都几乎被扎进了其中,露在创口之外的锋刃部分还依然是非常锐利。结合着后柄长度来看整体应该不短,估计放在王涛的手中起码能当把短刀了。也由此可见捅刺的伤害位置是非常之深的。 反而枪支却是由被捅之人所持有的,那留在警察制服上的数个污黑孔洞,还有大块晕开的黑色痕迹都说明当时下手时的狠辣程度。 看样子是持有凶器的两个蓝皮人都在拼命,而且都没有给对方留下活路的余地。 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结果就是一步看去是相爱,再迈一步看去则是相杀。调查不清便轻易下结论,这种轻率是很容易就会被打脸的。 王涛就对这种自打自脸的误会感到深刻的无语,只觉得自己的智商需要充值了。羞臊间就抬起右手,真就狠狠地照着自己的脸上来了一巴掌。 一阵火辣过后才让他稍稍清醒了些,强令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都到生死之际了还这么胡乱放飞思想可不好,能矫正过来真是可喜可贺的善事。 自我警醒的行为就强制驱赶着本能下线,再以理智驱赶自己刚刚差点被吓傻乐疯的脑子稍作清醒,紧接着就在仓促中重新主导起了自己的行为来。 乱跑的思维必须得约束一下,不然要是傻傻地给人家送上了人头可怎么是好? “嗡嗡”的要命声音也在此时重新响亮地传了过来,王涛不及做出仔细的考虑就躲入了大楼的承重柱之后躲藏了起来。顺便也可以想一想该如何从此地逃生之类的事情。 “哒哒哒……”甫一再现的悬浮引擎声就伴着密集的枪声,快速泼洒的弹雨横扫了小半个办公区域,将很多朽坏的桌椅都统统地给打成了支离破碎的垃圾。 其中几发子弹虽然也在那两个相拥而亡的尸骨上卸下了部分力量,但是在将它们击穿后也没有被拦下前行的脚步。它们仍然带着极快的速度与锐气继续前进,为挡在路上的其他障碍带去伤害。 被撕裂的朽烂布帛裹着崩裂的枯骨腐质,连带着深扎在其中的匕首也被一起击打着向远处溅落。生死相搏的二人就在死去了许多年后,又被强大的外力给碎碎地撕碎成了散落成一地的碎骨烂布。 也有十几发子弹在横扫时被射在了王涛所躲藏的承重柱上,从这大约四人合抱不过来的柱身上就立刻连削带剥地留下了许多可怕的伤害。 只有如此厚重坚实的存在才能拦住携带动能有限的子弹,但是这柱子也在这些疯狂的小弹丸被彻底停滞下来时承受了所有的伤害,沉闷地就发出了“咚咚”的闷哼声。 蹲坐在地的王涛只能将双臂紧紧地环抱着双膝,这是他可以将身形给约束到尽可能小地步的极限了。 但就算这样还是觉得异常危险,那些不断从耳边飞掠过的子弹和建材破碎的声音都异常吵闹,而身后的承重柱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薄,似乎随时会被密集的弹雨给掏断撕碎! 幸而扫射在持续了三秒之后就停止了,这台机器不得不停下了盲目的攻击。作为寻常民用车辆改装而来的它只装备了普通的镜头,所以缺乏很多的探测手段。 而眼下目标所在的这层楼完全被弥漫的尘土所笼罩了,所以观察能力受限之下就对继续射击产生了不利影响。 这些翻滚不休的尘土都是它及同组的机器所制造的。在刚刚进行的连番扫射中,这个战斗小组已经命中了许多的墙壁和陈旧之物,因而也在同时产生了这些过多的不必要尘土,就算是穿堂的高楼风也一时无法将其排尽。 王涛在这尘霾翻滚之中也觉得不适,只能用衣服捂在口鼻上来过滤尘土,并且继续在火力肆虐的余威中颤抖不已。 先前他虽然也吸入了一些尘土,而且喉咙也因此被刺激得一直在发痒。但是他在要命的威胁中只能保持静默,所以竭力压制着咳嗽清嗓子的生理反应,并且使劲地咬紧牙关,就是一声不吭地悄悄地缩在原地。 三秒的射击对他而言犹如三分钟一般的漫长难熬,不,也许有三小时那么漫长难熬! 所以火力在停歇之时他也未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在迟钝地察觉到发生变化后也不敢探身去看。只恐这是楼外那个“终结者”的阴谋,专要等自己探头时便会射来更加猛烈的火力。 但是自觉不能继续在此等死的觉悟是如此的强烈,只消回头看看被削得变细了三分之一的承重柱就让他觉悟了:这根柱子是撑不完第二次扫射的,所以必须鼓起勇气来!行动只是有可能会死,但是呆坐着却是一定会被打烂的! 情急中他就伸手抓住了一物,重量不似金石之属,材质也不像骨头或是木料。 然而顾不得自己到底是找到了什么东西,王涛抖手就将其远远地向此楼层的另一边投掷了过去,“咚当啷”几声就在不知什么的一堆杂物上连续砸出了声响。 “哒哒哒……”闻声转向的机器再次投射了弹雨,并同时激起了一大波的碎屑浮尘。 此次遭到扫射之处就是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打在出声音的地方啊……”王涛若有所思地便再捡起一物,向着另一处方向掷过去。 果然也再次引得机器的火力扫射了过去,也同样制造了一大堆的垃圾和尘土。 “所以这机器是被尘土给遮了眼,看不见我在哪里才停下来的。”既然确认了大厦之外的追杀者能力有限,他便对其不再是那么畏惧了。 镇定下来的他便时不时地捡起东西向各处丢去,想靠这种方法来消耗那要命的火力。然而在外悬浮的机器似是也不是彻底傻的,通过分析认为人类的速度是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但是有动静便说明目标还躲藏在这楼层之中。所以它便停下了继续盲目射击的举动,转而在艾匹拉大厦之外绕着这层楼盘旋了起来。 这样既是在等待尘土的落下,又是在通过变换位置来调整视线角度,试图以此找出目标的藏身之处来 第327章 三方混战的遗迹 突然出现的火力停歇看似是使得危急情况稍微得了些缓解,但是其中潜藏的威胁却依然不低,而且是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增加的。 引擎声巡绕着大厦之外不断移动着,便如猛兽在逡巡时发出的低沉喉音。王涛躲在只有两三米能见度的尘土中也依然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猛兽追赶着躲进浓雾里的可怜猎物。 好在尘土要彻底落下还得花费一阵子功夫,所以暂避一时没被发现的自己还有点缓冲时间,能在被找到之前努力地做思考:一会往哪里躲避。 “楼梯间!”心中闪了几个念头后,他在最后确定的暂避之处就只有那里了。 那个地方虽然狭窄昏暗,但是胜在有三面都是不透明的墙壁,而且有小窗户的那面墙也只是每两层才会共用一扇的,远比现在自己身处的这种办公区域能提供更多的遮蔽面积。 所以处于其中的话一定能安全不少的,应该不会被那些“终结者”们给轻易地看到了。应该吧…… 于是他再次向着不同方向连连投掷出了数块碎石或杂物,之后也顾不得去确认有没有起到转移注意的作用,就赶紧起身离开了承重柱提供的遮蔽之所。 他在离开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根承重柱的迎弹面的受创情况甚为严重,生生地被子弹给“掏”掉了一小半,再来十几发就一定会被彻底击穿的样子。 王涛在见到这副可怕的样子后,嘴唇立刻就被吓得不断抽搐了起来。他一语不发得只将脚踝一拧,就悄然转身继续弯腰潜行,再也不敢去看那处累累的可怕弹痕,生怕自己的求生决心会受到动摇。 在逃跑中他凭着记忆和地上的安全图文标识,临时规划出了一条通往楼梯间的路线,努力地在手脚并用中避开了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和碎渣,然后才在心惊胆战中悄悄地躲进了楼梯间。 “噔噔噔!” 在进了心中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后,心心念念都是活下去渴望的王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急速迈着大步子就在楼梯之上大力地跑了起来。什么酸乏麻痒都不再是痛苦的来源,只有这些切实的感觉才能让他体会到自己是活下来了。 然而这沉重有节奏的脚步节奏是如此的清晰,具有鲜明特征声响立刻就使得机器确定了目标的所在。于是它驱动着悬浮引擎发出沉闷的声音就立刻进行了移动。 “嗡嗡……”王涛只觉楼梯间再次一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具该死的钢铁身躯飞过来了。他暗骂道:“这里也不安全的么?” 爬上起码两三层楼的他这会正冲到了一扇安全门之前,听声音就知不对下便“啪”地纵身撞开身前之门。在冲入走廊后又急急地变向侧滚,哪怕是沾了一身尘土也不在乎地奋力向门侧扑跃,拼着一身疼也要远离大门的附近。 不是他被吓傻了非要作出如此费力的动作,而是结合着之前被密集的弹道追着后背扫射的经验,机器投射的火力非常有力,若是不这么干极有可能会被扫成马蜂窝的。 “咚咚咚……”果然那辆悬浮车在略一稳定下身形后就射出了一排子弹。 装备了多支机枪的火力再次倾泻而出,不但能将楼梯间的窗户给瞬间冲击得粉粉碎,更是将安全门也在瞬间就从中撕裂砸烂,只留下上下两块巴掌大的小板子残留着,继续斜斜地挂在了门轴之上。 这次的射击虽然同样高速,不过持续的时间却较为短暂。 杀戮的程序不会为了目标以外的建筑材料多费火力。悬浮在楼梯间窗外的武装机器立刻就再次驱动着引擎移动起来,试图重新调整自己的位置,好再次向追击的目标投射猛烈的火力。 王涛闻听得机器的移动也知道非常不妙,但在爬起身后却是没有立刻再做移动,而是转而用双眼打量着身处的环境。同时他还在快速思考着:到底是躲在这一层里呢?还是趁那终结者转开的时候再上一层楼? 但是当他在略看清环境后,就脱口叹道:“这里也不消停!” 原来他发现这一层也遗留着激烈战斗过的痕迹,而且还是分成了三方的混战。 一边是统一的白色蒙头套衫之众的尸骨,从他们衣服上统一的徽记上能看出,这些人都是来自于那个一直在纠集人群进行抗议的组织。 这些人应该是最先来到此地的。因为他们的遗体大都出现在用各种桌椅和办公用品磊就的简易掩体之中,而且在这些遗骸的手边和身边都散落着许多不同的大小武器。 然而这些武器从形制上看去杂乱不一,不仅存在着蓝皮人使用过的常规轻武器,而且还有些是明显在仓促间制成的简易装备。这些残留着很多粗糙痕迹的东西一看就非常不可靠。 但仍然能从防守姿态看出,他们是带着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的。那宁可作出武装对抗的行径也一定要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会值得他们如此行事呢? 王涛在仓促中没能想太多,只是疑惑:“一直都在同艾匹拉做对抗的他们竟会出现在此处据守?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些人到这里来是送温暖的,如果他们若是想将这幢大楼都给“温暖”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不过那样也就不必在此处作什么防守的事情吧? 另一边是来自警方的力量。五个披甲警员的尸骸分散在建筑一侧,并且都倒在了几根承重柱的后面。柱子上累累的弹痕都在述说着当时交火的激烈。 还有一个红衣警员的无头尸骸是扑倒在悬浮车的驾驶面板上的,应该是驾驶员。前窗残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以及蛛网状的裂纹,从这个可怕的痕迹中就可以知晓驾驶员的死因:厚重的防弹玻璃显然没能挡住大威力武器的贯穿。 第328章 弹雨 没错,就是悬浮车。 这辆悬浮车不仅是出现在了大厦的房间之中,而且看一地的碎片显然是在撞碎了幕墙后强行闯入此处的。装甲的身躯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力量,舱室内干瘪的气囊也为乘员提供过相当的缓冲。 装备在车首的撞击头约有一拳大小,这个狰狞的存在是一个较为舒缓的台状变体,并且同车身焊接在了一起。这个部件似乎就是为了撞击而特意安置在此处的。 这辆悬浮载具的一大半车身都冲入了楼层之中,由此情况可以猜测出:当时这些披甲的警员们是强行从外部突入这处建筑之中的,任务显然是为了消灭这些据守于此的武装份子。 第三方当然就是机器了。它们的型号有大有小,各种不同型号的残骸分布在这一层的很多地方,从警方这边到简易掩体之中都存在着。看样子是一副通吃的进攻态势。 王涛顾不上去考虑这些死鬼们都是怎么玩完的,只是在大概地扫了一遍之后,就将目光紧紧地盯在了那些体积最大的武器身上。 逃命中的他最迫切的愿望自然就是保护自身的安全。但是只是一味逃窜当然是跑不过飞行机器的,所以不能指望着靠脚力去拖垮这东西,因为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先会被拖垮呢。 况且这玩意不仅数量众多,在火力上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起码能轻松碾压一百个河青城。更不用提那些就连这些会飞的机器到底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只会高举着双手呼喊“圣哉”的同伙和愚民们了。 在选择武器的事情上,首先机器们的装备第一个被排除在选项之外。它们的武器都是固定安装在各自身上的,一时拆不下来的东西不用考虑。 至于那个搞事的组织一看就是蜕变成恐怖份子了,而且是新手初学的那种野路子。他们的武器看上去充满了临时拼凑的草莽气息,从安全性上并不值得信任,不会炸伤使用者就算烧高香了。 于是王涛就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快步向着那些身着护甲的特警遗骸而去。 他看重的就是散落在这些尸骨身边的武器制式统一,形状最大而且还很帅气,一看上去就特别可靠的样子。只是这些大家伙稍微有些重,大概是七八公斤的样子,而且还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操作。 要是能再配送一张中文版的操作说明书的话就更好了,最好是图文并茂的那种。当然这种东西怎么会有嘛,所以王涛在将这个跟一袋米差不多重的武器抱在手中后就直发愣。 瞄准具能认出来,枪口冲前也懂,但是扳机呢?没扳机怎么开枪? “嗡嗡……”杀戮的机器却不会体谅他的困惑,在他愣神的时候就已经迅捷地绕着大厦的外部靠近,再次催动着悬浮引擎追杀而至! 王涛在毛骨悚然中惊骇地转过头,直后悔自己竟在这里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此次出现的悬浮载具则是依然带着无声的冷酷,在行进中就在同时向右旋转着,将自己机身的正面调整向目标的方向。 就在如此生死交关之时,王涛能够做出三个选择: 1向左闪入承重柱后面躲藏。 2站在原地。或是如同终结者那样操作着武器硬杠着击落敌方,或是如同羔羊般被敌方击杀。 3向右闪入装甲载具之后躲藏。 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想都没想地就选了3,一个扑跃就躲向了装甲载具之后。 这东西虽然是早就停止了运转,但是其浑身的钢甲结构和黝黑色的哑光涂装还是充满了力量感,能让人感到可以依赖的坚实。相比而言灰色的发霉承重柱并不具备特别防弹的能力,他在之前的躲避中就见识过那东西的脆弱了。 王涛在向前扑跃之时还同时做了个小动作,将那不知该如何操作的武器使劲地向后推动着。他凭着这个举动获得了相当的助力,这能让他的闪避速度稍稍快上几分。 “叮叮当当咚咚咚……” 这台警用载具起先还是能够弹开泼洒过来的弹雨,所以身上传来的是清脆干净的高音,如同是被敲打的乐器。但是机身的装甲所遭到的不断击打是来自子弹的,就算是专门的装甲也不能在承受了全部伤害后保持完好。 逐渐出现变形的金属所传出的声音不再清脆,而是逐渐变得沉闷,并且带上了一些沉涩之感。在生受了许多发子弹的命中之后,又能听到其中还带上了明显有裂纹之声的不规则振动。 抱着头趴在地上的王涛起先还是在听到清脆声音之时大喜的,高兴自己总算是找到了个结实的钢盾。但是声音变化时便觉不妙,暂得生机的欣喜很快就随着这辆警用载具逐渐变得沉闷黯哑的声音中一起沉了下去。 这让他觉自己的大日子就在今天了,而且天高路远的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人来祭奠自己,一会能不能留下个全尸都还两说呢。 两秒?或是两分钟?在这种难熬环境下的感觉总会出现偏差,对时间的体验常常会觉得非常漫长。但就在他暗自猜测那抵挡子弹的装甲会不会在下一秒碎裂的时候,密集如雷声般震动着空气、装甲车身和王涛内心的高密度攒射突然就停止了。只余被击打着略微移动了几分的车身在低声地嗡鸣着,如同是一个劣质的大钟。 然而没等王涛在心中暗自庆幸,他还未被震聋的耳朵便再次察觉到了那个“终结者”的引擎移动了起来,估摸着声音是冲着这边来的。 他顾不得去做猜测,只是立刻努力地去注意聆听机器引擎的位置。当发觉那机器再次改变位置的时候还快速探头并缩回地做求证,在引来了一连串击打在装甲之上的快速短射的同时也看清了机器的移动方向。 猜也知道是机器不愿啃这个麻烦的装甲骨头了,所以换个角度或许就不必傻傻地对着钢板浪费弹药了。 第329章 蓝皮人特警的遗物 王涛被火力压制得不敢起身,所能做的也只得是聚精会神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双耳上,扒着装甲载具的外壳半蹲着,小心地做着移动。 所以当那台“终结者”移动到掩蔽的这一面时,王涛已经缩着身子转移到了装甲载具的另一面,在这时才看到了装甲被被子弹快速射击所留下的凹陷和裂纹。还冒着青烟的击打之处让他不由得暗自咋舌。 这场矛与盾的比试上,显然是矛要略强一些的。 从探测器中发觉目标不在此处,而是躲到装甲车的另一面之后,那台机器便也驱动着引擎,一晃机身又偏着机身再次转了回来。 当然王涛也不会傻傻地等它来射,自然是连滚带爬地沿着原路又蹦跳了回来,而且就算是喘着粗气也不敢起身。 “嗡……”那机器发现目标再次移动,也自然又转了回来,吓得还没趴好的王涛再次一个爬行,极为狼狈地又躲到了另一边。 他与那台杀人机器突然就如同是做起了游戏,绕着停在建筑中的装甲载具就玩起了捉迷藏。 当然王涛在这个游戏中是绝对不会、也不敢腻的,因为输了就是死。他只可能是在耗尽体力后不得不累瘫在地上,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这台追杀他的机器却是最先放弃了这一无聊行动模式的,突然就在空中稳下了身形。 凭着思维惯性差点冲到机器面前的王涛还好没算彻底懵圈,及时在一个哆嗦中就止住了步子。同时被吓得大叫“哎呦!”一声就做躲避,以更加快速的动作将还未彻底冲出来的身形给撤了回去。 悬浮在大厦之外的机器立刻就射击,落点险险地擦着躲避者的身侧打出一连串的尘土碎渣。 王涛在羞愤疲惫之中极为不满,于是气愤地骂道:“你咋赖皮呐!?拆了你个龟孙!” 然而那机器也再次进行了连续不断的射击,似乎是要一次显示它的力量。 “你厉害行了吧!”王涛在枪声之下非常无奈,只能认怂地叫喊到。然而他紧接着就觉不对地想到:“它怎么知道我在骂它?难道懂中国话的?” 然而这次的枪声却一直没有停止,被击打得不断传来震动之感的地方也不再是装甲载具的车身,而是转移到了略靠下方一些的地方。 双手正伏撑在地面上的王涛能通过震感发现:子弹是都打在了楼板上的。 轰然的震动感就在响亮的机枪轰鸣声中不断地从脚下传来,细小的碎片就在这震动中不断地在被弹起来后蹦跳着。楼面上的积年旧尘也因此有了活动的机会,在半飘到了及腰的高度后又被高楼上的热风吹拂而去。 不仅是碎片,砾石、骨渣、尘土等物也都在随着枪声震动着,半跪着趴伏在地上之人同那借以存身的装甲悬浮车紧紧地靠在一起,同在节奏密集的清脆鸣响中被楼板给筛动着。 王涛不仅是身体在被动地颤抖着,他身躯之内的肌肉也在这间接感受到的暴力中颤抖。 体会着落点都集中在这装甲车之下,再看着不断被颠动的金属掩体,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机器觉得黑色的警车挡害,所以正在清除障碍物。 这个楼板的强度有限,若是被打烂了就必然是承受不住这辆车重量的,那么以后也就再也没有障碍物可以帮着自己挡子弹了。察觉到这一状况的王涛只觉得末日将近,便不得不开始转动脑筋去考虑没有装甲护身之后该怎么办了。 先想到的就是跑回楼梯间去。但是估摸着这里距离安全门稍稍有几步距离,仅靠自己的一双肉腿的话肯定来不及的。尤其是这“终结者”的枪法已经是变得越来越精准了,稍想一下就知道没戏。 再看看恐怖份子那边的简易掩体,都是一堆已经变得非常破烂的桌椅电器,而且在很多地方还残留着拳头大小的破洞。显然经实战的考验它们都是不及格的。 至于其他能用的,就只有一个披甲警察的尸骸才距离自己最近了。于是他也不管有没有用就赶紧小心地用手勾拽着这具遗体的衣服边,然后使劲往自己的身边用力地拖动了过来。 陈旧的积灰衣服裹着骨头被拖动着,还未彻底散架的骨头和干肉的残余也维持着其他衣服部分的形状。尽管这具遗体在被拖拽过来后发生了变形,织物和遗体的残部松散地混杂在了一起,但是搅和成了一团的这堆东西还是保存了原来尸骸的大部分物质的。 这曾经为蓝皮人社会的安危奋战过的战士原本高大健壮,可惜在死后也未能保住自己尸身的完整性,竟在阵阵枪声的鸣响和楼板的震动中就被蜷缩着扯到了一个外星人的怀中。 王涛当然不是对蹂躏素不相识的骨头感兴趣,只是想要从这警察遗留的的装备上找寻一些防身之物。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一根干枯的细草他也是想要攥住求生的。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啥?这个是啥?这个又是啥?”然而他在翻找中不断地喃喃自语,对生还的希望就越是感到灰心。 小包装的食物干瘪发黑,再轻轻一捏就成了粉末,剪刀他认识,绳子用来自杀都嫌太慢。 这些他认得的东西对目前的状况明显起不到啥作用,然而还找出了一些认不出来功用的新奇玩意,然而就是拿在手中他也不知道有啥用。 比如一个通体半透明的绿色椭圆形球体,自己的手是一巴掌抓不住的,但是看看蓝皮人的手掌应该是能抓住的样子。不过能不能来个谁给自己解说一下这是做啥用的啊?这是个很酷炫的什么武器?还是只是一个单纯的握力球? 再比如一个一指长的胶囊状物品,不是封装在药盒里的,却是别在这个遗骸的腰带上的,看上去应该是常用的重要工具。但是他就算是在好奇中撕开了这个胶囊,也依然是搞不清这东西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第330章 蓝色电弧 还有一个小臂长短的棍子,通体只是浅浅的麻黄色。在其首端安装着可通过旋转卸下来的透明盖子,护在这个盖子内的是一个陷在棍身之内的蓝色圆形按钮。 一手握住棍身的王涛此时已是拆掉了透明盖子了,但是拇指在那按钮上摩挲着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东西在被按下去后会发生什么状况。 “空!”就在此时装甲载具突然向下略一沉,然后机身就在不断的震动中向着后方倒退着滑落,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甚至都不弱于震耳欲聋的连绵枪声。 看样子是承载其重量的楼板终于是被机枪给攒射得坚持不住了,在破碎开裂后出现了一道滑坡。这辆装甲飞车底部提供的摩擦力抵挡不了重力的吸引,缓慢而稳定地就向着楼外滑了出去! “咔嚓!”王涛被如此变化给吓得心惊胆颤,条件反射之下不由得就握紧了拳头。 收紧的大拇指在同时也狠狠攥了起来,他在丝毫没注意间就将那蓝色的按钮给按了下去。此时再也顾不得去弄明白此物到底有什么用处了,到底是绝地武士用的光剑还是驱蚊杀虫的喷雾都来不及去研究。 当黑色的装甲飞车在腾起的烟尘和硝烟所织就的尘霾中向下滑落的时候,生死之事就一下子被顶到了最重要的事项上来。同时王涛的生存欲望也无比强烈地被从心中顶到了情绪的最高点。 “不——!”他瘫坐在杂乱积灰的地板上,绝望地在哭叫中嘶喊出声,显然是不愿意在这遥远的异星抱着几件死人的旧衣服完蛋的。 什么麻辣烫、火锅、羊肉串、啤酒、红烧肉、东坡肘子、女人、摩托车、票子、全套轻重武器、各种电影、追的剧和番等等喜爱的、想要的、求不得的愿望在一瞬间都从他的眼前快速闪过。似是什么都急急地出现了一遍的,但在徒劳地伸出的手指间却又什么都没能留下来。 他破罐子破摔般地就以手抚着自己的心口,哑嗓嘶声地骂道:“我去——你大爷的!有种往你爷爷这里射,偏一寸你就是我孙子!” 他在歇斯底里的痛骂中几乎失去了理智,骂不够还将攥在手中的棍子一同给丢了过去,然后又接连将手边能抓到的一切都砸了过去。旧警服、绿球、砂砾、以及虚抓了一把的空气。 这差不多就是他在临死之时所能做到的最后抵抗了。 然而陷入疯狂的王涛却没能注意到那悬浮的机器正向左侧半偏着后退,这是为了规避跌落物而在程序内自带的动作。这台战斗机器因此在此时便没能将正面和所装备的数杆机枪对准他这边。 也就是说王涛这会若是想从楼梯间奔逃求生的话,还是能有那么一线生机的。然而情绪崩溃中的他却没注意到这一细节,所以很遗憾地错失了转身逃跑的机会。 然而正在逃离的不是他,却是那台机器。 只听那台被武装起来的杀戮机器犹如受惊了一般,瞬间就将引擎的功率给提高到了所能达到的最高极限。它在王涛从未闻听过的尖锐蜂鸣声中就硬生生地快速扭转了机身,并逐渐地加快了离开的速度,似乎是想要拼尽一切逃离此处似的。 但是它却没能跑成。 这台机器的操作面板和内部突然就闪过了一阵蓝色的电弧,同时还伴着的就是噼啪作响的短路声。这电弧的亮光就算是在白天也非常醒目,就连呼喊乱叫的王涛也不得不伸出手遮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是因为觉得这东西刺眼,实际上这电弧在白天看来并不闪亮,仅仅是会显出如同绸带在跳跃的亮光。但是电流和响声连在一起却能让他本能地感到极大的危险。 幸而这阵电弧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消失了,带来的结果就是一些指示灯在瞬间就熄灭了,而原本尖声惊叫的引擎也在瞬间就闭上了嘴。 这使得原本力矩平衡的集体变得就只受到重力影响了,而且再也没有别的力量来为其提供悬浮的能力。于是它稍保持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随后就被大地从天空在逐渐加速中给拽了下去。 直到这时短路的焦糊味才传到了王涛这边,然后又被高楼风给吹散到了不知哪里去。 “呜呜……” 本来受过设计的车身在受风的时候并不会不产生太大的噪音,它在坠落的过程中本该是保持着体面的安静的。但是毫无美感地被粗暴地装配在其身上的武器们并不在设计中,于是这辆车就如同是装备了数个风哨,使得它在坠向地面时也如同是个狂暴不羁的恶棍,带着对终结的嘲弄为自己吹出葬礼的鸣响。 “轰!”最后这个煞星就以这样干脆的声音拍在了地面上,并留下了许多零件被溅飞后又摔落的叮当响声。 原本优美的车身在从百米多的高度上掉落下受损严重,倒是同街道上的许多悬浮飞车的残骸相近。可见当年这里曾经出现过类似的严重事故,而且规模要大上个成千上万倍。 当加害的一方跌落在了地面,并被狠狠地砸成了一堆废铁和垃圾的时候,王涛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地继续瘫坐在原地哭叫着。只在被迟滞了小半秒的撞击之声传上来后才吓得他止住了嗓子,并被吓得晃了一下欲倒的身躯。 懵然中他还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才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就算是一直畏高也要扒着楼板破碎的边缘向下看。直到他数着楼下确实存在着三坨黑疙瘩和浓黑的烟柱后,才不敢置信地瘫卧在了楼板上发着软,还戚戚地调和着混乱的呼吸。 但是他的脑子还是糊里糊涂的,对于那个占尽上风的钢铁杀手突然就从面前消失并摔成了大坨垃圾的缘由,他努力地转动着脑子也没能得出个结论来,完全不能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它是在逗我玩?它想捉迷藏?它只是想跟这个硬壳子警车过不去?它吃饱了撑的?”一连串的疑问带着荒谬的解释涌入了他的心中,然后又被他给一一地否定掉了。 第331章 力量好想要 刚才在险些快完蛋的时候他一时情绪失控,眼泪鼻涕几乎在同时就唏哩哗啦地流了出来。就算此时也还是继续挂在脸上,然而瘫卧在楼板边缘的他也顾不上去擦拭,只能继续是无力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些涌出的液体在积攒成了足够多之后就会越来越重,直到再也扒不住脸颊的时候就自由地向着楼下滴落了下去。 “呜呜呜……傻货……呜呜呜……艾匹拉……”他在喜悦和紧张的哭泣中胡乱地发泄着,也不知是在骂那傻傻地跌落下去的机器,还是贸然闯入此地的自己。 稍微清醒过来的他已经能够确认,正盖在其中两坨刚报废悬浮车之上的不是别的,正是艾匹拉大厦上那块原本就颤巍巍的大招牌。 稍一思量便不难弄明白,之前那两台机器突然停止对自己射击,原来是因为被这大招牌砸中了!自己当时好像是在逃命中来的,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这俩到底出了啥状况,可惜连他俩掉下去摔出的响都没听到。 想到这里他还是略有些遗憾的,能见证仇家的哀嚎和死亡,这本该是个快事来的。 不过说起来这个破广告牌都挂了多少年了,怎么早不落、晚不落的,偏僻正在发生战斗的时候就从幕墙上松脱?恐怕也少不了这两台机器连续射击所造成的震动吧? 稍稍停下哭泣的王涛还半坐了起来,对着被砸毁的那两台机器就吐了口唾沫,并恶形恶状地地骂道:“呸!看把你俩能的,你家招牌都看不过眼了!” 他在深呼吸中解决了一个疑惑,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没解开,便瞅向了第三台坠落机器的残骸。发着呆中想到:“刚刚明明就差一点就会被它给突突成碎渣了,自己原本也没抱什么生还的希望,怎么就这么幸运地活下来了呢?”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就在心中回放起了那台杀人飞车在最后的表现:“似乎是先转身,再疯狂加力,这是想逃来的?然后它就像被扯断了所有线路似地跌下去了。 它刚才是看到了什么?它在怕什么?” 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王涛立刻就从地上爬起身来,紧紧地扒在破碎的楼板边上再次向下看去。隐约中似乎能瞅在那飞车的残骸附近,还掉落着一根浅黄色的棍子。 那可不就是自己在着急中从特警的遗体上翻找出来,然后又在绝望中砸过去的么? “哈哈哈!”刚从死境得存的他立刻又兴奋地狂笑了起来,一个翻身就再不去俯看让他头晕的下方景象,转而扑向了倒在地上的几个武装警察的尸骸。 他在翻找中不去理会别的,只将注意力放在那小臂长短的棍子上。拇指上残留的触感告诉自己:那棍子的蓝色圆盖在被丢出前曾被自己按过! 王涛还兴奋地笑道:“我就说嘛!他们都弄了这么多机器人了,怎么可能不会准备克制的东西呢?光靠一般枪炮还是勉强了些,得靠这种东西才能收拾得了那些钢皮铜骨! 这不就是那啥,EMP手雷嘛!30级解锁,售价550GP7天,我以前也是用过两三次的嘛!” 兴奋中他就仔细而快速地翻找了在场的所有遗骸,然而搜索的结果并不是很理想。一共只找到了七根“黄棍”,而且其中还有五根的蓝色圆盖是被按了下去的。 从其中的不同之处也能猜出来,这其中大部分EMP手雷是被使用过了的,也就是说只有两根还没被用过。毕竟倒在这一层中的机器也不少,应该就是被这些人用黄棍给瘫痪的。 还能找到没用过的EMP手雷,这只能说是王涛自己的小幸运,这得多亏了机器和恐怖份子们当年施加的致命火力,要不然他可能连一根完好的都弄不到。 但就算是得到了这些“黄棍”也没有过于开心,因为这些东西并没有能阻止蓝皮人的末日降临。他还突然想到:“虽然他们有着能克制机器的武器,却依然是没能挽回颓势,要么是这武器有着使用上的缺陷,要么就是这棍子太少了。 做成这样是为了方便投掷吧?以他们的身材还算合手的样子。不过难不成就是这个原因么?他们被远程武器给打得抬不起头,所以也就没法靠近去投掷?” 自觉发现了此物短板之后,王涛便觉得有些鸡肋,那些机器万一不是靠近,而是远远地射击可怎么办?自己还能撑下去么?但是也舍不得将这些宝贝丢弃,有点啥总比啥都没有强些。 既然怎么想都得不出答案的,那就干脆不要去想了。他用胳膊夹着两根找到的“黄棍”就转身冲进了楼梯间,必须得在下一拨的机器到来前找到自己的生路! 说来这都是他自己在作死,虽然有语言和常识不通的锅,但本来也是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的。 本已准备投降的他若是不因扫描纪录身形的红光而害怕,就不会作出躲藏的行为,若是没躲藏就不会引发警告射击,若是没有因这个警告产生“机器要弄死自己的误会”,就不会强行逃跑。若是没有这一连串的误会,也就不会使得事态升级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虽然是有他自己的愚蠢和误会在其中连连催化,但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命运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缘故。当然这也是他冒险来到此地的原因,无常的命运让他没有安全感,以致就对力量产生了不寻常的着迷。 摧毁目标是力量,快速地传递讯息则是另一种力量。 接收发信号的机器再次向各台机器所构成的网络中发送简报:“异常信息,前往艾匹拉大厦侦查小队损失两架,发现与新识别物种有关,无法同最后传出信息的单位再次联络, 推定全部损失,报告完毕。” 它仅仅是报告了它所能够探知的情报。毕竟电磁脉冲在冲击范围以外几乎不会被察觉,而且又距离了数公里之远,所以它并未能知晓最后那台机器的损失原因,自然也就没法做出相关的通报。 第332章 各种不明白 于是所有的战斗单位都再次开始自检,并提交了关于各自设备状态及位置的报告,当然同时还有战斗申请。 最终有两组在废土之上巡航的机器被选中,距离艾匹拉大厦最近的它们被优先分配去处理此事。 机器们能看到听到感应到的,“网”自然也能看到听到感应到,所以它自然就在同时知晓发生了什么。然而具有如此强大能力的它却没有简单地发布消灭的命令,因为它在同时还是需要遵守一定的规则的。 检索了资料库,并没有关于这些新出现奇怪物种的内容,任何可链接到的单位也没有记录到这些智慧生物的来源。而且只在恒星系范围内活动的蓝皮人还没有同外星人接触过的经验,所以翻遍各种法案,能够适用于这些人类身上的法条仅有《动物保护法》可以提供支持。 所以那两组巡航单位所得到的任务内容就略显荒诞了:“捕捉目标,然后向就近警察局移交以暂作看管,并且向动物保护部门提交移送报告。” 这个世界的蓝皮人差不多都被清洗光了,但是“网”依然一本正经地发布了这样的任务,并按照规程填写了电子表格。 当出现问题的时候,它只负责按照相关的程序步骤去执行,对于任务请求也是发往程序清单中所录入的链接。至于会不会有谁真就出来接收这个任务,那就不归它管了。 不过有交接人的话或许会更好,这样就可以根据最优先级别的事项予以清除了。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箩筐……”死里逃生的王涛还处在兴奋的心情之中,所以得通过唱歌来缓解。 走到这里才仅仅是比刚才高了一层楼而已,他停在此处就推开安全门向内看去。在发现其中墙壁皆存,幕墙完整的样子后就有些失望,于是便止住了迈出的步子。 “完好的样子呢……”略带遗憾地说了一句后便回身,继续向着楼上做攀登了。 去艾匹拉的房间是为了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顺路去找寻几根“黄棍”也能够给自己带来些底气,起码在面对机器的时候不至于狼狈逃窜,或者闭目待死。 然而在接下来的五层楼里他也只发现了两处战场的遗迹,而且都无一例外都是警方的装甲飞车强行撞入楼层、然后再放出披甲特警同据守在该层的恐怖份子交火的情况。 也就是说那个反对艾匹拉公司的组织不仅是攻入了这座大厦之中,并且人数还不少的样子。 “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王涛在收集物资的时候自然会注意到那些恐怖份子们布置的阵地,只是有些弄不清那些捣乱之人的逻辑。 因为行走在每一处交火的楼层中都能发现他们拼死战斗的迹象,仅仅握着刀子就倒在地上的也是有那么几具。这些恐怖份子既没有能力又缺乏谋划,至少这个并不坚固的简易掩体就非常不及格,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样去准备物资和制定行动预案的。 这些种种粗糙的布置直看得王涛一脑子糊涂,不是很理解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艾匹拉估计也是被他们的狙击手给干掉的,得手了就赶紧跑掉不好么?干嘛还非得要守在这里等围剿?” 他虽然在搜检的时候也不忘顺带去看一看这些恐怖份子们的装备,但是既看不出简易防空飞弹、也没注意这些人阵地布置方位有什么讲究,所以当然也就不会理解:对空防御是这里守楼的重要部分。 他在从地面过来时也只是看到了无数的坠毁载具残骸,却没能注意到其中有多少辆警方的装备,自然不清楚政府为了强攻这里到底损失了多少辆的悬浮飞车! 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堆蠢贼聚在最显眼的地方,然后干等着警方的突击。 看过了这些摸不清目的之众的阵地和装备后,王涛更加喜欢的是蓝皮人警方的装备,尤其是那黑色哑光外壳的酷炫装甲飞车。 之前见过的那一辆装甲车被击碎了楼板,倾斜着就从楼板上跌落下去了,所以里头的装备和情况他都无缘一见。因此当再次在其他楼层里看到这种载具后,他就不肯放过地靠了上去。 热切地摸摸拍拍过后他便试图打开车门,只是在拉动的时候有些费劲,得用力地同锈蚀严重的门轴去做斗争。在掉落了一地细碎的锈蚀碎渣和油漆皮之后,终于被扯开车门的装甲飞车的内部便向他展开了怀抱。 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其中的王涛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看。其中的很多设备和物品都能猜出个大概,而猜不出来的东西也差不多是同样多的。 至于标注的文字是不认识的,靠着图标也只能猜个大概,而且还有猜错的可能。不过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将这东西给开动起来,所以也就只是在过个眼瘾手瘾。 当遇到品相保存不错的东西时,他也会顺手给收集起来的,至于那些出现了鼓胀、发皱、萎缩、变形的种种物品,一看就没有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所以在好奇地看过两眼后就统统被他给忽略了过去,完全不去加以更多的理会。 费劲地从车内翻身出来,这车的门槛对他略高了一些,但还算是能够在使一使劲后就能翻跃的程度。在车门附近的大厦幕墙已然是彻底破损消失了,他能够通过这处开阔之所眺望到到远方的天空。 只见在远方正有六个黑点在变得越来越大,整齐的编队可不像是来这里野餐的。 “该来的总会来。”王涛心里暗念着就再一个翻身向后仰去,一眨眼就再次钻进了车内。 之所以没有再拔腿冲入楼梯间逃跑,是因为他结合着之前的经历再次考虑过了:“人家都会飞的,难道还会在乎这两三层的高度么? 所以还不如就躲在这装甲飞车之内,再屏息凝神地不发出一点声响,或许这些杀星们就找不到自己了呢?” 第333章 自由落体咋算来着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地在消极躲藏,同时也还在为应对最糟糕的状况而做着准备。悄声地将自己捡来的装备放在地上点验着:“几层楼里头一共只找到了四根黄棍,两把品相还算不错的军刀,一根椅子腿。嗯,就这样。” 不是他没有眼馋散落在地上的各种武器,那些品相还行的家伙也是捡起来试用过的。但不知是年深日久彻底坏掉了,还是有什么环节没搞懂,结果一直都没能进行成功的射击。 他在这些热兵器上就是文盲,而且也恐伤了自己所以并不敢暴力强拆,故而在除了EMP武器之外就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冷兵器上,以及算是用得很趁手的椅子腿上面。 至于这些EMP手雷也只是操作着一根发挥过作用,事后也曾再试用过一根,但是除了传到耳边的高频音波外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问题他在想过之后倒是能理解:这东西就是对付那些智能机器的,但是已知最近的一台还在一楼抽着风,要下去拿它做试验显然是不划算,所以只能看接下来的楼上还有没有试验品了。 而且在接触了那么多不靠谱的遗留之物后他也有所疑虑:到底是因为自己运气好,因此碰到的第一根就是可靠的?还是厂家良心,所以造出来的每一根都是可靠的呢? 这真是让人挠头的大问题啊,而他当发现剩下的“黄棍”实在是有限后,就再也舍不得用这有限的保命道具去做测试了。 “嗡嗡……嗡嗡……”耳听得那悬浮车的引擎声继续在由远及近地传来,却又位置有异,直让躲在车中的王涛产生了一些迷惑。 他便小心地从厚重的车中捡起了掉落进来的小块玻璃,小心地藉由此物的反射向外望去。在向着左右两边窥探过后却都没有发现悬浮飞车的踪影。 他在疑惑中便悄悄地扒在门口,想要从这里获得更广阔的视野,也好将外面看得更清楚些。 结果他的双眼没能很快发现那几台悬浮车辆的所在,却是耳朵靠着定位功能先行发现了大致方向。王涛便一低头就循声向下看去,发现那六台武装飞车正停在地面上。 它们环绕着还在着火冒烟的坠毁机器围成了一个半圆,似是在做哀悼,又像是在调查现场,或是在找寻黑匣子什么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的样子。 它们越是体现出了组织性和秩序性,王涛就越是胆颤害怕。得罪一个互相联系的群体就意味着报复,这远比向无知觉的洪水投掷石块危险得多了。 他见状便是心里一沉,知道这是寻仇的来了,于是就在门内稍稍地缩了缩。但他却又没有完全缩回车里当闷头鸵鸟:而是着急地回忆起了考完试就丢进垃圾桶的知识:“自由落体公式咋写来的?C=2πr?不对,这是圆面积公式。哎?不对!这好像是周长公式来的!自由落体公式难道我也还给体育老师了?” 他在回忆中发现往昔的记忆里出现了一大坨空白,而且还都是关于各种课目的知识。然而这空白并不是谁开着挖掘机给掏走了,根本就是他自己在匆匆地填入后又亲自匆匆地丢弃了出去的,甚至有些部分从来都未曾填进去过。 既然回溯科学的真理而不可得,所以当他想计算出“当黄棍落下后,会花多少时间才能干掉那些该死的可怕机器”时,也就不可能获得答案了。 但年还能应对的问题到了现在却无法收拾,事关生死的事情不能托付于自己的能耐,这让他无比悔恨自己竟丢弃了那样重要的知识。 而且另一个要点就是:他似乎没有计算过EMP武器在被按下后,到底需要几秒才会起作用。 对敌人和自己的武器都只知皮毛的王涛就在着急中不断地出着汗,只能躲藏在装甲载具内抓着瞎。还偏偏只能在车内保持安静地藏着,也没法通过喊叫跳跃等活动将自己的恐慌给发泄出来。 这种让他浑身难受的不安感让他浑身难受,以致还发下了不着调的誓言:“等能穿越时间了,先去揍中学时候的自己!” 那六台飞车在地面上并没有浪费太长时间,在结束了不知什么动作后就一起加大了悬浮引擎的功率,一起平缓地向上提升着高度。 已经再次缩回车中的王涛只能偷偷地拿着碎玻璃做窥探。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办法不能用了,因为慌张的自己就连双手也控制不住,一直在瑟瑟地颤抖着。抖动中他也没法从中看到什么,就只得无奈地将玻璃轻放在了车座之上,转而闭上眼睛,静静地用双耳聆听着车外的动静。 凭着近两日在面对这些机器时积累的经验,他自信能够借着引擎的声音来估摸出它们的速度和距离。当然误差个十米二十米的也难免。至于EMP手雷在被启动后的起作用时间,算多给个三秒好了,应该能收拾掉它们的。 应该能吧…… 闭目凝神之中的王涛就静静地在心中默数着:“六十米,四十米,二十米!” 当感觉相据二十米的时候他就握着黄色的EMP黄棍起身,同时狠狠地按下了顶端的蓝色圆盖子,接着就轻轻地地将其从车门丢了出去。 他在心中只是凭着估摸猜了个大概,觉得它们也许能在差不多的距离上相遇吧。总之速度是靠猜,武器起作用的延时长度是靠猜,掉下去时的高度也只是靠估计。 也就是说在这个行动中,几乎所有的数据都非常不靠谱,唯独躺在车中之人的心率飙到了150以上是真的。 “嗡嗡!” 只听那数个引擎的声音在突然间就变得异常尖锐,似是在发现从头顶出现EMP手雷后就一起加大了输出功率。想也知道它们正在鼓动着能够施加的一切力量,准备快速逃离这片即将发生电磁脉冲的危险空域! 王涛从没有觉得流经这些鬼楼的尖啸声有多么美妙,但是他现在却迫切地想要再次听到它们的喧嚣了。 第334章 伏击 然而对行动失败的恐惧突然冒了出来,并紧紧地抓着他的胸口不放开:“万一这根黄棍是坏的怎么办?万一丢早了或丢完了该怎么办?万一那些机器溜溜地跑远了,一辆都没被炸到该怎么办?” 他便想自己过往的经历,总觉得各种事情的发展很少是能够如他的愿的。在听到的声音中就能察觉到那些机器们是在块速地呈半圆远去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哪一台陷入沉寂之中,甚至连出故障的奇怪响声都没有。 “起作用的位置太远了?受潮没起作用?”心中翻来转去地都在想着让自己头疼的问题,而每一个解释若是成立都意味着那些机器都将继续存在于天空,并且可以移动到投掷距离之外。到那时它们便能更加肆无忌惮地来给自己降下金属的暴雨。 他甚至都希望这些嗡嗡声只是自己突然耳鸣了,那些该死的机器们其实早就坏掉了并在跌落之中,只是因为太高所以还没有砸在地上。 “不能等它们散开!”车内的王涛无比懊悔自己刚才下手太软,早知道就不该节约弹药的,早把那四根“棍子”一起按了丢下去不就完了?哪里会出这么该死的幺蛾子? 因此他一弹身就从装甲车内翻坐起来,并且在同时就急急地接连按下了另外三根EMP黄色短棍的按钮。 当他在跳出车身的时候就先朝着自己的前方甩出一根,双脚还未落地时便探手回去时再抓住了第二根。待脚底才刚落到了地上时又扭动着腰肢将这根黄棍朝着右边丢了过去。接着还没等自己的身子彻底落稳,趁势就向后扭过了身子,并用一直左手攥着最后一根黄棍投掷了出去。 说话费时,然而他这一连串的投掷动作却是在两秒钟内完成的,并且是朝着三个方向使劲丢出了手中的全部EMP武器。 他当然清楚这些悬浮车必须得全灭,里头只要有一辆幸存那都是自己的零分。他手边再也找不到第五根黄棍了,留下任何一辆空中杀手都会是自己的末日。 但是他又不能确定这三根EMP武器是否全都能起作用,故而此次的行为只是秉持着“拉垫背”的念头在做拼死一搏,就算是失败也起码得带走几个做陪葬。 “嗡!”两组一共六辆搭载着强大火力的悬浮载具一直在紧急地变向,试图加速向着不同的方向进行闪避。引擎的出力已经被它们催升到了能够达到的最大限度,然而巨大的惯性还不足以让它们逃脱这处突然出现的空中陷阱。 “滋!滋!滋!滋!”只听先是突然传出了一声,然后又传出了几乎是在同时响起的三声高频噪音,听声音就知道那四根黄色EMP棍状武器渐次发挥了作用。 这些急速躲避中的机器都不好运,谁都没能躲过电磁脉冲的近距离摧残。 王涛从没有觉得刺耳的噪音也可以这么好听,尤其是在看到试图躲避的那些机器都在这噪音中突然如同被点穴一般地瘫痪,再像石头一般地从空中坠下,他甚至就觉得这一瞬间简直应该被画成一幅画,然后供自己天天回味。 六台到达此地的机器都未能逃离伏击,全部都在EMP武器造成的电磁脉冲中被击毁了电路。 随着自由落体的时间持续,它们下坠的速度也在变得越来越快,随即就再次于半空中发生了数道因摩擦所产生的风哨之声。至于个别设计有缺陷的车型则是向四方传出了沉闷的声音。 王涛看着自己亲自制造出来的破坏不禁有些出神,只是在扶着楼板看着这些杀戮机器们的毁灭,默然无语之中还带着说不出的松快。 然而在当看到那六台机器先后地摔落在了地上之后,刚刚作战成功的他却非常懊悔地拍着地,心疼地喊道:“三根都能用,第一根也能用,我怎么就全丢下去了啊!要是一开始我不放心质量也可以摁下两根的再丢出去啊!那现在怎么也是可以留下两根的啊!” 收发信号机器发送简报:“警报,前往艾匹拉大厦执行捕捉移交任务小队发现异常状况,最后回传报告中显示目标使用警用脉冲弹。 现在临时编队两组共六个单位已经全都无法进行联系,推定损失,报告完毕。” 接连二三出现的异常信息都同新出现的这些柔弱物种相关。先是许多年都未曾再出现的报警电话,再是作出响应的探察小组失去了联系,然而没过多久还竟然出现了两个战斗组一起完蛋了的状况。 或是正在巡逻、或是静静地在停放处待命的机器们都判定这属于异常事件。它们再次激活了扫描仪器,对着附近出现的河青城众人进行探测。然而在扫描中得到的数据并无变化,还是与之前无异。 这些钢铁身躯的家伙们对于数据并无疑惑,只是在分析这些战斗数据低下的物种时,会将这些河青城之人同一些野外兽类的模拟数据做对比,结果自然都是那些高大的猛兽们获胜了。 但就是如此弱小的存在,竟然能接连地消灭了己方一共三组战斗机器! 就在各组战斗机器们都没有提交战斗申请,而是在忙着重新检查河青城众人的战斗力之时,由所有机器提供运算资源支撑的“网”突然下达了简单而明确的命令:“在此低价值目标上受损过多,已干扰到力量部署。 撤销捕捉移送命令,更改任务为销毁。该种群其余成员全部控制行动范围,禁止他们进入城区。” 在接到此命令之后,黑门这边所有待机及巡逻的各组战斗单位都被动员着进入了警戒状态。其中大部分被分配去搜寻已经分散开了的河青城众人,另一部分则是直扑艾匹拉大厦去执行销毁任务,只在黑门所在的展馆附近保持了最低限度的防卫武力。 此命令是向着废土内这座城市里的机器们下达的,但是对进入黑门另一边的机器们却只是发送了情况简报。 第335章 神圣是庇护所 毕竟暗河深深曲折多,不但信号容易受影响,速度也在地形影响下没法提升到最高的速度。于是召回派出进行搜索任务的机器们也就变得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让它们继续该干啥就干啥的好。 于是在“白骨红尘界”之中搜罗各种东西的河青城父老们都发觉了不对:先是大中小、红黄蓝绿青橙紫等诸多“天使”大人们一起飞上了天空,然后又突然分散着就向着他们扑了过来! 从结实的外壳上看不出表情来,但是环伺包围、堵截退路的动作还是显示出了一副来者不善的态势。这种阵型在河青城众人看来也不陌生,兽害严重的时候大家会被动员起来出城围猎驱赶,那时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站位。 许多阵型不善的人都慌神地惊叫道:“哎呀!圣哉呀,这是咋了?” 还有的人浑身在发着抖,害怕地猜测道:“不,不知道啊,天使大人们这是不高兴了?这是把咱给围起……” 这个即将说出真相之人立刻就被同队的伙伴给扒拉了一下,还受到了严厉的眼神制止,于是接下来的语言就立刻被吓得吞回了肚子里,啥也没敢说出来。 制止之人向着四周看了看情况,然后将食指放在唇间小声地告诫道:“嘘,别多嘴,多祷告,少抱怨!可千万别惹大神不高兴!” 他在说道“不高兴”三个字的时候,还快速地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躺倒在地上的无数骸骨,然后又意味深长地抿嘴点了点头。 附近的人们立刻就重新想起了“暗流大神”的坏脾气,以及一不高兴就屠灭了这座巨城的“事迹”。他们都被这可怕的暗示和自己的想象给吓住了,于是纷纷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告诫之人满意于众人的反应,然后才再次低声说道:“有事咱先顺了天使大人们的意,赶紧跟着这些位一起回去。等见到了神使大人和神官大人再向他们讨主意。那二位应该是知道大神心思的,所以到底是啥情况问问他们准就能知道了。” 一说到要去打听消息的事情,立刻就有开窍之人醒悟了过来。在被动地驱赶作一堆同行的时候就也悄悄地说:“不过啊,我在之前的时候是见到神使大人在酒肆里有事来的,所以只是神官大人跟来了,说不定能…… 哎!也不行,神官大人跟咱这地方的话不灵啊,他就算知道天使们这是为啥,也跟咱们讲不清楚啊。” 人群中马上就忧愁了起来,接着便有人补充着建议道:“哦哦,圣哉,我还记得刚才在路过另一条街的时候看到麻姑了,说不定金头也在呢。要不要咱现在就去找他们?” 此言一出却没人响应,大家都面面相觑地互相瞅着彼此,都不敢贸然脱离队列,所以讨要个解释的想法一时也没能成行。 行走中只见不断地有“天使”从天而降,在飞入各处的建筑之中后没过一会,就不断地将进入了其中的河青人给驱赶了出来。走上大街的人们都会被其它伸开机械臂的机器接手,并继续驱赶到一起集中。 每当集结够十人一队后就会被两位“天使”一前一后地领着移动,反应慢的或是愚笨的都会遭到轻微的电击。 唯一对众人起到保护的,竟是他们对这些会飞“天使”们的敬畏之心,愚昧的他们并没有对遭到的驱赶作出任何的抗拒行为,这使得整个被集中和转移的过程中竟没发生一起冲突事件。 而且就算听不懂“天使”们所播放的“神谕”,通过表现出来的态势和机械臂挥舞的动作也是能稍微理解一部分内容的,只不过在连猜带蒙之下会稍稍有些跑偏。 虽然缺少沟通之下不知将会有什么等着自己,但是好在前进的方向都是向展览馆而去的。众人发现所走的道路都是被自己所践踏踩碎出来的白色之路,粘附在鞋上和衣服下摆上的骨粉骨渣早已被染得发白。 熟悉的路上还是能让他们稍稍地安心一些的,但心中的惴惴始终无法去除,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啥错事就被围起来了,这让大家都是难以安心。 自然会有同金头和麻姑走在一起的拾荒小队,其中之人都是在第一时刻去向他俩询问状况,到底是出了什么让大家都必须放下手头活计的事情。 这二人在受到询问的时候不知该如何应答,茫然的表情显示出他俩其实也都是慌张非常的。麻姑首先就避过了双眼不敢直视询问者,被问得急了就只得将双手高举着,并快步当先走在队伍的前面,同时还大声地祝祷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 金头见状也立刻就有样学样地赶在了队前,也大声地祝祷了起来。托庇于神圣的存在就是他俩不约而同的举动,可以帮助他们回避不明白或不理解的难题,并且统统用格式化的口号应付一时。 要不然他俩该给出啥解释呢?说天气太热了天使们不高兴?还是天气不够热所以天使们不高兴? 不论说啥都有可能在回去后同四娘对不上话,要是被大家看出来自己其实啥都不懂那可就露馅了。既然说啥都有可能犯错,那还不如两耳不闻问询事,一心只念颂神言呢。 这样就算是有人非要拦下自己问个清楚,那也能将一切的问题都归于脾气不好拳头大的神明身上去,问得急了还能反扣一顶不敬神的帽子过去,岂不美哉? 于是就在高级“神职人员”都不在现场做出精神指导的情况下,当事的基层“神职人员”不懂也不敢担起责任来,就只好不说人言地一次次重复着虚话、套话、狗屁话。 虽然这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至少是不会让问题缠上自己了,而且更能避免更大的错误。 不顶事的这两个骗子只是如此敷衍着,同行的其他国人们也没办法。不论是信不信这么做会不会起作用的,也只得是跟着一起赞颂起了大神。 第336章 解释世界是哲学的基本任务 行走在各处街道上的人们渐渐地汇集在了一起,在那条最主要的道路上串成了一条零零散散的队列,如同是松散的珠串。 同样的套话就在前后响应的念诵中此起彼伏地应和着,这是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但是竟真的有人在这重复的祷告中获得了安心。 这或许是很多人在一起做同样事的效果吧,能让很多在平时荒诞的事情获得莫名的正当性,让参与其中的人觉得合理。 反正对世界以及对目前所处世界的解释只有这么一种,就算是在前景不明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照做。所以在这种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的荒唐状况下,这三百余人也只能别无选择地重复着这些无用之语。 无用的废话就算是说过了无数遍,本该依然是不会有用的,但是在被善于期满哄骗自身的大脑加工过后,竟然会获得意想不到的作用。 几十个小队就在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白骨街道上行进着。他们在被押送之中一直充满了不安,但在自欺欺人的颂神之声中寻求到了可笑的安慰,竟然就逐渐地获得了心灵上的平静。 不去看危险的所在,便可以当做危险不存在,不去思考危险的来由,就可以沉浸在低头祈祷中自以为安全。 而在展览馆之中却还是有三个人在心颤中憋着一肚子的不安的,并且其中的两人正在做着“诚恳”的对话。 “诚”者乃是北城帮帮主兼北城酒肆主人马四娘。她每一拳每一脚都稳稳地落在了实处,切实地表达了她心中最真诚的愿望,还怒声地骂道:“人渣!蠢才!混蛋!要不是你跟过来了,这些金壳子的大爷们怎么会这样!?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看我把你给献祭掉!” “恳”者乃是河青城祭坛巫师座下首席大弟子绿。他裹在身上的破衣服领子被大力地揪着,就算是将自己的双手一齐用力都没法掰开四娘的拳头,更不用提脱身的事情了。 所以他只能结结实实地硬捱那狂婆打来的每一拳,以及踹来的每一脚。 他在遭了怒骂后就满心恳切地哀求道:“我哪知道你这里到底是什么啊?哎呦!我就是好奇地跟来看看稀奇,不!不!我啥都没看到,哎呦!我啥都不知道啊!哎呦!别打了,哎呦!献祭也得按照集崩法,得攒齐九九八十一只毒虫才能由祭坛巫师开坛献祭的啊!哎呦别打啦……” 红衣则是一边转着眼睛打量着出现了变化的展览馆,一边看着四娘的撒气举动,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劝。 她与四娘本来在路上同碰到的机器都是互不干扰,在到达洞室后也小心翼翼地通过了黑门,一切都很顺利的样子。但在进入展览馆之后也只是发现窗户所在的那面墙被开了个大大的口子,变得是更加透亮。 不曾知道有很多机器来过,因此也就不会知道在这展馆之中刚刚还停放了数十辆小舟一般的悬浮飞车的。 看不明白状况的她俩只是对那些还未被拆下来的玻璃感到惋惜,早知道就先将它们给拆下来了。然而在想要离开此处去寻找伙伴和信众的时候却被拦住了,拦阻她俩的正是留守在此的智能机器。 “咋办啊?”红衣悄悄地问四娘讨着主意。 自己还懵圈的四娘则只能说:“再瞅瞅,再瞅瞅,别冲突就行。哎你说,大家伙都是从这里出去了?” 红衣则是不确定地答道:“我在找你之前大家还是在洞里赶路的,他们应该来了这边吧……” 她俩在没有更多消息来源之下只能是服从智能机器的拦阻留下,在稍稍的走动时发现只要不出大门,还是可以在这处建筑里的大厅之内自由活动的。 只不过没过多久就又添了一个客人,那就是一直缀在她俩之后的绿也被驱赶着穿过了黑门。 命令中需要集中看押的包括附近出现的所有“新物种”,所以出现在监控视野中的绿自然也被机器找到,并押送了过来。 四娘虽然不理解那些浑身是金器的傀儡们要做什么,也猜不透它们的套路,但是对于绿这个家伙的行径还算能猜出一二。 偷偷地跟在自己身后是要做什么?无非就是窥探点秘密,瞅瞅有没有啥宝贝,然后再顺手“拿”点什么的事情吧? 她早就因机器们的行为变化而受到惊吓,再因发现绿的行径而变得是又惊又气的了。四娘冷笑着就上去,开心地施以了一顿拳打脚踢,对着送上门来的发泄道具就将自己一肚子的不安统统倾泻了过去。 于是便发生了刚刚的那一幕。 悬浮在一边的机器并没有阻止这个暴行,只是将其视作这个奇怪种群中的内部交流行为,所以只观察而不加以任何的干涉,只是默默地打开存储器进行着记录。 看着四娘拳脚的节奏慢了下来,红衣才轻轻地劝道:“四娘,别打了。” 难得听到了动听的人话,凄凄惨惨的绿立刻就挣扎着扭过头,在鼻青脸肿中努力地睁开发肿的双眼,对着这个老相好送上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别劝!谁都别劝,待我打死这个贼娃子才好消气!乖乖站好!”四娘的手却没停下,而是继续在边骂边挥拳,对着不请自来的恶客痛殴反而是频率更快了。 “唉哟哟!”叫得更凄惨的绿在心里头只觉得这还不如不劝呐! 红衣皱着眉看了下不听劝的四娘,只好仔细地想了想,又到处地看了看情况。她在重新组织了一会语言后便再次插言说道:“你看街道上的那许多人影,看样子是信众们都回来了。不过我看情势不对啊,怎么好像都是被‘那些’给押回来的? 大家伙一会回来后咱们该怎么办?到时候对他们怎么说?而且看这些会飞的也不会放了绿的样子,咱啥该说啥不该说的可得合计一下了。” “哦?也对,呼呼……”闻听这个理由的四娘才是终于收了手,然后将拳头上的血沫在绿的破烂衣服上擦拭干净。接着才站起身,大口调整起了呼吸节奏,好让自己尽快回复原状。 第337章 大棒还是蜜糖 可见她也不是个火气一上来就不听劝的混蛋,幼时不知进退的臭脾气全是靠老爹的荆条给纠正过来的。到现在都挑起了这么多的事情了,当然会顾及事情的重要与否来做取舍的。 趁着撑腰喘息的时间里,她稍稍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提出来的一连串问题,然而还是没有什么头绪。自己也还不知到底该怎么办、怎么说的呢,所以该如何对国人们整些啥说词也就拿不出个主意来。 至于已经被自己揍成了这样的绿嘛……四娘在脑子里初步合计了两个路数: 一个是先一拳照着他的嘴上砸过去,将牙全都打掉的家伙就不会瞎叨叨了。然后等被押送的国人们都过来了就告知:绿所侍奉的神跟暗流大神有过节,这个学徒来此就是为了对大家不利的!所幸这个捣乱的邪魔被双眼明亮的天使们给捉住了,所以才没有做出让大神更加愤怒的事情来。 一通脏帽子烂兽皮什么的往他身上甩过去之后,便可以使得他脱离“人”的范畴,进而变成人人可杀的恶臭异类了。到时再要大家一起朝他丢石头做惩罚应该能容易些,谁不动手就可以指责谁是绿的同谋! 这个法子既能处理了这个麻烦,也能用一起沾血的手来堵住参与者的嘴。共同的秘密能让大家惧怕向外吐露实情,也能让他们在害怕中聚集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坏处就是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略微有点下不去手的样子。 另一个就是给绿许以好处,给他在自己的这份“事业”里分个坐席。到时候有好处了给他也分一份,当然有麻烦了也得让他出来帮着遮掩过去。 相信他从小耳濡目染得来的见识一定更专业,肯定会比自己这些人的野路子管用的。就是得控制着不能让他过于发挥作用。 至于如何向大家解释这些金器傀儡们态度大变的缘由,恐怕还得另外合计出一套说辞才行。 这个法子就是不会弄脏手,但是好处得多分一份,同时说话的权力还有被这个专业人士给撬走的可能。 所以这两个办法都各有后患,四娘一时拿不准该选择哪个才好。而且最多也只能是拿出来哄一哄不明真相的受骗国人们,却完全解决不了这些无法理喻的存在们带来的麻烦。 人一受骗智商就会下降,一群受骗之人的智商则会变得与群畜无异,他们会自行帮着骗子圆谎。但是那些会飞的东西们不同啊,没法沟通的暴徒才是最可怕的啊! 国人们生气了还能吓唬一下,吓不住了还能动动手,动手打不过了也能抬脚就跑,总之自己的小命还是有小半能被自己把握住的。 但是那些会飞的杀神们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但是到现在都还摸不清它们的套路,而且这些“动手能力”非常强的家伙们都是会飞的!惹火了自己可得怎么跑? 在看过那个黑板子里存的惨剧后,山呼海啸人相践的恐怖场景没少让四娘做恶梦。再结合这满街满地的白骨之城,她觉得这些金壳子的傀儡们才更像是强大的神明,毕竟自己吹嘘“暗流之神”的杀戮之事,本就是出自它们的手段。 这些生气了就整出人命,而且一整就是一地的家伙们才是真的麻烦! 所以无论如何的首要之事就是要控制住自己和大家的态度,一定要保持在低调恭敬加老实的无害程度,一定不要同那些飞天怪物们起冲突。 控制话语权之类的与之一比都是小事,活人才能吹嘘哄骗,至于这个方面四娘还是有点心得的。 她险恶的目光就在绿的一嘴白牙和小脸上转悠了一圈,心里则是转动着暴力的想法:“口舌劝不听,那就用拳头‘劝’!” 艾匹拉大厦里头用劝说的方法陷入了失败,拳头也没那些智能机械厉害的王涛的境况要更险恶,直到在找到针对性的武器后才苟存了下来。 浪费弹药收拾了两组智能机械,同时产生的问题就是让他失去了能够克制机器的力量。心疼不已下也变不出合用的黄棍来,就只好再次跑到尸骸边上仔细地做寻找。 他弯着腰翻动着每一具白骨和残衣,翻检中对死亡的抵触和不适都被求生的欲望压了下去。 每当寻找到了一根黄棍,他都会先去看一看顶端的护盖是不是被卸下来了。若是透明的护盖没了,就会再去检查蓝色圆形按钮是否被按下过。 轻轻地控制力道戳两下,既不至于使其被触发,也能避免被那些虚浮的伪装所骗。 “嗒!嗒!”清脆的声音坚实饱满,在指戳之下也不曾浮动,看来是个没有被使用过的EMP长棍手雷。 这东西的麻黄色棍身和蓝色盖子,粗看上去只像是个普通的棍状圆筒,如同是根被染成黄色的交通指挥棒。倘若在按下去时没有启动的智能机器在身边,也就不可能发现此物的功用。 想到自己竟极有可能会将这么有用的武器给忽略过去,王涛就不由得暗自庆幸起了自己的好运。 他将这根棍子收入了用就地捡起来的破衣服捆成的小兜,然后便如一个拾穗的农夫般直起身子揉了揉腰。 在刚才的生死交关之中突然进行了连番的疯跑狂冲,还在突然的爆发中连滚带爬,甚至还激发出了潜力。所留下的后患就是全身上下有多处肌肉都被拉伤了,只在精神放松之下才将酸乏和痛苦的感觉一起传递了出来。他只能用力搓揉着各处的不适之处,希望能够缓解身上的不适。 此时再次从倒塌的外壁吹拂来了一阵热风,带着被外面炎炎烈日所升高的热量灌进了楼层之中。这股热风来得恰到好处,如同是无数个温热的小巴掌在按摩着皮肤,又不至于因为快速降温而着凉。 卷动着很多的灰尘和白色的粉末快速穿行着,还有不少都粘在了王涛在发汗中半褪下衣服的皮肤上。他不想去思考其中的白色粉末来自何处。就算是满城在风起之时都在飘扬着这样的白尘,他也不想去做什么深究。 相比隐隐的厌恶,被这热风吹拂着带来的感觉才更加舒爽。 第338章 麻烦都是自己作 流动的空气能不断地将发出的臭汗带走,同时也会带走那些过多的热量。 随着皮肤下潮红的颜色渐渐淡去,身体的温度才逐渐降到了让他感到舒适的地步,不至于觉得心窝子里和各处的肌肉中都如同是揣着一团火了。 稍稍地享受着拂过身体的气流,能让他感到生存下来的喜悦,那种活着的感觉分外强烈,这也是他在大量体力被消耗之后所需要的放松。 按说越是靠近受损缺失的破壁之处便越能享受到大风的,但是他却不愿意凑过去。就算是刚刚在挣命的时候还敢靠近窗口往下看,如今稍得了闲后却不愿再走近这缺乏保障的地方。 重新感受到生存的美妙,他更愿意往后站几步。在安全的地方吹吹略小一些的风,同时遥望一下远方的风景来抒怀。 啊,这天。 啊,这云朵。 啊,这枉死城。 啊,这一地白骨。 啊,这顽强的荒草。 啊,这漫天的黑蚊子。 “蚊子?那么远怎么还能看见蚊子?”回过神来便觉得不对,于是就将手搭在眉间,眯了眼向那奇怪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远处的天空上静静地悬停着几十个黑点,但是它们却没有作出盘旋回转的飞翔动作,只是静静地待在那处空域,如同是被嵌在天空之上的芝麻粒。 而在它们的下方还在不停地腾起成群的黑点,冲天而起中的队形整齐一致,当汇入众多黑点悬停之处后才停下。这种如同尺量线拉的精确可不是自然中的景象,王涛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再望向那处“黑蚊”腾起的地方还被众多的楼宇所挡,无数藤蔓和楼顶的荒草模糊了他的部分认知,使得在距离的判断上有些迷惑。 而且就算是估计出了距离也弄不明白那里是何处,因为他在换了个高度后,感觉很多建筑都变得陌生了,更何况作为初来之人也没有来得及认下多少建筑的外貌。 然而王涛在扫视中注意到了自己挂在街道之中的箩筐。那与背景色和风格不同的东西就孤零零地挂在街道上,用柳枝编成的容器并非此废土所出,所以显得是非常的扎眼。 它既是由于自己不耐负重而暂时留下,也是作为参照物而被挂在了高处的。当其同艾匹拉大厦连成一线后,反方向就是展览馆的所在了。 而王涛在俯瞰又抬头之后便发现:它正处在自己同那异状之处的连线中间。 自己——箩筐——异状, 或者说是:艾匹拉大厦——箩筐——展览馆。 察觉到如此的联系就让他悚然而惊,那些所谓遥远天空的黑点就在突然间变得狰狞了。那些腾空而起的位置就在展览馆那边!它们是数百成群的智能机器! 想想自己的手中连续结果了不少的机器,这个梁子自然算是结大发了,再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家伙找自己算账可怎么受得了? 于是身心都在颤抖的王涛便控制不住嗓门,捂住脸尖声叫道:“草!完了!” 惊慌中他还望向别处的天空,略从破壁中探头出去就向左右看去。能发现在其它方向也有许多巡逻编组改变了方向,都在向着自己这边飞来,不出三五分钟便会赶过来的样子。 如此形势下只觉浑身冰凉,就算是热风吹拂也止不住寒意上涌,低头一看只见是胸口上胳膊上都挂上了涔涔的汗水,就连腿上也感觉得粘腻非常,裤管都被湿润的汗水给吸在了皮肤之上。 “红名看本事,小号等重生。”他慕然想起了一个当年公会里的伙伴给他说的感悟,王涛就喃喃地将其念出了声。 他当年在操控着游戏角色或是逃避追杀、或是抗法硬抗的时候自然是理解这句话的,现在重新拿出来念诵一遍却觉得有了别的感觉,如同是提前为自己准备好的墓志铭。 一个终结者他都没法当面收拾得了,三个也只能靠运气才能在机枪攒射中幸存下来,对付六个则只能是靠着伏击和暗算才能成功。 所以他是不认为自己能够对付得了如此之多的杀戮机器的。就算超常发挥,撑死了也只能打出一波伏击,然后就会被更多的火力在瞬间给撕成粉碎的肉块吧? 但就算是蚂蚁也会有求生之念的,又何况人呢?王涛牙齿战战地不敢再看下去,颤抖着就拔腿便跑。他在汗湿重衫中还不忘将瞥见的两根EMP黄棍给一把抄在了手中。 奔跑的方向便是楼梯间。 他这时也不再去想上面有没有啥秘宝的了,只是在过去几十分钟的不断攀登中形成了习惯,在遇到新问题后就继续向上逃跑,而不去想以后到底有什么。 反正这个阵势中上下都差不多,继续向上跑也没什么差别的样子。他似乎没有考虑过正是因为自己的胡乱行为越来越出格,这才逐级地触发了那些机器来进行讨伐的,目前的危急的形势都是自己作的。 “呸!坏的!”他在继续快步登楼时还顺带着检查了一下刚才捡起的两根“黄棍”,当即就发现了其中一根是被使用过的。 松松垮垮的蓝色圆盖就默默地陷在了棍身之内,跑动中还会产生一点摇晃时发出的声响。这被按下去的玩意就算是没用了,用来生火也不知道能不能被点得着。 随手就将这废物丢弃在身后,他也顾不上再从其他的遗骸中获得补充,因为这势必需要进入其他楼层的办公区。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极为宝贵,是挨个去每一个发生过战斗的楼层中找寻“黄棍”防身,还是首先到达高处去找到艾匹拉的秘宝,就成了很重要的问题。 然而最重要的问题是:谁都未曾说过艾匹拉有秘宝来的。 你不能因为人家富有就觉得一定有宝藏,万一人家爱的是手办呢?也不应该受到阻挠就觉得后面有秘密,万一里头藏的是核废料呢? 这种越被拦就越是亢奋的劲头是怎么来的?糖罐被家长放在高处的那一天么? 第339章 快到极限 “嗡嗡……”听着那由远至近的引擎声他就头疼万分,不得不在登楼中放轻了脚步。 能在墙壁的阻隔下听到这种程度的声响,说明那些要命的玩意们已经是靠得非常近了。王涛悄悄地打开安全门摸入了办公区,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响声。 他闭眼倾听着,通过双耳大致估测出了悬浮引擎的位置,而每一台引擎就是一台机器。当听到所有的引擎声都移动到大厦的一侧后,他就猛然睁开了双眼。 先是用手摸索着找到了一个比较结实的东西,没去看这是什么东西就朝着破裂的窗户丢去,然后再赶紧伏低了身姿躲藏起来,隐蔽在了一张桌子的后面。 被掷出之物旋即就在重力的吸引下掉落,而且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它没过多久就在愈加快速的速度中发出了破空之声,然后再重重地将地面上的浮尘和废弃物砸出了个小坑,同时自己也被摔成了数块碎片。 破开空气的声音还能被无数的风声遮掩,但是咚然落地的声响却是非常清晰而特别的,吸引着先期至此的那组机器就循声向着楼下找了过去。 注意到那些吵闹声终于是远去了,一直仔细听着外面动静的王涛便小跑着溜进楼梯间,并更加快速地向上攀登了起来。 然而他在落脚间并不敢重重地踩下,采用的是快速地提起脚再轻轻地踩下去方法。这样的做法会变得更加费心劳力,不过总比被那些杀神发现的好。 四娘及河青城的众人当然也发现机器们群起而飞的大动作,但是却没有多么着急。他们不知道那个方向上有着什么,而且也无一人知道王涛的计划,更不通过便捷的信息传递手段知晓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看清起飞的高度和去往的方向都很远,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这帮人所愿意费劲到达的地方后,河青城的诸人再摸不清头脑也只是摇摇头,无法理解这些高来高去的存在。 有人在队列中还好奇地说:“之前掏宝贝的时候,我记得那谁说好像打了一阵雷的?我也隐约听到了一点动静的。但是我看没有黑云啊。” 说话间他还将手搭在额间遮阳,顺着天空数百辆悬浮之物快速飞去的方向看着。 地面上不仅他在这么做,所有对飞翔有着向往、对着神明的力量有着憧憬的人都在仰头看着。 数百位“天使”分成上下数层,前后相随的队形在天空飞行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控制得非常精确,使得旁观者能从中感到莫名的美感及力量。 其中一个仰视者不靠谱地猜测道:“大神打呼噜了吧,你没见天使大人们都过去伺候了嘛。” 但就是这个猜测却得到了很多人的信服,并纷纷点头赞其智慧。反正也从来都没有摸清过这些会飞之物的套路,充满了好奇的人们只好做出自己愿意相信的解释了,而且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街面上的国人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大,看样子没多久就会一起回来了。觉得事情再也不能拖下去的四娘看着被自己给殴打得不敢再乱动的绿,想了想就换了另一副面孔,转而露出了满面的“和善”笑容。 只见她细细地眯着眼睛,努力使得面孔变得柔和一些,但是被掩盖在长长睫毛下的目光却依然是非常锐利,从中所透出的是狠辣凶暴的决心。强行咧开的嘴角像是在微笑,可是用力过度的弧度却如同是取人性命的金刀。 这些过度用力的表情挤压着面部,使得四娘的皮肤都出现了一层层的不自然皱褶。 常年在师傅座下学习相人之术,绿见见到这种非自然的表情就万分警惕了起来。他在这似笑非笑的虚假表情中没有看到真诚,反而是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似真而非真的面容带来了异常的恐怖感,似诚而非诚的态度必然隐藏着致命的虚假。绿就在这如同是雌虎咧嘴的面容威慑下打了个激灵,浑身上下的汗毛一下子就被炸出了一身的冷汗来,将他的上下衣服都给打得透湿。 他颤抖地哀求道:“你,你有话好好说,四娘你别笑好么?你别笑!我害怕!” “噔噔噔……”满心的害怕不敢抒发,统统都压回腹内的王涛一个劲地就在长长的楼梯上向上狂奔着。他也不在乎什么保持安静、或者控制身体节奏的事情了。 从远方传来的如同群蜂飞舞的声音变得是越来越大,再不跑起来恐怕就没机会了! 之前被他诱骗着下降到街面上的机器也并没有浪费多久时间,在发现是受到了欺骗后便再次上升。 汗水不时地滴在楼梯上,这种为双脚提供向上途径而设计的设施在理论上总该是有个尽头的。但是找到攀登了许多阶之后被累得气喘吁吁的人,再次向他问起时,八成是会觉得这是无穷无尽的。 耳听得那蜂鸣声越来越近了,王涛便喘着粗气推开了最近的一扇安全门。他站在门口便掏出了可以制造电磁脉冲的黄色长棍,去除护盖后就按下了蓝色按钮,然后再用力地将其朝着窗户投掷了出去。 这次的进攻都不能算是伏击,他的动静在拍开安全门的时候就暴露了。而且机器也早就从之前被毁坏的单位里得到了部分传回的信息,所以在队形上调整成了较为松散的布置,这就使得此次作战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它们们在上升之时的队形本就是散开的,而当遭遇到伏击之后也只是两辆来不及躲闪开的战斗单位中招。天空中旋即出现了两个闪烁着蓝色电光,无力地向下坠落的大块固体垃圾。 更多的的悬浮车则是将彼此的距离散开得更大,装载了数支机枪的它们加大了功率,一边缓慢地向着远离艾匹拉的方向后退,一边继续地向上攀升而来。 被楼梯给折腾地浑身酸痛的王涛在掷出EMP武器后就转身返回了楼梯间,他之前已无力去掩藏行踪,现在也无心去确认战果了。 第340章 鬼祟潜行 反正是捅了马蜂窝,而且是反复地捅了又捅的,所以他已非常确定自己无处可退了。之前的举动早已是将这些机器们给得罪透了,现在就算是举手投降也不会受到什么优待的。 “咚咚咚……”结成队形上升的智能机器们已经到达了预定的高处,于是就分散在艾匹拉大厦的两百米之外围成了半圆,向着探测到声音的方位做着向心射击。 这个距离是以蓝皮人的最大臂力所投掷不到的,就算是加上电磁脉冲武器的作用半径也达不到,可以说是非常安全的应对距离。 再次被弹药冲击制造出了许多的纷飞碎屑。它们混在浓重的建材废尘之中到处飞舞,带着灰暗的颜色不住地在半空中滚动着,很快就形成了一大团能见度极低的浓重尘霾。 先是玻璃幕墙和各种办公桌椅及用品被击毁,弹道经过的地方都被鞭笞地一片狼藉。被射中的墙壁仅能坚持片刻,很快就被掏出了无数的坑洞。 数十次的射击之后便击穿了被越掏越薄的楼板,于是就会偶尔有子弹从破洞中射进楼梯间。它们或是狠狠地撞进另一面的墙壁,或是在穿透墙壁时耗尽了大部分的动能,最后在筋疲力尽之下只能无力地掉落在了楼梯上。 王涛捂着头在这被敲打得咚咚作响的楼梯间之中艰难攀登着,所能做到的防护最多就是将身子伏得更低罢了。偶尔击穿的墙壁的子弹反正也不长眼,只会带着碎屑到处做着弹射。 他只能在这弹丸纷飞的地方听天由命,一个劲地闷头向上爬行,完全顾不上去想关于子弹和伤害的事情。反正被打中了就会倒下,没被打中还得继续向上爬。为了活下去就得面临危险,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叮!当!咚……”楼梯上一个机器的残骸被流弹击中,外壳上当即就被留下了一处弹孔。 同时它的圆形头部也被击飞,翻滚着就在楼梯上弹跳起来,带着不断制造出来的清脆声音就滚落了下去。在外的机枪射击弹道随即就做出了调整,墙体上的咚咚声也随之向下延伸了而去。 看着不时出现的破洞和飞溅的流弹很快就向着下方转移了,王涛庆幸地悄悄拍了拍胸口,然后咽了口唾沫就继续向上悄声潜行。他在移动中竭力让行动更加轻柔,生怕制造出了什么声音再将弹雨引来。 轻喘气之下他还努力地让尽量冷静,这才可以对自己的状况稍作一些分析,主要是想明白了两件事: 一个是这些能通过声音来寻找目标,这同之前追击自己的那台机器是一样的。但是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可以从中利用一番。 一个是这些机器只是先赶到这里的先锋,撑死了不超过十个,同自己在大楼的缺口处看到的数百个黑点相比还不到零头。而且那个主力里头可还是很有几个颇为壮硕的黑点的,以他估计都是一炮一层楼的主。 自己的性命堪忧啊! 于是他在移动中不忘从楼梯上捡起几个坚硬的废物来,建材或者机器零件的都行。每当射击的弹道向上移动或者停止的时候,他就向下抛出一块硬物,砸在楼梯上的叮咚声很快就能将机器的注意力给引得远离了一些。 不过这种法子在做了几次后便失效了,互相连通的智能机器辨识出了这种曾经记录过的小把戏。它们转而围绕着艾匹拉大厦巡绕了起来,不停地搜索着其中的动静。 王涛见转移视线的方法没用后,一把就将刚刚才搜罗进臂弯里的杂物给抛了出去,然后再悄悄地避在了楼梯间有着窗户的那面墙下。 这里是视线的死角,将身体紧紧地缩在窗下就能避过从窗外向内扫过的视线。在听得悬浮引擎的声音远去后才悄声出来,然后再一口气地轻轻向上快步地窜动了一层楼。 偷偷转移的举动鬼祟小心,举止间如同是躲避天敌的胆小鼠类。他在偶尔觉得较为安全时还会将头伸出楼梯护栏,从这对他而言过宽的栏杆中向着上下做窥探。 只见在空中来回巡视的机器如同游曳的大鱼,时不时落在窗户上的影子会留下一闪而过的暗淡,让他觉得自己是在龙宫中躲避着鲨鱼的追击。 骇然中捂住了冲到嘴边的惊呼,王涛只能是默默地退回窗下,然后继续选在引擎声远去的时候轻轻发力,用滑稽的姿势爬着楼梯。 一阶阶的大号楼梯不断地消耗着他的体力,攀登中流出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呼吸和脚步声也逐渐地无法控制,声音渐大地就传了出来,并在楼梯间构成的竖井中向着上下回荡。 但是他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估算中觉得那支大部队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了。 现在游弋在大厦外的机器火力有限,同时的齐射还不能一下子就将大楼的墙壁击穿,自己还有在纷飞的弹雨中躲避的机会。等它们的主力来了以后,火力怎么着也得上两个档次吧?那时躲在这个地方还能有多么安全么? 就在呼哧喘着粗气继续艰难向上的时候,突然就觉得那蜂鸣声再次近了。于是王涛赶紧再次躲入了窗下,随即楼梯间的光线再次变得一暗。 起先他只是以为这是寻常的车身掠过,所以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阴影及蜂鸣声远去后再行移动。但过了一阵却发现这楼梯间并没有从阴沉的暗影中出来,光明也一直没有恢复。他这才在惊觉不妙,从窗口下悄悄地抬眼向上看去。 只见头顶的窗户后面被一堵宽大的影子给堵住了,蜂鸣中还带着略微的位移,似是在同高处的大风做抵抗。接着顺着从窗口投下的影子看去,能看出光滑的边缘和枪支狰狞的投影。 王涛刚开始只以为这是一个闲得蛋疼的机器在乱瞅,于是只能在害怕中悄悄对自己说这会移开的。但目光不经意地顺道向上看去时却发现了不对,只见楼上的几层也陷入了昏暗中,附近的蜂鸣声也好像是大了几分的,似是有多台机器都在向内窥探。 他眼一转就踮起了脚尖,从护栏间向下看去,只见下方也是陷入了昏暗之中。 第341章 遗留的规则 想象着上下的窗户都被一堆浑身坚硬的机器扒满了,还一起猥琐地往里头望着,王涛就觉得心头发麻。 他其实是很想问“你瞅啥”的,然而在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后就冷静了下来,只能是无奈地缩在原处,缩头缩脖地想着:“你们爱瞅啥就瞅啥吧。” 本来被这些装载了枪械的智能车找到自己不该是件意外事情的,他也早就有了在被发现后打成筛子乃至肉泥的觉悟。但是到现在它们却一直都没有哪个向自己开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涛没有敢自恋地以为是自己太帅的缘故,两边的审美应该是有些差别的。所以他就只能猜测为这些大家伙们的弹药耗完了,故而才会在发现自己后没法开枪,只能傻傻地扒在窗户上对着自己视奸。 不过就算是这些机器们没子弹了,但从展览馆那边来的主力却一定会是满载着弹药的吧?所以他想到这里便再次动了起来,但却不是直接上楼梯,而是跳在了楼梯上又赶紧跳回了死角中。 因为他的心中也还同时在打着鼓,万一自己猜错了可就完蛋了,一定会被这些怪物们给打成粉粉碎的。 刚才的连续试探动作终于是没引来任何的射击,这才才让他彻底地放下了心。之后他就当着窗外机器们的注视,将双手扒在楼梯护栏上借力,尽量浑身配合着攀登了起来。 他只是猜测这些智能机器们都没有子弹了,所以停止了射击,但却不知道它们的弹药还是足够的,完全能再将他所在的楼层打出无数的窟窿,并将他给射成片片的碎渣。 他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向上攀登了许多层,而且楼梯间的装修也在变得越来越华丽,但是不知道的是这些装修不仅体现的是地位,同时还标注着界限,禁止射击的界限。 所有的智能机械都被禁止在五十楼以上、或者向五十楼以上射击,这是艾匹拉公司向所有其他财团上层的示好。一切经他们公司被制造出来的智能机器都被设定了程序,禁止在这种高度上使用枪械,以维持上层社会的体面。 但是规则总是有漏洞的,不开枪就能够处于安全之中了么? 王涛在接下来的楼层中也逐渐地察觉了这一规则所带来的影响,他发现在楼梯上逐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鞋帽、个人终端和生活垃圾,还有被拆开的食品包装,甚至小型的枪支。 显然这里也曾经是来过很多人躲避的,而且在仓促中又不得不丢弃了许多的物品。然而诡异的是这里却又是异常的“干净”,竟没有留下一具趴伏的尸骨,彷佛此处就真的只是大家丢弃垃圾的地方。 心头浮过初到展览馆后所看到的“洁净”,以及之后在地下大厅所发现的惨象,王涛就有些不确定地推开了安全门。 环视了一圈后发现办公区域的隔断更少,装修更华丽大气,却没有想象中的骸骨堆积。只是到处都存在着破败之象和凌乱的痕迹,这反而是非常正常的。 默默地关上了安全门,然后转身继续爬楼梯。 在这个充满了尸骸的废土中出现了一片只有各种小件垃圾、却没有遗留一具尸骨的地方。如此异常的场景让王涛有些惊疑,但是并没能让他停下脚步来浪费更多的时间。这种事情虽然非常扎眼,但还是比不过自己的逃命大事的。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用想了,逃亡者没有充当侦探的义务,再有疑惑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来的重要。 之后越是向上就越是出现了明显的异状,许多的物品被丢弃在了地上,甚至是较为贵重的物品也逐渐地出现于其中,甚至还变得愈加频繁。 比方说纸巾用完了就丢掉,食品吃完了就将包装丢掉,衣服穿旧了也可以丢掉,但是散落了越来越多的宝石,还有一看就做工精良细致的艺术品是怎么回事?这些蓝皮人难道是将大厦的高层当做贵重物品垃圾场的么? 这有悖于一般常理的状况让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嗡嗡……” 在对着越来越豪华的“垃圾”疑惑着,王涛再次听到了让他心悸的悬浮引擎声。不但是从规模上增添了数倍的声响,而且音量上也变得是更加的吵闹了。 恐惧使得心脏都跟着漏跳了一拍,由此带来的是头晕目眩和大限将至的无力。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主力……”此外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最麻烦的终于是赶过来了。 王涛于是闭目站在了原地,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污浊且闷热的空气。因疲劳和惊恐产生的汗水被他发热的身躯蒸腾成了湿气,在正从窗户投影下来的光线照射下留下了虚影,许多不停地在扭曲浮动的灰暗影子就环绕在他的周围。 他的身体虽然是阖目静立着,但是心中还是在猜测了起来:“万弹齐射?或者是干脆来一炮?不过要是来一炮也不至于来这么多吧? 要不然就还是来个一炮吧,给老子整个干干脆脆的。” 但是想象中的肉体毁灭和原地炸裂等事一直都没有发生,这让已经生出了生死觉悟的王涛竟有些不耐烦。他在疑惑中睁开了双眼,还奇怪地抬头打量着窗外。 越来越多的悬浮车辆出现在了大厦之外,从那一扇小小的窗户中只能看到其中的一小部分,然而从密度上则能估测出:它们的数量是翻了好几倍的了。 烈日在上,王涛在下,故而他在仰视中看不清机器们的身形及色彩,只能在刺目的光明中眯眼看个大概。只见上下及前后都分出了数层的悬浮车辆阵列整齐,错落有致,已是将这艾匹拉大厦给团团围了起来的阵势。 于此同时他还再次听到了许多声音不同的“嗡嗡”声,不过这些声音不是存在于大厦之外的,却是出现在这楼梯间之内的。 将脑袋从宽松的护栏中探出,张望间竟发现从高处到低处都出现了一米或两米大小的悬浮机器。 不需要攀爬楼梯的它们只需催动悬浮引擎,所以在移动的时候非常自由,可以直接从折返的护栏之上选取最小的路线,悬浮折跃地向着自己这边靠近。 第342章 陷入困境 抬头看去,打上方来的是形制优雅的保安机器,积满的一身灰尘许是很多年都未曾受到过清洁了。 向下望去,打下方来的是受过了许多改装的外来武装机器。粗陋的改装破坏了整体外形的连贯,掉落的漆皮下是略有些锈迹的机身。唯一还算过得去的就是没有多少积灰,这或许是高速飞行后带来的小小福利。 也就是这楼梯间的窗户不大,所以才没有机器从这里突破进来。不然如此距离的突击足够让王涛喝一壶的了。 “怎么不从附近的楼层过来?”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夹击之势已成,被围困者还有闲心为机器们的进攻态势做了个点评。 反正只要不开枪他的恐惧便能去了大半,只有这种大小机器过来的话椅子腿伺候就够,而且长袍的暗兜里也是装着几根“黄棍”的,随时能热情地招待它们。 然而真是怕啥就来啥,他很快就听着附近几层的声音也不对了。 在猜测中就着急地将安全门给推开一条缝,然后向内做着窥视。只见办公区域的巨大玻璃窗被机器用机械臂托举着打开,更有许多一两米大小的机器秩序井然地渐次进入了办公区之中。 他不由得猜测到:“想来楼下的那些人形大小的机器们也是这样进来的吧?不过那些大车们为何不开枪,而是派出这些小弟们来抓自己呢?” 这时他真觉得自己的嘴巴简直是开过光的,便轻轻扇了一下,然后再悄悄地缓步后退,再悄悄地阖上了安全门。 王涛在这些会飞的结实机器面前实在是硬气不起来,尤其是连数量都没人家多的时候就更是得憋着了。在退回楼梯间之后他干脆就放慢了脚步,缓步走着也算是休整,好让酸痛的肌肉放松一下。 颓废地佝偻着的身躯如同是条大虾,左手隔着衣服按住了“黄棍”好做固定,右手一伸就探入了长袍的内侧暗兜。拧动中将黄棍上的透明护盖挨个地拧送,然后再拔松丢掉。 这些透明的小盖在落地时响起了“当啷”的清脆声音,又因自身材质而弹跳着向楼梯下滚落了数阶。 一步步踏实的脚步向上,一声声清脆的跌落声向下。 分别而去的不同声音伴着逐渐调匀的呼吸,产生了奇妙的节奏,让他在心中逐渐地沉稳安静了下来。这彷佛是临战之前为自己寻得的片刻心静。 这不是他在装逼,而是认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四周都是墙壁,安全门和上下也都没了退路,那么不管是狂乱地疯狂突进,亦或是稳步的前行,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反正不仅是一头钻进情况莫测的异界,更是再一头扎进了危机重重的这座大厦之中。而且还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已经连续经历过了数次险死还生的逃命,更尝试了对各种武器的的操作与拆卸研究。 一直在命运中打着滚已经消耗了很多的体力,再向着楼梯之上攀登时也是浑身酸乏的。王涛感觉身体已经如同是被在榨汁器上按过的橙子,干瘪空虚的体内已经流尽了汗水,似乎再也挤不出更多的力量了。 现在他只关心三件事:舒畅地呼吸,哪怕是浑浊闷热的;在缓步行进之中减轻酸乏;还有就是拉一大堆破机器做垫背。 再去思考机器们为何不射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猫在戏耍被抓住的老鼠时也会作出解释么? 这些会飞且管子大的钢铁大佬们喜欢啥都随便,它们喜欢派出小弟们来捉活的那就来捉吧,说不定这就是楼梯上没有尸骨的原因呢。 王涛扯着发干的嗓子无力地喊道:“随便怎么都好吧,来吧!来抓我!看我会不会在你们这些早就该报废的破烂机器面前认怂,我才不会哭呢!” 倔强的话语脱口而出,眼泪却止不住地就流淌了下来,他也只能凄惨到撂狠话的地步了。要是能正常地同大佬们交流,那么下跪、求饶、磕头什么的恐怕早就全套使出来了吧? 没费多大功夫就解除了所有“黄棍”的保护盖,他这才又将夹在胳膊内的椅子腿再次拿在了手中。 遍数种种得到的武器和装备,这个操作门槛最低、入手最容易的才是性价比最高的。一路上的许多保安机器都是靠它才能给解决掉,克敌数量仅次于自己不断搜索才找到的那些根“黄棍”! 正在此时从上方的楼梯冲来了一台保安机器。王涛抬手间就熟练地刺去,“嗵!”地一声闷响便将其结合部给刺穿了。 但是这次遭遇之下相对速度较大,不等他攥着棍身旋转起来就惊恐地作出了防御姿势。快速冲来的机身一眨眼就将他给撞得向着一边倒去,就算是那根弯曲的长棍也在撞击中被顶在了墙壁上,瞬间就在刺耳的扭曲声中就被折成了两半。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王涛一时辨不清上下左右,眼看着这台保安机器再次打开双肩的小盖也无法防御,只能是勉强将被挤压在胸前的双手虚张开,堪堪地在面前做出了防护姿势。 而他的双腿也同时在发着软,便趁势将下身一沉,就使得身躯顺着势头向下坐去。 飞镖发射声只是慢了半瞬就响起了,险而又险地擦着王涛的双肩而过。在快速地击打在了墙上后,又立刻被弹射到了不知哪里。 耳听得飞镖落地的声音王涛便知躲过攻击了,就趁机将双手重新扶住了弯曲严重的金属椅子腿。 重新站立中就将腰腿之力一起使出,“嘿!”地大喝一声就用身躯硬是调整着插入机身的棍子,将其转到了合适的角度。随即再“嘿!”地长喝了一声,将这根变形严重的棍子用力转动了起来。 交手到了这种地步便进入了他熟悉的路数,故而只消数下就在这种对付了多次的机型中搅断了许多线缆,甚至于哪处的灯先灭,还有引擎在何时会停转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但是没等他享受战胜的快感,也没能来得及推开这台机器翻身出来,便听到了从下层传来的“嗡嗡”声就变得越来越响,而且是越来越近了! 第343章 体衰又逢敌 稍缓过来一些力气后,王涛便使劲地手脚并用。先是将挤压在一起的两台机器使劲推开,然后再连推带蹬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部分给卸在了一边。这样他才能够从空隙之中爬出。 在仓促脱身之时只求不被压迫,所以姿势也就在调整中变得非常难看。斜肩弓腰下的身姿不仅带来了不舒服的感觉,而且数处依然绷紧的肌肉都在这样的动作下被拉抻,使得身上的各处都变得更加疼痛了。 耳中听到的声音也有些模糊,一会是尖锐的刺耳鸣响声,一会又如同是急速的大江在汹涌奔流的怒涛声。但那轰鸣的水流之声是富有节奏的,快速的搏动中让他在恍惚中想明白,这其实就是自己体内的声音。 这是来自心脏和血管的最直接抗议,它们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出了不满。在经历了连续高强度的奔跑、跳跃、攀爬和战斗之后,身体的各处都已经被超负荷使用了很久,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你们都给我撑着些,不然大家可是会一起玩完的。”王涛扶着墙艰难地走着,半张着嘴给自己颤抖的腿脚打着气,同样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呵气中还半偏过了头,好分辨从楼上和楼下传来的声音距离自己这边还有多远。 那种蜂鸣般的悬浮引擎声他早就听腻了,多次敌对中留下的条件反射让他对此极为反感。虽然其中有较为静谧的保安智能机器,但是那些外来的武装机器可大都是噪音很大的。 这大概是因为它们总是到处跑来跑去的出外勤,所以引擎便在被过度使用后变得老旧了吧? 看着倒在身后的两台机器,它们一人大小的身高对于蓝皮人而言肯定是矮小许多的,就是对于王涛也只是略低半头。但若是放在那些动辄数米长的悬浮车辆之中,却绝对都是小个头。它们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个头才被派进来做追击的吧? 再回忆着之前也是从楼上和楼下各来了一台追兵的,王涛便疑惑地心想:“这同之前看到的数量不符啊,多来两台的不更方便抓人么?还有,这焦糊的味道可真臭啊。” 但是他猛然从这焦糊味中嗅到了不对,那是不同于机器内部烧焦着火的焦臭味,而是如同毛发被烧焦的难闻臭味。 “啊呀,嘿!”他在低头看去后便被吓得惊叫出声,原来竟是从长袍之中冒出了淡淡的青烟,竟是自己的衣服在着火! 惊吓中赶紧就将双手拍打抖动着,暗兜中的两根黄棍便因此被全都给抖了出来。可是得了空隙的织物一下子便因此能同更多的空气做接触,那阴燃之处竟然在瞬间就燃烧得更加炽烈,一下子就冒出了明火! 王涛的第一反应不是脱掉长袍,却是双手条件反射地就合抓在了一起,正将冒烟之处给捏在了两手的正中。这一巴掌便将明火给拍灭了,他在心喜之中赶紧又连连地搓揉攥捏了数下,忍着烫手的疼痛才将隐患给消灭在了衣襟之内。 吸着凉气看着地上的两根黄棍,其中一根还在热呼呼地冒着烟,明显它就是引燃衣服的罪魁祸首。这让他明白原来黄棍虽然在发挥作用的时候不会爆炸,但却是会发烫的啊! 再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还看着另一根没被用过的棍子也掉在了地上,王涛就立刻大惊失色地将这根宝贝给捡起抱在了胸口。 这可是自己最后的一根护身符了,就得靠着它才能在那些智能机器的追杀下逃脱一时呢! “护身符!每次只来两台!?” 智商突然上线的他就由此产生了联想,在眼下的状况中突然就开了窍:这是换子!这些孙子们是不想被一锅端,所以才两个两个的上! 想明白这件事的王涛虽然有些惊怒,但是在同时却也生出了一点点的小自豪。就彷佛是被那些智能机器们用这样的安排对付了,却如同是在对自己战斗力做夸赞似的:这个王涛很厉害,一台收拾不了,起码得两台! 那岂不是说机器们评估自己的搏斗能力不俗,起码顶的上一台半么! 他在小得意中终于还是没忘了谦虚,还能知道自己只是在近身搏斗的方面有点小技巧的,没真就敢自认为自己够强,足可以在一台使用机枪的机器面前讨得了好。 至于为何在它们在上到了高层之后不再开枪了,王涛到还真是想找个人来问问的。 抬眼看去上面有四台机器,其中三台默默地在更高的地方向下看着,另有一台保安机器驱动着悬浮引擎正在向下而来。 再往下看去也只有一台武装机器向上而来,身后的却是几十台在更加远的楼下等待的机器。 在这种对比下都不必多想,自然是楼上的数量更少,而且战斗力更渣一些的。王涛努力地回想着自己陆续地挑翻了数台保安机器的事迹,并且故意避开了上面那几台也都是没有受损的可能。 靠着这种自我欺瞒的办法让他稍稍鼓起了勇气,强行认为上面都是那种只消一根金属椅子腿就能被自己给放倒的玩意。 欺软怕硬的心思一起他就再次向上攀登了起来,只是由于浑身的肌肉都在阵阵地发痛才让他无法快速奔跑,而是只能是如同老叟般艰难前行,一步一颤地挪动着早已发虚发麻的腿脚。 许是向下容易向上难的缘故,许是楼下的机器为了避免黄棍被掷下做攻击、所以更加靠下的缘故,这次也是保安机器先行到达了他的面前的。 “啪”的一声双肩盖子打开了,在此声响之后王涛就在心中默数了一秒,然后立刻就伏低了身子。他自以为已经是熟知这型机器的套路了,在应对的时候便可以如同玩游戏一般的背版。 哪想到这保安机器却没有傻呆呆地射出飞镖,而是跟着王涛的动作就是一俯身,将四根电击飞镖的射界放低后才立刻击发了出去。 “呀!噫——!”王涛的双肩再次中了两镖,如此的意外令他不由得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就在第一时间伸出手,忍着疼痛将这些小麻烦给全都拍打扒除了下去。 第344章 兔子蹬鹰 本欲迈出做移动的右腿就因这个失算而顿步在楼梯上,使得他的身躯也是向右倾去,如同是意图从这一侧向上做突击似的,这便令拦路的保安机器立刻针对性地移动了起来,试图挡在移动的前方做阻挡。 王涛在将飞镖全都从从身上拔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这麻烦的飞镖也终于是没有放电。就是不知道是它们是因为时间太长失去了作用,还是由于自己出手太快,所以才没被电着。 他在抬头时才发现这挡路的机器竟让开了道路,没想更多下便在惊喜中做了个小爆发,将双脚连踩地就朝着这处空挡窜去,其中甚至还连双手也一起扒在了楼梯护栏上作借力。 虽然临时起意的姿势十分狼狈,如同是一条慌不择路的兔子在扒着墙壁蹿腾。但是只有活下来的兔子才是好兔子,被抓住的兔子更容易变成兔子肉。 如果被这些奇怪的机器们给带走的话,更有可能的是会被变成地面上的无数枯骨之一。 那保安机器也没有傻看着目标在自己眼皮子下越界,立刻也驱动着悬浮引擎就再调整了方向移动了起来。这一靠过来若是砸实了,必然会是一次凶狠的撞击,甚至有可能将王涛从护栏中砸出去也未可知! 毕竟他的身材相比蓝皮人要娇小许多,有可能是比他们的少年都还要瘦弱不少的。 但也正是托了双方身躯的差异,使得他擦着边就险险地及时躲了过去,还同时一伸腿就用力地蹬在了这台机器晃动的外壳上,使其在受力后就在晃荡中向着下方飘动了几步。 只听重重的就发出了两次撞击声。 一次是出现非正常位移的保安机器被踹得撞在了楼梯台阶上,一次是它在发动引擎调整中又轻碰在了钢铁的楼梯护栏之上。 连成一体的护栏在受了撞击后便沉闷地振动了起来,连在一起的彼此便互相影响,从而引发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震荡之声。 这台保安机器的失手不但是没能将王涛拦住,反是将其漏过了身后,并在被踹过后挡住了武装机器的前进道路。 但是前路受阻的武装机器不但是没有减速停下,反而是催动着引擎就向上发力冲向了上方,在越过保安机器后又沉沉地向王涛压了下来! 看其重量起码得有一百多公斤,这一屁股要是坐实了,就是不死也得断一堆的骨头。 王涛刚将蹬踹那保安机器的双腿收了回来,大惊失色下再同时蹬踩在了楼梯上,双臂和腰腹也在同时发力,竟让他险险地就倒退出去了数步,正好避开了这台武装机器的粗暴撞击。 后退中他还努力地往右手使出更大的力气,一个翻转就调换了姿势将胸腹朝下,换了个便于手脚并用的姿势才狼狈爬动了起来。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略慢了半筹,追踪而至的武装智能机械在同时也靠了过来,并伸出机械臂向前夹去。一逃一夹中虽然没能夹住王涛的大腿,不过还是揪住了他裤管的下端。 得手后机械臂就立刻向后扯动了起来,而只顾着逃命之人在挣脱不得仍然是头也不回,继续强行地向着楼梯上爬去。二力向较之下就将裤管给撕开了个口子,被撕下的布片随后就在更剧烈的挣扎中被干脆地整块撕下。 王涛见此是又后怕又心疼,这可是自己从地球一直穿过来的衣服呢!他不禁回头骂道:“嗨!耍流氓呢你!我是男的!” 向后瞅去时却是发现了不妙,只见那武装机器的悬浮引擎发出了更大的蜂鸣声,再次承载着沉重的机身就撞了过来,还同时竖起了机械臂,如同叉子一般向着自己的脖子就戳刺而来! 在刚才的拽扥中失去了速度的王涛此时重心已失,双手撑在台阶上的狼狈姿势根本闪避不及,就只好在匆忙中做起了抵抗。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将后身跃起,双腿用力间就将一双大头皮鞋蹬在了身后机器的脸上,如果装备了摄像头的上部算是脸的话。 在受到了同时的双脚蹬踹后,正在前冲的机器下半部分依然是在引擎的助推下向上的,而上半部分却因受到打击便向后仰去。一时间来不及控制平衡下就身形失控,然后便狠狠地同后方的保安机器撞在了一起。 只听得“卡兹”几声和一阵青烟,那被踹中的武装机器上部闪烁了两下,随后指示灯就全都熄灭了。 不过它的引擎却还是继续在持续地工作着。 不再受主控管制的悬浮引擎如同是放飞了自我,不仅是忽大忽小地出力,而且还在震颤中同松脱的方向控制器胡乱勾搭在了一起,一会向着后方撞去,一会又转向冲着天花板跃起。 这台失控的机器在一个方向受阻后便立刻又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还连连地在墙壁和楼梯上不停地乱跑乱撞,如同是一只垂死的苍蝇在挣扎中乱飞。 正准备对王涛发起抓捕的保安机器也受到了影响,不止一次地被其撞击到了身躯,受创之下竟连外壳都被撞得出现了裂口。 在不停地撞击中也不知是哪里的线路再次受到了影响,逐渐才在声音不规则的变化中降低了出力的大小。身躯已然瘫痪的这台机器就在楼梯的上下乱窜着,引擎乏力下的行动愈发地艰难,如同是被灌醉的酒鬼。 “叫你耍流氓!兔子蹬鹰识不识得啊?”王涛骂了一句就继续转过身,伸出手向楼梯护栏借力,接连扶着栏杆便向着上方逃窜而去。 那台外壳出现了裂口的保安机器自然也在他的身后追击着,但是王涛却没有回身攻击,要知道他可是对拆卸这种型号积攒了许多心得的,按说不该怕才对。 没空去理会这台废柴是一个原因,只会弹射干瘪的染色球和电击飞镖,这种废物点心没什么可怕的。还有就是它的速度较慢,若是继续补位上来的武装机器想要来抓捕自己的话,那必须就得越过这台保安机器才能攻击自己。 所以干嘛将这台废柴干掉呢?留着它当障碍,去拖队友的后腿难道不是更好么? 第345章 金蝉脱袍 一想到自己竟能整出这么棒的主意,他就为自己的机智呵呵地笑出了声。 但是这笑声所引发的胸腔颤动竟震得肺嗓发疼,又让他赶紧止住了笑,不得不难受地咳嗽了几下。而且肺腑之中的痒痛感愈发地明显,竟似是有愈咳愈痒,而且愈痒愈咳的迹象。 王涛被吓得赶紧就捂住了嘴,强忍着痒痛之感将这阵可能会连绵不绝的咳嗽给压回了嗓内。但是已经咳入舌尖的气息还是带上了几丝腥甜的味道,并且也打乱了他的呼吸节奏。 强行止住了咳嗽的王涛就立刻警醒了起来,知道这是自己受累过度,已然是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能力了。 搏斗和应对冲撞的时候都是需要体力的,如果自己现在就傻傻地在楼梯上将体力给消耗一空,那一会等需要用到的力量时候就没辙了。恐怕到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机器肆意地冲撞,或者干脆地就将自己给牢牢地抓住。 所以他只得稍稍放慢了脚步,好让身体在较慢的移动中一点一滴地积蓄体力。 忧心间闻听得再次被催动的引擎之声,王涛便仰头向上望去。只见上方聚在一起的三台机器再次分出了一台下来做拦截,而下方的楼梯间中也同时传来了被催动到非常响亮程度的悬浮引擎声。 当再爬上两层楼时,差不多是将那台速度较慢的保安机器给落下一圈了。从其变得更慢的速度可以看出,它在之前的撞击中也是吃了不小的亏。 但是它却突然向着奇怪的方向移动,然后就静静地蹲在楼梯的拐角中不再做追击了,但是听其声音还是在工作着的。 这一奇怪动作就让王涛看得愣了一下,不由得笑道:“什么鬼?机器也会自暴自弃?” 但随后由下补位而来的武装机器正在一路急赶,很快就轻松地越过了静立在拐角的那台保安机器。如此情势之下就很紧急了,王涛顾不得瞧稀奇就不得不收回了目光,继续在楼梯上小跑了起来。 从护栏的缝隙不经意地一瞥却看到,那台蹲在墙角的机器这会才再次行动了起来,继续慢吞吞地沿着楼梯向上做着追赶。感情它刚才的举动只是让路来的。 这种行为可以说是非常顾及效率了,让作用小速度慢的让出道路,这样才好让作用大速度快的去优先完成任务。这憋的不就是为了将逃窜的自己给尽快抓住么? 只觉得生路渺茫的王涛便从暗兜里掏出了黄棍,将其握紧在手中后不觉有些凄凉。这已是最后的一根护身宝贝了,要是按下去用完了,那可就算是全都完了。 那些再没了顾忌的机器们定然是会一拥而上地将自己淹没的。不说那些武装机器了,就算是没电的飞镖也受不了,全照着自己身上射过来不放电也是很痛的,流血过多也是会死人的。 于是他还同时掏出了从蓝皮人警察身上捡来的匕首,这是在为最后的时刻做好准备。 这把冷兵器对蓝皮人而言是匕首,但是握在王涛的手中却只是稍短一些的刀子,而且握把处还略显得有些大,抓握之中稍微会感到有些不合手。 王涛没有用这把武器抹脖子的勇气,而且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哪怕是这玩意的刃部依然锋利。 从小帮着杀鸡杀羊的经验就让他对捅刺而死非常畏惧,那些一下子没死去的禽畜在挨了刀子后立刻就会陷入可怕的痛苦中,凄厉的惨叫中还会抽搐不止,以致身体都会扭曲到诡异的程度。 所以在握紧了武器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只是该如何往这些铁疙瘩的身上招呼,哪里柔弱捅哪里、哪里重要捅哪里。就算是将它们激怒了也不错,被一通乱枪打死也算是走得痛快,不会陷在半死不活的痛苦和恐惧中了。 不屑地再次骗过了冲下来的保安机器,只用身子硬挨了一枚飞镖作为见面礼。 他在越身而过后立刻就以脚为轴,使劲地将重心向后倾去,将整个身躯一起发力地靠在了身后机器的外壳上,将这台正在转身也给顶了个平衡不稳。 这真是漂亮的一靠,拿捏的时机掌握得非常好。 后方气势汹汹扑来的武装机器正在加速地冲来,却突然发现在前进方向上出现了保安机器挡路。距离过近下就算是将引擎催动到最大出力,但这二者还是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成了!”见这一借势攻击成功,心想着能复制上之前交手的成功,于是忍不住就为自己喝彩出声。 但是让他期待的报废或者乱撞的情况却并未发生,后方的武装机器竟直接排开了挡路的同伴,再次冲了上来时还伸出两个机械臂就抓向了王涛。 这许是撞击的力量不够大,许是这台机器的质量太好了,心惊中的王涛诅咒着自己的运气不佳,还有敬业的蓝皮人制造者,拔腿就向着楼上跑去。 能远离这种讨厌的机器多远就最好能跑多远。 幸亏他反应快,身体和裤子都没有被夹住,但是衣服却在瞬间突然受力发出了裂帛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挂住了。惊慌地回头看去却见是长袍的后摆害事,竟是被追击者的两个机械手臂都抓住了,并且还在向后用力地拽去。 不愿被抓住的王涛顾不得去抢夺衣服,肩膀一缩就将身子从长袍中松脱开来,同时还用匕首割开了挤在腰间的衣袋活结,再一振臂就将这长袍向后抛去。 那机器见目标脱离了自己的牵制就立刻再次进击,机械臂也松开了长袍后摆,准备重新向前作出抓捕的动作。 不过不经思考就使出的金蝉脱壳的伎俩却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那被撑开的衣袍受了一拉一抛的力量,飘荡中就朝着后方罩了过去,并兜头盖在了它们获得图像信息的摄像头上。 一时间视物不清的两台机器就因此被拦了一瞬,它俩甚至还因判断失误撞在了一起。 听到它们发出了闷响,王涛就是心中一乐,趁此机会就继续准备向上跑去。然而突然听到后方再次数声轻响,竟是那两台被甩在身后的保安机器在同时射出了飞镖。 第346章 涌入楼梯间 虽然这二台背后伤人的机器一在楼梯上,一在拐角中,但是在射击未作躲闪的目标时,它们的准头却是不低的。 大部分的飞镖一下子就击中了没来得及做出闪避的王涛,并将他的身侧和背后给钉上了一片细镖,粗看上去如同是在做针灸治疗。 “垃圾!” 他在口头上鄙视着这袭人背后的可耻举动,但是无用话语并不能对敌人造成什么攻击,反而是中镖的地方一下子就被染红了,那里都是实实在在地被扎穿了皮肤的。 右手使劲拨拉中就将这些害人的小东西给除去了,而温热的血液也很快就从伤口渗透了出来。此时汗水一直在不断流淌着,渗入伤处后便刺激到了新伤旧伤,将已经麻木的伤口一起从里到外激得发起了疼。 破损处的疼痛带着刺痒感,再同皮肤下血脉的搏动一起,让他每走一步都被疼得直发颤。 这种痛苦的感觉让他的精神到达了一个临界点,退一步就是退缩昏迷陷入自我保护,进一步就是爆发透支抗争求生。 “啊!”王涛怒吼一声就催动着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强烈的求生欲望以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从心中爆发而出。 痛苦、害怕等感官和情绪统统都受到了压制,远超越过往的心跳速度在快速地泵着血,使得他的双眼视物都是赤红一片。就连双耳也只是能听到血液奔涌的洪流之声,仿佛自己正身处在一座泄洪之中的大坝内。 赤着目向着身后看了一眼,王涛不进反退,转过身就猛然从空中向着冲来的几台机器跳跃了过去。双臂不忘护住头部,而双腿前伸地就狠狠蹬踹在了当先的武装机器之上。一身的体重在突然爆发出来的速度加持下也不容易抵挡,瞬间就统统大力地加于了追兵的外壳之上。 刚除去了袍服罩头,那当先的机器又挨了这一大力蹬踹,立刻就身不由己地向后挪移了两米。一时间空咚之声便不断地响起,它同身后的其他机器便一下子就撞作了一堆。 看得亲身制造了这一切,王涛自是好不得意舒畅。 然而他终究是还保存了一点理智的,所以没有选择继续同这几块铁疙瘩拼命。说实话他也实在是不愿拼,以一换十他都觉得不划算。 故而落在护栏高处的王涛在滑落中再将双腿用力,一个翻身就蹬着脚下的机器面盖做台阶,再一踹蹬之中就重新跃回了楼梯之上,顺带着还恶意将其摄像头给狠狠地踩了一脚。 至落地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已是距离这些追兵太近了,突然爆发出来的胆气和攻势其实也未能对它们造成什么决定性的打击,该来的报复一会一定是少不了的。所以必须得趁着它们没调整过来就赶紧开溜! 王涛在着急中就将手中所持的黄棍咬在了嘴中,只恨这棍子的直径略有些粗,咬实后竟会将他的下颌撑得发疼。但是情急下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他在这么干的同时还将匕首也插进了捆在身上的刀鞘中。 如此就将双手都给腾了出来,双臂在伸展中就到处借力,在和双腿一通交替用力的过程中能轻松不少。手脚并用间就将攀爬的速度提高了几分,甚至能做到一步迈出两个蓝皮人大号楼梯台阶的程度,当然这也是以透支体能作为代价的一时爆发。 那台武装机械在调整过来后还能催动着引擎,紧追着王涛的背影继续追杀。但是机器保安却是在测出速度差距后便双双停下,只将双肩上储存的飞镖统统对着王涛射了过去。 不管有电没电的能不能放倒目标,反正处理入侵者的标准程序是这样的。就算是这带了一定速度的尖头飞镖打中了未能放电,但是伤口却也是一定会有的。 机器间的合作在这时再次体现了出来,能够干扰一时也是对其它单位的帮助。不过在硬捱了射击的王涛心中却是充满了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拆了这两个混蛋。 看来是之前在解决这种类型的机器时太顺手了,竟没能让它们来得及将所有的存货都打出来,所以自己才会以为这型机器只能打出一轮飞镖的吧? 现在一旦有了不被一照面就摧毁的机会,而且还得了合适的角度后,它们就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顾不得闪避的目标一通乱射,急得频频中招的王涛拇指频频抖动,多次都想痛快地按在黄棍的按钮之上。 他的心中虽然是不老实,但是脚下却是诚实地向着侧面一蹬,在拐角中闪身就避在了楼梯挡住的死角中。他还不忘抬手将突然飞高的武装机器给推搡了一把,让这台意图越过护栏好抄在前头的家伙不得不慢下来调整平衡。 在随后三层楼的追逐之中也没什么可说的,都是武装机器在快追上来的时候王涛就踹一脚,当其在试图翻跃护栏抄在前头的时候再瞅准了拉一把。之前力大臂长的机械手在这位置不定的运动中出力不多,一时间竟成了摆设。 抬头中能看到楼梯间有一处白色的大门,细腻的白色涂漆竟然在隔了许多年的时间流逝后都没有起皮碎裂。 其上做了许多的铁艺装饰,风格繁复而夸张,一如视频中艾匹拉的骚包。门上的蓝色提示灯竟然也还在亮着,就是不知道是核能源还是太阳能在供电。 而以王涛的相关知识却是在暗骂:“竟连安全通道都封堵了,你个狗大户可是交了多少的罚款!不过我得怎么办?到底该往哪里跑?” 也许是因为他距离那处大门愈发地近了的缘故,或者是其它机器认为有必要立刻就解决他了,一直萦绕不去的蜂鸣声突然就鼓噪了起来。 轰隆的震响之中,三层楼之内的机器在同时就一起冲破了安全门,当着王涛的面竟就真的如同蜂群一般闯入了楼梯间! 这塞了几台机器的地方本来就显小,当起码涌进来几十台机器之后就一下子被填得是拥挤不堪了。有数台机器甚至被同伴挤得飞上了半空,就算是悬浮在钢铁的队列之上也在随队做着突击! 第347章 震颤的钢铁躯壳 众多涌入的追兵在冲进较为狭窄的楼梯间后不免互相碰撞,不得不稍花了一点时间来约束彼此之间的距离。它们同时还一起向着王涛这边转了过来,并且开始逐渐加速。 这势头汹汹如潮水突至,若说是要靠着数量一起压死他都不为过。 “靠!”王涛在如此异状出现之时就被吓得大喊了一声,双手按在一直缀在自己身后的机器身上就蹲了下来,连带着将这个跟屁虫也强行一按,使其身形在下降中接触到了楼梯。 在大喊的时候由于牙齿张开,本就被勉强地咬在上下牙之间的黄棍当时就掉落了下来。一直得咬着手腕粗细的东西真是非常不好受,他的面部肌肉早就发麻发木了。所以情急之下一时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 竟然被追击的目标给压在了楼梯上,这台丢人的机器也没有恼怒的情绪,只是催动了悬浮引擎要起身,但是它却受到了身后数台机器的连续碰撞。所受的冲击使得它的下部被不停地同楼梯台阶撞击着,使得它只能以下部为轴地就悲催地扑倒在了楼梯上。 钢铁的身躯同楼梯的棱面相撞,发出的声音是响亮又沉闷。不过暂时形成的三角空隙却构成了一处安全之所,王涛缩着身子就躲了进去,及时地存身其中才没有受到严重的冲击。 众多机器的引擎鸣响声似乎引发了共振,楼梯都在这众多音源合成出来的巨大震动中发着颤。王涛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也在跟着颤抖,应该是受到了震动的传递和害怕疲劳皆有的缘故。 在这颤动中就连不大的窗户也跟着震动了起来,从那一方透明之处投下来的日光也在不定地抖动着。筋摇骨颤之下灰尘四起,彷佛是再添一台机器的重量就会将楼梯给压塌似的。这使得缩于空隙之内的王涛感到恐惧异常, 当然他并没有坐等末日的降临,而是毫不犹豫地就将拇指一压,用力地按下了蓝色的按钮。这正是对智能机器的克星,可以将它们彻底摧毁的电磁脉冲武器! 用一根“黄棍”换两三台机器的话,王涛肯定舍不得,可要是能换这么多机器,那还算是值得的。按下去的时候他还有些可惜地想到:“它们要是次次都排着队过来站一堆多好,那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想法很美好,不过那些智能机械们在靠过来后会先将他给干掉的吧。 在按下了蓝色按钮之后,汲取了长袍暗兜差点被点燃的教训,王涛一抖手就将这救命的宝贝给甩在了一边。 就在等待电磁脉冲救命的时候,身不由己地护在他身上的机器终于还是催动着引擎,一个轻颤就重新悬浮在了空中,周围的数台机器都同时转向了自己这边,并伸出了机械臂朝着黄棍和自己给叉了过来。 然而期待的状况始终未能出现,这让他觉得时间突然就变得漫长了起来。 就在王涛的目光在黄棍和一堆机器之上转动了数次之中,终于是再次响起了高频的声波。这让人欣慰的情况说明这根黄棍并没有坏掉,只是有点小小的延迟。 “滋!” 尖利刺耳的声音如同是诡秘的魔咒一般,向着在场的数十台机器同时施展了无情的咒法,使得附近群起攻击的傀儡们都受到了致命的瞬间攻击。 它们在摔落前就被废除了引擎,如同骏马被斩去了四蹄。在计算时就被烧焦了电路,如同智者被捣碎了脑浆。向前伸出的机械臂也在半途就被固定住了,仿若变成了路边枯树的细枝。 视线之内还悬浮在半空中的废铁们似乎出现了一瞬微不可查的停顿,然后就同时向下摔落。它们带着惯性碰撞着、挤压着、摩擦着,就算是在落地后还在滚动翻转个不休。 楼梯是天然对这种形状的跌落者怀着恶意,不会允许任何身圆体肥的存在安立其上。那些在一阶阶楼梯上落下的机器都立刻陷入了翻滚之中,如同大件的垃圾般挤撞着,止不住地就向下滚落而去。直到在重力的调整下被拐角拦下,不得不堆积成了一座钢铁的小山。 期间发出的声音响亮而沉闷,还带着金属特有的响声。就如同是一大卡车撞入了一堆摆放整齐的沉重钢瓶中,它们在用钢铁之间的言语交流时毫不客气,都在用闷声闷气的口音大声地互相抱怨着。 虽然能够猜到楼下的机器们一定会开始向上添兵补位的,但是王涛只能趴在阶梯之间的空隙中一动不敢动。 跌落的每台废铁都带着两个成人的重量,而且身躯也都是坚硬的钢铁铸就,滚动中便能致人受伤。它们在能控制自身的时候就已经很强力了,所以不可以与之正面起冲突。而当它们在被瘫痪后,躯体就彻底不受控了,那就更不可以与之做正面的抵抗。 一百多公斤重、且还“咣当”乱砸的大铁锤你怕不怕?怕就不要挡在路上,好人也能给砸成坏人的! 所以直到声音陆续地变小之后,王涛才努力调整着身躯的姿势,小心地从钢铁的间隙之中爬了出来。 手攥脚踩着诸多翻倒在地上的钢铁,躯壳成了落脚之处,机械臂则可以从中借力,不再敌对的家伙们一下子就变得亲切可爱了起来,能够让他肆意地摸来踩去。 他就继续在众多散乱的废铁旧钢之中艰难地爬行着,不利的状况不亚于在崎岖的多石山地上作障碍越野。 期间还有些机器的残骸并没有彻底地滑落至最稳定的程度,而是因彼此之间的支撑暂时维持了一个勉强的架构。这虚浮的互相依靠在稍微受了外力便会被动摇,稍一不慎就会引发若干钢铁外壳的不稳定变化,彼此之间的滑动和位移一直在频频地发生着。 如此状况之下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仅比在刀尖上跳舞安全一些,却又完全不能预知下一步会不会再次发生垮塌。 第348章 追兵在后前门不开 王涛全凭着还未冷却下来的爆发状态撑着,灵敏地在众多危险的虚浮钢铁之上做着变样的舞蹈。这样才能在危险出现前移动,在倾颓扩大前跨越,也是他能从危险频发中幸存的唯一保障。 头次出现的堆积物垮塌还不是最危险的。 众多机器残骸在第一时刻所形成的状态最不稳,所以是最容易发生垮塌的。但也正因如此,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缩在阶梯之间瑟瑟发抖,在巨大的碰撞声和摩擦中静待一会,这样反而较可能避过许多的碰撞和挤压。 而第二次的垮塌就很危险了。 虽然不稳定的状态会在翻滚移动中寻找到较为稳固的结构,但是依然会带着很大的隐患。急欲逃跑的幸存者大多会选在头次垮塌之后寻求脱身。 在这看似平静下来的时候离开或许安全,但在从钢铁残骸之中钻出来的时候,却极容易触动不稳的结构,进而可能会引发较为危险的连锁反应。 若逃生者此时正将身躯从众多狭窄的残骸中探出了一半,那接下来的安危之事就只能求助运气了。 至于第三次、乃至第四次的再垮塌虽然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但经过多次滑动的钢铁垃圾们总归会是进入较为稳定的状态,这时的危险就要小得多了。 所以王涛的逃跑就是在这样的险恶环境中进行的,他在第二次垮塌发生前就完全从受困之处脱身了。因他的移动而诱发的垮落崩塌虽然可怕,但还是不及身后的追兵可怕。 在许多的铁躯钢骨之上不断地跳来跳去看似有趣,频繁而快速地转换落脚点也如同是在舞蹈,然而稍有不慎便会被突出的机械臂勾带,或者会因突然下坠的机身而动作变形。所以这堪称是求生之舞。 轰隆的滚动之声激起了一蓬蓬的陈年老灰,狼狈的身影扑扇在灰蒙蒙的浊气中连续跳动着。王涛在躲避中必须时刻小心着脚下的不稳,止不住的惊声鬼叫响彻在楼梯间的上下,却也正说明跳跃者的状态不错,只是精神略有些陷入了亢奋之中。 追击也是在这样的不利下发生的,新补位的机器也没有因为悬浮的能力而获得多大的优势。 众多的坚固残骸都被楼梯拐角给拦住了,所以在撞击滚动中逐渐在这里堆积出了不低的高度。使得可供通过的空间就一下子被陡然缩小。 这对追击而来的机器较为不利,让它们不得不从这必须通过的狭小缺口进入。而且还得小心捉拿的目标会故意将其它的钢铁躯壳推下,人为地给这些追兵制造些坠落的麻烦。 王涛在逃离追击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抬头仰望,他将希望都寄于那扇指示灯不再闪亮的铁艺的大门,并在暗自猜测着:“看样子也是受到了‘黄棍’的影响呢,那是不是说只要过去了就能打开了呢?” 希望一起他的脚步就更快了一些。 奔行中不顾可能会在匆忙的行动中割伤自己,王涛将从披甲警员那里得来的匕首拔出来,然后就紧紧地反握在了手中。再撕拉一声就用其割开了左袖,接着就快速地将整条袖子都扯下,并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如此的行为不是想要举白旗去投降,毕竟两边的风俗及历史都有所不同,谁知道人家认不认得白旗是啥意思呢?而且大家都互相伤害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投降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的。 他将袖子割断是为了制造障碍,打的是在冲过铁艺大门后就立刻将大门扎紧的主意。这样多少也能为身后的追兵添一些麻烦的。 哪怕并不能阻挡多少的时间,而且也对从别处而来的机器无效,但还是能制造多少麻烦就制造多少麻烦吧。 袖子已经拧成布条了,该打成什么样的死结也寻思好了,而且距离前方的大门也是越来越近,一切都是充满了希望的样子。 王涛在看到这装饰风格浓重的大门时虽然觉得骚气非常,不是很可靠的模样,远不如坚实厚重的全封闭金属门能提供足够的安全感。但是这怎么说都是能提供一定阻隔的,所以他在距离大门越来越近的时候,心中还是产生了些许的兴奋感。 彷佛这扇大门便是一个坎,冲过去就会大不同了一般。 于是他便在靠近此门时下意识地加速,试图靠着奔跑的速度一口气就冲过去,并且还默默地在心中数着:“十米、五米、两米、冲!” “咣!” 王涛竟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大门上,同时还发出了响亮的撞击声。之前他在充满希望中伸出了手去推门,却在触碰到大门之时受到了坚实的阻挡。 他只来得及作出弯曲手臂的动作以防骨折,随后整个身躯便在无法收住速度的情况下带着惯性前冲,并将一身的重量都种种地丢在了门上。 至于握在手中的匕首也是“当啷”一声,在他被撞得半晕之下松手就跌落在了楼梯上。 王涛用自己的身躯亲自验证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个破门的电子系统虽然被“黄棍”给烧坏了,但是门锁竟还在起作用!这个破门竟然撞!不!开! 颤抖地攥着铁艺大门的栅栏起身,捏在自己手中的半截袖子已然是被手心突然吓出来的汗水给打得半湿。之前在冲过这个破门后就用这个布条重新固定的想法一下子就成了笑话。 冲过门去才能用来绑住门做固定,冲不过去就算做上吊绳都嫌短呐! “是我打开的方式有问题么?” 王涛心惊之下只以为这门不是向着对面推开的,便赶紧再向着自己的方向拉扯了一下。在发现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之后,便又向着左右扯动了数下,可依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希望看到的状况。 反复摇动大门之下只将许多的灰尘给振落了下来,扬扬洒洒地就扑了他一头一脸的淡灰。一些灰蒙蒙的东西堆挤在大门的下半部,在大门受到撞击和摇晃之后便被震得摔散在了地上。 第349章 头能过身子就能过 “喀拉”的熟悉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多次漫步在这座死城街道上避无可避的响声。瞥眼看去便发现是七八具浑身沾满了灰尘的骨骸。 在飞扬的灰尘之中他还发现了其他的东西:掉落的尸骨都在头上留下了明显的孔洞,而阶梯上还掉落着数只轻便的蓝皮人手枪。 看情形他们似乎是挤在这里没法进门,所以才绝望得自杀于此的。 终于是在这遗弃之物众多的诡异楼梯间内发现骨骸了,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能在墙上留下抓痕的都是活人才行,而他们却没有在楼梯间里留下一具尸体,这些人都死了却能将尸骨留在此处……”稍一联想王涛便得出了不怎么靠谱的结论:“只有死人才能在这里留下尸骨么?那些机器为什么会把这些人全都给拽下去?这是什么破事?” 他也不清楚这些自戕者当时得是面对着怎样的绝望,才会认为打爆了自己的脑袋是更好的选择。是在许多人都在哭喊着被机器们拽下楼去的时候么?还是在见到指甲抠嵌在楼梯墙壁之中的时候?那些数不清的凄厉划痕一定很难听吧? 光是稍微想了想都觉得闹心,直感到那些挠心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并且带着哀嚎声始终缭绕不去,彷佛当年那些亲临此处惨境的死鬼们还不甘心,撕开那些墙壁上的划痕就要从地狱里爬出来了似的。 如此的绝望隔着许多的年月,藉由倒在地上的尸首和掉落在地上的自杀武器传递给了王涛。如同是在催促着这个后来者赶紧动手,大家好一起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呸!黄泉路要是能连在外星,那还不得走死个鬼?”完全还不想死之人赶紧摇了摇头,嘲笑着驱散了一时的胡思乱想。 随后他再次不甘心地砸了几下铁门,还抱怨着:“这个破门也不再亮了,怎么就打不开呢?” 只听楼下机器的悬浮引擎声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而且听上去感觉数量也是远比以前要多得多了,大概是不出多久就能追上来的样子。 如此前路不通,后有追兵之地堪称绝境。 “就算是能推开附近的安全门躲进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的吧?那这扇破铁门又会有什么特别的?就算打开了便能阻止那些终结者们的追杀么?逃不脱的吧?会落入那些弑主的机器手中吧?” 王涛在此危机之刻恐慌非常,内心在肉体停止奔逃后就突然活跃了起来,被压抑了许久的疑问便一个接一个地从心头冒了出来,只觉得自己之后的下场简直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他混浊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伴着脸上的汗珠更添了许多体积。这些咸味的水珠很快就扒不住脸,纷纷地滴落在了王涛的身上,还有楼梯上的灰尘之中。 不过在这些细微的淡灰色之物中似乎有相当部分并不是什么灰尘,而是依附在这些骨骸和衣服上生长的菌类。细长的菌丝蜿蜒着遍布在枯骨之上,只是由于淡灰的颜色才使得它们看起来像灰尘。 不过是灰是菌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愈加绝望的王涛已经跪在了地上,将双手扒在大门的花纹中就哭泣了起来。 他在哭泣之中是越哭越伤心,也越哭越无力,在无力支撑之下就将脑袋磕在了大门上。在深深的懊悔之中对于导致今天境况的种种行为都感到十分后悔,便在哀声的哭诉中将许多的后悔之事都哀嚎了出来:“呜呜呜……我不该来的啊!这破楼有什么好来的?我不该发现这世界打开的啊! 呜呜……那虫子世界也不该发现的啊!我不该撒尿闯进这破门的啊! 呜呜呜……我不该逃跑的啊!我不该反手推开那个业主的啊!我不该当保安的啊! 呜呜呜……我不该当年没……诶? 哎呦!操!” 正当他准备将当年没有好好学习的事情也嚎出来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双耳同时擦过了栏杆,然后紧接着就是脖子也感到有异,一侧脖颈似乎是同金属的杆子碰触在了一起。 下意识地抬头做查看中一下子就碰疼了脑袋,心中没多想便是素质一低,脏话脱口就骂出了声。 不过等骂完了之后他便惊奇地转动头颅左右看,竟发现自己的脑袋已是钻过了这扇大门的栅栏,直直地就戳在了门的另外一边。 这貌似是自己的身材尺寸比蓝皮人小了很多的缘故,并且就连头颅也是小了很多的,这才能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意外情况。 王涛的脑中瞬间就闪过了一个说法:“头能过,身子就能过!” 虽然这个传言他从来没去试验过,要是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傻傻地去做了,却是被卡在栏杆中动弹不得的话,那可得多丢人现眼?但是眼下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也要试一试了,因为这可是事关性命的大事。 头既然已经是送了过去,那还得将上半身也一起送过去。 王涛半站起身就将腰肢一侧,横着便将胸口往栏杆里送。略微地受到了一点挤压也不是问题,只消稍用力便能通过。然后再将腰腿一使劲,就将腹部也跟着送进了大门之内。 上半身已经全都送入了栏杆之后,那么胯部及下半身就更不是问题了。一踮脚作出了个小跳,他将身子向着门另一边压过去了重量,以头胸在下的难看姿势就将手扒在了对面的楼梯上。之后再以双手交替着前行,在爬行动作中将下半身也扯动了过来。 他在全身钻过这处大门后,还不忘重新将手伸过门去,把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也捡拾了回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得用上呢。 然后就是那条割下来的袖子,他也照着先前的想法就使劲地系在了大门的开阖之处,还用力地打了几个死结。不管有没有用都整上去好了,这样起码能换个心安。 而与此同时后方的大群追兵这才是刚刚赶到了门外,王涛见状就赶紧沿着楼梯向上退去。他的目光却是一直瞥在那看上去并不结实的大门上面,总觉得它根本拦不住气势汹汹的十几台机器,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被撞坏撞烂了似地。 第350章 艾匹拉的私人展厅 十几台悬浮机器一起冲过来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就彷佛是暴怒的蛮牛群起冲锋一般。 之前连一台都搞不定,现在来了十几台就更是让王涛觉得手抖腿颤,当时就在被围观之中吓得连连向后退去。不出三步就慌张地转过了身,手抓足蹬地便在这几乎爬不尽的楼梯上发力迈起了步子。 然而他的速度却怎么都提不起来。 之前已经是经历了多次的爆发,刚刚钻过栏杆那次也算是次小爆发。每次的过度运动都给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却又一直没能得到足够的休息。体内临时储备的能量不仅一时周转不及,甚至还累积了许多的废弃杂质,没能及时地排出。 这种短时间内的过度消耗是对身体的摧残,不是说靠意志就能强行无视疲劳的探底,最好是能够获得食物和饮水的补充,并且身心放松地休息一阵。 要做到这些都需要相当程度的时间,而仅此一个条件就在后方追兵存在的情况下无法实现。所以对于现在的王涛而言,就连稍微走得慢一些都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 不过他终于是捱到了楼梯拐角,在稍稍地缓过神后才觉有异:似乎一直都没有听到那扇铁艺大门受冲击来的? 在细听之下也发现了其它的不对劲,竟也没有听到到从别的楼层赶来增援的动静。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让他感到不解,于是就偏过头俯身回看。 却见得那十几台追到门外的钢铁之众只是静静地列成了整齐的队列,竟没有作出任何的举动。它们彷佛是在来到动物园的游客,正在集体观赏着受困于笼中的自己。 这种状况完全出乎王涛的意料,那扇大门不仅是没有被撞坏,更是没有受到任何的撞击。所有的机械追兵的突击势头突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彷佛自己之前是在同灰尘中的幻影斗智斗勇一般。 “呃……” 王涛面对着这诡异的场景不禁有些失声,他也不知现在的奇怪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心中的疑问在到达了嘴边时就哑了嗓,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是该问“你们怎么不追了?”,还是该问“诸位机器老爷们怎么还不来弄死我啊?”。不说它们能不能听得懂,光问出来都是很考验胆量的,因为这些说不定都是送命题呢。 所以他始终还是没敢说出、或问出什么。甚至在这众多机器的注视下也不敢对视,只是在这诡异的状况下别过了头,迟疑而茫然地继续向着楼上走去。 落脚处竟觉得有些绵软之感,低头看去才发现这楼梯上还铺着地毯,在落满了灰尘之后却是一时没能察觉。现在逃窜的心思稍缓了一些,便觉得这东西对自己已经发软的腿脚简直是大敌,让他在行走中觉得是更加地发软了,平衡感都有些受到了影响。 每次的拔脚都会扬起一阵灰色的霉变灰尘,楼梯上铺设的地毯也在此时才能显露出曾经的蓝色纹饰。故而在迈步时最好还是仰头挺胸的好,这样就可以让口鼻处于较高的位置,可以稍微避过被自己扬起的浓重霉灰。这东西能不吸入肺腑,当然还是避得远一些为好。 直到他在惊疑之中再攀爬了一层楼,那些自下方而来的追兵们也依然是没有作出什么举动。而且就算是从上方也再也没有保安机器来找自己麻烦了,因为他在发现了它们的结局。 都被干掉了。 地毯延伸到安全门之外的地方有两处凸起,在走近之后才能看出是两台被击毁的保安机器,它们都带着数十处弹痕横躺在了地板之上。 大部分的弹孔都集中在身体的中部,而非机器身躯的上部。可能是因为中部的中弹概率较大,也可能是它们的核心要害之处在那里,摧毁它们的人很清楚该去破坏何处。 它们身前的安全门上也留着若干的破洞,在大门所对的墙壁上则残留着许多的弹坑,能从弹孔中看到弹丸锈蚀的尾端。看样子这两台机器是遭遇到了一场伏击,差不多在做出什么反应前便被摧毁了。 王涛在靠近中便猜出这里也曾是发生过战斗的,所以毫不犹豫地就推开了安全门走入其中。有战斗就说明有战斗人员和武器,说不定还能从这里再补充几根“黄棍”呢。 不过在进门之后虽然如意料之中发现了交战的痕迹,但让他意外的是激烈程度不是很大。而且这里也不像是办公之处,这一整层楼更像是个小博物馆。 因为其中没有常见的办公用品和设备,反而是有许多的透明罩子,里头都放陈列着或大或小的物品。 有的平凡无比,甚至有许多的磨损掉漆,是那种放在街头就立刻会被忽略过去的存在;有的则是精致秀丽,就算是放在落灰的罩子中也掩不住它的光彩;有的则只是一件沾满了油污的脏兮兮衣服,却有金属牌配着许多的文字做介绍;有的则是简陋的机器模型,粗糙程度堪比小学外面哄学生的玩具…… 这些东西未必都是会被大众所欣赏赞叹的宝物,但看上去应该是些具有纪念意义的旧物。只消看看各面墙壁,便能发现那上面都挂着很多的照片。 走进看时便能发现它们或是独照、或是合照、或是集体照,不过其中一定会有一个人出现在每张照片之中。 虽然对蓝皮人脸盲的王涛认不出这是谁来,但是结合着这座大楼的主人,以及能够占用一整层楼来做私事的豪气,那么照片中的人物身份就不必说了,必定是那个骚包被轰碎的艾匹拉先生。 所以要是说有什么秘宝的话,那这层楼中所展出的也许都可以算是吧? 本来稍有些激动的王涛在看清这里展品的性质后,态度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转而是低着头将目光在地上扫视着,希望能找到什么战斗人员的遗体来。 今日在离开黑门后的想法竟是那么的可笑,自己竟还因那无端的猜测来此吃苦受险,更是搞砸了同那些机器们的关系。把一堆黄条中立怪搞成了红条死敌有什么好处? 第351章 艾匹拉的花园 最恶心的是,哄骗了自己的却正是数个小时前的王涛,这可得找谁去撒火?他也不想扇自己一巴掌,因为这实在是太蠢了,打疼自己能得来什么好处么? 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假设:“如果能回到早上的话,我一定……” 但当这个想法刚一出现,王涛就立刻抬起巴掌狠狠地照着自己的脸上来了一下,随后还反正反地再连连狠扇了三下。 “啪啪啪”的打脸之声非常清脆,似是有仇怨一般。 扇完之后他还将双拳在桌面上连连狠砸,并恨声地骂道:“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如果!如果!!如果!!!早干嘛去了? 老子从小学就该好好学习的!上课就该认真听讲不去看杂书,不然又怎么会随便去当个保安,还被穿着链甲的业主踹!我才该是那个穿链甲的啊!” 所以随着悔恨发出,巴掌也还是对着自己扇过了,除了将自己打疼外也没得到啥好处。一脸没趣的王涛对着墙恨恨地站了一会,无趣之下只能是转身而走,不想再去面对眼前某个死者的成功过往了。 看着窝心! 在搜索中不客气地从地上捡得了一根黄棍,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在拿到手中时却发现护盖都已经没了,隐隐不妙中还带着侥幸之心伸指去做试探,结果很遗憾地发现蓝盖已经松弛下陷,明显是被使用过的。 不过奇怪的是却没有蓝皮人的骨骸出现在这里,只在地上遗留着一些泼洒而出的污黑痕迹。跌倒在地上的只有两台保安机器,以及三台人形机器的残骸。 所谓的人形自然是以蓝皮人为范本的,从身高体型到皮肤都是相当的拟真。不但是身材高大且健壮,而且柔软的表面材料还将皮肤和面部塑造得栩栩如生,至今仍然残留着一些弹性。 在远处粗看上去便真如什么人趴在地上昏睡一般。 而且它们既不是装了台悬浮装置那么简单,也不是履带或轮式作为移动方式的。在下身存在的是两条与蓝皮人无异的下肢,可以想象它们在平时也都是依赖着下肢移动的,这一点上应该与常人无二。 如此的机械堪称是艺术品,却与许多的保安机器一样被摧毁了电路,只在一地的玻璃碎片之中落满了灰尘。 王涛对这里的状况并没有表达出更多的感情,目光快速地从许多不在意的物品上掠过。再三确定没什么好搜检的之后,便默默地从安全门内退出。 重新走进楼梯间还能听见楼下众多的引擎之声,非常好奇它们这时会在做些什么,王涛便悄悄地向下望去。 自以为是悄无声息地探出头,却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机器们察觉到了。只见整齐的队列几乎是在同时就将身体略作偏转,一起以一个微小的角度转了过来。它们在同时还发出了整齐的机械声,细看去便能发现,是摄像头在同时都向上微微调整了些许角度。 所有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是训练有素的仪仗队在向着这边侧身敬礼。 躲在拐角之人悄悄地探出了头,然后又默默地缩了回来,还用双手抱着头蹲坐了一会。刚才那个景象如同是突然走进了玩具库房,结果一仓库的玩偶都在对着自己翻眼,这种瘆人的感觉让他感到不舒服,所以需要自己抱抱自己。 再向上爬上一层后,便不出意料地发现这一整个楼层也是被充作了某种用途的。 地面上摆放的是许多装了土的容器。大的、小的、方的、圆的、椭圆的、锯形的……等等许多容器之内都装满了泥土,而在泥土之上还存在着一些细碎的灰渣。 抬头还能看到楼层内的天花板下铺设了许多的金属管道,而且每隔一段还安装着小小的喷头。 靠近观察时还能注意到花盆和窗户上有很多的装饰,题材主要以植物和鸟虫为主,而且还伴以比例相当大的花朵。就是不知道这是艺术夸张的手法,还是这里真就有这么一种花朵极大的植物。 在墙角和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工具,看上去也像是园艺所用之物,那么这一层楼的用途就很容易弄明白了。估计这一整层楼都是艾匹拉的花园,而那些装土的容器则全都是花盆。 作为阔佬的高层花园,那些花盆中应该都曾是种满了各种植物的。或是非常稀少,或是非常漂亮,总之都得对得起这城中心之地的房价。它们可以在园丁的调教下呈现出各自的特点,这样才能让莅临此处的主人感到舒心。 然而现在这半封闭的室内寸草不生,它们在得不到施肥和浇灌后就只能凋零枯萎,再稍经时间的无情洗刷,就彻底地腐烂化作了灰泥。 不过在这一层楼里头终于是出现尸骨了,虽然是只有一具。 这具遗骸全身着甲,体型上也要较一般的蓝皮人高大一圈,可见此人生前必是个壮硕之人。而且铠甲上还残留着许多未被击穿的弹痕,以及许多溅射而出的污渍。 若干中弹却未能击穿的痕迹完全能说明这东西的防弹性能,其身上各处大大小小的兜和挂载物品的搭扣也几乎都是空的,也表明他可能参加过非常激烈的战斗。 但是从这铠甲的样式看,似乎同警方不是一路的。 因为在翻检之下不仅是发现了形制不同,而且还没有搜寻到到什么标识。这种做法与时刻都在表明身份的警方背道而驰,也与每一台都贴着艾匹拉商标的保安机器不一样。 但也正因如此才说明了他的身份,王涛能九成九地肯定,这人就是那个恐怖组织的成员,而且还八成是其中的精英! 他站在这遗骸的边上便显得如同是个幼童,略带畏惧之余却也不将其当回事。这死鬼又不能跳起来咬他,生前就算是再横再牛,死后不还是得化作枯骨?就算是任他上下其手地搜检剩余物资,也对这后来的小毛贼奈何不得。 第352章 “厨房” 不过此人的死法略有些奇怪。 他的身躯是扒在最大花盆边上的,头骨却掉落在了这个花盆之中。本该空虚的口腔之中结结实实地塞满了泥土,就连牙齿上也沾满了细碎的土块。 另外就是裹住了白骨的衣甲也有些奇怪,其内部竟散落着一堆凝成一块的泥土。而这块早该是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土块却是污黑的。王涛好奇地将其掰开来才发现,这污黑之色竟是深深地浸染到深处了。 “很好吃么?”他带着疑问便将这花盆中的土块取出了一小粒,鼓了鼓勇气就放入了嘴中。 在连续穿越了几个世界,见识了瑰丽的紫色双星系,也见过了异星的终结者后,他的三观早就被颠覆了小半了。所以是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敢于尝试的。在碰到这种别人至死也要往嘴里塞的东西时,就算是知道时机不对也要尝试一番。 “有点腥味,很有颗粒感,稍微粘牙,没有入口即化,这是土。呸呸呸!” 非常后悔地将嘴中的湿泥和细沙啐出,还不停地用牙齿挂着牙。要不是今天双手掏摸抓握过了许多不干净的东西,他都有心上手去刮擦舌头了。 初步的检验并非毫无意义,起码能说明这个东西的确是土,而非别的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说这个口腹内都塞满了泥土的人就一定是因为吃土撑死的,因为在他的头骨上还有一道贯穿伤,而在右手边则掉落着一只手枪。 这个奇怪场景不合常理,王涛便摸不着头脑地猜想着:“是吃土太痛苦,所以给自己来了一枪?是吃得太投入,这个拿枪的被人从身后爆头?还是被人爆头了,然后才被拖过来把脑袋种在花盆里?” 飞转的脑子在思索一会,首先把最后一个选项给丢掉了。 那掉在衣甲之中的泥块颜色有异,很有可能是因为填满肚子之后还吸饱了汁血的,那得是活着的人才能作出吞咽动作的吧? 遍览科幻作品的王涛又提出了另一个假设:“不不不!万一是丧尸呢?丧尸也可以吞咽的,这或许是吃土吃得太投入才被爆头的!” 但随后又被他自己给否定了:“谁家的丧尸混那么惨,居然还吃土吃得这么忘我的?观音土么?” 摇着头离了这处奇怪的地方,再往上做攀登。在打开上一层层的安全门后,便能发现这里是一处居住之所,但是遭到了许多的严重破坏。 这一层大楼被分成了数处隔间,其中宽阔的大厅充斥着交火的弹痕,受过装修的天花板也都掉落在了地上。被击碎的雕像残块散落在基座的周围,各个房间的大门也都统统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弹孔累累的门框。 有的房间内放着大床大柜,然而却被割烂砸断,缺失了不少的部位。有的房间内散落着各种技术器材和设备工具,却都留下了被爆破毁坏的痕迹。 有的屋子空荡荡地只余半个倒下的柜子,就算是落灰掉漆也掩饰不住曾经的华丽。也许这里在以前也曾是放满了许多家具的,只是不知为何就剩下了这么一点残件。 更加突兀的则是在放置着大浴缸的房间,这里存在着一处简单磊就的炉灶,一口被熏黑的大锅掉落在了一边,而在天花板和墙上则遗留着一层烟熏火燎的黑色烟尘。 王涛一眼就认出这炉身是由保安机器改造而来的。先得到一台机器,然后将上下的部位拆卸掉,再把内部掏空后只保留个圆桶身躯,最后就可以生火了。 这样的结构能提高热能的利用率,也可以节约燃料的使用。看着这被熏得发黑掉漆的壳子,恐怕没少用来生火。那么这楼层中消失的家具和大门便不难理解去向,应该是统统都变成这墙上的烟灰了。 不过那个大锅上的花纹倒是有些似曾相识,仔细检查便能发现其上存在着一些花鸟虫鱼的浮纹,中部还有个小孔被堵住了。这个所谓的大锅看上去其实就是楼下的花盆罢了。 除此之外就是存在着一座堆积而成的骨头小山,这座及腰高的小山就在与炉灶相对的另一边。 不是尸骨堆,而是骨头堆。 因为能看到分离的下颌与头骨,能看到散落在不同地方的脊椎骨节,以及还有许多不同部位的骨头。这些尺寸不一的残骨并没有连接在一起,而是统统都毫无规律地堆积在了一起。 若非在前两天做了不少搬运的事情,并将一些骨骸拼凑着摆放了出了花样,王涛还真不能确定这些都是蓝皮人的骨殖呢。 若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不是没遇到过由于风化得太厉害的情况,变成更散碎骨片的情况也是遇见过的。但在那种渣堆之中起码还能发现一些残破的布片,那些都是衣服的痕迹。 但在这处骨堆上的一些细节则是过于瘆人了,这让他感到了一阵阵的不适,甚至连肠胃都在做着隐隐的翻滚。 毫无规律地堆积在一起的骨头零散突枝,缺乏曾经作为一个整体的联系,显然仅凭风化是不可能变成这样的。而且在其中也没有出现一丝一缕的布料残片。 这只能说明当它们被堆挤在这里时,已经是被彼此分开,而且都是同衣物剥离了的。 更让人心悸的就是在许多骨头上都残留着细密的牙印,彷佛是被人给仔细地啃过,不放过一处肉丝地给认真清理过了。 甚至于在一些骨头上还残留着受到击打的迹象,而被破坏的方向都是沿着骨头的纵剖面出现的。这种可怕的痕迹对于王涛来说并不陌生,被吸食骨髓的骨头通常会留下这种痕迹。 那些美味的软条本就是大骨头的美味部分,以往他在吃排骨的时候,一直都愿意花费工夫去敲开骨头,只为将这种深藏的美味给找寻出来。 在纵向破坏骨质之后就可以用舌头探过去,只需一吸一卷就能将软嫩油滑的肥美之物给吸到嘴中。那种混合了油脂和蛋白质的东西非常美味,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的。 但是现在这种骨头碎裂的情况却大量地出现,而且就发生在智慧物种的骨骸上,那么这就显得是格外可怕了。显然在这里曾经发生了脱离了常理的状况。 第353章 装备稀缺 王涛嘴唇微颤地避过了头,不愿再去注视这堆及腰高的碎骨头。 以他有限的经验来看,通常这样体积的骨量大概是十几个蓝皮人的。但若是去除了衣服,再被拆散劈碎变得零散,恐怕二十几个人的骨量都打不住。 只是站在这骨堆旁都会感到恶心,腹内一阵阵的翻涌让他扭过了头,努力地将注意力转移到房屋的各处。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好受些。 直到在走开后他才不敢置信地说:“吃人,还这么多……”然而在说到一半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勉强能猜出当年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这楼上的人都被满地皆是杀人机器的状况给吓住了,所以无论是谁都不敢下楼去。 但是肚子在该饿的时候还是会饿,饿了就得吃东西。等东西吃完了,就有带着兽性暴起的家伙将别人都变成了食物…… 在花园里吃土而死的那家伙之所以能留个全尸,恐怕是因为吃了许多“肉”的缘故吧? 那人看似成为了胜利者,其实还是没能活着离开这座大厦。不过易地而处,要是换自己处在当年的情况里,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怕是会成为第一泡大便的。 想越多肚子就越难受,王涛忍着不适就赶紧向屋门走去,不想在这处让他身心都非常反感的地方待下去,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进来了。 但当他刚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因为在墙角之处堆积了另外的一堆东西。那里弃置了许多的衣服和几套警用盔甲,还有一些平民服饰。 看样子构成那骨堆的材料来源挺广泛的,不仅是有恐怖份子,蓝皮人的武装警察竟是也在其中,而且也许还有些在这座大厦里工作的人。 然而王涛才没有去关心那些碎骨头都到底谁是谁的,他冲向了衣服堆就翻找了起来。久违的盔甲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想要能从中找到几根“黄棍”来。 然而直到他在将这堆东西给彻底地翻了个底掉之后,想要寻找的东西却一直没有出现。 一无所获的他只得怏怏地将手中的旧衣烂布丢了回去,还悻悻地说道:“看样子那黄棍的好处大家都知道,所以早就被收走了吧,又怎么舍得丢在这处垃圾堆?” 这件被他随手丢下的衣服已经变黄变旧,整体都酥脆不堪,在胸口的位置还缺失了一大块。若是没有将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放在箩筐里,他还可以将其拿出来翻找遇刺的那段。 因为艾匹拉当时穿着的就是这件衣服。 哦不,他若是将那终端带在身上就看不成了,一次次的电磁脉冲会将那件普通的电子产品给彻底弄坏的。 “喀拉!”移步中似乎踩中了什么东西的碎片,遂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这声音吓得王涛稍微退了半步,注意看去却是一堆玻璃的碎片。不过这些碎片在被踩碎的抖动中颠抖了一下,覆盖在其上的尘土便被震落了许多,低头看去时便能发现倒映在其中的影子。 原来这是一堆破镜子。 说来在这层楼中时不时地会见到一堆堆被打烂的镜子,这些东西似乎是出现在几乎所有的屋子里的,而且有的屋子里还不止一面。 不过它们大多都被打碎了,只残留着一部分残片还挂在墙上。再细心一些还能从一些空架子上发现残留的镜片,这痕迹说明这些镜子都曾经被固定着使用的。 这些镜子的主人当然就是艾匹拉,没想到他竟是这么一个爱照镜子的家伙,那么无疑也是一个自恋的骚包。王涛通过这个细节就对艾匹拉稍作了分析,自认为对此人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层楼之内本该是非常具有生活气息的,可以从到处装饰的花纹、雕塑、和其他细致的地方体现出来。然而这样的居所再也不适合住人了,它已经被后来者们染上了森森的死气。 王涛极不喜欢呆在这里,便匆匆地离了此楼。 再向上一层看样子是锻炼身体的地方,又像是在室内放松的场所。而吸引了王涛注意的是,这里巨大的窗户被插进了三辆悬浮车。 一辆是灰色的尖头悬浮车,在它的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记号。不过这辆车质量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那个仿制的冲撞尖头歪斜地挂在车头,并且在同车体的连接处还留有被撞裂的焊接处。 另外两辆则是喷涂了警方标识的黑色装甲悬浮车,威武之气隔了这么久依然还能扑面而来,当年那个设计师一定是个大家,肯定得了不少的奖金。 但就在这三辆车的旁边还存在着一处破碎的大洞。在这处大洞的地上留有强力刮擦制造的痕迹,而且洞口的大小也同其它几辆悬浮车所制造出来的一样。 那么也就是说曾经有四辆悬浮车在冲击下强行撞入了这层大楼,只是不知为何缺少了一辆。是有事开走了还是掉下去了都不清楚,只在这里留下了一处不停地被灌风的洞口。 空气在从这处破洞钻进又挤出的过程中就瓮瓮作响,为这座鬼城继续做着悠长的挽歌。数百台嗡嗡鸣响着悬浮引擎的智能机械也在窗外,如同是拘魂的鬼差一般,在冷冷地注视着窗内。 被这么多能力强大的蠢物注视着很有压力,王涛硬着头皮不去看它们。反正该死的话那早就死了,它们不开火自有它们的原因,而只想求生的自己只需要利用这个状况就好了,没必要非去搞清其中到底是什么原理。 他带着希望挨个地翻身进入每辆车,将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但是除了灰尘外竟然是一无所获。 这几辆车里头的物资竟是意外的少,要远比楼下所遇到的那些车更加“干净”。几乎可以说就如同是原装出厂的车辆一般,许多的配件和附加装备都不知所踪。 这对王涛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就连最可能获得武装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那他还能去哪里寻找防身的黄棍呢?卫生间么? 第354章 若是无人赏奢华又为谁 他在接连糟糕状况的打击下有些丧气,遂不愿再此多做停留,转身便离了这里再次而上,没想到却是来到了一处让他感到有几分熟悉的地方。 这一层的装饰风格最为奢华,与其他的楼层都截然不同。仿若是繁花衬以绣锦,宝玉镶于金铗上的过度装修。不仅完全与之前在各层所见过的实用风格相背,反而透出了浓浓的豪气、大气、富贵气。 这里曾经是如此的华丽,大概就跟房地产的售楼大厅一样,都是用来撑脸面和待客的地方。所以必须得让外界看到他们想看的一面,这样才会被认为是具有一定实力的。 落地大窗的装饰已经算是略为简单的了,但边框也都以掐金为饰。窗外的宽大阳台则是装饰更多,繁复镂空花饰的栏杆经历了这么多年依然是非常漂亮,只是白色的材质也掩不住雨水在其身上留下的水渍,这都是经历了许多岁月才留下的痕迹。 玻璃的碎片总是出现在这座大楼、乃至这座城市的各处,当然在这一层之中也未能幸免。一地的碎玻璃早就落满了灰尘,在不经意间看向它们的时候,其实更容易同掉落的天花板碎片混淆在一起。只有通过碰触才能分出它们之间的差异来。 锈蚀的框架和酥烂之物倒落在地上,零零散散地碎了一地。早已分辨不出来它们曾经是什么东西,又到底在过去具备了怎样的作用。 但是王涛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也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里就是艾匹拉多次公开演讲的楼层,受到敌视和欢呼的阳台,还有遇刺之所。 这是一个知名人物横死的地方,这是一个文明灭亡的初端,以及一场悲剧的第一幕。 他站在阳台的正中,也就是艾匹拉当年所站立过的地方。从这里向后望去,便能在身后的墙上发现一处大洞。这被贯穿的大洞并不孤单,在其之后的另一面墙上还能发现深入墙壁的弹孔。 以前只知道那发狙击弹将艾匹拉当胸打碎了,却没想到其余力竟还能再贯穿一处墙壁! 走在了被穿透的墙后,王涛得踮着脚才能够着这大洞。从中能看到阳台,伸手进去正好能放得下他的右手,而且还能堪堪地摸到墙壁的另一边。 他被如此的威力给吓得伸了伸舌头。想到之前若是那些机器都具备这种威力的武器,自己不论是躲在承重柱之后,还是藏身于楼梯间之内,恐怕都是不能幸存的。 不过他在踮脚孔窥之时,却发现了一处让他感到奇怪的地方。因为从这洞里往上下左右地看去时,却都只能从阳台的方向看到天空,竟是找不到在那个方向上有什么大楼的。 “他不是被狙杀的么?那里却没什么大楼?”王涛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拍了拍墙壁上的大洞,结果被扬下来的灰给呛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不过当他静下来时便又听到了嗡嗡的悬浮引擎声,于是就很快地想通了:“这个世界里悬浮车都是满天飞的,开辆车过来不就行了,还要啥大楼?带着大狙上楼不得添多少的麻烦?而且在撤离时也是个麻烦事。 还不如飞来后就是一枪,然后再潇洒地飞走呢。” 只是这里留下了弹洞,留下了子弹,留下了一地的碎玻璃,但就是没有留下艾匹拉的尸骨。 正疑惑中王涛却一下子就想起了楼下的那个碎骨堆,咳嗽了一声便不再去多想那人的下场了。转而走走瞧瞧地看起了这里的装饰和布置。 主人已逝去,这一层装饰最繁复华丽的地方便敞开了所有,任由一个外来之人闲逛了。 细密装饰的物品俯拾皆是,因为真的是有很多都跌落在了地上,被一层层的尘土所覆盖。直到在被拿起来抚去灰尘后,才再次将曾经受到细致雕琢的工巧之处显露出来。 它们大部分都是摔落在地上的雕像,却少有出现受损的情况,可见被选来用于制作的材质极佳。巧夺天工的手法将表现对象的外表,连同内在的气质都一同展示了出来。 一朵花真就被雕琢得栩栩如生,娇嫩欲滴;一只猛禽也在跃跃欲试中展现了凶猛,彷佛锁定了猎物;一为老者则是正在闭目沉思,可能是在考虑什么重大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浮雕,绘制在天花板上的壁画,以及一些说不上是在描绘什么的艺术品。 一切都美轮美奂,只因时间而脱去了艳丽之色,并因厚尘缺失了人间之气。再加上这些完好细致之物同许多破碎的窗户共列一室,莫名的衰颓破丧之感便从废墟残片之中透了出来,直渗进了王涛的骨子缝里。 再稍稍行走了几步,还能发现有许多形制朴实的书柜。它们从外表和纹理上看去是木头的,但是将手摸在其上才能发现都是金属所制。只是这柜子之中的书籍竟是极少的,除了沉重的黄金书册之外,就只有刻写在泥板上的朴拙文字。 “咳,也许这本书需要烧一下才好……”王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将被自己不小心掰做两半的泥板放回了原处。 之前在各处无人的建筑物中做扫荡时,也不是没见过书籍样貌的,所以他还不至于以为这里的书籍就是黄金和泥板所制,最多应该只是艾匹拉的个人收藏? 但在便扫这楼层中的八个书柜之后,他另外也只是找到了几本材质糟糕的薄书。从材质上看都是老旧非常,许是几本古代的书册。 而在翻开后也自然也都是他所不认得的文字。仅有的数幅配图要么较为抽象,要么是蓝皮人文化特有的东西,也没法说明它们是些什么内容。 要说艾匹拉不看书,或者只是将书当装饰他都信,但是摆着这么多空柜子就太难看了,还不如多种几盆花呢。有钱人的事情虽然不好瞎猜,但说起随便买几百套书壳子塞进去,这种事情难道还不容易么? 所以说这么多书柜都空置着非常不合理,但又没谁来为王涛作出个解释来。 第355章 一无所获的失望 在转了一圈之后,他又晃晃悠悠地回到了阳台上。带着一身的酸乏也提不起控制形体的念头,只想站在这栋大楼的主人当年曾站立过的地方,顺带着看看那人在当年所看过的风景。 这座艾匹拉大厦虽然是这座鬼城中最高的建筑,但他现在所处的这几处楼层却只是中间偏上的高度,所以并不是最高之处。不然王涛是万万不可能在被追逐之中到达这里的,恐怕早就会在楼梯上被耗尽体能,然后惨叫着在楼梯间里被拖走了。 故而这处高度有限的阳台并不能看到最高处的风景,而且破败一片的景象也说不上算是有多么的能鼓舞人心。 近处的高楼皆是一片破旧衰颓之象,呜咽风哨之声如同万鬼同嚎。远处的低层建筑也皆有蔓草缠身,如同是插在地上的的园艺作品。 在那更远之处皆是紫色的漫地矮草,铺到了地平线的它们要比这座亡者的城市楼群更为广大。王涛直到这时才算是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尽头,前两天只当这座城市是无边无际的呢。 只是让他糟心的那堆追兵还悬浮在大厦之外,一直在用悬浮引擎的噪音提醒它们的存在,同时还时刻视奸着王涛的一举一动,却又一直都没有对他发起任何的袭击。 别过了头不再去看这些闹心玩意,目光便再次落在了下方。 挂在街心的箩筐距离这里已经是非常远了,所以显得非常的小。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个小点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是某个外形和颜色差不多的东西也说不定。 将目光从那里延伸出去,也并不能直接看到展览馆,因为在那中间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高楼,顺着街势就将那处他想遥望的地方给遮蔽了起来。 所以从这里只能看到一座鬼城,是看不到艾匹拉当年能体会到的豪情和意气风发的。 无数的高耸建筑落在王涛的眼中都算不得什么,无非就是一处处接连拔地而起的大坟茔子。如果是从地上看的话,还可能会觉得是插入天空的。 嗯,通天的大坟茔子。 而堆积在其中的枯骨死鬼们并不会看,只能是静静地躺倒在风霜雨露雪之中,慢慢地在恢复失地的自然中被逐渐风化。 王涛站在此处后便越想越灰心,只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是失败失败加失败的。试图把握住自己命运的探险一开始就豪情不已,仿若心坚如铁气冲天,结果分分钟就在这里大佬们的手底下撑不住,一转眼就被抽成了丧家的土狗。 眼看耳听之处都是“嗡嗡”地环绕此处的敌意存在,回不去了呢。 “艾匹拉当时站在哪?就这里吧?他是在极为得意的时候挂掉的,所以死的时候还是带着开心,其实一点都来不及绝望的吧?” 自暴自弃地站在阳台的中间,低头向下看还有些晕眩。一口唾沫吐下去得花好一阵子往下落,然后就会在飘在一半的时候看不到了。细小的存在就算是刻意去注视,也是极容易被忽略掉的。 暂时打消了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想法,王涛又回身返回了屋内,不小心地踢开了掉落在地上的玻璃。低头瞥眼中却见地上露出了一个被画出白线的不规则形状,这在之前是被覆灰的玻璃所遮盖起来的。 以脚做清扫中又发现了数处类似的白线,从其中最大的一部分倒是能看出蓝皮人身体的形状。不过也只有身体的部分才被他给辨识了出来,其它被白线所圈画出来的部分都很抽象,一时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记得艾匹拉是被打碎了上半身的,那这里就应该是他死后倒下的位置。 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斗志的王涛眼神晦暗,没有说任何话地就蹲了下来,在默默地注视着最大的个线圈时还点戳着指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丧气地蹲了一阵后他才长叹一声,重新站起身便离开了此处。 再向上登行了一层之后,发现的是文件库一类的东西,或者说是档案库,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就是在这种个人终端和电子设备大行其道的时代,仍然需要以大量纸质形式来保存内容的地方。 用来存放那些文件的是许多高大的柜子,柜子上所有的大抽屉都被抽了出来。只在地上或者某处柜子中偶尔遗留了一两页残件,由此才能说明这里曾经的功用。 拿起后翻看了两下,然后便松手任其落地,看不懂。 继续向上一层楼也是类似的状况,只不过那里只有三分之一的抽屉是被抽出来的,更多的柜子中还存放着一抽屉一抽屉的文件,仍然干净整齐地存放在其中。 紧密地叠放在一起的这些文件互相保护着彼此,这样它们在受到氧化的过程中会缓慢许多。所以当密闭的抽屉在被打开之后,王涛便惊奇地发现,其中的纸质竟然还都是洁白如新的。 虽然这些文件应该都记载了很重要的内容,但是对于现在站在这其中的人而言却是毫无价值。最多只能用这些纸张叠出飞机坦克来,依然是没法收拾那些麻烦机器的。 离了此楼之后继续向上,却终于是被拦住了脚步。阻拦王涛继续向上的是一扇厚实的大门。大门上迄今还留有爆破的痕迹,就连附近的墙壁都在冲击下被刮掉了许多墙漆,使得地上的积灰厚实了许多。 虽然在门锁上留下了许多的受损痕迹,但是累累的弹痕并没能将其击穿。可见它曾经成功地挡住了别人对其身后秘密的窥探,当然在今天也拦住了王涛。 在愣怔中又失望地站立了一阵,他便拖着酸痛疲乏的身子,再次返回了艾匹拉遇刺的房间。之后就开始对着每一处墙壁和地板敲打了起来,还对那些书柜也都进行了一番敲打探索。 然而在这里并不存在什么秘密的东西,或者说他并没有找到什么秘密。失望之余便又从阳台向外望去,只见那数百台机器已经减少了大半,却依然悬浮在外面注视着自己。 第356章 破罐破摔 “啊!你们这些王八蛋!来弄死我啊!来开枪啊!对我开枪!给我个痛快好不好?!你们这些个玩意都弄死那么多人了,他们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的心都是铁做的么?男女老少一个个的都斩尽杀绝很好玩么?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王涛一下子就崩溃地坐在了地上,他在呼喊中咒骂起了这些让他神经紧张,肉体酸乏的钢铁之物。 骂了一阵后又转而往前方爬了几步,以指戳着勾出了艾匹拉残躯的白线,愤恨中就使劲地吐过去了一口喉间浓痰,还戟指痛骂道:“呸!就你个蠢货骚包能耐还爱现,你能耐个什么,啊?看把你们这个花花世界给变成人间地狱了,小鬼们都在地上飘着呐!这你就能满意了是吧? 以前在楼下有那么多人都给你叫好,给你鼓掌,结果你倒是轻松地就去死了,他们可却都跟着你就一起扑街完蛋。 下地狱去吧你!活该你被当口粮!” 骂完了艾匹拉之后,他又膝行了几下,双手在空气中挥舞着就是一通乱骂:“马四娘!你个死男人婆,你家里养的牛得瞎了眼才敢上你!上你就会被吸干!你一辈子都只能用萝卜! 要不是你在洞里头揍我,我早就抹头回去自首了,现在还能舒舒服服地喝着小酒吹着牛呐!你就说你怎么那么贱吧?谁许你揍我的?等我再见了你就一定一巴掌糊过去,抽不死你,我就是你孙子! 金头!你就是个垃圾!有什么事情都办不好的跟屁虫!跟着你的垃圾马四娘一起吃屎好啦!一辈子都是跟屁虫! 红衣!我想跟你困觉!从早到晚地困觉!一直躺在床上不下来,吃喝拉撒都让那个男人婆伺候着,呜呜呜…… 我想回家!我要吃蛋糕,特多奶油、特多巧克力、特多水果的那种,我要吃鸡,我不要落地成盒!我要吃麻辣烫,全放辣子和肉!我要见我爸我妈!呜呜呜……” 平时有很多的不满和念想存着,说不出来就只好压在心头,眼下一得了空便突然变成了开闸的洪水,从大坝中一股脑地就喷涌而出。各种所怨和所欲全都浩浩荡荡地夹杂在了一起,嘴巴不停地就吐露了出来。 来自心底的哭诉勾起了穿越者的乡愁,这愁绪又勾得他不停地哀哀哭诉,以致将原本他想要办的事情都忘在了一边。 至于那些机器们则依然是整齐地悬浮在阳台之外。在悬浮引擎的支撑下它们能轻松地停留在高空,挨了一通骂也没做什么理会,反正也是听不懂语言,看不懂手势的。 王涛在暴发出来的哭泣和叫骂中获得了发泄,情绪便也缓缓地放松了下来的,并且还生出了一些的疲惫感觉,甚至还有了许多的懒散之意。 抽泣中产生的泪水不住地留下,将沾在脸上的灰尘都冲出了几条污浊的沟壑。 心灰意懒下他一时对许多事都不再是那么上心了,更是不再将围观己的那些钢铁浮车们当一回事。只要不对着自己开枪,那嗡嗡作响的它们同黑色雷云没啥差别。 又过了一会才稍稍地止住了泪水,干嚎之中也愈发觉得没意思。而且这里虽是装修豪华,但却没有留存任何柔软之物,他的屁股都坐得生疼了。吸溜着鼻涕中,王涛就用力地扶着地面起身,蹒跚地缓缓下到了起居室所在的那一层。 他记得那里是有一个大床来的。 蓝皮人本来个子就大,而那张床还又特别的大,而且看柔和起伏的形状想必是非常柔软的。就算是被利器给割烂缺失了一部分,也依然有足够的地方让他躺上去做休息。 大床柔软好休息,休休腿脚休休心。身累心疲的王涛太需要一次全身放松的休整了,而且享受一下富人的大床,感受一下蓝皮人阔佬的日常生活也是项不错的体验。 他站在这宽大的床前突然想皮一下,于是并二指做短戟向着前方的空气,以半文不白的戏腔叫道:“汝可是那罪首艾匹拉?我乃天降革命军,现在就代表这星球上的所有蓝皮人宣判:你有罪,pia!pia!pia!” 说着他就用左手向前虚抓着,仿佛是掐住了阔佬艾匹拉的脖子,然后还将右手往前方的空气虚扇了三下,彷佛真的就赏了这个不存于此之人三下巴掌似地。 随后王涛又将左手往边上一贯,彷佛将某人给推搡在了地上,然后又高声喊道:“我宣布,罪人艾匹拉已被我打倒,现在他的这张大床归我了,我代表全体人类躺一会,可有谁不满么?” 随着他的移动,在大楼外下降到这一层窗外的机器们默不作声,只在嗡嗡的引擎声中看着这货的独角戏。 问完之后这里也没有个捧哏,不然也可以接个下茬做同意或否定的。略觉无趣之下王涛便悠悠然地转过身,跳跃中就是向着身后纵身坐去。 期间他的面容上还带着轻松的期待之情,并舒畅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就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哎呦喂!” 哪想他立刻就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就赶紧以更快的速度跳起身来,并以双手捂着屁股直叫疼,显然是吃了不小的亏。发痛下他还用右手连连地砸在了床头墙壁上,好制造出新的疼痛感来转移注意。 这一不注意就吃了个大亏,没事先摸索一下就将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竟意外地发现这个床的质地非常硬,自己那一屁股就犹如是使劲地坐在了石板上一般。 他哪曾想到这蓝皮人的阔佬竟有如此不寻常的爱好,卧具的材质竟是这么的坚硬。 咧着嘴就将眉头蹙在了一起,回头瞧看之下却又觉得奇怪:那床上明明还有受到了利刃割烂的痕迹,从开口处露出的材质来看,这床垫明明是具有许多细密孔隙的,所以睡上去应该会是非常柔软的嘛。 在稍稍揉散了疼痛之后,他才心中疑虑地抚去了灰尘。 细看下愈加对这种孔隙众多的材质感到迷惑。这种砸上去能感到非常坚硬,敲击之下还会发出如同木板声音的床垫到底是什么鬼?这阔佬到底是什么爱好? 第357章 艾匹拉的暗格 不断地敲打碰触着这发干发硬的床垫,越摸越觉得像是烤干的馒头片。这床垫到底是出厂时就是这样的,还是日子久了才变成这样的? 虽然眼下是不得而知了,但反正是不再适合躺上去休息的。 遗憾地将目光落在这床垫上,敲打中他突然回想起了一丝不对,便将疑虑的目光转向了左边。扫视中就盯在了墙壁上面,刚刚他于疼痛中用拳头砸击敲打过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 伸手便蜷起二指,重新轻扣在了刚才敲击过的墙壁上。这处地方在被敲打后便能感觉有些单薄,声音从声音上显示出是空心的,后面应该是一处空洞之处。 王涛突然就兴奋了起来,有猫腻! 他的身手突然就利索了起来,一拍革质刀鞘便拨开了搭扣,提手拔出锋利的匕首轻轻地戳在了墙上。在连续紧密的敲打下仔细辨别着声音和手感,很快就大致地勾勒出空心之处的边缘所在。 待确定位置便倒持了匕首,用刀柄的尾端重重地砸了上去。可在一砸之下却并没能轻易地将其砸开,王涛遂将使出的力气增加得越来越大。连连的重砸中他的手都震得有些发麻了,却始终不能将这个可能是暗格的地方给敲开。 恼火之下甚至还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冲刺就抬脚踹了过去。然而当踹击结束的时候,除了踹上去的那条腿变得异常疼痛之外,暗格却依然是非常的完好,甚至连一点变形都没有。 王涛在遇阻之后疼得直揉腿,这才想起该先做个仔细的检查的,便将脸重新凑了上去。 眯眼敲打着镶嵌在墙壁上的板材,细听之下能感觉到材质较为轻薄。在观察中可以看出纹理细腻,而且能够完美地同墙壁上的石质壁饰混同如一。 但在他几乎将脸都贴上去细细之后,终于在细致的观察下发现了一条不是很明显的缝隙。而这里正处于暗格的边缘之处,显然是个撬开其中秘密的突破点。 心喜之下便将匕首的刀尖冲前,轻轻地插进了缝隙中,然后再左右晃动了起来。没几下便将这条缝给扩大了一些,他便再赶紧将这匕首的刀身全部都插入了其中,再用力地摇晃了几下。 意外的是在前后施为中都没有费什么力气,干脆收了匕首用手去推的时候,却是轻松地就给推在了一边。原来这处暗格的打开方式是靠推的,之前倒是瞎费了不少力气。 王涛兴奋地舔着嘴唇就往内看去,从中发现了若干东西。但他看也不看地就先一把全揽在了胳膊中,再不客气地就转身统统都丢在坚硬的床板上,然后才开始挨个查看了起来。 手枪,一个白色的布团,还有一大堆的零碎杂物。 手枪的形制也就是在遗迹中偶尔能见到的那些类型,但是却受到了过度的装饰。不仅在边线之处皆以黄金镶边,还在一些部位用许多细小的漂亮宝石做材料,勾画出了一只色彩斑斓的凶猛异兽。 看着这把被过度装饰的武器,王涛眼中露出了明显不屑的神色,因为在老辈人的口中管这叫不干净。 武人一旦是往武器上整不需要的花样,便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增添装饰,直到将整把武器都变得不再适合使用。若是依然停不下地沉溺其中,多半是会招来灾厄的。 不过艾匹拉既不是武行,而且还是外星人,大概是挨不到那种传说上面去的。至于他的粉身碎骨就是别的原因了。 王涛掂了掂这把枪便揣进了兜里,就算当不成武器,当个玩意还是挺好看的。他始终还是没学会该怎样操持蓝皮人的枪械,恐怕得找工具拆开研究,才能稍微了解一下其中的原理。 之前还专门搬回去了一套工具,所以拆卸起来的话并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在从小就有这样的爱好。只是动手的能力总是欠了点什么,当组装回去后总会或多或少地多出几个零件,所以到时候还希望这把枪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 在剩下的东西中他本该是先去拿起珠宝的,但在那坨缩成一团的白色布团上看到了艾匹拉公司的标志,心头一动便将探向珠宝的手臂转向,把布团拿在了手中。 展开来时就发现非常柔软,而且还很有弹性。可以被轻易地拉开到两臂撑开,却怎么都感觉不到立刻会断开的地步。但是一松手后又会立刻的缩回一团,并且丝毫也不会变形。这么有弹性的东西可以套在头上、胳膊上和腿上,而且还不会有什么紧绷不适的感觉。 不过在布团的下方有一个标牌拴着,其上的图画中是一个绷紧的胳膊,这个产品也出现在画面之中,并且就是套在了胳膊上面的。上下都印着几行字,并在反面也印制了许多的内容。 看样子这个白色的软布团是个护臂,就算是蓝皮人的身材要大了一码,但以这东西惊人的弹性,也是可以套在王涛胳膊上的。 正好穿在外面的长袍已经在楼梯间的逃跑中丢在了不知哪里,而这护臂又是艾匹拉的私藏,正对那死鬼有气的他便怀着报复的心思,一把扯掉了标牌后就不客气地将那柔软的护臂展开,再一撸胳膊就套在了左臂之上。 就在他把标牌扯掉的瞬间,护臂上下的收边之处隐隐闪亮了一下,看上去似是绣制在其上的一些文字。而当此物被套在了胳膊上以后却不再发亮了,似是多年一直缺乏能量供应的缘故。 但是将注意力重新转回珠宝之上王涛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而是搓着双手就伸向了前方,先是拿出了一串大号的项链,呵气擦拭了几下后就拿在了阳光下欣赏起来。 “这么大的红宝石,该不会是人工的吧?这是要拿去哄哪个妞的?”他把玩的金项链镶嵌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红宝石,身处如此的境况中也挡不住他贪婪的目光,赏玩时还不忘打趣了一下屋主。 第358章 昏睡的最高权限者 这颗硕大的红色宝石色泽纯净,光线透过其中便现出了数条分布均匀的白线,将它给分成了六份。而随着胳膊探入阳光之中,护臂也再次闪亮了一下,似是因明亮的光芒而获得了生机。 “真漂亮啊,就如同是……如同是红色的大软糖!”美丽的宝石吸引了王涛全部的目光,但他却没能说出什么词藻华丽的形容词来。 不过就算是如此不会说话,但还是能看出这绝对是价值不菲,非常珍贵的东西。能被艾匹拉所藏在暗格里的,那还能有差么?必须得是宝贝啊! 他虽然看不出这彩色石头到底有什么好的,但以长期形成的价值取向还是不愿放过,将其一抖手就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能不能回去的事情先放一边,都被撵着屁股追了那么狼狈了,也不差这么一会的放浪。 松手后当时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沉,直感觉脖颈上如同是被架了条金属皮带似的。还心想这不愧是大个子蓝皮人的金项链,就连份量都整得是这么足。 “诶?呼……”但在于此同时他还感到了有些奇怪,只觉得手臂上出现了一阵细密的痒痒感觉,然后全身的酸乏疲惫就在突然间爆发了出来。 他的眼皮子一个撑不住地就沉沉地闭上了,在这异常的瞬间他心中念想的却是身前的各种珠宝。于是就在身体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将胳膊前探,似是要将这突来的横财揽进怀中。 彻底的昏迷只是慢了半秒才发生,所以王涛最终是以跪姿双膝着地,胳膊伸展向前扑去的样子晕过去的。 这个姿势同时也将白色的护臂前送,伸入了开始斜照在室内的阳光之中。那护臂似是因光线发生了什么反应,没多久就开始变化了颜色,渐渐地就转换成了嫩黄之色,如同是初开的油菜花。 “轰轰……轰轰……”巨大的洪流声带着固定的节奏,如同汹涌的浪潮般在王涛的耳边冲刷着,这是被心脏泵动的血液在奔流。 他在此时的意识已经无声地向下深潜,在疲敝惊惧之后正需要一场放松的休息来安抚受损的精神。存于精神之海上的只有勉强驻留的微小意识。 但这部分意识渺小如同细草,虽然能够察觉到大潮般的鸣响之声,能够通过耳蜗的警告察觉到前扑的状况,也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存在于一个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天空地面的虚无之所中,但就是没有对于自我的意识。 彷佛这阵阵的轰鸣声和跌倒的情况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完全不必作出什么反应来。至于这虚无之所也是天然合理的,不仅是光明不存于此,黑暗也不存于此。 浑浑噩噩地能够体会到一些微小的感觉,但是却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只是被动地在波动传来后就全盘接受。似乎是因存在便自然而然地存在,因虚无而自然而然地虚无的。 光暗、虚实、里外……等等的区别都不存在,只有不思微觉的昏沉意志紧紧地蜷缩在了一起做着沉眠,犹如是一团无形无状、无内无外的虚无之物。 艾匹拉大厦之外的机器群早已围绕着这座大楼盘旋了数圈,也同部署在这座城市各处的其它单位多次交换了数据,却始终是拿躲入最高权限之地的王涛无可奈何。 目标已经窜入了不允许进入、不允许攻击的楼层之中。艾匹拉为了不受打扰,曾经特意将这个限制在制造时就烙印进了所有的电路之中。 只有极少数获得许可的机器,才得以存在于他起居研究的楼层之中。而存在于这个楼层中的单位则没有对“网”的呼唤作出响应,它们或是早已被击毁,或是在缺乏维护中陷入了沉寂,而且也并不会受到外来信号的干扰。 所以是无法绕过去的规则在保护着这里,也间接地保护了闯入此地的王涛。 在可以施展暴力的楼层未能将目标击毙,在禁止暴力的楼层未能将目标拖出,所以当其躲进了禁止进行任何行为的楼层之后,它们就更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一波波的小组不停地在内部评估着完成任务的概率,随后就渐次地从任务序列之中选择了退出。在低成功率的任务上耗费大量单位的时间,这在计算上是荒谬的,不被它们的规则所允许。 甚至于当众多机器达成共识之后,那将目标消灭的任务也发生了变更,转为了监视。这样就变得只需少量单位便可以执行了。 超过任务所需的智能机器们自动地脱离了任务序列,并渐次有序地转身离开此处。它们在空中驶离了艾匹拉大厦,也逐渐驶离了市中心,如同是鬼城上归巢的鸟群。 但就在王涛陷入昏迷的一瞬间,所有行驶在空中的车流突然集体接收到了新信号的接入。这本来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随着距离的拉远总有单位脱离连接,而当返回到足够距离时又会重新接入网络。 远征的机器军队在天空掠过某处城市的时候,也常会遇到这种状况。地面发出信号的往往都是那些失去行动能力,却又有能量来源的机器。多年来一直孤立而不知疲倦地戳在原地,并按照事先输入的程序完成着任务。 但这个新出现的信号截然不同。它所作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表明最高的权限。 这座废城之中的所有机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正做的事情,瞬间就用三角定位法寻找到了信号源,并将所有的传感器都对准了发出信号的地方。 许多还行驶在天空的悬浮车辆都作出了急停的动作,接着便一起转身就返回了大厦之外,并不断地在调整高度。 这些悬浮车都聚集在了王涛所在的楼层之外,每辆之间都只间隔着不到一米的微小距离,如同是整齐的棋盘。在这无心而为的举动下,导致的是它们所有的引擎鸣响声都汇聚在了一起,转而变为了分辨不出某台车声响的巨大之声。 第359章 昏睡中的梦境(1) 空气在巨大声音的传递中波动得愈加厉害,而后续驶来的车辆也将自己的声音汇入了其中。早已年久失修的大楼便随之被震动得颤抖了起来。 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颤抖中喀拉作响,被震碎散落的细碎之物在整座大楼上到处都有。它们纷纷地向下坠落,使得地面上得到了一层细密的渣土。 鸟兽在这异状之中都惊恐地远离,直到躲在远处的某个角落里才敢偷偷地窥望。虫子则是就地躲藏了起来,将肢体缩成了一堆便不再动弹。 这阵巨大的声浪也打在了王涛的身上,让表皮神经充斥着麻痒的感觉,不由得不住地蹙眉抖颊。这使得他在以难看的姿势趴伏在床上时,还不时地扭动着身躯。 然而这些只影响到了他的身体,陷在昏迷之中的意识如同是浸泡在了泥潭之下,所能获得的感知极其有限。 从耳中传来的脉搏之声在逐渐地减弱,之前对于扑倒姿态的感知也逐渐在变得淡漠。他的心中逐渐地安静一片,所受到的许多干扰在大脑的保护下都被排斥在外,并不予以识别传递。 “嗡嗡……” 不过似乎并不包括这让他多次陷入惊恐之中的声音。 他的手臂和腿脚都作出了条件反射的抖动和弯曲,似是要起身逃跑。而且不仅是肉体感受到并作出了反应,就连正在自我保护下陷入宁静的心灵也感受到了。 那在虚无中没有形状的精神一下子就抖动了起来,许多糟糕的记忆就立刻被唤出,再随着被耳朵输送进来的噪音发生了变形,最后以奇怪的形势展现在了心灵的秘境之中。 常说心有多大,舞台便有多大。这奇妙的虚无之地一下子就耸立起了一座白色的城市。 无数高耸的柱子撑起梁架,巨大的穹顶位列其上,窗棂之后都是黑色的暗影,楼下的大街也都带着无数的凸起。街面上没有路人行车,天空中的云朵则都是白纸裁就。 细看去能发现那些柱子皆为许多粘连竖起的粗骨,穹顶是由巨大的头骨所构成,眼窝之处就是建筑的大门。而无数单膝半蹲的枯骸托举着这些建筑,下颌骨不断痛苦地开阖中发出了响成一片的击打之声。 直插进了极高白雾之处的无数高楼壮丽非常,体现出了震慑人心的力量。而这些建筑在底层的支撑牵连之下发出了刺耳的磨擦之声,声震彻天的噪音中也处处皆是灰渣剥落的情况。 在街边还探出了巨大的臂骨直立着,在顶端摊垂的手骨中都在虚空中悬吊着一丛丛的绿色火焰。从功能上看去,这些臂骨应该就是这座城市的路灯。 鱼骨的集群在漫布的楼层和灰雾之中游荡着,漫无目的中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地面上每隔几十米就摆放了一个数人大小的鱼罐头,锈蚀的薄铁盖子都被揭起了一半。 豆豉鱼就在其中努力地互相啄食着彼此,在用力地触碰之下便可以将自己和相邻伙伴身上的肉扫落下来。只有在全身鱼肉都被卸去之后,它们才能轻松地从罐头中挣脱出来,转而成为白骨鱼群的一员。 在地上的淤泥中还躺着无数朽烂的共享单车,它们的身躯静静地膨大又缩小,这有规则的律动如同是正在喘息的生物。不过在身上却长有过多的二维码,彷佛是增生过分的肿瘤。不仅布满了它们的皮肤,还不停地在轮胎、鞍座和车架等处都顶出了不规则的肿包。 对于“我”没有任何概念的意识也静静地存在于这片区域之中,没有形体也没有颜色。存在却不同任何东西产生互动,观察而不作出任何的思考,如同是于此世界中透明的虚影。 这座城市已经够诡异的了,却突然整体晃荡了一下,如同是被远处的巨大冲击波给抽打了一鞭子。 地上的淤泥在震荡中就被抚动着悬浮了起来,然后又向着反方向做了一个短暂的回缩。不仅污浊了底层的水体,也将单车们都一下子隐没在了其中。只有在楼宇间游动的骨鱼毫无所觉,继续在集群中时不时地变向游动着。 天空中出现了一条蓝色的巨鱼,摆动着身子就突然从高处游入了此城的空域。 它巨大的身姿犹如一座大厦,流畅的曲线充满了美感,所过之处便卷起了无数的湍流。身下的囊块发出了嗡嗡的响声,布满表面的难看疙瘩还闪烁着幽幽的蓝色。 白骨鱼群彷佛是受到那鸣响的蓝光所克制,在靠近后就毫无反抗地化作碎骨,如同纷飞的白雪就向下飘落。然而后续的鱼群竟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在优哉游哉地按照之前的轨迹前行,然后再轻易地于震动中解体,化成无数纷乱细碎的骨渣缓缓降下,使得这奇怪之地的再次下起了飘飞的“白雪”。 骨头鱼群无声无息地化作了碎片,白色的“雪”也无声无息地铺满了大地。只有鱼罐头附近的豆豉鱼才似是保留了一点智力,意识到了危险的它们赶紧一个刺溜就钻回了罐头中。 先前还在互相打斗的它们突然懂得配合了,一起用嘴扯着被揭起的盒盖向下合上,直到将自己牢牢地关在了里头才恢复了安静,随后就再不发出一丝声息。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安全。 那个意识注意到了蓝色巨鱼的存在,并察觉到了其风格同这处白骨之城不一致。但是更加吸引这个意识的,是那蓝色巨鱼身侧的斑纹。 那个斑纹自然也是蓝色的,形状却在缓慢地不断变化。变化的范围始终都离不开某个具体的图形,似乎是个同记忆之中的什么重要存在紧密相关的样子,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那种。 只是不知为何一时之间却是辨认不出来,而且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a……” 一个应该是与此相关的音节闷闷地响着,却不知道是从什么器官中发出来的。而且还在响起了一半后就生生地止住了,似是受了什么神秘的规则而无法吐露发声一般。 第360章 昏睡中的梦境(2) 这种卡在一半无法抒发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让这个意识感到了一些憋闷,于是就举起手遮挡在了前方。 手?明明是没有形体的存在,又是从哪里来的手? 无数的白色骨粉在落下时盖满了下方所有的一切,其中也包括这个浑噩的意识。一个形体就这样逐渐在骨粉的覆盖下显出了身形,呈现出了人类男性的身体来。 初得了形体的意识似是不理解身体的意义,就好奇地将双手举在了自己的面前,翻来覆去地反复检视着。有那未被骨粉覆盖的地方依然是透明的一片,但在翻动中也逐渐地被覆上了白色的粉末。 就在这个白色的人形打量着自己初得的身躯之时,那蓝色的巨大游鱼不再同没有智力的骨鱼做纠缠,而是俯身向着城市降下了一些距离。 下降中的身躯一下子喷涌出了无数的细碎气泡,带着彩色的光晕就飘飘荡荡地缓慢向着四方飞去。当这些气泡消散之后,之前的蓝色大鱼却消失不见了,转而在同样的位置出现了许多条长长方方的奇怪鱼类,如同是那蓝鱼自行分解裂生出来的一般。 这些奇怪的扁鱼各种颜色的都有,身上还带着许多的倒刺,而且个子也并没有丝毫的减小,每一条也都有半座大厦那么的巨大。并且它们同样在身下都长有着一样的囊块,也会在闪烁出光芒的时候发出巨大的鸣响。 白色的人形似是对这些巨大的游鱼有些畏惧,在初见到它们的时候还倒退了几步,并微微地下蹲作出了防御姿态。 小心躲在了一栋白骨大楼侧边,然后才抬头去再次观察那些巨大的鱼群。屈身地躲藏于同样是白色的建筑旁边,那巨大的骨头完全可以遮蔽小小的身形。 每根骨柱都差不多是一人粗细,骨柱之间的白色缝隙是天然的藏身之处。那白色的人形抬起了没有五官的面孔,却做出了遥望的动作,也不知道它在用什么去观看。 虽然隔得至少有一公里那么远,但却能奇怪地看清许多细节。鳞片上的脏垢都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扇动的鱼鳃都是无数挣扎着舞动的手臂,透明深邃的鱼眼都彷佛是盖上了剔透的玻璃罩,从中隐隐地射出了诡异的光。 每条鱼虽然都有区别,但是在身侧却都有着同样的奇怪斑纹。白色人形不知为何对那些斑纹很感兴趣,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竟不知不觉地走出了遮蔽自己的白骨大楼。 歪着头如同纯粹带着好奇心思的幼童姿态,只觉得那斑纹越看越眼熟,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眼熟。没来由地就觉得那反复出现的斑纹非常重要,非常的……骚包。 对的,人形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个形容词。 “嗡!” 巨鱼之群也不知是发现了白色的人形身影,还是感应到了这人形的所想,于是就在瞬间一起摆动着身姿转向了过来。它们抗议般地鼓动着囊块,使其忽大忽小地犹如是在喘气,而从中传出来的响声愈发地变大,逐渐变成了有节奏的鸣响之声。 随后就是一起将翼翅大力地呼扇,搅起的空气在翼尖划出了白色的漩涡,举止中竟似有集体向着人形扑击俯冲之势! 后方的城市在巨鱼俯冲的瞬间就崩散了。巨大的高楼如同泡沫般瞬间瓦解,凸起的道路也下陷瓦解成了无数的头骨,然后就快速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白色的路灯杆更是直接,真就化作了一条骨臂,并大力挥动了起来。它们在各自的前方撕开了一条散发出幽幽绿光和白色粉末尘雾的裂缝,然后跳跃着将自己拔出了地基,抓握着裂缝的边缘就将自己投入了进去。随后裂缝就一下子合拢关闭,彷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半坐城市就这样在眨眼间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广阔的纯黑色远方,以及在不断下陷中远离了视线所及,在逐渐变远变小的声音中出现的深渊。 这漆黑无比的深渊就静静地卧在那里,纯黑一片的渊谷下看不到任何的存在。这在呼吸间出现的奇怪之处如同是凝望着天空的巨眼,也凝望着踏在边界上的白色人形。 但那人形并没有察觉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依然是被向着自己这边扑来的鱼群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后退了一步。 自己所踩踏的地面非常坚实,没有出现任何的垮塌之象。而将脚探入了界限之外后,身体便再也无法保持重心。双手在惊慌的前探中什么也没抓住,然后整个身躯便向着那无底的深渊坠落了下去。 “不——!” 这个在虚幻之地的存在终于是叫喊着发出了声音,嗓音沙哑而充满了惊恐的感觉。震荡的声波如同涟漪般一圈圈地向外传去,如同是不断产生又放大的泡泡。 身上白色的粉末就在波动之下起酥颤抖了起来,然后就变成了更加细碎的齑粉,并被不断地震散、震碎,同时还露出了下方的皮肤来。 叫喊之处就是嘴巴,所以最先露出来的当然就是脸部了。 这张面孔平常而普通,既不会让人沉迷其中,也不会令人厌恶非常,总之就是没有什么能让人一下子就铭记的地方。所以全部也是唯一的特别之处,恐怕就是特别平凡。在丢入人堆后只消打个滚,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张普通的面孔属于王涛。 当白色的人形因惊恐而露出面孔的时候,王涛的意识也从沉眠中被唤醒,并注入到了这具躯壳之中。 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是个明显的进步,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事。 身前的扑来的巨大鱼群撞碎了沿途所有的白骨建筑,轰鸣之声下,是纷飞四溅的破碎骨骸,脚下则是无尽的深渊,以及非常明显的下坠之感。 王涛的眉目间一下子充满了因跌落而产生的意外和恐惧,然后就更加大力地惊叫了起来。 之前叫喊的力量有限,一时间也只洗出了一张脸来,但是现的叫喊虽然响亮了许多,却失去了洗刷之力,没能使他的身躯完全地显露出来。 第361章 新的能力很鸡肋 有了自我知觉的王涛徒劳地用双手抓握着空气,并于跌落中绝望地向着幻境的上方望去。 他在如此的危急之中万分恐慌,还来不及去思考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而自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 只见上空的巨鱼们终于是掠过了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并且也发生了变化。之前音波的涟漪也打在了它们的身上,并将许许多多的鱼鳞和鱼鳍都震碎了。 在纷碎地剥离掉落的外表之下,瞬间就显露出了锈蚀的钢铁身躯,鱼眼变成了带着摩擦划痕的大灯。下身的囊块也变成了形状以致的悬浮引擎,带着闪光继续在发出嗡嗡的刺耳声音。 这些追兵们的身躯也不再是如同鱼类那样,会随着移动而左右摇摆,而是僵硬地调整了车身的角度,一俯身就再次对着王涛发起了冲击。 “啊!” 又是跌落的梦境,又是近期给他带来恐惧感的机器追兵们,昏迷中的王涛一个激灵就在叫喊中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脚也无力地蹬踹了数下,勉强是在半清半昏之中迈出了步子。 但是于这等眼迷心乱的状况下他又如何能把握前路,方向不辨地就蒙头撞在了墙壁上。然后便在疼痛之中捂头坐在了地上。 当他跌坐在地上使劲地揉着脑门的时候,于昏迷中所发生的奇诡梦境正在快速地退场,如同是艳阳之下消散的薄雾。 整坐城市都发生了无声的垮塌。白骨化作了碎沫,道路瓦解成了泡泡,骨鱼闪进了缝隙,罐头沉入了泥泞,无数的单车也融入了虚无。 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快速地消散了,临时虚构出来的环境也随之沉入了意识之海,等待着下一次的召唤。与之相关的记忆也同时在理智的沙滩上退潮,除了最被人所铭记的会变成有趣的贝壳外,大部分的场景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揉着脑门上肿痛的王涛没有去关心梦境的终结之状,他只是一个劲地在气愤着:“醒着的时候要被那些破机器们追,睡着了怎么还是被撵着不放?” 困惑地抬眼看着从窗口射进来的光线,似乎没移动多少的样子。自己这是小小地打了个盹,还是一躺睡到第二天?没有表具之下他也无从得知。 脖子上被压得发酸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还戴着那串镶嵌了半个拳头大小的红宝石金项链,他眉头一皱就将其从脖子上摘了下来,然后嫌弃地甩在了地上。 随后还指着这物骂道:“上个主人被打成碎块下了肚,现在你竟还想祸祸我?在梦里都不给人消停一下,哪有你这么不吉利的货? 我,我……” 在痛骂几句后却卡住了壳,因为到现在他已经想不起来刚才的梦境了,只是记得应该是与那些悬浮车有关,而且还把自己给怼下了万丈悬崖来的。 不对不对,又好像是同鱼有关来的?有蓝色的豆豉鱼? 略疑惑的他不由得半眯了眼,歪着头重新打量起了这串项链,只觉得好像是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的左眼却是一痒,一条闪动着蓝色光泽的圆圈突然出现,并将这条项链给圈了起来,在圆圈的下方还注释了一堆蓝皮人的文字。 “嗯?”王涛赶紧摇晃着头擦了擦双眼,只以为是自己睡懵了,所以眼前出现了虚浮的幻影。 强眨着眼就将头转向了其他方向,于是那张半烂的硬床也落入他的视线中。随即左眼再次发痒了起来,同样在这张床的轮廓上出现了蓝色边线,并出现了另一堆看不懂的文字。 凡是他的目光所及,所有的灯具、摆设等等都被蓝圈所圈画在了其中,甚至就连抬头看向窗外之时,也能从那里看到许多悬浮车辆都被圈了起来,并出现了大堆挤压在一起的细碎标注。 于是视线中就充满了许许多多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他要是还想不明白,那就算是白看当年那许多的科幻片了。这么有趣的东西不就是间谍特工有,终结者有,赛亚人有的那啥眼镜嘛! 不过虽然没发现眼镜戴在哪里,但这种感觉还是挺有趣的。他在乐呵中就不管恶梦的事情了,一把便将之前甩在硬床之上的项链给抄在了手中,还郑重其事地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当再次戴上后,他又再次感到了沉甸甸的份量。但是这份重量可是黄金和红宝石所带来的,而且功能也让他很感兴趣,所以甘愿去承受这份负担。 “诶嘿!嘿嘿!” 初得了此物的王涛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什么都想去看一看,什么都想去瞅一瞅。目光所及之处都被套上了一个个的蓝圈,还出现了许多文字符号,他在这毫无意义的举止中只觉得非常新奇,不由得就发出了一阵阵的傻笑声。 但在稍微玩耍了不出两分钟后,却又很快地蔫了下来。因为不仅眼睛感到有些疲劳,而且还觉得这个能力简直是超鸡肋的。除了能给看到的东西画个圈,然后再注释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说来要是照着自己眼睛上狠狠来一拳,差不多也会是达成类似的效果吧?都是看着什么都觉得发花有光圈,而且也会又痒又痛的,顺便还能附带眩晕效果呢。 就好比来个白胡子小老头对你说:人被杀,就会死。那起码还是人话,交待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而眼下所呈现出的效果却只是列出了一大堆的文字,但现在的使用者是个对于蓝皮人文化而言的文盲,而且还是大文盲,压根就连他们的1,2,3都看不懂的好么? 热情减退的王涛坐在地上,将后脑放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只有这样眼中才不会出现蓝圈和注释,眼睛才能暂得一阵子的休息。 因为就算是将项链摘了下来也还是会出现圆圈和标注,这让他有些无奈何厌烦。若非这个东西象征着富贵和美丽,他早就将其给一把丢下楼去了。 这也是他还在以手抚摸着这个累赘的原因,暂时还没有想出该如何处置它的办法。就算是认为这东西的能力鸡肋非常,而且还干扰视觉,但仅就重量和材质上而言的话还算金贵,可以暂时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第362章 第二个功能大地图 经历了高兴和失望的王涛瘫坐着发愣,如何脱困的事情还没有头绪,他的心情就愈发地糟糕了起来。 但一直以为能力来源自项链的他却没有注意到,护臂在刚被发现的时候还是白色的,在自己醒来后又变成了黄色,而现在正在向着橙色缓慢地转变着。 这其实才是为他提供了能力的科技产品。 当初在标牌被摘除的时候,护臂就被启动了,只因能源不足才未能发挥出功能。但是当王涛取了项链在太阳下赏玩之时,沐浴在日光之中的护臂便获得了充能,如此才得以初步被唤醒。 能量不足的这件产品便依照常规步骤,启动了从使用者的身上获得能量的程序。哪知王涛作为相对瘦弱的人类,其身体素质相比蓝皮人是弱得多的,而且还仍然是处于疲劳之中,竟是耐不住此物的吸能,一下子就昏迷了过去。 得亏是保护功能及时起作用,才没有让他出现更糟糕的状况来。所以说能让王涛的眼中出现异状的,并非是什么红宝石项链,而是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松紧护臂。 “到底该怎么办啊……”瘫坐在地上对着空气发问,他的心里则是没辙没辙的。无奈中还将双眼都闭了起来,疲敝的身躯和内心都需要得到足够的休息。 但就在他闭目放松的时候,却从眼中看到了许多白色的东西。 注意一看便能分辨出是一些点、线和圆圈,它们在不断地漂移碰撞,然后又会被彼此给反方向弹开,如同是某种不走心的屏保画面。不过当他再睁开眼去看时,却又在眼前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眨巴了几下眼皮又摇了摇头,王涛还以为是产生了什么幻觉,只得揉了揉脑袋后才再次闭上了双眼。 但是在闭眼之后依然是看见了那些东西,并且还能分辨出它们都是具有清晰边缘和具体形状的,并非是眼睛在受到压迫后所产生的光斑。 他在稍作观察下便惊讶地再次睁开了眼,这不是幻觉! 这种人工痕迹明显的东西点是点、线是线,而且还没有毫无规则地增加或减少,明显不是依赖于偶尔生于心中的念头所存在的图画。更有可能是同刚才圈出物体轮廓和标注文字一样,都是同一个来源所提供的功能,都是来自于科技产品所创造的神奇,而非是大脑或神经偶尔出现的错乱。 之前发现的第一个功能差不多是鸡肋,王涛还想看看这第二个功能可以做到什么,于是便抱着仅存的希望,打起精神重新再闭上了双眼。 闭目之中尝试着转动着眼珠,在上下左右的观察中能看到更多的简单画面。那些白色点、线和圆圈都在空中随意地漂浮着,如同是悠闲地散在广场上到处蹓跶的人群。然后他又扭动着脑袋来调整观察角度,便能发现自己身周都充斥着这些没有实体的画面。 然而他在反复的观察中并没能窥透其中的玄机,勉强鼓起来的精神便又再次落了下去,丧气中还挥掌朝着地面击打了一下,如同是在向着这些漫无目标地乱窜画面撒气。 不过这一击却出现了转机,闭目的王涛竟然还看见了伸出的手臂。这闯入视野中的新画面的确是他的肢体,而且就是套上了弹性护臂的左胳膊。 当他闭眼挥动左臂的时候,视线中的蓝色胳膊也会随着自己肉臂的挥舞而同步挥舞。而当左臂做出了弯曲的动作时,也会使得视线中的蓝色胳膊同时弯曲。就连手掌握紧和松开的时候,视线中的手掌也能做到完美的同步。 不过若只是在闭上眼睛后就能看到自己的胳膊,那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用处,睁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为什么非要闭上眼去看? 稍微探索了一番新功能的王涛顿时心情更加恶劣了起来,这个破功能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他在生气之中不仅是牙齿恨得在互相摩擦,双手也时不时地握紧再松开。 这会要是跑过来一台机器,他说不定都敢徒手上前一搏。 不过就在他将手握紧又松开的时候,却又发现了新的玩法。 几个图标交替着出现又消失,仔细看时便能发现是在某根指头伸出的时候,图标就突然弹出在了指尖,当手指捏握成拳之后又消失不见,彷佛被手指所创生又戳破的泡泡。 王涛自觉是被耍了又耍,心情已然是恶劣得很了,当时就将一个中指对着空气狠狠地比了出来,在脑海中浮现的则是艾匹拉的模样。 但异状也由此而生。 空中飘舞的一个圆圈变成了一个两人高的球体,线条横竖地附着上去又快速地扭曲,构成了高低起伏的皱褶和曲面,而光粒则突然获得了各种颜色,投入了这个新出现的球体之中并分裂倍增,很快就为其染上了缤纷的颜色。 于是大约在过了两秒以后,眼前的图景就突然由简至繁,在闭目的王涛身前出现了一颗红色的星球。 这颗星球还在缓缓的转动中,并且若是细看的话,还能注意到若干气旋的缓慢渐变。而且通过手指的勾动还能将某处拉近放远,其中获得的图像就会变得更加清晰细致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副巨大的立体地图。 在这地图上面山川壮丽、峰峦覆雪,河流绵绵、一泻千里。地势有抬升的高原,还有平缓的冲积扇,沙漠与森林各分南北,盆地与高原互为近邻。红色的海洋占据了大半的星球,在星球的上下之处也同样有着白色的冰盖。 在每一块相对单纯的地形上都标注着文字,并且还在随着星球的转动而缓缓移动着。猜测中便知这些应该是这些地方的名字,或者是地形的名称。 这副立体地图非常清晰,能够一目了然地看清楚大洲与岛屿的分布。其上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密集圆点,都被粗长的线条所连结,再拉近一些还能显示出标注的文字,它们想必就是这处天地的城市和交通系统。 第363章 摸索试玩 王涛虽然从头到尾都看不懂蓝皮人的文字,但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对着这壮阔美丽的山水无礼地比划中指,哪怕这是在操作程序时所不得不做的事情。 于是他就吐了口长气收回手指,同时也睁开了双眼。那立体的巨大星球就同之前的画面一样,突然从获得明亮的视线之中消失无踪。 在这破败的室内转动着脑袋,无数漂浮的灰尘在射入的阳光下毫无规则地漂浮着,几步外那无窗的房间内则是沉浸在黯淡之中。各种染满了灰色浮尘的物品同刚才色彩明艳的地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在心里上略略有了些不适应,似乎更愿意相信后者才是世界的真实。 当然灰败的人工建筑和多彩的世界都是真实的,蓝皮人只是这个星球上的一种生物,仅仅针对他们的灭绝施行得非常精准,并没有对这颗星球上的生物圈造成致命的危害。 对于王涛而言却是通过刚才的操作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让他获得这些奇怪能力的不是什么镶嵌了红宝石的金项链,而是那条套在左臂之上的弹性护臂。 这个贴身的宝贝套在胳膊上贴伏得很,除了之前的昏迷外,并没给他带来更多的不适。只是这东西的颜色还在缓慢地变化,现在都已经变为橙色了。 这颜色的变化惹人注目,再加上刚才闭上眼所能看到的也只有左臂,所以要说新得来的能力与之无关,他是一点都不会信的。 还新奇地将左手旋转了几下,然后又握住再松开,随后就麻利地将护臂剥除了下来,转而套在了右臂之上。这条胳膊用起来才更习惯些,操作起来也更方便。 当他再次闭上双眼之后,果然就见到视线中的蓝色胳膊也换做了右臂。 稍稍联想了一下图标、中指和星球地图的关系,自然能知道手指就是选择各种功能的关键。于是他便尝试地顶出了大拇指,但却意外地发现在指尖并没有出现什么图标,也没有什么地图构筑出来,于是就只好将食指伸直。 这次眼中就出现了变化,在两秒炫目的点、线变化和融合之后,在王涛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 城中心处处大厦高楼,建筑个个高耸入云。每向外一圈,建筑便会随之低矮一些,整座城市由中心呈梯级向外逐层递降,这与地球的城市并无不同。 但是这其中没有高架桥的存在,显然是拜悬浮技术的应用,使得整个城市的交通都是立体的,所以能够更加高效和快速。 扩展拉近后能看到每条街区和道路的标注,在这其中还有少许的悬浮飞车正在缓缓地往来。在每一辆车身之上也都做着标注,还有着不停地在快速变化的字符。 若是点击某辆车便会将标注放大,并同时在车身的上方显示出更多的信息来。稍研究一阵就大致能猜出,那不停变化的字符应该是表示某些计量内容的数字,至于具体代表着什么还一时猜不出来。 那些一直给自己找麻烦的智慧机械们在这时显得是如此小巧,如同是可爱的玩具。受够了欺负的王涛虽然不敢出去正面硬怼正主,就想在虚幻的场景中找回场子来。 他坏笑着伸出了手,将手拦在了一辆正在快速移动的车辆前方。但那正在地图上移动的小车并没有停下,而是毫无阻滞地穿过了蓝色的胳膊,随后就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向和速度前行。 没料到竟不能同这小小的图像互动,他便下意识地伸手抓握了一把,但却又发现这辆车竟是停止了下来。 这种时灵时不灵的状况让人略有些挠头,但至少比全无反应的要好,而且这也是他正在逐渐熟悉操作的过程。这颇为有种在玩游戏时不去看教程,或者看不懂教程就强上手的即视感。 当年强推了许多游戏的感觉再次回到了身上,只要通过反复的尝试来同结果相对应,便会辨识出哪些符号会导致哪些结果。这样就算不知道那些该死的外文该怎么书写,发音又该是如何张嘴卷舌,但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可以了,瞎蒙的操作对结果的影响其实有限得很。 王涛反复地虚抓虚握,甚至还做出了拍打的动作,果然在不断的试错中总结出了操作的要点。在控制车辆移动的时候需要依靠大拇指来操作,怪不得之前将其伸出来也不会出现图标呢。 他便以大拇指推送着小车前行,使力过快中却一不小心就戳入了车体。刚想说这里穿模了,结果却发现那辆小车就快速地变做了蓝色。 这辆被自己戳中的小车彻底变化了颜色,染上了同虚拟视线中与自己胳膊一致的色彩,而且还如同是粘在了大拇指上一般,会随着拇指的移动而跟着移动。不过这样就可以更加方便自如地对其进行操控了。 使用着拇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他比划出了各种在空中飞行的姿态。随心所欲地一会划出了圆圈,一会又向着上下的方向做着垂直的升降。 这辆小车似乎在速度上跟之不及,结果就分作了两团较淡的虚影。 一团继续随着拇指的移动而同步快速移动,并在身后留下了一道由虚影所构建出来的蓝色半透明隧道,至于另一团则是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拖着艰难的身躯在这半透明的虚影隧道中缓缓地移动着。 看到这里王涛就有些不满了,非常嫌弃这操作的延迟实在是有些太高。往往是他的手都已经在天空上肆意地画出了数个大圈子,而那辆小车后方的淡影还在慢吞吞地移动着。 虽然是能通过这条如同是粗管子的东西来看出曾经划过的轨迹,但后方逐渐缩小的淡影还是太让他心急了。对于一个能把运输工具弄得满天飞的文明,怎么可以容忍这样可恶的延迟呢? 然而他显然是对这个设计有什么误会。 就在王涛闭目站在艾匹拉大厦之内的时候,手中正胡乱地操作着虚拟图景中的小车,而与此同时的面远处天空上,那里正在发生着一件奇怪的事情。 第364章 飞车与神雷 那里的天空中正有一辆悬浮飞车在疯狂地乱窜着,而它在天空飞行的轨迹既无目的,也毫无规律可言,如同是个醉架的鲁莽司机。 不但是盘旋飞升之中的轨迹没有规则,还常常划出危险的折线,在直行下降之时也是一点都没有去顾及周围的建筑和车辆,疯狂地会做出险而又险的危险举动,如同是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而若是能将其狂乱而没有规律的移动路线记录下来,却正好能同王涛以拇指操控的小车所做出来的轨迹相同。如此看来这个护臂的功能就是相当的厉害了,竟是能随意地去遥控操作外面的悬浮飞车的! 那么所谓的延迟也就并非是数据的演算跟不上,而是受操控的飞车速度有限。在这样比例尺的虚拟地图上距离要广大得多,它就算是使足了马力也跟不上王涛胳膊的快速舞动。 但闭目操作之人并没有向窗外看去,所以自然也就没能看到远处悬浮飞车在现实中的狂舞。他只是对这个反馈异常迟缓的模拟图像生厌:既没有发布任务去打怪兽救公主,也没有变出个小人来一路通关,这算是个什么游戏?这是游戏么?为什么要有这个东西? 气愤中就以拇指戳着这辆小车撒火,随手便往附近的大楼上狠狠地摁了过去。同时还不满地骂道:“什么垃圾玩意!?” 楼宇中的那辆车也接收到了这毁灭的信息,它既没有抗拒灭亡的轨迹,也没有逃离这受控的天空,而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所存储的那一份资料打包上传,以供保存数据资源。 比如《胡罗帕杜鱼的二十五种做法》、《如何在家修理悬浮引擎》,还有《木布特的迁徙》之类的各种图书,以及许许多多文件和资料。 当信息传递完毕的时候,这辆悬浮车已经将之前受最高权限所指定的路径完成了飞行,随后就照准了操控信息所提供的方向和速度,精准地撞向了王涛刚刚在虚拟地图中所戳指的那座大楼。 当一辆数吨重的钢铁飞行在空中,而且又被加速到了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当它撞入结实的大楼后便带来一场小型的灾难。瞬间的撞击先是撞破了大楼的外壁玻璃,然后几乎是在一秒内就接连地突破了办公区域里的数个区隔,直到将所有的动能都消耗殆尽后,车身的残骸才在爆燃而出的火球中停止了下来。 经历了许多年静置的易燃之物终于是遇到了火星,在从破洞涌入的新鲜空气帮助下就快速地燃烧了起来。 天花板几乎是在第一时刻被波及到的,但它们绝大多数都没有挂在屋内的上方,而是在长久的失修之中纷纷掉落了下来,成为了松散的绝佳燃料。 远处的人们先是看见了闪亮的红光,然后才看到从大楼之中冒出的浓烟,再眨了几下眼去细瞧时,才听到了从那里传来的沉闷撞击和爆炸之声。 “……所以大家不必有什么担心的,这都是暗流大神的旨意。顶着大太阳在外到处寻找东西又吃灰,又费劲的,这是大神爱惜你们……呃……” 站在黑门台阶的最高处安抚众人,四娘就需要面对着三百来人说话,这可是很费嗓子的事情。她顶着大神的名义好不容易安抚了一番,却在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了远方的火团,惊讶之下便直起了身子眯眼远望。 没能看到悬浮飞车撞进大楼的过程,但却看到了瞬间因高速撞击而产生的光亮。在她的认知中这似乎就是一簇快捷的闪电,而生出的黑色浓烟就是雨云,那之后一阵才带着阵阵回声传来的闷响声就是雷声。 “轰!” 众人们见了四娘异状便回身去看,自然也都瞧见了浓烟,而且也都听到了闷闷的爆炸声。 众人纷纷议论道:“打雷了?怎么就那么点云?” 有见过火灾经验的便指出:“那里分明是着火冒烟了!” “啊呀,那里还没去过呢,可得有许多的好东西都被白白地烧掉了。”这一帮人就一起叹息着,他们已经在捡垃圾的劳动中生出惯性了,在话语中都能体现出非常浓郁的职业特性。 站在一旁的绿就不失时机地出声帮腔道:“看吧,这是天降的雷火,专门用来惩戒恶徒的。叫大家回来就是为了安全,大家可以待在这里仰望神威,这都是暗流大神的恩典。 诸位信众要多念大神的好,多多赞颂暗流大神啊!” 下面站立的金头等人率先高举双臂,呼喊赞颂道:“圣哉!暗流大神!” 被引得也举臂赞颂的人们却对这个说法略有怀疑,这座废城都被刀刀斩尽,是个个杀绝了,大家走这么久都没见到个活人,怎么你一张嘴的就出来恶徒了?这座白骨城里缺的就是人好不好? 四娘拿眼扫了一眼绿,却没有说什么。急欲表现诚意是好事,但是没来了解一下情况就张口乱说,这却是稍稍有些不妥的。 在这个新伙伴没张嘴捅出更大的篓子之前,她先迈步向前走出,为其遮掩着说道:“各处楼宇都有阴暗之处,其中污秽不驯的妖魔依然不愿向吾神低头,正是要借雷火清理一番的。 以后大家在搜寻之时需数人搭伴而行,且当时刻赞颂大神,这才好不会着了那些坏妖魔们的害,都知道了么?” 眼见着神使大人都站出来如此说了,而且道理上也能讲得过去,大家这才心悦诚服地齐声应道:“知道了!” 绿从大家的神态和话语中就觉得不对,将眼睛一转便知道是自己在哪里出现了问题,似乎是犯了这些人都知晓的常识性问题。 明白现在自己还不知晓多少的内情,这种情况下说得越多恐怕就会错得越多,所以干脆就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退让在一边后就一声不吭了。 多听,多看,多问,等搞明白内情之后再去弄清他们的套路,闷声发大财这才是最好的。 第365章 观察思考 闭目研究新功能的王涛就在城中心,自然是先于展览馆那边听到撞击和爆炸之声的。 他在初闻响声之后就被吓得睁开了眼,赶紧就被吓得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中他只以为是机器老爷们终于想通了,要对这座大楼发起爆破强拆。 然而藏在床后悄悄地看了一阵,却没有发现出现了什么更多的异状。只是听得窗外那群嗡嗡的引擎声既未远去,也未冲进来,而大楼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震动。 王涛本是避在墙角里头偷偷窥望的,猥琐地从床后探出头来并没发现危险。再观察了一会后就大起了胆子,悄悄蹭蹭地从床后爬了起来,趴在了窗户上小心地到处寻找着。 不必扭动着脑袋,只消一扫眼就很快发现了受创冒烟的大楼。经了这么一会耽搁,那处火点已经冒起了浓烟,隐隐还能看到藏于黑烟中的火焰,他不由得着急了起来,还连连地拍打着墙壁。 起先还以为是机器们终于是对河青城的其他人下手了,但是在惊怒之后也没能鼓起勇气冲下楼去,终于是泄了气地撑在布满灰尘的窗户上。 自己就只有肉拳一双,匕首一把,黄棍什么的早就消耗殆尽了,哪里还能同那些要人性命的钢铁怪物们相搏呢? 只不过他在眯着眼看了一会后,又有些发现了不对来。 虽然没有看到撞击的那一瞬间,但他还是知道河青城的众人较为喜欢小团体协作,通常在劳作时都是松散地聚在一起的,自然不可能仅因为一次爆炸而被全部报销掉。 所以那些机器若真是要对他们动手的话,那自然得是连续不断地射击才对,又怎么可能只会发出一声轰响,而之后就不再有动静了呢? 难不成它们是将所有的人都赶在了一处,然后来了个一锅端?不过要是这么做的话,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办了,何必非要跑到那么高的楼层之中? 王涛眯着眼向着远处看去,估摸着浓烟冒起之处距离这边得有两公里多,而且起码高度上也得有自己所在楼层的三分之二,所以他觉得这个解释在逻辑上就非常说不通。 岂料当他在眯眼远望的时候,却又意外地发现了新功能。先是双眼突然一阵发热,然后就觉得远方的景物一下子就被拉近了许多,感觉上就如同是自己在瞬间就飞了过去似的。 受惊之下就自然地睁大了双眼,并连连地后退了几步,直将地上的碎玻璃和掉落的破旧建材给踩得嘎吱作响。 待慌张中挥舞着手臂向着周围一扫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仍然是身在艾匹拉大厦之中的,而非是突然出现了位移。 “这是……望远镜?”这种体验他也不陌生,以前在拿着望远镜玩耍的时候也是一样一样的。 于是王涛就再次眯起了双眼,并将其余四指都搭在了拇指上,拢成个望远镜的模样架在眼前。 果然这次又是双眼一热,然后视线的能力便再次获得了增强,非常清晰地就看到了远处那个正在着火冒烟的所在了。 不过在过了这么一会之后,那边的火势已经是越烧越大,能够清楚地看到从四处冒出的熊熊明火了。老房子里的各种易燃之物也很快都被燃烧的悬浮车残骸所点燃,再借着灌窗而入的高楼风就快速地传播,被火舌舔上的可燃物很快就快速地燃烧了起来。 看到烟,看到火,看到匆匆而过的飞车,但就是没看到垂死挣扎的人类和扫射。王涛便对那里稍稍地放下了心,只当是机器莫名其妙地在抽风。 只不过他在瞅向那里的时候,却有觉得那边的几处高楼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而且似乎不仅仅是刚才见过,再往前面一阵的时间里也稍微有些印象。 重新睁大眼恢复了原状,然后带着疑惑扫视着那片让他感觉有些微妙的街区。为了给自己加智力buff还半握住了自己的下巴,这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是在思考。 过了一阵后王涛突然一拍双手,立刻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闭目中将手前伸,再次进入了点线圈皆有的画面之中,先是伸手顶出了食指,很快便在眼前调取出了城市地图。再借助着印象中几个地标建筑的辅助,他再次找到了之前玩耍的那处方位。 细看之下果然觉得这里与楼外的景象相同,撇去损毁的建筑不提,只看主要楼宇的分布和形状还是很像的。但仅仅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很多城市的建筑都是千篇一律,在许多地方都会找到差不多的建筑群和布局。 王涛心头一动就闭着眼转动脑袋寻找了起来,果然在楼群最多的市中心找到了艾匹拉大厦,以及附近的几座各有特色的高楼。 这些建筑他在赶路的时候都是见过的,而且也都在频繁地抬头中瞅见过了不知多少遍了,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在这副以细线构筑的立体地图之中,各处建筑上的玻璃也仍然完好,艾匹拉公司的招牌还从上到下地得意挂在顶端,外墙和玻璃也都完好无损。街道上也非常清洁,既没有累累的白骨,也没有坠落后燃烧殆尽的悬浮车。 一切都似乎是那么的整洁和正常,仿若末日从未降临过。 王涛则是很坏风景地嘟囔道:“这破地图都多久没更新了?这破路真要这么干净的话,也不至于一路上花了我那么多时间。” 一边不满地抱怨着,一边将拇指不停地插在了围在大厦附近的小车之上。他很有心思操作着这些小东西们一头撞入大楼的,但是还需要验证自己的猜想,所以一时没有去下手。 举着小车放在了天空中一处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然后将拇指捋在食指上,这是退出操作的动作。接着又再次闭眼戳中了虚拟视觉中的一辆小车,然后移动着摆在了之前车辆的附近。 他的手臂和手指配合着连连地移动,虚拟图像中的小车也带着滞后的速度跟着移动了起来。手臂挥舞之下忙活了两分钟多,随后他才在倒退中停了下来。 第366章 搜刮 在虚拟的图景中出现了一个“王”字,这是用许多辆小车摆出来的。而且王涛本来还想连“涛”字也都摆出来,但是想了想这个比划要比较多一些,真要做的话似乎要麻烦好多倍,这才遗憾地放弃了。 他在微微一笑后便睁开了双眼,再向着窗外那处天空看去。果然在那处空域之中聚集了一堆悬浮车辆,所停放的位置正摆出来了一个大大的汉字。只是在之前没有考虑好角度的问题,所以在从自己这边看去时,会觉得视角略有些偏斜。 王涛对此非常满意。如此的能力才是他想要的。对于这个护臂的能力让他格外地重视了起来,再也不会觉得此物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了。 其实他刚才在摆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一辆辆随着自己的操作离去的悬浮引擎声不会骗人,而且就算只是巧合,又怎么会有那么多车辆离去的时间都是如此赶巧的? 瞥了一眼窗外经自己操作出现的景象,他便惊喜地用左手抚摸着自己的右臂,眼神热切而充满了欣喜,还连连地笑道:“天不绝我!要的就是这个!要的就是这个啊!哈哈哈…… 神臂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 什么马四娘,什么破虫子,什么破终结者?能有这个强? 我就是终结者的爸爸,谁敢……呃……咳咳……” 他在得意之余还是赶紧止住了嗓门,并且连连地咳嗽了数下,同时向着自己身后看去,神情中透着疑神疑鬼的不安。 近期他发现自己乌鸦嘴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颇有些战忽局的风范,而且是那种专坑自己的即时因果律打击。所以在某些事情上最好还是低调一些,闷声把肉吃到肚子里才是最好的。 给自己立旗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的好,最好连碰都不要去碰。就算是身后没有站着马岱,他也没敢将之前想喊出的“谁敢杀我”给一口气喊完。 然而当一个几乎绝望的普通人突然获得了生机,当一个缺乏力量的小人物突然掌握了力量之后,一味地只能憋着藏着的感觉实在难受的很,让他的胸腹之内如同有数十个小毛球在不停地摩擦跃动似的。 尤其是在眼看着危机状况突然就不再是个事,生存的威胁不复存在之后,他的贪婪欲望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寻思了一会,他就一个转身拍门而出,“登登登”地一路向下小跑,赶到了隔断楼梯间上下的大门那里。 这次他发现那里的各类机器已经离开了大半,只留了六七台还在傻呆呆地杵在门前。 但王涛来此却不是为了做侦察的,只见他努力地从嘴中嘬出了一口唾沫,随后就用力朝着这些呆立不动的机器们吐了过去。虽然机器就算是身上落了唾沫也不会加以理会,但羞辱者只要心中畅快便算达到目的了。 当然这事他在穿过铁门之后也是可以做的,不过那时做来只会有无力报复的软弱意味,而现在则是会带上一些盛气凌人的嚣张之气。 他狂笑着连连拍打着铁艺大门,心中的得意之情简直是高涨得无以复加了。甚至还连声对着这些傻乎乎的机器们嚣张地喊道:“乖孙子们!我是你们的祖宗!来一起喊爷爷啊!啊哈哈哈!” 然而对骂之事最讨厌的就是只有一方羞辱,而另一方却毫不关己地冷漠以对看着。若是喊哑了嗓子也不能让对方生气,这不就是白费力气么? 幸而王涛在喊了两嗓子后便快乐地转身上楼去了,并没有留在此地多待一秒。因为他只是来此做报复的,之前被追撵得嗓子冒火,吐舌如狗的实在是憋火,过来发泄一下才能让自己心里舒畅一些。 再说早就知道这些个机器谁也不会中文,所以他并没有真就期望那堆铁疙瘩会真就来喊他一声“爷爷”。这场速来速去的辱骂唾弃并没有太多的含义,纯粹就是撒气讨便宜的无聊举动罢了。 当他心情舒畅了一些后,就先是兴高采烈地冲入了艾匹拉的私人博物馆。 也不管这里哪些是主人的照片,或者什么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统统都碰都不带去碰的。只管将那些金光熠熠之物,或者是漂亮非常的东西都给取走。当然那些看上去精细的机械和展示产品也不放过,都统统丢在翻过来作为容器的透明罩子内。 当他将心仪的东西收拾完之后,这小博物馆之内其实还有八成的东西是被放在原处的。但鉴于很多只是具有纪念意义的私人物品,而且既不漂亮,看上去也不实用,所以都被这个闯入者给无视了。 不过就算是放弃了很多看不上的东西,实际上装在罩子内的物品也不少,堆放在一起还是很有些份量的。王涛舔着嘴唇在原地转着圈,努力地转动着脑筋。 试图将好东西带走的愿望是那么的强烈,令他更愿意主动地去寻找解决办法。 众多悬浮车辆聚集在了楼上,然而引擎的声音还在传播中一直震动着楼体。计上心来后他便徒手推开了窗户,只消将窗外停着的车辆召唤过来,那这里还有什么宝贝不能被装走么? 只是窗户所能敞开的程度有限,并不能方便车辆进来。这本是为了避免坠楼而做的设计,但却在此时阻碍了王涛的计划。不满之下就随便扯过了一个结实的东西,这看上去是个类似奖杯的透明六面扭曲柱体。 只是不管它曾经代表着怎样的荣耀,现在都统统与自己无关,他眼下只关心该如何将障碍之物给打裂敲碎。于是他就高举着此物过顶,用力地砸向了身前的玻璃窗。 然而这玻璃的质量却是非常好,以王涛的力量还一时将其奈何不得。 一下、两下、三下……在使劲地砸了十几下之后都没能将这玻璃窗给砸碎,只在其上留下了数处细碎的难看裂纹。而意图搞破坏的家伙却反而是被震得双手发疼,还被累得胸口不住起伏地气喘吁吁。 第367章 返回 王涛悻悻地后退,以劫掠者的身份对这质量有保障的玻璃非常不满,便恼火地骂道:“什么破玩意,质量还整得这么好。” 生气中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语病,只是在不满中下意识地抬手。 原本以为所操持的家伙应该受损了,却发现这透明之物竟是结实得很。不但受力的柱体没有出现什么开裂,并且在砸撞的边缘处也没有任何的受损。 想了想回去后所要面对的落后工具,他便觉得此物的质量也挺不错的,便打算将其也放进收集品之中。但在放下了一半之后他又犹豫了一下:这么多东西可都不轻,自己徒手攀登还得费力,可要是抱着这么一大堆跑到健身区那里,还不得被累成狗? 懒惰的心思一起,便让他坚定了再试一试的决心。一伸手就将窗户关上,然后再把这透明的柱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连连地后退中还不断地后顾,以防踩到什么。 直到估摸着退到了合适爆发冲刺的边缘后,他一共向后倒退了五步。 “三,二,一!” 自行地小声倒数,当“一”字出口时却是大喝出来的。王涛先是做出了一个短暂的冲刺,在猛冲三步之后就将那透明柱体向前大力地掷出,差不多是将此物当成大石头用了。 脱手后就将双腿及时地蹬地几下,避免自己一不小心会冲撞到玻璃上去。 “咚!” 这一声砸去的声音沉闷,倒是与之前的声音不同的。 眼看着那受创数处的大块玻璃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随即就在被砸中的地方出现了从内向外的细密蛛网状裂纹,并伴以几道巨大的裂缝。 而那被掷出的透明柱体也幸运地没有破窗而出,反是当砸在窗户上又被反弹了回来,差点砸中了投掷之人。 玻璃虽然没有彻底碎裂,但是这样的裂缝却是给了王涛很大的希望。他在拾起那柱体后,发现果然还是没有丝毫的受损,自然是非常欣赏这件结实的好东西。于是就继续用其连连地再砸击了数下,这才将那结实的碍事窗户给完全砸碎踹下。 事后他才后退到了安全位置,并闭眼伸出胳膊,在立体地图中操作着大厦附近的一辆悬浮车朝着自己这边驶来。期间他还数次睁眼确认高度和平面上的位置。 当悬浮车抵达窗外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辆飞车将侧面朝向窗户,然后缓慢地靠了过来,使其紧紧地靠紧了刚刚被砸碎的窗户框。 耳中听着金属同窗户的摩擦挤压之声,他的心中不免有些心疼。这悬浮车以后可就算是自己的东西了,一片漆一根钉都将是自己的财产。所以现在这些东西若是受到了任何磨损破坏,那当然也都会是自己的损失。 摸索研究之下终于是将车门打开,随后就将搜罗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车厢之内。关门之后再操作着这辆车上升,将其停放进了健身区出现的巨大破损之处。 此后他的贪婪之手不断地伸长,将所能看上并搬运得动的东西都搜罗一空。 园艺区吃土壮汉的披甲便被剥了下来,骨头都被丢弃在了一旁的花盆上。搜罗来的各类枪支也统统打包带走,在暗格中的珠宝及杂物也一个都不放过。还有其他各层中稍微精美一些的东西也都没有逃得过,统统被他给搬运了过来,并也都一个不落地塞进了受控停放的悬浮车之内。 期间他还来到了那堆被啃食过的骨头堆旁边,将被丢弃于角落中的衣物和衣甲也都挑选一番,捡选出还未老化碎烂的,然后将这些衣物都捆扎成了一堆带走。 经过了这么一番对高档物品的搜集,他就从普通捡垃圾的升级,变为了捡精品垃圾的高端拾荒佬了。 在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王涛还心中一动,顺带着检查了灶膛之内。从中发现了一些未被烧尽的纸张残片。看花纹和形制都比较眼熟,记得应该是与上面楼层中所储存的文件一致。 那些应该是记录着什么重要信息的纸张,本该是被严密地保护起来的,直到需要调用相关信息的时候才会被调取出来。但是在那种充满了危机和饥饿的日子里,它们唯一的价值却只是被用来加热食物。 一抽屉一抽屉地被搬了出来,然后再大捆大捆地被点燃烧肉。黑色的烟尘沾满了墙壁,机密的信息也无人在乎,这算是失去了保护和利用价值的可悲下场吧。 那么这居住区为何会如此的空荡荡也就好解释了,许多华丽的家具八成都被劈碎了生火。而那些雕像虽然精巧传神,但却因为不能焚烧而得以幸存了下来。 没有力量保护,再富贵的装饰和花巧也都是浮云啊。 在翻找搬运的间隙也经历了几次休息,期间他虽然是坐在地上歇脚的,但是手上却不慢地在不断地反复试验。其中还摸索出了该如何选取大群悬浮车辆,还有就是怎样下达集体命令的方法。 不同的图标虽然看不懂,但是在多次的尝试之后就可以同某种现象联系起来。不管这个文明所使用的是拼音文字还是象形文字,具体的字符对应具体的内容是不会变的,尤其是在这种需要消除歧义的选项上。 叹息地将所能搜罗到的东西放进了车中,甚至选调来了第二辆车来装载,直到左右四顾下觉得再没什么可带走之后,王涛才一屁股坐进了车内。 说实话这车里头的味道并没有如何难闻。 虽然是已经不知是多少年都没被打开过了,不过其中的各种积年气味已经该挥发的挥发,该散逸的散逸,所以并没有给乘坐者带来太大的不适。 将后背靠在并不贴身的座椅上,王涛俯身将面孔下压于双手之中,在反复地搓揉了数下之后才重新坐起身。这时他的脸上已经充满了志得意满的微笑,心情比第一次拿到压岁钱还要好。 从满是积灰的车窗向外看去,左右两边和后方都是听从自己调遣的机器。它们身上装载的各种武器虽然沾满了锈迹,但是威力足以使得任何血肉之躯都为之忌惮。 而这些车辆现在都听自己指挥了,那么这些利器也从此都会为己所用。 第368章 对力量的理解 没有战旗烈烈,但心中自有脑补,悬挂的机枪便是降死的黑旗。缺少小弟开道,但受自己操控的机器更加忠诚,武力在此城中已是最强,就算返回到河青城也无人能够与己争锋。 如今安坐在车内的王涛志得意满,躺靠在老旧座椅上的心态非常膨胀,如同是新上位的丐帮帮主。现在他就算是想在这座城里横着走都没问题了,只消操作着悬浮车横向移动就行。而且除了无数废弃的破旧建筑外,也没谁会上天来拦阻自己。 这座死城的大部分都在自己飞行的高度之下,如同都是匍匐在脚下的臣仆。路线已经在之前就设定完毕,所以只需坐在车中等着抵达目的地就行。 抚摸着右臂上套着的这条护臂,王涛不禁非常满意。这东西能带来便捷和力量,还能提供更加方便的视线和其他功能。此物该是他在这座城市里所找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甚至可以说是最贵重的,要比其他所有人找到的一切物品都更有价值! “找到的所有东西……”王涛在想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一事,那就是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 若是没有从此物中得到线索,他又怎么可能从无数废墟中选定目标,直取那座艾匹拉大厦之中探险呢?那件东西堪称是自己的引路人啊。 若无对情况的更多了解,可能出现的结局则应该会平淡许多吧。 自己很有可能都只是一直在废城里头捡垃圾,直到大门打开的时限之前一阵子才会返回到黑门之内。随身所带的也不过是一堆筛选出来的可用之物,最多也只能是因为运气好,才能带回一些质量不错的精细物品罢了。 不可能是这些能打能飞的杀戮遗物。 “箩筐……”想到那件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王涛就再次闭上双目,调取出地图撤销了先前所规划出来的飞行航道。 停在空中后他便扒在车窗上仔细寻找,反复地辨认下方的地形。好在他在来时的路径差不多是条直线,返回时在天空所选的也是笔直的一条路,所以没费多少功夫就寻找到了箩筐的所在。 抬手间就操控着座驾向下降去。 若说那私人展馆之中的东西都是对于艾匹拉而言有纪念意义的,那么苦苦露马的那件个人终端则是对王涛而言具有纪念意义的。 人们会将认为没有意义的东西抛弃,并取回有意义的物件,这是人之常情。所以私人展品中的大部分还是留在艾匹拉的房间里好了,而王涛则会取走他所感兴趣的东西。 只是这下方的废墟残垣接连不断,更使得地形也起伏不定,给悬浮车降落之处的选择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也给回收箩筐带来了一点不便。 但这也不过只是稍费了一点手脚而已,总体的回收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咚咚咚!大神赐福马家女, 咚咚咚!黑门一开通各方。 咚咚咚!信众都需拜大神, 咚咚咚!神使承恩收获忙。 咚咚咚……” 蒙头遮脸的绿徒手拍打着鼓点,嘴中还唱着现编的短词。只是用来拍打的不过是一个捡来的白色容器,而遮脸也是因为脸上还留着伤势,所以不好意思示人。 之前同自己在一起的就两个人,而喜爱使用暴力的就那么一个。要让街坊们看到自己脸上的新伤,那第二天全城都会知道自己被女人给摁着打了,将来还要不要做人了? 服务性行业是很重视客户体验的,要是自己的威严和神秘都被打没了,那以后还能不能靠嘴巴吃饭了?所以他还必须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就算是有人问起也只能说是跌倒了,而绝不能说是四娘的拳头所致! 至于所唱诵的内容也都老套得很,无非就是扯着虎皮拉大旗,抱着神明的大腿做后台,搞搞权力乃是自神所授的那一套。不过以前的受益者是自己师徒,还有就是为大户和公门撑撑场子,而这次的收益者改换成了马四娘而已。 这些玩意虽然是现编的,但是句式和曲调都是成型之物,稍稍改一改就能万用。这可都是历代祖师们总结流传下来的宝贝,方便上口又易懂,唬人编词真轻松。 平时可以用这个来忽悠头脑简单见识少的民众,也可以为知晓内情的贵人们献媚取了,然后就可以向他们去讨一些吃喝供养了。只是这东西得吁同讲道理的表演,要是碰上不讲道理讲力量的家伙就会吃瘪,比如城北酒肆的马四娘。 四娘这时就站在洞室之内的黑门边上。 她并没有特别关心绿的卖力表演,要是演不好了才会用拳头追责。这会更关心的是那些奇怪的不速之客们,说瘫了却还有点动静,说活着却又反应迟缓,如同是喝晕了的醉汉。 之前也曾大着胆子做试探,直到确定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才松了口气。只是之前给它们挂了个“天使”的名头,所以才没好操持着斧头将它们统统都劈烂,只能带着所有返回的父老们先行穿过了黑门。 她心里打得算盘是等黑门关闭就万事大吉了,顺便还能给大家看一波“神迹”。意思是以后再要是有人没能回来,那都只是命不好,被神所弃罢了。 神弃!懂么?以后此事需怨不得组织者的头上来! 但是她在实际的操作上却不能说实话,只能整些虚的来打发大家,而从情绪上还得多做安抚,好让这些带着疑惑和不满的人们能够平静下来。 至于具体的做法就是让绿敲一阵这个捡来的薄罐子,然后说唱一些赞颂四娘的好话,再讲述一下神话故事,教导一些处事的道理。待说了一两段之后就换人,再让红衣唱几首从家乡大城带来的歌谣,或是什么揽客的露骨小曲,这样就能让两人都不会太过劳累。 不过这些故事也就那么多,许多都是大家从小到大听过不知多少遍的了,当然处事的寓言也都是过家中长辈们教导过的。所以众人在盘坐于地的时候虽然都规规矩矩地听着,但眼中的不耐还是显露无遗。 第369章 以神之名 金头晃晃悠悠地从人群中转了一圈,然后才大大咧咧地返回到了四娘的身边。外露出来的神情虽然轻松,但是眼神却掩藏不住心中的严肃。他微微开阖着嘴唇,悄声地汇报道:“都没有。” 他在说出这个短句的时候并没摇头。 “嗯。” 四娘也是低声应了一下。期间也没有点头,只是忍不住地拿眼瞟向黑门那边。 已经同手下这帮人见过面了,但其中就只是少了个王涛。不少人都能证明他是早就通过大门了,但之后就再无人知晓他的行踪。甚至一直到现在都没能见到他的身影,更不用提为何还没返回到洞室之内的缘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走得太远迷了路?还是惹恼了那些傀儡们被弄死了? “呃……那个,神使大人。”终于是有人忍不住地站起来,鼓起了勇气问道:“该惩罚的也都惩罚过了,那些坏妖魔都在高处被神火烧着呢。我,我就想问一下,咱啥时候可以去过去捡东西了?咱这可都休息了好一会了。” 众人也都一直惦记着去淘摸好东西,现在见有人挑头了就赶紧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我们都休息够了,啥时候可以过去捡东西了?” 虽然征收的份子有些高,但得来的物件可都是从未见过的精致结实,要比城里那些工匠们做出来的还要好。所以大家都想多弄一些回来。 以后无论是给自己家里留着用也好,还是同别人做交换也好,这些抬手就能得来的东西可真真正正都是白捡来的。捡回来的都是按照大家的审美,选取色彩鲜艳还耐用的丢进背篓中,大家都觉得随便哪个拿出去,都起码可以换来几袋粮食。 也就是说一弯腰就是几袋粮食的好处,天下哪里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有道是不捡白不捡,捡了也白捡啊! 四娘心道:“该来的总会来。” 她将眉头一挑便把双臂在身前环抱,向前走了几步。有人公开询问再次进入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得到了众人们的附和。 绿一见这份气势就想起之前挨揍的痛楚,连带着身上又隐隐地发痛了起来,他赶紧就向着一边缩了缩。 四娘站在黑色的高台基座上俯视着人们。 由于机器已经在洞中架设了明亮的大灯,就使得黑门内外的光线对比不再如之前那么强烈,缺了身后的打光便少了许多的神秘意味。但是随身的红斧就斜插在她身后的腰带上,还是补充了不少气势的。 她一开口就是高声的谴责:“神明是如此的慷慨,能够允许我们进入大门便是神赐恩典,所有从中受益的人都应该感恩啊!向神明献歌奏曲正是我们致以感谢的举动,在此作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为了敬神啊!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你怎么可以在此时此地扰乱敬神的仪式呢? 羞臊啊!我河青城的国人们竟如此重视些许的琐碎之物,在说话的时候却没有去考虑神的感受。可耻啊!我河青城的邻里们竟然会更重视那些随地散落的东西,竟然敢随意地打断大神接受我们奉献曲乐的仪式! 看在你是信众的份上,我代大神原谅你的无知与粗鲁,还不赶紧退下!退下!!” 金头等人作为诈骗集团的帮手,自然明白以自己的身份该发挥些什么作用。所以当四娘怒声叱令那提问之人退下的时候,他们也同声跟着帮腔大喊道:“退下!” 数人的声势虽然相比这三百人并不是如何壮大,但是当以虚无的神明之名发声时,足以使得这几百人都被吓得鸦雀无声。所以他们是以几人的声势去压制那发出疑问的单独一人。 再加上之前种种似是而非的解释与恐吓,瞬间就将那人吓得不轻,面目间都是煞白一片,双腿一软就无力地瘫坐了下来。 众人中有人只以为那呵斥是针对别人的,于己无关,于是还有心思一吐舌头地跟同伴小声地调笑道:“原来大神也喜欢咱河青城的歌谣啊,祂说不定来过咱们城?” 那同伴也是个爱打趣的,便笑着说:“八成是,你不看那红衣的揽客小调祂也听么?嘿嘿……” 边上立刻就有人快速地看了黑门一眼,然后低声地警告道:“嘘!这可是神前!” 此话一出便吓得之前那窃窃私语的二人赶紧闭嘴,再不敢于此地瞎做议论了。 不相干之人都是这样,至于那挑头提问之人的脸色就更是被吓得非常不堪,瑟瑟发抖中差点就尿了裤子。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稍稍有点贪恋白来的财物,所提出的也都是大家赞同的,但哪曾想开口间就被扣上了不敬神明的罪名,而且说这话的还是神使大人。 周围的各种“天使”的形象本是刚刚才习惯了的,现在落在他的眼中却又一下子就变得狰狞了起来。而那黑门也据称是“暗流大神”的神体,这么一说来自己岂不是当着大神的面无礼了? 那刚才的提问可就是太糟糕了! 想想那些身长骨头长的高大妖魔们都被大神给捏了,就算是全城那么多的数量也只能留下无数枯骨,他再摸摸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家人也只有这么几个人,实在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啊! 他在被吓得一屁股坐下时已是汗如雨下,将内外的衣服都给打湿了。上下的牙齿一起打起颤来就不住地相碰着,就连站在高台上的四娘都能听得到。 身边的人们也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都纷纷地向着边上避了去。这使得此人及其家人一下子就被孤立了出来,彷佛同他们任何一人接触都会沾上晦气似的。 人群在散开后一下子就变得无辜而纯洁,完全将刚才自己附和的举动给撇在了一边,彷佛那些都是某个臭不要脸的所为似的。 他的家人们虽然就算是在恐惧中也没有离他而去,但是责怪的眼神还是在不住地投向他,催促着他赶紧做出些什么补救。 第370章 新手神棍的伎俩 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提问者不敢顶着渎神的罪名,于是就竭尽全力地试图站起身来。 但他的手脚已然是变得发软了,全在家人的扶持下才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但是家人们的状态也并没有多好,在心惊胆颤的恐惧之下,他们其实算是在互相扶持。 被神明厌弃的震骇使得他们举止失措,而被街坊们孤立的现状更是加深了危机之感。可就算是感到起身的艰辛不亚于攀上一座大山,他们还是坚持恭敬地站起身来,唯恐惹怒了易怒暴虐的“暗流大神”。 “我……我……我不,我不是……”可是当那人站定之后却只是在不住地发抖,怎么都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颤抖的声线所展现的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但是他想说什么大家其实都能猜出来,无非就是辩解的事情。 四娘瞧其惶然的样子就有些隐隐的快意,不过此事还是不宜继续扩大,而且也不欲刻意地去折磨人。她便转而展颜微笑,选择了安抚的声线温言说道:“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已经代大神原谅了你的无知与粗鲁,坐下吧。”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仿佛清风拂过,让那人心头一下子清凉了下来,腿上一软就再次坐回了地上。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由于得了公开谅解的喜悦,他便涕泗横流地立刻感谢道:“哎,哎,谢谢大神,谢谢神使!圣哉!” 感谢时还将双手颤抖地举在身前,并且不断地拱着手。而他的家人们则也都是如释重负,马上强笑着对周围挪开的人们打着招呼。还连连地对自己熟识之人挥手,眼中满是期盼着他们靠过来的神色。 有的人是捱不过面子,有的则是不忍他们被众人孤立,而有的则只是觉得刻意站远了有些挤。于是人群就无声地靠过来恢复了原状,彷佛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于是那里的人群又恢复了寻常的密度,只是构成那片群体的成分略微地出现了些差别。而且曾经被孤立的记忆还存在着,不安的心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平复的。 在四娘的眼中只是看到了压制下去了一个小小骚动,但对当事人及其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次非常糟糕的体验。 只是这么多人闲在这里也不是个事,疑虑若是被人起了个头,后续的瞎猜乱想就总会不断地滋生。暂时没能想出好借口的四娘在心中也是很着急,她缺的就是一个能够自洽的理由,如果实在找不出来,便只得先找点事情给大家做。 只有当会质疑自己的人们都陷入了忙碌中,她才能放心地去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法子。至于所谓的“事情”也不需多麻烦,只是极为简单的颂神活动就行。 她便先行将双臂高举,然后高声地赞颂道:“圣哉,暗流大神!” 几个同伙见状也立刻做出了响应,同样高呼起了这个简单的口号。这一举动是在洞室内的黑门下作出的,在信众被灌输的观念中就等同于是在大神的注视下发生,自然便引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赶紧将双臂高举,一起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有事没事就扯着嗓子叫喊挺麻烦的,可以说这个毛神毛教的宗教体验感受是非常枯燥了。但这也是四娘他们这些新入行之人的无奈之举。 既不能创造许多的物质条件去满足大家,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艺术作品可供娱乐,更缺乏思辨的积淀来向人们讲述具有逻辑的道理,他们只能提供这个打发时间的糟心玩意。 将简单的重复呼喊和简单的动作相搭配,这是一件非常便宜、方便、成本低的群体活动。参与其中的人就没法进行思考,只能同大家做一样的动作。 而许多人在一起同时呼喊又是那么的声势浩大,在震慑怀疑者的同时还能增强集体的归属感,让参与其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由得相信这是属于“大神”的力量,而非是由他们自己所制造出来的声势。 只是副作用就是喊多了容易口渴嗓子哑,而且还容易影响智力。 但这对于只是需要掌握心智的人来说不是很重要,反正他们只消引领最开始的呼喝就行了,声嘶力竭地跟着喊叫的人们会自己在其中玩耍得不亦乐乎的,到时候会口渴的又不是他们。 红衣在之前得知王涛没回来之后也一直在帮着寻找,而且当然是没能从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所以她在祝祷的时候也还是在担心着行踪不明的那人,同样也很想知道眼下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为何四娘要拦着大家不许通过大门了。 作为小团伙的成员,她对于所谓以“暗流大神”宣称的任何言辞都不信任。因为对于这个暴虐形象的编织,她也是有份参与其中的。 她在担心之余便屡屡地向着黑门望去,希望下一刻便会有人从门的那边现出身形,哪怕只是带着一身尘土在傻呼呼地对自己笑也好。但是先没等来盼望的人,却发现就在自己的身边正在发生着让人惊讶的一幕: 立在黑门边上的高挑之物首先直起了身子,不再作出垂头的“恭敬”姿势。在洞室之内飞行的许多小傀儡们也都突然移动了起来,纷纷都快速地飞到了洞室的周边,随后就贴附在了砂石结构的洞壁上。体大身沉的一些方方正正的“大个子”则是颤抖着、以缓慢的动作收回了支出身外的部件,然后再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周边移去。 堆放在洞中边上唬人的各种装饰便因此受损不少。挤压之下甲裂椅折,踩踏之中白骨化做了粉末。在如此的变化中不仅是传出了瘆人的声音,许多积年的老脆骨也是不耐强压,稍加大力之下便断碎崩离,化作了纷飞的呛人骨粉。 “啊呀!” 众人在受到惊吓之中不由得叫出声来,但见得这些“天使”们的动作只是挪个窝,所以整体上都还是非常配合,赶紧就挤挤挨挨地让在了一边。 第371章 车队过黑门 许多人都还对眼下发生的事情摸不着头脑,刚刚不就是大家一起高举着双臂颂神来的么?大神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怎么就突然开始到处砸摊子了? 这其中也包括以四娘为首的小小团队。但他们所忧虑的则与大众不同,担心的是自己的骗局要撑不下去了,这些个破玩意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拆台呢! 所以他们便绞尽脑汁地转动脑筋,努力地想将这个糟糕的状况给应付过去。但没等他们想出该如何去向大家作出解释,抑或是该战该逃的方略,稍稍安静下来的形势突然又是一变,再次发生了让大家都意料之外的情况。 洞室之内的光线突然一下子就变得略暗了一些。 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抬头去看架设好的大灯,结果发现没有任何的问题。于是才有人想起去看黑门,要知道当黑门另一边所在处于光明的时候,也是在为洞室这边一直提供着相当程度光源的。 在转眼看去时立刻就发现了原因,果然是因为黑门那边突然缺少光线了。 许多台悬浮飞车的身影就出现黑门之外。 它们在靠近展览馆的时候就减慢了速度。通过自动计算得出了通过黑门所需的速度和彼此间距,这样可以防止拥堵和碰撞。还未及进入展馆的悬浮车或是停在了窗外,或是悬浮在了稍高一些的位置上等待进入。 这些未及进入洞室之内的车辆就这样遮蔽了阳光,不仅使得展览馆内的光线为之一暗,更连带着从黑门射入洞室的光线也被减少了大半。 如此黑压压的一片大家伙靠了过来就让洞室之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静悄悄地看着,当悬浮车通过黑门进入之时他们便一起向后微微地靠了一下。 早上通过隧道时那些三台一组的机器最多也就是两米来高,众人还能带着敬畏之心让在一旁。现在这些宽长俱都顶的上半间房子的存在们正在陆续地进入洞室,这给大家带来的除了深深的震撼之外,就是激发了众人由内心深处而来的恐惧害怕。 就算是四娘曾经说过这些高低大小和外形有别的都是“天使”,但是大家还是会本能地对巨大体型的东西害怕。鱼贯而入的它们不仅发出着奇怪的鸣响声,更是在实质上进入了大家在心中圈出的领域。 不管之前河青城的人们是怎样侵入“白骨红尘界”而毫不在乎的,但是当他们看到巨大的会飞之物从另一边进来时还是感到了不适,并深深地产生了危机的感觉。 对此一无所知的王涛只是闭着双目,他有些喜欢上这种操控一切的感觉了。只是在展开的选项中还有许多的图标和功能,没有点击确认过结果总是让他心中痒痒得很。 亲自操作着自己所在的座驾先行进入黑门,并小心地在减速后将其停放在了黑门的边上,他这才安心地端坐其中继续研究了起来。此后的许多车辆这才顺次进入洞室之内,并在众人惊呼声不断之下掠过他们的头顶,经由隧洞驶入了干燥的主河道之中。 王涛发现当车辆进入这边的洞室之后,在他闭目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微小停滞,随后就切换成了另一张粗糙很多的地图。 这张立体地图同样巨大而繁杂,甚至还分出了上下数层,彷佛人体内的血管一般。而且所显示出来的道路也是疏密不一,彷佛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其中复杂的情况让初看者会稍稍感到一些发晕。 在地图的边缘还有许多的亮点在缓缓地移动着。调整着地图的方向和高低视角,便能以立体的角度观察到它们的位置所在。这些亮点都是两三个一组,如同是前后相随的小虫。它们所到之处便将黑暗啃出了无数条弯曲绵延的小道。 地图上的内容就是这些许多的亮点所增添丰富出来的。 看着这个不断地在增加内容的立体地图,王涛很快便想到了早上那些匆匆掠过的机器们。匆匆地结队前行的它们原来是带着使命的,每一组都是绘制地图去了啊! 王涛在冷笑中心想:“初到一地就先费这么大的功夫去绘制地图,该说它们是一丝不苟呢?还是所图不小呢?不过似乎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那么多的车辆在进入洞室之后也没做停留,继续按照王涛的操作通过隧洞飞了出去。干燥的主河道有足够供其停放的位置,全都停在那里才不会碍事。 也正因为许多的车辆渐次地进入又离开洞室,这才使得在黑门边上停下来的飞车显得格外的扎眼。 四娘在狐疑中就小心地靠了上去。她在车外向内瞅去时也看不见啥,只是惊奇这面吃了许多灰尘的窗户却是用镜子做的,能从那上面看见正在向内张望的自己。 “啊呀!”她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叫了一声就赶紧凑了上去。 金头眼神一凝便向着一旁站开,还将手揣进怀中握住了攮子,随时准备上前追随着四娘动手。但却只见四娘迟迟没有动手攻击,而只是将脸凑在了车窗前面,仔细地对着车窗连连地捋着头发。 之前她在对着绿拳打脚踢的时候太投入,又是要打得舒爽,又是不能打废地多花了些心思,竟是将发型都弄乱了而不自知,甚至连自己的伙伴们也未曾提醒过自己。 一想到竟是顶着这样糟乱的脑袋站在大家的面前,就算是日常没皮没脸的四娘也是羞臊得不行,接着这面大镜子就一定要赶紧拾掇一下。 紧张地准备战斗的金头也看明白了她的动作,尴尬之余也只能是悄悄地解除了警戒,然后又往着边上退开了两步。他还向着四处打量着,心中只希望刚才的事情没被别人注意到。 四娘一边拨拉着收拾头发,还一边将目光瞟向那些不间断地进来的大家伙们。她知道自己没法去抵抗,但是也心知现在不是带着大伙离开的时机,一切都起码得等事态稍稳,然后才好见机行事。 第372章 心性 在不知不觉中四娘就离得车窗近了些,隐隐地便能察觉到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而且好像还是个人影。将双手遮在眉梢扒窗去看时,竟发现是一直找不到的王涛正坐在其中! 那失踪了一阵子的伙伴现在正在那里,双目紧闭之下还将双手连连地挥舞。手指连连翻动之下好像是在比划着手语,正在同什么神秘的存在交流。 但在四娘眼中却是伙伴被这“怪物”给吞下了肚子,现在正在胃囊中艰难地求救!这让她的心中一阵冰凉,这些个玩意们果然是翻脸了! 眼瞅着大门关闭的时限就快到了,怎么突然又是态度突变,又是大房子着火的?而且这些个怪东西们还一起涌了进来,甚至就连伙伴也都被囫囵个地吞进了肚子里! 一直都不出事,这要出事怎么还接连不断地堵在了门上呢?真的是平时不上供,今日的哪路毛神便趁机对自己发难了么?呸呸!若真是有毛神敢对自己下手,转头就砸了那厮的坛口去! 着急之下四娘就赶紧拍着车窗,还连连地向里头招呼道:“涛,涛!能说话么?你怎么被这大家伙给吞了?哎呀,你个狼不吃的倒是说个话啊!” 情急中不但是声音变得大了一些,她在担心中还连连地拍砸着车窗,想确认车内之人的状况。金头听她这么一说便也知道里头是谁了,就马上凑了过来,但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车外的二人只恨这怪物的外壳坚硬,不知该如何开门的他俩也只能是在外面干站着,一起着急地拍打着车窗。 正好奇地查看着地下暗河地图的王涛一直在闭着眼,所以起先并没发现四娘凑了过来,只在车窗受到拍打之时才惊讶地睁开了眼。 从车窗可见到是四娘和金头着急地拍打着车窗,从面孔上显露出来的是惶急的表情,不住向内窥望的动作显得略有些可笑,不过其中所表现出来的关心之情还是非常真切的。 这让王涛的心中生出了一些感动,又生出了几分复杂的心思。 穿越之初就被他俩狠狠地折辱暴揍过两天,当时曾在愤怒憎恨中发誓一定要报复的。直到在一起同东城帮交手后才改变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不过自那之后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 如今他已经得到了从未获得过的力量了,心态却发生了不正常的膨胀,一直被压抑的内心非常想释放一下自我。不仅是作出了一些张扬的举动,之前甚至还动过要将这壮女人先吊起来盐水蘸皮鞭地伺候,再挂在车后拖行几公里的想法。 但这种暴虐残忍的心思也没能维持多久,在见到真切关心自己的面孔后就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容易心软的家伙不容易成大事,但是也不容易变坏人呢。 他现在离家不是千里万里,而是不知多少光年。在这异常之远的异域能落脚已是不易,再有个真心惦记自己的人那就是太难得了,而现在就一下出现了俩。 王涛一拉开关就打开了车门,他心中有许多话想同这些伙伴们说,便先对着车外的四娘和金头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还用在奔逃中弄得有些发哑的嗓子解释道:“没事,我就是……哎呦!卧槽!” 只见车外二人在见到车门被打开的瞬间就对视了一眼,于话语和点头都没有之下便完成了沟通。常年的默契让他俩同时出手,一把就抓住了正在感动中想说些什么的王涛身上。 一个攥小臂锁肩胛,摁定了结实之处后就向后猛退,一个抓头发揪领子,握紧了之后也使劲地退步狠拖。知道的这是兄妹一心齐救人的动人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劫道的在劫肥羊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二人日常所接触的都是给人带来痛苦和羞辱的手法,这都是职业习惯。那种温柔地照顾受救援之人的安全和尊严的办法,他们是一个都没见识过的! 待将王涛从那“怪物”的腹内拖出之后,他俩便紧接着就继续强行拖着救援目标后退,还将其掩护在了身后。 四娘和金头都不约而同地撇下了王涛,随后麻利地掏出了各自的家伙,神色中还非常警惕地看着前方。对于会吃人的统统都没什么好讲的了,就算打不过也得拼一下。 本已经是肌肉疲乏酸痛的王涛吃了这一通拉扯哪里还能舒服,浑身都差点被扯得散了架,很多地方都变得不爽利了。他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又“噌”地就冒了起来,撑起胳膊就一个翻身而起。 不过这时他所见的却是这二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并都将后背露给了自己。他俩结实的身躯相对于钢铁车壳而言也没多少优势,反而显得是有了些末路的不屈和悲壮。 王涛低声地嘟囔着:“呿,看在你们顶在前面掩护老子的份上……” 小人物容易被感动,现在就弄死这两个愚蠢混蛋的想法一下子又变得无影无踪了。 那辆悬浮车只是静静地停放在原处,并没有追过来做凶猛的扑咬,也没有将被打开的“肚子”给关上。甚至连任何的多余动作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处待命,如同是一个再乖巧不过的大号玩具。 原本那些机器都是不停地在进行计算和交互的,对于很多事情都会做出自动的反应。但是当王涛获得了那条护臂之后便呆傻了许多,似乎是失去了相当程度的自主性。 金头将手中的攮子来回换手地抛掷了数下,从中感受了一下这件利器的重心和握姿,这样能让他对于武器的操控更加得心应手。同时还向着边上走开了两步,在与四娘拉开了距离的同时也获得了更多的活动空间。 他舔着嘴唇低声询问道:“老样子?” 常做配合的四娘则是双目盯紧了那辆悬浮车,目不斜视地吐了口气,还缓慢地从腰后掏出了红色的斧头。但是她却没有赞同进攻的配合,而是低声地骂道:“屁话,你也不抬头看看,它现在的同伙那么多,惹恼了一起上咱不得都被撂在这里?” “呃……” 第373章 无知者的羡慕 金头听了四娘的丧气话就赶紧抬眼观瞧,果然见那些还在鱼贯而入的大个子们的确是有些多。 从刚才都已经通过不知多少个了,而且到现在也还一直在陆续地进来。比比数量上自己这边的人数要稍多一点点,但是再比比拳头那就明显是对面要强太多的样子。 不过打架的事情可不能光算数量的,还得算质量和气势。 自己一群捡垃圾的怎么看也是战斗力有限,而且之前为了圆谎也都是哄大家说这些是“天使”来的。所以他既不可能喊一嗓子就扯出一支能战的队伍来,也不可能在战力上胜过对方,更不可能一下子就让这些被忽悠的人们转变看法,突然就获得同“天使”对抗的理由和勇气来。 金头想了想交手的胜率,只得无奈地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并老实地缩回了凶狠的眼神。当初他是有多快将攮子掏出来的,现在就以更快的速度将其收回了袖中,彷佛自己只是个意外经过的路人而已。 四娘也倒提了红斧掩在身后,再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 幸而当初王涛将这辆悬浮车是停靠在了基座侧面的,所以这一幕短暂的变化也是发生在略靠侧后的位置,并没有被大多数的人们所看到。也有少数看到这一幕的人,但是视线却是被车身所挡,交谈的内容也被众多悬浮引擎发出的声音所遮,故而在许多细节上并不是非常真切。 只有王涛才清楚这些机器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所以他的心情非常轻松。因此在看着二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时,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为了照顾四娘和金头的心情,他也没有笑得太过分。 金头注意到了刚救出来的人正在身后呵呵地笑着,担心遗憾之余就对着四娘小声说道:“又疯了一个……” 算上拜着黑皮子仙的壶,死全家的黍,还有男人迷失在虫界的荆,这阵子城里疯掉的人似乎有些多。 这个常计较得失的女人在心中也颇有些后悔:“要早知道这家伙废了就不去救了。如果有这货填了怪物的肠胃,那起码还能有一阵不会饿了,一时半会地应该不会想要来祸祸自己。” 王涛看他俩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转而就闭眼唤出了地图,再为前面的这辆车规划出了新的路径。 他又是发笑又是挥臂耍指头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的样子。四娘和金头也都不由得转头上下打量着他,心中都认为这个闭眼的兄弟不仅是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这时在前方又是发出一阵响,引得他二人重新将注意力转了过去。 先是那怪物的肚子“砰”地一声就自动关上了,然后这个大家伙便“嗡嗡”叫着再次悬浮在了半空。眼看着无人的器物竟然自己就动了起来,而且还重新飞在了空中,这就将他俩吓得连连后退。 虽然之前就见过这些东西是无人操控也能自行活动的,不仅能做许多动作,更是能飞在半空,按说该是有些熟悉了。但是这种神奇的事情还是没法理解,无论他们看多少次,依然会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去那里。” 王涛这会已经从操作界面中退了出来,并对着这辆车挥挥手,同时还刻意地用河青话下达了命令。他用这样的方法来安抚大家,以示这东西其实是受自己所操控的。 悬浮车当然听不懂他的外星语言,只是在按照先前得到的指令行事而已。 它先是掉转了方向后就缓缓地移动了起来,按照设定好的路径,还专门选在从四娘等人的头上越过。这一危险动作就吓得他俩又赶紧半蹲了下来,并一直警惕地望向上方,以防受到什么攻击。 然而这东西并没有做什么妖,只是在缓行数步之后就再次落了下来,轻巧地停靠在了黑色基座的后方,它所停下的位置正是王涛挥手所指之地。 一会回酒肆也是要坐这辆车的,所以放在就近能够方便许多。 这样似是有因果联系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就如同是这个大家伙受到了王涛的驱策,不打折扣地就乖乖服从了他的命令。 “哦!” 团伙中的伙伴们都一齐惊呼出声,就是那三百来个不明真相的信众们也都一起叫了出来。 虽然没弄明白那些“天使”们为何会进来,刚才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最后所发生的状况却被大家都看到了:“天使听涛的话!神官涛大人能够指挥天使!” 先前“天使”的行为沉默而诡异,并且无法预测其行为,这给几乎所有人都带来了压抑的感觉。但是现在大家都见到了“天使”也会温顺地听从调遣的一面,这就让众人的惊惧之情一下子消退了许多。 其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四娘,她虽然对别人、而非自己操控这些怪物有些不安,但起码王涛并不是麻烦,至少现在还不是。眼下这些会在天上飞的大家伙们既然是受控制的,那显然也不再是问题了。 于是众人的不安和疑虑一下子就变成了重点,所以现在要将大家的恐慌给安抚下去,就必须优先去处理这件事情! 她当先就向前两步,在许多悬浮车所制造出来的噪音中大声地喊道:“涛兄弟为大神办事得力,所以大神特赏赐他与天使同游,这是神恩的赐福!诸位信众要多多赞颂大神!多多为大神诚心贡献啊!” 她竭力的呼喊声却被噪音所遮,并没有完全传递到所有人的耳中,自然就没有收获意料之中的反应。就连本该在此时捧场的同伙们也都在噪音中发着愣,双眼一眨不眨地呆呆看着故作一脸淡然的王涛。 神的事迹是商量着造出来的,天使的名头是随手扣上去的,就连这个所谓的“白骨红尘界”也是在被发现后才命名的。包括四娘在内都在暗中羡慕:“他们怎么就勾搭在一起了?怎么就坐进去了呢?为什么不是自己坐在其中呢?” 巨大的震惊明摆地挂在了这些人的脸上,其中不乏好奇和羡艳之色。 第374章 人心所思 身处另一边的红衣心中暗暗得意,她对自己当初就看好王涛的眼光感到非常骄傲,如同是亲自发掘了良马一般。若不是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她早就扑上去拉关系了。 “咳嗯!圣哉!” 四娘见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也估计到是受到噪音干扰了,便只得高举着双手大声赞颂了起来。带风向都得靠自己扯着嗓子喊,她深感自己的几个帮手还是太业余了啊! 也就是跟在身边的金头有着距离之利,率先从噪杂的声音中听到了四娘的呼喊声。还有绿也是坐在门边看到了这一幕的,作为专业人士他自然也懂得烘托气氛的重要性。 先是他俩先行高举起了双手跟风赞颂,后知后觉的大众就算是听不清喊了些什么,但是见了这个熟悉的动作也都知道该怎么办,就一起跟着再次呼喊了起来。 第一轮赞时只有少数人目涩声僵地附和,大多数人还没有回过味来。第二轮赞时才有一半人在呼喝,但起码是勉强合上了节奏。当第三声赞时就将所有人都带动了起来,甚至还有进入状态之人露出了亢奋的神色。 到第四声赞的时候,大家已是接近欢呼雀跃了,都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而集体地欣喜不已。 四娘领着信众们兴奋了起来,这才抬头去看着仍然在进入大门的一众傀儡们。她招呼着金头和绿深入到信众中去,让他们将刚才自己喊的话大致重复一下,小弟就是该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 有利的消息一下子就在关注此事的人群中传播了开来,而且还引发了许多的心思。 “能被天使带着飞上天!那可得是多舒服的事情!赞神也是为神办事吧?要是喊得漂亮了,自己会不会也能得到这个殊荣?” “我也想上天!” 信众们在得知这是大神对王涛的奖励之后,羡慕和敬畏之情油然而生,甚至还有人进一步地希望自己也能如此。就算是不能如鸟儿那样地飞天,那么在天上逛一圈也是很好的吧? 众人兴奋的心情无从纾解,有些人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挪在洞室边上的机器们。这些人一边说着赞颂的话语,一边深情地抚摸着所谓的“天使”,还悄悄许着肉麻的话语,只求能得到神明的赐福。 什么“带我上天就把二丫给你睡”,什么“揍街角的胖子就送你两袋粮”的话都悄悄地说了出来。希望能解决微末的麻烦,或者实现渺小愿望的悄悄话一时源源不绝,彷佛噪杂的鱼市场。 盘坐在阶梯之上的绿已经看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还见识了黑门连通两界的神奇。心中受到冲击的程度已是淡了不少,就连大队的悬浮车鱼贯地进入了洞室也能冷静下来。 只是在见到了王涛从车内出来后才又变得激动,所有人都非常想向他好好询问一下,到底是如何驾驭这些奇怪之物的。 他虽然不知道这方天地是何处,这些奇物该如何造,更不知这大门为何会联通两边,但是穷究道理不就是为了驾驭和应用么?探究和驾驭的事情不妨同时办了,凭什么别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做不到? 他在举臂高呼中就一步步地走下了台阶,热切的双目不住地盯着正在用双手同四娘比划的王涛。这个巫师的学徒想要求知未曾接触过的道理,想要掌握以前未曾见过的力量,而打开这些奇妙之物大门的钥匙就在眼前这人的身上! “圣哉!” 然而更兴奋的人群涌了过来,将这个身上裹着许多旧衣服的家伙给挤在了一边。 被挤在另一边的还有想要扑上来的红衣。她原本是想要先一步凑到王涛身边的,但奈何在汹涌的人潮中只是个无助的弱女子,几下间就被更强更多的人流给冲击到了一边。 学徒想要获得知识和力量,红衣想要找个依靠,而众人则是从王涛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所有人都非常好奇,每个人都想知道王涛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会得到这样神奇的经历。他们想还知道被带着在天上飞来飞去是个什么感受,他们更想要知道这个幸运的人到底是做过了什么,而自己又如何才能获得这个殊荣。 总之就是想要从成功之人的身上学习,好让自己也能获得成功。 新奇,荣誉,知识,力量等都是人们想要追逐并获得的珍宝,在渴望拥有更多珍宝的这件事情上,无论是巫师的预备人才还是农夫陶工并无二样。只是他们所能触及的上限有所不同,所能获得的资源程度也有所不同。 王涛就在这样热切的人群中艰难地保持平衡,只会几十个词的他不仅是说不出个完整个句子来,在这人潮的拥挤之下更是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围过来的众人也得不到什么想要的,无数的询问之声叠加在了一起就汇成了一片噪音,使得他根本就听不清任何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四娘的连连呵斥声就淹没在这声浪中,以她的嗓门也抵不过几百人的汹汹,结果就是没法喝退哪怕一人。 无助的王涛为了在这种程度的混乱中不受到伤害,只得将双手护在了身前,同时他还赶紧闭上眼,点指着就选取了车辆,命令它们来为自己解围。 势单力薄的绿虽然遗憾自己没能挤进去,但是看眼下这个情况别人也得不到什么,所以他就向后悄悄地退在了一边。他与同样被挤出来的红衣对视了一眼,掩盖在旧衣服下的目光露出了笑意。 红衣却立刻将头别了过去,心情有些尴尬:“怎么随便走个路都能碰上几个老客人呢?虽然以前就知道自己手欢迎了,但是你们难道就不能装作没注意到自己这边么? 希望王涛可千万不是那种会在意的人,不然就拢不住他了。不过说来他现在也不怎么会说河青话,应该听不懂那些闲言碎语的,所以必须得在他学会这里的话之前就将他拐跑!” 第375章 法术 绿看到在红衣这边讨了个没趣,心中也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去。不过是个漂亮的皮囊,到哪里都会有许多的,以他的花言巧语和手段还会缺少么? 但当他这一扭头却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只见那被围住的家伙似乎是闭上了双眼,然后手指头就奇怪地划动了起来。 绿虽然没有在之前看到王涛在车内划动手指的样子,但是操控着那个所谓的“天使”停到另一边的时候还是看到了的。之前这个人似乎也是闭眼在奇怪地划拉指头。 绿在心中猜测着:“莫非这是什么法术的手印么?不对不对,谁家的手印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以前也从来就没有见到什么法术起效过,这个又……” “嗡嗡嗡!”三辆受控的悬浮车被取消了离开洞室的命令,受了王涛的操控就从半空中向着这边靠了过来。 绿的思绪便被这一幕给打断了,他在张口结舌中看着那些天降之物靠近。等再转眼看向王涛时,便发现他已经睁眼放下了双手,面目上还露出了理所应当的期盼之色。 近乎失序的人群见到“天使”们突然靠了过来,还以为是来维持秩序的。他们在心虚畏惧中一下子就向着各处散开,在这一点上倒是体现出了欺软怕硬的本色。 不过被挤在其中的几人就轻松了,他们在人群散开后就都一起长吁了口气,四娘更是撒泼地连踹带骂了起来。什么鸟不啄,狼不收,臭烂鱼的咒骂字眼都不带重样的,拳脚间甚至都因此带上了韵律感。 几日来她的心头也是很受到了些压力。病情、舆情、还有公门及权贵,一桩桩一件件的各个都很麻烦。再有白骨城的危险诡异,还有蕴藏其中的财富和机会,更是要用一双巧嘴和心思忽悠住许多人。 要不是神经比常人大条许多,估计寻常人早就被这种种的麻烦给压垮了,更不用提这诡异的城市和奇怪的飞天之物所带来的压迫感。 而这连连突发的状况和拥挤的人群就是压垮她忍耐力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北城帮帮主再也不愿作伪,重新将多日来所努力压抑的混混本性给一口气展现了出来。 近几日里又是需要表现出仁慈和大度,又是需要时刻保持着威严的气势的,她早就不耐烦了。这些都是为了扮演的角色才忍耐下来的,结果一下子就在脏话连篇和拳脚相加中变得荡然无存。 瞬间就从威严的教主转变成了个净街的悍匪。 幸而她也只是不愿再忍耐这些愚蠢和无礼的人群而已,勉强还维持着起码的理智。四娘在动手时并没有试图掏出红色大斧胡挥乱舞,只是使用拳脚畅快地相加。 她还不至于做出劈砍国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拳拳到肉的感觉更合现在狂躁想要发泄的心意。 这样耍横泼辣的四娘才是大家所熟悉的面孔,这样拳脚犀利的四娘才是大家所熟悉的身影。当她以实际行动唤醒了大家的回忆后,重新想起狂婆以往战绩的众人就清醒了过来,并且俱都是浑身一哆嗦,互相推挤着就惊恐地向后退开。 金头更是拊掌笑道:“这才对么!四娘有几日没舒展拳脚了,我说怪不得哪里有些不习惯呢,这样才是四娘么!” 站在黑门边上抱臂旁观的绿也是冷笑连连,心道:“果然是憋不住本性的猛兽,就你这样人前人后才两幅模样的能有什么前途?就这样还想起坛做法?那是你没碰到说笑间就能换数张面孔的厉害人!碰上真正的大师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 但是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投放在了王涛身上。刚才连连比划的手势让他非常在意,那绝对是刻意做出来的动作,而非是因为害怕所导致的手指抽搐。 “飞舟”就是在那几个动作之后才飞过来的!至于到底二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他还是打算等观察一阵再说。 这些钢铁之物们四娘等人也不识得,只是对大家统称为“天使”,内部唤作“那家伙”,或者“大家伙”的。而只是相处了两天的人们虽然也是当面敬称为“天使”,但等回城离开酒肆之后就将其唤作“跟屁虫”,或者“硬壳鸟”等等。 这未曾统一过叫法的称呼堪称是发挥了各自的想象,并且还同每个人的目的、情绪、常识和文化素养相关。完全能体现使用者的素质和态度。 眼下经绿的联想便又出现了一个叫法。 王涛对刚才这些拥挤过来的家伙们非常不满。光是拥挤也就罢了,乘地铁时这是少不了的。但最让他头大的还是那些人身上浓重的臭味,包括四娘和金头!他们得是有多久没洗过澡了?这是生化武器好吧! 以前自己也都离得远,或是在后面帮厨,所以并没有觉得特别如何。他自己也是个一周才洗一次的,但是也没这里的人这么夸张。当这么多人拥挤在一处后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所有人所累积的臭味就一下子涌现了出来,将他熏得是头晕脑胀的。 但是他对这些愚昧的人们也没打算怎么着,便宜舒适的大澡堂子是解决这个问题的良好方法,在解决大家的卫生问题前就只能捏着鼻子忍下去。 只是眼下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盖澡堂子,那玩意他哪里知道该怎么整?还是将对面的其他机器都转移进来才是最重要的。归了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在外面放着了,当然是赶紧拢在自己的碗里才妥当。 也不知这黑门到底什么时候会关上,估摸着时间总感觉有些玄。 他便以手指着人群圈了个大圈,然后对着四娘说:“东西,大门,进来,着急。” 意思是他还要弄进来一些机器,而且这事情很着急。说着还用手做出了驱赶的动作,意在要求人群再次让开。 呼哧呼哧揉着拳头的四娘刚刚才爽了一阵,在听他这么连说带比划时就愣了一下。她对听到的事情也就是听一半,猜一半的水平,能大致地猜中七八成的内容。 第376章 强制通过 四娘在只要不是太过分无礼的事情上还是可以沟通的,而且也不反对帮别人做些什么。她便赶紧对大家喊道:“有天使要从大门进来了,很着急的啊,大家都让开别挡路!” 虽然在信息的传递上有了点偏差,但是就要求相关行动的结果而言,还是差不多达到协调的目的了。 大家在听到招呼后就赶紧继续向后退,只是还有人在某些细节上稍微有点弄不明白,便问道:“谁着急啊?涛大人着急,还是天使大人着急?” “这个……”被问到这里的四娘便磕巴了一下。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要发生啥,只是刚才慑于王涛的气势才配合的,但这么没面子的事情又怎么能说出来呢?急得她憋得脸红就干脆不解释了,只是不客气地驱赶道:“你管呢!退退退!后退!” 粗暴又简洁的回复充满了火气,任谁都能从中听出怒火来,便都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向后退去。 经营酒肆时叫四娘,装神弄鬼的时候叫神使,在发怒状态下的就叫做狂婆。谁也不想凭白被这狂婆给敲断几根骨头,她可是真干得出来的。 王涛在确认人群散开之后才再次地闭眼睛调取出城市的地图,还伸手在其中不停地圈圈点点。挥臂中先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大圈子,在地图上则是将大门对面各种可以被看到的光点都一股脑地囊括了起来,然后再操作着它们向门内移动。 在这种程度的比例尺上没法看清那些单位的细节,所以他也就不知道这些发亮的光点都是些什么样子,更不清楚它们有什么功能。反正都一定是比河青城这边的石斧铜刀先进得多、有用得多了,一切不管有什么用的都先弄进来再说。 于是浮游在万米高空俯瞰下方的侦查飞机便俯冲了下来,在城市中各处插眼的机器便拔出了震动探针,部署在街头要点的自动射击点也都收拢了武器和装甲。它们以各自的常规速度移动了起来,反正发来的命令中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但这些都是发生在远处的事情,从展览馆这里还无法以目力观察得到,王涛只能从大比例尺的地图上看到缓慢移动中的许多光点。 最直观的变化是出现在展览馆之中的,停放于此的几台大号的机器也都行动了起来。但它们并没有立刻就通过黑门,而是先开始收拢各自的外部设备和探头。 自身附带的机械臂在折叠缩小后缩回了内部。展露在外的综合插头具备移动功能,在从相关的设备上退出后就自行在收纳架上盘绕起来。显示屏和操作台的上面也出现了护盖,平稳而密实地将这些易受损的部分给遮护了起来。 种种的各部位的自我打包都在同时发生,貌似杂乱的状况下是同时处理多项任务的游刃有余。当几乎所有可能发生刮擦遗落的部位都被收纳完毕之后,这些大型的设备才合上了护盖,驱动着各自的引擎组悬浮了起来。 它们在展开时是科技感十足的综合平台,从声音和光彩上都透露出冷静和有序的风格。但是在自我打包之后便在外型上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同一个安装了许多悬浮引擎的丑陋铁壳没什么两样。 这几台机器虽然依赖悬浮引擎移动,但是从外形上又不该归入车辆,只能说是安装了悬浮引擎的大件模组。有的专职提供能源,有的只负责对各种搜集到的数据进行计算,有的则是在携带了各种零件的同时,还提供一定程度的维护保养。 之所以说一定程度,那是因为坏得太厉害的机器就没有维修的价值了,只配被拆掉有用的部位做配件。 地球上也有同这五个身躯最大的家伙差不多的机器,当然也有更大的。但是它们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存在于这里的只有来自废土之中的科技产品。 “警告,通过高度不足,警告,通过高度不足……” 这几台机器在抵达黑门外就悬浮在半空中不再前进了,同时还用扬声器和电波发出警告。作为大个头的确能装载很多东西,但是在通过低矮狭窄的地方就会吃瘪,以它们的体型都无法通过这处高度有限的黑门。 王涛是听不到黑门那边的声音的,但是警告的信号还是在闭目的视觉中转为了立体的文字,清楚地投放在了他的眼前。又是警示闪烁,又是描粗的大号字体,他就算不认识这外星字也能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不妥,只是并不理解其中具体是想表达什么。 然而他的双眼是闭上的,并没有张开去看一看眼前的状况,黑门是隔绝了两边声音的,他也听不到对面的反复示警声。只是信赖单方面的信息来源,而对近在咫尺的问题却不去睁眼分辨,又因为隔绝而听不到对面的呼声,使得他竟是忽略了所有的危险预兆。 王涛不满地说道:“切,你们这些东西都归老子了,怎么还不滚过来?” 他划动着指头再次圈定了这几个停顿在门外的亮点。虽然不知道堵在门对面的它们都是什么式样,各自又都具备什么作用,自认为捡到宝的王涛只是抱着不吃亏的心态,想要将它们一个不落地都收进洞来。 眼前这会又出现了几条选项,自然也都是以蓝皮人的文字写就的,而且也没有配上任何的图解。 这种小事自然拦不住积累了不少操作经验的王涛,他便先点击了第一个选项。 然而此选项的意思是“取消操作”,于是门外的这几台机器就都降落在了地面上,并静静地待机。 好奇地凑上来的四娘一会看看闭目的王涛,一会看看飞起来又落下去的“大大家伙”们。她对于这些看不出联系的奇怪举动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王涛在睁眼时确认到了这个动静。 但是由于站在数级台阶之上产生了高度的差异,因此造成的视觉误差使得他未能准确分辨出潜在的危险,竟再次在操作中要求这几台机器进入黑门,当警告出现后更是按照盲选了第二个选项。 第377章 车祸现场 第二个选项的意思是“强制操作”。 只见落在地上的机器这次终于是移动了起来。它们就算是不停地在提示高度的问题也依然是在前进,继续坚定地向着大门这边强行移动了过来。 再睁眼查看状况的王涛有些傻眼了,他只看到在视线中越来越大的钢铁外壳。这么些个高大坚实的机器都明显有些超高,之前自己怎么就没能发现呢? 一起以常人小跑的速度冲来的身躯看似势不可挡,从距离和移动的速度相比较,就算是目测也知道来不及了。一定是不可能在闭眼后取消进程的,所以更不用提让它们及时停下来的事情。 情知不妙下他也没有呆立等死,而是在自保的本能下逃向了一边。头皮发麻的他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但愿这黑门够结实,千万不要被“这么点”撞击给弄坏了。 也就是十几吨的样子吧。 “呀!”站在门前的四娘则更是惊讶害怕地叫出了声。 什么不劳而获的忽悠组织,什么操纵人心的阴暗计划,什么过门扒层皮的抽份子比例,这些让她能过得更好更轻松的计划可不是随便就能凭空变出来的,都是得依托这神奇的大门为基础才能实施。 要是这大门被弄坏了,她的那一连串的计划可该怎么办! 不过虽然是心中充满了焦急,她的身体还是做出了诚实的反应,凭着矫健的身手就果断地向着一边跃去。不仅是及时避开了门对面巨物移动的方向,四娘顺带着还在闪避中将动作略慢的王涛给拉了一把。 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就算心情再焦急也是不能用肉身挡小山的,除了变成肉泥之外什么结果都不会有。 这几台身处展览馆大厅的机器都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有的是撞在了黑门之上,有的是撞在了彼此的身上。撞击时发出了有金属质感的巨大撞击声,声波将悬浮在空中的灰尘都震得向四处荡开,当然洞室这边是听不到的。 在洞室这边所听到的是刺耳的巨大摩擦声。 如同是几千双手同时在玻璃上挠抓一般,肆虐的噪声令洞中的所有人都痛苦地捂住了双耳。每个人的面目都扭曲在了一起,没人会喜欢这种扎心的刺耳之声。 这声音是悬浮引擎在黑门基座上摩擦所发出来的,是顶部的外壳在裂开的撕扯中所发出来的。 所以最终还是强行挤进来了一台。 代价就是在摩擦中受到严重破坏的动力装置完全变成了垃圾,支离破碎的样子永远都不可能修得好了,只能全部更换。顶部外壳如同是被强行扯开的罐头盖,在参差的锯齿下露出了内部的部件。后方的外壳也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痕,看形状和位置应该是其后方的那台机器干的。 不过也正因为得到了来自后方的助攻,前边这台机器才能被强行地撞进黑门之中。但是它给后方的机器也留下了差不多的凹痕,这是个两败俱伤的糟糕局面。 “喂!”四娘是又惊又气,指向王涛的胳膊在不断地颤抖着,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在心中是连活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当事人这会在猛咽唾沫,他也不想出这个大篓子的。一直都指望着哪一天能重新连上地球,把这个黑门弄坏了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家了啊。 于是就赶紧再次操作着让这几台机器后退,至于让它们进来的操作是一点都不去碰了。哪怕那下面还有几个选项也不想再去挨个尝试,万一下一个就是自爆选项呢?他可没有绿背心! 那几台重新接到指令的机器便再次悬浮了起来,并拖着歪斜的身影颤颤悠悠地后退。任谁都能看出它们的状态非常糟糕,就算在下一秒坏掉也没人会感到奇怪的。 至于几乎可以算是“迫降”进来的那台,各处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虽然没有冒出黑烟,但是将半个身躯都压在了阶梯上的它显然并不稳固,正在慢慢地沿着阶梯向下滑动着。在趋势上甚至是正在变得越来越快,所幸其增加的速度也不是很大。 洞室之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台机器的上部外壳不妙,不仅是在撞击下变得低矮了一截,更有大块的外壳在受到撕扯下被掀了起来。 数不清的褶皱和凹陷如同是被揉皱的树皮,但是当其“哐当”一声掉落,砸在基座上的声音才让大家都跟着心颤了一下。这让所有人都晓得此物定是非常沉重的,而能将这外壳给揉扯成这副样貌的巨力也定是极为可怕的。 向着阶梯之下滑落的大号机器行动虽然迟缓,但在气势上是无人能挡。它在大家的注视下不快也不慢地撞击在了砂土层上,并砸出了一个有限的凹坑。站在附近的人们甚至还有功夫挪动着脚步,从容地躲在一边。 也得亏是它在滑动中受到了不少的阻力,能获得的速度也非常有限。这就使得被其击出的大粒沙土都没有多厉害,只是将前排的几个人打得发疼而已。 若其当时它是以全速迫降下来的,怕不是得在翻滚中碾出一条粘稠的血肉胡同来。 这样狼狈不堪的场景让王涛有些赧然。 他也不想发生这种状况的,实在是太尴尬了。这些个破机器那么能耐,难道就不能变个形么?或者蹲下来把自己变矮小一些也行。当着这么多人蹭没了腿,不是丢人现眼么? 原本绿和四娘在之前也只是对王涛抱着怀疑的态度,并不认为他真就能操控这些怪东西,只是好运搭在上面而已。等现在通过观察手势和那些奇怪之物的行动,确实认为其中是有关联的,这才让他们确定了王涛的操纵能力。 只是看着他刚才那出了岔子的表现,明显是还不怎么熟练的样子,所以很有可能是才学会这一手势没多久。 “秘密就藏在手势之中!”他俩惊喜地一砸拳头,都自认窥破了驾驭这些奇怪之物的真相。 第378章 关闭的大门 面对这近在眼前的机遇,各种的想法瞬间就从四娘和绿的心中涌现了出来。 先是琢磨着该如何学会这本事,无非就是拜师、色诱、做跟班等等一系列放低姿态再学艺的事情。他二人都愿意为了获得如此的力量而付出尊严和代价。 然后没等具体地去实施,正处在兴奋中的他俩心思便又不定地漂移,转而陷入了胡乱的妄想之中。甚至都想到了等自己能自如地驾驭这股力量之后,有哪些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 展现威力压服大族,俯瞰公门制霸河青,交通四方使得马家声名远播,再招个俊美强壮的男人,生他几十个姓马的娃娃来。这是背负了家族负担,且在心中权力欲深重的四娘所想。 驾驭飞天寻仙访道,寻找更高力量的存在和真理,修得不老不死不病不灾之身,习得挥手劈山覆手断流之大能。这是求知欲旺盛,并且还有着更高追求的绿心中所求。 他们都是基本解决了生存问题的人,也就是在安全问题上还有些不自信。当一想到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厉害的关键就在眼前站着,长久各种无法实现的潜在渴望就一下子冒了出来,甚至还掺杂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妄想成分。 “呵呵呵……”美妙的幻想让人着迷,成功的预期令人喜悦,四娘和绿几乎是在同时轻笑出声。 但他二人顾忌着在众人面前,所以就赶紧将下面的笑声给吞回肚子里,并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双目交接中便是交锋了一合,绿只觉得身上的伤处再次疼痛了起来,立刻就别过脸狼狈地败退。 麻姑和金头都是单纯因为惊奇而傻乐呵。至于红衣则是在心中充满了欣喜,不愧是她先前就看上的男人,转眼就这么有前途了! 而那几百信众的目光则被车祸现场所吸引。从被强行扯裂的豁口能看出鲜明的金属光泽,对于金属认知有限的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富有”和“强大”。 一群全家的月入也不过是半金的人们都咽了口唾沫,虽然已经从门对面收集到了许多的金属了,但是在见到这么大一块车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动。 这天使都是金壳壳的身体,那暗流大神可得多富有啊! 掉落在地上的车壳因为挤压和撕扯而充满了褶皱,但还是具有明显的金属特性。这种特质的材料都具有特别清脆的声音,就算是变成垃圾了也依旧能让河青城的人们看个不停。 听着那清脆之声,有人不由得动心说道:“呼……这不愧是大神的天使,浑身都是金制的,这要是带上一片回去……” “就会死全家!”他爹立刻便接了一句,然后就神速地拧住他的耳朵骂道:“天使的东西你也敢惦记,想拖累咱家玩完么?想拖累全城的人都变成白骨么?” 骂了两句后还指着黑门对面,小声地咬着耳朵告诫道:“门对面那些妖魔们是个啥下场?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不想想?惹恼了天使和大神那是好玩的?来来,跟我来。” 说完之后他便拽着自己的儿子越众而出,小跑上数阶台阶。率先伸手抓稳了掉落在地上的车壳,还努力地在倒退中扥拽了起来。 有几个人也反应了过来,立刻不甘落后地也钻出了人群。 “这,这……”傻愣在身后的年轻人有些脑子转不过圈来,自己老爹刚还说不要惹恼天使的,怎么现在就在大神的神体上强拽起来了? 他爹却是回头一瞪眼地训道:“还愣着干嘛?来把这个还给天使!” 一听自己的老子原来是要做这个事,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说不定就是个讨好天使的机会呢,于是赶紧上前搭手相助道:“哦哦,来了,来了!” 这番对话都是当众说出的,却使得后脚跟上来的几人都是打了一个趔趄,险些就在所有人的面前摔倒在地。 “对对,还给天使!”尾随而来的几人本是想跟着捡便宜的,但是见带头的一下子起了这么高的调子,他们的脸上就不由得一红,但也赶紧跟着扭转了本来的心思急忙表态。 “嘿!哎呦!” 哪想还没等他们上来伸手帮忙,这父子在拖动壳子的时候突然就向后连连倒退,躲避不及间就将所有人都带得摔在了地上。 定睛看去时竟是发现这壳子齐生生地少了一半,而另一半竟是不翼而飞,那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在原本中间的部位出现了平滑异常的截面,彷佛是门对面搜罗到名为“镜子”的东西。 “啊呀呀,不得了。”半蹲的父子俩发出了惊叹。 拖拽的壳子突然被切断,眼过去检查时也发现不出到底是被什么切断的,竟能锋利得切开这么坚硬的东西。而且另一半还在眼前就消失了,这让他俩非常奇怪。 “啊呀!”所有能从正面看到黑门的人们也差不多是在同时惊叫出声。 他们限于角度问题倒是没能看到金壳变成两段的情况,让他们在震惊下叫出声的是因为对面的景色消失了。 带着炎热气息的空气、在撞击中变形扭曲的天使、连带着对面的大厅,以及所谓的“白骨红尘界”都消失了。从黑色大门的门框中只能看到站在这一边的王涛,拉拽壳子的父子,以及洞室另一边的岩壁。 “没了……刚才还在的啊……”几百人都面目呆滞地看着前方,只觉得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少了一份光源的洞室在瞬间就黯淡了一些,少了穿越能力的黑门也一下子变得普通了许多。明亮炎热的城市和无数弃置的财物都没有了,当着河青城众人的面前就彻底地消失无踪。 “唉……还好。”四娘也看到了那一幕,便带着遗憾地轻轻吁了口气。 说来这才是她第一次目睹到大门的关闭。 之前不是眼神转到了别的方向上,要么就是干脆不在现场,所以一直未能观察到黑门是怎样关闭的。如今的确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除了微不可查的动静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地方,如同是一个被悄悄戳破的轻巧泡泡。 第379章 满足 黑门为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财富,还有前所未有的机会,同时也给她增添了许多的担心和劳累。如今亲眼目睹了它再一次地关上,不舍之下也终于是放下了心。 至少这次也得到了很多收获,而且所有人也都回来了,更没有哪个倒霉鬼被丢在黑门对面。 对于这个事情她早就考虑到了,而且也同伙伴们事先做好了预案,现在只需要拿出来宣讲就是。至于大家伙信不信的也没办法,反正现在门都关上了,再不愿意再不舍也不可能当场打开。 马四娘收拾了一下因为之前的活动而变得散乱的衣服,一步一停地从黑门台阶走上了最高之处,然后站在了黑门的正中。转过身时所展现出来的是严肃的冷冽面孔,聚集在阶梯下的众人们都眼巴巴地抬头前望。 这明显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而且看其郑重其事的表情应该还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说不定就是有关大门状况的。于是所有人都屏息按静了下来,都在凝神中悄悄静听,不希望错过任何的细节。 四娘,不,如今以一副严肃的面孔面对着大家的,应该是被称为神使了。她头顶着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暗流大神之名,在此时有着谁都无法取代的发言权。 高扬着下巴不看向任何一人,神使缓缓地抬起了双手。 见到她的动作大家就是一哆嗦,还有那心急的就在心中不满地骂着:“干!不会又是要吆喝吧?大家都着急大门的事情呢,你就不能有事说事么?” 虽然心中带上了一些抵触,但是谁让这个大神被赋予了易怒好杀的名头呢,所以谁也都不敢去公然得罪这种狠角色的。于是大家就面色难看地跟着抬起了双手,准备举过头顶跟着吆喝几句颂神的好话。 哪知神使将双手举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摆出了双臂平展与肩膀同齐的姿势,手心还在张开中朝向了上方。随后便用清楚明亮的声音大声说道:“神谕! 诚心侍奉神明的妖魔们已经到达了大神的宫殿,暗流大神也非常满意诸位信众的虔诚和奉献,期望诸位信众务必要继续诚心奉神! 此‘白骨红尘界’虽然已被大神压制,然而还存在不臣服于神威的邪恶妖魔在作乱,所以为了信众的安危着想,故而切断了两边的连接。 这样妖魔就不会流窜到河青城作乱,河青之人也不会受到罪恶的侵害,这都是暗流大神的恩典和慈悲啊! 圣哉!暗流大神!” 大家都傻傻地看着神使大人,眼睛也不住地在眨巴着,连赞颂大神的事情都忘了做了。 虽然都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所谓的神谕,而且也都或多或少地听懂其中所要传达的一些内容。但这个答案略有些不如大家的心意,所以他们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岔子了。 金头也看到了大家的眼神,他早就在内部讨论时跟同伙们对过答案了。于是一个忍不住就从四娘的身后跳了出来,还炫耀地叫道:“是这样,大神关门砍坏蛋去了,所以大门不开了,懂了吧?” 台阶下面的信众们虽有不甘,但还是都齐齐地点头应道:“懂了……” 撇去了虔诚、奉献、慈悲、恩典等等他们不是很关心的词藻,的确金头的解释才是既简单,又非常易懂的。然而在弄清了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大家又都是非常遗憾,还带着许多的不舍。那里除了骨头多了一点之外,其实都挺好的啊! 大家在这两日里都从门那边获得了许多的好处。 家中的各种盆罐之物统统都置换了一遍,颜色艳丽的大号衣服也添了许多件,只消稍稍改一改就行,各种漂亮的装饰之物也带回去了不少,使得所有人的家居面貌都为之一变。 尤其是各种厨具也都带回去了不少,起码能做到平均下来每人三个锅。没见过世面的他们不舍得放过任何见过的金属厨具,拼着双脚发软也要将这些“贵重”物品背回去。 这使得参与了异界捡垃圾的每一家都充满了幸福和快乐的感觉,其中就有带回家中的数套金属厨具所提供的满足感。甚至于带回之物有些过多,已经到了可以用来盛水、储物、当坐具的地步。 这放以前在河青城都是不可想象的。 因为只有不多的家庭才能拥有一两个从祖上传下来的金属锅,而这个数量不会超过三十户。可是现在一下子就暴增了九百多个!还是分散在五十多户的家中的! 只是所有找到的大锅都是黑色的,并没人能找到什么金光闪闪的锅鼎,甚至连生满了绿锈的都找不到,这让大家都感到有些美中不足。 “把各自的东西收拾收拾啊,该留下的份子可都别忘了,三成,三成记得啊!要没事了就早点回去吧!”看着大家还杵在门口不走,四娘便不耐地催促起来,言语间都懒得装样了,还将双手向前呼扇着做出了驱赶的动作。 当初商量好的词就那么多,就算现编也只能是差不多这个意思,难不成还再来重复背一次么? 既然神使大人都不耐烦地赶人了,那大家伙也不好继续在堵在黑门之下干站着,纷纷都弯腰将手掌前伸摸在了台阶之上。这是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巨大变化的存在,做出如此的敬意完全都是发自真心的。 站在高台上的四娘也看到了这一幕。 许多人是在对神奇力量致敬,也是在对给大家带来好处的根源致敬。众人在弯腰触摸阶梯时也近乎是在向她弯腰鞠躬,这使得她的心中获得了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被欺压的弱小会展示畏惧,赞美自己的手下会展示敬畏,而在这次,她能够感觉到由衷的尊敬。 三百人很快就在弯腰触碰阶梯之中默默地表达完了敬意,一言不发的场景带来了莫名的肃穆感。而站在高台上的四娘则是觉得非常的满足,如同是自己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一般,从很多人的眼神中她还能感到诚心的祝福。 绿是知道这种感觉的,也知道这种感觉会对心态带来什么效果。 他便在暗笑中心道:“对,对的,更多,然后还想要更多。就淹没在他们的眼神中不可自拔吧,到那时你就会想要自己管住乱挠人的爪子了。” 第380章 灌个水饱 大家拾掇起了自己今天的收获,从中取出了该交的份子放在了黑门的阶梯之下,这是按照约定应作的上缴。然后就依依不舍地离了洞室,还一步一回头地频频后顾。 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希望黑门的关闭只是个误会,自己只要再一眨眼就能发现是神使搞错了,而那到处都是白骨头的城市就一下子会重新出现在黑门的对面。 白骨头多可爱啊,大家最喜欢那些脑壳扁扁的妖魔了。他们要是不惹恼大神又怎会留下这么多的宝贝,没这么多好东西大家又能去捡什么?所以说这样的家伙们应该多多的才好! 除了不舍和遗憾,大家心头被压下的还有许多疑惑和兴奋。这两日的经历奇怪而又充满收获,他们拿出去简直能同别人吹一年。只可惜大家都被四娘逼着在神前盟誓,不可以将神教的内容泄露出去的。 众人现在都只能是乖乖听了神使的令,各取了火把推车赶牛地群集离去。 这些来过数次的人们已经不再需要四娘等人做前导,地上的牲畜粪便早已标记出了道路,而脑子里也逐渐将路上的一些特征给印在了心中。说不定再来几次后,闭眼摸着洞壁也能过来了呢。 而宽广的洞室在那几百号人渐行渐少之下就显得空旷了许多,噪杂的声音随着火把远去之后,在这里反而隐隐地会出现一点回声。 四娘给王涛递过水壶,还示意他收拾一下脏兮兮的双手和面孔。 在那一番又是狂奔流汗,又是绝望哭泣的不堪逃窜中,他在灰尘较重的建筑里不断地跌倒又爬起,浑身上下都早已扑满了许多的灰泥,使得衣服都生生重了几两。 一层汗水一层泥地早就将他的面目给糊得一塌糊涂,身上在干燥的时候是一种颜色,遇水之后就是另一种颜色。给个破碗再塞条棍的就可以去沿街乞讨了。 “谢谢。” 王涛沙哑着嗓子用普通话致谢,回过神后又用河青话重复了一遍。不过他在接过水壶后却没有用来洗手,而是在打开盖子后就先舒畅地喝了起来。大量运动后的失水正使得他感到非常干渴,这个水壶实在是递过来得太是时候了。 虽然喉结在有规律地快速上下往返着,可见他是以怎样的速度在大口吞咽清水的,但是却没有从中露出一滴水来,显见是口渴到了非常的地步。 之前全靠亢奋的精神强撑着还不觉什么,但是在重新接触到甘甜的凉水后,被压下的干渴就被重新唤醒了,甚至还变得有些变本加厉。 喝完一壶之后又讨来一壶,等他将自己灌得胃里头都开始“咣咣”作响了才不得不放下。脸上也露出了既难受又舒服的奇怪表情。 要知道这水壶可不是什么绿皮的军用水壶,而是四娘这边窄口大腹的陶壶,完全能顶一壶半。 口渴的王涛竟是不顾实际需要,生生地就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了许多的水,拍打中都能够发出小鼓一般的声音。而听水壶里的动静已是没有剩下多少,看样子他的肚子得难受一阵了。 还留在此处的都算是对内情有一定了解的“自己人”。四娘、金头、红衣、麻姑还有绿都皱着眉头互相对视了一眼。才离开了没多久就累成了这副狼狈模样,可见王涛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轻松的麻烦。 金头赶紧又拿来一个水壶递过去,还关心地说道:“没事没事,这附近就是暗河,水管够。” 别人不知,四娘却是知道王涛爱喝热水的习惯,而这些水壶中的水却都是就近从暗河里打来的的。但是眼下事急从权,也不合适去拦着口渴之人喝水,于是她就什么都没说。 灌饱水的王涛左右摆动着手,却同时用另一手接过了水壶。不过这次他并没有递到嘴边,而是在将其微微倾斜后用流水洗手,顺带着还掬水去擦拭沾了许多污泥的面部。 他的洗拭动作缓慢而颤抖,还不断地吸着凉气,这是碰触到了手上磨破的地方。清洗使得凝固的积灰被冲散带离,但也使得伤处重新暴露了出来,再次刺激得神经一阵阵地疼痛。 四娘见王涛的裤子也褴褛得如同烂布条,便拿出手术刀干脆地割下了一块来。在麻利地用水打湿后就帮着一起擦拭。虽然力气大得直让王涛呼痛不已,但是在缺乏力量下也没法做出什么反抗,只能在痛苦中迎来洁净。 红衣想到这是个拉关系的好机会,就立刻凑上来说道:“四娘辛苦了,我来!还是让我来吧!” 四娘也大致能猜到她的心思,所以也就没有坚持。 说话间红衣就讨过了已经变得脏兮兮的烂布,稍冲洗一下后便再次擦拭了起来。手法和力度自然是温柔了许多,而且还不断地小心用嘴吹拂着擦破的伤处。 清凉的感觉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感,这让王涛的痛苦减轻了不少。 四娘看着这么多的小伤口也不是个事,于是就从怀中掏出了金鸟终端。她先将左手放在了王涛擦破皮的地方,经过一番操作后没过一会就使得那些小伤口愈合了。 绿本是在悄悄地研究这几人之间的关系,想要从中找出破绽以及套取情报的切入点来。所以他本来是一直静静地抱着双臂旁观,不过在当他看到这种快速治愈伤口的医术时,屡次能平复下来的内心就再次地不淡定了。 说起神明他可以在暗地里嘲笑质疑,说起神系他可以侃侃道明其中源流,说起教义他可以比较数个教派的优劣,并对其不同阶段的演变进行一番论述。 但这些不过都是口头上的东西,他甚至可以反向地进行批驳,将这些统统都贬斥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然而只有医术才是他最为在意的东西,在他看来只有这个才是差不多可以触及世间一部分规律的知识。不仅能够解释人为何会运作,而且也确实能在人和动物的身上都发挥一部分作用。 能够重复结果的知识才能带来稳定的收入!呸呸!是才值得去学习! 第381章 四娘的医术 背了那么多的药方,记了那么多草药的样貌,练习了那么多针砭之术,还有在练习推拿之法上挥洒了许多的汗水,他最上心的就是这个方面了。 但是他却是从来都没见过能在呼吸间就能治愈伤口的医术,一天内能治愈的也没见过! 绿的双目在瞬间就瞪圆了,一点都不眨眼皮地盯着四娘,恨不得将她举起的左手和握在右手中的物件统统都捧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再仔细地研究一番。 不由自主地就将目光扫在了四娘的胳膊和拳头上,于是又赶紧别过了脸,在短暂的思考后他还是觉得生命更加宝贵。只能开阖着嘴皮无声叹道:“秘密,很多的秘密,有趣……” 他在此时心里才是服气了,就除掉了脸上围着的旧衣。笑嘻嘻地走两步凑过去,指着自己脸上的青肿说道:“嘿嘿,劳烦四娘您动动手,这还疼着呢。” 四娘却也是跟着一笑:“哼,这个是给你留着当教训的,要是那么容易好了还算什么教训?捱着吧,要是敢用凉水敷脸就敲断手!” 绿的心头暗恼,但是在嘴上却是更加甜蜜了起来,摆低姿态拉关系的话语就不打秃噜地说了出来:“哎呦别别别,咱可都是一伙的了,教训的事情是我活该,可是那些拳脚我之前不都领教了嘛! 可是你看你是这么多人的老大,一定要照顾着手下的小弟不是?小弟我以后可就是在您手下讨口吃的了,四娘的义气是全河青城都知道的啊,就连白首山都没有您高呐,您……” 四娘只是被哄了几下便心头高兴,帮中的那些糙人们哪有这小嘴会说话?于是就网开一面地指点着边上说:“坐下吧,以后别再那么鬼祟了,不然敲断腿。” “哎,是是是!”绿看这话里头似是有门的样子,就赶紧道着谢就坐了下来,目光还认真地看着四娘缓慢移动着的左手,还有她握在右手中的金鸟终端。 初看去并不能发现多少秘密,无数的纳米机械都被遮挡在了四娘的手下,甚至连那里发生了什么都看不到,更无法理解其中是如何运作的。 直到治疗完毕将手掌收回的时候,绿才能看到细细飘动的无数“红沙”从王涛的皮肤下面钻出,如同是有生命的薄雾一般在不停地舞动着,转眼就回到了四娘的手心间。 仅这一幕就让他的脑子又有些发懵,心头一片混乱地再次陷入了呆滞的死循环之中,只能是在心中猜测:“这是外放的神功?还是在从别人身上吸取气血?” 当四娘挥手招呼时绿就赶紧地凑了过去,还拍着马屁道:“那个,红色的烟雾是吧?就没见过能飘来飘去的,四娘果然不愧是大神赐福之人,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他如此放低姿势吐出吹捧的言词并不是只是为了讨好,更多的是为了激发他人得意的心理。有许多人一得意起来就管不住嘴巴了,能吧嗒着嘴巴从天南扯到地北,还能从沤麻扯到生娃上去。 但是这次的小心机却是做了无用功。四娘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就伸手操作起了金色的鸟型物品,却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吐露出来。 四娘这次在黑门那边也算是走了几步,长了一些见识,对于那些灭亡之人也生出了一些相当程度的认识。看得越多就越能发现许多相通的人性之处,以及一些在隐约中能够碰触到心灵的体悟。 无论是记录了商品的视频,还是愤怒和变动的场景,都使得她对蓝皮人的敬畏和崇拜淡了不少,更生出了一些遗憾和怜悯,以及一点淡淡的嘲笑。 所以理解得越多她便越沉默,甚至都不愿随便瞎猜瞎扯了。面对着伟大的人工奇迹,她现在只能是做到摸索和利用的地步,哪里好意思胡乱解释呢? 然而金头并没有这样的认知,当时就炫耀般地说道:“可不!这可是大神赐福下来的!大神拿着这个东西本来说是要给我的,我说就不!四娘多辛苦啊,这个奖励当然是得给四娘啊,这不,大神就将这个宝贝赏赐给四娘了。 当时还说以后有什么病用这个来治就成,包准能好!” “呵呵……”在场的都是圈子里的,谁都不把暗流大神当真,但是看在金头说得努力的份上还是礼貌地笑了一下。 正在按揉着自己身上的王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看到大家都笑了,他便也跟着礼貌地随了一声:“呵呵。” 绿在笑完之后突然面色一肃,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情:“也就是说可以治好此次的疫疾?” 这一句提问得很到位,准准地点在了这里所有人都关心的地方上。这可是事关生死的问题,由不得大家不在意。就连得了“夸奖”正开心的金头也不由得面色一肃,认真地看向了四娘。 “大概……或许……不知道呢。等回去看看那些人好没好吧?”四娘当然也知道这事情很重要,可是也只能这么说。 她的确是将这东西用在几个求治的病人身上了,而且在选项上也的确是出现了看不懂的图标,她后来也确实是按了下去,这就是她凭借手中的红鸟徽记所能做到的一切。 当时她也只能是做到这一步,诊病之后的结果也没有来得及显现出来。而再往后的事情就是踢着绿的屁股把他赶跑,接着就被返回的红衣找到后急急赶到了洞室这里。 所以说实话她真不知道那几个病人的后续状况,所以也就没法自承能够治疗此次的疫病,因为牛皮吹破只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绿知道四娘虽然是混蛋了一点,但还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撒谎。也就是说自己师父的病是没指望了,只能趁早奉上点好吃好喝的,再把师父有些啥容易完成的愿望打听一下,看方便做到的就赶紧帮着实现好了。 “别废话,脸凑过来。”四娘不耐烦地要求到。 赶紧凑过来的绿便看到了红雾,那是从四娘左手心里的红色鸟型徽记中所飘荡出来的。它们很快就附着在了绿的脸上,然后便渗透进了皮肤下面。 第382章 阶梯 绿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然后就强忍下了将头避开的本能。当细小的机器渗入皮肤之后,在仔细体会中便能感到细细的麻痒之感,不过在伤痛的遮掩下近乎是微不可查的。 那正是纳米机械群在辛勤而高效工作的证据,它们在竭尽所能地去修复受损部位。而他现在身上的伤也无非就是些皮下瘀血和软组织挫伤之类的,没多久就被这些不知疲倦的小东西给修复了。 这要远比治疗那些肚子都被挑破的家伙们轻松。 当绿在被告知治疗完毕的时候还觉得是在敷衍他,直到红衣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才让他被怔住了。脸上的淤血的青色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些微微的发肿。 亲身体验了治疗的过程,也亲眼看到了治疗的结果,绿不论是对镜子还是这个会治病的神奇之物都充满了赞叹。 只是出于自尊和对于观察的自信,他始终不认为这是四娘的本事,认定是那个奇怪道具的能耐。至于在治疗疫疾的含糊上面,他就更是带着许多的遗憾了。 四娘却是没有那么多的负担,能治的她当然会治,好处的话当然也得要,治不了的话那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她拍屁股起身后就走向各种杂物堆积而成的小山。这么一大堆抹上些灰就是出土文物的东西在她的眼中都是珍宝,是值得付出汗水和辛劳去捡拾回来的好东西。 当然它们大多都是别人捡回来的。 笑吟吟地绕着这座小山转着圈,还高兴地对着伙伴们说道:“我们今天也得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等弄回去了可得好好分一分……” 金头也开心地说:“那我们就开始搬吧!” 说着他就转过头去找运输工具,却在拿眼扫了洞室里几遍后就惊叫出声:“啊呀!没了!” “啊?啥没了?”四娘虽不满这一惊一乍的,但还是赶紧转过头去追问。 金头指着地上的几堆牛粪和车辙气得直发抖,还不满地叫道:“牛!推车!借出去拉东西的家伙事和大牲口都没了!八成是被那些混蛋们统统给带走了!一个都没给咱留!这些个自私鬼!” 确认了此事之后大家都苦了脸,要是没了运输工具可就太糟糕了。这么一座小山可有一人来高,仅凭这么几个人手抱身背,那就算是花一个月来回跑都没法完全带走的。 越想越气的四娘便挥拳朝着前方的空气击打了一拳,还恼火地骂道:“杂碎们!眼里还有老娘么!眼里还有大神么!加码!加抽成!加到六成!要让他们都知道自私的下场!” 她在瞬间就露出了剥削者的丑恶嘴脸,这么多人中谁还能比主导了不劳而获骗局的马四娘更自私呢? 麻姑小声地建议道:“那我们一人带一些好了,多走几次就能带回去了。” “哼!带什么带?有什么可带的?什么都不用带!”四娘冷哼一声地挥手反对。 她指着两座小山说:“这座小的是咱的,大的是那些人的,他们要比咱们更着急!所以咱们直接空着手回去就可以了,肯定要比那些连背带推的家伙们先回去的。 等咱们回去了就吃饱喝足,然后再等在地道口迎着他们好了,就怕他们到那时也没有能全部返回!牛和推车都是咱的,等他们到了便自然得将这些东西都还回来,然后咱们就可以用这些来先运自己的东西了!” 这个主意的确是省很多力气,大家都一致为此叫好。 红衣从小跟在做买卖的父亲身边见识了不少,以前的经历让她突然想起了可借鉴的地方,就机灵地建议道:“这牛累了饿了都得喂草,还得喂好的,这照看牛的事情可都是帮里头的人在忙,外人可是不会为它们割把草的,累瘦了可怎么办? 而且将推车借出去了也会耽误我们运送东西,所以别人要用帮里的东西来回转运的话,怎么也得付出点补偿不是?每来回运送一次便是我们的、不,是四娘的损失,所以理应补偿四娘!” “好主意!” 见识少的金头与麻姑都立刻拍着手赞叹了起来,而四娘则是以前没想到这一节,经提醒便立刻就采纳了。 他们倒是将以前同邻里间的帮助直接忘在了脑后,这种算清楚账目的交际关系更受他们的欢迎。若说人情是穷人之间的记名债务的话,那他们更愿意将其变成不记名的流动之物,当然是有相应价值的那种。 都成立神教了,谁还愿意玩穷苦人的那一套! 至于绿则是不置可否地冷眼旁观。补偿也好,租用费也罢,既不会落入他的兜里,也救不了师父。所以他只是在一边默默地聆听,此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态度。 王涛并未参与讨论,只是在闭眼中挥动着手指召唤过来了两辆悬浮车。 那台从阶梯上滑落下来的大件机器实在是太碍眼了,他嫌这东西破破烂烂地摆在这里实在难看,而且还有一部分压在黑色的基座上。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这东西会对黑门造成损伤,甚至已经造成了损伤都说不定,要是弄坏了他可就再也回不到家乡了。而且那黑门的关闭为免也太巧了些,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很放心。所以这件形同废品的东西还是弄开的好。 从两座物资小山中随便就找到了几根结实的绳子和链子,招呼大家帮着缠在了车后和机器上。绑定之后就操作着悬浮车移动,在生拖硬拽之中就将那近乎弄坏的东西给扯拽在了洞室的一旁。 细心的红衣却突然出声问道:“这阶梯是什么材质的啊?被这么沉的家伙碾过都没坏!” 大家闻声便看向她手指之处,那里是构成基座的阶梯,从上延伸到地面一共七级,每一级台阶都彷佛是以顺滑的弧度边缘所围成的圆盘。 这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之处便是问题。 大家都看到了那沉重坚硬之物的滑下,而这阶梯的突出之处肯定是要在巨大的碾压下受损的。然而这阶梯现在竟然还是如原来一般地平滑完整,竟是连一点损伤都没有受到的样子! 第383章 土著坐着悬浮车 这么明显的异常大家当然都发现了。所有人都惊奇地俯身检查起来,甚至还亲手抚摸起了之前受过冲击的地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划痕的存在。 他们所见过最结实的石头也没有这么结实,在日常里接触到的金器、也就是铜器的强度也达不到这样的地步。就算是在蓝皮人的城市里所见到的材质也达不到,那种会生出红锈的奇怪“金器”虽然更加简易,但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每个人都提出了各自的意见,但是又都会被其他人给否定,到最后就是没有任何人能提出让大家信服的说法来。 王涛倒是在肚子里头嘀咕:“这不会是航母钢吧?但我又不知道航母钢该有多结实的。这个怎么都得是外星人的高科技了,说不定是宇宙航母钢?” 脑子转来转去也没有脱离他的常识,所以在思考模式上并不比河青城的人高明多少。而且就算是他想到了不同的东西,也缺乏足够的词汇向这些人做表达,于是就只能是闷在了肚子里。 至于其他人根本得不出答案来,到最后只能是勉强将其解释为天上的材料。尽管他们都不是很信这套东西,不过反正有什么搞不明白的就甩给天神好了。 天神不就是专干一些非人之事的么?将好的坏的都一起甩锅过去就是了,祂们难道还会跳出来还嘴不成? 只是闲扯一通也解决不了正经问题,反正就是楼梯没被压坏就是了。大家该回家还得回家,该吃饭还得吃饭的,如何带着那许多的物资返回便又被重新想了起来。 四娘心中早有主意,一拍巴掌就指着悬浮车叫道:“这是个好东西!把咱的收获都放这里就是了!然后咱坐里头飞回去!” “诶!?”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 作为刚见过先进运输工具的人来说,这个提议的确很大胆。不过其中还有考察王涛态度的意味。转运困难的麻烦只是会费些力气,但相对于内斗而言还是不值一提的。 谁都知道这个家伙突然掌握不俗力量了,那他会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呢? 当事人王涛则是闻声也转过了头,并没听明白他们都说了些啥。 四娘则是定下心来,郑重地比划着手势。先指着属于他们这些人的物资小山,再指着悬浮车同王涛交涉道:“东西,车,回家。” 王涛则是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啊,好的,开车拉货回家。” 这座小山中也有他的一份,拉回去存放好很正常,没毛病。 几百人的长长队列打着火把行走在隧道中,按脚力有前有后地排出了前后一里多的距离。不管是背筐、抱负、牵牛还是推车,许多人都将多余的衣服缠绕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可以多携带一些东西回去。 只是过多的负重和累赘会使得他们更容易陷入疲劳之中,这样每隔行进了一段距离就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于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就不可避免了。 在同样距离上所花的时间要比来时更加地慢了许多,在体力的消耗上也增加了许多。但是一想到自己所背负携带的都是各种实用之物,是那种弯弯腰就便宜得来的好东西,而且以后都算是归了自己了。这份沉甸甸的收获感就算是再沉重也舍不得放弃,他们甘愿浸泡在这种辛苦疲惫的幸福之中。 “嗡嗡嗡……”从远处隧道再次传来了久违的鸣响声。 大家在来时的路上遇见不少趟天使了,祂们匆忙的身影总是伴随着这样的蜂鸣声和强光,所以也不算陌生。但是在大家返回的时候却一直没看到什么动静,直到这会才算再次遇到了。 所有人都知道不要拿双眼去直视天使的“神光”,那完全是自讨苦吃。硬这么做的人在眼前都会处于白茫茫的一片中,打着火把都看不清东西的。 大家于是就各牵了牛和推着车走在了隧洞的两边,然后就面朝着洞壁赞颂起了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这些处在劳累状态下的人们都发出了响亮的声音,这沿着隧道向前后传去的赞美都是发自最真诚的内心。 要知道得来的好处可都是大神赐下的,若没有大神许可自己在那座废城里头转悠,又怎么可能在捡拾中得到这么多的好东西呢? 只是大家都觉得这次通过的天使好像有些多,祂们在一个个地从背后飞过时都带起了不小的旋风,地上的沙尘也在被卷起后久久不落。而且听声音感觉也有些闷,若说之前天使的声音是清脆的少年,那这次所经过的天使就是稳重深沉的成年人了。 有人就好奇地眯了双眼,半侧过了脑袋向着斜后方看去。只见所经过的果然不是那些小个子,都是身宽体长的大个子! “嗯……舒坦!”金头与四娘同坐一车,他心直口快地就说出了心中所想。 这软软的垫子像是塞了皮毛般的有弹性,坐上去一点都不会硌屁股,只是后座有些过于高大。而且弯曲的弧度也不是让他很舒服,靠上去会觉得有些该弯的地方没有弯,该凸出来的地方没有凸出来的感觉。所以他干脆就将身子向下半滑,瘫坐在了车座上,在感觉上却是意外的舒服、 “嗯。”四娘闷头应了一声。 眼见着王涛掌握了她难以企及的力量,她是既高兴又害怕的。 高兴的是这力量总归是落在这个小团队里了,自己也能在第一时间知晓此事的存在。 害怕的是担心自己在这个小团队里的地位,没有足够的力量还能说话算数么?当然这个外乡人连这边的话还都不会说,可他总有能正常交流的一天吧? 再说与他初见面的时候也不是很愉快,主要是让王涛没有感到愉快。自己那会正因失利、迷失和黑暗而着急不安,纯粹是将他当撒气对象了,下手未免就重了一些。又会做饭又会打架的,真不希望同他翻脸啊,早知道当时就把他供起来了! 第384章 打探消息 “嗯……舒坦!”王涛与红衣同坐一车,他也非常直接地呻吟出声。 之前坐车回来的时候就觉得略为不贴实,所以这次在上车后就扯了捡来的旧衣软布,垫在身后各处充作靠垫,这样就能坐得非常舒服了。 而且还有红衣在一旁小意伺候着,她在按摩中不断调整着力道和位置,只靠注意着表情的变化就能屡屡地戳在王涛的爽点上。 红衣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何而受了如此的酸劳,但显然是同如今这些个又快又稳的大家伙们有关的。对于这么一个上进又有本事的男人,她怎么看怎么喜欢,比起她看中的其他十几个家伙们要成功太多了。 自己在之前就同他牵过手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现在就算是借故坐在一起也能被其他人所理解,能够光明正大地同这个男人近距离接触。为了能回到家乡,就算是使出浑身的本事来伺候也是值得的。 如此的小事对于涛大人来说,那还不是动动指头的轻松事? “嗯……舒坦!”麻姑与绿同坐一车,她同样是非常舒服地呻吟出声。 绿殷勤地一会用手指,一会换肘臂和拳头在麻姑的身上按摩着。积年的酸痛和微妙的不适感就减轻了许多,可见这个学徒果然是掌握了一些真才实学,不是只会唱唱跳跳编故事的花架子。 四娘凶,在之前互相的目光交锋中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所以他不敢过去打听。金头楞,可是对于四娘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过去套词反会引起四娘的警觉。红衣的心思大家也都看到了,从护食的表情上他也不觉得能探出什么来。 所以这个存在感低的麻姑应该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凭着自己的青春俊俏,再加上手段高超,对于想要得到的情报还怕不会手到擒来么? 于是便扯了遮在自己脸上的旧布烂衣,使得引以为傲的俊俏面孔露了出来,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低沉一些,这能让人从中获得可靠的感觉。然后在抬头间还故意按在了之前摸索出来的爽点上。 之后他就在微笑中温声询问道:“是这里么?” “啊!是!不要停!就是这里!”麻姑那曾受过这样的伺候,当场就舒爽地叫出了声来,畅快的尾韵在上扬中还轻佻地连续颤抖,听得绿的眉毛不由得抖了几下。 他在心中不由得骂道:“丑婆娘!我是在按摩,不是在卖身!你鬼叫个什么?”但是在手上却是服侍得更加周到了,而且还故意地将脸凑近了,满面笑意地问道:“你看一下是这里么?我好按得更准确一些。” “呃啊?啊!是这里!”麻姑闻言便不舍地抬起了眼皮,睁目间却发现自己正被俊俏的美少年温和地看着,积年的不适也正在从内到外化为说不出的舒服感觉,面目一荡便再次闭眼叫出了声。 她还开心地想到:“我在做梦么?我是在做梦吧!这该是在做美梦的时候才能有的经历啊!” 而就在她陷入了白日美梦的身心双重幸福之时,从耳边便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低沉带着磁性的男声,那个略有魅惑之感的声音说道:“啊呀呀,这是常年受累才会留下的旧疾,最爱就是折磨苦命人了。” 麻姑受了按摩,耳中再听着久违的关心话语,还是腾出了精力答道:“哎,是啊……我当年也是能种田能沤麻的呢,哎……” 绿再加码说道:“有了这种旧伤最好是能找个同样受苦的人互相照顾着。这样彼此都能在按摩中舒服一些,也都会知道彼此哪里该怎么按,病痛才好减轻一些的。” “嗯……对啊!”说话中麻姑就被戳到了更为舒爽的地方,就扭着身子叫出了声来。 绿也不是个雏,但是对于伺候这种上了年纪的焦皮枯发之人也没什么意见。但是你浪叫个鬼啊!亏得是在这飞舟之中还关着门,不然他可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他便放弃了循序渐进的程序,在着急之下加快了打探的速度。 “记得红衣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嘛,我看你就一直同她互相照顾来的。” “是……,就是那里!” “这会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我便可以教她几手,以后我去了别处时你也能轻松些。” “是啊……” “不过我看她倒是赶着跟在另一个人身边了呢,倒是没同你一起走,可惜了。” 麻姑听了这个话便有些吃味,几年的共处终究是比不过有能耐之人的吸引,看来当初好心收留的姑娘有想法了啊!她便带着几丝疲惫地贪婪口气“唉……” 察颜观色中绿敏锐地发现了目标的情绪转变,于是将话说到这里便故意停了一停,如同是在烹饭之时必要的煨火。 手下还不停地在揉按着,但是在过了一会后就从贴心的嗓音中发出了挑拨的话语:“那人是谁啊,看样子过不多久你就得再找个人同住了。” 麻姑带着怨气就毫无防备地答道:“都叫他涛兄弟,听金头说还是个有姓之人呐,唔……王涛,好像是,啊,那边那边,对,就那里。” 绿见这个目标果然上钩了,便赶紧追问道:“我看那个人口音奇怪,面目也略于此地不同,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打哪里来的呢?” 麻姑虽然是奇怪他为何会聊起这个话题,但也不在意地随口说道:“不知道呢,反正不是排河上下游的人,两边的口音我多少都听到过的。” 绿听她这么说便是在心中一笑,眉眼中都带上了些许的不屑。所谓多少都听到过口音,意思就是招待过来往的船夫和客商吧? 但是他当然不会这么没眼力地戳穿,而是带着笑意赞扬道:“我师父说每个人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看到麻姑才知道这句话的正确,不然又能哪里知道您的博识呢?” 绿在说到上半句的时候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其中并不含有半点的虚假。但是他在说话时却是抬起身看向了前方的车辆,那里坐着他想真正从中习得秘密和能力的人。 不管是磕头也好,还是付出什么代价也罢,那个人所身怀的秘密是如此诱人,真的是他真心想要学得的珍宝啊! 第385章 警觉的麻姑 麻姑突然就是一惊,双目圆睁地看向了这个正在给自己按摩酸乏之处的年轻人。过往所经历过的种种不堪那么多,突然就被她从记忆的角落里翻了出来。 这个容貌蜡黄,脸颊凹陷的女人甚至有些丑陋,心中却是在警铃大作地不住地翻腾倒转。这种谦虚的吹捧之语有多久没听到过了?怎么今天突然又有人对自己说起了呢? 麻姑在警惕中急急回忆了一下,果然确定是没有,便在心中恨恨地想到:“那帮子臭男人除了骗东西、砍价、还有找自己滚草席,什么时候说话会这么肉麻过!?这里有问题!有大大的问题!!” 双手正在仔细地做着按压动作的绿还没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吹捧太过竟也能引起别人的警觉。当然他现在还是一无所觉,只是突然感到手下的肌肉绷紧了起来。 察觉有异的他便从前方收回目光,转向麻姑问道:“怎么了?” “呃……嘶,哎呦!你刚刚按疼我了,再往上一些。”麻姑是被骗过许多次的,当然在扯谎上也被锻炼出来了,立刻就随口编了个合情合理的谎话。 就算知道这是个不安好心的家伙,但她也很久没遇上愿意正眼看她的客人了,为免在心中有些遗憾。所以在现在也是舍不得同这个俊俏的男人扯破脸。 “而且这按揉的手法也很老到,真的是很舒服的。”麻姑在心里这么说。 绿不甘心下便再追问道:“那大致上有没有觉得同那里的口音相像呢?我是说他的口音我也没听过,会不会是非常远的外乡人啊?” “嗯……啊,就是那里,往左边一些!” “哦哦,这里是吧?”绿赶紧就将手挪动了位置,再次小心地按摩了起来。在揉按几下之后他才再次打探道:“麻姑你见识广,会不会听说过类似的口音呢?” 要说起见识,绿当然是要比麻姑厉害得多了,不然怎么能唬得住河面上往来的大户呢? 水里来浪中走的这些人最是喜欢好彩头,所以出手也大方得很,是流域两岸的巫师们都要伺候的重要客户。多掌握几种口音就能多获得一些额外收入的。 只是他并不晓得麻姑的底细,而且现在这么奉承也是试图让被他伺候之人得意起来,或许就能从中激出他想知道的什么事情了。 “南边,南边的吧……” 绿听她这么说便是眉头一皱,故意伪装出来的笑容也有些把持不住了,几处肌肉都被气得颤抖了起来,手上的速度也是越揉越慢。他恼火地想到:“这不废话么?北边没多远就是千里白首山挡着,而排河是从西往东流的,不是上下游的口音自然就是南边的啊!” 他在心中自然而然地不认为北边会有什么人过来,彷佛那白首山的另一边就是世界边缘似的。当然这个认知拿到河青城的大街上去问,绝大多数人也都会是认同这个看法的。 正在爽的麻姑当然知道逗到这个男人了,却故意问道:“怎么停了?” “哎,是是,这里是吧?” “嗯……” 绿接着又刺探起了王涛的能耐,便问道:“南边的人倒是见得少,徒步来的话要费很多劲呢。不过能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他的身手一定不错吧?” “啊……”警觉起来的麻姑虽然知道这是在套话,但是这个消息似乎也不是什么秘密的样子。那么多的人都见过了,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于是她就含糊地承认道:“是吧,不然怎么会跟在四娘身边呢?就像大虫子也能一刀劈开……” 绿奇怪地问道:“大虫子?” 麻姑带着有些回味的表情答道:“是啊,好吃的大虫子,一刀就劈开了。” 她在这个事情上没有遮掩。四娘都说以后大家都是在一起的“伙伴”了,虫子界的事情当然就没必要瞒着他。所以他迟早都会知道上次事情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就是。 然而绿却是会意错了,只当是这些人有什么奇怪的食谱,便咧着嘴悄悄做出了恶心的表情。 不过该刺探的情报还是得继续打听下去,他便假装赞叹道:“这么厉害啊!可是我看他刚才沾了一身的灰,跟个泥人似地。啧啧啧,这得是遭到了什么样的麻烦才能变成那样?出发之前要是多找几个人就好了。” 麻姑心道:“来了,你其实最想打听的就是这个吧?可我也其实很想知道啊!” 她只得闭上眼睛,装作不在意地含糊重复道:“是吧,多几个人就好了。” 绿对这种不上道的聊天行为颇为愤慨,你难道就没什么独门消息想炫耀一下的么?急躁之下干脆就掩护不打地直接问了:“他出发前没说过去哪了么?” “没啊。”麻姑如实相告,她对此真的是一无所知。随后她就赶紧扶着车座:“啊!停了!” “嗯?” 侧身坐着的绿反应不及,只来得及用鼻子发出声疑问就受惯性影响,一头就被甩着向前飞去。不仅是脸撞在了前方车座上,连整个身子都被甩脱摔在了车内。 这事可怨不得麻姑,车队在同时都进行了减速,因为坐姿不稳而摔倒是很正常的。不过所有车辆之间的距离在行驶到停下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这是因为机器之间一直在做着同步协调,所以停车的起止和减速也都一样。 在停车之后王涛率先下车,这主要是因为他会开车门,而后面几辆车内的乘客只能在车门和车窗上摸索抓瞎。 伸手就帮助他们打开了车门,四娘率先捂着腹部离开悬浮车,面色苍白之下甚至需要用双手去扶着车门,在脸上身上也都带上了许多的冷汗。 眼中虽然能察觉到自己是在移动的,但是感觉上却非常平稳,这会让大脑误以为是中毒了,催动着身体进行呕吐是在进化中所留下的应对反应。 大家本是想问为何停下的,但是在见到了附近的景象时才发现这里的环境有些眼熟。原来车队已经带着他们回到了酒肆之下的地道入口。 第386章 初治疫病 金头在不敢置信下还向前几步,待摸到为屠宰牲口而亲手放置的灯台时,这才呆呆地说:“好快,也没说几句话就回来了,这放以前咱也没能走出多远的样子。” 四娘虽然在视频里见识过交通工具跨越距离的能力,也仰头望见过那些车辆在天空快速通过的身姿,但是坐在其中体验便捷和晕车还是第一次,当然现在也是处于晕眩与震撼之中。 从心理到身体上都是。 她张了张抑制住了腹内的翻涌,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对这机械的力量感到了敬畏。在憋了一会后只是闷闷地说:“饿了。” 说罢她便率先踉跄地返回地道,两边的土壁很适合用双手撑住身体。现在虽然有很多事都挤在心头,但是她显然需要静一静,这样好让混乱的脑子有个缓冲的余地。 然而四娘在从地窖出来时却发现还是没法消停,周围的动静似是有些吵闹,而且还有传来了许多拍打木板的声音。 “救一救人吧!” “开门!” “救命啊……” “救……” 听声音有嗓门响亮但充满惶急的,有软弱无力且满是哀求的,更多的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和在了一起什么都听不出来,以致只是发出了闷响成一片的噪杂之声。 好在前堂的木板门当年选料用心,考虑到使用年限的问题还专门收拾得够粗。现在就算是被许多人的巴掌给拍得哗啦作响也没问题,不存在承受不住的事情,只是听上去怪让人心烦的。 四娘这会正因晕车而在精神上有些萎靡,在回家后还以为能躺倒了休整一番,却没想到当头就遭了这么一通的噪音冲击。双眼腾地一下就变得红了起来。 这是哪里?这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所以由不得她不认真起来。当时就将憋在心中的闷气一嗓子喊出来:“什么人!?竟敢来砸老娘的家门?一个个的都皮痒了么?” 其实敢砸她家大门的还是有几个的,大族、公门、城兵哪个都有足够的力量。她只是在听准了外面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才敢如此地大声叱骂的。 这一嗓子如北岗虎啸,连房檐上的沙土都被震动下来了不少。初喊出来时就非常有效果,吓得门外之人都心颤地后退了半步,整个世界都彷佛静了一瞬。 然而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各自的恐惧,人们很快就传出了更加热切的喊叫与拍门声,如同是故意在同心情不好的四娘唱对台戏一样。 金头奇怪地问道:“呀嗬!这是闹的什么事情?” 见到这么多人堵门他也虚,真要是来了这么多仇家还不一定能挡得住。于是他便下意识地随手抄了根棍子在手中。 骨伤刚好的麻听得院中有动静,就赶紧从前堂回转过来,见到正主回来了便急忙说道:“早上四娘不是治了几个人么?他们现在的病都好了,听说了此事的人们就炸窝了,统统都跑来这里找四娘。我和伙计拦不住才只好合计着把门给关上,但他们还是一直把门拍得山响,真是吵死人了!” 四娘闻言便是又怔又喜,于是就赶紧问道:“好了?好到什么程度了?” 麻立刻就答道:“就是头不疼,身不烫,脑袋也不晕的地步了。有一个是当时就好过来了,其他几个是到晌午之后才好的。” 那当时就好过来的自是绿的手段,只有转移了看店伙计的注意力他才好从后门翻进来。而他的身手也不错,到前面去做应付的伙计和麻竟都未能察觉。 四娘在听了这个消息后就放松了不少,并未从中体会出更多的细节来,只是因为自己确实可以治病而喜悦了许多。当时她就拊掌笑道:“哦,呵呵,这样啊,那挺好的。” “饿了,做饭!”说罢就挥手让店内照顾的伙计去整些吃的来。肚子饿要吃饭,一会治病估计也会头晕发饿,当然更得吃饭。 只是她听得外面的声音还是吵闹得很,便自语道:“不能白给人治病。” 寻思着就提了一口缸腾空东西,接着就单手提了放在前堂正中,然后才亲自去拆卸了门板。那门外之人已是有从门缝里看到四娘过来了,一见门板被拆了下来就心头大喜,弯着腰便要往店内钻进来。 一起过来的金头就见不得这样狼狈的样子,抬腿踩在这弯腰进来之人的肩膀上,使其挤了一半进来的身子动弹不得。蹬踹中还嘲笑地笑骂道:“鼠精变的么!?出去!” 四娘也时不时地将大巴掌摁在一些不知是谁的脑门上,然后再把这些性急的家伙们推回到了人群中去。着急起来的她便对着门外的人群喊道:“一升黍米!带了的就进来!没带的别闹事!” 几嗓子就暂时收拾了此间的秩序,然后她便寻了店中的几案坐在后面,倒是将从公门里见到的做派拿出来用了。 “有!有!” 去找巫师祛邪也是得奉上好处的,这个大家都懂。来此求诊的人们怕的是不给治,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喜笑颜开,忙捧着自己带来的黍米就往缸里倒。 交上了诊费之后的病人们就一拥而上,着急地等待着接受治疗。但是四娘却没有去摸他们的脉搏,反而只是将左手随便地拍了过来。 有时是搭在手上,有时是放在胳膊上,甚至还有脖子上,总之是哪里顺手就放哪里,而右手则是在一个鸟型的金器之上翻飞不断。 随着她的点指移动,异域的嗓音反复地从那器物之中传了出来。不论是疑惑于那种从未听过的口音,还是这个会发出声音的奇怪物件,都使得前来求诊之人在心中带上了敬畏。 “四娘果然是有法力的,她能拘了妖怪来治病呢!” “可不!” 耳中隐约听到了人群中的讹传之言,被提及的主人公却没有任何的纠正或否认,但是也绝没有承认的意思。她很享受这种误会,这不仅能为平时的行动增添许多方便,而且也愿意别人承认她是有本事的人,并非是个离了道具就什么都不会的凡俗者。 是以她在面目上就更是表现得严肃非常了。 第387章 医患对骂 病人一批批地来,却在被拍摸了几下后就被告知治疗结束,然后便被后面等不及的其他病人们给扒拉了出去。 这一过程在简单中带着些许轻松。然而站在后面观摩治疗过程的绿却是被气得脸部变形,面目扭曲,直感到这种草率的治疗过程实在是儿戏,简直是对自己那么多年研习医术的羞辱。 不仅是这个专业人员感到不妥,许多接受了治疗的病患也感到了非常的不安。没有按摩汤药,没有念咒起傩,所有的治疗方法就只是比儿童扮演的游戏还简单的拍打?这就要一升米?这真的能治好病么? 结束治疗的人们在酒肆之外慢慢地聚集了起来,他们虽然能看到挤在店外还有许多的人群,但是在心头还是觉得有些不确定。 大家交流起了彼此受到的治疗过程,七嘴八舌中就越来越觉得不对了。他们都感觉好像是看了个假病,接受了一个非常敷衍的假治疗,那么在之前所听说过的病愈传闻说不定也是假的呢? 这到底能不能治病啊?少了那一升黍米的事情还是小事,鼠偷虫咬的总会有损失的,但如果要是没能治好病的话可是会没命的! “你这摸一会就治完了?” “都不请个神的就能治好病?” “你捧的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到底行不行啊?我还咳嗽着呐!” 他们在一起的议论中声音越来越大,不知是谁先带头就鼓噪了起来,很快就让很多求医之人也有了些犹豫,没多久便惊动了端坐在堂内的四娘。 她先是偏着头稍微听了几句叫嚷,待搞清楚是由后就冷笑一声,拍案间便两步跃起到在门边。以手指着那群人就毫不示弱地就怼了回去:“对!我就是这么治病的,别的花样我还真就不会!我让你堵我家门口了? 滚!” 这么一嗓子只是让那群人的声音小了一些,却并没能将他们给喝退,反而激起了更多的怒火。当中就有几人在生气中将袖子一捋、胳膊一露地就走上前去,指着四娘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他们就算都病得晕乎乎的也没动手,这倒不是因为素质高,而是任谁都看到金头默默地给四娘手中递上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所以他们就算是有十几人也没敢再向前一步,不过鼓起勇气骂人的胆量还是有的。 四娘也毫不客气地就站在门口回骂。言词中充满了市井中所见污秽之物的名词及形容词,双方唯独都没有涉及到对方祖先及家人的脏话。 这个破城实在是没多大,稍微骂两句就有可能引得别人加入战团,甚至有可能骂回自己的亲戚身上,所及积点嘴德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门外还有些带着黍米求诊的病人,听了这通对骂都犹豫了起来。谁家粮食都不是天上刮来的,他们也不想凭白给骗子好处。 只是这些人都站在附近没有走,一是为了分辨一下到底谁说的有理,再一个就是这么站在门口同病人对骂的还真没见过,看看热闹也是有意思的。 有的人叹口气便回身返家,身体不适之下连看人吵架的兴趣都没有。有的人则是就近蹲靠在了附近墙下,连晒太阳带看热闹的正好放一起。 本就缩在厨房里旁观的绿见状就默默地缩进了后院,完全不想自己的面孔被人同四娘联系在一起。他可真没有同病人对骂的经历,这实在是有违他从小养成的治病流程和习惯。 以前当病人来后,他和师父都是先要拿出鬼神之说去做一番解释的,然后才是施以各种对症的手段诊治。治好了就是巫师的手段高明通神,治不好了便全推在妖邪作祟上就是。 治的人尽心尽力,病人捱不住了也只能抱怨天命,哪曾有过这种热闹的事情? 好好的治病就这样演变成了两边对骂,不但是耽搁了治疗,也赶跑了旁观的病人,只有对骂的双方还在热情洋溢地喷吐着口水。 直到吃饭的时候那群人才散掉,而四娘也才重新上了门板,气鼓鼓地再也不愿开门了。不过许是通过吵架撒出了憋闷之气的缘故,她在晚饭中倒是胃口大开地连吃了两碗。 待吃完饭之后绿才再次找过来,认真地问起治病的事来:“刚才怎么吵起来了?这疫疾你到底是能不能治?” 四娘剔着牙哼了一声,然后余怒未消地说道:“那帮孙子都该遭雷劈!说我能治来拍门的是他们,说我治得简单来骂场的也是他们。呸! 回来后就见人砸门,说早上治过的那些人都好了,那我就治咯。早上怎么治的,刚才我也是怎么治的,哪里有区别? 他们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我又不靠这个吃饭,才不受那些混蛋们的鸟气,敢闹我就敢骂,敢动手我就撵得他们上房!” 金头见了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的样子,还真怕她出门挑事,就赶紧劝道:“可别!他们人太多了。” “呸!一团散沙而已!”四娘不屑地骂道,然后才把调子放低了说:“再说了,我才刚吃饱饭的,哪里有心情去收拾那帮子混蛋?窝在院里晒太阳才是正经!” 门外骂街之人散了,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们便也逐渐散去,接着就连日头也西斜了一些,先起程离开洞室的几百号人这才陆续地从地窖里出来。 他们累哼哼地抵达路程终点时都看到了停放的车队,许多人都认出来这是之前所见过的。这样的速度让他们既羡慕又赞叹,对于暗流大神的崇拜在不知不觉中又加深了几分。 于是当他们在上来后就更是礼数周到,经过吃饱喝足的四娘时都纷纷对她点头祝礼,问候声一片。若非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许多的财货,他们其实都是想弯腰鞠躬来的。 每来一个人问候,四娘在开始的时候还点头做回应,但是架不住陆陆续续上来的人多,让她得不停地回礼。 于是在点头回应了十几次后四娘甚至都不耐烦起来,嘟囔着就想要躲回屋中,但却被旁边一人给悄悄地扯住了袖子。 第388章 回应 做此事的便是红衣,她将四娘扯在了一边后再低声地提醒道:“他们这都是在给你致礼,你想想放以前他们谁会主动这么干?所以你也需得挨个地给他们回礼,得了回应的他们在以后会继续向你致礼的。 而且将来想要吃这碗饭的可以不知道有什么大神,但是都需得知道必须向你道谢,不然就吃不成这晚饭!所以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开,这都是大家伙们自发而来的心意,你得挨个地给他们做出回应!” 她见四娘的表情有些勉强,末了还特意地郑重加上了一句:“小人物就特在乎这个!你尊敬他们,他们也就会尊敬你的,你想想要是卫老狗和冯县官说话好听,而且还特有礼貌的样子? 若是使得许多人都敬你爱你服气你,那所有人就会都知道这里你最大了,自然也就知道是该将得来的好处拿出一部分给你的!” 四娘闻言便立刻就立在了地窖口,还挨个地同每个上来的人点头致意:“圣哉,圣哉,圣哉……” 她努力使得自己的笑容变得温和一些,还尽量往具有亲和感的表情上靠。这个倒是不难,以前做扣去坑外乡人的时候就非常熟练了,能使得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觉得亲切,只是熟知内情的金头才会觉得身上有些发麻。 待上来的人越多,四娘所重复过的“圣哉”也就越多,逐渐便感到舌头有些打结。而且在心头也令她对这两个字陌生了许多,从发音到意义上都觉到正在脱离认知,似乎是在重复某个毫无意义的词汇似的。 红衣垂目坐在沉沉睡去的王涛身边,挥手轻轻地帮他赶着飞来飞去的苍蝇。 她一会侧耳听着院内纷乱的脚步和祝礼之声,一会又转回头看看这个陷入了沉睡之中的男人。自从认识以来,他体现出来了常人做不到的冷静,而且也带来了令所有人都咋舌的惊喜,这才是红衣对四娘提出刚才那个建议的缘由。 远离家乡已经很久了,她一直渴望着能返回那个记忆中的地方,只因山高路远和荒原盗匪而不敢独自上路。但若是可以借助到这个男人的能力,必是能够如愿的。 就凭他驾驭这些飞天之器的能力,天下间的哪里是去不得的? 当然她也不会亏待这个男人,只要回去了就一定会给他一个更加宽广的舞台。定会让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奇人过的更好,而非仅仅是缩在某个小小角落里充作一个骗人神棍。 只是王涛若是真的愿带她离去,必然是会给四娘的力量带来不小损失,使得红衣对这种挖墙脚的行为还是心存了一些愧疚。 “所以那个提醒就算是预先支付的赔偿吧,而且在离开之前我也会尽力为你着想的!”红衣握着拳头就暗暗下了决心,对人好竟只是因为早就做出离去之心了。 麻姑在这会悄悄地走进房中,她不是来找王涛的,而是对着红衣咬着耳朵说道:“你要小心啊,绿那个小子惦记上这个人了,他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套我话来的!” 红衣闻听这个老客户竟有这个心思,当时就被吓得一惊,脱口而出道:“他连男的也不放过?” 她在心头不定下就半起身,弯了腰向着门外看去。只见从地窖口上来的人流已经渐渐地稀了,隐约中能听到金头和四娘在商量着是不是要下到暗河里的事情,牛和推车都是需要收拢起来的。 不过她在左右看之下却是没有发现正被谈及的那人,却被若有所觉的四娘一抬头对上了目光,两人便隔空挥手打了个招呼。 麻姑见红衣在坐回来后还疑神疑鬼,当然知道她是在寻找谁的身影,便主动地悄声说道:“他刚才从后门走了,而且还挺急的样子。” “哦……这样啊,那他都向你问了些啥?”重新踏实下来的红衣感激地赞了一声,然后又紧接着小声追问到。 “那些大家都知道的我才稍微说了说,就咱们几个知道的我可一点都没露出来!”麻姑稍稍回忆了一下,然后就掰着指头挨个地数道:“也就是问了他是哪里人,口音是哪个方向的,有啥本事,还有就是早上去干啥了。” “然后呢?”红衣赶紧催问,这要是问清了可就能投其所好,想做啥办啥都会轻松许多的。 麻姑将手一摊就笑着说:“然后那些咱不知道的也没法答啊,接着咱们就都一起回来了呗,谁也没想到竟能这么快的。而且到地方后大家就聚在了一起,他也就再没空再来烦我了。” 红衣将眼珠转了几下,自然知道刚才是自己想得有些岔,那个绿看来只是对王涛的新本事感兴趣。于是她就对着麻姑嘱咐道:“这个事情就不要去告诉四娘了。她的性子燥,一定会给绿一顿暴揍的。赶不走、打不死的话就不要得罪人,不然以后等他逮着机会就一定会害你,这些聪明人的心思可小了!” 麻姑也觉得这个道理很正确,眼下这个绿算是入伙了,打听个消息又不会有啥,但若搞坏了关系却是会麻烦得很。就只好附和地说:“也是,要是把他得罪了的话,以后有病的时候就算是落在他手里了。” 红衣却点指着她的头笑道:“以后有病了当然是找四娘啊,她的本事难道不比巫师管用?骨头都打断了也能接的,肚子都豁开了也能救的!” “那,那为啥不敢得罪绿啊,他的本事就那么点,而且一个人的话应该也打不过咱俩。”麻姑被这个问题给搞糊涂了,不明白为啥要在这个事情上缩起来。 说到这个事红衣就扇呼着手,皱着眉说道:“哎呀,我给你说,绿那个人真是,啧啧……他脸漂亮嘴也甜,跟人拉关系的本事那可真是纯熟。好多大户的夫人和小姐们都爱听他说话,他要是想为难咱俩可有的是办法!” 麻姑急了:“那他以后要是再套我话怎么办?我不能总装傻啊?” 红衣稍微思考了一会后便有了主意,给麻姑建议道:“多同四娘待在一起吧,他若是问得多了四娘会警觉的。” 第389章 再治疫病 这个主意就是让绿找不到两人私下里说话的机会,说不了私事就不必担心泄密了。 然而意图套取秘密的家伙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就出去了,让麻姑想往四娘身边凑都没机会,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去忙,难不成比王涛的秘密更重要么? 的确是有的,他一直是到日暮时分才累哼哼地扶着墙走了回来,在身后还背着一个大箩筐。 此时酒肆的门外已经又聚了一大堆的人,以更加热情的拍门和叫喊声呼唤着四娘。 “开门!” “救一救人吧!” “救命啊……” “下午来了一拨人,现在又来了一拨人,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四娘站在自家的房顶上,还指着西边的夕阳说道:“瞅瞅,瞅瞅!再过一会天就黑了,你们一群雀蒙眼的摸黑回去么?别摸到别人家里当贼收拾了,到时候手脚被敲断了可没处说理去!” 正堵在大门那里的人群没想到四娘从另一边出现,就赶紧一起挪了过来。黑压压的人头如同蚁群,瘆得四娘赶紧搓了搓胳膊。 人群中有人拱手求道:“下午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吵架的,求求您开门救人吧!也给我治一下病吧!” 看那面目的确是在下午吵过架的。 四娘听了这个软话便是将双眼一眯,想来必是出现什么新状况了。而且看了这些人认怂求医的模样,她在心中也隐隐地猜到了什么,但还是将下巴一扬就大声地喝问道:“什么意思?听不懂!说清楚咯!” 人群中立刻就有很多人赶紧七嘴八舌地一起说起了话。 虽然是乱糟糟的一片,但还是让四娘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下午那几个经她治过的人在回去后都喊累,然后就小睡了一觉,等起来后就一下子觉得舒服多了。不仅是头不疼,脑不晕了,身上也不觉得特别冷了,甚至浑身的力气也都多少回来了一些。 在欣喜之下高兴得这些人连喝了几碗粥,当然连家人们也都在心情放松下变得是又哭又笑的,不再像往日里被恐惧和哀伤所笼罩。 平时邻里们听到哭声便知道准是哪家死人了,谨守自家屋门之下本是不会有人理睬的。但是这又哭又笑的却是将他们弄得有些糊涂,在好奇地探问下很快便知道了这等好事。 平常的好消息传得慢,但是这样的好消息却是被传得格外快,很快就再次让人们惊讶了起来。连带着之前在对骂中被呛走的也后悔不已,只能带着忐忑的心思再次来到四娘门前求医。 四娘之前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治疗疫疾,现在得了这个准信后自然是非常高兴,但是一想到下午的对骂却又有些不舒服,就阴阳怪气地笑道:“哟呵?原来我会治病啊?可是我只会摸一摸!” 她一脚撑着身子,另一脚不则是不停地在房梁上点着,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摸一摸就摸一摸!四娘是我错了!求求你救一救我吧!”面子哪里有性命重要?下面的人为了求诊干脆就急得跪了下来。 有人带头便有人学样,很快就“噗通”几声跪下了几个人来,扫眼过去都是下午同她对骂过的病人。 其他人心中虽有着嘀咕,但是却只认为这只是四娘同这几个人的怨怼,故而都只是后退了半步,并没有跟着跪下。 “嘁!”四娘看了这几个家伙下跪就解气,心头乐得都撮起了牙花子。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出气之后心头就是一软,于是便大度地喊道:“别人,两升!你们几个,三升!” 喊完之后就从自家房顶上跳回了院中,重新坐回了案几之后,还用眼示意着金头去拆下门板。 门外的人们一听这疫疾有救了,又怎会在乎这么点黍米,便都纷纷喜不自胜地高喊道:“依得!依得!只要给治病就全听四娘的!” 待门一开便有更多的人都涌进了前堂,只因金头拿着棍子维持秩序才没有乱了套。而此时绿也叫开了院子里的后门,背着那个大筐就坐到在地上喘息了起来。 一起开门的是红衣和麻姑,她俩好奇地揭开盖在箩筐上的布帘,还往里头瞅了一眼,发现其中竟是蜷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胡子小老头。脸色苍白下还穿了许多的衣服,但仍然是冷得浑身发抖,气息奄奄的样子几欲将死,稍微颠簸一下就会同先人团聚的样子。 红衣认出这是城中的巫师,记得绿之前说过他师父也病了来的?于是她就及时地收住了伸出帮忙的手,还拉着也下意识地伸手相助的麻姑离开。 带着害怕和惊惧的面孔悄悄退开了几步,但是在嘴里却说出的是:“呃……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就真的去取了一瓢水,然后抻直了胳膊小心递过去。绿也是累得有些脑子发晕,没有察觉这点隔阂就先道了声谢,接过水就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红衣不漏痕迹地后退了两步,还好心的问道:“四娘现在就前堂治病呢,下午来治疫疾的人都说已经好过来了,你师父也一定能好过来的!” 绿在道谢还回水瓢后却没说啥,双腿发颤地就重新站起来,再背着师父下了地窖。将老人家安顿在那里后才重新用布将自己的脸蒙了,一起身就脚下不停地赶去了前堂。 四娘将眼前的胳膊处理完毕了,往边上一拍就喊道:“好了!下一个!” 这时一个人哀求道:“四娘您行行好,我就带了一升黍来,要是来回一趟天可就黑了,那就啥都看不见了。” 四娘闻听此言便是脸色一黑,皱着眉说:“哼!以后记得补上!” 这人立刻就感激地谢道:“好的好的,明早就一定补上!谢谢四娘!四娘是大好人啊!” “那我也明天补上!” “我一定会补上的!” 门外之人本来在听了要两升治病后就有些着急,现在听了可以赊账便立刻大声地喊了起来,听动静还有不少人如此要求的样子。 四娘也没多想,真就一嗓子喊道:“行!但都给我排队!” 第390章 给老巫师治病 大家都是住在城里的,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有些关系。或许会在没确定权属的事情上有一些扯皮,但是在这点救命的诊费上谁也拉不下面子当众赖账。他们既然提出了在次日补齐,那就一定会在次日补齐,所以四娘也是想都不想地点头同意了。 在这时却来了一个裹了许多旧衣的蒙面之人走在她的身边,还深深地弯腰做了个揖。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咦?” 坐于案几之后的四娘本是从旧衣服上识得来者是谁的,就随意地搭了一句话。在没得到回答后便奇怪地抬起了头,却见绿竟重新将脸给蒙了起来,就在心头产生了几分的怪异感。 绿见她注意到自己了,便再次做了一揖,而且还向后两步退进了厨房之中,看样子似是有事要同她私下交谈的样子。 虽不喜这家伙为何会弄得这么神秘,但是作为小团体的伙伴还是得给点面子的。既然这家伙不想当众露脸的话也不好一嗓子叫穿,她平时在办某些事的时候,也偶尔会有不希望被认出来的情况。 四娘眨了两下眼便起身,还同时向来此求诊的病人们喊道:“等一会,我有些事!” 现在谁能治病救人谁就是老大,就算这么不客气地喊一嗓子又如何?让这么多人等着就是让他们等着,一屋子再加上酒肆之外围得满满的人还都得陪着笑脸,一点不满都不敢露出来。大家都知道四娘之前关门不再治病的缘由,所以现在都得小意伺候着,唯恐这个坏脾气的女人又不愿意治病了。 绿在前面引导着,四娘就大摇大摆地随他入了后院。期间倒是什么话都没有问。只是觉得这样子略为奇怪,怎的在自家里头行走还要个外人来领路了? 然而到了后院还不止,绿又一低头就下了地窖,这就让四娘觉得有些奇怪了。她便在弯腰走下地窖时开口问道:“到底有啥事就说了呗,院里都不适合说话么?你这是还要往哪去?” 到了此处绿才除了裹头的旧衣,再次躬身作揖地求道:“求四娘救我师父!他真的快不行了!” 他在说话中声调微颤,泛红的双目还含着泪花,不像是作伪的样子。 “哦,我瞅瞅。”四娘一笑便顺着绿的引导做查看,心头却是奇怪为何治病还要背着人。 只见那筐中蜷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此人肤色苍白面容枯槁,似是被疾病抽干了精力似的。在露出来的皮肤上也都带着湿汗,于蒸发中就在持续地带走身上的热量。气息较常人已是微弱了许多,只有偶尔的呻吟才说明他还是个活人。 就算是医术不咋样的门外汉也能看出这情况不妙,粗通医术的人恐怕都不敢轻易下手,只有四娘在挠了挠头后就干脆地伸出了手,因为她知道能不能治好并不在自己的本事,而是全在自己手上的神奇之物上。 只是在事先就提醒道:“你家老头都这个样子了,能不能捞回来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也见过我治病的手段,就那么几下子的也没别的招。治得好了就起来喝粥吃肉,店里给你管饱。治不好了我最多赔你一张草席子,帮着送到北岗,不过要是那样你可别闹啊!” 话是难听,但是绿也只能是窝着心听进去。 他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已经将所会的各种办法都试过,甚至还真心实意地进行了跳傩驱邪,可是一直都没见好转。如果能治好病他早就到处治病救人了,而且两升黍米这个价也未免太低了吧?起码不得五升起才对得起这个独门本事?! 他的目光挣扎了几下,也知道这的确是实话,就只好再次深作了一揖求道:“师父待我情同父子,还请四娘多费心了!” 四娘哼了一声便蹲下来,声音中却带上了一些无奈。这种事情又不是憋口气就能解决的,能与不能的界限很清晰,不存在模糊之处。 探手、操作金鸟、诊断,然后就是治疗选项。步骤是这样的简单,所谓的多费心也就是多点击几下,再多的她也不会做。 只是这次出现的图标稍微多了几个,四娘虽然是看不懂意思,但也知道这是多了几个恶客了,就向绿问道:“你师父还有老毛病?那我就一块收拾了啊。” 绿听了此话却是一愣,有些茫然地同意道:“啊,好,劳烦四娘了。” 老巫师常年都有咳嗽、腹痛还有一侧头疼的毛病,这都是他所知道的内情。在平时得为了巫师尊严而在人前强忍下,只有在无人之时才能叹气地揉一揉,可最多只是能转移一下注意,并未曾治好过,却不料如今一下子就被四娘给看破了。 绿在无奈中也只能是点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治了这要命的疫疾,其他暂时不会要命的事情都还是次要的。当然真要是能一起治了他也没啥意见。 操作之下红色的细沙再次从手心中钻出,这些细小的机械群在半暗不明的环境中如同若隐若现的薄雾,悄无声息地就散布到了前方,然后毫无阻滞地就钻进了老巫师的皮肤里。 侍立一旁的绿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异景,虽然是再次进行了认真的观察,但是在他心中却是什么结论和猜想都没能得出。他的目光逐渐显出了入迷的神色,然而在赞叹之中还多添了越来越多的困惑。 四娘点选了图标,以后要干的事情就只有移动手掌来调整治疗区域而已,其他的事情就用不着上心了。她的双目在无聊中便到处闲瞅起来,不经意间就将绿的这一状况看在了眼中。 她直接了当地问道:“想学这个?” “啊,想。”心神不守的绿此时正是毫无戒备的状态,脱口就说出了心中所想。待话一出口他才回过神来急摇头,面目中露出来的是又惊又羞的神色。 之前他就因为窥探秘密而被四娘给痛揍了一顿,现在一不小心又露了口风。过会等师父的病治完了,说不定就是他再多一身伤的时候。一想到这女人的结实老拳,他就在咧嘴中露出了明显的怯意。 第391章 对绿交底 四娘看绿的面目一下子连连变化了几次,只是觉得有趣,但在之后也只好坦白说道:“你和你的师父能耐吧,有一点,至于作用吧,也不不如我这个厉害。但总归是自己所学的,不至于没了个啥就完全抓瞎。我手上这个东西你也看到了,是从那片死者之地中无意中捡来的。” 她在说话中竟就将手中的金色终端递了过去,并不在乎此物落入别人的手中。随后就给绿指点着看了显示屏上的奇怪文字,还有艾匹拉公司的商标。 绿在接手此物时还有些惊喜,立刻就贪婪地翻来覆去地看。可是对于这东西也只是记住了大致的形状,那些奇怪的文字他也每个都认真看过了,只是不晓得其表达的意思,更是一个都没能记住。 待他仔细地看过之后四娘才讨要回来,然后轻拍着金鸟终端说:“这东西给我手上贴了个再也洗不掉的红色飞鸟,我治病就是靠着红鸟和金鸟的能耐,至于其他的我就啥都不懂了。 哎,这东西说的话你也不懂吧?我也听不懂。跟含了口老痰似的真难受。那满地的白骨以前说话时都这德性,听得我特别扭死。” 绿在听了如此的秘辛后很是惊讶,一时没能体会到这种无形炫耀的精髓,紧张中只能是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但是问了一半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一时也不清楚自己想问啥。 四娘对着绿笑道:“为啥跟你说这事是吧?因为你老盯着我的手看啊。别人看就看了,看不懂也就只是眼神飘飘忽忽的,不过看一阵就不在意了。就你这混球却是眼中越看越有光,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放在这东西上面,我当然就必须得同你说清楚了。” “这东西,”四娘停顿了一下,半侧过左手给他看手心的红鸟,然后才接着说:“是一套,哪个也没法单独起作用。懂了吧?这东西进了我的手心,以后也就只能是由我来用了。 所以你别哪天邪念一起就盗了去,盗走了也用不了,知道不? 我可得给你说好,这河青城里的夜晚是我的,这河青城里的每一处藏人的角落我也都知道。你要是惹了我可别想逃,逃到哪里我就会追到哪里。到时候就敲断了你的骨,扒光了你的皮,嗯?” 绿被四娘的气势所摄,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后赶紧强笑地推脱道:“我可是巫师的学徒,怎么可能会干那种小偷小摸的事情……” “那你就不该出现在暗河里!”四娘没等他辩解完就不耐烦地堵了回去。 绿当时就沉默了。就算那个地道挖得有些奇怪,可是好人是不该偷入别人家中的。 四娘见他无言以对了便冷笑一声,对于这种时候还要强辩的家伙多生了些恶感,一时连与之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是在金鸟的提示音出现之后才有所行动,以指点选出现的图标,直到其中不再出现更新的内容。 那套穷举一切可能然后看效果的法子并不只有玩过游戏的才会,稍微有逻辑思考的人也可以无师自通地摸索出来。四娘在治病之中已经逐渐地将几个图标记在了心中,就算是无人告知读音和写法也无妨,只要能发挥出作用来就行。 只是她毕竟是下来的时间稍微有些长,而等在前堂的病人们逐渐就不耐烦了起来,甚至再次出现了一些鼓噪之声。暂未离开的红衣就赶紧跑过来提醒道:“病人们有些急了。” “知道了,就说马上过去。”四娘臭着脸应了一句。 若依她本心来说,其实是很想一嗓子骂过去的,恨只恨她提前就收了粮食,使得现在也就张不开那张骂人的嘴。付账了就是客人,哪怕有大堆赊账的那也是客人,都得露出笑脸好好招待的,这是她从小在酒肆中帮忙所锻炼出来的操守。 应声之后她就起身抓住了绿的胳膊,又操作起了金鸟,同时还说:“你可得记得在那洞室里说好的事情,合作就大家一起分账,我拿大头,捣乱就弄死你,到时候我亲手扭断你的大头。 别乱动,你照顾这老头那么久,难保不会染病,我给你瞅瞅一下。哈!果然有。” 绿听了她的警告,又知道自己也染上了病,所以在心中真的是非常复杂。他现在都不清楚自己是该怕还是该感激眼前的这个混混头子,或许两者都有? 三两下之后四娘就收了手,算是治疗结束,这让再次亲身体验的绿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在前堂还有一大堆病人等着四娘,所以她起身就离了地窖。但在快走出去的时候却突然又停住了,踩在土阶上好奇地回头问道:“刚才你找我的时候干嘛捂脸?你也不丑啊。” 绿有些尴尬地支吾道:“我和我师父好歹在平时都是治病的,让人看见了会坏生计。” 得了这个答案的四娘只是觉得可笑,便笑着说道:“嘁!不敢露脸的话就叫红衣去厨房做些吃的,你师父要是醒了会饿的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就重回前堂诊病去了。 有金红二鸟这种外星科技设备相配合,她的诊治过程进行得非常快,虽然还是有人心有疑虑,但在没别的可选下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好在是日暮之时来此的病人并不多,总归是能让她在日落之前了结眼前这波人的期望和围堵,使得他们能在彻底看不见东西之前各返各家。 待次日一早,四娘能治病的名声一下子就弄得全城皆知了,前来求诊之人已是成倍再成倍地增加。 从街头排到街尾的场景并不奇怪,似是小半座河青城的父老们都涌来了此地。说起摩肩接踵之事并不是形容词,而是确实正在发生的事实。 有许多人都是抱着希望至此的,就算是得拖着病体来此也没办法,因为希望就在这里。 就算是四娘也没想到竟会来了如此之多的人,显然昨晚所诊治过的病人们也都好了。故而她的心情也是非常之好,不论是从救人平息瘟疫的方面,还是不断收到的粮食方面。 第392章 被包围 平息疫病是她所愿意的,获利也是她所愿意的,而在治疫中也能够获利,这就是她加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只是她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大众受苦的人,仅因为她自认对此次疫疾富有责任而已。 之前她便疑心这病是由那王涛所带来的,但是人家旋病旋好的也没啥大碍,只彷佛是寻常小病似的。直到后来自己这一酒肆的人都得了病,靠其带来的药才能很快地治好,而从时间上也明显是第一波,这才让她在心中有了答案。 只可惜那些药虽然能治病,但是数量并不多,用完就再也没了。而王涛是来自门另一边的人,黑门既然关上了就没法去那边求药,这近乎是个无解的事情。 类似的疫情若在寻常的落后世界发生,只有等死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后才会遏制住,但那多半不是因为找到了治病之法,而仅仅是因为幸存下来的人都被筛选过了一次,对此病毫无免疫能力的人都彻底完蛋了。 当她醒悟的时候,这从异星而来的疫病早已蔓延成了烈火燎原之势,只靠区区的一盒药根本止不了传播,更救不了所有人,所以在救人与自救之间她选择了自私。 带着那许多人去异界捡垃圾看似是漠视疫病的存在,但若是有个远离疫疾蔓延的地方,那不就是一片现成的净土么?带着健康的人们过去说不定就躲过一劫了呢,当然得是在四娘的正确领导下! 若非那边存在着铺满了大地的白骨,还来了一些会飞的奇怪东西,不然她早就动员大家移居那里了。面对着种种的未知和异常,她所能做的只有带着大家无奈地退回来,继续去面对蔓延的疫病。 一边是正在缓慢死去的国人,一边是已经死了一地白骨的危险之地,这其实让她两边都不想选,只是自己这边更熟悉一些。 每死一人都会在心中多添一分愧疚,而现在她能救人制止瘟疫了,自然是轻松快活了许多。尤其是从治病中也能得到好处的。 这一日里病患源源不止,四娘也在精神奕奕中一刻不停地在治病,反正只需伸手点击数下就是。她只在疲劳劲上来的时候就叫来肉粥,然后再一口喝尽,自有金头在一边及时送食送水。 似乎治疗病毒感冒要比外科手术更加节能,可以支持她一直坚持下去。 诊费也依然是两升,这个价格就没有再往上涨,所有来此的人们都带足了。当然也有拿其他价值差不多的东西来抵的,四娘在看过后也不挑剔地全都收下。 同时在昨日里赊了账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地来补交,喜气洋溢之下似乎一些都在向着良好的方向发展着。 待及中午之时又有喜讯,早上前来看诊的许多病人也同样止住了症状,这给被笼罩在恐惧之中的人们更是带来了许多笑容。及至傍晚时分甚至有西城之人也来到了酒肆外,付出了足够粮食后便静静地排着队等待治病。 “咳咳……”一个老者咳嗽着就坐在了四娘的案几之前。 同时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酒肆内的光线就随之变得突然一暗,显然是有许多人突然闯进了酒肆之中。这种不排队的粗野行为显然扰乱了诊治秩序,引得老实排队的人们都谴责出声。 抬头看去便发现来者都是一些染了病的青壮,裁剪得当的崭新衣服也掩不住他们的病容。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们虽然生病了,但却都在手中持着及眉高的棍棒,并且还都对着案几之后的治病者怒眉相向。 他们不像是来治病的,更像是来砸场子的。浑然不在乎谁才能治好病的样子,更将排队众人的叱责不满之声当做耳旁风。 将目光扫了一圈便知都是恶客,而尤其以前面的这个老头最为麻烦。 案几前的老者白髯剑目一副老年英雄色,不怒自威当有傲气从心生。他身着青衣劲装,上下收拾得极为利落。左臂倚靠着几案承体重,蜷起的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案面,发出了清脆的“咚咚”作响之声。 四娘看着这帮人的态势便知不妙,显然都是刻意来这里找麻烦的。但她先前只顾着诊治,竟是一不小心就落入了他们的环伺之中,如此失了先机的局面让她不由得有些凛然。 若要强起身那是无论如何都会挨棍子的,肩背之处被打中了只是还在其次,若是头上中了招却麻烦的很,就是不死也定会晕眩一阵,那样就什么先机都没了。 更何况前方这老者的双目中还散发着一股杀气及死气,一瞬不瞬地盯过来的目光已是锁定了气机,随时都会暴起动手的样子。 这老头探在身侧的右手并没闲着,直接就握在了短刀的刀把上。 在这个距离上他若是愿意拔刀,那必会是快如闪电的迅疾,完全能毫无滞涩地划断四娘的喉咙。以这老头的过往传说而言,他的身手是完全能轻松做到这一点的。 四娘老实地跪坐在案几之后,她知道自己正处于动弹不得的境地,所以完全不敢在这老头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小动作。 她侧眼向着两边看去,想从别的地方想办法。然而却发现惊讶的人们都渐渐地沉默了下来,初时的不满已经被这伙有组织青壮的气势所震慑,到这会都在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两边。 至于金头和伙计都抱住了脑袋,他俩在五个青壮的压制下熟练地蹲在了地上,脑袋夹在裤裆中病没有抬起了,当然一句多余的话也都没有说。看样子是指不上他们了。 王涛的话自回来后就一直陷入昏睡之中,怎么叫也叫不醒,就算用红鸟诊断过了也没办法解决,他肯定也是帮不上的。 绿则是在昨晚就带着自己的师父离城,一路上遮遮掩掩地生怕遇到熟人的样子。治不了病的羞愧足以使他们躲藏一阵,起码得有一阵子见不到他们了。 而现在自己家门口病人最多,想来他们也不会没事就往这边蹓跶的。 “只能靠自己了啊……”四娘在心中叹了口气。 第393章 仇家求医带刀带棍 不过所谓输人不输阵,如此的劣势还得在面上撑住,于是四娘就故意作出轻松的表情,摆出一副浑然不将眼前的紧张气氛当回事的样子。 她先是向着对面的人冷笑一声,然后才悠悠地说道:“治病两升黍米,不过你们姚家的不在乎这个,得三升。” 领人来此的便是姚海,随他而来的都是因为四娘间接染病的子弟们,是以他们当然都不会对四娘露出什么好脸色。要不是这次疫疾的致死率太过吓人,他们才不愿意来此求诊呢。 这婆娘现在算是被大家给一起按下了,看其死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许多姚家青壮跟着就冷笑了一声。 若不是得靠她来治病的,恐怕他们早就棍棒齐下,将她打得不成人形了。倘若她真心不愿意给大家伙们治病,那这个人就算没用了,新仇旧怨的一起算账就是,当时便打死她都不会有什么迟疑! “啪!” 一枚金饼被姚海拍在了案几的中间,初落之处就被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印子。他随后以两指压在金饼上,然后就将其缓缓地推了过来,所过之处便蹭起碾碎了许多的漆皮。 可见姚海虽然因为生病咳嗽而虚弱,但是在手上也是很有力气的。 四娘虽在心疼自家案几的掉漆,但是在面子上却故作不在意,还淡定地笑了一下,然后就招呼道:“金头,去数数来了多少人,然后再将多余的部分用黍米找补回去,咱不贪人家的便宜!” 然而在她的话音落后,却好一会却没有什么动静。四娘心中暗骂自己这兄弟怎会在关键时候拉稀,就拉长了声音加重喊道:“金头!?” “腿,腿软……”被喊到的怂货满头虚汗地应着声。 如此的回应实在不堪,让四娘的脸都羞红了几分,却是给进入店中的姚家子弟们添了许多的乐趣,一下子就爆发出满堂的欢笑声。其中畅快的嘲笑之意丝毫不加掩饰,就算是傻子都听得出。 金头咬着牙暗恨,但是身体还是老实地蹲在地上。他也知道刚才不该怂的,该有脸面的时候就必须得给四娘长脸撑面,但当他刚想起身时就被五根棍子戳在了鼻头上,身边力量的对比就让他一下子变老实了起来。 “呵呵呵……”姚海抚着白髯笑了几声,然后温和地对着四娘说道:“没事,没事,你只管将我们治好了便是,到时这块金饼就是你的了。” 他的态度和蔼,声音慈祥,就如同是邻家的老爷爷,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少恶意的样子。 “呵呵……”四娘也赶紧地陪着一起笑,心情却是轻松了不少。她还心想:“这老头还是怕死,自古哪里会有坑害治病者的?那种混蛋都得被病痛折磨到死才算是个头。这老货也是清醒,自然会知道现在得对谁低头!” 但是姚海刚才的话并没说完,稍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继续讲道:“可若有一人没被治好,孩儿们当场就将你和你那废物兄弟乱棍敲残,然后老夫还要在这里将你就地开膛破肚!好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肚皮里是黑的还是红的。若是将来公门追究起来了,到时候老夫一力承担就是!” 他在说此话之时声音沉稳,目光也一刻都没离开四娘的双眼,显然是已经下定了相当的决心。 “他不是说笑,这个眼神很认真!”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的四娘一下子心跳就变得加快了几分,额头也兜不住地出现了几滴汗珠。 “嘿哈!”他带来的青壮们则是一起呼喝一声,还将手中的棍棒在地上敲击了两下,显然是在来之前也都通过气了。 四娘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是了,若是自己好好地在家中喝着小酒,突然就被别有用心之人指引了一帮病人将家给围上了,而且还因此染上了可怕的疾病,那是个人都会受不了啊!换了她也是会生出同归于尽的心思吧? 被团团地围了起来,还当众遭到了如此的威胁,平时再任性躁动的四娘也乖乖地压下了脾气。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她这种横人是坐家中就直接碰上剩下了半条命的,再有不满也得憋回去。 这时却有一人动了起来,那同样抱头蹲下的伙计从地上站起身。他不理会周围姚家青壮瞪过去的凶狠目光,也不理会戳到脸旁的结实棍棒,真就从了四娘的命令去找出袋子,然后再从缸中舀出应找付的黍米便拿了过来。 姚海看着这个意料之外的状况便从眼中露出不悦之色,但同时还在看向这个沉默的伙计时带上了几分赞赏。能在这种状况下还保持冷静的人,不是痴傻就是沉稳。 只是不知此人是个什么状况,想来马四娘再抠搜也不会雇个痴儿吧? 而四娘在此时也是连眨了几下眼睛,彷佛第一次见到自家伙计似的,她同样也对这平时不爱吭声的伙计有些刮目相看了。 连续地放下了三大袋黍米,这便差不多算是按市价完成了找付。那伙计随即就拍了拍手上的粉尘,重新将手抱着头就走回了金头的身边蹲下。 这个刚才没敢站出来的家伙在看着时就被臊红了脸,他只得将头埋在裤裆里头,连头都不愿意抬起来了。 四娘见自己这边的人撑起了脸,便稍稍地鼓起胆气,缓缓地说道:“说不贪便宜,自然就不贪一点便宜的。 病,我是自然会给你们治好的。 粮,等回去的时候也请你们将这些一起带走。” 姚海不以为意地拍打了两下案几,他倒是没想到回到家乡了也会遇到这种戏码,可见这些年轻人们也都是有自己故事的人。他就笑着说:“四娘原来是个大方的人啊,这倒是同之前听到的有些不一样。既然拿出来了便是费心,回去的时候我会让孩儿们带上的。” 然而他突然又将面孔一变,面色狰狞地笑道:“不过若是一人没治好,呵呵呵……该怎样还是怎样,需让你睁着眼知道我的手段,到时候必不会让你晕过去的!” 第394章 强迫治病 四娘的目光在到处转着。一会看看这老头粗大有力的双手,不知是否能活撕虎豹,一会看看他腰间的短刀,刀把那里都被摸得发黑发亮,也不知道被包上了多久的浆,手刃过多少对头的脖颈。 她也曾将视线同这老头对上过几次,但是都抵不住如此锐利的视线,更被其中蕴藏的杀意给刺得心颤,很快便如同溃败般地挪开了视线。 不羁的四娘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好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作为小地方的翘楚她自是可以傲视同龄,但是在这等出外见过世面的老者面前还是不够看。仅凭小道具小伎俩也许偶尔能沾点便宜,但若是没能彻底解决,就始终会存着隐患。 这隐患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譬如现在环伺在她周围的敌意青壮,立刻就四娘知道那掷地有声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随时会亮出獠牙的。 在这种威胁之下她也没法再继续保持伪装,刚刚做出的嬉笑面容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而且面部的肌肉还不由自主地抽搐了数下。 “若是不给他们治就一定会死,治不好也是会死,那就只能给他们统统治好了……简直可耻!被人围上了还没注意到,连取刀或逃跑的动作都来不及作出,刚才真不该为了治病而忙晕头!” 四娘这会虽然愤怒地在心中做着反省,但主要还是为自己不够机警而懊悔,就如同是埋怨为何会失手被抓的小贼一般。 姚海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女子,从她脸上变颜变色的样子便能看出很不服气的样子,这让他觉得非常有趣。被家中子弟和街巷中的俗人们所传诵的小家伙也不过如此,所谓“狂婆”只是在得势时才能狂傲,在落于自己手心以后不还是挺乖的嘛! 神色狰狞地挣扎了一瞬之后,四娘又重新冷静了下来,表情冷淡地对姚海说:“手。” 老者闻声便伸出左手,右手却依然搭在腰间的刀把上。 四娘攥住了这只长满了多处老茧的手便不放,另一手则是熟练地操作起了金鸟终端。在检测中不仅发现了治疗此次疫病的选项,还发现多出了许多额外的图标。显然这老头身上还存着许多积年的老毛病,只是没有发作出来罢了。 她将手指轻轻点击,只戳中了在这一阵子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图标,在处理别的疾病和治疗选项上却是一个都不去碰,显然是并不想为姚海收拾旧疾的。 在自家被堵住了,甚至还要靠治病来保命,这被她视作是自己的羞辱,同时也将此当做了自己的底线。那么就让这老鬼被别的病折磨好了,才不要让他获得更多的健康! 姚海对这从未见过的发音之器也是有些好奇,扫眼过去以他的见识也看不出什么来历。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好直接去讨要,彷佛自己是没见识的土包子一般。 他自信于自己武器的锐利和自己这边的优势,等收拾了这个小娘后自然会收入囊中,届时怎么看不都随自己的便?所以暂时才没有将这个奇怪的东西立刻就夺过来,就当是寄存在她的手中好了。 觉察到手上的细微痒痒感,这与许多人的描述都是一直,姚海在心中虽有疑虑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并且在四娘示意完成治疗,并要求下一个人过来治疗时也没什么意外表示,只是一句话都不说地起身站在了一边。显然是对这里的治病流程有所了解,八成是在来之前就做过了功课了。 为这些青壮做诊治也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受过治疗的丁壮们则是同看押金头的那五人换班,轮换之际依然是神情警惕,看样子是暂时不准备放人的样子了。 店外的人们从刚才开始就一声都没吭,统统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冲突。这可是西城大户同北城混混头怼上了,多少年可都遇不上的事情呢。这在没有电影电视的小地方是极为难得的娱乐项目,所以他们都不愿错过这个实景交锋。 只是这场乐子刚一开始就不怎么好看,竟是两边谁都没动手。占了上风的西城大户只是放了两句狠话,而那往常暴脾气的四娘却还憋着没发火,真就是为其诊治了起来。 打不起来就无趣了很多,这让围观的众人们都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一些人就悄悄地移动起了脚步,离开人群后就去找北城帮的帮众来解围了。他们有的或许是单纯讨厌大户,有的或许是崇敬四娘,可有的就纯粹是觉得这里还不够热闹,一方被优势压制了才闹不起来,得平衡一些才有趣。 等四娘将姚家所有来人用红鸟都治疗过一遍后,她才借咳嗽清了清嗓子,然后转头对着姚海说道:“这个不会立即好的,得起码等个小半天的。” 等说完后她又将脸转向门外的人,向着他们喊道:“是不是啊!” 她前一句话的意思是你们这些混蛋别着急,等病好得花一阵时间。后一句话是向大家求证,以此证明自己不是在为拖延时间而狡辩。 “是。” “是啊。” 人群中零零碎碎地响起了一些赞同声,因为据传闻应该是这样的的过程。来到这里的人谁也没切身的体会过。 那些被治好病的人可没来这里凑热闹,他们都在各自的家中继续休养着呢,哪里有空出外去吹凉风?再说当着这么一帮子有组织的青壮说话,许多底气不足的人甚至就干脆没张嘴,谁也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就翻脸。 姚海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便呵呵地笑着说:“呵呵,知道的,知道的,这个在来之前都打听过了。我们也不急,而且一时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你这个小店里的案几还挺多的,让我家的儿郎们歇歇脚应该够。 我们只消坐一阵子就知道结果了,若是病好了自然是大家开心,若是病没好,呵呵呵……” 第395章 利同义合者至 那话虽然没全说出来,但却让四娘再次皱起了眉头。 无非就是“若病没好就开膛掏心”之类的吧。看着周围所有人都同样严肃起来的表情,他们应该也都猜到了这一点。 其中眉头皱得最紧的人先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之前的队列早已荡然无存,人群在发现姚家人马的闯入后都退后了一些,唯恐受到波及。所以当现在有人越众而出的时候,也就无人会去斥责了。 此人倒不是对此看不过去而不满,只是浑身都在发着冷汗,还是脸色苍白的模样。从外表上看许是再过几天就得躺尸的病人,当然由不得他不着急。 这个病人浑身颤抖着就走进酒肆,也不知是怕的还是病的。他颤颤巍巍地就向那姚海问道:“那还让治病吧?你们不会拦着吧?” 正将手搭在刀柄上对着四娘冷笑的姚海愣了一下,他也没料到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过来说话。转动着眼珠思考了一下,他带着儿郎们来此只是为了治病兼报复的,似乎并没有去拦阻别人治病的理由。于是他在惊讶之余就正面以对,还谦和地答道:“呃?哦,不拦,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 说罢他便主动地站在了一边。 “好,不拦就好……”这个病人立刻就松了口气,只要能给治病就行。 店外的人们既然见到可以继续接受治疗了,连带着围观的他们也都跟着悄悄地松了口气。 每一个人的吐气声并不明显,但是如此多在同时发出来的声音合起来却又不小,刚好能够让人听见。如同是在他们在集体说只要给治病,那这医者的安危就不重要了一般。 四娘的面孔立刻就被气得红了起来。 刚才做询问的病人抱着小坛子就走到放置在前堂中的大缸边,然后向其中倒下了黍米。末了还仔细地晃了晃,以确保每一粒粮食都交付了出去。 在当着大家的面交完诊费之后,他就继续颤悠着来到了案几前,对着四娘伸出胳膊。 鉴于他肯出头为大家问出了都想知道的答案,所以原本排在前头的病人们也并未同其做计较,而是重新就赶紧排好了队,如同姚家人到来之前一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四娘也不好拒绝,只能也伸过手为这些病人挨个地治疗。她在手上的活计虽然不慢,在心中却是充满了不满。 这么多人都是来求自己治病的,却无一人为自己出声,这让她的心头是又气又恼。却还得憋着不能从脸上发出来,她可不愿让姚家人看了笑话。 在这时她才觉得自己的人缘很糟糕,做人很失败,竟无一人为自己做声张。都给这么多人做医治了,如此要命的疾病只有她才能治,而这些家伙们竟是只顾着各自的性命,难道自己在平时就这么不讨人喜么? 四娘虽然对治好所有人的疾病怀有信心,但却被这股子无人相助的冷漠劲给气到了。手上的治疗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就慢了下来,每诊治一人花费的时间都变长了许多,甚至她在心中都有些想要撂挑子的意思。 负气之下她甚至想道:“反正要我命的人暂时不会动我,门外这些光看着不吭声的家伙们又算什么东西?就算全死光了又与我何干!?” 她在这时却是忘了大家都是国人了。 当然这些国人们也都确实没有对她相助。可是在场之内的又有谁不是国人呢?被保护在城墙之内的人们同墙外之人有所区别,所以有相同特质之人就团结在了一起。故而城内的国人是相对居于城外的野人而言的。 大家都有些关系,但还不至于在此事上彼此维护。 而且她的怨气也只是自己在单独的撒气,甚至都没有撒到点子上。 她与姚家是私怨,这大家都看出来了。病人们与她是交易关系,付出了粮食或等价之物便得到治疗,交易结束便再没多少交集。所以病人们对于她陷入的纷争没有义务,是可插手也可以不插手的状态。 病人们与姚家这群人都同属病人,只要不干涉治病的事情,他们两边其实谁都没兴趣搭理对方。 而且病人们作为分散的个体,都是以各自单独的目光去看这些持械者的。落入这些人眼中的是一个有组织的群体,不免会在心中生出害怕之情,又怎么会主动插手呢? 姚家丁壮们看这些病人时却也是当做了整体,所以同样不打算去试图激怒他们,因为这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只有姚海这个老江湖能大概地猜到大家的心思,自然也就知道大家都是麻杆打狼两边怕,故而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他只要维持住在众人眼中的威势就可以了,至于眼下的状况并不值得他特别在意。 要来搭救马四娘,起码得是有愿意来救的理由。 或是利益上的原因,或是发自内心上的原因,那种一损俱损会共进退的当然很好。但就算是来了也只是在场面上有利,还必须得怀有能够击退这些围困者的力量。 战斗力当然是越高越好,人数也当然是越多越好。 符合这种要求的人不是没有,在以前有一二十个北城帮的帮众,再动员一下还能拉出几十个战力战心不足的家属。放现在则是有三百来个暗流神教的教徒。 不过也都是些战力战心有限的家伙,而且前后二者都有很多的重叠之处,但起码他们怎么都算是稍微被组织了起来的。 “圣哉!暗流大神!”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街头响起。 随即便有近百人的声音同时大声祝祷到:“圣哉!暗流大神!” 一声赞起,诸人的呼喊声还有些散乱。不过总归是四娘的援兵到了,而且还来了不少。 事起仓促之下他们只能挨户叫人,这样的效率实在有限,一时间所能召集过来的人只有一百多。至于负责召集的传令者依然是在不停地到处奔走,得知此事的人也正在源源不绝地到来。 第396章 赶鸭子上架 “圣哉!暗流大神!”二声赞起,信徒们都已经熟练地跟上了节奏。 长街上的人群也俱都回首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他们都在奇怪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来者中都有许多见过的面孔,所以还都不当是什么大事。 只见红衣当先走在前边,身上所穿的便是前两日里捡来的彩色衣服。稍微改一改便差不多合身了,同时还有一些细碎的彩色之物做装饰,配在身上亮闪闪的很是招人注意。 她暂时就是这些信众们的领头人。 眼下小诈骗集团中有三个人都陷在了酒肆里,绿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临时集合起来的信众们彼此又谁都不服谁,只能去找到她与麻姑所住的地方。 但奈何麻姑理解其中的道理,可是在心态上还是怂得不行,只是在一力地做着推脱,还不停地要求大家另请高明。故而众人们就只好公推以红衣为首来带领大家了。 红衣皱着眉头说:“也不是我谦虚,你说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就能同那姚家唱对台呢?我是真的不行啊!” 见她还是面露为难之色,人群中的昏便劝道:“大家都已经商量过,这会能找到就只有你了,就赶紧担起组织援手的担子吧!大家都指望着你来领头呢!” 红衣左右想了一下,若是自己在这时避开了应负起的责任,必是会使四娘和王涛继续陷于险境之中,她便将银牙一咬,点着头就应承道:“好吧!若这是对大家有利的事情,那上刀山下火海的我也不会躲避了,还请大家一起去帮助四娘吧!” 虽然没怎么实践过如何去组织人,但在前两日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洞室里的忽悠,感觉只要照做就差不多了。于是红衣就高举着双手引路,同时还不断地在高声念诵着神名。 有她做引领,身后的人群便也跟着移动了起来,步行中也在跟着复诵赞词。在祝祷的时候都是神情肃穆的模样,各个都表现出了一副虔诚的信徒姿态。 就是那种因为上面有神罩着,所以就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刀枪加身不会破皮,天雷降下只劈对面的自信心态。而且要问起为什么这么牛,那当然是对面不信自己的神啊! 这群信徒们真将四娘所编造出来的屠城大神当做了真实,由此衍生出来的心态也就对其他人充满了傲慢。颇有种若是买一坛黍米发现短了一把,便会立刻招下神明劈死对方的狂傲之心。 这些人越是表现出了如此的自信,看在姚海的眼中就越是疑惑。他还疑心是自己记忆不好了,便转头向着儿郎们问道:“今天是过什么节么?” 他所带来的姚家丁壮们都偏着头想了一会,还彼此询问了一阵,但最终还是都茫然地摇头答道:“不知道,许是哪家过路巫师正要起傩吧?” 所问及的也是在场的病人们都想知道的,所答的也是大家动用有限的想象力能够理解的。所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带着好奇之心看着街头的来人。 只有四娘和金头远远地凭声音便听出来者是谁了。一想到他们同自己利益相连,又在此时出现在了此地,那自然是前来搭救的了!他俩不由得暗自欣喜了起来,彷佛下一刻便能重获自由似的。 “圣哉!暗流大神!”三声赞起,信徒们的队列已是靠近了酒肆之外。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洞室与暗河以外的场合颂神,所以算是在公开地表明信仰。一想到将这种以前在私下里进行的事情突然暴露在外,就让许多人的心中生起了羞耻和兴奋交加的复杂感觉。 之前若说一起走还可归于方向相同的巧合,那么一起发声高呼同一句话,赞美同一位神明就不是什么巧合了,这是不折不扣的聚众生事之举! 能够行走在公众场合本是普通人都可以享有的自由,但是如此多的人在同时这样聚集,又同时做出了一致的表态,那就是在明白地对公众亮明旗号! 也就是说今日姚海的突袭引发了信众们的反应,红衣的业余又胡乱选择了她较为熟悉的组织方式,这就使得暗流大神的神名第一次为公众所知晓,也是暗流教团第一次成规模地在公众面前亮相! 四娘的心情很复杂。 她当然能猜到这些人是为了自己而来的,而且在心中也很感激。但是她也知道公门对这类事的态度。那就是不论起坛也好,还是跳傩也罢,只要是普通的祛邪或者治疗行为就都不会去理睬。但若是要聚众生事,那就一定会施以严惩,这可是涉及谁是老大的重要问题。 可她现在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们了。 眼前的姚家老头和丁壮们都对自己虎视眈眈,以前下的那么多绊子又怎会治个病就能了解?这些无意相助自己的病人们则是如同路过的绵羊,从这些人们事不关己的眼神就知道靠不住。 孰轻孰重她一时还在心中衡量,但起码得先将眼下的问题给解决了再说,至少她是乐见自己能够脱困的。 红衣领着信众的队列继续行走着,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前进也颇有股气势,病人们虽搞不明白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却也并不愿挡在路前,便都挤挤挨挨地就让在了一边。 信众们只感到左右及前方都是城中之人,心头都添了许多的压力。再感受到这些人诧异的目光投射在了自己身上,更使得这些之前都非常普通的人们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地便更加紧密地聚在了一起。 看待异类的目光将他们同旁边的人相隔阂,转而就对着自己身边的其他信众们产生了亲切之感,这是之前谁都未曾想到过的事情。 而病人们也并不是一股绳,他们本就是以个体的目光去打量这些大白天瞎嚎嚎的家伙们的。反正各种山神、水神、土神、陶神、木神、火神等等的毛神那么多,时不时地祭祀一下很正常,他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第397章 误判 围在酒肆外的人看向着那群信众的时候,好奇中还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因为在场之人都没有听说过“暗流大神”的名号,觉得意外之下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世故一些的也只是冷笑一声,还以为是又有什么骗人的花招被整出来了。 而被四娘他们所忽悠起来的信徒们则不一样,他们是同时以两种视角去做观察的。 一是作为个体的自己,看到这么多人为自己让路,自然都在心中生出了一些得意。 一是参与了集体的自己,当往日力弱渺小的自己融入了群体之中后,一下子就从这密实站立的人群中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力量,彷佛围观之人都是在畏惧自己似的。 盲目的自大情绪便因此在信众的群体中无声地蔓延了起来。 “停!”红衣领着队伍到了北城酒肆的外面,随后就高声对着信众们传令停下。 但由于她的这一声高喝毫无预兆,就顿时便引发了一阵小小的混乱。 原来是队列中的人们猝闻号令,不及转换之下就只得紧急地停了下来。由于每个人的反应速度各不相同,所以在停步时也有先有后,许多人还互相地撞在了一起。 得亏是他们在心中还顾念着大家都是一伙的,千万不要在外人的面前露了丑,所以还都顾忌着彼此的颜面没骂出声来,但是小声的抱怨却是一直在细细碎碎地念着。 红衣听着身后的这帮人的动静就心说:“真不靠谱,以后还需要进行专门的队列训练!” 但是她却不知不靠谱的正是自己。因为国人们都是经历过基础军事训练的,但凡男丁们都知道该如何在行进和停止中听从号令转换。这在队列的号令中自有成法,耳濡目染之下就连妇孺们也都并不陌生。 只是她作为外来人口且又是女流,并没有接触军训的资格,这才在不熟悉口令的情况下弄出了这个小纰漏。 但眼下还不是追究这种小错的时候,四娘现在就在里头,能驾驭天使的涛也在里头,这两人现在算是大家公认的教团核心,是一个都不可以放弃的。 至于金头的安危么……随缘的话大家应该都不会反对。 这百来人的信众们此时都停在了酒肆之外,多次的进出后都已经非常熟悉这里了。而且也都知道是为何来此的,所以他们在没有谁下令的情况下就自发地转过身来。 如此多的人在并不整齐的动作中就面向了酒肆,一言不发中还静静地投以目光,沉默地注视着前堂之内的所有人。 他们并不是在搞什么心理战术,而是事起仓促之下还没来得及商量出什么对策,所以只能是无声以对。红衣则是在见到姚海时便是一惊,她对这种目光和气质共存一身的老者生出了一些畏惧之情,一时间连话都被吓得说不出来了。 姚家丁壮之前还未曾在意过这些人,直到队列停在酒肆前方时才惊疑不定地攥紧了木棍。 四娘与金头虽都是心生欣喜,但是面目上还是在强压之下保持着冷漠。而那往日不吭声的伙计则是面色木然,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哼。”姚海对这种战又不战,谈又不谈的态度很不满意,冷哼一声后就将目光在这群人的身上挨个捋了一遍。 这个队伍里的成员构成驳杂,其中男女老弱都有,只是没有幼童。看来他们也知道这里的事情不好惹,不是娃娃该参合进来的事情。 再看他们的服饰款式不一,却都是各种细致的织物,而且风格上还有些奇怪。既不似平时所见过织物的质地,也同在走南闯北中所见过的衣服式样不同。 只是这些衣服俱都是色彩鲜艳,而且在染色上也都非常均匀,看样子都应该是上等之家才穿得起的。 只是这种身份的人家大多都该住在西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应该是碰到过其中一些人的。虽然会有一些人总是无缘见过,但这里来的可都是生面孔,怎么可能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的外人? 若不是听他们刚才呼喝的口音都是地道的河青话,他还差点误会成是什么从外地来的过客呢。 他以自己多年养成的目光和经验作出了初步判断,只是落在这些人的身上却稍微有些地方不适用。 信徒们原本的家境其实都普遍算不上多好,其中还有些较为困难的人家存在。他们在以前也只能穿得起本色的麻布衣服,就这样还得是每隔几年才有能力添一件衣服。 直到他们在去了“白骨红尘界”之后才松了口气,任谁都能够捡得数件衣服,实在运气不好的还可以用自己捡来的东西同别人做交换。这些还能保存下来的布料都是特别的材质,能够历经时间考验的结实货一下子就被他们所有人喜欢上了。 姚海平时的眼珠子只往城里的上层圈子打转,遛弯时也只肯在西城转悠,故而他在此时自然是认不出这些行动范围只在北城、东城内做移动的国人。 不过奇怪的优质服装归服装,好衣服穿在佝腰驼背的人身上也会显得没精神,宝剑握在船夫的手中也会像是桨橹。多年锻炼出来的识人目光又帮他的认识做了部分纠正。 姚海又多看了两眼便觉得不对,这些人的气质和肤质还是同身上的衣服不搭,不是属于穿得起这种好衣服的人该有的。只有领头的那个女子还差不多,这么多人中只有她才能将颜色、服饰和气质做出合适的搭配。 将这群人看了一遍,再结合着之前带头做赞颂的举动,姚海就认定红衣是这群人中的领头者了。于是就目光上下地将她多看了几眼,试图从她身上再找出一些线索。 只是这老头才刚从天涯的浪荡中归来不久,之前也只是在城外为家族办事,故而并不认得这个在底层吃腿儿饭的姑娘。第一印象中只觉得她的气质是养尊处优之人才有的,或许是来自哪个坛口的巫女。 第398章 拔刀 姚海暂未将这些神神叨叨的人群当做威胁,只是在心里猜测着:“他们来这里作甚?找这家酒肆索债的么?” 在疑惑中还将目光转向了四娘,只当是这个爱惹事的家伙倒霉,有仇有怨的在同一天都来找她了。 这个久在外地的老爷子不接地气识错人,但是他带来的一些青壮可不会识错。要说脸蛋便宜气质好,关键是价格也只比麻姑贵两倍,这样性价比最高的姐儿在河青城里还没有,也就是红衣这里独一份。 这里的青壮们全都识得红衣,而且其中还有大半都在她的身上使过好处,就连上下都看过的。有那去的勤的人是如此亲密,甚至到了闭着眼睛都能靠气味辨出身份的地步。彼此都是如此熟悉了,他们又怎会在大太阳底下识错认错? 所以这些人在看到是红衣来了后,神色反而不如姚海那样疑惑,在嘴角微翘中连眼神也跟着变轻佻了起来。其中稳重一些的没有多大动作,眼珠却是在骨碌骨碌地转动着,互相交流着彼此都能会意的眼神。 而有几个轻浮子弟都早已扒在了窗口,一起对着红衣挤眉弄眼,还在彼此的推挤中试图将别人排除在外。若非族中长辈在此,恐怕他们连时间和价码都已经开始商量了。 红衣也在心里暗道不妙地想着:“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了,还能领着这么多人撑起个场面,怎地竟会遇上这帮子熟客?” 她现在可是要带着信众们搞事的人,以前的营生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被拿出来说事可怎么好,一定会影响她在教团中地位的。 身后队列中和两边的病人们也不是瞎子,当然也人曾关照过她的生意,也自然是知道她底细的。挤眉弄眼中也都隐隐地传出了闷笑之声,将她刚才努力营造出来的气势给毁去了大半。 四娘和红衣在此时的念头都是:“喂!你们这些混蛋都不要给我笑场啊!” 四娘就等着这些人来救场呢,自然极不希望援兵的气势凭白就被砍了一截,气势都没了还搞什么救援?红衣则是不甘愿自身的努力被浪费,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 她堕入风尘这两年还没有来得及锻炼出足够强大、或者说麻木的内心。已经开始变得日渐粗糙的脸蛋还是一下子就被臊得微红,气弱之下连目光也都不敢直视姚海了,只得一跺脚就将目光投向了他处。 身上已积淀了少妇的成熟风情,这时又被羞得露出了少女般的红晕,刚才却又能坚毅地领着近百人在街上行进,这几种不同的特质一经混合就显得格外诱人。再加上她的身材和脸盆也都不错,新进搭配上的彩衣彩裙也衬得面容和气质不俗。这种种元素杂糅起来就如同装饰,一下子便为她增添了许多的魅力,成为了简直能够对老中青通杀的存在。 就连四娘也是目光一凝,拿双眼在红衣的身上反复地扫了数遍。金头就更是长大了嘴,小地方的人哪曾见过这种搭配起来的美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除了红衣身后的人没看见外,姚家来人及两边的病人们可都是看见了。他们平日也不曾见过这样的风采,一下子就都被诱惑得瞪直了眼,脑袋似是被勾着就往前走动了两步。 就连负责看押的几个丁壮也都眼馋,更在金头这么久的包头下蹲中失去了警惕,一个没忍住就向着门口挪去。 唯独就是姚海没有被这一幕给引诱,反而是在心头警惕了起来。 他对眼前的人儿所知不多,只凭经验初步以为红衣是生活优渥之人。在这种位置上的女子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可是何曾听说过会公然当众卖弄风情的?所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当其警觉之心大起之时,许多的事情都变得可疑起来,比如从身后传来的微小的窸窣声,记得那应该是四娘所处的位置。 这酒肆里的人就这丫头最麻烦,姚海大惊中便重新将手扶在刀柄之上,并快速地回身警戒。 转头便看见那马四娘从跪坐的草席上半起了身,因为跪得久了双腿发麻,不得不一边揉着腿一边往厨房里偷溜而去。蹲在那里的金头和伙计也都在半起身中一齐伸出手,悄悄地搭在四娘胳膊上作接应,好让这个走路虚浮之人能再动静小些。 怎可让她逃掉,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姚海将脚一蹬就冲了过去,还在怒目圆瞪中大喝一声道:“呔!” 他未及思考便从鞘内抽刀,一圈金光带着弧线就向着踉跄前行的四娘身后撩去。 这老头也顾不上被这么多人目击到出手了,多年的浪荡经历让他养成了该出手时便出手的习惯。凭着本能拔刀是最行之有效的应对,那些出手慢的都变成了刀下亡魂,只有活人才能道歉悔罪。 在此等紧急之时四娘并未回头,却从前方二人突然瞪圆的双眼中察觉出了不妙。只是奈何自己的双腿因为跪太久了而流通不畅,现在还是麻痒麻痒的,内心的悸动并不能将肉体催动得更快。 “嗨!!” 金头与伙计二人在情急之下都作出了同样的动作,一齐将手掌从托改为了抓握,探手攥紧了身前四娘的胳膊就向着自己拽来,还在出力时同时呐喊一声,同时就发出了怒喝。 为了帮助四娘脱险,他俩甚至还不惜将蹲得也有些发麻的双腿作为支撑,一同斜躺了上身就向后倾倒。他们试图利用这临时的发力来提供加速,想从有限增加的移动中来为四娘谋得生机。 这些努力在姚海看来都是无谓的挣扎,他在前窜中就再做踮步,轻易地抵消了四娘的逃窜。 狠辣的刀光一闪而过,瞬间便快速地划破了四娘身后的衣物,在破口处立刻就露出了鲜艳的红色,并且还传来了切实触碰到肉体的感觉。 “啊呀!” 酒肆外看见这一幕的人们都惊叫出声,他们都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证到一场血案的发生。 第399章 甩锅是件奢侈的事 信徒们则是加倍地陷入了恐惧之中,他们都生怕坏脾气的“暗流大神”会因此暴怒,更深恐祂会再次将残忍蛮横的怒火从空中降下。 那么大的巨城说屠灭就屠灭了,漫街漫城的白骨头堆曝露于大太阳地里,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以他们这座微不足道的小城而言,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大神的惩罚呢? 有胆小的信众已经在悄悄地后退,甚至开始规划起逃亡路线了,只希望这尊恐怖的大神发火是按面积算的,最好是屠光了几十里地之内的人就能止住火气,千万不要是按人头来消火,不然千里之内的人怕都不够祂过刀的! 至于红衣则没有想那么太多的破事,知道这些设定来由的她并不担心,不会有什么暴躁大神跑出来砍人的。只是在见到刀光从四娘后背闪过时就被吓到了,就连双腿都被吓得发软发虚。只顾着尖叫的她脑子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褪尽,苍白得如同初雪之后的街面一般。 改变命运和积攒资财的愿望可都全寄托在四娘身上了,她要是被人给砍了可怎么是好?若自称神使之人都是当着众人面前折了,那他们的诈骗事业又如何能继续下去,靠着自己和金头难道能够服众么? 到时候就算是被众人识破抛弃了都是轻的,万一那些被骗的人们讨债自己不就又穷了?要是再有几个贪心不足的要利息的话,自己就那点家当的拿什么去还?岂不是得有一阵子没空爬起来了? 她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好处和未来,而四娘却是在担心着眼下的安危。她虽然觉得背后只是被抽打了一记,似乎并没有受到怎样的重伤。但是作为经常打架的积年街混,挨打之后总会有个小小的缓冲期,最疼的那部分一般会拖后一点时间才会发作。 虽不知后背的伤情如何,可若是姚海出手岂有轻的?只是现在还没彻底发作罢了。 而且她这时还同厨房里的两人撞在了一起,在失去平衡时就心道不妙。若是在地上滚做一团地爬不起身,岂不会任人宰割了?于是她快跌倒时就将发麻的双腿再竭力一蹬,竭力就以偏斜的角度向前翻滚了出去。 这个动作不但是变形,而且还显得非常笨拙,连拨带碰地就碰触到了许多的家什。 碎了碗,打了盆,翻了锅,落了瓢,随手拢做一堆的柴火捆也都被碰挤得松了架。不大的厨房中一下子就变得叮咣作响,碎渣齐飞下如同是遭受了劫掠抄家一般。 这从拔刀到翻滚的一切变化都发生在一个呼吸之间,当事者都连连地换了几个动作,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而观看到这一幕的许多人也都惊叫出声,恨不得将整口气都一下子吐了出去。 然后大家又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对嘛!热闹就得是这样才有劲!要看的就是这种热闹劲! 姚海在一击失手后也不急不恼,反正那混蛋女娃同两个臭小子都滚在地上了,趴作一团的家伙不就是等着挨刀子的么?他露出狰狞笑容便再蹬足前冲,就是要趁势再次向前做突击! 这会他已是回过神来了,虽说上去不至于一刀就取了马四娘的性命,但至少将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要求老实些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金头却在慌张中发现了不妙,似乎在四娘翻滚离开后就是局势突变,自己竟是一下子就顶在了那可怕老头的面前。而且这老头还横眉怒目地对着自己做鬼脸,一蹬脚就要来杀自己似的。 他可不知道姚海心里在想些什么,惶恐下只当是这老头恼羞成怒了。但是金头刚才为了拽扥四娘已是主动地仰面后倒,此时的姿势正如同一个被翻过盖的王八,各处柔弱之处都暴露了出来。 一着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招式,就将跌倒中翘起的双脚连连蹬踹起来。他也不管踹中的是什么东西,就是逮着什么踹什么,能不让这老头靠过来一秒是一秒。 地上的柴棍,掉落的碗盆什么的都被挑拨了起来,没有固定方向和准头地就被他踹得到处飞舞。这却是让意欲前冲的姚海犹豫了一瞬,他可不想当众沾上一身的饭渣子。 四娘那一跟头这时已是完整地翻滚了一圈,已经脱离了姚海的攻击范围,而且接着前冲的余势还可以半站了起来。 保持姿势受控是非常必要的,可以在相当程度章避免沦为别人刀下的肉块。她在蹬腿中并没有来得及想到什么,心力全部都用在了保持姿势不走形上。 当她完成了翻滚后也没有去多想,将双手前探着就试图随便抓住什么。凭着在第一个刹那入眼的景象再结合着本能,四娘没经思考就左右手各抓住一物,然后拧转了腰肢就向后转身并掷去。 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谁占据了上风都会追击的,能动手就绝不会多废话,若落空就一定会补刀的,所以她按照自己的动手经验就马上作出了反击。 推己及人之下她不能不防着身后的老头,不管他会再做出什么狠招来都要先牵制一下,同时还得将保护自己的武器也都攥在手中,有什么事等自己武装起来了再谈! 但是当她转身时便觉得不对,只感到手上攥住的东西又沉又重,而且还非常的烫人。很快就从抓握之处传来一阵剧痛,痛苦在快速的蔓延中还在不停地向着附近传递开来。 在此惯性中也来不及将那东西放下,手掌疼痛中更是抓握不住,而且反正也是要丢出去的,她顺势一松手就将那沉重之物给甩了出去。 只是当其飞在空中之时才看清是什么,心疼和后悔的念头一下子就同时冒了出来,这可是自家的贵重东西啊! 可就算是贪恋财货,四娘在畏惧烫烙之下也不敢再伸手将其抓回。而且就算是伸手也晚了,她的反应速度还没有那么快,根本就来不及伸手抓住的。 被她丢出去的就是店中的金锅,准确地说是掺了锡的祖传青铜小锅。中等之家得积攒几年才置办得起一口,而且市场上还不一定有,必须得向远方大城来的游商下订才行。 对四娘来说,放几个月之前可就是家中几分之一的家产。所以那丢出去的不是锅,而是败家娘们在倾家荡产啊! 第400章 对峙 今日一早她就一直在持续不断地为大家做诊治了。 虽说在治疗疾病上消耗的能量较少,可也架不住不停地为病人们做治疗。为了避免因为过度使用红鸟而再次晕眩,所以就始终要补充营养。 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在火上熬肉粥,由金头每隔一会就往碗中添满,以此方便四娘时不时地来喝一口。所以这肉粥就一直得在小火上烤着,自然会变得非常滚烫了。当姚家人来了之后金头就老实地抱头蹲在了地上,是以后来谁都没有去将其从火上挪开。 四娘在翻滚时也是转晕了脑子,下意识地抓取反击之物时也没来得及多做选择,慌张忙乱中一把就将这金锅的足给攥在了手中。 这东西与自己的持有人就这样亲密接触,并不因她与自己的关系而做偏袒,热情地就对抓上来的肉掌造成了灼热的烫伤。当这金锅被顺势丢出后,面对着冲过来的姚海也没有留情,甚至还施加了成倍的伤害。 姚海能凭身体反应闪躲过扣来的小锅,却来不及避开从中泼出的肉粥,没法作出更多的闪避就被泼上了半张脸。 这些肉粥之前一直在火上翻滚着,完全处于沸腾的状态,当它们在遇到较为低温之物后就快速地分享热量,眨眼间就将姚海的面孔给烫得发红发热。 不论过往锻炼出来了怎样的经验和理智,在这时都再也帮不上他的忙。老皮老茧也终究是肉体凡胎,哀嚎一声就不能自抑地向后倒去,难以忍受的痛苦瞬间就从最近的距离侵袭了心智。 “啊!” 凄厉的惨叫声惊呆了所有的人,让在场的众人们都愣了一愣,随后大部分围观的人们才哄笑出声。高高在上的威严老头不是经常会当众惨叫的,这对大家而言是件稀罕而有趣的乐事。 但其中的姚家子弟们当然是没有跟着笑,而且还一起都变得大惊失色。刚才他们还一起在看红衣妹子,并用眼神和表情讨论谁先谁后的问题,一会如何去照顾人家生意的。怎么一眨么眼就发现动静不对,自家老爷子竟是拔刀砍四娘去了?而且还没等大家从这突发之事中缓过神来,海大又捂着脸惨叫着退了出来?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是用起来比较花时间,在这种急需反应速度的情况下是用不起的。酒肆中所有的姚家丁壮们都抄起了棍子,拥挤推搡着就冲向了厨房。不管是谁窝在里头,照着脸先捣三棍子准没错! 领着自己来治病兼收拾仇家的族叔都受伤了,自己油皮都没破地回去了还能有好?不为姚家的面子也得为了族人,具体出了什么事先不必去管,等收拾了厨房里头的家伙再说! 四娘见姚海捂脸惨叫时还能感到畅快加高兴,得意中甚至叫嚣出了拆胳膊卸腿的威胁言辞,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十几个姚家丁壮们同时向着这边涌来时她也有些慌,这才想起来去低头看另一手上攥住了啥。一瞅之下才稍稍安下心来,手中握着的赫然是自家做菜用的金刀! 金色的光泽中透的是刀刃的锋芒,轻轻划过便能切下一大块肉来,色泽凝重的厚背沾染了许多油污,还有一些绿锈,遇到结实的骨头就可以将刀反转过来使劲敲断。 手握凶器,杀意自生。四娘持着这等利器就有底气,只是还得咬着牙去压下战斗的本能。 在心里她已是将这些冲过来的王八蛋们统统砍死三遍了,又变着花反复地将尸身统统都剁成了肉沫骨渣。但是在实际上却得控制住斗殴的烈度,真要出人命就不能再待在河青城里了。 她不顾另一只手还在因受烫而在发疼颤抖的不适,当先一步就堵在了门内半步的地方。这里的位置非常好,既不会将自己暴露在外成为集火目标,也不至于太靠后会放进人来。只消举起菜刀向前虚虚地划拉着做威胁就能吓住一帮人,而他们限于屋门狭窄又不能发挥出人数上的优势。 四娘一边持刀威吓比划着,一边就将金头和伙计挨个地从地上拉起,还冷静地对着后院一撇头就下令道:“去!抄家伙!” 金头与伙计都是知道自家根底的,瞬间就理解这不是让他们去拾棍捡棒。这些东西厨房里就有,没必要非去后院不可。既然一定特指了后院,意思就是说叫他们去取了储备刀剑做武装,最好是武装到牙齿! “好嘞!”金头也是憋屈得狠了,现在一看有翻身机会就立刻带着伙计进院,干脆的答应中带的是大干一场的喜悦。 “嘿!嗨……” 冲来的姚家子弟一开始并未讨着便宜,反而因太过密集而挤做了一堆。又因为见到利刃在眼前晃荡着,当时就下意识地急停下来,却因此同后方冲来的族中兄弟们撞在了一起。 这些人在胡乱叫喊中一时谁也不敢上前,只能是虚张声势地叫喊瞎咋呼,只有最后面实在凑不上前的才左顾右盼,去将仍在打滚惨呼的姚海老爷子从地上扶起来。 四娘的嘴角露出了轻蔑的微笑,看到这些人只是堵在门外谩骂叫嚣凶如鬼,却是谁都不敢上前怂如狗时她便放心了。 这些人并不如那领队的姚海一般狠辣,谁都没有抱有残酷相搏的决心,不过是一些会打架的年轻人而已。这么多的人就可以被自己一人给挡住,对他们的鄙视劲就不屑隐藏地露了出来。 当然这也托了地利的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只能一个一个地上,只要堵住较为狭窄的厨房门就不必去顾及侧翼及后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对方的人数优势。 寻常的打架中气势很重要,当然有组织有协调就更好。可是能够说了算的姚海还在捂脸鬼叫,没法去指挥族内的子弟们,也就没法将经验中投掷、拆墙、抄后路、棍阵等方法拿出来应用了。 因经验和阅历受到了局限,这么多人的力量就只能在门框外徘徊,而无法真正地发挥出来了。 第401章 拆房扯椽 四娘这边以一敌多暂时稳住了局势,红衣那边见势头突变也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赶紧就转身向信众们动员到:“上!上!上!他们屁股都露出来了,还不赶紧搞他们!?向神使大人展现你们诚心的时候到了!向暗流大神展示你们诚心的时候到了!” “呃……” 闻听此言信众们只觉得有些怪怪的,心中犹豫着刚才听到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劲?只有少数心灵特别污的才察觉到了笑点,互相对视着就低声笑了出来,然后又赶紧忍住了笑意。 信众们固然知道来此是救援的,也早就就认出围了四娘的是姚家人,当然都知道这是城中的大户,所以在心中并不想去得罪。当得了红衣的催促后也心生急躁,不过最多就是互相朝着左右看了看,都想知道会有谁第一个带头冲上前去。 若是有人第一个出头自然会跟着上,事后若有好处自然是大家分,雷劈下来了便将锅甩到那第一人的背上就是。 红衣当然知道正在对谁搞事,也知道信众们的顾虑所在,可是更知道自己现在要保护的是谁,她情急之下并不在乎这些信众们谁会受伤。 所谓信众就是集体上当受骗的受害者,如同是主动上缴羊毛的羊群,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笨人。他们在单个时还能体现出一部分智商,但是当形成集群后却会更加服从本能。 只要有了四娘做牧者,有了黑门那边的产出作为饲料,这种想要吃草的羊儿们那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隔着很远就会自己源源不绝地投过来的,难道还怕折了几个么? 外来的红衣对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也同他们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同其中一些人的亲密关系也只是有偿服务而已,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们的安危与幸福。 她只在乎能够扒在四娘的大腿上提鞋倒水,好从中分点剩饭残羹,她在乎的是能够拉住王涛的关系乃至更进一步,好借其不可思议的飞天神器快速返家。 见这些人中还在保持着趋利避害的想法,有智商的人都不愿跳到姚家的对立面,这当然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为了催动他们上前,红衣转动着脑子就威胁道:“神使都处于危险中了,非要让大神生气么?” 刚才信众们还推三阻四的,一听到“生气”二字就是心头一凛,眼前如同是浮现出了成堆的白骨,还有废墟荒城。所有人立刻就被吓得齐齐抖了一下,别的都好说,大神可千万要保持心态平和,生气什么的最好是一点都不要有。 他们赶紧辩解道:“可是大家出来的仓促,只当是来转一圈就能回去的,谁也没带家伙啊!” 红衣见威胁起了点效果就是一喜,但是她也变不出武器来,着急中向着周围看了一圈便有了主意。抬手就指着附近的茅草屋顶说道:“那草下面的是什么?快拔出来不就有了!?” 当即就有人惊讶地问道:“什么?!这……这不行吧?!这可是别人家的屋顶!” 红衣立刻冲过去尖声斥责:“没看一堆人要害四娘吗?四娘重要还是棍子重要?不为神使献上忠诚,你们以后还有什么资格通过黑门!?” 在训斥中就将概念做了偷换,还将拒绝战斗的惩罚同以后的收益相威胁,立刻就使得很多人都端正了态度。 刚刚还质疑之人为了表现忠诚,当先就转身去伸手抽动木条。只是在使劲之下竟是一下没抽动,情急下立刻就去换了边上的木条去抽。其他信众见有人带头便也跟着伸手,甚至还有几人同时去拽一根的情况出现。 来此的信众逐渐有了两百来人,能挤在房下的最多就几十人。这么多人在齐心协力之下一起使劲也是不小的力量,努力了一阵就总算是有了收获,竟是在合力中便将这间房子的屋顶全给扯了下来,还带下来了许多的茅草与沙土碎泥来。 围观的人便又生出了一阵哄笑。 打架时随手抄家伙是司空见惯的,情急之下去拆椽子也不是没有。但为了得到木棍,这些人竟一下子就连房顶都给拆了,这却是头一次见到。 好在夯土墙也撑不起太高太重的屋顶,连木头带草的落下来并没伤着谁。只有早就出来看热闹的屋主被伤到了心,气急败坏下扯着就近的信众便不撒手,还在神情愤怒中连喊带骂,一个劲地要求赔偿。 黄尘翻滚中房顶落地,一个房子好端端的就失去了遮蔽,将其中的草榻和家中用具暴露在了天光之下,屋外人只消稍踮脚便能看到其中的布置。 正为了木棍到手的人们一下子就愣神了,自己就想取一根木头来的,怎想到大家都盯着这一家来抽呢?竟是当众就将房顶都给扯下来了,那还怎么能住人呢? 有人就赶紧在惭愧中认真地向着屋主道歉,还有人在商量着是不是将这屋顶给人家安回去。反正这么多人手在这里,大家一起出力不就是很快的事情么?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恢复理智的方向发展着,只有围堵冲击四娘的那些姚家人还在恼怒中。他们在简单的思考下终于是想起来手中的长棍优势,几根棍子同时向厨房里头捅去便威胁到了四娘,迫使她不得不提刀去砍。 利刃在不断刺击挥动的木棍上吃不住力,只能留下浅浅的印痕,实在是没法造成太大的伤害。四娘在情急之下再次丢起了手边的东西,还未碎掉的碗盆随手就被她使劲地丢了出去。 扶着姚海起身的子弟也看到了信众们的异动,在混乱中扯着嗓子便对同伴们示警,试图呼唤大家多留意身后的情况。 红衣见眼下的状况几乎都乱成了一锅粥,她可不愿要办的事情被这样耽误工夫,只消赶紧抓住重点区处理就好。她赶紧推搡催促着信众们,还高声地动员道:“快快快!去帮四娘!棍在手!帮四娘!棍在手!帮四娘!” 第402章 胜利者的嘴脸 许多次或被动或主动的赞颂一开始是受到了引导,但是大量呐喊同样口号的经验也为他们带来了小小的特长。那就是只要有了个口号,他们很快就记住并复诵,并且还会自动将声音合在一处,如同是一个巨人在发话似的。 每个人都使用着同一个节奏和声调说话,在这时的思维过程也会变得逐渐一致,多余的心思都会在呼喊声中被驱散在了一边。 这个集体在被引导所发出来的喊声一起,不仅是讨要赔偿的屋主被惊得闭上了嘴,一些原本还在道歉与的信众们也停止了讨论。 更多的人都随着呼声就在现场一起动手,七手八脚地将落在地上的房顶给拆了个干净。在简单武装了自己的同时还将得来的椽子分发了下去。 棍棒到手后的人们就有了些自信,打心中也生出了些本能的兴奋感。当看到更多的信众也都获得了简单武装后就更是安心,众多的同类就是彼此的安定剂,让这些平时较为守法的良民们不再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产生疑惑了。 只是这些人虽然是棍棒在手,但还是不愿突破最后的心理底线去战斗,尤其是同姚家作对。 红衣便着急了起来。她大声地招呼道:“救四娘就是救神使!神使没事的话大神就不会生气,反而会为大家的团结而高兴喜悦的!所以说四娘不可以受伤!一切为了大神的喜悦!” 若在平时有人说为了谁谁谁开心就得去打架,这个家伙肯定会被当成吐露荒谬之言的疯子。谁想要开心谁就自己去打呗! 但若是换成了在描述中精神有点问题,而且是一不开心就屠城的所谓“暗流大神”,这就突然能说得通了。 神明那种玩意谁说得清? 在听了红衣的动员后,信众们一下子就神情严肃了起来,而那些获得了棍棒的信众们就更是郑重了起来,甚至在面色上还浮现出了担负着重大使命的荣耀感。 既然救四娘就是取悦大神,大神开心就不会屠城,所以他们一下子就得出了奇怪的等式:救四娘=保卫河青城。 持棍信徒们自感责无旁贷,齐声呐喊着就冲了上去。他们举起棍子就对着姚家丁壮们一顿乱抽,同时还带动着其他逐渐想通的信徒们都发动了冲击。 武装信众们从矮窗和门口涌入,哪里能落脚便不客气地踩在了哪里,矮柜上和案几上都站了许多的人,甚至还有站在空酒坛上的。 这酒肆中的空间虽然有限得容不下许多人,但这从背后突然发起的袭击还是出乎意料,将原本正在对着四娘呲牙的姚家丁壮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这会正平举了棍棒向前戳去,挤在一起的胳膊腿都不方便转动。 也就是酒肆的屋顶并不是很高,不能高高举起的棍棒便不能重重地落下,突袭的信众们彼此间也拥挤在了一起,更多的也只能是将棍棒向前用力地戳。 能戳到后脑是后脑,能戳到腰眼是腰眼,还有人专门去戳后腿窝的。在混乱中还有信众跪爬着摸过去,逮着什么都赶紧一把拖拽过来,然后还向着自己后方转交。 有时候是将不慎跌倒的姚家丁壮给拖了过来,有的时候只是在拖拽中抢来一只臭鞋,还有的时候就干脆将对面的棍棒给夺了下来。 毕竟快近两百之数的信众们在人数上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们就算未能展开战斗队列也占了不小的面积,顿时就霸了酒肆附近所有的空间。几个人收拾一个地就将聚成一堆的姚家青壮给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甚至都没给他们展开列阵的机会。 这场突袭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很快就以暗流大神的信众们全面占据上风就匆匆结束了。 失了姚海的这些丁壮们被十数倍的敌意人群围困,又被数倍的突袭者痛殴,在失去组织和战心后就只是些较为强壮的青年,很快就丧失战斗意志地抱头蹲伏下来。 胜利者们立刻就欢呼了起来,但紧接着在这么多良莠不齐的人群中便出现了分化。 隐藏有暴力倾向的信众们仍然一个劲地向前冲,残忍而毫不手软地继续施加暴力。自觉得解救了四娘便是取悦大神的人则默默地后退,他们虽没有去主动追加暴力,但也对这些刚刚还在相搏的人们没有好感。 更多的信众们则是或冷笑或震惊地在远处观望。 他们既在心里觉得这样去伤害放弃抵抗的人是不对的,但是也不打算上前去劝说停手。因为感觉上在这时施加暴力的信众们要更可怕一些。 至于推动了这一状况的红衣则是站得远远的,她毫不在意正在发生的单方面痛殴。反正只要四娘脱困就好了,别人的安危并不是很重要。 而四娘则是冷笑地看着这一幕,脱困之际心中也有报复的念头,只因对着不抵抗的家伙动拳会堕了她的威名,这才只是站在边上旁观。 就那金头觉得这个场景很刺激,就在后面跳着脚叫好,还不断手舞足蹈地为动手的人们支招,兴奋雀跃之举不亚于战斗在第一线。若非四娘伸手拦着他,恐怕早就冲上去亲手施暴了。 所有人都晓得那带队的老头是最厉害的,并且还出手伤了四娘,所以信众们对他的招呼就格外的热情。光是在他的身边就围了一圈信众,真正能凑进圈子里的也就五六人。 趁其双拳难敌数人的时候就不断地饱以肉拳冷脚,一堆人嘴上不干不净的恶毒语言也骂得是格外起劲。 姚海也曾受过这样的欺负,但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当年就发誓绝不再让此类羞辱重演。他在今日再当众受到这样的痛殴,便如同是被当众揭开了疮疤,心头恼怒下咬着牙就想要站起身,还大声地骂道:“鼠辈!滚开!不然莫怪我手狠!” “哈哈哈……” 都被这么多人摁着打了还敢放狠话,他的警告当然就被当做了疯言疯语。得势的信众们除了口头上嘻哈地笑对之外,手脚上就是更快更狠地施以痛殴,丝毫不把他当做老人,还专有人去狠击姚海的柔弱之处,以此作为明确的回应。 第403章 之前痛殴疯如虎见血听嚎怂如狗 “啊!?” 突然其中一个信众就觉得腹间一疼一凉,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的感觉。在低头查看之后便疑惑地轻叫了一声,很快脸色又变成了一片煞白。 他捂着小腹就踉跄地推开了旁人,双腿似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的发软,再也撑不住身体就向后瘫坐在了地上,同时还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一同参与围殴的人中还未及去查看发生了什么,随即又有两人捂着腿部惊叫出声,也在慌张中就脱力地就坐在了地上。 他们的动作都非常一致,就算是跌倒之际也将双手紧紧捂在身上,只不过位置各不相同。从那里都渗出了殷红色的鲜血,沾在他们的衣服上和手指间染红了一大片。 慌张的惊恐嚎叫声响起不是好消息,红色的血液也在提示这里有着危险发生。信众们从耳朵和眼睛里察觉异状后便都是心头一突,这是有人动刀子了! 那行凶者正是姚海,或者说反击者也对。总之是非问题到了这时候已经很模糊了,两边在打出火气后都暴露出了残忍和冷酷的内心,发狠戳刺的行为既意外又却是正常之事。 这老头之前在羞恼之间的警告不是动动嘴而已,没人当真的话就立刻兑现给你看。年轻放浪时就不是吃素的善茬,而多年的流浪生涯已经将他变成了老狼。 通常只有他呲牙吃肉的份,有时候也会对地位高出自己的人低头,但决不许别人对着他呲牙,更不用提当众施以暴力了,这是他绝不能碰触的底线。 “杀人了!杀人啦!”附近看清状况的信众们立刻惊叫出声,所喊虽不是事实,但却是他们在第一时间产生的认知。 聚在远处的围观者们虽然隔着许多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也都跟着惊呼起来。几步远和几十步远的人们就如同是水面,一个有棱角的石头砸下去就漾起了重重的波纹,有先有后地就退着远离了这个老狼。 其他信众们对于那些丁壮们的围殴也停下了。 趁势施暴之人本还得意洋洋,以为自己能够随意殴打而不会有反击。他们被嗜血暴戾之心驱动得肆意施暴,浑然只将这些丧失斗志之人当成了沙袋,发泄般地在上面放肆地释放心头邪火。 这些人前一刻还斗志昂扬如同战神,但在见了血后突然就似被抽掉了魂一般,蔫头缩手地就在颤抖中向后退去,彷佛刚在殴打的是只还在沉睡中的巨虎。 他们不清楚在这些人的身上会不会也藏着刀子,若是被逼急了又会不会向着自己捅过来。疑虑的目光下隐藏的是怯懦的内心,同时也饱含着发自内心的恐惧和不敢置信。 也就是他们的人数要多出十几倍,若只是多出两三倍的话,说不定早就被吓得一哄而散了。 遭到围殴的丁壮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拳打脚踢停下来了总是好的。他们在本能下颤抖着聚在一起,在擦拭着鼻血中还惊恐讶异地四处顾盼,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就算有棍棒掉落在脚边也不敢去捡,生怕会引来更多的殴打。 姚海看着这帮小儿辈们的窝囊样就恼火,在捅翻几个人后他就知道糟糕,却也在冷静规划着出逃步骤。只是这些娃娃们毕竟都是族人托付给自己的,心狠之下也想的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才没有趁乱逃走。 他一手持刀一手攥着抢来的棍棒,用凶悍锐利的目光配合着狰狞的面目做着恐吓,还时不时地转动身躯向着四方警戒,仅凭一人就将人数众多的信众们吓得不敢上前。 他在此时也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如同是之前四娘单刀拦阻了自家丁壮们时那样,都是在自傲中带着些许无力感。 当他的目光偶尔扫过仍在瑟瑟发抖的青壮时,就如同是在看着一坨坨恶心的烂泥。但这些毕竟都是姚家的烂泥! 谁都不是生来就具有英雄气概的,等沥去水分后再杂以烤制,说不定其中会有人成长为家中的青砖呢? “都给我滚过来!”姚海站在原地高叫着,明显是在招呼这些族中的小辈们,只是却并没有向着他们靠过去。 他不是保姆,肯招呼这些个败犬们已是忍耐的最大极限,若是有连求生意志都鼓不起来的就不过是废物,完全不值得他出手去救,还是早点喂狼的好! 若非他们是自己的族人的话,自己才不会留在这里呢。 但还有一些头脑混乱的信众却以为这是在邀战,便又被吓得后退了几分。 四娘提着菜刀倚靠在门口,从头到尾地看到了这一幕。 殴击失志之人时她不吭声,被她忽悠到手的信众挨刀子时也没出手。她一直都对这些几乎曾抛弃自己的人们有着疏离感,当忽悠住他们之后就更是充满了蔑视。只在面子上还会笑对一二,要让她全心与之一心暂时还很有难度。 冷冷地看着这些伤员们互相扶持着退聚到了姚海身边,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对一些勇悍信众们投过来的求战目光予以回应。只是一伸手也招呼着将自己这边人动手,将受到戳刺的伤员给拖到了自己脚边。 外人都只知四娘可以治愈此次的疫疾,但是只有去过那处洞室的人们才知道,她在治疗这种程度的外伤上也是很有一套办法的。 只是她却也没有立刻去施以救治,还用眼神止住了投来疑问的目光。 作为帮派头领需要知道什么时候开战,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更要知道在什么时候收手,自己能从战斗结果中收获到什么。当然由于自己的老爹死得早,她在这些事情上只学了一部分,只能是尽力去模仿马七斤当年的作为。 如果不能彻底消灭对方的话,那总归还是得谈一谈的,而己方的伤员有时候也是谈判的筹码。 当然她的确是没有彻底消灭姚家念头的,公门还在维持着这座城中的秩序。不管他们在这场疫疾中有什么积极的作为,那两百城兵都不是摆设,若是没有将他们统统都踩在脚下的本事,在河青城里还是守法的好。 第404章 无名指嘎嘣脆 当信众们面对着抱成团的对手不知所措时,四娘便知道是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就拨开了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朗声对着姚海吆喝道:“刀子见血了,三个人呢,你是捅刺的吧?” 话不必说太多,能听懂的人自然懂,点到为止就是了。 这个在外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不会不知道刺伤的严重性。这种伤害极容易造成大出血,就算是避开了大血管也容易发病,就算是由富有经验的巫师亲自照顾,最后也不一定能存活下来。 当着面提这事倒不是当对方有痴呆或瞎盲,而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个印象。 将来回忆起此事时大家可以弄混许多细节,可以忘掉在各自的身边所站的是谁,自己又同什么人一起揍过哪个。但是经自己当众这么一提醒,大家都会记得这句问话中的几个关键词:血,三个,捅刺。 只要所有人都记得是谁的手上沾了血,又是如何沾的就行,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慢慢去编织的零碎回忆。 这么做图的就是能有个道义的名分。 自己纵有千错万错之前也只是同对方互有默契,谁也没当众挑明。 现在所有人都见到了当众持金行凶,那姚海就算是再将此公然提及,试图用来找自己扯皮也没用,只会被众人当成是牙尖嘴利的反诬。不仅谁都不会去相信,更会对其增添加倍的恶感。 自己忽悠到手的所谓信众们都不咋地,而且士气现在也不是很高,值得称道的也就是人数还算可观。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大义的名分来鼓气,以此就可以止住颤抖的手脚,以此就可以激发心中的义愤。 只消鼓足了士气就好办了,随时都能去收拾这负伤的凶悍老头,以及他后面已经丧胆的一堆子弟们。 姚海初听那没头没脑的问话时便是一愣,再看到四娘眼中的狡黠目光就本能地觉得不对。他在疼痛惊气之下脑子还有些混乱,虽一时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但还是凭着多年的经验感到了陷阱的味道。 随着这小娘皮的手指便将眼移动,扫视着还在地上不停翻滚嚎叫的三人。他估计腹部挨刀子的那货八成是活不成了,估计最多也就是撑到明后天的事情,另两个则是得看运气。 再拿眼看看几步外仍在围困自己的家伙们,目光却是从迷茫恐惧中挣脱了出来,还逐渐染上了愤怒憎恶的眼神。之前对自己略微有利的态势竟是被轻飘飘的一句话给瓦解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捅刺所做的助攻。 “呼……呵呵呵……”姚海睁一目闭一目,咧着嘴就笑出了声来,露出来的牙齿却是想撕碎这小娘的喉咙。 他晓得此事不算完,今天恐怕是没法全身而退了。自己或许能强行冲出去,但是随行而来的儿郎们恐怕就没法带回家中。已是在外浪荡了多年,所以对家乡的水土就愈加的怀念,他是自感时日无多才鼓起勇气回来的。 眼下这个事情要是闹大了,那他恐怕还得再次负罪离开,以后恐怕都会客死他乡了。这种糟糕的未来绝不是他想要的,难受劲一上来便感到悲愤交加,同时也是憋闷非常。 姚海连连地以脚跺地,然后还在嘴中呼喝着:“嘿!嘿!” 看到他如此作为的人都感到有些奇怪,不是很理解这是要做什么。但是当看到这个老头在如此行事之时,众人在不明就里下还是不想第一个尝鲜,都在疑惑中齐齐退了一步。 金头这时拿着几把剑已经返回了厨房,见危局已解便有些遗憾。只是在看到姚海正跟土地过不去时就觉得有趣,忍不住地就呵呵地笑了出声。 他向着四娘询问道:“这啥情况?老头被你逼疯了?” 四娘也看不太明白,就笑道:“呵,我可没碰他。” 只见姚海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还高举着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展示了一下。 这只手上布满老茧,是常年抓握武器所致。在正反面留着许多伤痕,每个都记录着他过往的经历。最扎眼的是缺了半根小指,只有一个指节还勉强能凑合着用。 活到现在的他早已被过往留下了许多痕迹,也将自己的一部分舍在了过往。 四娘冷冷地看着他的作为,在心中只是在想着:“这手势是想说啥?三?或者四?到底是什么意思?天数?赔付的金饼?” 就在很多人也都在因这个动作而疑惑的时候,姚海终于做出了行动。他决绝地收回了左手,然后将无名指放入了嘴中,接着就是猛地将上下门齿一合! 大家都隐约听到有什么被切断的声音,然后又见这个老头再转动起了手掌,咬紧牙关不松口地就用力扭了半圈! 鲜血从创口流出嘴中,又有部分从嘴角淌下,汗水从额头泌出,又逐渐地大瓣大瓣地砸落下来。不移的是依然咬紧不松口的腥黄利齿,还有始终死死盯着四娘面庞的浑浊老眼。 “啊呀呀!”在场的人们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但还是都被这不寻常的举动吓得惊叫出声。 撒泼否认也好,持械反击也罢,或者干脆转身就逃回西城去,这都是大家猜想他可能做出的反应。可谁也没想到这老头竟会对自己都下得去如此狠手,那真要是逼急了又会做出什么来? 光冲着他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份上众人就又是怯了几分,任谁觉得他定是个穷凶极恶的狂徒,绝大多数人都咽着唾沫再次向后退去。酒肆的内外都已是鸦雀无声,两边的人们的呼吸都滞了一瞬,只余灶膛内的木柴还在噼啪作响。 随后姚海又将指头的位置向着后槽牙送去,再次咬牙切齿地狠狠嚼了数下。牙齿同筋骨的摩擦之声极为清晰,偶尔啃到骨头的声音也是带着脆生劲。 凡听到这声音的人都胃部抽搐起来,脊髓中也似是有条线在随之颤动。 当他狠嚼了一会后终于是松口了,沾染着自己血水的唇齿在颤抖中张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将这根无名指给吐了出来,同时吐出的还有溅射进嘴中的一口赤红老血。 只是他的门牙并没有如利刃一般的锋利,后牙也没法将筋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磨断,所以受创的无名指还有极少的一部分仍然同手掌连接着。只是骨头和肌肉都已经明显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在失去支撑后就无力地耷拉了下来,如同挂在手上的摆饰。 第405章 让步 围观的普通良民们都不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言不合就啃掉自己指头了呢?那要是多吵几架不是得把手都啃秃噜了? 只有四娘和原来北城帮里头的老资格们都目光凝重了起来,他们想起了在混混中口口相传的一些老规矩。 互相对视中充满了惊讶,神色中还带着佩服和畏惧的成分。 这事情放他们身上八成没戏,估计谁都不可能做到。可见这姚海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河青城中混蛋们的老辈分,竟也是知道这个流传下来的赔礼之举的。 四娘虽然也敬佩他心狠手辣,连自己都不放过,而且还知晓这种都快被遗忘的传统。但是她作为得到传承不全的新生代老大却又对此不屑。 从以前到现在所经历过的艰难时刻并不是很多,所以不是很认可这种靠自残换喘息的行径。除了证明自己是条被逼到绝路的废狗以外,什么意义都没有。 “不过……”四娘突然怔了一下,再次回想起了刚才所看到的那双眸子,便凝住了眉头。 她在心中暗道:“原来这个传统的真意就是这个意思么?被逼到绝路的人就发狠自残,通过这个举动来表明决心。意思就是已经无路可退,再要逼迫只能同归于尽?!” 她眯着眼就重新打量起了姚海。 只见这个凶悍的老头并未去包扎伤口,从创口处流出来的鲜血直接就淌在了地上,逐渐将一小片地面浸染成了暗红色。但他也没有全然不去顾及伤口,而是扯了布条勒住手腕,靠这样来止住血液继续的喷涌。 但那副惨样还不是重点,白发白须之间一对闪着战意和决绝光芒的眸子才让她心寒,这两只眼睛已经锁定了这边,自已的一举一动都会引发他目光的跟随,应该是随时都准备再次发起突击的意思。 四娘这才惊觉不妙,姚海不仅是通过咬掉指头震慑了许多人,还趁着大家震惊之际悄悄前移了几步。 她与这老头之间的距离在未及察觉之间就被缩短到了三步之内。 自己的手中只有一把菜刀,而姚海的手中则是一把短刀,恐怕真要是敢对他说个“不”字的话,大概立刻就是同归于尽的局面了。 被捅刺几下可以靠红鸟救回来,若是连手都被割下来了呢?若是一刀攮在了心口,红鸟还来得及救么? “所谓三步之内定生死,原来就是这样的啊!”她感叹自己竟这样就落入了如此险地,便深呼了一口气。 思来想去后果然觉得生命应该是需要珍惜的,尤其是自己的生命。就只得放软了口气说道:“这三个人的家里……” 姚海见她话头一软就知道有戏,不等四娘说完便赶紧抢着应承道:“十金!另两个五金!” 意思是给伤最重那个家中赔付十金,给另两家各赔五金。这个价位喊出来让帮众们都一起点头,却是有大半的信众和围观者们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能听得懂每一个字,但就是摸不着头脑。 四娘虽然没有资格拿那三人的性命做主,但仍然决心赶紧将这个麻烦哄走,就也赶紧顺着台阶说道:“那就这样吧,大家都让开!” 说着她就挥手,让信众们为这些被围之人让开了一条路来。原本想给她递剑的金头还不解地连连眨眼,但是见到事情总归是就这么了结了,便只得撇撇嘴又缩回了厨房中。 大部分人都是以四娘说话是从的,反正受伤的人又与他们无关,便听命让在了两边。但是挨了刀子的那几人的家属就不干了,当即就冲出来一个妇人哭号着:“唉!不行啊!我家男人可挨捅了啊!他为大神献过宝!他为神使挨了捅,他在这里流了血啊!神使!神使你可不能这样啊!” 其他家属们也都站出来表示不满,七嘴八舌中俱都是十分不满。 其他信众们一听这话也都心有戚戚。大家为你都出工出力那么多了,现在还专门来为你解围,而且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你说放人就把人给放掉了? 四娘伸出手做阻拦状,却是举的左手朝向哭诉的伤者家属们。手心有一只由抽象的纹饰组成图案,粗看上去是一只红色的展翅飞鸟,细看去还会觉得正在隐隐地浮动着。 这正是与金鸟终端相配套的红鸟。 她将在信众中传言甚多的治病神鸟显露了出来,同时还用缓慢的语调沉稳地说道:“不要急,不要闹,我的本事你知道。十金的赔偿还不够么?将你家男人抬后院去,交给我吧。” 所有的信众都看到了掌心的红鸟,热切的目光就全都紧紧地盯在了上面,似乎多看一眼就能给自己带来福气似的。看在那妇人的目光中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圣,圣哉……” 那个妇人也立刻止住了哭号,低头走过来就以前额顶在红鸟上,寻求安慰的同时还如释重负地礼赞起来。其他家属们也都有样学样,都挨个地过来以额顶在红鸟上。 后面所赞颂的名讳并未说出,也不知是在礼赞暗流大神,还是在礼赞神使四娘。但看她的姿态已是肯了,四娘也松了口气。 指使着数人抬着伤者入了后院,然后四娘就打发着他们赶紧出去。 她实际上只是觉得自家院子小,塞这么多人会觉得很挤。但在那些信众们看来却是因为需要保密,所以在离开时还好奇地频频回头,想要多看几眼那能治愈伤口的“神术”。 三个伤者都是头一次受到这种治疗,担心伤势之余便哀声叫道:“神使,神使,疼啊!” 四娘正在把金鸟从怀中掏出,闻声便是将脸一虎,不高兴地说:“被捅就会疼,这不是常识么?过会就不疼了。” 她臭着一张脸先从受伤最重的那个治起,嘴里还呼喊着让金头去再去煮粥。 早上治了那么多人最多也只是感觉疲劳而已,但治疗一个外伤病人就了不得了,产生的疲劳感完全能同这一早上积累起来的所有不舒服感觉相比。 想了想她便大声地喊道:“黍米放少一些!多放点肉!” 几个伤者一听有吃的还有肉就立刻精神了起来,伤最重的那个就赶紧要求道:“神使,神使,我的口比较重,多放点盐。” 四娘闻言就噎了一下,这可是为自己补充精力的,你们凑什么热闹? 不过他们怎么说也都是算是为自己办事挨的刀子,一口吃的都不给也说不过去,就只好追加着喊道:“做四人份!咸一些!” 第406章 惊疑的土老帽 金头重新捡了锅回来煮粥,伙计去扶起擦拭被踢翻踩脏的案几,还去拾来了几把浮土撒在那滩血泥之上做遮掩。二人一起忙活着收拾酒肆,这都是往日做熟的活计。 红衣则是向着被动员起来至此的信徒们致谢,没说两句却被拆了屋顶的那家人给盯上了,上来就吵闹个不休。她只好号召了一些手巧的人出来善后,所站出来的却大多都是之前拆过椽子的人。 城里的国人在平素有狡黠不吃亏的一面,也有抱团互相帮忙的一面,同时还有担负起责任的一面。有了找麻烦的家伙就去走,拆了无辜之人的房顶就得赔,这是很朴素的道理,他们没理由昧着良心拒绝。 好在他们这里的生产力不高,矮墙上面顶的也不是什么沉重的房顶,而且一经大风大雨的总得去收拾,大家在这方面都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十几个人一起协作就很快能办好了。 第一步要做的却是从所有人的手中回收木棍,若是有在打斗中砸断的还得另找完好的来凑。再去取了草绳,将它们同扯下来的梁子扎成一体。这些东西的调配都由红衣同金头沟通,从酒肆的库存中取来一些便是。 在信众们的合作下,齐心合力地没过多久就将房顶给人家收拾好了。在最后一束草扎紧之后,大家虽然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还都一起拊掌欢呼了起来。 一直在一边围观的街坊和病患们都有些看不懂,还有人悄悄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一会作妖闹怪,一会又这么正常了?” 他这句问话不是向谁提出的,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语地对着空气发问,或许有哪个了解内情的人在听到后会做出解释。但是过了一会才有人接言:“他们……都听四娘的话,是吧?”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不像是回答,却引得周围人都跟着点头。四娘打小就爱闹腾,在七斤死后就更是闹了几场大的事情。所以说这河青城里要有什么幺蛾子发生的话,放别人身上都是不正常,唯独放四娘身上才是正常的。 这些信众们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河青人,同街坊们抬头低头间都是互相认识的,之前还都在见面时互相打过招呼。结果今天再一见面就不同了,从穿着到语言上都透着许多的不同。 这其实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他们也就是去了几次异界,还见到了不同的天空和风景。若是共同的经历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改变才是奇怪的。 比如身上普遍穿着上了不同风格的衣服,鲜艳大方中还不怎么重样。 比如喜欢上了集群行动,时不时还会作出一些奇怪的举止和呼号。 还有彼此间所津津乐道的东西也让外人听不懂,什么满地骨、百丈楼、大天使之类的闻所未闻,以名思意也都是无法理解的东西。 但这些突然的改变是如此的快速,躲于家中避疫的人们才不过是过了几天蒙头日子,一开门就发现很多熟人的举止都变得奇怪了起来,以他们不多的常识只能理解为邪魔附体。 但这些人的行止还没有失常,而且这么多的人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交谈,又不像是中了什么邪,这就让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了。 那些还未成为信徒、还未通过黑门获利的熟人们自然会生出吃惊惊疑之感,在未能完全了解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只能默默地退入围观者之中,小心地做着观察。 大部分的围观者也是这个心思,他们都在心照不宣地做着谨慎的窥探。 由不得他们不小心,之前在这里就刚刚发生了一起暴力冲突,至于引发的理由他们也都在一边全程听到了。 开始在无法理解之余还是能诧异而笑的。 所谓“取悦大神”的事情收拾几条鱼不就得了,再不行就献上几只牲口,那东城的穷人甚至还有用草扎成小动物的模样做献祭的,神明那种存在啥时候清晰回应过了?糊弄一下不行么? 但是在发现真就动手之后才明白,这些家伙们竟是来真的!真就一起为了那种奇怪的理由而施展了暴力,并且还发生了那么许多的血腥之事! 这都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 更多的人则是在沉默中疑惑着。 他们对这些熟人突然的改变充满不解,尤其是对满嘴“圣哉圣哉”的叫唤也不明白在赞颂着什么。当许多原本低调普通的熟人突然换上了鲜艳的奇怪衣服,还同时带上了洋洋自得的神情行走说话,并且从表情和语言中也挂上了明显的蔑视,任谁都会觉得惊讶的。 就彷佛是城中突然就多出了许多西城人,却又混居在北城和东城一般。 那种高高在上的嘴脸大家不是没见过,平素里绕着走就是了。可换成相熟的街坊们如此作态又怎么办?难不成赶紧搬家么? 之前还会哄笑看热闹的人们默默地自发后退,本能地同这些发国人们保持了一定距离,他们想知道所发生的变化还会带来些什么。 红衣自然是发现了这一状况,只消稍微想想就不在意了。这里毕竟是个半闭塞的小城,不像那种交通要道上的大城般开放,也不同南城那样的码头往来人员复杂。 见个外乡人就本能地排拒,这是小地方人的保守心态。当年自己流落在此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亏,这城里的许多人都是讨厌变化的,穷困才会使人抱团,封闭才会使人排外。 她不屑地瞥了下缩在远处的那些家伙们,现在也不觉得他们会是什么麻烦了。在散乱中苦苦打熬就会怀疑一切,在团结中得了好处就会自信高傲,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性。 被忽悠住的信众们也好,在远处窥视这边的河青人也罢,他们只是际遇不一样而已,在其他的事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回头后却见金头再次端着碗进了后院,她就知道治疗是告了一段落,四娘需要吃喝一些东西好做恢复。 她赶紧便找借口离了凑上来献殷勤的一堆男人,还无视了飘来的许多女人或羡或妒的目光,进前堂后招呼了一声便走进后院。 第407章 私利之心 “红衣来了,来喝碗肉粥吧,还热着呢。” 四娘见状就赶紧笑脸相迎,只是因治疗伤口弄得有些头晕,再加上端着粥,所以不是很方便起身。 她当然知道今日能脱困不容易,红衣在其中是立了大功的。不但是带着信众们来此,还竭力动员大家发动攻击,这怎么说都是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所以见着面就觉得亲切。 红衣也没有客气,舔着嘴唇便坐在了一边。虽说在中午吃饭很奇怪,但是既然有免费的肉粥送上来了,那当然是不吃白不吃! 不过她没有全顾着吃,同时还在院中左右地来回顾盼。 在外支援之时就不曾看到王涛的身影,莫非是有事外出了么?今天若是他放出一两个天使来,那些来找麻烦的恐怕都被吓跑了,又何至于弄出了这些事情? 在没看到想要寻找的身影后,红衣就在金头去端粥的工夫里问起:“涛呢?怎么一直没见到?” 四娘叹了口气说:“早上就没起床,怎么叫也叫不醒。用红鸟看过了也没病,所以他到现在还一直睡着呢。” 红衣在听到“叫不醒”的时候就惊讶地起身,慌张中推开王涛和金头共睡的屋门就进去查看。拍脸摇身子地折腾了一会,发现也确实是没法弄醒才赶紧又跑出来,急急向四娘问道:“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睡着?” 四娘无奈地一摊手反问道:“要不然怎么办?没伤没病的只能是这样了。” 随后又宽慰红衣道:“许是昨天跑太累了吧,需要休息很正常的吧?你没见他在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脏兮兮的么?坐在哪里哪里就是个泥印的。” 金头这会还插言道:“我看应该就是累的,昨晚上他吃完东西没多久就去睡了,再一回头就立刻呼呼地睡着了。肯定是累着了。” “哦,是这样啊……”红衣想想王涛昨日的惨样,便也点着头接受了这个说法,不然她也没别的办法。 金头还心有遗憾地说:“要是涛兄弟醒着就好了,就可以招呼那些个……天使们来收拾那些混蛋们!” 他刚刚在说话中差点说漏嘴,幸亏及时地改了回来。这里还有三个“外人”在呢。 当有城外野人在的时候,他们对于国人便是外人;当信众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其他国人们便是外人;当诈骗小队的成员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其他的信众们便是外人。 不同的人群享受的信息级别不一样,得到的描述口径也不一样,所产生的反应也不一样。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了。 红衣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光是会飞一项就能吓跑许多人,可是在听金头这么一说后又觉得有些别扭。 今天她可是连指挥带出风头地好好过了吧瘾,众人的目光让她的虚荣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若是王涛能召唤来那些会飞的傀儡,或是四娘神武地能直接干翻那些来找麻烦的,又哪里会有她之前露脸的机会呢? 指挥了那么多的信众一起呼号行动,只需言语便能引动别人的情绪,由自己鼓动起来了暴力和冲击,又轻而易举地击倒了来犯之人,这些都是那么的让人上瘾啊! 久违权力的她刚才都差点沉迷其中了,甚至还在心中埋怨过姚海怎么那么没能耐,才挨了这么几下就认怂开溜。但这些权力不是由哪个上级委任下来的,而是信众们知道四娘受困,在紧急找不到领导者时才将各自托付给她的。 所以当四娘脱困后信众们便安心了,便自然地收回了交出的力量,使得红衣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普通女子。 四娘并不知道红衣的这点小心思和遗憾,而是绷着脸对着金头说道:“虽说早就知道大神的威名是遮不住的,但是这有违大神谦虚的品行。天使们是大神派在暗河之中的,每一个都是我教的秘密。若被凡人们看见了难免会大惊小怪起来,再让心怀恶意的坏人生起窥伺之心就不好了。” 这当着信众们说的话语端的是有堂堂之气,但若是只有小圈子里成员在的话,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掩饰,可以简单地概括为:“要低调,独门生意要保密。” 另两人立刻就心领神会,并立刻点头同意。 那三个伤者不懂这当面的黑话,只是在听到谦虚二字的时候差点笑出声。这是说咱家大神的么?祂老人家可是一不高兴便屠灭了那么大一个巨城来泄愤的,若这样都是谦虚,那天下就都是君子了。 不过他们对后面说的话倒是很赞同,逼格这种东西就是要人无我有才能体现出来。穿新衣、用黑锅、含着老痰发喉音,从黑门那边见识到的东西每一个都是那么新奇,模仿起来不但是没有心理压力,而且还会觉得莫名的高档大气之感。 其中那个含着痰说话的口音就是从四娘的诊病机器中学的。 虽然大家谁也不会蓝皮人的语言,但是憋着模仿浓重喉音还是没问题。虽不记得谁是无聊得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但是很快就在信众之中流行了起来。在彼此交谈中不秃噜出几声喉音都是失礼,哪还好意思自称是见过世面的人呢? 见世面要通过黑门,获利也要通过黑门,要利益最大化还要有逼格,信众们在私下交谈中都认为需要控制穿过黑门人数。比如最好就只是控制在现在已经形成的小圈子里就行,这样大家弄出来的东西才会是独一份,拿出去作交换才能换得更多。 只要去黑门那边弯弯腰,随便捡来个什么肯定都是稀奇东西,再从中拿出几个拿在这边,随便就能换来许多粮食。如果是交换者看重的东西,那换来几个月吃喝不愁的都很正常,这都是这两日来大家都普遍获得的惊喜。 通过技术和大规模量产来得到耐用的工业品,再通过便利的运输来交换农产品,这放在地球是被称作“剪刀差”的魔术。马四娘他们所做的虽然是捡垃圾,所获得的依然是大规模量产的工业品,而黑门则是提供了跨越不知多少光年的便利。 但他们的所做所为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只是简单的采集,不过在获得暴利一事上仍然是会带来惊喜的。 第408章 出场费 那几个伤员听到提及了天使和大神,便赶紧就“圣哉圣哉”地赞颂了起来。他们的认知已被四娘的小队所扭曲,只以为现在相对轻松得多的好日子都是源自祂们所赐的,所以都打自心底地崇敬大神。 末了却有一人试探地提出来:“今日之事,该算是为大神出力流血了吧?” 未及多想的四娘便一拍大腿,当即就承认道:“当然算!” 那人赶紧就追问一句:“那我们份子的事情……您看怎么办?” “份子?怎么了?”一提及利益就让四娘皱起了眉头,连金头和红衣也都认真了起来,一起转过头来看他想说什么。 提问者在这三人的目光下心情有些压力,咬咬牙就一口气问了:“以前城里征召国人一起出去清剿野兽的事情记得吧?都会免除部分税的,不愿响应的人得上缴一些东西。我们,我们都出力了,都是为大神流的血啊!” 另两个伤者这才听明白在说些什么,就赶紧一起赞同道:“啊!哦!对对!我们都出力流血了!” 红衣闻言便是一怔,怪不得那许多的信众们在事情结束了还聚在外面呢,大家谁都是不愿白来一趟啊! 四娘经伤者提醒便沉吟起来,确实是有这回事的,而且自己以前支使帮众们去办事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其中还存在着计时与计件的区别。 不过刚刚还当众承认了这是为神而战的,她也不好立刻就翻脸食言,于是就只得应承道:“这是我疏忽了,在下次的时候,你们三人的份子只交一成就行。” 说话的时候表情是挺大方的,但实际上的内容也只是减免一次的份子。反正也不是从四娘的库存里拨付,只是下次少收一些而已,下下次还得照原来的规矩算账。 那三人初听还是一喜,在听全了以后就用手指数着该有多少好处。等勉强弄清楚后还有些不满足,就赶紧将自己先前努力护着的伤口和血衣抻出来,然后大声地嚷道:“受伤了啊!这么大的伤口,你看!这么多的血,衣服还破了呢!” 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展示功劳和苦劳,用这些来表明自己的付出,好以此来争取更多的份子减免。四娘抠搜的内心当即就是一突,她当然不愿意好处减少了,只是在道理上还是有些站不住脚。 不过当她将目光扫过最先被治好的那人身上时就有了主意,将其拽过来就扒开染血的破衣问道:“伤口呢?还不是我治……我借大神的神恩治好的?要换别人挨这么深的刀子那是一定会死的吧?你还欠了我一条命呢!” 红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这么闹下去就太伤感情了,还是得赶紧结束了才好。她赶紧就给四娘使眼色,还又是咳嗽又是摇头地示意。 四娘得了提醒才冷静了一些,将脑子一转也知道过份了,便话锋一转地说:“咳咳!当然你来为我解困,守住了通往大神的入口,这也是功劳嘛!我当然是该给你治好的,下次的份子就免了!” 没等他们喜上眉梢,四娘又翻了翻另两人的伤口,嫌弃地说道:“瞅瞅,瞅瞅,这才半指深都不到,比他的要浅多了嘛,稍坐一会就能治好了,所以你俩在下次还是得交一成的!” 那两个伤势较轻之人立刻就再次咒骂了起来,句句都不离那凶残可恶的姚海,从难看的小虫子到翻肚皮的臭鱼都一起同他联系了起来,以他们的日常所触也就只能满足这样的想象力了。 只是他们到底是在恨那个凶残老头捅了自己,又或者是为了捅得不够深而骂就实在是不得而知。 既然说起了出力与报酬的事情,四娘就觉得那外面的信众们便也应一视同仁,不能空口白牙的一张就打发他们回去。毕竟都是在自己危急之时跑来助拳助势的,所以必须予以酬谢,不然以后出了麻烦还有谁会出手呢? 于是四娘就再对金头说:“去煮粥,肉粥!外面来的信众们都有份!” “好嘞!”金头乐得去做这种热闹的事情,答应一声就转身要去厨房。 “等等!”红衣突然出声制止,赶紧对四娘说:“我在过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一百多,后面还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人,差不多得有两百来人呢!就厨房里的那个小锅的大小,就后院里那么点的柴火,熬得过来么?真要全招待完不得到深夜去了?” 四娘与金头都讶异地涩声叫道:“两,两百多?” 他们回忆了刚才的场面,好像还真是差不多的。一下子招待这么多人吃饭可是个麻烦事,他们这里只是小小的酒肆,没法一口气请这么多人吃饭,哪怕只是喝粥! 不是说粮食和肉不够,而是自家的锅子体量有限。一次做出来的饭只够几个人吃的,就算是一锅锅地熬也得花不少的时间。而且再看看后院的木柴存量,这几日一直在忙着黑门事情没空去捡柴,也的确是不够多了。 “咳咳!”四娘用两声干咳来缓解尴尬,只好说:“还记得上次敲鼓献马那次吧?来不及做饭的话就给些实在的好了,每个人我看……” 她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后有些发凉,给两百来人发放好处可费劲,这阵子光是出项多入项少的,还得时不时地发下好处,混混头的家里也存不住多少积粮了。 挠着脑袋回忆了当时的场面,还认真地思索了一会便有了主意,她一拍巴掌说道:“凡是来了的就给两合黍米,动手出力了的就给一升好了!不能再多!不然我家地窖就空了!” 这个主意简单直接,而且实施起来也很方便容易。黍米在前堂正中的缸里就有现成的,都是通过治病得来的实物诊费。本来在治病的时候还想往后面搬一定很费力,但是现在就不必那么麻烦了,在现场当做酬劳发放掉就行。 金头听完后就松了口气,红衣也是双眼一亮就称赞了起来。 第409章 按劳分配 来此的大部分信众其实并没有做多少事,主要就是在喊喊口号,打打酱油。很多人唯一做的事情很简单,在一边帮着大声吆喝当肉屏风就算完活,再进一步的事情都没有参与。 当这种存在遇上精锐之兵时就只是背景,有没有都不是很重要。当出现在普通的小战斗、小斗殴之中时才能体现出价值来。但最多也就是为己方提供士气加成,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对方的士气。 今日的殴斗就是这种场合,所以对他们不能不奖励,但又不值得奖励太多。只有那些一听招呼就立刻动手的人才有资格获得成倍的奖励,当然他们的人数也并不是很多,就算多赏点也不至于让酒肆破产。 不论这些撸袖子上场的人们是“忠”字贯顶也好,还是“二”字插肋也罢,只要一个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足够了,这是所有老大都喜欢特质。他们献出的力量绝对是必要的,但凡是个组织都需要这么一群人。 “而且还值得着重培养!”四娘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对北城帮里那些散漫的混蛋们她早就不满了。一个一个的都是有机会就扯了家人强行入伙,又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变得不再听令,统统都该挂在城头上风干! “四娘!四娘!”金头担心地扯了扯面目在一瞬间变得狰狞的老大。他倒不是害怕这个瞬间变化的颜艺,反正四娘在平时也常走神,而是她吓着这几个伤者了。 回过神来的四娘也意识到了不对,就赶紧对着金头和红衣说道:“嗯?哦对!去发放吧!” 按说红衣只是个吃开腿饭的底层女子,同四娘本没有统属关系。但她现在已经是将自己的利益放在这边,所以在接受命令后也觉得很正常,脆生地同金头一起答应后就起身办事去了。 首先被治好的人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见状就赶紧高叫着提醒道:“我们都是动手出力了的!别忘了给我们留一份!” “出力……留……”另两人则是有些蔫,但还是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半弯着举起来表示存在。 四娘立刻不高兴地叱道:“一个十金,另两个五金!我不是帮你们从姚海那里讨下来好处了么?” 已经被治好的那人一见这事要黄,着急支吾中却也想不出什么说辞来。但涉及到这点好处的事情上也不是只有他一人,另一个还未受治疗的就奄奄地说话了:“来的人,一合。动手的,一升。” 说话间就将手指了指外面,然后又将手指点在院中身上还沾着血的三人身上说:“挨刀子,赔金。” 这个分析清晰明确,而且还简单易懂,只是被治好的那人赶紧纠正说道:“来的人两合!” 这点口误不是很重要了,反正意思表达到就行。但是四娘却将双眼一瞪地说:“一升就一升!但是只能有一升,不可以去领那一合!” 那三个病人也点着头认可了她的解释,却又一起纠正道:“两合。” “呸!”四娘唾弃他们这种死扣字眼的行为,难道就不能领会精神么? 有先前露脸的红衣站在高处宣布了这个决定,等在酒肆外面的信众们就齐声欢呼了起来。两合黍米说多不多,却是实实在在地认可了大家的行动,得了一升的就更是喜悦,同大家做夸耀时也觉得特有面子。 量具是现成的,在发放上有保证。还有金头和伙计一起帮着做分发,大家只需挨个捧着衣服下摆来兜住就行。 但他们先前显然没有类似的发放经验,上午才快装满的一口缸很快就见了底,而排出去等着领取劳务费的信众们还有很多,粗略地数一数起码还有几十人在等着。 这些人见缸空了就有些慌,交头接耳地还将这个情况说与了后方,一些人不希望好处落不到手中,在着急下就往前挤了过来,使得领取报酬的秩序一下子就变得混乱了。 无奈之下金头就只好将厨房里的黍米拿出来发放,他目测着还不够便又去地窖,取那里储备的黍米。在经过四娘时见她又在治疗伤口了,便放轻了脚步没去打扰她,但在从地窖上来时却有一小块暗淡的红色入目。 那红色便在四娘的后背上,是从被割破的衣服地下露出来的,颜色暗哑中还泛着白色的旧迹。金头在初看时还被吓得一惊,以为是四娘后背受到了重创。但是定睛一看又不是那么回事,这红色既没有在衣服上洇开,而且也不是见过的鲜血之色,所以他很快就辨明这不过是穿在里层的衣服而已。 于是就出声提醒道:“你衣服后面被划破了,里头的红衣服露出来了。” 说完后就抱着装有黍米的黑陶壶进了前堂,他还有发放粮食的事情要忙呢。刚才那声话就只是个随口提醒,同物品掉落之后的提示并无不同。 但是听在四娘耳中却是一惊,她维持着左手治疗的动作就赶紧将外衣脱下,也是没有将这几个伤员当外人。 她可以大大咧咧地混不在乎,在心中将她当神使的几人却不能瞪着眼看,只是在扭头避过之前还是抓紧多瞟了两眼。但在将脑袋扭到一半时却都停住了,因为他们很遗憾地没看到啥福利。 脱下的外衣下面是件样式奇怪的红衣服,一看便也是从“白骨红尘界”那里得来的结实料子。有领子有束带的看着很奇怪,一些小装饰也残留着些旧痕,整件衣服上都带着明显的旧迹。 若是王涛在此便能认出这是蓝皮人警服的式样,包括苦苦露马在内的很多警察都有这样的制服。而四娘选择的这件衣服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够结实。 她先没有理会已经被脱下来的衣服,而是半转过身问他们:“破了么?” 一听神使发问,他们几人赶紧就凑过眼细看,在反复认真地扫视了几遍后才郑重地说:“没有!” 得了这个回复四娘才松口气,毕竟在她看来里面这件红衣服质地和样式才更好看一些的,要是破了还真让人心疼。 之后才是将脱下来的麻布旧衣放在腿上展开,检查起了受损之处。 这件衣服被穿了许多年了,边角开线不说,常穿用摩擦之处也变薄了不少,在一些地方还留着挂破勾烂的小洞。这衣服丢地上踩几脚,再揉一揉就能当抹布用。唯一让她常穿在身上的理由就只是薄,不至于像新衣那样扎皮肤。 第410章 同管片捕快的交换 四娘低声咕哝着:“穿了很多年了啊……” 随后却又是往边上一丢地说道:“烂了就没办法,只好丢掉了。” 几个伤员还未脱离老习惯,见了旧衣服就想拿回家去用,但是一对上彼此的眼神却又变得矜持了起来,干咳两声后就缩回胳膊,还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别过眼神。 大家这几天把捡来的不同衣服都换了很多套了,有的是上午下午各一套,晚上再一套,有的是穿上后转几圈就换。信众们还互相交换得来的衣服,好尝试不同的款式和风格,所以早就看不上从前的麻布衣服了。 也就是四娘这些人前天忙了一宿布置场地,这两天晚上就只能在返回后抓紧时间休息,而四娘本人又得为这个人治病,或者为那个人治病的忙不过来,故而并未感受到这股小风潮的吹拂。 伤员们没话找话地说:“这个红衣服好啊,结实,被那老头砍了一刀都不破的,定是妖魔们以前穿的宝衣!” 他们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在外面看到姚海施以拔刀一斩时还以为四娘死定了,哪知她不但是没死,甚至连血都没流一滴。要说功劳当然得归在这件红衣服上了,当然还有来此援助的大家,以及率众前来的红衣身上。 他们一开始还在闲唠衣服的事情,没过一会就歪到在“白骨红尘界”中的各种见闻上。四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在治疗中听他们闲扯解闷。 闲人稍散,信众在领取报酬后也有说有笑地各回各家,有个看了好一会热闹的人影这才从街角走出来。他不紧不慢地靠向北城酒肆,耳朵却一直在不停地收集着街头巷议,试图尽可能多地探听到一些细节。 他没有主动去同别人打招呼,但是在路过之处却被很多人给认了出来,于是就不停地收到了很多热情而谨慎的笑容。 “哟,来了啊,酒在老地方。”在这个人走到酒肆门口后,一直忙碌的金头这才注意到他,但也只是熟稔地招呼一声,手上仍然是继续在发放粮食。 那人摆摆手便进了酒肆,在外排队的信众们也都让开了一些。他在堂内打量了一下混乱的痕迹,却是没有同金头搭话,而是笑着对红衣说:“你搭上四娘了?看她能大方地给这么多人放粮,想来你的日子轻松了许多吧?” 红衣在见到这人的时候就面色不对,但是听他这么不阴不阳地说话就不乐意了,一抬头就冷冷地问道:“是啊,还是四娘实在,做什么事情都给好处的,不白干呢!” 她将最后四个字咬得非常重,眼神中还透出了一些怨气。 金头和信众们都听懂了,只是碍于不好当着这个外人的面才没有哄笑出声。 来人也觉得这个事情不好明说,就咳嗽两声问道:“咳咳!四娘呢?” 既然是来找人的,身份还是隔了一层的红衣就闭上了嘴,由金头指点道:“后院治病呢,有啥事么?” 这个人一晃手上的木牌就向内走去,还笑着说:“今天挺热闹啊,又是聚众又是打架的,而且还流血了?这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得过来看看么?” 金头闻言就立刻闭上了嘴,还用目光示意红衣也不要去搭理。有事情了自有四娘去招待,他们只需要继续发放报酬就是。 当那人进了后院后金头才悄悄问道:“真白干啊?缺德!” 等着领粮的信众们隐隐地笑出了声,以红衣养成脸皮也有些撑不住,只是用目光转圈剜了一遍后才不高兴地说:“发粮!” 这会来人已是换了副面孔,笑吟吟地两步凑在四娘边上,将脚尖一摆就挑来了刚刚被丢弃的麻衣。他把这个垫在身下后才坐在了地上,带着好奇的目光就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现场治疗。 “克来了,我就想着该是你出现的时候了。” 四娘眼皮也不抬地就随便招呼了一声,照样就坐地上没起身相迎。另三人却是拘束了起来,被捅得受伤最重、也是最先被治好的那人就赶紧站起身,支吾着说去领粮就借故出去了,只留下另两个伤者别扭地闭嘴不再言语。 被称作克的人就笑呵呵地说:“有热闹事都得掌握嘛!不然出了麻烦被上面召去,问起来时我却只能摇头说不知道,那以后还怎么能吃这碗饭呢?” 四娘因为能量输出过快以致头脑有些发木,就直接问了:“今天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克面目陈恳地说:“你给人治病的时候被姚家打上门,街坊们看不过去就把他们赶跑了。这个是实情吧?” 没等四娘说话,两个伤者就争先开口道:“就是就是!那姚家不让人治病!大家都要病死了!” 脑子依然发木的四娘本还在思考怎么应付呢,现在却听见这个管片的捕快说出这番话,便直来直去地伸出两根手指探了过去,意思是既然这么上道懂得说好话,那这边的金饼也不会亏待你的。 克赶紧伸手抓住四娘的手掌,还将那两根手指给按了回去。生怕误会地就说道:“哎不用!我是特别感佩四娘为大家治病的高义,当然这些也都是实情不是么?” 随后他将话头一转便说道:“我老爹病了,不好出门,嘿嘿嘿……” “哦……”四娘经这一么一说就明白了。恐怕不是不好出门,而且还是你不敢背着出门,生怕染了病吧?但是又不好放着不理,就来找我上门去医治。 她立刻就上道地说:“成,等我有空便去看看老爷子,是在你家吧?” 克见她应承下便笑了起来,只是这有空是什么时候呢?今天腾不出空就明天来?明天腾不出空就后天来?他习惯地以为这是在要价,于是就赶紧表态道:“是在我家,是在我家。哎呀你看,这么大的病只有你能治,却还是有人来故意捣乱,这些人还真是可恶啊!晚一天可得死多少人啊!” 第411章 谨慎观察的姚家 以前这管片的捕快来都是要了好处便走的,今天却多说了这么许多的废话,四娘就算是头脑发木也觉得不对劲。她索性就停下了手上的治疗,慢慢地端起一碗凉水小口啜饮,同时还转动着脑子做思考。 等一碗水喝完她才大致地明白过来了,也想通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就指着这两个伤者说:“等我料理完这两个吧,这么深的伤口不能不管。” 两个伤员刚还担心四娘会撇下自已,一抬腿就去给这个捕快的爹去治病,但是听她这么一说才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心。 克看了伤口也觉得需要治疗,便忙不迭地笑道:“应该的,都说四娘会用法术治病,我也正好瞅瞅,以前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巫术呢!” 四娘懒得去解释这个东西不是巫术,而且也乐意大家以讹传讹,反正就算当面施用这红鸟,任谁也是看不出啥道道的。 那克在旁边坐了一会,也亲眼见证了伤口的逐渐愈合。虽然留下了到粉红色的疤痕也是很厉害了,虽然不如传说中挥挥手就能治病那么厉害,但是眼见得伤口没了也是很夸张的。 他就在四娘治愈第三人的时候小心地问道:“所以,你是真能治疗这个疫疾的?” 四娘听了这话就发恼,但是身体因使用这个治疗机器而发累才没骂出来,只是不高兴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金头递过四娘一碗放温的肉粥,然后用有些不爽的语气说:“这两天也是治过不少病人了,中午治、下午好,早上治、中午好的人比比皆是,大家都是见到被四娘治好的人才过来的。” 克刚才只是有点不放心,现在见是惹得他们不高兴就马上认错。疫疾当前,凡是能治病的就都是祖宗,祖宗不高兴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四娘一直没吭声,耳朵听得烦了便比划了一个手势,金头见状就从地窖里取来了一条腊肉塞过去。克见这个举动和酒肆主人的态度,一个“了解”的表情作出就拍屁股走人,只是在快离开的时候还提醒一声:“我阿父做的烤肉可好吃了,四娘有空来吃啊!” 四娘听完他的暗示便笑了一下,这第三个人伤势也差不多了,再休息一会便去上门治病。但是她在嘴上却向金头问道:“粮食都发到手了?” “每一个人都发到了。”金头还指着这个伤者说:“连他的那份也备好了。只是咱家的存粮就少了许多,不到春天就会吃光的。” 四娘皱着眉说:“那我得抓紧治病了,治好一个人就有两升,把河青城的疫疾都消灭了咱就不愁吃的了,估计到时候都不必去粮店买粮。” 金头便感慨地说道:“那就得辛苦四娘了。” 正在接受的伤者也赶紧说:“那就辛苦神使了!” 这两人虽然说的好像是同一句话,但是金头是在说家中的粮食要靠四娘来张罗,伤者却是在为城中疫疾的被消灭而感谢。这病妖来无影去无踪的防不胜防,得病几日后的致死率也实在可怕,若是能早日将此次温病消灭就太好了。 姚家族长也在关心这次的疫疾。 他此时正踩着梯子趴在自家内院的墙头,隔着很远同灰头土脸的姚海说话。在面上戴的是厚厚的布巾,其中还填塞了一些些能散发出怡人气味的香草。 “……事情就是这样。”姚海一五一十地将前后的状况都说了。微微颤抖的身体不仅是因为手上的疼痛,还有引以为耻的当众失利。 族长注意到了他这副样子,知道还有别的事情。不过既然这个傲气之人不想说,那在此也不便问。之前的叙述他已经全都记在了心中,再次在那狂婆身上吃瘪让他不高兴。而且这次还不是因为他的命令,全是姚海擅自行动所致,但是丢掉的脸面却是整个河青城姚家的。 阴沉着脸色什么也没说,最终只是问了一句:“那狂……那马四娘真的能治愈这次疫病么?” “我走访了十几人,都是之前病了的,现在全部已经好了。”姚海闷声闷气地作答。这也是他急吼吼地带着儿郎们去找麻烦的原因。疫疾的症状已经在前院被隔离的人中出现了,就连他也未能躲过。 恐慌的蔓延会让人心离散,疾病的肆虐也让躯体无力,若不能在丧失行动能力前获得治疗,就以姚家和北城帮的敌对关系,难道还能让那婆娘来救自己么? 在重金哀求和棍棒相逼之间,姚海本能地就不相信那女娃的良心,而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能耐,还有子弟们希求治愈的渴望。只是没想到她竟能拉来那么多的援兵。 族长作为统揽众多事情的决策者,他其实更关心的是四娘的治病能力。在巫师或死或逃的现在,只靠着勤做清洁和戴口罩还不是很踏实,有了能治病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这个能治病之人却是对头,这就让他感到有些挠头。 沉吟了一会后又再询问了些诸如伤药有没有,吃食还够不够的杂事,在更多的事情上却是再没有提及。 当一个粗鄙之人突然就获得了治愈之力,而且在传言中也有红鸟金鸟一起治病的说法,分明是荒谬之言! 他活了这么多年吃过不少鸡鸭,也烤过不少长翅膀的,但就是没听说过会治病的鸟。故而还不是很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只当是绝望之人又一次在集体癔症而已。 但是这毕竟是很多人都在传的事情,而且说起来也都说是半天见效的样子,他便打算再看一看,多观察一下。 “好好休息吧,哪里都不要去。”族长简单地对着这些人交待了一句便再没说啥。等回到内院后才命姚浦泽将此事上报给公门,当然内容就是另一套版本了。 然而在此消息通过程序上报之后,却是绕不过捕头这里。 卫斜依在案几上,呵呵地笑道:“你是说那马家的丫头也失了心疯,自称是有个什么野路子毛神相助,然后就敢扯着能治病的幌子诓骗国人?而姚家突然生了好心眼,所以就巴巴地去伸张正义?结果就被她纠集很多匪类给痛殴了一顿,还当众给赶跑了?” 第412章 告上公门 河青城内一人之下的捕头在悠哉地说话,但口气并不是如何严肃,还将脑袋转来转去地同在场的同僚们笑着述及此事。态度轻浮地不像是在公门中讨论治安事件,而是在酒宴中分享哪个遥远地方的荒谬笑话。 周围的吏员们本想逢迎地说笑几句应景,只是又不好当着姚浦泽的面开罪姚家,所以憋了半天只是挤出一堆勉强的假笑。 “哼!” 卫不高兴地拍了一下案几,似是在对姚浦泽的说辞不满,但其实是在对这些玲珑的吏员们发恼。他们既不想得罪自己,也不愿公然站在自己这边去挤压姚家,显然是还在看风头。 站在诸人前方的姚浦泽不气不恼,卫老头的拍案让他连眼皮子也没抬,只是再次复述道:“国人于疫疾肆虐下深以为苦,死者每日皆有十数人。然而杀人着不独疫疾,还有惶惑之下的愚昧恐惧,已有数人因荒谬治病之法而枉死。以火焚身致死者有,在凉秋以水久沐者有,跳巫舞累毙者有。 北城酒肆马四娘,以邪祟之名诓骗国人,当众只是抚摸片刻便称治愈。每治一人便讨黍二升,皆令倒于堂内缸中。其所行骗局为其中最大,所受蛊惑人数最众,若真待其形成气候,恐坏了众多国人性命。 姚家只是不忍人心被奸邪蛊惑,故……” “好了!”卫扣指在案几上敲击两下,然后就换成了正坐,没有表情地说道:“你倒是想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么?难不成是全都背下来了?这么多的字你怎么不刻下来呈报呢!呵呵……” 说着说着他却又笑了起来,这么多的话刻在竹简上可不轻松。 姚浦泽才不上这老鬼的套,就只是作揖说道:“还请捕头查办此事。” 卫不置可否地没应声,只将指节轻轻地叩击在案几之上。要说正在思考也可以,要说什么都没听见也行,反正就是不想理会。 之前他与这个年轻人的私怨还记在心中,同四娘之间的小麻烦也让他挂记着。所以在这两边相冲突的事情上他并不是很在意,稍微耽误一番还可以看看狗咬狗的热闹。而且他还需要仔细地思考一下,到底怎样才能一举将这两个家伙都给收拾一顿。 屋外隐隐传来了说话声,是某个差人从外面回来的动静。卫将耳微动便听出此人身份,正是分管四娘那片情况的克回来了,便扬声唤其进来。 他以公事公办的口气吩咐道:“今天你那片出了篓子,若是有数了就说一说吧!” “是这样的……”做了交易的克赶紧就向着有资格坐在屋内的诸人禀报。但只是将事实的一部分说了出来,同时还遮去了一些对四娘不利的部分。同时也没有强调姚海如何当众胁持逞凶的事情,免得这番汇报流传出去后会受到姚家的不满。 他在一些同姚浦泽所说的冲突之处也做了回避,只是推说自己去的晚,所言之事都是听围观的国人们所说的。尽量做到不坑害四娘,不得罪姚家,但是更不给自己揽麻烦的地步。 在经过了一番问答之后,在场的吏员们也都算是对情况有了初步的掌握。但他们最关心的却不是冲突的是非,而是四娘的治疗到底有没有效果。 他们才不在乎两堆刺头互相扎,同归于尽都不心疼,能治愈疫疾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死囚也得保下来。 就连卫也将身子前倾,认真地追问道:“那狂婆以前也就正骨有些名头,怎的一转眼就突然会治病了?她是跳的大傩还是烧草拌灰水?她是唱的神歌还是刀斩草扎人?” 克当时就蹲在边上认真看了一阵,但是睁大了眼睛也没看明白是如何治病的,现在被问起也是一脑子糊涂,就只得据实以答道:“就是将手在病人身上摸一会,然后病就好了。” 听他如此说众人都是一惊,就连面目冷静的姚浦泽也不由得动容。主导问询的卫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喝问道:“病就好了?当场好了?” 克只得再次推说道:“当场没有好,身子该虚的还是虚,头晕的还是头晕。是那四娘说句治好了便打发走,然后等治病的大伙们也都说治好了。” 他所说的都是实话,当时看到的事情的确是这样的。屋内的人们愣了一下,然后又面目微妙地互相对视了一阵,过一会忍不住了才一齐大笑出声。 “诶?啊哈哈哈……” 这么多人都在笑话四娘的可笑,以及病人们的情急乱投医。其中就属卫笑得最开心,最情真意切。他在笑声中还带着几分解恨,暗道马四娘这真是穷疯了,为了点粮食竟是如此自寻死路! 自此次疫疾以来大家都对病人避之惟恐不及,从城内逃离的国人每日都有,谁也不愿意同病人靠得太近的。也就这狂婆竟敢将手摸上去,而且还挨个地摸了那么许多人,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但有一个吏员突然想起一事,畅快的笑声就似被掐了脖子似的突然中断。他不顾这屋中身份最高的卫还未结束问话,就尖叫地站起身问道:“等等!你是说你钻到病人堆里去问话了?” 这一声喝问声尖且厉,语气强调又是与之前气氛不合,当即就吓得屋内人都颤了一颤,当他们想明白其中的意思后就又集体颤了一颤,屋内彷佛是接连涌进来了两股冰冷寒风。 诸人一直都是带着布巾的,只是多日不见同僚们染病就麻痹地扯了下来。现在他们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做防护,赶紧就将之才扯在脖子上的布巾重新又拉了起来。 惶恐焦急之色丝毫不做伪地就露在了面容上,程度犹如是病妖本尊就现身在屋中似地。 克可不愿意被这几位上司们误会厌恶,于是就赶紧扯出同样在自己脖子上的布巾,向前走了两步地小心解释道:“我当时当然戴上了布巾呐!问话也是隔远了问……” 第413章 平息疫病 眼见着这个曾在病人之中出没过的捕快竟然还想靠过来,屋内的人们顿时都急眼了。他们哪里还愿意这人张口说话,就连同处一室都觉得污秽不洁,便同声惊恐地叫道:“出去!出去出去!” 他们在驱赶之时还一起挥动着袖子,平时赶苍蝇都没这样勤。 卫在挥退克的时候还追加地高叫了一句:“先回家歇一阵吧!这阵子就不要来了!” 这一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就连姚浦泽也觉得这是必要的。 待汇报情况的克被众人一起驱赶之后,卫却是将眼珠子一转,先于别人调整了情绪,转而笑着就对姚浦泽说道:“呵呵呵……捕快们都很忙,在一些事情上还同你所言有些出入。我看就你挺闲的,要不还是你去查访一番吧?” 姚浦泽也将布巾扯在脸上了,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还不知道疫情的严重么?照刚才的说法,在北城酒肆那里肯定早已聚集了一堆身染疫疾的病人,还不知有多少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自己这么上赶着往上凑不是找死么? 于是他推脱了一句“我是文吏,这不归我管”之后就赶紧狼狈地告退,倒是惹得卫又开心笑了一阵。文吏们背着姚浦泽才敢一起配着笑起来,但还都拿眼瞅着外面,生怕有人再折返回来。 这堆公门里的人不接地气,在对二手消息草率做了分析后便松懈下来。他们都认定四娘肯定是讨不了好,已是将她当做死人看待了,所以谁都再也没去追查下去。 管片的基层捕快则是有求于人,早就同四娘做了利益交换,所以在汇报时也只是做了态度诚恳的敷衍,说了些大家都能打听到的大路货。更多的详情就算是知道了也是匿而不报,统统都塞在了肚子里。 亲眼看到那么多病人都被治愈了,而且没多久便可以起身喝粥,原本绝望的克全将希望寄托在了四娘身上。以后要是家中谁病了,或者有反复也得是找她才行,公门里的上司们难道有谁会治病么? 所以在发粮的和保命的之间二选一,他不用多想就选了中间的灰色路线。这么一耽搁就为四娘提供了一个安稳的环境治病。 只是她并不是很清楚对头们都具体是个什么反应,所以该有的自卫力量还是得有。遂命金头去挑出十个人来,人选就从当时做出突击举动的信众里头挑。当自己在治病时便让他们持棍守在酒肆外面做护卫,每日自有两升黍米的好处。 选来之人能不能做配合,有没有足够的战意等等还在其次,反正四娘暂时要的只是能够提供预警的缓冲。要避免一不小心就被围起来的险境,到时候是战是跑的都能有个选择,而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最重要的是得听话,她早就想新搭建个手下力量了。 可是被金头选来的人都有些眼熟,而且完全不如她的意。其中有在信众中做托的昏,有之前有点小想法的昆,还有红衣、麻姑、以及前两日刚治好骨折的麻。 女流也就罢了,打不过还可以跑远去招呼人。但是这堆人中倒有大半都是以前北城帮的帮众,那还叫什么重起炉灶?直接把这些新人都吸收到北城帮里不就得了? 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公然表现出不满,她就扯着金头到了一边问道:“这就是你给我选的人?怎么有这么多帮众?” 金头还不清楚四娘的心意,只是茫然地解释道:“这不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兄弟么?他们可都是那天出了手的。我去拉人时招呼一声就都来了,还有的弟兄因为来晚了一点没选上,同我埋怨了一会呢。” 四娘不好明说自己的心思,就换了个方法问:“那天不还是有许多信众也出手了么?他们怎么才来了一个?” “哦你说这事啊,我也问过的。他们都说是那天场面很热闹,脑子一热就不知怎么的上去动手了,回去之后却都被家人责骂来着。所以今天我再去招人的时候他们是都不想来,打了声招呼就被拽回各自家里了。就这个还是家人少,他想来也没人拦的。” “哼……” 四娘无奈地背手哼了一声,看这种态度就知道都是良善小民,哪个都是不敢惹事的。昨日出手的时候恐怕也不是出自本心,只是气氛到了就会让意志力薄弱的家伙们忍不住兴奋起来,等道事后清醒过来时才会做反省,又会陷入深深的后怕之中。 也就是自己原来那帮家伙们更纯粹一些,都是欺软怕硬牵挂少的混蛋。所以才会在之前人多势众时毫不犹豫地投入战斗,事后还敢于嘻嘻哈哈地站在自己一边。 不过等遇到大麻烦的时候肯定也是靠不住的,论起开溜的本事谁也没他们熟练。 捏着鼻子安排下了这些人手,可奇怪的是不论姚家还是公门竟都没来找她的麻烦。这固然是让她可以安心地治病和收诊费了,不过心里总是结着个疙瘩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经过她快速而见效明显的诊治,不出数日便使受了此次瘟疫袭击的人们都接受过了一遍治疗。大量病人在被治好后都很快恢复了健康,当然也让酒肆的存粮充实了许多。 期间被召来做护卫的许多人都不可避免的出现染病的状况,其中也包括红衣和麻姑。这是在同大量病人近距离接触后的结果,不过有掌握治疗仪用法的四娘在,也就是半日便止住了症状。 负责这附近治安的克也病了。说不上是他老爹传染的还是这些病人们传染的。找到四娘后自然也很快就得到了治愈,这让他庆幸当初的选择 治疗的速度如此之快,凡是能到来的病人都已经到四娘这里接受过治疗。到现在不独是疫病患者,有关节长期疼痛的,有眼睛看不清的,还有做工受了伤的人们也都会来这里求诊。 治疗的费用也不再是两升,而是看治疗的速度来浮动,治疗时间长的病得交付更多的粮食。这种计算方式虽然随意,但也很快就被大家所认可了。 第414章 疫后清理 每日都有众多病人来北城酒肆求诊,哪里还有人愿意在这里吃喝呢?当然自疫病开始蔓延后也是人心惶惶,再没人肯无事聚集在一起,就更不会光顾这里消费了。这倒是让四娘感到有些遗憾,进项的事情当然是越多越好。 她在惦记别人来送好处,却也有公门的在惦记她。也曾有吏员在疫情稍安后去问过姚浦泽:“这沾染疫病之人都已经被治愈了,要不你去查探一番?” 姚浦泽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推脱道:“我是文吏,这不归我管呢。” 今时不同往日,那马四娘几乎是凭一己之力便平息了疫病,声望已是攀至非常高的地步。这种全城感念的人物莫说自己不想去招惹,自家的族长在判明状况后也不愿多生是非,担心会激起国人的反感。 同样的想法在卫捕头和冯潮那里也是一样,区区打架斗殴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就算是那狂婆主动打上姚家也得摁下去。虽然是有许多人都被治好了,但谁知道哪里还藏着疫病的尾巴,将来又会不会阴火复燃呢? 眼下致死的重大危险是被消弭了,便立刻就有被耽搁下来的问题成了要事,很快就被提在了众人关注的心头。这可是全城人都再也无法忍耐的大事,那就是正在城中逐渐腐烂发臭的尸体。 多日来已有许多人病亡,常常是整户整户地死绝。前去帮忙埋葬的人也通常都避不过疫病的袭击,也会在不久后染病亡故,甚至还会牵连到家人。 类似的事情一再地发生,就使得谁都不敢再去碰触尸体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几人用长棍挑着一具丢入无人的屋中,然后再将门窗统统封堵起来。 这就使得城中不仅仅是充斥着垃圾的臭味,更增添了源自多处的腐尸恶臭。其中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城内的东北角,这里的空气因城墙的妨碍而流通不畅,疾病传播时都没能逃过。 死绝户的屋中已不再只有原来的屋主,更堆积了许多来自附近的尸首,所以这里的空气是城中最为恶臭难闻之处。 性命之忧既然被解除了,清理尸体一起安葬就是当然要做的事情。原本半瘫痪的公门也重新运转了起来,动员着衙役捕快、城兵里长,还有街坊邻里们挨户清查,要将这些恶臭源头全部移出城。 普通的国人都是按户出丁壮参加排查和清理,至于西城的大户们则是多不愿参与这种秽事,但毕竟空气好了是全城都舒服,他们也愿意多支出些黍米与草席做支援。 四娘和许多信众们都是国人,而且清理之事对大家都有好处,自然也都在其中参与。先清查收拾了有恶臭散发的房屋,然后就连没有臭味的所在也不放过,凡是没有动静的都要打开检查。 若是主人出外避疫了便重新关门,并用土块在门上画一个大圆,若是发现新死的便搬出埋葬。其中有几户病人较为幸运,一家人都气息奄奄得瘫在屋里,要是没人管就一定是熬不过去的,他们便在这种情况下被救出送往北城酒肆。 四娘虽然当时没废话地出手治疗,但是同时也会让金头随着来人去自取好处。粮也罢,盆罐也好,总之是不能白动手治疗。 昏睡了两日的王涛这时已能起身。他站在街头用布巾遮住口鼻,递水递工具地为忙活的人们提供一些帮助。心中也明白这病应该是自己带过来的,所以始终有着愧疚。 只是见到如山似海的骨骸是一回事,白骨化了的堆积又不会有异味,而正在腐败的尸体却是会散发出恶臭的。他也曾多次想上去搭把手,但都在靠近后被无法忍受的恶臭给熏了回来,几次都是捂住了胸口才强压着没有当街呕吐。 这种帮不上多少忙的感觉让他觉得无力,心态上都有些颓丧,连带整个人都变得发蔫了。 他这种异状并未引起别人注意,因为当封闭在土墙茅草之内的惨状被暴露于天光之下时,很多人也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他也不是城里的国人,所以对于一起劳动也没有硬性要求,而且酒肆内已经是四娘和金头齐出,也不缺他这么一个人手。 只有惦记着他的红衣会惦记着过来,还会时不时地用简短的词汇交流一下。 “哎呀!” 忙碌之中有人叫喊起来,后续过去的人们也都惊叫出声,引得有更多做清理的人们引颈将目光投向那里。看方向是东北之处,说明城中搜索清理的范围已经扩大,待收拾的地方逐渐变小,没多久就会结束的样子。 有热闹自然不会少了四娘,而且说不定是新救出病人了,正是需要治疗的时候。正在附近帮忙的她便闻声凑了过去。 托了这几日不停救人于恶疾的作为,所过之处都有人主动让开,还都会带着崇拜和尊敬的态度同她打招呼。 这种因为做了好事受欢迎的感觉让人很受用,四娘的大部分面目都遮在口罩下,但也能看出心情是非常好。金头就借了她的便宜紧紧跟在后面,轻松非常地就走进了被人们围起来的地方。 “四娘来了!” 圈子内一堆带着口罩的人们也都在同四娘打招呼,他们是这附近地位较高的人。从露出的面目上能认出有里长,家人多的壮年,还有管片的捕快之类。 可以说这附近比较能服众的人们差不多都聚在这里了,由他们就地协商处理一些日常事再正常不过。他们见到是能治病的北城帮帮主来此,大部分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看过来的眼神也有些飘忽。 四娘因为周围的气味实在难闻,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些。而且常年来所受到的这种目光也不少,她早就习惯了。于是就简单直接地问道:“这里出了何事?” 身处其中的克仗着熟悉便站了出来,但是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有些蹊跷,以他所知的见识也一时说不清楚,就治好抬手指着前方屋内说道:“看看吧。” 第415章 不腐之尸 这间屋子也就是平常的样式,同城内常见的夯土茅草屋没什么区别,不高的矮门需要弯着腰才能进入。只是现在木门虽然被推开了,但是原本糊在其上的土块还没完全倒下,还有一小半挡在门口。 大群的初生苍蝇就密密地扒在墙上和这些土块上,黑压压地糊成了一片也不起飞。它们这几日虽然早已吃饱了血食,但由于是在错误的季节被催生出来的,受了寒风后便不愿飞舞,只是懒懒地就聚在一起晒太阳。 四娘在靠近后便看清了这些不是污迹,皱眉中就止住了脚步,只肯站在门口向内扫视。 坍落在草屋门口的土块是并不厚实,它们是在屋子被塞满尸体后所糊上的一层湿泥。在草草地将缝隙糊住后,这整间屋子就变成了一处集体墓室。 从半明半昏的光线中能看到内中情况,十几具尸体就胡乱堆叠摆放在其中。有几具的身上还是光溜溜的,也不知是被扒光了才放进去的,还是在放进去后被扒光的。 四娘并不是很在乎男女之防,而且也并不害怕正在腐败的尸体。从前也曾见过几次程度不同的腐尸,远比今日所见要细碎糜烂得多,这屋中的尸堆除了数量较多外并没有什么,还不到无法搬运的地步。 既然所见一切正常,她便疑惑地回过头来。 克的老父所染疫病就是四娘治好的,这几日同四娘的走动勤了一些便多了一些交情。他以指点着其中一具悄声说:“没有烂。” 闻言再顺着手指看去时,发现其中果然有一处如其所说。不同于周围膨胀发绿、还爬上了许多蝇蛆的样子,被指出的那具尸体身体依然是苍白瘦削,如同新死之人。 四娘还是不解,就转而问道:“新放进去的?” “没有没有,装满一处屋子就封一屋,所以一般一间屋子里的都差不了多少时日。我们来时这处糊门还完好得很,可等磕开之后才发现不同寻常。”一个粗壮的声音响起,四娘撇眼便认出是这附近的里长。 但她就更是不解了,便问:“烂不烂的都得埋掉吧?再有奇怪之处也得埋掉吧?” 围观的人们一听这话也觉在理,便一起动手继续扒掉糊土,清理的事情还是不能停的。 席子在这时就派上了用途。 将尸身放上去后再卷起来,这就简单地做成了一个人的最后去处。不仅搬运起来方便,还不会令死者开始变得狰狞可怕的腐烂面孔暴露于外,能让人们回避不愿看到的惨象。 四娘虽然壮实,但其实也就是干一些扒土和指挥合作的事情。这倒不是她在偷懒耍滑,而是她从小就参与旁观帮中事物,积攒的经验发挥出来能让大家更好的配合,却还不会使得有人忙死有人闲,是以众人都服气她的本事。 而且在接触尸体时会不会染病还是两说,这个唯一会治病的可得保护起来不能病倒了,谁要是不小心再染病了还得指望四娘来治呢。 “诶?这里也有!” “有没烂的!” 没过一会在附近又传出了几声叫喊。 由于之前见过类似的了,所以大家的反应小了一些。只是同样的怪事多次出现,不安的感觉就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开来,大家都在用目光互相传递着疑虑,手上的活计都慢了一些。 大家临时推选出来的带头人都对这种状况束手无策,要说同神秘之事相关的大家都有些头皮发麻。以前还有绿和他的师父来处理,想要找便宜的还有野巫师,但是现在就只有四娘在此了。 暗流大神的信徒们先一起将目光看了过来,那些见识过神乎其技医术的人也都对她有所期望,便也跟着就扭头看了过来。 克也走了过来,低声地劝道:“说点啥吧,让大家安心就行,都指望你了!” “咳!”在这么多人的压力下四娘只能咳嗽一声,不孚众望地站了出来。 “呃……那个……”嗯啊地在众人目光下站了一会,但还是没得到啥主意,最后只是憋出一句:“先把同样的都搬过来吧。” 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让她还有些发懵,就算忝为神使也不是张口就能咧咧个一二的。在心里指导和对世界的诠释上还很稚嫩,完全就是个新入行之人。可若是当众承认自己无法解释可不行,不然将来还怎么去从黑门那里主张好处? 所以不为面子为好处,就算憋不出来也得拖延时间,说不定灵感一来瞎话就喷涌而出了呢? 在场有这么许多人在看着,他们立刻便吆喝着将这个要求传了出去,过一会就有几组人抬着席子到了路中。搬运者们在展开草席后就赶紧嫌恶地退在了一边。但又都好奇会有个什么说法便没离开,同围观的人挤在一处就静静地看着。 他们一来是都想要多看看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二来就是想知道会有个什么让人信服的说法出来。 四娘自小也是见过各种程度的死尸,之前那堆了一屋子的尸体都没被吓到,就更不用提这一溜排开的阵仗了。她镇静地就蹲在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边上,还用手中的木棍拨动着肢体。 皮肤是苍白的,不过还有少许的弹性,肢体也并不怎么僵硬。回想着那些屋子里其它尸身的腐败状况,许是尸僵已经全都散掉了的缘故。但是一般的死尸都会有尸斑,这是血液下坠所致,却并没有出现在这些尸体的各处。 四娘越看越没头绪,搞不明白这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彷佛这些人都只是睡着了一般。 好在大家都需要的是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来宽心,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并不重要。她的脑子里就翻腾起了各种神神鬼鬼的传说,想从中找到个能靠得上边的故事再瞎扯一通。 遗憾的是她本业是混混,副业是酒肆掌柜,新跨界的营生才是神棍。本不熟悉的业务范围就是个陌生的领域,初入行的她对这些东西也还生疏得很。 当她将这些尸体都挨个地翻腾了一遍后也没得出个主意,于是就更加想念起接受过正统神棍教导的绿了。 第416章 还可以治疗 她甚至胡乱想到:“也不知那个混蛋带着老巫师跑去了哪里,给他们都治过病了,放现在早就该好了啊。难不成是觉得治病没我好太丢脸,所以就一起跳了排河?” 她拖延时间的举动都落在了大家眼中,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很严肃的气氛。 “挨个地查看每一具尸体,这是不想错过任何的细节啊。虽然不知道四娘到底看出了什么结果,但这个姿势真是很厉害的样子!” 围观者们在肚子里胡乱瞎猜,可正主却是在心中抓狂。她已经放弃去寻找既有的什么传说了,这不是她熟悉的领域。实在不行就现编一个好了,这事儿最近倒是积累了些经验! 既然打定主意成心划水了,她便将心头重负放下一半,觉得松脱不少后还直起身揉了揉腰。这举动却又引得周围的人们都赶紧支起了耳朵,以为这是即将当众说出答案了。 可四娘只是直起身揉揉腿,还左右地扭动了一下,并没有要宣布什么的样子。这让心情提起来的众人都险些闪了一下腰,可除了在心中暗骂之外又不好催促。 起身后便顺便将目光从这些尸首上扫过,四娘的心头突地就是一动:“不对!这些人眼熟的很,他们可都是通过了黑门的人!而且是无一例外!” 她虽然未必会去专门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是过了个眼熟还是可以做到的。原本想要草率了结的心态一下子就变得无影无踪,从内心到面容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觉得这个事情很蹊跷。 若此不腐之状是疾病所致,那应该是各处人等都会发生的才是,怎么会集中在这一部分人身上呢?还是说这只是巧合,不腐尸本来有很多,但暂时被掏出来的恰好是眼下这些去过黑门的? 心头有了猜测便需要验证,比如:更多的这种不腐之尸。 她一整面容就当众拱手,对着围了一圈的人们高声请求道:“还请将所有封堵的房子都打开吧!若是还发现了这种不一样的就请都搬过来!麻烦父老们了!” “好!” 这个请求虽然奇怪,但是大家也都应下了。将尸首都掏出来迁葬本来就是大家要做的,所以再搬来这里也是顺便的事情。而且这也是四娘的请求,大家都想知道她到底是从中看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人群中有少数几个好事的高声做回应,大多数人也在散开时议论起了此事,并一起回忆在做清理时有没有发现过这样不腐尸的存在。 过了一阵子还真就陆续地搬来了五具,但其中只有三具是无斑不僵的苍白尸首。其它两具要么是还存在着尸僵,要么是尸僵已解但有大片尸斑的。也不知将这两具尸体搬来的人是怎么理解“不一样”这个词的意思的。 僵与斑都是死透的结果,完全与出现异状的这些不符,故而不必再看。 经四娘对符合条件的做辨认,果然发现这三人也都曾经是通过了黑门的面孔,这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莫非从‘那边’也带回什么病了?虫子那里的?还是骨头那里的?”四娘心中不安地想着,就指着这些尸体问之前的里长:“这些是多久前放进来的?” 里长回忆了一下便为难地答道:“许是五六日,许是七八日,这个……反正是死了就塞进去,放满了就封上,也就是前阵子的事情。” 这个回答虽然比较没谱,四娘也只能是木着脸听。不过起码还是能确定大概时间的,至少都是在去蓝皮人世界之前所发生的。换句话说,这些不腐尸很有可能是由虫子世界那边带回的“土特产”。 当然这个是从王涛那个亮闪闪世界带来的也说不定。不过像开门后没多久疫病就发作起来的样子,这种怪病应该也不会客气,要死人早就该死了许多了。难道还有种只是影响死尸状况的疾病么? 为了进一步确认问题,她便俯身去仔细查看这三具尸体。自她怀揣着金鸟后,就不再将疾病当回事了。 皮肤看去都是苍白一片,与新死之人没什么不同,但在同时还存着一些弹性,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口鼻虽然松弛却没有恶臭,这说明肚腹之内也没有腐坏。更重要的是身上都无斑无僵,除了没有发现呼吸,许多死尸身上会出现的状况都没有出现。 “到底是活的死的?”四娘带着疑虑便探手就从怀中掏出了金鸟,同时还撸袖子就露出了左臂。 众人一见这金红二鸟现身便激动了起来,还都一起瞪大了眼睛。不说有病去求治的都见过此物,就是没病的也都在近日听说过“金鸟叫,红鸟飞,咳口老痰鬼不收”的传言。 能那么快地治愈疾病已是如同神迹,恶疫快速地被平息也是有目共睹的大善之行。可是现在却又将这两个一起露出来是怎么回是?莫非是要降妖么? 四娘没对围观人等作出任何解释,她自己还有急需求证的事情呢。 只见伸手间就抻五指罩在了其中一具尸体额头上,被快速操作起来的金鸟也再次发出了怪异的语言。连番地快速跳过了许多的选择步骤,很快就进入了检查程序。 这里的尸身虽然有许多,但她在无心之中作出的选择却有些意思。这具尸体的面容是这一堆中最好看的,是个可以入眼的人。四娘在无意识中就暴露了她可能是个颜控的事实,当然这里的人们并没注意到此事。 但她也只是将手悬在额头上方,面孔再好看她也不想随便就同别人做接触。这么做就是想借助这套仪器的能力,看看能不能检查出什么来。 这并不是说她完全清楚了这东西的用法,而是试图穷尽能找到的方法去试验。反正失败了又不会掉根寒毛,成功了反会带来惊喜。 然而在一阵扫描之后,金鸟的屏幕没有出现别的图案,而是再次出现了治疗选项的图标。这个状况十分出乎意料,惊得四娘的身子都虚晃了一下。 她一个没蹲稳就失了平衡,只得将左手扶在这具“尸体”上好保持不倒。 第417章 拉一把 这副举动可以说是很失态了,四娘平时最自傲的就是身体的灵活程度。当着这么多人失手就让她臊红了脸,连刚刚才发现的状况都不顾地就赶紧站起身,还将手在衣服上使劲擦拭着。 金鸟终端便立刻提示道:“超出协作距离,治疗中止。” 许多的红色纳米机械群便立刻重新聚在了一起。它们先是从“尸体”的额头上飘散了出来,然后就向着信号导引的方向聚集了过去。 围观的人们在此时都变得是鸦雀无声,虽然处在光天华日之下,但是大家都觉得这深秋的寒风有些冷冽。 在他们的眼中所看到的和脑补的有些误会,所以得出的猜想就出现了偏差。他们只觉得马四娘是将手大力地按在了尸身的额头上,而且脸色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彷佛是使出了什么耗力极大的法术。 待她在起身后也随之发生了异状。先是一阵鬼魅般的话语又从那金色的“法器”中传出,随即就在之前被按住的地方飘起了一道飘渺的轻雾。一股朦胧不清的淡红色就如同是在挣扎求生一般,扭曲旋转着却也逃不脱四娘的法力,不出两三下呼吸便被吸进了她的手心中。 大家都被自己的脑补给吓着了,于是便齐齐地悄声退了一退。虽然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看上去很可怕的样子。好在这种法术使出来应该很费劲,没见四娘在施法之后都差点跌倒了么?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用出来的招数。 过了一会才有人震惊地悄声说道:“嘿,嘿你瞧,这是用手把魂给吃了吧?这是妖怪的魂还是人的魂?” 但是他没得到什么回应,只看到一堆茫然的脑袋在左右摇动着。大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也都不敢去问四娘到底做了些什么,只能是更加瞪大了双眼去小心地观察,而畏怯的目光中自动加上了名为“巫师”的滤镜。 就连金头也在同样地观察着。 不过他是见多了这种红色淡雾了,所以并未联想到灵魂上去,只是单纯觉得四娘的举动有些奇怪。他虽然在很多事情上同四娘有默契,但在这时也搞不清她正在做什么。 四娘默默地看了一下左手心,举得没有沾上什么污秽之物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蹲下伸左手,以右手熟练地操作起了金鸟。 众人在伸长了脖颈瞪眼时都不由得轻“哦”出声,只觉得那个点头是在同红鸟商量事情,而金鸟也是在同她说话似的。 四娘不知道这集体的动静中是什么意思,只是被这么多人看着会稍稍会有些紧张。不过她也不想解释啥,右指点选下就选择了治疗的图标。 “治疗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外星语言再次响起,左手心的无数微小机器便再次集体行动了起来,一起对着这具“尸体”进行着治疗。 四娘见果然是开始治疗了,心中的波澜不亚于围观的人们。心情紧张地咽了口干唾,在心中却是异常惊奇。她现在非常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生是死。 她在心中不敢置信地急急想到:“莫非不仅仅是这个,还有这搬来的几个人竟然也都是活着的么?而且竟都还能救一下? 皮肤有弹性,无斑无僵,身上的尸臭估计也都是从边上沾染的。除了没有呼吸,他们看上去都如同是睡着了的病人一般,这怎么看都是活人啊!而且这个宝贝也肯治,那也一定得是活人才能治疗的啊!” 只是她的心中虽然充满了激动,周围的人们也都充满了好奇,但这此的治疗过程似乎长了一些。随着“红雾”的逐渐移动,她也得跟着稍微对左手的位置进行调整,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在做一个悠长的施法似的。 可再好再帅气的动作也架不住时间的考验,尤其是这种未经练习的姿势就更无法持久。持续紧张的肌肉会传递酸乏感来表达不满。 四娘在又过了一阵后就只能老实起来,踏实地岔腿在地面上蹲实在了。偶尔还会悄悄扭动着身姿,好将部分肢体的酸乏缓解一下。 没了奇怪的喉部语言发出,没了飘渺不定的特效吸睛,围观的人们很快就在时间的流逝中失去了耐性。即便是在之前作出了灵异方面的猜测,他们还是对这种看似很厉害的举动失去了兴趣,尤其是这种连个解说都不给的行为。 你就是敲个锣打个鼓的都好啊,寻常的巫师不都会唱歌跳舞么! 金头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就悄悄地凑过来不解地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是不是想不出来该说些啥,所以就想蹲着把这些人都耗走?这样也太那啥了吧? 我给你说久蹲了不好,下面那啥会脱出来的,到时候走路坐下都不舒服。实在不行你随便瞎编一个得了,要不我帮你编!” 四娘先是用冷笑一声来嘲笑金头的无知,然后才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兄弟。目光相对中毫不退缩,甚至还有些小严肃。她低声地慢慢说道:“那我可就说了,一会你听了可别叫出声来!” 金头见状就赶紧点点头,还主动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并又蹲着向前挪近了一些。他知道作出这副表情的四娘一般都非常正经,不会随便糊弄人的。 然后四娘便对他说出了一个让人非常吃惊的消息:“他们都还活着,我正在治。” “噫——!” 金头就算是捂着嘴也忍不住心中的惊讶,胸腔一鼓就将声音从鼻腔里顶了出来。不过好在围观的人们已经是散掉了大半,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只引来了几个人的笑声。 等他连连眨巴着眼睛,努力地冷静下来之后便又挪近了一些,还将脑袋同四娘凑在了一起。以他多年养成的默契,知道自家老大在接下来一定是还有话要说的。 四娘果然继续悄声地说到:“这个金鸟说能诊治,我就诊治一番。要是能活便拉一把,今天就是他们重生的好日子。要是不能活我也算是尽力了,亲手将他们埋了就是。 不过光这一个都花了这么多工夫,没个结果我可不甘心!而且估计一会还得发晕,撑不住一脑袋栽倒可不行,你赶紧回家里去弄些肉粥来吧。” 第418章 还阳 她突然想起大家这会干的事情可不怎么干净,搬运中难免会沾上什么黄绿之物,万一拿来的粥里头掉进去什么脏东西了可不好,那真是会恶心死人的。 于是末了还郑重地加上一句:“记得先洗手!” 金头在听到竟还能诊治的时候便是一惊,等稍稍想明白其中的意义后便又是一惊。他脑子发木地运转了一阵也没拎得清,只是发现自己还更加糊涂了。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这种事情怎么还能模糊一下呢?”他轻拍着自己的脑袋怎么都想不通。不过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干脆就将问题撇在了一边,转而问起了次要问题:“这里都这个样子了,你吃得下啊?” 他在问话时还用指头在这附近划了一圈,还着重在许多的恶臭之躯上多停留了一下。 附近的空气已然是够臭的了,这些被搬出来的……姑且算是活人的身上还沾染了一些可疑的黏液,阵阵的恶臭就从其上散发了出来。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安心吃饭的地方。 四娘催道:“那能咋办?要是不吃真会晕的,了不起我不看就是了,快回去吧!” 金头脑子懵懵地就回酒肆去了,手头还有活计的众人也大都散去,投射在这里的许多炽热的目光总算是消停了一些。管片的克却是再次凑了过来。 他悄悄地问道:“这里莫非有啥不对的?四娘你给我交个底吧,我也好有个准备。” 然后还以指头点着这些排成了一排的苍白躯体问道:“这些……该不会是能爬起来害人的吧?他们要是变成妖孽了你可别瞒我,现在去求县令调城兵来除妖还来得及!” 四娘白了他一眼,心中腹诽着:“这个话说的就不真诚,要真有问题你难道就不能现处置了么?拿根棍子把这几个统统都开了瓢,天底下还有啥玩意再能爬起来捣乱?你说这屁话分明是想跑!” 但在明面上她只能是模糊地说道:“没啥,你先去忙吧,等有事了我会再叫你好的。” 这时金鸟提示手头的治疗已经完成,于是她便将手挪向了下一个人去诊治。 结合着以前对四娘的认识,克觉得她不是个会胡闹的人,于是就继续问道:“那你这都折腾好一会了,到底是在做啥?北岗的坑都挖好了许多,可别碍着过会搬过去的事情。” 同这个管片捕快毕竟是隔了一层的,许多能放心交待的话又不能同他说,四娘就只能是模糊地应道:“不妨碍的。” 她现在只能这么糊弄,毕竟还不是很确定真的能否救活。 要是没能救活的话便抬去埋了,这当然不妨碍。万一救活了也没有踹下去活埋的道理,也不算是妨碍。 得了四娘的保证,克就真的站起了身。只是在快要离开时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真没事?” 四娘不耐烦地说道:“能有啥事?我不还在这里看着么?” 克拿眼瞧了瞧她的胳膊,然后又同自己的胳膊比了比,还真的就放心地去忙活别的事情了。 其实有他没他活照样干,就算是没了四娘居中协调,清理工作也没有怎么被耽搁。无非就是大家互相商量着来办事,一起合作着将搬运清理的活计不断地推进。 当金头带着肉粥到来时已是完成了第四例治疗,可还是没谁醒过来。这时四娘的脑袋早就开始晕乎了,所以在见了肉粥就赶紧停下,还咕咚咚地就大口灌了起来。 得亏是金头耐不住从碗上传来的温度太烫,临来时是将盛了粥的碗半浸在小盆的水中的,不然四娘准得被烫得是满嘴泡。 此处恶臭扑鼻,却有人在大口喝粥,而且还一手悬在“尸体”上方不放。这一奇怪的举动便让经过的人们都为之侧目,惊异间便不由得窃窃私语了起来。 虽然围观的人们都已经比之前散去了许多,但是这些尸体是摆在路边的,由不得来往的人们不注意。四娘的这举动竟是又吸引来了一些目光。 奇怪的不腐尸体,还有临尸灌粥的奇怪举动,这些不符常理的事情一起出现,便给大家的心头添了一丝不安。 “呃……” 也不知是治疗起了效果,还是被四娘喝粥的动静给勾引得回了魂,最先那个受过治疗的人先醒了过来,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呻吟。 此人的意志虽然还处于迷糊之中,但是身体的本能却没有失效。只见他的鼻子在努力地嗅闻着,苍白的胳膊颤颤悠悠地就动了起来,抬臂的方向直指正在喝粥的四娘。 但正主并不想被摆了一地的难看场面坏了胃口,所以在喝肉粥时是仰着头的。故而并没在第一时间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反而是金头的双眼越瞪越大,就先行一拍自己的大腿,被吓得弹跳起身时才慌张地叫出声来:“哎呦!活了!” 这一嗓子自然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还有人闻言专门过来看的。 这一看可不得了,人们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在活动胳膊了。苍白的皮肤再配上那饥渴的表情实在不似活人,更似还阳的饿鬼。 当然这还真就是还阳了,而且干躺了这么许多天自然会饥渴交加,闻到食物的味道当然会本能地伸手寻找。但是众人都不知其中之事,当即就被吓得一齐惊叫了起来。 “啊——!” 这些人的嗓门参差不齐,而且还有后加入的也在添加难听的乱音,吓到四娘差点就将嘴中的粥给喷了出来。她艰难地强行咽下了嘴中吃食,还将手中的碗给攥紧了就弓腰半起身,作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姿势。 然而在看清状况后却是勃然大怒,指着金头的鼻子就骂道:“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在治病!爬起来了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把他扶起来!” 她怒骂归怒骂,左手也不忘继续去治疗正在医治之人。见这个刚醒来的家伙的确是处于饥渴无力之中,还慷慨地将剩了小半碗的肉粥也递了过去,叫金头拿着给此人一点一点地喂送。 第419章 奔跑的谣言(1) 连番的惊叫声逐渐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但他们也只敢隔着远远的注视着这里。 本来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会有死人复生这种事情的,不过若是能将瘟疫平息的四娘出手,这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当常识不够用的时候,盲信与想象力就夸张地登场了。 克在这个时候却是悄悄地缩在人群之中,颤颤的双腿不足以为他提供上前的力量。他也不必担心被嘲笑胆小,因为身边一堆的人也都在不停地颤抖着,谁也不比谁的胆子大。 在努力鼓了鼓上前问话的努力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觉得还是待在人群中比较安心。在这里虽然是挤了些,但起码能感觉到很多活人的温暖,若过去了还不知会怎样呢。 眼下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得搞清,他就扯着嗓子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喊道:“你这是起死回生?还是驱使尸鬼?” 反正在话头里这是法术没跑了,只不过是善法术还是恶法术的区别。大家也都很关心这个提出来的问题,便一起跟着点了点头。不管是哪个说法很不一般,而他们更关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被众人围观的四娘环视了一下周围状况,觉得事情好像搞得有些大,附近的人们似乎都聚过来了。 其实这两个选项她哪个都不想选,因为无论哪个都不是真相。起死回生虽然较为接近一些,但她真心没有这个能耐,所以也不会点头承认。 真要答应了还有的了好?以后不得天天有人带着尸体来求复活?那自家的酒肆还开不开了? 她只得实话实说地大声回答道:“他们就根本没死!身上没有斑也没有僵!我就是将他们治好了!明白吧?他们本来就没死!” 听闻这些人还没死,而且还是四娘亲口说出来的,胆大一些的人们就靠了过来。只是看他们曲腿弓背的小心姿势,恐怕一有不对就会立刻逃跑开溜。 四娘也不怕大家看,就是要人们看明白发生了什么才好说话。 金头却摇晃起了那第一个醒来的人:“喂,醒醒。” 四娘回头一瞅,却发现是这刚醒来的人又闭上了双眼。不过起码胸口还在起伏,脸上也添了一些红润,不再是苍白冰凉的一片。看样子是喝了半碗粥后又晕了过去。 应该是躺了这么许久饿得狠了,所以在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吃喝,稍微吃了几口再睡过去也属正常。 只是刚想靠过来的人却受了惊,跐溜一下就全都窜了回去,嘴上还叫着:“又死了!” 四娘被这些家伙们给气笑了,便喝问道:“本来就没死!什么叫‘又死了’?他只是睡着了!” 劝得相熟的几人过来查看,再由这些人向大家担保,这才稍稍使得众人心中稍解。四娘便再次安排了金头去多煮肉粥,多备一些来给自己和醒来的人喝,但却又要求旁人去叫红衣赶紧过来。 能办事的人还是有些少,稍微复杂一些就觉得人手有些不够用。 等红衣来到之后四娘就交待着,要她去召集信众们询问有谁家将“尸体”送这里了。得让他们各自的家属赶紧来领人回去照顾,不然躺在外面也不是个事情。 红衣也惧怕这附近时不时被抬出的恶臭之源,但是在得了四娘的令后却好奇了起来,反而是在边上又多问多等待着查看了一会。 在稍微弄清发生了什么之后她便心情激荡地靠了过来,还小声地问四娘:“那个……你真的会……” “不会!没有起死回生这回事!他们一直都没死!”四娘一听她起的头就立刻否认三连,堵死了红衣继续询问下去的步骤。 这也不是她会读心,而是已经有许多人反复地这么问过了。他们所提出的问题类似,甚至连进阶提问也都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在多回答过几次后自然也就有了标准的回答,这还是同提问者们磨练出来的。 “哦……”红衣得了这个明确的回答后有些失望。 看来自己客死此地的老爹还得躺着,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四娘真要有这本事难道不会先去复活自己的老爹么?红衣只得带着低落的情绪站起身,小跑着去办四娘交待的事情了。 只是钉在原来的地方被动地否认,这种辟谣的效果还是有些差,远远不如好事者的谣言传的快。因为“城北马四娘会复活之术”的谣言是以链式反应的速度传播的。 既有“复活”这种让人惊奇的元素,又有时不时地搞出各种事情的四娘担纲,再加上被恶疫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突然获得放松,得到这种新奇传言的人哪里还能控制得住惊奇激动的内心? 他们往往是在嚼过一遍后就去找到自己最熟悉的人,然后将记了个七八成的内容吐出来。 就地开始传播的谣言波及范围较小,这就是短途链式反应。当新得到谣言的人撒丫子奔跑了几个街区再传谣的时候,谣言的范围一下子就传开了,这是长途链式反应。 所以当下一个人嚼过再吐之时,消息已然是发生了变形,再经多次传递之后就变的是面目全非。 故而当红衣本人的头脑还有许多混乱,并且还在对着同样糊涂的信众们做着略有偏差的解释之时,在反复加工下不断变形的消息已经是被传遍了城内,甚至到了连原主都不敢认的地步了。 “什么!?马四娘将手一指,那些死人就从地上爬起来了?而且各个都口吐绿水,还要来这里复仇?!”姚家族长当即就拍案而起。 同四娘最近有怨怼的就是他姚家了,自然会被这个消息给吓得闭不上嘴巴。略知道些装神弄鬼的那一套伎俩,所以他也并不是很信这个事情,只因之前在治病之事上有了一些失误,他才有些对自己的判断不是很有信心。 脑子一转就叫来家中精干子弟,下令道:“去城东北!仔细地探明实情!” 第420章 奔跑的谣言(2) “什么!?狂婆当街招兵?不服的还就地杀死吸掉魂魄,反手再将其变成刀枪不入的僵尸?还说要恢复马家在这座城的领地!?”正在同卫谈笑的冯潮闻言大惊,被吓得一屁股就瘫在了席间,作为此城权力者的卫也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过许是这个谣言传得过分离谱,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度。卫很快便回过神来,用常识考虑了一下可行度就当即上前,伸出自己的一张老手就给禀报之人正反来了两巴掌。 等将这个制造恐慌的蠢货再一脚踹翻在地后,他还指着鼻子就骂道:“你的眼睛要是没用了就当泡踩!耳朵要是不会听人说话了就扯下来烤了吃!舌头要是不会去多问几个人那就割掉踩烂!站起来! 神神鬼鬼的那套屁话也能信?活这么大你是见过鬼魂怎地?若是真有那些玩意还要我们作甚?随便来个巫师就可以蹲在咱的头上拉屎了! 滚!再查再探!你亲自去!” 卫在羞怒中便将这个衙役给踹了出去,不过抬脚中并没用上真本事,只是在发泄怒火。具体的事情还是要手下去办的,被踹瘸的人可没法处理交代下来的任务。 冯潮听了这番怒骂也觉得有理,便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甚至还有心情嗤笑出声:“嗤!愚物!公门之内竟还有这种人啊!?食俸花费在这种人身上真是糟践了,他的那颗心莫非是白长的么?” 卫虽然是扇也扇了,踹也踹了,但那都是对自己失态的遮掩。现在这话头再说下去就有可能会歪到扫出公门,或者当初是谁将其招进来的话题上。 前者会结下大仇,后者却是他的心虚。 于是卫便又将面孔一变地维护道:“衣物饭食皆出自人力,人有多少种,衣服和饭食便有多少种。这一个是堪用但乏味的,勉强可以用来办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只是需要多引导训教就好。” 冯潮听他所言也知趣地岔开了话题,二人便又继续说笑了一番,却都是在尽量避开刚才所听之事。过了一阵后果然重新传回来了不同的消息,虽然还是有些偏离事实的版本,不过夸张变形的成分已被滤去了大多,勉强可以用来分析了。 捕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手下不安的面孔,只见之前留下的两个红印子已是很明显地发了出来。他便缓缓地问道:“你是说那女人将手扶在死尸头上,过了一阵后就死人复生,而且还能喝粥了?” 衙役听了这个老贼慢悠悠的腔调就有些紧张,因为这个语气并没有几分的信任,还添了更多的嘲讽意味。 他赶紧就赌咒发誓说道:“千真万确!我要说谎就被雷劈了去!我是亲眼看到地上的人在翻身,只是动作僵硬没多少力气的样子。而且在边上还躺着一堆尸首,都是浑身惨白没气息的,狂婆正在给他们挨个地施法复活来的! 那边清理尸体的人们都见了复生的事情,存尸的屋子我也是亲眼去看过,那个臭味我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哟,地上洇了好多的臭绿汤子,都是从那啥上面淌下来的。 我还问过在场的人是怎么复活的了,他们都说那狂婆手一抬就把人的魂给吸了出来,再一摁又从脑门子上给摁了回去!再过一阵死人就能伸手讨粥喝了。 而且克也在那里的,我也找过他问过了,他也说是这个样子的!” 卫静静地听着这个手下激动的讲述,一直没有予以打断。只是试图从这个家伙的智商和自己的常识中还原一二,希望能得出更加接近真相的答案来。 只是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假死一事上,以前又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可是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的假死,而且还被人挨个地给救了回来,这就有些蹊跷了。 冯潮听了这言之凿凿的报告便有些不安,再听到有那么多的人都可以作证便站了起来,还双手向前虚挥地低声劝道:“别狂婆,狂婆的乱叫,那叫四娘!” 衙役和卫在在看向冯潮时都心想:“这货是虚了。”所以他们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一丝鄙视的神色。 县官在说着好话的时候还将目光向着周围空气乱转,彷佛四娘正在操使小鬼监视这里似地。 “咳!”卫觉得上司这样子实在不堪,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劝,就只能干咳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他在拍打着案几想了一会后又突然问道:“你是说克也在那里?” “在的,他是那边管片的,自然是在的。”衙役赶紧就答道。 卫这才轻松地说:“也就是说那四娘只是在治病,没杀人也没变出什么僵尸,更没有打算造反冲击公门?” “没有。” 既然没有造反的事情,那担心就可以放下一大半了。至于治病的事情也都是可喜可贺,谁还会不喜欢自家附近出个能治病的呢?甚至连复活也可能是那帮土鳖目光粗鄙,瞪着眼都看不出原本事实来。 心情放松下来的卫便对此事定性道:“好了,以后不要连区区的谣言都随便信,太年轻!” 有能力有智慧去鉴别信息真伪的还是少数,城中四下里哄传起来的主要还是谣言。 被救醒的人们固然是被叫来的各自家属们给领了回去,吃完睡、睡完吃地好生将养起来。自然是少不了一通千恩万谢的感激,还有刀山火海尽管驱使的誓言。 但有更多新丧了亲属的却更愿意相信谣言,而不愿意相信或干脆就回避了正主当面的辟谣。 “这个都绿成这样了,救不回来的。”四娘无奈地捂着鼻子劝到,随后她又用小木棍敲打着另一具尸体的脑壳,在发出“空空”的声音后便说:“你听这声音明显是变空了,而且连眼珠子都没有,怕不是成了虫子窝,怎么救嘛?” 接着她又上前几步指着另一个人喝道:“还有你!拿着骨头架子来凑什么热闹?刚从北岗刨出来的么?你倒是试试把去年的饭都吐出来,看能不能凑成一碗!” 第421章 讨口饭吃 她能理解这些人希望亲人活过来的愿望,对于将新死之人的尸体送过来的行为也试图做过阻止。但是劝走了这个又会来了那个,简直能烦死个人。 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容忍有人上门送晦气。 把已经开始肿胀发烂的尸体放在酒肆门口是什么意思?这些个货们到底是在想什么?负责看守的城兵都干嘛去了?怎么能允许他们将这些运进来呢? 气极败坏下她便一个撑跃就翻上了墙头,站在高处对着聚集在此的人们喊道:“今天我救的那几个人本就没死!他们只是睡着了!懂不? 发臭!发绿!发烂还有变成骨头的那都已经死透不知多久了,老娘治不了这些!这些个臭肉烂骨头的喂虫子!喂狼!喂鱼!别问为什么! 跟你们说了也不愿意听,总之是别再送来了!都听懂了没!?” 人群有哄笑有遗憾的,听了她公开这么拒绝也没辙。其中一些见传言不可靠的神色黯然,但也只能是闷声地回应道:“懂了……” 经此一闹总算是起了些效果,听信谣言来此求复活的也只能是大哭一场,然后再将刨出来的亲人尸体归葬北岗。只是他们在出城后不只是埋葬亲人,同时也将四娘能治疫疾的消息也带了出去,使得城外一些郊人及野人赶紧跑进城来求诊。 “嘶……”看症状四娘便吸了一口凉气,这些来求诊的所染竟也是之前在城内肆虐的疫病。看样子这恶疾已经是蔓延到城外去了。 要么是这些人在以前入城时沾染了疾病,要么是他们同避疫外逃的国人接触过,于是也不幸染病。就是不知道这疾病扩散到了什么地步,还来不来得及控制住。 四娘并没有因为身份上的区别拒绝治疗或提价,依然是抬手就做了治疗。只是事后还劝他们将其他染病的人也尽快带来,免得误了性命。 南城的鲤也找到了她看病,不过不是因为他也身染了此次恶疾,而只是关节处的常年隐疾。但四娘却对此无能为力,因为当红鸟完成检查后,并没有从金鸟屏幕上出现什么治疗选项。 她只能是微笑而不失礼貌地摇摇头,同时还在心中责怪起了制造方的无能:“那些蓝皮人没是治不了,还是干脆就没这病?” 鲤在受到拒绝后起先还有些意外,似乎城中被吹嘘得那么厉害的四娘也不过如此。随后便是有些遗憾,这个隐疾看来是要一直陪伴自己了。 好在这也不算是特别要命的疾病,他便打趣地笑道:“诶?原来能活死人的狂巫女也有不会治的病啊!” 四娘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赶紧稳住了略有失控的内心。也不知是哪个缺德家伙管不住嘴,竟会给自己叫了这个外号,传播的速度还同谣言一样快,真是气死个人! 看来神棍这行可以扮神秘,可以扮高调,但实在是不好得罪人啊。 她只得转移话题问道:“街障还在那里摆着?” 鲤笑呵呵地说道:“摆着就摆着呗,我们就是拿好处办事的。” 四娘是知道这事却故意问的,她只是有些不解地继续问道:“难道就不耽误你们正常活计么?” 鲤揉着膝盖答道:“活计?哪里还有正常的活计?疫病一起的时候有些船老大鸡贼地驾船离港,那会消息还没传开。现在嘛……现在码头上都没活了。 城里的船到外面去都没人敢让停,无论是到哪座城都会被驱赶的。外面的城得知咱这里闹疫病,来往的船只也就是在河面上经过而已。 我们现在就指着街障的活吃饭了,守路就是我们的活计,都巴望着这东西别撤掉呢。这守一天就给发一天的粮,撤了街障我们就没得吃了。” “啧啧,你今天不光是到我这里收拾腿的,话也有很多呢。”四娘说罢便起身,却是不顾礼仪地就起身入了后院,临行前还拿眼瞟了过来。 鲤便会意地扶案起身,跟着四娘的背影一起进入后院。等到了僻静处后他才讪讪地说:“你这里有活没有,眼见得快入冬了,兄弟们怎么也得有些积存不是。” 在之前封锁的事情上,他们带着一帮伙伴们虽然没有怎么为难四娘,可也没有提供帮忙。现在整座城在更广的范围上被封锁了,他却是跑到四娘这里来求助。所以现在求上门来时总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提不上气。 四娘平时就是做做买卖,做做饭,最近还骗骗人,也没想过有人会带着许多人找自己讨口饭吃。她转着眼珠想了想,自己获利最大的那些来源可都是秘密来的,怎可随便说与外人? 她便装傻地哭穷搪塞道:“我就一个酒肆啊,现在疫病刚过的大家也都没啥心思,来这里吃喝的人也没几个。” 这些都是实话,的确是没啥人喜欢到总是有病人出没的地方吃喝。至于没说出来的东西也不算撒谎,好处都是留给自己人的。 鲤听了这话便知被拒绝了,咬咬牙就干脆上前明说:“我是说北边的事情,还有那个暗流大神我们也可以拜,抽的份子我们也愿意认!” 说话中他还伸出右手将小拇指收起,手心向下地将另四根指头垂下晃动,作出了一个如同是四条腿正在踢腾的手势。 四娘听了他所说的话便是一惊,等见了手势立刻就炸毛了,哪里还不知暗河的秘密已经遭到了泄露,甚至还包括从黑门得利的事情也同样没保住! 这如同是直接要动她的好处,而且还是一下子就涌进来这么一个不同的势利,完全不是逐渐地吸收人手那么简单! 吸取了之前团队差点散掉的教训,四娘自然知道不受控力量的危险。不说将来等对方得利了,可能会在贪心的刺激下食言弃誓不说,万一干脆想吃独食了,要是从背后给自己下黑手可是防不胜防。 心头火起便怒骂道:“该杀的臭贼!吃里扒外的秃毛鼠……” 第422章 鲤要入伙 不论是往北边做贩卖,还是通过黑门得利,靠的就是从这条暗河获得紧俏不常见的物资。走的人少还能控制秘密和价格,若是走得多了难保秘密泄露,谁都想往里头钻可怎么是好? 再说这条路还会牵扯出通往城外的暗道,这可是四娘极不想泄露的事情。 若是被公门知晓此事岂能有好?届时偷漏的税金会被要求补缴加罚不说,要是卫那老家伙趁机将一个叛卖城防的罪名扣过来,就算以她的力量和名头也是招架不住的。 所以这种是碰触她核心利益的事情,由不得不着急上火! 鲤饶有兴致地看着四娘发飙,心中却是暗喜。闹得越厉害就说明消息越切实。如果其中的好处也如传言中所说一般,那将来岂不是吃喝不愁了? 只是不能任由这个丫头调门越来越高,他也希望秘密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于是才不得不提醒一句:“外面都是人来人往的,可别被谁给听到了。” 经他一说果然就让四娘闭上了嘴,愤怒的酒肆主人就改换成了背着手在原地兜圈子,还时不时地用恶狠狠的目光剜着来客。 这瞪出血丝的目光中含着怒火,甚至还有些杀意。鲤这个大男人被如此盯着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向后退了一步,他是生怕这丫头一个忍不住就要杀人灭口。 本来从力量上他是不惧四娘的,以前笑闹中的掰腕子总是他赢的次数比较多,但是自打最近以来就有些不确定了。在传闻中这丫头多了很多的手段,又是能手喷毒烟伤姚海,让那老头被祸祸得泪流满面;又是能伸手魔音治恶疾,甚至还能将弃置在臭尸堆中多日的死人复活。 最后那件事他倒是勉强算是赶上了个尾巴,亲眼见到了那些皮肤苍白的人悠悠转醒,然后被赶来的家人们抬回去的场面。 这么多本事都展示出来了,鲤就在心中对四娘有了些畏惧。他现在都不是很确定这丫头还有没有别的能耐,比如那种会把人变成蛤蟆臭鱼,或者把人冻成冰块的什么法术,所以在此时他也不敢过分相逼。 他在此时也是有些心情忐忑,就不由得拍打着腰侧,还干笑着抱怨道:“哎呀呀,这干的活一多就腰酸背痛的,天一冷就变得很难熬啊。” 四娘闻声便将双眼一眯,在停住脚步后还将身子转了过来。她并没去理会这句对天时和身体的抱怨,而是在侧耳中细听着从拍打声中传出来的杂音。 虽然在那里有下面的腰肉垫着,上面有麻布隔着,但是别在腰间的金器还是发出了较为独特的声音。金器都贵重得很,被衣服遮着不漏相很正常,但若是鲤的话会带些什么在腰间呢? 四娘闻声便想起这人也是有备而来的,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家伙。她便一改刚刚面色狠辣的面目,立刻就笑着说道:“呵呵呵……看你这么有‘诚心’,谁给你说的这个事?” 有诚心同说消息的又有什么关系?鲤明白四娘这是要追查泄密源头了,看来是不愿意接受他刚才的提议。他便将面色一整,沉声说道:“能不能成就先给个话吧!” “我也向你要个话,谁?”四娘也不愿再控制面容了,微笑就僵在了脸上,声音中也带上不容讨论的厉色。 “我若说了便带我们?”鲤则是干脆就明白地做起了交易。 现在还不到用报官来威胁的时候,还可以拿无关紧要的东西做交易。若是做下那种会引发极大恶感的事情,给以后的合作留下后患都是可以预料的。 “可以!” “荆。” 四娘听到竟是这个女人的名字,便是愣了一愣。 这个女子的男人和家中另一个男丁都被落在了虫界之中,故而一直纠缠不休,还曾试图坏过自己事情的。不过自打她见识到“白骨红尘界”的恢弘与残酷之后就被吓得发疯了——当然其中也有自己忽悠的结果。 只是没想到那女人都疯成那样了还能泄密?怕不是被哄骗才泄露了秘密!她不由得就皱着眉头质疑道:“你连她都骗?” 说话中目光还带上了鄙夷嫌弃的神色。彷佛鲤竟是连疯子都不放过的烂人,若同其接触都会被沾染上一身的臭味。 鲤见状也是面色为之一变,他可以接受同四娘硬拳真刀地来一架的伤痛,但是完全不愿被当成欺哄疯子的卑鄙之徒!作为南城苦哈哈们的话事人,自己难道不要脸面的么? 他赶紧就摇摆着双手辩解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种人么?她傻呵呵地在街头到处行走,走累了就坐下同拴船的柱子说话,我就坐边上吃鱼来的,想不听都不行啊!” 鲤在嘴上将实话道出,却是没有说自己事后又找了几个相关之人做求证的事情。反正四娘也没有要求交待所有的人,所以他在说起一部分事实的时候也问心无愧。 四娘不是很确定消息的真假,在心想着“信你才有鬼”时也觉得算是得了个台阶,便以恍然大悟的面目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 “原来什么啊?你们在后院聊什么呢?”在前堂突然响起了一个阴测测的老头声音。 四娘与鲤闻声就都被吓得颤抖了一下,还在不安中于肚子里暗中咒骂了几句。他二人对这个声音都不陌生,谁都不想没事碰到他,更是希望这老头在吃饭时每口都有石子,粒粒都会崩牙。 这二人赶紧就走入前堂相迎,只是一瞬间却又换成充满了笑意的面容。四娘作为店主更是热情地招待道:“捕头什么时候来的啊?我俩也就是说起一些闲事而已!要不坐下吃喝些什么吧!” 可是她的声调却是一时有点高,明显是打算遮掩些什么的。这点小演技在仓促中显得鄙陋,一下子就被她糟糕的演技给暴露了出来。 卫对四娘作出的殷勤样子无动于衷,也没做出什么场面上的表情,只是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下胳膊说道:“不折腾那些了,我也就是刚来,跟我走吧。” 第423章 捕头邀宴 话语不多内容短,所说的却是他们都不想听的那句。 这简短的一句话立刻就激起了四娘身上的冷汗,她毕竟是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还极怕被公门所知晓。在心中快速地就翻腾了好几个念头:“刚来是多久?你又听了些啥?跟你去哪里?你想要干嘛?入大牢?有伏兵?十个还是二十?” 她的面色也同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快速变化了数下,眼珠子在自感到危机之中已是将四周环境来回都扫视了数遍。等发现来者就只有卫一人时,她才又勉强地笑了两下,然后小心地问道:“去哪里?莫非我犯啥事了么?” “哦?犯事?”卫在听了这个问话后却是一愣,走在门口的脚步就在回身中停了下来。 他偏着头想了想刚才的事情,明白是自己的言语引起的误会吓着他们了。便在心中不屑地想:“犯不犯事的不清楚,但看你们这副样子却是一定有事的!” 但他今日至此不是为了找麻烦,而是为了办事的,于是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呵呵……误会了,久闻四娘法术高明,城中的贤达与大人都希望能够见上一面。我们城中出现了这么一位巫女,能够驱逐病妖是全城人的大幸啊!” 说话间还将手摆出了邀请的姿势。 我们的……还巫女…… 四娘同鲤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卫,对这种阴森刻薄之人都不是很喜欢。今日突然发现这张面孔上挂上了少见的谄媚表情,便不由得都感到浑身发麻。再听了他最后的那句解释就更是觉得不好了,脑中好像浮现出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四娘在感到为难中也有些跃跃欲试,竟是对这场邀请有些意动的样子。听话意便该知其中会有许多西城的大佬们出席,这可是个钻进他们圈子里的机会。 说来背负着复兴家族重担的她其实建树不多,至今也只是个土鳖,当然是土鳖中比较大的一只。除过积攒了一些黍米、腊肉、牲口和青铜刀片外,还有一些来自奇怪地方的东西,在知识上也只有家中口头流传下来的残言片语。 这些东西在面对一般平民时可以做到碾压,但毕竟是零散而没有后劲来支撑。若是在碰到那些西城人的手中,没法获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现在也就是那些人被打乱了节奏,现在也还摸不清自己的底细,不然之前自己早就该是被放逐了。 不说西城还有多少人对自己怀有敌意,但这毕竟是个可以同“贤达与大人”们相见的机会。如果可以靠这个机会钻进他们的圈子,或许能缓和一下彼此紧张的关系,如果能更进一步地同他们做交流也总是好的。 她勉强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一时连话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甚至连身上的穿着都觉得粗鄙不堪。她低头看着自己穿在身上的红色衣服,异域的风格虽然新奇,但怎么好穿到那样的场合上去呢?若是被当做蛮夷对待可怎么是好? 她不好意思地请求道:“咳,那就,那就先让我收拾一下吧,就一会的!” 卫也看到了这丫头的穿着,便笑着应道:“行,赶紧的吧。” 虽然这衣服的确颜色鲜艳,而且还还有许多加工的痕迹,要比寻常平民的好一些。只是同时还带着遮不住的旧色,还有许多不合身的地方,也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衣服。 四娘本身的身材都要比一般男子健壮了,穿着这身衣服却还显瘦小,那这件衣服的原来主人该有多么高大? 多日来避疫不出的卫错过了许多的事情,所以在这件衣服的来源上就看走了眼。思虑中还以为这是马四娘祖上留下来的衣服,只是什么人竟会有如此的健壮和身高? 此衣如此陈旧,若是穿去同诸位绅士贤达们相见恐有不妥,未免显得有些怠慢了。奉命前来作为引路人,若是能请回个体面人也不掉自己身份。若是让四娘穿这么一身到场,难免不会连自己的面子也一起折了进去。 鲤悄悄地蹭到了一边,主业是苦力的他还是有些怯官。看到这里没自己说话的余地了便想走,临行前还赶紧对四娘匆匆喊了声:“别忘了你刚才答应的!” 这一嗓子所说的便是之前他俩的交易:四娘许南城的人同享暗河好处,鲤则是要交待泄露暗河秘密之人。 他既然已经卖掉了那个疯癫的女人,那四娘便须兑现承诺。 四娘都已进后院了,听了这声喊就不耐烦地应道:“记得记得!放心吧!” 得了这个应承鲤便放心了,他随后便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酒肆。同卫捕头呆在一起也没啥话题好说,常年干活的他嘴巴又不是多么灵活。若是尴尬地同其共处一室,说不定没几句话就被套出什么来,还不如干脆就起身离去。 马四娘是中午走的,直到快傍晚时分才累哼哼地返回酒肆,一坐下就疲惫地躺倒在了前堂的草席上。 闻声出来的金头赶紧就拿起一个陶碗说道:“累着了吧?我给你倒碗酒解解渴。” “没,不用,是撑着了,哎呦,吃得有些多。”四娘艰难地摆摆手,然后用双臂撑起身斜靠在一边的案几上。 金头羡慕地问:“吃的啥?好不好吃?” “呃……”四娘被问起便偏着头,将眼上挑着回忆了起来,等过了一会后才说:“有肉,挺香的,除了羊的和鱼的,其它是啥牲口的肉却是没吃出来。” 得了这个答案也不甚满意,金头便有些遗憾地说:“西城那帮阔佬就是请你吃饭去了啊,咋不叫上我呢?” 四娘笑着啐道:“我呸!换衣服的时候还问你去不去呢,你怂得只顾着摇头了,我怎么没叫过你?而且我去了也没白吃东西,他们是听说我治病的本事了,就排着队请我给他们还有带来的人治病呢。 不过姚海那老货上次伤成了那样,却是没脸来见我,呵呵呵……他若是肯当众给老娘说个软话,我其实也不是不能给他治一下手的。” 第424章 理解的贫乏 金头闻言便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他好奇地问道:“那根指头都被他自己给啃掉了,筋断骨裂的也能长出来?” 吹牛最怕较真,四娘其实也没试过修复肢体这种玩法,就只能是模糊地说:“治归治嘛,好不好的我不管!” 他们二人又一起嘲笑了一阵姚海,金头突然想到一事,便又问道:“我看西城的人在平时都过得挺舒坦的啊,一家家的都养着老头。怎么西城的人也会得病?他们都得的啥病?” 四娘回忆了一下,以指点数着算到:“眼珠子里一片浊的瞎子,听不清声音的半聋,咽疼肺憋喘不上气,头壳里面疼,胸口心窝子疼,肚子疼,下面硬不了,腿脚上没力气……” “等等等等!”金头赶紧叫停了问道:“那些人难道是从头都坏到脚了么,下面硬不了也找你治?” 四娘数着病症比划了一下,还真是从头到脚都有生病的。她也不在乎地说:“病症又不全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么多人都分摊了些的。而且来者都是客,付金的是大爷嘛,治就治了呗。我看那个小疙瘩都蔫成小指大小了,给咱的好处却是巴掌大小的呢!” 说到这里她便赶紧站起身,进到后院自己的屋里才再次坐下,让跟随而至的金头赶紧将门关上。然后她才松扯开自己的衣领。伸手将揣在怀中的一堆金饼挨个地掏了出来,点指数数足有二十一枚! 这些金饼形制各异,新旧有别,但都确实是实实在在的金饼。 金头看到这些反射出漂亮光泽的东西就喜欢,前阵子到手的几十金还没捂热就当做罚款交出去了,没想到这才多少天就又得来了二十多块金饼! 他欢呼一声就扑了上去,开心地躺在上面打了一个滚,却又马上爬了起来。揉着被硌疼的地方还咧嘴笑道:“这可就相当是好几把剑啊,四娘你把这么多金饼都揣了回来,还真是辛苦了!” 四娘得了夸奖自然是非常得意,一开心便也学着金头的样子,同样是躺在这堆金饼上打了个滚。等她哼哼地爬起来后却将金头一脚踹翻,皱眉揉着身上骂道:“混蛋!在上面打滚这么疼,你也不提醒一声!” 又说笑了几句后她却是将话题一转,问起了王涛的事情。 金头有些无趣地指着地窖说:“又下去了,闭着眼就在那些车里头坐着,还不停地在身前挥着胳膊和手。我也看不明白他在干啥,问起来同他也说不明白。” “车?那玩意叫车?车不该是两个轮子的么?”四娘觉得有些好笑地问到。 金头摊摊手解释道:“他是这么说的嘛!听声音很像,看他在地上写的字也有些像。” 四娘听如此说却是一愣,便惊奇地问:“那个字你也认识?” 金头的脸蛋闻言便红了起来,他双手做出舞剑的动作说:“阿父教认字的时候我也不是全在打瞌睡的,我可是将来要做将军的人,战车这两个字我怎么不认识?” 四娘却又是问道:“那他又是怎么突然会写咱们的字了?” “咱家的竹简不是放地窖里了嘛,他有时候还看来着,有空我也教他的!”说着金头还为此有些小得意。 在这么说完之后却又生出了一些无奈,他是听了四娘的吩咐盯着王涛了,但问题是站在一边盯着也看不出啥情况。嘴上问了也因为语言不通而问不明白,写的字也有很大的差异。 只是站在一边干看着不仅非常无聊,而且还会打击自信心,彷佛自己什么都不懂似的。 四娘其实也能理解这种无奈的情况。 那么多的病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他们在自己治病的过程中一个个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漏看了什么神奇的东西。整个过程虽然是一眼不眨地全看清了,但却都是从头到尾没有谁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病就以他们不理解的方式被治好了。 何止这些病人们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就连她自己这个治疗者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也只晓得需按一定步骤就可以操作金鸟,然后探在病灶上的手心就会在一阵痒痒后放出“红沙”。再接下来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地移动手掌,还有多吃多喝的防止头晕。最后就是茫然地接受感谢,开心地收纳诊费。 知识上的贫乏限制了他们对世界真实的理解,用老旧封闭的经验没法强行套用。这完全是不同层面上的技术碾压,两边的差距差不多是飞虫到哺乳类的代差。 也就是四娘曾经窥见过蓝皮人科技的繁华,知道这些奇异之物对于曾经存在过的某群人并不算啥,只是那些人见怪不怪的寻常事情而已。 房屋都大气冲天,而且宽敞透亮,必须得是结实的材料才能支撑。街道宽阔整洁,平整坚固,到处都能见到暗红色锈迹的奇怪金器。天空中的飞行之物随处可见,只要驾驭这些工具便能一日千里。衣物千姿百态,食物精益求精,就连战斗也超出了她曾经最大胆的想象。仙人们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有了从视频中获得的认识,她便不自觉地将眼界提高了几个档次,甚至产生了凡是对此大惊小怪的都是土鳖,将此当做天神之赐的全是蠢物的感觉。 这些对于蓝皮人其实都是日常之事,完全应该以平常心去对待的! 四娘是如此努力地对着自己做宽慰,其实在心底却是在对王涛羡慕不已,她也希望自己能获得操控那么多飞天之物的能力。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同王涛交换能力! 她是在惦记着别人的际遇,宁愿拿自己治疗的能力去换,但在西城公门中却有一群穿着体面的家伙们正在惦记着她,确切地说是她能治病的能力。 说是体面,但也就是细麻布制成的衣服,再以能获得的寻常燃料染色,裁剪的样式也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 这么一堆所谓的大户不过是能在河青城内逞逍遥,说白了不过是肉商里的老大,粮商中的翘楚,名下船只最多的船东,人口众多家族的族长,还有若干个土地主。 在城内能支使几十人便是大势力,出城三十里就影响力极为有限了。 第425章 脏心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自以为看透地笑道:“我就说那个只会用拳头想事的丫头怎么突然就会治病了,本事全在那个会说话的金鸟身上!哼哼哼……” 他在说话时手心却是在反复地松开又攥紧,彷佛已经将那个会治病的金鸟给夺在了手中。 另一个胖子却是举起了左手,还专门地展示给大家,然后悠悠地说道:“所有人都在传:金鸟叫,红鸟飞,咳口老痰鬼不收。我看那只红鸟是长在她手心里的呢,两个得搭配着才有用嘛。” 姚家族长之前在饭席中一直不吭声,这会突然插言道:“啧啧,也不知这个野丫头是得了什么运,竟能将这种宝物弄到手。我观城内也出现了些奇怪的物事,不光鲜艳漂亮不说,形制也是从来都没见过的。只是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像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他在说到“掏”这个字的时候还将手做了个刨土的动作,干瘦如鸡爪般的五指还抓握了两下。随后又叹气道:“可惜啊可惜,也不知道这些好东西的来历如何。若不是来源那么可疑的话,老夫其实都有些动心了呢。” 一众衣着洁净的人们闻言也都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们自然都注意到了近期出现在城内的新东西,在好奇中都多少弄到了一些。有人这么公开一提也不觉得意外,他们只是跟着一起点头做赞同状。 有人在目露贪光后赶紧垂目看地,试图掩饰住自己的念头。有人则是同相熟的亲家交流起了目光,也不知他们在默契中正在商量些什么。有的则是狡黠地一笑,将目光避开了众人,只管瞅着房顶。不论被姚家族长如何挑动都不为所动,并不想被人当猎犬驱使。 之前那个干瘦的中年人见强夺的事情不现实,便又在礼仪的事情上挑剔道:“那个丫头衣服土旧也就罢了,我等也不是那种不容人的。但是吃菜时如此无礼却是第一次见,呼噜呼噜如同牲口,嚼着东西就咧嘴说话,真是有失体面!” 他边说还一边将手掌在面前扇动着,彷佛是在驱赶一只扰人清静的红头苍蝇。 宴席是在公门的待客之处办的,现在成了闲谈的场所。卫只是静静地侍立在冯潮的身后,这二人都面带淡笑地看着这一堆体面的人们,任由他们自由地随意交谈。 四娘是这场宴席的主客,也是刚刚为这些人提供了治疗的。没想到人才刚走没多久,这些家伙们立刻就一起翻脸惦记起了人家。当着冯潮的面前也没有回避遮掩,看样子这种事情以前也没少做过。 此地主人没有阻止,来此的陪客们也就随心所欲地瞎扯了起来。他们都看出今日办这个宴席的目的了,自然是交流一些彼此想要急切合作的事情。而且西城大户们也都察觉到了近期的变化,新事物和潜在的新组织都让他们感到了本能的不安。 大家都能察觉到彼此的贪心,也都对四娘的力量有些探不到底,希望还有人能站出来趟一下路子。所以在言语中多有对彼此的挑动和试探,可就是不愿自己亲自撸袖子上。 姚家族长抚须不语,自家算是已经趟过一次了,还吃了些亏,再有挑动此事的他便都借此推掉。一来二去地试探无果,略有私怨的体面人们便在话语中顺带上了人身攻击,火气也都逐渐烧上了脑门心。 等这一堆人自己先互相针对了起来,言辞中也是越发地不堪,都快将公门变成了土匪窝子的时候,卫才出口定调道:“上天可怜我河青城父老,使得瘟疫如此之快就被消解了,这是我河青的大幸啊!感谢上天垂怜!” “感谢上天垂怜!” 这一屋子的奸人们经这声提醒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也都拱手对着上方致以了谢意,其中却是都默契地无人提及四娘的功劳。 天色将晚,兴致已失的他们便都挨个地离席告退,最后只余下了卫,以及从头到尾就只说了几句话的冯潮。 之前在感谢“上天垂怜”的时候,县官的面色已是变得很差,但将双目一垂也算是将情绪掩藏了起来。等人都走光了以后他才拍案而起,一脚便踢翻了身前的案几,洒落的汤汤水水将席子当即就弄污了一片。 冯潮背着手在原地兜起了圈子,脚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多久就发出了“噔噔噔”的响声。过了一会许是有些发晕了,他才重新瘫坐了下来,靠着墙壁叹气。 卫知道他在为什么而烦心,所以在其兜圈子的时候只是垂目不去看,免得自己发晕。等到县官坐下后才斟了一杯水酒,端起敬了过去。 冯潮接杯便一饮而尽,然后又长叹了一口气。他有些颓丧地对着空气问道:“风急火炽,庐舍成片,应该怎么办呢?浪高底漏,数船相系,应该怎么办呢?狼凶肉香,童负肉走,应该怎么办呢?” 他说一句便叹一口气,叹一口气却又要接着往下面说。 卫将眼望着窗外,这会落日的余晖映在了白首山的高处,红彤彤地像是在着火。他出神地看了一会,便一一回答道:“拉倒一片还未着火的房子,解开绳索让漏水的船自己听天由命,让小童丢掉肉回家。” 总的意思就是放弃那些保不住的,保住那些还有机会抢救的。 这是在瘟疫蔓延之后冯潮的办法,只是不愿意承担国人的愤怒而只得公开提问,试图让一众属下们来回答。但是一堆人也同样不想招惹众怒,都紧紧地闭嘴装不懂。 “你一开始就知道。”冯潮静静地陈述,就像是说“天是蓝色的”一样。 他自问因瘟疫而死的人里头,起码有一半是因为自己不肯担责而死的。 卫则是惨笑地劝道:“大人不也是清楚大家都知道的么?但就是没人说。十几年前的那次大疫中只死了三成人,但是国人在公议中还是放逐了我的老父。他们就不去想想别的城都是死了五成乃至七成的!” “呵呵呵……”邪异地笑了一阵后,他指着窗外转了一圈,然后用厌恶的语气恨声说道:“国人既然会这么做,那以后公门还有谁愿意负责?公门的不愿负责,那就大家一起去死咯!” 第426章 出城巡诊 卫在说了气话后松快了许多,但觉得这个状态有些不合适,便闭嘴稍歇了一阵。等冷静了一些后才继续说:“看着这次疫疾的厉害,我以为起码得死个七八成的。另找了个事由去将姚家顶在前面,然后再让他们封锁疫区。 大人已是尽力了,再多做一些都会是走上我父的下场,到了费心费力也是不会有多少人说你的好。只是还多亏多了个马四娘,这其实真的算是上天垂怜吧……” 说着说着卫也觉得没趣,扯过边上的酒壶就坐在冯潮的旁边,自顾自地便大口喝了起来。饱饮几口之后冯潮又讨要了过去,也同样将这水酒自灌了几口,然后笑道:“姚家封街的时候其实也是半推半就的,其他几家大户也出动了各家的青壮守路。都是一群嘴上不吭声,手下不安生的混蛋们,他们是既不想担恶名,也不想自家中起瘟啊。 不过那丫头怎么都算是对河青有功的,你怎么还要鼓动这帮人渣们兴起贪念呢?” 卫见冯潮终于是问起这事了,吐了口浊气后便半真半假地笑道:“我就是讨厌她。” 看着县官惊讶的表情便有点小快意,然后又推脱道:“而且有我没我挑拨他们都是一样贪,早晚都会出手的,其实也不差这么一顿饭的事情。” “但有这么一顿饭能省不少的事情。”他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 冯潮听了这个解释倒是有些意外,瞥了这老头两眼后也不在乎,便低声咕哝道:“随便你了,别像姚海那样失手又丢脸就行。” “晓得,不会失手的,我们是公门。” 他们终究还是没把四娘当回事,只是视作了有点小本事,还喜欢活蹦乱跳地惹乱的小麻烦。 城中又过了两日也再无病例发生,所有人这才都能确认瘟疫的确是被成功地消除了。封锁之事既然变得是毫无必要,若是再继续下去也只是徒费粮食,还会继续给城中的国人们增添不便。于是姚家便悄悄地撤了街障,同时也停了给南城那些船工脚夫们的雇佣。 鲤虽然在疫病刚消之时就生起了危机感,及时找好了下家,可是当他再去找四娘确认时却见不到正主了。留下的金头也不管事,稍经催促便会耍无赖,鲤着急上火中也拿他没辙。王涛是外来人,而且语言不通,至于听说最近同四娘走得比较近的有红衣和麻姑二人,但怎么看也都是酒肆的外人,去找她俩估计也没用。 内有失了活计的老弟兄们多次催问,外有金头蒙头推脱只说不知。处在这种两头为难的处境中非常为难,就连鲤这个南城有声望的人也一时都抓了瞎。 这也不是四娘在故意躲他,而是她确实有正经事情要做。 这一场瘟疫危害的不仅仅是河青城,流感在封锁之前就已经向周围扩散出去了。从陆续而来的求诊之人便能看出情况不妙,询问中竟是各个方向都有的。 眼下能治疗此病的就只有四娘,于是她骑着马就出城巡诊去了,身边只招了个会照顾马匹的帮众同行。留下金头看家总归是放心些,不然等回来时家当受损了可没处哭去。而且地窖的入口也需要控制在自己手中。这样就必须得有一个贴心且有些战力的人在家中坐镇。 虽然一直有城外的病人入城求诊,她坐在店中等待就是了,并不需如此奔波。但主要的原因却是出乎意料的简单。那就是天天来围观自己的人太多了,指指点点的人中愿意坐下吃喝的却没几个,反而还会吓走来此的客人。 还有就是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世界里,每个城市都算是手工业者集中的地区,生产的东西拿到附近的村落中便会价格大涨。受惯这种价格差的农村病人在诊费上都大方的很,当然那是在用粮食支付的前提下。 所以她也不是出去白给人治病的,一来可以避避风头,而来可以上门收取一下更多的诊费,起码得对得起出外的奔波。骑行到各处村落时不仅是治疗疫疾,连带着就连村民们以前留下来的慢性病也一起治了。 但凡治愈,便让患者自行送到河青城的北城酒肆就是,若是没能治愈也拉不下脸要好处。可以用粮食支付,陶罐也行,牲口家禽也不错,当然若是愿意用金饼就更好了。 不过这河青城已经不再是贸易要点,附近村落中的商贸活动也随之衰败了不知多少年。在贸易上依然是以物易物为主流,金饼这种大面额货币还是很稀罕的。 将附近的郊人村落转了一圈,名声自然是传播了出去。很快又有会更远处的野人村落前来求诊,并愿意付出更高的诊费,而且还保证时常能提供各种野味打牙祭。 说起别的四娘可能不怎么在意,但若是说起能吃到各种不常吃到的野味,她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些东西虽然在城里的价格不菲,但那是因为道路差劲、且交通非常不便,专门将野味贩卖进城中自然价格高。 可若是在各种野生动物活动的地方,这些便是猎人们稍稍花些心思便能弄到的美味。 这么一圈跑下来,四娘不但吃得是满嘴流油,各种粮食和家禽也源源不绝地送入北城酒肆,甚至还得了个“吞妖巫女”的外号。全因她在治病时得时不时地补充能量,就得不停地吃喝东西,嘴里始终都没有闲着。 说着怪话的物件,隐约中脱手而出的“红沙”,还有以前所未有过的速度痊愈的各种疾病,看在这些偏远之地人们的眼中极为震撼,无异于当面展现了大能的巫术。 不停地吃东西的举动也被赋以了别的含义,认为她是在吞食作祟害人的妖物。要不然平时都不怎么吃东西,等治病的时候她才开始吃东西呢? 这也实在是怪不得四娘,全是需要治疗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全都是有着许多痼疾的人,治疗起来自然费劲,所以需要时不时地张嘴做补充。 在此期间她也不是只顾着吃来着,还不可避免地结交了各地村落中的长老,并同他们谈妥了提供更多粮食和野畜的门路。之前因疫疾而中断的收粮行动颇为可惜,现在算是被她再次打开了局面。 第427章 供给侧过剩对落后产能造成的打击会引发失业危机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四娘回到老巢便是开心非常,张嘴就要起了吃喝。 金头闻声便从前堂两步小跑地回到后院,还悄声地说:“小声点,别声张!我马上就端过来。” 他此时的神情紧张,说话中还时不时地到处打量着,彷佛外面有人在盯梢的样子。但同时也为四娘的回归而高兴,努力压抑着声音,不使自己大声地叫出来 “嗯,去吧。”惊愕的四娘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面色大变的同时也低应一声,然后便缩回了地窖。 那随行了数天的帮众起先也是一愣,见四娘拔出随身佩刀后便也警醒过来,没有吭声中就同样持刃戒备。他们二人双目相对一瞬后便一起垂了下来,除了静听外界动静外就再也没有制造出其他的声响。 她在此次回城时还是老习惯,将马寄放在外面的庄子里便走地道回城。虽然存的心思是不想让自己的返回为外界所知,免得再被闻讯而至的人们将酒肆围起来看稀奇,但似乎也同时是避免了什么更麻烦的事情。 过了一会金头只往地窖中送来了黍米粥,却是没有带酒进来。四娘现在只关心出了什么事情,晓得喝酒误事,所以也并没有为了这么无味的饭食不满。 她和一起回来的帮众接过食物后便不客气地大吃大嚼,同时还看着金头会说些什么。 金头舔了舔嘴唇,一张口便说道:“咱被惦记上了!” 四娘和帮众却是露出了笑意,这不废话么,要没被惦记上你紧张个啥?四娘更是呼噜几口就将粥喝尽,还重新捡起了刀子在手,带着有趣和好笑的心情催促道:“哟呵?哪家的孙子!黑棍那货又回来了?” 金头赶紧摇摇头,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应该不是,是好几家的人。看面孔他们都是西城的,帮里的弟兄们认出了好几个,都是那些大户家的崽子。成天价在外面盯着咱家酒肆,从日出到日落一直没停过。” 四娘一听竟是意料之外的麻烦,以前倒是没怎么同他们发生过冲突,现在却是被这些家伙们给找上门来了。她就再问道:“就没探出个底来?” “有底有底!”金头赶紧表示事情尽在掌握,他也不是在家白吃饭的,然后就以指点数着:“起先是金刀怪咱家呛行。 外面的野味成天价地往酒肆里送,快把地窖塞满了。我想着不能放坏了就腌了一些,然后就将其它的寻常肉都给卖了。售肉的金刀当然就不高兴了,来找到这里跟我闹了一阵,亏得是弟兄们出手才没吃亏。可是在合力将他们赶跑后,反倒是被弟兄吃掉了不少野味。 然后是制陶的找上咱家,说是咱们坏了他们的生计。还有东城制麻的人们也来了不少,也说咱们没良心,诚心是要饿死他们……” 四娘觉得越听越不对,便赶紧叫停道:“等等等等!我怎么听糊涂了?你是说金刀怪咱呛行,那卖肉最多的姚家就没动静?” “没有。” 四娘只以为是前阵子刚收拾了姚海,姚家自此怂了也能想得通。这金刀的生意受影响,趁自己外出之后来找麻烦也属正常。但后面所说的事情她就想不通了,便再问道:“然后你说制陶的说咱坏他们生计?凭啥呀?咱家开酒肆的又不制陶!” 金头面色有些奇怪地说:“一开始我也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他们他们来的。但是听他们说明白了还真是咱的事情。打从黑门那边不是结实的东西多嘛,大家眼一热可劲地弄回来许多盆盆罐罐的。 可他们不仅是拿了自己用,还有人拿出去换粮换东西的。那些物件漂亮结实你也是见过的,一开始这么招人喜欢的东西自然卖的好,一个可是能顶好多粮食呐!” 金头在说话中还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谷堆,看来在交换中非常占便宜的样子。随后他又悻悻地说:“只是这么多人见有了好处便都拿出来卖,一个上午没过便往下跌了好多的价。 许多人本来都是心动了,但见出门时是一个价,回家取粮食、金饼时是另一个价,等回身去查问时竟又是更低的价。他们自然都愿意多等一阵,看看会降到什么程度。” 四娘听到这里后便是脸色一黑,隐隐预感到了更糟糕的事情。 果然金头继续一脸痛心地说道:“那帮子蠢物们一见没人买便着急了,竟然互相攀比着使劲砍价。跌得有多快他们便砍得有多狠,没多久便有那最蠢的不知在想什么,竟是将价格降得比那些陶器还低了!我是劝都劝不住啊! 城里有了这么多漂亮结实又便宜的东西,那些做陶器的自然就卖不出东西去。只能是自己挑了各自做出来的盆罐出城去卖,还有鸡贼的干脆就是便宜换了大家的东西,然后倒腾到城外的村子里去了,这样反而能赚得是盆满钵满!” “孙子!”四娘眼一红就挥刀舞动了起来,嘴中还恼火地怒骂出声,连带着帮众也非常愤怒。 她只恨自己在从更远的地方回来时只着急赶路了,要是在路途中多留意一下兴许就能发现这种事情。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去了才几天,竟然就发生了这种荒谬的事情! 那么多结实漂亮的东西多好啊!当初在见到时也曾想过,就是拿一堆陶器都不会换的,怎么被这些蠢人们给生生地砸到了如此地步,竟是变得比寻常陶器还贱了! 她不是不理解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但就是对这种损害自身利益的举动感到心痛。若是大家都能忍住恐慌,一起控制住价格能至于这样么? 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家辛辛苦苦地捡回来的,可是费了她好大的心思去骗……,不,是劝导才截留下了三成,这还不算内部的分成。 现在大家手上的东西都跌成渣土价了,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分到手中的东西也没了行情,拿出去也换不了多少粮食了么? 第428章 粮本位情况下的通货紧缩需要主动调控干涉 等四娘稍微冷静了一些之后才又问:“你还说制麻的人也来过了,他们找咱的麻烦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金头连忙点头应道:“是这样的,麻烦麻烦,制麻的事情最烦琐了。他们平时的事情多、活又累,等麻布一没人买就全落了空,当然会着急!” 四娘闻听竟是将那些苦人们都给祸祸了,心里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不过再想想从黑门那边带回的东西还真不错,又多又好还只需要捡拾就行。当然这些东西虽然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可要获得也不是全然那么轻松,至少在运回来的时候还需多费些手脚。 但就是这样也远比辛苦地制陶制麻来得轻松,信众们对于出力不多的东西也没有多珍惜,竞相压价也就不是很在乎。虽然不是故意将本地货给打压得没了出路的,没谁会专门做出这种事,但在优质低价货物的冲击下也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若是更加好用漂亮的布料和器皿都得来容易,只需弯腰去采集就能收获一大堆,那谁还愿意去拿辛苦得来的粮食做交换呢? 放以前由于生产力的地下,所以使得物力的出产有限,可现在物资大量地充盈在了这个小城里,总量没有变化的粮食就一下子能换到更多的东西了。 不仅仅是这些东西,再考虑到大家还带回了许多更加结实的物件,是不是还有什么人的产业受到冲击了呢?比如那些比金还坚固,色泽如同铅锡一样的奇怪金器,还有外表发黑的金器。这些东西应该也是会损害到金匠的生计吧? 考虑到这帮子败家信众们的操守,恐怕在换东西的时候也不会特意藏着掖着什么,四娘便又问:“金匠呢?他来没来闹事?” 金头一听提及此人,便在脸上带上了一副厌恶的表情,还有点火气地抱怨道:“就他最鸡贼了!那帮子傻货们不是把价格压低了嘛,金匠却突然就跳出来拿粮食换,而且还是有多少收多少,竟得了不少人的感激! 可有弟兄们脑子转得快,见这事情反常就在后面悄悄跟着。回来时就说那家伙的确是拿粮食换的,可又说那人等把东西带到家了也不停,还再次挑着粮出门到处收货。却同时还让婆娘和子侄各挑了换来的东西从后门走,赶紧出城去换粮再带回来!” 四娘虽然猜到了金匠这是在做什么,但还是问道:“他这是干什么?一直就没停?” “倒卖呗!”金头提及此事就是更恨,一拍大腿后再继续说:“他们一直用咱们带回来的东西挑出去换粮,再用挑进来的粮食换东西。回来时缴城门税的时候很大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来回几趟后甚至还买牛雇了人,大袋大袋地往家里运粮!其中啥事情都没做过就得了这么许多好处! 他是从头到尾都没来找过咱家,因为他们做这事可高兴着呢!但是弟兄们可是气不过地去找到了他们家,逼着那老小子赶紧收手,再继续这种不义的混账事就拆了他家!” “啪!”四娘将双手一叠地拍打出声,也不知是在赞赏还是讥讽地笑道:“看看,看看!要不说人家是金匠呢,就得是这种机灵劲才有前途! 去传我的话,所有信众都停下售卖的事情,咱们是得找个地方来商量一下了。急吼吼地压价会凭白损了咱们的好处,要不照办就不许再靠近黑门!” 此刻她将虎躯一震,教宗之气侧漏无疑,端的是将说一不二的气质展露了出来。只是言说此事的地方只是个数步大小的晦暗地窖,若是在金璧辉煌的明堂高殿中下达此令,方才能显出霸道的气势。 言词中虽然充满了义愤,而且也是极为不满别人这种利用价差做倒卖的行为。但她在肚子里却是垂涎欲滴,从没忘记从北边部落往河青城里做倒卖事情。 布料、粮食、青铜刀剑和牛羊的交换比是那么的诱人,其中的利润是翻着倍在赚。如此的美味真是诱人上瘾犯罪,再次嗅到这种香味时都快要止不住口水了。 为此她便将面色一正,严肃地说道:“好东西不应该被贱卖,得有配得上的价才是正理!那些将辛苦得来的宝贝贱卖的人都是蠢货,他们是在伤害咱们……咱们大神的威严!” 想到身边还有个帮众在侧,四娘在差点说出真心话时终于及时地清醒了过来。 万不可将自己摆在前面,而应该站在大神的后面,这是跟同伙们商量过得出的结论。这一来是将自己隐藏起来,而来就是可以让暗流大神推在前面做挡箭牌。 她赶紧就改口说这是在伤害大神的威严,而非是伤害他们这个诈骗小队的利益。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用一个眼神就同金头交流完毕了。 不过不管她真心想要说啥,反正制止大家的利益继续受损还是必要的。已经通过抽成将部分稀有的优质物资拢在了手中,再将分散在信众手中的物资操作一番,如果能改变获利的程度,这当然是大家都乐于见到的了。 不过这个所谓的“大家”,仅仅是指见过黑门的人而已,并不包括河青城的几千人,更不包括散落在城墙之外的乡野之人。在一旁的金头和帮众虽然没能想到那么多,但在操作上已是准备听从四娘,准备实际上这么做了。 既然定下了基本的行动方针,四娘就起身将刀插回了鞘中。接下来事情就是组织和调配,这必须要有她出面牵连才行。只是在具体行动前还习惯性地随口问道:“就这些了?” “有,有!”金头经提醒才反应过来,面目郑重地说:“弟兄们近日多有听到要对咱们不利的事情,都是从那些大户家的崽子嘴里传出来的。鲤也来找过我,说是他南城的弟兄们都没活干了……” 四娘听说了大户要来找麻烦的消息时就将眉头一皱,心想:“这其实才是更重要的事情,怎么能放在后面讲呢。若不是我追问了一句,你小子还得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说出来?” 第429章 轻重缓急远近亲疏 可等她刚想耐住性子继续往下听时,却又得知鲤再次找来了。这种跳跃的零碎信息就让她有些不耐烦,便敷衍地说道:“哎呀,他们也想过黑门的嘛。这事跟我说过了,知道的。” “不单是这事,还有别的!”金头见自己说话被打断了就着急,急忙解释道:“鲤来找我时说了个重要的消息,他说西城的大户们突然在船工脚夫中招人手,现发粮食现发棍地雇佣他们!” 从原本不在意的消息中蹦出了如此情况,四娘气得脱口就叫道:“这算什么事?要搞事当然是优先雇佣国人啊!雇佣郊人和野人算是怎么个一回事?这些个大户们是什么意思?嫌国人吃的多么?” 此时她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彷佛是受到了什么羞辱似的。却是一时忘了自己的立场,也忘了这是西城大户们做出来的事,到时不论雇佣谁都是要用来对付自己的。 金头赶紧扯着她的衣服小声求道:“别喊啊,门外还一直有人盯梢呢!” “哼!”四娘虽然愤怒不满,但还是闭嘴坐回了地上。 怨不得她对此不满,以往也曾有过一些需要大规模人手的事情,可一般都是从北城和东城里头出人的。 大家都是国人,不仅住得集中还知晓基本口令善配合,使用起来方便又快捷。再加上守城的时候也需要同心共力,好处和麻烦都是大家一起承担的。有活计应该优先给国人,这都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然而这些船工脚夫们则不然。 他们大部分都不是国人,只是进城谋口吃食的郊人及野人。不仅冬季军训的事情轮不上他们,就连出城扫荡野兽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资格,甚至就连这些劳累的活计都是国人不愿做才留给他们的。 身份地位上差了一截,亲疏远近上也是差了一截。是以当听到大户们从南城招集人手发棍子的时候,四娘和帮众在心头涌起的不仅仅是危机感,还有权利受到侵犯的不满。 金头早已是过了生气愤怒的阶段了,就对四娘说:“那不都是因为你是神使么?” “啊,这又咋了?”四娘经这一问就有些不解。自己装神弄鬼骗人的事情是在暗河里的,怎么还能同大户们雇佣南城苦力扯上关系么? 金头掰着指头为其分析道:“咱带过黑门的有三百多人,大多是北城的,少部分是东城的。他们都是整户整户地拜了咱的暗流大神,在吃穿上都能舒坦不少……” 那帮众也是受益者之一,自然也是非常认可这个说法,闻言便将右手举起挡在了面前,眯眼中还语气平静地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金头和四娘对这个帮众有些无语。 骗他便有损多年结交的情谊,若是不骗他就得拉其入伙,可在分成上就得少一块。可这二人在眼珠子转了一圈的时间里就坚定了立场,一起用有些无奈的语气回礼道:“圣哉。” 应礼之后金头便接着对四娘说:“劝走陶匠的人中有几个信众出力最大,他们都是多少与之结着亲家的,而且劝走制麻人的也差不多是这样。 应该是看着北城和东城跟咱更亲一些,火头一时也挑唆不起来,这才是大户们不想用国人的原因。光凭着西城的人恐怕还斗不过咱能召集起来的人,再真要把国人都喊出门了,到时候他们还指不定会站在哪边呢! 就眼下这个情形,他们去南城找人还能放心些。那些个苦哈哈们要田产没田产,要生计也是河面上一直没来船,都是好一阵子没开张了。现在是谁出好处他们就会跟谁走。” 末了金头还搓搓手谦虚地说:“一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等着你回来拿主意呢。” 四娘的脑筋一直在随着他的言语转动中,思虑了种种得到的消息后便总结道:“卖肉的金刀是被轰走的,制麻制陶的还暂时能稳住,南城的也是谁给好处多就听谁的,现在就是西城那些大户要搞咱们。” 金头一拍大腿地认可道:“哎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金头竟然能对这些事情道出个一二三四,四娘的目光就变得柔和了起来。自己这个不成事的兄弟总算是成长起来了,还能从眼下的事情中想到这么多的关节来,倒是省了自己不少的力气。 她探手抚在自家兄弟的肩头,还沉声地叹气道:“亏得你守在家中,思虑这么多真是辛苦了。” “嘿嘿嘿!”金头得了这个少有的夸奖当然开心,连连摸着自己的光头一个劲的傻笑,还连忙推辞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红衣跟我说的。” “啪!”一番情绪白酝酿了,四娘劈手就往金头的后脑上抽了一巴掌,然后没事人一般地交待道:“那你平时就多跟人家学学!” “哦……”金头捂着自己的脑袋就疼得直咧嘴,搞不懂四娘怎么喜怒无常的。 一直在倾听的帮众也听明白了一部分,可又有些犯糊涂,便提问道:“听你这么说是大家都在卖东西,可怎么别人是都来找四娘呢?” 他在说到“大家”时便将手放在面前眯了一下眼。说起来这个动作他在地窖里已经做过两次了,这却是同暗流大神大有渊源的新造礼仪。 由于之前需要适当的光线和高度来忽悠,所以四娘常需要站在黑色高台上做宣讲,这就使得信众们就不得不从阶梯之下抬头注视。 昏暗的洞室和从黑门对面射进来的明亮光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令大家需要一直以手遮脸,这样才能保护眼睛不被刺伤。 还有就是因为只在暗河之中出没的“天使”,它们在往来时都是开着明亮大灯的,这对只有火把在黑暗中照明的大家而言也是非常刺眼。 所以平时在对“天使”礼赞的时候大家也得举手眯眼,在形成习惯后竟是成了信众间独有的礼仪。 这个帮众此言此礼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信众们彼此之间才是更亲的人。他在说到“别人”时却是扬手略转了一圈,所亲所远就在不经意中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可见此人已是在心中将自己与国人相区别,处在信众的立场上思考事情了。 第430章 地窖定策 留守在城中的金头知道不少的事情,他便解释道:“起先那些人都挺着急上火的,不过也只是谁招惹他们去找谁。制陶的去找卖盆罐的,制麻的去找卖彩布、彩衣的。可这些当街叫卖的人都是咱的信众啊,他们一有了事原先还是吵闹个不停,见对面人多才会找到咱这便来评理。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的一时停不下来,这让那些制麻和制陶的都认为是咱家在后面主导,所以但凡有啥不满也都往咱这里找过来。” 说完后金头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最近信众们不知为啥特别爱扎堆聊天,同别人也凑不到一起去。他们也都知道东西的来源不好泄露,所以都不愿捅到公门那里,一有事情只愿意来找咱呢!” “原来如此。”四娘在点头中简单地应了一下。 她对这种事情也不是很在意,暂时还不关心社会影响力的扩大意味着什么,只是略嫌弃有些麻烦。但是既然大家伙都愿意来找到这里评理,这便说明是给自己面子,不好推拒便默认了下来。 至于哪天会不会由于接待人太多,索性便将酒肆改成大堂,又会不会将事情记录下来整理成文案,亦或为了执行调解结果而强制执行,这在眼下都是没影的事情,在场的谁都没去往这个层面多想。 稍稍理顺了一下思路,然后四娘便伸出食指,总结拍板地说道:“对制陶的和制麻的这些人不可动强,他们都是出力气干活的辛苦人,我们不能仗着人多力气大就欺负人家,所以必须得给人家补偿点啥。要不然把这么多人饿死了也太不地道,万一逼得他们跟咱拼命可不仁义。” 帮众们大多都是底层出身,听了这话便觉得是应有之义,所以都是一脸认同地在点头。 四娘缓了一缓便又伸出小指,勾了一勾后说道:“像是卖肉的金刀、倒腾东西的金匠这种,他们没啥势力也拉不起人,所以不必太在意,但咱也不欺负人,能劝一劝的便劝一劝。 亏了人家的便拉着入伙一起干,像是金刀便可以分给他们一些牲口卖,不能使他们太吃亏。但得了好处也不能全给他,该是咱的就得给咱。 可也不能眼看咱吃亏,就像是金匠从咱这里占了便宜,那便必须得“劝一劝”,需得给咱分些好处才行。不然将来咱干脆就收了所有的货不外流,由咱的信众专门到各地去交换东西便是。 到时候咱不动手都能让那货没活干,要敢来闹事就撸袖子收拾掉!” 金刀与金匠在城里都是体面人,所接触的也都是有一定购买力的群体,本身属于每个月都能吃上肉的那种人。金头也算是这个阶层里头的,只是同混混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便在潜意识里不把自己当回事。他在听到这个不偏袒也不苛责的处置方式时毫不在意,反正只要不碍着自己吃肉便是。 那帮众却是个苦出身,在听到这种处置方式后便生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至于那些个大户们却是不能这般商量了,他们都是惜命的饿狼,退让就一定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所以不管他们为啥要对付咱,都是不能退让的,必须先打过再说话,要让他们知道咱不是好欺负的!”四娘作出了最后的总结。 她见识过那些所谓大户们的嘴脸,所以清楚就算是要退让也得展示一下力量才好,不然群狼们就会毫无顾忌地扑上来撕咬了。 当然本着侥幸的心理,自己赢了可能也不是没有。到时候提刀又可以砍下来多少的肉食和利益?想想那些会浮在天上的飞舟,四娘的勇气便鼓起了不少,下意识中还舔了舔嘴唇。 金头和帮众平时就讨厌大户们,所以在听到这一段时都在认真地听着。他们被这几句有“骨气”的话给鼓起了心气,心情激荡间就同时一拍大腿,高声地叫道:“对!咱不是好欺负的!” 四娘很满意伙伴们的态度,心想等召集人手以后也得这么说一说。尤其是第一段和最后这一段,看两个听众的反应很不错的样子,到时候都可以拿出来给大家鼓鼓劲。 至于中间那段就算了,估计找来的人手中没有多少会在意卖肉和打金的利益,所以憋肚子里不说也是节约大家的时间。 她随即便起身对金头安排道:“去将红衣找来吧,还有将王涛也找来!” 然后又转头对跟随了几天的帮众说到:“巴,暂时麻烦你在这里住下,吃喝不必担心。你若是在城中现身,那他们便都知道我回来了。” 这个话意都不是在商量了,而是在指定行动范围。相当于若是听从便是在此暂住,不听从便可能会被强制在此暂住的霸道意味。 不过巴也不是很在乎这个,跟着四娘做事总会有好处的,这种事情上她从没亏待过人。他便咧嘴一笑地说:“好嘞,再来些酒肉就更好了。” 金头等的就是四娘回来,有个拿主意的人能省很多的脑子,一些事情上的应付也就不需要他来头疼了。故而在得令后一转身就推开了地窖门,只是临踩在地窖口时才又想起了什么,便回转身说道:“要找涛兄弟的话他在下面待着呢,这几日一直都是在那里不知道在干啥。人都魔怔了,成天只顾着闭着眼睛挥手,我在一边也看不明白他是在跟谁打招呼。四娘你回来了便给他治一治吧。” 四娘闻言却是一愣,涛兄弟对那些飞天之物的操控能力可是非常重要的。那些飞舟若是能拉出来一个便是胜利,到时定能唬住很多人。可是王涛若是病了却怎么办?她所设想的事情不就得泡汤了?! 她便问道:“这么多天了还这样?不会是那天被吓坏了吧?” 想想王涛回来时浑身尘土和擦伤的样子,可能是受到啥惊吓了。 这事情问金头也是白搭,他只能含糊地说:“可能吧。” 四娘见他这个表现也知道是白问,便转而对巴说道:“酒肉在哪里你自己知道,不要去前堂露脸就行。” 说完她便掏出手机摁亮,借着光亮就匆匆地再由地道进入了暗河。 第431章 暗河中的重火力 四娘已经对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着魔上瘾了,除了随时能掏出来照亮之外,那许多的音乐、游戏和美颜功能便是她的最爱,一有空就不离手地玩耍。至于打不出去电话,上不了网的事情她并不在乎,反正也从来没体验过这些功能。 不过这个星球上电子成瘾的人不仅有她,自然还有将手机一起带过来的王涛。不过他的手机由于已经是被四娘长期占用了,所有权在手也掩饰不了使用权的丧失,故而有跟没有是一个样的。 但他现在并没有因此戒除成瘾症状,反而是陷入得更深了。 许多的悬浮车辆此时正静静地停放在河道之中,阴冷潮湿的空气时刻都在为漆皮掉落的部分增添锈迹,车腹下的泥沙也蕴含着不少的水分。这些侵蚀的变化都在持续而缓慢地进行着,不会因为隐藏在黑暗中而静止不变。 王涛此时就坐在其中一台的车座上,闭眼挥手地玩得不亦乐乎,甘愿享受着被只属于自己的快乐慢慢侵蚀。 这些功能都源自从艾匹拉的房间得来的护臂,此物经多日从他身上汲取了足够的能量,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蓝色,可以发挥出更多更全面的功能了。 附近几十里内的暗河地图已经被绘制了出来,展示在眼前时是如同盘根一样错综复杂的立体线路。一挥手能被缩小把玩于手间玩赏,再以指配合着操作还能置身于其中任意一处。 从细节上能看出不是那种大块贴图凑起来的照片集合,但却也不是事无巨细都全部呈现出来的沙盘模型,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信息集合,拼接处采用模糊处理的方式进行修饰。 置身在其中能清楚暗河大致的走向,也能看到在下一处拐弯将会通向哪里,路上凹洞与岔路的位置和大小又是如何。但若干较大的石头或凹洞只能看到某一面,这应该是在采集时太过匆忙,无法顾及所有的信息。 所以当走到凹洞内部的拐弯处,或是摸到石头的背面时便会发现这里只是黑色的一块。只是会由程序进行材质和形状上的补完,默认是个同色的圆球就草草放置。 “咚咚咚!” 一个身着全套的黑色战甲、三米多高的魁梧身躯正以一块大石头做掩体,小心躲避着来自几十米外的重火力射击。当扫射结束后他便从藏身之处探出来,操作着激光器向敌方照射。 远处的红色对手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它于更换弹链的同时便驱动着悬浮引擎闪避,就近躲入了附近的凹洞之中。 目标快速地从瞄准具中消失,激光器的照射读条便被强行终止了,此次的攻击尝试便徒劳地落空。而那个红色的战斗机器也很快便确认了安全,同样从凹洞的掩护中探出半个身躯,将它身上已经换弹完毕的多支机炮追准了黑甲战士的方位,再次喷吐出了猛烈的火力。 那高大的战士在察觉对面探出来的瞬间便做出反应,立刻就猥琐地缩在了石头后面。不但是完全不同对手硬碰硬,而且就连使用激光器照射都不再去做了。 在凶猛的火力之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数数。一边聆听着对面震动了整个狭窄隧道的射击,一边默数着大致的时间和被击发的响声。等对面打光所有的机炮弹药,正在更换弹链的同时便从躲藏的石头后面冲出,向着前方进行短程冲锋。 这黑甲战士的体能看样子相当优秀,那一身的重甲和武装应该非常沉重,可是他在奔跑时却没有显出费力的迹象。在几个呼吸间就同敌人拉近了距离,并找到了一处凹洞作为掩体。 从这里探出身便能看尽对方藏身之处,可在缩回头后却又能掩藏自己的所在,正是个蹲坑的猥琐射位。可遗憾的是他身上所携带的装备虽多,却是都已经打光了子弹,只能操作着一台激光照射器。 而这台照射器也只有测距和锁定的功能,并不能发射出一粒可以蹭掉对方漆皮的子弹。 那台红色的战斗机器显然具备一定智能,很快就分析出双方这种阵地变化对自己不利,再打下去便会发生攻守异位的状况。它在快速换完弹链后就果断地驱动悬浮引擎,也离开了藏身之处转入突击姿态,目标就是向着黑甲战士的所在靠近! 它不停地操作着机炮做着三连射,稳步移动的同时还将黑甲战士压制得不敢冒头。用炮弹勾勒出来的弹道似能撕碎挡路的一切东西,却不能击碎洞壁。这些凶猛的弹丸只能在砂石洞壁上打出一个个拳头大的弹坑,然而在数秒之后却又在悄然中一个个地消失。 那个高大的黑甲战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但所能做的也有限得很,只能是在对方连射的间隙探出身再快速缩回。他这是在以自己做诱饵,试图引诱对方盲目地补射压制,如此便能更快地消耗掉对方的弹药。 然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除此外就只能是面无表情地躲在凹洞之中。在没有足够的弹药下他也只能是耐心地缩着,期待着出现反击机会的那一瞬间。 要么是对方火力压制成功,现身在自己的面前“突突突”,自己的小命和这次突击就算是直接报废。要么是对方提前射光弹链中的存货,那自己还可以用激光照射器做为一搏。 至于使用电击器近距离将对方搞短路的事情,就累积的战例而言成功率并不太高,近乎是个提供心理安慰的装备。 “啧,突击得太莽,忘收集弹药也是没谁,不然一发EMP早就能随手解决这货了。”黑甲中传来了抱怨声,但这声音却同王涛一模一样。但看他的身形却是三米高的大汉,而且身材也不似人类。 头盔护面下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不过能想象得出他正在咧着嘴懊悔的表情。但语气在同时却是显得很轻松,似是对眼下愈发危险的状况毫不在意。 第432章 在宝山的旁边玩石子(1) “3,2,1!”估摸着火力投射的时限,在倒数三秒后他立刻就从凹洞内现身,果然正赶上这台机器射完弹药的瞬间。 正在靠近的红色战斗机器此时身处在暗河里,左近却并无凹洞或者巨石,所在之地是躲无可躲的通道之中。现出身形的王涛见此便狞笑出声,同时也再次操作起了手中的激光照射器。 这种情况下能轻而易举地将目标套进瞄准具中,在选择锁定后也不虑读条会被回避动作中断。 红色机器只是没有感情的战斗单位,对这种当面作出的行为无惊无怒,只是应程序调用便抽出一柄短刀,大力驱动着引擎就开始加速前冲。 它经过计算已经明白更换弹链已是来不及了,切换成白刃战模式更能缩短战斗间隔。快速突进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在格斗方面铁疙瘩有着天然的皮厚优势,就是要用这点来欺负肉体凡胎。 王涛在瞄准具中也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却是不躲不避,只在冷静中镇定地按下激光器上的红色按键。 一张一人大小的卡牌于此同时就突然出现在了空中,其上绘制的是一个大型炸弹的模样,而位置就恰恰是在那台战斗机器的正上方。 这张卡牌以自身的中线为轴,快速自左向右地转动了一圈。外壳在耀眼的闪烁过后就逐渐淡去,但那个绘制的大型炸弹却留了下来,并在转动结束后变成了立体的实物,而且还与那台红色战斗机器以同样的速度向前移动。 黑色的身影见目的已然达成,一个后跃便闪过了迎面扑来的麻烦。而那台红色的战斗机器却无法及时转向,在刚才获得的速度中被惯性带着,继续带着一身重量就向前方冲去。 然后不等其重新调整出力和方向,悬在其头上的炸弹便在倒计时中到达了极限,立刻就发生了充斥着巨响和烈火的剧烈爆炸。 在引爆之处瞬间就出现了一百个太阳的强光,这光线将视野照得一片白茫茫,足以刺瞎任何敢于直视的双眼。 向前突击的红色战斗机器纵使是钢筋铁骨,但在如此威力的破片和冲击波的伤害下也是无力抵挡的,瞬间就如同棉絮般被扯成了细碎,并被吹散得无影无踪。 但这爆炸虽然剧烈,但对于同样处在爆心范围内的王涛却毫无影响。破片与能撕碎一切人体的膨胀气体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毫无阻滞的样子如同是最猛烈的幻影。 同样不受影响的还有砂石的洞壁,过多的破片和冲击造成了密集的伤害,不及一一渲染的情况下便被统一刷黑。而这种规模的爆炸却并没有炸飞一块石头,也没有吹散一粒石子。 王涛欣赏着洞壁上被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漆黑涂层,但在看到密集的黑点在不断地消失,使得底层的贴图重新露了出来时,便产生了一些出戏的感觉。 他对这种状况不由得吐槽道:“大招这么拉风是很棒了,但是出场的状况就完全不讲道理嘛,你要说来个小弟在后面射击支援都没这么假,凭空出现这个事情我得扣十分! 还有这个同环境的互动也很糟糕嘛,按说这么近的爆炸我该一起碎掉的。” 随后他却是眼前一亮地闭上了嘴,喜滋滋地看着那台战斗机器消失的地方。只见那里掉落了一个箱子,半浮在膝盖高的位置上正在一闪一闪地发出亮光,至于里头装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心知自己的弹药就着落在这个箱子里了,一会是拿机关炮还是拐杖战斗都得看开箱的结果,这个环节也许就是游戏中最让人紧张的部分。 王涛见状便是一喜,然后忧虑自己的手气便又是一愁。他赶紧关掉了夜视灯和夜视镜,换成了白光灯照向前方,还在嘴中念念有词地祈求道:“天灵灵,地灵灵,让我当个机枪兵!” 开箱子这种事情总是有着许多的不确定,换成更习惯的光线并没有什么帮助,仅仅能为他提供玄学意义上的安慰。不过这个事情就只是许愿而已,反正也不要钱,做不做都是随便为之的。 白光灯照亮了前方,同时也照亮了黑甲之内的面孔。但这其中却是蓝色的皮肤,面目上的器官也是蓝皮人的组合。再仔细向下看去的话,就连这个身躯也都是典型的蓝皮人的身材和体型,完全与人类不沾边。 这个人结实的粗胳膊伸向了前方,正试图去碰触这个旋转中的箱子。想要去看看自己运气的时候却不幸地突然一疼,手腕怎么都动弹不得,似是被老虎钳给夹住了似的,而前方的空气中却并没有什么。 黑甲战士在一惊之下就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被吓得大叫一声:“唉哟!” 王涛睁眼就赶紧向着四周看去,同时还将手探入怀中去掏家伙。但他很快却是停下了动作,原来入眼处竟是几日不见的马四娘! 这个高大的女人带着关心的目光看着王涛,来者在确定这家伙没有暴力倾向后就松了口气。刚才看到王涛在车中闭着眼睛不停地挥动胳膊,还时不时地说话和狞笑,可真是被这家伙给吓着了。 待两人情绪都安定下来后,四娘便掏出金鸟就操作了起来。 可过了一会也没出现治疗的选项,四娘便疑惑地嘟囔道:“也没啥病啊,那怎么还一直闭眼划拉着手呢?是不是心窝子生病了?” 这么想着她就将左手向着胸口探去,却依然没有什么医疗的选项出现,这就更是让人挠头了。 激动慌张就会使得心跳变快,这是人们对思考器官的原始看法,王涛凭着常识也模糊地知道这一点。惴惴地看着四娘的操作,当然能猜出自己是被当成精神病了,他对此自然是又气又乐,但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眼下他虽然能操控许多的战斗机器,但还没有研究出该如何只是抓住人,或只是打人屁股的功能。不过看着他刚刚玩得如此投入的状况,应该是还没有开始研究吧。 第433章 在宝山的旁边玩石子(2) 王涛并不想当个杀人狂,也不想为了一点小事就抬手抹杀四娘,所以他只能是将此忍下了。不过这女人的行为怎么看也都算是在关心自己,这使他在不满的同时还是生出了些小感动。 眼下的心情有些拘谨,在不干正事玩游戏的时候被别人撞破,这总会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所幸这个界面只有他能看到,所以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小秘密会被泄露。 能量的充盈不仅使得护臂可以支持更多的功能,投射到视觉上的立体图像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这能让他在不闭眼的时候就可以调取选用一些功能,省去了睁眼闭眼转换中的许多麻烦。而且图像的细节也更加细致,能够支持更高像素的画面体验。 不过他现在正在应付着四娘,这时候只需要基本的功能就够了。悄悄抬手调出了控制界面,再以指轻点着就退出了游戏。反正这一段的战斗他也不是很满意,下次再从存档点进入时正好重玩。 只是他在操作中的动作微小而轻柔,彷佛只是在对手指进行放松,并没有引起四娘的注意。 这个护臂的功能如此之多,不仅仅是可以操控那许多的机器单位和悬浮车,更能调取其中存储的文件和程序。落在文字学者的手中就是破译另一文明的钥匙,落在工程师的手中会是提高生产力的吊臂,但是落在了这货的手中,这几天就一直被用来玩VR游戏。 一开始他也想上进的,但在翻阅到海量的文件和程序后便懈怠了下来。入眼尽是不认识的文字和图标,这对一个学识有限的人而言无异于一种折磨和恐吓。 他除过打开即关地不再去碰触文本文件、走马观花地浏览了许多的图片、半猜半看地欣赏了几部电影之外,最欣喜的就是找到了可以打发时间的电子游戏,这倒是为他填补了许久都得不到满足的空虚。 文化之间虽然会产生误解,词义可能会出现偏差,许多的翻译作品也都不能原汁原味地表现出本来的风貌,但是暴力因子是简单而易懂的通用存在。 一个制造了武器的文明当然也会有暴力的游戏,比如刚刚那个根据实景地图来安排战斗的程序就是其一。 能够在艾匹拉大厦的楼层间翻跃射击,能在展览馆的内外拆墙突袭,能在暗河冲刷出的隧道中与敌人对射。选取的强壮身躯能做出充满力量的跳跃,随手丢出的炸弹可以撕碎挡路的杂兵,强力的护甲也能抵挡一定程度的攻击,偶尔的战死也不过是读档重来。 这种充满暴力的小强被编写出来就是为了宣泄压力的,几乎无所不能的破坏力量似能凌驾所有的平凡。若是不想面对日常中的陶罐土墙,那便可以沉浸在具有鲜明对比的厮杀与破坏中。这让玩游戏的人可以在一定的时间中体验另一种生活和态度,而且是极为随心所欲的那种。 战斗的刺激和拥有强大力量都是假象,但相较河青城中寡淡的颜色和日常而言却更具有吸引力。所以王涛有意无意地就将许多的信息都丢在了一边,只对从翻检中找到的那许多游戏情有独钟。 四娘在某些事情上的处理较为粗疏,所以也顾不上王涛到底是在梦游还是怎么了。解决眼下被外人惦记的事情才更重要些,找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给谁当医生和保姆的。 她就用教会了王涛的几个词说道:“外面,打,我们,疼。金,打,外面。” 本来在沟通时想说金壳傀儡,或者是飞舟什么的,但是四娘想想这些词汇都没教过王涛,便只能在口头上描述了金器的特征。但她也及时作出了变通,将双手高高举起并在一处,然后就做出了鸟儿飞行的动作。 王涛能理解这几个学过的简单词语,再加上手势动作的配合便能得到一些较为模糊的信息。可以勉强地理解为这个女人在外面有对头了,所以需要悬浮车出去助拳。 不过这些信息基本够用就行,刚刚还在独身闯关的兴奋劲还没完全消退,他心中的豪情一起便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行!看我的!” 王涛抬手就闭眼操作了起来,毕竟这样看到的界面更清晰一些。然而在过了一会后只见几台车辆被启动,然后就悬浮在通往地道的入口处,此外就再无动静了。之后无论作出如何的操作都没有更多的动作,这就有些尴尬了。 他只得不好意思地睁开了双眼,对身前面带不解的四娘摇了摇头。 原本他想着不过是对付一些土人,也用不了多么高大上的队形和火力,随便拉出去转一圈就行。只需要飞在天上就保准能吓唬住满城的土鳖,若是有哪些没见识的因此窜稀跑肚也怪不了他。 这么想着他框选了几辆悬浮车,然而在选择移动方位的时候却抓了瞎。 因为他无法控制悬浮车去往地图上没有显示出来的区块。要知道电子地图不是凭空出现的,是由那些一人大小的悬浮机器们边跑边绘制出来的。只有经它们扫描过的地方才会被记录下来,再将这些信息上传整合后才会被补充进地图之内。 故而如果机器们的活动区域是有限的,那么所能够获得的电子地图也是有限的,而且仅限于河道之内。 王涛虽然能做出操控的举动,但也仅限于护臂能提供的选项,就算是想要强行如何如何也得是弹出相关选项才行。他对深层的运行机制并不了解,眼下所能理解的问题也很肤浅,只能想到还没探地图这一层。 “咳咳!”他清了两下嗓子,然后重新摆了个姿势操作了起来。 这次他先将原来的悬浮车复位,再框选调动了几台一人多高的机器过来。不过就是这样也很让人抓瞎,因为他发现出现了太多的选项。 只有下达了确定的命令才会让机器听命,而最大的问题就是王涛并不知道这些文字的意义。这几天光顾着玩耍了,竟连开发这些机器各种功能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他这如同是进入了堆积着无数珍宝的密室,但这个寻宝者却只是蹲在地上玩耍着几个小石子,甚至都顾不上去收获近在身边的更大财富了。 第434章 王涛的本性 在点击了某一选项后并不是结束,而是还会弹出更多的子选项,在每个子选项之后还可能会有更多的行动细则。呈海胆状散射的选项都配以了相应的图标和文字,每延伸出来的一个子选项也都是从针尖上弹出来的小海胆。 这原本可以说是非常细致了,足以让粗通文字的人都能进行操作。但可能是设计者没考虑过需要去照顾文盲,或者说文盲是没必要接触这种设备的,所以并没有做出更加傻瓜化的设计。 眼下的王涛就是这样的文盲,他对这种外星人的文字所知有限,仅被其知晓了一部分读音却不知道意义,恐怕连人家的幼儿园程度都不到。 当面拍着胸脯答应下了事情,却又当面因为懈怠和无知而无法兑现,这样怎么看都显得是个爱吹牛的家伙。他可不愿背负着这样的看法,便着急地开始测试起了各种选项。 然而就算心头再着急也只能一一地去点选图标,然后仔细地去观察接下来会引发什么反应。这一步骤是必须的,而且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但这恰恰就是他现在最需要、而在前几天都耗费在了游戏上的宝贵东西。 他只希望在这些选项之中没有自爆功能,若是非要有的话只需摧毁关键部分就好,装药量太大实在是很浪费的!总之就是生命宝贵、安全第一。 为了这个可能性不大的担忧,他甚至还真就拉着四娘跑远,等躲在一处凹洞中后才调取了其中一台机器。切换成这台单位的视角就可以对试验进行远程观察了。 四娘眼见得王涛不断地以指比划,而那远处的机器也不断地在做出各种的动作或现象:打开刺眼的远光大灯,射击,播放刺耳的声音,展开并放下支架…… 随着这些测试的一一推进,这让她的面色就显出了冷淡与不满的神色。刚才还拍了胸脯,现在就当着面慌乱地开始研究,这分明是没本事还在说大话。 她也是接触过电子产品的,在玩手机时也经历过挨个点选图标,然后一一研究功能的过程。这种情况只消多看一会便能察觉生疏,这么蹩脚的操作能够说明很多的问题。 王涛在控制的事情上身为一个生手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这些功能明显是事到眼前才开始接触的,甚至有可能还是他第一次去碰触。 “得到了能控制这些神奇之物的本事,却不去挖一挖它们还有啥能耐!金头还说他一天到晚都闭着眼在用手划拉着,真不知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四娘看着身边这闭眼的家伙如此想到。鄙视之情瞬间就升上了心头,甚至还淡淡地冷笑了起来。 也不能怪王涛惫懒轻忽,他本来就是这么个糊上墙还会淌下来的稀货,要是早年间里认真去学习了,也不至于成年后一事无成。这个锅硬要甩的话也不是不行,只需甩在电子游戏上便是了。 找到电子游戏的确是让他心情愉悦了几天,不过事情都是要从两面来看的。时间既然都被用来愉悦了心情,那么在用在探索护臂种种功能上的时间就被挤占得没了影。 什么要获得力量啊,要变得更强大啊,要掌握命运的许愿王涛也曾作出过,不过那时的环境要恶劣得多。 城外的野狼一入夜就“嗷嗷”地叫,这一直让他总是睡不安稳。但这还是小事,反正他没事也不会出城,那些畜生们也不至于攻进城内。 充斥在城内的流行疾病也不知会不会变异,自己带过来的病毒对这边非常致命,但是这边又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疾病,反过来会对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胁呢? 暴走的智能机械更是悬在头顶的阴影,无数人说杀就杀的狠辣可以说是非常丧心病狂了,这让他在烈日下都会感到冰寒一片。 所以说之前他的危机感和上进心都是被逼迫出来的,但是眼下就不同了。 他现在天天就在暗河的车里玩游戏,只因为这里接入的信号更加良好。车门一关就只有“轰轰轰咚咚咚”的交战声音,一天到晚便累得发困,睡觉都干脆是在车里的软座上一躺的,什么野狼那是根本忘在了脑后。 至于疾病也被扑灭了,有四娘找到的医疗套装在,似乎只要没伤到致命要害都没事。 黑门也已经再次中断了连接,最有可能致命的威胁也被隔绝在了不知多少光年之外。那些智能机械总不至于跨星际砍人吧?而弄进门来的这些机器们就更让他放心,只要有这护臂在手,便算是尽归由他来掌握了。 现今的状况可算是天下大定,形势大好的局面,同时也去了他的并不能持久的决心。 各种威胁都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王涛也就一下子懈怠了下来。至于吃喝无味的问题他就没法解决了,不过有了那么多游戏等着他来玩,吃喝都是快速填胃的,哪里还有在这上面浪费的时间? 他的懈怠与惫懒耽搁了事情,可是四娘还有许多事情不好耽搁。要找骨干了解更细致的情况,再去各处找相关之人做商谈,准备搞谁和准备威胁谁……一大堆的事情还等着她去推动呢。 心情烦躁下便想要离开,可这些金壳的傀儡们就堵在暗河通往地道的唯一道路上,还时不时地会作出一些颇有威力的动作。 射击的响声震荡在隧道之中,沙土中被激光炙烤出来的水分还在空气中翻腾,旋转的利刃切割空气的声音细碎而密集。这些东西都能轻易地将人撕碎,而四娘却并不愿在这上面赌运气。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拍打两下就将王涛从测试中唤出。 先是伸手指了一下远处的那几台机器,然后用二指向下地作出走动的动作,再伸手指向另一处岔路内,末了还学着比划了几下划动手指的动作。 王涛立刻便理解了这个让自己到一边玩耍的手势,看看那机器堵住路果然是不合适的。他的脸一红便赶紧照办,抬手框着这几台机器溜溜地就去了僻静处做研究。 展现不出来力量的他实在是没有硬气起来的资本,只能以实在的成绩才能成为他的底气。就连想要吹牛扯谎都缺乏共同语言,贫乏的词汇量并不足以让他为自己的无用做辩解。 第435章 不速之客 四娘在离开暗河后就是脸色一沉,心情有好有坏。 以前也曾想过借助王涛获得的力量,只是会顾虑到他可能会忆起旧怨的事情。翅膀硬了便能够自主,他若是面对自己的求助不愿相助,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好在找到这家伙后发现态度如前,并没产生什么变化,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糟糕的事情也是有的,那就是王涛现在并没有掌握足够的力量,或者说是没有掌握四娘需要的力量。等到需要的时候恐怕会拿不出手,到时很有可能无法提供足够的帮助。 “是因为这个异乡人自知还不够强,所以才会低眉顺眼?还是他在忙着更重要的事情,所以顾不上我所需要的‘强大’呢?”四娘心情复杂地想着,她只以为不管是谁在得了这个本事后都该抓住机会,所以不可能不上进的。 思考中还将手攥紧又松开,彷佛在体会当初揍在王涛身上的每一拳。 不过再想想这货一直以来的惫懒样子,似乎也只是有些见识而已,并没多少上进心。但这同黑门关闭前回来的样子又有些冲突,那时遍布擦伤和泥尘的王涛一身疲惫,但是坚强的气势却与现在截然不同。 矛盾的现象集中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这就使得琢磨的人头疼了。 至于王涛却是没有这么多的烦恼,对状况了解有限的他并不晓得四娘到底碰到了什么麻烦,所以在被留下一个人后还是继续了一阵功能测试。但没过多久便开始心思活动起来,在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后便是转了转眼珠。 “什么时候都能做测试的,可是那一关我可不能半途而废啊!”他在心中给自己找着借口。 估摸着那丫头一时也不会回来了,他便起身就转移到了更远的地方,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再次坐了下来。 不过他在行走时并没有携带火把,也没有举起什么科技设备照明,仅仅是在隧洞中睁眼前行。 这并非是夜视能力,没有任何光线的环境中猫头鹰也会变瞎。也不是超声波导航,他可没法发出高频声波。就只是调取了立体地图放在眼前,然后以此作为参照罢了。 实际上他是行走在视觉信息的引导下,但却又不是实时的实际状况投影。 指派了机器堵住洞口,他就在岔洞之中重新调取出了刚才的游戏。在虚拟的空间中他可以不必锻炼就高大魁梧,可以不经熟悉就掌握武器,还可以顶着火力向前冲锋,死亡也不过是视线的短暂黑暗,只消进入存档便可以进行不避死伤的畅快厮杀。 他沉沦在游戏中玩得不亦乐乎,还从中找到了久违的熟悉感觉,彷佛从来没有离开过地球似的。这样抛弃了承诺与责任的行为极不负责,不去研究如何操作悬浮机器也是在对自己力量的懈怠。 可是他似乎没去考虑过,今日摸索出该如何使用力量就可以去帮四娘,而明日练熟了便可以成为自己变得强大的助力,说到底这好处都是会落在自己手心里的,勤奋就是帮自己。连这种自我提升的事情都不在乎,只是一心沉迷于玩耍之中,如此堕落的举动像极了成瘾严重的毒虫。 这个在地球就有瘾头本来也不严重,在日常工作的驱使下只是打发碎片时间的工具。等客至此地后被四娘夺了手机,也是有了个逐渐被动戒除的可能。 可是远离电子和资讯的部分并没有死亡,它们在枯燥单调的环境下只是变得枯萎干瘪,直到王涛得到护臂的那一刻才重新获得了滋润,甚至还产生了补偿性的恶性膨胀。 四娘对这种异常的成瘾症状所知不多,但也不能说没有,主要就是对于揍人和吃肉喝酒上有着瘾头。她在回到地窖中后就随手扯了一坛酒,准备一会在说事的时候畅饮。 边喝边说能让她的心情更好一些。 然而在重返院中后却见状况有些出乎意料。不但见到了红衣正等在其中,一起来的还有与其共居的麻姑,另外就是鲤也等在了院子里。 四娘一时没弄清状况下也不出声,于是便看向了鲤,而鲤也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大家的交集有限,横竖不过是一个月碰上两三次的样子。而且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对,大家都快要对上了却跳在此处。尤其是表情就更不对了,笑得这么谄媚很恶心的! 但酒肆主人对眼下的异常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便不再去想,只是扭脸对红衣以点头作为招呼,当目光扫在存在感较小的麻姑时则是干脆就忽略了过去。最后却是将眼一拧就瞪向了金头,目光中似是在问:“要商讨反击的事情呢,将这家伙叫来干什么?” 金头却是将眼角朝着鲤挤了两下,然后又微微地摇头,想表达的意思是这货与他无关,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这简短的信息交流在瞬息之间就完成,四娘便在心中有了底。心头转而想到不妨探探这家伙的口风。他肯定不是为了闲逛才来到这里的,八成是想来说些什么事。 最好是能知道些西城大户们会有什么部署,若是先行一步知晓内情便能提前布防,甚至先行突袭也是可行的选项。 她便一扬手中的酒坛,故作疲惫地邀道:“你今天真有口福,正赶上我想喝点留给自己的好酒,就院里喝吧。这里能看见白首山呢。” 这个穿着旧麻褂的汉子也不见外,一咧嘴便找了个就近的草团子坐下。那白首山也没啥稀罕的,城中只要是个人都见过,在院中就能看到的居所也有大把。但既然是四娘相邀,那就不好拒绝推辞了。 红衣与麻姑在这几日里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消息,甚至还帮着金头做过了参详,现在算是大致了解城中局势的人。所以她二人在见到鲤出现于此地时还有些不安,只是因四娘表现出的镇静才压下了疑虑。便也各自找了地方跪坐下来。 第436章 议事 不同于四娘等人随意往地上一座,她俩的动作突然讲究了起来,不再是像以前穿旧麻布衣服那样不在乎了。都是先从怀中扯出一个草垫放在膝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压下了双腿。 作出如此的动作却不属多余,就她俩的衣着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了。麻姑穿的是殷红镶金百花放,三重束带结金扣,配着一张拘谨面孔似替身;红衣穿的是墨绿打底素鸟飞,百褶密联长袖衫,端庄浅笑如贵妇。 二人身着的衣服虽然有着异域的风情,但怎么说都是染色均匀的细腻布料,而且俱都有着细腻的针脚和纹饰,心疼爱惜之下自然会小心照拂。 鲤的目光在之前就一直盯着她俩,自然能注意到这些与以前不同的变化、。再看二人现在的举动也觉得赏心悦目,他便咧嘴笑道:“都说跟着四娘的人会过上好日子,连这两个姐儿都穿得如此,那我就算是放心了!” 这话虽然是在夸赞,但听上去更像是在骂人。 二女当即就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就不悦地侧身而坐。半掩门待客固然是没多大光彩,但她俩都已经打定主意要上岸了,迎面被人来了这么一句谁也不舒服。而且难道就不能穿身好衣服么?再有就是放心是什么意思?你算老几为别人放心? 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真是没来由,扎心扎肺地如同要宣战。闻听得在自己的地盘如此说话,本就有些疑虑的四娘便不乐意了,兜手就将递过一半的酒坛收了回来。 她还冷笑地说:“看你这么大的个子,酒量也不怎么样嘛,给你闻一下就醉成了这样。” 但其实这个酒坛还没有被打开,连封泥都还完好。 鲤也不是没有眼力,之前在大大咧咧地说完话后便从在场几人的表情中发现出错,见到酒坛被讨了回去后就更是后悔。冲着免费水酒的份上他连节操都不要了,赶紧就连声地认错道:“哎别别别,我的意思就是说跟着四娘有前途嘛,我也想和兄弟们都过上好日子哩!别这么小气嘛!” 说话时还将身子前倾,探出手去追讨越离越远的酒坛,甚至还不惜同四娘在那坛子上较力。 四娘见他的样子似是无心之过,想想此人以往的作为好像也符合脾性,便也不再追究。而且开酒肆的待客不给酒,这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她将手略一松就任其接了过去。 鲤嘿嘿一笑就将这个一肘高的坛子抱在怀中,拍开封泥后也不用碗,只将嘴凑上去便大口地吞咽起来。 也就四娘在平时是这个德性,所以不嫌弃他的这个样子,要换了别的人早就大脚丫踹过去了。不过现在她却是不在乎眼前的人这么样的喝法,一会还有事要找他好好打听一下呢,喝多了正好套一套实话。 只是心头还是有着一些不舒服,她便意有所指地故意抱怨道:“过什么好日子啊,老被人惦记着还过什么日子?一天到晚都会觉得烦人透顶,吃肉喝酒都不舒服!” 鲤才畅快地灌了几口酒,听这话便知是开始说事了,他便将酒坛抱在怀中说道:“我来就是同你说这事的,还有上次的事。” “上次……” 四娘回忆了一下,想起所谓的“上次”应该是几天前的那件事。所说的应该就是此人来此便说要入伙,还捅破了从暗河那里得好处的营生。 当时若是一口回绝显然不现实,惹火了满天下到处嚷嚷反会添麻烦。所以自己只能逼得他吐露泄密者了事,同时也勉强地同意南城这些人入伙。 其实本来还该有后续的细节需要谈一下的,比如时间地点,还有如何组织什么的。可不巧正碰上前来传话的卫老狗,当时就被一堆大户们找去吃酒了,却是没能顾得上再谈其他。 待没过多久四娘就骑马出城巡诊,其中也有暂避免谈,缓冲几日做思量的意思在内。不过看现在城内的状况似乎会一触即发,却是不能再做回避了。 她已经重新弄回了对北城帮的主导,并进而掌握了近三百多信众。从中一共能抽出六七十个汉子不成问题,再加上略少一些的健妇也不是不行。这股力量算是比以前膨胀了许多倍。 虽然如此便不必惧单独某一家的大户,也可以同南城船工脚夫们的松散群体相抗,但却是不能独抗数家大户及南城那些人的夹击的。若要这么做不仅是莽撞,而且还非常愚蠢。 她同鲤这帮人并无解不开的麻烦,也知道这些人近来日子不好过。所以能拉拢还是拉拢过来的好,切不可以对他们相逼。若是急了真将这些人推在了大户们那边,拿起刀棍见了血可就什么都迟了。 所以四娘必不能眼看着这两股力量合流,否则便会使得己方处于极大的劣势之中。头疼中她又想起了王涛,但是想想这货一脸歉意的样子便来气,若能拉出那些会在天上飞的在县城里转一圈,何至于这么让她头疼? 既然提及了正事,马四娘与鲤都严肃地坐直了身子,还同时用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对方。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的金头也被气氛感染,跟着就挺直了腰板正坐。 红衣知道这是要说重要的事情了,但仗着自己现在也算是四娘的亲信,所以并没有回避的意思。甚至还使了个眼色给麻姑,让这个带着怯意想要回避的女伴留了下来。能参与商讨是重要的权力,哪怕只是闭嘴旁观都可以,但就是不该自外其中。 四娘向鲤问道:“上次的事情已经说定了,那大家就可以一起从中得利。可是我看了你们最近的动静,却是怎么有些不明白呢?你们是怎么想的?” 虽然来此的只是鲤一人,但四娘所问的却是“你们”,这是在询问南城苦力们将做怎样的选择。 不过金头之前曾说起过来报过信的事情,那么他们的态度就不言而喻了,现在只是要求这个领头的当面再确认一遍。 第437章 待价而沽 鲤在这个松散的群体中说来也没多大的权力,钱粮等物的积存都是数着用的。这样在办事的时候便有很多局限,也就不能付出足够的代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这种事对他而言太奢侈了。 他是因健壮和豪爽常助人而服众的,所以在办事的时候就得更加注重利益,甚至还时不时地得要求别人兑现人情。也就是说他虽然穷,只有到处助人留下的人情才是他的资本。 所以他若是代表着身后的群体说话,虽然不至于能做到令行禁止的地步,但也总是能引导着相当人数的动向。 趁着刚灌了几口酒的快活劲,鲤便一拍大腿地说道:“为了能跟着四娘过上好日子嘛,我也想和兄弟们都过上好日子哩!我们大家都是这个意思!” 在他和那些苦兄弟们看来,好日子的标准就是吃穿用度都来得轻松,而且还要结实又好看。就比如像是城里最近出现的“大神教”的那些人,那么多的好东西都不稀罕地贱价往外抛售,他们可得过得是怎样的好日子啊!? 四娘不曾知晓这些人的心理活动,只是觉得这个回答很合心意,便在心中激动地想着:“这是要投过来了?他们倒都是些不爱欺哄乱嚼的人,这话说出来应该可信!形式对老娘有利!” 但她在口头上却依然是咬紧地问道:“可我怎么听说那些大户们也找到你们了?还现发粮食现发棍的呢?” 金头也跟着点头助势道:“就是,粮食和棍你们都拿到手了!” 四娘与金头的岁数都差不多,但鲤对四娘的态度要严肃些,把金头只是当做小屁孩看待。他便笑着对金头说道:“那还不是我给你说的?这些个事情都只在我们那边做的,就算是你路过附近也不一定会看到呢。要是我们不想说,你就是站在我面前也不可能听到一句实话,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随后他便转身朝向了四娘,诚心地说道:“粮食也就是一天一发,我们若是被用完了那还能从哪里去找吃食呢?所以现在就当是帮大户们保存棍子了,大家都盼望着四娘你能晚点回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多领几天粮食呢。 所以大家的意思就是跟着你便会能吃饱,起码能将这个冬天熬过去。四娘你只要一句话,不希望我们别人存棍子了我们就将那破棍子还给人家,谁也不稀罕那点半死不活的粮食! 就是不知四娘是怎么个意思,到时候又能不能养得了兄弟们?” 说了这么一番话又将话题丢了回来,大致的意思就是嫌弃大户们发的日结工资太低,弟兄们都觉得没多少活路,故而就派出全权代表跑到这里来做沟通。 潜藏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四娘若出的价能让大家满意便好,弟兄们欢欢喜喜卖大户。若是四娘抠抠搜搜地舍不得好处也不差,大家到时候便搬空这酒肆的积存,怎么也得熬过这一冬再说。 这既是说起了让别人倒戈的事情,又说起了那么多人的生计问题,四娘不由得就沉吟了起来。 倒不是她不想将这么多人收在手中,也不是在顾虑这些人的诚意问题。这种程度的语言威胁她还不放在眼中,现在控制的力量让她还是有了些底气的。 只是说到一下要付出能让那么多人满意的好处,她那财迷的小心思便又被顶了起来。所以需要考虑一下大致得花费多少的钱粮,这么干了又是否划算。 金头从鲤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屑的味道,就争胜地插嘴道:“你要说起消息这个事情吧,其实也就那样。南城又没墙遮着,随便谁一抬腿都能过去。发粮发棍的地方不就是在码头那里嘛,我们也是有弟兄想去领好处的,可是被你们给轰出来了。 还有就是光你们那里保密也不顶事,你们可管不住别人的嘴巴。大户家里的小崽子们轮着番跑到这里放狠话,就为了骗一顿酒肉。我不用出多少好处就套了不少的内情,你们是不是准备着等四娘一回来就发动?” 鲤没想到小瞧这家伙了,惊讶地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平时看这家伙不过是跟在四娘身后的小跟班,行事也都是毛毛躁躁的样子,竟是一眨眼就当着他的面露了真形! 金头看自己占了上风,一下子就涌起了不少的得意劲,立马就探身夺过了酒坛,开心之下也饱灌了几口庆祝胜利。 红衣却是笑而不语地将两个陶碗递了过去,金头连忙就躬身挨过来,小心地将这两个碗都倒满。打探消息还有酒席间探话,她与麻姑都是出了不少力气的,当然当得敬酒。 四娘刚才也听到了“有弟兄想去领好处”这一段,心情就变得略糟糕了一下。以她对帮众们的认识,其中几个节操低的恐怕真能做出这种事。想想将来若是一群帮众被雇佣着要搞翻北城帮,这到真会是非常滑稽的事情。不过也保不齐只是为了去骗口粮和打探消息的,所以她也没有现在就去追问。 只是想起一事便突然问了一句:“舟也参与了吗?” 舟的手中握着几条小船,算是在几个船东里头身家最少的,所以偶尔还能同苦力们一起吃喝。属于那种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小本经营。 鲤不知四娘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人,但还是在回想了一下后回答道:“参与了啊。” 四娘闻言便皱眉点了点头,然后叹气地说道:“他怎么就跟那些大户们凑到一起去了?不该是那种人啊。” 鲤也接着答道:“没办法啊,再不出来干活会断炊的。” “等等!”四娘突然叫停,觉得自己同鲤好像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理了一下思路便重新问道:“他不是挑头的?” 被这么一问鲤也觉得奇怪,便诧异地回道:“他能挑什么头?之前的积存被野巫师给骗走了,船运也断了好一阵子,以他家的存粮都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能拿什么来挑头? 现在也都是吃了一顿算一顿,同样跟着弟兄们一起拿着棍子领粮呢。” 第438章 谁人愿让议事权 四娘恼火地责问道:“那你还说他也参与了!?” 鲤也不知这丫头的火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便直愣愣地硬声回道:“是啊,领粮出力了啊!” 四娘捂着头呻吟了一声,对这种没头没脑的误会觉得有些无奈,从金头那里抓过来酒坛也咚咚灌了几口。被秋日气温镇过的酒水非常清凉,只消几口就助她压下了心头火。 待舒爽了之后她便放下坛子,然后便慢慢地说出了刚才在瞬间整理好的想法:“我是养不了你们弟兄的,就算是带着你们一起从黑门里头得利也不行!” “诶!?黑门的事你给他说了?”在场的金头红衣等人闻言便是大惊。 身为密谋的核心成员,他们对此等重要之事都极为敏感。然而在四娘主动说起此事之前,他们却是一个字都未曾听说过。 鲤则是皱起了眉头,那些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国人们他都关注好几天了。穿用之事上都新奇漂亮得很,也就瞎子看不见。四娘却是当面对他说担不起担子来,这为免是欺人眼瞎无智了。 他便将脸一变地不满问道:“你要反悔?” “城里最近摆摊售物的你也都见过了吧?那些东西如何?”四娘却是没有回答,反而换了个话题问道。 鲤既对四娘的回答生气,也对这摸不着头脑的跳跃话题有些不解,但还是诚实以答道:“结实,漂亮,以前都从来没见过。” “那能换到多少的东西呢?”四娘便再问道,然后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粮食。” “……”鲤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便沉默了。 那些冲击得制麻制陶的人家都发愁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就连自家婆娘都对那些东西眼热不已。只是跟他说起还要再等一阵子,等粮食能换到更多东西了再去换几件。 他对这种占便宜的事情当然乐意,只是不明白那些东西看上去都非常不错,每一个在平时拿出来都会换来许多的粮食,怎么等摆得满大街都是的时候却不值价了? 四娘不用他回答,只看表情就知道鲤想明白了一些。不过她这么说并不是想将这帮人都推到西城那边去,而是在给他留出一定的思考时间,然后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你也想到了是吧?丰年的时候粮食得多添一些才能换到东西,等街面上东西变多的时候则会反过来。 所以我说的确是养不了你们的。不仅养不了你们,再这样下去我连现有的手下都维持不住,甚至还会先同那些制麻制陶的都扯破脸,然后大家才会一起跟着饿肚子呢。” 鲤抬眼看了一眼四娘,觉得她这是在危言悚听。不过再回忆着以往的物价,当载着商旅的船只在到来前后总会发生变化的。只消稍往极端里推演推演,其实也不难得到这样的结果。 可这样并不是他想要的未来,那意味着自己和弟兄们的命运已经注定,只能在断粮的威胁下去领取那一日一发的口粮勉强度日。而如今的形势是如此,四娘所述的未来也是如此,看来是改不了了。 他便整理姿势变为严肃的正坐,然后拱手作揖地涩声说道:“好吧,那就感谢四娘的诚实相告了,兄弟们还得活下去,那将来等我们再次遇上了……” 眼看着来客即将吐露敌对的宣告,在场的几人都变得面色严峻了起来。唯有四娘胸有成竹地抬手一按,话意一转地说道:“但你若是将舟拉来入伙,那我就都养得起了。我是说咱们所有人!” 院中的人们闻言都有些发愣,这说死的是你,说活的也是你,到底是在闹的哪一出? 四娘没有立刻对他们做解释,而是抬手对着院门外招呼道:“你们家的门轴都该上油了,一开门我就能听到!想听的就进来听吧,这事情也不必瞒着自己人,只是不要乱说出去就行!” 院外立刻就响起了一阵咳嗽声,以及衣袂摩擦的动静。院中刚才还在发愣的人闻声便道声糟,面色大变之下只因四娘的镇定才未叫出声来。而金头更是服从四娘的手势,起身就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的几个人都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表情尴尬下只能一个劲地作出强笑。他们都是居所对着酒肆后院的几个邻居,听到这边的动静就多听了两句,哪知是越听越想听。 尤其其中是涉及到了大家利益的重要问题,这就更让他们加倍地关心了。现在得了四娘的邀请,所以再不好意思也没推拒,都动作僵硬地进入院中。 四娘对着他们还呵呵地笑道:“能抓住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我不会拦着。不过接下来的事情重要的很,在前堂后门的地方都得各出一人来看着,这事只说给自己人!” 国人议事的风俗还广泛存在于较为偏远的地区,比如河青城这边。在涉及到未来发展的事情上需要很多人讨论,并不会对内隐瞒,相反还需要获得尽可能多的认同才好集中力量。 四娘依俗也不觉得此事该秘密谋划,而且这几个既是邻居、也是国人,更是信众,在多重的身份下也有资格参与其中,在场的人们也都是如此认为的。 只是被人偷听总是让人不舒服,而在被点破之后更会存着一些尴尬。但没有什么羞涩该在利益下坚持下去,如果有那就去保留羞涩好了,会有别人去坚持利益的。 新进来的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还发挥了部分主观能动性,稍作商讨便分出两人去守着前后门望风。麻姑坐在院中一直觉得不爽利,趁这时觉得逮着了机会。她略一欠身致意便起身去往前堂做守望了,红衣甚至连拉住她的机会都来不及。 没想到这个老姐儿竟会在这个时候变得羞涩避人,被其领入行的红衣也觉得意外。只是新来的这几人都落座完毕,院中便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围坐的圈子。 红衣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位置,若是追出去这里便会腾出来了,可等回来时这里还会空着么?挤坐在这里的人又会愿意让出位置么? 第439章 围坐议事(1) 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会特意地凑在四娘身边,傍在这个强者的身侧便能给别人留下亲近的印象。不过她借这个威势起先只是为了自保,在外同别人说话时也能大声一些。当信众多了以后才尝到了更多的甜头,狐假虎威的样子似乎也挺不错。 四娘自然知晓她这小小的心机,只要不干扰到自己,也可以容忍红衣一定程度上的占便宜,但绝无主动将这便宜送上去的意思。 所以红衣的这个举动堪称是走高墙,全在于考验临机的取舍与平衡。若是被人发现她其实不过是虚有其表、一切都只是单方面觍着脸凑上去的便会很危险,到时候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准备将她挤开呢! 眼看着四娘的摊子越铺越大,她实在是不愿放过这个提升的机会,所以只能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就算是放风也还是自己人,四娘不会亏待麻姑的!” 虽然她对这个念头也并不是如何坚定,但自己的屁股却如同是生了根一般地未曾挪移,仍然是牢牢地钉在了原处,就是坚决不给别人上位的机会! 也不知是否有人察觉了这点小心思,总之邻居们入场的插曲很快便消停了下来。在座的所有人都团团围坐在了一起,还将目光投向酒肆的主人,都想听她说说如何带领大家走出困境的事情。 从黑门得利的人们苦恼于带回来的东西变贱,如果能通过操作来保护已经到手的利益,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可担心东西砸在自己手里的心思总会作祟,又会使得他们以跳水的速度纷纷降价。 谁也不甘心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这么糟践,就算是“捡”来的也得费力气不是? 在南城卖苦力的人们则是在为口粮和冬天而担忧,都想找个出得起价的雇主好出卖一身力气。勉强糊口的工资谁也不满意,若是有人能给出让他们心动的价格就太好了。 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就是好人,反之就是该被打翻再抄光粮库的混蛋。 知晓黑门部分内情的伙伴则是在为可能新加入的群体忧心,他们谁也不想自己的原始股权被稀释。都希望能鲤和他的苦力伙伴们最好也能傻乎乎地被他们忽悠,这么健壮的身子骨虽然结实扛揍,但若是脑子被忽悠傻了,那还能有什么威胁呢? 而且同时也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冲突而担忧,他们也都希望四娘能带领着大家挺过这场危机。这样将来才能继续过上只消张张嘴,然后吃穿用度就会自动被别人送上来的好日子了。 四娘环视了一下场中,诸人的心思她大致能猜想得到,而她也有自己的心思。聚众议事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将各自的心思说一说,然后再调整一下冲突的地方,最后拟定出一条能让大部分人都满意的路子来。 她希望能主导议事,便要先表明自己的心思。只是在清了下嗓子后却没先开口,而是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术刀。 这把从医院废墟中得来的利器尺寸较大,拿在她的手中却如同是把精巧锋利的匕首,现在已经被她用皮革制作的简陋刀鞘所盛放。 不过她并没有将此刀从鞘中拔出戳刺,原以为四娘要翻脸的鲤这才能稳住身形和表情。只是他的嘴唇还在略微地颤抖,从这点就能看出他在竭力压制心中发生的波动。 四娘将此物置于围坐的圈中,缓缓拔出鞘后给所有人都展示了一番,然后才看着大家问道:“此物坚硬锐利,能在金剑上刻字,堪称是利器吧?若是在疫病蔓延之前拿在城中做交换,起码得用好几石粮食来换吧?可若是一百把、一千把这种锐利的攮子被许多人一起售卖呢?” 在座的人们都对视了一眼,却是没人吭声。这几日的市场行情已经让大家有了答案,这个卖法怕是换不到几斗粮食的,而且再过几日可能还会被竞争的彼此给砸得更低。 四娘展示这把刀只是为了说话做个引子,所以不等大家回答地就继续说道:“秋天地里的粮食收上来都是有数的,所以一座城里的粮食就那么多。等到粮食缺少的时候就会变得宝贵起来。所以我们拿出来的东西越多,做交换后国人手里的粮食就越少,下次再去换的时候人家就不愿出那么多的粮食了。 对咱们这些穿用充足、但想要更多吃喝的人而言,继续交换下去就只会是越来越吃亏。但这在拿粮食换咱们东西的人看来也是这样的,因为他们则是会担心过不下去日子呢。 可若是在一百个、一千个城里头出现这种攮子了呢?咱们在换粮食的时候还会那么吃亏么?要是将换到的粮食都带回来了又会有多少呢?” 随着她不断的提问和解释,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为之频频点头赞同,顺着她的思路便很快能想通了。尤其是当四娘提出到别的城里作交换后,所有人都变得热切了起来。 那许多的城里总不会也有这样的穿用吧?盯着一个城里换东西只会让自己受损失,可拿出去换东西就不会了吧?想想离开时只带走一个小包,回来时却能带回一座粮山。这种美事大家光是想想都觉得头晕眼热,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可问题是大家都是肉体凡胎,并不能扛动粮山。鲤常年在码头讨生活,再加上之前提到了几近破产的舟,所以第一时间就明白四娘是想到了船运。那东西装的东西多,多跑几次倒是可能将粮山运回来。 不过他是在码头上干活的,也知道一些船运的艰辛,于是便提醒道:“一路上都会有消耗,而且最怕出事。” 话语中虽然是提出了一些不足,但却没有否定的意思,可见也是有些心动了。 金头则是问道:“干嘛只换粮食?换金饼布匹的不好么?” “比方,就是打个比方!到时候你想换啥就换啥!”四娘白了他一眼,然后说:“换金饼也行,至于换布匹的事情,明显是我们得来的颜色和料子要更好吧?那干嘛还要跟别人换呢?” 第440章 围坐议事(2) 见了大家都跟着点头,四娘便一个一个指头地竖起举例道:“东西要运出去当然会有消耗,用肩背、用牲畜驮的都费力,吃喝也少不了。一路上还得小心野兽和盗匪,只有用船去运东西才是又快又省力的。 我们平时最多只会去往附近的村落做交换,再远就有些陌生了,有没有啥危险的都不知道。再往十几里外的地方就很少去过,只在全城齐出驱逐野兽的时候走过两遍。可要说起去往几十里外的地方,你们大家难道有谁曾经去过么?” 大家想想在陆地上去往那么远的地方,多走几百步就会彻底地没入林子里见不到身形,于是都齐齐地咽了口唾沫。大扩张已经结束近千年了,他们只在歌谣里听过祖辈们劈荆斩棘的艰难壮举,早已过惯了缩在城墙里受保护的日子。 其中一个女邻居最先从畏惧中挣脱出来,插嘴说的却是布料的事情。她先将自己身穿旧麻衣的袖子亮出来,然后又同红衣身上的布料比在了一起,接着就对大家说道:“好的布料各家都已经够用了,更多的布料也都带回来了许多,压在手里怪可惜的。而且平时穿衣服的话用普通布做成的就行了,老是穿太好的衣服我都不敢干活呢。 穿用等物大家都已经弄齐全了,就是觉得吃喝不是很足。守着那么多的东西却只能同以前一样喝粥,好多人都有些不甘心呢。我想的是可以将多余的好布去换来更多的吃食、酒、肉,这样才配得上大家过的好日子嘛!” 说完之后她还将右手举起遮在了面前,闭眼祝祷了一句:“圣哉,暗流大神。” 她的声调虽不是如何高昂激奋,但能听出充满了感激之情,显然是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在场去过那处洞室的人们无论真信假信,也都附和着同样抬手遮面,一同齐声祝祷了一遍。 金头较为顽皮,这个知道大神底细的家伙在这时还有闲心对着四娘挤眼,却被后者给狠狠地瞪了回去。大家是吃蒙人这口饭的,那就得全心敬业地蒙,怎么能在蒙人的事情上这么懈怠呢? 只是这些人有伸左手的,有伸右手的,有将指尖向上的,还有将指尖冲着一边的。眼睛也有睁开有闭上,还有半眯起来的。可见这个礼节只是初步被接受,可在细节上还有许多的不统一。 四娘与金头虽然对此不以为意,但是落在红衣的眼中却觉得非常难受。她觉得礼节这种事还是统一一下的好,乱七八糟的真心难看得很,如同有几百只虫子在心头乱爬似地。 坐在其中的鲤也觉得有些别扭,便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他也是因为礼节的问题觉得不舒服,但又稍有不同——这么多人都做了差不多的动作,却是独独他一人没做,这使得他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突出了。 明明什么过错都没犯,却彷佛是做了什么违犯众意的事情,这能去哪说理去?而且这些人还都是一伙的,不知为何在行礼之后一下子就不对了,连看向自己时的眼神都感觉有异,隐隐生出了被这些人隔在一角的不妙感觉。 他为此就立刻做出了补偿动作,虽然落后了三四拍也赶紧抬手放在眼前,嘴中还含混地跟着念叨一句,只是并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匆匆抬起的手仅是升到了胸口,常年抓握东西的手心也因为长满了老茧而无法撑开,看上去却像是因为心窝子难受在抓挠一般。就连祝祷词也只记得部分,仅仅说出了“圣大神”这个拼凑出来的自造词。 仓促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茫然,只是为了合群的潜意识而为之的动作出现了各种偏差。他本人甚至都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更完全不理解这些人为何要做出这个动作。 他若是什么都不做还好,至少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一旦跟着慢了节拍又错了动作,在这个圈子中就显得极为扎眼。格格不入地如同是来自白首山另一边的人。 场中的气氛也为之就变得一静。 四娘红衣及金头只是不理解他为何要跟着做,所以有些意外。神棍们对那种小事毫不在意,但是有些人却是浑身都不舒服了,他们就是那些被忽悠几句就真的信奉了大神的信众们。 这些所谓信众并不理解大神本质,只是一个劲地盲目信奉,甚至到了容不得其他人错漏的地步。他们不动声色地一起向着边上靠了靠,彷佛鲤的身上到处都有着不干净的东西,靠近了就会被传染的样子。 崇奉的存在被人读错,奉上敬意的礼仪被表现得如同患病,这点些微的错漏在他们的眼中犹如斗大的污迹。再加上是由信众之外的人做出了这种动作,在他们的眼中更如同是在挑衅! 他们因此都从眼中露出了厌恶鄙视的傲慢目光,在瞪眼看过去的同时还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个令他们厌恶的家伙给轰出去。不过若非鲤的身体要较常人健壮许多,恐怕在场的信众们真的就会动手了。 明明什么过错都没犯,跟着做了却也如同是在违犯众意,这又能上哪去说理? 红衣是第一个察觉了场中气氛不对的。 眼见着信众们愤怒的情绪越攒越多,在即将喷涌出之前她就突然抬起了袖子,娇嗔地拍打着衣服,还故意大声说道:“哎呀,一不小心沾上这么多土了呢。以前穿衣服的时候也是会沾土的,只是它们怎么到现在就变得这么脏了?” 四娘不在意地笑道:“哪里是土变脏了?它们在地上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好吧?是你的衣服变得不同了,舍不得沾土才会觉得脏。” 她二人看似是在闲扯着衣服的事,可在说话时还在不停地给信众们连使眼色,希望他们能够克制一下各自的心情。这两个清醒的人希望同南城苦力们的合作能够成功,不愿意被这些忽悠傻了的家伙们将事情搅黄。 第441章 围坐议事(3) 毕竟联合鲤及其那帮力气充足的苦力们才更重要,这些邻居们真要到动手的时候并不会怎么顶事。不但是不如普通帮众能打,更是不及那些苦力们。起码后者在常年的劳累下充满了力气,给足了好处也不会偷溜耍滑。 若是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就同潜在的合作者翻脸,这就相当是在为对头增加有生力量。没什么举动会比这种事情更愚蠢,真要这么做了一定会吃很多的亏。这帮子神棍们都精得很,才不愿意在接下来的交手中落在下风呢。 信众们虽然不甘心,但是神使大人都这么使眼色了也只能罢休。不过这个被提起的话题却也意外地合他们的胃口,几句话便七嘴八舌地互相讲述起了最近的“苦恼”。 比如穿了好衣服就不敢干活,怕会弄坏了这些漂亮的布料,所以还是换回原来旧衣服更安心一些。再比如那漂亮的镜子照人是清楚,但是就是有些脆。不小心就摔碎挺让人心疼的,幸好家中还有五六块。 “这种苦恼还真是奢侈。”鲤在边上仔细地听着,攥着自己的衣角只觉得苦涩,甚至还疑心这些人是在故意嘲笑他。 四娘听了这些人的说话也觉得心窝子堵,她其实很想说都轻松得来那么多东西了,你们还干啥活啊? 不过再想想这些东西在城里头跌落的价格,她就更是觉得心窝子堵得加倍难受了。分到单独的人头上,她所得到的东西才是最多的。得来的穿用之物越是跌价,也就意味着她的财富跌得越不值价了。 郁闷中便一拍地面,然后大声叫道:“谁想换那就拿出去换好了!但就是别在城里头互相祸祸就行!” 这突然提高的嗓门没头没脑,一下子就吓到了院中的所有人,连在外放风的人都好奇地扭头望向了院中。四娘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她不得不咳嗽了两下,然后将声音降低了一些后说道:“总之呢,就是这么压价对大家都不好,到最后只会使得咱们所有人都吃亏,就更不用提那些快过不下去日子的制陶和制麻人了。 所以要互相传话禁止自行售卖,大家的东西要统统都拿到收在一起,然后零散地拿到城外的郊人、野人村落那里。 还有就是要让船带出一些到别的城去换东西,而且还不能一口气换完,得慢慢地每次卖几件。这样就可以换来更多的东西了,而且还不会让别的穷苦人过不下去。” 话音一落便使得院内寂静一片,新坐下来的邻居们面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刚才那个发言的还没坐回去,脸上的肌肉连连地抖了几下才颤声问道:“全、全收啊,那、那大家可都是交过份子了啊!” 邻居们都赶紧就跟着一起频频点点头,意思是他们也都交过份子了。一些将异域的衣服还穿在身上的人就更是担心,甚至还伸手抱紧了自己,生怕被四娘伸手将衣服扯走。 这些人的表情和动作都未作掩饰,很明显地表现出了惊讶和戒备。四娘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们在担忧什么,她虽然在心中嘲笑厌恶这些人的愚蠢,但还是及时地做补充说道:“各自的东西还都是归各自的,收起来只是让大家存好在家里。谁想换好处的时候得同大家打声招呼,不能一起拿出来将东西弄得贱了价。 我看这附近村子的存粮都不少,但谁也不可能将太多的粮食拿出来换东西。所以为了不吃亏就必须得用船到别处去换,这样换回来的东西也都是归各自的。” “哦……” 一听只是禁止自由交换,对于各自卖出去得来的好处也并没有侵占的意思,所以这不是要将得来的东西全部没收。刚才面色不好看的几个人这才舒了一口气,挺直的都有些僵硬的腰板也一起跟着松了下来。 “但是!”四娘一个转折就又将大家的注意给勾了起来,她认真地说道:“你们也都知道舟快过不下去了,是要交予他做中转售卖的,所以要通过他去卖东西的也得给好处。” 邻居们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一起点头同意,只是其中一人问道:“为什么是他?” 是啊,为什么是他呢?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理由。 四娘便向鲤问道:“那些有船的还有没参与的么?我是说出粮出人要收拾我!们!的!” 她在问及此事时攥紧了拳头,还将目光扫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双眼,等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更是一字一顿,恨不得将牙龈都咬出血来。 以她对那些大户们的认识,统统都是些抓住蛤蟆攥出尿来的混蛋,若是有人没参与这场分食自己的宴席才是奇怪呢。 鲤仔细地将所知的都挨个回忆了一遍,然后坚定地摇头道:“的确是这样,只有舟没参与其中。” 这话既出便令众人们愤慨了起来,同时还多生出了一些担忧。长久以来的事实如同壁垒,让他们从小就知道贫富之间的差距,在听到对手众多后就不由得担心起了失败的可能。 而四娘却是当着众人就冷笑一声,还将胳膊交叠地抱在了胸前。她不想知道那个舟是因为天性善良才没算计自己,还是本钱不够没资格算计自己。总之在刚才的那一瞬便决定了,将来的事情就委托给他好了,就由这家伙来将大家的东西运出去! 至于其他的混蛋大户们都必须接受惩罚,虽不至于在胜利后将他们斩尽杀绝,但一定是得给他们个难忘的教训! 随后四娘还向在场的人们征求了意见,不过这些人也并没有提出更多的办法来。虽然在场的这几个信众们并不具备广泛的代表性,但总之还是能知道大家的一部分心理的。 既然在场的人们都没有提出什么反对,那就相当是初步定下了方向。有什么问题等临发生的时候再处理,等倒时候发生问题了再随时处理好了。 第442章 愿景很好应者寥寥 关于对来犯大户们进行反击的事情,这其中最关心的自然就是四娘,这可是在保护自己身家安全的重要大事!其次就是南城的苦力们,过冬的粮食和未来的好日子就着落在其中了。 对于舟而言则是天上掉下了大馅饼。只是一无所知的他还不知道此事,正蹲在不知哪个角落里头,同身边的伙伴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抱怨着。 有关这个人即将发达起来的情况,现在只有酒肆里议事的人们才知晓。 倒手售卖稀有之物的利益有多大,只消回忆一下祖上流传下来的歌谣便能略窥一二。那是路途险阻也屡屡有人上前,常有埋骨他乡也挡不住人心汹涌的暴利啊! 四娘便在最后总结道:“所以,先是通知大家将东西收起来,然后统一对外售卖。这个事情大家要互相做监督,谁也不许私自降价卖出去。谁要是用这种行为拔大家的青苗,那大家就都该向那种坏蛋丢土块!” 在说到丢土块时便向着空气中狠砸了一拳,这根本就是在煽动私刑。 不过她这话是对着信众们说的,所针对的也只是不从命令的信众。这个消息一会就会让在场的几人都传播出去,务必要让所有的信众都知晓去做。 这个事情涉及到大家的利益,想必这些传话人都会尽心让每个人都知道的。 然后便看向鲤说道:“从中会分出一些东西,到时候就让舟去运输一部分。这些东西拿到外边都是稀罕物,一定能换来很多吃喝之物。南城的弟兄们也得出一些人随船相护,不可让外人动歪脑筋,劫了咱的好处事小,万一连人带船的都没了才是可惜。” 最后还针对性地警告道:“若是这条路没了大家都会有麻烦,到时候我们只是丢些东西,可粮食少的却是会最先饿肚子的!” 既然这是有关吃的问题,那谁都不会对此轻慢,鲤便马上一拍胸脯应承道:“放心吧,这个就交给我了,一定让舟站到我们这边。而且也会派出可信的兄弟押运的,不!我亲自去!” 他本与四娘地位相当,以往相见时谁也不会自弱气势,甚至还会暗暗地相较一番。但是将来能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就着落在四娘身上了,鲤在不知不觉间便自己站于了弱势的位置,腰杆子都硬不起来。 双方的口气于是就从商量转换为了命令与服从,这变化中都没有个明显的标志。在场的人中有对此不知不觉的,有知而不惊的,却是没有引发什么多余的议论。 在他们看来只有跟着四娘才能过上好日子,不管谁能引导着大家走上这条路,那么服从之举也就变得自然而然,没什么可指摘的。 哪怕她会说些假话空话,有些暴力倾向,偶尔还有些逗逼,但只要能带着大家得好处便算合格。大家以前支使勉强度日的境地,现在却是过上了穿用不愁的小日子,谁还会在意那点语气上的事情呢? 事情既然已经谈妥,那就意味着在实行计划后便会开始反击。这几日一直被这些事情压在心窝子上的金头总算是松了口气,觉得遮眼的阴霾一下子就露出万丈霞光。 他在心情松快之下便开心地唱了起来:“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这是城中人都会唱的,有人唱便有人接声应道:“岸有岩石,亲人望……” “打住,打住打住!”四娘被这两嗓子惊到了,毛发一炸地就赶忙探身,趴着跌入了围坐的圈子之中赶紧出声制止。同时还向着所有人都打出停止的手势,恨不得将这已经被引发的合唱给摁回诸人的嗓子眼里。 她在议事之前都是派人前后守着才敢开始的,就是不想人多声音杂地将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大户们就等着自己回来便发动呢。 可要是院中突然传出一群人在唱歌,那还不得引起别人的加倍注意?到时候只消闯过来打探一下便会露了行藏,引来大股的对头岂不糟糕?她一时半会上哪里去找人手去? 见到大家都消停了下来,她便连忙说道:“唱歌的事情先不急,这事等咱赢了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到时候大家伙爱唱啥就唱啥,想唱多久就唱多久。不过在这会还是悄悄地好些,吵吵起来了会引来盯梢注意的,谁也不想被堵在这里挨棍子吧?” “嘿嘿嘿……” 这话倒是提醒了大家的处境,金头摸着头就不好意思地笑出声。 主要的事情既已议完,再待在这里干坐着也没意思,在座的人们再次表了表决心后便各自散去。此时还是正午刚过没多久,略偏斜的日头从各处物体上都留下了斜影,正适合他们在其中行走。 这些人怀揣着对未来好日子的梦想,肩负着联络各方人等的重担,几乎是小跑着就到处去传播消息。每到一户便将四娘的决心传达,并同时动员更多人去各处传信,并要求大家随时保持警醒,准备提供人手做出反击。 当然这个动员也不是空口白牙地一张就到处拉壮丁,必要的宣传还是需要做出的。 比如宣传愿意战斗的信众便是为了暗流大神而战,这种口号对于宗教组织而言是应有之举,信与不信都得在表面上赞同。 还有就是好处的事情。 以四娘收上来的物力而言其实也有限得很,再加上城内相关物价下跌不止的因素,那些穿用之物已在许多人的眼中变得轻贱了。而且以四娘财迷的小性子而言,她也不愿意将这些东西发放下去。 这些东西不再被信众们所珍惜,那么拿出来就没法收买人心,所以发放下去也就不可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唯一能造成的结果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一定会让她自己后悔心痛的。 故而许诺了什么下次再过黑门之时便可以免交份子,这种许诺在从前或许还有很大的诱惑;一切所得都可以完全归属于获得者,这种分配看上去也是非常慷慨,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应者寥寥。 第443章 用医保来动员 信众们搬回来的物资都堆成了小山,黑门关闭后来回运输也持续了数日,甚至在四娘出诊时也在继续这件事。可以说每户的信众都是穿用已足了,见识少的他们对此极为满足。 小富即安的脾性让他们大多数人更愿意安坐家中,避免同大户的力量对上才是趋利避害的正确选择。 再说大神不是特别厉害么?还有那么多的天使在暗河中呢,来多少大户不都是菜?那些个家伙们要能在见到天使们不下跪才算够胆! “竟然会这样,只有几十人答应要出力么?这些家伙们啊……”四娘哀声叹了口气。 她一开始对反馈回来的消息震惊不已,大部分信众竟是明面上俱都表现到位,背里却是推三阻四的。可考虑到对于国人的认识,似乎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神使和天使在前面顶着,会飞会灭城的肯定非常厉害了,还不是轻松就能应对下去,他们谁还愿意出力呢? 四娘这是有苦说不出,所谓大神还不是她随口编的,那个破门真能不能打她还不知道么?就更不用提那些金傀儡了,不过是张张嘴就强凑在一起的,看细节就能知道根本不是一个路数好吧!? 可是先前的大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个时候也不能自打自脸地把话吞回去,不然那就只会令自己的信誉扫地,连带着整个编造出来的神话体系都会被人怀疑的。 她这时突然想念起了专业人员,常在岸边走的他们肯定少不了这种经历,听听别人跳进自己挖的坑里或许能得到些启发。便自言自语地问道:“绿到底干嘛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甚至还有人悄悄地后退,想早点从这个出现漏水迹象的破船上跳下去。这次与姚海那十几个人相斗不同,要对上的是几家大户的力量。稍微算算便知起码得有上百人,面对着这种数量的有组织力量,三五倍的乌合之众并不可能占上风,硬撑下去的风险还是大了些。 先前的议事非常得劲,可是真要实施起来却遇到了许多不如意的沟坎,这对所有人都是个打击。 红衣面上带着疲惫之色,为此番事情到处奔波也消耗了不少的心力。劝也劝了,求也求了,无奈下只得也对大家的心思稍做了些询问和思考。 是以她并不似其他人那样只带着坏消息返回,还带着自行思考过的东西一起回来了。这会正好拿出来说与四娘:“穿用之物大家都已经满足了,粮食大家其实也是有的。只是想要更多的酒肉也是寻常的愿望,可是仅拿这些要同大户们作对还是危险了些。 许多人宁可安安稳稳地窝在家里,吃些稀粥总比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要好,而且也对天使们的战力有所依赖,心中懈怠也是常理。 所以你需要让他们知道此战天使是不会插手的,这样他们才会稍微重视一些。还有就是眼下许诺的这些还不够,需得拿出来大家都非常想要的,比如只有你能拿出来给与的……” “我能给的……”四娘在红衣的话语诱导和目光下举起左手,那其中便是近日连续显现了治病之能的红鸟。 心思连连地急转,编瞎话找理由这种事情可是混混的基本功,于是四娘没过多久便想出了词。 她当着院中的几个人就攥紧了拳头,以暗流大神的名义发誓道:“圣哉,暗流大神!感谢祂赐我治病神鸟,所有守卫了大神门户的都是大神最忠诚的信徒,为他们治病是神使的责任。 考验,对!这就是一场考验!大神这是在考验我们,只有那些最忠诚的才会通过考验!通过考验的人以后到我这治疗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连他们的家人也是,我包他们一生!” 要说到了治病之事,这个城中没有谁会比她更有自信的了。虽然通常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病人就是在一阵奇怪的声音和麻痒中被治好了,在这城中的所有人看来那是要多神奇就有多神奇。 还有就是现有的穿用之物已经太多,同样的物资再也无法让信众们满足了,那么不愿为这点小利同大户们动手也属正常。可如果是作出了阻挡病痛侵袭的承诺呢? 疫病才过去没多久,他们不至于以后连病都不会得了吧?要治病还不是得找到这里来?这个治病的承诺一旦放出去,难道还有谁会推诿不来么?还有谁敢不来么? 露出笑颜的红衣却是劝道:“这个承诺太重了,只有那一开始就表态会出手的信众才算是通过了考验。若是就连退缩动摇之人也能得到这个承诺,岂不是对那些最忠诚的人们不公平?” “嗯,对对!那就这样,已经答应出手的人包一生,后面出手的人……”四娘歪头考虑了一下几百人的数量,越想越心烦嫌弃地说:“就只包五年好了,他们的心不诚!” 站在一边的邻居们也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而且他们这些最早加进来的人应该也算是最诚心的,所以并不担心只有五年免费医疗的事情。只是在全程旁观了讨论后对红衣刮目相看。 以前只当她是个抱强者大腿的姐儿,初见黑门时也不过是当做临时充数的帮工甲,引导大家呼赞神名的时候才升格为侍女乙。直到她领着信众们从姚海手下为四娘解围,那时展露出来的组织和煽动能力才为众人所知。 而刚刚既是为陷入困境的四娘提供了主意,更是在寥寥几句中就影响了治疗福利的范围和时限,可见她确实是神使大人的心腹与智囊,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她! 针对性的解决办法既出,院中的人们便再被四娘指派了出去。只是为了让大家好好办事,撒盐的熟肉片与水酒还是分发了一些,这倒是让到处奔波了好一阵子的人们心中满意。 第444章 事不密 为了让传递消息的人们不至于忘记内容,或者因记忆出错以致传递了错误的消息,四娘还特意割下了三指宽的布条来辅助记事。不过考虑到大部分人都不识字,上面就只用木炭画上了几幅简陋的图画。 虽然这些消息经二传、三传乃至更多传后会变形走样,但在最初的几个人记忆里应该是一致的。就算变形也不至于出现太过离谱的偏差,只消他们几人凑在一起就能互相印证。 “圣哉,暗流大神!”再次接到神使传令的信众们都将手放在面前,手心冲内地对各位信使致意。 不过他们在这次接到传令后都将态度端正了许多,对于包治疗的事情让他们没法不上心。 最近的事情多少都听说了一些,大户里的人在谈论时也不曾避过人,帮忙干活的人们就将一些不妙的消息带了出来。以四娘的发展趋势而言,与那些大户们对上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意外的却不是由姚家来领头。 四娘作出这样的让步也不令人意外,而且还使大家都很眼热。大部分人都愿意为了免费的医疗付出一定力量。 只是这样的连番传令是出自大神的神使的,那意思是说凶悍蛮横的大神难道不管四娘了么?这种姿态越放越低的样子固然是在释放好处,但却不该是强者该表现出来的样子,反而像是吹牛之人节节后退的哀声求助。 部分往深处多想了一些的信众都觉得有异,甚至引得他们对四娘在过往作出的一些说辞产生了怀疑。 只是那能联通异界的大门太过神奇,所沟通的世界极为奇异富饶,还有那会在天上飞的天使也是非常的不可思议。更不用提那些带回家中的穿用,以及能将死去许久之人都捞回来的治病手段了。这哪一件又是有谁曾经听过见过的? 强大?神奇?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或者都是真的?但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总不至于是假的吧?半真半假的各种信息搅合在了一起,这又使得怀疑者的心思产生了许多混乱。 不过他们再有疑虑也没有去质疑命令的真假,毕竟医术的神奇是大家实实在在地都见过的。能被治愈的保证就犹如多了一条性命,这使得许多怯懦的窝居小民摇身一变就敢于振臂出力,顶着个忠勇大神信徒的名号就敢对大户们呲牙。 每个人都极愿意付出力量,四娘要保卫的一切也将是他们所愿意保卫的,尤其是她能够治愈百病的治病手段。 原本畏惧的情绪毫不在意地就被丢在了一边,国人相斗最多就是破皮流血,难道还会有人刀砍剑刺么?那以后还要不要共处一城了? 那些大户们的走狗说到底不过是装备好一些,平时也更凶狠一些,可他们说到底都是国人而已,哪里有疫病可怕?哪里能比伤痛更会折磨人? 再退一万步地说,自己这边要真的是实在打不过了,那咱背后不还有大神撑腰不是!祂老人家那个暴脾气还真能看着自己的信徒挨揍?真退到家门口了还不得派出几个飞天天使来为弟兄们出气? 由于种种的便宜想法,原本懈怠的信众们终于是被动员了起来,没有谁不会被免于病痛袭击的许诺而动心的。就连关起门后自家说的闲话也不再有看笑话的情绪,纷纷都变得大义凛然了起来,彷佛各个都恨不得为大神献身。 再说现在过上的好日子的确是要比以前舒服些,那些穿用之物再换不来粮食也都好用好看得很,哪个信众在心底其实都不愿意凭白失去进入黑门的资格。 虽然大家都知道入口在哪里,道路要怎么走,可谁见过好处落入大户手里后还会被吐出来的呢?四娘要是败了的话,以后还能有他们的好处? 所以说到底恶徒还是非常可恨的! 那一堆想要侵犯他们利益的家伙们又准备动手了,大家在心中都有气。以前不敢得罪那是因为对方的确强,与他们相斗总是免不了受伤等死的局面。 虽然国人之间不会下死手,可是受伤总是会有的,在医疗条件落后的状况下也差不多是离死不远了。既然四娘愿意站出来给大家兜底,那么能保卫一下还是保卫一下吧,反正不爽他们很久了! 所以信众们的战斗动员早已经被大户们以往的恶行给完成了,再被四娘向外输卖货物的描绘给勾得心头蠢动,到最后则是被提供医保的承诺给点起了旧日积累下的心头火。 这火势借着旧怨就汹涌燃烧,又在口口相传中到处传播,很快就在普通平民的心中被勾起了燎原之势! 只是众人为了利益可以同仇敌忾,而少部分人也会为了自身的利益去背叛集体。尤其是其中同西城大户的旁支结亲的人家,亲缘与额外好处的奖励便是最好的理由。 有人在得知四娘回来后心惊不已,却在表面上作出了激动的表情,还应和着邻居的咒骂一起诅咒起了大户。可是他一转脸就悄声拐进了小巷,在经过几次转弯之后就没了身影。 行走在后街背巷之中就悄悄地向着南边行进了两条街,待其走出相熟街区后又突然向着西边拐去。也是在小巷中敲开了亲家的后门,急切地就将四娘回来及相关的消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那亲家在得知消息后觉得非常意外,赶紧就警告道:“你说的这可都是真的?可千万不敢哄人!这可是大事,要是出了差漏被怪罪下来可不好,到时候咱俩都得倒霉!” 昨日里的汇报和观察都说是无事,可那沉默如一潭死水的人们怎么突然就闹腾起来了? 告密者赶紧就赌咒发誓,还保证道:“北城都已经传遍了,不信你亲自去打听!这事情我是看到好多人都在传消息才敢相信的,在来的时候不放心还去过了酒肆那里。虽是没见到马四娘,可那个光头的小子已经不再愁眉苦脸了,还有心思笑呐!” 第445章 激怒 这时在屋中突然出来一人,他身上的衣服整洁干净,不过在细腻程度上却不如这个报信的。甚至连颜色都是织物本身的麻黄色,比起这个反骨信众的橙色罩衣要素了许多。 不过同为中年人,他的气质却是较为深沉稳重,素色衣服配着身材也显出干练的感觉。报信者弓腰勾背的谄媚形象与其相较却如同仆役,这种差别不是靠几件好衣服能弥补回来的。 只见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从怀中掏出两块木牌子,看也不看地就丢了过去,还挥手打发道:“好了,你回去吧,记得多绕些路,不要被那些人发现了。” “好的好的!”报信者一伸双手就接住了木牌,抚摸着看了几眼就赶紧揣进了怀中,喜滋滋的表情显然是很满意。 这可是拿去姚家粮店就能兑出足够粮食的凭证,两个木质信牌足够他吃很久了。只有拿在手的粮食才是实实在在的财富,哪像那些衣服盆罐的只会越变越贱,摆在街上都换不来多少粮! 随着报信者的离开,那个出现的人来露出了不易被察觉的喜色。如此功劳送到了手中怎容怠慢?他一转身就拔步奔跑了起来,方向正是自家的主宅。 这户主人赶紧躬身相送,不过离去者视而不见,不被重视的屋主也不在意,显见双方是早已习惯这种关系了。 “这事靠谱么?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做梦呢?哎你赶紧掐一掐我。”说出这话的是舟,他现在正同一堆人聚在码头说着话。 排河上下游的大小城池都不再接受河青城的船只,拥有更多船的大户们压力更大,现在就连渡口也被们的船只紧紧把持着,就指望靠渡资来维持人员不至于离散。 像是舟这样的小船主根本就没资格挤进去,离了渡口去载人又不方便靠岸,更是会被大船东的手下驱赶。所以不仅是雇不起人撑船,就连自己撑船都缺乏力气,现在穷得都只能出卖简单劳力去当打手了。 鲤带回的消息如同是大罐金黄的蜂蜜,让他差点幸福地晕倒过去,可同时也被砸得头晕眼花,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周围的船工苦力们却只有羡慕的份,他们谁家都没有船,连粗一些的树干都没有。同其平时亲近一些的人就抓紧时间拉关系,不然等以后恐怕就说不上话了。 他们纷纷地拱手祝贺道:“恭喜舟大,等你发达了可不要忘记我们这些穷哥们啊!” 可被恭喜的人此时还依然是有些晕乎,只能草草地拱手还礼道:“好说,好说,一定,一定……” 鲤看他也是一时缓不过来的样子,于是就搀扶着照顾一阵。他便继续同伙伴们说起了四娘的承诺,还有船运也会因此重启,以后大家就又能有活干了。 这里的穷弟兄们都是苦人,之前也未曾得到过啥好处,所以更加容易被满足。鲤对这些人的动员倒是非常成功,而且还少有阳奉阴违的事情发生,是以他并未曾返回酒肆报信,更不知晓四娘祭出的医保大旗。 有个乐观些的脚夫搓着身上的油泥,还患得患失地说道:“那我得趁着还有点存粮赶紧换些东西,他们的那些布料和盆罐我都喜欢得紧哩!真要是等你说开始搞这个事了,再要去换的话就一定会比现在高许多,恐怕到时候得付出数倍的粮食才能行吧?” 有人便接话道:“我看差不多,他们那些人也是为了好处就抬价的。有更多的好事也不曾便宜过咱。跟他们合作可别被卖了,到时候要帮他们数数的话可不行,我可数不来那么多的粮食呢。” “不怕不怕!你的力小胃口大,卖不出价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打趣他。 “哈哈哈……” 人们一愣之后便开心地笑了起来,那被取笑之人虽然脸红耳赤地,但过了一会也跟着大笑了起来。这些除了一膀子力气的人们过惯了苦日子,有上顿没下顿也不是啥稀奇事。及时开心才更重要些,因为说不定哪天就会再也真不开眼。 他们不在乎同大户合作会恶了四娘那帮人,也不在乎同四娘合作会同大户们翻脸。在他们的眼中这两边都差不多,平时谁都不会正眼看一眼这些苦力的。始终还是肚子和性命更重要,谁能让他们活着见到春天才是好人。 这里的人群中也有人对将来才会兑现的承诺不是很相信,更愿意去抚摸现到手的好处,便也偷偷地借故离了人群,悄悄摸摸地也到了西城去告密。 只是他没有路子也碰不上说话作数的贵人,这个消息只换来了一罐子黍米,却也能让他过上几天饱日子了。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神神秘秘地召集了几个邻居,黑色的绸衣很适合他现在憋着秘密的表情。待几人都来齐落座后,他才抛出了一个让大多数人都感到震动的消息:“那马四娘已经回来了,竟是没有从城门进来!还策动着那帮子苦力们要夹击咱们!” 他在说话时竭力在控制着身体不发抖,以免将心中的愤怒和不安暴露出来。此人在之前的宴会中曾挑剔过四娘的礼仪,不过当然是在四娘为其治疗完毕离开后的事情。 在座的胖子却是一眯眼,拍打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了啊,那就省了我的多费口舌了。没错,我也知道了,而且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这番话又是引起了席间的一阵惊呼。 一人说话还会存疑,两人同时证实那就差不多是真事了。大家谁都想驱使着猎犬去抓野猪,带着自家的族人在后面压阵明显更轻松些。 却不想没等来那野猪,竟是被其吐出两块肉就收买了猎犬,还合谋着要来图谋自己身上的肉了!这真是岂有此理!席间的大户们纷纷就对现在的处境担忧了起来,激动愤怒之中立刻就大声鼓噪着: “叛徒!先弄死那个叛徒!绑起来沉河里!” “我现在就回去叫起子弟,一定要斩下他的首级!” “对!杀了他!杀了那个鲤!杀光所有不识好歹的穷鬼!” 第446章 蠢动的上进心 一堆体面人在屋中咒骂不休,吐出的恶毒诅咒狠辣阴毒,横行野外的暴徒也不过就是这样了。这些在唾沫横飞的叫嚣中都表达出了同一个意思,那就是都想要挑起处决鲤的重任。 虽然说不可以杀害国人,对郊人的侵害也是不许的,不然一定会引来公门的追究。但这个鲤却是以上哪个来历都不是,他不过是个来自不知哪里的野人。法条不至于苛待他这种人,却也不会对其提供保护。 平时无人侵害于他只是因为身高体壮,还有就是无利可图。现在却是不一样了,经多方证实的消息已将他判了死刑,而各家大户之人则都很乐意充当行刑者。 未经证据核对,未经当面对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众多的愤怒声中被定了命运。 这些参与会议的人中也有清醒一些的,在弄清缘由后还提出了立刻解决四娘的意见。毕竟这才是大家行动的根本,也是鲤及那些苦力们投效的动力。然而那个丫头在大多数人的心头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们都更愿意去对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苦工们。 也许在这些大户们看来,身份低贱然而作出叛卖之事的人才是最可恨的,也许是认为鲤是最好收拾的,又也许是因为马四娘已经制造出了太多的意外和不可能,谁都不愿单独去面对她。 但他们却是不肯承认自己欺软怕硬的,只会宣称是混混头子与苦力头子差不多,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还谈得上什么战斗力?诸位老爷们会表示卑贱之人的背叛才是最可恨的,那个让他们倍感气愤的家伙理当最先被剿灭! 这场小会议最终也就是起到了个互通消息的作用,一帮子心思各异的人们磨磨唧唧地到场,然后又吵吵嚷嚷地离开。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表示要叫齐子弟杀去南城,誓要将那背地里作出叛卖行径的鲤给大卸八块! 各家在经过仓促的议事后就分头动员了起来,只是事先并未约好集结的地点,也未约好时间一同出击。这个临时结成的团伙并未推举出领头人,而且也都不愿意谁来压在自己的头上当老大。 只有关系较好的几家才会在出门后互相等待,当凑齐人手后再一同上路。 许多的小团伙就在先后不一的时间中得到消息,然后以不同的效率又自行武装了起来。棍棒和刀剑也不是统一被发下的,而是得知消息的各人赶紧返回住处,等取了属于自己的武器后才匆匆地返回。 这样的组织效率其实也与乌合之众无异,只是他们是被各自的家主领着的,还不算是一团散沙。等人数凑差不多后就一波波地上街,然后就大摇大摆地开向了南城。 公门对此是不闻不问,甚至就连巡街的都远远地做了回避。而行进的队伍也远远地避开了公门方向,双方都自欺欺人地做了默契的配合。 街面上一下子就多了许多人,聚成了一团团如同蚁群般地在行进,却又是隐隐地分成了数个互不统属的小集团。若是忽略了他们手中的棍棒兵刃,远看上去倒像是赶集的闲人。 这些松散的队伍所出家门位置各异,所以向南行进的路线也该是各有不同的。然而他们却都毫无例外地经过了姚家门外,无礼的目光还有意无意地不时斜扫过这处大门,睥睨之情溢于言表。 持棍的会在行走中将棍梢顿在地上,待其自然弹起后再送力下砸,这样棍子又会在反弹中发出“咄咄”的清脆声音。许是在玩耍,许是为了省力,但这样做绝非是必要之举。持兵刃的人也会有意无意地拍打着鞘身,还故意大声地同伙伴们说笑,意气飞扬中还在做着剑刺叛鲤,刀劈狂婆的吹嘘。 如此吵闹的说话声、脚步声、木棍敲打声,以及带着金器闷响的皮革声都遥遥地传进了姚家内院,各家的家主们也在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得意的笑容中隐隐都带着竞争之意。 队伍中的一个锦衣之人言不由衷地笑道:“这老姚头可病得真不是时候,要不然怎么也该是由他带着大家动手啊。” “噗嗤!”同行者知道他在损人,但在嘴巴上还是说着面子话:“病了就多歇歇的好,这种事情就由大家伙代劳好了,我们多挑一些担子也是应该的。” 这话引起了前后队伍中的共鸣,便有人应和地笑道:“呵呵呵……对,大家伙帮着多挑些担子也是应该的!老人家还是养病的好!” 无怪这些人阴阳怪气地在门前示威窥伺,只因这姚家罔为西城之首,田地广连,积粮满仓不过是虚浮之像,就算是人丁众多也无法阻止四娘的连番袭扰,无所作为下的虚弱表现只会被所有人所轻视。 前阵子更是连那最能打的姚海都吃了亏,只能当众自断一指后被人轰出北城。如此弱势之家还有何德何能为西城的诸家发声?还有什么脸面率领诸多大户行事? 眼看着声势最大的家族泄了气势,各家便觉得现在正是争先表现的时机。定要去先擒那叛鲤,再驱了苦工去擒四娘,等拿下她便去找到能得来各种好处的源头! 凡此种种并非只为了让各家都眼红的奇异之物,更有在城中这么多大户中的地位。若是大家都知道你人多拳头硬,那么说话行事的时候也管用,任谁都得认真静听。 在这些人看来己方的优势很大,这么多家的力量集结起来人多势众,到时候一定是会赢的。不仅动员出来的人数要比姚家多几倍,甚至是比城兵还要多许多,收拾个混混头子和苦力还不是受到擒来? 当然能得到那些奇异之物也是很好的事情,不过从线报得来的消息却是可笑的很。什么能通往另一个天地的黑门,什么俯拾便能得到如山财物的巨大房屋,真真能让自己这些有见识的人笑掉大牙! 第447章 路线 那些投效的穷鬼们还都提到了许多的骨头,以及会在天上飞的天使。也真是少见多怪!不就是挖了个大墓么?想必蝙蝠也是第一次见吧? 真是白瞎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被放在街头售卖,就连价格都被压得连麻布都不如了,心疼的大户们都互相串联着不要出手收购,一定要等将价格压得更低些才好买下。 要知道这些东西的花色都是见所未见的绚烂细腻,材质也是闻所未闻的结实轻薄,一定都是上好的陪葬之物。不说拿出去做交换能换来多少金饼,就是摆在家中也是值得世代相传的宝物啊! 仅仅是这些人捡拾出来的便是如此的豪奢耀眼,那要是自己率众去做深翻细挖的发掘呢?这种发横财的美梦光是想一想都让人颤抖不已,彷佛更多更华丽的宝物已经归他们所有了一般。 这些队伍就带着雄心和激动的心情行走在街道上,正是要去建立属于自己的功业和时代。可是他们的行进却是零散不成队列,脚步也是速度不一地散乱成一片。 姚家大门虽然紧闭不开,可对于经过门前的动静也不是无动于衷,不然那天若是宅子被人端了也不冤枉。门内一直有管事扒在门缝里向外望着。每过一队便眯眼细瞧,不仅要去认出那队人的来历如何,还得将探知的情形报与院中的另一褐衣老者,显见在平日就是郊游广泛,能认得下许多面孔的。 在他身后的褐衣老者白髯剑目,左手却以洁净的麻布做包扎,细看还能发现从中渗出的血丝。左右二手正搭在腰两侧的剑把之上,这正是自断一指才得脱身的姚海。 门前的动静都落在了他的耳中,每听得一家走过眉毛便颤动一下。那管事的汇报声也落入了他的耳中,每报一家便在脑中便浮现出了那家所住的位置,以及这些家伙们到达此处的路线。 以大队前往的方向判断,其中有几家是完全不需要来此的,但他们来了便说明认为有这个必要。 而且他还从传来的声音中听出了更多的内容。 大致的人数和气势是基本的,判断脚步是沉稳还是虚浮也是必要的,这些都能说明战力的强弱。还有集体行进中是零散还是保持队列,这些能说明他们施展合击的能力。 不过谁家是全力以赴,谁家是凑热闹参与一下也能大概地听出来。携带金属武器多的自然是期望能大展拳脚,别人的鲜血可以用来涂抹自家的荣耀。只携带棍棒的显然并无战心,都是些自觉不可能登顶,只为不被排斥的后进之家。 从声音中能听出前者不多,毕竟只有少数几家才有资格争名逐利,更多的只是被裹挟的从众之家。他们都各自有些许产业,日子上也能过得比平民稍好许多,但还不足以图谋更多的力量。只能时不时刷存在,以此表示自己算是上层圈子中的人家。 就连从姚家门前走过也应该是这个缘由,挑头的几家大户选定了这条线路,其他的从众者便不得不随其赴此,这并不代表着这些实力不足的真有挑战姚家的心气。 待长长的松散队列走过大部分人之后,门前一下子就变得行人稀疏了。后至的人家许是知道姚家火气正旺,以自己的体量并不配挑衅,所以俱都敛步举棍静行,甚至连大点的说话音都没有弄出。 姚海冷哼一声都不屑去听了,现在从门前经过的这些气弱人稀之人都不配入他的眼。只是以拳在柱子上砸了三拳,咬着牙愤恨地吐出二字:“土狗!” 此外他却是再无动静了,只将自己缩在了屋檐下的阴影中,转身便去将此事向族长做了报告。 老族长斜倚在几案上,待听完报告后又转向另一边,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说他们都是往南去的?” 他在说话时中气充足,脸色红润,却不像是患了什么疾病的样子。 另一个管事做了一揖,然后答道:“是的,看方向都是向南去的,可是向他们问起时却都只是推说不知,并无人愿意相告去做什么。我已派出人手往别处去做探问了,应该能从他们家的下仆中得知些什么。” “嗯,你干的不错,下去吧。”族长面无表情地做出夸奖,然后将这个管事挥退。 跪坐在一旁的姚浦泽终于忍不住了,便出声提醒道:“他们这是在呲牙示威!这等程度的事情我们没有参与其中,不仅会被其几家小看,现在甚至都被他们排挤了!” 哪知这老头却不在意,反而打趣地说道:“是啊,不过这也没办法,还不是因为老夫生病不能理事了嘛。” 姚浦泽只得眨眼注视着老祖宗,他对于这种自弱声势的表现很不理解。弱者总是会受到欺负,而强者变弱了就会受到更多人的撕咬。 故意将自己表现得无力行事,这与邀请他人来欺负不是同义词么? 族长看着这个后辈不解的样子便呵呵笑出了声,他侧身又向身边的另几个族中青年问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在场的人们突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快要呼到嘴边的奉承之词统统都被咽回了肚子里。这分明是在对他们进行考校,若是能当众作出让老祖宗满意的答复,自然会受到赏识,那在以后也会得到更多展示价值的机会! 一青年转动着眼睛想了想,然后便抢答道:“他们的号令不统一,行进不一致,说明不过是一盘散沙。这些人都缺乏纪律,带着兵刃是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的,溅血害了人命便会引得公门追究。 之前为了迁葬城中尸体,咱们都出了不少东西,但公门也出了不少,那扒皮的县令要能忍住不去敲打一番才奇怪呢!” 族长听他说完后便笑着评价:“有点意思,算是一部分。” 他们在这会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所以并没想到其他人家是要去对付苦工们,否则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第448章 考校 见有人抢先发言占了先,在场的后辈们都跟着心急眼红了起来。有一人等族长结束品评后便赶紧做了一拜,然后起身说道:“门前的脚步声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显见是过了不少人的。值得拉出这么多人手去做的事情都不简单,所要面对上的人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若是带着煞气去做事难免会控制不了地动手,要知道刀棍是无眼的,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不会受损。每个族人都很宝贵,少一人都会使得家族被削弱,这是我们姚家现在正应该避免的事情。 所以相斗的麻烦事就让他们顶在前面好了,我们在后面正好养足精神。” 族长将他多看了两眼,然而也看到了另外几人的眼神都缩了回去,显然他们想说的也差不多是这样。这让老族长的心中生出了些诧异,难道这一辈的年轻人都这么喜欢取巧么? 他在踱了两步后便评价道:“理是这个理,可是却少了些血性。总是想着捡便宜就会失了锐意和气势,那样只会被别人轻视,到时候随便来个凶横的都会欺过来割肉。这样的存身之道就算是守着大家大业也是护不住的,只会被源源不绝的恶犬啃食一空。” 这个老者在说话时也一直做着观察。 只见在场的后辈们都将眼越瞪越大,只有姚浦泽还保持着冷静,显见大多数人是不赞同这种说法的。他便在心中不解地思量道:“这是怎么了?我这个老头子都不愿放下手中的剑刃,而年轻人们却在畏畏缩缩?” 他觉得意兴阑珊下便无心教导,干脆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好了,就这样吧。你们有的说中了一部分,有的则还需要些磨练。 之前的事情首先不是我们参与不参与的问题,而是成功与否的问题。我们同那个贼丫头也斗了许多场了,却总也占据不了上风,偏偏每次我们的出手都被其给打断或化解掉了。 在事后回想她的手段,其实也不过是些先堵人嘴,然后下阴招的无赖招数。我们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难道还不熟悉么?没有使出相同的手段是因为我们是姚家,是要讲体面的西城首富,而她只是一介混混头子啊! 她也就是在行动的时间上让人出乎意料罢了,至于那些手段仔细想想却并不鲜见,都能从寻常的无赖行为中找出类似的痕迹。 对付无赖可以用无赖的手段,但这有损我姚家的声誉与身份。我们是全城的表率,不应该脏了手。这种事情由其他人来做便好。 毕竟眼下这个事情又不会灭亡我姚家,所以我们没必要一定顶在前头。为这种小事情就撸起袖子,被人看见了算什么样?而且没见到那么多家都在跃跃欲试么?他们就以为只要战胜了马家那丫头就算完了?我们就会对他们俯首? 哼!得让他们先赢了再说吧!据探得那丫头的人手已经扩张到了几百人,要出手对付她的那几家人也都不是泥捏的,任谁也不会轻松取胜。” 老族长说了一大串话,然后坐了下来,接着说道:“而且你们也说了公门不是摆设,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一定是会出来的,等将两边都压制了以后不就该我们了么?。” 姚浦泽也是公门之人,在听到这番话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见他对此并不存异议。 “咱们家还是要出手?”在场的后辈中听了一阵都心生畏惧,在听了老祖宗的话后便诧异地问道:“第一波还可说是初犯,等公门出手了咱们再动,那岂不是变成明知故犯,会不会被那冯潮罚得更狠啊?” 族长却是笑道:“呵呵呵……我们犯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被罚?武力是我们存身的基础,可谁又规定出手就一定得动武了?我们又不是山贼! 他们能在无赖的斗场里战胜无赖,那只是因为我们不屑为之,不然我家全力动员之下哪有那小娘皮的事情?但是当他们解决了马四娘之后,就得在我们擅长的斗场中同我们对上了,我们到时在那个地方再相见吧! 那马家小娘弄出来的东西奇怪又好用,你们都换了几个小玩意在手中吧?她若是抵挡不住进攻便是便宜了那几家,我们到时候加入胜利者也不迟。她若是撑住了也必会受损,我们到时候加入胜利者也不迟。” 在场的大多数人这才恍然大悟,便在席间趴伏致礼,诚心诚意地齐声赞道:“老祖英明!” 老族长坦然地接受了奉承,转而对姚浦泽吩咐道:“再过一阵公门恐怕得有动静了,你先过去吧,这个事情等结果出来了再回报不急。不过务必要仔细一些,弄清两边受损的情况才是要务。” “遵命!”姚浦泽便再做一揖,然后就立刻起身离了姚家。 当他到了公门之后,发现衙署之中的诸职人等竟是到的意外的齐,也就发俸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么多人。许多轮班换岗的同僚都被召了回来,甚至还能见到一些在外行事的吏员。 入衙之后便有相熟的同僚笑道:“我还以为你也病了呢,正寻思着是不是该去你家探病呢,老爷子身体可好?” 姚浦泽认得此人是别家的子弟,放在公门便能给家中带来方便,却是没有被拉去参与家族行动的。此人在询问病情之时在面目上也是诚恳得很,彷佛真的就只是在做一般询问似的。 作为姚家人近日没少受到这种询问,便拱手应付道:“多谢关心,还需调养一阵。” 随后姚浦泽便看着院中说道:“许多人都到了,今天看来会很热闹的样子呢。” 这个同僚也同意道:“那是当然,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呢!” 有什么热闹两人都没说明,或许连所谓的热闹是不是同一件事都不一定。总之今天值得很多人聚集出力就是了,等到时候出现什么状况了再计较不迟。 姚浦泽草草地应付了几句便向内走去,一路上目光却时不时地从各处院落中的人群中扫过。只见衙役俱持漆棍,捕快皆提金刀,就连文吏们也各揣了短棍在一起闲聊,显见是将要有所行动的样子。 眼下这种形势可不像是在发俸,倒像是猎犬扑貂,而饿狼却躲在阴影里暗中窥伺的样子。姚浦泽暗暗庆幸自家并未在今日行动,不然被这么多人给惦记上总是非常不妙。 第449章 没个准数 两百来人各持了家伙行走在街面上,零零散散缺少管束的队形一下子就铺满了道路。这种五步之内必有持械之人的场面意味着冲突,并非寻常人所愿意特意面对的。 城内的人气近来算是恢复了一些,可许多铺子都是这些大户们的产业,在得了消息后早已先行关门谢客。后知后觉的小本买卖是在等到街上出现大量持械者才察觉有异的,任谁眼见得如此动静都知不妙,他们就赶紧收了摊关门歇业,好回避不明缘由的风险。 街道上立刻便因此为之一空,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赶紧做了回避,然后又被许多持械者在行走中得意洋洋地走过。 这种事情瞒不过闲人,更瞒不过到处流窜的活跃人士。北城帮的帮众及暗流大神的信众也有在城内闲逛的,第一时间便有人亲眼目睹了此事。 他们一见这种动静便知不妙,再联想起近日的情况更晓得厉害。心怀关切下他们就赶紧奔往酒肆,准备将大户们有了新动静的消息给传递出去。 而四娘此时正坐在自家后院,听着红衣对另一些事情的汇报。她带着关心的语气问道:“你是说那些假死之人的原因找出来了?” 红衣点着头答道:“找出来了,用小鸡也试过了。凡是吃了的都不僵不腐,若是不小心看错还以为是死了呢,就等四娘回来施展仙术,看能不能救活呢。” 说着她便从随身带来的罐中掏出了两只小鸡,浑身瘫软无力的样子彷佛是死了。但听之前的话意,它们现在也只是处于假死状态而已。 听到“仙术”二字四娘便笑了一下,知道红衣这是在打趣。再一见这两只试过毒的小鸡,心中浮现的则是王涛也曾测试过虫肉是否有毒,只是没想到竟真的发生这种试图避免的事了。 她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中毒?是什么毒?这么多人竟会中同一种毒?” 红衣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虫子肉的毒呗?之前他们带回去的虫子都嘱咐过了,一定要用虫子试过了各处才好割了入口。但这几家竟是舍不得小鸡,所以将分到手的虫子都没做试毒,只是将颜色看着可疑的部分丢弃。等吃了真正有毒的便遭了殃,只能倒霉地同尸体同睡了一阵子。” 四娘对这种蠢事只觉得非常可笑,若是她没有出手相救,那些人不就被埋了么?只是中毒者在各家都有,却不是全家都被毒倒,这倒是有些奇怪。 红衣便为其解答道:“这事我也问了,他们当时是在做腌肉来的,不过是在切肉时随手取些碎肉入口,结果便头烧发晕,然后没过多久就倒下了。他们的家人只以为是疫疾害了人命,害怕之下也不敢发丧,只能是将其草草丢在附近弃屋后再封堵起来。 而且照我的猜测,他们应该是在出了这种事后就没了吃肉心思,而且依俗怎么也是得禁肉三个月的,这应该才是他们没有再中毒倒下的原因吧。” 四娘听完后便无语望天,久久不发一言。 这种事情说蠢是真蠢,竟因为小气而差点丢了性命,说出去真是臊得慌。可作出这种事情的都算是她的手下,手下们犯蠢也相当于她受损失,将来缴份子的便少了几个。 “等等!你说他们是在处理虫肉的时候中毒的?那得是前一阵子的事情吧?”四娘想起来一个细节,便赶紧问到。 可她不等红衣作答便在心中回忆起了细节,那些被“救活”的人都应是没有经历过“白骨红尘界”的,所以他们在中毒时也都是半游离在自己掌控之外,没来得及被自己忽悠过便呼呼睡了几日,所以还算不上是自己的手下。 想到这一点她便撇撇嘴,不再将那些傻蛋们放在心上了。不过救人的报酬还是得收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等忙完了手头的麻烦事就找上门去好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惊慌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来者都没等进入酒肆就在奔跑中嚷嚷道:“金头!不好了,大户们要动手啦!” 四娘本来在听了那破锣嗓子时还不满这是哪个混账,竟然这么一惊一乍的扰人清静,同时还想避入屋内掩藏身形。但在听到后面嚷嚷的内容时便急了眼,心想着别人都动手就别藏着掖着了,她将刀攥在了手中就赶紧奔向前堂,只是高声喝问道:“来了多少?” 先前的传话中只是许了好处,并未提及四娘回来的事情,所以她这么一出来还将报信者们给吓了一跳。他们在突然的惊讶中只能说:“好多,有好多人呐!街面上都铺满了!不过不是来这里的,而是都向着南边去的!” 四娘听到汇报中提到“街面上都铺满了”便是一惊,心想这得是有多少人啊?随后在听到向南边去了便又是一松,只要不是往自己这边来的就好。 得知状况没想象的那么恶劣,她的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了。然而没过多久才觉得不对:城中的街道有宽有窄,能够将哪条街铺满可是不同,人数也是会差很多的。 她便皱着眉头问道:“铺满是多少?有没有个确数啊?” 见报信者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便又换了个方法问道:“这么说吧,有上次咱把姚海打跑的那次人多?还是说有我上次献马的时候那么多?还是更多?” 报信的人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才模糊地估计道:“都没有,要更少,他们就是人站得比较开,不过还是将街上都给铺满了。” “啧!那也就……”四娘估摸着数量也没多少,还刚想嘲笑还没自己的信众人多的。 但考虑到所谓信众还有不少老弱在其中,那些大户们总不至于在动手时连老弱都拉出来吧?她便改口说:“那也就是挺多的是吧,嗯……知道了。那就辛苦诸位前来报信了,这里有家酿的水酒,正好为大家伙润润喉!” 说完她便对着闻讯出来的金头与红衣命令道:“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我们都得拦着!去召集青壮,记得叫他们自备棍棒,等过来后就在这酒肆外集合!” 第450章 擅自冲击 草草地布置一番后四娘又一抬脚便出了酒肆,大步顺着小巷朝西边跑去了。她还是对报信人提供的情况不甚满意,人数、装备和精气神等情况都报告得含糊得很。 如此重要的情报在他们这些的描述中只是语焉不详的一片,甚至还多有矛盾相反之处,这使得四娘对整体情况判断不出个大概,对局面的把握也就模糊得如同秋日的寒雾一般不清不楚了。 想要知道更确切直观的敌情就只能亲身前往,用自己的眼睛和经验才能做出更直观的确认。这是涉及她存亡的大事,只有亲自探察过才能放心。 她在半盏茶不到时间便赶到了地方,巷子另一头能看到散漫行进的人影闪过。最重要的是的确人人都持械,想必就是这里了。跑入这个小巷中的四娘赶紧刹住脚步,一拧腰便退回了来时的巷弄中。 好在她是有心算无心,这么一瞬间的身影闪动只如蜂影蝶迹,使得被探察的人们只顾着行进和聊天,并未在左顾右盼中注意到更重要目标的身影,这才能容得四娘继续隐匿在暗处做观望。 只是这里的视角并不是很好,百步外的巷口看去彷佛狭如拳头,小指大小的行人最多一个呼吸便闪过去了,并不能让她从中探得足够的多的信息。 她便再将目光向着四处扫视着,试图判断出自己身处的地方及附近的地形。在眼下这个位置不适合爬上房顶窥伺,因为最多只能看到许多的房顶,要看清街上的行人还是不够的。还是需要靠近了找到一处隐蔽之地才好再行更细致的侦察。 没多久她便寻到了一处小菜园,挂着藤蔓植物的小篱笆可以为她提供足够的隐蔽。 真到亲眼所见的时候才让她轻舒了一口气,这些人的散漫实在是出乎意料数倍的。那些散漫的队形和漫不经心的态度怎么看都是在放羊,甚至连具体的编成都有些模糊,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各自的统属与来由吧? 但就是这样的散乱之群正在向南行进,前锋甚至都快到达码头了。 “就那里,到时候可别说是我带的路!”一直带路的人看到差不多快到地方了,抬手一指前方约百步远的方向就撇下了这么一句话。 此人随后就是一低头,撒腿就溜进了瞅好的小巷之中。 走在最先的锦衣之人伸手抓之不及,也不愿放下身份去同这么一个穿着烂麻衣的人疯跑。他只觉得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里不就是码头么?这城里谁不知道?带了半天路就往这里带? 只是在带路者开溜之后他也没立刻冲进去,反而是在行走间就放慢了脚步,还将目光频频向后看去。他试图看看别人都走到哪里了,能不能很快赶上来。 这个锦衣之人似是临事发怯了,所以还不想就这么带着自己的力量冲过去。照他的想法起码先得稍等一会,待后面几家赶上来了攒一波,等人多势众了才好进去抓人。 只是他羞于开口露怯,所以并不好意思将这个心思说出来,于是便逐渐地在自家队伍中落在了靠后的位置。 见过阵仗的人会临事寻求稳妥,但只在闲谈和讲述中为胜利与荣耀所迷惑的子侄辈们却不是这样。未经历过创伤的他们不曾考虑过伤痛和死亡,只是在对暴力的鼓吹和向往中变得逐渐兴奋了起来。 当领头的长辈放弃了对群体的引导,躁动的后辈们便觉得管控一松,立功及扬名等等心思就在彼此的对视中喷涌而出。他们在行走中越走越快,逐渐地同自家的队伍脱节,甚至出现了自发的集体小跑。 这些人的耳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及脚步声,等快到码头区时更是欢叫了一声,一起撒开丫子便向着前方快步跑去。这几个人的行动竟是会传染一般,很快便带动了更多人也一起奔跑了起来。 锦衣长辈见此只觉的浑身冰凉,自己不过是转过头去确认别家走到哪里了,可怎么再转回来就冲锋了呢?这到底是谁下的令?瞅着冲在最前方的几人背影,他们可都不过是些半大小子啊,要是折了自己还不得被家人们恨死? 可是在此时已是唤之不及了,连声的召唤也只能让附近几十步内的人注意到,竟是没法传得更远。 他也曾年轻过,知道这种状况下是叫不回来的,所以只能是哀叹着低头认命,然后抬起多年未曾奔跑过的双脚也跟着冲刺了起来。 不能让那些后生们傻傻地送上去,起码自己这么多人一齐上还能有些气势,起码能争取到个退回来的机会。 要说低组织无纪律,这堆简陋的武装人员便做了最好的示范。他们毫无阵型地就一涌而上,在乱哄哄的吵闹中便冲进了临河的码头区。 据说要找的那个叛徒身材高大,就算是站在一群人中也是最好认的。可是最先冲入的人却没认出来,反而是在冲刺中有些发懵。原来那苦力们都是坐在地上的,也看不出谁的身材最高大。 只是这个困惑并未维持多久,因为鲤在同时也是人群中最能服众的人,当他在说话的时候苦力们都向其看了过去,众人的目光就是最好的指示。 所以冲在最前的袭击者立刻就在扫眼中找到了目标,他调整了方向就朝着选中的目标发起了冲击,还不忘对着伙伴们大声招呼:“削他!” 鲤在此时已经对苦力们完成了动员,正在同围坐的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他还在等着四娘派人来做进一步的联络,所以没料到会出现这个状况。尤其是在几个半大小子向着这边奔跑而来时还有些发愣,他并不认为这些刚成年不久的孩子有什么威胁。 从这就能看出他与马四娘的区别了。 此人只是个苦力们为自保推举出来的领头者,而四娘则是拳脚中磨练出来的混混头。那女子是常做偷袭与被偷袭的主,平素要是发现有人向着自己这边冲早就炸毛了,或战或走的判断都会在一瞬间作出,不会像鲤这样还会有个愣神的时间。 第451章 年少就是一波莽 那第一个冲过来的小子握住了棒尾就高举过头,在狠狠向着目标抡去的同时还高声叫道:“呔!叛徒受死!” 快速舞动的棍棒在空气中带起了嗡声,只留下一道残影就向着鲤砸了过去。所取的落点不是别处,正是人体的要害头顶脑门心!如此凶狠的出手明显是起了杀心,竟是要当众夺人性命! 鲤固然是在判断上慢了一瞬,可他的反应并没多慢,仍然在本能中作出了自保的动作。 他在来袭的小子举棍时就惊觉不对,心头警钟狂鸣地也来不及张嘴,劈手就夺了身边人的棍子做招架。匆忙间只能将这根棍斜撑了架在头顶,握持的力道和角度都匆忙的很,只希望能挡得一瞬,只要护住要害就算侥幸了。可他的身体在同时更是做出了失调的举动,受惊吓中就将双脚一蹬,重心偏转之下当即就是他失衡地向着后方翻倒而去。 “咔” 击打与拦挡的两根棍子都受不住力,在互相击打的部位只一声便发出了断裂的声音,同时就双双从中断成了两截。新生出的木刺碎屑俱都纷纷扬扬地溅起,向着四周就胡乱地飞散开来。 发声之处距离鲤脑袋只不到两个巴掌的距离,传入他的耳中却彷佛炸雷一般的响亮。一身的白毛汗就应着这声脆响冒了出来,直到抬头见到两棍齐折时方知自己是捡了一条命。 他在慌张中已是举止失措,带着一身冷汗就继续蹬腿向后翻倒而去,却是就着势头倒翻了个跟头。 这一跟头做完正好站直,只是期间还免不了碰撞踩踏,没头脑地就同一帮讨生活的兄弟们撞在了一起,其中还在乱七八糟的碰撞中同别人互相推挤了起来。 谁也不愿凭白地受伤,彼此间就互相骂骂咧咧着抱怨的,但他们更不愿伤害继续扩大,所以还在同时以更快的速度从地上弹身而起。 这其中免不了踩脚踩手的误会,但大家都晓得这是麻烦找上门了,所以只能是忍着疼不去计较,只顾着赶紧站起身,并将各自的手中棍牢牢地握紧。 至于那个袭击的小子却是止不住冲击的速度,随即就绊在其他人的身上跌倒,结结实实地就将脸同地面做了亲密的接触。他在翻倒跌绊中不但是没法起身,而且就连手中的残棍也被反应过来的人们给夺了去。 苦工们在短暂的判断中已明白是遭到了袭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解除对方的武装总是没错的。 少部分人受制于周围都是挤挤挨挨的同伴,所以找不到站起身的空间,于是干脆就在还地上便发起了反击,他们能动手的就动手,能上脚的就踹脚,总之不能让袭击者轻松起身就是了。 这让身陷敌阵中的莽撞小子怎么都忍不住,一个憋不住就大声地惨叫了起来。 原本这些人都是聚在墙角处避风晒着太阳,为了节省体力也都是或坐或蹲在地上。当受到袭击后就有许多人本能地起身,不但是将这袭击之人顺势伸手伸脚地放翻在地,还屡加黑手地从其身上讨便宜,更是抄起了各自的棍棒拿在手中做防身。 但这次袭击不只是有这一个小子,后续向着这里冲击的还有许多年轻人。只是这些人同样是在发起进攻,可他们嘴中的叫喊已经变成了跑调的怪叫声,早就是不知在喊着什么内容了。他们的心中都已经被后悔、认命等情绪的混合体给填充得满溢出了胸膛。 在之前只看到是一片低伏的晃动脑袋,分明是一副谁来都可以摘一个就走的样子。可在吆喝一嗓子后突然就变了样,竟是一下子就出现了拔高加密的变化,眨眼就窜起了黑压压的一片精瘦汉子! 任谁见了这样的变化都会发现先前的判断有误,再行冲击只会是孤身涉险而已。可无奈的是这个情况被发现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他们已是在冲刺中跑到了太近的距离。 只有几步远的相隔已是太近,就算止住脚步都嫌太晚。完全不可能从这个敌意的人群中脱身,分明是个肥肉打狼的局面!既然退不了那就不退了,于是这些愣头青就发扬了年轻的优势,将心头一横就咬着牙加速冲锋,试图带着一股劲头莽过去冲散敌阵。 起码弄伤几个人还可以为后续的族人们减轻压力,兴许己方就能获胜了呢?若是助得自家胜利还可能存得一线生机,自己还有可能被家人们找出救治,若是己方败了那就一切休谈,只能老实听候胜利者的任意摆布。 不过就算是有人生出了这种心思,但每个人总归是不同的,加速向前猪突猛进的也只有寥寥四人,只占最先突入码头袭击的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人则是被怯懦攥住了胆子,拼力惊叫一声就向着来处转身逃窜。 按说几家大户们连族人带家丁动员出了差不多两百多人,接仗的时候不该只是几个零散的愣头青顶在前面的。可先前这些人就并无统属和联络,所以队形就散漫迁长得到达了前后互不相应的地步。 这就导致惩罚行动的开局堪称鲁莽无谋,严重地缺乏组织策划。前锋都已经同目标接触上了,但走在最后的家族却还能看见姚家大门,竟是处于对前方所发生的事情茫然无知的地步。 能跑在最前的家族不一定是人数虽众的,却一定是最有底气的,可在人数上也不过占总出击规模的七分之一。而这群人漫无组织和纪律,凭着性子就先行因为兴奋奔跑了起来,也只带动着两成多的族人和家丁先行发动了突击。至于在这莽撞的突击中最终只有一半成功接敌,并在冲击后同时陷入了敌阵的内部。 不过就算是这些人无能寡算,可这也不意味着鲤及其伙伴们就能占到上风,他们也同样是缺乏谋划和纪律的。只从被人欺到这么近的距离就能看出一二,他们在聚集说话竟是没有岗哨望风的,那么被人发起短促突击也就怨不得旁人了! 第452章 以少压众 聚集的脚夫船工们在没有心理准备下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所以他们在突遭冲击后只能是一脸发懵地逐步后退。最多只是本能地给予来犯者拳脚相加,再本能地持棍起身,这是绝大多数人在遇袭之后的正常反应。 他们不是针对其他人的职业打手,在判明自己受袭后更是以自保为优先,而不是结阵以对。于是一堆人哄叫一声便如同鸡群一样惊慌地散开,待跑出数步之后才敢回身再做观望。 之前他们在晒太阳时互相靠拢着取暖,彼此密集得都将肩头并在了一起。等散开后的间距就扩大了许多,互相稀疏到了可让一两人通过的地步。若在远处看就有可能产生误会,以为是一滴墨迹在水中洇开了。 这群苦工们作出了自行散开的应对反应,作为个体就更是不愿单独对上乱舞的棍棒,尤其是在第一线做着勉强招架的那些人们。他们只能用手中的棍棒一边做着格挡,一边逐步向后退却。在伤害上全无建树,而在气势上则是一落再落。 故而突阵的族丁及子弟们在一阵乱战后收获了惊喜,他们发现自己并未陷入重重的包围,反而是凭着一阵挥棍乱打就将数倍的人群给击退了! 对面之人畏缩地艰难招架,破衣烂衫如同传说中的山鬼树精,而反观自己则是意气风发持棍乱劈,衣袂飘动有如传说中的英雄。 英雄么……不就是该以一敌十乃至敌百,并且还潇洒轻松的么? 他们快速将自己代入了想象中的身份,并开始认为正在做的就是开创属于个人的传说。本已颤栗的腿脚就在瞬间充满了力量,差点崩溃的勇气也一下子就变得坚韧膨胀。 如此奇迹般的战绩让他们抹消了顾虑,这般夸张的自我肯定又让他们亢奋非常。这些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树立了属于他们的心理优势,面对着眼前成倍的人群也敢将攻击坚持下去了。兴奋和高亢起来的汹涌战意需要个宣泄之处,手中的长棍就被舞动得更快更狠! 可怜这些脚夫和船工们被这狂乱的突袭给打掉了气势,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他们只能节节后退,被动格挡着劈头盖脸而来的乱棍让他们心中惴惴。 许多人都向着左右投去寻求帮助的目光,然而却很快就陷入了失望之中。因为他们所看到的同伴们都陷入了惊慌之中,所见到的状况就是自己这边在一个劲地失措后退。 “既然这么多人都在后退了,为什么要我顶在最前面呢?”这种想法在大多数人的心中疯狂孳生着,快速就攀附上了强健的手脚,将这些原本灵活的肢体变得虚浮沉重。 惊讶、慌张、惧怕、消沉等负面情绪在受袭者的群体中快速地蔓延着。来自对面每一声的怒骂都使得不安加重了一分,来自己方的每一声惊叫更是让他们加倍地生出了退意。 这些来袭者的穿着都精细整洁,显然并非寻常人家所有,气势也是猖狂嚣张得很。将他们给打趴下并不难,可要是整出个好歹来还不是给自己招祸? 这些吃饱上顿盼下顿的苦哈哈们无意为自己招祸,更是没兴趣去为了不清楚原因的理由受伤。要让他们单独应付这些蛮横狂野的小混蛋们实在为难,退入人群中寻求帮助是通常的选择。可是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也是这么想的,所在整体上就不断地出现了一退再退的状况。 一边是无心恋战逐步后退,另一边则是仗着气势狂击猛进,战斗形势就诡异地偏向了人数处于严重劣势的四人。 最先作出突击的这几个家伙本已认命,可在见到对手出现了受惊退散的状况后便越战越勇,气势也是越鼓越足。不但是身上不再发抖了,就连发麻发虚的腿脚也重新找回了力气,甚至还有余力招呼着彼此靠近,更试图将第一个向前突阵的莽撞小子给捞回来。 原本因丧胆止步试图后退的族丁们见势则是一愣,见到如此有利的情况就立刻大喜过望。他们也赶紧攥稳了棍棒上前,试图从同伴创造出的局面中分得一些功劳。 既然冲上去都未必会有事,还能捞到大大的便宜,那就干脆不要客气了! 场中的情势虽然混乱一片,不过怎么看应是己方占了上风的样子。先前的退缩者就连面皮上发红害臊的过程都没有出现,只是发出一声高亢的呐喊就冲入阵中。他们同样将棍棒胡乱地挥舞了起来,带着捡便宜的心情就再次作出了突击之举。 既然见到了比他们更软脚之人,那从这些软弱者的身上找到便宜岂不轻松,正是不干白不干的买卖! 这就是第一波突击的全貌。 躲在隐蔽处的四娘距离码头还远,其中还间隔了许多的建筑和人群,故而她就只是远远地听到了隐约的叫嚷和惊呼声。 相较于街道上的持械之众们,她要更熟悉这种充满了情绪和棍棒向撞的动静,便将目光转向了发出声的大致方向。虽然在这个距离上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从传出声音的大小和数量上估测出卷入其中的人数。 街头正在议论的人们互相打听着消息,交头接耳之下就传出了闷闷的嗡声。而只有四娘是根据经验察觉了变化,不需打探便在心中模拟着发生的事情。 还有部分人是大致知道此行目标的,他们主要是各家的家主和亲信,只消稍一思考便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些恐失立功机会的人们便加快了迈步的速度,同时带动着更多人小跑了起来。 “看方向是码头方向,想必是鲤那里出问题被抄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自己呢?”四娘心中暗暗着急,危机的预感在心头大起。 她也顾不上去进行更仔细的侦查了,想要知道的大致人数、装备和士气都已看在了严重。于是转身就悄然后退,直到将身形匿在小巷的阴影中之后,便快步向着来处疾跑而去。 第453章 家长来了也是莽 马四娘在返回的路上还暗自庆幸:“亏得先前叫金头去喊人,这会怎么说都该来了不少人手了。只消拉过去正好同鲤在两边做夹击,不愁对方这些松散货色们不溃散!不过还是希望鲤那家伙能撑得久一些,可不要马上就被灭了才好。” 有人返家叫增援,有人则是率领着增援刚赶到。 只落后了几十步距离的锦衣之人心忧子弟,快步便率众向前追赶,很快就到达了码头区。统领这些人的小族长虽然是后发后至,不过也就是落后了数个呼吸的时间。 他见到眼前的形势便是一喜,便在心中思量道:“这些穷鬼们果然不堪一击,只被家中几个少年郎就压制住了,那自己这边的生力军若是再投入其中,岂不就会出现一气便可制胜的局面?” 一想着扬名立万便在此时,他不由得面露喜色,当即就举剑只做了一声呐喊:“穷鬼们不堪一击!立功就在此时!随我冲!” 他眼下只看到了形势有利,心中满是被扬名立万家族崛起的渴望所充满,所以不待声音落下便身先士卒,自就先将身子射了出去。 什么声势慑人以眼夺命,什么威望远播虎躯一震的,这些得意之事以前都没体验过。若是能连续解决了南城和北城的这些麻烦,那这些威风距离自己还会远么?以后的名头如何就得着落在这一场阵仗中了! 所以他极希望能在所有人到来之前便拿下可恶的叛徒,再以强力将这些密谋背叛的苦力们压服投降。若是能以自家之力做到这些,那在后续到来的各家面前岂不是大大的长脸? 甚至于还想到在收服这些苦力之后的事情,将这些人力运用得好了便是助力,一定能使自己力量大涨的!那么在收拾狂婆时也能得到更大的功劳,凭这其实就算是分得更多的战利品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跟随着他突进的人们也大都是类似趁势得利的想法,不过为各自立功得赏的心思要更重一些。他们向前突击的动力全在事后赏下的粮食和布匹中了,当然这也得全看在战斗中付出了多少努力。 鲤在大惊之后已是缓过了神,分辨出了来者是西城的某家大户。从这些人的态度和叫嚷的内容中哪还不知事已败露,他们来此恐怕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去追究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已然太晚,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判明是战是退。作为苦力们推举出来的领头者就意味着责任,可战就得坚决地打回去,若是不可战就得赶紧扯呼,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己方受损。 他在站稳脚跟后就快速地扫视着场中情势,在看清对方只是来了这么几十人后便松了口气:看来情况还不太糟。 鲤冷笑一身便将手握紧了长棍,自己的这帮老伙计们常年操劳,臂健足稳的程度已非常人可比。寻常人三对一都未必能打得过,更何况这么些个人? 他心知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万不可再让己方阵势后退了。不然等到了士气低到无可复加后就只会一哄而散,变成只会任人宰割的板上肉块。而最快的方法就是做出显而易见的表率,只有将眼前这些人击退才能获得安全。 己方的阵线在每次呼吸中都在大步地后退,鲤不需前进就可以迎接着锋线降临。他冷眼看着这些小家伙们混乱的乱舞,只低喝一声就挺起棍头向前刺去。 反正眼下许多人都在叫嚷,与其费力召集人手不如击退前敌,倒下的敌人比什么呐喊都更能鼓舞人心。 他在刺击的时候将右脚踩稳地面用力蹬,而左脚则是重重地向前踏去。从脚底到腰腹的一整条区域的肌肉都被发动起来,催动着身形就向前猛冲,而从后背到胳膊上的力量也被汇聚起来,在迅猛的爆发中他就快速地刺出了四棍! 这四次攻击是从左向右挨个地刺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鲤在每次竭力刺出时手臂都非常稳定,能将落点控制在对方的胸口上。 这里是对方目标最大的地方,能够方便他轻易地击中。这些持棍乱舞的小混蛋们只顾着进攻,快速有利的刺击降临时自然来不及回避,更来不及做出格挡的动作,只能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重创。 鲤待刺中后也不去观察战果,只是以腿脚爆发出力量向后跃回,接着便再次向前跳跃着刺出。这样不但是使得自己能避开对方的反击,也能为下次刺击带去充足的气势和力量。 于是先前占据了上风的几个莽撞少年便遭了殃。 他们能够用双眼看到发生了什么,可是经验和体力就是无法支持他们做出应对。在胸口挨了一棍后就几欲窒息,甚至都感到心跳都停了一瞬,眼前也跟着一阵发黑。 他们在挨实了这一棍的同时还能体会到戳挑的余力,在胸痛的同时还觉得天旋地转,竟是挨个被推着向后倒飞而去,直到狠狠地砸在后方增援之人的身上才止住势头。 每一声惨呼都让来袭者分心,进攻者的势头一下子就崩掉了一半,原本疯如稚虎的他们便被打得一滞。 这同时则是在为防御者们提供坚守的信心,士气大振下就连阵线的后退都被生生地止住了。屡战屡退的弟兄们眼见得能讨回来恶气,哪还有再行后退的道理? 处在劣势的大家伙们不仅是定住了阵脚,甚至还有人大着胆子做出了反扑举动。以多打少再加上敢于用力,不费太大力气地便将阵线推了回去。这也带动着更多苦工们投入了反击,能有顺风仗自然是谁都乐意参与的。 这在呼吸间发生的急转变化太过剧烈,令许多人都感到目不暇接。 引发这变化的鲤却只是得意地一笑。 他对自己的力道很有自信,在野外行走时只要棍棒在手便不会怕寻常野兽,更何况这么几个小混蛋呢?若非常以自己为饵,又怎会靠着猎得的兽肉长成这么大的个子? 只是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没有竭尽全力,这也让那几个被击中的小子只是抱着胸口痛苦地呻吟,还没有出现危及生命的症状。 他要为应付突发状况留有余力。而且在心中也深知这些所谓“国人”们的小心眼。真要是弄死一人便会事情大条,公门的残酷打击便会很快降临。 到时候莫说在这座城中的立足之地再也不会有,就连平时可以说笑的其他国人们都会立刻翻脸相向,帮助公门做缉拿的。 第454章 单薄的战线 刚才的那场爆发击倒了几个来犯者,做出立威之举的鲤也是觉得有些微微出汗,他便退在人群中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但他不待彻底回复便高声地号召道:“随我来!干他们!” “干他们!” 是人都有三分火,更何况是被这种混蛋们一直欺负着?随着高大的鲤一气击倒了几人,就连最犹豫的人也看破了这些人只有声势而已。再加上最亲近及最服气鲤的伙伴们也挺棍出击,高叫着口号便带动了更多人挺棍应战,在场的七十多个船工脚夫便在同时一起发起了反击。 这场短促突击的发起非常有力,在呐喊中充满了似能击破一切的气势,眨眼间就一下子扭转了态势。 愤怒的反击者们也同样挥舞着棍子劈下,有力的打击不但是将报复还施在了来犯者的身上,让他们结结实实地也尝到了棍棒的滋味,更是将己方低落下去的士气鼓舞了起来,甚至有些到达了炽热的地步。 “干他们!” 随着这简单的号召口号和实际打出成效的反击行动,早被打出了火气的苦力们就一齐呐喊出声,红着眼就跟随着鲤的背影一起发起了反冲锋,硬是将来犯的几十人给冲击得跌倒了小半! 先前他们被突袭打得手忙脚乱,只顾着在招架中节节后退,现在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码头之地可说是他们活动的地盘,岂容别人在这里捣乱?他们不仅是想要将这些人击退,怒火上头的这些苦工更想做出报复,最好是能将这些混蛋们狠狠地踩在脚下。 此刻他们众心一致,不用言语沟通便是同一个心思。连连的挥棍也是再也不留手,每一棍使出都带着全身的力量,被打中之人断腿断臂都是轻的,当时被打晕过去的都有数人。 如此的反击堪称汹涌凌厉,带着将这些来犯者留在码头区的气势进行勇猛的冲击和包抄。苦工们毫不留情地做着同步进击,挥舞的棍阵甚至都打出了节奏,带着同样的嗡嗡声就同起同落。 这棍阵在气势上足以慑人心魄,任谁都不敢轻易招架,彷佛就算是城兵来此也不过这样了。但这只是他们的感觉而已,直到碰到硬茬子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所谓的硬茬子正是在大户一方,仅由八个负责压阵的人撑住不退。许多溃退的族丁们就纷纷穿过了这最后战线后逃,只有远离了追击的危险才有重整的可能。 他们这些作为压阵的人其实并没有多么强健有力,步入中年的这几人都过了身体的巅峰期。这些叔伯之辈们也不是负有高深的武艺能够以一敌十,养尊处优的这几人至少有一半都吃出了小肚子。 他们作为依仗的其实是手中的刀剑。这些金器坚硬锐利可斩竹木,反射出的闪闪金光明亮耀眼,不仅意味着尊贵,同时还体现着力量。 快速劈打过来的木棍看似威风迅疾,但若是磕中了刀锋便会迎面而断。长棍会变为短棍,短棍会变为短柄,任是再有相斗的勇气都不敢伸手了,不然下次送掉的就可能是自己的腕子。 也就是这几人疏于练习,以致挥舞中的刀筋不正,没能更有效地斩断木棍,不然还能将阵线反推回去。他们只能是凭着感觉挥舞着刀剑,在偏斜的磕撞中只是将许多棍子的梢头给切出了刃痕,还将制造了许多细碎的木屑。 承平日久之地少有练武人,居于高位之身也甚少碰触利器。这几把刀剑能被这几个脚步虚浮的叔伯们拿在手中,凭的不是他们武艺高强,而是身家的积攒。 这些金剑未必个个都锋利异常,但都是以花纹做装饰。就连剑鞘也都用料考究、装饰华丽,无论是佩戴还是挂在墙上都可彰显主人的尊贵。 也就是说这些武器在平时最大的用途不是拿出来使用,而是作为大号装饰品被购入,然后只是挂起来而已。 不过能以武器作为装饰,说明他们还留有部分的尊武之风。在这种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应付一二,不至于连贵为小家族的族长也得持棍上场,否则恐怕早就被打出码头区了。 故而这些在器械上占了便宜的人也不能发挥出武器的全部威力,只能是借着锐利和常人对金器的畏惧压住阵脚不退,其中未尝没有心理威吓的成分在起作用。 他们在拼斗中不能说防护多严密,偶尔还是会被漏过来的棍子击中。可就算多挨几棍子也没能让他们扭头就跑,拼着多疼几下也要掩护着自己这边的人退到后方。 由此可见这几个锦衣叔伯们也不算是彻底堕落,至少还保有起码的责任心。毕竟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还有正在往后逃窜的都是家中后辈。 若是这些小子们完蛋在这里,那自家的人才就算断层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内的相对衰落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们拼着老命也要多抢救几个出来。 只是这几个族中的长辈都忙于挥剑抵挡,腾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将溃逃的族丁组织起来。所以那些臭小子们是重整队伍结阵抵挡,还是撩丫子跑路全看良心了,至少他们这几个挡在前面的长辈都做到了问心无愧。 盖因眼下他们只有八人在艰难地支撑场面,面对着几十人的围攻实在无力后顾。就算是手持金刀金剑也只能节节后退,只能非常勉强地维持着战线不被击破。 这个情形倒是跟几个呼吸之前正好反了过来。 然而鲤并不满足于这种逐步前压的优势。因为对方只是后退而已,又不是丢弃武器的溃败。在没有将对方击溃缴械之前还谈不上胜利,局势万一翻转过来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好在他一眼就看破了对面人力不足的窘境,而己方其实在正面也只有十几人能同对方接仗,还有更多的人因为挤不上去而干着急。 既然己方人力比对方充裕得多,鲤便立刻作出了对应的布置。他命聚在后队的伙伴们从两翼齐出,并要求他们向着对面的后方绕去。 至于是继续追打那些逃窜的小儿辈,还是背袭持剑者都随他们的便。总之就要让对面的每个人都得应付更多人就是了,这是人多势众者的特权。 第455章 苦撑 持剑的几人一见此景便着急惊慌了起来,他们就算未经战阵也曾打过架,自然知道这一招的厉害。 自己的背后可没有长胳膊长眼的,完全做不到前后兼顾。因此这几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将战线拉得更长,负责两翼的人也在不得不向外侧半转过身,努力拦截那些试图向他们身后迂回的敌人。 于是双方接仗的锋面就快速被挤压拉扯,很快就变成了向后弯曲的弧形,并且还在不断地被压扁中后退。由船工脚夫们的棍棒队伍越战越勇,不多时就将这支贪功的小家族武力半包围了起来,并在挤压作战中占据了极大的上风。 这支棍棒队伍也不是全然轻松,肩并肩聚集在一起的他们队形过于密集,没法使出横扫的动作来,所以只能作出单调的下劈或刺击的攻击方式。好在人数优势终于是抵消了对面武器上的占优局面,甚至让对面逐渐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这几个锦衣人的体力还未耗尽,然而意志却是快要濒临崩溃了。那频频回头的举动带着仓皇的目光,尽显他们希望赶紧离开此处的去意。 若是一对一的攻击他们并不害怕,一把闪烁着金光的利剑能给他们增添加倍的勇气,就算是再加一个也许都能应付得过来。可对面那些穷鬼们的人力是如此充裕,队形又是如此密集,这让手持锐利刀剑的几人只觉得力不从心,自己彷佛不是在应付数个敌人,而是在挑战几只多臂的怪物。 但他们都心知必须掩护后辈们,所以必须扛着战线不能崩。也都知道若是撑不住退了便会将后心窝露出来,这还不如亲自将天灵盖送上去,这样还能死个痛快,所以就更不能轻易后退了。 他们挥舞的不仅仅是刀剑,还有自己的责任与性命,故而心头的压力之大就可想而知。 好在家中的子弟们只是向后惊慌地后退了十数步,等发现没被追赶后才缓过了神缓步站定。待看清是族中长辈们撑起了战线便暗道一声侥幸,但同时还见得局势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恶化,任谁都被急得红了眼。 毕竟他们大部分彼此都是家人,其中也许还有师生关系。第一次临阵溃逃还能说是被打了个头晕眼花,但等缓过神来就断不会允许自己再行退缩了,不然就算回去了也无法面对族人。 这些被击溃之人重新鼓起了斗志,来不及喘息更多就再次呐喊发起了冲锋。他们的举棍冲击非常及时,不仅填充了防线的间隙,更是在气势上为彼此坚定了支撑下去的意志。 至于跟随的家丁们则没那么崇高,他们在退却上的距离要跑得更远一些,冷静下来后做出反击的速度也要更慢一些。这些人只是见到防线还没崩溃便向前相助而已,若是见大势已去怕会是跑得更快。 支撑着他们没有彻底溃逃的不是忠诚。当然他们都曾被灌输过忠心之类的概念,但那未必能将他们从这获利有限的事情中拴住,更多的是己方战胜后主家的追究。 但只有己方胜利了才谈得上追究,不然就连所谓的主家都可能覆灭崩塌。而让他们坚信己方会胜利的不是别的,恰恰就是他们那多逃窜出去的几步路。 若是赶到街口便能发现许多人,许多持着棍棒刀剑的人。这些人是百来号正在源源赶来的生力军。 后方最近的一群人据此仅有十几步了,许多“啪嗒”的脚步声合在一起便如擂鼓。那些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就是催阵鼓,在这种援兵将至的情况下人数不得压过对方去? 他们只要再坚持一把就能等到援兵相助了,谁也不想在这种即将胜利的时候缩卵后退。不然将来不仅是抬不起头,就连能到手的好处也没底气讨要了。 傻子才会在这会退却呢! 还有家丁为了掩饰自己的退却,便高声呼喊着“援兵!援兵来了!”,兴奋得意之情就彷佛这援兵是他招来的一般。 领队的小族长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现在他的心中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坚持顶在一线。这个念头狼狈又无奈,还带着一些得救的兴奋,要比他在一开始举剑冲击时的想法退步了不少。 初见之时明明是觉得己方优势很大,一波冲过去肯定能赢的。可是这所谓的优势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了?反而是一眨眼就变成了对方占优,甚至还出现了己方被挤压着逐步后退的状况。 他在这种状况下还愤怒地想到:“这是在耍我?这是埋伏?为什么偏偏是让我被别家救?以后还抬得起头吗?” 但在全线濒临崩溃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硬扛着,这不仅是作为家长的担当,也是对于手中锐气的迷信。这据说杀过野兽的家传宝剑带着几个染血的故事,家中在这把武器和故事的激励下每代都有进取之人。 所以族人与武器是同样重要的,是他在城中撑起一片天的依仗。没有剑就护不住族人,没有族人就会双拳难敌四手。待被击溃的族人重新返回到了身边后,他就更是坚信这一想法了。 同时他也将吊在嗓子眼的心脏放下了一寸,至少可以做刺激正常的呼吸。他在急速的喘息中甚至有余暇稍后退一步,不然胸口都感觉要着火了。 就是这一步让他在搏斗中停滞的思虑转动起来,突然就觉得眼下的情况真是太过糟糕,远超出自己当初对胜利的轻松想象。 自己不仅是没有抬手就将狂婆给压服抓捕,还在这个以往看都不看的小人物身上丢人现眼。被一群穷鬼拿棍子打得还不了手可真丢人。尤其是自己家中还有几个族人失落在阵线的对面,虽然没法越过人群去查看他们的状况,可是从不断发出的惨叫便能听出正在挨揍。 “起码还没死……”他听着熟悉的族中子侄如此惨叫便心如刀割,只能是如此安慰着自己。 第45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身为个人他可以给自己的失误找着借口,但是身为族长是不能允许他这样轻松的,必须还得为失陷在敌阵之后的子弟们做些什么。 于是他咬了咬牙就作出了决定。 先是将家中几个手持刀剑的壮年族人扯在身边,意图发起一次短促的突击。既然对面的这些人在刀剑下讨不了好,还屡屡用众多的棍棒逞凶,那就让他们瞧瞧当刀剑聚集起之后的力量吧! 可他的想法虽然是好的,可是这个动作得首先是让这些人撤出战斗,然后才能集结起来。而这种阵前撤人的行动只适用于心智沉稳的百战军队,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不会因为一时的变化而惊慌失措,只会默默地接过战友的岗位继续战斗。 他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后辈们也能撑住战线,却是忘了来此的族人中就只有八把锐利的刀剑,真要子侄辈们顶事就只会吃亏的。 更何况他所率领的这些人要比业余还业余,他们连民兵都不是,只是一些受过常规军训的普通人。 出城驱赶野兽便是他们所经历过的唯一场面,在心态上还未脱离平民的范畴,此次突击中也忘记了列阵对敌,在组织上更是散乱一片。所以在见到持剑的长辈们后退后立刻就慌了神,身上也不免就多挨了几棍。 被抛弃的恐惧和身上的疼痛冲击着心志,一下子就夺走了部分人继续战斗的意志,反造成了己方少年郎们的再次崩溃。如此的临敌变阵就立刻扯了犊子,竟是带动着其他心惊的伙伴们再次放弃了抵抗。 先是一个人抱头后退,接着就有更多人放弃了战位向后退却,之前他们苦苦支撑的战线就一下子崩溃成了泡沫。就连正集结起来准备做突击的几个持剑者也为之胆寒,只能凭着最后的理智且战且退,就是坚决不分散。 这让刚刚跑过来的家丁们傻了眼,便也顺势就向着后方退却。反正援兵就要到了,有什么事就让他们顶着就是,自己一上工领粮的跟好家主就成。 “噢——!” 眼见得将来犯者击溃的船工脚夫们高兴地欢呼了起来,却是并没有紧接着就发起追击。他们反而是互相靠拢在了一起,然后结成了更为紧密的棍阵。 他们并非是仁慈地要放对方一马,只消看看被拖到阵型后面的几个倒霉蛋就知道了。这几个来犯者被凑不上前的苦工们捡了便宜,对于第一个冲击过来的混小子更是做出了重点照顾。 人道主义什么的没听说过,有怨报怨才是正经的。落在后面的苦工撇了棍棒就使出拳脚,拳拳到肉的感觉更为舒爽。他们将这几个倒地的家伙都收拾得鼻青脸肿爬不起来,亲妈来了都得认一会才行。 最前方的胜利者们虽然是击溃了当面之敌,但仍然是在未做言语沟通的情况下聚在了一起,甚至连鲤都握紧了棍棒。能让他们作出如此紧张的举动必定不简单,因为从对面街口再次涌出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看似是一波,但实际上是由两家组成的。反正大家穿的衣服也说不出什么款式,走在一起便被当做一家了。可是他们的人数和武器却是实打实的,从数量上一下子就压倒了鲤及他的伙伴们,就连刀剑很充裕,要比先前被击溃的这一拨人更多许多。 溃散的那个小家族也因此重新定住了脚步,背靠着援兵就互相扶持地喘着粗气。 有时候能停下来喘口气也是得有依仗的,这口气就是靠着从八把剑变成了二十多把剑的变化才添了底气,才能让这些溃败之人可以顺畅地吐纳。 有了如此武装打底便能畅意许多,不光是可以随意呼吸歇息,还可以当面骂街做嘲笑。可以说他们只要在城中不是碰上了城兵,简直都可以横着走了。 鲤这帮人的身体素质虽然不错,可是在平时也缺乏营养,所以在消耗了相当力量后也有些头晕眼花,只能深感可惜地放弃了追击。 他们这些人只知道不可以将猎物赶到绝境,不然就会被反咬一口。却他们是不知道人是复杂多变的,稍有不同的状况便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 虽然也会有被逼到绝境的人背水一战的说法,可但凡是有个求生的口子便是生路,可以故意驱赶着溃兵向那道口子冲击。借对方的人力去冲击敌方阵势便如同多了许多援兵,而对方砍与不砍都会出现军心动摇。 如此便有瓦解敌方全军阵势的可能,这一方法就叫倒卷珠帘,可是许多用兵大家屡试不爽的手段。 鲤他们并不了解这一点,所以就眼睁睁地错过了一个摆脱困境的机会。两拨人就在这街口之处对峙了起来,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鲤他们坚守原地是因为正堵在街口附近,而看对方援兵显然要比己方多得多。若是后退就会露出相当大的接触面,对方也可能会做出包抄夹击之举,这对人数相对较少的他们显然不利。 几家大户拿眼一扫附近的状况也能看出其中名堂,而且自己都拉来这么多人和兵刃了,谁还好意思在这些只有棍子的穷鬼们面前后退?说出去了会被所有人笑话的吧? 只是他们都见到冲在最前的那一家败退回来了,听声音似乎还撂下了不少小的在对面?后至的几个家主虽然憋着笑想说活该,但还是忍住了幸灾乐祸地当面笑出来的冲动。 增援者都是知道打前锋的这一家虽然傲慢莽撞,可也是带着几把兵刃的。能被打成这样也许是由于无能,可也同时能说明对面还算是有相当的战力,不然当初也不会找上他们。 这就使得各家家主都约束住了自家丁壮,转而带着援兵们作出了谨慎的防御姿态。 两边都因各自的原因不想立刻动手,但是嘴上却都没闲着对骂了起来。甭看两边的家庭背景和生活环境都不一样,可是骂出口的污言秽语却是高度地重合,并且在套路上都极其相似。 可见这些所谓“国人”、“野人”的分别只是居住地和身份上的不同,同种族和语言并没有多少关系。 第457章 信众武装 马四娘并不知道码头那边的战况如何,但是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初步准备。能让她定心的不只有手中的锐利武器,还有那数百被召集到酒肆外的武装信众们。 她的身上已经穿上了大红色的袍服,此物也能提供一定程度的安全。这从蓝皮人那边得来的衣服非常结实,穿在身上非常必要。 先前她在酒肆中被姚海劈了一刀,麻布外衣的后背当时就被破开了一道口子,只因这红色衣服足够结实才给挡了下来。这对即将发生的冷兵器交战而言,实在是护身保命的宝贝,如果能护到脑袋上就更好了。 眼见得来此的信众们塞满了附近街面,这可是连男丁带健妇都一起拉扯出来了,粗眼估摸着起码有两百之众。 她的目光突然发现了一处不同,便不客气地走过去命令道:“娃娃!别瞎凑热闹,回家等着去!” 所唤之人还不到常人的肩膀处,看上去便如半大不小的少年一般,挤在人群中就更显矮小。其实此人只是个子矮小一些,然后面容清秀一些,所以看上去便如同少年一般,但实际上早已成年了。 此人被当众这么叫就涨红了脸,周围的人们也跟着发出了一阵哄笑声。他捏着小拳头叫道:“我不是娃娃!四娘你救了我,我是来报恩的!” 众人闻言便静了下来,四娘也将他多看了两眼,观其面孔还觉得有些脸熟。回想一下就突然以拳击掌,怪不得一直觉得这人眼熟呢,不就是之前被弃置在尸堆中,然后第一个被救活的人嘛! 不过她不想收回原话,于是便一把握住此人的拳头摁回去,然后提着这个矮个子的衣服后领就拽出了人群。等将其拖到酒肆里头后才说道:“你才好了多久就想跳腾?我救你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你自己觉得在这么多人中站得稳么?要是被碰了踩了还能怕得起来?那样我不就白救你了么? 回去回去,要报恩以后啥时候都行,就这事你别瞎凑热闹!” 说完也不再理这矮个子,转而从腰后扯出红色的斧子耍了个花便迈出酒肆。 看着还在街上聚集的信众们,她便高举着斧子喊道:“大户们要对黑门不利,他们想要进攻我们的圣地和大神,他们想要将咱们赶在一边,然后自己从中得好处! 他们为了夺取这里还雇佣了南城的那些人,可是粮食还不给够!所以你们中若是有人在想换了那些大户来祭祀就错了!就以他们那种抠搜样子还会虔诚供奉么?到时候还会有你们的事情?惹怒了大神会有什么下场?大家想想那‘白骨红尘界’里的景象吧? 讨伐大户!为神而战!为河青而战!” 吼吼几嗓子喊出了自己都不信的屁话,四娘便当先走在了队前。之前撒出的谎言实在太多了,能够自圆其说和说不通的地方也太多。先行一步便不用面对提问,等到了地方也最好是能直接动手就不瞎嘞嘞。 她为了不被揭穿就只能一直打补丁,不停地用更多的谎言去完善谎言。但这些谎言显然是有许多人信了,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赞颂所谓的大神。 而且在场的人们不管是阻止大神被触怒也好,还是希望从黑门得来的好处也罢,他们都知道护住这处通往黑门的入口是极重要的。为此就必须打退觊觎此处的大户们,那么救援受到攻击的南城苦工们就是势在必行之事。 四娘先前的动员话语略有些长,在场的人们多多少少都只记住了部分,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是朗朗上口,他们便一起跟着怒吼出声:“讨伐大户!为神而战!为河青而战!” 其实这个格式略有些问题,一般说话都是将较为重要些的放在后面。所以该先说为河青而战,然后再进一步表示要为神而战。毕竟他们是以神明的名义动员的,所召集的都是信众。 好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在乎这点小问题,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受损而不满,为了大神可能的愤怒而恐惧。只要提供了足够的名义他们便会出手,什么冲突和利益都可以掩盖在主事者挑出的大义之下。 红色的袍服许多人都在穿,但是红色的大斧却只有一柄,随声而起的信众们只需要跟随着高举起来的斧头就是了。 这两百多人在誓师后便统一了认识,一起向着南城码头去做支援。但这群人同大户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街,而是相对平行的另一条街道。 这条路线是由四娘所选取的,她打的主意是接房舍遮掩动向,以此避免己方行动被提前暴露。 房舍便成了人工制造出来的小山,街道就是平坦的谷地。在接触之前一直保持相对隐匿的状态靠近目标,当实施攻击时才突然现身突击,如此就一定能将对方给打个措手不及。 能打个突然袭击就不要大鸣大放,闷声才能发大财。 红衣在后方目送着众人离去,街道上出现了被许多人扬起的土尘。黄尘带着尿骚呛人不说,其中还带着各种怪味,任谁也不愿将这种气味吸进肺腑,她便将手在面前扇呼着就缩进了酒肆后院。 如此重大的行动她并没有参与的打算,打群架这种事情还是太过刺激了些。就她那洗胳膊细腿的,不论是跑还是挥棍都勉强得很,真上去了也只是送人头。 不去看众人的队伍是如何滚滚而去的,她只是转头对麻姑说:“你去东城再拉些人,有啥好处都许一下,能多些援手总是好些。” 麻姑也没做推辞,二话不说就出门向东而去。 四娘给同伙们也分得了许多好处,自然不少她俩的那一份。各种财物放在家中都堆成了一大堆,再有男人来敲门便直接推拒就是。都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了,谁还愿意食别人的臭唾? 只要四娘一直把持着黑门,而且还需要她俩做配合,那以后就还能继续过上这种舒坦日子。仅为了保护她们现在和将来的生活而言,红衣和麻姑就愿意做出更加主动的努力来到处奔走。 第458章 对峙与等待中的口舌之争(1) 红衣安排了麻姑出去找援手,自己则是一转身便往后院走去。虽然四娘已经率众出发了,但她还是觉得这种时候援手总是多一些更好,其中怎么能少得了王涛? 分到他的手中也有许多的好处,那他当然也得为四娘的事情出力,这可是大家的事业! 也不求让那个男人冲锋在第一线,他只要能指挥许多的飞天之物就行。若是能将那些说不明白是什么的东西派在城池的天上转一圈,还不得将全城人都吓得屁滚尿流?她就不信所谓的大户们还能站得稳! 至于信众们早就见惯了那些东西,一见面就知道是自己这边的助力,他们想必一定会变得士气大振的。到时候恐怕都不用再做攻伐之举,只消将那些作对的挨个捆起来就是,连一点伤着油皮的风险都不会有。 这种好事四娘当然也曾想过,而且在回来后还专门下到暗河中去找过王涛。可是等刚才回来时竟是找不到人了,不仅跑到之前遇到的地方寻不到人影,就算大声在暗河中做呼唤也没一丝回应。 可两边相斗的事情正在发生着,如此紧急的状况容不得她在暗河中浪费太久的时间。既然找不到人就干脆不找了,错过了时机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总不能等别人先将鲤他们收拾完,然后吃喝休息妥当之后再打上门来吧?自己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一直在暗河里头找人! 所以红衣现在要做的并不特别,不过是将四娘放弃去做的事情捡起来罢了。 “等等!”刚出去没多久的麻姑却回到了酒肆,她叫住红衣后便将手中的一个包袱递了过去,然后托付道:“我带着这些不方便,所以这些就先放你这边了。” 红衣一伸手就接了过来,同自己怀中的包袱抱在了一处,同时还主动说道:“有没有拉到人都别凑热闹,动手的那边磕了碰了都不是个事。早点回来这里才是正经,到时候我好还你包袱。” 麻姑答应一声“知道了”便再次出门,倒是对红衣很信任。 这两个包袱鼓鼓囊囊的,里头都是从分到手中的东西里选出的精品。闪亮无瑕疵的镜子,表面雕花的金属盒子,锐利的小刀,还有在漂亮的塑料容器,其中盛放着饮水和充饥饭团。 这些东西虽然是在城里烂了大街,但是拿到其他城里还是能让自己过得很舒坦的。她们虽然不知道最后的输赢如何,但还是做好了细软跑的准备。 之所以约定在此处而非城门,无非就是因为外面人多眼杂,若是被想讨好哪家大户的给抓了可不值当。 酒肆的暗道既可以通往城外,也可以通往草原,还能通往黑门那边。这里相对而言是个相当隐蔽的路口,而且还没有闲杂人等晃悠,也没有敌对势力的眼线,相对而言能够为退路提供许多较为安全的选择。 不过准备细软只是为了应付最糟糕的状况,她们在内心最希望的还是四娘能率众获胜。 红衣在走下地窖的时候还抚额想道:“若在以前只消关上门就是了,城中的那些家伙们就算互相打出狗脑子都不关自己事。现在却得担心最糟糕的事情会发生,自己终究是同四娘绑在了一起啊,若是想要站出来否认关系都没用呢!” 无论有人是前往增援也好,还是避祸躲避也罢,同时发生在码头上的对峙谩骂已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刻了。 “停!” 一声劝阻高喝伴随着金器相击之声同时响起,使得对峙的双方都停止了毫无意义的谩骂。 并非是此人的声音有多么响亮,或者他在城中的身份有多么高贵,仅仅是因为他舍得将两把金剑高举着相碰撞,这就是金器相击之声的来源,也是震得所有人都咽唾闭嘴的原因。 盖因这个叫停方式太奢侈了,别人想学都没能力,有那能力的也少有舍得这么干的。 要知道这城中平常人家一个月的收入勉强就是半金,而寻常的刀剑最少都是五金起。至于现场被敲击的两把剑都以花纹和玉石做装饰,显然在价格上还要更高许多。 也就是说常人得不吃不喝不消费地积攒几年多甚至更多年,然后才能购得两把剑来上这么一声。在见到竟有人如此糟践这种好东西,绝大部分人都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那叫停之人很满意这一声的效果,便将讨来的那把剑还回了家人手中。反正他也是小心地以剑脊相击的,刻意避开了刃面不使之受伤,不然一下子就会毁了两把剑。 之前双方都堵在街口互相对骂,他并无意参与这样既浪费时间也非常掉价的事情。若非能借这点时间等待后方人员赶来,不然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眼看着自己这边人力明显比对面多了,那么要对喷就要来些有意义的。故而他就为自己创造了开口的机会,而且一张嘴便做攻心之言:“呔那穷鬼们听了!尔等拿了我们的粮,拿了我们的棍,那就该听我们的话办事。雇了你们去打北城狂婆,那是看得起你们。倘若不想干就别来领粮领棍,干了就别再背后密谋反水,你们这叫无信懂么? 还不快快将棍棒放了交出主事者?然后便许你们继续去北城对付狂婆,到时候搜得的黍米酒肉都归你们!这些我们家都多得很,就不跟你们争了!” 话语中是许诺了黍米酒肉而已,这在大户们的眼中都不过是寻常的浮财。他们更在意那条能获得许多稀奇精细财物的通道,那里的某处或许藏着了不得的“大墓”,其中的东西若取出来售卖,怎么也会比一个小店的贮存要多。 此言一出各大户便心领神会,手下的族人及家丁们则是纷纷叫好捧场。什么“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之类的许诺便不要钱地往外抛出来。反正说了算的定个调子,说了不算的手下们就可以随便发挥了。 第459章 对峙与等待中的口舌之争(2) 这些穷鬼们明显有些难搞,若是硬撼不免会费力费事。倘能只凭口头花花几下诈得他们缴械,那自然是是最好,还能省了大家的一身臭汗和瘀伤。 事后各位族长们固然会碍于许诺不做追究,但没说手下们不能找茬啊,也没说不能随便找个理由轰人啊?什么太脏、太臭、不讲卫生、长得丑、穿的脏、看不顺眼什么的都可以成为驱赶的理由嘛! 苦力这边已是在人力和器械上落了下风,经这言语一挑拨则是出现了动摇和分裂,就连人群都隐隐分作了两堆。 鲤是城外野人的出身,自小在高山丛林之地活动的他步履轻健,所以在进城后成为脚夫是非常自然的结果。他所能团结的伙伴也因此大多是脚夫之辈,彼此干活和生活中也能做到更多的互相帮助。 所以在一听到那些大户讨要主事者的时候,脚夫们都自发地将鲤护在了中间,还有些船工依然也是同样的意思。而有少部分人则错步地挪开了一点,就连棍棒也不再愿意向前挺直了。 这些明显动摇的人们相当部分都是船工,他们固然常与浪涛相搏,可在操船遇到礁石的时候都是要避开的,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他们同鲤的亲密程度也有限。 当见到眼前的茬子这么硬时便有些发虚,对面可有二十来把刀剑呢!再一听大户们给出的台阶就更是腿软,打算赶紧将自己从冲突中摘出去。 如此的细微动作单看并不明显,但是十几个人一起做出来就显眼得多了。棍阵中的每根棍棒都支愣着,远看如同海胆外放的一圈圈尖刺,经对面的攻心喊话后立刻就萎了一小块。 这等变化双方在第一时间都看到了。 苦工这边当然会为之色变,投靠四娘的事情可是大家伙在闲聊中提出来的,这也是大家伙都认可的事情。鲤只不过是为大家伙传话谈判而已,这会将他给卖了算什么意思?那以后还会不会出卖别的愿为大家出头的人呢? 他们之中仅靠直觉就感到不妙,许多人就赶紧招呼着各自熟人的名字,想要确定彼此的想法。谁也不想做个出卖同伴的小人,也不希望有哪个老伙计在这会背离大家,更不希望苦兄弟们之间先闹起内斗。 大户那边将苦工们的惊慌都看在了眼中,开心之下却是哈哈地哄声大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些苦力已是有过背叛之举了,所以都是些可耻的无信小人。那么这些小人们再次背叛也属正常,看着这些蠢货们内斗还能给自己带来一些乐子。 还有人趁机挑拨地喊道:“还不速速反正?现在还来得及!等过会咱就不收了,那些犹犹豫豫的蠢货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一直死硬不过来的就与主事者同罪!” “过来吧!只要对着那些叛徒动手就给你多发一斗粮!” “动手!赶紧动手吧!先动手捉拿叛徒的先拿粮!以后有雇佣也是先照顾先动手的人!” 但是苦工们却是无人愿意过来。 那些船夫们虽然心生动摇,并不愿再同鲤站在一边弄险了,但也不愿背了平素的义气。毕竟当初商量的时候大家都有份,所以谁也抹不下脸去叛卖他。 这些人都只是不断地错着步子后退,渐渐地向着一边蹭开了一肘长的距离。他们既没有坚持立场斗到底的打算,可也没有向着大户们那边投靠过去的想法。 这样竟是试图临阵保持中立,打算两不相帮了。可另两边的人都在鄙夷地看着他们,直在心中将这种人当成了臭狗屎,可在口头上却又在试图去争取笼络他们。 鲤面对着这种状况便暗暗着急,苦工们的凝聚力正在变得松散,再这样下去非自行溃散了不可。 他及时反应了过来,于是就高声抱怨着:“饿呀!那点粮食过不了冬天啊!你们虽许了大家去分马四娘的家当,但落在每个人的手里才能得到多少吃食? 你们不就是看上人家弄出来的穿用么?把那些东西拿出去换才是你们想要的吧?可人家四娘许了我们参合其中了,以后取来的东西中自然有我们一份,拿出去换也能让大家伙吃饱穿暖。 你们不是人多刀剑多么?可要是能轻易打下北城帮,恐怕自己早就上了吧?哪里还会让我们顶在前面?我们受伤了没人治还不是一个死?可人家马四娘连尸体都能救活,你们能么? 不给够粮食会死,没人救治会死,要真是跟着你们去讨伐马四娘,那我们就彻底没活路了啊!你们这样的相逼是要让我们活不下去了啊! 你们雇我们是给粮,可都是一天一发的饿不死人,若是不给粮食以后我们很快就会被饿死。可那马四娘也同意雇我们了,她雇我们也是雇,哪里算是背叛呢? 大不了我把粮食还你就是了,将来得了更多粮食加倍赔你!” 这些厉害分析之前大家伙就商量过,去酒肆那里时也讨论过福利和待遇问题。两厢比较一下自然是跟着马四娘有活路,若是被强逼着向着这些大户们低头,不过是变成一坨用完就扔的擦脚布而已。 他身边的伙伴们早已认可这些说法,立刻就帮腔地喊道:“对!跟了你们会活不下去的!” “会饿死的,以后得了粮加倍赔给你们就是!” “就那么点黍你们也有脸要忠诚?是把我们当鸡喂么?” 大户这边自然不认可这种说法,这种当面扇脸的事情怎么可能承认。待遇低没医保的对比怎么看都没理,可他们过来就是要解决隐患的,谁真的在乎有理没理的事情? 而且在他们看来自己的理由要更重一些。 平时雇佣这些穷鬼们做搬运输送的就是大户们,谁曾听说过开酒肆的狂婆会需要跑到南城雇苦工?既然穷鬼们长期受到自己的雇佣,那么他们自然也应该忠诚于自己,这在他们看来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第460章 嘴炮之后便动手 这些富户们穿上暖衣服就不在乎冻脚人的感受了,鲤代表那些苦工们的抱怨根本就不入他们的耳,听上去简直是大逆不道的歪理邪说。 既然无法提供足够的待遇留住人,他们便再次回归到了道德上进行批判,纷纷将叛徒、贼鼠、小人等咒骂的语言倾泻而出。其中还间杂着诸如“生儿子没XX”和“家中都是一窝鼠”之类的诅咒。 哪知这些个咒骂却是对苦工们没多大杀伤力,反是激发了他们更大的愤懑。 一来是他们在平时打闹时也不讲究,这些秽语都是常挂在口边的。二来他们大都是单身入城,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能找到女人愿意跟他们过的都是少数。 平时就算憋急了都是自己解决,最多也只是去找站在巷口揽客的婆娘畅快一把。像是红衣麻姑那样可是有自己屋子的,那算是有固定场所的奢侈地方,他们可都去不起。 反正之前都是在用这些污言秽语对骂了,那么再开骂仗也并无不可。鲤甚至还希望这场对骂能持续得久一些,至少得等派出的报信之人将四娘的人马拉来再说。 所以就算是两边再次展开了毫无营养的骂战,鲤也不觉得这在空耗精力,只想等着援兵来助。 只是时间在逐渐的流逝,可是能看到的援兵都是去增援对面大户们的。长街上拉长的散漫队伍早就被招呼着奔跑了起来,一直有喘着粗气的人在不断地到来,其中持有锐利刀剑的人也在增多。 几个小族长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人多势众的优势影响到了情绪,聚集在一起的几家人马都有些躁动。一些人骂累了索性就闭上嘴巴,只准备一会动手时就给对面好看。 这种情况苦工们也不是没有察觉,但是双方既然在此接触上就没法善了,只能是以一方的全面溃败为结局。他们虽然从力量对比上产生了不妙的感觉,可是在嘴巴上的叫骂却是更狠更大声了,试图从这个不能解决问题的渠道中发泄不安。 当对方的力量增加到一定程度,占据绝对优势之人还会忍得住不杀过来么?到那时在人力及器械上占优的他们肯定会是另一副嘴脸的! 鲤看到了双方力量和气势的变化,便感到再次动手的状况随时都可能发生。己方处于这种怯意和绝望的气氛中可不妙,再等动手时都说不上会有多少士气,简直会一触即溃的。 他为了挽回士气便从伙伴们的掩护下高举着手,并扯着嗓子大喊道:“谁还记得自己衣服的本来样子?是我们现在身上的这种灰色么?这种破布丢在泥地里有谁找得到?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你曾见过的颜色想不想穿在身上呢? 谁还记得吃肉的感觉?是一年前?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我们在这里天天出尽力气干活能吃到肉么?给这些老爷们打架能吃到肉么?你们想不想吃肉?” 几句话勾出了苦工们的苦涩,然后鲤又大声地问道:“马四娘的事情已经同大家伙说过了吧?她保证可以让我们吃饱!而且有酒!有肉!有能过冬的黍米!还有漂亮结实的衣服!同她合作便能得到这些好处,你们都见过街面上这几天的好东西了吧?” “见到了。”苦工们零零散散地有几个人应声答到。 鲤便又烧了一把火道:“他们每家都有了许多件,多得让他们都能随便贱价向外卖的啊!跟着这些大户们能得到什么?以后还能继续得到么?你们相信他们会信守诺言吗?” 多年的压榨让苦工们都有怨气,这时便齐声地回应道:“不会!” 那几个小族长听着对面的言语就越听越脸黑,这相当是说他们给不了那么多好处,而且对面动摇之人的表情以可见的速度坚定了起来,重新将木棍挺直了斜指向了自己这边。 在这个事情上他们无法做出反驳,也不屑于当众用污言秽语脏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干脆就动手就是了。自己握在手中的利器最是诚实可信,而且绝对不会被口舌动摇,是他们最为信赖的伙伴。 向后瞅了一圈,果然还是自己这边优势很大。所以这些小族长们不等鲤完全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发动,还扬着手中的利器高叫道:“闭嘴!闭嘴闭嘴!动手!都动手!” 进攻的命令既已下达,几个小家族的子弟及家丁们便行动了起来。不过先前形成的对峙局面还在起着作用,谁也没有先行突出前线做攻击,只将手中的棍子向前戳刺和拨打了起来。 见到了对面有如许多的人数和刀剑压阵,苦工这边也不敢做什么主动突击,也只是将手中的棍子向前戳刺,并在有余力的时候将对面刺来的棍子拨打开。 战局在重新开始之初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双方在街口这处地方谁也不能完全展开,而且参战的主力双方也都是持有棍棒的人们,这使得两边一时竟没有出现减员,而只是在挺棍的互相拨打中消耗着体力和汗水。 但在国人这边逐渐出现了一些变化,他们没有受任何的引导便踏起了步子。由谁先开始的并不重要,许多人就在踏步中将步子和在了一起,引带着棍子摆动的节奏也趋于一致。 一边是棍出如林同击同收,若是刺不中就不再去追击,当退回时被对面击中也只能忍了,可是却不曾惊呼退却。 一边是凭着本能和蛮勇各按习惯进行戳刺,一刺力竭之后又贪棍补刺,就算补追命中了对方也造成不了太大伤害,但若是来不及后退却会受到多根棍棒的同时攒刺。 冲突再起后的伤员就这样出现了,而且还全都是鲤这边的冒进之人。他不得不发动伙伴们将伤者拖拽回来,并约束各人不可再轻易做突击。 队形密集得肩膀都在互相摩擦,这种情况下拖拽伙伴非常艰难,救助行动扰动得队列都出现了一些混乱。而且这个动作需要弯腰,无异于将天灵盖露给了对面。 第461章 军训是有用的 在场的国人们都是双眼一亮,他们都注意到了眼前的效果,原来按照军训中的去做竟是这么地有用! 当初在接受军训时还不知这么做的意义,询问教习也得不到解答。现在他们通过亲身经历见到了初步的成效,这才算是理解了纪律的重要性。 既然军训的内容如此有效,他们也不自觉地就回想起了许多的训练内容。那些以往只是要求他们照做,却少有解释的东西竟原来都是宝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有几人就轻声地提示道:“嘿!嘿!嗬!” 他们在呼喝时还带着一些不确定,便将试探的目光看向了左右的同伴。这声音让对面的苦工们不理解,可是身边的国人们都理解啊,很快就明白他们想要表达什么了,便也跟着就呼喝了起来:“嘿!嘿!嗬!” 头一声的呼喝并不如何响亮,也没有给战局带来任何变化,彷佛是大家在互相呼唤的游戏。但当下一声时就整齐了许多,还有一些人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只因做出同样举动的人不多才敛住手脚。 整齐的呼喝声和出现在部分人身上的动作如同开关,瞬间就打开了所有国人的回忆之门。他们立刻想起了在此时该做些什么,便同时向对面做出了得意的冷笑。 到场的几个家主在此时也都跟着露出了笑容,并当仁不让地发挥起了指挥职责。他们先将双脚踏定在地面上,然后同时吐气高喝了三声:“嘿!嘿!嗬!” 这三声若是短促高扬的断喝,那么便是集声鼓气之法,专为列阵时恐吓对方心智所用。倘在群山附近使用,还另有借助回声增势的奇效。 当然若是在暗河中使出也会有加倍的回音之效,就比如马四娘曾经遭遇伏击的那次,不过那机会就是少之又少了。 若是在战阵中使出这三声喝,并稍微拉长一点节奏,在沉声地齐声喊出后却会是另一个意思。 此时诸家的子弟及家丁都已是心领神会,他们随着两声高喝一起动作,先是将手中棍棒向左拨打,然后再一起向右拨打了过去。 双方这么多的棍子交织在一起本是互相角力的局面,自然是较难拨开的,但在一方同时发力之下就变得轻松了许多。许多同向同时发力的棍棒就如一个力士,霎时就发挥出了巨大的力量,将对面混乱棍阵的节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第一次拨打已是将对方的棍棒拨开变得不稳,第二次的拨打就更是让苦工一方的许多人差点握不住棍子了。不过这两次拨打并不是全部,只是为了后面的最后一击做铺垫。 “喝!” 随着第三声齐声的断喝响彻了街道,只见行动一致的一方同时将前足踏地,然后一起做出了向前的整齐刺击。 双方的阵线在之前基本被拉成了一条直线,所以在此时出棍的位置也是惊人的一致。甚至因为国人受过军训的缘故,就连握棍的方式也在同样的位置,故而前刺的距离也几乎是点在了差不多一条直线上! 对方手中的棍棒连续被两次拨开,在某半个呼吸之间竟是集体地中门大敞,将头脸胸腹都暴露了出来。而此时整齐出击的一方已经好整以暇地完成了收棒,并很快就向前作出了冷静的刺击! 这一瞬间的集体攻击已脱离了民间殴斗的范畴,这些国人们在免费的陪练喂招下发挥出了阵术的作用,将军阵的震撼美感展示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几个小家族的族长都在那一瞬间长叹一声,为如此完美的一击赞叹了起来。他们在那一刻甚至都有些不在乎胜负的心思了,反正这一招是如此的美妙畅快,自己这边竟可能输么? 出招是否漂亮对胜负的影响暂且不论,不过他们带来的子弟们的确是在刚刚的那一记连击中取得了明显的优势。 第一线的苦工们大都被击中了胸口,这些人的肋骨都传出了清脆的骨折声。他们在连续的被拨打下已快抓不稳手中长棍了,而在最凶猛的一击中便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 胸口受创的苦工们都本能地丢弃了手中棍棒,捂着胸口就趴伏在了地上。伤者们只觉得呼吸艰难,甚至连心跳都变得异常,很多人都出现了剧烈而偏离平常节奏的异状。 几家大户们带出来的子弟和家丁们则俱都是心情大好,看着现在憎恶的对手倒在地上,这要比之前的互相对骂更能提供满足感。而靠着训练和配合占据了上风,又让他们有种学以致用的体悟。 这些苦工们平时看着力气大,两个就能压制寻常的三个国人,所以少有人去招惹他们。可是放在了几十人结阵放对的层面上,这些只是力气大的郊野之人们就完全不是对手! 在场的小族长们在这时甚至都开始互相做祝贺。 既然孩儿们个个都这么能战,那就不需要他们这些长辈出手了。之前对胜负隐隐有些顾虑,所以他们都带了刀剑,但也只准备在情况变糟的时候采用,毕竟谁也不觉得手上染血是什么好名声。 不过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既然现在的优势这么大,而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谁都想有个完美的收场。得意的一方从上到下都在心中认为:一击!只消再做一击便会赢定了! 没有谁去大声呼喝做引导,也没有谁去看左右的伙伴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因占据上风而兴奋得意的家族武装们便再次呼喝了起来。 这些人虽然都是来自不同的小家族,可是却并未阻碍他们的配合。这些人都是受过城邑军事训练过的,所以在此时便因共同的经历凝聚了起来,在配合上也如同是一人。 “嘿!”一击向左同时做出拨打。 若是前方没有敌人的并不会冒进,若是前方密集了数个敌人棍棒的也不会后退。每个进击之人都回忆起了教习的训斥,所以只将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做好才是正理。 “嘿!”一击向右同时做出拨打。 对面的苦工们也不是记吃不记打的蠢物,这些动作及呼喝不就是攻击前奏么?所以他们明显是生出了胆怯之心,竟被两声呼喝所吓退,齐齐地就连退了两步。 第462章 狂婆至 这无意识中拉开的距离反倒是暂时救了自己,使得棍棒局限于自身的长度而无法再打过来。 沉稳发挥出训练水平的队列有些懵,他们面对这个意外竟是集体愣了一瞬。教习好像没教过这事情该怎么应对啊!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让他们极为不爽,准备实施的完美一击怎么能少了靶子呢? “之前都戳了那么多下了,你们就不能耐着一些么?让我们再戳一次就那么疼?”在场的一堆国人都急躁了起来,也不管教习教没教过的事情了,他们下意识地就齐齐向前迈出了半步。 苦工的队列也因此再退了一步,其中的鲤看到己方已是失去了斗志,于是就连面孔都变得煞白了。 刚刚见识过的连击前奏当然意味着攻击,可是伙伴们失去迎击的斗志才更为致命,其中蕴含着随时会发生溃散的危险。他的面色便因此变得煞白,绝望的心情就再也压制不住地从心底冒了上来。 在刚才的失利中就已经被剥去了第一层的伙伴,自己这边甚至都来不及将他们拖到安全的后面安置。这次若是再被他们得手那可怎么得了,自己这边是一定会撑不住全线崩溃的! 他的心中瞬间就懊悔了起来,之前将来袭的那几个小混蛋揍翻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带着大伙转移的。密谋既然已经泄漏便失了先机,被人找上门打了个措手不及就更是处于劣势,自己早就该想到麻烦会源源不绝。 至于马四娘那边已经派出兄弟报信了,她要是扛不住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可是连她的好处都还没拿呐! 那会已经是占了便宜了,当时就该判断情况然后带着大家伙转移的。保存自己不吃亏才是正理,自己竟脑抽了试图待在这里,还带着大伙同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家伙们相斗,凭什么啊? 这些人是怎样才能做到同样的呼喊声,还能做出同样的动作呢?这其中包藏着那么可怕力量!自己和伙伴们引以为傲的肌肉竟是这么不堪一击,难道这就是他们之所以从祖辈上就是国人,而自己从祖辈上就是野人的原因么? 就在鲤陷入了绝望,正在放弃了挣扎,失神地开始思考人生的当儿,从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女高亢的呐喊声: “圣哉!” 随即便立刻有数百男女的声音同时响起:“圣哉!” 这声音从不远处的街面上响起,轰然响起的呐喊声不属于身处码头区里的任何一方。这意味着第三股力量出现在了场中,而且正出现在了几个小家族联合起来的队列之后。 这突然爆发的动静响亮又突然,就让正持棍准备作出刺击的一方集体一哆嗦。不过他们虽然受到了影响,但还是凭着身体的记忆一起向前,靠着惯性就再次发起了戳刺。 只是这一次他们心中有了顾虑不安,再加上动作受此影响以致变形,就使得打击的效果差了许多。 对面的苦工队伍们在这次打击中再次严重受创,甚至被冲击得垮了大半。可是他们都知自己这边的援手来了,所以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恨恨地就再次扶棍起身。 既然对面已经有小半被击倒,他们很快便会出现全面的溃败,那么占据了上风的一方也没有放手的打算,而是继续呼喝了起来。他们试图再次做出进一步的追击,这次便定要将对面的苦工队伍们给彻底击溃,如此才能安心地返身对付后方状况! 顶在第一线的这些人使用的虽然是棍棒,但若是装上枪头就会变成枪阵,就算是拉出来剿个匪恐怕也可以。多年接受过的训练在他们的记忆中复苏,并在低烈度的结阵相斗中打出了感觉。 他们与三流部队之间所缺的,大概就是少个见过血的实战了。 既然精神只集中在对面即将溃散的对手身上,那他们就不可能完全了解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自家站在队后的长辈和家长才转过头,并疑惑地向后看去。 突然出现的许多呼喝声和马四娘都不是好兆头,他们其实哪个都不想在这会遇到。可是在回首观察中却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无法确切地描述出自己看到了什么。 只见在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群气势汹汹的男女,他们在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率领之下就向着这边冲了过来。那红衣女子单手举起一把半人高的斧子,走在队前就如同是标杆。而斧子则是被染得通体一片暗红色,只在锋刃处才露出了银白色的寒光。 那不是城北马四娘又是谁? 而她所率领的一群人穿着怪异,衣服的颜色俱都是五彩缤纷,款式上也各不相同,其中鲜有重样的。只是件件都带有陈旧之色,也不知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旧衣服。 至于他们每个人手中所握的棍子也有些奇怪,有的在光泽上是通体漆黑一片,有的则是银光闪闪像是锡做就。另外就是还都有个同样的特征,那就是在中间都是空心,这难道是将竹棍外面裹了锡? 不过虽然看不懂他们这么一身到底是什么装扮,但大家都能看出来者不善的意味。 之前这些小族长们是觉得同泥腿子拼命有失身份,所以都在后面压阵。这里是最好和最安全的看台,能让他们近距离地监督战斗,同时还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但放现在情况却倒了过来,整个队列的后方即将变成另一个前线,而找上他们的就是谁也不想单独面对的马四娘。 之前这些小富之人手握利器,却都没有冲在一线厮杀。理由要么是说不愿欺负泥腿子,或是说不愿同小辈们争功。可一转眼自己就即将受到数百人的冲击,尤其还有狂婆存在于其中,这些个养尊处优的人们就立刻面容变色,瞬间就显露出了另一副嘴脸。 几十个锦衣之人在惊慌中便扯着嗓子大声惊叫了起来: “变阵!转向后面!后面来敌!” “顶住后面!” “来后面!后面狂婆来了!” 第463章 钢管破铜剑 发动这场袭击的主谋们即将亲自遭遇袭击,他们便惊慌失措地尖叫个不停,只因自己被顶在了一线。这些尖叫的内容都在表示同一个意思:不要再去管那些快被揍趴下的苦工了,赶紧来后面救场! 然而临时变阵哪有那么简单? 这么许多人堵在街中便仿佛滞于峡谷里,人挤人地哪里还有多余空隙?而且前方为了提高战斗力,已是将单位宽度内塞进了尽可能多的人手,只有这样才能塞进比对方更多的棍子,所以就更是让队列变得密不透风了。 这时再想向后变阵就只能调动队列最后方的战力,至于同苦工们交手的那些人则是爱莫能助。他们不仅非常不方便转身,更不用提穿要过许多同伴们的缝隙了。谁的身子也没有叶片那般单薄,大家就算都是侧身而过也得费许多力气的。 所以族丁们有人听话地向后转移,有人则是为难地愣在原地。这短短的几步在平时呼吸可至,可在此时却如同恶梦一般地悠长拥堵。 在其中运动不但会浪费太多的时间,而且还将原本的队列都给搅乱了。 然而四娘虽然气势和嗓门最足,但实际上也并没能杀到队列的第一线。她虽然是高举着自己的红色大斧不断呼喝做着鼓励,可是在自己这边的人群中却是越走越慢,只能是被身边的信众们纷纷越过自己身侧去做突击。 她不是不想做出身先士卒的表率,而是临场受到了许多的阻力。 这阻力不是来自那些大户们手中的锐利刀剑,那些一肘来长的短剑还没资格入她的眼。让她无法及时随队冲锋的阻力竟是来自身前信众们。他们都纷纷故意拦在了自己的前进的路上,而且还将步子也放得很慢,就是不愿让开。 四娘便不乐意地喝道:“捣什么乱?让开!” 前面拦阻的信众们竟是充耳不闻的一般,依然没人让开。其中还有一人回头说道:“别啊四娘,你是神使,大家都指着你呢,所以可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啊!一会谁若是见了红不还得找你收拾?你若是有个好歹的大家可怎么办?” 一看这说话人便是帮中的昆,人老奸猾多说的就是他了。四娘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顾大局,只当是这货偷奸耍滑的性子又犯了,所以找个由头就不想冲在前头。 再一看这放慢了速度阻拦自己的,其中倒是有大半都是帮中兄弟,他们也都在附和着劝说自己压阵。 冲在最前方的信众们已是同对方接上了手,只是在快要冲过去时却是放慢了速度。因为自己这边只握着沉重的空心棍,而对面则是一堆各个都手持金制刀剑锦衣之人! 以往对于身份与锐器的畏惧起了作用,突袭的信众们等临近才对这些压阵之人产生怯意,连带着冲锋的势头都为之一缓。虽说大家都口口声声地表示要为神而战,要为神作贡献,可对面拿的都是金刀金剑啊! 信众们因心怯放慢了速度,面上的表情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这一瞬的迟疑之情就被对面看在了眼中,却是让那些锦衣人们一齐暗舒了一口气,只当对方不过是一堆只会瞎咋呼的乌合之众。 他们在目光的对视中自觉占了上风,便重新唤回了自信和优越感。还有鼓起更多勇气的锦衣人就冷笑着迈步向前,将手中的金剑挽个剑花便舞动起来。 其中更有人得意地想到:“念在大家都是国人的份上,只将尔等的棍子斩断了便是,你们这样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他将对方也当成了领粮办事临时帮工,却是不想自己露出来的鄙视神情起了反作用,竟激得对方恼羞成怒地便挥棍迎击! “铛!铛!铛!” “啊呀!” “不!” 场中立刻传出了数声清脆的金器相击之声,而且各个都是用尽全力击打产生的。其中一些声音到后半截还突然变化,隐隐带上了滞涩的变音。 紧接着就是有数人痛苦地惊呼出声。有人是用劲太过,以致虎口撕裂疼痛。有人则是亲眼见得自己珍爱的宝剑开裂崩口,竟是在一击之下便生出了严重的豁口来。 这种实在的肉体疼痛非常直观,而且宝剑的毁损也让他们赖以寄托的精神出现了动摇,更从内心泛起了深深的后悔与恐惧。这颤抖只因在连续的招架动作中不甚明显,才没被敌我两边的人们所察觉,但心中的怯意和恐惧却是骗不过自己的。他们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武器被掉包了,又或是自己在做梦,不然金剑怎么会变得这么脆弱! 怀有许多傲慢的人通常都自觉高高在上,因此在受挫被打落泥尘后便会产生极大的心理落差,控制不好便会诱发出加倍的应激反应。 有人选择了抱头鼠窜,可是前方皆敌不可逃,左右也都在艰难招架随时在后退,那么能逃的方向就只有身后了。慌乱失心的人也不顾队列齐整之事就猛冲,这样就不可避免地会同身后的人撞在了一起。 不管撞中的是哪家人都止不住泛起的恐慌,反而是从心中生出了更多无法脱身的绝望。在这被夹击的状况下其实无路可逃,逃亡者只能是一个劲地将人拨拉开往己方人群里钻,只要棍子不落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还有人选择否认现实,以更加疯狂的姿势就挥舞起了手中的刀剑,同对面的奇怪空心棍继续对拼起来。 持棍的信众们原本还在心中有着忐忑,但在发现这东西如此好用后便鼓起了勇气。在以前早就知道这玩意结实耐造,不过拿出来打架倒是第一次。 这东西的优点就是沉重又结实,正适合挥舞下劈,一旦砸中了就保准起不来。 这些每根半人多长的空心钢棍本是异界之物,是他们在拾荒时在某处仓库里发现的。闪闪发光还能发出金器之声,就算没有金光也必是贵重之物! 第464章 重兵器 信众们在平素就最是喜爱金饼金器等物,在初见这些后就更是爱不释手了,只当自己是开了某处金库。而且这些东西不比许多器物那样沉重,刚好一握的形状非常方便抓在手中把持。 谁也不愿错过这些能被方便带走的“宝贝”,所以去过那处的信众们都不走空,但凡是能带上的都带上了几根。若非这些东西不好藏,不然很有可能不会出现在上缴的份子中。 结实又耐用的东西到哪里都会被利用起来,而且这么些个被郑重地整齐堆积在一起,说不定还是比什么金饼之类的还贵重的东西呢,所以大家在爱惜之下都没有拿出去做交换。 只是拿回家了也不能干放着,许多的空心钢棍在实际应用中就被开发出了许多种用法:晾衣服、做椽子、当烤架、吹火棍等等…… 总之这东西在许多方面都非常好用,美中不足的就是沉了一些。 而四娘则是凭着混混的职业素养研究出了新用法,便在传令动员信众们的时候特意下令,要求大家最好能将这种好东西带上。这才有人费劲地连抱带扛,将这个平时都舍不得亮出来的“宝贝疙瘩”给带了出来。 之前在发现对面那么多的金刀金剑时还有不少人嘀咕,所以就本能地放慢了脚步,可这正巧就发挥出了这些棍棒的另一个优点:比青铜刀剑长许多。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一些就是能让别人够不到自己,只有安全地保存自己才能持续地输出伤害。而在这狭窄的街道上则有许多人都挤在了一起,许多的钢管伸出去便形成了密集的金属树丛,对面就是想冲过来都没有足够的空间。 所以等到真正开始群殴的时候,这些钢棍的新用途立刻就被信众们接受了,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新型异种兵器。 那些富户们只能在不断被举起又劈下的棍棒中苦苦挣扎,早已被打得豁了口的刀剑甚至都变成了青铜锯,再也不值得怜惜保护了。 还有不服气的人在一个劲地嚷嚷道:“你们欺负人!欺负人!仗着东西好就欺负人!有种把那棍子丢了!” 这是诚实地说了句屁话,早先用青铜刀剑取劈砍木棍时的得意劲哪去了?那会就不是仗着东西好欺负人么?既然有好东西用,傻子才愿意临阵撒手! 吃了苦头的富人们实在耐不住空心钢管的重重击打,纷纷在抵挡中就向着身后人群挤去。先前被召唤过来的族人及家丁们也都见识到了厉害,但在长辈和各自族长的命令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可是屡屡降下的重击不会体谅他们的无奈,几棍子下去就让这些援手们棍裂骨折地受不住了。耐不住痛苦和恐惧的人们便同样是向后挤去,但只能是跟更多人挤在了一处,密密集集地连转身都难。 他们在一边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便试图转向另一面去寻求出路,合力之下却是将整个队形都向着苦工那边挤去。 武装起来的信众们就同苦力们在两边做夹击,而大户们动员出来的两百多人就如同肉馅一般被夹在了中间。这些馅料在遭受了击打和按压后就渗出了汁液,还发出了难听的呻吟。 鲤他们在得到四娘相助的初时,正面所对的压力已是大大地减弱了。从后队填补上前的苦兄弟们也赶紧及时地替换了受创者,鲤更是有意识地临阵模仿对面,刻意要求整个队列变得密集起来,至于齐整和一致就没办法强求,这不是凭几句话能要求大家做到的。 他见机不可失便当先举棍下劈,带着伙伴们就再次向前一齐挥棍。这次他们汲取了在刚才观察中得到的经验,所以在挥棍时都尽量做到一致,而且鲤还在同时喊着号子。 只是这个活计并不好做,他们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人少。已有少半弟兄都不得不挪到后面休息了,只有轻伤之人才坚持在一线不退。 本被围在中间的鲤也站在了一线,而且也没有对这个位置有所抱怨。这样身先士卒的举动固然会被伙伴们所敬重,但在同时也将自己暴露给了对方。 无论是身高体格还是之前的对话,大家都已经知道他是带头的了,所以对其的棍棒照顾总是要多一些。 “一!二!啊!一!二!哎呦!” 当苦工们呼喊着便将棍子快速下劈,然而自己的队列中却屡屡响起许多的惨呼声,其中便有喊号子的鲤。也就是他的身材高大健壮,所以还能仗着结实的底子坚持不退。 他们在惨呼中不断地被击退,只能是凭着即将胜利的信念、还有彼此之间的信任才坚持不退。中间的馅料们也知欺软怕硬,一看还是这边好欺负便加速向着他们做突击。 这边惨叫声的出现就更加频繁了,倒是像在同信众们交手的那一面作唱和一般。不过那面叫唤出声的少有信众,主要是几家大户的人手。 按说两边合作的队伍都是举棍下劈,被夹在中间的大户武装们则是一直在进行戳刺,就算是遭受合击也未能使他们改变作战方式,可是两边出现的效果却是差了太多。 使用棍棒做戳刺,本来有着较为省力而且频率快的优点,可是在两边所面对的武器是截然不同的。 信众们所用的是钢制的空心长管,这种沉重的东西不方便一般人挥舞,只能作出下劈的动作。先是用力将其举过头顶,然后只要再施加一点力气控制方向,便可以使其在落下时获得越来越多的动能。 这种攻击爽快又难挡,给攻防双方都会带来难忘的痛苦。 第一击先打中的是对面的棍棒和刀剑。往往是使用者自己的双手会被震得发疼,而对面则是剑裂棍断的下场。 第二击则是敲打在骨头上。 既然刚才已经废掉了挡者手中的器械,那么这次便极有可能砸中肉身。被沉重的钢棍砸中可不好受,往往会造成当场骨折的下场。任谁都会立刻陷入恐惧和痛苦之中,只希望这场噩梦赶紧结束。 第三击那就随缘了,轮到谁就是谁倒霉。 完全陷入下风的那些族丁们所遭遇的不是寻常的棍棒袭击,而是形同竹竿的异种重武器。也就是信众们还存着些许理智,顾忌着对方也是国人才没下死手,不然早就瞄准天灵盖去了。 只是清脆的骨裂之声一直在频繁响起,这让两边的人都觉得牙酸心颤。当然使用者也不好受,挥棍越多便受到的伤害越多,起码都是虎口被震裂见血的下场。 第465章 战斗中的人性 “啧……快着点。”信众看着对面拖拽伤员的样子也下不去手,便在催促中嘬起了牙花子。 都是城里住了多年的国人,万一下重手出了人命可怎么是好?于是在信众同富户的交战中甚至出现了几个呼吸的休战,双方都默契地在战斗中举棍等待了一会,好方便对面的人去救护各自的同伴。 一些拖得慢的富家族丁还有些脸红,为自己这般力弱露虚的表现感到不好意思。 这一边在相斗中还带着些人情味和底线,但也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彼此打小就认识的国人,也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打出真火,也还没互相打出狗脑子。 “咚咚!” 在富户同苦工的交手中就不一样了,常有一些带着钝声的闷响时不时地传出,这是两边的人都在凶狠地举棍偷袭。每一个试图弯腰救护同伴的人都得小心,因为他们会成为对面优先下手的目标。 每一个良心未能泯灭、或者未能彻底硬下心的人都是潜在的猎物。他们放不下友人的倒下,故而就会在弯腰救护时露出自己的天灵盖。 这等既坚实又脆弱的部位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非常像是送上来的大礼,简直是不敲白不敲的赠品。一旦打中就有可能快速放倒一个人,这让每一个打出火气的人都想敲上一敲。 但凡有人逮着机会就会立刻操着手中棍棒打去,他们的良知已在多次的偷袭中沉入深渊,他们的心也因相熟之人的倒下而变得坚硬如石。 闷闷的响声是打中了某人的头颅,噗噗的声音是打中了有许多肌肉的肢体,清脆的响声要么是打中了骨头,要么是被附近及时做援护的棍棒给架住了。 当然为了前出做偷袭,这种人本身也会姿势大异于同伴地突前,并在戳刺的动作中露出无法援护的破绽。这种时候对于偷袭者也是较为脆弱的,所以得快出快退地进行掠食,不然被对面反应过来就会遭到报复和追击。 因救护同伴而被打倒的人在这两边都存在着。他们当受创后通常是一声不吭地就被打晕在地,同先前意图救助拖拽的人倒在了一处,只有偶尔的抽搐和微弱的呼吸才能显示生存迹象。 诸人虽已是内心愈发坚硬,也许可以挖出来当做兵器做打击,但他们仍然会被这种场景激起怒火。对己方友人的同情和担忧是必然的,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故而就会在同时极度憎恶起对方心黑手狠不讲道义的恶行。 侥幸在援护下拖回了同伴的人也不示弱,等安置完伤者便重新抄起棍子,挤回队列前方后就会加倍用力地作出回击。 因为偷袭而屡屡得手的人在这两边也都存在着,无论得手与否都会立刻地向后回跳。等回到伙伴们的队列中后才会观察战果,并招架着慢了半拍才追至的报复。若是得手了便会引得己方叫好,若是失手却会显得没面目,然后就会去争取在下一次尽量得手。 双方都对自己这边的偷袭行为异常宽容,甚至还有些自发的赞扬,同时也都厌恶对方的丧心病狂,从憎恨某个人开始便自然发展到了憎恨对方所有人。 这再次证明了两边都是一样的人,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的双标同时存在于他们的身上。这使得相斗的两边快速成为了彼此的恶魔,也同时将自己置于了对方营造出的苦境之中。 大户与苦工的相斗是如此的残酷,双方都已经在越过了许多底线的行为中打出了真火,只因公门的存在才在最后的底线前逡巡不入,谁都没敢向对方痛下杀手。 不过此时谁都不认为对方是该存在于人间的恶棍,若是取得胜利便一定要向对方进行凶狠的报复。就连先前动摇的那些船工们也红了眼,被激怒的他们已经不为自身着想了,只为了胸中一口怨气也要坚持地顶在这里。 以两边夹击队伍的战果做对比,不难在大致的统计中分出高下。交战的几方都公认四娘带的队伍最强,而鲤那一帮人虽然个体的力量较大,却不过是一堆战力最弱的乌合之众。至于被夹击的几家大户则另有不同,他们虽然是临时将人力拼凑起来的,可是却能做到队列整齐听命令,而且配合要好很多。 四娘一方能这样并非是武力蛮勇,她手下的信众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国人,甚至由于缺乏良好食物搭配和刻意的锻炼而缺乏力量。那些信众们也并非是到了狂信的地步,还没到达可以为了大神而悍不畏死的程度。 他们其实只是胜在器械占优而已。以沉重的重武器去欺负一堆棍棒,也就这些捡了许多奇怪东西的人才能装备得起。 只是这些棍子也并非特别完美,它们每一根都特别沉重,起码都是五公斤往上。虽然能被人在短途携带着移动,但是要用来持续作战还是太过费力了。这些空心钢棍完全不适合用来作为常规武器,能带着这种棍子的只有自诩最强壮的十几人。 可他们也是在举起使出四五下后就受不了,不但是未经对应锻炼过的肌肉会变得酸痛,而且在战斗中开裂的虎口也疼得很,不得不去找四娘做诊治。 不过此物挡者披靡的风采却是被众人所见,许多信众们都热切地想体验一下这种力量。他们不顾自己份量地就讨了去,虽然能抡出的次数要少了很多,可架不住还有许多想要体验的人等着轮换。 他们也不是家中没有这个,只是在来的时候嫌重,所以没有带来罢了。等见到甜头了又眼热心痒,直后悔自己怎么没将这“好东西”给带出来。当轮到换手后就赶紧接过这沉甸甸的奇怪棍子,学着大家七嘴八舌总结出来的经验作出下劈动作。 当然他们常因力量所限,所以不能很好地控制落下的方向。歪斜地高举中还时不时地有些抓不稳,晃晃悠悠地还可能倒向两边或后方。 可挨打的一方早已见识过了这东西的厉害,每一劈而下必会收获惨叫的东西太过犀利,早将他们给打得心惊胆战,实在兴不起反击的念头。 第466章 求援(1) 受夹击的这些人在一面畏敌如虎,但在另一面则是愈战愈勇,能够在半步半步的前进推进阵列。 这就给鲤那边的苦工们带来了愈加大的压力,使他们在相斗中快速做出了自发的调整和适应。 本在一开始被痴迷的下劈攻击就显得不好用了,这个动作帅气又舒畅,一击下去还很有威力。但由于攻击速度总是赶不上戳刺,所以屡屡会被对面的对手们击中打断,以致在动作变形后还会多挨几下棍子。 这种在交换比上简直不成样子的惨痛教训是最好的老师,逼得苦工们不得不换成了同样的刺击做应对。也就是他们这些人皮糙肉厚心智坚,耐得下许多的痛苦才能坚持下去,不然恐怕早就散掉队伍了。 诸家大户的联合力量一面被打得节节后退,只能单方面挨打,一面是稳步推进,在攻击中屡有成效。但是他们的处境还是非常艰难,改变不了这两百来人遭到两面夹击的局面。 不断移动的阵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每个人也都在向着彼此的身上施加压力。他们不但是被挤压得控制不了自身命运,就连突围的举动都做不到了。眼看着再没救援到来,恐怕这些人就只能干脆地投降。 一个不甘失败的老族长真心着急了,叫过自己刚成年的小孙儿便嘱咐道:“去报官!去公门报官!就说马四娘串通野人劫掠国中良民,叫他们速来剿灭乱匪!” 他们几家的力量都在这里了,去找在旁观望的姚家恐怕不顶事,他们可能不仅不会来救,还有可能暗暗叫好呢。所以能想到的救援就只有公门了,平时拿了那么多的好处总得干活吧? 而且这一手不仅是去恶人先告状,更有将自家的骨血保留下去的意思,免得青壮全栽在这处混战之所。 那老头说完便不给孙儿再做提问的时间,只是扯过几个汉子便命令道:“托他起来!” 这附近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老头刚才所说的话,稍想一下便都知自己的希望就在其中了。能否脱困就要靠这小子将信传到公门,至于为何是这小子而不是自己,他们在眼下的混乱局面中还是有些心乱,谁都没来得及去多想。 就见附近的人都靠了过来,他们在身边的混乱叫嚷和惨呼声中一起伸出双手和臂膊,同心共力地愿为他人提供向上之力。 是啊,眼下己方虽然失利,但也不是没有回天之术的,左右不过是低头向官老爷去求援就是。那冯潮毕竟是同大户们要走得更近些,谁见过他同小民有过交情的?无非是办完事后向其多交些好处就是。 只要能换回自己的安危谁都愿接受,这个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至于向着泥腿子们低头那就坚决不可,不然自己平时这么努力是为了啥? 在场的人们或是身着锦衣,或是身着细麻,在此时都是一起出力。他们有的扶胳膊,有的托脚地就将那青年给托举了起来。而他的爷爷更是当众往其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叫道:“全看你了!上” “上!” 得这一声叫喊,协力的众人便跟着齐声喝了一声。那青年一身的重量落在他们的手上便被分摊,每个人一起同时使劲就使其弹跃上了附近的茅草屋顶上。 他的孙儿也不知是被打得疼了,还是在对这沉重的嘱托做答,便在上房的同时高声尖叫了一声:“哎!” “嗯?” 四娘正在为信众们做医治,听到那声清脆的叫声便觉不对。从位置和情绪上可都不是这些将败之人会有的动静,她便奇怪地循声看去,一抬眼正看到了那扒在房上的小子。 那个青年正在边爬边揉着自己被拍疼的屁股,却是突然就感觉不适,只觉被什么猛兽给盯上了似地。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却能提示危险的所在,于是他就不由自己地扭头向后回望,正同四娘抽了个对眼。 家族都即将在这场混战中失利了,自己却是中与对方的大头目瞅了个正着,便赶紧将头扭转回来继续爬动起来。这个青年也不知是自己幸运还是倒霉,但是两腿战战头晕眼花还是确实的。 他只是脑筋胡乱地暗想:“这娘们果然名不虚传,几年不见更显高大健壮了。也不知道狂婆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竟总是能比同年岁的男子还高大!” 记忆中被追打的糗事从心底翻涌了起来,再加上近几年关于她的传言越来越多,他完全不希望在此时同其攀交情。倘若对方一张口便吐出金珠打将过来,自己真能躲得过么?于是他手脚中的动作便愈发地快了起来,只是许多动作都是大失分寸,更像是心智慌乱下的瞎忙。 四娘哪里真会口吐金珠去打人?金珠那么漂亮可爱,放在罐子里存起来还来不及呢,谁会舍得吐出去?这都不知是从哪里以讹传讹流传出去的谣言了。 但是她不会放任有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倒是真的。尤其是将眼瞟向在墙边推人上房的那群人,一个个哪里像是乐于助人的主?他们突然助人逃脱必有问题,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律阻止就是了。 她便不顾正在医治的伤者,扬手就并二指戳指向那房上小子,大声地高喝道:“那贼娃子!就说你呢!下来!大白天的竟是想偷东西么?!” 此时的局势有利于她,故而心中也充满了得意,这一声喝就是用足了中气叫出来的。响亮的声音压过了许多人的助威和怒吼声,一下子就传遍了半条街,倒是引得许多人都循着四娘所指看去。 这一声叫唤深得街混的精髓,不管动不动手都先得在口头上占得便宜,以后等到动手时就可以省去找借口的工夫了。 那青年在平素都是谨言慎行,少有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过的机会,许多投射来的目光有如实质的温度般炙烤着他。于是在慌张中便惊叫道:“我,我不!”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也不知道他是想说不下来,还是想说自己不是偷东西的贼娃子。 第467章 求援(2) 他爷爷之前只恐己方败得太快,有可能等不来援军,但在此时却是担心自己这孙儿逃不出去。他心头急得想往拍一记都够不到,只得将被砸成了青铜锯的剑举起来,抽打着孙儿的脚跟便骂道:“小畜生!管那婆娘作甚!快去!” 这孙儿经打骂便回过了神,立刻答应一声就再次在房上爬动了起来,蒙头行动中尽量不去在意外人的干扰。 四娘当然知道此人非为偷盗,在如此紧急时刻被那许多人送上房,自然是为了解困去找援兵的。这等事情她当然熟悉,而且她还同样熟悉拦截别人传信的事情,便言简意赅地喝令道:“拿了!” 这话是对着围在身边的帮众们说的。 这些货们先前还借护卫安全的理由聚在四娘身边,这样他们就不必冲在前面同别人相斗了,反正有那么多的信众顶在一线。既然自己干多干少都是一个样,那又何必去同别人相拼相斗呢? 而且他们都是明眼人,对于那青年在此时所负的重任一眼就看破了。一旦真的有援兵被叫到此处,会造成的变数都不是大家所愿意接受的。 堵人下阴手当然就得防人来救,若是别家的援兵来了便会麻烦得很,两面作战谁也不喜欢。混混们就只得服从了这个命令,任谁都知道没法偷懒了。 更何况那上面就只是一个半大小子,以多欺少正是他们的最爱,有五六人答应一声便窜了出来。他们或是就近上房的上房,或是从别的巷子里抄路挡在可能的前进方向上,倒是对于拦截他人有着熟练的经验和身手,城中的复杂环境便是他们熟悉的战场和游乐园。 与此同时红衣正抄着火把在暗河里寻人,不过所寻找也只是以前曾走过的河道。别处未曾去过的地方是不敢走的,不然迷路了也就怨不得别人了。 一路上她在暗河两边见到了许多静静矗立着的金壳傀儡,以间隔十几步的距离分布着。它们一动不动地寂静无声,像是立在神道两旁的奇形雕像。 殊不知这样还不如带着怪声与强光飞来飞去呢,至少会知道它们打哪来,又会去往哪里。现在这许多的傀儡寂静如死,反而让人觉得它们很可能会随时跳起来害人。 反光的镜面映出火把的闪烁,外岔的不明探头犹如怪物的附肢。在这黑暗幽静的隧洞中更像是邪恶的装饰,极容易勾起红衣去联想许多神神鬼鬼的传说。冰冷的空气也在行走中侵入了衣服,悄悄地将温度一点一点地带走。 说来好笑,她虽知道自己正在尊奉的所谓“暗流大神”荒谬无稽,在心底是信都不信的。可是在说起别的神神鬼鬼时却又心怀畏惧,不敢彻底地否定。哪怕心知那些也不过是泥塑木偶,可是她的内心并没有如何坚强,所以也实在鼓不起更多的勇气。 她一害怕便想赶紧离开此处,可是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却又不愿就此放弃,便大声地呼唤道:“王涛!王涛!” 这声音也没有多高,在着急中还带上了颤抖的声色,与其说是为了找人,不如说给自己壮胆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她所要找的王涛这会正在玩游戏,游戏过程就是在不停出现的意外中垒房子。许多随机提供的建材和构件并无特定顺序,这就使得建筑过程变得荒诞可笑。而建筑整体更是会遭到意外的摧残,以至于在残破中变得摇摇欲坠。 这可笑游戏的胜利目标很简单,那就是将房顶堆到天空的某条红色界限为止。 王涛已将这个游戏打入了第二关,正在兴致勃勃地同更多的奇怪意外斗智斗勇。只是在目光偏转中发现了有数条报告提示,便疑惑地将它们挨个打开。 虽然看不懂提示中的文字内容,但可以通过点击去查看具体的状况,于是他便暂停了游戏,然后在点击后发现界面被引导道了暗河地图上。 这立体地图任什么时候看都让人觉得发晕,庞大复杂的构成如同虫穴,也就自己才能仗着机器的护持在其中跑这么远。好在一系列的蓝色圆点正在发亮,说明在那里出现了智能机器们认为重要的信息。 这暗河中平时不会下来别人,而且就算是有人下来了,也通常不会被这些机器们所关注。之前也只有马四娘下来后才来了几条提示,王涛当得知是她来了之后便生出了心理阴影,于是就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没主动上去做搭理。 可是这些机器们在现在又再次做出了提示,这也距离刚才没多久的样子,那就说明很有可能是那女人再次下来了。 “之前就是在找自己了,现在恐怕也是差不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值得那家伙这么着急呢?”王涛的心中带着疑问,便将手指点击在了最新出现的闪烁之上。 那蓝点就意味着最近接收到情况的机器,它们都是构成眼下这个小局域网的节点。弹出的选项提供了许多操作,他再点指将视听的感觉与那处节点进行了同步。 入目处便是视线一黑,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夜视状况下视物的场景。能看到在前方刚刚走过去一个手持火把的女人,不过身形不似四娘那般高大,她未能对打亮的红外灯光做出什么察觉。 入耳处则是听到了这女人正在呼唤他,只是听声音才发现来人是红衣,并且还能听出她的声音都在发颤发抖。这显然也是来找自己的,而且情绪还有些不稳的样子。 “果然有事!”他在关心之下便同这台机器做了更多的同步,还将这台半待机的机器唤醒了大部分功能。 “嗡!” 这处河道中突然响起了悬浮引擎的声音,而且还被白光大灯的光明所照亮。可要知道这里的环境是黑暗寂静的,突然出现这样对比强烈的变化实在是很刺激,无异于是给突经此事的人带来了视听上的惊吓。 第468章 刻画传意 “啊!” 果然红衣就被吓得尖叫一声,双手剧抖中就丢掉了火把。她在惊慌失措中也不辨方向,只管随便选了个方向就直直脱逃去。 “喂喂!我!王涛!”王涛知道这是自己冒失了,便赶紧通过扩音器表明身份,不过心中又有些恶作剧般的小得意。 他随后就操控着这台机器追了上去,并还通过这台机器的扩音器说道:“我,王涛,何事?” 红衣的奔逃只是在受惊之后的本能反应,在判明安全后才浑身有些发软地停了下来。早先就知道这些机器为王涛所控了,所以在奔逃中也只是小跑了几步,却是没有跑得太远。 再加上听到了王涛的声音,她哪还不知道眼下并无危险?所以心中虽然是没好气,但还是停了下来,然后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台机器。 王涛再次借用着这台机器发声问道:“何事?” “呃……”红衣一时没有作答,而是有些为难地愣了一下。 之前她下来只是为了寻找王涛的,却是没有想过该怎么跟这个异邦人进行有效的沟通。她拍着头想了一会,然后就灵机一动地从怀中掏出了小刀,以火把照明就在洞壁上刻画了起来。 先是画了一个小人,在这小人的手中拿了一柄大斧头,然后指着说:“四娘。” 然后再另外画了聚做一堆的小人,再将这些指做“坏人”,红衣最后指着这两幅图,比划着联动起来说道:“坏人,打,四娘。王涛,帮,四娘!急!现在!” 这一番蹦字的沟通算是卓有成效,很快就让王涛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他有些吃惊,之前四娘才找过自己没多久的,怎么一扭头就打起来了?还以为起码得等一阵子才会冲突起来呢。 而且再看着这两图便觉好笑,两堆人里头只有四娘拿着一柄大斧,所以应该着急的是那帮子坏人吧?有谁能打得过那个壮硕的丫头?不过也说不定是因为坏人的数量很多呢? “来了。” 他心知事情紧急,通过这台机器答应了一声便脱离同步,然后就睁开双眼从自己的秘密小窝中走出。刚刚受他操控的机器失去了信号,便自动回到了一边陷入静默,这却是让红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倒不是王涛的设定,而是机器本来的默认程序。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可以延长机器们的有效寿命。这些机器弄过来的时候都没带配件,估计以后只能互相拆卸零件才能用。不过说起修理的工作,王涛是根本不愿上手去折腾的。 到时候修不好还是轻的,万一等修完完后却多出来零件可怎么办? 所以这些机器都是些坏一个便少一个的宝贝疙瘩,在使用过后就会将自己存放起来的机器的确省心,这样不仅能减少机器的自身损耗,还可以保存其中有限的能量。 离了藏身的游戏小窝,他先是向左拐走了几步路,然后是向右绕再走了几步路,接着便是在不停地绕路和前进,王涛在将自己绕晕之前才及时从一处曲肠弯洞中走了出来。 这里的出入口距离他藏身的地方其实没多远,却是得花费数倍的时间才能走出来。这处藏身地是他在浏览立体地图时发现的,不仅是非常隐蔽,而且身处其中又不会将声音传出去,正是方便他躲在其中独处玩游戏的好地方。 不过他在其中绕路时突然想到一事:那就是四娘下来会被机器们报告,而红衣下来后也会被机器们报告,但对别人却是没做反应。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这些机器在性别方面还有着偏心? 不过眼瞅着已到了常走的那条河道之中,他便放下了对此的思索。 他能看到红衣正打着火把站在几十步外的地方,而且正在好奇地对着那台刚刚交流过的机器敲敲打打,似乎是在研究发光发声的秘密。她只是由于一直没能得到更多回应才放弃了折腾,转而不耐烦地向着四处打量了起来。 王涛微微一笑便挥手对着远处的红衣示意,却是没得到任何的回应。这让他有些疑惑,于是便张嘴地呼唤了一声:“红衣!” “呀!” 红衣被黑暗中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可听清楚是王涛的声音便向前走去。 只是她在靠近时还有些不确定,于是就不断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在脸上还露出了犹豫的神情。火把的照明距离有限,让她无法看清黑暗中的情况。从那里虽然传来的是熟人声音,可是暗影还是让她有些疑虑。 王涛见到她的举动便是一怔,似乎两人所看到的状况有些不太一样?他的心中也因此升起了疑惑,便对比起了自己同红衣之间的异同。 “似乎……红衣是打着火把的,而自己不用火把就能在黑暗中移动?” 回想着刚才在黑暗弯道中的拐弯,好像的确是没有任何光源照明的。之前自己竟还习以为常地未能察觉,这倒是有些头脑迟钝了。察觉异常后王涛便看向了手肘上的护臂,将自己这新的能力归于科技带来的改变。 当红衣持着那柄原始的照明工具靠得足够近了,火光便从远处照出了王涛的身形,他便再次抬手打了声招呼:“嗨。” “嗨。”红衣也抬起手,有些笨拙地作出相同的回应。 她从姿势和声音中察觉出了细微的不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是自信了许多,而且还第一次这么随意地打招呼。以前那个谨小慎微的人怎么了?似乎在哪里是出现了不同? 她看不出具体的原因,也没法做出更细致的提问,便将这疑问压回了肚子里。眼下还是解决麻烦最重要些,便一手指着刚才刻在河道洞壁上的简陋刻画,再一手指着来时的通道说:“快,找,四娘。” 那组刻画刚才便看过了,王涛这会又饶有兴趣地弯腰看了一下,还稍稍对比了一下机器同肉眼之间感觉的差别。以指触摸着图画上的笔触,他还心想着:“要比我画得好多了,将来多少年后兴许会成为古迹呢。” 第469章 搭车中的心思 王涛端详了一阵这简陋的刻画,却见红衣的神色中依然有着急意,便一拍脑袋的想起还有正事要办来的。他便挥着手说:“走。” 但这话并不只是对红衣说的,同时还是在招呼着停在此处的机器。但这并不是说已经调教出能够接受他的语音命令了,这么做只不过是他平常的习惯而已。 抬手不仅是在打招呼,同时还是在以手指操作了起来。先是 在前方点击了一下,随后又在偏向右下一指的地方点击,接着又做了两次操作。 这举止是王涛在控制菜单上进行操作,叠加在他眼前中的界面始终存在着,并且一直呈现在视野之中。 手与眼的配合熟练又快捷,可以在点击和拖动中进行目的明确的操作,每一个动作在王涛的眼中都具有明确意义。但在红衣看来就不同了,只是觉得王涛在以手指于空气中比划并抖动着,而前方是并无什么东西存在的。 这行为落在她的眼中就显得十分神秘,甚至臆想附会到这是在掐诀施法。 在两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神秘的手势很快便结束了,却见停在一边的机器便在“嗡”的一声闷响中浮在了半空。红衣分明看到王涛就在自己的身边,而在隔空比划几下后就将那傀儡从地上“勾”了起来,这就更坐实了她之前对神秘力量的猜测。 但这其实只是以菜单发出指令,遥控这台机器脱离了待机状态而已。 提供悬浮能力的引擎被再次发动了起来,身上的大灯在同时也放射出了雪亮的光芒。在一些部位还有若干指示灯也闪烁着,它们在一定规律的跳动中明灭不定。 这些小灯大部分在完成任务后便自动关闭,而有的则是持续地保持发亮状态。 种种的异状让红衣在惊讶中还带着兴奋,她便不明所以地捂嘴倒退了两步,不过在退步中却是侧在了王涛的身后。这是她下意识地想要依靠这个神秘的外邦人吧,或者说就算是出了什么麻烦也能有别人挡在前面。 将臆想的“因”与错判的“果”联系了起来,在心中就只能得到偏离真实的荒谬理解。至少红衣就是这样的,直将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都归于了法术的神威。 只消挥手掐诀施法,然后便能够使得飞天的傀儡服从命令,这种事情怎么看都神异非常,并非她的常识能够理解的。但这所谓的神异在另一个世界却平凡无奇,不过是科学和工业的产物。 或者说技术总会发展到极致,届时便可以提供轻松方便而强大的力量。而使用者也不必非要理解这力量来自何处,只要按照使用方法去操作就可以实现目的了。 至于愚昧者则会觉得神奇无比,他们不仅会利用,甚至还会对这些人工的造物进行膜拜。 就好比马四娘得了自动医疗器械,她可以不必理解其中的原理是如何的,照样可以在摸索一阵后用来治疗。反正操作的方法就那么多,在穷尽了所有选项后总能猜出各自图标所代表的大致意思。 至于完全无法理解的人当然还有更多,他们愿意将这方便和轻松的服务当做神迹也没办法,他们对于世界的认知就是那个样。 红衣在惊奇中觉得口干舌燥,只能猜想着:“王涛在之前几日一直都找不到人影,恐怕就是在这暗河中做着潜修。琢磨出这样的办法也真厉害,看来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天下的巫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在以前我所见过的也不过是其中几百个,而其中真有本事的还真没几人。眼下这人就是一个,而且或许还有继续变强的可能。 这可是大大的‘贵人’啊!若是不赶紧抱稳这个‘贵人’的大腿,要是错过了就恐怕再也追不上了!虽说他满嘴的‘蛮子话’怎么都听不懂,但也还是学会了几句‘人话’,这就说明他是肯心向文明的,这种上进之心必然会是不凡之人! 大不了……” 红衣看着身前男人的背影就笑着想到:“大不了以后多在床榻上多教教他就是了,实在不行我学他说话也行!”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打开了新思路,是让这个男人能自由地同所有人做交流,还是让他只能通过自己与别人交流,红衣将脑子转动了几下就立刻选择了后者,最后便一拍巴掌地笑道:“就是这样!我要赶紧学他说话!” 王涛听到拍手声只是略瞥了一眼,他反正也听不懂更多的话语,只当是将红衣这土鳖给震住了,心头的得意感就立刻翻着尾巴翘翘摇了几下。 倘若他能知道这是有人在惦记自己,而且还是这么的色情和束缚,不知道他会不会得意呢?不过若知道是红衣这个女子在如此算计他,到时候又会不会乖乖地上钩就范呢? 不过这事红衣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并不打算同任何人分享。这可是能绑定一个强力之人的独门手段,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还能叫独门么? 不过被惦记之人并不知道别人的这些心思,他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身前机器,还将双脚都踩在了机器下部的突出边缘上。 机身随即就是向下略一沉地偏斜,这是被王涛给压偏了,只因自动平衡功能才没有彻底翻到。等他站好后便伸手做出示意,看意思竟是要红衣也上来的手势。 “诶?这样可以么?” 王涛看着这女子的表情便能猜出她在说什么,左右也不过是差不多的惊讶之意。他便再次伸手相邀,还露出了自以为真诚的笑容。 红衣在得到确认后也不矫情,带着小心和兴奋的心情就学样地爬上机器的另一侧。于是机身便再是一沉,随后便向着另一边恢复了平衡。 它固然是在调整出力后恢复到了原来高度,但是明显能听到引擎的输出声出现了一些变化,似乎正在加力运转的样子。 挂在机器上搭车是王涛最近才开发出的玩法,这让他感到或许该研究一下咖喱的做法了,说不定将来可以挂上一个连呢? 第470章 绮念的气息 不过不去说玩笑话,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方便交通。 暗河中有许多地方较为狭小,仅靠弄来的常规车辆通行还是有些不方便,但若是这种体型的机器就能轻松地通过了。搭在这上面再设定好目的地,那就能去大部分的地方,可以大大提高他在暗河中的移动范围和速度。 当然更狭小的通道也是有的,但那就没有探索的必要了。 现在用这机器邀请红衣搭乘,既是为了提高效率,当然也有部分炫耀的心思在其中:大铁车都请人家坐过一次了,那么就再来挂一次大铁罐吧! 二人现在都需要以双脚侧向踩着才能将脚掌落实,故而为了保证身子稳定还要将双手向着另一侧伸出借力。他们需要或抓或扶地扒在机器的突出之处,这样才能让自己站得更稳定。 所以两人的胳膊就在交叉中伸向了对方,同时还不得不将各自的上半身都向着对方靠近了许多,以至达到到了较为亲密的程度,这使得二人的头部更是互相接触得愈发靠近。 如此的姿势不但是略有些费力别扭,而且还使得两人都觉得尴尬了起来,以前似乎都没有现在这么亲密。意识到这一点的二人不由得四目相对,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炽热了些。 他们呼出的热气轻易地就对撞在了一起,随后在打着旋的过程中又向四周散开。这气息扑在二人的身上顿感热乎乎的,而且其中还带着别的味道,是那种时时刻刻在感受着,却又自身无法察觉的微妙气味。 红衣先前还在设想该如何自然而不轻贱地勾引人呢,若是轻易送上去,怕是将来也会轻易地被抛弃。可现在这个机会却是现成的,说不定还是王涛主动在勾搭自己? 想到这里她便是心头一喜,情急中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拉关系的好机会。若不抓紧岂不会辜负了良人的心意,岂不会辜负了自身的美丽? 于是她就“哎呦”一声地故作踉跄,假装没站稳便向着王涛靠去。心头只盼他也识趣地揽住自己,这样二人若是发生再些什么就会变得顺理成章,等事后回想起来也不会觉得唐突了。 哪知身侧这货却是没有趁机展臂揽美人,反而是做出了受到惊吓而闪避的反应。不过他在仰身向后的同时也不是全然不在乎红衣,还是腾出了一只手做出扶助举动的。 这种姿势上的变化改变了二人及机器的重心,使得他们在离地一米多高的位置上摇晃了一阵。他二人谁也不想就此掉下去,便只得舍了所有想法抱紧机器,不顾姿势地动也不敢动了,任谁也不会再试图做出任何的小动作。 红衣在晃动中一直处于有些发懵的状态,她甚至还有空在惊慌中抬头看向对面,却只能看到王涛将脑袋避过一边的样子,也不知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对她而言实在是个很沉重的打击。 不仅没有将小心机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甚至还坏了刚才的气氛,从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男人!眼下那货都将脑袋转过去了,往这边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真是急死个活人! 就犹如大厨被告知饭菜糟糕,就犹如战士被幼儿击败一般,这对以美丽自傲的红衣而言直如劈头盖脸的羞辱。尴尬恼怒的心思一下子就在她的心中升腾了起来,恨不得一把就将那呆子给推下去。 好在王涛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僵化,随即就赶紧以手指连点,为挂载着二人的机器设定了目的地。 当嗡声的引擎开始加力前行后,红衣心头的恼意才消退了一些,清醒过来的她还是压下了对王涛的不满。 毕竟有本事的人总是有些小特权的,自己若有求着别人的事情就不能板着脸。不过鉴于刚才的勾搭失败非常严重,红衣就连在高速行驶带来的兴奋感都被冲淡了许多。 她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前路。 几十步之内的隧洞被照得一清二楚,但同时也有更多的阴影隐藏在了另一面。心中若是有多少的希望,那现在就如灯光下的阴影一般,在另一面积累了更多的挫败感。 她对刚才的试探感到遗憾,同时也在不甘地连连做着纠结的猜测:“他对我没意思么?我不好看么?主动贴上去却是这个结果,还被拉开了半臂那么远。他是有什么毛病?嫌弃我?还是说有别的心上人?或是不喜欢女人?他……” 对于人际关系的烦恼和对自我魅力的怀疑让她心中烦乱,彷佛人生的坐标和参照都被动摇了一般。把攥着机器突出之处的双手也是越来越用力,却只能是疼了自己的手。 这倒是同刚踏上这台机器时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心头的忐忑更容易被激烈一些的情绪所冲淡。比如恼怒及自我怀疑什么的,这些都让红衣愈加地不满王涛,顺带着还迁怒到了这台机器之上。 她带着不满便想到:“这东西横竖也算是见过触摸过了,也不过是某种奇怪的造物,而且还能为身边这个可恶的家伙所控。真要是学会了法诀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我也能驾驭这个破东西呢!” 虽然是在认识上偏离了真相,但仅就这样的自信态度便值得称赞,起码要比绝大多数的信众们觉悟高了。不会如他们一般仅是见到这些异界造物就会双腿发软,也不会在心中生出过多的不必要的可笑心思。 持续的加速非常稳定,搭乘者身体周边的空气很快便被剥离并留在了原地。而胸腔里的空气一被吐出后也是如此,同样就被快速地抛在了身后。 感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被换了一茬,王涛这才悄悄地做了个深呼吸。 扑面而来的湿润空气中带着土腥气,这是在暗河中弥散了许多年的特殊气味。这种味道既不特别好闻,但也不至于特别难闻。就算是地上散落的牲畜粪便也味道不重,正有许多部分在被菌类缓慢而稳定地分解着。 在这温度偏低环境中的菌类都是慢性子,所以经它们加工出来的气味也没有多臭,还是可以被吸入又呼出的。 第471章 美人口臭 在做过了数次深呼吸之后,王涛才在撇在一边的面容上露出得救的表情。下意识中露出的笑容陶醉而庆幸,彷佛是刚刚逃出了生天。 然后他就咧着嘴在心中感慨道:“差点没被她给熏死!这是得多久不刷牙不洗澡了?以前不靠近还没觉得有这么味儿的啊,要不是我闪过脸就差点晕了! 不过好像我自打来到这里后也是差不多的?感觉都得有好些日子没仔细洗漱了,那我的嘴巴会不会也很臭?要不以后得拿树枝解决么?还是得整个牙刷出来呢? 真可惜在蓝皮人那边好像没发现牙刷?他们是不在乎,还是说有别的工具可以替代呢?” 王涛的脑子在思索中便习惯性地跑偏,然后甚至还溜号到了哪些树枝嚼起来是什么味道的事情上。至于牙刷在心头闪过两下就被丢进了角落里,他似乎也没那个手艺去折腾出来。 思绪漫转中他又想到:“要不以后吃完饭了用手指多蹭几下吧,这样怎么看都比较省时省力。嗯……,所以饭前便后就得洗手,这个绝对要常提醒自己,可千万不能为了卫生而吃到那啥!” 在脑中乱七八糟地跑了一圈关于个人卫生的担忧,他却是没在意身边女子的想法。当然红衣也是心头缠着一团乱麻,所以这台机器上搭载的二人都是各有心思的,谁都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正处在胡思乱想之中。 但他们意识的流淌也没持续多久,那台机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载着二人到了地道口,并开始在行进中逐渐地减速。来时得步行十分钟,这样的距离在回来时却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在红衣看来是非常神速了。 待机器彻底停下后,王涛便先从踩踏之处下来,并准备伸手帮助身边的女伴落到地面。不过他在这时又想起了刚才的口臭,于是就只伸出一只手,并将面庞偏向一边,试图以这种绅士避嫌的样子来掩盖心思。 这套动作是出自对臭气的畏惧而做的,故而在伸手之时便是发自真心的专注。从头到尾都没有将眼撇过去乱瞅,所展示出来的真如一个谦谦良士一般。 这举动落在红衣眼中却是能让她稍为心安,只当之前的回避是由于此人的风度使然。 待帮助红衣下来后,王涛也没将手多做握持,而是立刻就向着一边的角落走去。 红衣对这种说放手就放手的举动略有怨意,但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王涛的行动,便在注视中看到他走向了一个推车。 看其上下大多都是全金打造,但是颜色上却是似银似锡,再加上形制的特异,自然能看出是前阵子才弄来的运输工具。这东西自得到之后也都是常用来做输送的,只是不知现在是要拿来运送什么。 答案马上就揭晓了。 随着王涛将推车停放在了空旷处,只见身边的这台机器就向着上方窜高了一截。那飞行之物腾空而起地朝着推车前进,然后又降落了下来。 只是这机器的行动大异过往的流畅,在这一段做出的动作时常晃动摇摆,带有异常的滞涩和反应迟缓之态。在行动和变换动作时都有着难以想象的笨拙感,随便一个人都觉得随时会砸在地上。 王涛在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还将双手抻在身前不停地操作着。他这是进入了感觉同步状态,并正在亲自进行操控。只是他的操作水平并不熟练,若是由操控的高手来做应该会流畅得多。 他不多时便将这台机器完全停稳在了车板之上,然后就走上前去推起了车子。 先前在搭乘这机器赶路时是那样的轻松,潇洒写意如同进入未来世界。现在将其推动起来却是非常费劲,缓缓的移动是以全身发力为代价的。王涛腿绷背弓地蹬地前推,脸红脖子粗地如同古代苦工,双脚在细沙碎石地上很快就蹬出了一串小坑。 要怪就怪他自己贪玩,在游戏上浪费了许多的时间,直到之前被四娘找来时才开始再次想办法。匆匆忙忙地重新开始检测功能显然来不及了,替代的办法就是换个思路。 比如不再去试图让机器主动离开暗河,而是只只需让机器出现在地面上就行了。他也不是没有试过同步操作,不过以他的水平只会让机器在暗河中移动,若是进入了狭小得多的地道就不行了。 那处人工挖出来的通道足以让人通过,可是没有考虑过给机器通过。不仅是高度不足以让机器通行,而且还会在磕磕碰碰中同周围的洞壁刮蹭,甚至就连进入其中都是个麻烦事。出于下策他就只能亲自在这一段进行运输了。 红衣对他要这么费力地运输很是不解,还认为只要指挥这东西自己出去就行了。不过她在这方面也没有多少发言权,所以就只是静静地看着。 既然王涛都这么做了,那就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多问也得不到清楚的答案。不过她也看到了王涛费力的样子,于是也不好站在一边兜着手干看着,便两步上前就帮着一起推起了车。 将这么重的铁疙瘩推着上坡是很费力的,王涛甚至得转过身,再以后背顶着倒退,以这样再加上红衣的助力才能催动推车上去。 这一路上主要是上坡段费力,还有就是沙土地不是很适合轮式运输。这段距离是让他们最感疲劳费劲的,等进入到较为平整的地道后就轻松多了。然而没等他二人轻松多久,当到了地窖口时却生出了泄气之感。 原来相较于暗河通往地道的过渡之处,这处的阶梯要更陡更麻烦许多。两处虽然都是被许多人给多次踏过的,可是所受到的磨损却不是同一个程度。一处是泥土和砂石混合而成的缓坡,一处却是嵌进了许多卵石而成的半石阶梯。 以这推车的轮子能勉强行在沙石之上,却是没法被推上阶梯的,这里就如同是个巨大的门槛。 第472章 临门一道槛 王涛心中还寻思着:“就差临门一脚了,要不还是用这机器把顶给掀了吧。” 他的双手同时就下意识地抖动了起来,似是随时准备进行感觉同步。然而心头却是浮现出了马四娘的怒容,于是便一下子就萎了,只能默默地坐下休息。 顺带还简单地对红衣说道:“歇,水。” 不过他说这话不是要求,而是个简单的通告。 地窖里他也熟得很,便将手伸向了附近的酒坛,寻了个最近被打开的坛子就将其略歪斜过来,然后就着嘴大口灌了肚饱。 反正这酒也没啥劲道,喝起来还带着渣,酒劲也就是比啤酒强一些而已。至于四娘兑了水摆在前堂售卖的那些名为酒的液体,那也就是只比醪糟稍有些味道,却又要更淡得多的“水酒”罢了。 眼下出了这么多的劲,还流了那么多的汗,一切的劳动可都是为四娘在干活,喝点她的酒又算什么? 红衣力小体弱,在出力后也是急需休息的。她见王涛大口地扶坛灌酒,心头也是涌出了差不多的想法。挤挤挨挨地凑过来后就耐心地等着,当王涛喝饱了坐下后她才接着啜饮了起来。 他二人在这时都累得浑身发汗,于这阴凉的地窖中都觉得身上燥热难耐。可疲惫的他们这会只想休息,却是没有心思去想东想西了。 不过王涛可以敞了衣服扇呼着散热,但红衣却不好这么做。虽然这样应该能起到勾引的作用,但若是被当成随便可得的轻浮人便不利了。轻易得来的有谁会珍惜,难道不会在以后又被轻易地抛弃么? 她为了纳凉便起身推开地窖门走上地面,然后才于秋日的凉风中半扯了衣服扇呼着。清凉的空气很快就带走了过多的热量,这种舒爽让她觉得非常享受,这是拿一个金饼来都不换的畅快! “咳!” 从前堂里响起一声咳嗽,但在短促地响起后便再无动静了,红衣被吓得赶紧就将双手护紧了衣服。不过她也从声音中听出了提醒之意,应是在告知这里还有他人存在。 才刚解脱般地享受了一阵清凉,经此打扰却又被吓出了一些汗来,这让红衣又从心中生出了不满。不过人家总归是提醒了一下,没有躲在角落中闷声占便宜。所以她虽然是在心中暗骂着晦气,但还是重新整理起了衣服。 待她收拾整齐后也咳嗽了一声,于是自前堂中才有一人走入后院。 一看此人正是店中的伙计,这也合了她之前的猜想。这人出现在店中显然是为了照看酒肆的,他没有被带去斗殴也应是四娘的安排,自家总得有人看门才能放心些。 红衣见了此人也不觉害羞,那种换不来粮食的东西早就被埋到深处了。眼下正是缺帮手的当儿,能拉到人来帮忙就比什么都好,她便抓紧机会上前求助。 伙计几步就被她拉到了地窖口,还被要求帮着将这东西给弄上来,并且特意声明是为了四娘做这些事的。 这奇怪的东西伙计也见过几次,所以现在再看时并不惊讶。只是那会它们都是静止不动的,都被王涛为了节约能源给设置成了待机状态。 但他不知道这两人为何要将这些东西弄上来,不过他们都说这东西是要帮助四娘的,他便不好置身事外。只是不知到时候会是怎么个帮法,难道是供起来做神像么? 在下来后同王涛打了个招呼,二人都是点头而应。 说来他俩在店中都是话不多的人,一个是性格使然,一个是言语不通。所以他二人的关系也没有多密切,只是互相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伙计以前也没有特别地靠近过这东西,在靠近后还想着能不能直接就抱起来。可这东西足有一百公斤左右,寻常两个人都未必能抬得动,更何况就这么一个伙计呢? 所以他憋红了脸也只是将这机器移动了两分,然后就只能讪讪地松手退开。 就在这伙计进行试抱的时候,红衣则是在解决阶梯的问题。 这东西虽是为了方便平时上下的,可是对轮子就不是很友好了,反而会造成不方便的阻碍。不过红衣的解决办法也不是凿了阶梯,而是将其填平。 一般的填充通常是用沙土,但在城中哪里去找那许多的东西?红衣只能是就地解决,大把拖拽地就在地窖的存货中忙活了起来。许多储存之物都一股脑地被她填塞在了阶梯之间,生生用这里的存货铺出了一条缓道来。 其中有换来的麻布,储备的钢棍,自家制备的腊肉,甚至还有异世界的衣服和布料。将这些种种的杂物硬的做骨,软的为肤,一起铺就了一条通往地面的道路。 伙计见此便是一愣,这可是许多的财货啊!而且还都是四娘弄来的,万一等人家回来了可不好交待!他在着急中就赶紧去拦红衣,还将刚刚铺上楼梯的东西给放回原处。 红衣则是对这种拉后腿的行为极为恼火,她火气一上来就斥道:“瞎拦什么?你以为我是在瞎胡闹么?现在是几家大户正在打四娘的主意,将这东西拉出来就能下破那些人的狗胆。不然等四娘完了还能有这个店?你懂不懂?” “不懂!”伙计理直气壮地摇头。 他自然不知道将这个奇怪的重坨子有什么厉害的,弄上去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四娘让他留下是看店的,祸祸财货怎么就能同帮助四娘联系起来? 要知道这地窖的阶梯可有十二阶,而填塞进其中的可都是些实实在在的粮肉布料。谁听说过用这些东西垫脚的?可看红衣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么多衣食用物竟然是说浪费就能浪费的? 这种败家的行径可说是非常豪爽,就连王涛也是看得一愣。不过这反正又不是自己家的东西,只要能帮上四娘就行,了不起过会放回原处就是。 而且他还受了红衣的频频使眼,便也出声相劝道:“帮忙,为了,四娘。” 这二人近期在四娘的手下地位逐步上升,伙计还是都看在眼中的。他可以拦着红衣,其中还有轻视的因素存在,但再加上个王涛便是份量足够了。 所以他只能是默默地让在了一边。 第473章 追击报信者 于是红衣就再次忙活了起来,双手如同八爪鱼一般取用各种存货,但仅仅是将这些东西拿来垫脚。王涛也帮着一起铺路,很快就将阶梯铺设得足够平坦,只缺动手将机器给弄上地面了! 见到事已至此,伙计也没啥可说的,到时候真被四娘怪罪下来也不是他的责任。但为了若有功劳让自己也沾一点,他便搭着手帮着推动了起来。 王涛也同时在使劲推送着,而红衣则是在上面倒退着拉动。三人在推拉中不由自主地就阶段性发力,“嘿嘿嗬嗬”的声音逐渐转变成了号子。 他们也不用翻译地就将这号子合在了一处,反正大家在使劲的时候也就这么些个声音。同时的发力还能提高拖拉的效率,每次喊声响起后他们便一齐爆发出一段力量,等喊声结束后再以身相抵,不使推车下滑。 装载着那沉重机器的推车不断地移动着,一寸一寸地在号子声中向上抬升,直到彻底现身在了这颗星球的天空之下。 被承载的那台机器自从离了暗河之后,对比着地图自是能发现此为未绘制地区。于是它就将扫描的探头一直开动着,直到再次观测到天空的出现也没有停止。 只是天空不再是它们来时的那片天空了,这里是有两轮月亮的星球。不过这变化对机器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干扰,毕竟这些信息对它而言只是采集到的数据。 至于王涛等三人则是累得够呛,待全都从地窖里头爬出来后,他们便累得一起瘫坐在了地上,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些人不会知道那台机器正在对新的天空和月球产生兴趣,也不会知道自己习以为常的上方既不平静,也不正常。那司空见惯的方向对他们没有吸引力,被许多常见景象蒙蔽的他们在偶尔望向那里时也不会做什么深究。 上方几十万公里外的异状他们看不到,几条街外房上的异状他们也看不到,而这些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是在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他们。 “啪啦啪啦……” 一阵重重地踩踏木板声音响起,这里是远离交战之处不远的一条街道。一个青年在许多房屋的草顶之上快速地奔跑着,茅草飞扬之间宛如意气风发的大侠。 但他实际上是在被数个混混紧紧缀在了后面,如同丧家犬一般地在疯狂逃窜。不然下面就是平坦街道,谁没事喜欢在房上乱窜呢? 房屋两边的巷道里同样也有着脚步声,每边各有两人在进行着平行追击。这些追击者们各有分工,一个负责从前方选择路径做引导,一个负责时不时地怪叫出声,而且还捡起地上的土坷垃和垃圾投掷过去。 这些随手可得的东西都不是如何沉重,就算被打中了也只是略有痛感而已。弯腰捡拾中太过匆忙,往往顾不及精挑细选,有时捡到的大而轻之物不适合投掷,甚至会在半途自行飘开。 叫喊和投掷都意在干扰那青年的注意力,好借以破坏他的姿势,以及影响速度,若是能将其惊落在地就更好了。 此外还始终有两个混混在更前方的巷道中狂奔着。 心无旁骛的他们不会受到干扰,也不必担心会从房上跌落,所以很容易就能抄在那青年的前方。当距离拉得足够开后便会选择房子攀登。只消一个纵身便可爆发出力量,当借力踩踏抓攥几次后就能爬上选好的屋顶。 现身在屋顶自然是为了做阻挡,那青年就不得不向着另外方向的屋顶跳去。但他每次的被迫改道都会被逼离主街,混混们不想他一直在建有许多大房子的地方奔逃,不然那小子就可能会一口气从房顶上跑到公门了。 每当猎物改道之后,窜上房顶的混混就会下来赶上追击的其他同伙。爬上爬下的很费体力,得有人轮换才能坚持下去。 反之一直在房顶上逃跑的人才会愈加危险,他不仅没有停下来的功夫,而且还会一直被逼向年久失修的背街之地,那里的可有不少屋顶缺乏修缮,许多地方都存在着潜藏的陷阱。 这些由马四娘派出拦截的混混们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们在等着那青年体力不支地摔落下来,或是在某处房屋连接的断开之处束手待擒,当然若是能让那家伙被破旧的屋顶给坑一下就更好了。 只是一路上的屋主们又不是死人,谁也不乐意有人在自家房屋上奔跑,自然会出门叫骂。可是逃亡与追击的人都一直在快步移动,速度快得根本就不会给屋主们足够的反应时间。 所以气愤的主人就算骂骂咧咧地开门想要讨个说法,可实际上也是找不到人的。只能是听得怪叫声快速地远去,最多也就是看到半个消失在某处的后脑勺。 这场追逐犹如围猎,混混们逐渐将逃跑的青年驱赶向了一处财富较少的居住区,那里人家的底细从房屋的维护状况就能远远地看出来。 而人的运气也是有限的,没有谁可以一直在许多的茅草屋顶上奔跑个不休。在陷阱愈多的地方就愈危险,失足只是个概率问题,而且还会变得越来越大。 那青年踩踏过了许多房顶,喘出的气息也变得如同牛喘,最后终于还是在一间房顶上踩空,带着许多干草和断裂的椽子就摔进了屋内。 亏得不是所有椽子都断了,他的跌落过程还不是特别厉害。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一连串失败的挤蹭和抓抱,惊慌地努力挣扎一番后才摔了下来。 这缓冲就让他在落地之后的状况不是很糟糕,起码还能在叫唤中费力地爬起身。 可是爬起来并不意味着麻烦的结束,他的移动都一直是落在追击者眼中的,包括这次不情愿的意外坠落。反应最快的追击之人立刻就大声地向伙伴们通报道:“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就那个屋子!快来!” 他们很快就全部反应了过来,在追击中变得急躁泄气的内心也开始变得兴奋非常。 第474章 围者不入困者欲出 “这场追击总算是见个头了!”混混们都在心中这么解脱地想到。 不过既然人还没有抓住,他们就谁都不能放松下来。所以得一边高声互相联络着,一边就将这屋子给团团围了起来。但他们等围定之后只是在呼呼喘气,却是谁都没有先行闯进去进行捉拿。 一是情况不明。谁也不知道那小子摔下去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他的身上带没带利器。万一莽撞地冲进去挨了一刀可不值当。就算是有四娘能够医治重伤,可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不是? 二是他们终究只是混混,还不是对破门行凶毫不在意的盗匪,至少在蒙面之前还不是。所以就算是有人掉进去了,他们也不好入内动手,只能等着屋主将人赶出来才好抓人。 当然若是屋主呼救也不错,这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破门“相助”了。 不过许是这青年的运气,这屋子里竟是没有屋主人的,而且就连家什都没有。看火塘里残余的炭灰上都落了一层浮灰,大概是有几年没人住了。所以他不必担心会有主人来捉拿自己,但依然要防范屋外的人会破门群涌而入。 “怎么办?”这个屋内的青年一直在咧着嘴搓揉痛处,心中则是在为自己的出路想着办法。 屋外的混混们也在如此挠头互相问着。 绕着房子转一圈便能发现这屋子就只有一个出口,于是他们便重新聚到了正门。横竖也没谁愿意先进去,便互相使起了眼色。 别人问这话是想要获得一个主意,但在这些混混们的用法中则是另一个意义,比如说推卸。 其中有个勉强喘过来气的人就含糊地应道:“再看看。” 这句话似是做出了回答,却是没有更多的含义,只是在做着拖延。不过也就是他们长年相处,因这想法就很快达成了一致的赞同,便也都喘着气笑道:“是极,再看看吧!” 事到如今已成了瓮中捉鳖的局面,那小子是随时都能抓住的。不过要冲进去了就不免得打斗一番,谁都不乐意费力加受伤。若是回去了还可能会被派上一线去搏斗,到时候也是个费力又受伤的活。 可若是堵在这里却不一样了,他们这些懒鬼都可以拿着四娘的命令当大旗。既可以一本正经地在这里消极怠工,还不必担心这小子跑出去叫来援兵。 完成任务也分轻重缓急,自然是四娘的命令最重要了!所以一时半会地回不去也怨不到他们,为了神使大人嘛!只是真正的心底话就是:在这里消磨时间也不错,只要不费劲地硬碰硬就行。 屋外的这几人既然打定主意磨洋工,于是在应对上就懈怠了下来。他们站在巷道中还斜着一溜摆开,也没有谁会被挡住。每个人都能借着穿着巷而过的凉风散热,凉爽的感觉令这些人都舒畅地呻吟出声,还有人快活地唱起了小调。 可是屋中的人却是不能浪费时间,被困在屋中不敢出去就让他变得越来越着急。肩负着报信求援的使命是如此重要,可以说家族及其他几家人的安危都系在他的身上。每耽误一点时间都会有人受伤,其中说不定就有自己的亲人。 所以一定要竭力脱困! 屋中是一副久无人住的样子,阖门蔽日的凉意也不输于室外。这让屋中青年在喘息中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事不宜迟地就开始思考逃脱对策,目光也在快速的转动中到处打量着。 这屋中干干净净,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看来是没什么可利用的。记得自己是从屋顶掉下来的,应该是由于踩断了椽子。果然能看到有半根正斜斜地倒在屋内,还有一小半仍然是歪挂在房顶上。从断裂处的岔口能看到很多崩裂的木刺,若是用来戳刺或许能吓吓人。 “但这毕竟是根棍子,一会要突围也是个可以依仗的家伙!”他这么想着便伸手去拽,却是一下没拽下来。 这椽子毕竟是房顶上用的,应该是另一端被固定住了,于是他便在急躁中又拖拽了数下。只是这个动静不小,拽动断椽就使得附近的茅草也跟着簌簌颤动了起来,屋外的混混们当然会有所察觉。 “嘿!这小子还不老实!” 他们机警地低叫一声便冲到房边,几人一起将手把攥住了屋檐下的那部分,然后再是连着三声低喝地用力。 “嘿!嘿!嘿!” 人多的这边毕竟是力气大,反是齐心协力地就将那根椽子给抽了出来。能断了屋中人挣扎的依仗,这些人在得手后自然非常得意。还有人炫耀般地敲打着这间屋子的房门,所用的正是抢到手的断椽。 这些混混们只是懈怠懒惰,可却不是蠢人。不让对手达成目的是平常行动中的常识,所以对方想要报信就一定要破坏,对方要获得武装就一定要夺取。 至于现在不出来那就不关他们事了,一切只等码头区那边的群殴完毕。到时候这小子爱去哪去哪,爱找谁告状就去找谁,他们才不会去管呢。反正消息迟早会传开的,到时候拦也拦不住,那是四娘才该操心的问题。 屋中的青年显然是吃了亏,在失去刚刚找到的希望后就以后背顶着门,生怕外面的那些人冲进来。等混混们嘻嘻哈哈地开始闲扯后,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随之就是从虎口和几根指头上都传来了疼痛感。 抬手就能看到许多木刺深入手内,他便被吓得当时就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东西说不得都带着脏东西,留在体内可不是好事,青年就在不断地吸着凉气中拔起了木刺。 先是以左手帮右手拔刺,然后是右手为左手拔刺。抓住有木刺的那一面对他来说十分疼痛,而且许多小伤口也一直都在出血。灼烧及疼痛感便如越烧越旺的烈火般让他感到痛苦,却又得忍住不让外面察觉。 而且不仅是疼痛一直在折损他的心力,没法武装起来的状况也让他十分丧气。整体的感觉就是自己处于了毫无力量的状态,甚至连骂人的底气都流失得几近没有了。 第475章 谎报火情 勉强拔完了主要的木刺,青年便灰心地坐在了地上。其实在他的手上还有更多更细的小刺,一根根都深深地扎入了皮下。只是因为丧失了坚持下去的意志,也就没有更多的精力和耐心去做处理了。 离家时所带的木棍早在交手中被砸断,只是因自己的机警闪避才没断骨。上房时也没来得及讨要防身之物,一路的逃窜又让他被累得气喘吁吁。 而门外的那些混蛋们也是极为恶劣,一路上紧追不舍地不说,甚至还夺了自己看中的木棍。而且更是屡做戏弄之语,不断制造出来的污言秽词极为下流,简直能将天空染黑! 不利的状况可以说是接踵而至,让他直疑心是不是自己出门忘记拜神了,不然今天怎么就这么背呢?莫非现在就只能依赖自己的一双肉拳肉脚了么?双拳能打得过六人十二掌么? 无计可施之下他便再次环视起了屋中,希望还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帮助。可是入眼之处依然是如同之前一样,没有出现任何的改变:若干掉落的稀疏干草、从房顶破洞处投下的光柱、在亮光中飘进又飘出的灰尘、散落在地上不足手指大小的木屑、火塘里的灰烬、屋顶上的断椽。 就算是再加上身后,也只能看到一扇布满裂缝的木门。 不会有什么省略号去表示更多没有描述的东西了,因为这空荡荡屋内的所有就只有这些。当然还得算上这个近乎绝望的青年,他在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焦急中都快被急疯了。 这里所展现的场景非常贫瘠,但就是这样的屋子还是存在着隐藏的信息。在生活习惯中存在着很多常识,而其中许多已经自然而然到被忽略的地步了,但却又有着极为重要的信息。 那是每个家庭都不可或缺的需要,那是每个人都惧怕的灾祸,那是所有国人为了安全都一致赞成,并认真实施的禁令缘由,那是一个想要脱困之人的一丝希望。 灵感闪过的他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爬起,将双手扒在门口就大声地求救道:“着火啦!趁火打劫啊!着火啦!救命啊!趁火打劫啊!” 这屋中其实并无火情,而这青年的身上也没有带着引火之物,如此叫喊只是为了自救而已。 之前那么大的动静足以引出很多人,但是到现在却一直都无人现身。这就说明这里要么是一条衰落的街区,附近都是搬空的房子;要么说明附近的居民不想管闲事,所以谁都没有出来。 若是前者就说明自己足够倒霉,得不到助力就只能继续被困在这里。若是后者就还可以再努力争取一下,通过谎报火情将他们逼出来,人一多了“坏人”总会有些顾忌。 他在心中始终将自己放在了“正义”的一方,突袭和谋夺他人的举动却是被有意无意地给模糊淡化了,那么所有妨害到了自己的就都是“坏人”。 当然外面的混混按照大多数的标准都是坏人,只是屋中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门外的几个混混都被这求救声给吓了一跳,但见他并没试图出来便稍放下心,只是不满地以命令的口气斥道:“闭嘴!悄悄的蹲在里头就是,我们一会就走!你若是再闹我们可就进去了!” “闭嘴!别再吵闹了!” “再闹就收拾你!” 然而屋中的青年并不理会他们的恐吓,仗恃着有木门阻拦便并没有住口,还是不停歇地在高声求救,直将门外几人的威胁都当作了耳旁风。 他不但是一个劲地在高声报着火情,还反复地将“着火”、“打劫”这几个字眼加重地高喊出声,唯恐有人听不到。 之前的奔跑需要大口的喘气,所以他的嗓子早已经变得干涩沙哑,再经大声地求救便带上了撕心裂肺的感觉,彷佛真的是十万紧急似地。并且他想要脱困的心情也是发自真心的,故而在叫喊起来后也有凄厉哀诉之感,这也为叫喊的内容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由于这声声的求救涉及大家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由不得周围的街坊们再藏在家中装聋作哑,自附近的民居中终于是传出了许多动静。 许多人闻声便开门向着各处转头寻望。还有人担心地大声地问着邻居:“怎么了?哪里着火?还有贼人?” “没见烟啊,不清楚啊。” “那边吧,你听声音是那边传过来的。” 许多居民在闻声后都赶紧离屋。 有不少人还拿着接水的工具,准备在找到火点后好赶紧扑灭。还有一些人则是拿着棍棒,准备保卫自己的家园,试图合力击退趁火打劫的盗匪。 刚刚这条巷道中还只有那几个混混在得意洋洋,可是这会却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人,还互相在询问着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他们之前都是藏在哪里的,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这么多。 那几个混混见到出来了这么多人也会发虚,这才在色变中停止了叫骂。怪不得刚才觉得呼救内容有些奇怪呢,原来这屋中的小子是拿准了人性啊! 不过他们也将双眼一转,都觉得这倒是可以学习个一二,以后不知在什么时候能用上。 这城中房舍多以版筑木骨草铺顶,而且彼此还挤挤挨挨得非常近,是以但有火灾肆虐都会带来惨烈的后果。城中教导防火安全之事是每个人都从小知道的,这种事关每个人的要务自然会被所有人都关注。 光喊打劫未必会有人出来见义勇为,可若是呼喊火灾却绝对会叫出许多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恶行难施,这些小混混们未必会有当众行凶的胆气,言行就立刻变得乖巧了许多。 那求救声一直在使劲叫唤着,周围的居民循着声音就很快找到了这里。而且他们作为街坊也都是彼此互相认识,很轻易地就将这些社区之外的面孔给识别了出来。 只是他们环顾四周是无烟无火,并没有显眼的火情,只有一个鬼叫声在不停地刺人耳朵。这令出来救火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但也在同时变得非常不高兴。 任谁被人瞎嚷瞎闹一通地惊出了一身汗,都是会憋着一肚子气的。 第476章 求助报官 出来的邻里们很快就凑了十几人,他们带着不善的面孔就一起走向了混混们,还喝问着这些人是在搞什么鬼。 今天这事必须得讨要一个说法,不然以后天天有人这么戏耍大家还得了?怎么也得将这几个混蛋给教训一番才行! 可这几个人是谁?他们可不是面皮薄的普通人,区区鄙视责难岂能刮得下这些人脸上的油皮?阴招狠招难道以前就用的少了么?在面对上这些个普通国人时,他们起先还是慌张了一瞬,而且还硬撑着就站在了原地相峙。 这其中嘴皮子最伶俐的人便自发地站了出来,有理没理先吓唬三分再说事,开口就是甩出了一番狐假虎威之言:“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北城帮办事!这个小子爱造谣生事,所以四娘要我们过来将他拿回去的! 你们围过来了就好,赶紧帮我们把他从里面掏出来吧,你们也能得个清静!” 他这几句话说得半真半假,而且还将气势做得十足,彷佛说的就是真事一般。当场竟然真就吓退了一些人,谁也不想凭白为别人顶在前面做白工。 而且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四娘能打善战的名头已在城中响亮了好几年,常人都得让着三分。而且近期她还广治恶疾,在治病中吃东西的形象还为其得了“吞妖巫女”名声,任谁都会再畏惧崇敬许多,所以他们并不想同她的手下做正面冲突。 不过围过来的街坊们也只是微微地散开了一些,却是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就聚在不远的地方围观了起来。反正都说困在屋中的小子是得罪了四娘,大家两不相帮就是了,可是并没说不许看热闹啊。 帮众们见局势得到了控制便悄悄松了口气,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好,嘴皮子上得来的好处最轻松。看着这里的居民们这个样子也不去管,只是任那些人随便围观就是。 无利便不会出手相助,有热闹便会凑上去取乐。混混们不过是道德水准比寻常国人低了两三筹,但他们在很多地方还是同大家一样的。所以非常清楚找乐子若是被打扰,对别人而言会带来多么的不满。 真要驱赶看客了反而会激化矛盾,这样只会对人数较少的己方不利。 碍于这么多人就在左近看着,混混们也不好再叫骂拍打屋门了,所以屋内外便陷入了短暂的僵持。聚来的街坊们却不干了,谁稀罕看你们这些人瞎站着呢? 于是就有人开口问道:“那屋子里早就空了,屋主也搬走好多年了,那瞎叫唤的在那里是在做什么呢?” 这一问似是佯装不知,但在语气上却是有些破绽。几个帮众都听出了其中意味,他们便低声地将头撇在一边悄悄嗤笑。只是既没有去做揭穿,却也是没有去做出回应。 就这墙烂顶破的样子,他们只消多打量一阵后就看出来了。这些混混们为了敲诈勒索而练就的眼光不是瞎的。但他们就是看破不说破,不然岂不是得强行攻进去,还得费一番力气与人相搏的? 得了抓人的活还巴不得在外多晾一阵呢,大家伙说着闲话吹着风,将一身的臭汗都吹干了多好!谁愿意冲进去同个小混蛋搅闹在一起? 所以说那个街坊的问话简直是心怀恶意,就怕这个架打不起来怎地?那么爱看热闹,那干嘛不干脆过来帮大爷们抓人呢? 抓人的不急,看戏的装着不急,可是被堵在空宅之内的人却是着急了。自家还有那么多的人正在挨揍呢,兄弟叔侄什么的一大堆可都盼着自己去搬救兵了,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空耗? 他心急之下就向附近的街坊们求助到:“请诸位邻里街坊听了,还请各位速速去公门报官!就说马四娘串通野人劫掠良善国人,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杀到这里来了!得叫城兵赶快去码头剿灭乱匪!还请诸位速去公门报官!日后定有重礼相送!” “呿!你这娃娃怎么张口就说昏话呢!四娘救了多少人啊,她怎么会这么干呢?再瞎说我便撕了你的臭嘴,管叫你以后吃饭都漏出去!”帮众未等他求救的话语说到一半便叫骂起来,试图用更吵闹的声音将之后的内容给遮盖过去。 同时还有帮众便立刻转身,带着笑就对街坊们解释道:“刚才就说这小子特爱造谣生事不是?所以四娘要我们来拿他的,你们可都别听信他胡扯!” 街坊们面色微妙地互相对视,聚过来的圈子便再次往后退了两步。不过上次的后退是为了戒备混混们,面对的方向也是一致的,可他们在这次后退时却是在戒备彼此,都生怕有哪个老街坊会先跑起来去报官。 话真话假的他们都只信了一点,但是“重礼相送”四个字却是将可信度提到了一半。 许多的棍棒相击、还有数百人的叫喊声这里也能听到,毕竟交战的街道距离这里也没多远。那么大的动静让大家都是心惊胆战的,谁都只知道是很多人在打架,却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其中出现的金器击打声中还夹杂有断裂的碎音,就更是说明战斗装备及烈度的的升级,远远地听去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谁也也不敢冒险去打探,怕是遭到误伤,所以就只能是将大门紧闭地小心避祸。若不是有人谎报了危险的火情蔓延,他们恐怕才不会一起出来做救火之事呢。 故而这些人在听到求援之语时都先信了三分,那毕竟是对于眼下噪杂动静的唯一解释。而当听到有重礼相谢时就又是再信了三分。 而且也自然是所谓重礼要更有吸引力,仅是跑个腿报信就能得来许多好处,这么便宜的事情谁都想去干,就算是假的也不会少块肉。 所以邻里们在确定真假之前都激动了起来,许多人都想着先行前往公门报信,这样就自然得防着有谁会抢先地跑动起来。 第477章 恐吓失败 这些街坊们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鬼祟闪烁,且对着彼此都充满了躲避。如此的表情自然是心中有鬼,其中的隐藏含义不仅被彼此所看明白了,自然也被时常琢磨人心的混混们给瞧了个一清二楚。 所谓挨刀的差事没人去,领赏的好事人人抢。眼见得此处居民们有很多听信了屋中许诺之言,而且似有准备行动的样子,这就让混混们慌了神。 他们追了一路为了啥?不就防的是不让人去报官么?可追着赶着吓着却不得法,竟是使得眼下一股脑出现了这么多想要报官之人,这让他们可怎么是好? 一想到即将出现的新麻烦,这些被派出来做追击的帮众们便心头乱跳了起来。他们在人数上要比这附近的街坊少,就连以一看二的监视都做不到。而这里明显心动的可是有许多人呐!说不准他们还都想溜掉了去报官,那可让他们如何是好? 他们可以威胁不相干之人不去做某事,但却没法做出真正有效的阻止。一旦这许多人都觉得这是与他们利益相干了,谁还能去阻止他们的报官之举呢? 控制消息走漏的难度徒然就增大了数倍,可是自己这边的人手却还是没获得增加,只有一开始追出来的六人。面对这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帮众们打算还得再努力一把。 他们便虚张声势地喝骂道:“都仔细地听了,这里可没你们的事情啊!你们都赶紧各回各家!各自把家门关好,谁也别想太多!没你们的事啊!” 他们还抬手点指着那些目光闪烁的街坊,试图以势压人。虽然气势上倒是将官差的言行模仿得十足,甚至还要更盛气凌人几分,可是这么粗声大气地威胁反而是激起了恶感。这些混混们不这么做还好,一做就让大家在心中生出了不信任之情。 在如此情绪对立之下只余立场,立场相对的人真就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即便有真话也会被当做假话充耳不闻了。街坊们竟是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倒是有小半就立刻跑动了起来,而且还是向着各个方向跑散。 在原地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谨小慎微的,或者是起跑慢了的人。 混混们不愿分散了去追那些跑远的人,若是落了单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他们只能是对留下来的这些人怒喝叫骂,勒令他们赶紧各回各家,但也只敢吆喝不动手。 然而这种补救已是毫无意义,阻止不了消息流向公门了。 留下来的街坊们在混混们的怒视下未作反抗,都是乖乖地听命,各自回屋掩门。但他们也只在表面上服从,却都于心中嘀咕着:“什么各回各家的?那吵闹的地块上可得有多少人正在被祸祸?四娘再有救命之能也不该抢劫啊,要是抢到这边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就算回了家便能安全么?” 他们对于三言两语间传播的信息只做了简单的甄别,可是并没有去做切实的验证。取信的大部分原因只是来自内心的喜恶,所以竟是都信了四娘正在劫掠的说辞了。 相对于那些混混们的颐指气使,自然是被堵在空房子里的那人更有可信度,起码他是个敢于报官的人。 许多人虽然不敢同黑恶势力做正面的斗争,可是张张嘴去报个官还是能做到的。最好是能赶快管一管那处正在嘶喊惨叫的地方,不然谁也没法安心过日子,他们这些良民可不想一直被吓出白毛汗。 眼看着街巷中再次恢复了宁静,可是在宁静下面潜藏的愤怒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这几个帮众在避过众人目光的地方才暗吁了口气,这时都感到嗓子已经因为紧张而发干发涩了。 抓那小子是为了阻止报信来的,可是现在却有了这么多人都去报信了,那再抓这小子还有意义么? 不过既然追出来乱跑狂追是因为他,煽乎了那许多人去报信也是由于他,还有什么人是比这小子还招恨的?恼羞成怒的混混们便也不去想别的办法了,先后不一地叫喊着便去踹向房门。 “掏了他!交给四娘!” “把他的肠子拽出来!” “丢河里去!” 相比公门以后才会降临的打击和追缉,他们更愿意将自己的无能与失败感立刻释放出来,掉入房中的那小子就是最好的肉垫。反正为了追赶他可是跑了几条街了,谁甘心累得像狗一样,到了却是一无所获?起码也得将他揍一顿才解气! “蓬蓬!咔!咚!” 他们几人手脚并用,接连就对着那扇旧门连推带踹。当手脚发疼后就换肩膀去撞,一个人撞累了就由另一人来替换,可始终是未能将这扇旧门给破开。 屋中之人一直担心会被抓走,所以早就将门闩插上了。但这简陋的门闩并不是如何结实,只能挡一下大风和野犬,对于有心想要破门的攻击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门闩很快就在撞击中寸寸断裂,就连木门同墙壁的连接处也开始松动,并且在不断地掉下沙土。偶尔还有酥脆的木头会在撞击中断裂出声,不时出现的木屑就伴着细土扑扑簌簌地落下。 这一副随时会完蛋的样子彷佛末日降临,完全不能提供分毫的安全感,使得受困于此的青年立刻就陷入了万分恐惧之中。 他所能做的就只是以后背去将大门顶住,并将身子斜斜地撑住,双腿也需要用力蹬在地上借力。撞击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地响在极近的距离,传入他耳中时还带上了木门被砸撞的闷响。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彷佛是自己被装入了箱子里,而这个箱子正在遭受许多暴怒野牛的踩踏一般。 可即便在身心体验上是这样的糟糕,他也依然是不愿放弃抵抗。 越是陷入了紧急的情况,他便越是渴望得到安全与解脱,身体也就会榨出不多的力量去顶住门。他的愿望也变得很单纯,只希望那几个人的轮番撞击能够赶紧结束。 第478章 信使获救(1) 混混们的力气也是有限的,在经历了不知第几轮换班踹门后,他们也都被累得气喘吁吁一身汗。多数人已经灰心地放弃了猛踹猛撞,转而是叉着腰在谩骂,听声音也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只有两人还不甘心地将身子倚靠在门板上,然后时不时地以双腿发力。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当然不能将门撞开,主要是用来测试里头的人是否松懈,或是暂时让在一边。 这种测试与撞大运差不多,主要的作用就是让屋中的人保持紧张。存的念头就是自己进不去没关系,可是也决不让里面的人轻松! 屋外轮换的人们疲惫乏力,一人在屋内独自支撑的那人就更是不堪。由于一直在恐惧中竭尽全力地做抵抗,他的身上一直在大量地排出汗水。 恐惧也好,疲劳也罢,总之他的全身上下都已经湿成了一片,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头上的汗水不断地被头发吸附,然后又在一次次的撞击中被撞得震脱了发梢。它们一滴滴地砸落在身上和地面上,将许多地方都弄得一片湿透。 而那青年的身上也在大量流着汗,随即就很快地大量被衣服吸收。一身的布料很快便被统统打湿,甚至还在挤靠门板时受到了压力,将许多的汗迹也洇在了木料之上。 屋外屋内的人从精神到肉体都变得无力疲乏,只看双方谁的意志更加坚强,能够坚持更长时间了。 双方对峙的时间里能发生许多事情。 要么是四娘尽快结束了战斗,双方在这需要时效性的事情上就再没必要冲突了,所剩就只有私怨而已。要么是街坊们叫来了差人,那么事情便会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在远处有一阵噪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听其中动静还有不少人。 这群人的到来终于是结束了双方的折磨,同时有人在隔着很远的地方便高喝一声:“呔!公门办事!何人在此喧哗闹事!?” “操!” 看来终究是差人先来了,几个混混低声骂了一句便离了此处。 那一声咒骂虽有不甘的情绪,但同时还有种“怎么才来”的意味。这些混混们在撤离时的表情都轻松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获得了解脱的感觉——既然官面上的人来了,没法带回那小鬼便怪不得他们,还是赶紧回去报信才更加重要。 屋中的青年自然也听到了两边的动静,还回头从门缝中确认了混混们的离去。惊吓与堵门总算是到头了,他浑身的力气便一下子就松懈得七七八八,带着一身冰凉的湿汗就躺靠在了地上。 一直忍住的泪水在这时也不再需要控制,就在呜咽声中大滴大滴地涌出眼眶。能够得救是件幸福的事情,怎样庆祝都不为过,而这个人便是以开心解脱的哭泣作为发泄。 不过那些混混们在撤离时却是身形从容的。他们并没有做出大步疾跑的逃离举动,最多只是两腿快速交换着前进,做出“逃离”举动更多只具有象征性的意义。 因为从那声远处的高喝中他们都听出是熟人了,既然是早就吃饱打点好的便不必挣命地逃窜。不过当捕快到来时他们还是得做做样子,不能在面子上太难看。 这都是每到月底上供才能获得的服务,一方提供消息及好处,一方则是在捉拿时放水,这是大家都乐意接受的互利行为。所以混混们在离开此地的时候不着急,而带着威严降临此地的救星们自然就更是不着急了。 待那些捕快被引到房顶破洞的房子前,然后便向引路者问道:“就是这里么?你们是说有人说失火了?是这里么?” 带了捕快来此的街坊早知没有火情,去报信是为了捉拿盗匪和讨要好处的,于是便有几个报信的街坊连声地应道:“是这里,是这里,不过乱匪要跑了!” 捕快似是在理解上有问题,只是对火灾之事更有兴趣,便岔开话头地问道:“你说是这里,那烟呢?火呢?怎么我看所有的房舍都好好的,没有失火啊?你莫非是消遣我?” “不是!乱匪要跑了!不是失火!”报官的人愈发地着急了,还跳着指着街角。 捕快用眼角瞅着那几人消失在了街角,暗恼那些人的动作怠慢,等回头一定要敲打一番!但在应答上才是将头扭向刚刚无人的街道,故意做出观望举动地奇怪问道:“什么不是?你说哪里?什么人?在哪儿呢?” 引路的人对这种行为是彻底没了脾气,再看不出其中有猫腻就白活了。他只能是将话题转移到屋中之人的身上,指着房门便说道:“呃……没啥了,要不你来看看这屋里的人吧,他说有乱匪在城中劫掠呢,不信你听那喊声!” 数百人斗殴的动静可不小,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捕快更是消息灵通之人,他们自然也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着。但先前也只知道是马四娘与大户相争,却是没想到竟会发展到乱匪劫掠的地步。而且听这些居民们添油加醋的讲述,交战之地俨然已是杀到了血流成河,肝脑涂地的程度! 此事真假先且不论,只说前往探查就不是这几个捕快敢去做的。若是状况真是失控到如此严重的地步,那再来十个捕快也是有命去没命回的。 如此状况状况极为棘手,远不是他这么一个小捕快就能收拾得住的。然而也正是因为此间事情太过重要,所以也不能仅凭路人之言就偏听偏信。 众街坊们七嘴八舌地没个准话,但都众口一词地提及了困在屋中之人。说那家伙正是从事发地逃出来的,想必是知道许多现场的实情。情况到底严重与否的大家都想知道,只要将其叫出来问一问便是了。 故而为首的捕快就拍门道:“里面的!是你叫人来报官的么?是的话便把门打开,出来将你所知的说一说。” 街坊们还纷纷地添言说道:“开门吧,公门的官差来了,到底发生啥事你就说个清楚吧。” 第479章 信使获救(2) 在门后的每一次喘息都非常漫长,这对希望时间快点过去的人而言是种折磨。但就算是折磨也要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已经有人去报官了,说不定自己就会在下一刻获得拯救。 混混们的力气也是有限的,在经历了不知第几轮换班踹门后,他们也都被累得气喘吁吁一身汗。多数人已经灰心地放弃了猛踹猛撞,转而是叉着腰在门外谩骂,听声音也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只有两人还不甘心地将身子倚靠在门上,然后时不时地以双腿发力。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当然不能将门撞开,主要是用来测试里头的人是否松懈,或是暂时让在一边。 这种测试与撞大运差不多,主要就是想等屋中人松懈的时候便突入其中,再不济也得让屋中人一直保持紧张。存的念头就是自己进不去没关系,可是也决不让里面的人轻松! 屋外轮换的人们疲惫乏力,而在屋内独自支撑的那人就更是不堪。由于一直在恐惧中竭尽全力地做抵抗,他的身上一直在大量地排出许多汗水。 恐惧也好,疲劳也罢,总之他的全身上下都已经湿成了一片,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头上的汗水正在不断地被头发吸附,然后又在一次次的撞击中被撞得震脱了发梢。它们一滴滴地砸落在身上和地面上,将许多地方都弄得一片湿透。 而那青年的身上也在大量流着汗,随即就很快地被衣服吸收。一身的布料不多时便被统统打湿,甚至还在挤靠门板时受到了压力,将许多的汗迹也洇在了木料之上。 屋外屋内的人从精神到肉体都变得疲乏无力,只看双方谁的意志更加坚强,能够坚持更长时间了。 在双方对峙的时间里能发生许多事情。 要么是四娘尽快结束了战斗,双方在这需要时效性的事情上就再没必要冲突了,所剩就只有私怨而已。 要么是街坊们叫来了差人,那么事情便会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在远处有一阵噪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听其中动静起码有十数人。 这群人的到来终于是结束了双方的折磨,同时有人在隔着很远的地方便高喝一声:“呔!公门办事!何人在此喧哗闹事!?” “操!” 看来终究是差人先来了,几个混混低声骂了一句便离了此处。那一声咒骂虽有不甘的情绪,但同时还有种“怎么才来”的意味。 这些混混们在撤离时的表情都轻松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获得了解脱的感觉——既然官面上的人来了,没法带回那小鬼便怪不得他们,还是赶紧回去报信才更加重要。 屋中的青年自然也听到了两边的动静,还回头从门缝中确认了混混们的离去。惊吓与抵抗总算是熬到了头,他浑身的力气便一下子就松懈得七七八八,带着一身冰凉的湿汗就躺靠在了地上。 一直忍住的泪水在这时也不再需要控制,就在呜咽声中大滴大滴地涌出眼眶。能够得救是件幸福的事情,怎样庆祝都不为过,而这个人便是以开心解脱的哭泣作为发泄。 不过那些混混们在撤离时却是身形从容的。他们并没有做出大步疾跑的逃离举动,最多只是两腿快速交换着前进,做出“逃离”动作似有若无,更多只具有象征性的意义。 因为从那声远处的高喝中他们都听出是熟人了,既然是早就吃饱打点好的便不必挣命地逃窜。不过当捕快到来时他们还是得做做样子,不能在面子上太难看。 这都是每到月底上供才能获得的服务,一方提供消息及好处,一方则是在捉拿时放水,这是大家都乐意接受的互利行为。所以混混们在离开此地的时候不着急,而带着威严降临此地的救星们自然就更是不着急了。 待那些捕快被引到顶上破洞的房子前,然后便向引路者问道:“就是这里么?你们是说有人叫唤着失火了?是这里么?” 带了捕快来此的街坊早知没有火情,去报信是为了捉拿盗匪和讨要好处的,于是便有几个报信的街坊连声地应道:“是这里,是这里,不过乱匪要跑了!” 捕快似是在理解上有问题,只是对火灾之事更有兴趣,便岔开话头地问道:“你说是这里,那烟呢?火呢?怎么我看所有的房舍都是好好的,哪里有失火的样子啊?你莫非是消遣我?” “不是!乱匪要跑了!不是失火!”报官的人愈发地着急了,还跳着指着街角。 捕快用眼角瞅着那几人的背影刚刚消失,暗恼那些人的动作怠慢,等回头一定要敲打一番!但在应答上才是将头扭向刚刚无人的街道,故意做出观望举动地奇怪问道:“什么不是?你说哪里?什么人?在哪儿呢?” 引路的人对这种行为是彻底没了脾气,再看不出其中有猫腻就白活了。他只能是将话题转移到屋中之人的身上,指着房门便说道:“呃……没啥了,要不你来看看这屋里的人吧,他说有乱匪在城中劫掠呢,不信你听那喊声!” 数百人斗殴的动静可不小,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捕快更是消息灵通之人,他们自然也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着。但先前也只晓得是马四娘与大户相争,却是没想到竟会发展到乱匪劫掠的地步!而且听这些居民们添油加醋的讲述,交战之地俨然已是杀到了血流成河,肝脑涂地的血腥程度! 此事真假先且不论,只说前往探查就不是这几个捕快敢去做的。若是状况真是失控到如此严重的地步,那再来十个捕快也是有命去没命回的。 如此的状况极为棘手,远不是他这么一个小捕快就能收拾得住的。然而也正是因为此间事情太过重要,所以也不能仅凭路人之言就偏听偏信。 众街坊们七嘴八舌地没个准话,但都众口一词地提及了困在屋中之人。说那家伙正是从事发之地逃出来的,想必是知道许多现场的实情。 第480章 城兵在行进 大家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要将那屋中报信之人叫出来问一问便是了。 故而为首的捕快就拍门道:“里面的!是你叫人来报官的么?是的话便把门打开,出来将你所知的说一说。” 街坊们还纷纷地添言说道:“开门吧,公门的官差来了,到底发生啥事你就说个清楚吧。” 屋中那青年见追兵既去,本已是浑身瘫软地窝在了地上,汗津津的衣服在不断地带走他身上的体温。精神和肉体双重疲惫的他真是动也不想动一点,只想再多歇息一阵。可他在听到了捕快于门外的拍问之后,就立刻想起了自己肩负的重任,一个激灵就从地上弹跳而起,双手齐上地就将房门打开。 不过未等他将门全部打开,门板就先出现了歪斜之状,然后又顺着力就整个地摔在了地上。这一室之内立时就被扑扇得尘土乱舞,那青年与聚在门口的人们便赶紧快步离远了些。 原来这门早就被踹脱了门框,之前只因被顶着才未倒下。现在经他一拉便彻底脱离了束缚,当众便同大地做了亲密接触。 那刚脱困之人可算是等来了救星,再也不必被那些踹门的混混们给威胁恐吓了,自然是心头喜悦。在听了询问后便连哭带笑地叫道:“是是是!是我!马四娘串通野人劫掠国中良民,还请公门速速剿灭乱匪!” 他一气就将背熟的话语喊了出来,未及擦去的眼泪鼻涕还糊在脸上。但这些都不重要,再次聚集过来的人们更要在乎他带来的消息,待听了他亲口说出后便惊叹出声。 这次没人做出反对或辩驳,那么四娘的“暴行”在这些街坊们看来简直就是确凿的了。 捕快先前还想着讯问一二,可是在注意到围观民众的惊惧面色后便觉不妥。这里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若是引得民众惊惧生变可是不妙,到时候无论真假都恐怕会招来一通板子。于是他就匆匆地招了这青年离开,准备立刻带其赶赴公门,交由上级处理。 最先报信的人还惦记着好处,便在后面追着叫道:“哎我的重礼别忘了!不然到时候我就……” 一人话没说完便有另一人走快几步地叫道:“我也报信了!他还比我慢两步!别忘了我的!” “还有我!别忘了!”马上又有更多人跳了出来报功。 那青年感念这些人的救助,便马上拱手说道:“不会忘,此事一了就可以去西城,去找叫做申的就是了,到时候一定会让诸位满意!” 待远离了这片街区后,捕快才在路上挑着问了几个问题,试图从部分细节中了解个大概。例如双方人手几何,有谁受害,打到了哪里,用何器械,头目何人…… 可这青年立刻就露了怯,只对其中一些内容对答如流,但在涉及到劫掠之事上就有些含糊。其中说辞多以据称、似乎、听说等模糊之词作答,就是始终没个确实的说明。 原本担忧的一众捕快是越听越放松,眉间聚起来的担忧很快就散去了,在彼此的对视中还露出了嘲笑之意。原来这又是一个着急夸大乱咬人的,平时在办案的时候见得多了。 这种人都将别人的事情说得小小的,将自己的受害说得大大的,满嘴巴里就仿佛全天下人都在针对他,得打许多折扣才能接近实在话。可见大户们都是被逼得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狂甩帽子。 这个叫做申的青年在回答中也察觉到了不妙,官差的询问角度越来越刁钻,在细节上的提及也变得越来越多。他对这些问题都不能及时地答上来,一时间也是越答越尴尬,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是越来越小了。 申在这时才有些懊悔:自己似乎在逃跑的时候太匆忙了,来不及编造出能经查证的说辞。 不过这样也好,不必说谎就轻松了许多,到时候就可以推说是被吓到了便是。自己怎么说都是出来报官的,其他大户家在公门里也都各有家人任职,届时自然会站出来为自己做转圜的。 这一行人在路上走出了一条街,申在行走中的姿势始终有些僵硬。他的身体在奔逃中有些拉伤,到现在还留着许多酸乏疼痛,在走动中就始终会让他姿势走样。 但是他也顾不上恢复之事,这身上的酸痛没个几天是去不掉的,现赶着揉腿也不能立刻顶事。心忧家人的他更希望马上赶到公门,好向县官老爷求来城兵助阵,一定要将那狂婆的威风给灭掉! 故而他虽是身上吃痛,却是在行走中越赶越快,甚至还有余力跑在队前了。 捕快们则是毫不着急,他们之前还在公门内集结待命,是卫捕头得知有关斗殴之事才将他们派出来的。此事既然已经了结了部分,再有其他事便与他们干系不大了,所以捕快们的心态都放松得很,就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公门的那片衙署不会跑,四娘的酒肆也不会跑,闹出大事了也有城兵顶着,那么为什么还要担心呢?故而他们不但不提快速度追上去,甚至还命那过于兴奋的小子走慢些。 申在得救之后本是很感激这些捕快的,但在几次被要求慢些走之后却又怨上了他们。心头着急的他还是在一个劲地小跑,直到在拐过街口后才突然停下了脚步,似是愣怔了两个呼吸,然后又赶紧就靠在了路边躲避。 在后方行走的捕快们见了此人行动有异,自然都心生奇怪。待他们也走到街口后才看到了申所看到的情景,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还以更快的速度就窜在了路边相迎。 城兵行进在偏街上,公门也是全员出动! 此处偏街宽不过五步,正可容纳五个城兵列阵而行,而且还不至于互相碰撞拥挤。站在街口便能看到迎面而来的军阵,想要过去却是缺少足够空间。 身为国人都多少知晓一点军令,所以这几人见状就不敢从正面而过,而是浑身炸毛地避让在了一边。不然惹麻烦还是轻的,就是当场被打死也是活该,有再多的道理也没用。 第48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百披甲城兵便步而行,起伏不一的队伍看上去有点散乱。此时并不需要给谁长脸,所以他们也不需要故意将脚步合在一处。这样的行走要随意许多,而且也可以让制造出来的声音特征不是很明显。 再稍远一些就会觉得声音模糊成了一团,听上去也就不容易同军阵联系在一起了。只有他们携带的武器会时不时的同护甲碰撞在一起,这才会将掩藏的狰狞泄露出一些。 不过就算他们刻意低调行事,但在队列行进中还是充满了力量之感。 青铜制成的戈头闪耀着金色光泽,在反射阳光时更是显得金光灿灿。列装的步戈都是等身高,在行军中被斜向后地搭在肩头。这种姿势较为省力,同时还会将戈头树立在高于头盔的空中。在远处看去就如同是落日时的河面,下方的头盔则如同是浅滩下的许多圆石。 城兵们装备了进攻武器,同时也配发了提供防御的盾牌。这些盾牌都是包蒙了皮革木盾,在作战中通常装备在左手上。撑起后可以为头胸提供相当程度的防护,能够抵挡部分兵刃矢石的杀伤。 在每人的背后还背负着三根短梭镖,可以用来补充投射能力的不足。在队列中另有披甲军官二人,他们每人指挥一个百人队,故而并不用承担太多的战斗任务,所装备的只有盾牌和腰间的金剑。 但有城兵出动,县令冯潮必会在队中跟随,以此强调他对这支武装的指挥。 只是他全身金甲金盔带金刀,威风凛凛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流着汗水,在士气上似乎起到了负面作用。这么重的全套装备显见是极大的负担,所以唯一的骑马待遇便由他来享受。 在城兵之后便跟着一队捕快,再之后则是一队衙役。 他们俱都是装备齐整志气扬,顾盼得意心气足,如同是即将去立功得赏一般。不过在他们看来也差不多了,有这么多城兵在前面压场子,还有谁敢炸刺?捉拿那些捣乱之人自然是妥妥的,功劳稍微捡一捡的不就有了? 行在队列最后的则是一些吏员,他们也被带出了公门。 这些人虽然说都是文员,但是却没有谁是柔弱之人。平时处理的文牍都是许多沉重的竹简,每天需要搬来搬去的都不轻松,相当于轻体力活。而且全城军训的时候他们也不能落下,所以在配发棍棒后也能有一战之力。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都是空手的,只能尴尬地跟在队伍后方。在得令离开公门时没人给他们发下棍棒,也没有人去问他们是否需要武装,似乎是被遗忘了一般。 故而在这支队伍中便有很多人都面色凝重,心情好不起来便都阴沉着脸。与前方的城兵及捕快衙役的跃跃欲试相比,他们要显得垂头丧气一些。 那不过是许多人在殴斗罢了,哪里需要这么大的阵仗?不论是哪边获胜都得对公门保持尊敬,一队捕快喝令缴纳罚金便足矣。 若是胜者忘乎所以地不敬捕快,那就是不敬捕快身后的公门,然后便可以出动城兵做弹压,这样才说得过去。可现在却是未作任何接触便要动手!不仅是公门齐出,就连城兵都被县官给带了出来,这竟是打算直接就要强力弹压了! 不按规矩的行事就显得非常粗暴,让他们都在心生反感的同时有些惴惴。这说明冯潮要搞出点不同一般的事情,难不成他是胃口大开,打算把两边都给一起烩了? 识字的人不是从地里头长出来的,文吏这个群体虽然身处公门,不过他们大都是城中大户供养出来的,所以自然是更加倾向大户们的利益。故而许多吏员们想到糟糕处都是心情沉重,在行走中也鼓不起多少的气势。 姚浦泽也在这其中随众而行,不过他的心情却是有好有坏。 因为自家族长作出了主动回避的举动,所以并未使得姚家卷入其中,那么此次的板子也就打不到自家身上。不过看这冯潮的吃相可真不咋地,怕是血盆大口一张就会撕扯下不少的肉来。 也难说等获得许多罚金抄没以后,县令会不会食髓知味更加贪婪,以致转头再冲着自己家下嘴。到那时其余大户都已受损,固然是趴在地上喘息挣命,可说不定就更会乐见姚家也遭殃,恐怕届时一个相助的都不会有。 家中避过了此次打击的尚是如此心情,就更不用说那些家中即将待宰的人了。 这些吏员们各有心思,跟在大队的后面还时不时地在窃窃私语。但他们毕竟是一盘散沙,同城兵相比既不能结阵而战,也没有拧成一股绳,所以就只能跟在后面相随,全由前者在县令的驱策下带着走。 此时前方已进入了一处较为宽阔的主街,先行的城兵却在带队军官的引导下过而不行,而是在横穿之后另择了一条偏街行走,继续进行较为隐蔽的移动。 按说主街最为宽阔,能容更多人同时并行,而且还较为平坦少杂物,在其中行走自然能获得更高的速度。不过冯潮在出动前已经清楚交待过,此次行动重在突袭,千万不可将那些要对付的人给惊走。而主街的宽阔通畅恰恰不方便隐蔽,大队行走其上容易被远远地望见,故而只能特意避开。 故意选择偏街行走虽然会多绕几个弯,但是只要能做到突然袭击就算达成了目的。试想直到快要动手前才让队伍现身,想必在出其不意上就能惊住许多人了。 大户们阳奉阴违、消极抵抗的事情早让冯潮不满了,甚至敢于在城内主动挑起群殴之事。这正说明他们是非常狂妄的,若是尝到甜头了又会不会挑衅公门呢? 当然坏事也能变好事。这么大的动静全城都能听到,正好借此由头将两边都一起给整治了。任谁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做辩解,而且还能让府库变得更加充盈,何乐而不为呢? 第482章 报官官不理 街面在城兵通过后就不再是那么挤了,先前避让在一边的捕快与申一行人便松了口气。 申被送出来就是报信的,此时见了县令便算是找到了正主。于是就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他从回避之处跑出来就先匆匆地做了一揖,然后向着冯潮高声申诉道:“马四娘串通野人,大肆劫掠国中良民,请大人速去剿灭乱匪!” 那几个捕快见状便是一惊,便赶紧追了上去。责怪此人不通礼数的举动还在其次,他们更是知道县官的马术一般,若是马儿受惊了可容易出事。 他们上前就各有默契地扯臂按肩,不出一个呼吸就将未作抵抗的申给控制住了,然后几人再将其向一边做拉扯。 好在这匹马也还算是镇定,除了打几个响鼻外并无异动,这才让附近的人送了口气。在前亲自为冯潮牵马的卫还沉声叱道:“哪里来的小畜生?你们怎的将他放过来了?” 几个捕快自知理亏地便一个劲的赔礼,而申则是重新挣扎了起来,还不断地叫道:“马四娘串通野人,大肆劫掠国中良民,家人遣我到公门报信,还请县令大人相救!” 冯潮先前也是一惊,但在看到那冒失的来人被控制后便放下心。但他终究是自感被冲撞了,自然也没有给出什么好脸色,便冷淡地沉声应道:“哦,知道了。没看见这么多人正往那边赶呢么?说来你们也真是爱闹腾,都打到什么程度了?” 他在说话时并不低头,彷佛是不屑去看似地,其实是这头盔沉重比较压脑袋,低头会让他觉得头皮发疼。而问话也是轻松得很,彷佛是准备处理几个小孩的玩闹似地。 申闻言虽然觉得不对味,但还是松了口气。等想明白族人即将得救后却又有些紧张,因为他这才想起不该冲撞县令。这种情形下再做辩解也是浪费时间,他就只是老实地躬身作答道:“马四娘串通码头那边干活的野人,肆意侵害国中良民,他们……” 口齿清晰地几句话就将交手的过程叙述了一遍,开头的部分倒是给掐掉了,而且也绝口不提动手的缘由。公门这边虽然没有人去问,但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些都是半公开的秘密,有人不去主动提及便没人会问,对于于己无关的事情上他们自有一套默契。冯潮亲自带人出动就是要将两边都啃上一口,揣着明白装糊涂更方便他下嘴,所以就更是不会去主动提及了。 这时队列依然在行走,捕快们也就押着申跟在马侧相随。不过他们也都是有眼力劲的人,在手上施加的力道逐渐就降低了许多,只在姿势上存个象征意义。 冯潮兴致缺缺地将有所删节的报案听完,从头到尾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冷笑一声地说道:“呵呵,本官知道了。” 大户们从来都未曾做过什么保密措施,其中内情早就被该知道的人都知晓了,甚至也包括马四娘。不然那些大户们又怎么会失去帮手,又是如何遭到前后夹击呢? 这些报来的东西干瘪又遭删减,还只是一个劲地要公门出手相救,所以县令根本就不感兴趣。在草草地应付完后便收回目光,继续端坐在马上不发一言。 站在一边的卫见那报信的还想张嘴,便抬手止住对方的动作,然后出声打发道:“行了,在后面跟着吧。” 这话既是说给报信者的,也是说给那几个捕快们听的。之前就说了是要前往码头的,大队出动当然不是为了遛个弯。既然提供不了更多有用的情报就不要添乱了,只管乖乖地跟在后面就是,等到地方了有的是让他出力的时候。 长长的队列不多时便再走过了半条街,只听得从远处传来的声音起了变化。自港区附近传来的喊叫和棍棒撞击声不再如之前那样响亮,而是渐渐地地变小了。 这变化所包含的意思许多人都能猜到,只是在行进中不可喧哗,所以大多数人都只是抬起了头做张望。冯潮对此也有些疑惑,便费力地扭转了头,看向了常年负责具体事务的卫。 这个举动意在询问,卫从那声音的变化细节中也听出了点什么,正好有了自己的分析。他便拱手禀告道:“有呵斥但无惨叫,有骄纵之气但无绝望嘶喊,情势并不是如何严酷,只是有一边撑不住,所以全都降了。” 至于是哪边降了倒是不难猜,附近听到这些分析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申。大户们都被收拾到需要派人求救的地步了,会投降的还能有谁?不就是打上门去反被夹击的他们么? 卫以余光察觉大家都在点头,便不理陷入焦急中的申,再当众补了一句说道:“狂婆再猖狂也得在城中讨生活,所以还不至于发展到胡作非为的程度。” 他这后一句话却是看着申说的,随即又轻轻地将目光收回。 多余的虽然并未多说,但是在场的人们都明白他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是大户们先准备动手的,这举动堪称藐视公门都不为过,可是却依然是被那狂婆给踏翻在地,可以说是愚蠢又无能。 这相当是在当众打脸了,但是没有明说便也没办法。而且申也不过是平民,所谓的大户也不过是城中资财较多的人家。当众被城里一人之下的捕头这么说了也没奈何,于是就只能闭嘴忍着。 不过忍归忍,从附近投来的目光如同炉火般的炽热。他的面目从发白中就快速地被烤成了红色,将他烧得不得不低下了头。可就算是这样也能看出他的耳根都变红了,看来还是有点廉耻之心的。 他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能喝斥自己。于是就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好在只是投降而已,等再过一会就能到回去救他们了,大家一定会没事的……” 冯潮当然会带着一众手下们去那斗殴之地,至于出手是否为了救援大户们,申的族人们又会不会有事还得另说。起码这么大的阵仗可是不小,岂能白白地出动? 第483章 双持钢管马四娘 在码头那边的确如卫的判断,是四娘这边占据了上风,眼看着距离彻底的胜利是越来越近了。在许多人逐渐放弃抵抗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不降的就会非常显眼,受到重点照顾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沉重的空心钢管一直没有停下攻击,彷佛是在不厌其烦地锄地。信众们自发地在后面排队,好将疲劳的人给换下来。但无论是什么人持棍,都抱持着必将得到胜利的喜悦,对于死扛不退的人也会感到非常厌恶。所以“咔咔”的清脆骨折声便会持续不断地响起,同时还会夹以不同声调的凄惨叫声,堪称是一场绝望的合奏。 在骨折后自然就无法持棍抵挡了,信众们也不会将宝贵的力气再浪费在这种废人的身上,而是去寻找下一个抵抗者。 不过大户之家虽然过得要比普通人舒服些,但也不缺少血勇之人。当然会有人在一根骨头断裂后还想再做抵挡的,如此便算是战斗人员,那么再吃一棍也是必然得到的待遇。 况且交战的场面纷杂不堪,使得谁也顾不及去分辨对方伤势如何,只将所有还站着的都算做威胁。管你断了几根骨头都得打过去,直到矮于腰间才算是威胁大减,若是躺倒在了地上那就更能让人安心了。 既然抵抗是徒劳的,坚持是凄惨的,躺下是安全的,经身边人亲身实践得出的经验非常宝贵,给逐渐生出惧怕之心的人们指出一条明路。 不堪钢棍反复重砸的这些人并没能坚持多久,有限的坚毅在可怕的脆响与惨叫声中再也撑不下去。他们没过多久便纷纷抛弃了武器,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地上做降伏状。 当再也无人坚持在一线做抵挡,信众们的攻击前线就能轻松地前移。各家的族长们起先还缩在阵中做指挥,就算是最后一个家丁倒下也绝不投降。 可是当钢棍距离他们不到两步的时候,便有人就立刻认清了形势,无力地抱头瘫坐在了地上。惶恐的投降者也不知放弃抵抗后会有什么事情,若是在遭到更糟糕待遇时还可以稍稍护住要害。 既然家主们都弃械而坐了,那么放弃抵抗的情况便更快更大规模地发生。这伏低的身姿就如突然退潮一般地向着另一边蔓延,直到快要靠近同苦工对抗的那一边才停止。 这些族丁与家丁们还在同对面的对手互相戳刺,不但是略占上风,而且还能稍作进击,所以无暇回首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受了轻伤稍退在后列的人注意到另一边发生的事情,他们对身后的劣势非常不甘心。 因为这些人一直都是在逐步地前进的,所以在心气和对局势的判断上还有着乐观情绪。 “怎么一会没回头就败了呢?后方的人都在做什么?”他们的胸中还有余勇,便满心不服气地向后转身,挺棍就要纠正这“错乱”的局势! 这些人虽稍负了一点轻伤,但终究是休息了一会的,所以在力气上的发挥并不太弱。而且他们都刚刚经历过战斗,因此身心都处于旺盛的兴奋状态,所以注意力和反应力便在战斗中也获得了相当的提升。 这种从意志到精神上都较勇悍之人就如同受压的枝条,猛然出击就好似释放了储存的能量,于攻击中自然能颇占一些便宜。他们在木棍连连挺刺下找准了关节、胸口等处要点,多次的得手就遏制住了信众们的攻势。 四娘虽然一直是在后方给伤者做着治疗,但也同时在关注场中的状况,前方信众们的惊呼也将她的好战之心给勾了起来。 之前突袭时是不屑于欺负那些惊慌的家伙们,现在见了如此勇悍之人岂能错过?这么大的阵仗以前何曾见到过?她怎么能忍得住只是旁观呢?就算是忍下了难道能甘心么? 她便拨开了身前等待诊治的伤者,大声地喝道:“小的们!都滚回来!看我来露两手!” 这一声大喝用足了中气,连鲤那边都能听到。只是用词上略显粗豪,不像是什么威严的神使,反而是将以往的混混本色给流露了出来。 当然她本来就是城中最大的混混,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反而是无人为此惊讶。 信众们一直在轮换着使用沉重的钢管,这已经是不知轮换上去的第几批人了,他们在休整一阵后依然是觉得有些沉重。所以不仅是早已力虚气喘,胳膊及背脊等发力之处也都在发酸发疼。刚刚吃了亏还有些不甘心,他们都想做报复,可又因力气不济便只能强撑着,正是进退为难的时候。 让他们强撑下去的是愈加明朗的胜局,是在后方一声声高喝的“圣哉”做鼓励,是将以往看不顺眼的大户们砸在地上。既然是四娘主动叫停了,他们在听到那声吆喝后自然松了口气,继续硬扛下去就不是那么必要了。 于是顶在最前方的信众们便心存遗憾和庆幸地收住了手,纷纷就喘着粗气退了下来,也省得自己带着不良的状态凑上去送人头。 “接着,棍来!”四娘说露两手就露两手,但却是将手中的红色大斧递给了身边帮众,上前后又去讨要空心钢管做武器。 那红色大斧半人来高,锋刃也被磨得锃光雪亮。若是用这玩意上场那是杀人,估计稍偏一些就会轻易劈入要害,到时候恐怕连红鸟都没法救。先前她也是经帮众们的劝才没拿出来用,只能是在后方救助伙伴。 讨要空心钢管则是眼馋,见那么多人使过了自然想耍一耍。毕竟对面眼看着就剩下这么一小撮人了,再不上手恐怕就都会降了,到时候连口汤都喝不上。 但要说不愧是城北四娘,别人都是双手握持着一根作战还嫌重,她却是讨过一根还不够,另外再讨要过了一根就攥稳在了手中。还在“呵呵”的笑声中将双棍轻松相击,敲打中便制造出了清脆的响亮之声。 第484章 战斗之乐 她还生怕对面会投降得太早,便在走向那些最后挺棍不退的抵抗者时鼓励道:“手攥紧咯,腿站稳咯,你们可要多坚持一阵,让我也好好地耍耍!” 这当众鼓励对手的话语说出来很奇怪,哪里有拜托对方要坚持抵抗、千万不要放水或后退的?所以听在所有人的耳中便都觉得十分无语,就没从来都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打架不都是为了赶紧胜利,然后让对方赶紧滚蛋的么?怎么还有给对方做鼓励的? 但在四娘挥棍进击后他们就都不再多想了。反正做这种鼓励和提醒的是四娘,而她难道会输么?反正要做攻击的是她,随便讲些什么也都随她的喜好就是了。 只见人群纷纷侧身挪在一边,为那披着红色袍服的女子身前让出一条两人宽的道路。四娘在信众们崇拜的目光中大步地走着,径直就迈向了大户们最后的意志所在。 那里有着一群挺着长棍的勇敢的汉子,值得她亲自出手去招待。为此她在行走时控制每一步的落处,还将攥着钢管的双手放松。虽然握处是垂在身侧,但却将另一端的梢头斜向上戳向天空,随时可应她手腕的调整去做出攻击。 瑟缩在两边的降服之人也都赶紧躲向两边,看向钢管的目光也充满了恐惧。他们早就吃过这沉重兵器的苦头,现在光是见到都觉得心悸,所以自然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苦工们自然也都看到了这个场面,鲤便约束着他们暂停拼斗,并沉稳地向后退了三步。 与他们当面相抗的大户族丁们初时还试图追击,但也有人被察觉到了什么的伙伴给叫住了。而且他们也有些疲惫,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向前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拄棍喘着粗气。 场中的叫喊和棍棒相击声就这样停了下来,能让大家都有个暂时喘息的机会。入耳的就只有一些伤者的呻吟和抽泣的丧气动静,偶尔还有些叫喊累了的人在用咳嗽清着嗓子。 鲤向对面的人喊道:“你们都累了吧?我们也有点累了。不过现在是四娘想找你们玩哩,你们可要伺候好了!” 苦工们闻言便哄笑了起来,但是在心中却是有些苦涩。他们平时都穷困艰苦,所以只能以自己的力气为自傲,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态平衡些。而且他们的确是力气不小,以一抵挡至少两个国人也不会落在下风。 但今日却是在结阵接仗中露了真相,竟然会被以往一直瞧不上的国人给压得抬不起头。 而现在却是四娘单身一人站了出来,还打算以一己之力去挑战对面之众。大家虽然说好了是一边的,但这也无异于在打苦工们的脸了。所以鲤这些人就生出了看热闹的念头,在脸上还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四娘也好,大户家的丁壮也好,谁受伤了都不会让他们心疼,反而都会默默地赞声好。 单人提出挑战的女子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瞩目,一起注视着她走完了不长的距离。四娘稍停顿了一下以调整呼吸,然后终于是走入对方棍棒的攻击范围。 欲作抵抗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号,也知道这是家中在近期要对付的重要目标,还是现在困局的制造者。既然此人这么不自量力地上来了,那么击倒她便有莫大的好处。 在她当面的四人都不容她继续前进,于是便挺棍向前刺去。他们在刺击时还同时踏步向前,再次以足蹬地做借力,好将全部的力量都通过棍尖刺向前方。 只是他们做出的攻击全都落了空,一个都没有击中当前的目标。反是四娘先是向后轻跃,避开了攻击的锋芒,而且还在同时向右手腕送力做转动,将那被她握持的空心钢管甩动起来,随即就做出了横扫一击,在空中带出了一条斜向左下的圆弧。 这一棍的预判很准,在一击之下就砸准了刺来的棍身中部,并在极快的速度下还带着余力撞开了第二根棍子。钢管在挥动中的动量还有余存,甚至还足以将第三、四根棍子的方向也一同拨偏了。 如此的击打力量也是很大,当时就将最先受到打击的两根棍棒从中砸断。而且从棍身传递过去的震动也是不小,立刻就让对面两个持棍者握持不住,手一麻便只能齐齐撒掉了残棍。 而且就算撒手弃棍还不算完,那两人的双手当时就只觉得麻木一片。不说是痛觉体会不到,就连别的感觉都没了,彷佛双手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一般。 四娘在做出此次一击后已是身姿半转,但她却没有去强行收住余势。因为这样做会让动作出现空当,对于面对着许多对手单独战斗的人而言非常危险。 所以她不允许有势头用尽这种状况发生,便早在之前就转动着摇脚、腿、腰一起旋转,以此带动着上半身就随之转动了起来。 于是当右手所持的钢管做出了横扫之后,四娘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以右手钢管再做攻击。而且这一击是转动了大半圈而来的,便使得沉重的钢管获得了更快的速度,这样便能带来更为强劲的力道。 若说第一击是折木拨棍的重击,那么这更为有利的一击就近乎是蓄力抽动的高速抽击了。 对面剩下的两人由于棍棒被拨开,此时还试图将手中武器扶回原位,但这正彷佛是将它们送到最合适的位置上。沉重非常的钢管正在此时转动了过来,只一击便将这两根棍棒从中敲断。 折了家伙事的人同样是觉得双手一麻,然后便将剩下的半截棍子也一起离了手。被击断的那半截疯狂地打着旋,然后就如同受到狂风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以两击便将四人的攻势化解,四娘这才停下了自旋中的横扫。不过身子虽然停下了,可是攻击却未停下,继续一个抬脚就向着前方踹去。 先是一脚踹中一人的腹部,当即就令其痛苦地原地蹲下,并向后倒着翻转了个跟头。随后四娘又换另一脚用力前蹬。这次却是用力不大,而是在踩实后再加以腰腿再次发力,将随便踹中的另一人给蹬飞了起来。 她甚至还有心思在发力时控制方向,使其在后倒时再次砸中了数人。 第485章 兵器之利 这两脚的伤害都很够劲,而且还令被踹翻的两人都各撞翻了两三个伙伴。 这相当是以一人之力将对方队列砸出了个豁口,并瓦解了小半个队列的连接。而其中展现出来的战斗意识则更能够震动人心,彷佛是舞蹈一样的优美,却又犀利凶狠,让在场的所有人不敢小视。 “吼吼!” 马四娘在战斗中能得到自由的发挥,而且还取得了不俗的战果,她的心中自然兴奋舒爽,甚至还在舒畅中大笑出声。 她已是有阵子未做如此痛快的战斗了,幸亏有今日才能将力量展现出来,没想到是如此的令人感到畅快。 短暂的笑声并没维持太久,她便再次进入了战斗状态,并不打算露出更多的破绽。 以双眼敏锐地扫视着左右,准备给任何上来相斗的人做出全套的招待。面临这种有限度的危机,就如同是有益身心的游戏一般,能让人将平日里的各种破事都统统地抛在脑后。 剩下的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也不再管对面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的事情了,只管聚在了一起便同时对着马四娘出棍。 这些人甚至都不在乎将自己的后背彻底露给苦工们,反正那些个货们都是一直被自己压着打的,对他们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最让他们担心的就是正面的马四娘,谁家的女人会这么好斗?该是说不愧狂婆之名么?第一个叫出这外号的人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他还活着么? 这十几人近乎将四娘给半包围了起来,而且压低举高的棍子还有高有低。如此众多的部位都需要小心,以常人的旋转肯定无法招架得住。无论护住哪里都会露出破绽,总会遭到数下快准狠的击打。 不过四娘自然是没有静待自己被包围,而是取了人数较少的一面就主动发起了突袭。这样她所面对的对手最多也就只有三人,收拾起来就能点的轻松很多了。 先举起钢管拨开别人以刺击做出的干扰,冲着当先一人便在冲锋中跳起。这时四娘的一只腿已经在半空中弯了起来,正方便将膝盖冲前撞去。 这一下的膝撞分外带劲,带着一个人的冲击势头就完全释放在了中招者的肚皮上,立刻就将其瞬间击飞,并还让他在无力的后飞中撞倒了一人。 随后四娘还连连地拨开其他人的棍子,然后抽空要么就是一脚,或者带着机会便是以额头相撞。每次的大力一击便能击倒一人,通常能让对方倒下昏眩、或是陷入无法作战的剧烈疼痛之中。 而且她也在随时控制着自己的走位,总是在移动中确保自己不被包围,而且还能够只在自己前方面对着最多三人的威胁。 齐攻的人们无法制造出合击的态势,却又只能一个劲地挨打,这让他们所有人都极为焦急,便有人试图招呼着大家后退结阵。 可是这号令既然能让同伴们都听到,自然也能让四娘在同时听到。她抢先发起攻击就是为了制造有利的战斗环境,当然是不允许这种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出现的。于是她就快速追着对方的脚步跟进,反而还连续趁势解决了三个后退之人,并将对方即将聚集起来的阵势给生生地冲散了。 拉不开距离便有人试图近身,可他们攻出的棍棒却是不如钢管沉重,所以便屡屡会被拨开。就算有那撇了武器,意图徒手就冲上去进行抱扑的也未能成功。 如此自然是打算控制住四娘的移动和动作,并在同时为同伴们制造出攻击机会。 但莫要忘了四娘手中所持的是两根钢棍,沉重不说还有足够的长度。敲击之下不但能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还会轻易地造成骨折。在两根钢管舞动起来后便带起了朵朵银光,闪烁飞舞中竟是无人能入。 一个棍棒断裂之人并不甘心,他便不服气地高叫道:“这不公平!你凭着东西好就欺负人,我不服气!” 在他身边左右的人都在心慌,得了这声引导便彷佛抓住了主心骨,跟着就一起叫道:“对!不服气!有本事你换了棍子来!” 四娘又不傻,呵呵笑了两声后并没如这些败犬之愿,而是以钢管在地上挑起了一把青铜剑,然后就朝着那些人拨了过去。 她见到对面有人接住了那把剑,于是就不屑地笑道:“东西好就是欺负人?那你们怎么还带着金剑来这里呢?你们是觉得苦工们各个都有金剑么?所以不带这几十把金剑你们就不安心?那大家该说你们都很勇敢嘛!” 苦工和信众们之前也都是朴素的心思,还有人觉得不该仗着东西好欺负人。但是在听四娘说后便随即低头检视,果然在地上还见到了许多掉落的青铜剑,这些可都是大户们带来的。 所以他们的态度也快速地转变,并且在心中都坚定地站在了四娘的这边。只是有人的心思更活络一些,这些武器怎么说都是金制的,就算是损坏了也都贵重得很, 四娘在调笑完之后还催促道:“好了,既然拿上了金剑就别发呆了,再来战过就是!还是说你们想要人人都拿上么?” 对面穿着细麻衣的小子虽然接到了剑,却是在抚摸中有些发愣。这是他以前一直眼馋的宝物,可是现在却不是很确定得到此物是否是个好事。 这把金剑已经受到了损伤,而且状况严重得近乎报废。刃面上因为同硬物经过了数次撞击,所以出现了许多崩裂的豁口。相连起伏中彷佛是豁边的陶碗,又如同是被虫子啃过的新叶。 这玩意与其说是一把剑,不如说刚刚变成了一把劣质手锯。这副样子让身边的伙伴们也看到了,所以都在发着愣,甚至还有些惶恐。 以往以为天下的利器也不过如此了,只要不去犯傻地拿去砍石头就不会有问题。可看这把金剑现在的状况,竟是在同对方互击之后变成了这副惨样,那对方的武器可得有多坚硬啊!就算是他们都装备上了金剑还是不公平,在面对四娘时又会有胜机么? 第486章 意志 追随四娘的信众们都呵呵地笑了起来,而且还互相交换着眼神,在流露出的笑意中还有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得意。以前早就看这些人不爽了,现在再见到了他们发愣发傻的样子当然畅快。 正如同大户们从来都少有同情他人的举动,所以信众们也不会去同情落入下风的大户们。胜之不武是什么?胜了就是胜了,看着对手吃瘪才是让人心情舒爽的事情! 东西硬就是厉害,武器沉就是得劲,家伙锋利就是正义,这些可都是大户们身体力行的。要知道市面上的刀剑可不是常人所能买走的呢,也没见过他们会为了所谓“公平”不去买的啊! 对自己有利了便洋洋得意,对自己不利了才叫喊着公平,这样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四娘本来也是不吃这一套的,不然也不会仗着身体强健去欺负人了。不过看着对方傻眼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那一把一把的金剑也不便宜,就这么弄坏了总归是造成了损失。 况且现在也击倒了对方一半的人,自己若是再这样双持而战固然会稳胜,可也恐怕不会有人敢于上来陪自己玩了。 她便将左手的空心钢管扬起来看了看,随即便诚心诚意地说道:“要是觉得不好用就换这个使使吧,这东西可得劲了,所以不要说是我在欺负你哦!” 说完便将钢管向那抱剑发呆之人抛了过去。 但这就是欺负! 试想一根五六公斤的钢管被抛了过来,而且看那抛棍之人还并不是多么费力的样子,对其重量做出错误估判的家伙还不得吃个大亏? 那接棍者正抱捧着残剑发愣,闻言便心中多出了一些希望。当见到那棍状之物果然也是如先前所言被抛飞而来,他自然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只是那人既舍不得将怀中的贵重金器撇开,又要以一手伸出就去接握,这就是大错特错了。 以这样的姿态自然能接住普通的木棍,但岂能以这样的姿势和心态去接沉重的钢管?心思茫然中缺乏相当觉悟,所以也不会在胳膊上备着多少力气,以致在初步接触后便立刻受到了重击而脱手。 四娘在抛出钢管时也没有坏心,所以在用力上均匀稳定的,本可以使这根钢棍在空中保持着竖直的姿态。可此物在接触时是一端受到外力拦截的,所以在脱出的同时就立刻自旋起来。 不过这玩意还未打完半个旋就结束了旅途,在下一个刹那就击中了最近之人鼻骨的所在。左近之人都听到了“喀拉”一声闷响,应是被击中处的骨头发生了断裂。 在场所有人虽然都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对于骨折之事都已是见而不奇了。但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相对暂停的状态,所以大家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故而当再听到这种声音时就会觉得牙酸,连带着面部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还有些人彷佛是感同身受地将手拦在身前,彷佛这样就会帮其拦下那一击似的。 这哪里是送兵器?这分明是在投掷大号暗器啊! 那受打击之人也是干脆,只是闷哼一声便直直地向后倒在了地上。再想说话时却觉得两眼之间痒痒地在发麻,而且还有无数针刺一般的疼痛生出,并不断地从面部中心向四周放射。 他还试图抬手去抚摸伤处,可在挣扎中也一直没能将手抬起来,最终是哼哼了两下便一闭眼地昏迷了过去,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四娘也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便在心中暗暗后悔起来。玩耍这事总是得有人陪才过瘾的,单方面的虐打哪里有意思? 她便在赔笑中讷讷地放低要求地说道:“啊呀,这个……要不换个人也行,反正家伙事也给你们了,那还愣着干啥?” 但结合着眼前的例子,还有现在这可疑的话语和笑容,反而更像是某个用心险恶的陷阱了。那些穿着体面的人们不等她话音落下,便俱都心惊细都向一边退开了。 他们一会畏惧地看看四娘,再一会狐疑地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那根空心管子,可就是没人敢弯腰去捡拾起来。彷佛那是一只会咬人的毒蛇一般,稍不注意就会着了道。 如此样子虽然谨慎,可是在同时也是失了战心的体现。无论是挺棍再上或是捡起钢管相斗都好,总归是在心中存着战斗之意。而现在他们的脑子还处于“胜之不武——要不要捡起来打一场”的纠结中,所以并没有意识到己方的棍棒都被护在了身前,只是做出了防护的畏怯动作。 这些人都已经被四娘的一人之勇所压制。他们在不长的相斗中便落于了下风,而受挫的感觉更是深深地渗入了心灵深处。伤痛印在了身上,同伴们呼痛的叫声响在耳边,这使得他们都对四娘产生了仰视般的畏惧。 “好了!我们愿降!别打了……”此时有一个老头的声音响起,话语中充满了颓丧失望之意。 其身处的位置正是率先趴伏在地上的那一群人之中,他从那里能看到己方已是再无胜算了。狂婆继续如此只会折辱了孩儿们,以后再想上进便会存着心病,始终会在心头上压着块大石。 所以还不如由他来下达这个屈辱的命令,以些许脸面去换家族的力量不致太过受损,这样在以后也能再次挺起腰来。 看其一身白须锦衣,当是个富贵人家的主事之人,说出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 现在已经确实见到了她的勇武,这是真实可怕的敏捷和犀利,再加上有那老者的劝降,于是族丁们的斗志便再一步地下沉,他们再也不愿意成为陪她疏松筋骨的玩具了。 先是一根棍棒被丢下,接着就是接连二三的棍棒都松了手。 大户们全都降了。 “噢——!” 做夹击的信众及苦工们见到对方彻底投降,自是一齐将双手高举过头地欢呼了起来。棍棒在随之举起时便时不时地互相撞击,不规则的清脆响声似是某种旋律奇特的敲打乐响。 第487章 黄雀 既然那几家大户的族人们全都认输缴械,便意味着双方在此的相斗就以四娘的获胜而结束了。 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个解脱,大家的心神终于能够不再处于紧张之中,其中也包括承认失败的那些人。当然他们的心情要苦涩沉重地多,而胜者则是带着更多的兴奋、以及开心畅快之情。 鲤也在这些欢呼的人群之中,不够却也是最先冷静下来的。他总感到有谁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四下寻找时便发现是四娘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这边。 他这才突然想起了己方在之前战斗中的表现,于是心情也就变沉重了许多。原本还以为两边起码是不相上下的,甚至还要压过这些所谓的国人一头。 但在刚才的战斗中却是露了相,两厢那么一比较便明显是苦工们的战力不足,自然也就在面对着四娘时硬气不起来了。 他识相地主动走向四娘,轻轻地拨开了身边还在欢呼的伙伴们,让自己的苦涩不至于打扰他们的兴奋。然后也跨过了坐在地上降伏的人群,但他对这些人却也未作鄙视,因为这些人不是因己方而降,他们是四娘的俘虏。 等走到四娘身前后,鲤才站定了身形,郑重地深作了一揖,算是确认了双方在合作中的地位。然后他才臊眉耷眼地开口敬道:“不愧是北城四娘,佩服,佩服!” 不过在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倒是诚心诚意的,这是对于强者的尊敬。 然后鲤低头咧嘴还咬牙地鼓了鼓勇气,终于说出了不好意思说的话:“我这边还有许多兄弟都受伤了,断骨流血的不在少数,还请四娘相助!” 面子什么的早被自己给丢光了,地位想来也不会有多高,进而还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收益。但是所谓形势比人强,他既然和一众兄弟们没能做出良好表现,自然也是没脸继续在强者面前摆谱的,不然只会徒增笑柄。 在人数上比不过对方,在武力上比不过对方,在治伤之事上还有求于人,这使得他没了以往的豪爽之气,只能是恭声作礼相求。 四娘也从这微妙的动作和语气中察觉到了变化,不过心情正好的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还为其识相而赞赏地笑着说道:“你很好,之前说定的不会改变。我这边伤势稍重的都收拾过了,剩下的轻伤可以先等一等。倒是你那边伤重的比较多,不好让他们多等。 现在过去还不算晚,那就赶快的吧!” 鲤闻听待遇不会下降,如此也是甚合他的心意,于是便高兴地让在了一旁,还连连地谢道:“好嘞!那就麻烦四娘了!真是太感谢四娘了!” 其中所谢的既有待遇之事,也有守信之事,更是有治伤之谢。其中含义只有二人相知,一切都只在笑而不语中轻轻地流传。 而正在此时,一条相临街道中。 冯潮正端坐在马上听取了手下对最新状况的禀报,于是便挥着手吩咐道:“我们也来得不算晚,那就赶快的吧!” 军官在得令后立刻执行,口令接连下达后便带着城兵们列队小跑起来。 他们的队伍速度一致,这样的运动中强调的是整齐划一,如此才能在停下后保持队型不乱。而一支队伍若是能做到互相掩护,那么便能挡下许多的攻击,自然便能在轮到他们出手时展示出足够的战斗力。 “轰轰轰……” 先是两百城兵快速出现在了街头,并且还是在距离这些信众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只是他们在第一时间并未发起攻击,而是花费了数息用来整队列阵。 接着就是捕快与衙役的队伍进入这条街道,他们的位置紧随在城兵的后方。在随着城兵的移动时并未特意整队,而是在行进和立定后都一直在调整队形,自觉地就保持了队列的整齐。 再往后才是吏员队伍的出现。 这些人不仅人数最少,而且队列也是最散。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队列,尤其在跑动起来后就更是放了羊。直到在赶到划定的位置后才开始重新整队,期间还挨了冯潮的训斥。 姚浦泽身在这队列中四处张望,他心知眼下的情况用不上他们。自己与许多同僚们不仅是被拉来充数的,甚至还有着示威的意味——他们被冯潮用来向四娘等乱民们示威,而冯潮则用公门掌握的武装力量向所有的大户们示威。所以也就是在向出身于大户之家的吏员们示威。 这还真是一举数得呢。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点小动静,这些玩意无非就是卫的想法。若是没了卫的相助,冯潮便失了一半本事,这是大家公认的看法。所以大家只消慢慢地等待就是了,老人家的身体总是比较差的。 所以他的心态比较轻松,在队伍中甚至还有心情去打量地形,并开始回忆起附近的建筑、及街道的大体走势。然后再开始分析需要从哪些地方做堵截,这样才不会放跑一人。 如此就当是脑力游戏了。 他快速地就在心中打出了腹稿,可却也觉得布阵有些不严,似是漏过了许多的缺口。 港口是大宗货物出入之地,这里总会汇聚着许多的财富。越是靠近码头便越有密且多的房屋,其中私搭乱建的房子有不少,而且狭小得只容一人侧身而行的狭道也更是有许多。 大队硬要封堵个严实就会摊薄力量,反而会出现薄弱处。若是不堵便又会变成筛子,会极方便许多的乱民从密如蛛网一般的街巷中快速逃脱。只要那些人逃出了一条街,那么就会立刻化成更多的水流再次分散,真就是抓都抓不住了。 所以这里不是个捡果子的理想之处,手上不打滑都会漏掉许多,若是打滑就有可能一无所得。 这一点冯潮也许能在事后模糊地了解到,不过卫却是一定会知道的。那些许多的小蝌蚪们都不在大人们的眼中,爱跑多少就跑多少好了,他们都不是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 被狂婆蛊惑的国人虽然有许多,但那些人却不是大人们真正想要对付的目标,那些扛活运东西的野人们也都不甚重要,要跑也可以随他们去。 姚浦泽将目光转向了远处,他的心中暗暗想道:“真正的目标就只有狂婆,还有参合了此事的大户们!” 第488章 在意的 骑在马上的冯潮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在此时甚至还在想象着等身高的金饼,装满仓的黍米,还有一匹匹的布料和闪亮用具。这些都是他在心中预定下来的惩罚额度。心中的愉快即将到达无以复加的地步,就连口水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相斗的两边都有着相当的身家,作为猎物而言都足够肥美。而且也都公然犯下了如此扰乱城中秩序的恶行,正可以从他们的身上大大地刮一笔好处,如此近期的亏空便可以有着落了。 这些人若是割舍不下家财留下来,那便得交上许多财富做罚没。若是心一狠地跑了那便是最好,直接就可以将更多的家财和房产统统都抄没,只怕他们要钱不要命呢。 只是这冯潮与卫在此时的目的虽然相同,但是在驱使他们如此做的原因却又有所差异。 冯潮只是贪婪的高级农夫,所以会止步于去刮取更多的浮财。他将这些大户们当成了自己治下最丰茂的庄稼,每隔一阵子就收割一遍是常规操作。不仅能省心防范有谁做大,还能让府库满满地看着舒心。 而卫却是公门的忠犬,他更乐于打击这些大户们的根底。 毕竟他本人及家族的根底极为浅薄,在河青城奋斗了大半辈子也不能如意,总能发现在路上有着许多巨大的身影在拦路。在他同鸡鸣狗盗之徒斗智斗勇了许多年后才发现,这些败类们只是为自己提供上进的功劳,可却始终有人将这些功劳给伸手截去。 真正拦着他上进的是所有自诩高贵的人,这些人无不是出自大户,而且还凭借关系网相互勾连。他们总会有意无意地拦在自己的……不,是拦在所有寒门之人的道路上。 或是某次深刻疼痛的教训,或是某次刻入骨髓的憎恶,在相争了许多年后他也早已认清了对手。最初的原因或许早已变得模糊,中间的许多过程也被逐渐忘却,可是同这些大户们闹不自在则是被固定了下来,渐渐地成了他的乐趣。 这老头以捕头之身,却不惜亲自为县令牵马,为的就是现在所在的这处绝佳的观赏位置啊! 惊慌中奔逃的是混蛋,瘫坐在地上露出惊喜表情的是打输了的混蛋,手中持械保持警惕的是训练有素的混蛋。这些人统统都是混蛋,不然得是什么样的人会纠集起这么大的乱子?又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甘心地参与进去? 大户需要几世的积累才能获得相当的人力物力,然后就开始为所欲为。将家族的意志凌驾于其他人之上是常态,乃至试图压服公门也是必然会发生的。渗透与控制是他们始终不愿放弃的举动。 可若是在公门内努力攀爬,而且又愿意在一段时间内对他们低头俯首的话,却可以在短短一世之中就掌握到许多的资源。有了足够的力量便能摆脱束缚,再若是有如今天的机会便能见到这些混蛋们惊慌和俯首的丑样了。 “呵呵呵……” 牵马在前的卫轻轻地笑着,彷佛是在应和着冯潮的贪婪,但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是在为何而兴奋和满足。 这样的地位是在城中的一人之下,所能间接调动的力量则是整个公门,如此便不是大户们的始祖所能企望的高度。深知这一点的卫自然就成了公门利益的捍卫者,他决不允许有任何力量来挑战城中的秩序! 吏员衙役捕快在后,城兵在后,县官在后,这份愉悦的心情只有他一人独享。而如此扭曲的笑容落在前方那些人中便显得可怕,谁都知道卫老狗阴沉脸僵,现在如此诡异的笑容便如面具一般,带着许多岁月的纹路更如树精山鬼。 最先发现公门力量出现的当然是在信徒最后方的人。那里有且只有一群人缩在这里,呐喊助威就是出工不出力。他们这群人有着共同的标签,通常被外界笼统地称作:北城帮。 这些帮众们在见到如此大的阵仗时都有些失语,当觑到卫老狗的狰狞笑容后就更是齐齐咽了一口干唾。从小就常能听到他的事迹,在成为混混后就更是屡屡尝到这家伙的阴狠手段,所以让他们如何能不怕? 所以这些混混们几乎是本能地就将双脚活动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便做逃窜之举。 他们与护卫秩序的捕头相反,都对于由公门规定的“秩序”心存反感,这是他们在长期的对抗中养成的心理定势。再加上于对抗中总是处于下风,于是也对维护这套秩序运行的相关力量极为敏感。 他们几乎能够通过气味和声音就察觉那些天敌的存在,当然从眼神和动作中也可以。不过在这场斗争中也不是全然落入下风,在阴暗之处也会做出小小的腐化和侵蚀。 比如长期而贴顺的无数奉承,还有能改变生活质量的小贿赂都是不露锋芒的反击。在许多次的试探中也许会有失败,但总有贪心和意志薄弱的差役捕快。一块墙壁总有容易被撬动的薄弱的部分。 但是眼下是整齐的军阵列队而来,挨个挨个地去奉承他们可来不及,而且也付不出足够贿赂所有人的好处。再加上是县令和捕头亲自带队压阵,这样他们便一点辙都没有了。 以往这些灰鼠们也就欺负欺负平民,殴打殴打同行,可是却连三人而行的捕快都不敢去招惹。欺软怕硬是他们的座右铭,那么碰上了这种集结出现的武装群体呢? 只消认真转动了脑筋,他们便能发现自己极度缺乏对付这种状况的经验,于是就显得非常不知所措。而对于公门的惧怕则几乎被印刻进了本能之中,这就使得他们更倾向先行退散。 互相提供预警本是混混们的美德。今日你助我,明日便可能是我助你,互相帮助才能脱离危险和追捕。但这是也得分状况的。比如谁也不会责怪身处险境的人没有做出预警,或者也不会责怪躲藏起来的人不为大家预警。 眼下明显是从未遇到过的麻烦正在降临,如林而立的其他信众们还是继续站着比较好。他们可以成为矮身就能躲藏其中的树丛,自己能够先溜掉才是最重要的。 第489章 不攻自崩的信众 这些帮众虽然是想自私地悄悄脱逃的,可是没过多久却发现自己的速度反而是慢了下来。让他们变慢的不是由于人群的密集,而是因为构成信众群体的来源。 当初本就是这些帮众们拖着家人一起沾好处的。那时能从黑门的对面获得异常美味的虫肉,带着家人一起来猎取和食用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和举动在四娘看来也正常,所以未能做出及时的阻止。于是到了后来就发生了止不住的恶性膨胀,以致亲戚们、及亲戚的亲戚们都囫囵地被拉扯了进来。如此就变得臃肿散乱不服管,堪称是人事和组织方面的巨大疏漏。 所以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逃脱了,人群不能再为他们提供掩护,反而需要他们的提醒和救助以远离危险。 这其中总有几个能同自己扯上关系的人,他们便是这些只重私情私利之人的软肋。在形式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任何人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亲人们给放弃的。 于是这些帮众们就不得不叫上尽可能多的亲人和熟人,甚至还要不断地去寻找还未反应过来的其他亲戚。可是小地方就是有一个好,那就是许多人都能拉上亲戚关系,所以想要救一人,那就意味着不得不去救所有人。 先知先觉的优势因此就快速地被抵消,并且令这些始作俑者都受到了拖累,只能在慌乱起来的人群中行动受阻。真是成也私心,败也私心。 四娘闻听到了从后队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从中能分辨出带有许多的惶急和焦躁。她便疑惑地向着身边人问道:“怎么动静不对?” 她才刚刚走到苦工这边,正弯着腰准备为伤者疗伤呢,察觉状况有异便停下了手,转身向着来时的街道方向做张望。 只见慌乱的信众们在互相推搡着小跑了起来,还在频频回首中还在不停地叫嚷着什么。许多噪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片闷响,什么有用的话语都听不出了,只能从中大致了解到所有人都很害怕。 这许多人的奔逃带起了灰尘,而在街道中却是响起了有节奏的“隆隆”响声。这整齐的响声由于在房舍之间反复地震荡,所以在声音上就发生了一些变形,不过这一切的信息已经足够明显,便使得警惕起来的四娘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 只是视线会被人群所挡,就让她不得不遮眼眺望。 开始只能看见一片闪闪的金光,彼此间也是缝隙极小地就向着这边晃动着靠了过来。晃动的频率倒是与变形的“隆隆”声相合,二者应有相连的关系。 在他们这生产力低下的星球上,普遍还在使用着骨器、石器。至于青铜器则因为昂贵还未大规模普及,所以如此规模的金色便是力量和财富的体现。对此深有感触的四娘立刻就咬紧了牙关,努力不使面部的肌肉抖动起来。 逃窜的人群很快便不再挡在了身前,而意料之外的队列也很快就走出了前者扬起的灰尘区域。 四娘这才看清具体的景象:那是列阵如墙的城兵,他们的手中举起了如林的长戈。金光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之前有规律的晃动就是他们在向着这边徐徐推进。 看到这里就够了,这些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显然是公门强势介入了此事。勇如四娘也不由得当时色变,察觉到自己原来也不是胜利者。她不甘地心颤想到:“刚刚才胜了一场的,怎么就才走了几步就变天了呢?” 鲤以自己的身高也看到了,这种阵仗足以让他心惊腿颤。莫说这么多兄弟都或伤或晕地爬不起身,就算是以所有人全盛的状态又能如何?真能打得过那些武装起来的城兵们么? 他在不敢置信下还借着附近的杂物纵身而起,几步就踏在了高处做眺望。 红缨皮盔帽、皮甲金护心、长戈蒙皮盾,还有徐进的整齐队列,这些的确就是城兵的装束!然而这许多的装备看在鲤的眼中是个整体,他的嘴唇颤抖了一阵,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字: “兵!” 健壮高大的身材并非常人能有,站在高处也是非常显眼,可是他现在的话语却并未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众人的心神早已被后方的变化所吸引,此时什么语言都会变得苍白干瘪。任何有眼睛的都注意到了局势的变化,哪里还用得着他来提醒? 只是这一嗓子叫出了许多人不愿承认的现实,在场还试图自欺的人们就顿时想起了自己刚刚做的事情。 参与数百人规模的群架怎么都算不上良善,而且有的人还是颇敲断了几根别人的骨头,所以在心中就更是在发虚。当此时看到了公门降临,所有人就变得胆怯害怕了起来。 刚刚才晋身为街头暴徒,并且为之前获得的群架胜利而欢呼,如此的自豪和自傲只被自己这群人所认可,却是缺少更广泛和足够的承认与支撑的。 充斥在他们胸膛中的兴奋与舒畅本如熊熊的火焰,在此时就一下子被浇灭了,只剩下心头一片冒着残烟的余烬。 胜者皆被吓得面无表情,脸色发白地几欲趴下降服。先前的败者见状却是喜形于色,皆都抚额相庆地扶地而起,希望能在第一时刻迎接前来“救援”的“自家人”。 就在如此局势剧变之时,所谓的“神使”及“南城大哥”都已是撑不住场子了,他们在心神被夺之际只是不自觉地在连连后退。许多的信众及苦工们也自知所行不正,所以都在城兵的队列前白了脸,互相影响下就以更快的速度倒行急退。 由帮众所带动的后退风潮已然无法止住,他们也不是啥好战之人,不然也不会在相斗中站在后方偷懒耍滑。 这些人的耳目敏锐,最早察觉到公门来临的便是他们,堪称是黑恶团伙中的典范。 眼见得大势不妙,于是呼朋引伴地带着身边人狂奔逃离的也是他们。双脚力量不俗的这些人跑起来就没人能追得上,可以说是暴力团伙中的清流。 第490章 艰难见忠心 这些帮众们的行为集中又明显,带动着许多不甚坚定的、或者只是为了减免份子的信众们便产生了动摇。来此只是充数凑人头的投机者并不坚定,但是在溃退中却能做到一往无前,反而能将四娘给冲得站不住脚。 之前信众中最敢战的那些人都顶在了一线,使用沉重的钢管让他们肩酸胳膊疼,身心都早就变得非常疲惫了。 这些人虽然还是有着血勇之气,可却架不住爹走兄嫂惊的阵仗。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就只能随众奔逃,这种现象屡屡在人群中如同传染般地发猾者带着动摇的人们在一个照面下便溃散了。 没有谁去指引和发布命令,只有惊慌的情绪驾驭着他们,使得逃窜者们结成了一股推撞开所有挡路的人流。这股没头脑的力量只顾快速向着码头区逃去,从那里有许多通往别处的大街小巷可供离开。 从发现公门到全线溃逃也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四娘所带来的帮手竟是少了大半的人数。 就连苦工这边也跟着跑了不少,只有伤者及少数昏迷之人才没能立刻跑掉。好在鲤及时拦截下了不少伙伴,这才又是劝说,又是以身作则地带了伤者做撤离,连先前说好的治疗之事都顾不上了。 这些船工脚夫们在打架上缺乏组织,可是在负重上倒是很有经验。他们也顾不得还在发痛的伤处,都是一人扛负起一个受伤的伙伴就赶紧撤离。 鲤的力气最大,他更是发挥出了领头作用,以一肩各扛起一个受伤的伙伴便开始随众而走。只不过他在临走前还好心地转头,急切地向四娘劝道:“马大当家的,我们这些兄弟们不过是些野人,实在是惹不起公门和城兵,还请原谅我等不能奉陪了!一会还得找路子出城去避一阵,你也别愣着了!” 四娘也知势不可为,所以一直在倒退中小步后移,两耳中似是响起了闷闷的潮涌之声。她在听到鲤的呼唤后也没做回应,或者说根本就是入耳不入心。 她失神的目光一会在逃窜的人群上转过,一会又望向正在结阵前进的城兵队列,只觉得这种剧烈变化非常不真实,而且还有些过于刺激。 眼前的事情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以往惯例。 平时公门的反应都非常迟钝,出了事能在一个时辰内作查看都是神速。今天这一场打斗可连两刻都不到就结束了,怎么竟还整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而且就算群架这种事情扰乱了秩序,可是不也有事后再去公门补交罚金完事的例子么?就算是出了人命也该是先交由捕快堪证,然后再走一走程序的。能不能糊弄过去先不说,你们公门难道连程序都不走了? 横竖不就是打了个架么?虽说人数是比以往多了些,也就不过四五百的样子,犯得着连城兵都出动? 想到这里她便是一激灵,回忆着以往打群架的规模,最多也不过几十人的样子。便只能是心虚地反省道:“等等……这的确有些多了……” 几家大户中脑子转得快的也想到了这一层,揭过一开始的喜悦得救之情,这前来平事的城兵恐怕是祸非富。落在冯潮手中八成也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比向着四娘低头还惨!可这些家族的根底就在城中,所以他们是绝然不会轻易逃离的。否则离了资产的供养,一大家子人就只有等死一途。 一众人等纷纷地溃散,原本呼喝而斗的松散阵势就如开水浇上了雪地一般,快速地凹陷了很大的一块。在此互相打斗终究缺少切实的名分与实力,所以在兵锋的威慑下便如泡沫般消失了大部分。 然而在最后还是有将近百人留在了四娘身边,只是大部分人都畏怯地将棍棒垂向了地面。他们既信了四娘对大神的吹嘘才坚持奉陪在此,却又不敢正面同公门与城兵硬杠。 其中只有二十来个信众才继续挺棍相向,但在面色上也并不是特别坚持。能够面对着城兵、捕快及衙役的队列未做退却已是足够忠诚了。没有谁作为一个普通人刚刚还在抠着脚,等被拉出来后就立刻能面对军阵而不变色的。 其中有的是真信了四娘那一套的信众,比如在献祭中主动愿意奉上鲜血的那几人。有的则是由于恩情才留下,比如被牛角捅刺受伤的那几人,比如从尸堆中被四娘给捞出并救回来的那些人。 作为托儿的昏也在其中,此时却是有苦难言。 他被四娘安排着负责搜集信众们的情绪,有时还负责散播一些传言。为了同信众们混成一堆,所以他需要做出足够的伪装。不仅需要平时在语言上会表现得很虔诚,还需要在行动上也会表现得很虔诚,这便颇为得到了一些信众们的信任,让他能够听到一些人的心里话。 所以此时再想要退却便受到了阻碍,竟是被平时伪装出来的面貌所拖累。当人群退散时他是同常走在一起的几个狂信者共同行动的,所以只能是同他们一起留了下来。 他抹不下面子去否认过往的言行,但也找不到离开此处的理由,便只好硬着头皮留在了四娘的身前。 四娘先前只是将目光定在了远处的威胁上,当缓过神后才注意到身边已经少了许多人。她在震惊中的呆立反成了标杆,让那些愿以她为精神寄托的人也定下了心,跟着就聚拢在了“神使”的身边左右。 只是留下的人多以老弱为主,他们既有心智较弱易被蛊惑的存在,其中不乏有许多的功利考虑做支撑。体虚力弱劳作不易,从黑门得利是他们所有人都未曾想象过的轻松,所以这是他们必须坚持的利益所在。 既然老弱占了留下来的大部分,故而聚在这里的二十多个青壮就变得异常显眼。这种忠诚让四娘感到十分的感动,以及……加倍的为难。 第491章 山穷水尽 缺少真正忠诚可用之人的烦恼一直在困扰着她,使得组织人手和实施计划时总是事倍功半。无论怎么努力都会产生大量的不如意之事,常有错漏及不可靠的状况导致行事失败。 这也是她行事多赖临场反应,而少有事先谋划的缘故。 当状况紧急时还能留下来的,自然就用行动证明了忠诚,将来必会对他们大用。但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跑掉的那许多人就并不是如何重要了。 如同墙头草的人们哪里到处都是,可也太无常性且易动摇。一旦闻到好处便会飞过来,他们从本性上同追逐腐肉的蝇虫无异。所以只要好处攥在自己的手中便无碍,他们在安全后自然会再聚过来的。 所以现在最优先的应是保护身边这些人,保护这些最忠诚的信众们。 想法既然定了下来,只是在如何做到这一点上却有着麻烦,四娘显然缺乏足够的力量。己方面对着上百城兵根本不够看,光是布衣对上皮甲就吃亏的很。 接战既然打不过,然而若是跑路她也不愿,实在是不想辜负了这些信赖自己的人们。 希求了那么久的人们原来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还在此时现身于自己的面前。难道自己竟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当着这些人的面转身仓皇而逃么? “可若是不逃又能如何?就算对面公门之人都犯傻不动弹,让自己挨个地收拾也会超累人的吧!”四娘受困于两难的境况之中,脑子里还为此纠结得难定主意。 一瞬间的犹豫就错过了决断的时机,军阵已然是走得足够近了,冯潮甚至还抬手示意止步。 “轰!” 随着带队军官的下令,城兵的队列便随之立定,脚步并拢时还将步戈轻杵地面。许多的声音和在了一起,这就意味着大家的动作都是基本一致的,若是战斗起来便更能发挥出威力。 随后冯潮再行授意,于是军官便奉命传下军令,号令城兵们持戈结阵。 城兵们近期出动的机会不多,早就憋得浑身发痒了。在得令后便齐声怒喝一声:“喝!” 随后队列便以左手将蒙皮木盾护在身前,并将步戈举起后轻搭在了肩膀上。 这种武器主要用来勾和啄的动作来杀伤敌人,在使用中若是挥舞起来就更能发挥出作用。但是在狭窄地方相斗时则会有许多不便,故而在持戈战斗前需要有个准备动作。 长戈是车兵用的,步戈的柲则要短许多,在持干舞戈时就需要一定的空间。这并不是很方便列阵作战的武器,在使用时也多以捉对厮杀。 按说结阵而战的攻击方式有许多,其实长枪若是组织得当、训练得好了,其实才更适合大量装备和作战。 但这是王庭颁下的制度,千年都未曾变过,所以就算是冯潮也不能公然改变。许多地方官的补救措施就是供养少量的持戈城兵,然而在对国人冬训的教导中却是命人传授枪术。等真正要动武的时候再临时发下削尖的长棍,这样便可以将大量的国人们给武装起来了。 只是天下无战事已有多年,所以此项措施一直未曾获得实战的检验。 一般平民们都不知其中奥妙,都以为国人只能习得结阵枪术,而城兵才可用戈。故世人皆以为枪贱于戈。仅以常人的眼光看来,那闪闪发光的武器尖头便意味着力量。 金色越多越强大,盾牌越宽越安全。所以在见到如此阵势后虽不知战绩如何,但当面之人依然会被吓得心惊胆颤。除了四娘未动之外,身边的一应信众都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别人被吓退是少见识,四娘定在原处没后退则是有了觉悟。 船工脚夫们可以跑,抱团在野外熬一熬去也能过得下去,事后再前往别的城谋生就是。反正他们本就是一无所有,得口饭食便能活。 但她却不能跑,自祖上传下的一应家当就在这城中,刚刚收揽的信众们也在这城中,赖以快速发展的商路和黑门也在家中,她怎会愿意舍了此地的一切远赴他乡? 而且刚才她还向后瞅了几眼,发现身后的那些大户们也有所异动。他们凡是能站起身的都站起来了,还将断棍残剑的也拿在了手中。各个的面孔上都露出了阴笑,看来也不像是会容自己轻易通过的样子。 后路被阻,前路有敌,这可真是大大的糟糕状况。 四娘心急中就开始乱想主意,也不管有没有用了。 “来个落雷吧!劈死这些个货们!来个地震吧!开个地缝吞了他们!秋神、山神、河神、陶神、土神……随便哪个都好,来个大神帮帮忙吧!暗流大神也可以啊!” 她的脑子如同开了个大洞,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如泉涌一般从中喷了出来,竟连自己虚构出来的神明也一同祈求了。 不过想到暗流大神就想到了暗河,一想到暗河就想到刺眼会飞的金壳傀儡。一想起那些能够飞天的存在,四娘的底气就一下子充足了许多:“它们可都停放在暗河之中呢!只要王涛操使着那些奇物飞起来,自己便一定能翻盘!” 但是再想一想不怎么靠谱的王涛,她的心气又泄去了不少。最后就只能发狠地想着:“了不起带者人躲进暗河里就是!山北、门后,哪里去不得?” 而且她觉得那县令既然要城兵们站住了,自然是有话要说。使唤着城兵摆个姿势也很帅气,可若是不进攻也无非就是帅气地助威罢了。那就不如先听听冯潮这厮打算说些什么吧。 若是能入耳的便听一听,先答应了再回头去找王涛;若是漫天要价地便也听一听,也不妨扭头找别的路回酒肆,然后再去找王涛。 此时的种种念头都不靠谱,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异界人的身上实在有些飘渺。她在心底其实也自知再无更多手段了,但也只能是用这个方法来安安心。 看着冯潮骑着马来到阵前,得意洋洋的样子还真是欠揍。四娘便再次在心中哀叹道:“好想要那些会飞的硬壳子啊,怎么就不是我的呢?” 第492章 马前告状 冯潮将马停在本军阵前,然后便以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向前方。那里聚集着两堆人群,一堆是貌似恭顺,实际上需要敲打的混蛋,另一堆是需要反复敲打的混蛋。 其中一群有着近两百多人,只是有着少半数成员痛苦地在呻吟,无法从地上爬起身来。他们面色多为苍白之色,肢体也呈现出角度奇怪的扭转,稍作猜测便能想到是伤重无力。剩下的能起身的都起身了,而且还恭敬地施礼相迎。 这帮人便是主动出击的几家族中青壮和家丁,而他们的族长倒是一个都不缺地站立施礼。可见这几个奸猾老者都是擅长自保的家伙,不然也活不到一把白胡子的年岁。 在这些人的身边和脚下散落着许多断裂的棍棒,以及豁口或碎裂的金剑。可见先前的殴斗十分激烈,给他们的武器都带来了不小的损害。 另一群人自然是信众这一边。他们本来该有两三百之众的,之前从远处就能大致地估摸出来。不过经一通惊叫乱跑后就放了羊,到现在就只剩下不到百来人。 这倒也符合公门中对这种人的认知:不过是些崇信淫祀的愚夫愚妇。 只是这其中似乎有二十多人的脑子要更加完蛋些,竟都是棍棒在手地在与军阵对峙。看来他们恐怕都是些文盲,连“死”字如何写都是不知! 为首的自然就是城北马四娘,她身着样式奇怪的红袍,手中握着一根空心棍子。那棍子的材质倒是有些奇怪,彷佛是银质的,不过也有可能是锡制的。 县令与许多第一次见到此物的人一样,都在心中惊讶地想到:“这东西也能用来当兵器?” 不过再看看四娘的身后也有七八人握持着这种棍棒,看上去应该是可以拿来实用的样子。这几日城中出现了许多物品,究其根源总会被提及“四娘”、“大神”、“暗河”等词,想来这些也都是新近出现的东西吧? 冯潮不打算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工夫,想要搞清楚的话也不必非要在现在,以后总有很多的时间。 他打算先将正事给办了再说,便向着前方所有人冷笑着问道:“本官在公门得到急报,说是有人竟敢公然造反!不想本官带着人手匆匆赶来此处,却发现你们在这里。怎么?是看着本官看腻了,还是你们活腻了?” 先前相斗的所有人闻言便是一个激灵,这阴阳怪气的果然不善,今日看来是个槛,恐怕轻易无法善了。其中最开始怂恿大家收拾马四娘的族长就更是满头大汗,要论责任的话必定逃不了他,说不定身边另外几个族长会先张嘴,争相将他给供出来。 所以他畏于身边人的诡异目光,便先行向前一步,张口就将之前准备用来应付的话语高声说道:“大人还请明鉴!那北城马四娘心术不正,擅自捏造所谓‘暗流大神’来蛊惑人心,并自任‘神使’收拢无知国人附从。 现在已经招收了徒众数百人! 历来各家自有祖宗之法相传教训,城中也有专职祭坛巫师献祭四方,何曾听说过有所谓‘暗流大神’?凭空捏造伪神已是可恶,如今有数百愚民盲信于她就更是令人心惊! 此女自小心思顽劣,素喜扰乱城中宁静。还心思恶毒,屡屡行伤人之举,可谓不思悔改,抗拒教化! 城中之事历来有官家掌控大局,下有贤达耆老安定人心。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善政,天下皆是这样的治理方法。今日得知在南城的苦力野人心思蠢动,被小利所诱便欲做投效之举。如此城中南北竟是即将勾连合一,若不制止必将成为全城大患! 我等略有绵薄之力,愿为城中安宁奔走相护,所以这才率众至此以剪其羽翼。不想竟是中了那狠毒女子设下的圈套,遭到了数倍恶徒的阴险伏击! 民之父母,德音不已!民之父母,邦家之光!若非大人您率兵来此相救,我们恐怕都会遭到毒手了啊!父母大人仁德啊!” 大白话就是说几家大户都是城中贤者,是看不下邪说愚民,更不愿眼看着邪教疯狂扩张才动手的。所作的就是打击黑恶、打击阴险骗子的正义之举!您来了就是救了我们大家伙,您的德行足以光耀全城与家族!我都管您叫爹娘了,所以千万不要误会什么啊! 至于他们所贪图财物的打算那是提都不提,大家伙最好也别问,知情者也赶紧忘干净了是最好。因为在这边站的都是城中的贤达,大家都非常关心所有人的精神生活是否健康。至于物质方面都是小事,还是交给贤达们来处理吧! 马四娘及信众们听了这番话都有些愣怔,没想到如此道貌岸然的话语竟是这样的歹毒!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四娘明白其中七成的内容都是真的,两成是夸张,只有一成才是不实的栽赃。 她只能是不服气地想到:“我要真是搞伏击,你们当时就都完蛋了!怎么可能还有半数站得起来?” 但她也没有彻底沉浸在愤怒和慌张之中,越是这种紧急时刻就越是需要清晰的头脑。通过有效的思考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只用拳头是万万行不通的。 所以她便马上用力咬住了嘴唇,好让自己在较短的时间内就清醒了过来。并从那通话中分析到了许多内容。 首先,显然是“神教”之事已然泄露了。这说明是信众中有人不可靠。不过再稍稍回想一下信众们平时的样子,应该说是大部分都不是很可靠。说不定这部分消息还不是有人无意泄露的,更有可能是在闲谈和吹嘘中主动散播的呢。 其次,从这通指控中能听出也是较为熟悉自己的事情。从核心的神明称呼,到组织的人数上都有所掌握,也许还有更多的没有说出来。 然后就是同南城苦工们的合作之事也被泄露了。当然这个事情在侦查的时候就想到了,不然也不会有自己接下来的仓促增援。 第493章 猪队友 眼下要做出适当回应才是更重要的,她没时间将这些事情反复地想来想去。只是在仓促中得出了一个重要的感悟,那就是多读些书果然是有用的! 书读得多了就可以说出漂亮话,能让恶人先告状这种事情也变得优雅正义,还能将带着无奈和深深义愤的情绪传播给别人。若是自己不是当事者的话,还真有可能同情这帮老家伙们呐! 那个族长在说完后便施礼起身,在许多人的赞叹声中甚至有些自得之意。就连刚想扣帽子的冯潮也一时语塞,只后悔一来此地就没先堵住他们的嘴,连扣帽子都有些束手束脚了。 地方长官与国人共治城市是惯例,这是自古以来的成例。只是有的国人比别的国人更有力量,所以也就更能影响城市。于是便逐渐演变成贤达也能参与治理,当然也得做出更大的付出。 此事被当众翻出来说事,的确能让县令无处发挥。但这事难不住老于法条的老捕头,卫闻言便是微微一笑。他正欲向冯潮递话支招,可是却被两声以木棍相击的声音给打断了。 只听“梆梆!”两声脆响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站在四娘身边有一信众不满地越众而出。到现在还能留在这里的不是狂信徒,就是感念四娘恩义的人,当然听不得有人这么当面的污言栽赃。 出来的人是个身材矮小的娃娃脸,之前处理病死的尸首时被救了回来,算是被四娘从尸堆里给捞出来的。他清醒后就从家人嘴中得知了此事,自然感念救命之恩,故而人前人后都极为维护四娘。 他在听不下去之余就站出来,指着那锦衣老头叫道:“你撒谎!分明是你们要谋夺四娘的产业,还要夺去暗流大神赐予我们的好日子!你们就是坏人!强盗!你们谁治好哪个人的病了?还不是四娘治好大家的?这样好的人你们也要谋害,你们的良心呐? 你们用黍米买通苦工,然后还给他们发棍子,还想拉了许多人一起去对付四娘。这事情大家都知道的,难道你们就不敢认么? 就是大神在庇佑着四娘!鲤是得了托梦才赶紧来认错的,而且还带着那些野人们一起来投靠。你们是生怕事情败露才来这里先下手,你们就是怕了四娘才先来捡软的欺负! 你们都是妖魔!千千万万的邪魔都该烧死变成灰!你们……” 他的这番话说得是逻辑不通,荒诞无稽。不但是有着一些臆想的成分,还有将队友踩在脚下自抬身份的嫌疑。而且还从反面证明了之前那族长所言非虚,倒像是在公开举报四娘的一般。 无论是公门还是大户两边都越听越乐,只当是看到了一个癔症之人,怕是得进行祛邪仪式才能将他的魂给唤回来。 四娘更是面色难看,被各种蹦出来的奇怪概念给轰得心神动摇。她在乱成一团麻的脑子里想着:“这个货到底在说什么?哪有什么大神?又怎么会有托梦之事?你这样会让南北关系毁于一旦的!而且咱能别成千成万地杀人行么?妖魔我也杀不了啊,你可别听我说什么都真信啊!” 她便先一步上前将那娃娃脸给拖了回来,还连声地劝道:“别别别,你别说了,先别说了……” 她见止不住这人的激愤之言,于是就不得不还伸手去捂嘴。连请求带喝令得什么法都使了,只求让此人冷静下来闭上嘴,不要再做一个成功的猪队友。 在远处的房屋上,悄悄趴伏着不放心这里状况的舟,他要翻身的希望可都在四娘的身上呢。但听了刚刚的声音后便觉困惑,于是就悄声向着身边人问道:“真有什么大神给你托梦了?那说没说我啥时候能有一百条船?” “这不扯淡么?我哪知道!” 应声的便是同样回来看情况的鲤。他已安排了伙伴们夺船而走,如此便不惧有什么追兵了。既然众伙伴们的安全已然无虞,那么回来再观察一下后续事情的发展也是必要的。 只有对情况的发展有足够的了解,然后才能判断接下来该怎么走。 他想了想后觉得自己的回答还有些含糊,于是就补充道:“我能梦到山林,还有那些野兽,可是从没梦到过什么大神。你没见四娘都让那家伙闭嘴了么?所以这事情就别瞎想了。 不过那些结实耐用的好东西你都该见过了吧?颜色漂亮东西好,只要能将那些东西卖出去就准有前途,你的一百条船就得着落在那上面了。” 舟闻言也是脑子有些混乱,不过一想到未来有奔头便喜笑颜开。他又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还对比了一下两边的力量。然后在反复扫视了数下后就面色变得惨淡,将脑袋蔫蔫地缩了回来,再次恢复成了一个近乎破产小船东应有的哀愁面貌。 他叹着气对鲤说道:“你直说没戏不就行了?我能撑得住。” 没等四娘将那娃娃脸安抚下来,另有信众也是按捺不住,提棍就出众向着冯潮走去。行走中还将手中的棍棒舞动了起来,彷佛是水泼不透的样子,并且还念念有词地叫道:“圣哉!暗流大神!” 冯潮身着金甲金盔,从防护力上自是对这寻常的威吓毫不在意,甚至还冷笑了一下。但是他身下的马儿却不过是匹畜生,见了如此呼呼生风的棍子就有些虚怯。嘶鸣中还撇头试图避让开迎面而来之人,只是缰绳被卫给拽住了,就只能转而向后蹬蹄倒退。 “保护大人!” 一直随侍在侧的卫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并招过了身边城兵。但他与城兵是互不统属的两个系统,便无权去令城兵上前做保护,就只是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这披甲人。 手中的挂累交给别人收就轻松了许多,卫便迈步向着前方来人迎了上去。 在始终有刺激源的状况下,马儿会一直受到惊吓。等情绪积累到极点了就容易爆发,说不定到时会更加难以控制。最有效的安抚方法就是杜绝惊吓,直接去控制源头才是最快速的方法。 第494章 老狈 卫虽然是一个白首老者,但是自认对付这种状况还算有些经验,仅靠自己便能手到擒来。 世间总有信鬼拜神弄得失了心的家伙,若有正统巫师的引导还会言行向善,对社会秩序的运行也会有所助益。可总有流浪的野巫师不顾后果,只想捞一笔就走。 脆弱之人的心中总有着许多渴望,这些野巫师们就专于将他们心中光怪陆离的愿望挖掘出来,然后再以附会、欺哄等不实之言投其所好,或是伪装出愿望即将实现的假象。 等将这些猎物激得贪心暴涨后,他们便会利用人性的弱点加以哄骗。将家财席卷一空便远走高飞都是轻的,失去财物者比比皆是,而一无所有乃至走上绝路的也不鲜见。 手段一般的会在事后被识破,然后那些贪心之人当然只能欲哭无泪。手段高超的却会制造出许多心生妄念的傻瓜,让他们自以为刀剑不伤地在街头闹事,以此来牵制公门做缉捕的力量。 类似的状况自古有之,所以早已积累下了许多有效的应对成法。这些方法有的能流传一时,公门内的差人便会刻意去保存这些知识,并以口头的形式在内部流传。 卫的诨名曰老狗,活的年岁长了自然也知晓一二。他并没有对来袭之人做呵斥,而是将没拿武器的那只手举起来以示无害,然后又指着此人身后的方向叫道:“你后面跑了!” 这一嗓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拿捏着新被蛊惑之人通常意志不坚,只是靠着人多才敢冲撞差人及衙署。 仗势欺人就是这类人的心理优势,所以在同时也是这类人的软肋。如此吆喝一声就是为了动摇其心,待其转头后便好收拾了。 但卫却是估错了一点,意志不坚的那帮人早就被之前的场面给吓跑了。能留下来的就相当是经过了一遍筛选,自然都是胆气更足、或者心志更坚定许多的人。 他们有的是感念于四娘的救命之恩,故而进退只看四娘。有的是纯粹被那黑门及随之而来的异景所震撼,所以行止皆随神使吩咐。他们是甘愿放弃了部分自我,蒙着头去做追随的盲信者,自然不会被轻飘飘的一句诈唬给乱了阵脚。 袭来之人依然是将木棍快速地舞动着,却也没再靠过来。对面毕竟人数太多,玩脱了也不是很理智。如此不进不退的距离差不多正好,既能展示自身的武勇,也可以表示自己不满的心情。 他还当这是平素的街头吵架呢。 但此举落在众多公门之人的眼中只觉儿戏,甚至还有些只觉得是受到了羞辱。卫见状则是将眉头一拧,还在心中想到:“这不对啊!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不过好在他所知的套路也不少,在皱眉之余便换了个叫法,再次指着此人的身后叫道:“马四娘跑了!” “啥?” 被叫到名字的四娘才刚刚将那狂躁的娃娃脸给安抚住,闻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本能应了一声。 但这句话恰恰就戳中那舞棍者的软肋。 他早已将四娘当做了自己的精神支柱,那句欺哄就犹如是告知精神支柱倒了。他便被惊得立刻向后望去,同时还将手中舞动的棍子也慢了下来。 这一回望自然是能看见身后的四娘,甚至还同后者惊讶中看来的目光对在了一起。察觉受到了欺骗,这让舞棍的信众本能地就感觉不妙。 可这时已经晚了,现在可不是视线相对的时刻,身前正有个老捕快呢! 卫当面使诈为的就是这一刻,当身前的信众转头时就无声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做出了冷笑。他将双脚先后地蹬地而起,助推着身体骤然加速着向前跃去。 同时还以双手抓住剑身举至齐眉高,以左手紧握剑柄来调整方向,将右手紧握住剑鞘的尾部向前用力推送。如此就控制着整柄剑成了撞门锤,狠辣地就以剑首向前猛砸! 他的目的是将力气聚在一处爆发,取的位置则是对方较为脆弱的后颈。这招是阴毒又危险,轻则当时便会将人打晕,若是稍有过力便能立刻致残致死。 当然由于正有许多人在边上看着,他便没有大力地下死手,而且也没必要非弄出个人命来。于是卫就小心地控制着手上力道,不使施加的伤害过于沉重。 但即便是如此留手了,可也是非常凶狠的攻击,。只一击就令那信众当场丧失了大多数活动能力。只见他的身子一软就将棍棒从手中松脱,并连身子都瘫软地开始踉跄地向前迈出了半步。 留有的部分意识还在发挥着作用,勉强地保持身体姿势暂未倒下。但这样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是将最终完全跌倒的时间延后一个呼吸罢了。 卫在此时就显露出他心硬如石的一面,冷酷地迈步向着这个蠢物走去。收拾这种状态的人实在是太轻松了,他都没法忍住只在一边旁观。 先是毫不费力地抬脚踩住对方膝弯,这同踩上一个台阶的难度差不多。但如此就能让那信众的动作更加失调,当时便浑身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接着卫再以手轻推,不大的施力就将那信众摇摇欲坠的重心动移向了一边,使其如同麻袋般便倒在了地上。 就算是这样还不算完,随后卫又半跪下伸出他的老拳,胡乱地在其身上随便连捶了几下,将刚刚的不满发泄出来才罢休。不过这两拳就只是随便打的,制造的伤害远远不如最开始以剑首做出的一击。 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当众击倒一人竟也可以这么轻松。但捕头毕竟已经老了。他能够感觉到胸口里的心脏正在异常地快速颤动,这个老伙计彷佛是一只受惊的笼中鸟儿。 他随即就是眼前一黑,身子也有些无力地向前一扑,幸好发麻的两只手臂还是在艰难中撑住了身躯。不过这动作正是撑在了倒地信众的胸口,在外人看来便像是还不罢休,试图施加更残暴的伤害一般。 第495章 老态 四娘见状就再也忍不住,便戟指前戳地叫道:“老狗!住手!” 冯潮则是不甚满意处理来犯者的速度,便几乎在同时催促道:“好了,还有事呢。” “轰轰……轰轰……” 此时不是卫住手不住手的事情,也不是是否听从县令命令的事情,而是他此时身体的状况出现了异常。 在耳边有汹涌比河涛还响的声音在鼓噪着,又似是暴雨期间出现的洪流在轰鸣。巨大的声响极具周期性的特征,鸣响的频率倒是与快速跳动的心跳一致。 在他的耳中也不是只有这一种声音,此外还有其他的各种声音也都能听到。只是被轰鸣声所盖了下去,以致变得朦朦胧胧的,彷佛是蚊虫的振翅之声,又像是有人在数百步外的距离与自己说话。 那些各种各样的声音他其实都听到了,可是脑子却一时处理不过来。平常简单的话语都变得陌生异常,彷佛是从未听闻过的异族语言一般。 眼前所能看到的人和物也有些类似,天地间的色调徒然变得暗淡了一些。而且还不止是暗淡,光暗还在随着心脏的跳动发生着有规律的变化。在视野的周围更是染上了一圈朦朦的黑色,仔细将眼看去时却又觉得正常,但那圈黑色也同时移到别处去了。 冰冷的汗水一下子就大量地从浑身的各处毛孔渗了出来,再经秋风一吹就变得冰冷粘滑,让卫陷入模糊的心志被激得突然就是一跳,于是这段异常便在维持了不到两个呼吸后就退潮了。 捕头的异常的心跳和身体逐渐恢复了原状,眼耳等处异状也在他努力的呼吸下症状减轻。卫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是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糟糕的信号。 若是当众露出疲态可不行,这样会让所有蛰伏起来的对手认为有机会的。他可不希望突然被许多的觊觎者一拥而上,不能给他们动摇自己地位的机会! 于是就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好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更清晰一些。然后将双手互相地拍了拍,似是在嫌弃上面沾上了一些脏东西,接着还送到面前端详了一会。 这些动作看似矫情做作,其实是为了制造时间来拖延。他的身体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又恢复了一些元气,然后才拄着剑柄将自己撑了起来。之后便向着后方倒退而去,还故意在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信众那边一直畏于卫常年积累下的余威,所以并不敢上前救助。现在见其退开在了一边,自然有人想赶紧上前去将同伴给拖回来,金头便是跑在其中的一人。 只是那信众被击倒的位置离四娘这边有些远,但是离城兵这边却比较近。金头他们想要将被击倒的伙伴给拖回来,公门那边同样想将这个被制服的犯人给拿下。 此时都不消冯潮开口示意,当场就有军官令城兵去办。于是立刻就有两名城兵弃盾,各伸出左手拽住那昏迷者就向后拖去,同时还将右手中的戈向前挥动着。当然在这两个城兵的边上也有同袍上前做掩护,威吓着金头及前来的信众们不敢再进一步。 卫才不管这些引人注目的事情,只管以悠然的举止退回了原位牵马,自甘当众为县令做一个马夫。只是他却是将嘴角微压下沉,似是有什么干扰内心的困惑之事。 诸信众们见到伙伴被拖入了对面的军阵之中,知道是讨不回来了,于是就只能怒目瞪向卫老狗。但是他们对这种轻松得胜的过程又有些看不太明白,自然便对那老头产生了既惧且恨的混合心态,于是对于冯潮的关注反而是淡了。 能看明白刚才手段的也不是没有,因为常喜玩心眼的资深混混们对这阴招并不陌生。不过他们刚才大部分都发扬了长久以来的光荣传统,各自带着家小亲朋们麻利地开溜了,只留下四娘、金头和昏还留在此地。 类似转移注意的举动他们都见识过,而且也都做过。但那都算是下三滥的招数,只在处于劣势要逃跑的时候采用。 他们就算身为混混也是要脸的,正面迎战这么做了只会让人瞧不起,做的人也会有羞愧感。而且中了这种阴招的人也不会服气,一旦等缓过来便定会再做纠缠。 所以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公然使用类似的招数,而且还做得是如此冷静从容。几个在街巷中混迹了多年的人都有些惊讶,原来竟还能这么做! 不过惊讶归惊讶,常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见不得这种坏规矩的举动。金头第一个就没能忍住,他便站出来喝问道:“卫老狗!你玩阴的!还讲江湖道义么?” 这一问倒是让公门这边俱都一愣,城兵也对此略有些惊讶。他们是在衙署、兵营里的人,江湖的规矩管得着他们么?于是这许多人看向金头的目光如同是在看傻子。 自己这边都来了能将街道封锁堵塞的人力,持戈带剑的也为数不少,分明就是公门在处置不法!你一小混混有什么资格在此大呼小叫的?不但没有夹着尾巴躲进老鼠洞里,反而是在这里呼喝犯傻,还痴傻地嚼裹什么江湖道义? 收拾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谁理会你的江湖道义! 冯潮也将金头的喝问当做了屁话,当即充耳不闻地只是转过头,向着身边问道:“刚刚做的不错,那么现在这个罪犯该如何处理啊?” 张口又是“罪犯”,又是“处理”的,这自然是在拍板定性了。公门中的丞曹佐辅等文职已多年空缺,自然得由常在公门的卫来做捧哏。而且他对这些也熟得很,当然知道该做怎样的配合了。 为县令牵马的捕头便半侧了身,然后大声地拱手应道:“禀报大人,妄做淫祀,劳役一月!自甘成为骨干,加劳役两月!聚众斗殴,加两月!冲击公门,杖四十,骨干者一律放逐城外!” 这最后一嗓子叫得是又高又响亮,惊得马儿都向着一侧轻踏了几下蹄子。最会唱歌的游唱人也不及他此时的高亢清亮,在气势上就更是有所不足了。 第496章 攻心 闻听得一条条法令及惩罚当众宣布,信众们的胆气便渐渐地降了下去。公权的展现及施为终究是伴随着他们长大的,自小就令浸染在其中的国人心生敬畏,可以说是刻入了城中所有人的骨子里。 因这一条条法令的宣讲,使得在场试图顽抗的许多人便生出了一些动摇,进而从心中产生了退意。他们都心虚地想起自己首先该是个国人来的,四娘的恩义和道法虽然很重要,但怎么能同公门相提并论呢? 四娘到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主要是“赏”,至少让信众们都认为各种好处是因她而来的。她为了得到利益也施展了许多小动作,这些谎言和规则既隐蔽又有欺骗性,暂时还不为信众们所察觉。 而公门则是有赏有罚的,并且还都在实施时明确说明。就比如刚刚所高叫出来的种种劳役、杖打和放逐,这些就都是惩罚的具体表现。 劳役分为义务和处罚两种,不过都得是由国人自负粮食消耗的无偿参与,还得保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工作量。这意味着高消耗的体力劳动,以及家中积存粮食将更快的速度变少,而且还不会获得什么进项作为补充。 常规的义务劳役理论上该由全体国人参与,所执行的都是关于水利、卫生、道路等公共设施的建设。所有的国人一起集体付出劳动,自然会让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从中受益。 但通常会有较富有的国人不想参与劳动,那便需要付出指定的财物或粮食,以此去补偿其他的国人。 而惩罚性的劳役不但是种体罚,劳动地点还会被设置在公众聚集、或大量途径的场所。这会让所有路过的人都看见,并且将持续不短的一阵时间。 如此就会让受罚者颜面无归,以致自惭形秽地抬不起头,或者干脆就自暴自弃地一路堕落下去。堪称是经济、自由和家庭都遭受了多重处刑。 而且过长的劳役就意味着长期的粮食支出,并且还会令一个常规家庭缺少一个壮劳力,这对普通的家庭而言都算是慢性的毁灭——在失去壮劳力的同时还得担负着此人的供养,这足以令整个家庭都陷于挨饿之中。饿死人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导致家庭的自行崩溃也不是稀罕事。 至于打四十杖就是实打实的肉刑,皮开肉绽地疼痛入骨。就算是想要正常行走都难,通常得养伤数月才能爬起身。当然若是使了好处,当时就能下地。若是下令的不想让你活,或者行刑的人心黑手狠,真会是有命趴下没命起身的。 至于放逐城外就更是糟糕了,受此刑之人将失去城墙和卫兵的保护,只能去往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只是路途漫漫野地多,常有野兽和盗匪会在道路附近出没,若是挺不下去便是一切皆休。若是挺下来了也会变得不人不鬼,就连自己的积累也得从头开始,连个相熟的人也都不大可能再遇到了。而且外来人口不会拥有当地国人的权力,等于是自动被排除在主流的经济生活之外,那同样是非常痛苦的。 留在此地的信众大多都是老弱之人,他们有的是心智不足才信了四娘的言辞,有的是生计无着才渴求较为轻松的生活。但受到的威吓又是如此可怕,他们便不得不在衡量利弊之中做取舍,以致信心都出现了动摇。 看看两边的力量对比,再想想继续跟着四娘对抗公门的后果,似乎未来的前景会越来越暗淡的样子。于是便有一些人悄悄地后退,然后向着另一边陆续悄声逃散。 四娘只是冷冷地向这些人瞥过一眼,却是没有以请求或威胁做挽留。这时她情知战不得,可是却也被忠诚信众的目光束缚在此,为了他们的信任也是跑不得。所以并没有去干预这些人的选择。 横竖这些人都不会发挥出太大作用,跑了还更好一些。 之前已是跑了大半,如此便又是跑掉了几十人,所以现在继续围在四娘身边的人数大为减少,就只有不到五十余人。相比来时的几百人规模出现了大大的缩水,还将棍棒都掉落了一地,更是将本来视若宝贝的钢管也丢弃了数根。这些玩意打架好使带劲,但也因沉重所以不方便携带,想要逃跑的人多会将其随手丢弃。 此时的街道上公门在北,四娘在中,而几家大户在南。之前降服四娘的几个族长将场中变化看得是一清二楚,在四娘那边的人退散之时也从未做过拦截。 所以他们就能发现己方虽然什么都没做,可是从人数到气势上却是不再处于劣势,甚至还有相当程度的远超。如此的情势对他们极为有利,这些人便都心思活泛了起来。 鼓起心气的几个族长连使眼色带挥手地无声下令,招呼了还能行动的族丁与家丁们都从地上爬起来。还要他们悄悄地捡起了棍棒,并向着左右两边展开列成横阵。 还能行动的青壮也都会意,不出几个呼吸便悄声地从后方封住了街道,竟是闷着声便将四娘等人的后路也给堵住了。 四娘他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公门身上,故而对身后的状况一无所觉。可是公门这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开心地俱都是面露笑容,心态轻松地只当是瓮中捉鳖了。 冯潮对此同样是嘲讽地一笑。 先收拾了最重要的四娘再说,至于这些大户们也不会放过的。之前他们虽然是用了那么多的漂亮话做辩解,可是在办事之前没有通报公门总是错。所以得将这些货们的油水也仔细地刮一刮,让他们无力油嘴滑舌了才是最好。 不过看在他们如此配合的份上,就先不将这个“惊喜”告诉他们了。过会再将他们都团团围定,到时候想怎么处理都可以,重压之下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压榨一番。 在处理大户们的事情上,卫同冯潮的立场相近,这二人甚至还有空得意地对视了一眼。 第497章 东城拉人 看着四娘的手下还有几十人,能少对付些人总归是能更轻松些的,就算只是削弱他们的意志也是好事。 卫便张口诱降道:“念在尔等都是受人蛊惑,还算是情有可原。公门会给尔等一条出路的,总不能将你们都逼上绝路。 若是现在就弃械投降还可获得宽免,若是就地反正更能得到奖赏。若是自甘堕落、且继续随那妖女抗拒公门……” 他稍缓了一下,还在扬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便高声地叫道:“那便抹去名字,放逐城外!” 要说抹去名字这个处罚看似没什么伤害,但对这些国人而言是仅次于放逐的惩罚。一个人的过往与作为都将被抹消,在公开场合也不得有人去提及,存在过的价值也被要求删除。 可以说是这个人虽然活着,但在河青城的生活痕迹却会被抹去,并被要求当做从未出现过的一般。 这一声高叫尖利凶狠,带足了多年颐指气使所养成的威风,让许多的信众都感到头皮发麻。只可惜他毕竟是年老身衰,这一嗓子叫出后竟使得咽喉也是发痒发麻,而且还总想咳嗽几声来清嗓子。 卫在这时才看向四娘的左手,觉得那只红鸟若是随她离开真是可惜,最好还是得将其留下来。 也不是说让这小娘什么惩罚都不受,比方让她呆在牢里就好了。这样既能方便见面,在行动上也可以将其控制,还能教会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只要到时候能提供治疗服务便可以。 在心中暗自想了想美事,卫便提高了声音问道:“尔等可都听到了?” “你们都听到了吧?”麻姑在稍早的一些时候也如此问着,之前她是在请求这里的居民们去助四娘。不过她所处的位置是在东城,而面前的人们则是住在东城的贫民们。 “啊……” “嗯……” 不过只有少数一些人低声相应,而且也都充满了敷衍茫然的感觉,并不是很积极的样子。 麻姑对他们这些人无所谓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哪里出了些误会?她便再次劝道:“大户们要去对付南城的船工脚夫们了,下一个就会轮到了四娘,大家去帮忙好么?” 当场便有人觉得困惑,于是就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大户们都去收拾四娘了吧?可四娘不也是大户么?那到底是谁在打谁啊?” 麻姑闻言便是一怔,这才想明白刚才所犯的错漏之处了。她自己本是个掩门接客的姐儿,所以在心态上自认为是贫民。在攀上四娘这棵大树后也才吃饱穿暖没多久,所以一时还没有摆正自己的心态。 那四娘又是开酒肆,又是贩卖牛羊和马匹的,进项出项都是高来高去的让常人望之莫及。既能缴纳巨额的罚金,同时还能雇佣鼓队造势,而且更是能献上许多马匹公然贿赂县令。 这些行为怎么说都不是东城这些穷人们所能办到的。恐怕得将这城区里的所有人都加在一起,大概才能敌得上四娘的财富吧? 麻姑是个知错能改的人,犟脾气的在服务业里干不长。她就赶紧在心中默念道:“我攀上的是小富婆,我是小富婆的手下,我攀上的是小富婆,我是小富婆的手下……” 如此就稍稍纠正了自己的错误认知,并且便快速地理解了眼前这些人们的困惑:恐怕在这些人看来两边都与他们无关,谁胜谁负的事情都不值得去关注。反正胜者又不会给大家黍米吃,管那些破事干什么呢? 在附近还有几个正在闲聊天的女人,其中还有人笑着说道:“四娘也有今天啊?呵呵呵……” 那女人的畅快笑声也不顾麻姑的脸色,反正眼前的这人也不过是个姐儿,大家谁还不知道她? 女人在笑完后才继续说道:“那帮街头卖的好布料真是好,本来若是攒上几年积存的话,其实我也挺想换一件做衣服的。可是你们那些人怎么能卖得比麻布还贱呢?还真是糟践东西啊!” 她的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在身上却是穿着一件好衣服,看材质应是信众们所卖的异界布料。 麻姑也懂得察言观色,从其怨气中便听出是生计受影响了。再看那群女人手上的痕迹,便笃定她们都是制麻的女工。 售卖布料和各种用具的信众们都将某个神使天天挂在嘴边,城中都将四娘当成这买卖的后台也不为怪。至于会有人说怪话就再正常不过了,正可谓是有怨报怨。 有人开了头,便有人跟着就纷纷抱怨了起来。听这些男女们的怨言各有特色和侧重,不是制麻的便是陶工,生计受影响的他们都不是很高兴。 这些人在七嘴八舌地嚼舌一阵后,终于是在由南城传来的隐约声音中止住了嘴,看来那里已经是打起来了。于是便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个结论:四娘完蛋了最好,这样街面上就清净了,那些坏大家生计的物件和布料都消失了才是最好! 麻姑对此也是无奈,甚至对他们还有些理解。因为这种事情她以前也遇到过的。 当年红衣他的父亲横死在了城中,盘缠与货物都被几家大户给瓜分一空,状告公门却也没个结果。所以她宁愿流落在街头也不愿去攀附某家,不然就再也没机会返回家乡了。 她最有资本的便是自己的身体,在街头巷尾的就能办事,而且要价也不高。偏生这外来的女子还有副好样子,言谈之间的说话也好听,并且还是个新人,这就勾得城中的许多臭男人们都趋之若鹜。 若不收她住下并约定价格,恐怕城中的许多姐儿们都得挨饿。 麻姑摇了摇头晃走回忆,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听那边的动静还不小的样子,若是能多拉些人过去便是自己的功劳,会使得四娘在赢面上变得更大。 立了更多的功劳便能体现出价值,那么自己享受四娘指间露出的分润也就会更心安理得。于是她便决定再努力一把,就高声地招揽道:“肉!粮食!布料!你们想不想要?想要了便去南城支援四娘!这些都可以送给大家!” 第498章 说话没人信 如此的招揽可以说丰厚而慷慨,但她话题变化得太过突兀,没有顾及别人的情绪是需要有个转换过程的。 而且麻姑为四娘所用也是近期的事,这个新身份还未能被众人所知,故而她在提及许多好处的奖励时便缺乏说服力。 此处还有人心怀对四娘的怨气,再听了这个可信度不高的招揽后便冷笑一声,继而当众地质疑道:“诶?四娘是手下没人了么?怎么派了你这个姐儿出来招人相助? 我听说狼王的手下都是凶狼,出行时就敢一起猎杀大个子的牲畜。猴王的手下都是灵活的猴子,它们会在树木上跳跃着去找各种果子。 若是有你这个半掩门来招人相助,莫不是要将这边的姐妹们带得跟你一样?大家一起脱了衣服去让大户们上下努力,把他们累得转筋爬不起来你们就赢了?” “哈哈哈……” 在场的人们也不管这话是否有伤风化,只觉得过瘾解气便一起大声笑了起来。反正平素里大家的说话也是荤素不忌,说话吵架时带些颜色就当是调剂生活了。他们在这方面也没多少忌讳,哭笑怒骂皆随于心。 至于说这荤段子的也不是哪个男人,反而是刚才那个搭话的制麻女人。可见这阵子的织物一直积压在了手里,怨气也同时积累下来了不少。 “你!” 麻姑当场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抬手指着那女人,但是在恼恨之下也词穷地说不出什么来。 她虽然时常地会吃许多人的白眼,但那都是以前做“服务”的活儿之时的事情了。来者都是提供衣食的大爷,所以只能看人脸色低头做事。 现在她也不做那事了,生活终于是有了颜色,未来的日子也有了盼头,在多年的累积不满下却是更容不得这种难听的调笑。麻姑就以非常尖利的高声叫道:“你再说一句!?” 这一嗓子更加突兀,倒像是即将爆发出所有的怒火冲上去,当场就准备开撕一般。这开口就是荤腔的娘们个子比自己还矮,而且还触碰到了她的痛处,若是不当场教训一番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一句咋了?” 那女人也不是善茬,立刻就硬硬地回怼了过来。而且在说这话的时候也不仅是口气硬的很,在力量上也很是有一定的底气。刚刚还一同围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女伴就无声地同时起身,看她们面色不善的表情是准备出手的样子。 与姐妹一起共进退,倒是能体现以往在劳作中培养出来的情谊。 这几人的体型高低胖瘦各有不同,而且看上去似乎还力气不小。制麻毕竟是挺能磨练人的工作,费力又费工就是“麻烦”一词出现的原因。所以她们的臂膀也都比较结实,行止之中都能感觉到动作较为矫健,动起手来一定很有力气。 而且她们显然对于街头撕打之事并不陌生,在起身后的走动中还隐隐有形成包围的势头。看样子是准备一言不合就一起出手。 “你们,你们好好说话!”麻姑见状就脑门子出汗,连语气上也都立刻识相地软了下来。还表示有什么问题用说的就好了,不要去学那些野蛮人。 “哼!”那几个制麻的女工见这看不顺眼的女人竟是缩了回去认怂,都觉得略有些可惜。于是她们就齐齐地不屑哼声而坐,但在气势上都是昂着脑袋做出得胜的傲慢状。 这几个女人虽然是嘴上嘲笑麻姑身份可疑,可是也知道若是无关者也不会为四娘拉人。出手是顾及姐妹间的情谊,收手也是因为在面子上得了台阶,所以并不愿将来再给四娘做报复口实。 那从南边传来的叫喊声不仅动静大,而且到现在都没停,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刻意招惹的好。女工们与麻姑都互相有所顾忌,所以一时也都冷冷地算是消停了下来。 这时从边上有一人终于是忍不住说话了:“不要这样啊!大家一起去帮助四娘吧!一起信奉暗流大神就可以获得赐福,还能有许多好处的!麻姑真的是四娘的手下,她也为大神做过许多贡献的! 她的话都是真的,我可以证明!” “诶?” “哦?” 这片的人们彼此都互相认得,所以也熟悉这声音。只用听的就分辨出说话者是前阵子的出名人物、霉事不断却又总能挺过来的麻。 她刚才所说的字眼大家都能听懂,但是当连在一起后便有股奇怪的味道,似乎同这些日子里到处卖东西的那帮人一样。大家都将那帮贱价售卖好东西的人当做了傻瓜,可是没想到熟人中也有人变成那样了,便惊奇地向做出担保的麻看去。 都说她先是得了病,去姚家闹事时又被狗精附体地乱咬人,还听说是被敲断了不少骨头后才被好几个壮汉制服的。丢在姚家门口也不让人去搬动。 原本还以为她会完蛋了,可终于是被四娘给救了回来。将其调理了没多久就能行走,而且精神也都好了不少,可没想到又变成了神神叨叨的样子。 按说有熟人作证总能多添些可信度,可坏就坏在她是麻,曾经发狂咬过人的麻。一个人可以穷可以富,但做出异常之事就会被人们所忌。到现在还有许多闲言碎语在街坊们之间流转着。 所以她的担保反而起了反效果,大家在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后再去看想麻姑,眼中露出的神色就充满了更加多的不相信。就连刚刚坐下的那几个制麻女也都蠢蠢欲动,准备将刚才的“教训”给补上。 没等街坊们说出更难听的,与她相熟的女伴赶紧就跑了过来,还用劝孩子般的语气哄道:“好的好的,她说的话都是真的,麻你先歇一歇,我们先回屋好不好?” 虽然这种程度的误会是来自朋友,但麻对于这好意也不能再说什么。反正已经解释宣讲过很多次了,她们就是不信她所说的话,都只当她是在疯言疯语。 她就只能用无奈的目光看向麻姑,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然后就哀叹地同友人一起转过身离去。 第499章 梭镖 在返回的时候麻还一直辩解道:“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朋友也连声地应道:“好的好的,你没事,确实没事,先回家好不好?” 这样的言语并不是在做交流,而是在当面不如心地做敷衍,也就是说她的话不论真假都没人信了。 诸位街坊们见状才一起缓缓地点了点头,果然这才是应该做的,说出这些无稽之谈的家伙都是疯了。最好是待在角落里才不会给大家添麻烦,只有自己这些人才是理智清醒的。 随后街坊们又一起将目光投向了麻姑,觉得也该有个谁将她也送回家的,在这里打扰大家总是在添乱。 麻姑从这些人的眼中见到了轻视、怜悯还有疏离,于是就知道此行的努力只能是徒劳无功。势不可为之下她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说动这些人,甚至连自己是否是正常人都没法证明。 于颓丧中就只能转身离开,还是去酒肆找红衣吧,早点告知招揽失败也能早点想办法。只希望四娘够给力,可以带着信众们一口气干翻那些可恶的大户们。 麻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可是所面对的熟悉的街坊们却是那样的陌生。带着疏离和审视的目光如同鞭子在做抽打,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看向自己的人也都很可疑,许是在说着什么有关自己的坏话。 行进的这十几步艰难又沉重,让她如同徒步地行走在荆棘铺就的道路上。 “呵……” 有人在说话时轻笑出声,也许是听到了某个笑话,也许是联想到了某件趣事。但这就犹如一个开关,让不停颤抖的麻再也忍不住便返身跑动了起来。 她撇下了一直安慰哄劝自己的朋友,并抛下一个歉意的眼神,在快步中不顾一些人的惊呼就追上了麻姑。 四娘救回了她的命,四娘接回了她的骨头,四娘却也令她再也无法融入原本的社区了。无所适从的感觉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里压力,与其在许多人的斜眼和非议中小心生活,还不如学麻姑干脆去投靠四娘。 可是她要去投靠的四娘在此时正被惊得脸色惨白,满头的汗水也在不断地冒出,并涔涔地从额头发尖淌下。她此时感到自己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比面对着一头凶兽还觉得危险万分。 这危险自然还不是因为身后那些降而复起的大户们,那些货色她一个能打十个!现在所有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都来自正前方,来自那虎视眈眈地做出投掷动作的军阵。 其实原本也不至于这么紧张,起因全都得从一个信众找到了红色大斧开始。 这半人高的玩意是四娘一开始就带来这里的兵器,可并不适用于这种程度的殴斗。先前在以一人去单挑大户的残余力量时就交由他人报官,在溃散时便被随手丢在了地上。 有信众在发现此物后便捡了起来,而且还当众递在了四娘的手中。此人或许是想好歹眼下的情势危急,多个犀利的武器便多个自保的力量。以四娘的力气自然能单手接过,而且她也确实是没有多想地就真这么做了。 试想有个身材高大的人正距离县令不远,刚才还只是拿着银色的空心棍子,而当发生了一些冲突后便拿出了一柄锋利沉重的大斧,这怎能不让公门的人紧张起来? 卫见状也不敢托大,二话没说便牵了马便向后退去。而冯潮也是个妙人,当即就条件反射地向后做闪躲,却忘了自己正骑在马上。所以他惊叫了一声就从马背上向后歪斜,然后以难看的翻滚姿势就摔在了地上。 将一身的肥肉和盔甲拍在了地上实在是不好受,关键是还非常沉重。仅凭他自己的力量是怎么样都爬不起来的,就算再加上卫在一旁相助也是异常的费劲。 如此的愚蠢模样自然丢脸,手下的公家人等也都觉得面上无光,心急焦躁下都是出了一脑门的汗水。带队的军官见出事之处距离城兵最近,于是立刻就派出了两个城兵上来相助。 怎奈城兵也都是甲胄在身,可以使出的力量便受到了限制,还是没法将县令成功地扶起来。于是就只得再令数个城兵上去相助,这才七手八脚地将冯潮扶起,然后护着他踉踉跄跄地避入军阵的后方。 四娘并未想过攻击公门之事,诸多的信众也没这个胆。所以他们也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出闹剧,从头到尾都未曾做过任何的妄动。好歹此人也是本地的最高长官,如此当众出乖露丑实在是丢人的很,就连她这个“普通人”也是觉得面上无光的。 军官也知道这一点,而且更知冯潮当时就在军阵前面,若是扣下一个“护卫不利”的罪名也受不了。所以在此时就必须将这罪过找个人来背,那么在场就没有比马四娘更适合的人了。 他便高声地喝道:“前三排!换梭镖!” “嗬!”得令的众城兵便赶紧收束了同样目瞪口呆的表情,齐齐地高声做出呼应。 他们随后就将右手的步戈交出,由持盾的左手去暂时握持。只是会以戈柲戳在地面上做支撑,这样可以令左手的负担不是那么重。 接着还会同自己身边的搭档做配合——先是一人转过身露出后背,让搭档取了自己所背负的一支梭镖,然后再将身转回来,当搭档转身后便同样去取下对方的一支梭镖。 前三排的城兵们很快便换持了伤害力不俗的投掷武器,还不必因着甲带来的笨拙而空耗力气。虽只有二十多人手上换装上了梭镖,但是产生的威慑力却是比刚才手持步戈时更为提高许多。 近身格斗总归得是等靠近了才能发动的攻击,而且通过格挡拨打也不是不能略作自保。可若是对上标枪就没辙了,每根梭镖都可以轻松地将人刺穿,若是刺中要害就更是当场完蛋。 这东西偏偏还是结阵同时投出数支的,如此就不是仅凭格挡便能够自保的,还必须得有敏锐的眼力和运气。 第500章 迫降 四娘和身边的信众们都没有躲过二十多支梭镖齐射的信心,于是脸色都变得苍白一片,而且每个人的背后都被吓得在出冷汗。并有个别人如筛糠般地抖动了起来,或许是曾经见识过这玩意的威力吧。 不过动静最激烈的却是大户们。 带队的几个老头和中年人都多少有些心惊,阅历让他们识得这东西的厉害。所以也是面色为之大变,立刻就连声地下令道:“退退退!再退二十步!” 城兵们若是要投掷梭镖,那本不关他们的事。可他们这些人现在正同城兵和四娘站在一条直线上,万一有人投得远了些,到时候岂不会造成误伤?而且也拿不准四娘他们会不会后退躲避,会不会在后退时引得梭镖的落点也跟着大幅调整。 故而他们这群人就不止退了二十步,起码三四十步是有了,连带着那些被砸断了臂骨的人们也都挣扎着起身,完全不想被莫名其妙地给扎个通畅透光。 “嘘嘘!”四娘知道现在情势紧急,于是就悄声地招呼着昏,她有个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他。 昏本来还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前方,听到声音便僵硬地扭过了脑袋,却见四娘是将那柄引人注目的大斧给递了过来。他刚下意识地准备伸手去接过来呢,却是心头一激灵地就止住了伸到一半的胳膊,如避烈火般地向后缩去。 刚刚局势变得突然激烈和危险,都是在有人向四娘递上这柄大斧后发生的。任谁都能看出是这玩意太能唬人了,所以才会引来对面那许多人的过度反应。 所以这把斧子现在并不是什么防身利器,而是一个招祸的大号靶子。 昏也不傻,眼下随时可能会有梭镖雨从天而降,他宁愿要一面,不,起码得要两面盾牌!这个一看上去就相当霸气的东西谁爱要谁要好了,拿在手中才会引来危险,他才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他不仅是缩回了手,还重新紧紧地攥住了自己手中的棍棒不松开。然后就默默地将脑袋扭在了另一边,并且还小步地平移开了四五步。 “真是危急时刻见忠心啊!”四娘这么恼火地想到。 但总不能强行往别人手里塞,若是动作大了她也怕招来攻击,就只得将那大斧换个方向再递出去。见到这一幕的信众们虽然谁都没有说什么,但都心照不宣地缓缓地退在了一边。 忠诚也是分程度的,梭镖那玩意可以说是一洞俩眼的伤害,还是有些太过刺激。信众们忠诚归忠诚,可是此刻对于凄惨而死的畏惧还是占据了上风。 谁也不敢去接下那太过招恨的武器,下意识地躲开了最有可能挨梭镖的位置,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这群人之中出现了一小块空地,孤零零地只有四娘站立在其中。 稍远些的舟还是扒在房顶上做偷窥,见势便慌了神。他原先还指望着四娘能将分销财物的买卖交给他呢,这样就能翻身喘口气了。可如果四娘要是完蛋了该怎么办?之前能跑的时候她怎么就不跑掉呢? 于是舟在情急之下便对身边的鲤胡乱怂恿道:“怎么办?我们要不去帮帮四娘?” “你傻啊?”鲤当时就一脸震惊地做出了回绝。他在骨子里还是个从山林村落中出来的野人,着实是没见过这种阵势,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等舔了舔嘴唇后还回问道:“你有办法?要有用了咱也可以试试。” “没,没有……”舟有些丧气地缩了缩头地说道。而且他还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好像因为声音有些大,似是有被谁给看到的感觉。 闻声发现他们的人正在后撤做躲避之中,细看便能发现是一个锦衣中年人。此人不希望被梭镖所击中,于是就一直将脑袋转来转去地寻找躲避之处,没想到竟是发现了扒在房上做偷窥的舟和鲤。 眼见得四娘即将会落在公门的手中,趁有力气不如也将那两个野人给拿下了,也好为今日受伤的族人们出口气。不然等他们真要是逃出城就实在不好抓了。 所以他就给自家的族人和家丁们指示了目标,并高声地威胁道:“野豕!贱畜!竟然敢对国人动手,你们这些野人的日子到头了!等我抓住一个便杀一个!管叫你们有来无回!” 鲤的心中暗道了一声糟,便欲招呼着身边的舟一起开溜。要是被太多人缠住了可没法跑掉。他的身材虽然比四娘健壮,但不像后者那样会常年参与殴斗,所以对于街头巷尾的混战较为缺少经验,还做不到借助着环境以一敌多的神武。 但是舟却气愤地站起身来,还毫不客气地对骂道:“你个混蛋在指哪里呢?老子是舟!老子是国人,我的父叫丘,也是国人!就你也有资格杀我?” 那锦衣的中年人稍微想想似乎有这回事,便语塞地逞强道:“你……滚过来吃我一棒!” 国人是不能杀害的,但是打个架还是没多大的忌讳。 “杂碎!”鲤听了舟的话语便是在心中恼火地暗骂了一句。 这种阵前撇清的事情真心操蛋,再多一步便离背叛差不太远了。既然这种混账话都说了出来,那与舟便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下次见面时先抽三巴掌再说话就是。 他一弯腰就欲跳下房顶,打算自己赶紧开溜就是。可与此同时只听得城兵的所在发出了几声整齐的怒喝:“跪!立者皆杀!跪!立者皆杀!” 这高喝声中也有衙役和捕快的助威,故而在声势上就显得更为响亮。 这几百人制造的声浪有若实质,激得四娘等人都不由后退了半步,不过他们多半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等声音传到鲤这边时就更是变小了许多,只有其中饱含的威势和杀意却是凝而不散,当即就激得许多人都打了个寒颤。 就连后退了许多步的大户们都受到了影响,更是再次向后退了十数步不等地才停下脚步。 第501章 神在哪里 四娘等人的心中都是冰凉一片,任谁也知道这时突然跳出来的警告近乎要命。不管是战是逃都会引发进攻,若有妄动便一定会引来梭镖雨的洗礼。 虽说国人不可以杀国人,可那指的是平常的时候。自己这帮人现在都算是持械的暴力现行犯,如果抗拒执法就只有一个死字,而且还是用己方的尸体所摆放出来的。 四娘的心中满满都是后悔:“早知道公门来这么狠的,刚才就不该顾脸面!早早地带着大伙跑掉了就是,哪里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必须要对自己和追随者们的性命负责,黑门和自造神教的“美好”未来还在等着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满身是梭镖地死在街头呢? 心中充满了拖累的人是不愿意去硬拼的,于是四娘就当先以缓慢的动作放下了双手中的大斧和钢管。她在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还将双眼盯着前方军阵,生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当她自己解除了武装之后还不算完,更是示意在场的信众们也都卸下武器。以这个姿态来表示己方不会产生威胁,是不会同公门进行对抗的“良善”国人。 待所有的信众都听命缴械之后,四娘更是当先就跪坐在了地上,也为己方的所有人做出了示范。反正平时的生活中也常常席地跪坐,坐在大街上也并不疼,只是膝盖上会多沾一些土,脸面上多了几分不自在。 自行的缴械和示弱如同是个弱者,这给在场的信众们带来了迷惑和动摇,让他们的内心都产生了混乱。但也还是让大家都松了口气,能活下来谁也不愿死。 虽然信众们的自信在谎言的灌输下莫名地膨胀,也在现实的威慑下本能地退缩,但还是有人依旧不解理论同实际的巨大落差,便低声向四娘问道:“大神呢?天使呢?祂们……?” 这个问题很荒谬,但是对于在场的信众们都很重要,也是他们都想要张口提问的。他们便也跟着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神使大人”会怎么向大家解释。 四娘在以前就一直在卖力地吹捧所谓“暗流大神”,虽然不至于将其捧成创造世界的神明,但也将其吹嘘得强力而暴躁,是那种一生气就杀人,再发狠就屠城的凶恶之神。 前些日子大家都见过了那满街满城的骨头,也曾跋涉在始终堆积着大量尸骨的街头,所以对这种说法都是深信不疑的。他们信奉了暗流大神既有对力量的崇拜,也有对财富的渴望,当然也少不了对暴虐的恐惧。 但一旦听多了对大神的吹嘘也是会产生副作用的,那就是自信心会发生超出实力许多倍的恶性膨胀,还有就是对神明的心里依赖——自己这帮人可都是大神的信徒,四娘也是大神的神使,所以之前打架占了上风那是理所当然的!有大神庇佑着,当然能轻易战胜那些非信徒,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可是现在自己这帮人都憋屈到这个样子了,那祂老人家还不出来护犊子? 至少以传教时讲述的道理推导起来,最终应该是发展到这种地步的,不然就没法说得通了。但是四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些玩意大部分还不都是她编出来的? 其中只有两成是源自仓促和肤浅的观察,再对相关的现象作出充满了误解的揣测,以及巨大偏差的描述。其中不乏种种荒谬错漏之处,可能与原本的事实完全联系不起来。 还有三成是在这些基础上的谎言,为了有利于自己的利益而进行编造,并进行了想象力有限的脑洞发挥。 至于另外五成则全部都是补丁,为了对谎言进行的解释,以及为了掩盖谎言而编造的更多谎言。只有逻辑自洽的解释才能充满智慧的美感,也不至于三五句就被人发现错漏,以致当场被人戳穿画皮。 有多少补丁就说明被人戳过多少次,补丁越多就说明初始理论很简陋,并且有许多的自相矛盾。 真要说起对那黑门的理解,四娘也只限于会定期打开,然后会联通到奇怪的天地这种认识。至于所谓“白骨红尘界”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是很清楚,只能从一些记录仪器中窥到点皮毛。 那些金壳子们只是造反的傀儡,甚至还干掉了炼制它们的主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听命于“暗流大神”的“天使”。至于所谓的“暗流大神”纯属瞎编,只是四娘在这个秋天里捣鼓出来的,也就是说还没有院子里青草的时日悠久。 她知道自家的底细,故而最不想在此时来解释此事,那样就实在是太让人难堪了。 昏及时出手拉扯了一下那个提问者,作为四娘布下的托儿,他也多少知道点内情,所以对所谓的大神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这会也不好让四娘太过难堪,好歹是分到手那么多东西了。他还低声地劝道:“别问了,你不该问的。” 这话一说就让那人恼火了,便急切地低声叫道:“这怎么能成啊!我怎么就不该问了?这事大神都知道么?祂万一发火了可怎么办?我们可怎么办?河青城可怎么办?” 听他急切的话语,倒是在心中怀着几分公义的样子,但仍旧是个被四娘忽悠傻了的家伙。 四娘不好自承撒谎,但一时也找不出能够解释眼下颓势的说辞来,就只得含糊地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神知道信者的真心,祂会做出辨别的。” “可……”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啥。 相对于担心谎言被拆穿,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那边的军官会耐不住性子。万一真飞过来了几十支梭镖可不得了,只会是己方痛苦地溅血遭殃。到时她一定会将这个饶舌不休的家伙推在前方的,多少总能挡住点伤害。 虽然心中恨不得杀人,但在嘴上却还得装模作样。四娘将眼光瞅向不甚耐烦的城兵,然后又垂下双目低声吩咐道:“坐下,念诵神名!” 而且她还当先念诵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 只是此时她的心情沉郁,所以使得声音也变得是有气无力的,完全体现不出安抚人心的作用。 第502章 房上的鲤 在场的人们都将这简单的祝祷词念诵不知多少遍了,在听到有人起头念诵后,便都下意识地张嘴附和。 他们也知此时自己做不成什么,便都一起坐下来共同念诵道:“圣哉,暗流大神……” 最开始的一人念时是有气无力的,但是依着近期培养出来的习惯,数十人一起念时却很容易就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和在了一起。高低有别的声音各有不同,待齐声吟诵起来后却有如慰藉心灵的奇妙作用,让这些不安的人们很快就脱离了紧张的状态。 犹如羊群走入屠宰场,犹如牛群奔下峻峭悬崖,身前身后的敌对人群都暂时被抛在了一边。这可能是因为在群体中更容易让人安心吧,哪怕是很多人一起吟诵圆周率,只要能将声音和在一起便也会显得悦耳。 眼看着四娘及始终不退的信众们终于是当众投降了,军官便面露喜悦地吩咐城兵收了梭镖。虽然看不明白这些家伙们在做什么,但卫还是招呼着捕快们上前去绑缚犯人。 弹压大群不法之徒是城兵的事情,捉拿人犯则当是捕快们的份内事,在这个事情上大家都无异议。 大户那边见状也是喜悦一片,只有主事的几个族长还是心头不安,不知道一会县令将如何处理他们。就他们对这家伙的了解,恐怕今天几家都得多付出不少的好处才能过关。 年轻的族人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几个眼神和低声交流过后,当先就有人对着刚才还在叫嚣、现在却是不知所措的舟叫道:“自己下来吧,国人!你的事得交给公门去处理!若再同那些野人们混在一起可容易变傻,到时候被误杀了也是活该!” 他在嘴中虽然是在劝说自首,但是在语气上却充满了嘲笑之意,好似是个贪图口舌之利的闲人。但这番话没将舟给喊下来,却不想起到了意外的效果。 有两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突然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还颠颠地向大户那边小跑了过去。 这二人在跑动时还高声叫道:“我自首!我自首!我也是国人!莫将我当做野人!我可是要过来了,你们可得千万守信,不可害了我们俩!” 这一动静倒是让几人都是一愣,没想到附近还藏了人。 船工脚夫中也不全都是野人,人嫌狗不爱的国人还是有几个的,就比如正在房上的舟,还有现在投降的那两人。他们是最混不下去的那种国人,所以便会为了生计愿意感谢辛苦活。 这种人不比城外的野人可以轻松落跑,单就一个国人的身份便是割舍不下的,所以要么是藏在角落里看一看形势的发展,要么就是逮着机会便试图将自己摘出去。 现在见到了公门的强势,还有四娘的投降,他们的侥幸之心就快速地沉了下去。等听了“劝说”自首的调戏后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管说这话的人够不够资格,就先自行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自首。 如此的软蛋倒是令人意外,就连舟也一时愣怔地说不出话来,鲤更是被气得发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直想骂娘。有脑子的都知道此时是公门做主,连大户们都算不上什么了,哪可能由这这个面露轻浮之象的家伙说了算? 那前去投降的二人骨头虽软,但是还有锦衣儿见他们仍然是手提棍棒,便出声呼喝道:“提着棍子过来作甚?还不赶紧撒了?” 那两个苦力本就是要投降的,所以并不欲抵抗,立刻就听话地丢了手中棍棒。他们在撒手的时候动作还非常麻利,彷佛是丢掉了一条缠上胳膊的毒蛇。事后还用另一手连续地拍打了数下,彷佛是在教训这只不听话的手。 随后他俩还媚笑地再次叫道:“是是!我是国人,我是国人,嘿嘿……” 鲤见状就再也忍不住了,对着那两人张口骂道:“丢人!贱人!看错你们了!” 他在骂完之后又狠狠地看向了身边的舟,毕竟他刚刚也是在强调国人身份来的。 舟的面色也不是很好。 原本他还感觉国人这个身份很重要,可在见到了刚才那一幕后,立刻就觉得重要性被那两人给拉低了一截。他便讪讪地解释道:“我不一样,我可没有这么贱的。” 他一边这么强调着,还一边蹭蹭挨挨地下了房顶,然后尽量直起腰也向着大户们走去。既不低声下气地求饶,也不小步前趋地以示恭谨,彷佛是要证明什么似的。 虽然在态度上没有以谄媚换安全,但在实质上仍然是去自首的。 鲤不是很理解这些人在意国人身份的坚持,只当这是种从来都想不明白的坚持,还有背叛了苦工兄弟们的无耻。他被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情给暂时牵住了心神,等目送着舟下去后却发现了不妙。 自己身处房屋的周围竟已是悄悄地来了十来人,还各个都在手中握持着棍棒!没想到先前的叫嚷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而真正的行动则是一直在进行,他们借着建筑的遮挡竟是靠得这么近了! 鲤浑身炸毛地从房顶上弹跃起身,弓腰攥棍地仔细扫眼环视周围的状况。他将目光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的退路皆被封堵,还有人纵身就翻上了临近几间房子的屋顶,而房下的十几人都带着嘲笑的表情在看着自己。 眼见鲤真就如被困在水洼中的鲤鱼了,当下便有人猖狂地叫道:“狂婆已经跪了,你这条鱼儿怎么还在房上呢?那里可没有水给你游啊!下来吧,爷给你一泡尿就能活了!” “哈哈哈……” 先前来此就是为了抓捕鲤,为此他们可吃了一顿皮肉之苦。现在见到正主当面被羞辱,围在附近的人们都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鲤恨恨地瞪了那嘴贱之人一眼,只因对方身边还有许多人才无奈地作罢。然后他转眼扫视着四周,还试图再寻一下哪里存着破绽之处,最不济撑着硬挨几棍子,强行突破重围地跑出去也不是不行。 街头游斗他不行,但是闷着头一气地前冲他可是有自信,不怕有人会挡在自己的前头。 第503章 收拾人总能有理由 可他在扫眼看去时却又发现了让他从未见过的一幕,这可真是惊得他目瞪口呆。 只见自首的两个苦工此时又是换了个姿势,双双自背了双手跪在地上,然后以膝向前艰难地跪行而去。 先前以言语说动他们投降的人将这二人理都不理,只管提了棍子站在一边。这时数个身着细麻布衣服的人对那两个投降者围了上去,并在两边轮番地做着踢踹。 这些围殴者的嘴中不干不净地在骂着什么,踹出的每一脚也都非常用力,只是无人以拳相击。稍一看便能发现他们的胳膊的形状都有些奇怪,应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砸断了。 如此的伤势自然会带来许多疼痛,找到不敢还手的人撒气也是常情。可按说骨折者多出于同信众们交手的那一边,要撒气也该找那些信众们去啊。 可是信众们现在正在接受公门的绑缚,所以他们自然是不好动手的,于是就只能就近找个容易欺负的来撒火了。 那遭到轮番蹬踹的两个苦工身体够结实,被打在身上也并不是很疼。他们的心中都是有怒不敢言,只能将双手护在了头上,还大声地高叫着:“莫打了!疼啊,爷爷,疼啊!莫打了!” 舟先前在通过那群包围鲤的人群时没被为难,因为鲤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竟是让他囫囵个地就走出了包围圈。可是他很快就见到了先前那投降之人的遭遇,便不由在心惊中止住了脚步,还将身子侧在了一边地不敢上前。 附近的几个族长正在低声做着商议,准备就接下来的事情说说各自的看法。所以他们都能听到那自甘下贱的求饶声,便皱着眉一齐转过头瞥了这里一眼,于是就看到了自家儿郎们的暴力行为。 这几人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对求饶者哀求的目光和声音毫不理会,只是无声地嗤笑了几声。些许小事还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和怜悯,便回过头继续去做商议。 如此的放纵无异于鼓励,明白了长辈态度的施暴者们当即就放得更开了,还立刻以更狠的力量踹了过去,并发泄地骂道:“叫什么叫!?打的就是你这个孙儿!” 两个投降的苦工不堪受辱,只觉得每一脚虽然踹不疼身体,但是心中总是在一阵阵地发痛。他们只是不敢作出反抗,不然以常年干活的身体素质怎么都能挣扎起身。 大件的货物平时也都搬运了不知多少,要徒手收拾掉这几个臂骨折断的家伙不跟玩似的?让他们不敢反抗的不是这几个家伙的人数,而是现在公门降临的形势让他们畏惧,大户们在事后可能做出的报复也让他们畏惧。 舟站在十几步外不敢上前,但也觉得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就出声提醒道:“国人,他们俩也是国人,我证明!” 他在此时的出声堪称冒险,但也立刻收获了被打两人感激的目光。那两个苦工便立刻换了个说法,并哀声求道:“莫打了,我是国人!国人不打国人!” 这个表明身份似是比求饶有用,正在做出欺凌之事的几个伤者便喘着气停了下来。之前他们一直在标榜的就是国人身份,现在被别人端出来使用时便不好自食其言了。 但这也难不住心中仍有暴虐情绪的人们,只要想行恶就总是能找到理由的。 其中有人将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换了个理由叫道:“混蛋……看看你们自己的表现,实在是低贱又可耻,哪里还有国人的骨气?都是被野人给带坏了,迟早得杀尽他们!需要给你一些教育才能变得更像国人!” 所谓的“教育”其实也非常简单,围在边上的几个人只消一个眼神就瞬间明白了。他们不用得到更多的提醒就都理解了话中之意,便再次以脚踹了上去,并且还在嘴中吐出了许多的“劝善”之言。 “你怎么能这么低贱呢?” “可耻啊!你要知耻!” “哪有你们这么没骨气的国人?” 暴行只是停顿了一会,然后仍然会在新的理由下继续发生。也有人讨厌舟的多事,并想起了还该有个他来的,便叫了附近的几个伙伴就靠过来。 这几人的身上倒是没有多少明显的外伤,一会动起手来应该更有力气。 舟见状便连连咽着口水后退,他在刚才还仗义出言相助,没想到一转眼就轮到自己受苦了。 不过他并没后悔出声助人,因为他必须得这么干。 一来大家彼此都认识,不说两句劝一劝心里过不去。二来他的身份同那两人差不多,都是在交手中处于失败一方的国人。若是那两人免不了挨顿揍,自己将来也是免不了跟着挨揍的。 也就是说救人就如救自己,助人也是在自助。不过看来是助人失败,连带着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嘿!喝!” 鲤大声呼喝着,这时他根本顾不上舟的后悔和苦涩。 先是上前窝心一脚,将一人从房顶的边缘给踹了下去,然后就立刻转身小跑。颤悠悠的椽子似是支撑不住他的重量,每一步都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他就在这样不利的状况下迈动脚步奔向了另一边,这里也有个正在试图爬上来的家伙。鲤再起一脚便落在了此人的脸上,同样将其给踹落到了下方。 每次攻击都非常准确,或是踹在脸上,或者是踹在某个人的胸口上,总之不给那些试图攀上房顶的人上来的机会,统统将他们都给踹了下去。 这些版筑墙壁也就一人多高,所以房顶的下缘也就是齐眉高,可以让人从许多方向同时攀援而上。围攻鲤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可他们在最积极勇敢的几人都被踹下来了后就老实了些,再没人敢于再次试图爬上房顶。 舟见状却是得到了启示,所谓求人不如求自己,与其当众受辱,不如武装起来自卫!眼见被先前那两个投降苦工丢弃的棍子正在附近,于是他便匆匆地跑过去,将自己简单地武装了起来。 第504章 顽抗的鲤 “喝!”舟将棍棒拿在手后便赶紧举过头顶,还大声叫喊着给自己助威,或者说是壮胆。 只是来者并不将他放在眼中,而是面带嘲讽之色地并肩子压了上来。之前与苦工相抗时占到了上风,这让他们都生出了心理优势,所以并不是很害怕舟的虚张声势。 过来准备收拾他的三人在行走中并排齐肩,还将棍梢冲前地握持在手中,正将这条不宽的巷道给填了个满满当当,再多出一人都会影响姿势。待走到了两棍长的距离,他们便一齐大声地叫道:“喝!” 这同样也是助威,而且三人的叫嚷可要比一个人的声音大多了。 舟这才气势为之一滞,看到棍梢便想起了刚才长棍攒刺的可怕,还有之前身边伙伴们被击中后的痛苦闷哼声。他便立刻将举过头顶的棍棒放下来,换成在胸腹之间以双手握持的姿势。 这是在军训时所习得的,他作为国人自然能使得有模有样。 只是自己这边只有一根棍子,而对面却是有三根,怎么看都是很吃亏的样子。那三人也看出了这一点,便面带嘲讽地并身前进,偏生还速度一致,并没有给舟取巧搞各个击破的机会。 他哪里甘愿坐以待毙,便向前突窜了一步,并高声地叫道:“哈啊!” 他在高叫的同时将双目怒睁,还将一嘴的牙齿露出来了许多。面部的肤色也因这声叫喊而变得通红一片,彷佛是要作出拼命之举了。 来捉他的三人见状便是一怔,气势为之所夺下便畏惧地后退了半步。群殴既已分出胜负,他们都觉得犯不着在此时同人拼命,所以都对自己的安全珍惜得很。 可就在他们挑棍上扬准备防御的时候,却见舟将自己这些人弃之不顾,一个急转身就向后跑去。他还将手中的棍棒架在墙上做支撑,轻跃中便在连续蹬踏扒拽中攀上了附近的低矮房顶,然后竟是从房顶上向着远方逃去了。 鲤在房顶上将这一幕都收入了眼中,便觉得有些好笑。那些追着舟爬上屋顶的人他可没兴趣理会,自己现在依旧是陷在重围之中呢。 不过这些围困自己的家伙们空有人数,却是没有下定付出相当代价来做捕获的决心。当强攻不可取之后,便有人讨巧地开始用棍棒挑落屋上的茅草,并抽取做支撑的椽子。 房上那人所凭借的无非是高处的地利,那么撤去了他脚下的支撑,让他掉下来不就得了?如此的举动也不需过多的言语,有一人开始做便带动了身边人,然后便是围着这处屋子的所有人都开始拆房顶了。 大家都知道这些房屋的特性,所缺的只是有人先跳出定势做思考的灵动。只是这灵动是以损坏此处房屋为代价的,屋中的主人立刻就惊慌地打开了门,抱头带着家人们就从屋内逃了出来。 他们还边跑边喊道:“哎!房顶!我的房顶!” 他们既心疼自家的屋顶被拆,可是又畏于这十几号持械之人的力量,并不敢真上前动手去拦。 先前就听到了附近高亢的打斗声,他们全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是胆战心惊地一直躲在屋中避祸。所以刚才有人爬在了自家房上说话乃至打斗,他们也只能悄悄地藏在屋中忍着,并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然而期望别人离开的祈祷并未如愿,很快屋内突然就多了许多亮光,还不断地在掉下许多茅草。眼见得房顶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变少,这处的屋主一家就不得不赶紧逃离家中,以免遇到更多的是非。 此处的屋主可以逃,而且围困此处的人也没有为难他们。毕竟拆别人家的房子总是没道理,再连屋主一起打就说不过去了。可是房上的鲤却知道自己不会有这个待遇,若是下去就一定会被许多人给围上。 然而不逃又能怎样?随着茅草的减少和椽子被粗暴地扯掉,他就知道自己挣扎的余地是越来越少了。说不定会在椽子被抽空前就掉落下去,然后以难看的跌倒姿势去面对捉拿自己的人群。 是主动下去还是被动下去,似乎只有这两个选项。 他在被逼到这种境地后便心生恼恨,胸中的怒气和惧意同时喷薄而生,怨气和不甘也似乎能从七窍中喷发出来。这些围困自己的混蛋们一口一个杀光,在面相上都露出了穷凶极恶的嗜血之状,这真的是不把自己当人啊!哪里还有活路? 他便惨笑几声,然后骂道:“呵呵呵……国人?野人?这些东西不同就可以随便杀人么?还是说你们就没将我们当人?哪有你们这么瞧不起人的?那么多的重活你们有几个愿意干了?愿意干这些累活的国人又怎么了?凭什么受你们的气还挨打?你们要是给足了粮食我们至于去投四娘?她虽然是个女娃,可是愿意给出的要比你们大方多了!” 茅草和椽子在他叫嚷间依然是在不断地减少,最松动容易被拆的部分自然是最先消失的。但也并不是所有的椽子都那么好拆下来,暂时还能给他留下落脚之处。 被提及的四娘离此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听到耳中的声音会在许多干扰下变得模糊,唯独就是对自己的名字听得特别清楚。她耳朵一动就瞅准了叫嚷的位置,在转头中还断断续续地听到了接下来的半句话。 此时的她心中正有许多郁闷,便起身喝问道:“你这黑鱼别背地里说人坏话!我是女人怎么了?我哪里撒谎了?!” 正在挨个绑缚人犯的捕快倒是听得更清楚一些,因为他们都是站立着的姿势,所以听到的声音倒是少了些阻隔。联系着两边的说话便知是四娘听岔了。 可这些捕快也不敢喝令她坐下,怕这素有混蛋之名的女子闹将起来,到时候吃亏丢脸可实在没面目。他们便以目示意同四娘相熟的捕快上前劝阻。 克是负责酒肆那片的,平常也没少与她打交道,他被催逼不过便只得上前劝道:“他说的是四娘你有胸怀,比那些人都大。好了好了,赶紧坐下吧。” 第505章 狂言狂语遭狂殴 鲤在房上正叫嚷着舒畅,突然被远处的四娘叫喊了几句。他这附近有人正被数人殴打地求饶,正在拆房的那些人则是在兴高采烈地鬼叫,所以受到的杂音干扰也不小。 虽然将声音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从表情和语气上便觉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兴致便消散了许多。 他低头掂了掂手中的棍棒,又看了看房下一片露出喜悦笑容的大户族丁们。终于是生出了一些觉悟,便在心中下决心地想到:“干吧,带走一个算一个,干死一双少祸害。” 于是就将双眼一凝地扫视附近,再将身子半蹲了下来预做跳跃的准备。与其跟脚不稳地被人掀下来遭到围殴,还不如操着家伙下去同这些鼠辈们打一场。 痛痛快快地抡棍而斗更和他的心意,也不枉见识了今日的场面! “干吧!” “啊——!放开!松口!你这疯狗快松口!” 然而没等鲤纵身跃下,却是先有一声愤怒至极的嘶喊声从附近传出,险些将他吓得从房上站不稳地跌落下来。接着又立刻响起了另一人的惨叫声,听声音似是被疯狗给咬住了。 附近的人们闻听得那叫喊声极为凄厉,通常是只有受到异常难耐刺激的人才会发出来的,他们便都转头看去。但发现咬人的不是什么疯狗,竟是先前一直遭受殴打的投降苦工! 围殴他的人们多是手臂骨折的伤者,这些废了肢体的人想要相助伙伴也只能以单手去拉,或者继续上脚去踹。但在刚才这么做时就是伤害有限,现在又七手八脚的错乱相助,其实也是起不了太大作用。 那突然发作的苦工依然是死命抱紧了最先捕捉住的那个人,还用一口牙齿狠狠地去啃咬此人的面部。 “疯了……”鲤喃喃地低声说道,目光盯着那处撕咬场面怎么都挪不开。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试图同归于尽的想法已经够疯狂了,但那起码还是准备以常人的攻击与人相抗。而正在发狂的那人则是行为癫狂凶狠,更是如同山野中的食肉野兽一般抱啃撕咬,目光中透露出来的狠劲也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疯狂。 正在商议事情的几个族长也没见过这种状况,在受到震惊的一瞬后就立刻向着后方退去,同时还高声指挥着身边的后辈和家丁上前做援护。他们的嘴里还不停地催促着:“疯了!快快!上去!救人!” 能凑上去搭把手的都在用力将人拉开,限于空间有限凑不上去的则是在挥动着胳膊做驱赶。这既是不满别人因受惊产生的迟钝,也是在本能地在向前做出抗拒动作,希望能离得那可怕的撕咬场面越远越好。 数个身强体健的家丁与族人或是以棍相击,或是掰扯着手指,合力协作下好歹是将那发狂之人给摁在了地上。同时还有人急匆匆地将面目一滩血肉模糊的受伤族人拖了出来,好让他赶紧远离这可怕的发狂之人。 而那发狂者还不罢休,继续带着一身的青紫伤痕嘶喊地诅咒道:“国人有什么了不起?我是国人还不照样被打被欺负!?杀杀杀!杀尽你们这些大户!杀尽你们这些国人!杀尽你们这些公门!杀——!” 在场痛打他的人本就带着憎恶之心,再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哪还会留手?立刻就做出了更加有利的回应。接连抬脚中就照着此人的嘴上、头上接连数下打得更狠。以踹击和同地面的撞击就将其给打得头晕眼花,然后再是向着胸腹等处连踢连踹,把这个人给打得很快昏迷了过去。 如此的疯言狂语闻所未闻,其中所携带的巨大毁灭之念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只有鲤不屑于此人先前的投降,便咧着嘴暗嘲道:“你刚才还说自己是国人来的?” 但他这话也就悄悄地说给自己,低声的音调全被嚅动的嘴唇给抿了回去。 叫嚷出这些话的人虽然通过疯狂行为出了一口气,却也因此正被更多的人给摁在了地上痛殴。这种姿态实在是非常缺乏说服力,甚至还显得有些可笑。 待处理完此人之后,在此的人们还不罢休,便将目光瞅在了另一个投降的苦工身上。而围着拆了一半房顶的人们也都再次仰起了头,齐齐将目光投注在了鲤的身上。 这些人的目光都很复杂,既有面对凶兽的畏惧之色,也有消灭祸害的决绝凶狠。只要这二人再有异常之举,恐怕就会被他们一拥而上地齐心消灭了。 他们先是将一群人的身上挂上了标签,当一人出现异常后便归于那一群人的身上,却是丝毫不去反省引发这惨剧的自己做过什么。 那投降的苦工既惊恐于身边伙伴的发狂,也更是畏惧随时可能降下的报复和伤害,就只能是侧躺在了地上抱着头,还不停地喃喃重复着:“不关我事,我是国人,莫要打我,不关我事……” 之前的那么多求饶也没换来殴打的停止,所以他也对自己现在的求饶不抱太大期望。但不太大的期望也是期望,倘有一人能发发善心,一会便会少了一人的加害,那这人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好人了。 鲤的态度则是要豁达许多,他才不会将自己的安全寄望于别人的赏赐和怜悯上呢。于是便高声笑了一通,然后嗤笑道:“下面我的儿们,看着为父做什么呢?不服就干!” 占完便宜他便又是一笑,欣赏着下面许多人齐齐的变脸也挺不错的。但他没等这些人攻上来,反而是先行瞅准了一处人少的缺口就跳了下去。 围着自己的这一圈原本有十几人的,不过其中一部分却是被那苦工的疯狂给吸引了过去,以致在几处都出现了人力不足的状况。每一面区区两三人的围堵还入不了他的眼,鲤有信心能从这其中打出一条生路来,也算是沾了那人的光吧。 他在跳下去后又向前翻滚了一圈做卸力,然后扬起棍子还转动了半圈,当时就将试图追上来的人给吓得踉跄而退。 但这只是个假动作,他当即就以更快的速度翻跃了此处的矮墙,几个起落中就消失在了街巷中,让后方的追兵怎么都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第506章 攀房而逃 克走到了四娘的身前,然后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手。” 他虽然在平时收受了此人不少的好处,但是却不能当众表现出亲近的举动,只能是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目。不然被人拿到明面上做追究,总是少不了一番麻烦的。 四娘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要求什么,于是便低着脑袋将双手伸了出来,还将两手腕配合地并在了一起。这个动作她做得是驾轻就熟,知道该怎样做才能配合绳套,显然在以前也是做过许多次的。 克快速低声地说了声:“得罪了”,接着就从腰间扯出了一个扎好的绳团。 此物小若两指粗细,放在手心中握住便不会被外人看到,可是只要经手一抖地便可以指勾开。扎紧的绳团在松脱后便是个自带绳扣的小绳圈,大小正适合将人的手腕给套在其中。 克将此物展在了手中,接着就是要将四娘给绑缚起来,周围的一众捕快们都面带快意之色。再是街头逞能也不过如此,见了公门威严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然而四娘却在这时莫名地说了声:“都收起来了啊。” 克已经将绳索套在了四娘的手上,闻言便将勒紧的动作缓了一缓。顺着身前女子的目光便发现在看着城兵那里,他就随意地应道:“那么多家伙都挺沉的,所以当然得收起来啊。” 说完便将手再向前送,准备将绳套给收紧,却觉得自己的双手被抵住,以致连绳套都勒不下去了。一看原来是四娘正在将双手从中抽出,其中一臂便使劲相抵来掩护另一手。 克从未见过这种事,眼看着都要套上了怎么还能跑呢?他便赶紧用双手送着绳套想要再套上去,同时还在嘴巴上劝说道:“别,别闹啊,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再闹有什么用?别啊!” 四娘才不答他的话,顺着克推送绳子的力道就趁势向自己怀中一扯,但是身子却是敏捷地向一边闪开。重心向前的克便一下子失去平衡,当众就狼狈地扑倒在了街心。 刚才四娘所畏者无非就是那数十支标枪的厉害,还有就是不忍忠诚的信众们遭殃。 现在城兵们既然收了梭镖,便使得威胁性不再那么高了,仓促间他们是来不及发动有效攻击的。而且还有这许多的衙役正同信众们混杂在了一起,她就不信城兵还敢不管不顾地攻击! 在场的捕快们开始还以为四娘是在闹小脾气,可是在见到克被当街甩倒后就都惊呆了。公门威严便是靠着尔等顺服垒就的,当着面拒捕还能得了?他们先后不一地惊叫出声,随后就一齐带着怒意向四娘扑将上去,誓要将这胆大之人给当场擒拿! 但四娘终究是先一步发动的,在心理准备和爆发上都占了先手,同时就从早已选好了突破口逃窜了起来。她在奔跑中还以肩连连拱开挡路的捕快,并且不忘在脚下对这些勉力维持平衡之人轻施摔绊,使得身后连续倒下了数个四仰八叉的障碍。 这么点距离说长不长,在冲开三人后她便来到了临街的房前。身后则是有十来个捕快们才发动没多久,双腿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未能将速度推送到最快的程度。 这附近的房屋左右都与邻居相连,而且较寻常的房屋都要高许多,并且没有通往别处的巷道。由于靠近港口,这里天然适合暂时放置货物,所以都被修建成了齐整高大的样子。 先前大户们就是在此结阵而斗,以致没法及时转移撤退。不然当他们落入下风时才不会苦斗,恐怕逮着个临街巷子就会自行溃散了,也不至于将小辈托举上房才能派人出去求援。 此处看似无路可走,但对于四娘而言并不是个事,她在多年街头游斗靠的就是借助地形地利。上房翻墙的事情简直是家常便饭,早已练就了不俗的爆发力和眼力。 众捕快们也大多都知道此事,且不愿当着捕头、县令及一众公门同仁的面放任重要的人犯逃跑,他们便纷纷怪叫着就扑了上来。然而慢了一步就是慢了一步,何况地上还有被绊倒的同僚正在“哎呦”地起身,这也为他们的追击制造了许多混乱。 四娘一路猛冲始终未减速,她趁着众捕快还未近身的当儿就纵身一跳。寻常人看前方会觉得是一片平整的墙壁,但落在四娘的眼中却是有凹有凸。她借着冲刺就踩着这些借力之处踩踏而上,在连蹬之中双手也同时前伸借力,攥草拽椽地就爬上了临街的房顶。 追着最快的那个捕快也只能摸到四娘的鞋底,然后就遗憾地撞在了墙上,紧接着又被身后几个扑来的同僚挤得动弹不得。当然也有灵活的捕快准备学样地窜上房顶,却是在窜身中被许多冲来的同僚撞歪了身子,只能以难看的姿势摔趴在了地上。 但这终究只是一时的混乱,捕快们很快就缓过了神来。有人是抬膝搭手地充作人梯,另有人则是借了同僚的助力便轻易地上了房。房下凑不上前的人还劝降道:“四娘认命吧!现在下来认错还来得及!” 已上房的捕快们早已见识过四娘的战力,所以并不想主动上前动手捉拿。他们都是当差领粮饷的,家里老小的也都是一大堆,所以还费不上去同这等凶人拼命。 拖延时间才是他们的目的,眼看着从后面爬上来的捕快们越来越多,说话间又爬上来了三人。得等更多的伙伴们上来才好以多击寡,伤害摊到每个人的身上也不至于太痛苦。 四娘也不傻,更是不愿在此多待。这种房顶上承不住太大的重量,万一因为人太多压垮了椽子可不行。她嫌那个最靠近自己的家伙威胁性太大,便冲前一脚将这个人给踹了下去,连带着还砸翻了两个刚爬上来一半的捕快。 之后她也不再浪费时间回话,提步纵身就窜向附近的房顶上奔逃而去。不过她也没有一个劲的在房上乱窜,那样就会使得自己的目标太明显了,而且还容易出现什么意外。 第507章 看不懂 连续变向远窜了两条街道,四娘寻了个路口就跳下房顶。她在城中对地形算是非常熟悉,再借助密如蛛网的巷道又不断地连续做着变向,这才暂时甩掉了在后追逐的捕快们。 重重围困之下的人都能跑掉,这简直是对捕快能力的羞辱。在场的城兵、衙役和吏员们在看向捕快时都面露嘲讽之色,这让卫及其属下们都有些抬不起头。 但这些公门之人随即也听到了些许笑声,听声音是从大户和那些信众之中传出来的,甚至还有附近的民居之中也传出了压抑的笑声,这却又是让公门的所有人都为之脸红。 卫肚子里还憋着许多羞惭和恼怒,但是注意到县令明显也是在生气了,便还得先顾着上司的心情。他就赶紧上前补救着提醒道:“呵呵……这四娘能往哪里跑?还不是得回酒肆里?” 冯潮阴沉着脸看向捕头,在听了这个提示后就立刻转过了弯。他便对着一个统领城兵的军官下令道:“苗,你立刻率人去封了她家的酒肆,其中一干人等统统下狱!” “得令!”那军官立刻高兴地拱手告退,提了本部城兵便沿街向北而去。 能开得起酒肆的自当是家底不薄,随便搜搜怎么都能整出些油水出来。他手下的城兵们听闻是去北城酒肆办事,自然也知道这一点。那可是在城中小有名气的一处地方,于是所有人都高兴地加快了脚步。 目送着城兵远去,卫发现冯潮的脸上才变得好看了些。但他知道县令应该是肚子里还有火的,待在边上难免会成为撒气桶,他便装模作样地走向掉落在地上的那堆武器。 寻常的棍棒到处都有,磕砸碎裂的金剑也不必去理,这些都是寻常之物,老早以前就见过了不少。卫先是捡起了一根沉重的钢管,刚来之时就在好奇了。这玩意样式新奇,只是不知为何要造成这样的形状。 颠在手中也是沉甸甸的,足有六七个月的娃娃一般重。这对常人而言携带行走都会成为负担,寻常人才不会选用这种东西做武器呢。而这地上就撇下了十数根,显然用这些武器的人都不寻常,至于是心智还是身体就两说了。 在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后也寻不出什么名堂,他便交由属下作为物证带回,随后又命人呈上了那柄红色的大斧。此物在之前便是抢眼得很,不然也不会将冯潮从马上惊下来了。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此物的重量,属下在呈献此物时都有些勉强。双手将其抱捧过来时还颤颤悠悠的,得将斧身靠在胸口才能借力站稳。 卫知道这捕快不敢戏耍自己,于是便晓得是这大斧过于沉重了。他便以指示意自己前方的地上,然后说道:“这里,就放这里吧。” 那捕快也是求之不得,当时就斜身地蹲下,快速地将斧头“放”在了卫所指定的地方。只听“咚!”的一声便将地上砸出了小坑,如同是在用力砸地的一般。 这动静引得附近的人们都将目光投向了此物,让他们都在猜测这柄大斧到底有多重。 卫凭着声音就大致估测出了重量,心知这是自己拿不起来的东西,便明智地没有伸手去取。只是以指将那斧头柄弹动了几下,从触感上得知这是外软内实的质地。 看这斧身大气流畅,通体都是暗红色,其中又没有接驳的缝隙,应是同样的材质一体铸造而成的。在锋刃部位才闪着银光,硬度上又没有银子那么软,倒是与那空心的沉重管子差不多材质。 其中看不懂的地方太多,想要再进一步检验还是拿回去好了,犯不着在街头满足好奇。 先前有了那些沉重的空心管子,现在又有这个更加沉重的暗红色大斧,卫从未听说过这么沉重的东西也能当武器,便皱眉评价道:“简直是丧心病狂,哪个缺心眼做出来的?行了,一并都拿回去做物证吧。” 主要的麻烦既然已经不在了,那几家的族长们便主动地卸了武器,然后恭敬地靠过来求见县令。此事与卫无关,他就一言不发地让在了一边,但在脸上却是带着一抹冷笑。 这城中最大的麻烦人只是没有显露在公门的面前,但不代表不存在。她此时正面色灰暗地在巷道中小步跑动着。落到如此地步便少不了堵家的事情,所以必须得抢在公门之前先行细软跑地冲进地窖之中。 四娘边跑还边在心中带着怨意想着:“王涛啊王涛,你最好能使唤得动那些玩意们。” 虽然在心中是这样渴望着翻盘,但那王涛似乎在一半的时间里也不是很靠谱,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应该不是很明智。就比如说现在,正在酒肆中的那人便是处在了为难之中。 虽然已经将那台一人大小的机器给弄到了地面上,可是这玩意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自打见到天日后就不再听指挥了,反而像是在忙活着什么事情的样子。 王涛就算摸索着试图关闭正在运行的进程,可是很快便会自动地打开。这机器的部分指示小灯只是一个劲地频繁闪烁,就连机身也不再悬浮在半空,只是展开了支架杵在地上不动弹。 也不知这机器是坏了还是中病毒了,他对机械的了解只限于接上电线,还有按下开机按钮,然后就是重新启动这三招。超出三招之外的问题那就太难了,以前他都是交给专业人员去处理的。 不过好在这机器在上来后还是做了点事情的,比如顺带着勘测了附近的状况,这就让王涛现在能缩放查看酒肆附近的立体地图。 既然这台机器出现了问题没法处理,于是他便打算换台机器来使用。 王涛先是缩放了暗河中的地图,然后括选了几台差不多的机器,再将目的地设定在了这个院子里,最后便下达了前来此处的命令。 在伙计的眼中这一切都很奇怪。先是被厨子拉着将这东西给弄了上来,然后这货却抓耳挠腮地不知在做什么,现在却又将手在面前连连地比划。也不知是野巫师的把戏,还是被什么妖怪给附体了。 第508章 见而不知的技术鸿沟 王涛也将伙计的疑惑目光看在了眼中,可是他并没兴趣做什么辩解。用事实去证明自己的伟大正确才是明智的操作,犯不着同这种落后的土著解释一二。 而且要解释也是语言不通的啊! 几秒的延迟并不是很长,这是那些机器从接到信号到启动所必须的时间。一直看着地图的王涛很快便发现那几个蓝点运动了起来,移动中正是沿着暗河通往地窖的路径。 对这一点王涛也没有特别的兴奋,因为这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消耐心多站一会就能等来“备件”的抵达。 可这状况就只有他知道,而且也没法用语言准确地告知他人发生了什么,所以便只能是戳在原地一等就不吭声了。另外几人见他刚才还手指比划地似是做了些什么,可转而就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这让他们都不知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 如此在院中面面相对的样子未免有些尴尬,那伙计虽不知刚才的搬运有什么意义,但也不愿继续陪在后院傻戳着,便再回前堂擦拭起了案几。 红衣开始也觉得不明不白,但在观察中便注意到王涛的视线有异。 那一双眸子直愣愣地似是在看着前方,但对焦之处却是在大约一臂远的空气中,而那里却又空无一物。不过王涛的双目则是一直在缓缓地移动着,似是在盯着什么可动之物的轨迹。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那里有着什么,难道是有只小虫子?但先前已经多次见识过了这男人的“神通”,许多的行为和结果也都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于是就只能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了旁边。 技术的代差就是充满了这样的鸿沟,以致在缺乏足够沟通的情况下连理解都做不到。在骨器、石器、金器等物并用之人的眼中,能远程通讯和悬浮在半空中的技术便是神迹。 这些见识有限的人们不仅无法理解力量源自技术,甚至就连当面看着别人做出操作也瞧不明白,目睹力量的运转也无法理解,只能是笨拙地模仿出大致的动作。 这是见而不知的愚昧状态。 不过王涛其实也无法理解许多技术的原理,对于一些的操作也只能知其然。但是幸而他自小便被许多的技术环绕,举一反三之下也能将操作同结果联系起来,这样能达成目的便足够了。 至于原理不必知道,而且也不会去关心。只要能帮着解决问题,他才不在乎其中到底是什么运转的呢。 这是用而不必知的实用状态。 没过多久便有数台悬浮引擎发动的“嗡嗡”声从地道内传出,随后就是五台机器挨个地从已经打开门的地窖里飞出来。 它们移动的轨迹稳定而流畅,在通过地道时也没有同各处发生刮擦的状况。在进入院中后便渐次降落了下来,还排列成了间距相等的队列。 如此的亮相过程精确而舒畅,犹如是一次演练过多次的完美表演。 店中的伙计闻声便再次进入后院,见到发生的动静后便被惊得长大了嘴巴。以前在暗河里也看到过这些机器,不过那时只当做是一尊尊静止不动的奇怪塑像。他还曾可惜是谁整了这么多的硬壳子,摆在暗河里放着不是浪费么? 但现在所看见的场面却不一样,只觉得那闪亮着的指示灯一定是天上星辰,再要么就是什么奇兽的眼珠子。可以飞行却又没有翅膀,如此的能力也必是神鬼才能拥有的大能。 他在心智混乱中就将双手紧紧地按住了脑袋两边,还十分感叹地叫道:“天爷爷!是真的啊!真有暗流大神!?” 以前看其沉默寡言,在某些时候的处事也显得大方冷静,应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这些外来造物的外形和能力都实在是太过奇异了,远远超过了土著能接受的认知,所以每次的显露真容都会动摇这里土人们的三观。 之前在门对面的死城、还有暗河中都见识过那些信众们的反应,王涛对伙计这种程度的惊讶和慌张也算是见怪不怪。所以他对于惊呼的种种滋扰也能够以淡然的态度去对待,不过同时还有些掩藏不住的小得意。 然而当这五台机器全部都落在地面上以后,同样的异常状况也出现在了它们的身上。 彷佛是受到了什么感染一般,这五台刚刚还会飞会移动的机器都不再接受其他的指令,只是呆呆地定在地上陷入沉默,只有快速闪动的指示灯才证明它们没有坏掉。 弄它们来是当备件使用的,可没想到来了之后就变成了废件,这真是让王涛着恼上火。 如此的变化来得非常奇怪,看来只在移动到了地面上的机器中发生,所以他就再也不敢调来更多的单位做测试,以免再有其它的宝贵机器陷入这种无法理解的状态。 对于不懂且不知的人来说,必须依靠专业人员才能维持工具的正常运转,不然迟早会出现挠头也无法理解和处理的麻烦。而王涛恰恰就是缺这门本事,也找不到能修理这些玩意的大师傅,便只能对着这几台半瘫痪的机器发愁。 而且也只有知道机器无法驱使的他才在发愁,比如只有伙计一般只知道皮毛的人才会大呼小叫,并对这些可以自行移动和飞行的存在赞叹不已。 此时突然从前堂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让后院里的几人都向着门口看去。不过接下来出现的也不是外人,正是东城动员无果的麻姑回来了,在她身边还跟着眉头紧锁的麻。 她俩本来都因招人无果而皱着眉头,可是在进院后便看到了停在地面的六台机器,于是这才齐齐地松了口气。之前都将这些东西见过许多次了,所以自然不会再如伙计般地大呼小叫。 麻姑首先抚胸对着红衣笑道:“还好你找到王涛了,把这些‘飞像’弄出来了就好,我还担心会坏了四娘的事呢!” 红衣之前也从察颜观色中明白王涛指挥不动这些东西了,心头正在同样着急呢,她从这番话中便听出了话外之意,便惊讶地赶紧问道:“你没能从东城拉来人么?” 第509章 败音 麻姑不好意思地擦着脑袋上的汗,然后撇嘴说道:“东城那帮人怎么都劝不动,还说咱们两边都是狗咬狗,所以他们那边都不想参合。 我就算是许了好处也被人笑话,没人愿意信我这么……这么一个……” 她见这里还有红衣以外的人,所以哽了两下也没好意思说出来,说到一半就将后面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不过在场的人都猜到了她后半句,便意会地没再多问,只有语言不通的王涛才在为麻姑的情绪变化而奇怪。 红衣闻言也有些泄气,只觉得自己和麻姑费力所做的事情都白瞎了,简直是毫无意义地在瞎忙。她还捂着额头想到:“费力从暗河里弄出来的玩意不听使唤,去东城找帮手也无人来,为了讨巧地整这些也没去南城动手。 这可真是功劳也没有,苦劳也算不上,就连助威鼓劲都没露个脸,也不知事后四娘会不会埋怨?其他人会不会看不起?” 一时几人都各有心思,所以话题便没能再持续下去。而伙计却敏锐地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变化,便略仰头望向了远处。可似是觉得还不足以探查到更多的信息,他便踩着柴堆就翻身上了房顶,等登在了最高处以后才再次侧耳倾听。 院中的人们都奇怪地看着他在做什么,学着侧耳去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过了一会后这伙计便给出了答案。他继续看着远方,同时还向着院中说道:“动静没了,应该是打完了。” 不论是溃散也好,还是认输也罢,或者是干脆全都砸翻在地,这些都会导致原先嘶喊和棍棒相击的声音停止,听不到更多的动静才是当然的。所以动静没了就相当于两边的交手结束,这样也能说得通。 这句话却犹如是胜利宣告,让院中的几个女人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也许在她们的眼中四娘是无敌的吧,直将“打完了”同“四娘赢了”当做了一件事,所以竟是没人去怀疑到底是谁获得了胜利。 不过伙计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也对四娘的力量很有信心。就一边下了房顶,一边简单地说道:“肉在锅里,四娘要的。地窖里的好酒也得弄出来,四娘说等回来要请客。” 按他这话的意思,想来也是认为自己这边赢定了。 院中一下子就变得喜气洋洋的,能听明白的人们就立刻动了起来。他们商量着就分配了活计,麻姑去将碗筷摆桌,红衣将三足的金锅从炤上撤了下来,里头炖的肉得稍微冷却一会才更适于入口。还有那伙计叫了麻一起下到了地窖里,合力将一坛酒连抱带抬地给弄了出来。 至于那些被弄出来的机器都瘫在了地上,也指望不上它们发挥作用了。现在都一个个地杵在院中变成了障碍,却是挡了大家忙碌的身影。 红衣在搬运第一台机器的时候还出了不少力气,可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东西却没发挥出作用,反而是变成了挡路的没用玩意,心中自然是憋着气。 她开始在途经后院时还有所避让,会绕着路去端这端那的不停忙碌。到后来见得心烦了便时不时地踹一脚,但凡路过就总不会错过。真是用时朝前,不用时朝后。 王涛心头则是有些茫然,并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刚才还是忙着将机器给弄出来的,怎么就突然开始准备吃喝了? 不过他多少也是有些眼色,便也无奈地跑前跑后,帮大家去搬运摆放各式物品。只是实在见不得有人去踢踹这些机器,因为他已经将这些宝贝默认成了私有之物。就算是废铁,那也该是自己的废铁。 他便不满地将手招呼着红衣,然后向她说道:“我的,不要,打。” 红衣眼见是王涛说话了,也不好再使小性子,便转过身来准备道歉。可是她都将手抬起来了却停在了中途,身体竟似僵住了似的。 因为她发现院中这几台机器出现了变化,嗡嗡的响声重新变回了熟悉的动静。随后悬浮引擎便重新恢复了工作,托举着机器就浮在了小腿高的空中。 在酒肆中的几人闻声都走了过来,还对这些机器好奇地指指点点。他们互相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并也对这种能悬浮在空气之中的本事啧啧称羡。 王涛见状就立刻惊喜地进行了操作,在点选中便发现异常状况已经结束了,现在他可以重新对这几台机器进行控制。不过没等他对这些个宝贝们进行测试,却发现其他人都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 细细分辨能听到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起码得有数百步的距离。隔那么远却还能压下悬浮引擎的“嗡嗡”声,就说明本身的声音就更大,而且还属于会引起人注意的那种。 再仔细听便能发现是许多人的叫嚷声,模模糊糊的也是听不大清楚在喊些什么。只是听那声音是在逐渐变大、变响亮,依此可判断出正有很多人在朝着这边而来。 院中之人大部分都喜形于色:打完架没多久便来了一群人,自然是四娘带着信众们得胜回来了呗!新胜之众会高兴地闹腾也是正常,看样子还得多弄些酒肉出来才是! 但红衣与伙计却不是这么认为,他们俩的眉头都渐渐地皱了起来。从声音中他们不只听出了叫喊,更从中听出了惊慌之意,还有哭嚎嘶喊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这二人心头都泛起了不祥的预感,于是不等多说什么就当即跑动了起来,并在几步间冲到了街头。左右望去便能发现动静的来源,俱都是打从南边街道而来的。 不过在主街上就只有十来人在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动,不但又长又松散地不成队列,而且看他们的举止都是一口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长长的叫喊声就随着踉跄的步子扯了出来,还在跑动中颠出了颤音。 至于叫嚷和彼此呼唤的声音也有,而且不独存在于主街之上,甚至还遍及了附近的数条街道。再细听去还能辨出更远处也有类似的动静。 第510章 败容 看样子是有许多人都在向着城北仓皇跑动,而其中的大部分更是分散在了数不清的巷弄中,并被许多的房屋和拐角分隔开来,以致变成了更加细碎的零散人群。 被建筑阻挡便看不到形势,被隔绝成零散的人群便不能快速集结,发出惊恐的哀声还会互相影响得丧失士气。如此溃散之众不说收拢起来要极为费劲,就算是重新鼓动起来都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而且这可不是好现象,南城发出的交战动静是消停了,出现逃散的人群也属正常。可若是西城败了自当会逃回西城,又怎么会跑向北城来呢?除非败退的不是西城之人! 想明白此事的人便在不知不觉间向前走了两步,眯着眼想要看清来者是哪一边的人手。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所以他们将精神都集中了起来,以致在门口处都小小地磕绊了一下。 随着街道上那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从酒肆门口走出的人便看清了来者的面貌。于是他们俱都生出了不敢置信的心悸,还有大势不妙的惊慌。 这些人有帮中的徒众,有被忽悠着信了暗流大神的信众,不过他们现在都在步履沉重地跑着,在面色上也充满了苍白之色。来者面容上的表情都遍布着仓惶之状,还时不时地因为跑得太急而干咳出声。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们还时不时地会向身后回顾,彷佛是在担心会有什么可怕的追兵会从后撵上。 这些人在暗河中见过,在“白骨红尘界”里见过,在先前四娘动员出来的人里头也见过。在一顿饭之前他们还都操持着棍棒,还有人彼此炫耀着身上的腱子肉呢,位置正是在酒肆前的街道上。可是现在却如丧家犬一般地在奔逃,那么此战的胜者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红衣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糟!粮罐子倒了!” 现在她的吃喝用度都来自四娘分下的好处,她怎能容忍乘凉挡雨的大树倒下呢?于是就一转身跑回酒肆,扯了王涛便向着后院奔去。 她还边跑边急急地说道:“四娘有危险了,你可得赶紧去接她!不然以后咱们就再也没法去黑门了!” 可王涛听不明白这么快的话语,只能大致地知道是四娘出了什么麻烦。 红衣看着王涛茫然的面容就来气,但转念一想也是觉得白费力。这货根本就是个言语不通的蛮子,说那么快的话又怎么能让他听得懂呢?于是便换了平常的交流方式说道: “带,四娘,回来。 四娘,疼,不好。 王涛,帮,四娘!” 她也曾向四娘和金头问过王涛都学会了哪些词,现在也稍微能将这些词组合起来表达意思了。虽然有很多词不达意的部分,但主要就是“让某人去某地办某事”的组合。 总之就是将四娘带回来就是成功,其他的等以后还可以再商量。也不必再去想什么胜利的事情了,都败成了这样还想什么美事! 王涛听了这些蹦词便大致了解了状况,于是就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但是他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着急了起来。 一是从这几个词拼起来的话语中听出了事情不妙,还有就是他也看到了街道上的一些熟面孔,也听到了从远到近的几条巷弄中都传来了叫喊声。 这些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这里的老板完蛋了可不行,自己以后可就没有容身之处了!要是不能留在这里可会头疼得很,那么多的装备和财物都放在暗河里呢。 就算要走也起码先得将这里的隧道扩大,等把那些悬浮车都给弄出来才行吧?等将自己最强的力量给弄到地面上了,到那时他还怕谁?以这里的生产力和技术水平,将来再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就是一巴掌拍扁的事情,真能有什么可怕的? 在没有防空武器的世界里,会飞的就是神仙! 他将在心思转动中就将手势比划了起来,括选、菜单、地图上设定……可是却设定不了目的地! 这些机器毕竟是刚来到了地面上,所探出来的地图也就是酒肆附近而已。还没有来得及扫描这河青城,所以并没能绘制出足够大的地图,也就无法进行相关的设定。 或许存在着前往地图之外的探索功能,可是以王涛的水平还未曾找出来,或者说碰到了也有一定可能会漏过去。他比土著也就是多了些见识,算是站在千年的积累上搭手远望的半文盲。 不过如此状况也还算是能够接受,总比之前这几台机器只是闪灯、却是连菜单都打不开的要好。而且没法自动前往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将知觉同步了就可以手动操作。 虽然不知离远了会不会产生延迟,但他还是觉得亲自上阵的好,毕竟用机器的镜头做观察总觉得隔了一层什么。 王涛便先是取了绳子捆在自己的身上,想了想便又去取了一个桌案过来。他将用来撑地的木腿冲前放置,然后再横置地绑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待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怪模样后,他才将绳子在机器的突出之处扎紧绑牢做固定,同时还调整着让那桌案的木腿顶在机器的外壳上。 这么一番操作却是弄出了如此的怪样子,任谁看了都不由露出奇怪的表情,就连王涛也是硬着头皮去做的。 反正同这堆眼神都不对劲了的人也说不清楚,要解释只能是浪费时间。王涛便索性将感觉同自己绑定的这台机器同步,并将手握住了虚拟的操作台就拨动了起来。 视觉和听觉在瞬间就出现了略有不同的变化,他感觉在地面由于颜色更鲜艳,所以对于一些细节的分辨就更加丰富。而且还觉得听阈出现了变化,彷佛能听到更远距离和不同方向的动静,而且在视觉界面还会表示出声源的大致方向。 然而这时候就没工夫去细细体验有什么具体的不同了,等回来以后再研究不迟。王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以前都是在暗河里自娱自乐,现在可是要出去办正事了。 第511章 不靠谱的飞行 在将手推动中就先是“嗡”的一声腾空而起,吓得他赶紧就将推杆收住,于是便又发生了急停。以前的操作都是平面上的移动,悬浮的高度都是默认的。当进行具有高度参数的移动时还是有些需要磨合,似乎是推杆太灵敏了? 王涛便试着推动了另一个握把,发现机器立刻产生了非常大的加力,带着他就向前射了出去。 院中的大家看到这里都是有些发懵,这可是当着面就飞上天了啊。就连稍微体验过的红衣也被吓了一跳,只觉得那移动的势头似乎有些彪。要是在暗河里也是这个样子,当时自己恐怕早就被甩出去了。 那伙计就更是吓得跪了下来做祷告。什么“暗流大神神威”,“以后一定多做奉献”的不一而足,看来以后又是多了一个虔诚的信众。 虽然见到己方出现了一个强力的存在是好事,可是大家在挠头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便琢磨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王涛飞去的方向是白首山那边,那可是北方啊! 四娘是去了港口区的南边,要救她怎么能往北飞呢?这之间的方向差错让大家都有些发懵,以致在目瞪口呆之余都互相地对视了一眼,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涛在天空中暂时还没顾得上这个问题,而是稍微同虚拟的控制台进行了一些磨合。他发现果然是灵敏度出现了变化,现去研究该如何调整回来显然没时间,也就只能在操作中温柔一些了。 当他勉强能在空中驾驭此物后便悬停了下来,然后才有功夫去辨别自己的方向及方位。只是这一瞅就发现景色不对,明显是跑到了不认识的地方。 下方是一片发黄开始落叶的树林,再远处是一片片被收割过的光秃秃农田,当然还有几处小村落。抬头还能看见正前方的高耸山脉,那上面的白色雪盖又扩大了不少。 “诶?这是出城了?”王涛拍着脑袋有些哭笑不得。他就算再是个外乡人,可对于这里山在北,河在南的鲜明特征还是能知道的。 为适应操作不过是多花了几十秒,可没想到一不留神就出城了,这也说明河青城的规模并不大。反应过来后他就将手轻柔地推送着虚拟控制杆,操作着机器转向一百八十度便看到了河青城。 不过下面只是惊到了一些路人,连带着城门口的两个城兵也在大呼小叫着。倒是以往城头上做值更的城兵们不知去了哪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在城墙上。 他还不知道那些人都被调往了南城,刚刚还唬得四娘上房逃跑来着。 稍稍发动起来后便开始加速,然后王涛便靠着基本的印象沿原路返回。只是定位的方向是以排河为目标,行进的方向就稍稍偏向着西南方向而去了。 酒肆的几人都在院中,他们都被一人多高的院墙给遮蔽了许多视角。先前还在为王涛向北去的不着调而着急,但当看到他过会又回转向南而行后便一起舒了口气。 只是看那飞行的轨迹飘忽不定,王涛还不断地转动着脑袋左顾右盼,甚至还时不时地出现上浮或下沉的异状。如此粗陋的驭术不仅是让当事人心惊,也同样让在下方看到这一幕的人捏着把汗。 看样子纵使是这涛兄弟能驾驭如此奇物,但显然他也是个驭术极差的巫师,仓促上天还是有些勉强了。红衣他们这才恍然大悟此人刚才的怪异举动,原来将桌案背在后背上不是他发了疯,而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技术不佳,这才就找了个结实的东西做垫背啊! “哟吼——!”王涛在空中兴奋地高叫了起来,越来越顺畅的驾驶让他体会到了速度的快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型号的机器飞在如此高空。以前只是坐在悬浮车辆之中,体会不到车外气流的吹拂。现在于河青城之上虽然只有微风,但在撞开空气的同时便是会产生快速的相对运动。 王涛的耳朵、头发和衣角便被空气不断地拨动着,在高速通过之时就发出了猎猎的响声。就连发出先前的那声高叫都得托庇在机器的遮挡之下,不然就很容易地被凉气强行灌入嘴中。 他先前虽然是驾着机器向西南去的,但是没过多久就发现方向似有不对,并没在下方发现有什么人群。 先前他虽然是在暗河中贪玩外星人的游戏,可是也知道四娘是出去跟人打架去了。这种事情上还需要四娘出手,并且败成了这个德性,那除了对面人更多些还有什么原因呢? 于是他在又扫过了一条较宽的街道后才转向,该向东南方飞行而去。以这样折返的轨迹做搜索既能向南推进,也能扩大搜索的面积。至于会不会被下方的居民看见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至少目前还未发现这机器存在什么隐身功能。 “仙人!” “神灵在天上飞!” 之前四娘他们在城中搅起的动静不少,自有许多的国人在家中惊疑不定地向外张望。在见到天空有人飞过时便大呼小叫地闹腾了起来,还唤过家人一起来看。 可惜王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等人叫来时早就飞得没了踪迹。 目睹这一奇景的便有一老一小,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却并未惊叫起来。这二人并身站在一处院落之中,此处虽小却不杂乱,正能容他们在其中酌酒对饮。 过了一会还是老者先开口,他以苍老的声音问道:“那就是你说的‘飞偶’?暗流教的‘天使’?” 在其对面的绿放下了手中浊酒,带着戏谑的笑容说道:“是的,师父。” 他早已换下了那些为了掩饰身份的烂衣,转而换上了平常的白色布衣,如此倒也衬得面容更加耐看。他现在笑吟吟地看着老巫师,因为这副诧异的面孔同前两日斥责自己时实在相差过大。 当时老头子就不信有这种东西,只当是在诳他。可现在亲眼目睹到了此物,照他现在的表现就不大像是刻意的隐瞒,而是真的不知道其来由。 第512章 接触 既然老头子真的不认识,那么便有两种解释。 一是此物真是神明之赐,那么师父就不过是个蒙事的神棍,最多是会治疗一些疾病而已。 一是此物不过是个人造的奇物,而且还能被凡人所驾驭。那么就说明获得力量的途径不止拜神和加入公门两种,第三条道路就在刚才出现在了眼前,并且就存在于北城酒肆的那处密道之中! 随后绿便将目光投向了酒肆的方向,视线彷佛能穿透重重的房屋。然后又将头转向了之前还在吵闹的街区,那里则是王涛前去的方向。他便心知那边又会热闹一阵了,于是就意有所指地问道:“今天好热闹,不出去走走么?” 老头子也对那飞天之物产生了兴趣,便将自己小碗中的浊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说道:“那就收拾收拾吧,怎么说都欠了人家一条命呢!” “正当如此!”绿立刻长身而起,颠颠地奔向屋内去收拾各种吃饭的家伙。 王涛这次斜向掠过河青城的上空做搜索,将目光扫过一条条街道之上,终于是在一条宽街里发现有许多人聚集的迹象。而且还能看到有几堆服饰统一、分隔明显的阵列,似是某种有组织的团体。 但那里的景象几乎是在闪动中就被房屋给遮挡了起来,这也是因为斜向搜索的原因。 王涛能靠这样的路径斜切过许多街道的上方做检视,但同时也只能在快速地掠过时匆匆地看个大概。突出在地面上的房舍天然会成为遮蔽之物,许多的细节都会被遮挡在土墙和茅草的后面。 “嗯?” 冯潮刚才也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王涛,他在愣怔中不禁感到了有些迷惑,便在惊疑中发出了一点声音。 因为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看见了什么,那种存在简直是在破坏他的常识。所以大脑下意识地也屏蔽了过于诡异的部分,让他最多是觉得有一道不同寻常的黑影突然出现又消失。 心中怀有心事的卫在听到那声惊疑后便被惊动了,于是便无声地望向了县令,可是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不希望再出现差点当众昏眩的状况,所以刚才他是在悄悄地检视着自己老迈的身体。 也就是说他刚才的注意力既不在前方,也不在县令的身上。 冯潮感觉到了看来的目光,便向卫求证到:“刚才……你有没有看到前面飞过去什么?” “鸟么?还是虫子?”卫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所以首先想到的就这两个选项。 但他显然不能这么询问,不然会暴露自己刚才走神的状况,于是便模棱两可地敷衍道:“如果有什么飞过的话,一会应该也会飞回来的吧,大人不必介怀。” “呃……”冯潮听此话便有些无语,甚至还觉得有些心塞。 那一掠而过的东西可是在几百步远的地方现身的,然而看上去却还是不小的样子。若是在同等距离上该差不多有小牛犊般大小吧?天下竟有那种体型的飞鸟么?要是飞回来了岂不会要人命么? 卫见到冯潮明显表情变得不好了,自然知道是说错了话。虽然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便赶紧补救地说道:“若是飞走了也很正常,大人若是有兴趣便可遣人去捉。” 冯潮闻言虽然有些心动,但山精水怪的传说还是让他“理智”了一些,他便立刻连连地摇头反对道:“不用了!” 卫不知道冯潮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所说的事情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再去探究了,他便转过了身继续牵马而行。 可是虽然县令是不打算再去探究了,但那飞天的存在却是很想探究他们,于是很快就找上了门来。 王涛当发现街道里的人群后就开始转向,他打算在更近的距离去瞅几眼。但由于所乘机器的飞行速度要比摩托车快上许多,所以他在转弯时会受到一些难忍的过载,于是就不得不转出一条较大的弧线,这样才能完成转向。 “嗡!” 当他再次靠近这条街道时还有意识地进行了减速,并且还将高度也升高了许多。他知道这里的人见识有限,在在见到这机器时难免会变得非常惊慌。所以并不打算同下面的这许多人靠得太近,不然被那个吓疯的家伙来上一下子就太愚蠢了。 “啊呀呀!” “那是什么?” 下方果然在瞬间就闹腾了起来,不管是城兵还是捕快都陷入了一阵大乱之中。他们再也顾不上纪律地就失声高叫出声,还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了县令和捕头,希望在此的最高两人能拿个主意。 许多人虽然不知道在天上飞的是什么,但还是本能地抄出了手中的武器。不论是木棍、金剑还是金戈地都被齐刷刷地举起,一齐指向了天空那诡异的来者。 他们这么做并非是具有敌意,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威胁到天上的那个“怪物”,更多的还是处于自保的心理罢了。谁也不希望天上的那个“怪物”会来伤害自己,赶紧滚蛋才是最好的。 冯潮的脑子其实并不比属下们清醒,当再次见到这“怪物”时就直接愣住了,头脑中也变得一片空白。 他从外形上大致认出这应该就是刚才目睹到的“东西”,但是那会的距离可是很远的,怎么这才说了几句话工夫就过来了?难道是神仙么?不过神仙为何会是那么一副奇怪的样子?背上为何要背着一个桌案?莫非是什么奇怪的兵器么? 但并没有谁来为冯潮做出解答,只有衰神在第一时刻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部属们哄然而起的惊叫声如水入沸油,骤然间就拔高了数个调子。这样的动静对于马匹而言与炸雷无异,使得这种胆小的牲口当场就受惊嘶鸣了起来,而在马背上驮着的就是县令冯潮。 冯潮穿了金甲就无法长距离走动,所以出行便需要马匹驮载。哪知今日的刺激是一再地出现,让他不断地深受其害。 第513章 初步脱敏 马儿先是用力地蹬起后腿交替支撑身体,还将两只前蹄扬起在空中扒拉了数下。这个姿势非得是高明的驭手不能控制,若是控制得当便会显得非常帅气,不过冯潮当然不会有这种能耐的。 他在脑子发木中只觉得突然就天翻地覆,然后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蓝色的天空,接着就觉得后背上传来了震动的感觉。这是身披全身金甲的他被抖落下马,并以正面向上的姿势摔了个结实。 在这一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到疼痛传入大脑,便连挣扎都没有地就晕了过去。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天上,就连为冯潮牵马的卫也是如此,这个老捕头同样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所以一直当听到重物坠地的时候才有人惊觉不对,赶紧地跑到冯潮的身边去做救助。 惊马已经处于了神经质的状态,再见有人跑来便更是受到了惊吓。这畜生先是一兜蹄吓退了试图上来的众人,然后一转身就寻了最近的巷道钻了进去,不出两个呼吸就跑得没了影。 说来这些人此时的状况该算是同外星人进行了“接触”。也就是说看清了不明飞行物,特别是看清了其中载的类人高级生命体,连“坐骑”上的一些掉漆之处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要说王涛之前在酒肆中也是帮工了那么久,他同这双月之星上的人们该算是互为“第三类接触”的。 可是他一没特别厉害的高科技,二来就是手机、电棍等物都被四娘给“借”走了。所以他能受到的待遇也就是那样,还常会因不同的语言和行为而遭到土人的排斥和嘲笑。不过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众目所向,众戈所指的地步。 下方的人群在等待了几个呼吸后也未见他再做出什么行动,于是胆子便大了起来,不少人甚至敢于鼓着胆子呼喝出声。卫还安排着城兵搭出人梯送人上房,并拿出梭镖做警戒。 本来他与城兵并非一个系统的,按说指挥不动城兵们。但是毕竟是在城中具有多年的积威,现在也只有他才能服众了。 下方的众多公门的武装与大户的力量先前都惧于天上的“怪东西”,所以炸刺般地本能做出了防卫姿势。可是王涛也只是单独一人,他又何尝不是在畏惧这起码四五百规模的人群呢? 这么多人都亮出了家伙朝着天上呼喝叫喊,显然是精神受到了刺激的样子。所以他可不想现在下去凑热闹,就连靠近都不想。谁知道万一哪个家伙没能控制住,要是将自己开瓢了可怎么办? 所以王涛在心中嘀咕了一阵,终于还是将高度再拔高了几米。谅下方的这些土著们臂力有限,硬要往天上投掷也够不到自己,最终只会祸祸到他们自己的头上。 可这一退就相当于示弱,让下方人们的胆气就更是壮了几分。 公门诸人便收起了充满过激和敌意的反应,代之以获得了小胜般的笑声。那些松散得多的大户们虽然在开始显得不堪,但在听到笑声后就立刻从地上和墙边爬起来,并加倍地跳脚叫嚣着,彷佛是他们将那“怪物”给吓跑了似地。 看来接触不接触的都是次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能耐。要是展示出了太大的异常和威胁性,任谁都会小心翼翼地窥探打量。可若是有了软弱退让的迹象,分分钟就会有人将各种家伙热情地对准你,并准备随时“招呼”上去。 “呵呵……混蛋!”远处的四娘吐着长气爬在了房顶上,奔逃中还要再爬房可费力的很。 先前她已跑得气喘吁吁了,直到发现在天空中飞行的王涛放松了下来。可是在小巷中的视角有限,她只能看到远处天空上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有那“嗡嗡”作响的熟悉声。 千呼万唤的援兵总算是来了,这怎能让她不激动呢?一见到能翻盘的机会岂能错过?她便扯着嗓子就叫喊了起来,还鼓起余力就硬撑着攀上了一处房顶。 当马四娘爬上屋顶后就跳着脚高喊,还将双臂使劲地挥动着叫道:“王涛!滚过来!” 房顶之上无遮无拦,再加上是迥异于下方许多的男性呼喝声,而且又叫到了王涛的姓名。这些要素其实都有限得很,以那样几百步的距离,声音已经是变得很小了。而且还有下方那么多人的叫喊声做干扰,寻常人在那种状况下是听不到远处的叫喊声的。 可王涛并不是寻常人,或者说将感觉同机器同步后的王涛不再是寻常人了。在他视线的界面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蓝色方块,而且还快速闪动着做出提示,这表示在某处出现了新状况。 王涛心头一动地就向那里望去,同时在视线上也获得了远程缩放的局部特写。常规的景色占了七成的视线,另有三成展示了满头大汗在叫嚷的四娘。 当向那个方向投下的注意力持续了几个呼吸之后,甚至在他的耳边还响起了四娘的声音。那是将该方向上的声音收集起来,然后成倍放大的才达成的效果,同时还自动屏蔽了周围响起的杂音。 这效果非常不错,就仿佛是马四娘于静室内朝着自己大喊一般,而且还是凑在了耳边的那种嗓门。王涛近期一直在习惯适应这些好用的本事,所以并不是很惊奇,只是觉得有些太过响亮。 此来就是为了找回四娘的,下方就算是有金头等熟人在叫喊着,但他觉得还是先接了四娘才是正理。于是就不再去理会下面的那些公门之人,将那些所谓大户的族长族人们更是看都不看,只管驱动着机器掉转方向,然后就向着四娘飞了过去。 “嗡嗡……” 随着那怪异身影的靠近,四娘也从开始打算教训王涛迟来的恼怒中冷静了下来。毕竟这是可以飞在天空的异人,也是她现在最重要的助力,更是将现在不利局面翻转过来的希望。 第514章 心灵的耐受性 先前她帮助鲤在逆境之中翻盘,眼下便希望由王涛来提供类似的翻盘机会。早已尝惯了胜利的滋味,所以极不愿再去吃失败的苦药,一有机会就还想继续吃甜头。 四娘努力地挤出笑容,并换了热情的语气叫道:“涛大!你怎么才来呢?可等死我了!” 可惜王涛并不能听懂这么复杂的句式,而且也对这个四娘少有的表情感到一些迷惑。所以刚才那个试图拉关系的言辞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从表情之中识心思,四娘看他不解的样子便觉得有些无趣。稍一思虑便想起来这毕竟是个异邦人,吹捧和骂娘都效果有限得很,只有具体的指示和相关利害才能驱动此人。 于是她转而就干脆手拽脚踩地攀上了机器,将二指并起地戳向那处还在扰攘的街区给王涛看,还简练地说道:“去那里!搞他们!” 其实王涛在接了四娘后是本欲返回酒肆的,闻言却也没有太皱眉头,将手轻动就操作着机器原路返回。在他眼中那里毕竟是一堆土著,就算刚才无法将那群人吓跑,可若要确保自身无恙还是没问题的。 由于冯潮落马昏迷,导致了公门的众人群龙无首,所以他们还是在原来的街道上乱作了一团。卫与留在此处的另一个军官略作商议,都觉得还是暂留此处观望一番较好。毕竟大家现在心思不宁,若是移动起来反容易将自己的队伍给跑散了。 “什么!?刚才那是什么!?” “我哪知道那是啥?不过都别乱嚷嚷!列阵!列阵!咱们自家先不要乱了!” 这群人虽然还是在之前的街道上停滞不动,但是在嘴上也没有闲着。有的人是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也有人在惊慌地扯了嗓子互相问询,至于卫这些中层骨干还得出声弹压,好让那些失了方寸的蠢货们赶紧闭嘴噤声。 没有来由的瞎猜会凭白祸乱人心,臆想出来的怪兽会吞噬臆想者自己的理智。吵闹的环境让人心烦,而所有人都烦乱起来后便会产生冲动的情绪。所以在这种时候就得保持静默,只有蠢货们都统统闭嘴了,这样才能防止人群的溃乱。 但也不是所有的声音都是慌乱的,那些被绑缚起来的信众们都认出了王涛,还有能飞行在天空之上的“天使”。虽然不清楚他在身后背着个几案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让信众们在脸上露出了喜色。 这些刚才还以为被抛弃的信众们立刻就找到了主心骨,知道自己还没有被放弃是件让人安心的事情。于是他们就由衷地赞颂道:“圣哉!感谢暗流大神垂怜!圣哉!感谢天使保佑!圣哉!感谢神官涛大人的及时援助!” 至于那个中途落跑的神使嘛…… 这时爬上了附近房顶的城兵还未下来,便指着西北边大声地叫嚷道:“来了!又来了!还有马四娘也在上面!” 于是信众们便补充道:“圣哉!感谢神使四娘大人去找来了援兵!” 先前是神使和天使一起来了,接着就是四娘也跟着来了,那么这事还不明显么?显然就是神使回去找来了援兵!先前是错怪神使了! 所以他们也就不再于心中埋怨四娘刚才的落跑,而是赞美起了她的智勇双全。 金头也一拱一拱地蹭着身边的伙伴,还得意地小声说道:“看吧,我就说四娘不会抛下咱的,她从来都有办法!” 他的吹嘘也没引来反驳,附近的信众们都面带喜色地附和道:“有办法就好,有办法就好,圣哉大神,圣哉神使!” 飞行之物再次返回到了人群的上方,这次是王涛与四娘一同俯视着下面的众人。 虽然街道中那挤挤挨挨的那数百人已经冷静了许多,但是再见到飞在空中的奇物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至于返回此处的四娘,公门的众人则是较为无感。 刚刚还被撵着跑的手下败将也就那样了,还不是多上几个人就会抱头鼠窜的事情? 四娘不知王涛刚才在这些人前露怯了,也不知道这些人对自己也有了轻视,所以她还是抱着原来的心态看着下方,满心地期待预想的状况发生。 她希望看到满地的惊慌屎尿齐流,她希望这些蠢物们惊叫声响彻四方,她希望能再一次看到让她喜悦的利落溃散。就如同第一次见到这些会飞之物的时候,那些还未成为信众的人们所陷入的慌乱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最好是见一眼便慌得心儿狂跳,再见一眼便不顾地乱跑,见第三眼就会连心智都抛到了一边,纳头便无脑地崇拜大黑门才是最好的。 岂料下方的人群并未如她所期望地乱叫乱跑,反而是在静静地向着上方做集体的观望。 其中的捕快和衙役毕竟在平时就是有组织的集团,尤其是城兵在训练时就更是强调起码的纪律在身,再加上有卫等中层做弹压和组织,所以就使得公门都勉强地稳定了下来。 因这些受组织、有纪律的群体未作擅动,所以就连最缺纪律的吏员们都不曾私下散去。进而还带着影响到了大户们,让这群只是稍有组织的群体也都定下了心,并未仓皇地自行离散逃逸。 当然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从众心理在起作用,而对后者则是由于受伤的族人家丁过多,在一时带不走的情况下也不愿轻易舍弃。 于是两边就这么大眼对小眼地互相瞅上了眼,四娘是希望看到公门能被吓跑,而公门则是准备看看她会做些什么,又是怎么飞上天的。 一时间两边就陷入了无声对视之中,使得上下之间都颇有些尴尬。 至于王涛则是一点都不着急,反正下面这些人连弓箭都没有,根本奈何他不得。唯一所虑就是四娘不要在这里待太久,在空中无遮无拦地只有凉风飕飕,吹着久了怕会身子凉。要是病了可不舒服,所以最好别整太久。 但其实四娘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可是奈何下面这帮人怎么胆子这么大?竟然没有被吓尿吓跑!所以这里最着急的人该是她才对。 第515章 洗脑 眼下的状况让四娘无比迷惑,她便不由得心想:“现在王涛也来了,会飞的傀儡也来了,下面这些人怎么还是没有跑呢?” 要知道成功的道路和方式有很多种,那都是与不同的条件和环境相适应的。学了个形式便试图强行套用,这样便以为会得到同样的结果,那样就实在是太天真了。 条件不同便会导致不同的走向,要是能成功才是奇怪的事情。 但四娘并不太理解这之间的联系,在思索了一阵后只能归结为:公门之人煞气足、胆子大,所以就不像普通人那样容易被吓垮。 这个结论虽然是摸着了一点边,但是与组织、纪律和中层骨干发挥的作用还有差别,更没将她和王涛的减分举动给考虑进去。 她只看到有许多人的眼神都瞪圆了,分明是受到了惊吓,而且还不时地有人在互相地窃窃私语,这也明显是信心不足的表现。但就是没有一点溃散奔逃的迹象。 眼下的状况就如同是一颗鸡蛋都滴溜溜地滚到桌边了,可怎么就是不掉下去摔碎呢? 四娘又转了转眼珠地想到:“是大家太熟了?还是因为王涛这厮背了个几案太可笑,所以体现不出气势?” 再想想自己刚才还被那么一群公门撵着上房,逃亡时也如丧家之犬地左突右奔,现在就算现身了也恐怕没多少威严吧? 人皆称颂老鹰是鸟中的王者,那是靠着实打实让人服气的战绩才能称雄的。可叹自己枉为城北四娘,刚才要是在多坚持一会…… 那说不定就会被更多人给摁住了!到时候就会更没脸吧? 四娘虽然是在脑子里乱成一团地自我反省,可下方的信众们都急切地不愿等待太久。他们是最渴望得到解救的,纵使是手上被绑缚了绳子,纵使是被勒令坐在地上,在此时还是有人挣扎地站起身,并高声地称颂道:“圣哉!暗流大神!” 这由某个人带头作出的举动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从边上有差役飞起一脚,当场就将其踹翻在了地上。而很快便有半数被绑缚起来的信众不满地起身,以更大的劲头和嗓门大声祝祷起来。 纵使有反应过来的其他衙役捕快做弹压也止不住声音,反而激得更多的信众也起身相抗,就算是双手被绑也要高声祝祷。 这第一声的祝祷是个自发的引子,随后引出的张口和起身时间也有些先后不一,在祝祷时便略有些参差不齐的感觉。不过接下来信众们便将声音和在了一处,就算因情绪激动而加快了速度也未曾散乱。 这和声的速度也算是个本事,全靠了四娘整出来的神教极为简陋的福。 要知道他们是连经典都没有的,神明的事迹也全靠一张嘴现编,拢人全得靠神迹和医疗及物质福利。 在物质上就是让信众们到黑门对面“自助自取”,整来什么都由着大家的喜好。所以虽然看得上眼的平常之物和垃圾弄来了不少,但是许多看不上眼的珍贵之物也被错过了许多。故而信众们在物质上是“感到”非常满足了,可在精神的满足上还是有很大的缺口。 所以总是有人会打问关于大神的事迹,祂的主张和德行。四娘等人的见识有限,忽悠能力上也欠缺专业的知识,答不上来或在编造出较大错漏的时候就会引发怀疑。 临时的补救措施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重复重复再重复地祝祷,而且还是组织许多人聚在一起,大声地将那简短的祝祷词给念个无数次。 一来是有人会在私下里乱琢磨,二来是念得多了脑子便会被占用,心中不仅存不下更多的怀疑,甚至还会将答案自动补充出来。 这样既不会打扰诈骗小队的成员们享受人生,也不会让信众们对四娘的说辞产生怀疑,正是让双方都高兴的事情。至于有人会不会变傻变蠢的那就不重要了,至少对于四娘这帮得利者而言不是很重要。 所以有人开头念诵了第一句,接下来的几句大家就会自动地和在一起,彷佛是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 “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 四娘听这许多信众的念诵声响起,她自己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胸口的起伏彷佛是跳绳找到了拍子一般,也同信众们的祝祷声和在了一处。以往一直都是她在影响着信众们,但是信众们持续的集体行为何尝又不是在影响着她? 随着天空和地上的呼吸逐渐一致,她也在低声地祝祷了起来,并在第一句的开始就同大家和在了一起。随后她便是心思也沉浸了下来,竟然是真的在向所谓的暗流大神做祈祷了。 马四娘竟在向自己臆造出来的虚妄祈求,并真心实意地请求祂降下帮助! 为此她还将心灵沉向了回忆之中: 第一次见到的异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草原,只养着牲口不种地的奇怪村子。 第二次见到的异界是……宽阔的大道,高大的塔楼,无数闪亮的灯火。 第三次见到的异界……高草,高树,还有大虫子。 第四次见到的……大房,骨海,飞舟,还有金壳铸就的傀儡。 那许多回味无穷的景象在眼前闪过,然后又交织在了一起,其中还混杂了自己在白首山以北的经历。那边的草原对她而言也是奇怪的天地,再加上拥有奇怪的风俗,所以也算是一处异界。 然而她还将一些更奇怪的东西混杂了进去,那便是她对自己创造之物的设定:强大又残酷,丰富且血腥,还有极远之地的怪异景象。那是多么的令人神往又颤憟,倒下的尸骨远比她所见过的活人还多上许多倍。那是多么的让人想要靠近又避之不及,紫色的巨大星盘会在夜间照亮天空。 许多恢弘的天地与人工构建的奇迹就存在于黑门的对面,而自己却得与这些渺小得需要靠双腿进行移动的蠢物们纠缠不休,这可真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啊! 第516章 心性 神明就当是高高地飞于天空的!神明就当是心念一动便可远行万里的!神明就当是吃喝不愁的!神明就当是不病不灾的!神明就当是正手劈山、反手覆水的!神明…… 四娘在心中描述着神明该有的威能,实际上却是在构筑着她认为的理想生活。这种至高的想象当然脱离不了自身的见识与愿望,在带入进去的时候还不知不觉地加上了别的东西,比如那在视频中窥见的蓝皮人,他们的社会景象就是极为理想的神明模板。 不过既然是想起了那些灭亡了的蓝皮人,便没法不想起那漫城的骨骸。那些满足这些所有描述的家伙们可没个好下场,如同黍杆一样层叠地扑倒在街头并不是理想的下场。 于是四娘最后在心中又补充了一条:“神明,就当是强大而永存不灭的。” 然而当她暂时结束了如此的狂想,在心中又生出了一些茫然,于是便转而想到:“世间竟真会有神明么?流传唱诵的神明们大部分有暗流之神强大么?不过这暗流大神还不是我嘴皮子一吧嗒就整出来的,那祂能有我厉害?所以我为何还要拜神呢?我敬拜我自己不就得了?对!我才是神上之神!” 四娘在心中油然浮现了这样狂妄而自怜的感慨,连对于这个从小长大的河青城都心生俯视之情。不过她现在是以两脚斜踩、以及双臂环抱的姿势搭乘在机器之上的,所以视角也只能算是歪头斜视。 如此憋屈勉强的姿势自然谈不上什么威严,更不符她现在的心境。上位者都憋屈成这个样子了,那飞在天空之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心态发生了变化,那么对于许多细节的追求便产生了变化。她实在是不愿忍受如同狗儿抱腿的姿势,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个艰难求生的孱弱之徒。 既然是当众忽悠人便得有气势,还能体现出足够的威严。所以四娘便不管不顾地将双臂同时使力,并以双脚交替连蹬地就攀上了那机器的最高处,接着才反身坐下。 如此的姿势不但是解放了双手,就连双脚也不必再从突出的边缘处借力踩踏,而且连风景也在这一变之下发生了改变。先前还不得不俯瞰下方噪杂嚷闹的人群,再想看向别处便得费力地扭动脖颈,而现在便可自然轻松地遥望远处的白首山,并欣赏山巅之上的皑皑白雪。 不过这千里绵延的山脉虽然依旧是那么雄伟,可却不不再是那么神秘了。至少在四娘的眼中就褪去了许多的崇高神圣之感,反而在心中生出了前往最高处一游的冲动。 心念及此虽能体现出志气高远,但苍白的现实却是让她有些遗憾黯然。这能飞天的奇物终究不是自己能指挥得了的,掌控权还是在王涛的手中。而且自己也非大能逍遥之身,还是得先解决了现下的危机才行。 于是她在微叹了口气后便垂首准备说话,可在低头时又不太适应如此的高度,心头微惊之下连身形都颤动了几下。心觉这个坐姿有些不稳,于是便需要做出调整。 先是将左腿盘上来置于股下,这样的半环结构便能横向借力地坐稳一些,同时还将右腿垂下地踩在一处突出之物的上边,这样也能让自己坐得更稳定一些。 她以此姿态重临众人的面前,任谁都知道这是有话要讲了,于是地面上的人们便互相提醒地安静了下来。亢奋地祝祷不休的信众们也都望见了这一幕,他们虽然是情绪要较旁人更加激动,但也都赶紧地闭上了嘴巴,准备虔心聆听神使的训示。 暗流神教的神使马四娘端坐于天使之上,姿势放松且随意,垂目望向下方的目光中则是充满了蔑视和怜悯的情绪。如此的皮相再加上端坐于高空,真堪是个神仙样的英雌。 只是她在身上还穿着平常的麻布衣,所以便弱了几分威严。在脸上还存着许多在奔逃时沾上的灰尘,再经于逃跑时冒出来的汗水一冲刷,于是就显出了白一道黑一道的污迹。 更不堪的是那前来助阵的神官王涛,他依旧保持着扒抱在天使身上的姿势,有四娘的映衬就显得更加猥琐。而且还不知为何会在背上绑缚着一个几案,但还是请当做没看见的好。 纵使如此的卖相并不是上佳,但仅是飞在天空之上便能唬住许多人。而其上最为众人注目的神使也一改之前的沉默,高声地向在场的众人宣讲道:“天空的神明居住在天上,河流的神明居住在河里,大地的神明安身在地下!” 一句讲完,她便垂目环视了下方众人一遍。这样的目光扫在许多人的身上便觉得身子一热,而在信众的感受中便如同是受到了轻微的鞭打。但这鞭打并未使得他们感到疼痛,而是产生了一阵由下而上的舒爽战栗。 不过这些都是由于众人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心理暗示的结果,而非是四娘有什么以眼放电的能耐。她扫视下方也并不是为了展示威严,而是为了观察一下受众们的反馈如何,再一个则是为了赶紧在肚子里搜刮些词句来撑场子。 然而公门与大户人等都面露茫然之色,不知刚才那是什么感受。只有少数心性坚韧或敌对意识强烈的才护持住了自我,并露出了嘲讽的表情。至于信众们则是在一个劲地激动。 四娘便心想:“看来这一句话是大废话,不利于拉人来信的。” 于是她便继续阐明自身的门户:“天下的神明数之不及,吾等所敬拜的大神便是那地下的圣神明。圣哉!暗流大神!” 在下方立刻就响起了几十人的称颂声:“圣哉!暗流大神!” 扫眼便知只有自己的信徒在兴奋地祝祷,可见这等大白话对于信徒之外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四娘甚至还看到有人在无聊地左顾右盼,看来得加一些更能吸引人的东西。 “什么更能吸引人呢?”她在肚子里搜肠刮肚地开始做回忆,于是便有各种能让她双目圆睁的好东西浮现在了心头。 烤肉、酱肉、腌肉、炖肉……真是光想想都能让人直流口水! 第517章 被见识限制的欲念 四娘便赶紧更换了说辞,然后加料地夸张宣讲道:“牛,羊,马是地上的牲畜,饲养得利的人便会得到数之不尽的畜群。若是牛群便可以轻易踩出道路,若是饲养羊群则会一眼望不到头,还有足以饮干河水的马群!” 这时她在心头浮现的是初次到达山北那处部落时所见到的场景,还有所有人都吃肉的“富庶”。不得不说如云一般的大批牲口还是很震撼的,而顿顿能吃肉就更是合乎四娘的胃口。 不过这个描述倒是与大神无关,她只是在用言语去试探这些人在乎什么。至少就四娘本人而言是喜欢吃肉喝酒的,所以她便以为所有人都会被这种场景所迷醉。 但如此的试探并不是很有效果,只引起了下方人群中一部分人的兴趣,大部分的人对刚才描述出来的反应则是较为平淡。毕竟许多人都过惯了肉食较少的日子,也没有将肉食极大丰富同价格下降联系起来的经验,故而对于这种大群牲畜的场景会表现得无动于衷。 说不定四娘说黍粒大如拳,黍杆粗如腰才更能引起大家的兴趣。 另外就是曾去过部落的昏和金头都有过经历,于是会在连连地点头中露出认同的表情。曾经顿顿吃肉的他们都非常喜欢那种好日子,自然明白那场面对于口腹而言意味着什么。 王涛由于不是很清楚四娘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看下面许多人都是一脸不服的样子,于是争胜的促狭之心顿起。他眯眼伸手地就打开了虚拟界面,并在其上忙活了起来。 虽然于立体地图上又是括选又是点击地忙个不亦乐乎,但这等动作在别人看来只是在伸手胡乱划拉,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在意。 “看来他们对好处比较感兴趣,但还得更贴近一些,再往别的事情上试试加点料。”四娘这么想着便换了个话题,然后说道:“一个人的吃食该有多美味呢?该有蜜的甜味吧?该有鱼的鲜味吧?该有各种肉的味道,但还摒除了腥膻的味道吧? 常吃到这样好味的人应该住在哪里呢?仅是出入的大门就该起码得有五步宽阔,而且还得非常结实,就连疯牛都轻易撞不开。但这等大门也该是灵活的,若是知晓了开关的方法,就连五岁的小童也能轻易地推开。 这样的房子高大又宽敞,从一端走到另一端至少得有二十步,从地面到房顶的距离也最少该有三人高的距离……” 有被四娘当胸踹过一脚的人自以为逮住了机会,便立刻嘲讽道:“狂婆你别是发晕了吧?说什么昏话?那种好吃的该是王才能吃到的美味,那样的大房子是王才能住的居所,你这么胡说八道是吃了毒蘑菇了?” 信众们本是在连连地点头,都对四娘所说的话非常认同。他们都是吃过虫肉、也见识过那种巨大房舍的,算是知道别人家的生活该是个什么过法。所以闻听有人打断了四娘的宣讲,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当众放嘲讽,他们便一起露出了鄙夷之色。 “那种好吃的我可吃过,香着哩!” “那种大屋子我也见识过,能将你们的房子都装进去!” “哈哈哈……没吃过见过的还真可怜,我要是你早就没脸待在这里了!” 许多的信众都露出了高傲的表情,睥睨之下如同是在嘲笑一个乞丐。如此便使得刚才嘲笑之人心生惊异,不得不闭上嘴退入了人群。 可这些言语对于公门和大户们却只是有一点诱惑,但并没什么能引起他们神往的杀伤力。 因为这些自诩聪明有地位之人的日子其实也就过得那样,放在这种生产力落后的小城中算是不错的。可是他们依然未曾经历过四娘所描述的美食和大房,属于眼界和味蕾都未获得开拓的人,所以全将这些话都当做了马四娘和一堆信众们的荒诞呓语。 虽然还无法解释她为何会“飞”在空中,但是仅凭这些言语便会生出反效果。他们的心灵此时便因言语的对抗而筑起了壁垒,所以仅靠耳闻是不会听信四娘言辞的。 不仅有许多人都哈哈地哄笑出声,这种顽固的自信还感染了最慌乱的人,使得初见这飞空之物而惊慌失措的伙伴们都镇定了下来。 四娘见了大家的反应便叹了口气,光是自家的信众捧场可不够啊,他们都是入了坑的。此时重要的事情是把在场的其他人也给弄进坑里,不管是拉下去、踹下去、还是骗下去的什么方法都行! 这时她已经说完了自认为最吸引人的东西,可是反响却还是那样的平平。若是吃香住好的都吸引不了人,那就算是说出明灯和巨树便能吸引人么?还有什么能说的呢?还有…… 她在此时绞尽脑汁地去回想还有什么重要的,于是近些日子里将她震撼的那些便渐次地浮现在了心中:高过一人的草原,巨大的虫子,耸立冲天的雄伟楼宇,近乎无穷无尽的骨海,飞天的傀儡,数不清的人造之物,到处都存在的无数结实物件,还有——暗流大神。 四娘在回忆了一圈后便于心中生出了明悟:“终究还是得靠这个吃饭的,硬撑着也得坚持下去!” 畏难情绪对事情毫无帮助,在此事上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就算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也得上。这不仅仅是在同这些自认理智的人们的较量,也不仅仅是为了救助信众们而施展义举,这更是当着所有人必须进行的公开战斗! 在这场战斗中她必须获胜,不是用拳脚和器械,而是靠言辞和表演。她必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信服自己的说辞,不然不仅会遭到这些公门和大户们的当众嘲笑,就连以前所得来的一切好处都会变得没理,随时会被上当受骗的信众们讨要回去! 她已经沉浸在拥有许多财物的幸福之中了,所以才不要去过那种一朝暴富一朝贫的起伏人生呢! 第518章 拖人入坑 四娘拍打着身下所乘坐的机器,于是便传出了金属那特别的穿透性声音。这让所有的人都立刻明白了此物的材质不凡,竟然整体都是由金器所打造的! 寻常大户全年的收入也不过如此吧?而且那么重的东西还能飞在天上,并且更是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 他人羡慕的神情便是炫耀者最好的滋补品,四娘虽然是心中美滋滋的,但在脸上还得做出严肃的表情,并沉声斥责道:“你说那是王才能享用的美味,莫非你见识过?哎呀呀,其实不管你真的是否见识过,但我必须得诚实地说我是吃过的啊! 你还说那是王才能享受的居所,莫非你见识过?啧啧啧!可大家都知道你连河青城都没走远过,这样也好意思说有所见识么? 但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描述,我敢担保我是亲口吃过的,我是亲身经历过的!这一点自有许多人为我作证,而且他们就在你们的身边!” 当时便立刻有许多信众得意地挣扎起身,其中的昏深谙托儿之道,更是大声地高叫道:“我作证!我吃过见过!那鲜肉真是鲜啊!用一整头……用一整只牲口跟我换一口都不干!” 他嘴一秃噜就差点说出“一整头牛”来,这要真落了口实便会被抓住把柄。幸亏昏的理智未失,便及时改口说成了“一整只牲口”。 然后他又继续应和着四娘的说辞,大声地吹嘘道:“那房子可真是大啊!能在里头同时歇息几百人呐!就这都还有许多的空地,你就想想该有多宽敞吧!” 在场另有信众们附和道:“是啊是啊!吃得香,房子大,可惜那都是大神的啊!不然我们才不会回来呢!” 此言一出便引起许多的哗然之声,众人看向四娘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加倍的羡慕之情。 在这种小地方的人们或许会有些龃龉之事,但若是要合作和互助便需要保有诚信的声誉,不然单独的无信匹夫根本没法生存下去。不论是公门还是大户都已经习惯了如此的生活,所以并不疑这些信众们的言辞有假。 公然自承吃过享用过,便意味着经历体验过高品质的生活。同样都是一个城里的人,同样都是从小见着长大的人,怎么有人就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呢? 平时的艰难日子其实也就那个样,过惯了便不觉得苦了。但若是知道有人过得比自己好,那么便会生出不平衡的心态。而若是知道这过得好的人以前还不如自己,那么便会生出加倍不平衡的心态。 此时经四娘及信众们的话语刺激,当场便出现了数百羡慕嫉妒交加的心态不平衡之人。他们无不希望能尝到那美味的鲜肉之味,无不希望能看到那巨大的房屋,哪怕只是去转一转都行。 得了信众们的助攻便令局势一转,四娘因此就从许多人的眼中看到了想看的东西:那试图迫不及待地顶礼膜拜的崇敬和羡慕之情,那直能烧化金剑的欲望也是愈发地炽热,种种期望脱离平淡无味小城的心火凑在了一起,霎时便如山火般的明显。 如此势旺的人心助长了四娘的气焰,她便反击地问道:“那王也能飞在天上么?我乃暗流大神的神使,所以……” 刚才那个讨厌的家伙不甘心被驳斥,立刻就抓到了话柄,于是便大声地笑道:“哈哈哈!这可得多可笑?王当然能飞在天上!从东海到西海只需三日,王便送着螺女见到了龙王,这个事情巫师可是讲过的啊!” 此言一出竟使得场中无人反驳,就连四娘也被噎得当场一滞,不得已地就将下半句话也压回了肚子里。 这个故事其实不算是巫师的讲述,而是个配以鼓乐唱诵出来的保留曲目。所以这个传说会被所有的河青人所知,只是未曾有人验证过其真假而已。 四娘不甘心被这么呛词,将眼一转便随即找出该如何反击。她马上接着话尾说道:“没错!这就对了!我乃暗流大神的神使,所以我现在就飞在天上!睁大了你的狗眼看好了,老娘现在就飞在天上!” “咳咳咳……”刚才还大笑的那人便只能难堪地咳嗽出声,同时还将目光闪避地退入了人群之中。 这的确是个没法解释、也决然迈不过去的槛,正在跟他们拌嘴的人还在头顶上呢。她既然都能飞上天了,那不就证明了所说的可信性了么?那这样其他的论点还能假的了? “哈哈哈……”信众们见那找茬的主动做出了退避,于是就畅快地大笑出声。 他们都觉得刚刚这次交锋十分过瘾,而且还令心头积攒的一些焦虑得到了舒缓。 “对吧?我给你们说那鲜肉可好吃了,那可是大神赏赐下来的,我家就有卖的。不过数量并不多,现在酒肆里还存着几坛子腌肉呢,你们要是想要啊……” 四娘一得意就好吹嘘,一吹嘘就习惯地拐到了生意之事上。说到兴奋处就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想为酒肆拉客,于是在举止上便露出了原形。不仅是将垂下的那条腿也收上来盘坐着。原本因摆谱而伸直的腰板也觉得挺得发酸了,干脆就弯腰勾背地弓成了个半环,转而同大家扯起了生意之事。 她还时不时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看上去十足一个卖吃食的小贩。 如此的形象更易亲近拉关系,然而却是失了营造出来的威严。如此的话语听在信众们的耳中也都觉非常不入耳,甚至还有人觉得有损神明的威严。金头也脸色难堪地作出提醒:“咳咳,四娘!大神!” “啊对,就说那大神。”四娘得了提醒便马上警醒过来。 她立刻就在拿腔中坐直了身子,连姿势都重新摆出了伸展而大气的举止。如此快速转换毫无过渡的过程,令众多的目睹之人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四娘自小本就未习惯威严的举止,偶尔的上位之气不过是对他人的简单模仿罢了,最多还有红衣传授的一些心得。不过自打编造出这个品牌后也受到了一些锻炼,相关的素养总归是提升了一些。 第519章 信吾神能飞天 要是连传教的人都不敬神明,那还能指望谁会跳进坑里来做供奉呢?若是最贴近神的人都是一副猥琐的样子,那还指望会有谁去敬畏神明呢? 所以光是为了到手的好处也得道貌岸然,起码得在公开露面的时候保持适当的仪态和风度,不能将平凡随便的本性暴露出来。 她四娘得了提醒后就恍过神来,重新将话题在肚里揉了揉、搅了搅,将以前说过的和商量过的说辞都掺杂在了一起,然后才当众说道:“飞于天上是神的恩赐,本神使就是得蒙大神垂怜才得此殊荣。但飞行并不是大神最主要的神通,这对于神明而言难道不是寻常的事情么? 我所说的巨大房屋的确是有的,不过那是在归大神所有的一处天地之内。那里曾居住着无数忤逆辱骂吾神的不敬妖魔,如今他们都遭到了神明的严厉制裁,只留无数的白骨铺了满大街! 这样的房舍不止一两间,在那座城池里起码有三成是如此巨大的。而那座城也是非常宽广巨大,早晨骑着马从一头出发,到落日之时也到不了另一头。 我也得对那鲜美的肉食做个纠正,那些其实都是虫子肉。它们则是在吾神所拥有的另一处天地里,在那里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树木。 草高树高的便适合养虫子,那里的小虫子起码得有拳头大小,寻常的个头的则同牛羊一般,最大的那些虫子们就更大了,挺立起来足有两人多高!” “哦……啊……”下方的人们越听越玄乎,便配合着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这些个事情虽有四娘的主动纠正,但是听上去便如同是山精水怪一类的故事。虽然不晓得真假之事,但反正现在也奈何她不得。只是以往听巫师讲述的那些故事都听腻了,现在再听些新鲜的瞎咧咧也挺有意思的,所以人们便不知不觉地听入了耳。 “来了。”王涛突然低声提醒了一下,还指向了北边。 他从虚拟的界面上能看到五个蓝点正在向着这边移动,而且现在已经能看到距离这里不到几百米了。四娘经提醒也发现了这些增援,心中喜悦这又为自己增添了许多威势,直感觉局势真是在变得越来越好。 下方的这些人虽然人数众多,见识也稍多一些,可终究同那些信众们相比差别不大,并不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之前既然能忽悠得住那么多人,那么今天不如试试再做蒙骗,将这些公门拖进坑里也可少了许多麻烦。 如此她便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公开忽悠人的经历,在那洞室之中得到的成就令她非常怀念。连带着还想起了那种诡异的音乐,还有狂热的气氛。既然又要大肆去欺骗很多人,那怎么能少了夜明画的帮助呢? 于是四娘探手就掏出了手机,还熟练地摁开了音乐播放的工具。只是歌单还保留着上次退出之前的记忆,所以播放便从之前停止的地方继续。手机的小扩音器立刻传出了异界的歌词:“不论经历多少次都还是那么脆弱,思想意志在恐惧中……” 然而这首歌看样子并不怎么适合此情此景的样子,所以四娘伸指就在歌单上另选了合乎心意的曲子。她拿这东西也算是有阵子了,将喜欢音乐的歌名写法记住个大概还不成问题。 骤然响起的音乐便令下方的土鳖们再是一惊,都对这种能放出奇怪音乐的板子敬畏有加。只是四娘所处的空中并非洞室之内,声音一经振动便会向着各方散去,不会有洞壁发挥出拢音的效果。 故而这次的音乐传播并不是很响亮,到十几米的下方时就便小了许多,甚至还受到了背景杂音的干扰。就算是播放的《地狱进行曲》也完全都没了应有的其实。 而且这手机也是不打算配合的样子,在音乐响起后没多久便“嘀嘟”了几声,接着就弹出了缺电提示,并且连屏幕都变得暗淡了下来。一看就知道四娘用这东西没少听音乐,而将电量玩没了以后都没来得及去摇手柄充电。 “啧。”她就只能不满地将那手机重新揣入了怀中,还不满地对天空翻了一个白眼。 缺少了带劲的音乐烘托气氛,那么在心灵的影响上便少了许多的加成。但忽悠人的大业还得继续,不能因这种意外而受到耽搁。 四娘便指着飞来的那五台机器叫道:“圣哉!暗流大神,这是神明的恩赐!只有诚心信奉暗流大神,并且还立下大功的信众才有资格被其带上天空! 你们之中还有人不知神明的伟大,所以终其一生就只能在地上跑来跑去!想想吧,尔等就算费力操劳一辈子,哪个能飞上天?我就问尔等哪个能飞上天?何不信奉吾神呢?像是我信奉了暗流大神,所以我就能飞上天空了啊!” 人们闻言就目光更是热切了,就连信众们也都跃跃欲试,希望能上天一游。然而没等下方的那许多人作答,在天空上竟响起了另一个女子的哭叫声音:“四娘!城兵向酒肆那里去了!我来的时候看见了!” 下边的一众人等顺着四娘的手指,转头便都看见了那五台向此飞来的金壳飞像,闻声更是注意到了那上面的红衣。 这女子正姿势难看地趴抱在其中一台之上,惊慌的哭叫声中还将眼泪鼻涕在脸上糊了一大滩,并且有些黄黄的液体在不断地从衣服里向着下方滴去。 “红衣!?那不是红衣么?”当场就有许多人将其认了出来,叫声中还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 “啊呀!”还有人赶紧叫唤着向着两边做回避,虽然不知道那黄汤子是什么,但他们并不想被淋到头上和身上。 要说在河青城之内,这个女子的知名度是仅次于四娘的。漂亮却又不愿嫁给大户做小,端庄却是个半掩门的姐儿,价格亲民还服务周到,在场的男人没有不认识她的。 第520章 一锅烩 信众们听了红衣的哭叫便觉不妙,再细听了她所带来的消息,于是就更是变得大惊失色。酒肆那里的地窖可是通往大神居所的关键,要道若失可怎么得了? 他们到不是担心城兵会威胁到大神,有那么许多金壳子的“天使”们在暗河中“守卫”着,难道还会有差池么?再加上暗河中的地形是那么的复杂,不去做拦阻都未必能找到地方! 他们更担心的是自家神明的暴脾气,万一祂老人家觉得受到了冒犯,脾气一上来就大杀特杀地泄愤可怎么得了?城兵都完蛋了还是轻的,若是连河青城都受到了牵连可怎么办? 如此的思维回路虽然奇葩,但就四娘提供的“教义”而言则是合乎逻辑的。所以这些信众们在得知要害有可能被抄后都非常着急,就连红衣举止上的不堪都看淡了许多。 而公门与大户们也没有太在意这女子的失态,反正她在平时也不是个特别重要的人物。他们除了在开始时有过哄笑,在静下来之后反而是在开始认真地考虑入教的事情了。 要知道四娘可是刚刚说了,只有立下大功的信众才有资格飞上天的,而就在大家半信半疑的当会便来了红衣。这个姐儿从天上搭乘着那物就颠颠地飞来这边,也不知她是立了多大的功劳? 不过既然连那个外乡人和红衣都能上天一游,这就说明飞上天的门槛不会很高。那么便有许多人开始琢磨该怎样才会立功的事情了,高飞于天的诱惑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正所谓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场的这许多人都自认地位身份要比常人高些,他们怎么能忍受只能站在地面仰头上望呢?更何况人家一个是外来户,另一个则是半掩门的姐儿,那就是更加的不能忍了! “不就是攀上了那个什么神的大腿么?现在都可以在天上当众撒尿了!那么为什么不是我呢?”每一个向往天空的人都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个心思不清不楚,也不知有几人是在羡慕能飞上天空的能力,又有几人是羡慕能当众向下撒尿的自由。 然而四娘并不是特别清楚地面上的人们是怎么想的,她不过是可以飞在天空而已,又不是得了读心的本事。虽然能从下方众人热切的目光中猜出个大概,可是她从未试图当众撒尿,所以也没去想过这个变态的打算。 在刚才听到的报信中她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城兵往酒肆去了! 祖传的家业就在那里,自己的私存也在那里,通往城外山北和黑门的暗道也在那里。仅从这几件便可知道酒肆对她有多重要了,那里若是失了可真是会万分糟糕! 她在懊悔中还将双腿都放了下来,并挥动着一只拳头骂道:“诅咒你们这些瓜蛋!诅咒你们一辈子吃不到盐!你们就配在地上刨土!” 随后她也不顾这句咒骂给下方的人们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当即就急急地向着前来的红衣问道:“你看清楚了城兵是去往酒肆的?” 前来的机器在靠近这边后就开始放缓速度,红衣在其上勉强地稳住身形,闻声后就赶紧答道:“看清了,去了一百多呢,带队的是苗。” 既然连带队军官的名字都叫出来了,再看下方正好缺了那人及其率领的百人队,看来红衣带来的消息真的不虚。至于她为何会知道带队者叫什么,那就只能说她的业务范围很广。 信众们多少都认识公门之人,心知就算被抓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糟糕的对待。相比自己会遭受的有限度惩罚,断绝了通往黑门的道路、进而受到大神的迁怒才是让他们最不愿意的。所以信众们便纷纷地鼓噪起来,还着急地叫道: “四娘别管我们了,先回去吧!” “对啊,还是酒肆要紧!” “先回去顾酒肆!” 如此的催促让四娘非常感动,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于是就淡了许多。既然自己最忠诚的信众们在这里不会受到啥虐待,而且都还在劝着自己回返家中,那还是赶紧回去拦着那帮人好了。不然家财若是被抄了可是心疼的很。 四娘就咬着牙说道:“哼!尔等公门听了,切不可伤了我家兄弟们,不然……诶?” 话没说完便从眼角察觉有异,她一抬眼便见红衣所来的方向上黄尘滚滚,人影绰绰。细看去便发现跑来了一队城兵,而带队之人就是刚才被提起的苗。 看着他带着手下城兵们边跑边抬头望向这边,显然是追着红衣和这五台“飞像”一起过来的。 此人毕竟不是死脑筋,权衡命令中还是更关心上司一些。眼见得这些会飞的玩意飞向了县令所在的方向,他怎能放任这些一看就奇怪异常的存在靠过去呢? 至于追来了能否收拾得了,那不过是能力问题,可是见异而不回援,那可就是态度问题了。 倒是北城酒肆不必他去多操心,那个房子就戳在那里多少年了,难不成还能一扭头就跑掉?所以他见势不对就立刻引兵回返,还是赶紧去护住冯潮的安全更重要些。 亲眼确认了抄家的城兵返回此处,四娘因此也就不再着急了,更是打消了回家救援的打算。她在看着那队向此而来的城兵队伍时反而露出了微笑,那面目倒是同看到自家的地窖被逐渐填满时有些相似,都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刚才对下面这些公门的忽悠已经起了些作用,能看到有相当数量的人都有些心动了,这是从他们闪烁的眼神中看出来的。既然宣讲和唬骗起了效果,那还不如等那帮城兵回来了再继续。 反正忽悠几百号人是忽悠、再添一百来人也不过是一锅烩的事。算来算去将人凑齐了再努力一波其实更省力,倒是省了以后去挨个寻找挨个骗的麻烦。说不定能将公门一口气全都纳入手中呢? 她甚至还将目光转向了红衣,并认真地打量起了她。 要知道现在相当是又一场的诈骗推介会,所以急需懂配合、面相好且口齿伶俐的助手,而红衣在之前的合作中表现不错,是个值得深深挖掘潜力的好搭档。 第521章 尊严的价格 四娘在打量中便觉得红衣的发丝和衣襟还有些凌乱,目光中也含着惊慌的泪珠,在面色上还染了一些红晕之色。这八成是在来时于那“飞像”之上挣扎所致,初飞的新手还是会畏惧高处的吧。 按说这个卖相可有点不中看,用来忽悠人恐怕会缺乏吸引力。但没想到的是恰恰相反,红衣因此状露出了柔弱与无力的一面,反而是吸引了下方的许多男人的目光。他们都对红衣露出了贪婪的眼神,彷佛想要将其一口吞下去的。 只不过在她的正下方还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并没有谁愿意身处其中。循着向下滴去黄色的液体逆向溯源,便能发现是红衣的衣服还在滴滴答答的,这恐怕就是让那些人闪开的原因了。 仪容问题还可以临时收拾一下,但这样当众的不堪可实在是太羞臊了。四娘皱着眉也不好多说啥,只能指着湿了一片的地方问道:“你这个……要不要到边上拧一拧?” 她也不好责问别人尿裤子的事,谁还没个出糗的时候呢? “哎呀!真是的!”红衣经此提醒便顺着目光看了下去,当即就羞红了脸地惊叫出声。 她也没多想便去拧衣服,唰啦啦两下还真继续拧出了几把来,但也将双手给染得一片湿黄。随后红衣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便不好意思地将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 可她们现在正在街道的正上方,也是众目所视的正中。现在这么多了数倍的水量就自然只能落下来,不但是滴落在地上后溅出许多飞沫,更是惊得闪避不及的人们大叫道:“哎呀!这……” 然而惊叫声到了一半便卡在了嗓子中,接着叫出来的却是:“……酒?这是酒?这是酒!” 先前见到带着一路的黄水下淌时便有人窃笑,红衣在从空中过来时便让在了一边。现在闻听得滴下来的是酒,于是就有许多人凑了上来。 四娘先前也不是很在意下面说了些什么,反正都是乱糟糟的听不清楚。可是这一嗓子却是非常响亮,由不得她听不到。而且还有更多的好事者都凑近了去嗅闻,随后也确认是酒,这就让所有人都哗然了。 当场便有人在惊呼:“这红衣尿出来的竟是酒么?” 红衣赶紧臊着脸骂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你尿一个试试啊!” 四娘也是好酒之人,凑近一些后便果然能闻出飘来的酒味。不过这味道她倒是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自家黍米酒的香气。虽然很快就在心中有了谱,但是看下方的人们都对此事兴致勃勃,于是她看向红衣的目光便有了一些诡异,还带着些许纠结。 红衣也不是笨人,转动眼珠中便想到了大家误会的所在。她见四娘望向自己,就害羞地小声解释道:“先前酒肆里都以为是咱们赢了,我们就将酒搬出来等你做庆祝。可后来却发现是咱们的人输了,我们只好赶紧再把酒藏回地窖里去。” 随后她又指着身下的机器说:“哪知这玩意突然飞了起来,不仅撞破了我抱的那一坛酒,还将我的衣服给勾住后就飞了起来,还险些让我摔下来了呢。四……四娘?” 红衣看四娘瞅来的神色不对,其中并没有那种能让人安心的成份,反而是带着让她莫名心颤的笑意。她便心想:“我都这么解释了还不行么,怎么能笑成这样?这样有什么好笑的?” 四娘看向下方惊讶叫嚷的人群,必胜之心就更是明显了。 经先前的言语试探和察颜观色,她已是很熟悉“你想听啥我就给你讲啥”的那一套。现在下方的这些臭男人们既然都对红衣裙下滴出来的酒感兴趣,那么便该拿这个事情来戳人的心窝子! 她便低声地吩咐道:“他们说是尿,那就是尿。一会就说那酒水都是你尿出来的。” 红衣被吓得脸色一白,抗议道:“这可不行啊,那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四娘也是急切上头,便口无遮拦地说:“做什么人?你不都是那啥……对不?撒出来的是酒又怎么着你了?” 此言虽然略顾忌了对方的自尊没有直言,但整体的话语却是非常不给面子的,这让红衣哪里能忍?就算说这话的是四娘也不行啊,怎么能这么折辱人啊? 她便岔了话题质问道:“什么那啥?我做那啥怎么了?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红衣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柔弱和气,现在突然顶撞起来倒是让四娘为之一怔。这让刚才只是沉浸在自己规划之中的人清醒了一些,让她对于自己所思所谋都取功利之法也有些惊讶。 四娘再想一想刚才自己所说过的话,便醒悟确实是轻视人家了。如此的自省还产生了一些愧疚,让她明白不该如此逼迫他人来协助的。毕竟以前在找帮众们动手时也要付出代价,怎么现在就会强逼着别人行事了呢?这么干岂不太过霸道? 但是机会就在眼前,下方那些充满了好奇和欲望的人还在对此事存有兴趣,这实在是个令她舍不得错过的热点。四娘便换回了以前的做法,重新打着商量说道:“你的那份再多加一半。” 红衣的泪珠子都悬在眼眶边上了,闻言便是浑身一震,这个解决办法实在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就下意识地还价到:“只能说是汗水,万万不可是尿出来的!” 刚刚还是强令与抗议的姿态,现在她们二人却都换成了讨价还价的场面。四娘见红衣既然愿意砍价,那么就是在商言商的事情,她当即便也跟着下调了给出的好处,转而就说道:“那就只能有两成了。” 一见好处跌了这么多,红衣当时就是又气又悔。但既然是自己更改了条件,那么调低价格便理所当然,所以她就算是心疼损失的好处也说不出什么来,就只好承诺道:“两成就两成,不过下面我熟人多,你真要这么说是你的事情,但有没有人信就是他们的事了。” 第522章 熟人不好骗 “呃……有多少?”四娘闻言便是心头一突,这可是之前没料想过的因素,于是就不得不张口打探红衣的业务范围。 要知道可信度是件非常宝贵的易损品,所以必须要对其小心保护。与其事后被揭穿地导致信誉丧失,还不如在一开始就编织精细的谎言,或者就干脆不要去撒谎。 红衣将眼向下大致扫视了一下,然后便估摸地说道:“从没来找过我的……嗯……大概三四十,仗势白玩的……似乎有也有十来个。” 四娘闻言也是向下看去,这一瞅便被惊得咋舌后缩。还真是服务大众啊,这下面可是有大约五百多人呢! 也就是说下面的人中大约有四百多人找过红衣,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了。其中只有不到一成不曾同红衣耍过,至于是因道德而能控制欲望,亦或是因为实在穷得顾不上就不知道了。 至于那些白玩的就必须要鄙视一下,他们简直是道德沦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四娘还惊讶竟会有这种混蛋,在目光中也就带上了厌恶的神色。 不过总的说来下面的大部分人都是讲道理的,还不至于堕落到那种耍过却不给好处的无耻地步,这也让她稍稍有些安心。毕竟四娘并不希望手下都是一堆无耻小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大反派。 所以她只能恨恨地瞪了下方的人群一眼,然后低声骂道:“呸!这帮混蛋!那就没法玩了!” 话语中夹带着许多的情绪,既有鄙视这群人的节操,也有遗憾灵感被浪费的可惜。至于准备当众集体诈骗的自己,那当然是无辜的了!对她而言不好被骗的人才是可恶的! 总之是既可惜又遗憾就是了。 此次的灵感主要是投众人所好,是尿是汗的其实都不是很重要,关键的是不可以被揭穿。城小面子熟了就有这点不好,下手的时候总会有许多顾虑! 不过说起来尿变酒的确很恶心,以汗变酒则没法用来忽悠这些熟人。不过这却是不失为一个好点子,以后还可以拿去在别人身上做忽悠。只是再次要操作的时候还是将清水变酒吧,这样能让准备工作变得更容易一些。 眼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满足下面这些人的好奇心。 除了将自己搭进去的事情不会做,其他的希望都可以照办。不管是有什么能想象得到的,或似有耳闻的都可以讲给他们听。但最主要的还是得着力拉拢人心,引着人群的思路向自己这边靠才是目的。 最终就是要将这些人们统统都忽悠成为自己的信徒,听自己的话,为自己办事才是最好的! 红衣注意到了老大悻悻的表情,她其实也感到内心是非常的纠结。既为自己不必因这种奇怪的丢脸宣传而庆幸,也为自己失去了一笔长期的分成而懊悔非常。患得患失就是她现在内心的写照。 悬浮在上方的人制定又遗憾地废除了攻心计划,这便是稍稍地耽搁了一阵。而在下方做回援的城兵们则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在甲胄的碰撞声中就同公门的大队汇合在了一处。 两边的人们自有负责之人互相问答,倒是声音响亮得让天上之人找不到机会插嘴,彷佛被晾在了一旁似地。 城兵和衙役捕快的几个头目之间还交谈了起来,并互相交换起了刚刚各自的经历。 看似大家注意力的重心发生了转移,之前还是被上方四娘进行了大肆的忽悠,一下子就变换到了地面上的应答等琐事中。只是这里头其实存在着些许同平素状况的差异,被四娘及时注意到了。 要知道公门的力量就贵在秩序与组织之力,平时稍有人数较多的聚集便不许交头接耳。必得由最高职务者才可主持发言,其余人等需是得了允许才可当众说话。 这既是为了体现地位的高下,也是为了让交流变得可控和有条理,不然一群乱哄哄的人只是群无头苍蝇。 但现在下方这几百人正如巨型的苍蝇群一般,混成了一体的说话声音反而什么都听不出来,只感觉是一片让人着恼的噪音。数不清的交谈正在同时发生着,所制造出来的杂音也在变得越来越大,似是失去了秩序的样子。 四娘在以前也没少见过公门威严,哪曾见过如此的不堪? “之前那冯潮是落马摔晕了来的,可是卫呢?那老货在这种状况下也不约束部属么?”四娘的心中如此疑惑着,为了确认此事还将目光在下方扫视了一圈。 下方人员虽杂且众,但白首之人也并不多,很快便将目标在人群中的位置做出了确认。却见卫这时只是以右手捂着头站在了一边,蹙眉咧嘴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这老头对着周围的状况简直是充耳不闻。 这个样子让四娘看着就解气,直觉得他该当场倒毙才是最好。只是还有几个捕快围在这老捕头的身边,看举动都是在讨好做着巴结。还有揉肩和为其做扇风的,可见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可是这种“享受”并没有给卫的痛苦带来多少缓解,他感到手下们做的揉肩扇风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觉得脑袋还是在一阵一阵的发晕发疼。 常年的养尊处优早就让他远离了俗物,先前的战斗虽然有诈取的成分,但突然的小爆发还是让他的老身子板有些吃不住劲。 县令落马摔晕了,捕头捂着头暂时不能理事,其他再低一层的公门骨干们又各是谁都不服谁,七嘴八舌地也合计不出统一的意见来,所以就只能任由秩序糜烂下去。而这乱哄哄的吵闹声又会灌入卫的耳中,让他更是一阵一阵地在犯晕。 四娘没想到以往严整的公门竟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在失了带领后同样会陷入无序的混乱之中,这可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然而她既然搞的是诈骗,那么赚的就是人心,还有什么人心是比混乱之时更好动摇的? 第523章 连哄带骗 “就是现在!搞他们!”四娘将双拳攥紧地就兴奋了起来。 之前她既担心有人会跳出来唱对台戏,更担心自己说出来的东西没人信。要知道在此时最有资格和能力站出来的便是卫了,可这老货现在已经失去了对下属的掌控,真是可喜可贺。 而下方的众人们也对自己所编造出来的话不再抵触,早有许多人开始信了大半,这真是只差轻轻踹门了,所以说真是形势大好! 机会来了就一定要把握住,若是错过就只能徒劳地在事后叹息。四娘也顾不上会有人找麻烦了,只是一门心思地要将忽悠进行到底。反正今日这么多破事都是别人先找上门来的,要躲也躲不过去,还不如正面上去迎战! 她便自问自答地接上先前的话头:“咳咳,刚才说到哪里来的?对!飞上天!你们这些个瓜蛋们终其一生能飞上天么?不能吧?” 她强行地扯了嗓子自问自答,颇有种炫耀的意味。这就引得许多人都顾不得互相私语,而是再次抬眼望向了空中。只是众人对这种炫耀非常不满,所以连目光也都变得不善了。 不过四娘在平时并没多么招人爱,尤其是常受到公门的轻视,所以对这种目光并不是很怯。做出如此的言行只为重新吸引大家的注目,这样才是她出言挑衅的目的。 随后她又加把火地笑道:“可是我能啊!就连红衣也能!我们现在就在你们的脑袋上面飞着呐!你们羡慕不羡慕?” “得意什么?有种你别下来!” “羡慕个屁!下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公门!” 四娘用两句话便引得下方一阵鼓噪,众衙役捕快们都纷纷地叫骂了起来,这堪称是张嘴就能拉来仇恨。 红衣则是在一边悄悄地撇嘴:“什么叫‘就连红衣也能’?什么叫‘就连’?我,我不就是……” 但她只是小声吭哧了两句也没继续说下去,反正她的声音也不高,都被四娘和下方的声音给遮没了声。 公门的叫骂声终有降低之时,四娘趁机便诱惑道:“那如果我说你们也有机会飞上天呢?想不想?我就问你们想不想飞上天?” 下方的人们刚才还在嫉妒加气愤之中,可是在听到这个提问后却是觉得浑身一麻,双目也跟着亮了起来,就连说话的杂音也都变小了许多。 可见飞行的诱惑对于许多人而言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看其口风似乎真能成行的样子。只是不知上天一游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是不是他们所能承担得起的。 其实这个门槛真不高,只要王涛同意让他们去搭乘机器就行。将来只要机器的质量有保证,完全能在事后安排着他们挨个排着队上天转一圈。至于到时候会不会一会摆成S,一会摆成B的,那就全看他的心情了。 四娘就继续满口胡柴道:“为什么我能飞?红衣能飞?而你们不能飞?那是因为我们信奉暗流大神!我们为大神增添了光彩,我们为大神增加了信众!知道不?我们是有功于大神的,所以我们能飞!你们都不信大神,所以你们不能飞!” 下方那些公门和大户们闻言竟是如此的简单,他们原本迷惑不解的双眼便齐齐亮了一亮。听这说法就是先得信大神,然后再多拉信众多立功,拉得人多了就可以飞上天一游。 当然在他们的身边另有一群人更为激动,这群人就是被绑缚起来的信众们。 要说起入教的先后,他们显然是更早追随暗流大神的人。要说起对大神、对四娘的忠诚,坚持未作逃离的他们也算是问心无愧,所差的就只是没有拉过人入教而已。今日四娘的话便如同打开了“向善”的大门,让他们不至于继续埋头于浑噩的祝祷和敬拜之中,而是可以向着指明的方向努力前行。 他们既然已是教中之人,照四娘的说法就是只要多拉人入教便算是立下了功劳。那这还有什么困难的呢?所谓的入教不就是天天喊神好,还有就是事事听四娘的话么? 既然只要功劳够多就能在天上俯视众生,那这种好事他们也想要啊!如此的体验不仅他们想经历一番,而且更是对自己脑补的美好人生产生了期待,本能地将“俯视”与“地位”拉上了等号。 这些人首先是平民,起初进入黑门无非就是为了从中得利,成为信众也是因为受了四娘的忽悠。而后者的教义简陋,也从未有过什么教化万众的打算,所以信众们原本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依旧是什么样的人。 就算是坚持留在这里的信众们也是一样。与其说是信仰让他们坚定,不如说是考验让大部分的信众都溃如鸟兽般散去。而现在耳闻目睹下都觉这是条通天的捷径,自然是有可能就一定要尝试,能抓紧就坚决不放过了! 于是被绑缚起来的信众们只觉得美好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可奈何学识有限也说不出千言万语,便只能将一腔激动都化作了诚心的祝祷,一起颂道:“圣哉!暗流大神!” 他们在祝祷中还恐落后于人,便将被绑缚起来的双手也齐齐地伸向了天空。 因为那里是神使马四娘的方向,那里是神官王涛的方向,那里是天使的方向,那里是……算了,红衣现在还不清不楚的,他们也不知这女人到底该算什么。 不过他们将被绑缚的双手亮出来不是为了得解救,而是要以此来证明自己正在为了大神受苦,如此的苦难全是为了大神的荣耀而战的! 虽然自己现在是可耻地被绑了起来,然而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点奉献也请务必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到飞天的时候可得先算上他们这些人,千万不能被后来者给挤到后面排队啊! 他们自恃身为“老”教众,可其实从敬神开始也没有超过一个月,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所以对于公门这群人的态度还是有些敏感,生怕这些人会后来居上,于是便自觉地处于了防守姿势上,至少在心态上已是弱了一分。 第524章 新老之争 此地信众们都在为自己的地位而担心。 四娘此举明显是在试图招徕公门之人了,而这些货们竟也似是有投效的意向,所以便引得老信众们心中惴惴。 他们对于公门的印象就是有组织、易抱团。行事时要么用条例规则推三阻四,要么就是只选用对自己有利的部分雷厉风行,总之就是一帮特别会趋利避害的人。 看看人家的那人数、组织程度和执行力,再看看自己这边如同散沙般的几十人,真要一口气加进来这么多人了还能得了?就算是将逃散的那帮信众拉回来都比不过人头,到时候还不是被排挤到墙角去数蚂蚁的命么?将来吃肉的时候自己能分到汤么? 惟恐会被后进者超越的恐惧没法在明处言说,但是在以目交流的眼神中却令这几十个信众心照不宣。焦急已是在胸膛中压抑地起伏不定,被绑缚起来的双手又令他们内心中添了许多受难般的自怜,所以在祝祷中都带上了真心实意的感情。 高亢的喊声不知不觉地就扯偏了调子,以致将嗓子都喊出了嘶哑凄厉的声音。奔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将他们的双眼也模糊成了一片。上涌的鲜血更是在皮肤下贲张不定,面庞及外露的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通体染红。 这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真就如狂信徒一般,令只是抱着投机心理的诸多人等都心生敬畏,不敢以正眼去直视这些几欲发狂的信众们。新进之人所能做的便是努力咬准每一个字,并努力在祝祷声中跟上节奏。 如此统一的呼唤声和整齐一致的动作非常具有感染力,容易引发旁观者的从众心理。 不管哪些人是发自真心的,也不管哪些人别有所图,这种容易学习及重复的举止便有如传染一般,快速地就如波涛般地扩散了起来。 先是引得部分靠近信众的衙役捕快做出模仿,他们有样学样地就举起了双手,并逐字逐句地跟着出声齐做祝祷。 说来这也亏了四娘他们学识有限,所以编造出来的祝祷词也没法追求华丽的词藻,只能是选些简单又易懂的常见祷词。而这些祷词也多是取自平时许多的耳闻目睹,拿来了也没专利烦忧。 不管原先是来自什么神的传说,又或是源自哪个巫师的流传,总之念过不容易忘才是王道。 这就使得祷词具备了方便传播的特质,几下子就引得更多的人能跟着一起祝祷,其中还不乏有许多的吏员和城兵也加入了进来,接着便有附近房屋中的居民也悄悄地跟随念诵。 不过外人并不知这个神教的祝祷其实很随意,还没有来得及去硬性规定该做出什么动作。于是新受了忽悠的人只能有样学样,也将双手都并在一起地举过了头顶。 老信众中有人见此举貌似不敬,便借机进行了发难。 一人就指着其中握着棍棒剑戈的人斥道:“你们在做什么?将武器都举起来是想对神使大人不利么?小心大神发怒用雷劈了你!” 一语惊停祝祷声,所有人闻听这等严厉的指控便都安静了下来,还将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被斥责的衙役捕快们也赶紧转动目光,看着自己的手中果然还是持着器械的。 这种持械举向空中的动作的确很像是在做出挑衅,被当众扣个不敬的罪名也张口莫辩。但这只是他们在仓促中忽略了细节所致,并非是有意对神使无礼,所以自然是不愿背上这个罪名。 不少人当时就被吓得将手一抖就丢弃了武器,让手心空空地以证明自己并无恶意。 不过被丢下的多是棍棒等物,但凡金剑等物都较为贵重,持有者都舍不得丢在地上碰撞出豁口。替代之举便是草草地放在双腿中夹住,这样就既不会握在手中惹嫌,也不会放在地上蒙尘了。 四娘在空中的视域较广,一下子静下来的动静也有些奇怪,所以当然是注意到了这一插曲。 凭她本心而言并不担心这些近战兵器,如此高的距离便是让她安心的底气,完全能有恃无恐地笑傲河青。再说接下来的发展也算是合乎情理,所以也没有干预的必要。 至于新老信徒的矛盾就更是虚妄,她在受困时会感念忠诚是多么的重要,但是一转眼就进入了急速扩张的状态,她便转而更注重规模的扩张。 只要手下的人力成为河青第一,谁还会怕有混蛋找茬?只要飞天的本事独此一家,谁还会怕地面上的叫嚣与威胁?只要忽悠的本事无人能挡,谁还会怕武器会朝向己方? 十人敌便是拳脚之力的极限,百人敌需集结徒众之勇,口舌和智慧才是能千人敌、万人敌的啊。意外的成功导致了马四娘在心态上的变化,极度自信又令她对这种似是而非的威胁毫不在意。 下方之人一时因斥责与自辩陷入了口舌之中,由于各自的利益谁也不愿退让。情急无果下他们俱都举目上望,试图从这里最高的当事人处寻求帮助。 弃械的人们在诚惶诚恐中抬头,于是看到了四娘神态闲淡,都觉这才是高人风范。于是就辩称道:“有没有冒犯的事情,难道双眼明亮的神使还不知道么?她都看出我们不是故意的才没说什么,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多言?” 而提出指控的信众们见四娘果然是没有多说什么,便认为这是不会公开为他们撑腰,觉得自己是当众遭到了背弃。所以这些人虽然是在气势上弱了一些,可是心头又多出了悲凉,情绪也就变得是愈发激烈了。 姚浦泽望向悬在空中的四娘,他在羡艳的目光中夹杂了许多憧憬和羡慕。他的心思固然是敏锐智力不俗,于见识上也属广博可教,但依然是在欲望中不能免俗地渴望着地位。 这种能高高临于天空的机会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而在谈笑中便能引得人们瞩目关注,这种魅力也吸引得他想要牢牢地抓在手中。 第525章 恩自上出(1) 作为吏员也没少经历过这种互扣帽子的人事斗争,所以姚浦泽不难看清那些叫喊的信众们都是什么心思,他也清楚受诬的同僚们必不会咽下这口恶气。 所以他更明白这种境况中哪里会有正义,又怎么可能存在真相?只会存在着一堆劝也没用的立场。要是参与其中就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到最后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结果。 投入是需要得到产出的,若是一无所获便是亏本,因此他并不愿牵涉进这无聊的口水战中。两边都有许多人在竭力地指控和辩解,参与进去体现不了自己的本事不说,就连发出的声音也八成会淹没在许多的嘶叫吵嚷之内。 他不怕受到挑战,只是不愿被淹没在无意义的争吵之中,于是他就主动地站了出来。再次将双手举起并伸向了四娘,重新以不休的祝祷词大声地赞颂大神:“圣哉!暗流大神!” 虽然姚浦泽的声音在几百人的纷争中不值一提,但于众口相喷却独有一人在高声祝祷,这就使得互相针对的人群显得极为可笑,甚至还沦为了极为显眼而滑稽的场景。 四娘与红衣都识得此人,也知他是姚家的子弟,并知晓此人是清高有智的才俊。只是没想到他竟也会当众地如此颂神,这就让二女的心中都飘忽忽地有种得意的感觉。 “呵呵……” 唯二的女子笑声轻而飘渺,但还是引起了正在争吵人们的注意。顺着目光自然也都注意到竟还有人在做着祝祷,似是完全不在意场中纷乱似的。 姚浦泽知道自己如此的特立独行在别人看来非常惹眼,犹如是放弃了公门之人应有的立场。未能同其他的同僚们站在一处应该算是严重的错误,这会使得将来别人也不大会站在他的一边。 但他的立场就只有自己这边而已,既然神使掌握着谁能飞天的权力,那么自然是讨好神使最为重要了。既然四娘将来即将掌控河青城,那么自然是争取这个女子的主意才是正理。 这个心思其实并不复杂,不难被其他长于算计之人想到。 理论上该效忠的王都已是常年没个音信,河青城及附近的城池已经有几年都没收到消息了。而实际上他们所服从的冯潮也实在不堪,并不能让公门之众心服口服,也无法提供更高的进步空间。 四娘的出现就如同是另一把梯子,能让他们得到更进一步的上升渠道。 天空二女的“呵呵”声虽然不甚明显,但在这些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看来便是个显而易见的信号。 后知后觉也比不知不觉的要好,有许多灵动之人就赶紧和上了姚浦泽的祝祷声,并在竭力的高喊中声嘶力竭,以致肢体都不自觉地发生了扭曲,看上去竟不输于老信徒们的“狂热”了。 于是争吵和互相扣帽的人在逐渐地变少,转而有更多的人都重新开始赞颂起了大神,唯恐自己表现得不够虔诚。一些同僚对于姚浦泽的不满很快就化为了飞絮,甚至还在心中生出了敬佩之情。 习惯了恩自上出的他们才不管面子的问题,如何能得到上恩才是更重要的。看如今的情势大家也都心里有数,那么最能吸引上恩之人才会被这些老油条们所看重。 信众们开始还只当是这些人都怕了,所以不敢同自己做争辩。但是没多久也注意到了整体气氛的转变,他们便不得不停止了攀咬,而是附和着一同做起了祝祷。 虽然齐声念诵的节奏是一样的,词句是一样的,声音也能和在一处去,但是彼此间瞪去的目光却是毫不相让,随时能再撕扯起来的样子。 所谓毛人毛神毛事多,说的就是他们这种各有心思的组合。 新老信众们的隔阂便当众埋了下来,也不知在将来会于什么时候引爆。 在这一声声的祝祷中,有几成是为了身体健康,有几成是为了心想事成,有几成是为了飞上天空,还有几成就各被人们自己不同的欲念和愿望给填充了起来。 拜神者各有各的愿望,无欲无求的人就不来这凑热闹了。不过这些愿望虽然是各种各样,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平时使出浑身解数都做不到的。 容易得到的自然不值得祈求,程度不大的所求自己就能办了,只有那些得不到的才需要寻求外来的帮助。 但凡过得舒爽的人都喜欢求长生。因为他们过得舒坦又舒心,便会希望能够永远地过着现有的生活。如果有个能将现在的幸福更长久、更舒坦地延续下去的机会,这些人当然就会不愿意迎接死亡,也不愿投往机缘不定的来生了。 求来生的多因此生不顺遂。若是穷人定然是觉得生活艰苦,若是身居高位的也怕是被烦恼缠身,所以只能求来世可以过得安心顺意。 至于求下一刻、下一日、下一年幸福的都是过得马马虎虎,但是心中都有希望的人。不愿一直呆在现在的生活状态是他们的普遍愿望,而时常可见的进步就会使这些人感到开心,然后没多久便又会产生新的愿望,并希望在之后的日子里会过得更好。 求长生,求来生,求今生。不同的境遇影响了不同的人生态度,而不同的态度又引着人们选择了不同的行动模式。此时举手冲着四娘祝祷的人们有很多,显然都是希望能实现现有的愿望,是不折不扣的求今生。 看样子所谓的公门之众也是普通人,他们就算是地位比城中平民高一些,可也都是在心中各有所求的。 就以现在所处的生产力阶段而言,这座城是属于那种有点灾荒就得挨饿,灾情再蔓延持续就得吃人的状况。怎么看都不是能过得舒心无忧的样子,而公门之人偏偏还比大众过得稍好一些,知道的内情也要稍多一些。 所以这种人在患得患失之中更有向上的想法,哪怕是丢下面皮膝行上前也不介意,哪怕是踹开刚才还助自己上位的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皮。 第526章 恩自上出(2) 眼看着下方这群人附和的动静越来越大,四娘的笑容也越来越浓,彷佛被众人所赞颂崇拜的就是她自己。这笑容便是风向标,神使的喜悦带动了更多人都更加起劲地加大了嗓门,甚至还有人在激动中做出了下跪的举动。 附近民居中的住户们一直躲在门窗后偷偷窥视,他们都全程目睹了在此处发生的这些奇事。 言语的唬骗或许不易令这些谨慎的国人心动,但是腾飞在眼前的现实就是不证自明的奇迹。几十上百的信众未必具有足够的说服力,可是几乎所有的公门都在举手高呼,这便是最有效力的背书。 有的住户已经不再满足于躲藏在屋中,而是颤抖地打开了屋门离家,用茫然和震惊的目光看着天上这从未见过的景象:一人搂抱一人坐地同在一尊飞像之上,另一个女子单独坐在另一尊飞像上,另有四尊无人占据的飞像悬于左近。下盘之中的光亮蓝瓦瓦一片,就算在白日里也能看得清其中的闪亮,“嗡嗡”的响声低沉而连续,如同盘旋的群蜂。 一直在屋中悄悄做观望的他们虽不是很清楚前因,但还是将发展和到现在的结果是看了个明白。既然城中横着走的捕快、城兵们都激动成了这样,那准是真神没错了,于是就知言不知意地跟着一起举手称颂。 膜拜的人群在不断地扩大,很快就从街上蔓延到了许多的民房之中。 眼下的发展令四娘感到十分的满意,甚至还有些小得意地低声讥笑道:“什么嘛,先前还费了我说了那么多的话,本以为他们各个都聪明地煽乎不动。原来找准了弱点也不过如此,无非就是投其所好,然后让这堆人自己重复就是了!” 她为发现了这样的“秘密”而感到兴奋,直觉得美好的未来正在向着自己招手。殊不知这所谓的成功秘诀并不稀罕,很多人都曾大嘴一张地胡乱许诺,更夸张惊人的吹嘘也不是没有过。 然而困难的不是该如何去撒下弥天大谎,而是能否在事后及时、足量地付出许诺的代价。不然拉扯起许多的人做跟随只是开始,被人发现只有大嘴一张而不能带来实际的好处时才是恶梦。 哪管你说得天花乱坠,被人认清是在胡说八道没好处,很快就会被追随者们快速抛弃。 急功近利的会说几年后天地便会完蛋,你们只有信我才能得解救。智慧有长远规划的会说几百几千年后才会完蛋,不过尔等的灵魂会一直存在到那时,还得有个过审判的槛。服从听话多缴纳才能避过审判,那些不信神或不够虔诚的就会遭受厄运等等…… 然而四娘并没有这样的问题,因为她的教义到现在也少有涉及死后归宿的事情,主要是在组织搜刮和分配上打转。让信众们得到更多的好处就是基本福利,而免费医疗则是她为了拉拢人心而做的承诺。偶有被大神看上做服务的说辞也只是为了安抚,免得家属陷在黑门另一边没回来的人吵闹纠缠。 如此的教义可以说是简陋而实用,一切都为了能从神奇的黑门得利而编造。只是随着黑门的一次次打开,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异界会出现在对面,又不知会遇到怎样的状况,将来的教义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卫面目难看地仰头瞅向得意洋洋的四娘,他在人群中并没有伸出双手,所以身形便如起伏波涛中的礁石一般矮小而突兀。这会虽然是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然而眼见的变化却让这老捕头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这样的情景:自己的手下和城兵及衙役,还有吏员们都在一起高声地赞美和称颂,而数不清的城中国人们也该是在一边欢呼雀跃,那看起来一定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受到众人欢呼的主角该是自己来的。 现在他只是个人群中的矮小老头,还得小心人群在无意识中漾起的一波波人潮推挤。许多熟识之人都表现出来了旺盛的狂热情绪,这些迥异于平常的高呼和动作也让他感到不寒而栗。而此间的主角只要顺着大家的目光便能找到,竟是以往被他所轻视加厌恶的马四娘! 老捕头初时还捂耳盖眼,直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人物景色的轮廓并未扭曲,声音也在不停地传进了耳中,这让他只能是怀疑自己的心智:“这些人刚刚还都是理智听命的属下呢,怎么才没多久就变得这么疯狂了?我不过是头疼了一会,难不成是在做梦么?可为什么会是这么糟糕奇怪的恶梦?” 他在齐声祝祷的人群之中既不高举双手,也没有随众祝祷,所以显得是那样的孤立而怪异。唯一的正常行为在此时便显得不正常,反而是那些当街鬼喊求神的人们成为了主流。 让他难以忍耐的不适病况本就没好,只是在身体的调解下暂时缓解了症状。现在卫的心思烦乱又震惊,于是刚刚被压下的病痛又开始重新泛起,再次让他觉得脑袋开始有些犯疼了。并且耳边的声音也再次变得有些奇怪,就连太阳穴都在一股一股地跳动着。 让他糟心的是这叫喊和崇拜的异状,想做抵抗便会使得心血上涌,一时就令各种症状都爆发了出来。而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拯救回来的也是这些叫喊声。 具有节奏的整齐喊声似有魔力一般,将已经毫无抵抗力量的卫包裹在其中,令他在本能的喘息中舒服了一些,就连心率也渐渐地恢复了平缓。 这样的变化让他无法理解,怎么只是喊一喊就能让自己变得不再那么痛苦了呢?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神异的力量? 但就算这样卫也不肯从众,只将双手都捂在了耳边。若非是长期都蔑视混混这个群体,尤其是蔑视混混头子马七斤和马四娘,恐怕卫也会跟着大家一起叫喊起来吧? 第527章 恩自上出(3) 在此时竟是他长期养成的骄傲挽救了自己,没有如同其他在场之人那般变得言行怪异。 卫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在维护河青城秩序的位置上奋斗了几十年,所以完全没有理由向那些低贱顽劣的混混头子低头!这在他心中一直是如鸟吃虫、羊吃草一般坚信不移的道理! 不过所谓形式比人强说的就是现在,眼下公门的众人显然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连续挨个地勒令都无法再调动任何一人。狂热诡异的气氛哄哄闹闹,令这个富有许多经验的老人也陷入了恐惧的颤憟之中,使得他不敢在这种状况中做出太过强硬的对抗举动。 卫接下来又扯过了一个手下,然后低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圣哉!暗流大神!” 被揪过衣襟的人是他常年的下属,但还是在按照惯性重复着祝祷之词。只是在见到自己的老上级面孔后便被吓了一跳,连脑子都被惊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卫同这个下属已相交了几十年,当然熟知他的品性。 连这个沉稳之人都是这样了,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更是可怕,让他从心中都泛起了深深的惊悸。想来想去只能当是四娘施展了夺人心智的邪法,将这些同僚们都给变成了只会高叫的痴儿。 他只是不敢相信此人真是彻底傻掉了,便再次晃动着此人,并面色阴沉地问到:“醒醒!为何要拜她?醒醒!” 卫本是对得到答案不抱希望的,不过此时他堆积在一起的皮肤拧在了一起,沟壑起伏的褶皱再配上此时阴沉如水的表情就极为可怕,看上去充满了阴鸷酷烈的神色。 受逼问之人终究是不抵这种表情的恐吓,积年养成的威压也让他心惊,于是只能停止了叫喊。喘息几下后才带着小心回答地应道:“神,神使说了,为大神多做贡献就,就可以飞上天,就连红衣都可以!我,我……” 卫闻言才舒了口气,原来这人只不过是暂时被忽悠傻了,起码的心智还并未丧失。想要的部分消息既已知晓,他松手便将这傻货给推在了一边,并眼再抬就看到了同样处于高处的红衣。 瞧着那骑跨在飞天之物上的姐儿笑得还真他娘开心,这就令站立于地面上的老头更是嫉妒,心态整个地都不平衡了。凭什么那女子能在天上飞,而且还是在老子的头上! 他也不理会这手下还在吭哧地憋着啥说不出来,也无非就是心痒得受不了,所以想要上天一游吧。 此时不是纠缠态度的时候,眼下他所面临的麻烦显然更为棘手一些。卫只能竭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这样才能去琢磨如何破解的方法。 不过许是有这许多年的行为打底,他先是习惯性地想起了暴力手段,比如殴打、抓捕等等。不过这些常规手段在抬眼看了同天上的距离后便放弃了,够都够不着还动什么手? 动手不行还有动脑,比如当众拆穿。 只是这法子用在以往的野巫师身上还好用,糊弄人的把戏都见过了不少,套路也就是那些,随便就能被拆穿的。可要说这飞得高高的是什么把戏,却是怎么看都无法理解的在当面动摇他的三观。 还比如扣帽泼脏水。 这近似无赖的手段他本来做起来毫无压力,但那是要有手下去帮腔出力的。而现在他虽然身在公门的人群之中,可实际上算是孤身一人,自己的手下们都在一起乍着胳膊鬼叫,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配合的样子。 卫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扣帽子后会不会有人配合,但若是被这些个货们扣下献给四娘可受不了。他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了这种打击,更不愿担这种可能性不小的风险。 脑袋里一阵阵的疼痛还在跳着,而冰凉的手脚也不像是能很快恢复过来。他便明白自己差不多是山穷水尽了,只缺的是找个现成的坑自己跳进去。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若所有公门之人都被其所惑,那还有谁会听自己的呢?没有任何人可以指使的自己还有什么力量?不过就是个经验丰富一些的老头子罢了,上来两只野狗就得葬送在这里。”卫只能无可奈何地如此寻思着。 在这种绝望的处境中也顾不上如何帮助大家脱离“魔音”,而是在为自己的出路做打算了。 动不得,骂不得,而且这小娘皮所蛊惑的也都是大家想要得到的,就连他知道其中的好处也有些心动。不管将来能不能实现且不说,就说现在大家都愿意尝试着听从她的命令,这都是极为危险的兆头。 “到底是坚持立场劝说大家这是个骗局呢?还是趁大家还在瞎起哄,悄悄地将他们卖个好价呢?” 卫在两个选项之中犹豫着,不过再次疼痛起来的太阳穴还是帮他做出了决定。 他不知晓是什么道理让四娘等人飞起来的,正如他也不知之前四娘是如何做治疗的,所以也就不存在揭露真相的能力。而且所有的同僚们都陷入了蒙蔽之中,就算自己站出来也只会同他们形成对抗的局面。 情、理、力三者皆不占优,以一衰老之身去扛梁定缆简直是件让人绝望的道路。 卫只能选择在当前状况下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强撑着就迈步出众,然后并指朝着天上正在美滋滋得意的二女叫道:“且慢!我有一问还想询问四娘!只是涉及个人,所以还请四娘与老夫借一步私谈!” 这一声高叫虽然有些沙哑,但抵不住公门的众人都识得原主,于是便停下了齐声的祝祷。他们不少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卫,要说这会能要求同四娘单独说话的,恐怕也就只有捕头有资格了吧?但也有在先前注意到这老头不敬举止的,稍一联系便会以为他是要做公开的抗争,于是在嘴角边就挂上了一抹冷笑。 四娘注意到了下面的动静,便俯身向着叫喊之人看去。在另一台“飞像”之上摆出类似姿势的红衣也好奇发生了什么,同样是俯身向下看去。 第528章 病鸟先飞 二女故意做出的姿态大方而高傲,但从气势上却有所区别,使得一个尽管衣衫朴素,却如同是俯瞰下界的天神,而另一个虽然身着异域的彩衣,却像是侍奉在侧的仙女。 撇开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汗迹,撇开因畏惧高度而微微发颤的身体,大部分人在这种被俯视的目光生出了自身渺小的感觉,也同时觉得有种莫名的气氛正在人群中传递。 这二女一言不发时竟比喋喋不休更具威严,至少在下方信众的心中是如此觉得的。场中就因此在瞬间陷入了突然的安静之中。 而在王涛看来则是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担心她俩的动作不要太大,万一掉下去了可没气垫床去接。所以他还向反方向后仰了一些,好用自己的体重来平衡偏移的重心。 四娘和红衣却是没有身为上位者的自觉,所谓的威严莫如说是临战之时的紧绷面目。她二人俱都在心中惴惴地想到:“这老狗果然还是没忍住,终于是出招了!” 随后红衣便担心地看向了四娘。 若要私谈就必须得是四娘下去,没有让这老货搭乘“飞像”上来的道理,不然之前所说的立功才能飞天不就被戳穿了?四娘就是整个计划的核心和招牌,万一下面是陷阱将她给拿住了可不行,这相当是捏住了他们的要害! 红衣就赶紧劝道:“现在公门之人公然的祝祷者正在逐渐变多,然而也说不准有谁是那老头的死忠。若是下去便有可能被尖刀顶在要害,在如此混乱噪杂的场所中简直是避都没避的地方。 只要再过一会该是先解了信众们的绳索,然后再缴了其余人等的兵刃。这才是能稳赢的做法,何必下去再生枝节呢?” 四娘闻言便点点头,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多想别的更多环节。于是她在俯身只是将那老头看了一眼,轻蔑地一笑后便缩回了脑袋,还低声地笑道:“你说得对,既然能稳胜便没必要弄险。” 至于私谈请求就是理都不去理的,权当是某条老狗在当街放屁。 红衣和信众们见状便舒了口气,四娘现在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虽然她咋咋唬唬的拳脚不错,但人数稍多就招架不住,可她在宣讲之事上起到的作用有目共睹。 从开始就是她在众人面前宣扬大神,于很多事情上也能拿个服众的主意来,就连多次近乎无望的场面也是在她出现后才得到了扭转。 所以在大家眼中四娘很重要,有她在和没她在完全是两样的。她不仅是略有威名,而且还能即兴吧嗒几句,起到的完全就是精神领袖的作用。不仅被许多人寄托了感情,就算是在祝祷时也多是将双眼看向了她。 也就是说暗流大神在理论上该是暗河里的那扇黑门,可是许多信众在祝祷时在心中浮现的却是四娘的身影。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最佳道具师和最佳配角,我们来自地球的王涛同学。他不仅引了六台飞空之物前来救场,还为四娘提供了让这里土著们无法证伪的悬空“飞像”,可以说在这场热闹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不过他的语言既不能畅通地进行交流,对这些人们不着边际的高呼也无法理解,所以此时只是在无聊地看着天,还于心中抱怨着:“好无聊啊,还没完啊……” 卫也希望眼前的这场恶梦赶紧结束,但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梦境,所以就更是糟心头疼了。估摸人心时也能想到四娘会采取保守打算,对那女子不会下来也能猜想得到。 不过他既然打算将自己和同僚们卖个好价钱,那么自然会有所依仗。不然等全员被洗脑拉了羊之后就如同被扒光了以前的身份,只能是被打去了许多积累地低头投靠,还是话语权被限制住的那种。 他也不管身边人们的拥挤,劈手夺过一根棍子就抽打了起来。凡是挡在他道路上的人都会挨抽,不论是信众还是公门都是如此,更不必提在现在存在感更低的大户们了。 这些个家伙们在捡便宜的时候一个顶俩,在见到更为强大的声势时则会毫不犹豫地投靠。此时这些家伙们在族长们的带领下是嗓子最响亮的一群人。 卫在开路时便格外照顾这些家伙们,在走路的时候也尽量选择有他们存在的地方,因为这样就可以更多的抽打他们了。他有个不妙的预感,四娘的这个什么教既然会传播地似火一般迅猛,那么大户们是一定不会强硬地抵抗的,反而会像是加入公门那样地加入教门。 因为这些个大户们最喜欢的就是搞互相勾结,权财交易的那一套。 所以只要这个教门是由人构成的,那就少不了会受到这一套玩意的侵蚀。到时候又会是出现富贵人排斥寒家人的状况,会让自己努力了大半生的钻营一下子被废去大半。 所以他坚决不能膝盖软地纳头投靠,怎么也得是卖身投靠! 只有卖出好价格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这样才会被四娘重用。将来若以自己在公门之内的人脉为基础经营一番,重新在新的体系之内呼风唤雨又有何难? 以棍棒劈打出来的道路通往前方的港口区,卫迈着步子就走到了那里。其中为了装卸方便自然会存在许多空地,只有这老头子一人的话还算有些诚意,可以避免让四娘心生顾虑的埋伏存在。 然而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他若舍了一身的老骨头拽紧了不松手,还是有可能将四娘给拖下来的,到时候若有其亲信来援可就遭了。 红衣想到这里便再次做出了劝说,试图打消四娘自恃勇力的心思。 “咳,我知道,知道的。不管这老货说什么我都不会下去的,岂能当众受他的耍弄?”四娘闻言便认为有理地点头,并耐住了心思沉下心地应声答道。 她还再次轻蔑地笑了一声,只当是这老贼被逼到了途穷无路的地步。 第529章 童谣引发的驾驶意外 卫之前在城中的地位仅仅是居于一人之下,所以早已养成了傲慢的品性。当众请求私谈便是他所作出的低头姿态,而且还认为自己做得得体又大气。 可就是这样当众作出的诚意却被无视了,并没有从四娘那边得到什么积极的回应。他便憋着怒气将棍棒撇在了一边,还在拍打清理着手上木屑时不耐地高声叫道:“石牛骑石马!” 这本是曾经流传在河青城里头的童谣,但由于前后都缺失了很多段落,所以读起来并不连贯。在岁月的流逝中便渐渐地被其他更有趣的歌谣替代,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不知这老头此时喊这个作甚。 “嗯!?” 四娘原本不满卫打断了众人的重复祝祷,此时正再次煽乎着衙役捕快们继续。可是在听闻传来的童谣残段时就心头一跳,还瞪大了双眼回头看向卫,以至于将正在办的事情都停下了。 而此时卫已将双唇闭紧,并露出了笑吟吟的表情,彷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当四娘将灼热的目光投过来时他便知上钩了,若是普通的事情才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所以这老头甚至还得意地扬手打了一下招呼。 既然能确定这是四娘所在乎的事情,那么就意味着存在讨价还价的余地,卫便接着问道:“你识不识得啊?” 这是童谣里的另一句话,不过却是被改了一下面貌再说出来的,就如同是平常的询问一般。 此事别人不知,但四娘却是紧张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这句话是关乎自家祖上的一个秘密,至于到底是什么却是因种种变故失传了。于是她便紧张地问道:“然后呢?你继续啊!” 可是卫在这时却是闭了嘴,还将双手展开地转了一圈,以此表示自己不存什么威胁性。当他重新站定后便笑着叫道:“呵呵,还请过来一叙!刚才我想同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情,四娘若不嫌弃就还请与老夫借一步私谈!” 一时得意一时祸,他在高声叫喊的同时又引得身体有些不适,就连耳边也再次感到了一阵鸣响。这令他觉得彷佛受到了孤立,其他声音都似是被隔绝在了几十步开外似的。 卫只觉得头晕眼花等种种不适的症状又再次泛起了,这让他在大限将至的恐惧中努力地挣扎。 为了自己不至于晕过去,也为了能将自己卖个好价钱,卫只得用劲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他试图用疼痛来提振自己的精力,好避免在完成交易前就失去知觉地晕倒。 四娘这时也再不顾红衣的劝阻,她拍打着王涛的肩膀便指向卫站立的地方,还同时用简单的语句下令道:“涛,去那里。” 王涛早就想找个避风的地方了,于是便动手在空气中徐抓轻按了起来。但正因高空无遮无拦地一直在吹小风,所以令他的双手都因发凉而有些不灵活。这就使得在操作时显得有些僵硬,以致令飞行时的轨迹也缺乏柔和的曲线。 载着二人的机器先是猛然地下沉,然后又快速地向前飙进,显示出了与飞鸟截然不同的移动轨迹。这在旁人看来是非自然的神异证据之一,而在当事人却是觉得惊险刺激得很。 “啊呀!小心着点!”四娘这突降中就毫无预警地体验到了失重的滋味,当时就惊慌地大叫出声。 其实在以前从墙上等高处跳下时她也经历过,但在十几米的高空却是第一次体验。通常都说揪心揪心,在这种状况中是最能察觉到这种感觉的了。 四娘于是再也不顾什么风范仪容的虚套,敏捷地将右手攥住了随便抓住的什么突出物,然后当空一翻身就重新抱住了机器,随后还将双手连续地攀抓紧攥,牢牢地借着王涛的两只胳膊就紧抓不放,试图以此固定住身子。 她甚至在某个瞬间还产生过这会不会是场来自这个异界人的谋害,图的就是自己那草房顶的酒肆,还有草台班子的神教。 “啊!” 在高处的红衣从一开始就被吓得惊叫出声,瞬间产生的花容失色也因那二人的脱险而凝滞。她可不希望自己现在和将来的依仗都完蛋,而且还是以摔死在自己面前做结局。 王涛在下沉的一瞬间就惊觉过快,立刻心知这是虚拟控制台太过灵敏,而自己的双手太过僵硬迟钝的缘故。所以他在心惊之下赶忙松指扬手,还将双臂拘谨地缩在了身体的两侧。 如此举止可不是表示投降,因为这种高度除了他们自己,并没有谁能威胁到他和四娘。 实际上王涛是自知不可能进行有效的控制,所以干脆就将手离开了虚拟界面中的控制台。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做出更多的误操作,而机器的自动系统才会及时地进行安全辅助。 说起驾驶这东西的技术,王涛明白自己只是个无证的业余野驾,而安装在机器内部的程序才更为专业。虽然是将自己绑在这上面不容易掉下来,还背负了几案防止碰撞,但是这都是应付小意外而准备的,同十几米的高度摔下来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他可不想愚蠢地驾机摔死在这种破地方,所以还是放手将性命交给自动驾驶更安全些。 果然冲向地面的势头很快就停止了,并且机器还调整了姿势重新稳定地悬停。 搭乘其上的二人这时才敢向下看去,霎时间便被惊得发出了浑身的汗水,一身的衣服也被打了个透湿。原来他们竟发现自己在空中已经跌落了大半的距离,再晚一会便有可能齐齐地摔死当场! 好在是王涛及时地放弃了手动操控,这才令自动控制助他们捡回了性命。不过他在心惊稍解之后又觉双臂生疼,便挣扎地呼痛道:“疼疼疼!松开!” 这话他是对将双手紧紧攥住自己胳膊的四娘所说,不过因为用的是普通话,所以在场并没有谁能听得懂。 四娘是看到王涛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且还不断地在叫喊挣扎,这才将一双大手上的力量放轻,等找到别的抓握之处才重新固定住自身。 第530章 好好说话不然弄你 马四娘平时也没少干各种杂活重活,娇柔二字从来与她无关。这一对大手虽然不如钢钳那般能夹断臂膊,但是让寻常人痛苦地动弹不得还是能做到的。 她在松开王涛的胳膊后还习惯地将眼一扫,便发现下方或蹲或趴地躲了一地的人。 不仅是衙役捕快之流畏惧自高空坠下的重物,就连着甲的城兵也有不少趴倒在了地上。只是那一身的皮甲臃肿又不贴身,所以为他们从地上起身带来了许多的不便,没有同袍的相助还真是不好站起来。 在收回目光后也审视了一下自己,发现蹬夹搂拽撅屁股的姿势实在不雅。但从性命安全的角度考虑,她并不打算松开能提供安全感的机器。 四娘还在心里给自己遮羞地想道:“抱着就抱着好了,这个硬壳子可是‘天使’来的,抱住了才更显自己同大神关系好!” 站在码头空地上的卫自然也看到了这个状况,他还嘴角上咧地生出了一些小期待,直到见这婆娘安然无恙后才又垮脸松腰地有些失望。 王涛在四娘责问的目光下不敢抬头,只得赶忙将双手插在自己的怀中暖了几下。他再也不敢在这种状况下进行手动操作了,手残的他还想多活几年。取而代之的是在刚刚探出来的地图中选中单位,然后再通过设定目的地来进行调动。 用这种下放自主权的方法便能更保险一些。 可是虽然这机器是以顺滑平直的轨迹开始运动了,但下方之人们都再次条件反射一般地躲在了一边,谁也不想被这么大的家伙给当面撞上。 于拥挤之处想要躲避就得推推搡搡,而卫在空地里便只需向边上挪开了三四步。虽然独身一人时更显得动作显眼,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老命比来人观感更重要些,完全不想被这种不是很靠谱的驭手给撞死。 四娘在机器着陆后还担心这是不是埋伏,还连连地瞅向了街口那边。发现公门那里没有什么跑动奔突的动静才稍稍地放下了戒心。 不过刚刚还经历了那样的不靠谱飞行,但她却不打算从机器上下来。因为她对现状还缺乏足够的安全感,并没能立刻接受竟能得到如此成功的局势翻转,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能立刻飞上天做躲避。。 说白了就是她对胜利还有些不敢置信,所以自傲和不安就同时出现在了身上,心头还是装着一个随时准备扯呼的念头。 卫若在平时或许能依经验揣度人心,但在此时却是疼痛上脑,只觉得四娘这是在摆谱示威。他虽知自己不比从前那样权势在身了,但是心中的酸劲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来。于是便笑道:“我就这么一个老头子的……四娘何必如此提防呢?” “打断四肢我就不提防你了。”四娘在心中如此回敬道,她在以前就很讨厌这老头了。 但并不能于明面上这么说,不过在从空中下来时也算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心里正不爽着呢,她便不耐烦地催促道:“少啰嗦,我已经来了,你赶紧说吧!” 卫见这个态度哪能满意,当场就露出了阴鸷地一笑。他颤抖的嘴唇有些憋不住暴脾气,身体的不适更是让情绪变得急躁且不稳定了许多。 四娘见状便坐直了身子,她的影子正将这老头给笼罩进了其中。 这种不服气的表情她在许多混混身上都见到过,无非就是欠一顿拳头的事情,如果还不服气那就两顿拳头。不自觉中她还兴奋地攥了攥手,指骨间发出的清晰“喀拉”声让卫又立刻清醒了一些。 高大的身躯,能战的名头,还有那“嗡嗡”作响且悬停在半空的怪异之物,这些都是让人变得清醒的良药。卫只能压头顺眉地放低了姿态,还借着轻轻的呼吸让自己更冷静一些。 他自觉需要说出足够重要的东西,不然无法引起这小娘皮的重视。于是他便缓缓地说道:“你所说的神明并不稀奇,赐福赐恩之类的事情以前也有人做过。你用废话堵住了那些人的心眼,这个事情以前也有人做过。这几百人的追随者其实也不算什么,若是翻阅老档旧史的话也不乏存在人数更多的教派。” 四娘闻言就着急了,她最怕有人揭穿自己是个骗子的事实,而且她多少还是能拿出来一些东西的,又不是彻底地在空口白牙地诈骗。再说她下来也不是为了听这些个不入耳的话,所以她就夺声地催促道:“废话少说!你刚才说了‘石牛骑石马’,那下一句呢?” 越是着急就说明越在意,卫自认可以藉此将四娘拿捏一番,于是在说话间就更是故意放缓了速度,然后带着笑意慢慢地说道:“嗳,别急嘛。你既然能听出来,那就说明知道这些话的价值。那也不妨听听我的要求,还有我作为一个长者能提供的建议。” 四娘疑惑地听完了这老头的话,期间还数次回头望向通往码头的街口,然后又快速地将头扭转回来。 因为她不是很确定卫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好为他的手下偷袭做掩护。也不是很确定卫这是不是在试图挑起自己的疑心,然后好朝着自己的后脑勺做偷袭。 要知道她可是目睹了“你后面跑了”这个把戏的,她可不想在别人摔倒过的地方再摔一跤。 然而直到卫的话音停止也没有任何异状发生,四娘这才真信了这老头真是有事要说,于是便不得不重新打量起了他:老,瘦,半驼,金剑不在身边,棍棒被丢得远远地。 如此体现的是一个威胁程度有限的老者,自己一只手就能拿下。但正因为如此,却使得四娘的疑心变得更重了。 要知道她自小便能听到卫的威名,而且这个老捕头的阴影也一直压在阿父马七斤和她的心头,简直是他们这些吃灰色饭食的天祖宗,咳嗽一声都得赶紧瞪眼看接下来会如何。 所以她宁愿远离也不敢近距离接触,生怕着了这老头的道。 四娘狐疑地将目光在卫的身上扫了数遍,然后才瞪着眼说道:“好好说话,不然弄你。” 第531章 言不由衷 “啧。”卫咂了一下嘴,再次压了压窜上来的怒气。 他不是很习惯同这种素养的人做交流,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同他搭腔了。 有资格这样做的人一般都要脸,所以是说不出这种糙话的而这么糙的人通常不会有啥地位,见了自己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乱张嘴。 但是该做的交流还得继续,甚至还有必要更多地展现自己的价值。 卫接着说道:“伪神毛神瓦罐神,谎话屁话圈圈话。你整的这些都不稀奇,以前也有人弄出过类似的玩意。不但有更荒诞可笑的神明出现,也有比较严谨能说得过去的教义到处流传。十来人的小教是有的,千人万人同时开坛拜祭的场面也有过……” 四娘听话意便知卫晓得自己是在诈骗了,只是奇怪他为何不在刚才揭穿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才更比较有杀伤力。她便耐不住性子地打断道:“你见过挥挥手就能治好病的么?你见过飞上天的么?嗯?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玩意!你就说到底想干啥吧?干脆点!” 四娘提出来的两项质疑的确是非常硬的门槛,卫作为一个深陷在低技术世界中的公务员也没法解释。这对此间的许多睿智之人都造成了智商上的压制,使得见者无不为之震惊咋舌。 不过这老头虽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理,但还是坚决认为以四娘为首的这些家伙们并非得了神恩,而是在集体施展一起手段拙劣、但是技术高超的骗术。 因为这些人在展示力量的时候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仅看他们在操作时所展示的生疏样,还有在失误时做表现出的震惊神色就知道是生手。这些人甚至都来不及熟悉得到的奇怪器物就出来骗了,他只恨是自己见识不足才无法揭穿他们。 卫不清楚他们的这些奇物源自何方,又是什么原理,不过既然能被这个混混头子和半掩门的姐儿所用,那么必然不是什么高深的本事。说不定换个普通人也可以使用得当,所缺的只是足够的适应时间罢了。 就如同以矛刺鱼,就好比以弓射鸟,新手同老手之间的动作和神色会出现明显的不同。那马四娘或许接触治疗之器时间较久,但藏于她身后的驭手却明显生疏得很。能将这丫头给吓得当众惊叫出声,那驭手可是独一份! 卫用疑惑的眼神在眼前的二人之间转换了几圈,然后想到:“不过显然飞天的能耐要更重要一些,可四娘为何要舍了飞天而独爱治病呢?这不符合她毛躁的性子啊!” 只是这些事情显然是他们的内部之事,仓促间也是想不明白的,他便转而用诱惑的语气自荐道:“我可以帮你看管公门的诸人,让他们不会搅乱你的事情。也可以为你指出那些胡乱开坛的是为何失败的,他们又因为哪些原因摔到了坑里。并且还会建议你该如何避开那些危险,尽量让你获得足够多的好处……” “你的捕头不是当得好好的么?怎么不想给冯潮干了?又咋想的要来跟我混?”四娘后背发冷地就再次打断了这堆诱惑。她对这卫老鬼总是抱有疑虑,开口便本能地觉得有三分假。 频频地被打断说话可真是个糟糕的体验,若此人是自己的手下早就大嘴巴抽过去了。可眼前的是蛊惑了一众公门的马四娘,卫就算是眼中冒火地也只能压下双目。转而代之以斜眼瞅着正不停做祝祷的人群来掩饰,还在心中想道:“再让这些蠢物们念叨下去,公门不都得听你的了?” 但这些话是不能说的,因为有必要保留一些讨价还价的底气。所以当他将目光转回来时已是恢复了原来的神色,还将自己干枯的双手伸出来做展示,然后才叹息地说道:“我曾也是能徒手杀狼的啊,可是现在已经老得不能快步追上年轻人了。我想要将经验和智慧奉献于你,只求你能让我恢复力气,而且也不再头晕眼花。” 四娘听了这个请求便有些得意,要说治病她还是有些心得的,不就是将手一伸,然后再于那金鸟之上按一通就治好了么?只不过她还是带着一点怀疑问道:“之前我就能治病了,怎么不见你来这么说?” 卫苦笑一声地应道:“之前你也没能飞上天啊。” 说罢他还想再半真半假地做几句辩解之词,可没想到四娘倒是爽快地回复道:“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诶?什么?”卫有点不敢置信,刚刚还准备解释一番的话语也被惊得咽了下去。 “嗯……不对不对,让我想想……”四娘并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反而是再斟酌了一下之后又追加道:“你在办事的时候得带着金头,就是我那傻兄弟知道吧?这么大岁数了他一直没啥本事,还总是缺心眼。所以就得劳烦你多教导教导,时常得带在身边。 所以我就把他拜托给你了,还请一定要多加照顾哦!” 她在说话时虽然是一副托付的语气,但是双眼却同时紧紧地盯着卫的面孔,试图从这上面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卫闻言便知这是不信任自己,所以要往自己身边放个眼睛了,而且也从四娘直愣愣的眼神中看出了观察的意味。但一个小姑娘的眼力就算拿许多人磨练过,可是哪会有这老家伙在岁月中磨练出来的演技厉害? 卫闻言就赶紧拍着胸脯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有个关门弟子呐!奈何我的手下们都心思太盛,反而耐不下心思学会我的一身本事。有您的兄弟过来我就放心了,正可以将老夫毕生的能耐全都交给他!” “杂碎!以前收供奉的时候你可从没这么说过!”四娘闻言便在心中愤怒地斥责,但在话到嘴边时却是笑吟吟地感谢道:“是吧!我就一直想给他找个好老师,现在总算是找到了!那就多拜托您了!” 第532章 治疗病痛是神职人员的基本修养 卫并没有将这些话当真,只是为了自己的病情应付道:“呵呵呵……一定一定!不过四娘,我的头里和耳朵边总觉的在一阵一阵地闹,您能不能给我帮着看一看,不然什么事情都办不好啊!” 四娘只当是这老头也被自家手段给吓破了胆,所以便过去将手勾在了卫的肩膀上,还用一副浑不吝的语气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给我认真地办事,我给你好好治身体。 不过我可得给你说好,我可是只会些治病的本事,对于肉身老朽的这种问题我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到时候若是治不好你也不要骂人,该单挑还是该群挑你选个地就是。” 卫没等四娘将话说完便是脑门上冒青筋,将手指骨捏得是“咔咔”作响的,等听到最后治不好奉陪掐架的时候就更是不满了,他脑门一热便伸指戳向四娘,还恼怒地叫道:“你!” 四娘看这可是不服的样子,心知果然是撩起了这老货的火气。反正以前还存着不少的积怨,先给他来个“入门仪式”也不错!于是她便马上后退了一步,还冷淡地问道:“怎么了?” 只要一有什么不入耳的话便是理由,当时就能将大拳头招呼过去。 卫心知今时不比往日,自己以往依仗的公门之众都在自我洗脑,而同眼前的这个小娘皮动手也是决然打不过的。所以他就立刻在脸上露出了笑容地谢道:“您还真是体谅人啊,那不知何时可以为我治一下呢?” 变颜变色都到了这种地步还强行将脸色扭转回来,四娘当然知道这老头是在言不由衷地应付自己。但她也找不出不给医治的理由来,反正以后有的是拿捏此人的办法,伸手去打笑脸人可不能服众。 她便以左手扶在了卫的头上,并操作着仪器开始进行治疗。虚与委蛇一番后二人都觉得无趣,于是便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治疗者将手覆于前方懒得说话,只在心中当这是自家的葫芦瓢,可以在其上一会画个乌龟,一会画个小鱼。受治疗者虽对飘来的红色“雾气”有所畏惧,但也知这是四娘的治疗方法,只能忍着不安任其沾上自己的皮肤。 卫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红雾”正在钻入自己的头皮,耳鸣及头疼便在奇怪的语言中渐渐地消退。他悄悄地瞥眼瞅了一下那金黄色的鸟型器物,依旧是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哪里的来历。 他不知有哪里的口音会有这么浓重的喉音,沉重的回响也不似人声,也不知是在胸口放了什么做扩音。 老头打量着四娘,四娘也打量着老头,心中的疑虑始终是未曾消散。说来她还是觉得拳拳到肉的相搏更和胃口,这种斗心眼的活计她也不是不能做,但就是觉得会让脑子变疼。 就比如说收拾小团体这种事情,新近入伙的一群人总会自行抱作一团,并且也总会变得不是很听话。以帮众为核心膨胀的力量只会变得以这些帮众们为核心,甚至会对自己的话故作不知。 这个教训在之前就体验过了,差点沦为路人甲的危险让四娘极为后怕。所以她才不会让卫去接手公门呢,就算暂时不能将其拆得七零八落,起码也得是让那些人知道谁才是他们老大。 至于卫提出来的建议倒是让她非常心动,能从前人的教训中规避风险并壮大自身,这简直是瞌睡一起就有人送来枕头了。她一缺专业人士的相助,二缺相关的应对经验,能凑齐这些短板就可以让她不再是一瘸一拐地忽悠人了,而是能变成大步奔跑的全城大忽悠。 天地间未知与不测有多少,人心中惶惑与不安便有多少,神棍这一有前途的职业就是因此而生的。所以说愚昧与弱小的人数越是众多,神棍的市场就越是广大。 骗子们都知道其中的好处多多,所以如此广大的市场很快就被众多的神棍们填充得满满当当。竞争到后来便只余最服帖的群体被权力招安,那些最残暴无智的都同他们的邪神一起遭到了镇压。 四娘不想服服帖帖地做个小,上方有什么空隙她都想钻,什么时候顶天才算到头。四娘也不想被镇压取缔,所以一直都游离在灰色的地带,平时小事不断,然而始终大错不犯。 不过今天这事可闹得不小,本来只打算是猎取大户们来的,却是此地的公门整个地送了上来。她只能骑虎难下地将其整个收服,不然就只能带着小弟们亡命洞窟了。 带着这么多人就如行舟,时不时要避开暗礁和漩涡,还得在河汊口找准继续前行的方向。而卫的投效就相当是一盏明灯,他的那些建议不仅是来得突然,而且蜜中还带着碎石。四娘当然知道这其中一定会有许多加了料的东西,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 因为她知道这老头的见识虽然广博,但总有不曾见识过的事情。譬如一群人会被地狱摇滚给吓得心惊胆跳,或者透过彩色玻璃的光影能将人给弄得目眩神迷,再或者被成百上千的飞天的之物掠过头顶,足以将脆弱心智之人给吓得尖叫崩溃。 而四娘却是有过将重伤得肚烂肠破之人救回来的经验,而那救治的过程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她更是见识过被救之人忠诚的提升,于是便知在这个医疗手段靠烧灰和跳大神的地方,包治百病的自己并不会担心人心的缺失! 谁还没个疾病缠身的?得是什么样愚蠢无知的混蛋才会对自己不敬!?所以论起对于投效者的放心和接受程度,四娘有着足够的自信。只要这有如神迹的治疗一出,接着再于耳边灌一堆的迷魂话,保准是一哄一个准! 然而四娘发现这老头身上的病还真多,仅就脑袋上就出现了一堆选项。还不说暂时没去查看他身上其他的地方,要全治好了准能变得耳清目明精神好,就算是真的徒手杀狼恐怕也不在话下! 第533章 治病留一半 一想着按下所有的图标便能让卫恢复健康,这对于四娘而言简直是举手之劳。于是她在操作时就只按下了其中的两个图标,并没打算将这老头一口气给治好。 故意没有选择实施所有的治疗方案,就是因为让这老儿立刻变得龙精虎猛并不符合四娘的利益。以前二人的关系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就在之前四娘还差点被其捉拿入狱。 现在这老头直到是有求于己了才会低头服软,所以说投靠并非出自真心。若是他对自己无所求呢?所以说当场治好了就纯属是自寻烦恼,以后就不好拿捏这老货了。 待将那两项问题治疗完毕之后,四娘还特意告知道:“你身上问题一大堆啊,光脑袋上就有许多。我现在就给你治好了两个,原地走走看看。” 卫闻听着前半句还有喜意,刚刚也的确是感到脑袋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但听到后一段就没法淡定了,这玩意你给一次都整治了多好?还留着一些病是要过年么? 他在地上走了两圈,果然发现胀痛耳鸣之症减轻了许多,于心中就再次肯定了四娘治病的本事,但也同时提高了还留着许多病根的可信度。 卫便赶紧央求道:“好神使,好四娘,那还劳烦您多加把力,帮老夫将其余的病也给去了吧!我在这里求您了!” 他这次的恳求倒是真心实意的,对病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了。 四娘见这老儿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恳求就心中畅快,但现在她还有许多的事没办完呢,所以并不可能为其彻底治疗。 于是她便皱着眉说道:“哎呀呀,这你急个什么劲呢?要知道你的身子骨其实并不结实,每个病状给你治好了都是在损耗身体,需得再将养一些时日才能继续治疗。 毕竟它们这些病症不仅在表面上折磨人,在内里就更是有害人的妖精藏在骨头里呐! 所以这些症状也只能是暂时压制,事后还得再做法事来祛邪,因为只有这样才算能去根!到时候又得准备不少的东西,还得布置场地和祭神,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是眼下这种简陋状况所能收拾得了的! 你呢,现在先为我办事。眼前的这一堆麻烦事需得有个老成之人做收拾,先将眼前的这些破事了结了才能令我静心。这一静心呢,我就能更好地勾通吾神,而有了吾神恩赐……” “咳咳!” 虽然看四娘说得很起劲,但卫还是以干咳做提醒。他不是那些容易被忽悠的愚昧之人,于明眼人之前整这些小伎俩,未免就是太小瞧人了。 四娘得了提醒也是一个激灵,最近似乎忽悠人的事情经历得多了,所以养成了张嘴就是大忽悠的习惯。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她便不再多说那许多的废话,只管将身子站直了吩咐道:“我的人,统统都得松绑拿回各自家伙。大户们都是扰乱秩序的混蛋,所以得统统地抓进牢里去。公门的让他们一会到码头这边等着,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这些事都得辛苦你去操办,等收拾完了就到我那酒肆里去坐会,吃吃喝喝的再将你的事给办了不迟!” “好好好,那过会就有劳四娘了!”卫闻言便是大喜,也不管那些不客气的语气多么不入耳,赶紧就笑着做出了感谢。 因为他从中听出了两个信号:一是四娘准备打击那些大户们,至少在短期内她对这些人是不会给好脸色的。那么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借着四娘去打压大户们的出手。 二是四娘在心中还对公门有着习惯性的依赖,就算是抓人也得是关进牢里。那么便意味着她不会对公门的力量造成太大的损害,至少在这小娘皮改变主意之前是不会有大变故的。这就意味着卫在这城池之中依旧可以维持一人之下的地位,暂时还无人可以替代。 不过却有两个问题迈不过去,那就是晕倒在地上的冯潮可是命官,救或不救都是个问题。再就是四娘在这城中到底该是个啥名头,她该以什么名义来控制这座城池。 因为冯潮就算再是无能废物,但他也是个受命而掌管此地的县令,那可是在王城挂了号的。就算是王城再混乱地无法理会地方事物,那也是有千年积威的存在。 卫不过是由平民奋斗了几十年才登上捕头之位,所以他绝然不敢对命官有所伤害。但若是此人若是依然存在于城中,那对于自己的行动又会造成妨碍。 而四娘也不过是个混混,名不正言不顺地做事就会有许多麻烦。 所以他便将这个麻烦给抛了出来,同时也是看看四娘的能耐。于是就故意求情道:“还有一事,县令大人先前坠马晕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我怕他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还请四娘将他救一救吧。” 可不知四娘是看破了他的小心思,又或是根本就不在乎,只是笑骂道:“那货养了一身的痴肉可不轻,哪会因这点小事就伤重不起?他醒不来那就再多睡一阵好了,反正有他没他都差不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你要真关心就送他回家,醒或不醒的都不关我的事!” 卫眨巴了几下眼睛,这个拖延待变的办法不算是很特别,不过也算是个常见的应对措施。而且坠马伤重不治虽然可笑,却也是个正当的致死理由,将来呈报上去也能说得过去。 可没等他点头应诺,在这时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还是得照顾照顾的吧!他毕竟是一地的县守,不如就由老夫来跳傩为其祛邪如何?” 四娘与卫都是一皱眉,谁都不满竟有人敢于偷听他二人私谈,闻声便一齐转头看向了说话之人。 在此多事的家伙就站在通往港口区的街口,从那里过来可得穿过正在做祝祷的人群,寻常人可不会往公门扎堆的地方凑热闹。 而且这个下午可是不平静得很,但凡是良民都缩在家里闭门不出,所以能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都不一般。 第534章 巫师 将眼看去便发现来者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老而干瘦矮小,胸前还挂着简单的轻质皮甲,而在皮甲上则是绘制着巨大高山的形象。想来刚才说话的就是这老头了。 这老头正带着笑意看着场中的几人。他一会将眼打量着王涛和那正在嗡嗡作响的神奇“飞像”,一会又看看站在一处的四娘和卫。 他的目光中既有好奇的成分,也在琢磨着场中这二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当然更多的目光还是看向了四娘,尤其是这女子手中所持的金色鸟型器物。 另一个则是年轻而丰润挺拔,神态也是沉静又谦恭。这个年轻人的双目虽然垂在浓密的睫毛之下,但能感觉到从目光中时不时地会传递出灵动之气。 他的身形和眼睛很有特点,四娘一眼就认出这是前阵子闯入暗河的绿,至于他所跟随的老头身份便不必说了。 这二人正是城中的巫师师徒,大家都互相认识的。以前其实也都同北城帮多少有过合作关系,所以四娘对他们也都熟得很。因为他们在习性上都同苍蝇类似,都是那种会闻着热闹凑上去的存在,出现在这里倒是正常得很,再加上平时也积累下了不少的人望,刷脸穿过人群这种事情便不是很难。 卫暗恼他俩在此刻多事,给人招魂虽然是巫师的业务范围,但是就不能看一看现在是什么状况么?用得着你们这两个神棍在这里充大个? 而且他也鄙视这两人在前些日子疫疾爆发时的作为,什么借口为山神做献祭?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毫无责任感的临阵逃跑,有本事你将这话当面给大家说啊,看会不会被打死! 更何况刚才自己还头晕眼花难受得紧,他们若是早一些出现便可以做救治,也不至于自己向着这混混头子低头! 连着几个怨气累加之下自然恼火,于是卫便不客气地嘲讽道:“那徒弟不是说你去为山神做献祭了么?还说得持续很长时间才会回来的。 怎么?是山神不搭理你,所以现在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四娘倒是对巫师的说法无动于衷。 反正平时大家生病了去请巫师也是常态,而且冯潮那种废物醒着睡着她都不在乎。就算是给谢酬,那也有冯潮的家人支出,怎么也都是轮不上她来负责的。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四娘坚决不能忍了。 只听那老巫师向着卫做辩解道:“山神怎么没有做搭理?你看这疫疾不是已经消失了么?山神也是关心我河青城父老啊,所以我这不就……” 别的屁话屁事四娘都觉得与自己无关,当然可以站在一边不去做理会,但这句话却是碰触到了她的心理防线。治病之事都是她一个个地做诊治的,这巫师跳出来这么说可是有抢功的嫌疑。 四娘便极为不满地一下子炸毛地质问道:“你说这疫疾是山神收拾好的?而且还竟敢跑到老娘的面前这么说?我看你不是来祛邪的,而是过来找削的吧!?” 别的事情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将全城人都治好的功劳可不能不在乎。期间她可是为了治病而头晕头痛了许多次,要抗拒这种不适就得坚持不停地连吃带喝,不然就会快速的感到无力、昏眩和饥饿。 控制住了这催人性命的瘟疫可不容易,这是马四娘为之自豪和骄傲的功劳,费的力气和代价都不小。 想她都是个十八岁的老姑娘了,本来就彪悍得没人敢亲近,现在还使得浑身上下都多出了不少的赘肉,愿意同其一起过日子的人就更是不多。可眼下突然跳出来个平时便看不顺眼的家伙,而且还是一张嘴就当着自己的面来抢功劳,这可让她哪里能忍得住? 卫见状便微微一笑地后退了半步,为即将爆发的热闹让出场地。因为在他看来这该是新骗子暴打老骗子的仪式,没有他参合其中的余地。 就好比新晋的混混要出名就得办大事,暴打收手多年的老混混就是最轻松安全的。反正两边谁吃亏了都是圈子里头的私事,外人想干预都缺乏理由。 对此卫不仅会站在一旁看热闹,还会在心中暗暗地拍手叫好。 但这热闹并没折腾起来,因为两边的战斗力实在是太悬殊了。 本来这种相搏都是业内人员的事情,比拼专业技巧自然是顺理成章。然而四娘之前的主业是混混,现在的主要技巧也是善于搏斗和游走。 所以她在威胁时使出了唬人架势,声音和嗓门都足够震慑人心。而姿势上也做出了绷紧的姿势,随时有一言不合就扑上前的样子。真要同这老头撕的话她才不会选择嘴炮呢,选择胜率较低的战斗方式并不符合她的脾性。 老巫师本就是个嘴巴上给力的体面人,见不得这种充满了侵略性的姿态。再说他在大病初愈后的身体还有些虚,实在是受不住这么带着怒意的气势,只能是抚着脑袋微微地后退。 他的弟子绿自然不能看着两边掐起来,于是就面色一变地挺身迈步,坚决地挡在了师父的身前。 “哼!”四娘见状便自觉占了上风,怒哼一声后就将头侧在了一边,算是暂时回避了冲突。 真要是殴打白首老头也不地道,说出去只会是丢自己的脸。而绿也算是知晓并参与了一些内情的人,所以四娘也不好同其发火。之前的举动只是为了表示并划定自己的底线,做到点到为止的地步就行。 卫见没打起来便有些失望,于是还向老巫师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来的?我怎么没听清?” 巫师既知道不该刺激四娘,也打算将刚才受的气撒出去,他便笑着答道:“没听清就多掏一掏耳朵吧,要是再听不见就让老夫来给你跳傩祛邪,你可得准备好谢酬!” 四娘在帮中也算是经历过一些纠纷的,稍一冷静当然能想明白事情。只是想通归想通,可是刚才突然被点燃的火气却还没有被泄出去,于是她便不耐烦地喝令道:“都闭嘴!再拱火就一起抽!” 第535章 四娘原是野巫师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四娘的混蛋性格,于是便立刻老实地闭上了嘴,谁都不敢再多做言语。只是两个老头还都互不服气,继续将目光不善地在互相对视,彷佛是打算从中射出杀人的武器。 四娘心知这两人在一起不对付,还得赶紧拆开,于是便对卫安排道:“行了,要没别的事就赶紧去,就按刚才同你说的办。该放该抓的都紧着些,哪个都别耽搁。至于你的事情还得再调养一些日子,等过些时候到我家酒肆再办不迟。” 既然厘定了从属关系,四娘在说话中便懒得再去多做什么客套了。反正她自信有如此治病能耐的只此一家,卫既然这么在意身体的安危,那就只能通过好好地办事来换取健康。 等将这个老头支开了以后,四娘便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不速之客,并将探寻的目光看了过去。 要说她在以前也听阿父揭露过一些常见的骗人把戏,事后也验证过不少神棍的能耐,所以四娘根本就看不起这些个骗吃骗喝的家伙们。而现在更是同这老头成了半个同行,那就更是关系好不起来了,所以她当然不会给出好脸色来。 说是半个同行,那是因为四娘这种算是自生自证的野路子。除了她自己和同伙两嘴一张地做宣传外,其实还没有得到哪个业内人士的认可和证明。 在本质上她与那名为壶的陶工并不存在太大的区别,当然从展示出来的力量上还是有程度高低的。比方能够治愈疾病、人手信众们多出几十倍、战斗力冠绝河青城、会飞在天上……等等之外,暗流大神在神棍界还算是个极为新鲜的概念,现在还处于无证运营的状态,并未得到其他正规巫师们的承认。 而所谓正规巫师最重要的就是得互相承认,这样便算是以彼此进行了背书,如此就能够提高整个行业的可行度。其次便是要受到公门的认可,这样才有资格举办大型祭祀祝典,当然也同时得帮公门做些正面的祝福和宣传。 这种巫师分布在每一个城中,他们的名字也在城中算是挂了号,并且还享有对主要祭祀之神的专祀之权。所以他们不仅生活有保障,在业务上通常也有时间进行完善和演练。 但这专祀之权并不是白给的,因为部分资源支持来自公门。所以他们在平时除了祛邪祈福之外,还负有监察所在地区的淫祀之责。 所谓淫者,就是放纵,过多,过度,失其节制,不合法度。同祀连在一起指的就是随便、过多及不合法的祭祀。 也就是说不能隔三岔五地为神明做祭祀,也不能去祭祀遥远地方的什么山神水神,更不能发现一块奇怪的石头就供奉祭拜。要是有老树被雷劈了那就砍成柴火,不应该任由愚昧之人为其裹红奉肉。 因为这些行为都需要花费时间和祭品,做得多了就会穷竭民间的人力物力,并且还会造成人心的混乱。更有甚者可能会出现蛊惑人心以谋乱的野心家,倘若拉杆子夺了公门的武库便会酿成大祸。 以这种种的定义来看,马四娘所做的一切都符合定义,可以被确定为淫祀无疑。而且她还纠结了这么多武装人员,闹出来的威势也是不小,已有了为乱一方的苗头。至于当众蛊惑公门听其号令那就更是了不得,简直是抓住就杀了都不冤! 只是公门并不可能给予巫师执法的权力,因为一个能忽悠又有权的人便也算是拥有了起事的资本,故而必须对其力量予以限制。 这就使得巫师在发现淫祀为乱之事后也没法强制禁绝,通常的做法就只能是在公开场合当众揭露,靠着嘴皮子驳倒之后再号召大家驱离野巫师。 如果发现了情节严重的部分,比如活人献祭、私藏甲胄、聚屯粮草、公然宣传暴力、仇恨及颠覆公门的言论便可报官,公门自会依照律条对相关之事进行调查和处置。 也就是说正式巫师同这种淫祀乱法之徒不可能有什么良好的关系,二者在权力的设计中就天然被划分成为了对立的敌人。现身于大型非法传教现场的四娘就是个现行犯,而且正站在此地的正式巫师面前。 她以前被捕快找麻烦的次数也不算少,应付起来也算是颇有些经验。但自从踏入新的领域后这场面也是第一次,在遇到当管之人时并不知该具体说些什么。 但四娘自恃勇力可以不输于面前的二人,再且是眼下的优势也倾向了自己这边,所以实际上是并不怯这老巫师的的。她便只将自己的目光瞅向了对方,还上上下下地反复做着扫视。 一言不发地打量人其实非常无礼,但在四娘而言对这老头并不用客气,所以侦查对方动向是必要的手段。这便使得来此的祭坛巫师有些受不住,如此具有进攻性的目光让他非常心慌,于是就忍不住再保持沉默了。 都云城北四娘虽然急躁勇武,但还算是讲些道义的人。老头儿虽然吃不准这丫头要对自己如何,但仗着一头的白发还不信会遭到无礼对待。于是他便垂目说道:“四娘何必这样呢?我来此也不是要争抢什么的,纯粹就是出于好奇。要知道绿在将那奇异之门的事情说起时,一开始我还都不信呢。” 四娘闻言便嗤笑了一声,只当是又来了个嘴硬的自负蠢货。自打发现黑门以来这种人她是见得多了,从抗拒到瞪目结舌的可笑样子都看得发腻。不论是男女老幼都不在少数,自然也不缺眼下的这个白首匹夫。 老巫师则对嗤笑声似无所觉,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四娘,然后再看向四娘的身后说道:“伸手便能治愈妖魔附体的本事果然是真的,会飞的法宝也果然是真的。” 四娘知道老头看向的是身后的飞像与王涛,但她自觉与这有些发痴的老儿不是一路人,便肃声纠正道:“是治病!” 巫师呵呵两声地不做辩驳,而是抬起眼皮将目光看向四娘,还用已猜到答案的语气问道:“那黑门之后的异界也是真的?你能……能看到另一片的土地和天空? 第536章 信仰茫然 这老巫师平时看着故作严肃,而且还非常地装模做样,可没想到他竟是个好奇宝宝,对新出现的玩意啥都想打探一下。 四娘并没有立即就回答问题,而是挑着眉毛看向了绿。 这小子果然靠不住,一转身就将许多东西给说了出去。不过说来自己的那些信众们也都不是很靠谱,许多人都是大嘴一咧的到处做吹嘘。 看来秘密只有憋在自己肚子里才能守得住,不然同谁做交待要保密总是有风险,免不了会落得个路人皆知的下场。这恐怕就是所谓的“贼不打三年自招”吧,可自己招的这帮子都是些什么混账货?许多人恐怕连三天都憋不住! 绿的脸皮要比她想象的厚,只是先将眼珠子转向身边的师父做示意,然后又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他的意思是“这是我师父,所以不可能对他做隐瞒的”。 四娘对这种解释也有些无语,这么亲的人的确是不应该隐瞒。而且她自己手下守不住秘密的也是一大帮,并不缺眼前的这一个,也没面目去责难他。 四娘就只能干脆地承认道:“啊,都是真的,那里不仅天地不一样,就连星星和季节都是不一样的。有像那紫盘子一般的许多星星,挂在天上就是那么一大坨。还有过去时得穿秋衣御寒,但是到了地方就是夏天的大太阳。这些可都是真的,你要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老巫师得了准信当然高兴,就算是听了后面的奇事都不当做是在吹牛,他还走近了两步笑道:“信,信!老夫都信!一个两个的这么说还有些奇怪,要是许多人都这么说那便是真的了!哈哈哈!” 四娘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容易听信自己所说的,就常人而言听到这些话只会当做胡言乱语的吧?由于这老头的表现太过反常,所以四娘觉得他需要立刻接受治疗,不,是祛邪。 不过巫师自己都中邪了,这还能找谁做祛邪仪式?由四娘来施法么? 她在观察巫师,巫师也在观察着她,见了四娘怪异的表情便多少地猜到了一些想法。他便赶忙摇着手做解释:“我也是从小开始学跳傩打鼓的,可是越学就越是没底。时灵时不灵的让我也没法子去信这套东西,只能是将其中比较灵的传授给我的徒弟。 本来我对神啊、鬼啊的都是不再抱希望了,而四娘你竟有福地找到了真神,还得了祂的神恩,我是真的羡慕啊! 我吧,就是从来都没见过神明,就连我一直主祭的神明也没降下过神恩。所以我就想见一见真神的容貌,就是当场死去也能安心了啊!所以还请四娘能助我圆了这个愿望!” 四娘本来还觉得这老头是个清醒之人,但是越听到后面就越是觉得不对。感觉这老儿怎么还没他的徒弟清醒?难不成是之前的病症太严重,所以心窍都被堵住了么? 不过既然是说起了虚的就好办,四娘在近期对于张口胡柴的事情还有些心得。只是她还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多矛盾存于一身的人,于是便试探地问道:“你真这么想的?” 问话时是朝向的巫师,但是目光却是瞅向了绿。 绿知道四娘看过来的意思,他就赶紧连连地点头做示意,还将双手合什地做出了恳求状。显然他也愿意师父能实现愿望,于是就请求四娘能够应允。 那巫师也答道:“当然是这么想的,那还能有假的么?祭拜了一辈子的神明都没动静,而四娘你年纪轻轻就得了神恩,这还真令老夫羡慕啊!所以还请能沾一沾四娘你的福气,这样便可圆了我这一生都没能达成的愿望!” “呃……”四娘闻言便有些无语。 以前只觉得这老家伙装模作样又挺鸡贼,没想到在根子上竟是个脑子坏掉的家伙。然而之前男人丢在虫子界的荆不也是疯了?成了那个样子也照样是过了黑门,那么也不缺这么一个傻老儿吧,再说就算看在了绿的面子上也不好推拒。 四娘便允诺道:“行吧,你要只是瞅一瞅的话也行。不过大神愿不愿意显圣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祂要是不愿见你,那谁也没办法强求。 而且也不是谁都能随便去的,怎么着也起码得出一斗粮食吧?另外那洞里又黑又长,你还得自备火把和吃食饮水。” “那是,那是!”老巫师露出了一副非常理解的表情,绿则是在悄悄地站在师父背后挤眉弄眼。 他以前只当自己的师父死要好处,没想到见了四娘才算是被比了下去,新的境界正体现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四娘故意不对绿的表情做回应,而是又同这老头商业互吹了一番。无非就是一个德高望重,而另一个年轻有为什么的。绿的表情便愈加充满了鄙视的眼神和嘴角上扬的嘲讽,全程受到这种容颜挑衅让人很不舒服,四娘耐不住便找个机会瞪了回去,还悄悄地扬了扬拳头。 而这没营养的互吹并没能持续太久,只见从街口处冒出了几十个人来。他们俱都手持棍棒地一路小跑,瞅准了方向便向着这边奔跑了过来。 四娘只一扫眼便认出了这些都是自己的信众们,她便高兴地扬手做招呼。而老巫师却在初时略微露出了闪躲惊慌之色,显然是对大群的武装人员有些畏怯,许是近来没少被国人追打。他直到是确认来者并无敌意之后才重新咳嗽几声,然后便故作镇定地重复严肃之色。 这瞬间的反应也落在了四娘眼中,她便看出这巫师其实是个惧怕力量的胆小鬼,如此便稍稍地放心了。这种愚钝又怯懦的货色并不会成为威胁,而且还方便被自己控制,如此就怕他将来会翻天了。 金头跑在最先,他远远地就在咋咋唬唬地叫道:“四娘!卫老狗疯了!他先是放了我们,还把那些大户们都给抓了!还有些混蛋想多吱吱两声呢,结果苗让城兵上去就是两拳头!嘿哟,那几拳打得可得劲了,他们就变得特别老实了呢!” 第537章 “信得过”之人 其实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四娘便知卫如约行事了,那么大户们的下场也自然会按照说好的去收拾。但她闻言还是对其中一些细节感到诧异,于是便不解地想到:“苗?他不是才刚领着部属们跑回来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听话了?” 因为她觉得忽悠这种事情得如烹粥一般,得以足量的火候炙烤,再以足量的时间加热才行,怎么会有食材是刚一沾锅就自己先熟了呢?不过再想到卫就在那边处理一应事物,四娘便觉得找到了答案:或许那军官是因为得了卫的命令才如此做的? 考虑公门上下该打点谁、可以忽视谁的事情以前都是她爹做的。职权架构和彼此关系需要经常研究,熟悉权力的运行过程透了才能抓住重点,如此才不必去贿赂不必要的人。 而四娘虽然时常得去奉上好处,但她只是去完成老爹的吩咐做跑腿。不识具体架构的她只当公门都是一家人,而没想过其实其中有着许多平行且各不统属的部门。 所以卫就算是仗着积威强行下令也不行,因为没谁希望在自己的头上再有多余的上级。所以他在只能借上官之名才可行使力量,而现在大家暂时忘掉了冯潮,卫所能用的名号便来自四娘。 但这些对于四娘而言都是小事,她对于较大规模的架构认识非常模糊。反正只要那些家伙们听话就行,至于谁心中有什么弯弯绕的暂时不必去管,只等让她不满了再用大拳头去捶就是。 于是她很快就将想不通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转而拉住金头的胳膊问道:“抓就抓了呗,可是你跑过来干啥?” “诶!?”金头闻言便有些震惊,自己跑过来还能有错? 四娘见自家兄弟露出了一脸惊讶茫然的可怜样子,她当时就便有些生气。她只当是卫办事不到位,感情刚才在码头上的商议只做了一部分。于是她便不高兴地问道:“卫难道没有给你说么?” 金头却是茫然地问道:“说,说啥?” 四娘就急道:“说我让你当他徒弟的事啊!?” “啊!?还有这事?为啥呀!?”然而金头听了就更是震惊了,自己作为一个街头闲逛的混混好儿郎,吃喝游逛管闲事才是本行,怎么能给那公门捕头当徒弟!而且那老家伙哪里曾说过这种事!? 但其他的信众们却是一脸羡艳之色,还纷纷地回忆道: “是有这事来的。” “我也听到了。” “要说神使大人就是照顾兄弟,有这等好事都想着金头呢!” 四娘听了信众们的话便将眉头一拧,还将严厉的目光瞪向了面前之人。金头见状就只好蔫了,他挠着脑袋还不好意思地说:“绳子解开的时候我只顾着来找你了,而且那会还特别吵闹来的,那些大户们一定是故意叫唤的!对!就是他们太吵闹了我才没听到!” 四娘才不接受这种可笑的解释,当屁听都嫌污了耳朵。自己这兄弟就是有时管用,有时却很不靠谱,不然哪里至于让她那么头疼?她扬手便攥住了金头的胳膊,拉着他就走在了一边。 信众们见状便知道神使是要同自家兄弟说些私话,他们都知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所以就赶紧回避在了一边。巫师与绿也是有眼力劲的,这时也马上走远了一些做回避。 四娘悄悄对金头交代道:“说是让你去当徒弟,实际上是让你去盯着他,看看那老儿平时都做些什么,会不会对咱有不利的地方,懂不?我现在算是将他收服了一半,但还担心他会口服心不服地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所以必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着他。” “信得过”这三字的份量沉甸甸的,代表了信任与重担。金头一听也知事关重大,他的面色立刻就严肃了起来,还肃声地保证道:“成!那我一定盯紧了他!就算是吃喝拉撒睡都一定在一起!” “啪!”四娘立刻就一巴掌抽在了金头的脑袋上,还低声地骂道:“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不然我还让你当徒弟做什么?直接把他扯到城外河里沉了不更简单? 盯是一定要盯的,不过在面子上你也得时刻保持尊敬。卫老狗虽然贪心、混蛋、自私、无耻……但他的一身本事却是大家都公认的。 你这货就缺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我安排你的确是要去盯着他,可是能学东西的时候也别闲着。能将多少夹到碗中就夹多少,可一定要认真地全学会咯!他若有私藏起来不肯教的,你就立刻来找我。” 金头听到最后一句就立刻变得一脸仰慕,双眼中的小星星都快冒出来了,还惊奇地问道:“你也会那些本事?” “呸!”四娘对这种傻气问题做了简单的回答,然后戳着他的脑袋解释道:“他若是不肯教就来跟我说,到时候我就揍得他教你!不是为了他对着咱藏私,而是会做出这种事的就一定跟咱不是一条心,所以必须得敲打敲打!” 金头立刻附和道:“对!打得他叫妈妈!” 见已经交代到了这种程度,四娘便挥着手做打发:“行了行了,听明白了就赶紧去卫老狗那边吧。不过说话的时候得对那老鬼尊敬着些,那货可是你的师父了。” “哎!好嘞!”金头既然知道自己得了如此重要的监视之责,他就立刻急着去完成任务,答应了一声就返身再回之前乱战过的街道。 金头前脚刚走,信众们同那巫师就重新凑了过来。 大家伙就算都认得这是城中的祭坛巫师,但在行走中并没有什么隔阂,甚至还尊敬地落后了半步。 反正天空山峦河流皆可为神,一日之内便拜尽诸神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有足够的时间和供品就行。所以能与神明沟通的人总是会受到尊敬的,就算是同自己主要祭拜的神明不同也需要有尊敬的态度。 毕竟水上走的也有可能会上山,田里耕种的也有可能会过河,春天过去了秋天也总会到来。不同的神明负责各自的一片兢兢业业,虔信的徒众若硬要对其他神明保持敌意可做不到,因为那只会给自己的生活增添麻烦。 第538章 被需要是种幸福 四娘对众神的混同习以为常,所以并不会因信众同其他的巫师并行而不满。 天地万物皆有神明,诸神对于大家而言就是不同的服务公司而已,并不存在非此即彼的恶劣关系。想丰收的可以去拜土地,想行舟安全的就拜河神,想行走中不会遇到猛兽的便去拜森林之神…… 如果是一个想要穿过森林与河流的农民,那么他便有可能将以上三位神明统统都放一起做祭拜。或许还会有别的什么能提供庇佑或好运的存在,那么就算是连山精水怪也一起拜了都不奇怪。 故而此方并没有所谓“异教徒”的概念,不是说只交电费就不去交气费了,也没有那种宣称一卡全交,可以全领域提供服务的好用神明。 所以一路顺风没事的话便归于诸神显灵,有意外的话一般也赖不到神明的头上去。巫师一般会从信徒奉上的供品中挑出毛病来,或者是坚称有人在下诅咒。 也就是说想要推脱的话总能找到词,而且还能使得客户怪不到神明的头上去。而且让供品变得完美、以及祛除诅咒的服务也是有的,当然这种指导和服务也不能白干,这就又是一笔送上门的买卖。 看着这些信众们向自己走来,四娘的心中怀着是许多的忐忑。 在之前她其实是刻意只同金头讲话,就是因为心中还存着对这些人的羞愧之情。毕竟之前要留在街头做抗拒的是她,但临到势弱弃了如此忠诚者的也是她。先行落跑的举动实在是太不仗义了,这让四娘有些抬不起头来。 将心比心地以信众们的立场而言,要说没有责怪和怨气她是肯定不信的,怎么面对这些人便是她的当务之急。 现在四娘也需要找到一个推脱地方,那最好的借口就莫过于暗流大神了。 她便迎面走了上去,还露出了诚恳的表情说道:“暗流大神喜爱忠诚的信众,祂会将目光看向这些将忠诚奉献于祂的人。刚才诸众信都做到了坚守不退,这令大神非常喜悦。之后诸位又听从吩咐交出了双手,就算是被绳索绑缚也未作反抗,这说明你们都通过了大神的考验,诸位的忠诚都是最真的! 虽然绑在你们手上的是绳子,可那同时也是大神在抚摸着你们。现在你们可以看看各自的臂腕,那里的痕迹就是大神所留下的神恩。 今日来了许多的人,他们都是奉了大神的命而来的,这是他们当做的奉献。而今日又跑了许多的人,便意味着他们只将奉献做了一半,这种不忠胆小的行为只会被大神所唾弃。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将各自的神恩展示出来,在给那些胆小鬼们看过后还得斥责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无耻与无义的。这是大神希望你们去做的事情,也是本神使会支持你们去做的。” 信众们其实早因天使来援而欢欣鼓舞,又因公门的转向而开心雀跃,便将四娘临阵逃跑的事情早已丢在了心底。当然他们还是有可能会在以后重新想起来,到时候会聚在一起编排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四娘现在主动提及总是个好事。 将此事说成是大神考验忠诚的试炼,这样便将自己的行为给摘了出来——撇了尔等被抓那可是大神让我这么干的,不然怎么能显得出你们的忠诚呢? 这种无师自通的推脱做法其实还挺管用,竟让知道自己通过“考验”的信众们彻底去了芥蒂。他们愿意去听希望听到的东西,四娘也及时地提供了他们想要的解释,所以两方便都得到了满足,无不是高兴地眉开眼笑了起来。 这些人平时不过是些升斗小民,日子只能说是可以活下去,距离活得好还有段路。他们在忙忙碌碌中也甚少有过思考,就连自己生存的意义都无暇去考虑的。 而如今他们已经因黑门得到了许多的物资,本身储备的粮食也变得富余了起来。生活上的清闲便提供了足够的空余时间,能让他们去思考一些平时无暇关注的事情了。 虽然这些平凡之人还没有琢磨出什么明确的念头,但在心中已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现在再经四娘的话语一提醒,便都彷佛是在大冬天喝了热水一样的舒服:那就是归属感和被需要的感觉。 被亲友关心无疑是能让人感到温暖,被爱人关怀也可以充满了幸福,而若是告诉他们有一个伟大的存在正注视着他们,那么便又会令惊喜和满足充满了他们的心胸——如果他们确实相信有这回事的话。 至少昏是不信这茬的,他作为一个托儿知道的略有些多,所以晓得四娘先前在决断时出现了犹豫和失误。然而他还得扮演好一个狂信徒的角色,所以还不能对此说些什么,于是心中的难受就让他憋得很不是滋味。 如今四娘说大神的目光已经降临过了,那么就算是知道她在瞎扯也得做配合,还得装出惊讶和欢喜的神情来。 大部分的信众却是很吃这一套,不仅是感到缺少了什么的部分被补足了,就连对于未来的生活也感到充满了奔头。 被需要的感觉,被重视的感觉,还有对未来的希望,这对于他们而言都是非常稀有的奢侈物,只需少许便能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欣喜若狂。 而且还不止如此,以前他们就因此对普通国人有优越感了,现在就更是对落跑的胆小信众们产生了更多优越感。这种比近神者更亲近一些的小小优势足以让他们将尾巴翘上天,并产生了想要表现出更多忠诚之举的想法来。 要知道泯然众人其实是件非常让人不甘的事情,每个人在吃饱喝足后都会生出表现欲,为的就是想要吸引更多的目光。 现在四娘给他们指了条博眼球的道,那么就可以在这条路上使劲地表现了。比如打架的时候该冲在最前,神使下达了奇怪命令的时候坚决执行,有人表现出不敬的时候也要立刻痛声斥责。 你想想都作出那么忠诚的表现了,那还不得被大神祂老人家给记在心中么? 第539章 推脱与安抚 于是信众们便纷纷地激动问道: “这,你是说大神一直在悄悄地盯着咱?” “大神刚才还偷偷地摸着咱?” “你是说大神要让咱去骂人?” 四娘听这些个糙货们对刚才的话进行解读,只觉得非常不对味,于是就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她感觉这其中似乎有着微妙的不顺耳,似乎每句话都能对得上,可是怎么听起来就觉得味道非常不对呢? 这种种的“好事”经他们这么一说都跑偏了,传出去了会不会让人觉得这个神有些奇怪?像是许多人的家中还有小孩子呢,要是知道暗流大神是这么个存在会不会被吓到?要是不敢信奉了可怎么是好!? 于是她赶紧就纠正道:“暗流大神所注视的都是忠诚之人,当尔等受苦的时候祂也同在。大神不是让你们去骂人,而是让你们去斥责懦夫,让他们知道大神对他们很不满!” “哦……这样啊!”信众们虽然心想不就是这个意思么?但还是表现出了心悦诚服的表情来。 既然神使多次强调了忠诚,那么就是说大神很看重这个了。信众们便都开始思索了起来,比如还有那些行为可做,还有哪些言行能向着让大神喜悦的方面靠。 有人偷眼瞄着王涛和那“飞像”,咽了几口唾沫后便小心地问道:“那……那去斥责那些懦夫们算不算功劳?” 此言一出就引得很多信众们的关注,他们双眼一亮地就支楞其耳朵细听,还将目光都紧盯着神使大人的嘴巴。之前她可是说了只要立功就能飞天的,那怎样才能算是立功便是个重要的问题,现在正好可以给大家说道说道。 四娘在这么多人的目光紧盯下便有些不自在,甚至还觉得嘴皮子有些发痒。她之前也留意到了大家看向“飞像”的目光,再听他们提及功劳之事就明白了许多。 这些人虽然都是大人了,可是行为上却在某些地方依旧保持着孩童般的幼稚。不就是上个天么?那上面也就是高了一些,而且速度快了还会灌一嘴巴的风,为这种玩耍去费力值当么? 四娘这个想法就是有些不知他人心思了,她是在高空飞过耍过叫嚣过,但不代表别人也曾飞过。只有少数人才可以经历的“好事”就天然充满了诱惑力,别人不上去一趟吃凉风又怎能甘心呢? 所以四娘在听罢之后再看向信众们时,便只能是无奈地露出了笑容。她还在嘴角带上了一些关照熊孩子时的宠溺,只觉得真拿这些人没办法,尽管其中有不少人都要比她大。 四娘不由想起了小时候带着金头玩耍的日子,那时玩泥、打架、坑兄弟是每天的常态。然而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并没有谁愿意被坑,所以总得做些能让人心里平衡的事情来。 酒肆里的酒肉便是最好的补偿,吃喝中还能拉近同小伙伴们的关系。只是坑一次就得补偿一次,一堆熊孩子偏偏又是坑人的好年纪,于是坑得多了就补偿得多,不然就没有谁愿意跟她玩了。 但这些东西总是有数的,心生怀疑的马七斤不可能坐视酒肉频频变少,一旦抓了现行就会将四娘碾得房上屋后地乱跑。这时伙伴们都会带着紧张的心情鼓劲,但也会时不时地哈哈大笑。就算在事后没有吃上酒肉过瘾,但他们却再不会提起被坑的事情了。 之前弃他们而走便是坑人,四娘自然得作出补偿,她便大方地说:“算!斥责懦夫当然算是功劳!而且今日大神很满意诸位的忠诚,所以之前立下的功劳现在就可以兑现。嗯……尔等先到街口处等着,一会就能上天一游!” “哦!” “太好了!” 信众们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便一起向着街口跑去,同时还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其实在哪里都能让那些飞像降下来,不是非要去街口等着不可,比如码头这边的空旷地带就很适合降落。四娘将那些信众们支开是有原因的,为的是她要同王涛做商量才能调动那些飞天之物。 所以可千万不能让大家弄清楚那些奇物是由此人掌控的,若是信众们知道她其实并不能操控“飞像”,不,对他们而言应该是“天使”来的。 若是信众们知道天使不是听令于神使大人,而是听令于某个连人话都说不利落的外乡人,那到时候岂不是会有损四娘的威望,甚至会生出许多的是非来? 趁着信众们还没跑远,四娘想起了那东西其实坐上去并不舒服,甚至还有些危险,于是她就对着未跑远的人们喊道:“上去的时候要抱紧咯!千万别摔下来!从高处掉下来怕是连我都救不了! 还有就是回去后要好好嘲笑那些临阵逃跑的胆小鬼,让他们知道都错过了什么!” 信众们也深以为然,便七嘴八舌地叫嚷道: “哦,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些跑掉的人真可恨!” 然而他们都深恐会落后于人,竟是没有一个将脚步放慢下来的,只给四娘留下了一堆背影。不过那些回答好像有些不对劲,似乎只是将后半段给听进耳朵里了? 绿与巫师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中,师徒二人对四娘将这么多人都指使得团团转感到诧异,还惊奇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对这女子的手段有些心惊。若非大家都是同一个城里共住了这么久,也清楚四娘从小就是以街头相斗而出名,且甚少对鬼神之事感兴趣,不然他们真的要以为眼前的是某个远方来的大巫了! “好手段!”巫师含笑地赞了一声,还在说完此话后就向着四娘走来。 他作此称赞不仅是为了四娘出色的话术,而且还认为这丫头的悟性相当不错。一个圈外人竟能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做到如此的地步,这说明此人的心智已较大多数人更高了。 当然刚才被那么多人挤在一边插不进话,老巫师也需要一个能拉近关系的开场白。这样就能使双方在说话时可以得到个切入口,不会令谈话变得突兀。 第540章 有惊无险 四娘这时正在走向王涛,闻言才惊觉原来还有两人戳在这里。她可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破,于是也顾不上去理会那声称赞,而是不耐烦地挥手驱赶道:“怎么还在这里?过阵子会带你去拜祭大神的。 我现在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去那边凉快一会吧!” “……” 虽然是被这么不客气地催赶,但老巫师竟没有做太大的反应,只是一声不吭地就走得远远的了。他甚至还背过了身不看向这边,还要求绿也是如此地同样照做。 要知道在愚昧的世界里,巫师起码能控制城中大半的民间舆论,任谁都是要高看一眼的。他们这种人自然都会有些小脾气,等闲不会容忍有人给自己摆出这副态度。 也就是说能让他们容忍下来的都非等闲之人,几家大户都在其中,公门中的高层官吏也在其中,还有就是对他们不客气地呼来喝去的四娘。 其实被驱赶到一边并不需要做到这样的地步,而如此姿态便算是将四娘当做了同行。各家都有不同的技巧和秘密,若不想自己遭到打探而泄露,那么便不该去打探窥视别家的秘密,背过身去便是为了避嫌以示不会偷艺。 当然这只是传统一些的老派神棍才会遵守的行为,这对他们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业内礼仪。但对于绿这种人前人后两个样的家伙来说并不存在,他只是看情况才会选择是否遵守。 这小子之前探入暗河中便是犯了大大的忌讳,被抓住后就算是当场打死都属正常,最轻也得支付出一大笔赔偿才能幸免。也就是四娘他们不知业内规矩,还得了他花言巧语的承诺放松戒备,这才让其大摇大摆地加入这项看似很有前途的事业中。 四娘看着其他人等都远离了这里,这才放心地再次走向王涛。她又是蹦字地凑成句子做交代,又是以手不停比划着做辅助,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这真正的操控者大致明白了要求。 红衣这时正端坐在其中一台机器之上,还在高声唱着从各地学来的调子。这歌声虽不算是什么天籁之音,但起码也没有跑调等不堪,起码是很耐听的。 四娘与王涛都不在天上了,现在只有她一人坐在高处实在无趣。而且还总有轻浮人总是想从下方向上窥视,试图从长裙中看到一些春光。她也不好当众谩骂斥责,只能是以手捋了裙边扎紧,还以唱歌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金头他们离开之后又很快地跑了回来,听到红衣的歌声也都帮着拊掌称赞,而目光却是在天空上滴溜溜地转着。 红衣本还在自我感觉良好地欣赏风景,侧了身子唱歌时很有妩媚的女子风情,还将嗔怪的媚眼扫向下方一众人等。然而没多久便是突然一沉,只觉自己近乎是坠落般地向下沉去。 她一个没坐稳就狼狈地侧趴在了机器之上,是靠着及时伸出的胳膊和求生欲才稳住了身形,不然若是手脚无力怕就是摔死当场的结果。 众人只见得天上的五台机器降了下来,那刚才还风采飘逸的红衣就当众出了个大丑。街道上的众人或惊叫或嘲笑地哄闹出声,下方一时就动静大做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对五位天使降下的祝颂之声。 艰难扒在机器上的红衣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觉得在降下的时候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胸口心窝子之处有块地方非常痒痒,似乎藏了一只在拼命挣扎的小兔子。 然而没等她作出更清楚的体验,突然便感觉到机器不再下坠了,而自己的身体则是在惯性中继续向下一沉。她紧抓住突出之物的那两只手便如遭了炭火一般,就在疼痛中再也吃不住劲地松开了。 “嗬……” 情况紧急之下她只来得及从嗓子间发出短暂的奇怪声音,这还是因为胸口撞击在机器上才挤出来的。这种毫无预兆的快速下沉太过突然,甚至都让她来不及惊叫出声。 红衣在近乎摔落的下降中也来不及思考什么,心中只是被本能的恐惧给塞得满满的,随时都有可能交待在这里。然而她终究是没有香消玉殒,而是在一双大手和胳膊的承接下止住了身形。 只是这个姿势是横着被人抱在了怀中,所以看入眼中的天地都翻了九十度。 “好!” 大多数人都不忍见到惨状发生,故而目睹到这一拯救场面后便引发了一阵叫好之声,而且还有不少人拊掌做出了赞扬。要在这下坠到停滞间作出动作可不容易,不仅是反应和决断要快速,而且救助的速度还得跟得上。 从这一瞬便能看出人性来,想那自私偏狭之人断然是不会在第一时间去伸手救人的。更重要的还得身体得足够结实,不然就算接住了也八成会被压垮。 “嘿!” 接着又是传来了一声沉喝,红衣便再次觉得一阵昏眩,侧翻的世界便随之恢复了正常。定眼一看便发现原来是金头救下了自己,而刚才那一声喝就是为了从双臂发力,这就使得她双脚向下地被放在了地面之上。 瞬间的发力令金头的脸色涨得赤红一片,为了接住一个落下的成人,这也让他的肌肉都突然紧绷了起来。没想到这憨货平时咋咋呼呼地不甚靠谱,临到关键之时还能如此神勇地救人性命。 “谢……哎呀!” 红衣将美目看向了这充满男性气概的家伙,当时就想当面做道谢,毕竟人家是救了自己一命。不过许是刚才受到的惊吓太过刺激,她是将嘴张了数下才终于是发出了声音。 但没想才刚将“谢谢”说出一半,那金头已是喘顺了气。这憨货抬起大手就将红衣给扒拉到了一边,让刚诚心诚意地想要道谢的红衣只能惊慌地叫出声来。 金头做完此举还不算完,接着就将双手抓拽连踩之中就攀爬到了“天使”的头上。待上去之后他还学着四娘和红衣刚才的姿势,垂足而坐地在机器上摆了个张扬的姿势。 第541章 颠倒 原来那些信众们一直都在等着上天的机会,这才会在返回街道后看着上方,当然还能顺便瞅瞅红衣的。而这也是他们在第一时间发现红衣遇险的原因,可是能第一时间站出来的就只有金头。 如此几乎是发自本能的救援自然是由于本心不赖,然而这货将刚救下来的女子撇在了一边,其实也是出于本心。 金头的心思更多的还是沉浸在飞上天空的憧憬之中,全神贯注之下能排除很多的“干扰”。这么好玩的大玩具可稀罕得很,要比衣衫凌乱脸飞霞的漂亮姑娘更能吸引他。 “呃……这样行么?”后至的信众们见了金头的举动便有些犹疑,于是就一起仰头去询问坐得高高的金头。 金头呵呵地乐着答道:“你没见四娘她们都是这么坐的么?这样看风景可好了。” 但他们问的不是这事,也不是认为该多哄一哄女人。毕竟见红衣能叫能走地并无大碍,刚才还惊叫出声的人都放下了心,谁也没有再向她的身上投注更多的注意力。 有信众则是以手指着被金头踩过的地方,一脸不安地问道:“哪是这个事?你就不觉得踩着天使会不会不好啊?” 大家都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天使”的身上留下了几处沾泥的踩痕,这让许多人都惊得是又惊慌又害怕的。生怕这会飞天的“大能”生气,要是把谁给叼上天去丢下来可不好。 金头大致了解此物的部分底细,知道这些都是没有生命的人造之物。但他此时又不能透漏出太多的内情,不然就不好再用这玩意来哄人了,于是他便急中生智地说道:“哪里会不好?你以为四娘、红衣她们都是怎么上去的?还不就是我这样爬上去! 只要事后诚心诚意地道个歉擦掉就是,这有多大的事情?要知道这‘天使’可是大神的仆从,大神都许你们飞天了就别再啰嗦,还不赶紧上来?!” “哎!”信众们听得有金头当众打了包票,闻言便齐齐地答应了一声。 然而他们在答应了之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还有些迟疑地互相瞅着彼此。毕竟这机器曾对他们造成过极大的心灵震撼,不是说让爬上去就能立刻克服心理障碍的。 但人群中终究是充满了各种不同的秉性,最胆大冲动的人最先能克服畏怯惧怕之情。先后出来两人就一咬牙、一瞪眼地行动,手脚并用地也攀上了渴望许久的“天使”之身。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抱着一些敬畏,于攀踩之中还喃喃地念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 有人带头便带动了许多人,接着便又有两人先行一步,也有样学样地一边祝祷一边攀爬。期间还得到了许多人或惊或羡的目光,这让行动慢了一步的人都有些懊悔。 不过就算是大多数人没能第一波爬上“天使”,信众们还是一扫之前的丧气和愤懑,甚至还都在面容上带了喜气洋洋的神色。他们一个个都得意非常地吹嘘着: “拜大神就能飞上天,哎!过会我也能飞上去,你们可得看仔细咯!” “就是就是,以前没见过人在天上飞吧?这次见着了就多看几眼,回去后还能同家里人好好说道说道。” “都别挤别闹,下一次我得先飞上天,这可是神使大人许了的!” 在说话时虽然是对着彼此说的,但却故意将嗓门扯得很大,彷佛他们这群人突然都耳背了。一众公门及大户们都知这是在对他们炫耀,可还是被撩拨得心头发痒。 卫这时已命人将大户们绑缚了大半,还有小半并不需要绑起来。因为他们大都是臂骨骨折之人,都这样了就只需有人催赶监管就是,再要行捆绑之事就未免太酷烈了。 他听了信众们一口一个地“神使大人”的吹嘘,也见他们真就攀爬上了这奇怪的东西,于是庆幸、鄙视、不甘的种种情绪就都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曾几何时那个小丫头一直都是看着自己脸色说话的,每月奉上的金饼可都得用小布包裹好了,然后恭恭敬敬地低头送过来。而现在,现在…… 心态不平地憋了半天,可是最终也不敢公然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因为卫看见周围的同僚们都停了手上的活和交谈,一齐将目光紧紧地瞅着从天而降的五位天使,并还时不时将羡艳的目光转向那堆兴高采烈的信众们。 这种渴望和羡慕的感觉犹如迷魂药,足以让怯懦的胆小鬼鼓起勇气冲向猛兽,足以让亲密之人将不敬的私语做出无情的告发。他不仅熟悉这种由欲望催动的危险情绪,还曾切实地因此作出可怕的行为。 所以他嘴中只是低声地对自己悄悄地说道:“‘大人’,呵呵,这个词可不是这么随便用的……” 待说完之后还有些不安,便又赶紧将目光向着周围扫视,生怕这点小抱怨也被人听了告密。 卫的头脑不再发疼了,于是便有余暇去多想一想之前没能思考清楚的事情:“这凡俗小民翻了天,如此反事也听闻偶有发生过。不过这些蠢货们都是很快就会被平定的命,都是没法长久的。所以我须得多笼络几个信得过之人,等大军来临之时便可做内应开城反正。 至于哪些能飞天的妖异之物就太奇怪了,而且通身都是金壳造就的难道不沉么,各种的宝珠还闪不停。如此邪气的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命门是藏在了何处。过些时日得争取那丫头的信任,看看能不能从她的嘴中探得一二。 还有女人发令率群氓,这个可真是扯了犊子了,就算她是七斤调教出来的丫头也太过凶悍。这满城里的混混竟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她的,早知道当初就该多帮帮黑棍那厮,也不知他现在是去了哪里?” 卫虽然是头壳不再疼痛,但是脑子却因思考而再次感到有些昏沉,觉得精力还是有些不够用。 寻思了一通罕有或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总觉得天地间的秩序不该这样,他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河青城啊,是八成要完! 第542章 高不成低不就 王涛切换着那几台机器的视角,倒是有了些当初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的感觉。不过现在的清晰度要更高,并且更具立体感,远非那些清晰度有限的监控器所能比的。 他在确认金头等人都爬坐上机器之后便一体括选,并开始设定移动路线。下达命令也花不了多少的时间,随后便继续陷入了无所事事的发呆状态。 要说来到这处异界也有不少日子了,自得了能操控那许多机器的护臂后他也投入了不少精力。然而努力的研究始终是在宝藏的门外徘徊,并没能从中琢磨出更多的有用之处来。 要知道这东西都是全套的异种文字,天然就自带不低的门槛。字、词、句和语法及种种的异种语言和文字都让他发懵,更不要说将其中所蕴含的信息给搞清楚了。 他虽然可以用试错的方式来理解部分字词的大致意思,但那是在同操作界面进行互动时才能得到的经验。至于静静地躺在文档中那些七里拐弯的文字,叫它们一声也不会回答,戳一下也不会动弹,这样就只能让人发晕头疼。 如果说英语是挡路的河水,那这些蓝皮人的死文字便是冲垮高速路和桥梁的滚滚洪水,对于缺乏摆渡工具的王涛而言简直绝望,这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逾越的天堑嘛!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能拿出来的能耐除过救下了四娘,然后就是用来给土著们玩飞高高了。总的而言这些机器也不算一无是处,起码可以是用来运输,可以吓唬人,还可以制作所经过之地的地图,但除此外就实在是发掘不出更多的作用了。 而王涛知道这不是因为机器们垃圾,而是自己缺乏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但想获得这钥匙恐怕并不容易,必然是得花费不少的时间通过学习才能获得。 然而就算是如此也是千难万难,光是缺乏教材就足以将他拒之门外,这对于一个常人而言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巨大拦路石。 尽管这样他还不放弃从那浩如烟海般的文档中努力翻找,想看看其中还有啥有用之物。毕竟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深入人心,别人穿越带个系统也不奇怪,而他穿越就只能全靠自己搜罗。 对他而言所谓的“有用”其实很简单,并不是指需要多么高深的知识,或是哪些隐秘的信息,而是能否被方便地理解,并容易被复制出来进行实际的应用。 比如内容丰富且可以一目了然的图片和视频就算,这些信息量较大的文件各个都是等待开发的宝藏。 若说文本是巨大而神秘的拼图,音频和音乐便是喃喃不休的诡异咒语,而图片和视频则是一扇通往异族异文化的单向窗口。从窗户中得到的信息无疑要更为直观,而且还能跳过许多不易解读的部分,可以方便王涛研究。 就比如打开了一副劳作的图画,那上面的花是啥花可以不知道,其中的人是啥人也可以不晓得,但最好能将其中的工具给完整地展示出来。因为他只想获得这部分想要的信息,至于这幅画在艺术性、社会及人文方面的重要程度其实并不会关心。 王涛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处于落后的青铜时代,所以也不能多求啥,只希望能从蓝皮人的信息中获取一点有用的皮毛。哪怕是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都行。 然而他在这些事情上第一天花费的时间不过五六个小时,随后便是每日递减。再是面对着新奇的文明和界面,枯燥的翻阅足以让王涛有限的耐心被耗尽。 想人家都是进入了交通工具满天飞,自动机器遍地跑的时代了,除了古旧技术爱好者谁会保留那些玩意?充满了科技感的视频和图画对他毫无助益,甚至会越看越心凉。 能用大型联产收割机的图画向这边的农民示范先进生产力么?能用在身上量身打印服装的机器向织户示范未来织物么?能用百万吨巨轮指导这边的船工如何运输么? 当然能!然后大家也就是看个热闹,并在一番以他们能想出来的解释下将王涛供起来。 这些技术手段都是土人无法理解、无法复制、无法学习和应用的存在。科技差的太远就不是代沟问题了,而是一条茫茫看不到边际的海洋,那是马里亚纳海沟再加上喜马拉雅山都探不到底的黑暗深渊。 所以他越是找资料就越是受到打击,一面是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高高在上,一面是深陷在半青铜时代的低下产出。看到了越多的物质富有和文明先进,王涛就越是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感到绝望。 所以还是玩游戏吧,游戏里什么都有。一拳打烂一个巨魔怪,一炮炸飞一幢钢架楼,这种成就感要比挫败和失望舒服多了。 说来这也算是他人性的弱点,若换了个有想法的主角怕早就能打遍全城无敌手,制霸河青拓四方,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吧?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拦住他的还是因为语言,这为他的交流制造了巨大的障碍。 或许王涛可以通过暴力手段降伏一些土著,然后用再调教这些人说自己的话。自他掌握了蓝皮人那边的黑科技后应该不算难事,只是他对教育一法毫无头绪。 相对于有系统地教一堆笨蛋说话,还不如自己这个笨蛋去学他们的语言。因为半脑门子糨糊的人是没法教人的。 所以自连上了由这些机器组成的局域网之后,王涛就很轻易地沉迷于其中了。相对屡屡让他感到挫败和艰难的现实环境而言,在虚拟中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成就感要更贴心许多,显然更能让人获得虚幻的满足。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沉浸入消沉之中,很快便有凄厉的惊叫声传入了他的耳中,而且还是用河青话喊出来的:“不要啊!慢一点!啊——!” 从嗓门上立刻就能听出是金头的声音,而且动静上还不是他一个人在喊,能听出有好几个人都在吱哩哇啦地乱叫,彷佛是受到了猛兽的追杀一般。 第543章 飞行意外 半趴在机器上的王涛闻声便知出了问题,他一个激灵就立刻紧张地向四周望去,而且还将手本能地捂上了耳朵。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惊叫不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因为他的身边除了四娘并没有其他人,而将耳朵捂上了也没发现声音变小。 再将目光快速地搜寻,马上就发现在视线中存在着几个小窗口,它们俱都悬浮在半臂远的空气之中。 如此的虚拟窗口自然只有他能看见,而其中正播放着快速移动的景物。显示声音波动的图标也在视窗的边缘频频起伏,这些曲线的变化正同叫喊声的起伏一致。 从变化的图像可以看到许多的草房顶,而远处还能看到城墙。稍一想便能知道这是他刚命令移动的五台机器,只是不知为何那些搭乘者们为何会如此地鬼哭狼嚎。 远程操控者在地面上纳罕不解,可亲身经历者却正在亡魂大冒。迎面的空气正在不断地灌入他们的嘴中和衣服里,甚至还在金头等人的身上施加了能察觉得到的向后力量。 风力的速度不小,足有五六级风的样子,再大一些就会让他们更为艰难了。要知道这才是开始加速的阶段,还不知道再过一会会跑到多块的速度。 王涛通过机器只能看到前方的景象,并听到几个大男人在鬼叫的声音,可并不能看到这些人到底处境如何。但这事问红衣所在的那一片人群就行,因为他们都目睹了那几人脑袋冲下、脚朝上的惊险姿势。 最先坐上机器要兜风的几个土著都很珍惜这次机会,所以都想给自己和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都怎么帅气拉风便怎么坐,还认真回忆并去学了四娘在之前的姿势。 垂一腿盘一腿地端坐于天使之上,初看去便觉是不拘寻常规范的坐姿,行事之中自能传达出安逸的感觉。隐隐透出了飘逸潇洒风范,彷佛一起身便能踏云飞腾似地。 但以这种姿势坐在高处并不安全,重心过高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很方便进行固定的弊端就更是明显。四娘摆出这安逸潇洒的姿势也只是在静止的时候,就连她在稍一吃风时便觉有些不稳,更何况这些并未想到这茬的人呢? 所以在那几台机器启动时就出了问题,他们的上身在惯性下便立刻向后倒去,再加上还有破开空气时产生的风速,这就足以将端坐其上之人的重心给动摇得溃不成军! 这些家伙们在求生欲的激励下纷纷挣扎起来,或是赶紧将双手胡乱地扒住了什么突出之处,或是就近将脚寻了可借力之处便卡紧挂牢,恨不得浑身上下都长出八对手臂和腿脚。 好在这些机器当初是被改装成杀戮之用的,所以作为额外挂载的改造令突出之处增加了不少。有人是将手搂住了枪口,有人是以脚盘住了电击器,还有人的衣服则是被扫描探头勾住了边角。 金头等人好歹都是反应灵活的小伙子,而且之前还连打带叫地与人殴斗了一场算是完成了热身,这才是因反应及时而没有当场出现人命。 只是这个样子就别提兜风耍帅了,狼狈不堪的样子便如挂在架子上的鱼干。 他们无不是被吓得心脏“怦怦”乱跳,而且还没个准鼓点,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胸口跳出来。 “阿娘!救命啊!” “大神不要这么快!慢一点!圣哉啊!” “对!慢一点!圣哉!” 王涛并不是很能听懂画面之外的遇险者在说啥,只能从部分字词中听出是在求神保佑。他从其中传达出的情绪便知形势不妙,情急之下便以指连点地操控,很快就控制着几台机器降到了地面上。 好在此处已是飞出了几条街道,落下的地方就在某处街角的菜园子里,所以这几人的丑态就没有被众人所知。而他们在屁滚尿流之下也无人在乎面子了,几人手脚并用地就从机器上或跳或跌落在了地上。 这些人从前都是在无时无刻地在同土壤接触,但当他们以错误的方式离开大地后便受不住了,而当再次接触地面时就更是百感丛生,纷纷叩谢起了大地的承受之恩。 这五人在受到惊吓后便在急促的喘息中啜泣了起来,脑子稍清醒一会后也对饶他们不死的“天使”拱手致谢。刚才能降下来放他们一马便是大恩,不然哥几个怕是都要交待了。 这边几个人连哭带叫地在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主街上众人聚集的那边则是对这副狂野飚飞的样子咋舌不已。凄厉的惨叫声彷佛还在耳边回荡着,这就使得许多信众们都在生出了退意,连带着排队的人都在悄悄地打退堂鼓。 昏也被吓得面部肌肉直抖,他在人群中还喃喃地说:“这,这可真够烈的,他们可得有苦吃了。” 身边的信众们也深以为然,便连连地点头称是。 有的信众则是在担心金头等人的安慰,便鼓起勇气提议道:“要不……咱们朝着那个方向去看一看?万一……那啥了也好收拾一下?” 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悲伤,马上就让被这情绪感染的人们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在这些人们的心中都觉金头等人凶多吉少,将他们当做已死之人也不为过。 但有熟识四娘的人却是在街口向着码头那边看了一眼,见四娘还在将手盘在胸前地镇定自若,便如得了主心骨一般地笑道:“四娘在那边可没啥表示,你们就别瞎猜了,她这又是在坑金头呢!” “哦……”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向着远处的四娘看去,见她果然毫无动静便安下了心。他们那家人常有些开过了的玩笑,所以北城之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只是觉得与金头同行的那四人有些倒霉。 卫刚在还在心中有着许多的失落感,发酸的心情让他不由得嘲讽道:“那是叫‘天使’来的吧?听名字就高不可攀得很,而且刚才看你们敲打的动静,那壳子一听就知道是金器之声。 啧啧啧……如此不好驾驭倒也正常得很,非是英雄不能乘骑飞腾,可若是能乘坐那么大的金器在天上飞一圈,啊呀呀,啧啧啧……” 第544章 不吸睛就会死星人 卫将酸话说了一堆,不平衡的心里头便舒服了不少。 他在表面上也不贬低不嘲笑,就算被人告到四娘那里也抓不住把柄。但所言却实际上是在拐着弯骂人,意思是:你们这些土鳖都不是啥英雄,也配不起如此贵重的座驾,还是别瞎了心去凑热闹了! 这种骂人的方法固然是安稳些,并不会给别人留下明显的把柄,但坏处就是不一定能让被骂者听明白。尤其当受众都是一些受教育程度不高的糙货时,那简直是毫无杀伤力的。 信众们及一些心思简单的人都没有往恶意的方向去想,他们从字面意思上只是觉得这是在做夸赞。也就是说只以为这飞天之事的确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值得付出代价去上天一游。 既然就连威望这么重的捕头都说飞天好了,那还等什么,难道不应该赶紧排队去坐一坐么? 所以不但是信众们重新燃起了羡慕之情,再次排队等待一会能飞上天空,就连许多的公门之人都开始悄悄地做打听,他们想知道需要立下怎样的功劳才能上天一游,现在去信奉那个什么暗流大神是否还来得及。 当人们看到飞翔的鸟儿时,对天空的向往便扎根在了心中。当此地的人们看到竟有人可以飞上天了,那么羡慕之情便再也遏制不住地变成了心火,开始熊熊地燃烧着他们的理智。而当发现上天的资格被限定在某一群体中时,羡慕嫉妒之火简直能从双眼之中冒出来,甚至能让他们生出“不坐天使非英雄”的感慨。 不过这些快将双眼瞪出血的人中并不包括红衣,她甚至还有闲情得意地轻轻浅笑。 先前在从空中来时的姿势实在不雅,当时还被下面所有人一起嘲笑来的。这令她总觉得抬不起头来,所以就老老实实地缩在了一边。直到这会大家都在谈论飞天之事了,她这才重新骄傲地昂起了脑袋。 先前这帮臭男人们竟是无人去安抚情绪不稳的红衣,只管将目光落在了所谓的“天使”之上。这会也是在将飞天之事挂在嘴边,俨然是不谈论一下天空就枉为人似的。 红衣很不爽! 信众们无不渴望被神明关注,为了博得关注就会努力做出取悦神明的事情。而这个漂亮女子也是希望得到关注的,自然也愿意去做一些努力。 但她清楚所谓“暗流大神”的底细,了解这个玩意不过是四娘随口编出来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她提供了一些想法去完善。故而红衣并不会期待得到这个“神明”的关注,她所希望得到的是人的关注。 许许多多能发挥出实在力量、以及能在说话做事中影响别人感官的人群,这些人的关注才是红衣希望得到的。在山山水水的旅途之中,鬼神的力量没有见过多少,只有人的力量和言行才更多地影响了她。 而在此正有许多人聚集着,为了将这些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于是红衣就得在他们关注的方面下功夫。她蹭着此时的热点就炫耀道:“啊呀呀!承捕头的吉言,原来我也成了英雄啊!要说在那上面也算是搭着赶了几次路,除了优点是特别快以外吧,缺点还是有一点的,那就是坐不稳。 所以不该是在那上面端坐的,大家都看见金头他们的样子了吧?要飞上天还是得在侧面抱紧为好,还得记得再将凸出来的地方抓牢,这样才能更安稳一些。 像我之前就在那上面见了个熟人,结果一回头就飞得远远的了。再想看时就变成了个黑点大小,又眨了两下眼就干脆看不到了!” “哦……” 要说有飞行的经验,红衣还真是这一圈人中可以拿出来说的。于是不论信众还是公门都聚精会神起来,无不在认真地听她吹嘘飞行的经验和感觉。 其实她一共也就在机器上搭乘过两次,一次从暗河之中返回,一次是被阴差阳错地带着来到了这边。至于看到的熟人也是真的,说的就是那率了部属在街道上行进的苗,当时真就是眨了几次眼的工夫就看不见了。 那军官此时早已回到了此地,见势便赶紧插言道:“不错,当时我也看到红衣了,等想打个招呼时她已经飞远了。” 苗的如此举动似是在作证,但其实也是有蹭热度的嫌疑,这让许多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苗见状就抬头挺胸了起来,这种以最佳姿态迎接关注的举动非常骚包,彷佛飞在天上的是他一般。 红衣的话语既能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还得了军官的见证,这就使得在场的人们再无怀疑,连带着看向红衣的目光也充满了羡慕之色。当然也有不忿这个姐儿也能上天的,目光带上了嫉妒也是难免。 红衣才不管投来的目光是羡慕还是嫉妒,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炫耀,才不管目光中的成分如何。而吸引来的注意力便是高剂量的兴奋剂,能让她获得从脚尖到发梢的极致舒爽。 做到这一点靠的就是飞行经验,她完全可以自豪地说:“你们啊,还是得学习一个,我在天上飞的时间可要比在场的诸位多到不知哪里去了!” 不过这种事还是憋在心里为好,她见过太多炫耀过头反遭祸的事情了。 有个常照顾她生意的文吏再也忍不住,上前便向她打听道:“哟,对了,红衣你也是在天上飞过的,那,那在上面都能看到些啥?好看么?” 她闻言先是露出笑容,但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将目光在周围扫视了大半圈。扫眼间便见附近人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向了自己这边,无人不是在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就连捕头也在将眼一眨不眨地瞅向这边。 红衣的心中便生出了非常满足的感觉,彷佛是胸口被扎扎实实地填满了一般,这种成为所有人目光焦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她甚至还在心中尖叫了起来:“继续!继续!不要停!” 第545章 眼光 尽管觉得自己瞬间被众人捧成了核心,但其实红衣清楚这种地位都源自不停的爆料。所以她必须一直提供更多更新鲜的内容,不然众人就会收回各自的目光了。 故而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她只能微眯双眼草草体会了一小会的快感,而且还得装作是在做出回忆的样子。 没办法,这种让她非常满足的感觉来自被关注,若是怠慢了观众老爷们可不妙,大家一不高兴就不会双击666了。 先是轻轻地喘息以舒缓兴奋的情绪,进入状态的红衣这才答道:“风景还算可以吧,地上的一切都变小了许多。房子都变成了坛子般大小,要是飞得再高一些便会如同拳头大小。 而且我给你说,其实小房子也没啥好看的,看得多了也就是许多的草房顶而已。要说还是河流和高山更有看头,那河流就如带子一般漂亮,那山就如……” 张嘴都不用过度便吹上了,但所提及的景色却也并非是瞎扯,而是她确实曾见过的景象。这样就吸引了周围一众人静静地听讲,并随着她的音调起伏而遐想连篇,彷佛自己也飞上了天一般。 红衣这边在通过大肆吹嘘来博人眼球,无意中也降低了许多人的抵触情绪,可以说算是为四娘帮上了忙。 而在菜园子地里的金头则依然在狼狈地喘息,显然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让心情平复下来。在倒挂中看着天地快速倒退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他当时甚至还以为自己会掉下来摔扁。 不过经历了相同遭遇的一共五人,胆大的他却是第一个缓过劲来的,还能够调动几乎被恐惧吓僵的脑子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 他也不顾附近居民投过来的好奇惊讶之色,更是将目光向着院子主人瞪了回去。还老大不高兴地叫道:“瞅啥?我们就是借你的地歇个脚,过会就飞出去。” “啊,行!那你们慢歇。”屋主闻言便一缩头地答道。 他也认出来了这是城中有名的混混,只要弄清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就行。不过他刚才没看见几人落下来的过程,所以将菜地里的五台机器当成这些人带来的奇怪雕像了。至于“飞出去”的说话就根本没往心里去,还以为他是在强调离开的速度呢。 金头重新将目光收了回来,他回忆着另一个人的样子就再次伸手抬脚,重新地扒上了小灯还在发亮的机器。 四娘的那个姿势实在太坑人了,哥几个差点就摔死当场,而其他的信众们只以为自己能耐不大,所以在飞行中做不到那种帅气的样子。 要说还是王涛的难看姿势更管用一些,起码手脚都能有个踏实的着落之处。若不是他们出门时没有带着绳子,他甚至都打算在身上绑两圈做保护了。 想到这里金头便又问向屋主人:“你家有绳子没?起码得是……这么长!” 他将双手撑开地做了比划,彷佛可以抱住一口大缸,只有这样的长度才堪堪可以将自己同“天使”绑定在一起。 但绳子不仅可以用来固定身体,还可以用来绑缚四肢,屋主人闻言便大惊失色,还以为金头突然生出了什么糟糕的想法。他便赶紧摇晃着双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家要那么长的绳子作甚!?我家就没有绳子!” “哦。”金头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得知没有便略觉得有些遗憾。 不能绑住的话也没关系,过会小心一些的话大概没问题。金头知道这东西不过是受到操作的器物,只要应对得当便不会出状况了,所以他在心中并不存在太大的畏惧之情。 等他在站稳之后还连声对着伙伴们招呼道:“同上,同上,好不容易能飞上天了就别缩,学我这样扒紧了就不会掉下来,莫错过了这上天的机会!” 另几人都因刚才的经历而心生畏怯,便有人推搪地说:“不去,不去!之前就说不该踩上去的,怕是因为将‘天使’大人蹬脏了才会这样,刚才一定是在生咱的气了!” 若是说别的事情金头还可能会听信,但这东西他在洞中时也是拍过敲过的,早就对这物没啥特别的惧怕之情了。 为了给大家做鼓励,他便胡乱说道:“真生气就翻身把你摔下来了!你要是觉得不好,那就给人家擦一擦嘛!擦干净了再道个歉还能有啥的?再低头说说天使和大神的好话不就结了!咱可是大神的信徒,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听了解决办法也是有理,再听到“自己人”这三个字,在场的信众们便又恢复了一些信心。 之前过黑门取利,所有人第一时刻想到的就只有“自己人”,叫别人过去还不放心。互相喊了人去助四娘赶走姚海的突袭,当时的心气也是为了“自己人”来的。还有这次喊大家去助苦工们,在心态上也是为了“自己人”。 之前虽然从头到尾都一直都没有明说出这三个字,但是大家在心中对于该叫谁、不该叫谁都是心里有数的。他们早已将相关人等划成了一个小圈子,只有熟识或有亲缘之人才能得享其利。 既然金头说大家都是“自己人”,那这天使自然也是“自己人”了。刚在“他”应该是在生闷气,大家道个歉说不定就能高兴起来,不再做埋怨之事了! 几个信众还真就高兴地齐赞金头聪明,并以衣袖为这几台机器的外壳做了擦拭,同时还在清洁中不停地说着好话做祝祷。虽然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启动原理,但他们在以自己的想象去尽量做出理解。 其中有个信众倒是不确定地说:“好像,之前四娘要咱抱紧来着,说别摔下来。” “呃……”其他人经这么一提也有点印象,于是就尴尬地互相看了看, “啪!”金头上去就是抽头一巴掌,他还骂道:“就你记性好,你说你有这么个好记性有什么用?刚才怎么不说?” 另几人见状便也过去将巴掌抽在那人的身上,还嘻嘻哈哈地笑道:“早点说哪会这么狼狈!” 第546章 把握人心不倒架 说笑打闹一番后也终于是疏泄了许多紧张和害怕,他们便再次爬上了“天使”的“金身”。不过这次他们都学习起了王涛的姿势,统统都是站在一侧并将双臂抱紧。 体会着这种有些别扭、又有些不踏实的姿势,他们这才恍然王涛为何会在身上绑绳子了,并且对于那个背在身后的案几也不再觉得滑稽可笑,毕竟有性命才能笑傲天空啊! 但当他们都踩稳抱紧之后却只能面面相觑,因为这些“天使”并没有飞起来,甚至没有任何的动静。于是在别人看来就是五个人抱着五个奇怪的雕像在发呆,而且还是戳在别人家的菜地里。 这个场面在外人看来非常无法理解,甚至还有些诡异,还令这方的户主同邻居都缩回了屋中,惊惧地躲在门后不敢吭声。之前几条街道之外的叫喊打斗声是那么的响亮,这会又出现了如此无法理解的场面,任谁都得多观察一阵。 有信众受不了这种无所作为的状况,于是便悄悄地问道:“金头,天使是不是还在生着气呢?” “生你个腿!” 金头对这种蠢话非常恼火,但更恼火的是他还不能说实话,只有让这玩意赶紧飞起来才是正理。他便敲打着机器的外壳叫道:“醒一醒!飞咯!” 王涛在之前于机器落下后已确定了金头等人的安危,之后也一直都将知觉同步。现在当金头的声音响起后,他就再次设定并安排了飞行路线,不过这次却是给他们安排了另外的去处。 “嗡!”悬浮引擎加大了出力。 依然强劲的推力说明这些技术装备保养得不错。只是不知催动引擎运转的能量是什么,还能继续维持多久。 “噫!”金头等人咬着牙忍受加速带来的不适。 若只是单独一人面临了困难,或许就有人会毫不犹豫地退缩了。可若是一堆人就会因别人的目光而心生犹豫,而若是一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会在较劲之中不甘落后。 所以他们就算是硬咬牙也要坚持下去,谁也不想被别人嘲笑。 “飞了飞了!娃他娘快来拜神仙!” 围观的附近住户们在从未见过的异状下便惊叫出声,对世界认识简单的他们只能联想到这种解释。只是不知这前所未见过的景象会带来多少的惊愕,又会留下多少的影响。 “无聊……”集体括选,然后下达命令,再设定方向,王涛在将指连连地划动和点击中不由得喃喃自语。 接某人去某处的活计让他觉得像个出租车司机,而接某些人去某处转个圈,还得忍受这些人的大呼小叫声,这让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游乐场的管理员。现在还得做出规划并选择更多的单位,这算是“我到异界做调度”么?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而这穿越也并非他所想象的主角光环。他虽然也曾涉猎过穿越小说,不过那些都不如视听享受来的震撼,所以有点闲钱都去看科幻电影了。 然而他所喜好的科幻电影中更有相当数量的机器人动作片,一帮子大铁疙瘩的搏斗对眼下的情景可没有任何帮助。更何况也没有哪个科幻片会教人应对这种状态的。 当初要是去看做肥皂、玻璃什么纪录片的该多好? “不过那时我会去看么?”王涛突然扪心自问,然后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当这会手头的活计已经做完了,他便向四娘点头以示完成。四娘发现与这人的默契是越来越足,很多事都可以用眼神和动作来完成沟通,当然同金头相比还是差了一些,十几年的共处不是白给的。 四娘翻身就重新跃上了机器的最高处,并还将身形前倾地以防后仰。在平时移动的时候或许会选择稳妥些的姿势,但是现在有大事要办,还是卖相更重要一些! 待坐好后她便拍了拍王涛的肩膀,然后指着街口那边的空中说道:“去那里。” 司机将手一摆便驱动了引擎,立刻将目的地设定在了四娘指定的位置。 在上升时四娘虽然是坐在机器的上方,但还得将双手抓紧了突出部位做固定。这个姿势其实并没有多么的耐看,可以想象某人坐在了大号的圆形垃圾桶上,而在桶后面还有个人用绳子将自己做了固定。 然而这样的不着调混搭就是河青城今秋最热组合,足以令许多人望眼欲穿地等待降临。不但是聚在一起聆听吹嘘的人安静了下来,红衣在顺着大家目光发现老大降临后便也闭上了嘴巴。 四娘的脸在某一瞬还泛起了红晕,然后又很快地消褪了下去。 与热衷追逐关注的红衣不同,她更在乎的是对一群人施加影响力的满足。 不论是劝说也好,命令也罢,或者干脆就是用拳头胁迫,从小她就从这种活动中得到了许多的好处。当许多次成功的控制能带来好处,于是这种控制欲就成为了习惯,而试图去控制更多人也就自然变得顺理成章。 当机器在快要接近空中的某个位置时,很快就进入了持续的减速状态之中。坐在高处的四娘因惯性而继续保持向前的姿势,但因先前双手的暗中固定还算安稳,并没有被甩向前方。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坐姿并不安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向后或向前地被甩落下去。但她更知道别的姿势会很难看,若是保了自己的平安就会失去潇洒的英姿。 虽然不知掉粉是什么意思,但她绝不愿意新骗来的这大堆人马对自己感观变差,那样说不定会出现动摇和反复。 一个成功的神棍得心思灵活嘴皮子好,而一个特别成功的神棍还得面皮卖相好,这样才能引得那些重视颜值的家伙们多看几眼。经过河青城的野巫师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总是那些卖相好嘴皮子灵的人得利多些,又丑又拙的八成会骗不下去,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回家种田去了。 眼球经济若要吸引受众的注意力,那就必须得弄个漂亮的人架子出来,要不然弄个非常丑的架子也行。 第547章 撮合笼络之念 “唉……” 王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连低落的情绪也带了出来。他全程都将四娘的硬撑看在眼里,觉得她这样也是有些悲哀,还感到就算是骗子也不容易,同样得费时费力地花心思啊。 四娘听到了身后的叹息声便有些心虚,只当是自己有哪些地方没有做好,所以让这个外乡人产生了不满。她刚才为了安抚忠诚的信众还花了那么多口舌,现在对这个男人却是无言以对,因为真的是缺乏交流的词汇。 所以她只能一言不发地暂不做任何回应。 随着再次升到了高空,重新获得的广阔视野便让四娘脱离了泥泞潮湿的码头景色,使得她也是为之一振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脱离常俗……”四娘再次见识到了王涛的价值,于是重新想起了此人刚才的叹息声。 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能推到外面去,着意拉拢的心思便遏制不住地从她的心中冒了出来,并在心中盘算着:“他做的吃食比我好,酒肉凭他这个能耐也不难获得,武器的话……嗯……什么武器都比不上这些会飞的异物,还有什么呢?” 这时有一女子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当时就连着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事后只能不好意思地对周围的人群解释道:“刚才在上面吹了风,有些着凉,嘿嘿……” “红衣……”高坐于天空的四娘顿时双眼就是一亮,那个正在做解释的女子便深深地映入了她的眼中,于是在嘴里也喃喃地念叨出声。 她的脑子立刻就转动了起来:“想那王涛按岁数说也是老大不小,该是家中有两三个娃娃的年岁了。这么个男子孤身来此也是可怜,据说太久单身一人会得什么奇怪的病来的,不如……” 这个所谓的“不如”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四娘有些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她带着遗憾想到:“我的孩子应该是个有高贵血统的强壮男人,实在不行有高贵血统也行,万万不能是这个出处都不知来历的家伙。虽然他肤色白皙皮肤嫩,怎么看也不像是干活的,可行走坐卧的做派却也不像是贵人。不行!不可以!” 她刚才显然是想到了用女色拉拢的主意,然而第一个人选就是自己,显然四娘极为看重这个重要的男人,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留下王涛。然而她对复兴家族的念头显然要更高一些,并不觉得这个男人有资格同自己配种,那样会乱了所谓的高贵血统。 既然首先排除了自己,四娘便又将目光投向了红衣,这一堆人群中唯一的女性。 “这是个众所周知的漂亮人儿,受了一些苦也依然能令男人们神魂颠倒。而且心智也还算坚毅,宁愿出卖自身也不嫁入有仇怨的大户。在其它事情的处事上也有条理,比许多人都要有些章法。至于一点娇柔胆小的毛病也不算多严重,而且还多次帮过自己……”四娘越看越觉得红衣顺眼,在心中列出的种种优点也排成了长串。 “之前就听闻过她同王涛走得近的事情,如果自己再推一把相助,会不会将这两人栓牢?对!就是你们了!”四娘心思既定,将双掌相击地就定下了主意,她立刻就对着下方叫道:“红衣!” “哎!” 被叫者立刻高声地答应,还在人群中踮着脚挥动起了胳膊。她刚才见四娘一直在发愣,便继续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传授些人生经验。说的就是些该如何礼神和保障飞行安全的事情,当然实际上是为了享受或羡或妒的目光。 有人愿意被告知正有个虚无的存在正关注着他,而有人则更愿意从别人的目光和反应中获得快感。红衣刚刚得了那么多的关注已是割舍不得,所以一逮着机会就抓紧了吹嘘。 然而四娘在叫了她的名字后也没再说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是张了张嘴,然后并没有继续说出什么来。这令注意到这一幕的人都有些奇怪,当事人红衣还以为是要责怪她吵闹多言,便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唔……没啥!一会有事跟你说。”四娘刚才是兴之所至,但实际上在看到下方更多的人之后便冷静了下来,并草草地将谈话延后。 她飞到这么高不是为了同红衣商量色诱之事的,再给张大脸也不该当众谈这个,还是赶紧把正事办了要紧。 四娘看着下面的人群都在仰面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样子让她头皮都有些发麻,同时也有些面对挑战时的兴奋感。 这其中有大户两百多人,有坚守在此的四十多个信众,还有公门连城兵加起来约有四百多人。也就是说这处街道中站满了不少人,大约挤挤挨挨地正有六百来个脑袋在望着自己。 但她未曾数过这么多的人头,所以并没能一眼就看出这群人的大致数量,只是觉得要比自己所有的信众们都多得多了。 哦对,下方的这些人都算准信众,只消找个机会再强化“信仰”就能转化为信众。也就是聚集起来听听歌的事情,还得再做个集体的祝祷,当然还得用嘴巴来忽悠一下,实在不行还能让“天使”再次上场。保准他们能经历一场让人目眩的活动。 在受了这套连环组合后肯定会有所转变,脑子和理智什么的就不用保存了,只需将一腔的忠诚都交付给暗流大神就行。当然祂老人家一直很忙,所以主要就是由四娘来帮忙打理一些“小事情”了。 准确地来说是所有的“小事情”,除非她愿意将权柄下放。 高坐在众人之上的四娘目光逐渐冷冽,寒风吹过时还扬起了她未曾扎紧的衣角。因为她发现下方的人群还有人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这不是适合当众宣讲的气氛。 经历过多次动员和宣讲的她很看重这个,如果气氛不足就宁可不做,不然强行推进的话就有可能事倍功半,甚至还会产生反效果。 第548章 重复就是真理瓦解才是真意 为了营造气氛需要花费很大的工夫。 比如从“夜明画”中调取奇怪的音乐,费一晚上的力气去将许多的骨头棒子搬运到洞室,装模作样地去布置长长的幔布,将散了架的骨头用棍子拼接并固定,还得将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假货也套上去,用各种小物件和光影营造诡异而神秘的气氛…… 总之他们这个团队为了营造气氛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许多能将人吓得双腿发软的场景都要经过多次讨论。每个人都发挥出了各自的想象力,并在得到大家赞同后立刻联手付诸了实施。 那一夜他们简直是劳累而幸福的,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有趣的“辛劳”,这颠覆了他们以往对于劳作的印象。若非是体力和时间上受到了限制,还不知他们会布置出怎样的恐怖洞室呢。 但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很多拙劣的小手段都会在无数的目光下被戳穿。而且此间事态从爆发到演变实在是突然又快速,也未来得及让他们做出任何的布置。所以就无法通过事先的布置来改变气氛,眼下这种不恭敬似乎就能逍遥地嘲笑四娘了。 可现在这并不是问题,这些小手段终究还是太落痕迹,而四娘已经拥有了更为有效的力量——高居于天空之上所带来的威严。 “肃静。” 端坐于悬浮机器上的土著女人高叫着,尽管她心中储备的知识不如一个中学生,尽管她的面容不如明星般夺人心魄,尽管她的衣着同这城中的许多人都无甚差别,但是她能飞啊! 这就令她在此时的威望一时无两,张口喝斥就能令绝大部分人安静了下来,并束手静听她的宣告。 而且她在地面上也有助力,那就是重新鼓起了心气的忠诚信众们。 城兵、衙役、捕快、吏员、大户等众虽然都安静了,但之前愿随她不退的信众们却在目光灼灼地四下扫视。 这些信众现在都愿意听从四娘的命令,并认为自己将因此得到奖励和赞赏。故而他们非常愿意当众揪出几个不敬者,好通过检举和惩罚别人来达成自己的功劳。 这些所谓信众们不过是较早信奉了暗流大神的人,就其本身而言并无什么出众的能力。做鞋、制陶、制衣、制皮等活计其实才更顺手一些,因为那些事情本就是他们的本行。 身份上处于弱势,在力量和组织上的不足令他们对前者极为戒惧,恨不得将所有限制他们的存在都给绑缚起来。然而被宗教扬起的狂热还未彻底占据上风,所以他们还需要扣上个不敬的帽子,这样才能披着曾伪装去实施打击之实。 “削他们!削他们!削得弱弱的最好!”这些人虽然未曾宣之于口,但是敌意的想法已经压抑不住地从双目中闪动,吞吐明灭中的暴戾之心已是非常饥渴,急需获得个能让他们满足的祭品。 上有神使和“天使”俯瞰,下有瞪大了双眼的信众在以怀疑的目光扫视,威严与鞭笞般的目光就如刑具般在不断地交织鞭笞起来。 这几百人很快就颤憟地安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了些不敢擅动擅言的意味。大多数人都不理解怎么还能有这样的眼神,这不是林中野兽才会有的么? 四娘将眉头微皱,下方的人群安静是安静了,但她从很多人的目光中却看出了不安的意味。这与她设想的理想气氛有所差距,肃穆和肃杀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过总要比有许多杂音的人群要好,起码能集中人们的注意力。 这个连常用字都未认全的女人轻轻地扬起了右臂,这样她便只能用左手做抓握固定,但同时也使得自己处于了较为不稳定的坐姿。 王涛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一抬头便能看到四娘的身后。所以他就悄悄地将双手上探,并扶在了四娘腰部的两侧,还低声地提醒道:“是我。” 饶是这样也让四娘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在竭力的压制下才使得身子只是轻微地一颤。要知道以前在打架时曾因不慎被人抱过腰,但从未被人以这样的力道接触过,只觉得身上的感觉有些奇怪。 扬起右臂时的动静已经落在了许多人的眼中,他们也看到了四娘微微一颤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动作很眼熟,彷佛巫师在神降时也是这样的。不过由于他们的位置所限,并没能看到王涛的双手正在做些什么动作。 但在码头区的师徒二人都看到了,他俩还带着笑对视了一眼,以为是自己在无意中发现了四娘的小秘密。尽管他们是一老一小的师徒,但是露出的猥琐笑容却是一模一样的。 四娘也顾不上去教训王涛,只是觉得自己的受力之处又多了两块,这样便可以坐得更稳固了。她因此就不必于平衡上分心,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忽悠大业之中。 开头老句式,张嘴先赞神,神使马四娘在高处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信众们早就习惯这一句了,当四娘扬手时他们便在嗓子眼里预备着呢。闻言便响亮地合声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而一众公门虽然这会将这句话给听了许多遍,但终究还是不太熟悉套路,于是他们只是在信众喊过后才紧跟着做祝祷。 只是有人先、有人后,还有人吞字跳词,整体上的声音听起来杂乱无章,甚至很是有些糟吵的样子。不用有人点评也知道是在声势和整齐上落于了下风,如同是在街头放羊一般。 信众们还因此得意地将目光扫向对面,并咧嘴眯眼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他们以此彰显着自己对于奉神之事的熟练与虔诚,同时也是在打击这些才被四娘收服之人的气焰。 只有四娘对此毫不在意,这种杂乱的状况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要知道就算最老练的信众也不过如此,不是谁生来就会合声齐喊的,他们之前在洞室中第一次做祝祷时也如同放羊一般。 头几次做集体祝祷就能合到一块,这帮公门所做的其实已算不错了。 第549章 瓦解不是目的一切只为篡夺 整齐的呐喊配合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能耐,不过是聚起来多练一练就能做到了。要知道就算最老练的信众也不过如此,不是谁生来就会合声齐喊的,他们之前在洞室中第一次做祝祷时也如同放羊一般。 练得多了就能让脑子没空去想其他,而且还会觉得自己所呼喊的东西越来越亲切。 得先让这些人自行忽悠瘸了自己,这样再经外人忽悠时便会降低抵触之心。就算是感情上也会更容易接受宣讲内容,对于一些错漏之处也可能会“宽容”地忽略过去。 不过这法子却不是四娘琢磨出来的,而是历年来往驻留的大小神棍们都如此行事,看得多了也就能学得个表面功夫。再经老爹马七斤在事后的剖析解读,便能更深入地了解这种形式的好用。 只是老马在说完之后总会唏嘘不已:当年若不是将积存的金饼投给了巫师,也不至于错过了最想要的姑娘啊。 神使不思凡俗事,沉声引领二祝祷:“圣哉!暗流大神!” 下方的人们闻声便赶紧跟进,谁也不敢落后。只是大家这次的声音终于是整齐了许多,许多的公门之人都跟上了信众们的节奏,只是在气势上还稍稍差了一些坚定和热情。 神使垂目三祝祷:“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这次下方的响应声整齐而高亢宏亮,直如一人所做出来的一般。憋着一口气的公门这次全都合上了节奏,并且在声势上要更加地整齐和雄壮,彻底地将“训练有素”的信众们给压了下去。 受过组织和纪律熏陶的群体就是不一样,喝令和响应作答之事其实要做得更多,甚至是其中城兵们的日常。将这习惯的模式只消稍微化用一下就行了,完全可以做得比信众们出彩得多。 而且他们还是以健康的青壮年男子为核心的,这四百多人怎么说也要比四十多个老弱同在的人嗓门大。当这么多人都在齐心同做一件事了,那简直就没有被比下去的理由,不然岂不就是一堆废物么? 所以头几次做集体祝祷就能合到一块并不奇怪,这帮公门的素质已比普通人要强得太多了。但也仅仅是因为类似的日常做过了许多,所以并不存在什么无法攀越的困难门槛。 公门也是需要经常进行这种举动的,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强化忠诚,并确保大家都时时刻刻地能将公门挂在心头。只因王都本身混乱多事,才使得硬留于此地的冯潮便有了些小心思,一些强化忠诚的举动便有意无意地被他给废弛了。 聚集在这里的“公门之中”早就名不符实,只算挂着个公门牌子而已。他们平时虽然也是顶着“公门”的名义行事,但实际上只是在以冯潮为中心运转。只亏了这厮还舍不得现在的安逸,所以并未打出明确的自立旗号,故而就使得下面的人也都在模模糊糊地按照惯性运转。 也就是说河青城的“快衙吏兵”已经脱离了公门的范畴,并不忠诚于某个至高的大义,纯粹是谁能让他们低头便去听从。之前他们还会服从于某人的命令,过会便可能将服从的对象转换成取而代之的更强者。 可笑冯潮之前还一直刻意淡化形式的影响,这个举动却是为突然窜出的四娘做了嫁衣。论起华而不实的形式主义,还有什么比缺少真材实料的神棍们更重视呢? 再说这些公门之众,他们虽暂时都向四娘低头,但不意味着甘愿受到羞辱。之前那些信众的嘲笑早已令他们怒火中烧,每个人都恨不得出手去做收拾,只因四娘的存在才未敢出手报复。 这些人既有训练,又有了心理准备,还都憋着一口气,于是在同心共意之下进行呼喊并无困难。刚才那一场整齐而响亮的祝祷声不为大神,只为他们受到不公的无名火气! 好的回应是成功忽悠的重要组成部分,要的就是受众都陷入类似的行为模式,这样就容易受到影响。他们更容易因此而产生相近的想法,并会因同样的诱导而得出近似的答案来。 四娘虽然不曾触摸过如此程度的集体心理,但在实际操作中早已察觉出这样的人群更愚笨,表现出来的反应也要更傻一些,比较容易被别人给引入话语的圈套中。 以往她面对的受众是寻常国人,其实要做的祝祷会多得多,,只有这样才能引得受众逐渐进入状态。气氛到了才好进行自己的忽悠大业,到时候便会轻松无比。 但是这次大家都这么快速地做了配合,那便省去她很多的事情,完全可以直接跳入正式忽悠的阶段。 她作为神使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便高声叫道:“吾神乃暗流大神,祂既深藏在黑暗之中,也敞开于光明之下!祂即藏身在厚土之中,也矗立在大地之上!祂的身体通体黝黑而巨大,既是端坐在黑暗洞室的中央,也是将无边的意志四处延伸,能够触及到众多天地的角落。 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大神……” 天上之人将一连串各种自相矛盾的话抛了出来,得到的回应热度却是大相径庭。 盲信的人们立刻就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应,然后才开始消化所听到的内容。而初入门的还正在回味那番说辞,对内容迟疑之下就不免生出了一些迟疑,这便使得宣讲的场面再次变得不够严整。 公门和大户们都觉得这番话令人摸不着头脑,彷佛是被妖邪附体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谬论。不仅远不如之前的各种利益许诺更吸引人心,甚至还令他们对四娘的可信度产生了动摇。 同样的话语会引起一些人的怀疑,但是听在信众们的耳中却是变得大不一样。穿行过黑门两边的他们闻言便有很强的即视感,再联系着亲身所经历过的奇事异景,立刻就会惊觉所谓的冲突都被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第550章 刻意展示 人们对于能够理解的东西自无疑问,但能让常人无法理解的冲突之处同时共存,这样就让许多人都无法想得通了。不过也是如此方能显示出大神的神通威能,若是什么都能被凡人看得懂了,还拿什么去忽悠人? 明明是在黑暗地下的洞室之中,一走过门却是会出现于明亮的大地之上。所联通的地点有的是在草原上,有的则是在巨大的房子里,所以暗流大神是同时存在于地下与地上的。 不仅是一步就会出现在不明的地方,就连动植物都会遇到从未见过的品种,还有从未想象过的庞大死城。 不仅是天上的双月早已寻不到踪迹,就连星空也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片,还出现了从未见过的紫色星盘。 这一切都说明大门的对面并非自己熟知的地方,甚至就连或轻或重的跳跃都在提醒他们:此地非是家园。 并非是大地与星辰发生了偏移,而是所熟悉的绝大多数都被别的什么替代,就连那日头都似是有些颜色不对。非是集体在某处发癔症做了场大梦,而是他们真切地杀戮掠夺过。 吃在嘴中、穿在身上和用在手里的东西都在,无不提醒着四娘及所有的信众们:幸福就在门对面! 这种种的好处闻所未闻,就连神通也是从没听哪个巫师说过的。在以前就算是真说给他们听也不可能理解,非得是亲自去大门的两边都走上一遭,眼看手触过这一切才能体会其中价值。 故而仅仅是第一段宣讲就在人群中造成了分化。 听得懂的人都立刻恍然大悟,并为所信神明的威能而感到敬畏,也对四娘挑明的神秘通玄钦慕有加。也就是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总之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听不懂的其他人则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并对四娘的宣讲产生了疑惑。不少人都对这番言辞嗤之以鼻,认为是完全不可理喻荒唐之言。若非是那人正飞在高空展现神通,甚至可能会有人再也忍不住隐藏起来的敌意,直接就做出公开的质疑了。 身在空中的那人自然能看到众人的不同反应,也由此了解了刚才那番话所起到的作用。她便未因质疑的目光而慌张,反而是在众目所视下微微一笑,还故意停歇了一阵不置一词。 在镇不住场子的时候才会以利益相诱,但这样会搞得纠集起来的人群太过功利,没好处时就会散掉了可不行。既然已经将这些人给初步震住了,那就不妨灌输些毁人三观的东西,将他们玩弄得晕晕乎乎后再圈起来发挥作用。 其中当然会有聪明人反抗,也不乏理智的人提出质疑,那么便不妨当众抛下一条细细的绳子。这细绳子看似是能将甩出谬论的自己给拽下来,但其实这是条需要送上心智才能咬住的诱饵,就算是用劲也还先得在脖子上绕上三圈。 至于在绳子的这头拴住的自然不是垂钓者,而是可以用眼睛、用手脚和心智去验证的怪异事实。这种事实虽然超出常理,但不是能被区区凡人的智慧所质疑的。这种事实虽然自相冲突,但也不是能被寻常的道理所颠覆的。 自以为是的蠢货们数不胜数,总有会争先恐后地吞下那诱饵的人。四娘也不着急收网,当然得是再多等一阵才好将反对者统统都诱出来。 她都等不及亲眼目睹这些人挣扎时候的困惑表情了,那些家伙们的面庞一定会变得极为有趣的。 质疑者们的目光是如此的明显,自认占据真理高端的信众们便觉得受到了冒犯。大神的拥护者们越来越不忿其他人投来的质疑目光,便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然后便引发了双方的对立和不满,接着就是在语言上出现了一些问候和摩擦,甚至还频频出现了相当的肢体接触。 引导了这一切的人依然是在淡淡地笑着,四娘并无意出言进行安抚。因为她知道这事端的根源出自口舌,此时再以受质疑的言语做辩解无疑不智,一切就用“事实”来做证明好了。 她于是便将双腿垂下踩稳,还以双手在身体的双侧做了固定。已经看到助力正在向着这边赶来,在引发纷争时等的就是这一刻,那么便将似是而非的“真实”展示给所有人看好了。 再多的怀疑在事实面前总是苍白的,而若是出现了无法理解的“神通”,那么就会变得加倍苍白。如果还有人对此心存怀疑,那就在他们的面前展现更多的“神通”! “嗡嗡嗡……” 更多更密集的声音出现在河青城的上空。金头同先前受奖励的五人也在其中,他们是随着所乘坐的机器出现在队列里头的。所有的机器在飞行时都排列整齐,间隔均匀,在数目上总共有四十四台,这还是四娘在之前特意向王涛提的要求。 这等数量的悬浮引擎声其实并不算大,甚至在原本所处的大城市环境中该算是静谧。但奈何下方的这座小城市竟是安静得多,这就衬托着如此少量的机器糟吵不堪,在移动时便如同是过境滋扰的大股蝗虫。 “嘘……听!”街道上数百人的喧闹声一下子就变得寂静,所有人都白了脸色地在侧耳倾听。 蝗灾对于农业为主的城市而言是很糟糕的天灾,就算是秋收都结束了也免不了条件反射。不仅是城中听到这种声音的居民们都慌张地抬头,就连正在不服气地同信众们呲牙的公门也弃了对手,统统都四处张望了起来。 然而他们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大群的蝗虫过境,而是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的飞空阵列! 四十四个悬空之物整整齐齐,其中还有几个人扒抱站立在其中几台的侧边。公门之众才是在心中刚刚适应了一位“天使”的降临,然后又适应了后续飞来的五位。 按说这些人们已是长了见识、开了眼了,原以为并不会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更惊讶。可是这一家伙又来了这么许多位“天使”,虽然数量并不是很多,却是从天空兜头而来的。 这些飞天的阵列如同精锐的军阵,在快速靠近时所展露的威势也如战车冲击,好不让人从心底都为之吃惊! 第551章 无师自通的双簧 这飞天的阵列是四娘通过王涛招来的,看样子初步摄住了所有人的心神。质疑者能以言语和道理做出反击,那么对于如此之多的飞天之物呢?他们能凭着口舌飞上天么? 她还不失时机地将手举起遮面,然后微笑地眯上了双眼,并向着下方的信众们频频颌首。 这是教中近期自行发展出来的礼仪,是信众们在互相见面时所用的。源头则是由于那些在暗河中飞行的机器灯光耀眼,令大家不得不以手遮目来保护眼睛。衍生之意就是神明光耀夺目,凡人之辈只能遮面相迎。 这个小动作目前还只在教众之内流行,并未曾流传出去为大众所知。信众见状便觉得亲切,都知这是神使在同自己打招呼,于是便也遮面眯眼地热情回礼。 公门之众都因众多飞天之物而深处震惊中,仅有少数才注意到了信众们和神使所做的互动。但这对他们而言什么意义都没有,只感觉这是奇怪的举止。 神使四祝祷:“圣哉!暗流大神!” 这次公门的众人们竟然哑然无声,全无一人能做出应和,彷佛天上的引祷声是无法理喻的杂音一般。但信众们已被挑起了热烈的情绪,便都嘶了嗓子地齐声回应。他们的眼泪鼻涕都控制不住地出现,然后又不受控制地大把从面庞上淌了下来。 这种样子看像是处于了剧烈情绪之中,冲动怕是已经占据了头脑之中的每个角落。如果这时递给他们一把棍子再下令,恐怕被煽动起来的狂热者就敢毫不犹豫地执行,哪怕是刀山火海地死不旋踵都会无所畏惧。 齐声的祝祷便给了他们一个疏泄渠道,能够将过剩的亢奋情绪通过口舌尽情抒发。而其他因震惊而未参与祝祷的人这才惊觉不妙,自己刚才似乎是错过了什么。 这一众人等无不是在刚才对神使之言心有怀疑,心思迟疑了一瞬便是落后了一截,在事压事的积压下也错过了应作出的反应。他们在震惊过后才想起这实属失礼之举,便害怕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一众未跟上祝祷声的人只恐自己的小不敬会被责难,便赶紧秃噜着舌头含糊吐词。然而在作出混乱的应答中却因颤抖而模糊了声音,故而他们便知自己这一下做得是真不漂亮了。 于是一大堆人在连续的惊吓中就再也把持不住心中的稳定,连脑子也感到了一阵阵的模糊。彷佛自己是犯了什么糟糕的大罪,再加一把劲就会被吓得彻底晕过去似地。 之前的六“天使”飞空都被这里的绝大部分人视为神迹,可见他们对世界的认知也比平民高不到哪里去。这些玩意既然能忽悠住一众的平民,那自然也能忽悠住从平民中选拔出来的这些人。 就算这些人在习惯了之后还是没有低头,反而生出了小觑之心,那么就再来几十个“天使”刺激一下! 四娘见状便暗暗有些得意,她同公门也算是打了许多年的交道,所以并不认为这个心高气傲的群体会诚心向自己低头。但如果是无法抵抗的力量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不仅会立刻弯腰低头,而且还会诚惶诚恐地试图做到尽可能好。 先前自相冲突的宣讲就是为了让他们自以为是地怀疑,然后再当面用无法解释的现象动摇自信。等过阵子还会引领他们去见识一下黑门,再让这些人好好地回忆一下之前都质疑过什么! 如此才好彻底地打消他们的怀疑与傲慢,并让这些人再不敢炫耀引以为傲的智慧! 招来的那几十台飞像就是要派上如此的用途,不然凭白在天空中露相也是没意义的事情。四娘随即还将右手慢慢地向身侧高扬过首,然后再缓缓地垂下指向了自己的正前方,还将掌心冲前地作出拒止的手势。 掌心所对的方向正在前方,也是机器阵列悬浮在空中的位置。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飞行中的阵列随即就开始减速,然后便整齐地悬停在了数丈高的空中。 “哦!” 见抬手就拦下了疾速飞行中的队列,可见这些天使是真听神使调遣的。不明真相的人们都齐齐地惊叹出声。其实飞行队列的抵达位置就设定在那里,随便什么人做什么动作都不影响结果。 四娘就是知道这点,才会卡着点来装模作样。 金头几人忍着减速时的不适微微皱眉,不过一抬头就看到了四娘抬手的动作。他们还以为这是在同自己打招呼呢,于是就勉强地扬起一手胡乱扇呼着,赶紧做起了回应。 但四娘也不能就真的同这些人打招呼,不然就可能乱了抬手的含义。这个缓慢转动着右手的动作非常显眼,已经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就算在“制止”天使队列后也未收回,这就让在场之人都在猜想:神使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以高扬的右手吸引了所有的注意,但是左手却在袖子的遮掩下却在轻轻扇动起来,向着身后打出了预定的手势。王涛见状便收回了支撑四娘后背的双手,并再次括选和设定起了移动方位。 四娘立时就感到腰背部的支撑骤然消失,在觉得不安全的同时也知道下一步计划开始执行了。她这时还将右手指向前方机器阵列,便赶紧高声地下令道:“以神之名,承载有功信众回返!” 下方的一众人等大多都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其中有几个他们不常用到的字眼和组合。于是便有人带着疑惑悄悄问红衣:“诶?这是在说啥意思啊?让咱回家?” 可红衣在这事上也并未得到通气,不知晓将会发生什么也就不好瞎编乱造。但也不能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然那不就会显得自己其实不太核心了么? 所以她就只能假装在维持秩序,然后低声斥责道:“嘘!安静!不可无礼!” 然而当四娘话音落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是在当时并未发生立刻的变化,甚至还出现了两三个呼吸长短的无声间隔。大颗的汗珠立刻就从她的脑门上冒了出来,这可跟设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呢。 第552章 痛哭当场 好在该发生的事情总归是会发生的,只是稍稍会有些迟到。王涛的操作只是略微慢了一些,但还是及时地点下了那个表示“确定”的按键。 只见神使面前的诸“天使”俱都同时再次移动了起来,并在秩序井然中缓缓地渐次下降,目的地就是码头区的空地。如此多的机器落下需要保持间隔,这就对降落场地有所要求,而附近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面积。 下方的一众人等都被震得是心智混乱,他们在这充满了机械美感的运动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凡信众都在心里回荡着“以神之名”这几个字,四娘刚才的叱令莫非是神降的喻令么? 捕快、衙役、吏员及大户人等都对“有功信众”这个称谓更为敏感,这相当于告诉他们:信神只是开始,立功才能飞天! 至于城兵和军官则是关注点不同,他们双眼俱都凝重地眯在了一处。如此能在快速行进中还可以保持整齐的队列,这才是令他们非常在意的事情。 城兵当然也是能在行军中保持队列的,可那是艰苦训练的结果。队形严整就是战斗力,同样宽度的阵面就能同时做出更多的攻击,这样便意味着更多的伤害输出。 而在移动中还可以保持着整齐的阵型,这就是更加难得了。因为这就意味着能快速地进行变阵,还能保障集团的战斗力在移动后不会受损。 所谓唯快不破,这对于军阵而言也同样适用。倘若一方阵列比另一方更灵活狠辣,那就可以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便改变部署,甚至能当着对方的面作出包夹侧卷,这就会使己方在交战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如此训练有素的变化是所有兵家的追求,就算是底层官兵也能心存模糊的认识,通过直觉体会到其中蕴藏的不俗力量。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仅仅是机器队列编成的起码要求,当然也是必须的要求。 在高速的飞行中绝对得避免碰撞,不然掉落的零件就有可能因速度而造成伤害。就好比某次碰撞掉落了许多零件,这些零件很有可能会产生较大的相对速度,尤其是向着下方还会产生持续的加速度。 相对速度越大便意味着动能越大,无论击中什么都会带来不小的伤害。尤其是高处的碰撞对于下方就犹如弹雨,这极有可能会酿成一场灾难性事故。 故而距离间隔对于对这些悬浮机器而言,主要意味的就是受控的安全状态。没有哪个交通规划者会愿意出现这种事故,哪怕是机器也不行。 四娘将下方这些人或惊或痴的目光都看在了眼中,但同时也故意视而不见,她只是带着笑颜对忠诚于己的信众们吩咐道:“你们是我最忠诚的徒众,所以人人都有份飞天!现在便有四十四个天使受命而来,尔等正可以在天使的背负下上天一游!去吧!” 信众们本就被刺激得手软脚麻心沸腾了,甚至需要彼此互相扶持才能勉强站稳。但是现在听到了这样“恩宠”的一番话,这些自感付出颇多的人就都觉受到了极大的重视,竟然都齐齐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们无不是被感动得浑身颤抖,许多人甚至干脆就放声哭泣了起来,只差剖开胸口才好展示出自己的一腔热血! 是以当四娘吩咐他们去搭乘飞像时竟无人起身,就算是有心也是实在无力了。 金头这几个人都未受到之前的蛊惑,见状还以为是大家受了啥委屈,便惊讶地连连询问道:“咋的了?咋的了?你们怎么还哭上了?谁欺负你们了跟兄弟们说,保证打得他妈妈都不认识!” “没……不是……呜呜……” 一干熟识的信众都只顾着哭,对于金头的关心也提供不了什么回应,甚至还有些嫌他一张大嘴瞎咋呼。 “咳咳!” 四娘听了金头的话语便觉不舒服,于是赶紧咳嗽两声做提醒,毕竟下边这帮子泪包好像是自己整出来的。她也不想出这个意外的,但被自家兄弟这么一说到像是变成了坏人。 金头闻言知意,赶紧就闭嘴退在了一边。但他实际上也只是领会了四娘不想让自己瞎参合的意思,但对于这些人怎么哭成了这样,实际上还是挂着一头雾水的。 这场景虽然对突跳进来的人摸不着头脑,却是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感到意外。似乎他们都觉得这种感情宣泄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若是不哭出来反而是没心没肺了。 以前也听巫师说过所谓显圣附体之事,但具体实施起来也没啥意思。从来都只是那个老鬼在自己胡乱跳腾,然后再张口以别人的身份说一通话。 可现在大家是见到了能飞天的正牌神明了,而且还是一大群!这可是多么厉害的场面?可比老巫师弄出来的场面得劲多了!就算是掏出所有的家产做供奉都甘愿啊! 真要以暗流神教的教义而言,这些机器被赋予的是天使的名头,但是这对一帮子外人还来不及宣扬。对圈外的人们而言这就很厉害了,所以都已经将这些悬浮机器当做了神明。 这种情况下四娘也有些束手无策,她总不能强赶人去“上天”吧。不然这么多手软脚软的家伙可都没啥力气,硬要爬上去了准得出事。到时候恐怕不是神恩赐予天空一游,而是邪教徒厌世憎俗,故而集体飞天寻死了。 想想一堆人“噼哩啪啦”地从天上掉了下来,脸上都糊了许多没来得及擦干的鼻涕眼泪,再以七窍中溅出的血水混上泥土,那副红白齐开的场面想想都瘆人。 但这帮人趴在当场痛哭也是坏了计划,本该是几十人潇洒地扬长而去的,结果一使过劲就变成了孝子哭坟。四娘设计如此的大场面为的是褒奖忠诚,并在现场大发福利。可没想却让铁杆痛哭不起,就连福利也发不下去了。 原本还想着能馋一馋那些心存怀疑之人,尤其是那些对充满了冲突的说辞不解的人。本来希冀用这样整齐的飞天去震慑下那些家伙们,但似乎是让别人给看了笑话。 第553章 神秘是神秘者的本钱 王涛不知老板的具体计划,只觉得这发展似乎同之前与自己比划的不太一样。本来该是人齐活了就一波拉走的,怎么还哭上了呢?于是他便疑惑地抬头看向上方。 四娘的灵识不同常人,有感之下便也向后瞅去,正对上了王涛询问的目光。她自知计划有变是因为用力过猛,便只能抬手对王涛作出了暂停的手势。 只是她以为众人都陷入了混乱的境地,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哪知现场正有三个人目睹了这一幕。其中有两个是沾上毛就是猴的老头,另有一人则是不沾毛也能上房跳腾的青年。 卫与在码头区等待的老巫师俱是目光一凝,他们都认为自己发现了重要的细节。尤其是那老巫师正站于四娘侧后的方向,可以说他要同自己的弟子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想那四娘若是真得神宠之人,那么在多次支使天使时就只消独断专行便可,还有什么同别人商量的必要?然而就这么一阵却是能屡屡目击到她与旁人做交流的场面,而且还总是与同一人做商量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四娘不知自己已经露了馅,她更加地为这信众哭泣的场面而挠头。另一边还有几百人正在看着呢,当着那些人的面岂不显得软弱?而且总不能傻傻地陪在边上空费时间吧? 四娘于是就连续地引领祝祷,还以“硬气、坚强”等内容对痛哭者们训话鼓劲,这才堪堪让一群信众们勉强收了眼泪。 只是还有人会时不时地出现抽泣的状况,为此四娘还得数次引着大家高声祝祷。这个举动既可以用来反复地强化印象,也可以用来调节吸气和吐气的节奏。 这集体的哭泣总归是因情绪引发的,那么给他们找个重复重复再重复的事情做就是了,不过是再多念几句就能消磨掉的小麻烦。 待一众感神恩赐的信众们都变得满嘴念念有词,亢奋的心气也总算是被平抑了下去,四娘这才扬声下令到:“天使们都在这里等得久了,莫辜负了大神的奖赏。这可是你们用功劳换来的荣耀,还等什么!?” 诸信众们都纷纷点头称是,他们曾顶着不安和压力与四娘同进退,这的确是不容抹煞的忠诚之举。既然是应得的奖励,神使还以大神之名做催促了,信众们就陆续地起身,一脸激动地走向了那几十台机器。 期间四娘与金头还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便齐声嘱咐大家要站立在侧面抱紧,不要坐在顶部找不自在。 实话说来这多余的一节简直是个败笔,没想到煽情过于用力也是不该的,不然就不会导致装逼过程受到干扰了。不过四娘也不是自小就能获得种种的相关经验,避免用力过猛就当是个小小的教训吧。 在她预想中该有一个畅快淋漓的离去,众多高傲的飞行背影想想都觉得带感。那样的气势应该用来震慑不敬者,应该用来鼓励虔信者,而不该是在哭泣中被消磨殆尽。 软弱的举动简直就天生是为了打磨豪情而存在的,变成大人哄娃般的不干不脆真让人丧气,。 老巫师这会正带着徒弟一路小跑,还在呼哧喘气中对四娘的举措连连摇头。这丫头果然是个新手,对于节奏控制做得是如此稀烂,竟连保持神秘这种事都做不好。 要知道神秘就是神秘者的本钱,这该是相关从业者们的常识,他们就是以此来抬高自己身价的。 若是各路神明都蹲在街头自备一块木板,上书“下雨一金,丰收三金”地做低廉的神力售卖,而且口碑还是童叟无欺人人爱,那他们这些巫师还不得去上吊吃土? 眼看着四娘这是要离开此地了,老巫师便极希望能抓住机会同四娘说话。这事情可是从刚才就预定下的,要是被人一扭头就忘在了角落里,岂不是当众自讨没趣? 他便气喘吁吁地叫道:“四娘!四娘!等一等!” “嗯?” 四娘面带不解地回头,不知道这老头叫自己是要做啥。之前的驱赶只是暂作敷衍,说实话她已经忘了有约定那回事了。而一众的信众们则是极为不高兴,立刻便有人喝骂道:“呔!尊者的名字岂是你个老杂毛能直呼的?要叫神使大人!” 老巫师闻声就差点被气晕过去,想他历经风霜几十年,众人无不是对他客客气气。敢于对他如此呵斥的也不过是:山贼、水匪、土豪、县令、官将、无知野人、同行、欠金不还的混账同行、被告发关押的邪路同行、撬夺客户的该死同行…… 总之虽然不客气的人虽多,但起码都要有些能耐,不该是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都有资格呼来喝去的。巫师一着急就喊了起来:“哎!莫走!那县令!说的是那县令之事!” 四娘闻言才想起有个晕倒的县令来的,就算她不将其当做一回事,但此人在城内总归算是个人物,不该就这么被辱没了。她便拍着腿不耐烦地应道:“哦,过来吧。” 拦路表忠心的几个信众这才让开,只是还在用目光警告他不要无礼。 老巫师只将怒气轻轻地从鼻子里一喷,随后就云淡风轻地越过了这几个无名之辈。一翻脸就换上了笑容,还用谄媚的腔调说道:“县令晕了不醒,我觉得应该为其做一次招魂,不知神使意下如何?” 四娘还未开口,附近立着耳朵的信众当即就叱道:“要叫神使大人!” “呵呵呵……”老巫师闻言就只回应以一阵笑声,别的再不做搭理。 “大人”之称是如此尊贵,用在这么一个初次起野坛的小娘皮身上并不妥当。老巫师纵使要报答救命之恩,但也得等她的手段能将自己折服。不然在那之前还是不要滥用这种称呼的好,不然碰上别的同行只会丢人现眼。 四娘听他刚才的询问却是有些疑惑,这一个人要是病了自有家人去照顾。所以冯潮中邪了自然得由他的家人去请巫师,她马四娘同这冯潮又不是一家人,管他的死活作甚?为何这老头要跑过来这么问呢? 第554章 巫师的打算 马四娘便不解地问道:“要招魂便去做呗,你自去他家吃酒就是了,拿这事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巫师听她这么问便得意地一笑,要说来他是属于那种有编制有定粮的存在,怎么也能算是半个公门中人。这种程序上的事情外人不知也属正常,还得是圈内人才清楚圈内事。 他便笑着对四娘解释道:“一地县守总归是要安抚民众的,若是不能理事岂不会荒废政务?当然一旦出了这种事也是有成法应对的,为的就是免得城中失了秩序。 一般先得由属地的祭坛巫师细查做断,在本城也就是由老夫来负责此事。 一旦勘定县守确实不能理事了便得告知众人,如此再需经城中的主要文吏及诸典事功曹做合议。这样方能按照惯例上书做报,待王都得知后便会再派新官就任, 只是各色之人皆有不同,一众吏员总是同老县守相处习惯了的。到时候再来个脾气不同的总会有些不舒服,若是来了个脾性相冲的就更会带来不便了。 所以老夫来找神使便是求个主意,这个事情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这番说辞明面上是来求主意的,而且也将自己的身段放低了一些,隐隐有以四娘为主的意思。但是话里也暗暗说明了会出现的问题,那就是若按程序走便会出现变数。到时候这个上书该怎么写,或者是干脆写不写都会引向不同的结果,就看四娘会怎么选择了。 此举也是老巫师的心机,他在借此表明自身的价值。 四娘虽然平时粗豪,但那是因为寻常小事并不值得费脑。现在听了这个干瘪老头的说话便知非常重要。于是她就额外地斟酌了一会,但是也不做具体的回答,反而是态度模糊地问道:“这要病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不能理事?又或者是得病多久呢?中间要是醒来了又该怎么算?” 巫师心知这是问道点子上了,于是便立刻答道:“一般来说就是言语不清,进而是无法用笔墨交流,甚至是昏迷不醒。而且这等不妥最多也只能拖延三个月,再久不去处理政事可不行,那会耽搁许多事情的。而若是在中间醒来了,那也得看是否能理事才能定夺。” “哦……” 四娘闻言便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对能拖延的时间大概有了个数。不过她又突然问道:“你说要上书来的,莫非那若叉是完蛋了么?他什么时候被剿灭的?” “呃……还没有。”巫师听到这个问话便被羞得发红,如此的提问算是打在了腰眼上,让他明白四娘也不是个无知的小丫头。 要说这若叉也曾是个县官来的,在几年前的荒灾时也曾组织当地国人捐资购粮。可奈何那驻守芒山要道上的将官贪婪酷虐,不但是扣了这救命的购粮船不说,还因口角擅杀了押运的曹官,并捏了个通贼的罪名。 那县官一怒之下便自引了城中军士报复,趁夜就突袭上了芒山要道。不仅是诛杀了守将报仇,竟还稀里糊涂地就击溃了驻守的王军。 不过那些家伙们都是作战稀烂而扰民有术,在训练和防守上都松懈有如废物,那么被轻易驱散也就是情理之中了。若叉也不好弃了这地处西部的水陆枢纽,不然给贼人据了也是糟糕。 他便将那处要道控制在了手中,并以找回的资财四处购粮,也使得城中诸民幸存了下来。但这毕竟是袭击王军、擅杀官将的罪名,哪可能给他善了。再加上能派在这等肥缺自是朝中有人,所以请罪的文书递上去也会不见踪影,讨伐的军队却是找上了门来。 眼看这分明是不给活路的样子,他便索性开了武库配发国人,并挑旗公开不服王命,竟还能抵挡下了来讨的王军。当然其中有靠了天险和要塞的成分,但也有国人赤心相助才不曾落在下风。 不过如此也不算断了东西交通,因为他们并不曾阻拦商旅行人来往,只是不许王军和公门通行而已。 四娘问及若叉是否安好,意思就是问:你虽然说要上书,可是能将这公文送到王都么?而那赴任的新官又能过得来么? 既然巫师老老实实地承认道路未通了,四娘便是冷笑一声地吩咐道:“那你自管去唱唱跳跳的好了,他的家人想必不会阻拦的,没事就不要再来烦我!” 老巫师见四娘一甩胳膊地就要走,他便赶紧上前拽住四娘的衣角,还换了个话题叫道:“等等等等!还有!我那徒儿承诺过的事情!” 四娘当时就是一惊,女儿家的衣角岂是别人能胡乱抓的?混混的身形岂是能容人随便限制的?她未及思考便由身体先行作出了反应,当时就一把反抓住了老头儿的手腕。 等她反应过来后才觉反应过度,于是便低声地警告道:“喂!小点声,这话一会到我酒肆里去说。” 绿在偷闯暗河后曾被四娘抓住,当时就用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开脱,甚至还表示出了投效之意。这与正缺专业人士辅助的四娘一拍即合,二人便作了约定。 那就是由绿来提供专业而详尽的咨询服务,而且要知无不尽且尽心尽力。四娘则要从得利之中按比例给出分成,并且还不能低于金头、红衣等核心之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俩都未曾以哪个神明赌咒,只以自己的性命生死做誓。可见二人都不将那些泥胎木塑当做一回事,但对拔剑染血的暴力还是有所敬畏。 这个约定二人当时都无异议,那么事后就不必再做多谈。所以四娘不知这老儿为何非要在此时说这个,便只当是他贪心不足,想要从自己身上敲诈出更多的好处。 以前与帮中及过境的恶人们也不是没做过“买卖”,事后一起分赃时总不乏提出异议的状况,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也不稀奇。只不过人数少又死硬到底的贪心鬼总是会吃亏一些,他们都受到了河鱼的热情照顾。 第555章 颤巍巍 所以可见所谓的什么不杀国人都是借口,那都是看情况才会拿起或放下的花花衣裳。 在处于弱势又不情愿退让的时候便高高举起,试图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当碰触到利益又能轻易获胜的时候,那便可以稍微犹豫一下就放下了。 起码也得是先捏个罪名,等将对方踢出国人身份后才好肆意地收拾一番。毕竟这个说法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不好随便地扯了当垃圾丢掉。 四娘将严厉的目光盯向了巫师,意在警告这老头不要玩火,在说话的时候得多做斟酌。她在有意无意中放开了气势,其中不乏染过血才能锻炼出来的杀气,直刺得这老头不得不避过了双眼。 然后又看向了站在一边面无表情不吭声的绿,她还想知道这家伙之前是否知情,现在对这事又是怎么想的。约定是如此的重要,他们难道打算得到更多好处么?那么又准备在将来付出什么呢? 然而这师徒二人都因职业练就了一副死面皮,严厉的目光也戳不透他们的打算,最多只能看穿部分的表层心思。所以四娘一时也只能看到他们在死撑,并猜不破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非是想在那约定上做什么发挥,真是为了好处要嘴硬到底了么?”她疑惑了一瞬后便厉声威胁道:“一会你们自己到酒肆来说吧,今天风可是有些大,小心掉进河里浮不起来!” 说完也不再给这师徒说话的机会,转而催促着信众们在飞像之上踩好抱紧,然后就简单地高声喝令道:“飞!酒肆!” 这命令既是给大家做个提醒,但主要是为了给王涛下令。真正才驾驭者早在之前已做了括选和设置,在听了这简单的命令后便立刻伸指前戳,将在场的一共四十五台机器给发动了起来。 有过飞行经验的金头等人都是一激灵,赶紧都将双臂抱紧抓牢地互做提醒,生怕会在加速中掉下去。 “诶!?” 巴巴地凑在一边的红衣见状就着急了,便立刻惊叫出声。她在机器降下之后反应慢了一步,竟是没能找到一具座驾。所以就想找王涛再求一具,她并不想同别人共挤一台机器,那样就显得太局促了。 但哪知四娘的动作是如此的快,还没等她靠过去时就下令要集体起飞了。眼看着四十多个信众们都有了座驾,四娘依旧是同王涛搭在一个飞像上,怎么独独就是缺了一具? 红衣惊声地叫出来后就窜向了四娘,本能地只想拦一下,好同王涛说些求情之语。 但这机器不同马匹等大牲口,被设定了命令后就只会闷头执行,哪管你有没有人阻拦呢。况且这东西在设计时本就不是为了给人骑乘的,所以就更没有相关程序来做出反应了。逼得红衣在情急之下也无法,就只能手脚并用地向上爬。 之前对所有人都吹嘘了那么久,然后这会是信众们都有的坐了,就她得用双腿“吧嗒吧嗒”地跑回去?红衣简直不敢想象这种场面的发生。累脚都是其次的,她最不想的就是刚吹嘘出来的虚荣化了粉,再经小风一吹就无影踪。 四娘初听惊叫声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见红衣踮步就窜了过来。这女子一改平时的娇弱之态,竟当众轻跃向上地连踩带扒,以灵活的身手爬上了自己同王涛所在的飞像。 都知道一个人在走路时不能负重太多,不然很容易就会被累趴下。但他们也并不是很清楚这飞像的承载极限在哪里,只是从眼下歪斜的状况中看出不妙。 四娘立刻就瞪大了双眼,这可是在上升之中呢,万一摔下去了岂不会致残?她伸手便搭上了红衣伸来的胳膊,还紧紧地将其攥住抓紧。这时也不可能把别人推下去,不然简直就形同谋杀。 只是这座驾在上升中的姿势就变得是更加艰难,在歪歪斜斜中还有些不规律的上下浮动。这是重心不稳加出力快到极限的样子,使得身处其上的三人都担心了起来。 四娘解决不了出力的问题,但是对调整重心之事还略有心得。她转而就扭着身子偏坐在了一边,再伸手一拉扯就以臂膀发力,轻松地便将红衣拽上飞像高处,正好与自己同坐。 这样就恢复了平衡,这台机器也不再出现歪斜的状况了。只是两个人坐在高处这种事情还是很危险,使得整体的重心依然过于偏高,机器的自平衡系统还得时不时地进行微调才能确保安全。 “四娘,我……” 红衣在一阵心惊后才发觉难以脱身,并在摇晃不已的高处明白自己做了傻事。屁股下面的壳子都开始变得晃晃悠悠了,换在人的身上那便意味着支撑到了极限,只恐会在什么时候当众出事。 她便很快就吓得白了脸,只担心会从高处摔下去,更拖累这两个人也遭遇不测。 四娘攥着红衣的手狠狠捏了一下,将这小祸星的话语压回了肚子里。然后还将嘴角咧开地低声嘱咐,这样就能让稍远一些的人看不清楚,只会以为她是在夸张地微笑。 四娘压抑着声音简短吩咐道:“微笑,先得撑过去再说。” 事已至此再骂人就迟了,已经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别人的飞像都快速地列队而去,只有他们这三人同乘的才慢慢悠悠地缀在后面。甚至还没法飞得太高,只是在别人一伸手跳跃就能碰触的高度上晃悠前行。 这动静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就显得更加灵异,如同是在用一双无形无状的大长腿在行走一般。甚至在部分人的假想中还被赋予了目的性,以为这是四娘在行检阅之事,而令她这么做的自然就是所谓的大神。 看到下方或敬或避的目光,红衣立刻就明白该怎么办了。她便立刻调整身体改变坐姿,好让自己的风范变得更有魅力。同时也强行压下了颤抖的嘴唇,再从嘴角眉梢都逼出了凛然傲视的神色。 第556章 认知偏差 红衣只当这个姿态高洁,能显示出自己是更为亲近神明的,故而同神使坐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 但她却不知自己摆出的模样和表情只起到了部分作用,更多的却是对一众男人造成了不小的刺激,以致他们都发生了相当的变化。 如此风姿该是高高在上的富贵女子才能拥有的,还是高不可攀、冰清玉洁的那种冷美人。当然红衣也的确曾是这样的,如此的做派曾经就是她的日常,于现在拿出来只是纯属身体的记忆。 但偏偏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很知道她的过往,而对现在的职业却是非常清楚,其中甚至还有些人是她的屋中常客。 高贵冰冷与媚红似火的表情是截然不同的,却被许多人在心中拼合在了一起。这种同体两面的偏差有如强烈的媚药,激得一众男人在当时就变得脸红脖子粗,差不多所有人都在喘着粗气中扯了旗。 但这种变化总归是私密之事,也不好被别人看出来。发生尴尬之举的人都试图进行遮掩,于是就只好通过弯腰的姿势做掩护。只是发生如此变化的人数似乎是多了些,所以使得引发动静也就大了一些。 只见地面上几乎所有站立之人竟在先后的时间里弯腰,仿若是在鞠躬送行一般。部分未开荤之辈虽然不解,但也从众地略弯下了腰肢。 于是有人心道“侥幸”,只以为是自己赶上了大家鞠躬的时机,不然就自己“鞠躬”岂不太过显眼?还有互相熟识的人心觉诧异,但在目光互相交流后便恍然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对这种状况哭笑不得,却是不好说出来。 飞在天上的一众人等却是因距离红衣较远,注意力更多的是被那些弯腰的人群吸引了。看上去只以为公门是在鞠躬送别,这就让他们都变得十分得意了起来。 默默无闻地当了那么多年的小民凡人,平时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几十个亲朋好友而已。现在竟得了几百个公门一起鞠躬送别的场面,这种得意事立刻就抓住了他们的心神。决定等回去了一定要可劲吹嘘,这该是能流传给后辈的骄傲! 四娘因为实在是联想不到下方这些人的想法,所以也只将这许多人的鞠躬当做了恭顺之举。这场面也是充分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等回头了也得好好做个吹嘘。 于是她更是努力地摆出自认为好看的姿势,试图更多地展现自己的威风。还从嘴角露出来了真诚的微笑,有如雌虎般准备邀请众人进食。 这等母老虎般的英姿倒成了良药,让寻常人等都不敢稍有怠慢,更让许多人都是背脊一凉。大家在看了四娘后就发现能站得稍直一些了,于是也都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杆。 不过三个人的重量还是有些沉,压得这机器在飞行中忽高忽低,行至街道的中段时就让所有人都挂着担心。偏偏四娘和红衣还得抻着不倒架,于是就只能继续摆出各自的姿势一动不动。 但一众愚夫们还就吃这套,他们对于展现出美丽和威严的贴近飞行不敢有所妄语。只觉得正有丝丝的神秘气息在周围蔓延,任何不敬的言行都可能遭到神明的惩罚。 待翻过了一条街后四娘就再也忍不住了,赶紧松了架子地让王涛下降,为的是将红衣放在街心。 她还对后者交待道:“你自己走回酒肆吧,不过顺路可以多走些小巷。许多街巷里或许还散着在观望的信众,之前我也是看见了一些。你一路上便可去将这些人收拢起来,然后对他们宣讲大神的威严和胜利。 就算碰见公门了也不必担心,被问起就说是我让你给大家传话的。不过要记得别耽搁太久,这事过会我也会交给其他人一起做的。 你只需记得及时回来就行,一会还有许多事要一起商量。” “哦。” 红衣虽然对徒步回去有些不情愿,但她知道这会能被放下的只有自己了,便恹恹地点头做了应允。她既不是特别重要的人,而且还搭上了不适合的座驾,只是被赶下来已算很走运了。 这既让她再次看清了现实,同时也对“上进”之事更加的渴望。 放下负重后这机器才算是能飞得更高,四娘与王涛的座驾也就能汇入空中的队列之中。 “啊!我怕!放我下去!我不要神恩了!”但在这队列中却也不安稳,正有两人在满嘴带着哭腔叫唤着。手脚也在紧紧地使劲,攥得手指关节之处都开始发白了。 周围有的人在劝道:“过一会就好了,再忍忍吧。” 还有人在骂:“你这没长进的东西,别人要神恩还求不来呢,你倒是不想要,真是个混蛋!” “闹个什么?”四娘将他们的话都听在了耳中,便呼喝了一句让众人安静。 众人见神使上来了便纷纷以一手遮面地行礼,眯眼也正好能挡一挡高处的凉风。哭闹之人中便有稍大胆的就叫道:“我害怕,这里太高了!我想尿尿!放我下去吧。” 若这些东西是四娘能控制得了的,那当然就不是问题了,她也不想为难别人。但问题是她不可能当众同王涛商量,那会动摇自己在众人眼中的地位。 她便安抚道:“一会就下去,暂时先别哭闹了,实在不行就闭上眼!” “我,我……啊——!” 没等那个畏高的信众吭哧地说完话,四娘便已经达到了同大家一样高的位置。协同的阵列这才是恢复了应有的编制,于是便自行开始加速了起来。 那畏高者只当是神使威严不容亵渎,于是在高叫一声后就赶紧闭上了嘴,还同时闭上了眼来让自己安心。 趁着飞行中四娘还不忘宣传,她在空中也试图做祝祷。一是为了宣扬神教的声名,一是让跑散的信众安下心,不要躲在家中瞎害怕。 只是在疾速前行中尽迎风了,想要张嘴说话并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大家在吭哧地喊了几声后就都闭上了嘴。若说吃凉气能饱肚子的话,那这些人早已撑得该走不动了。 所以这飞行的队列并没能敞亮地叫喊出声,而是在发出了半截怪叫后就自吞了声响。就连四娘也只是喊了两声便作罢,其他的信众们就更是都紧紧地闭嘴眯眼,只将心思放在了如何保持自身稳定上面。 第557章 抠门 向南城进发时大家都提棍带着棒,有说有笑地一点都没觉得费劲,但从空中回返酒肆时就不一样了。搭乘在空中的大部分信众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再经凉风一吹就纷纷打起了喷嚏。 之前他们都在地上想象着飞于高空的潇洒,觉得那一定是舒心又惬意的。但真身处快速移动的状态时却全不是那个样,畏惧从高空摔落的恐惧吓呆了不少人,生生地就让大家心惊胆战起来,并且在不停地发汗咽唾。 只有少数人才无惧高度和速度带来的压力,只将注意力盯在了缩小的房屋和远方的风景上。他们在啧啧称奇中还不停地转头四顾,一副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这些人大都是先前有过搭乘经验的,能够将不安用好奇心强压下去。 但正是因为这阵列移动的速度很快,所以四十来人没多久便抵达了目的地。当降落后更是分出了不同的心理素质:有人是面色煞白脚底软,走在地上都觉得天地在晃。有的则是面色红润心儿蹦,直想再立些什么功劳好上天一游。 四娘暗暗地将这些人不同的反应记在了心中,以备在以后安排活计。将来的事情还有很多。到时必然得给不同的人安排活计,依品性便能让合适的人去干适应的事。 比如那些易腿软的就待在地上好了,这种人实在不好上天。不然噼哩啪啦地往下掉可不行,那会凭白地浪费人力。 至于让那些想上天的人安排些什么活计也想好了,比如探路送信之事都可以做一做。还有就是端着道具当布景,让一堆飞天之人来撑场子准能吓唬人,光想想都觉得场面得劲! 引这许多人都进了酒肆,四娘的目光却转在了王涛身上。 他之前用绳子捆紧了身子,获得了相当的安全,但是现在要下来便得解脱绳扣才行。只是他有不少的时间都一直在受凉吹风,所以双手都变得有些麻木,在使用起来时就有些不如意。 “唯独就是得让这操控之人愿做配合。”四娘如此想着就上去帮忙解开了绳扣,还将王涛的双手攥过来握暖。 得了如此礼遇自然会有所感动,但王涛在看向四娘时却略觉得有些吃惊。因为这女子面上露出来的表情有些僵硬,似是一个在假笑的玩偶一般。所以他在以笑容回应时也有些不自然,表情如同是见了活鬼。 这其实也不能怪四娘颜艺差,因为她是一直端坐在高处吃风的,所以面部肌肉在受凉下也有些不自如。正如僵硬的双手解不开绳扣,僵硬的面部也做不出正常的温暖笑容。 这诡异的牵手和相助让二人都有些嘀咕,俱都在寻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何对方会是如此奇怪的表情呢?只是寻思归寻思,四娘还得忍痛去安排酒肉做招待。 这四十多人可都是她在公开场合做赞扬的,那么便该当做标杆来树立。所以事后发下吃喝也是应有之意,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抠门小气?那以后谁还会来响应自己的召唤办事? 所以这样就不比寻常过日子的饭食了,远不是能用黍米饭就能应付的事情。既然是酬谢有功之人,就必须得端上大块的肉和大碗的酒,如此方能显示出主家的拳拳诚意。 不过在实际操作上却是遇到了一些问题。 这酒肆就算是贩卖酒水吃食之处,但实际上的存储也不是说应有尽有,而是按照平时的日常消耗来置办的。而这会市面上还未从疫病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故而店中的存储也就只能说自酿的酒水管够。至于腊制和腌制的肉食还不足以单独待客,四娘还得同金头一起现杀几只羊做宰割,如此才能烹制出足够的食物来。 故而这样就得让酒宴稍微推后,在说明了缘由后大家也都表示了理解。既然有肉吃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是多等一阵的事情而已。 但店主人也没让这些人闲着,反正一时半会也吃不上东西,就先打发着他们出去转悠一圈。这样便能让大家将获胜的消息带出去传播,免得其他人瞎传些什么难听的怪话。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不好明说出来,那就是不好让如此多的人继续待在店中。不然干坐着互相对视总归无趣。而若要供应酒水又会让人心疼,那么找个理由打发出去也算是两全齐美——这样就既不用端上酒水,而且也不会显得失礼了。 带来许多惊叹的人离了南城,心满意足地在等待一顿犒赏。而留在原地的公门还深陷在震撼和惊讶之中,他们不能用许多年积攒的常识解释刚刚发生的那一切,所以从智慧到情感上都处于相当程度的混乱之中。 尤其是名义上的本地最高长官还一直未醒,大家伙可是被他给拉出来办事的,如今却该怎么办?于是在茫然无措之下众公门都不知该做些什么,便都将目光看向了捕头。 毕竟城中的许多丞曹佐辅之职都常年不曾配齐,论位阶的话也就是他最高了。当然卫的威望也是最高的,这一脑袋的白发怎么也算是个长者,在场的许多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都指望着由他来拿个主意出来。 受了这许多的期望目光也自觉得意,卫还在心中感慨:“总归是有人认自己这个老头子的。” 他虽然认识的字并不是很多,但以经历也算是熟知各种程序,知道现在该优先处理什么事情。 于是这老头便转向了巫师,遥对着拱手招呼道:“喂,县官似是有些不妥,来看一下吧!而且刚才看你笑得很开心嘛,都同人家说了些什么啊?能否说出来也让大家乐呵乐呵?” 这番话又是“喂”又没有加“请”的,对于稍有些身份的人听来都可算是非常无礼。显然卫对巫师并不是很客气,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一众的公门听了也暂时弃了焦虑,俱都想看看巫师会如何应对。 第558章 正在发酵的旧瓶旧酒 却见那老巫师并未理会语气中的无礼,还真就迎着招呼走了过来,并笑呵呵地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商量了一下‘这位’该怎么办,毕竟他是县里的长官呢。” 说话中就以手指向了倒在地上的冯潮,却像是在指向一堆寻常泥土一般。 在场许多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带上了鄙视,这等不顾颜面的家伙实在是让大家看不起,竟敢投效地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快! 而且任谁都知道这老儿在疫疾起时就当了逃兵,结果疫疾一平复就堂而皇之地露面。所以大家都对这老货恨得是牙痒痒,只觉他真是没羞没臊的老废物。 可纵是迎着许多或鄙或憎的目光,巫师在一路上也不避不让地缓步前行,却是生生地从人群中趟出了一条道来。这么大的岁数只要舍了面皮,自然没有哪个年轻人好意思硬挡在路上。 卫对他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也不奇怪,或许是以前也见识过。而且再结合着不久前听他所叫出来的言语,其实也能大致地猜出是什么事,却还是故意问道:“哦?不知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呢?” “当然是起傩祛邪咯!”老巫师也是干脆,当即就说起了本行。 一个巫师同别人做的商量可能会有许多种,但这么特意凑上去的必得是非常相关之事。那么拿出的主意会往本行上靠也就不意外了,甚至还显得非常理所当然。 卫便点头表示明白,只是起傩总归是个与神明相关的要紧事,不好随便就在街头给办了。所以便挥手让几个衙役去抬冯潮,还吩咐道:“哦,那就抬上马吧,先会公门再说。” 只是这个命令却无法执行,当即就有捕快提醒道:“抬不得,马儿早就惊得跑了!” 大家闻言才恍然是有这么回事的,那马儿因为没见过这等会飞天的奇怪玩意,早就被吓得从小巷里逃走了。不过虽说这城不大不小挺破旧,但城墙还是竖立多年未曾塌的。只要看门的能负责任地拦截下来就行,不然这么一匹马要是丢了就真是可惜。 卫暗恼自己脑子不好使,竟忘了还发生过这个事。他便重新说道:“哦,对对对,那就大家多辛苦辛苦一起抬着吧。在公门的先回公门,在兵营的就回兵营。今日之事诸位都有所辛苦了,一切都等大人醒来再说!” 众公门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事情的走向虽然不明不白的,可不管结果如何总得返回衙署。只是衙役们当即就苦了脸,便带着哀求的表情看向了卫。 全因这冯潮是个城中少有的胖子,身体痴肥多肉地不好搬动。虽然大家伙一起出力也能架得起来,但这厮的身上还披着一身的金盔金甲呢。若是扒下来便会有损县官的体面,可若是不扒又会平添许多的份量。 许多的衙役都在心中埋怨道:“你说你一文官折腾这么一身做什么?若是怕死的话干脆就躲后面不成么?” 好在卫也算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能切实地体恤同僚们的难处。他当即就另安排了一众人等参与搬运,而且还定下轮流换班的章程,这才让衙役们在放下心后连连地感激道谢。 从这里到公门的路说长不长,但是也绝对不会短。若真是将这压力全部都放在他们这群人的身上,恐怕回去后可得受不了,就算连歇三天都会是腰酸背疼手发软吧。 只是被拽进来搭把手的人却有些苦脸,因为轮流出力的又多了捕快和文吏。但是也没有什么规定说必须是由衙役来抬人的,所以大家也都压下了不快一起帮忙。 卫老头顶着那一头白发自然不必参合,而且今日他能体恤一众衙役,明日也能体恤别的同僚们。大家得是这么想着才能平衡一些,心思却也在忙活中得以想些别的,这便暂时摆脱了那飞天四娘的震慑。 等着大家都依命行事后,卫还不忘角落里的一堆人。他便拱手对着城兵的官长商量道:“这些在街头闹事的可不能跑了,还请帮忙将他们一起押回去。” 苗闻言便为难地问道:“这合适么?当时打架的可有三堆人呢。” 他这么说就是想做推脱的意思,毕竟这群闹事者所指不是别人,便是从肉体到意志都瘫软在地上的大户们。这些人起先敢于公然聚众闹事,却许久都无人去做查问和阻止,自然是早就在公门中做了疏通的。 卫那里也是受了一份好处,但依然能分辨出事情的轻重有别,他便笑着问道:“先不要让眼下的这堆人跑了嘛,那两堆我也是没办法收拾,就只能指望苗大来率兵去讨伐咯。” 这军官当时就是心头一紧,让他去对付那两拨人可不行。他们一个是出了城就能钻进野地里的野人苦工,能摸着脚印都算是运气。还有一个是当着面就飞天而去的行走凶神,那得是活够了才会想去得罪神明吧? 苗便赶紧正色道:“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先将眼前这些人都送至狱中吧。” “唔。”卫简单地应了一声便再未作态,只是如枯木一般地闭上了双眼。 公门现在虽未表态听令于四娘,但从先前的表现来看也是差不多了。他选择不公开地做投效也是鸡贼,将来有了什么反复也可辩解一番,不至于将自己弄个没名堂。 不过此时正适合公事公办,将这些大户们关起来非常名正言顺,因为他们确实是扰乱了城中秩序。而在四娘那边则可以当做投名状,先将自己的一身痼疾给收拾了再说其他。 当然收拾大户们也能假公济私,顺带着打击一下让他心中不平衡的存在。 这些殷实的家族能培养出有能力的子弟,然后再以子弟的力量来反哺家中。至于勾连弄权也是常事,如此方能在某些职务上盘踞许多年,这便挡了许多寒门的上进之路。 眼见得家中诸人即将被关押,立刻就有几个文吏出众制止道:“且慢!这是否有失公允?为何只抓这些人!?” 第559章 公门洗牌 “啪!啪!”卫早料到会有这事发生,他也不多废话地就过去各对两人扇了一巴掌,而且选中的还是其中站在最前方、最吵闹的两个人。 他在收掌之后还义正辞严地教训道:“竟然敢当众干扰公事!是哪个教会你们如此徇私的!?还不赶紧退下!” 那两巴掌下去是真清脆,听在大家的耳中都觉腮帮子疼。再听了卫的说辞也感到无语,刚才推脱不去抓捕四娘的是你,现在要公事公办的也是你,还真是怎么说都有理。 至于卫则是惊喜地体会到了力量的回归,他在出手时能切实地感到肌肉的舒张与收缩,对于力道的大小和方向都能做更加细微的控制,彷佛是找回了壮年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也不再产生后劲不续的虚弱感了,体内彷佛有源源不绝的力量在涌出来似地。之前感到不妥的头、耳、眼、心等处也俱都运转正常,彷佛那些失常与不适都不过是一场恶梦,而现在那恶梦一下子就变成了顺心的美梦。 “你!你竟敢打人!” “卫老狗你疯了么!?” 一阵叱骂声打断了卫的惊喜,几个同气连枝的大户子弟们聚作了一堆,想为彼此提供一些底气。 当然这群人只限于入了公门得到职务的,而大户中其他的男丁则都是继续蹲坐在地上,只敢以恶毒的口舌在一边助威。他们还以为靠着人多就能带来底气,但要知道这里公门的人数要更多些,所以便立刻分出了很多捕快做弹压。 卫看着这些殷勤的捕快是如此得力,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多年来通过收徒和恩威并用总算是没白费,这帮小子们还挺有眼力劲的。然后他便继续低头捏握掌心,重新沉浸在了体会健康身体的快意之中。 现在已经不是能沟通王城的年月了,而冯潮又明里暗里地践踏了许多规矩。这就让文吏们援引程序的能力下降了许多,任何一个稍握有力量的人就都可以不把他们太当一回事。 也就是这城中一直在以惯性缓慢地过活,始终都没有产生巨大变化的机会。可一旦这机会出现了,卫便犹豫了一下就赶紧跳帮,从一艘规整的旧船上跳到了一艘架子松散的新船上。虽说这新船的架子松散且没太多规矩,但也正说明有很多的可插手之处,能让人做出很多的发挥。 不过这换艘船还能让人恢复活力,对于卫而言倒是金不换的超值买卖。一个较为强盛的状态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哪怕是被四娘同投效的力度挂钩在一起,那也是十分值得的。 只是想他一个白发老者都半截子入土了,却得向一个看着长大的混蛋小丫头低头,真是会产生些心里障碍。而实打实的健康恢复又是能切身体会到的,这就让他实在割舍不下了。 他在心思激荡中一会又是微笑,一会又是皱起了眉头,这副快速变化的表情非常怪异,但看在那些大户出身的文吏眼中就被当做了胆怯和后悔。于是他们就壮着胆再次向前迈出了几步,在色厉内荏的连声嚷嚷中叫得是更加激烈了。 这些人在言语中既试图逼迫捕头当众收回成命,又有人的所求更大一些,干脆就指控他在发布乱命,已经不再适合但当捕头之位,应该赶紧回家抱孙子去。 虽然他们在叫嚷时并不敢上前,但是制造的噪音却是乱耳糟心,成功地将卫震出了沉思之中,令他对四娘这艘船的架构设想便被打断了。 眼看一个完善的具体构思即将呼之欲出,却是被吵闹声给搅了个稀烂,卫的心中自然是非常恼火。瞥眼便发现是这几个小老鼠们在叽叽喳喳,他便摇着头将身转了过来。 这一转身就让糟吵的声音变小了许多,再一抬眼更让那几个文吏都收声束手,惊惧地别过了眼去不敢对视。 露出了如此遇强则缩的姿态,可见这些人也没啥充足的胆气,无非就是得寸进尺,迎剑跪降的投机之徒罢了。这与能力无关,纯粹就是缺乏将对抗进行到底的决心,于是在真要硬碰硬时便怂在了当场。 卫也曾是同山贼水匪见过红的,这种小场面根本就不入他的眼中。可叹老了之后会丧失力量和精力,这才会逐渐被他人所轻视。于是他便感慨地说道:“看来眼下先得处理了手头的小麻烦啊,不然连琢磨个事儿都会受打扰,你们已经不把我老头子放在眼中了么?” 发出此言之时他一共走了三步,每迈出一步时都在活动着肌肉,浑身的骨头便因此在“嘎嘣”作响。及至说完竟是将一直佝偻的后背挺直了,还将双眼瞪大地放出慑人精光。这哪里是个糟老头子能展示出来的精气神?起码是年轻了几十岁! 在场的捕快们无不振奋高兴,已经很久没见过老爷子的抖擞之貌了。还能释出如此的逼人气势不仅意味着强势,还说明能作为遮阴大树罩着他们所有人,在部门利益的争夺中也会占有许多的上风。 捕快们都能看得出来,那一帮子看人下菜碟的家伙们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其他衙役和吏员们立刻就知道该如何做,之前默然无语的中立也就不需要再保持了,他们立刻就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要知道大户子弟的能力虽强一些,但公门却不止是由这些人做支撑的,有许多活计还需要别人来帮手。好的位置人人都想要,于是不满的暗流也在许多人心中暗暗地涌动。 有不少人都乐见这些大户们被收拾,他们心照不宣地就齐齐上前,当即伸出数只手掌抓住了这几个聒噪之人的衣服,并用力地往人群中拖拽。随后便又更添了许多手掌,互相交错叠压着也分不清哪个是谁的,犹如是从泥沼中伸出的妖藤。 但这些手掌拽归拽,却并未作出伤害之举,而只是左一个“算了吧”、右一个“何苦呢”地做劝导,彷佛真是在为这些人着想。但实际上这些手掌只出现在发难者的身边,并无一个是伸向卫的。 第560章 利字在身不痛快 如此场景倘若看在外人的眼中,那便如同是在劝阻挑衅施暴,无礼的当然是那几个为闹事家人开脱的吏员。但在当事者看来则是公门已经完成了站队,而大部分人都站在了卫捕头的一边。 当集体的心思被扯动了起来,就算是有几个人组织在一起抗议都没用,因为汹涌的无声抗议更存在于其他人的心中。而且这些人在叫嚣时还引得大户们帮腔,这就更凭白惹得同僚们心生厌恶了,就连一点点的同情也得不到。 并且蠢动的目光不仅看向了这些有靠山的吏员们,更是看向了被打到在地的大户们。不少多年未能获得上进的小吏都开始跃跃欲试,只等捕头一松口就趁乱下黑手了。 优秀的同僚当然会具有让人服气的才能,可是机会也不能总是往这些人的身上照顾啊。但若是能打掉给他们做支撑的家族,那么大家就能得到更多的公平吧? 所以许多同僚虽然都在做着劝说,但实际上却是在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要害,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做到快准狠的打击。 卫也算是熟悉这种心思,他在年轻时也曾多次冒出过类似的想法,所以当然能从大家的目光中看出端倪。不过处在不同的地位上便会说不同的话,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可怜了。 如果有人挡了自己的道路,那么亲手搞掉自然会非常快意,从前他也的确是那么干的。可等爬得高了以后才会更提防身后,并时常会想想:若是有人看上了捕头之位呢? “反正更高的位置都被各种贵族占据着,许多人能达到的最顶峰大概也就是自己这样吧?”他抿着嘴蔑视地看向前方,始终都未再说出一个字来。 那里有陷入半疯狂口出乱语的吏员,还有许多目光叵测的公门,怎么看两边都差不多危险。 “既然四娘那边隐隐存在着上进的路子,而且还能让人远离无可奈何的病痛,那么对那个小丫头弯腰俯首也不算是什么。”卫如此琢磨着便下定了决心,还叱骂道:“这几个人都是失心疯了,各打三嘴巴冷静一下罢!再发什么狂言乱语就去弄金汁来,给他们灌得饱饱的就治好了!” 所谓金汁就是大粪,而且还是稀烂兑水的那种,据说有治疯魔上身的效果。只是不知是真有效果,还是提起这个法子就能吓得人不敢再行装疯之事了。 “喏!” 几个拉偏架的再不做掩饰,当即就暴喝一声举掌出众,接着就狠狠地用大力抽了三巴掌。 “啪!啪!啪!” 他们将每一巴掌都使足了力气,而且每一下还都看准了不该打的地方用力扇。立刻就将那几个被架住的人给抽得浑身发软,只能将眼白一翻地就当场晕了过去。 此举不乏有人挟私打击竞争对手,但顶的却是捕头的名义,所以因果到有一部分是分担了出去。下手者能做得肆无忌惮,但在收手后却立刻向着卫作揖示好,这就明显是在递交投名状了。 寻常人在投靠贼头的时总会遇到信任问题,对这种状况就需交上投名状,如此便是最快消解疑虑的举动了。 既然卫捕头展现出了担当和魄力,那么及时投效便是个爬升的捷径。再加上有那几个家伙主动站出来当靶子,那么不将大嘴巴糊上去还等什么?岂不会既对不起人家、也是耽误自己么? 这些对着同僚下手的人是在交投名状,卫却是在借着这些人的手制作投名状。他知道四娘讨厌这些家伙背后的家族,而他恰巧连这些同僚带家族都一并讨厌。所以就不妨将两件事都一起办了,而且用的还是能拿出来放到明面上说的理由,这就能让手尾都能经得起推导。 身在公门这么多年,循规蹈矩是门值得深研的学问,一个资深公务员更要多加研究。这在某些时候都成了卫的本能,甚至是日常的小小乐趣。 站在吏员群中的姚浦泽见状却是在悄悄地后退,他并没有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快意。能将投效和自保演绎成了秉公和徇私,这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幸好家中的族长在同四娘的对抗中察觉到了不对,还发现出现了许多难以把握的异常之处,于是就收缩了力量暂作观察。若非如此就八成会参与进这场冲突之中,那么家族会因此而吃亏就在所难免了。 而先前那几个其他家族的同僚们都沉不住气,都隐隐地表现出了排斥自己的迹象,更有甚者还在言行中露出了轻视的样子。这让他在当时还忧心家族会被孤立,那么以后在城中的处境是否会加倍地艰难,但没想到竟是在转眼间就换了个形势。 既然这其中没有姚家人在内,被打的人也都是于己无关,他便乐得站在一旁看好戏。 看那些乍然抖抖擞羽毛的落了泥,瞧那爬得高高的跌在了地,还有聚抱做一团的现了形,正好被卫老鬼借公门之力收拾了一遍,而且近乎是堂而皇之地暴力镇压,如此的变化可真真的有趣! 暗河之中四娘擒着金剑,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阴影之中。那里停放着几十台的“飞像”,它们的身影在明灭的火把中若隐若现。这些正是之前接了信众们回来的座驾,现在则都因王涛的命令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等在一边的金头却是打断了她的心思,张嘴就催促道:“你想啥呢?瞧这羊都被你吓得腿都在颤了,还是给它个痛快吧。” 从城外牵了牲口进来自然得走地道,要宰杀则是暗河中最好。因为这里有流动的水好做清洗,事后的废弃物也可以随手弃置。但因这里的温度并不是太高,所以血肉腐烂的速度也会较慢,会在将此地弄得太过难闻前就被冲走。 饶是如此仍然会郁积许多牲畜的鲜血,是个牲口到这里都会瑟瑟发抖,立时就明白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第561章 “慈悲” 四娘被兄弟的声音给唤回了魂,肆意跑偏的心思这才被收了回来。然而刚才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愣愣地出神而已。于是就只能呵呵一笑地做了自嘲,然后便另择了话题说道:“这牲口还真是奇怪啊,明明都是不会说话的样子,但一到了这里也都知道害怕发抖,也不知它们都是怎么串消息的。” 她在嘴上说着话,同时还以左手一把扯过了羊角,并歪着脑袋打量着这畜生。 这牲口也是打小就见过了的,此时再见到也没看出同以前有什么不同来。不过由于城中并不能提供喂羊的青草,所以一般的羊儿都是先在城外宰好了,然后再缴入城税运进来。 故而她大部分见到的都是肉块的样子,要见活的一般得出城。直到是获得了购入牲口的渠道,如此才能时常在近距离见到活羊,但似今天细细地端详却是第一次。 这只羊在四娘的手下使劲挣扎着,并且还将脑袋向一边扭去,像是不想同四娘对视一般。但是二者的力气对比放在了那里,这牲口就始终都无法挣脱擒拿。 “都说先祖们死后会聚一块过上好日子,那这羊也是吧?不然先祖们死后了吃啥呢?我觉得就是之前在这里宰杀的牛羊太多了,所以有不甘心的就会一直留在这里瞎叨叨。那王涛的话咱不是也听不懂?说不定羊有羊语呢?这羊听了不就当然会害怕了么。”金头没多犹豫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可见他在平时也曾考虑过这一茬。 “是吧……”四娘听了便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收了刚才的迷茫表情。 她虽然正在进军娱乐业,但实际上并不相信自己捧起来的明星有多么厉害。因为全是她在推动炒作宣传之事,所以是太知道内情如何了。 况且这玩意还是自己制造出来的,这所谓的神明对她而言早就失去了神秘感,实在是难以去低头信奉。最多也就是在事急的时候胡乱念叨两下,然而在事过后还是会不当一回事。 只是她虽然是如此做派,却还是对生死之事没有看明白。而这个问题又会事关每一个人,就算是造神者也不可能会例外,故而就稍稍地有了些走神。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先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了要紧。”四娘晃了晃脑袋将糟乱的心境甩空,转而将右手的金剑高高举起,然后就以剑柄狠狠地砸向了羊头。 “咩……”头部受到打击的羊儿只叫出了半声,在被击晕后就将下半声卡回了肚子里。 这个外来的打击是如此突然和有力,羊儿虽然是做出了躲闪的动作,但还是敌不过四娘的力量,当时便软软地跌倒在了地上微微抽搐着。 如此的打击对它也算是好事,尽管是遭到了无法抵抗的侵袭,但起码就不会对接下来的伤害感到痛苦了。或许相关的感觉信号会传入脑中,但是被屏蔽了真实感受的大脑却不会产生痛苦,如此就算是利器插入体内也不会醒来的。 信众们来了,信众们战斗了,信众们被派了出去,信众们就会回来了。 这部分人乐呵呵地接受与神明有关的一切,哪怕是遭遇了痛苦和屈辱都未曾后退,并认为这是荣耀而神圣的,所以必须得有好酒好肉去做犒赏。 四娘甘愿对这些人奉上酒肉,因为这些愿意同自己共对险恶的人十分宝贵,所以是相比神明更该享受供奉的存在。或许她以卑鄙的手段震晕了这些人,或许她以编造的谎言麻醉了这些人,所以就更需要用酒肉去麻痹他们的心智,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沉浸在谎言中,就算是有人哀求也不愿醒来。 金头在一旁肃然而立,见状便叫了声“慈悲”,然后他也拔出腰间的短刀走了过来。扒皮解羊终究会费工费力,两个人一起配合总能提高相当的速度。 杀羊有各种流派,其中有两个方式流传较广。一个是抹脖子放血,一个是在胸口割开一个小口,然后将手伸进胸膛去掐住大血管。但种种的宰杀都是在羊清醒时候做的,这多少都会让羊遭受一些痛苦。 四娘虽从不讳言爱吃肉,但是能让这牲口临走前轻松一些的事情也愿意做,这也就是随手而为的举动。 两人在默契的合作下很快得到了一堆肉块,并且全部都堆放在摊开整张的羊皮之上,这样只需裹起来就能被全部带走。他们二人一起提起两边便放入了筐中,只要再拿到厨房就能烹制出香喷喷的羊肉了。 只是等两人都走到地窖里的时候,四娘突然又开口说道:“这羊也真是傻,都是知道命要没了却没有跑。要是我知道有人要害我了就绝不会这样,一定会当时就翻墙跑掉的,而且得是等以后攒足力气了再杀回来。到时候绝对会好好地招待那些仇家们,绝不会给他们痛快的死法!” 金头对她这阵子没头没脑的话有些搞不明白,于是就小心翼翼地问道:“谁惹你了?还是有谁要害咱?” “没,看道!” 四娘立刻做了否认,还提醒走在前头的金头注意道路。但在脑中浮现的却是自己推开了克、然后窜上房顶后回首的那一瞬间。那时所有的信众们都在或震惊、或振奋地抬起了头,她还记得其中那许多带着期望的目光,那些都齐齐地看向自己的目光。 许多的眼睛都不断地浮现在心头,让她回忆起自己在打斗中不断退却的无奈。然后那些目光便逐渐消失了光芒,只剩渴求与失望还存在其中,应该是在嫉妒别人能够逃脱吧? “早知道能翻盘,我就多坚持一阵了,怎么也不至于当面脱逃!”四娘在心中如此想着,差点错失胜机的后怕让她总是有些不得劲。 “四娘!我回来了!”不过这时从酒肆外传来了响亮的招呼声,听那清脆的声音就知是红衣赶回来了。 第562章 占便宜 红衣往来酒肆这里也算有段日子,所以在行事中也不至于太过拘束。等进来后便继续大声嚷嚷道:“我在回来的时候都留意过了,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跑散的信众!小街背巷里可干净了,真是一点人影都没有,就连到处野的小娃娃都没见到。真的!一路上都感觉有人在门窗后面偷看,可就是不见有人出门!” 她一边在大声地说着话,还一边在用两只手不停地扇风,彷佛是一直在为此尽心奔波似的。 “这帮子……”四娘对这种状况有些无语,所以连话也都只说了个开头就哏住了。 能看出红衣的大声和扇风是在表功,至于所说的事情也没必要造假,应该确实是真的。看来还是太低估大家的油滑程度了,他们每个人都有照顾自己的足够能力,去担心他们的安危简直是纯属多余。 虽然是觉得心中被噎了一下,不过四娘也没停下手上的事情。 她一弯腰就将筐中的羊皮整个地攥在了手中,然后再将其放在案板上摊开。裹在其中的肉块立时就带着血丝露了出来,还带着温度现身在微凉的空气中,腾腾的热气就一下子四散开来。 四娘将这些肉块挨个放进锅中,看着血丝缓缓地在水中漾开,此景却是有如逃散的人群。她于是就有感而发道:“他们要比这傻羊聪明得多,知道有危险了就会跑掉。可是其实还是在这锅里头打着转啊,他们躲能躲到哪里去?真能跑出城外不成?” 金头听到这时才明白了,原来四娘一直是在计较这个事。他在当时可也是留下来的一员,被这么一比不就是说连傻羊都不如么?于是便不乐意地抢白道:“要大家留下来是你的主意,抛了大家自己跑也是你一马当先,你倒是把聪明都给占完了。那你怎么还给留下的人做夸奖呢,那宰羊倒酒地要招待人家也是没道理的嘛,傻瓜怎么还值得去奖赏?你这样做算是什么道理?” “……” 四娘看着自家这冒傻气的兄弟,心中的憋气让她愈加地不爽,但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总不能承认是自己临阵寡断,发现不利后又胆怯先逃吧? 这酒肉奖励的是忠诚,所谓忠诚……那就是忠诚咯!就是傻傻地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而不去顾虑太多的事情。这种人就该得到奖励,那是与聪明无关的美德。表现出这一美德的就必须奖励,于情于理都该让人知道这是一件值得坚持的事情。 至于聪明与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至少作为领头者必须具备这种美德。当然四娘看来还有着许多的欠账,但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只是由于她在这会也还有些地方没能想通,末了就只好带着歉意说道:“是我魔怔了,一会吃肉吧。” 她在说话时的语气变得有些萧瑟,在说到吃肉时则是转向了红衣。这个伙伴在组织和召集人手的时候上显出了能耐,在南城时也算是尽力,还帮着吸引了不少公门的注意力,顺带着叫她一起吃也是应有之意。 “好!” 红衣虽然只将他俩刚才在说的事情猜了个大概,但是并不会主动去搅进这二人的争执。能吃到好东西总是不会有差的,有肉吃就还是闷声地吃喝为好。 四娘随后对着巴巴站在一边的麻姑和麻说道:“能来就是有心,你们帮着看顾火候吧,我还得再下去宰一只。” “哎!”这二女当即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 允许了她二人帮忙做饭,意思就是可以参与进这场吃喝,同样可以与信众们一起享用酒肉。这二人去东城的事情她也听伙计说了,即便是没拉到人也算是有心,这也是值得奖励的忠诚之举。 寻常平民的家财有限,不是谁都能像四娘这样隔三岔五地吃肉的,能一个月吃一次肉就算小富之家。城中整年能吃到一次人的人很多,而吃不起肉的人更是比比皆是,故而可见这邀请的份量了。 烹羊的同时还带着煮饭,从这个事情就显出两个炤台的好处,在做饭的时候能省不少工夫。虽说是请人吃肉,但人家就是不说也会可劲地往饱里吃。四娘的家底说多不多,能请得起大家吃肉,但还有许多从黑门得来的物件都未来得及变现,用些黍米饭充数也算是节约。 那些被打发出去的信众们都转了一圈,过一阵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还纷纷报告将胜利消息散播了出去。但四娘将双臂盘在胸前面色冷冽,显见是在生着不小的闷气。 酬谢的可只是表现出忠诚的信众,范围仅仅是涵盖了那些在最后关头坚守不退,而且还同自己站在一起面对公门的好兄弟们。她对这些人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感激,请着吃一顿也能让自己好受些。 可这些家伙们还真不见外,一转身就带着家人来了,而且还有那面皮厚的带来了全家五六口人!早知道就在当时给他们发下肉块好了,领完了就算清账了事,再有什么意外也不会导致亏空。 现在这样子到好,把家人们都叫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理吧,若不照顾一二肯定会被人说闲话。 四娘憋着气想了想,便挥手叫过金头和红衣,然后低声地悄悄说道:“那肉汤还有剩的吧?对五倍水同黍米饭一起化开了,然后再放到火上煮开,管饱!” “好嘞,瞧好吧!” 金头答应一声就去办了,他对这个节约的办法很认同。红衣的目光却是有些奇怪,她觉得这个做法不够大气。不过她自己也是在人家屋檐下吃肉而已,所以对这个安排没有表达出任何意见。 这吃吃喝喝的事情就这样应付了下去,吃肉的人只能得到自己该得的那块肉,酒也能得到两碗。他们带来的家人也能喝到肉汤对出来的粥,还都呼噜地震天响。 于是还有人心里不平衡,只觉得自己将家人带的少了,不然起码能再混上两碗粥嘛!在他们的心里虽然是暗中不太满意,但毕竟也不好意思明说要占便宜,于是也没谁好意思觍脸抱怨。 第563章 肉去如流水 一众人等在吃好喝好后又做了祝祷,他们的家属其实大多也是跑散的信众,所以在做起这一套的时候都十分熟练。 整齐的颂神之声非常简单,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话,却是引得不少街坊们都出来观瞧。 之前他们是见了四娘扯了人去南边的,那糟嚷嘶喊的动静吓着了所有人。于是也都暗赞这不愧是马家的娃娃,一如既往地能搞事情。现在又有这奇怪的动静,便引了许多人都好奇地围观。 一群人的行为总是有感染力的,尤其是在这缺乏娱乐的小城之中。有人是带着好奇的目光在旁观,权当打发时间。有的人却是饶有兴趣地在同声祝祷,也不管这神灵验不灵验,总之先跟着拜一拜就是了。 四娘在引祷了一阵后也觉得无聊,便说了些场面话,然后就将这些酒足饭饱之人都遣散了回家。而其他跑散的人却是陆续地得了消息,竟都三五成群地一波波来讨赏。 他们有的人是真的身上带着伤,想来是在打斗中吃了亏的。这种出了力的人说来也算有功,就算是没坚持到最后表现出忠诚,但也是响应过神使号召出苦劳的。若是不给些补偿肯定会引发不满,以后再想召来效力恐怕就会不情愿,就算是硬叫来也怕是会悄悄放水。 有的则是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但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来“讨辛苦”。至于他们是技术高超运气好,所以未遭到丝毫伤害;或是嗓门响亮往后站,从未持棍上前线就不知道了。 这种事情也是个麻烦事,得问过许多人才能确定真假。可若是问了便会伤和气,那不就意味着其实并不相信人家么? 四娘见状就叹了口气,只能再同金头去杀了几只羊,然后便将肉分成三指宽的大小一律发了下去。就这样还有人抗议不公,说之前那些人都是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却是这么一小块肉了? 抗议的虽然不少,但是也能分出哪些是纯起哄,哪些是真上火了的声音。可是四娘始终是坚持底线不动摇,任你什么煽情的、难听的、求可怜的话语说出来,只将一个事情问回去:“当公门抵达南城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干什么?” 四娘还叉着腰喊道:“大家此次都出了力,这我知道!但是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就只有四十四个人!他们因而是得了大神的祝福的,也因此搭乘了天使上天一游!所以说他们是不一样的!” 强调这个事是非常重要,因为忠诚必须被奖励,不然就等于鼓励大家背弃。而起这次出动少说动员了三百多人,要是真弄到酒肆来吃喝还真有点吃受不住。 随后信众们又多有不满之言,四娘遍扫诸色人等的愤慨真伪,便只得再做出让步:“凡有伤者皆是为神受苦,可以再加一块肉。其他人就不会有更多的好处了,不然就从老娘的身上踏过去!” 此言一出便使得糟吵之声顿减,起码那些带了伤势的人是不再闹腾了。而且四娘还紧接着就表态包治伤势,这就更是让带伤之人心中喜悦,齐声赞颂起了四娘。 至于那些不带伤却依旧嚷嚷不满的人,他们就是少数了,而且还很快就闭了嘴悄悄后退。因为不但是四娘不再去理会,那些负伤的信众们还会自发地聚集责问,这个荣誉可是有人非常在乎的。 四娘见主要麻烦都已解决,便真就引了伤者到后院去治疗,并且还将红衣麻姑等人推在了门口。让她们做的事就是看人头,务要分辨出谁曾去南城战斗过的,而谁又是领过肉又试图再领的。 金鸟吐异语,红鸟舞翩跹,说来这也算是教中的一个圣物,在许多信众的心目中是不输于天使的存在。而且这次治疗的伤势主要是瘀伤、挫伤和撕裂伤,有着许多的外在病状,所以特别能显示出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常常是将手摸上去没一会就祛除了疼痛,再过一会就连青肿都消去了。 所以就算是有人仍然带着余怒,但在这等神异手段之下还是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并对四娘表示出了毕恭毕敬的态度。 及至将伤者们都一一治好了,叫了伙计去宰羊的金头也从地窖里抬筐出来,如此正好挨个地给这些英勇战斗过的人们发下肉块。故而院中的诸人无不是欢呼出声,并对四娘的慷慨和公正称赞连连。 刚刚完成了许多治疗的四娘这会正在犯晕,只是稍作了一下应付便再叫过了店中伙计,然后就嘱咐道:“若是卫老鬼和巫师他们来了就拦下,只说我出去了,让他们明日傍晚再来。” “哦,知道了。”伙计本能地答应了下来,只是觉得不对便又追问道:“四娘你又要出去啊?” “这你就别管了,就照我讲的说给他们听。要是有闹事的也别嘴硬,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提起这事她就更是头疼,于是便赶紧小跑地躲进了自己的屋子。 四娘在今日里办了不少的事情,等到现在就再也耐不住地去休息了。不过从背后看去都觉得缩小了一圈,似是因为后背显得微驼了一些,又或是那逼人的气势因劳累而泄了不少。 她在城中绝算不上穷人,平日里的享受也能挤入前列,当然也绝对达不到前几位的地步。不过家中的底蕴也算不上是多么深厚,经这么多张嘴的吃喝也有些撑不住的感觉。 这还没出两个时辰呢,若是再多做一阵消耗岂不会破产?所以光是以简单的估算便觉得受不了,彷佛家底都被刮空了一层,就连心窝子都跟着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一面劳心劳力,又一面耗着身体的能量去给人治病,等到躲进屋子后才有得空闲暂作休息。而这休整也不会花太久的时间,一会还得走暗河去山北换牲口,这也是她将预约好的事情推后的缘由。 第564章 肉食是刚需 眼看着黑门即将再次打开,各种牲口总得是再置办一些了。不然各种运输不能都只靠人力,要是再遇到好东西了却只能干瞪着眼,那样肯定会让大家都感到失望不舍的。而且大家也都喜欢吃肉,多备一些养着也能随时作为奖励,这对于提振士气非常管用。 没等四娘考虑好到时候得去换来哪些东西,只听得屋子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地被推开了。不过听脚步声也不是别人,正是金头走路的动静。 她也不知自己这麻烦兄弟又带来什么糟糕消息,只是本能地哀吟道:“别……赶紧过来!” 这前一个字还是在悠悠出气地长叹着,后几个字却是在猛然的翻身中叫出来的。原来随着金头进来的不止有声音,还有喷香的羊肉气息。之前虽是同大家吃喝了一会,但后来又为许多伤者做了诊治,于是就再次希望得到补充。 只是这治病的副作用还会导致精神不济,所以她才懒于去再寻吃食。不过这会既然是有人送了过来,那么吃喝一番的心思便突然被勾引了出来。 而且进这屋中的只有金头,所以四娘也就不必跪坐在席子上了。她将腿随意地一盘就伸手开吃,还不住嘴地称赞道:“嗯嗯,吧唧,嗯,算你还有良心,嗯,香,真香。” 说来这肉也没放啥香料,最多就是在煮的时候切了几块姜,出锅后又撒了几把盐而已。能吃出香味只能说食物的种类有限,以致这种程度的味道就会受到称赞了。 金头看四娘吃得开心,他也就感到了非常高兴,还得意地说:“刚才我看你都瘦了一圈,觉得跑来跑去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我想着锅里还有几块肉,就都给你端来了。嘿嘿……” 四娘闻言便将嘴中的肉咽了下去,然后夸奖道:“都说你是个憨货,但是真要用心了也挺让人高兴的。以后你要多做一些机灵事,也就不至于还找不到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姑娘了。” “听你说的这话怎么……怎么是在夸我的意思?”金头皱了皱眉,觉得这话是好话,怎么就是有些不合心呢? 四娘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大口肉汤,还继续说道:“夸!干了好事就要夸!心思灵了也要夸。过会你叫上王涛,等我收拾一些东西了就去山北进货。” “嗯。”金头这会倒是答应地痛快,之前在宰羊的时候他也察觉到没几只了,的确是要再置办一批。 等再休息了一阵,四娘也恢复了精力,她便扯了王涛和金头下了暗河。她同时还背负了一个大筐,其中放了两根空心钢管,两根钢棍,几面镜子,一些布料,几个玻璃瓶等零零碎碎的一大堆。 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去北面做交换的,这连日来的消耗将以前几次的牲口都祸祸完了。那么多人要张嘴吃肉的渴望简直可怕,所以必须去补充些足够数量的牲畜。 四娘在连说带比划了一番后便让王涛明白了,于是后者就手指连动地招来了一辆悬浮车,并主动打开门引二人坐了进去。另两人的目光在这期间也未移动,只是紧紧地盯紧了王涛指节的变化,想从这神秘的变化中看出什么奥秘来。 这奥秘正浮现在王涛的眼中,而且是悬浮在身边的。不断弹出又消失的小窗口是许多数据在流动,其中的秘密他也未能琢磨懂全部,只是能猜测并利用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他将目标选取和编辑任务时都需要手眼配合,这过程中的动作看在其他人的眼中便非常神秘,如同是在画符一般。偶尔还会念念有词地辅助回忆,不然他也有些记不住哪些文字是哪些意思,这则是被当做了念咒。 “果然是个巫师……”金头畏惧地咕哝了一声,并且还将身子稍微缩了缩。 四娘闻声便将眼瞪了过去,并轻叱道:“闭嘴!” 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他俩可以毫无顾忌地对王涛拳打脚踢,仅仅是怀疑他是巫师就能动手。然而等现在这人展现出了力量,并在他们许多的事物中有了紧密的关联,那么就必须得保持足够的尊重了。 最起码王涛不再是一个连字都听不懂,而是能勉强理解部分字词的人了。这样就必须在他的面前慎言,不能再胡乱说些乱七八糟的言语。 明显的背推感骤然产生,突然爆发出来的加速度让三人都陷入了座椅之中,也打断了四娘与金头说话的兴致。只可惜这暗洞中缺乏光线,并不能看到从两边不断后掠的景色。但想想其实也没啥好看的,以前他们早就在打着火把时见得多了,除过洞壁就是许多岔路而已。 驾驶由自动系统进行操控,前路上的细节都储存在了电脑之中,所以能够提供非常顺畅的行驶过程。不但是能在一路上都基本保持匀速,就算是在抵达弯道前也能提前减速,不使产生过大的速度变化,以免让人感到不适。 一路上这么坐着也显得无聊,金头便说说近日城内的状况,四娘也说说在治病旅途中的见闻。只是没等他们互相交流了多少内容,便突然感觉到了较为明显的减速。从前方也再次出现了一束明显的光明,看样子竟是在说话中就到了山北了。 金头一时被惊得无语,只能是将嘴张开了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哦……这……” 而四娘则是用带着敬畏和惊讶的语气赞道:“这可真是很厉害啊!要是之前治病时都用这个当座驾,那去周边各村其实也就两三天能跑完了!我要是能早几天回来的话便能压下许多的乱子,也不至于那帮混蛋背着我搞事!” “就是!就是!”金头在嘴上连连地帮腔,但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那可是几百人的阵仗,他可没见过四娘能做到以一当百的样子。说来也就是因为那帮子大户们太抠,不然鲤和那帮船工脚夫们也不至于转投己方,就更不大可能会报信通气了。 第565章 飞天惊游骑 前方的光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车窗的玻璃便因这快速变化的光线而发生了改变。只见几面玻璃都渐渐地变暗,这样就不会使得车内之人感到刺眼了。 没等乘客们对这种工艺感到惊奇,四娘却是奇怪地问道:“记得这前面该是有个拐弯来的,怎么会是直的?” 金头闻言也突然想起来了,记得在暗道出口处是有个不大的拐弯来的,所以在如此远的距离上本该是见不到洞外的光明。在那前方也不像是火光的样子啊,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只是悬浮车的速度要比他们的心思还快,很快就开始持续地降低速度,直至停下时正好现身在了洞外。于是心存疑虑之人也不再去提出什么废话了,他们只管将脑袋向左右转动着自寻答案。 “嘶……”只是这一看便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仅是金头和四娘都觉得惊讶,就连王涛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在百十米高的山崖中间,身后就是直上直下的陡峭石壁,而在前方便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这与他们最初到达的平地洞口完全是两个地方,或者说是走了不同的隧洞路径。 不过好在还有高山做参照,所以能确定看到的草原都算是北边。而且还能看到远处立着三顶孤零零的毡房,在其周边也有影影绰绰的黑点在移动。 只是因为距离那里有些远,所以移动的迹象也是若有若无,如同是缓慢蠕动的细砂。王涛也不待吩咐就切换了手动驾驶,还控制着悬浮车向着前方快速地疾驰。 他同时还在心存疑惑中调出了地图,并重新仔细地检查了起来。只见他们这条路径的确是唯一一条直向北的隧道,标志着自己的光点正位于这隧道的端口。 而且也能在立体地图上看到北边的部分地形,看样子曾有机器到达过这里,并做了探察和测绘。似乎这些智能机械的所图不小,只因黑门的关闭而被打断了很多工作。 王涛暗暗地咬牙抱怨道:“可就是缺少通往南边的探路地图,还得自己费力!” 将手伸开做旋转,便使得这立体地图偏转到了其它角度。这样就能够发现另有几条较为偏斜的路径,它们也是能通往山北的,并且其中只有两条才出现在与地面齐高的位置上。 “看来那其中有一条就是之前所走的道路了。” 王涛暗点着头就在其上做了个标记,能方便在回去的时候找路。不过他很快又拍打了一下大腿,直感到自己有些愚蠢:那山虽然是很高,但是直接飞越过去不就得了,还钻什么山洞! 这些小动作都不妨碍驾驶,反正他手指一直在连连地动作,这举止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样的奇怪。 那处居住点很快就被抛在了身后,不过从空中还能看出大致的溪流走向有些眼熟。而且在地面上还有许多发黄的圆形草地,应该是那部落曾经扎营过的痕迹。 金头和四娘将那几顶小毡房只是简单地瞟了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他们此来是要去购进更多牲畜的,所以自然是得找牲畜更多的地方了。 他们一心只是在瞪眼搜索着那处会移动的“村子”,据说是是更北搬去了?只是他们是以肉眼去侦察,所以效率较低一些。而王涛则是有电子和机械做辅助,他早就在放大的小图画中看到了目标,并调整了方向靠过去。 没多久便出现了能用肉眼见到的迹象,而且还因距离的缩短而慢慢地变大。等再靠近了一些后金头还向四娘问道:“好像有些变大了?似乎是大了一些。” 四娘眯着眼分辨了一会,于是也点着头答道:“那里是有些大了,他们盖房子有那么快?” 金头便接着说道:“应该是很快吧,之前他们还将整个村子都搬家了呢。” 他俩毕竟还是比较习惯地面上的视角,飞得高了就在认知上出了些不如意。但那处游牧部落的规模的确是变大了许多,牲口也多了几倍,同时还多出了许多的精壮汉子。 随着悬浮车辆的到来,一下子就让那处部落陷入了惊慌和混乱之中。这从未见过和听说过的东西不但形制怪异,而且还在白天发出了光亮,同时还带着“嗡嗡”的声响。 这对下方所有人的认知都造成了冲击,只觉得这传说中对不上号,似乎哪个萨满也没讲过有这等存在啊! 有英勇的百夫长当即就武装了起来,并轻巧地跳上了爱马,然后高举着弓矢号召道:“上马!搭弓!” 他其实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该去怎么应对。但他知道天天练弓马之术不是为了发呆的,而是该在意外发生之时行动起来。 至于是要具体做些什么嘛……那似乎该是千户大人考虑的事情。而他自己只管负责好自己该做的这一块就行了,比如喝令手下的勇士们武装起来。 虽然是应者寥寥,并不是所有人都敢于直面不可知的怪异存在。但他总归是有些声望的,还是在连声的高喝中纠集起了十数个人,这些都是将勇气和服从压过了恐惧的精干部属。 至于其他人则是软了膝盖,都在颤抖中进行连连地虔诚叩拜。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和精怪有多少,所发出的不同祷告词便有多少。祈求的内容从降下一些启示到驱赶邪祟,种种的愿望都不一而足,似乎大家对于这情况该怎么办还没有个统一的主意。 自弱了志气跪下便拜的不仅有普通的牧民,也不乏新近来此的勇士,甚至还有一些百夫长也瑟瑟发抖地趴伏在了地上。 纵使能在马上做出繁复的花样,纵使能在疾驰中射中数十步远的靶心,可一旦是失了战斗之心便显得是不堪一击,与那趴伏待宰的脆弱羔羊无甚区别。 如此多的羔羊想跪便跪了,但是上马之人却不乐意道路被挡,那百夫长便恨恨地喝骂道:“羊遇到了狼还懂得跑,跑不及了还懂得露出角!你们这些地鼠不想拿出弓箭也就罢了,莫挡了骏马的道路!都滚开!若再挡路便休怪我无情!” 第566章 等会再下去 百夫长在愤怒地喝骂不争气的同伴们,还不时地勒马扬蹄,彷佛在下一个呼吸就会纵马冲刺,好将这些软弱的废物们统统都践踏成一团血泥。 许是他的责骂激起了一些人的羞愧之心,许是他的马蹄让挡路的家伙们不想脑壳碎裂,许是心中先跪了的人们都认为这货必遭天谴,所以不愿被天上的神明迁怒。总之趴伏在地上的人群很快就让在了一旁,为这十几个武装起来的骑兵让出了道路。 百夫长当即就将双腿一夹,策马率先冲在了前面。 这种地方存在着许多障碍,会对策马奔驰造成不便。纵使是他决心做出抵抗了,但也希望能在平坦开阔的地方交战,这样能打能走地也不至于陷入被动。 后面的骑兵见状也都纷纷驱马跟随,渐次从通道中离开了毡房和人群。这处部落中也是有勇毅之人的,紧跟着也携弓上马地追赶而去。 草原上的生活恶劣,所以常得应付各种威胁,自备了弓箭的牧马人随时能投入战斗,所以兵民的界限要模糊一些。 但是大部落总能供养一些人脱产。优秀者便能获得更多的训练时间,可以将技能打磨得更加精湛。百夫长就是这样的职业军官,而在基层尤其要做到弓马娴熟,应是那种随时能给部属带来勇气和胜利的存在。 库赫仑侧身撩开了毡房的门帘,静静地看着这个平时多有不驯之举的属下,不由得为其勇气点了点头。来到这里本是为了奇怪的流民传言而来的,自己也就是带了五百多人,没想到竟碰上了这种奇怪的事情。 本来流民之事其实与他无关,这种货色都是些丧家的土狗,生来死去地如同蝇虫。 他们总是会在草原上出现,然后又不知道会在哪天消失。不是在哪里喂了狼,就是在某处吃了脏东西,再要么就是被马匪给弄死了,或者是干脆就成为了马匪。 所以天会收他们,地会收他们,狼会收了他们,还有各部落的自有力量也会时不时地收了他们。这都是如同地鼠般的低贱存在,只要不崴到自己的马蹄就随他们浪荡。 但是近期却从这里频频流出了金器,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了。这金制刀剑的做工精致而少瑕疵,并且在形制上也并非是草原风格,一看便知是南边吃草人的手艺。 循着交易的人便不难找到源头,等赶到这里后还问出了更奇怪的事情。比如来者都是语言不通的蛮子,而出入皆从山洞往返,还有说是山精要喂饱妖魔,所以变成人形来换牲口,这就很有意思了。 然而更有意思的就是竟有飞天之物的存在,能飞而不靠翅膀,白日也能看到闪亮的光辉,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啊呀呀,啊呀呀,这可真是……”库赫仑眯起了眼睛,还小声地叹着气。他的脑子因这超出认知的存在而有些发疼,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办是好。 利石老爹也在这毡房之中,他同样也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长久的岁月积累助他能看清世间的很多事情,但在这时也只能助他判断出这是人造之物。但在别的方面则是没有提供丝毫头绪,反而成了限制思绪的拖累。 于是他就试图向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讨个主意,便小心地问道:“千户大人,您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们应该该怎么应对啊!?” 库赫仑经这一问便被唤回了魂,但却是反问道:“你也没见过?” “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这种……”利石老爹立刻做了否认,然而在称呼那东西的时候有些卡住了,不知道该叫做什么名字是好。 库赫仑心中也没个底,于是就随便应了一句俗语:“神坐在箭头。” 这是说若射中了目标,那么就是神的意思,若是射不中也是神的意思。有些事是神明在后面影响着结果,凡人要操心也没什么用。 地上人在恐慌着急,天上人也有些微微的心急。 金头轻轻地皱起了眉,他哪曾见过有这么多人用弓矢瞄准自己。不过也亏得是离得远,他才能镇定地问道:“四娘咋办啊?他们可都拉弓对着咱了,这是不许咱下去的意思么?” 四娘则是不慌不忙地说道:“再瞅瞅,再转转吧,我估计是咱在这上面飞的缘故。” 几次贸易让她看破了这个部落的底,这些人并非是非常富有,而仅仅是善于养牲畜罢了。除此之外的各种物产其实都很少,这才是自己这边一直能在交换中占便宜的原因。 像是这“飞舟”迄今还未出现在河青城之内,仅是那些“飞像”就能唬住许许多多的人。而像是这样的东西突然间就不打招呼地出现在了这里,便可想而知会对这些人们带来多大的冲击了。 所以下面的人现在只是搭弓不射箭,那已是非常镇定有礼貌了,暂时还不能要求太多。 说来还是物以稀为贵,东西越多越不被重视。就像在这边牲畜是常见的,而自己那边的盆罐粮食等物则要更多一些。一经交换就使得两边都获得了稀有品,算一算大家都觉得得到了好处。 就好比飞像一开始也很唬人,拖延了一会便没啥奇怪的了,得同时出现六台才会吓住人,到后来得是四十多台才能吓得那些人哑口无言。 所以四娘的意思就是真的“多转转”而已,让下面这些人看得稍微久一些,等他们习惯了才好下去做交流。 至于到时候得说些什么还值得商榷,四娘便不由得抚额想到:“不过说些啥呢?大家都是言语不通的样子,难道下去了就能解释的通么?” 她这么想着就不由得将脑袋靠向了车窗,还试图向下看去。伸手在无意中就压到了车门上的按键,随即便引发了一阵异界的语音提示。不过这喉音还真是让人难受,无论听几遍都是同样的感觉。 四娘等人也是长过见识的,知道蓝皮人的技术装备在发挥作用时会罗嗦一番。所以他们便知很可能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便都小心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虽然不知会发生什么状况,但是躲远一些总不会有错吧。 第567章 准备攻击 只见这一侧的车窗连同车门车体都闪烁了几下,随即就出现了放大拉近许多倍的图案。接近浑圆形状的车体内部一下子就变得明亮,有四分之一都变成了显示面板。 而且还是头上脚下都闪亮出现了画面,彷佛四娘是悬坐在空中的一般。 “啊呀!” “亮起来啦!” 骤然出现的画面让几人都被吓了一跳,虽然在心中也其实隐隐知道是这器物的神奇能力,但他们还是轻声地叫了出来。 若非是几块壁幕因岁月而接触不良,所以在时不时地频繁闪烁,还有车中的积尘并未擦净,于是有大块擦拭过的污迹遮挡着画面,车中几人的惊慌还要更严重一些。 在经历了不为外人所知晓的短暂惊讶,他们三人都收起了惊奇的表情,转而带着好奇心抚摸起了车厢内壁。 显示出来的画面能看清毡房和各种牲畜,能看清各种惊慌之人的面目,而且还能在抬头时看到头上的蓝天白云,回首也能将远方的高耸白首山收入眼中。 那图景不仅非常清晰,而且还在不停地移动着。只是快速频频快速移动的画面非常不规律,这让身处其中的几人都开始觉得有些发晕。 还是王涛觉得这个画面的变化有些眼熟,似乎是看别人用手机直播时候的那种不适感。于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并立刻伸手探向了四娘的双颊,还以较轻的力道捧住了四娘的头部。 “啊,你……”四娘早已被快速晃动的画面弄得有些晕了,再突遭此状便有些发懵,也不知该说些啥。 而金头则是直接地问:“你俩有一腿?” 四娘脸红了红,本是想说没有这回事来的,但却见王涛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抬头转眼地继续在车厢内打转。她于是也随着一起看去,却见这内壁上的图景终于定住不再变化了。 将心思一转便大概地想明白是什么缘故:原来这图景是随自己头部转动的,而自己扭头到处看便会引得图画骤变。所以自己需要有意识地让脑袋保持稳定,如此方能安稳地观察某个方向上的情况。 这种功能可以说是非常神奇,看样子是为搭乘这飞舟的乘客而设的。这样不仅可以随时看看各处的风景,而且还可以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到达目的地,可以说是既放松又好用的功能。 眼见得四娘已经能控制取景的技巧了,金头与王涛于是也都按下了各自身侧的车门按钮,并且还到处碰触了起来。他们想找找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功能,兴许会更好玩呢? 只是这样就不免会在车内到处触摸起来,敲打之声也是时不时地出现,倒是将他们的双手都沾上了许多的灰尘。 四娘嫌弃地问金头:“我走了那么多天你也不想着打扫一下?看这都脏成什么样了?” 金头则辩解道:“这不是,不是人家的么?他都不打扫怎么能赖在我身上?” 四娘看着双手同样脏兮兮的王涛,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了,同此人的关系终究是差了一层。 不过王涛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四娘的注视,而是在兴致勃勃地到处触碰,像是在玩耍新玩具。由于他不再对悬浮车进行驾驶了,便使得这台机器就静静地高悬在了空中。 不四处移动也不降下来,这个样子给下方的人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大家一时都摸不清这降临此地的存在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便交头接耳地交谈了起来。 骑兵小队里也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便开口向自己追随的人询问道:“雀鹰,射不射?我胯下的马浑身都在抖,它要是狂乱起来我可没办法,这天上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百夫长其实心里也没底,他也还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种奇形怪状的玩意也是第一次见到,于是只能硬声硬气地回应道:“你射得到那么高么?把人家惹火了算谁的?” 在这里服从他命令出阵的有十几骑,无不是因为信任和勇气而翻身上马的。但听了这话就不免引得大家泄气,于是还有骑兵丧气地问道:“那我们这样是图什么呢?转来转去地能有什么用呢?” “也许没什么用,但我们起码是有弓箭和骏马的。”百夫长冷笑地做了解释。 他带手下出阵固然有勇武的成分,但更多是为了将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随后还轻弹了一下弓弦,接着便大声地鼓励道:“你们都叫我雀鹰,可是你们见过没有翅膀的雀鹰么?你们见过有人到来却不起飞的雀鹰么? 飞鸟除非是死了、翅膀折了才会趴在地上不起来;马儿除非是死了、腿瘸了才不会再跑动。 所以拿好你们的弓和箭吧,随时准备战斗!若是那物要带来灾祸,那我们便射箭不让它下来害人!” 好听的话虽然是这么说,其实他也是心中没有底的。但谁让他是百夫长呢,鼓励士气是等同于个人技艺的要务,而且是他这种基层军官必须要掌握的。 雀鹰在说话中还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骑马人,这是他最亲密的伙伴。此人便立刻心领神会地高声应道:“是的啊!” 这是骑兵的呼应语,当即就有几人被带动地零散而应。 雀鹰见状便微微地皱眉,于是又高声喝令:“若是那物要追击我们,那么就一起回身射箭,务必不让它靠近!若是打不过就四散开,至少要将祸殃引离部落!” 一众骑兵也知这是应做之事,百夫长的确是在试图想出保全大家的办法。而且这里有这么多人呢,还不定是谁会被盯上。若是幸运地逃脱便是神明保佑,若是不幸中招了就只能认倒霉,但必须得尽量在力气耗尽前远离聚居区。 所以大家还是呼喝地应道:“是的啊!” 这一声由于考虑到了生死之事,于是在腔调中还带上了决绝之情。鹰雀闻声便有些满意,他知道大家都有了付出牺牲的觉悟,是进入可以一战的状态了。 第568章 展示友好 虽让大家都表明了决心,但也需要鼓一鼓士气,于是雀鹰便继续叫道:“‘那个’显然是常飞在天上的,所以天上自然是它的地盘。大家都知道雄鹰展翅在高高的天空,水鸭会被其随意猎食。可是有谁见过落水的老鹰被水鸭欺负的?我见过!而且还见到那湿淋淋的老鹰再也没能爬上岸! 所以大家都准备好绳套吧!若是它意图不轨地要作恶,咱们就想办法将它给骗下来!等大家一起将其套紧,然后就可以尽情地拉弓了!” 无可奈何的消极防御总是会消解士气,而一个进攻设想却能提起大家的心气——尽管还缺乏具体的实施规划。于是这个队列中便爆发出了最为激烈的高声呼应:“是的啊!” 这群游牧骑兵被鼓动得心潮澎湃,一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弓矢。他们都恨不得天上的那个怪物赶紧下来,好让大爷们的箭支开他几十数百个窟窿。 只是他们的战意虽然激烈,目光虽然热切,但在天空中的人看去却没个名堂,不过是些缓缓移动的小虫罢了。但也正因这样才得了四娘等人的注意,于是都将目光投注了过去。 想想下方那么多人都被吓得趴在了地上,乌泱泱的一片都是后背和脑后勺,看起来是多么的壮观。而在外圈却还有那么十几个人在骑着马晃悠,所以怎么看都是非常显眼的。 将镜头拉近便能看到端倪,这些人明显都是不怀好意。 驭马奔驰的能耐让人叹为观止,明明是双脚无所凭藉,但还是能端坐于奔马之上。而且他们都在列队疾行中手不离弓,还频频地抬头看向高空这边。那热切的目光不像是在崇拜神明,而像是在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金头起先有些慌张,但很快便因高度优势而冷静了下来。在细看了一会后他甚至还不屑地嘲笑道:“我以前也曾揣着石头瞄飞鸟呢,这下可算是知道那些鸟儿们都是啥感觉了。” 说着他还舔了舔嘴唇,似是为错过的美味而感到遗憾。 但四娘却是皱着眉头,看上去并不是很乐观的样子。她此行是来做交换的,唬得跪了一地人或许能助其换得更多的牲口,但只要有一个人心存敌意便会妨碍交易。 下方那群骑马者就是这么一群眼神不善的存在,手中持有的弓箭也让人忌惮不已。她的确是不怕或徒手、或持械地与人相搏,可是这种投射武器却让她忌惮不已,并不愿进入对方的射程之内。 正当她在发愁的时候,金头却又指着显示在车厢中的画面某处,然后出声说道:“那个是跟咱换过黍的女人,那个是放哨的娃娃,还有那个男人我也换过毛皮。这里是他们的村子没错!” 四娘闻言便再次低头看向了车内的地板,其中确实有许多面孔都很眼熟,而且还都彼此依靠着聚在了一堆。只是这地板上积了许多的灰尘,在观看时还得不时地将手拨扫一番。 “赶集?节庆?”几个猜想都被很快地提了出来,但也都被一一地否定了。 盖因其中的熟面孔都聚在了一起,并不同那些生面孔相掺杂。而且那些生人俱都是青壮,却是没有出现女性,这就很不合理了。 女人都是得承担许多劳作的,所以在庆典和交易时也少不了她们。只有男人扎堆的情况可不妙,而只有青壮男性扎堆的情况就更不妙了。 并且这些生面孔在服饰上的风格也略有不同,稍微与这里的人存着些差异。金头粗枝大叶地看不出来,但四娘总归是稍微敏锐一些,能察觉出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在许多的毡房边上还都堆积着很多物品,将目光投注过去便能发现是军资。那里大多都是短弓和装在袋中的箭支,一看整齐的堆放方式便有军队的风格。 稍经思索便知这多半是硬拳头,但就不知是来抄家还是护家的。不过四娘在前不久也是刚刚糊弄过一票公门的,所以一时也对这种阵仗不太怯火——尤其是对方明显怕了的情况下。 无论对方是个什么状况,自己飞在天上总是有优势,而对方在下面跪了一地也是事实。再有胆怯之心就没意思了,四娘便将做买卖的勇气又鼓了起来。 只是两边都这么冷场也不行,怎么也得先行打个招呼,不然误解越发地变深可不好,那只会让以后的关系对立起来。 四娘于是就敲了两下车门,还连说带比划地让王涛降下了车窗,并同时也将悬浮车的高度降低了一些。她接着便将上半身探出了车窗,这样就能对着下方做交流了。 记忆力还大致存得那首迎宾歌谣的调子,于是就回忆着哼哼了起来。虽然是有所跑调,但总体上还是试图表现出友好关系的。 “啧啧,的确是个蛮子,连歌都唱不好。”库赫仑轻吐一口气,还故意做出了不屑的评价。 既然上面是人而非神,那就没啥好怕的了,他便悄悄地放下了门帘退后。 他这样并非是怀有什么敌意,而是在惊吓得到缓解后的本能反应。之前他虽然没有跪下,可是却也没有出去,只是在悄悄地观望。可见他并没有将胡思乱想当真相的毛病,而是对未知保持着谨慎态度。 若那物一言不合地就吐火吐石头,他肯定会二话不说地就上马逃窜。可若是从中钻出来个女人热情地打招呼,还唱起了跑调的熟悉歌谣,那给人带来的感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是带着疑虑安心了一些,可是在外面趴伏了一地的人们却是都傻眼了。 同样地躲在毡房中的利石老爹也是如此,他愁眉苦脸地不知该怎么同千户做交待。于是他的面目就变得更加僵硬,还在心中一个劲地埋怨那个女蛮子,真会给自己和部落添乱。 库赫仑见这里的部落首领没动弹,于是便没好气地催促道:“那歌声你没听到么?人家是来找这里主人的,还待着做什么?出去吧!” 第569章 忍还是不忍 利石当然知道库赫仑来此的原因,所以他并不想自己一人出去,尤其是不想单独同那女子见面。 他倒不是怕了从天而降的异人,而是担心私下的交流会受到误会。他便开口恭敬地邀请道:“尊贵的千户大人,您是这里地位最高的头羊,我是否可以荣幸地请您一起……” 库赫仑当即就将脸一甩,还偏身抬靴地摆出作势要踢的动作,同时毫不客气地脆喝道:“出去!” 虽然已经知道是误会了,但谁知道那会飞的家伙会做出什么来?他才不愿去冒那个险呢! 四娘早就将目光盯着下方最中间的毡房,那里是整个部落中面积最大的。她记得要找的人几次都是在那里招待自己的,而刚才将目光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村长”,所以若要有动静的话也该是在那里。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门帘一抖,然后就从中窜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以前就见过了几次的利石老爹。可是他在动作上却是倒退着出来的,而且还显得稍微有些慌张。 利石以年岁也算是个长者,本是不必对千户如此卑躬屈膝的。但他毕竟是隐瞒了向南通道的消息,所以在行事之时就只能放低姿态。 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好清清嗓子,然后又局促地以双手整理了一下烂袍。他原本为了讨得千户的怜悯,所以是特意穿了一身破糟烂洞的旧皮衣。然而这么一身迎完千户迎飞客,还是让他有些赧然的。虽然不知那丫头是个什么状况,但是稍微收拾一下也总比不收拾的要好。 等整理好后他便鼓了鼓气,然后就高声唱起了迎宾的歌谣。这是一首由几个重复小节构成的短歌,本来就没多复杂。四娘本就记得个大概,此时再听到正版之后便立刻和上了调子。 有调子同跑调相比简直就是天籁,这令下方的一众人等都感觉得了解脱。大家便齐齐地轻喘了一口气,但这微小的动作由于非常一致,所以就连空中都察觉到了。 四娘见下方的样子便有些脸红,也知道是自己的歌声有些难听。她其实对音律的认识非常有限,也就是能张嘴跟着哼哼的水平。但就算这样还是心生疑虑,因为她对于下方老者的状况有些怀疑。 她暗暗地想到:“这人是原来的人,歌也是原来的歌,但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的样子。” 不过再想想自己都将那么多人吓得趴在地上了,这老头儿紧张一下其实也挺正常的,若是不担心害怕才不正常呢。 这一犹豫就稍耽搁了一会,让利石老爹的心中紧着快速跳动了几下,生出了许多担心。他以为那丫头是因别的缘故而不下来,于是便半回了头对着身后毡房恳求道:“千户大人,许是这里聚的人太多了,所以‘那位’不愿意下来,您看……” 他这会也不知该如何做称呼,太亲太疏远了似乎都不合适,于是就模糊地用“那位”来指代四娘。 库赫仑闻言便再次撩起了门帘,抬眼看那高处的身影,果然是个年轻女子的样子。 他虽然觉得利石的话有理,但更暗恨起了自己的部下。这么多人在平时都自诩为勇士,没想到临事了却只会大片大片地下跪。进而就更恨起了天上的四娘,若非这小羔子冒失地出现在自己,又怎会让自己缩在帐中不敢出去! 于是他便不耐烦地挥手道:“哼……都退远些吧!” 靠近这处毡房也有一些亲近属下,他们在得令后就立刻传令。得令之处再将命令一波波地传了出去,在喝令相传中立刻有众多的人群起身,然后便一起散向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各小团人群都以各自的百夫长为核心,行动时的队列也都是散而有序的。但人群仅仅是在稍走远了一些后又陆续地停下,并转身继续朝向悬浮车站定。 看如此的形势还是隐隐围成了一圈,而中心正是千户大人所在的毡房。库赫仑对此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退远了固然是遵从自己的命令,可若是退得太远又如何保护自己呢? 这群游牧兵的心中其实也都憋着气,所以都凝眉瞪目地看着空中。给天地间的精灵神明下跪不算什么,可若是给一个连唱歌都会跑调的人下跪,那简直是将脸都丢到天边了。 而此部落之中的牧民们则没想太多,都趁此机会一并起身,并且还纷纷地试图远离纷争之所。他们有的是躲进了各自的毡房,然后开始向神明祈祷,有的则是奔向了自家的马匹,随时准备上马远遁。 这些人早就因千户所的亲临巡查而感到不安,也因四娘的神异出现而心受震撼。他们是谁都不想做亲近,只盼麻烦能赶紧远离自己的部落。所以虽然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但还是作出了或躲或跑的选择。 但也正因为呈现了如此不同的状态,便让四娘从不同人群的行动中看出差别。 那老爹要向着后方做请示,得了示意才会出现眼下的变化,可见这里能做主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些人了。而原来的住民都在或躲或跑,而其他的生面孔们却都没走远,还目光灼灼地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她既能通过自己的双眼看个大概,也可能够借助车中的功能确认得更仔细。那些目光无论如何都与和善沾不上边,倒像是准备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真的应该下去做买卖么? 金头虽然平素粗疏,但也能对那诡异的气氛有所察觉,同时还看出了四娘的犹豫。他便小心地建议道:“要不,要不咱就别下去了,没肉吃的日子也是能过的。咱忍忍嘴坚持一下就是了,以前又不是没受过。” 但这话却是起了反效果,立刻就让四娘下定了决心。 世间艰难便有忍,这是很考验毅力和心智的事情。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忍,那是因为缺乏足够的机缘或物资。可是现在她能高居于天空,这难道不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机缘么?之前弄来的许多奇怪物资难道还不充足么? 都这样了为什么要忍?凭什么要忍?为什么不能得到更多? 第570章 各怀鬼胎 “有肉就能鼓起信众们的士气,有士气就能维系他们的忠诚,有忠诚就能裹挟着更多人服从自己,就能保护住已经得来、和即将得来的一切利益与名望。 河青城的公门虽然降服了,但是谁知道他们可靠与否?那些人说不定只是受到了暂时的震慑,等缓过神来还可能会有所反复。可就算他们也不是能常吃上肉的吧?若是自己能让他们也都吃上肉呢?若是自己能将他们也赶入黑门中取利呢? 肉!肉!!肉!!!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简直是比鞭子都管用的珍宝!若是肉量能得到充分的满足,便会使得许多事情都不一样,所必须要有肉!”四娘想到这里便下定了决心,然后就再次按下了车门上的按键。自己所在的这部分车厢内壁霎时就变得暗淡,然后才恢复成了灰蒙蒙一片的原来光景。 她指着下方说道:“为什么要忍?看看下面那跪了一地的家伙们吧,你还当他们是威胁么?就算是不怀好意又怎样?不还是得跪在我们的脚下?大家都能吃到肉的,放心吧!大家必须都吃到肉,而且还是由我亲自去弄到的肉!” 四娘在说话中还加重了语气,如此也是为了宣示自己的决心。但凡真有决心,那自然是不必多言的,而反复强调恰恰是信心不足的体现。为了不让自己过会就后悔,她随即便拍打着前方的车座,示意将飞舟降到地面上。 “越来越像司机了,这可不是好兆头。”王涛应要求便操作了起来,只是在心中升起了不满。但考虑到一个人也不能成事,他便还是木着脸就答应了下来。 等一着地四娘也未立刻下车,而是深深地做着大口的吐息。她有足够的理由下来,但也同样有足够的理由不安。 此地与河青城不同,有太多的人没有听过自己的名号,也有太多人露出了不善的表情。这便意味着口舌发挥不出作用,而若起争斗便定不会有人对自己留手,一旦攻击也必定会是狠辣的杀招。 所以这车门之内就是她的庇护所,也是释放不安的最后之地。一旦踩在地面上就必须表现出强硬的一面。绝对不可以在这些面目阴狠的人群前展露软弱之态,不然肯定会被他们给吃干抹净。 稍待一会后她便携筐下车,然后还对王涛连说带比划,要求让这飞舟再次回到空中。 今天才刚在河青城中经历了一场小失利,她十分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勇力其实有限得很。数人敌的能力在面对众多的人数时并不算什么,要么是被打倒在地,要么是落荒而逃。 虽然事后也成功地翻盘了,但那些人所畏惧的并非自己,而是从未见过的飞天之物,还有他们自己的想象。 四娘能猜想得到那些人在畏惧什么,便将那种畏惧宣之于口,让那些人因心中的想象而加倍再加倍地心生畏惧。四娘能猜想得到那些人在渴望什么,便将那种渴望宣之于口,让那些人因心中的想象而加倍再加倍地渴望。 找到心灵的漏洞,然后肆意而夸张地加倍放大,接着再引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这就是她操纵人心的本质。 这里的人虽然语言不通,风俗习惯也有所不同,但在一开始的反应也是同河青城大致类似的,那么便可以假定他们的心思也应该差不多。虽然不方便使用语言去愚弄蒙骗,但是飞舟所带来的震慑还是有作用的。 有飞舟存在便可制造假象,让许多的愚人们都以为这是“上天”在庇佑。自己的安全就全赖这种假模假式和别人的瞎猜了,至于自己愿不愿意解释都不重要,反正这帮子蛮族怕也是听不懂。 但是飞舟也不能飞得看不见,不然就会使得威慑大大降低。更不能让飞舟当众出事或完蛋,不然自己恐怕就会立刻遭到不测吧。 神秘,必须要保持神秘。 得是那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敬畏惶惑,得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可、或者无法触摸。一旦看不见了就会减分,若是出了事故就会大大地减分,得用千倍万倍的口水才能进行补救。 所以那象征便同神坛上的灵幡类似,得升起来不被人碰到才是刚刚好。目送着飞舟重新回到了弓箭不及的高度,四娘这才收回了略带忐忑的目光,并咧着嘴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她注意到了利石老爹唱着欢迎的歌谣,但从干巴巴的声线中能听出一丝紧张。然后又将目光向自己的前方扫了一圈,还特意关注了一下若干毡房的后面。那里有许多人都被毡房所遮掩,但是眼睛中却露出了或叵测,或敬畏的闪烁目光。 这些人的目光与和青城的不同,虽然同样能看出朴实,但都有沾过血的煞气,虽然在闪动中有着狡黠,却都在一个劲瞄着自己的脖颈、头、胸等要害。也许有人心中怀着惴惴,但整体却是都带着煞气的,在如此环境下怕是不敢作出什么软弱举动。 这么多的人群都是沉静一片,他们在未得令之下都没有首先开口,只是隐隐以这处大帐为圆心地围成了一圈。他们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命令,又或是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两边都有所求的时候便能互相靠近,双方互相都有所顾忌的时候便会先行试探。 四娘将眼扫过便露出微微一笑,纵使心跳加速也得这么做,绝不可露出软弱的迹象。 利石老爹也在看着这个小丫头,以前只当她是精干有勇气,不过却不知是能飞翔于天空的。而且刚才那一扫的目光也非常锐利,看来是发现这周围缺少善意了。但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却依然能保持冷静,看来她还有着更多的依仗。 短短的歌谣没有多长,处在视线中心的二人很快便唱喝完了。本来按照此地的风俗,若是情到浓时还应一唱二唱再三唱的,不过由于这仪式中的二人都各有所思,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一时也再无别的动静,远处便时不时地传来牲畜的叫声。 第571章 利器在手胆气豪 四娘想想那流程的顺序,便看向了利石的手上。那里在做仪式时该是握着一支骨箭来的,可是这长者在此次却是两手空空,分明是什么都没有拿。 利石察觉到四娘的目光便自嘲地一笑,仪式中的歌不过是在向寻常过客致礼,问你是要带来善意还是纷争。但他在出帐之前都乱了分寸,又怎敢真拿出一支箭来?虽然是能在嘴上用歌词询问来意,但这会总不可能拿出敏感的东西,若是引起了误会又算谁的? 他便苦笑着举起了右手,手心冲前地伸向前方,以此表示自己的手中并无威胁之物。 四娘却是愣了一下,还心想:“原本该有的骨箭没了,现在换成举手了?意思是咱的关系不必用武器威胁,这算是更亲近了一层?” 她这么寻思着便觉得该入乡随俗,于是便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向前方,还不轻不重地同利石的手掌碰在了一起。 踏实的手心传来的是温暖的热量,利石却是为这个意外的动作感到愕然。这个欢迎仪式是针对所有人的,在过程中拿出骨箭就有示威之意,表示自己保有一战的力量,何曾听说过以掌相击的事情呢? “这……算了吧,跟这丫头就没一次顺的。”惊愕归惊愕,但利石发现这个蛮子丫头的目光清澈,还咧着嘴在对自己傻笑,也就只能大度地原谅了这个冒失举动。 击掌之后四娘便当仪式结束,于是就立刻将筐放在了前面做展示,还比划着手势要求交易。 河青城里的人会被新奇的飞天之物夺去胆气,但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胆大起来。在逐渐熟悉飞像后也就放下了畏惧,甚至敢于指指点点地品头论足。 这里的人大概也差不到哪去,恐怕他们等新鲜感一去,就会重新回过味来了。所以她就得在威慑的效果消退之前赶紧完成交易,等得到牲口后就立刻驱赶着走人,可以说是在同时间做赛跑。 利石看向了筐中的物品,发现有不少都是以前没见过的,仅是看那外形便觉得非常珍贵。以前他也是走南闯北有过见识的,但是何曾见过这么些个精细东西? 他的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了一些,目光在犹豫了许久才艰难地挪开。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能拍板做主的人了。能这么干的人正站在身后的毡房里,说不定还正悄悄地掀帘偷看呢。 放以前他肯定会立刻召开部落大会,劝说大家用公产的牲畜将这些换下来,然后再拿到别的大部落去交换。这样过冬的吃食就能富裕许多了,甚至还能得到许多的收益。 然而现在他没法这么做,还必须将这个神奇的游商引见给千户库赫仑。这位大人是为了不常见的南蛮兵器而来,据说也是为了这游商而来。但利石也知道他曾去过、检查过那处洞口,所以也必定为了通往南方的秘密道路而来的。 虽然是在心中觉得对不起这丫头,但利石还是毫不犹豫地半弯腰做出邀请,抬手请来人入帐一叙。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那么不如装作无知和老迈吧,当然还得有相当程度的乖巧。 必须得将自己、还有自己的部落都摘出去。等开春了便劝说大家远离这处是非的涡流,而且是越早越好。必须得在王庭的目光注视到这里之前离开! 四娘并不知这老头心中正在想什么,而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之前早就猜测出另有主事人了,而且就存在于眼前的大帐之内。她不知该不该这么快就去面见那位权力者,便在忧心之中抬头看向天上。 那“飞舟”依然是稳稳地悬浮在高处,正是处于寻常弓箭都射不到的地方。她能想象得到金头正趴跪在神奇的地板上,然后用可以将远处拉近的办法注视着自己。 心知自己并非是孤身一人的,这就让四娘定下了心神,然后一咬牙地迈步走向大帐。 两个人影先后地进入了帐中,围在周围的人群才一齐悄悄地松了口气。大家这才惊觉不是只有自己在提着畏惧之心的,于是便有人低声地嘟囔道:“不过是个丫头,能说话能唱歌的壮丫头……” “行了。”附近的百夫长轻轻地喝止。 虽说轻视和诋毁能减轻对方带来的压力,但是刚才大部分人的表现毕竟都非常不堪。如此的背后编排不仅显示不出能耐,而且还会显得缺乏胸怀,这样只能让自己等人更加面无光彩。 而且那物会飞在天空,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那么它会不会看到数里之外蚊虫的飞翅?会不会听得到草茎拔节的声音呢?多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意思?招那天空之上的怒气么? 几个百夫长互相用目光交流了一下,他们都知道彼此已经不再那么畏惧了。至少不会甫一见面就会吓得统统趴在地上,而是能在站起身后只有些急促的呼吸。 四娘的现身便如同解药一般,让他们知道那不过是人造之物。既然是人造的便能被人摧毁,弓矢和各种技巧便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练就的。只是能悬浮飞在天上的人造物会稍稍有些特殊,恐怕要更结实一些,也许不是特别好对付。 “咳!持弓!上马!”资格最老的百夫长扬声下令,这个时候有必要给小伙子们鼓鼓气,全副武装的样子无疑能够壮胆。 他在平时就会被分配一些辅佐千户的事情,此时再做喝令也无人反对。 其余几个百夫长也都纷纷传令,要求各自的部属立刻武装起来。待众人都持弓上马后果然是感觉好多了,或战或走的自信让每个人都更加得振奋了起来。士气一稳便能互相作出鼓励,大队人马仍然是将大帐团团围定,然而桀骜之色却是因凶器在手而显露无疑。 如此虽是表现出了严阵以待的重视,但同时还是暴露出了他们试图对抗的畏怯之情。因为这说明他们还是非常不放心,以致要以五百多人去围困一个女子了。 第572章 心思 安坐于高空的金头与王涛都看到了这一变化,他们的面色也为之变得凝重。虽然下方并没有作出进一步的举动,但是看态势却是不妙,骑马搭弓的那些人显然都是充满了敌意。 王涛安慰道:“没事,有我。” 他随即便将双眼半眯,然后伸手拉出了立体地图。随便选了距离此地最近的十台机器,接着便用手指划拉地框了起来。等将目的地设定在自己此时的坐标附近,然后再以指轻轻地点击了代表确定的按键。 没过多久便能看到洞中的几个红点先是聚在了一起,等完成编队后便向着自己这边而来了。 王涛的一番操作耗时不长,有时要以右手点击,有时要以左手辅助,在旋转地图和框选等事上都需要作出配合。这许多的画面只有他本人能看到,而落在金头的眼中便是神秘非常,应是在掐诀做法招“金兵”。 这“金兵”并非是地球上完颜金朝的兵士,王涛再有本事也做不到跨星际招魂。实际上说的是那些外壳为金属的飞行机器。 从河青城里的工具就能看出端倪,这里的文明还未进入铁器时代,所以能获得的最硬金属就只有铜锡合金了。此类物品平素都冠以一个单字“金”,等生锈之后就会发出绿色,那时便会成为所谓的青铜。 至于有相关特性的制品也一律叫做金,只有铅锡银等熔点较低易发现的才另有命名,不过也都被归为金之属。 所以那金属壳子的机器被信众叫做天使,被无知者叫做硬壳鸟,而被四娘及金头等人唤作“金兵”。意思是互相提醒王涛已经大不一样了,必须得作出客气的对待。 这辆悬浮车虽然也有武器,但是对付这么几百来人或许会有些不够,所以有必要再拉来一堆小弟。能唬住人了就唬一唬,撑开场面唱大戏。唬不住了就突突一波,不过主要目的是为了动手捞人。 随着王涛睁眼露出了笑容,金头也跟着就安心了下来。现在他最怕的是四娘,这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威慑,其次就是这个外邦人了。种种的手段能役使无血肉的精怪,这人可要比巫师还巫师。 金头虽然是在一个劲地露出谄笑,但是身子却是向着后面缩了缩。神棍最怕遇到的是什么?当然是真神啦!其次便是有“本事”的人。不论是能打能吹还是有异术也好,总之任何能戳破他们戏法的存在都是威胁,哪怕一个说实话的小孩都同样危险。 金头看着王涛没什么特色的手指,却能引来金壳子的怪异飞天之物,他便不由得想到:“还好这个异邦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自出现的那一天就充满了神秘,到现在也是在行事中透着神秘劲。若非是语言不通,他才更有资格当神使吧? 不过当初好像揍他有些过于用力了,他会不会记恨我?以后会不会报复我跟四娘?” 金头的脑子有些陷入了混乱,于是便不敢再注视王涛,而是低头继续看向了车内的地板。这上面显示了密密麻麻的骑兵,另外还显示出另有一队人马正在缓缓地回归群体。 率队的便是先前奋起呼喝的雀鹰。 他起初还以为会迎接一场艰难的战斗,却没料到会从那会飞的“大家伙”里头走出来人。这个结果虽然是非常意外,但总归是让形势重新回到了可以理解的范畴。 当然还有很多地方一时都无法理解,可这并不妨碍他用指节敲打着弓臂。这是他肢体的延伸,勤加练习就是为了能射得更远更准。如果一箭解决不了敌人,那就射过去十箭好了。 而且他也见到其余的战友们都携弓上马了,严阵以待的阵势充满了肃杀之气,看样子大家的心智都恢复正常了。既然不再是一堆瘫在地上的烂肉,那么便能让人感到部分心安。于是他就率了本部人马返回,顺便还想看看来者长得是副什么样子,会不会是两个嘴巴三只眼。 之前纵马在外围绕行时略受了遮挡,只是大致看到走下来了个高大的侧影。想来必是个难得的勇士,也不知他的身手如何,箭术怎样。 他如此想着便习惯性地往战斗方面靠拢,不免就担心一会是否会发生战斗。所以还需鼓励一直同行的手下们,于是就出言进行了夸奖和鼓励。什么话好听他就说什么,什么誓言隆重便许诺什么。 他不过是受供养的军官,所得的军饷也只是按季度发下的牲口,除过吃用之后其实剩不了多少。战争少便会缺少外快,若是将自己的家资作为奖励发下去了,那是没法过冬的。 既然不能提供实物奖励,所以他就只能提供口头上的荣誉夸奖。 末了他还没忘记那两个追随出来的牧民,这二人都用实际行动展示了胆量,一看就知道都是好马驹,若是多加培养必定会成为不错的勇士。于是雀鹰便起了惜才之心,就用言语试探着能否将他们招徕到军中。 “你们都是这个部的吧?我看你们的勇气都很不错嘛,将来必能将名字传播在草原上。怎么样?要不要来我的手下?你们的身手还需磨练,只要练出个头来就准能……” 然而他仅仅才开了个头,自己这一队人马已是回到了毡房集中的区域。其中诸百夫长虽感慨他的勇气,但也有人对之前的事情心怀怨念。自己趴下而别人跃马总是不光彩,再有了对比就更添不甘心。尤其是那雀鹰还当众喝骂,让许多人都在心中结了个小疙瘩。 当时便有同僚见不得这个英勇的百夫长再出风头,于是便驭马挡在了路上,还冷冷地说道:“回来就别唧唧喳喳的了,不要扰了千户大人的正事,还不赶紧过来做警戒。” “……” 眼看着这两个牧民的双眼是越来越亮,然而招徕的过程却是被打断了,雀鹰便闭上了嘴不再吭声。要说没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催促也是以正事为借口,他便没有立刻发作,只将双腿一夹地就继续驱马前行。 第573章 帐内帐外 雀鹰虽然是当先汇入了阵型之中,但是却并未对刚才那个百夫长再说一句话。在他身后的从众们也并未说话,且在经过时也无一人致意。统统都是向前直视地仰头,一个个都不愿正眼去看这挡路的百夫长。 这些回归之人在刚才已是看到了别人的胆小样子,所以心中早有了轻视之意。而且他们在纵马吆喝中也将身子活动开了,十几个马上儿郎正都处在血气旺盛的状态。 这个带队的百夫长由于需要频频地开口发令,精神也因较为快速的呼吸而更加兴奋。他能耐下性子做配合只因局势稍有了缓和,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 再说对方提出的是合理的要求,也没法当面回绝。 但他就是从那副故作冷淡的面孔中看出了不爽,进而就觉得这拦路的孙子特别不顺眼。也就是这挡路的没有夹杂着孬话,不然当场便可能爆出真火来,就算是当面饱以老拳都不奇怪。 这支队伍就算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愿的,但还是汇入了警戒的队伍中。 这所谓的警戒队伍其实并不紧凑,实际上还有些松散。由于附近还有不少的毡房、工具等杂物,所以队形就不可避免得发生变形,然后又因彼此的挤压而扩大许多。 他们虽然在作战时也是需要以密度来增加力量,但所需的空间可要比纯步兵宽敞得多,不然就没法驭马跑动起来。 雀鹰一众人发现他们走到哪里都会空出一片,总会有骑马之人让在了一边。初时还以为是有许多空当,但是直到畅通无阻地到达最前方时才心生惊讶。 不解地向四下瞅去才发现,原来是其他人都驭马让在了一边! 那些让开的要么是同别人勉强挤在一处,要么是自觉地退向了更后边的地方。他们有的是对之前雀鹰的喝骂有了疙瘩,所以不愿与之靠近。但大多数都是敬重他在那时站了出来,众人都是在认可他曾展示出来的勇气。 寻常的骑兵会发自内心的敬佩,因为他们不过是小兵。 平时要承担半牧半兵的生活,还要在作战时听令而动。受到的呵斥真是不知凡几,所以并不会因刚才的责骂而有所怨怼,反而会因涉及不到自己利益的勇敢行为而感动。再说能有个英勇聪慧的人做带领,总能让他们感到更安心一些。 其他的百夫长则不然,风评影响着他们的未来,未来影响着入栏的牲畜。雀鹰的荣耀便相当于是他们的黑历史,以后无论是谁提及雀鹰的英勇,都会不由得想起当时有谁趴在了地上。 虽然那些趴伏者只会成为衬托的背景,甚至没过多久就会在传说流转中悄悄地淡去,但具体到个人却不能无视这种威胁,毕竟谁也不想一辈子背着个胆小的名声不是? 有的百夫长是心思愚钝,还未曾想到这一层,有的是年岁够老,能想到却不在乎这点声名。还有的是自愧不如,就算是想到了也只有佩服的份。 那种既能想到又着急的也不需要太多,只要存在一个便会视雀鹰为威胁。而在此地便起码存在着两个这种心思的人,这种人在行事前先会将目光四处扫视。 这即使在观察别人的反应,也是在试图从中寻找盟友。若是对上了有所感的目光,那么便会找到有所觉的人。 最老的那个百夫长也在将目光扫视着,浑浊的眼珠掩盖了他的想法,但是却能靠经验将各类人的心思给甄别出来。他倒不是想要行恶或别的什么,而只是本能地在试图评估状况。 毕竟此间的状况是由他暂时组织起来的,那么便要负起相当的责任来,起码得维持在一个能够控制的状况。都活到眉毛胡子发白的地步了,规避风险的本事总得积累一些。 毡房之外的状况是暗流涌动,毡房之内则是针锋相对。 四娘跟随在利石身后,放下门帘便需要稍微眯眼以适应光线。好在这毡房中部开有敞亮的天窗,所以并不需要适应太久。 她见到在帐中主位盘腿端坐着一个中年人,身材健壮且留有大胡子,而且还带着一副威严气象。想必此人便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了,也不知对自己的到来有什么看法。 既然这个人的态度会涉及到今日的交易,便由不得四娘不去细瞧。 此人同这里的居民不同,并不是身着简单的毛皮衣服,而是在外面穿着毛光水滑的皮质长袍。习俗上也是相差不大,那就是将衣襟半褪了一半,其余部分则是被掖在了腰间。只是在胸口处还有着一圈暗淡金光,那里应该是一处护心镜。 虽然外袍是皮毛的,但是此人在内里还穿着一件绸衣。不过料子虽然好看,但似是穿了许多年。上面还沾了许多油垢未曾清洗,洁净的程度倒是同外面的袍子有得一拼。 库赫仑同时也在将目光审视着四娘,他在一言不发中已是认出来者的服饰风格。又是布料又是脸面洁净的,果然是南边来人的样子。 他故意将目光上下地扫视,还皱眉做出了挑剔的样子。既是想仔细地看看来人,再就是想表示出自己并不怕她,刚才也只是因为不在乎才没有走出帐外的。 绝对不是怕了! 四娘见状却是松了口气,面部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 她原本最怕的是会跳出个莽夫,然后二话不说地就劈了自己。如此官样做派倒是在河青城中见得多了,这么打量人的目光一看就是在琢磨坏心思,打算从自己的身上敲诈出什么好处来。 在她看来这是相当的亲切,就算这是一个陌生人,但能见到熟悉的元素总是能让人安心的。她知这种人的喜好欲求,还有种种人格上的臭毛病,于是便立刻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 吃喝要美味,服饰要华丽,面子上要获得尊敬,一定得将这些方面伺候好,之后的说话就能方便得多了。 第574章 对等待遇 四娘恭敬地作了一揖,面目露出了恭谨卑下的表情,躬身的角度和持续时间都无可挑剔。 她虽然是个混混头子,但是家传的礼节也是要学的。尤其是在没有打出名头的时候,遇到的任何一个稍有些地位的人都得恭敬以待,这也恰恰给了她做练习的机会。 待礼成后又恢复了不卑不亢的姿态,然后将目光自然地看向了前方。这是将坐在主位上的人看做地位相当,故而并未作出下跪的大礼。 眼前这人不过是个穿皮毛的蛮族,在接待自己时也不过是盘腿而坐。这种无礼的土人在四娘看来非常野蛮粗鄙,是当不得自己大礼的。而且她也自忖算是、或者即将是个大人物了,所以眼前这人也没资格受自己的大礼。 库赫仑见状便是暗暗地点头,这作揖之礼他还是识得的,以前见过南方吃草人施展过几次。不过既然说起了礼节,他还见过更郑重的,也同样是来自那些南蛮所为。 他先前还存着几分疑惧,但现在那悬空之物被毡房遮挡住了,所以心头的不安早已退去了许多。再见到来者不过是个女人,而且又主动施礼,于是便生出了不满的心思。 这位千户大人便不高兴地暗中想到:“竟然不施展那样的礼节,这是在瞧不起我么?” 他自觉有理由作出这样的不满,心态一不平衡便生出憎意,便将怒容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了表面。要说作为千户官,在方圆百里多少也是个人物。那打南方来的游商也是见过几个的,哪个不是对自己行更大的礼? 利石站在一边瞧得清楚,立刻就因此感到非常的焦急。他既不敢得罪库赫仑,也不愿得罪这从天上来的南蛮,更恐双方在自己的部落里一言不合,然后就拉开阵势火并起来。 “小小部落生存不易,诸位大能可不可以出去打?或者等我们搬走了再打?”当然这种话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作为地主还是要努力劝和一二的。 他马上就伸出手,在四娘看不见的角度挥动着阻止,然后还悄悄地指了指天上。意思是:您可别乱发火,这位可是上面有人的! 所谓的上面,所表达的意思真就是指头顶的上方。 库赫仑将眼一瞅也想起那里存在着什么,看不见那物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虽然不知那天上的东西具体有什么能耐,但他并不想亲自去做试探。 利石的提醒便如清凉的冷风,吹得库赫仑的脑子终于是冷静了一些。于是后者便将怒容一现即收,彷佛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然而顷刻间就变色只说明能控制住表情,并不代表心中的怒气全都消了。库赫仑的不满是根植于想要居于人上的执念,所以只要四娘还站立着便会引发不满。 有了不满便需要表达出来,但并非是垮着脸才能作出攻击举动的,面带笑容也可以发起攻击。 “哈哈哈!好!很好!欢迎来到这里!”他当即就大笑出声,还面带热情地起身相迎,两步就走向了惹他发火的女人。 不过这一起身却让他有些惊叹,原来这个南蛮女人竟是这么高,大致能与自己相差不多。起码是跟许多棒小伙子都差不多高了,她是吃什么长大的? 四娘见到这大胡子又是吹胡子瞪眼、又是哈哈大笑的,现在又在发愣,当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对这种莫名的态度变化有些吃不准,只感觉自己是在面对一个中魔之人。 其实这人是否中魔都与她无关,只要能做成生意便行。所以她努力将诧异的表情压下,并没有当面作出闪躲动作。只是身体还是诚实的,仍然在本能的影响下退后了半步,说明心底并不是很想接近这喜怒无常的大胡子。 库赫仑的反应很快,终于还是将表情定位在了热情欢迎上。所以他露出了笑呵呵的面容,还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这一脸灿烂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亲热劲,如同是见到了让他非常欢喜的贵客。同时还将双臂和两掌都展开,彷佛是要做出拥抱之举。 四娘当即就半退地惊叫出声:“嘿你个不要脸!” “啪!”但此时已是晚了,库赫仑已经用力地作出了向心拍击之举,将两个大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出了脆响。 四娘当时就感到双肩及臂膀的连接处一麻,像是在打架中同时挨了两棍子似地。而且这还不算完,面前这个抽风的男人又再次将双臂伸开,接着便再次用力地拍了下来! 之前那一拍将四娘的话给拍掉了一半,她见状就赶紧叫嚷出了后一半:“我就做个买卖不卖身!” “啪!” 四娘于是就再次感到了疼痛酸麻之感,受拍打的地方就如同是再挨了几棍子。她察觉到拍打的来势沉重,这恐怕就连寻常男子都受不住。而面前这人却仍然是一副灿烂的热情笑容,显然是在当面使阴招! 她也不是吃了亏就会咽下去的主,怒火随即就从心口烧到了脑门芯。别人以礼待之,那么自当以礼还之,若是以恶礼待之,那么自当以恶礼还之! 四娘也先以大笑开场,同时也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诅咒道:“哈哈哈!看你就是个爽朗之人,想来定是个挨火烧、遭刀子捅的扫帚星!见你就想杀你全家啊!啊哈哈哈!” 对面这厮笑得有多灿烂,她就还以加倍的灿烂,对面的巴掌拍得有多么重,她……也就只能拍得是多么重了。先挨了两下阴招毕竟是失了先手,感觉受到打击的胳膊又酸又疼,能使出的力气都变小了不少。 “啪!” 库赫仑对还击感到非常意外,当即就觉得自己的胳膊也是非常疼痛。他没想到这南蛮女人竟然这么胆大,而且力气也是不输于自己。 起先还将眉头一皱地想发怒来的,但见四娘毕竟是在学自己所为,所以也不好以这个理由发难。于是他就以更重的拍打作出还击,但收获的也只可能是坚定而毫不犹豫的报复。 “啪!” “啪!哈哈哈!” “啪!呵呵呵!” “……” 第575章 借故而走 马四娘与库赫仑彷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一起站在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上哈哈地笑着。彷佛有说不完的话都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统统都化作了热情的拍打。 可是他们做出的事情却是不折不扣地在互相伤害,彷佛必须得将对方的臂膀彻底打断一般。如此真情实意实在是让人感动非常,此地的主人利石老爹都高兴地瑟瑟发抖,面目扭曲地向后缩去。 只是这二人再是试图伪装情绪,但他们的身体却都是非常诚实的,并没有伪报疼痛的意思。所以他们面上的笑容在一开始还能故作喜悦,但没等多久就歪了嘴,拧了眉,皱了鼻子赤了脸。 刻意的互相伤害终究不能持久,而这也当然不是幸福的相遇,他俩就算是想要维持表面功夫都做不到,实在是没法坚持下去。他们都感到拍击的地方不再疼痛了,代之以略有打击感的麻木,彷佛被拍打的地方变成了别人的一般。 随即却有一波波的痛觉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产生,并且在不断向四周扩散而去。先是臂膀,再是肩胛,然后疼痛敢就渐渐地辐射向了胸口和小臂。 明明有很多地方都未曾受到拍打的,但还是让人感到愈发变得疼痛了起来。连带着附近的肌肉都在酸痛地一跳一跳,让他们都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二人因各自的生活状态和际遇各有不同,所以对疼痛的耐受力也各不一样。 以库赫仑的地位而言较为尊贵,所以他是彻底脱产的。再加上一直没有什么战事,所以能偷懒地不去练习技艺和身体。现在的力量全是在吃早年练就的老底,结实的肌肉不但变得松弛,甚至都被许多的肥油所盖。不过这些油脂也不算是无用,多少能为他分担一些疼痛。 四娘则是平日里需要劳作干活,还得时常要面对近距离的突袭和搏斗,所以她会有意识地锻炼身体。而且还因为在动手时大多是近身搏斗的,所以也会频频地受到拳脚棍棒的殴击,故而较能忍受一定的疼痛。 而且就算是她不去参与战斗,每月的“好亲戚”来找时总会疼痛难忍,更不用提双月同临时的彻日疼痛了。 故而他们所受到的打击是相近的,但是对于疼痛的耐受性却是截然不同,具有明显的承受差别。库赫仑明显得要更怕疼一些,而且在频频的痛苦中也感到越发地不耐,就连步子也是在渐渐地后退了。 按说这个使阴招的家伙是此方的权力者,四娘作为一个外来者不该太过得罪。见好就收是起码的智慧,最低也不应该让对方输得太惨。但她现在却是在肚子里憋着一口气,非要争个胜负才能心情舒畅。 在有的事情上她能大方以对,而在有的地方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一旦有人跨过了就根本不能忍。 就比如偷袭这种事,在小规模的帮派殴斗中非常常见,因为一旦得手便有可能快速占据上风。既然憋着狠就不会考虑你方不方便,吃喝拉撒睡的时候都有可能发生,而且什么恶心阴毒的招式都有可能会施展出来。 正因为这种做法的效果非常大,带来的痛苦非常难耐,所以她也绝对不愿姑息这种恶劣的行为。那必须是发现一次就狠狠地教训一次,发现一群就狠狠地追杀一群。只有让心生歹念的人知道后果会很严重,才能打消这帮混蛋们这么做的阴狠心思。 当然这也可能会导致对方更阴更毒更狠,并且会将偷袭谋划得如同是精密的艺术品,一旦开始实施就必然会置人于死地,不过那多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帮孙子们会成为混混都是有各自原因的,不仅是由于人生际遇不顺,还有他们本身就是各有缺陷。真要是有那心思去谋划设计的也不是没有,但能成事的却是极为少数。大多数人都会栽倒在其中的任意一个环节上,真有那本事干什么不好? 所以偷袭在四娘的眼中就是下三滥,就是阴险小人,以至于看向面前大胡子的目光都带上了憎恨。至于亲自去做这种事情时就是智慧出众,就是不拘一格。 可见她已将双重标准玩得熟稔于心,是善是恶全看对自己有利无利了。 库赫仑面对这目光是又羞又怒,但是也不好当场退开,更不好就地认输。利石老头还在一边缩着呢,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因此臭了。若是在野外还能另说,那样便可以干脆将二人都给宰了,没人见证就不是个事。 正在他进退为难的时候,突然从帐外传来了掩饰不住愤怒的叱骂声:“雀鹰!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个小部落出身,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雄鹰了?” 接着便传来了雀鹰冷笑的声音,然后就听他回应道:“我可没有撅着后面趴地上,刚才我是在盘弓骑马来的,不知道那会你在做什么啊?” “你!你别得意!” 这动静很快就引发了其他旁观者的议论,众骑兵都各以自己的立场发表了看法。几百人的声音是何等的动静,一下子哄闹起来就非常响亮,彷佛是牲畜棚炸圈了一般。 就算是资深百夫长在呼喝叫骂也没用,以他的声望和地位只能居中做协调,并不能压下这等规模规模的哄闹动静。 库赫仑闻听得帐外吵闹声,当即就怒骂道:“混帐的家伙!哪里的野羔子在胡乱嚷嚷!?竟连一点规矩都不懂么?” 而他在心中则是在怒骂着:“混帐的家伙!怎么这会才吵闹?早一点不行么?” 他当即就后退甩脱了四娘的臂膀,然后一脸怒容地便向帐外走去,还摆出了一副要抚平混乱的架势。他也不打算在这必输的胜负中坚持下去了,所以就将大步迈着出了帐篷。 利石眼看这场闹剧以千户败走而告终,于是便悄悄地舒了一口气。没打出真火就行,自己这点地方真经不起折腾。可他也不好单独同四娘留在帐篷中,便赶紧地追着千户的身影小跑了出去。 第576章 北地无兵事 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并没多麻烦,无非就是这个看那个不顺眼,然后就瞅你咋滴之类的闲事。引发冲突的缘故很多,既有刚才挑起的不满,也有往日的积怨所致。 更多的人都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争吵,至少是不该在这里。先不说上官就在附近的帐中接待客人,就说天上还有个无法理解的飞空之物,仅这个就给大家带来太多的心头压力了。 但他们大多也不过是寻常的部族兵,在这种场合也插不上话,更不敢插话。倘若惹着不该惹的可受不了,这是官长们之间的龃龉,就当是看个热闹吧。 不过官长们既然都不守纪律了,寻常的部族兵们也都悄声地说起了话来。好奇、畏惧、压力等心思充斥了他们的心中,所以都急需将种种的不安发泄出来,而交谈就是最方便的方式之一。 “我听这个部的人说是山精,在以前都是从白山下的洞里头出来的。” “应该是,我在之前巡查的小队里头,也去过那个洞看了一下。许多的脚印蹄印都是往洞里头去的,可是出来的就只有脚印!” “哦!果然!听说千户大人是追查许多精细的东西,然后才寻到这个部的,原来这里一直有这等好事!山精也会做买卖啊!” “这是好事么?那你怎么不想想为何只有牲口进去?洞里头难道会有草么?弄那么多牲口进去了,还不是为了吃的?” “不会吧……那这……诶不对啊,我们养牲口不也是为了吃的么,精怪吃肉有什么不对的?” “总之,总之就是那些精怪爱吃肉就是了。要是有人进去了那也是肉,说不定人家觉得味道香就一起吃了。而且这次还是干脆从天上来的,虽然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但总觉得不是好事……” “那个女妖怪是唱着歌来的,会唱歌的总不会是坏妖怪吧?” “她那叫唱歌么?我八岁的女儿都比她有调子!” 部族兵在议论时倒是少有言及百夫长之间的纠纷,无论支持谁和反对谁都是会招惹麻烦的事情。所以他们都对那悬浮车的来历发表了见解,而且还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完善着误解。不同意之下还得辩一下,好让跑偏的误解有理有据,能让大家信服。 库赫仑的心情很糟,他当即就喝骂道:“都在吵吵什么!你们都是羔子么?羔子就该趴在地上吃草!谁再吵闹就去吃草!” 多年的积威存于每个人的心头,部族兵们立刻就被吓得噤声不语,连带着两个刚才还在拱火的百夫长都狠狠地闭了嘴。只是他俩仍然在不服气地对视着,似是想用目光从对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哼!” 见得这几百人都慑于自己的威风,库赫仑在帐中受创的内心总算是有了补偿。他稍稍地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便要开始处理两个百夫长之间的纠纷。 这种破事其实都不算是个事,平时早已经见得太多了,谁要是不服就光了膀子摔跤去。在苍天的见证下谁赢谁有理,在大地的托举中谁输谁赖孙。 以千户之尊非要去插手纯粹是太闲了,谁家的马圈不打架? 不过现在这里算是处于紧急状态,就算不是为了保证发挥出整体的团结和力量,那也不能当着个南蛮女人的面丢人现眼啊!所以他非常有必要出来问责,才不是因为在帐内吃了亏呢! 处理起这种事情也没多麻烦,无非就是先骂骂这个,然后再批评批评那个。接着再将二人叫道一起口水淋头,等两人都认错后才驱散了事。 如此虽然会当着部族兵的面折辱二人,但也会让所有人心中凛然。能让大家重新想起不该肆意乱了牧群,如此到也可以起个好作用,让众人都知道不该因小脾气而破坏秩序。尤其是现在更是需要团结的时候,所以就更不该吵闹了。 任何人都不该将自己内部的不合暴露给外人,若要这么做便是愚蠢又任性。 所以库赫仑起先还因他们而借故脱身,但在具体处理的时候却是不留情面。至于利石老爹也理解这种处理方式,以往他也将这种蠢货收拾过不知多少回了,这种混蛋的确不应该姑息。 只是他觉得这个千户还是有些软弱,这样的过错竟然只是痛骂一顿了事,如此还怎能强调纪律和命令的严肃呢?不过也就是因为几十年再无战事了吧,就连这样的贵族都不再坚毅有力了,也不知是平凡之人的福气还是悲哀。 一众部落兵也似是对这种状况见怪不怪,都只是熟练地低下了脑袋。他们不想一抬头就同大人们的目光对上,万一被迁怒可会冤得很,这个时候的只是装傻就对了。 大部分人都理解这么做的缘故,所以都一致认为是吵闹者在自寻没趣。但看千户大人的样子却是有些奇怪,不知为何会一直在搓揉着双肩和臂膀。 大家便纷纷猜测是不是由于天寒引发了旧疾,所以才会让大人的心情如此暴躁。有心思灵动的人就开始琢磨了起来,是去整件皮毛送上去呢?或是整些草药送上去?要不一起整来送上去? 这会库赫仑只在一个劲地痛骂百夫长,所以对于部众的弹压却是放在了一边。于是部落兵们的声音又悄悄地嗡嗡响起,似是有许多蚊子在同时飞舞一般。 利石对这种松散的纪律连连摇头,直感叹狼窝里生下了地鼠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而且他也多少听到了一些议论,尤其是关于千户臂膀异状的讨论。 知道内情的他并未多嘴,只将脑袋微微地压低,然后抿着嘴轻轻抖动了数下肩膀。不过也就是他站得靠后的缘故,所以能在闹哄哄的动静中察觉身后的动静。 帐篷中似是传出了一些浓重的喉音,也不知那是在喘粗气还是在吐痰。总之光是听的就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彷佛自己也含了一口老痰吐不出来似地。 第577章 千户胆气怂 利石闻声就将眉头抖了抖,那大帐可是他常居住的地方,若是被人吐了口老痰还真会感到不舒服。不过千户还在前边训斥人着呢,自己若是离开岂不动静太大? 所以他还是觉得该继续陪在这里,大不了等回去的时候检查一下,看哪里脏了蹭两脚就是。 稍过一会算是处理完了纠纷,库赫仑还引着雀鹰也一起走向了帐篷,却是将争吵的另一人挥退了。许多人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似觉得这是千户在用实际行动嘲笑另一个百夫长,但同时也觉得这是给了雀鹰应有的待遇。 “哈哈哈!久等了!” 库赫仑走到了帐篷门口,先是深吸了几口气才大笑出声,彷佛是得胜的将军一般。借着这股气势他才敢走进帐篷,不然对那个能同自己硬撼的女人还是有些心怯。 利石看着这个千户的背影想到:“他也就是人生太顺了,所以经历过的挫折甚少,以致心智都变得软弱。” 草原上的消息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上层的人事变迁他无缘知晓,但是附近部落的动静还是尽量知道的。许多废物的升迁都让他愤愤不平,当然更多的还有对未来的忧虑。 这笑声在四娘看来就是要继续开战的信号,便将牙齿一咬地站立起身。这一次她可是做好准备了,绝对不会再有所迟疑。而且刚才单独呆在帐中时也没闲着,已经用金鸟治疗仪治愈了酸痛发涨的臂膀。 不过手腕能够弯曲的方向毕竟有限,有些地方并不能触摸得到。就比如自己左臂的部分地方,那是实在没法用左手摸到的。所以她在治疗的时候就稍微有些不到位,只能留下了部分位置的酸痛无法收拾。 但就算这样也是帮助太多了,有这神奇的治疗之器相助,她自信力量已经恢复了至少九成。怎么也要比这个来找事的家伙好得多,再要拍打的话也不会怕了别人。 既然这家伙还要继续,四娘便也哈哈大笑地迎了上去。 库赫仑在见到这种知难而上的劲头时就被吓住了,面上的肌肉在瞬间抽搐了几下。刚才出去既有暂避一时的念头,在进帐前就大笑也有恐吓的意思。对方没被吓住就说明有底气,不然肯定不会想要再继续下去的。 他见既然没能吓住对方,于是就立刻抛出了第二套方案,直接侧了身介绍到:“来来!来自远方的客人啊,这是我手下最勇敢的雄鹰!你应当认识认识!” 四娘也不晓得为何该认识别人,更不晓得游牧人的语言,所以只是知道一个更年轻、更精壮的年轻男子被了拉过来。 不过稍一打量便也是有些皱眉,因为这个倨傲精干的面孔她见过,那就是在飞舟之中所看到的。在众人皆跪时能跃马而起,这是很需要勇气和判断力的事情,如此头脑不易被迷惑的人必定很有勇气。 再看其身材匀称而四肢健壮,身上的肌肉也是鼓鼓囊囊的,其中蕴藏着的力量彷佛能随时爆发出来,显然是常做锻炼的武人,一看就非常不好对付。 而且此人在看过来时也无畏怯之意,双目中满满的都充满了战意,侵略性的目光也在无礼地上下扫视。唯一有趣的便是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应是在为来人的性别而讶异。 四娘在定眼看去时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至于刚才那个招惹她的大胡子则是完全没理会。反正他所作出的介绍之言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索性就全都当是鸟鸣兽叫罢了。 她对这个偷袭之人的感官并不好,所以在猜测举动时也不抱有善意,就连目光也不由得带上了鄙视,彷佛是在嘲笑地问道:怎么着?打不过还叫帮手?车轮战可实在不道义啊! 说来她还真就不屑车轮战这一套,以往要么是一对一地亲自出手放翻对方,要么是一群对一个地放翻对方,谁乐意去排队浪费时间?有那工夫不如商量一下怎么前后包夹呢。赶紧打完了就可以去吹牛晒太阳了,怎么不都比打架出力的要好? 库赫仑虽不知这南蛮女子具体在想啥,但是这嘲笑的表情却是看明白了。不过他既不敢加害此人,再要动手也觉得力量不如,便只好讪讪地退在了一边。 利石还真没见过这么怂的贵人,直在怀疑此人是怎么爬上千户一职的?他干脆就扭过身站在了一边,直为当年英勇战死的伙伴们感到不值。 雀鹰并不知帐内之前的恩怨,听了千户大人的话只当是做引见,于是便不甘不愿地将右手抚胸致礼。他迈前一步,然后就肃声说道:“雀鹰见过客人。” 他觉得作出半鞠躬的礼节就行了,这个来客还当不起自己的大礼。 “嗯……”四娘很郁闷地愣了一下,却是没将张开的双臂拍下去。。 她都准备好了再来场互相伤害呢,就连应对车轮战的觉悟都准备好了。却见来人并没有应战,而只是客客气气地鞠了个躬,这倒是让她感到非常的不痛快。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如此客气的礼节也不好以伤害还回去,所以便赶紧手忙脚乱地学样,也是抚胸半鞠躬地做了回礼。 待起身后四娘还将目光瞅向库赫仑,并不屑地撇了撇嘴。意思是:你这人也不咋地嘛,打不过了就找小弟来圆场。 但她也知道适可而止,并没有再用更多的表情和行动挑衅下去。因为此次北来毕竟是有事要办的,想要交换到的牲口都得同他们做交易,所以并不能使劲地往死里得罪人。 趁着暂时冷场的机会她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只是将放在一边的大筐搬了过来,并将其中的东西挨个地拿出来做展示。 先拿出钢棍沉又重,齐眉高的棍儿光是举起都觉费劲,再向下砸去时便有种力大势沉之感。不过挥舞着轮圈却能保持惯性,只要转动得够快了就能发出“呼呼”的啸音。 再拿出空心钢管重又沉,一手略略握不住,而两手并用又会多出许多。得攥紧了方能抡砸出去,这看来也应该是件重兵器,只是不知为何要费劲做成空心的。 第578章 钢筋 钢管和镜子 几件异界建材递了过去,赞叹之声便在帐中响起。库赫仑和雀鹰都亲手试过了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便觉是坚固的沉重武器。 这几根钢铁制品先不说伤害力如何,光说重量就是诚意十足,再说造型也是匀称直溜。一看就是工艺不凡异种材质,这些观念较朴素的人都觉得十分满意。他们在查看过后都面露渴求之色,恨不得现在就拿到外面挥舞测试一番。 这些东西虽然本是民用,但毕竟是被四娘胡乱得来的,并不是很清楚这东西到底能干嘛。至于落在了两个低级军职的军官手中,更是第一个念头就打算用来砸人捅人。 往兵器的方向思考也算是职业使然吧,弓箭固然能拉开距离做攻击,但是在被靠近之后会比较吃亏。这等沉重的家伙适合用来近身战斗,落在力大之人的手中显然会非常趁手,要远比绑了石头的大木棍合用得多。 推销只为识货人,四娘一直都在悄悄关注这二人的表情。看到他们爱不释手的样子便放下了心,一个劲地暗喜今天这买卖能做成了。 这些人不但识货,而且还有很多的手下,一看就知道是不小的官儿,不然也不会让这里的老人家如此尊敬。所以她便认为这两人肯定都有不少的牲口,一定是能拿出足够的牲口做交换的。 一想着过会就能得到许多的牛羊,她就联想到了香喷喷的肉食,然后便仿佛看到了一帮信众们在诚心地对自己叩拜,并献上了更多的布匹黍米、以及许许多多的奇异之物。这些物品有的是城中或周边所产,而更多的却一定是来自黑门对面的异物。 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四娘当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动力,于是又身手麻利地拿出了一面镜子。她在带来的物品之中最看好的就是此物,而最舍不得的也是这东西。 不过好在当初搜刮的时候就得到了不少,而且信众在上缴份子的时候也被她有意识地刻意挑选。所以这种能够映出面容的东西还存有很多,此次拿来做交换的不过是最朴素的三面而已。 为了显示出此物的珍贵,四娘故意用双手捧起来,并且小心翼翼地将镜面冲前奉上。如此既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又能体现出此物的贵重。这种小炒作都不需要有人教,她只凭本心便摸索了出来。 库赫仑见到四娘的举动是如此慎重,于是也提高了注意力看过去。但在初见镜面之后先不是惊喜,而是本能地一缩就想躲开。原来他见到了一个壮实的大胡子胖子,而且就在这方板子之内瞅着自己!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物,从水洼和光滑的剑身上都曾见过光影,所以脑子只要没坏掉就能明白过来了。而且在传言中还是听说过所谓金镜的,那也是从南边流传过来的好东西。 所以他立刻便意识到这是个好东西,于是在反应过来后就抢在了手中,还乐呵呵地照个不停。只是等入手便发现要轻薄许多,而且拿在手中的质感也并非金器。 帐中另两人都看到了他的反应,当然能猜出千户得了个稀罕宝贝,不然也不至于咧着大嘴傻笑。但他们碍于身份较为低微,所以也不好凑近去做围观,只能是巴巴地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偷瞧。 几人的行动都落在了四娘眼中,而且她还特意观察了他们所作出的种种反应。无论是大胡子中年壮汉,还是掌管此地的老头子,又或是青年的英气男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举动并无意外之处,都同四娘对人性的猜想差别不大。 可见这些人们只是居住和劳作的方式不一样,其他方面还是同别处的人情世故一样的。 穿得起绸子的人是潜在客户,但只有皮衣的也有可能存在购买欲望。四娘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交易可能,便将另两面镜子也从筐中拿出,让他们都好好地见识见识。 于是帐中的三人三面镜,还都抱捧着啧啧称奇,并齐声赞叹这是精巧的奇物。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他们也就是看看,并没有达到爱不释手的地步,所以在翻看了一会后就都归还给了四娘。 此物虽然能清晰地映出容颜,但是面容对于他们而言也就是那样,只要能被人认出来就够了,还不至于达到需要时常打理的地步。所以得了此奇物也就是看个稀罕,并能大致地在心中估个价值。 三人对这精巧之物的定价各异,但总的来说都需要许多牛羊,而且还都是以群为单位的。面容和那许多的牲口一比便分出了高下,几个男人可都没有闲工夫去照顾脸蛋,有那空了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旱灾和马匪呢。 至于这镜子的形制大小都一样,却是并无一人注意到,就连马四娘也未曾关心过这件事。 这是量产的工业制品特征,有可能是在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分摊到每个产品上的成本可能并不高,但是当拿到稀缺之地却会被高估价值,以致会获得成百上千倍的报价。 四娘见他们归还了镜子便觉失望,于是又赶紧拿出了轻柔的布料,她对这东西也非常看好。 倒不是说从内心喜欢此物,而是红衣建议将其带上的。这有见识的女子还极力夸赞这种织物,并说只有拿到大城去才能遇到喜欢的识货者,就算是有人付出百金的价值都不稀奇。 然而这个举动也是失算了,那三个男人对这东西的兴趣也是不大。他们都生怕一使力就会被扯坏了这等精细之物,也就是小心地抚摸了几下过过手瘾,随后就毫不留恋地还了回来。 这织物有着轻轻柔柔的如丝质感,显然并不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还都撇着嘴议论道: “这东西这么柔,一看就是不经用的玩意。” “就是,这东西再漂亮也不经用啊,不过是穿两下就会坏掉的玩意。也看不出还有有什么用处?真是想不通这些南边的蛮子!” “这东西其实也挺漂亮的,若是两只羊的话我就换了。” “你想得美,那东西怎么可能是那个价?你要不信就自己去问问吧!” 第579章 玻璃酒瓶 雀鹰在闲谈中真被鼓动了起来,他便壮着胆连说带比划地做商量。 四娘起先还以为这是个深藏不露的贵客,因为她看这些人大多都是穿皮衣的,实在是不知道谁能在下一刻赶出几百只牛羊来。总之热情地微笑以对就是了,客气地招待总不会有错。 但当看明白这人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后却觉得不可置信,便认真地做了再三确认。在明白此人竟报出了如此离谱的价格后当然不乐意,于是便立刻就将脸色垮了下来。 她也没经历过什么高质量的售货培训,高兴就是高兴,不爽就是不爽,当场就毫无缓和地摇头回绝。至于这男子还做出了加一头羊、再加一头牛的笨拙比划,便使她的面色更加不屑,就差将“鄙视”二字写在脸上了。 要说红衣的见识她是相信的,而且也确实是认为这匹布料非常精细,当得起贵重的价格。但凡精细之物都不简单,所以四娘对于这布料的期望也很高,并不愿意就以几只羊的贱价交易出去。 雀鹰见状也知自己是痴心妄想,刚才相询还是借着千户起哄的气劲。既然见到果然是不便宜,于是他就只好干笑地退了回来,却也并未露出太多的不好意思。 千户和此地的首领都是故意的,若真能砍下价来他们也能沾光,若是砍不下来也无所谓。这二人在刚才怂恿时就打的是如此主意,雀鹰其实也多少能想通这一点。 能被上级利用就说明有价值,若是毫无价值的沙土才不会有人注意呢。 被拿出来的还有玻璃瓶,信众们在当时反正都是在捡破烂,有不少人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于是都随手弄回来了一些。帐内的几个人同样也对此比较关注,都对这种剔透的材质啧啧称奇,而且从形状上也不难猜测出用途来。 南蛮的盆罐流入的不多,但因易碎等原因而不被大家所喜。寻常使用的不是皮袋就是木盆,至于金盆那都是贵人们用的,寻常牧民只有听说过的份。 四娘为了演示此物的用法,还在来前给一个瓶中灌上了酒水。她此时要推销瓶子,就当着几人的面拧开了盖子,随后还将酒水倒入了配套的酒杯之中。翻滚的浑浊杂质在杯中和瓶中上下翻腾,当流动减慢之后才缓缓地停了下来,并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下沉。 酒是寻常酒,库赫仑他们都闻到了酒味,于是都想尝一尝不同的口味。反正看这女子的动作也是送的,并没有要求用牲畜来换的意思,那么几人就不喝白不喝了。 不过杯瓶却非寻常物,这些游牧人何曾见过这种质地的器具?最多是见过些半透明的石头罢了。看到此物时先想到的就是坚冰,而且还是最纯净的水所冻成的冰块。 库赫仑还将手好奇地摸了上去。不过所能感觉到的并非冰凉一片,而是稍微有些温度的样子。再将酒杯放到嘴边一抿,碰触到的感觉也是常温。只是味道却让他有些恍然,此物以前他也是在游商那里喝过的。 利石见千户喝过了,他才敢凑凑嗖嗖地过来,也到了一杯尝尝味。如此酒水当年他也是喝过一些,不过那时总觉得有血腥味,所以只在战前才喝来热身。 雀鹰依着身份和年岁最后才端杯,喝在嘴中时还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这几人中也就他才是第一次喝黍米酒,所以还没尝过如此风味的酒水,于是就对四娘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他看其他几个瓶子也都装了酒,但从酒渣和颜色观去也是一样的。相对于这些味道略有不同的酒水而言,他们更关注的是瓶子的材质和工艺。 这是传说中的水晶么?那得是怎样的大师才能打磨雕琢出来的啊!这种晶莹透亮的器物一看就不凡,竟然只是用来装酒么?其他人都是用皮袋子喝酒,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这种不凡器物喝酒呢? 这些人就算是再粗豪,但是对于虚荣的追求还是有的。尤其是到了库赫仑这种地位,平时的交往更需要凸显自身的不凡。而一件别人没有的小物件就能满足这种要求,能在不经意中完成凸显,使得自己身份立时就变得不一般。 比如同一帮贵人和大部族的首领们相聚,要做吹嘘时也没啥新鲜话题,无非就是些平时重复又重复的琐事。但若是能在那时拿出一个剔透的瓶子,然后从中倒出几杯奶酒待客,再娓娓将此物的由来道出,想必一定会吸引许多羡慕的目光吧? 至于雀鹰和利石也就是看看而已,口水流得再唏哩哗啦也得忍着。他们虽然有这种需求,但是都自认还不到能支撑得起的地步,于是便只能忍痛将目光别了开来。 百夫长毕竟只是基层军官,拨发下来的牲口只能过日子,如此家资也最多是再多生养两个娃娃而已。所以要说装逼的念头也就只能想想罢了,他实际上是没能力去做交换的。 至于部落首领也是差不多,他只是因为资格老、经验足才被推选出来带领大家。平日里或许能悄悄地做些假公济私的小动作,但绝不可能为了个人虚荣而私自交换如此贵重的东西。 别说他不敢这么做,就算是真做了也只可能被部落放逐,孤身一个老头儿在草原上可活不长。 他唯一得到此物的机会就是召开部落会议,提议从公产中用牲口去换得这些物品。而在大家商量时也不会同意购买此物当装饰的,唯一的结果只能是拿到别的部落去做交换。 其中会有个不长不短的空档期,出去做交易的族人需要准备一下外出的物资和装备。他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打个时间差,再找一两个亲密之人单独享用一阵,还得小心不要被别的部众给撞见。 但部落中不仅涌进了千户大人的人马,外来的男人还比本部落所有人都多,这就使得所有部众都在害怕。从天上也飞来了奇怪的东西,部众们在此时也肯定都非常恐慌。 第580章 机会 兵多奇物飞,部众们已经被吓得或躲或准备跑了,想要在此刻将大家召集到一起是有相当难度的。众人显然都是因眼下的变故而心生恐惧,一堆心智乱成一片的人能拿出什么主意?恐怕就算叫来了也无法顺利议事。 更重要的是千户此刻就在这里,这位大人能对一些事情拍板交易,而利石却不能擅动公产。 因为他们一个是军政一把抓的独断官员,能在某些突发事件上自己拿主意。而一个则只是部众们的引导者,在遇到大事时只能提议召开部落会议。只有待部众们商议过拿出章程了,他才能按照众人之意行事。 当然利石在部落会议中也能发言,并以自己的智慧和威望去影响大家,然而最终还得经过大部分人的同意。除非是出了一些众人犹豫不决的事情,他才能强行推进自己选定的道路。 然而这也不是说如此就能一意孤行了,他的每一个行为都会落在大家的眼中。一旦出了错便要遭受责难,还得当众为自己的失误做辩解,甚至于需要为明显的过错而道歉。 真要遇到如此大事他是没法独断专行的,并不能将公产里头的牲口拿出来用于交换。利石只能坐视宝物被拥有更多牲口的人优先换走,而且还不能无礼地阻拦。 只有当千户大人从这些奇物中都挑拣过了,他才能将剩下的物品当做选项,然后再提交给部众们议事。这种方式虽然是会错过很多机会,但总不至于出现太大的过错。 而且就算出了岔子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去,因为错误是大家一起犯的,那么大家一起扛下后果便是。 故而场中有能力、有优先交换权的就只有库赫仑了,他也知道寻常部落的决断速度,所以并不担心有人会来争抢。故而倒是很有闲心地拿在手中把玩了起来,甚至还亲手自斟自酌了几杯。 四娘虽知主要卖的是瓶,而家中的自酿酒水不过是附赠的搭头,但还是对这种未购先用的姿态感到不满。不过谁让这大胡子壮汉看上去最富态呢?这么大的肚腩一看就有很多牲口,她可不愿得罪这么有潜力的买家。 仅仅是先人一步的资格,库赫仑便因此生出了一些小得意。以前总想往更高的层次攀附,结果事事都得排在其他大佬们的身后。现在屈身于这种较低的层次,却也能得到许多的优越感,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嘛! 他才不管帐中其他人的表情呢,只是得意地将手中的酒瓶反复抚摸,而且还是越看越喜欢。反正名下的牲口的确有许多,他自觉能凭一己之力全部换到手。 这些东西都算是奢侈品,可以让所有见到的人都惊叹不已。无论是自用还是赠送都会非常有面子,将来同别的贵人交往时也能用来拉关系。 以后贵人们若有好处自然会大吃特吃,不过也许会有人会想到他,只要能参与其中便会获益无穷。钻进上层的圈子就能接触到更多的机会,先人一步、乃至半步便会得到腾飞的先机。 顺心的生活即将因此展开,而美好的未来更会因此在向他频频地招手了。不过将来实在是太远,而库赫仑心中的喜悦还想疏泄出来,仅凭帐内的几人还不能满足想要炫耀的欲望,所以便将目光转向了老伙计。 他就撩开了门帘,对着外面叫道:“吉达!过来一下!” “来了!”应声的就是那资格最老的百夫长,千户不在时就自动升格递补,可以处理一些简单事物。 闻听上官在高声地召唤,显然是有事要找他。于是吉达就在简单地答应了一声后便将双腿轻夹,催促着心意相通的战马小步奔跑了起来。 不过这里毕竟是部落的核心区,存在许多毡房的地方并不方便纵马快跑。所以吉达也没催促爱马,只是任由这有灵性的伙伴自由寻路,只要将他带到千户所在的地方就行。 他还寻思着八成是要翻脸了,不然叫自己过去做什么呢?所以还挥手让几个心腹一起跟上。 反正他也不需要操心寻路之事,于是就轻松地将箭矢搭在弓弦之上,还拉弦试了试力道,准备一到地方就能够进行瞄准射击。 他在关注着千户大人,而在上方的金头则注意到了他。 四娘进入重围之中本就是弄险,所以金头一直在提心关注着下方动静。他见到一个骑马人突然手持弓箭,于是就立刻气愤地叫道:“嗨这孙子!要动手了!” 这话他不仅是说给王涛听的,还在叫骂中连连地拍打车内地板,似是觉得能隔空糊死那老头似的。不过连拍几下也只是弄疼了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王涛见状也是心中一紧,便赶紧操作着就展开了悬浮车的选项单。 星状的菜单点击出去便是一抖,随即又散出了更多的子项。有的子项便是具体的命令,而有的子项还能被点开,如此就散出了更多的星状选项,每一个都意味着不同的命令。 这些选项虽然都有文字标记,可毕竟都是他看不懂的异星人所用的,到现在也并未能全部弄清所代表的含义。他甚至都未能全部进行测试,暂时还不能将文字同具体的指令相结合。 好在这些车辆都是被改造过的,临时加载的程序也只在最后孤零零地堆在一起。王涛早就将这些选项进行过测试,知道它们都是与武器相关的。所以他便从中选取了几个点亮,而攻击的目标就定为了下方正在纵马移动的骑士身上。 随后在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对话框,其中只有两个选项。一个是执行,一个是取消。而王涛的手指正悬在空中,不同未来的道路只因两厘米的距离就会被引发。 库赫仑不知悬在头顶的目光已将自己锁定,他只看到了自己最贴心的助手正驭马接近,并笑着对其展示出的觉悟表示满意。 也许火力便会在下一秒倾泻而下,哪怕他露出再多的笑容也无济于事了。 第581章 被打消的预谋 不过叫这位百夫长过来并不是为了动手的,之前叫了雀鹰在大帐之中呢,那种事就不必假手他人了。 千户大人微笑着示意无事,然后挥退了吉达带来的手下。等那几个没资格凑过来的部族兵驭马退远,他才笑呵呵地解释道:“呵呵呵……没事没事,就是叫你过来看一下,不必那么紧张。这个客人可是带来了许多好东西的,你也进来看看吧,弓箭就不要带进来了。” “诶?哦。”吉达听到这话便是一愣。 动不动手都是长官的命令,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杀个把人什么的。听到邀请就一偏腿地轻松下马,并将弓箭也一并留在了马背之上。 悬浮车中的二人本是都绷紧了精神的,但见这个缓和的状况就喘了口气,能够稍稍冷静下来了。他们还互相对视了一眼,不过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帐篷里的那个大胡子好像是在笑?那个骑马人也没将武器带进去? 王涛与金头在对视中交流了一下目光,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就能知晓。他俩只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当然那个被叫到帐篷边的家伙也是。 库赫仑引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入帐,随后便指着那些精细之物稍稍说明了一下,接着还故作大方地让他也来做挑选。反正这其中的大部分想来都很贵,也不怕他会真就作出交换去。 他叫这百夫长过来一为炫耀,一为展示自己没实质的大方。因为看归看,但与是否有能力做交换则是另一回事。潜台词就是:想着你是兄弟才叫来看的,你有什么喜欢上的就尽管看看吧,想要了只管拿牲口换便是——要是换不起的话那就真遗憾,我也算是给过你机会了。 吉达开始也没想到这一茬,所以也是重复了之前几人的过程。不过他不仅对钢管钢棍爱不释手,就连镜子和布料也是非常想要的。他的女儿是颗美丽的明珠,唯有漂亮的东西才能配得上她。 可他也只是稍稍地抚摸了一会,然后便从热切中挣扎地清醒过来。这些东西一看都异常精细,只有花了许多的工夫才能制造出来,所以肯定都是不便宜的贵重物品。 再想弄来也得估摸自己的身家,所以最终也只能是咂吧着嘴遗憾后退。 库赫仑见状还关心地问道:“嘿嘿嘿……啊呀,怎么样?看上什么了?” 他的语言彷佛是在透露出关心之情,但是表情中却是夹杂着许多戏谑之意。二人也是相处许多年了,这种玩笑偶尔也会开一下,所以并不需要从语言到表情都做出严密的伪装。 吉达见状也就咂摸出了味道,立刻就想明白自己是被涮了。虽然在心中略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只能嘿然地认栽。 千户认为这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有多窝心。这种能看到却吃不着的遗憾不能自己独享,需得让熟悉的伙伴们都经历一下才甘心。 吉达便扭头向着左右看去,待发现雀鹰也是一脸郁闷的样子,于是他便舒服了许多。还有人一起不舒服也是种幸福,能让人稍稍安心几分。 但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吉达胸中的憋闷也想抒发,并觉得若能给更多的人添堵也不错,于是他便向库赫仑建议道:“这些东西可都不常见到,也让大家都来看看吧。” 库赫仑也是与他合作得久了,一听这个提议便知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他却没有赞成,但也没有反对,只是笑而不语地走在了一边。 并不对这个建议多说一个字已是表明态度了,这些怨气只要落不到自己身上就行。 炫优越的恶作剧只对几个熟人做做就可以了,不显山不露水的范围刚刚合适。不仅能够控制心态变化,而且还能确保秘密不致太过泄露。要是大规模地炫却容易得不偿失,人一多了就会有很多怪话,谁知道哪个会把话说到什么地步? 这种事情毕竟会刺激到情绪,可千万不可弄巧成拙地激怒手下,若是惹出了大家的贪念便不妙了。这可是大草原,稍有荒年便会马匪遍地,而就属今年更添了许多。 所以他并不愿意直接承受这样的执念,因为一无所有的人往往会陷入绝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吉达对这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很熟悉,知道不能真就任性做出这种事,不然只会惹来大人的不满。他在寻思了一会后便放弃了建议,转而就笑着改变了话题,带着笑容说道:“对对对,这事也不好人太多,那大人打羊么?” 库赫仑听前半句便知吉达放弃了,但听到后半句时还真就思考了一下。然而没多久他就只是遗憾地说道:“羊肥犄角硬,这畜生的主人也有强弓呢。” “哦,可惜。” 吉达听千户这么说就有些失望,若是抢劫便可分战利品,他是有资格从中讨得一份的。可是想想那天上的存在便又释然了,再大的好处也得有命享受,谁想要同精怪对抗呢? 雀鹰也露出了可惜的表情,顺手来一票对他来说没什么压力,甚至都不会带来多少心理负担。而且刚才纵马时也是心潮澎湃,那可是比围猎还能让他感到兴奋的事情。所以他并不介意挑战一下那飞天之物,当然得是在他上马的前提下。 利石闻言虽然没说什么,却是皱了皱眉。这毕竟是自己部落的客人,若是被这帮混蛋们给劫了可真没脸。再说这女娃拿来做交换的东西是越来越好了,谁知道下次会拿来什么好东西呢? 这老头已将多次的交换看做长期利益,不仅部落因此摆脱了陷入饥荒的艰难,他本人从中分得了部分的好处和部众的赞誉。若因这些人的一时贪心而断绝以后的交易,那真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好在千户大人还算明事理,当众就否决了这个提议,不然他真是会站出来抗议的。 第582章 议价 库赫仑既达成了心情舒爽的小目的,也反手就按下了部下的贪婪想法。这一手可以说是玩得非常顺手,也不知以前是使过多少次了。 他也不再去理会两个手下的小心思,只是用手势同四娘坐起了比划。这算是进入了议价的阶段,要给那些东西能换多少牲口定个数目,也就意味着双方都有意进行交换。 四娘对此是跃跃欲试,希望能从中狠狠地大赚一笔。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从异界背回来的,所费的无非就是些许人工罢了,相应也不过是支付几升黍米就是。在河青城里除了钢管钢棍无人愿售,其他的许多东西都已经烂了大街,互相恶性竞价导致连一只鸡都换不到。 但这些贱价俗物在北地就不一样了,不仅是第一次出现,而且还都是没有同行竞价打压的。所以它们的市场定价非常宽松,高低全看叫价人的胆量了。 至于最后能卖到什么地步,就全看她能施展出多少讨价功夫。 就如钢棍和钢管,虽然大家都没见过此等材质的物品,但在土人们的眼中还是能看出与金器相近。那么具体交换比也可以大致参考金器,最多只会因材质和工艺问题而有所浮动。 布料也是同样,也不会离谱到太严重的程度。草原上同南边还是有贸易往来的,所以对一些顶级的丝织品也有约定俗成的交换比,同样稍作参考就有差不多的交换数。 至于镜子和玻璃瓶则没有恰当的参照物,所以在喊价的时候高低都无所谓。虽然它们在制造之时成本低微,但那都是另一个世界毁灭前的价格。 待落到双月之星后就没个准价,既可以从暗河中运输的人工来算,那么就可能连一块肉都不值;也可以由顾客认为的价格来抬高,那么便可能换来望不到边际的牛羊。 它们毕竟在此地是首次出现,所以都是妥妥的稀有奢侈品。 虽然将价格只定成一只羊也是赚,但四娘也是察颜观色之辈,所以并没有作出如此的低估。 她早就从这些人的表情中做了对比,尤其是此地老头的。以前售卖金剑时他也是面露惊讶,但可没有现在如此的震动之色。那么也就是说完全可以要得更多,而且对方还很有可能接受!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完全不会客气,若是接受了太低换率不就是吃亏么?如果换不来更多的牲畜,那岂不辜负了自己的眼光? 她不止在着眼现在的交易,而且还顾及了以后的事情。想那河青城中还有许多的精细存货,那么多物品若被贱卖就太可惜了。所以她有必要定下一个足够高的价位,好为以后的售卖做起始基准。 “去把那些拿下来。” 库赫仑指挥着手下将帐内几块装饰放在了地上,看外形便知是马牛羊的头骨。这些东西既可以做为装饰,也可以用来指代相应的牲口,它们可以在议价中被使用,正可以弥补语言上的不足。 至于数量都通用十进制,因为大家都是两双手有十个手指头。每比划出两拳就在地面上刻划一道做记录,双方都能轻松地理解。 四娘和库赫仑都礼让地盘腿坐下,并几乎在同时将手摸向腰间,竟是一起拿出了各自的随身小刀。他们没想到双方的动作与自己相同,再互相瞅眼一看便定住了目光。 二人都发现对方拿的是一把沾了些绿锈的金器,只在刃口处因常打磨而闪着金色光芒。看持刀的姿势也彼此相似,都是以之作为工具的样子,而非是要做出刺击动作。 他俩便互相笑了一下,感觉彼此都是同道中人,许多事情都尽在不言中。 要知金属矿藏通常都深埋在地下,无论在游牧和农耕区都不易开采,只能靠许多的人力才能被发掘出来。矿洞也因工程能力极为落后,屡有塌方死伤也是寻常事。 至于熔炼和制造的技术虽然并不算很高,但对于蒙昧的文明而言总是个迈不过去的槛,不是哪里都能进行深度加工的。再加上运输方面的不方便,就使得金器从原产地送抵购买之处时会有很多不便,最终到手后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非得是有些身家才能获得金器,而且还得是再富有一些才能拥有做工精美的小巧刀具。他们二人掏出巴掌大小的刀子只为计数方便,但能从花纹和造型看出都属中等,便因此能确认对方财富的底限了。 同样富裕的人便意味着顾忌声誉,不至于随意浪掷自己的信用。这既是交易的良好对象,也能因相近的生活水平而拥有更多话题。就算是语言不通也可能会互相体谅一些,哪怕是大家有甚多地方都不一样,但能找出相似点还是很能拉近关系的。 所以他俩都是会心地一笑,却是并未多说或比划什么。两人的关系仅因这个细节而亲近了一些,于是便轻轻地舒了口气,都觉得这对接下来的议价会是个好兆头。 然而这只是错觉,想要礼让与谦和还是太天真了。议价的双方其实都恨不得自己吃到饱,若有将对方嚼碎吞光光的机会也不会错过。并不存在有点相似就会手软的可能,那都是一瞬间的错觉。 他们一个是陡然而强的神棍,手下突然有了几百号信众正得意洋洋。并且还有外星人及异界高科技产品为底气,至于本行则是以餐饮业为掩护的地方黑恶势力。所以秉承的当然是欺软怕硬的霸道风格,一有机会就要占据上风。 另一个则是小贵族出身,自小就骄纵轻松运势旺,没有经过太糟心的苦日子。只因头上还有更多的大贵族才没法上进,卡在这等不高不低的位置上已经许多年了。他原本奉行的是吃拿卡要的混日子态度,只因嗅到财富的味道才追查到此。 这二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哪里会接受什么平等交易呢?所以一个是漫天要价往高托,一个是坐地压价当中砍。给出的初次报价都让二人怒目圆睁,彷佛都是觉得非常不满意的样子,于是双方很快就进入了下一轮议价。 第583章 “穷”则生变 殊不知库赫仑是在真心震惊,他对如此高的报价而感到心颤,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没见识的穷人。至于四娘则是在飙演技,在这一轮中其实已是坐在了稳赚不赔的位置上,心中的暗爽必须得用面部的扭曲才能遮掩过去。 她自知得来的这些东西都近乎无本买卖,只要能换来一只羊都是赚的。而自己不过是腆着大脸划拉了一个不敢置信的天价,但对方竟然只是在当中砍了一半而已,这简直就是血赚不赔的买卖啊! 这位大胡子一下子就从“可恶的混蛋”变为了“敬爱的豪客”,瞬间就成为四娘想要记住的最尊贵主顾。她哪曾经历过如此数额的大生意?全靠这位贵人的大方才能提升见识啊! 无比的幸福充斥在了她的心中,差点就当场晕了过去,只凭着过硬的心里素质才没有当众出丑。不过获得这心里素质是有代价的,被衣袖遮掩的大腿外侧还在隐隐作痛,那里大概已经被自己掐得发青了。 库赫仑的砍价方法只是常见的当中砍,因为他以往遇到的卖家也不傻,不会刻意将售价提得超出市场价太高。所以他也没想到竟会有人如此黑心,当着面就敢要出天价。 在接下来的议价时就得讨论具体换率,二人都“很有诚意”地做出让步,直到接近认可价格时二人更是在频繁地摇头或点头。卖者会坚持地伸出指头,表示一定要多加一只牲口,而买者当然不愿太吃亏,于是便会瞪着眼将对方的指头再按回去。 旁观的人虽然都站在一边旁观交易,但只看骨头上的一道道刻痕便都觉得头皮发麻。每一道刻痕可都是十只起啊,那么多的刻痕可得是多少只牲口? 他们只觉得呼吸急促,彷佛是在见证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于是便都惊讶地想到:“没想到这个筐中的物品竟然这么贵重?竟值得用这么多的牲口去做交换?” 吉达和雀鹰甚至都在眉来眼去了起来,只因千户在场而没有下定决心。利石也是觉得喉咙发干,这个野丫头竟走到这一地步了啊,当初迎她入部落果然是正确的。 “既然她的道路是越来越向上的,那么在将来也会继续运势腾腾向上的吧?会不会给自己这个小部落带来更多好处呢?”利石这么想着就走到了两个百夫长面前,并将眼珠转向了上方看了一阵,然后便恢复原状走开。 “上方……啧……” 贪心的二人都跟着向上看了一眼,只见脑袋上不过是毡房的顶子罢了。但他们也知道在那之上是什么,就算再有不甘和贪念也收了目光。 库赫仑沉浸在讨价还价的活动之中,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手下刚才的小动静。每当谈妥了一件物品的价格他便深喘一口气,然后就接着对下一件进行议价。 这种交涉艰难而繁琐,涉事双方都不愿轻易后退。所以一旦谈妥了便会产生不小的成就感,谈判的过程就是为一个个小成就在进行铺垫。他与四娘都沉浸在了议价之中,甚至都产生了欲罢不能的瘾头。 只是好东西越买便越想买,这位千户大人终究不是货真价实的大豪客,很快背生虚汗地放慢了速度。因为他发现累积议定的数目越来越大,所要支付的牲口实在太多,已是超过了自己的家产上限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圈中牲口的数目,就算是全掏出来也是没法完成这场兑换的。而且此来也只是巡察异事,来到此处部落也只是为了追查异常出现的武器线索,并没有必要将所有的牲口都驱赶着带在身边。 他起先还担心交易没法继续,但是转而却想到了更妙的主意:这些东西也不一定要自用嘛。 他起先来此是为了追查异状,而关注此事的缘由则是由于数场争斗。这些血案中出现了多件风格异常的武器,而去流向都指向了这处部落。 期间还发现那些金剑经过多次转手,可见大部分人都不打算自用,而只是为了从交易中获利。 所以不可避免地就发现可以换得的牲畜是越来越多,而在向着源头追溯时却发现是越来越便宜。显然不止有一个人能够从交易中获利,而且经多次转手加价也是有利可图的。 “不过几日的距离就翻了如此高的价格,而且也都只是在一些自发形成的市场中就能如此。那么若是走得更远呢?若是能接触到一些拥有更多牲畜的贵人呢?” 于是这位千户也不再打着自用的主意了,而是生出了倒卖获利的聪明念头。 以他的层次自然能接触到更富有的人,倘若从中转手就肯定能大赚一笔,如此显然是件非常轻松的事情。若有机缘甚至还能攀附到高层的贵人,随便哪位的大腿能抱上便是胜利。 那样的话牲畜还会少么?美好的前程还会远么? 所以他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明亮了一些,除了扫视在确实想获得的东西之上,库赫仑更将灼灼的目光看向之前还没兴趣的“珍贵”之物。 他的眼神中露出了贪婪之色,只觉得这些都是如山的牛羊一般,随时会涌入自己的圈中。甚至就连四娘也被吓得是心头惴惴,还一个劲地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她不由得在心中后悔地想到:“莫非从这老小子身上刮得太多,这厮竟要黑了我的货?” 库赫仑其实的确有过如此心思,但仅因那飞天之物还挂在头顶之上,那念头就只是稍微冒了冒,然后就被他的理智给压了下去,完全不敢作出什么妄动之举。 他的心思其实是在几个不同的念头上反复盘算着,考虑着哪个选项对自己更加有利。 “南下的通道……王庭的奖赏……自己的前程……不费力便能获得的好处……” 这些念头各不相同,每个都意味着会通往某个可能的未来。至于其中的手段还不必填充进去,临到事前自然会想到的。 第584章 库赫仑的野心 库赫仑在心中不停地进行衡量,希望能从中找出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这选择不仅应是条金光闪闪一路平安的道路,而且还得是轻松自在可进可退地就能抵达目标的,并且还得符合自己的实际状况。 就比如以他的出身来说,不过是个不高不低的血统。虽然要比大部分的牧民尊贵一些,但也并非是能够挤入核心的贵族。至于能力虽不算昏聩无能,也达不到英勇睿智的地步,只是能将自己的职守完成得差不多而已。 然而和平时期立功的机会少,上升渠道全看“根脚”如何。就比如他这种底子并不算牢靠的小贵人,只是不会被轻易踩在脚下而已,想要上升得靠实打实的功劳。 可真要是献上如此大功便不一样了,不仅功劳肯定会被别的无能贵胄分去一半,至于事后能落在手中的好处也要更少。只能拿到一两成都有可能,倘若只到手一些吃剩的零碎也都不奇怪。 所以现在的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这处南下的通道报告给王庭,然后就会得到来自高层的奖赏,当然是打了折扣又折扣的。另一个则是瞒下这条通道的消息,然后暗中经营由此得来的奇货,将触角伸向各方做售卖。 这两个选择非常不平衡,他都不用多想便选择了后者。 他对四娘带来的奇货非常眼馋,对其中的大部分都想弄到手,所以便笃定别人也应是差不多的。若是将这条路子握在手中就必能大火,多少的老本投进去都是应该的,没多久就能轻松地翻倍赚回来。 也许半年,也许一年,各种牲畜都会因交换滚滚而来,至于各种关系也可以因此结交一番。有这些珍奇贵重的稀有品在手,其他的贵人们难道还有可能拒绝么? 或许自己的位置也是时候再提一提了,而且也得供养更多的精壮兵马。倘若坐拥数万控弦之士,那将来还有谁敢吞了自己的好处?到时无论是继续同南面维持关系做生意,亦或是撕了脸皮攻入洞中都有的选! 他在这时还只是敢惦记攻伐异族,却是从未将颠覆王庭作为选项,哪怕是分庭抗礼都不曾想过。这既是从小而大养成的敬畏之心,也是对异族怀有顽固的敌意和贪婪,使他更愿意向外部释放武力。 反正将来一阵子必须得放低姿态就是了,而且务必要做些诚信之事,如此方能降低对方的警惕性。偷偷蓄养人马也是必做的事情,甚至还可以将那会飞天的东西也买来几个。 以前见过的南蛮游商都极为贪心,为了财货牲口什么都能卖。草原上那么多的金剑不就是找他们定制的?所以头上那飞天之物也应是有价的,换上了同样的装备不就得了?将来真打起来又能怕过谁? 而且近年来的灾祸是越来越多了,黑白黄三灾轮番地上场,折腾着整个草原上都损失了许多人口和牲畜。几乎所有牧民都在惶惶地小心度日,唯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许多部落受损了也没法过下去,于是都在悄悄地觊觎邻居的财富。越界放牧及偷赶别人牲畜屡有发生,许多的纠纷也随之而来,只因王庭的存在才没有大打特打起来。 不过小规模的马匪却是越发地变多,其中有不少可都是依托各大部落才能存活的。如此乱象已现,或许规矩人可以勉强地存活下去,但是心中躁动的人却会不停地寻找未来。 库赫仑敲打着骨头思考到:“拯救所有人于艰难恐慌,这种名头看似很美好,也会得到许多人的赞美。可实际的好处却不大可能落到自己身上,那老老实实汇报上去还有什么意思?与其将功劳白送给他人做踏脚石,还不如先给自己攒够家底吧!” 念头及此便再无疑虑,库赫仑便将手中的骨头向前一丢,然后拍打着大腿笑道:“这些我都要了!全部!哈哈哈!” 他在欢颜笑语中还不停地将手向前虚抓,贪婪的索取之意当场就显露无遗。 吉达和雀鹰都被吓得深吸了一口气,刚才他们可都看见议价过程了。那女人同千户拍着羊头数手指头,然后又拍着牛角头数手指头,最后还有马蹄。那可都意味着不少牲口啊,就只用来交换这么一小筐东西? 吉达赶紧凑向了库赫仑,并仔细地看向那几块骨头上的划痕。嘴中也念念地将“十、二十、三十……”地悄声数着,但没过多久便觉得眼花盯错了数。这盯错一道划痕便是十只牲口,于是就吓得他不敢再多看了。 他只能自嘲地说:“年岁大了毕竟眼神不好,就连胆子也变得小了。” 不过就算是他没能数清具体数目,但是有一件事还是能搞清楚的,那就是库赫仑没这么多的牲口。况且这位千户所在的部族也不近,距离这里起码也得有几天的路。 哪怕派出再快的迅马返回做报告,大群的牲畜移动总归是不便,就算是要尽快赶来也得花费许多时间。所以现要支付的话肯定来不及,说不定就会被此处的部落给抢先交易了。 老百户随即又小声地提醒道:“大人,这不够啊。” 至于是牲口还是时间不够他没说出来,但知道库赫仑也应该了然于心。这种事情对于常交易的人而言不过是常识,这位时常谋私利的千户是当然知道的。 他又不是那种富得都摸不清自己家底的贵人,所以必须将许多事情的细节亲自把握。 就比如自家圈中的哪个牲口该怀崽了,他便会下令去寻了健壮公畜配种。哪个牲口又老得熬不过冬,他也会亲自下令宰掉做储备。 库赫仑对这些经营之事可都是熟稔于心,不需账本也能做到心中有数的。天候的变化这么无常,必须得时时操心。不然一转眼就有可能牲畜死绝,在草原上就相当于破产了。 自己有没有这么多的牲口当然是知道,也知时限对交易的重要性。不过现在正驻扎的地方也不是荒原,不还有利石老鬼的部落么?可以找他们暂借嘛! 第585章 体制问题 一个部落的牲口是有限的,若是借出去大半就会失去交易能力,只能看着别人笑呵呵地做交换。如此既解决了手头的周转问题,而且还掐住了竞争对手的支付能力,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库赫仑立刻就将暂借牲口的想法说了,面色上还带着些许歉意。不过他对此次交易是志在必得的,故而在语气上却是非常坚决,容不得这个小部落作出反对。 “你!你!” 利石听了这样的要求后自然能想明利害,当场就被惊得是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地火光都有些发暗,就连脚步都出现了一些踉跄,差点就被气得晕倒在地上。 他虽然恨恨地将手指戳向这肥壮的大胡子,只觉得这人的面目突然就变得异常可憎。但却也知道双方身份有别,并不能真就将愤怒倾泻出来,那样只会是对自己和部落的不负责。 四娘将这些人的举动都看在了眼中,于是便谨慎地向后退了一点。虽然并不能听懂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还是能从帐中几人的震惊表情中猜测一二,这也许是在起内讧? 而且她对利石的接触毕竟要稍多一些,所以从感情上要略偏向这位长者一点。于是对于库赫仑的观感顿时就变差了,只觉得这是个贪婪而不敬老的坏人。她当时就愤愤地想到:“这大胡子欺负老头,可见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四娘将目光在帐中转了转,觉得这几人并不是在针对自己,这一点倒是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并还不自觉地将目光向上瞅去。那个方向应是“飞舟”的所在,悬天之物对任何人都应是能起到震慑作用的。 她终于还是对自己这边的力量更怀有几分信心,于是便安然地继续端坐,饶有兴致地看起了别家的内斗好戏。 利石“呼哧呼哧”地平抑了愤怒,这点情绪终于还是没有自己的老命重要。他在刚才全程围观了讨价还价的过程,所以大致能从库赫仑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来。 比如贪婪的兴奋,比如想入非非的妄念,还有就是患得患失的遗憾,至于吉达的那声“不够”也听在了耳中。利石当时还喜意顿生来的,没想到库赫仑反手就拍灭了他的希望。 这个老爷子原本还想着多少能剩下一些东西,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去能找来部众们议事。他一定会劝说大家做交换的,到时候无论剩下什么,抑或剩下多少都要弄到手。 如此的好东西就算是不留在部落中使用也没关系,能拿出去同贵人们交易得利就行。荒年多备一些牲畜准没坏处,先要保着部落里的大家平安度日,那么部众们自然也会保着他这个老头安全的。 然而这希望却是被千户一张口就给戳破了,不仅连点剩落都没法获得,甚至还得将牲口划拨出去大部分。这就彷佛到了眼前的希望突然化作泡影,而且圈中也同时要减少许多的牲口。 就算是这些牲口都是要还的,那也意味着在归还之前部落都会很脆弱。谁也不想稍有事情就会捉襟见肘,这不仅是不安全,而且对所有的部众也无法交代。 利石便当场反对道:“不行!灾年顾自己还来不及呐,哪可能借出那么多的牲口!?” 千户也知自己挡了别人的财路,所以并未因这个倔老头的态度而过分恼火,甚至还略有一些愧疚。但他在这条路上也有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所以并不打算因这区区的不敬而避让。 他当场就先是怒哼一声,以此为开场白地将官威压了过去。然后再大步迈上两步,以高大的身材站在干瘦矮小的利石老爹面前,这样便顺势作出向下俯视的动作。 有薄怒在身便添了气势,库赫仑再藉此瞪目施展出了官威,然后才慢慢地说道:“这是本官权责之内的临时征调,事后也会在十日之内为你们补齐牲口,并会予以贵部一成的补偿。” 说到“权责”之时他还刻意咬了重音,意在提醒他可以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还不容利石作出拒绝。 他贵为一地的千户官,上马可管军,下马可管民,手中有着很大的权限。 既可以在所掌控的部落中征调一定比例男子,完成基本训练后便负责缉盗、治安、乃至随王庭出征。可以说大小兵事他都能沾得上一点边,但是只能在小事上做得了主。 在民间则能够调解部落之间的纠纷,判决较为有影响的官司,乃至负责所控部落在不同草场之间的转场事由。出了灾荒也得由他来居中协调救助事宜。至于小时那都是在部落内部自行解决了。 总的来说就是权力很大,但责任也不小。 但凡涉及许多人力调动的事情总离不开吃喝,并且还时常需要各种不同物资做消耗。所以这个官职便被赋予了一定便宜行事的权力,能够能够在短期内集中相当人力物力,这样有些什么事情也能靠众人的力量一起解决。 不过凡事总得有个限度,总不能出来个贪心的人就疯狂吞没公产吧?这样别说上头会追究吃相问题,就连牧民们都会骚动的。要知在草原上是个人都会搭弓射箭,部落兵们也都是牧民出身,所以决不能过度地征调物资。 谁要是敢让大家的亲人去吃西北风,那大家就会让谁全身都漏风! 至于有人要造反也不可能,游牧的经济方式就限定了部落规模。 人口太多了就需要更多的食物,那么所需的草原也会相应地增加。去往草场的距离会自动促使牧民分散,太过密集的聚居只会造成草场的快速消耗。草吃没了牲畜会饿,牲畜饿了牧民会心疼,于是也就只能频频地迁徙。 游牧部落就算再擅长搬家,过频的迁徙也会让人厌烦的。所以没人就没兵,没兵就闹不出名堂。而千户就是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中间环节,既不可能饿得太瘦,但也通常没法吃得太肥。 第586章 找萨满 若是有王庭的命令下达,那么便需不打折扣地严格遵行。至于围猎兽害、马匪等事关牧民安全的重大行动,也需要相关各部提供无偿的物资。 至于一般的周转却是必须有所节制,不可以过频过重地做调用,不然会影响牧民的生产和生活。所以早就明令限定了可征调的上限,还规定了需要归还的时限,当然还得看情况给与适当补偿。 这既是对牧民的保护,也是对地方权力者的制约。 作为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利石自然知道这种事情的许多细节。而且他更知道千户在此次提出的征调要求符合规矩,在数目和时限等细节上也都无可挑剔,简直是遵纪守法的杰出代表。 但是他更知道这是居心不良的争利行为,是在截断自己部落获取利益的大好机会。一但在这个当儿借出了牲口,就肯定会错过这次机会,甚至是暂时丧失做交换的基本能力。 眼见得“老朋友”拿来了这么多精致绝伦的物品,只要拿出一件去交换都有得赚。到时的收益起码都是五成起的,谁稀罕你那一成的补偿?这等转个手就能得来的好处是多么的美味,难道自己的部落就不能赚么?明明是我先啊! 而这可恶的家伙还以势压人,继续打着官腔问道:“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么?用手指着一位千户可是很失礼的,看在你这么大岁数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无礼了。” 利石怎么说也算此方的部落首领,闻言便被气得不轻,更对这个上官的贪婪感到不满。 不过不满归不满,他最终还是想起这位终究是现管,是能在换季转场的事情上做主的。将来要是把自己的部落安排到较差的草场,那时就算是抗议都没用。因为别的部落也会想要更好的草场,千户只要略略作出暗示,自会有许多部落冲过来争抢。 畜牧之事终究是牧民们的主业,所以万万不可使得牲畜不昌,不然部众们就只能越过越差。有一点小权力就能玩出花样来,实在是不能得罪这位大人啊。 老首领憋屈地喘息了一会,最终还是败退了下来,只能恹恹地低声说道:“立誓吧……” 库赫仑也不是全然没心没肺,他自知此举夺了别人得利的机会,所以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些歉意。为了让此方头人安心,他便主动提出:“那就多谢了,还请这里的萨满过来吧。” 立誓的方法有轻有重,寻常的只需对天地发出誓言,重一些的由萨满来主持一个小仪式。最隆重的立誓要几十个萨满,并且要焚烧许多的贵重之物,并宰杀许多的牲畜及人牲做献祭。 叫萨满来自然是中间的那一种,一个有数人见证的仪式既不会太花费,也不会让誓言显得轻飘飘。 利石原本只当是口头起誓,没想到对方主动提出了由神明来做见证,便也默认了下来。他本是心中憋着怨气,但见千户愿意如此郑重其事,所以不满就稍稍消散了些。 只是他仍然不愿意继续面对库赫仑,便一转身就掀帘出门,亲自去寻找本部落的萨满了。 草原上的人可以杀人放火,当然复仇之人也会杀回去。但是大家都必须要遵守誓约,哪怕是口头上的也得践诺。不然一个人若是无信就没人愿意与之合作,哪怕是当马匪也没人愿意要的。谁也不愿意接受一个有“无信”恶名的人渣,若是有这种人存在队伍之中,那晚上就没人敢睡觉了。 说话不算数还要好处尽得,要么是野外的流浪者,要么就是贪婪的大贵人。 不一会利石就回来了,后面跟着部落中的老萨满。 这也是一个颤颤悠悠的老头,走路时便拘束地跟在首领身后,彷佛一个胆小的老仆人。他的目光还不时畏怯地瞟上天空,也对那天上的悬浮车充满了好奇和畏惧。 按说出现了此等有悖常理的异状,大家都该是先向萨满做问询的。毕竟那东西充满了未知的气息,移动的方式又极为诡异,在大多数人看来都该与神明及精怪有关。 然而萨满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出现,正是要回避当众作出解释的麻烦。因为他也弄不清这到底是啥玩意,万一说错了可怎么办? 不过前辈们早就传下了应对此种异状的对策,那就是多看多听少说,总之就是一个字:稳。 基本的做法就是先窝在自己的小帐篷不出来,有人来找就只是念念叨叨拒绝出面。对外只说是在沟通天地神明,而实际上则是以拖待变。肯定是要等情况变得明朗一些了再出头善后,到时只要附会个合适的说词就能过关。 而利石与库赫仑就在这里,这两个人便是此地的权力者了,可是并没有哪一个就此事向他做询问。因为他们一个是经历得多了脑子清明,一个是内幕知道得多了,所以蔑视装神弄鬼之徒。 可见他们都是对这萨满都是知根知底的,甚至于对这个职业都不是很在乎。现在将此人叫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因他是部落中会写字的人,所以适合当作公证人来使用。 雀鹰倒是不知道那许多的龌龊,一件神职人员便有些敬畏,还小心地退让在了一边。不过有些事将他的心中挠得痒痒,那就是想问问该如何“猎杀”那飞天之物,自己得付出多少代价才可能成功。 这对他而言象征着勇气和功绩,是实现自身价值的一块踏脚石。不过就算是心中蠢动也并没真就问出来,因为帐中即将进行的大交易有目共睹,所以他并不好继续展现出敌意。 就算是再勇猛也不该破坏上级的意志,他只打算等事后再悄悄问卜。 “唬……唬……” 萨满早就被告知了此来的事项,所以就拿出骨板和锐利的石块刻字。可怜到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依然置办不起一把合手的金刀,他在刻划之时得使出很大的力气,不自觉地就扯着嗓子发出低沉的哮音,就如破风箱一般难听。 第587章 立字据 萨满先是刻上了以山神见证等威慑性文字,然后再是征调文件的简单开头。见刻上了这些不能省去的东西,利石随后才报出了征调的类别和数目。 “……” 听到了部落竟要借出如此多的牲口,萨满就不由震惊地抬起了头,并迟疑地看向首领和千户。可他所能看到的只是这二人冷淡的表情,帐中并没有人对这个说辞进行纠正,也没有谁试图对他解释一二。 老萨满能糊弄住寻常的牧民,但他也知道自己在权力者眼中的地位。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是能做主之人,所以根本没任何资格说些啥。所以就只能是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继续做着刻写工作。 等按要求完成了书写,他就将“借据”呈递给了相关二人。部落首领和千户都认真地传看,并且当面一起确认无误。萨满随即就将这块牛肩胛骨放在火上灼烧,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不过单纯烤骨头也是件无聊的事情,萨满便一边对着火堆唱着歌谣,一边掏出盐粒洒向火中。但这歌谣只有调子能听清,而歌词却是含混成了一坨。而且火焰中也在一阵阵地爆出了许多小火苗,“噼啪”作响地样子煞是有趣。 雀鹰的家境也就是一般,还没有富裕到能将盐巴丢入火中。所以这场面便让他觉得非常神秘,彷佛是神明或者什么精怪降临了此处。 这么想到也符合萨满的身份,只可惜这个半吊子的家伙并没有学得全套。此举的本意就是要引发类似的联想,营造出神秘的气氛就方便唬人了,如此才有助于提高神棍的身份。 至于帐中的其他人或是用盐粒预测过天气,或是在厨房做饭时偶尔出了差错,所以都对这种状况见怪不怪。 四娘虽然看不懂这个烧灼的过程意味着什么,但多半能猜想到是在装神弄鬼。但凡是将火焰、念诵、和销毁有价值的东西联系在一起,那么就多半意味着与神明相关。 不过她还是对这些人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这些穿皮衣服的人为何撇开自己搞这事。 自己此行就只交易这一筐东西,要立约也该是有她一份的,怎么这两人说着话就自己先闹了起来?要说做了如此大笔的生意也该立约,可那也得是长期的合作才需要的啊。 这会帐中也没有别的热闹,她也没别的事情,便同样看着那堆火打发时间。 每一把盐沫撒去都会引发一阵火焰升腾,四娘便胡乱地想到:“不过这老头一定很富有,将这么多盐丢着烧也不心疼。” “咔……咔……咔吧!” 那块肩胛骨终于是受不住灼烧,在连续的开裂中爆出了轻微的脆响,同时还出现了肉眼可辨的裂纹。 “糊了。”四娘将身子向后缩了缩,她对灼烧的气味有些不喜欢。 但是萨满却是起身走向火堆,嘴里的歌声也突然变得亢奋了许多。他高呼着诸如“神明见证”、“天痕出现”等词句,还围着火堆做手舞足蹈,并跳腾着绕转了三圈。 等最后一圈时他便将那块骨头拨拉出来,却见这骨头还是一整块的,于是便用脚连连地拨拉了数下。但这块牛肩胛骨似是非常结实,亦或是灼烧的火候不够,所以仍然是完成的一块。 萨满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觉得这个状况有些拉不下脸,所以就干脆用脚踹了上去。一脚不够便再上一脚,等连连三脚之后总算是出现了较大的裂缝,他这才是喘了口气。 四娘见状便觉得有些震骇,那骨板上可是刻字了啊,那不就该是有力量的东西么?怎么还能用脚去踹? 不过再一想各地风俗都有不同,也许在这里踹一脚其实很神圣呢?又或是仪式的重要部分?但她见到帐中的另几人都面色怪异,便隐隐地猜测到似是有什么不对。 萨满也知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适,于是便带着歉意说道:“我这不是看大家都挺着急的嘛,要等火炎将其彻底烤裂还需时间,我这是帮大家加快一些速度。” “哦,这样啊。”库赫仑对这个解释也无可无不可,只是对别人踩踏过的物品略有些嫌弃。 他在含混应了一声后就看向了利石,并随意地问道:“你看呢?” 反正这个萨满又不是自己带来的,要说丢人现眼也放不到他的身上去。而且借据是否合乎规格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他做此举只是为了消解利石的怨气。 也就是说主要看当事人是否认可了,于是他就当场就将这个问题丢了过去。 利石用幽幽的目光瞪了萨满一眼,这混蛋总是屡屡出岔子,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他只能是叹着气蹲下身,期间一句话都没说地拼合起了骨头,然后还从怀中掏摸出了一个牛角。 这牛角的中部有条长长的裂缝,将其分成了不整齐的一大一小两部分。裂缝还一直延伸到了根部,那里也是同样被分成了两块。大的那一半仍然是平平无奇的角质,而小的那一半上却阴刻有一只狐狸样的图画,并且还沾染了红色的颜料。 这东西虽然是一副随时会裂开的样子,但是却依然拼接得严丝合缝,靠得就是在其上捆扎了数圈的牛皮绳。而在牛皮绳和牛角上都沾染了许多积年老垢,甚至将一些小坑洞都给遮住了。 利石一声不吭地解开皮绳,期间的表情倒是郑重而小心。 他先是将大的那部分向下、小的部分向上放置,以左手稳稳地握持在手心之中,然后再用拇指轻轻一错,很轻松地便将这牛角从中分成了不整齐的两半。 可以看到大的一半在中间部分被掏出了凹陷,其中盛放着一小撮红色的颜料。随后利石还拿起了那小半块,并将刻画染色的那边冲下抓持,接着就在颜料上沾了沾。 萨满见状就赶紧在骨板上使劲吹了几口气,然后又用油腻得发黑的袖子擦了又擦。将骨板稍收拾一下就严丝合缝地拼合复原,然后就趋前两步地递在了利石面前。 第588章 不甘不愿 “嗒。” 一声骨质碰撞的声音轻轻传出,红色的图印就立刻被留了下来。这块被熏得半黑的白色牛肩胛骨因此多了别的颜色,一条红色的狐狸就调皮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彷佛是在迷雾中寻找食物。而图章所处的位置则是非常微妙,正骑在裂开的骨缝中间。 利石在按下印章后就退在一边,然后慢条斯理地重新用牛皮绳缠紧牛角。可见这是个制作巧妙的印章盒,而野狐的图案就象征了利石所在的部落。 萨满将这块牛肩胛骨高举过头,并当众轻喝道:“火焰见证了!” 随后他的双手并未放下,而是继续郑重地举在高处,并绕着火焰走了两圈。 如此的施为自是有其意义,正牌的萨满能就此口水喷溅地讲述一个下午。不过这个部落的萨满本是个偷马贼,所得的传承仅有个表皮功夫,并不能对此做出解释。 不过这就是个仪式而已,在场的也没谁希望他来浪费时间,所以骨板接下来就被呈递到了库赫仑面前。 这位也是有所准备地上前,象征着权柄的印信早已被掏出在手。他可以玩弄权柄,但是不能对成文的借据轻慢。所以在按下印章的时候面色郑重,这点倒是让大家都暗暗点头。 千户图章的位置就紧挨着首领图章,同样也是骑在骨缝的上面。这样做能起到一定程度的防伪作用,同时还表示两个经济实体达成了债务关系,此地的部落会将大批的牲口暂借给千户官。 萨满见状便轻喝一声:“火焰见证了!” 然后他就再次举起骨板绕着火堆转了两圈。 不过此次做完了这一套举动却有不同,他却将拼合起来的骨板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奉与了千户大人。 库赫仑已经将金印放回了随身金盒,见萨满走到身前便以左手接过了骨板,并将右手心冲着火堆立誓:“火焰见证,我勃勃贴·库赫仑向野狐部征调牲畜,必将在十日内归还同等数量,而且绝不敢以次充好。事后还会另送一成牲口,以此作为诚心的感谢。 若有违背就一定会受到火焰的惩罚,不仅永远都无法靠近篝火,而且也无法使用火焰加热过的东西。” 这声音严肃而沉稳,似是作出了很严重的许诺,但此誓的意思却是有些轻飘飘的。无非就是说有借有还,不然冷了没火烤,饿了得吃生食,迎敌之时只能用骨器石器。 这个誓言甚至都不愿用生死做束缚,可见说不上有多少的诚意。但如此也不是说库赫仑打着毁诺的主意,而是他毕竟是个没经历过苦难的贵人。如此的债务对他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情,所以也不必发下太过恶毒的誓言。 萨满随后就小心地接过骨板,并将三指撮起火堆边上的一点灰烬。他念念有词地也不知在讲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是很知道。这点灰烬被洒在了两枚图章之上,它们很快就吸去了多余的油性浮红。 轻轻地吹去薄薄的一层灰烬,然后他便将这份借据从中间分开。千户和野狐部落的首领各自保管其中半份,这各有两个残章的半块骨板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当众成为了一件具有切实法律效力的文书。 库赫仑将此文书交给吉达保存,他可不想再多碰一下这被别人踹过几脚的骨头。而利石则是态度非常郑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自己怀中。 这可是涉及八百多只不同牲口的重要凭证,差不多是部落公产的大半。若是差额的牛羊未能及时入圈,那可会导致非常严重的麻烦,甚至可能会导致部落中的部分人被饿死。 既然在神明的见证下完成了借贷手续,那也就意味着借出牲口已是成为定局。利石对此事只感到非常羞辱,自然不愿在这帐中多待一会,尤其是不愿再见到千户库赫仑的得意嘴脸。 他拍打着怀中的那半块借据,然后便转身掀帘走人。这却不是提醒对方记得还债,而是说这个屈辱他记下了。如此强夺利益的举动形同抢劫,野狐部落绝不会忘怀! 库赫仑看到那老头拍打的动作,却是没兴趣深想其中有什么意义。草原上的各人境遇不同,各部落的习俗也略有差异,同样的动作到另一个部落就会代表不同的意思。 那不过是某个小部落首领的泄愤之举,并不值得他去投注更多的精力。所以他看了一眼就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中,那里有着美好而轻松的未来。 利石气呼呼地翻身上马,然后就在部落营地中缓行了起来。他叫唤着许多人的外号,要求被叫到的人都到牲口圈集合。 这些外号都形象地概括了一些外形或者过往的作为,是部众之间在劳作时给彼此所起的昵称。天上的悬停之物实在是奇怪非常,利石作为部落首领还存着疑虑,所以当着它就只敢使用部众的外号了。 因为老首领觉得还是该谨慎一些,不管那东西到底是不是邪祟,总之就不该当众使用部众们的真名。他不愿给大家带来任何的厄运,万一有人遭到了诅咒可怎么办? 随着他的召唤声响起,各个毡房的门帘随即就被翻开,其中的当家男子立刻就持弓搭箭地从中走出。甚至没被叫到的部众也站在了帐外,准备随时响应首领的命令。 众牧民的心中虽然既忧且惧,就是到现在也没能弄明白天空之物的路数。所以他们躲藏在毡房之中便情有可原,这都是每个人的天性。但闻听得首领召唤却也没有退缩,这便是草原上的人性。 要说狼灾雪灾的可不会拖延这么久,早就会在一露面的时候施加伤害了。种种的天灾都异常凶猛,杀牲害人起来从未放过哪个。所以就算再害怕哭号难道还会躲得过去?那还不如硬着头皮正面相抗呢! 这些朝夕相处的部众们眼中依然有着惊惧和不安,他们并不知道帐中的和睦气氛。大家只道是要命的时刻要来了,所以都准备好了为部落和未来而战,哪怕将自己的性命作为牺牲献祭掉,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此退缩。 第589章 不同的关注点 可部众们越是如此的淳朴和坚决,利石的心中就越是觉得不是滋味。能在这个人心不安的时候主动站出来,他们每一个都是勇敢的人啊!他们都当得起“勇士”的称呼! 但是自己一会却要带这些好人们去将自己部落的牲口赶出,这可是有损大家利益的事情。然而更窝火的是这件事还符合规则和程序,他只能一肚子憋屈地坚决执行,并且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利石心中的愧疚愈发地浓了,他一直在心中翻腾着不安和为难,于是便在心中纠结地想到:“到底该怎么向大家解释呢?我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啊!” 没多久人数就召集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静静地看着老首领。 苍白的头发和眉毛已是非常稀疏,这都是岁月留下的赠礼。这位老人家在人生中积累了许多的经验,曾带着大家渡过了许多的难关,并还在如此艰难的年份中保持牲畜满圈。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愿意奉上信赖之心,大家都会坚决执行他的命令。 部众们一直都在保持着安静,只有这样才能让首领最大效率地传达话语。然而利石却抿着嘴不曾开口,大家便担忧地交换着眼神。默契的目光能传递许多的信息,眉毛微皱和压低眉角都在透漏出不同的心声: “很难办么?” “是要射箭赶跑那怪物么?” “射箭么?” “能射得着么?” 然而利石老爹召集大家并不是下达攻击号召的,他终于是无法忍住心中的愧疚,于是就从怀中掏出那半块被灼烧过的骨板,并且有气无力地叫道:“千户征调牲口,十日内归还,并承诺加补一成。” “诶?征调牲口?” “以一成做补偿?” “这是什么意思?不管天上那啥了?” “能再添牲口是很好,不过就不管‘那个’了?”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部众们并未因此而气愤,大家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天上。那不速之客更能让大家感到焦虑。 更多的人都以为即将发生战斗,所以面目多少都有些僵硬。然而却因这个不搭调的召集内容而出现了些变化,时不时咧动的嘴角能显示出他们心中的疑惑。 可见部众们虽然愿意响应首领的号召,可那都是在大家能够理解的正常范畴内的。 至于这种既不能理解、也不觉得合理的奇怪命令,就实在是让大家有些迷糊。这个临时借调牲口的命令虽然让人们感到高兴,但也对未有想象中的号召和战斗而疑惑。 突来的消息固然是打乱了刚才的既定思路,使得部众们发出一些带有喜意或疑虑的提问。但没人特别在乎认为这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反而当做了让头脑变得混乱的奇怪消息。 想想就好比一个有权力有信用的组织突然借走了你一堆东西,但承诺会在十日后便归还,而且还加了一成利息。这可真是稳赚不赔的好事啊! “可是天上飞来了奇怪的东西啊喂!首领!千户!你们竟不在乎那到底是什么来头么?而且这个当儿放债是什么意思?刚才我们可都悄悄地看见了,萨满是被您亲自叫进大帐的。结果你们没有占卜吉凶,而是整出个借据?” 许多的部众在心中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都对首领不合理的举动而头脑混乱。若非是利石多年的威望还在起作用,恐怕许多人都会当场质问出声了。 利石听了大家的议论才知自己想岔了,原来大家更多的是关心安全问题啊,而自己所担心的其实还是次要的。他便含混地说:“先不管‘那个’,眼下是将牲畜赶出去就行了,‘那个’一会就走了。” 他的回答就如藏着掖着许多隐情,部众们一听就急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莫非是信不过大家么?于是就有许多部众赶紧问道: “意思是借出牲畜,‘那个’就会走了?” “是啊,‘那个’是来祸祸咱们牲畜的么?” “老爹您说个话啊!?” 有表达疑虑的的,还有人立刻就想起了别的出路,便问道:“千户大人也在咱们这呢,他是有什么法子了?” 利石经这一问便是心中闷涨,千户的“法子”可真是管用得很啊,那丫头做完买卖了可不就走了么?于是他便干涩地答道:“没事,别管那东西,它过一会就走了。” 众人立刻欢呼道:“哦!那就太好了!” 利石却是心中滴血,只能在肚子里怒骂道:“好个屁!那是能为我们带来兴旺的人!她带来的那些可都是宝贝,而且本该是同我们部交易的!” 但这种话也不能说出来,只能窝囊地憋回心中。 说来也是对预期的收益有所不同,所以在看待将来的好处时便会有不同的感觉。他愁眉地看着一帮欢笑的老少爷们,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将具体的事情告诉他们为好。 假如说只要换得那南蛮女子带来的奇物,那么拿出去反手就起码有五成的利。可要是将牲口借出去就没这好事了,大部分利益只会归于千户大人,而且将来的交易也八成会被那坏蛋所独占! 虽说不一定会引发何种冲突,但仅就千户带来的人手就远超本部落所有人。这实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情啊,也许让大家继续高兴下去才是为他们好? 然而就在他于心中纠结、部众们欢呼高兴的时候,从远处再次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嗡嗡嗡……” 南边的方向传来如蜂鸣般的闷响,应是复数的声源使得大家分辨不出单个的声响。众人抬头看去便见到十来个“墩子”从天上过来了。看材质和风格倒是与那悬天之物类似,只是在配色上各有不同。 这是王涛招来的一群机器小弟,没想到这么快便赶来了。 先前他看到下方的骑兵皆持弓搭箭,似是会对四娘有所不利的样子。于是为了同伴的安全起见,就在点指间召唤了援兵。 第590章 急与不急 莫看叫来的并没多少数量,但却是远超这里许多个时代的先进武力。保守而言也只需一台就可以碾压冷兵器时代的军队,更遑论是下方的半原始部落了。 不过真要开火就会控制不住伤害,肯定会造成遍地的稀烂死尸,并有可能会误伤到四娘。 至于王涛则是觉得招来这么十几台帮手刚刚好,并不会显得火力过剩。 究其原因既有他还未适应自己能力转变,也有历来不自信的缘故。这些机器的火力他虽然曾有所见识,也在暗河中操作着进行过试射,所以并未以此用在具体的人类身上。 毕竟他过去的职业是为社区提供安全保护,转眼就要射爆一堆人类就太血腥了。他可没隐藏有什么反社会人格,所以对自己掌控的力量还有着目光上的局限。 一支装满弹药的枪械只是物品,当被用来扫射时才会成为武器。 王涛的心性还未达到一言不合就血溅五步的程度,他只是对一堆持有冷兵器的人格外敏感。就好比他曾与之对抗的那些暴力业主,就他的境界而言并不知谁对谁错,只是本能地会需要更多的力量来镇场子。 如果是自己也能有一些装备就很好了,而如果弄来的是一堆高科技装备,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当然此举在另外的角度而言却也不算坏事,甚至是为这些游牧民留有一线生机。倘若这些落后的土著被吓唬住了,或许就会对敌意的流露有所收敛,起码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平状态。 见到不呲牙搭弓了,王涛也许就会放松,说不定就不用闹得大家“不愉快”了呢?大家好聚好散地不挺好的么?而当握有力量的人不再试图用武力解决问题了,那么便能继续保持和平。 归根结蒂而言还是得用力量说话,否则动手的话就会是弱者受到更多伤害。 但这些事情他并未说与下方的游牧人,因为王涛既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将肉身暴露给箭矢,更没有那个语言能力去同土著们做沟通。七里拐弯的河青话他还没学个囫囵呢,谁有空再去学一个平时更用不上的语言? 于是可以看到下方的动静乱作了一团,无论是部落兵还是牧民们都出现了明显的惊慌。诸人叫喊祷告者有之,盘弓搭箭者有之,各类人都因各自的秉性而作出了各种不同的反应。 部众们遇此异变都非常惶恐,便有人着急地问道:“老爹,不是说‘那个’一会就要走了么?怎么还来了这么多?” “是啊,来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它们怎么都能飞啊!?” “要不,咱们先离远一些吧,等看看它们想做啥再说!?” “我们怎么办!” “……!” 一众牧民再也不复刚才的冷静,都有一句就说一句地叫喊出声。他们虽然都想提出各自的问题,并期望获得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回答。但他们的愿望在如此状况下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只会因嚷嚷而抒发出内心的紧张,并营造出纷扰离乱的糟糕气氛。 利石并没有许多个耳朵和许多个心思,所以也没法一一回答部众们同时在焦急状况下提出的问题。因为说实话他也想得到一个解释呢,可如此惊慌发懵的状况下又有谁来答疑解惑? 一个人若是没法因自己的疑惑开释,又怎么可能为部众们做疏导? 但他也知道不该是继续这样混乱下去了,惊慌的畜群从来都不可能保有起码的理智,它们甚至会挨个跳下高耸的悬崖。 老首领无法解决认知上的不足,但是却本能地从心中警觉起来,他清晰地知道必须解决混乱问题。于是他便让距离最近的两个部众搭手,一用力就将瘦小的他给抬得高出人群。 等能被在场的所有部众都看到后,他便高声地喊出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都闭嘴!” 他这一嗓子甚至都拉破了音,并不响亮的声音却是有着金剑一般的坚决和锐利。当场就令部众们肃立噤声,一时再无一人乱吵乱叫。 既然这些部落的中坚都暂时安静了下来,利石便叫出了第二句:“等着!” 老首领此举是为了约束部众,也不解释为何要大家等着,以及要等什么。他只是一翻身便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并且立刻就快步地奔向大帐。 他于奔跑中的身姿轻盈,而且步履矫健,仿若跑出了年轻人才会有的速度。 不过没等他跑到地方便见到了要找的人,原来四娘已经走出了大帐,并且正在好奇地撩手相望。她也听到了那新增的鸣响声,更被此地许多人的叫嚷动静给惊动了。 不说那个大胡子心生不安,只因刚刚做成的生意才保持了起码的镇定。但他询问的怀疑目光还是非常明显的,更不用提帐中另两个人的怒视了。 就是她自己也想知道发生了啥,所以也就只能是歉意地一笑,然后带着疑惑掀帘出帐。 那十几台机器的攻击队形她也看不懂,只是隐隐觉得排列非常整齐,看上去很好看的样子。 王涛见她出来了便松了口气,刚才有毡房遮掩视线,他并不能确定四娘的状态。现在她出现在了目力范围之内,所以当即就为其设定了安全的权限。四娘现在于王涛的眼中便被勾上了一圈绿光,这使得她可以免于机器一方的主动伤害。 不过这都是预防的措施,因为王涛并不能要求土著们做什么要求。所以人家要射出那些粗陋骨箭的话也没办法,只能是准备过会就冒险强行降落,接了四娘躲入车中就返回天上去。 弓箭再利也射不到摩天之顶,马儿再快也越不过纵贯的山巅。距离便是他们最有效的防护。所以王涛想着:“只要能及时将人接回来就行,他们总不至于骑马飞上天吧?” 然而四娘未曾将帐外的那些互相防备放在心上,原本还以为初来时的紧张已经被化解了。那交易的约定不都已经成功达成了么,大家还为什么要急赤白脸的呢? 第591章 “驱赶” “您忙着呢?可辛苦你们大家了!” 马四娘见到部落首领吭哧吭哧地跑来了,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紧张之情,甚至还热情地抬手打招呼。 利石虽然听不懂这女子说了些什么话,但也能从肢体语言和表情上猜出一二。他的心中聚集了许多怨怒惧的心绪,此时最是见不得有人如此轻松。 现在见了正主便几步上前,并老实不客气地问道:这位……客人!这样连番地闯到我们部落的头上合适吗?你们部落里的牛羊也是这样乱跑的?难不成我到你们的地方上也能这样?” 他开口也不知该管这个女娃叫什么,斟酌了半个呼吸便用出了中性的称呼。 有带着善意而来的有礼贵客,也有带着恶意而来的无礼恶客。这个女娃却是既有善意,但在举止上也是非常的无礼。如此已是突破了利石的容忍底线,只因对方得罪不起才没直接轰出去。 不过由于刚才积累了许多的负面情绪,再加上聆听了部众们的连番质疑,以致利石于现在也有很大的压力。正好一股脑地将不满全部倾吐出来,也不管这女娃听不听得懂。 此举即为了表达强烈的抗议,也为了舒缓自身的心理压力。 四娘并不乐意面对别人的怒容,她觉得自己都混到这个份上该有些体面。所行之处就算不至于都是人人笑颜迎接,起码也不至于受到粗声大气的叫喊吧? 但她也知现在的状况大概与己有关,哪怕是她并不知道天上为何又来了一堆“飞像”。 不过能调动这些存在的就只有一人而已,而那人正是她这边的伙伴,这点却是没法赖掉。既然绕着弯也是会归到自己身上的,那么便不得不硬着头皮扛下来。 具体的也不用同这老头做毫无效果的的沟通了,她只将手向着上方连续挥动,还指着那十来个增援叫道:“把它们弄过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么?赶紧让它们都回去吧!” 既然四娘露出了一副并没有受到胁迫的样子,车内之人还因此松了口气。而在喊出这些话之后他们也都听到了,其中就属金头的表情比较古怪,怎么救你还救出不对了呢? 王涛看那连指带比划的动作也察觉了什么,便静静地看着金头,希望他能稍微做些解释。金头敌不过这目光,于是就边蹦短词地比划起来。 王涛大致地理解了部分内容,只是越听脸就越变得发黑,让金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可王涛也无意多说什么,只是在挥手间就重新下达了命令。 那些机器们本是悬停在这部落的上方,但在接到新的命令后也未作质疑,立刻就不打折扣地坚决执行。他们很快就掉转了方向,重新列队后便向着南方沿原路返回。 牧民们都在远处悄悄地看首领同四娘交涉,再看到了那些令他们不安的存在立刻离开,当场就一起大声地欢呼起来。其中既有对老首领的歌颂,也有对山精洞怪的嘲笑,彷佛其中有他们的功劳似的。 刚才他们还质疑老首领为何发布奇怪的命令,并对那天上的存在瑟瑟发抖。等距离一拉远了便齐齐地换了面目,还集体都彷佛换了性格。 不得不说人心存在着很有趣的部分,会快速因状况的变化而改变。 “它们其实就是来转转而已,所以没啥好担心的,你看咱们谁跟谁啊!?”四娘见老头的面色稍缓,于是立刻就上杆子地嬉笑说话。 “哼。” 利石见不得这没皮没脸的样子,但也深深忌惮着这个“魔女”,他已将来人当做了驱策怪物的恶徒。 所以他也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于是就一扭脸便颠颠地走向了部众们。反正他来这里也是因为那些不速之客,现在听得营地中的惊呼声渐渐地变小,他也没必要在此多待。 同话也说不通的蛮子能说些啥呢?有那闲心还不如同自己的族人们多待一会。 不过他虽然在来时步履如飞,但在离开的时候却是精神松懈了下来,只能步履蹒跚地踽踽独行。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还在走路时一直不停地发汗。 也不知刚才为何能爆发出那样的速度,他只能是归于神灵的激励。但显然那爆发不是没代价的,利石老爹现在正承受着加倍的疲惫和无力,只因环境铸就的坚韧心性而强忍了下来。 这段返程走得是摇摇摆摆的,但他也趁此盘算着该怎么同部众们做解释,又如何才能安抚大家的紧张与不安。然而等回去了才发现没那么严重,因为部众们不但是惧怕之心扫去了大半,而且都因首领的交涉成功而产生崇敬之情。 牧民们眼中的事情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他们表达了不满,然后老首领就疾步如飞地去解决,于是没过一会那十几个“墩子”就滚蛋了,只留下之前的“大块头”还悬在大家的脑袋上。 也就是说众人都认为自己表达了不满,于是很快就得到了满足。每个人都感到自己受到了尊重,并且还驱散了不满之源,以如此的结果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当然如果那个“大块头”也能赶紧滚蛋就好了,马儿可是最胆小认生的,它们到现在还于圈中嘶鸣闹腾着呐! 于是便有牧民将这个愿望也说了出来,这是期望利石老爹能加把劲,最好能将最大的那个飞天怪物也一并赶走。 利石对这个要求简直无可奈何,他有那本事还至于窝在这么一个小部落里么?肯定早就能混得更好更轻松了,随便弄个千户之位都是起码的。 他对部众的这个期望哭笑不得,于是只能劝道:“那玩意有啥好担心的?不叼羊不使坏的忍忍就得了。你们还是赶紧按照之前我说的去干活吧,天上的‘那个’你们就别管了。什么时候将千户大人征调的牲口赶出来,什么时候那东西就会离开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便令在场诸人喜笑颜开,只当是千户必会去驱赶那怪异之物了。他们自然就因此而安心不少。 第592章 小私心 大家先前的怀疑也并非无因,摆不明的道理放哪都不能说服人。无法理解不同事情的关联就没法做事,理智是大家合作的必要能力。 现在利石老爹的话都将道理讲得这么明白了,那他们自然就再无任何疑问。不就是征调牲口么?这种周转偶算是每隔两三年就会发生的常事,每次都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 就比如今天这奇事吧,大家也都觉得该算突发事件,所以一众牧民都认为很正常。 幸好今天有库赫仑大人在这里,那些精怪们八成是被千户大人的人马给吓退的。人家出了力也不容易,周转一下牲畜也是应该的,这可不就是拿了好处要办事的么? 众牧民都觉得要赶紧将牲畜送给人家,说不定只要自己办事利索表现好了,那位大人以后也会是同样的办事利索呢? 大家都是惯于驱赶牲畜的牧民,操持此事本就非常熟悉。只需向利石老爹讨问了各种牲畜应拨付的数目,这便够牧民们自行分配起了活计。 随后就几人一组地各自离去,每组都是在平时劳作中逐渐固定下来的相熟之人。他们能在同时进行配合协作,期间会用“哟哟”、“噢噢”的喊声互相沟通。这用来联络的响亮声音能穿透畜群的叫唤声,相熟之人一听就知道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再大的畜群也不需要许多人就能驱赶,几个零星散布在外围的牧民就足够用。之前叫出了那么多的部众,自是不需要他们一起驱赶部落的公产。主要是许多牧民都有义务帮部落放牧,他们平时蓄养的牲口中也有部分公产。 此次交换需要用到马牛羊三种牲口,而不知为何对方特别喜欢要羊。公产中恰恰就是这种畜生不够,所以要凑够数量就得找部众们讨要。甚至还可能要进行一定量的交换,而找到相关的部众去凑一凑肯定效率最快。 不过干活快速归快速,麻利的身手带来的是部分人有空凑到了一起。便有牧民小声地交流道: “刚才那数量你们也都听到了吧?千户征调那么多的羊做什么?” “也许人家是要羊毛毡子呢?” “也许吧,不过大家可都仔细着点,别把大角的赶出去了。” “是哩,凡是大角的都要留着,将来可都是有用的。” 这种聚谈时聚时散,全看畜群被驱赶到了什么地方,又或是在哪里因地形堵塞在了一处。所以参与谈话的人虽然不多,可成员却是屡屡有所变化。他们在干着活的同时就将私话说了,互相提醒着要保留大角的牲畜。 草原上的牧民都需要弓箭,可是合用的木材却是很少。制作弓身时也就只能有什么用什么,其中坚实的大角就被许多人所青睐。而且又因其结实耐放,甚至会成为王庭的储备物资。 众牧民虽然都“知道”自己是在为部落的安全而劳作,而且将来还会使部落获得额外的牲畜。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什么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所以都有意无意地截留下大角牲畜,只将寻常的驱赶出去。 他们甚至在满心欢喜中唤出了家人,耳语一番后就以更多的人力进行协作,以此来提高驱赶和筛选的效率。于是没多久就将足额的征调畜群赶出,并且驱赶到了指定地点。 四娘起先还抱手站在一边,准备一只一只地清点牲口数目,生怕在交易中出了差错。但她平时劳作的对象有限,所涉及的数字也其实是没多大的位数,以致在计数上并未达到心眼如一的地步。 而且众多牲口在被驱赶时还时快时慢,看得稍长一阵时就难免眼花,所以总是会出现一些数字上的错漏。她在第一次数错后还曾试图弥补,便赶紧移动着目光再次追数。 但是那么多的牲口在外人眼中并无差别,很容易就会再次盯岔。而且目光在盯着移动的畜群时还得移动,有时就会误将相近的牲畜当做参照系。连续出现几次这样的失误便会造成认知混乱,就使得四娘误认为一些移动之物是静止的,而另一些静止之物却在微微地移动。 如此的认知混乱在日常生活中较为少见,但凡出现便会引得人头晕眼花,腹中颤颤几欲呕吐。 四娘实在是忍不住这种难受劲,于是坚持不了多久就将双眼猛眨,然后只能是捂着头就退在了一边。不过她并不知自己具体出了什么状况,只以为是生了什么病,于是便掏出金鸟为自己做治疗。 虽然在诊断时显示了治疗图标,不过经治疗后也未完全消除不适。四娘只得揉着眉心慢慢恢复,并还在心中惊奇着:原来也有这金鸟治不了的病啊! 如此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在她心中对这治疗仪的迷信却是小了一些,连带着对王涛所能操控的飞天之物也就看淡了一点。 这些终究是人造之物,在制造时就是为了给人使用的。可那些蓝皮人纵是有着种种飞天入海的大能,不还是因为奇怪的原因完蛋了么? 然而四娘对技术装备只是产生了一点疑惑,并未深入地进行更多扩展思考。她眼下最关心的是牲口数不清了,交易怎么能算不清账呢?但看着这么多牲口颠颠跑跑,她便想起了刚才的难受劲,畏难情绪就不由自主地从心中生出。 于是就只能自我安慰道:“算了,这次可是得了好多的牲口呢,也不差那么几只的。” 不过嘴上说归说,但如何安置这么大的畜群却成了问题。不说驱赶起来人少手生,就说将这么多牲口弄到河青城也不容易。 几十只牲口的畜群本就不小,再放进暗河之中便会被成倍地拉长队列,当中驱赶之人就会首尾相顾不便。而此行竟一下子换来了八百多只牲畜,这对如何组织、以及怎样驱赶就不得不说是严峻的考验了。 而且运输也只是其中一部分问题,在目的地的另一头还缺少适当的安置之处。如何让牲口在到地方后有个住处,而且还得提供足够的草料做喂养,这可真是让她有些为难,现在可是深秋了啊! 第593章 心境的参照系 四娘想了想便觉得有必要提前做布置,不然这些牲口若是丢了、死了、被偷了都会让人心疼。于是她就挥手叫下来了飞舟,等开门进入后却又觉得摇晃,正同之前的眩晕感重叠了起来。 此时金头还在笑脸迎接,凑上来时也做了殷勤的问候。只是以前大家都邋遢,所以并不觉得什么,四娘却因不适而提升了敏锐程度,当场就闻到了难忍的臭味,而来源正是金头的大嘴。她便想也不想地就一脚崩出,直将这兄弟给踹了出去。 “哎呦喂!” 金头当即就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惨叫,施展了暴力的四娘却是心情舒爽了许多,直有些念头通达的痛快感觉。不过她很快就回过了神,对自己刚才于情绪失控下的作为有些后悔。 她不好意思下也不打算给金头开口抱怨的机会,而是先行交待道:“这些牲口太多了不好照顾,我先得回城里搬人去。你且在这里守着,可得认真看着他们干活,可别让瘦弱牲口充数啊!” 四娘说完了便要赶紧关门离去,暂时是不好意思再面对金头了。而他这兄弟自然是不愿接受如此待遇,于是就扑上来不高兴地叫道:“别啊,干嘛留我一人在这里?人手不够还是个事?从这边借不就是了?他们这里可都是这么多人呐,论起赶牲口可真要比咱们的兄弟熟练! 而且你怎么还踹我呢?亏得我刚才可是为你担心坏了! 外面那圈人可都不是好东西,就你进去以后还都拿起弓箭了呢!尤其是之前被大胡子叫进去的白胡子老头,那人也是骑马搭弓地不是好人,我可看着他连弓身都快拉满了呢!” 四娘听前半句便想骂人,但是听了后半句却是心头一惊。没想到刚才自己竟是身处如此凶险的地方,得亏是没有在那些头目面前露怯,不然岂不会在这里被射成刺猬? 她皱着眉就将目光在四下里转了转,随后却是为之一松。因为虽然能看到有人正窥视着这边,但那些穿皮的家伙们却是遮遮掩掩地,至于目光就更是充满了疑虑和畏惧。 四娘将目光转向哪里,哪里的牧民就会赶紧低下头,装作在勤劳地驱赶牲畜的样子。 这种故意装作看不见的掩饰非常拙劣,即有人在挥鞭驱赶牲口,可是身前却是毡房,也有人紧急地低头掩饰,却又会时不时地悄悄抬眼。 如此畏怯之态就如同角落里的鼠辈一般,光在气势上就先矮了一头。要说就这样的心气也能造成威胁么?所以四娘就只是冷冷地一笑,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担心,只要对金头做好开解就可以了。 于是她便当场笑道:“呵呵,你的脑子是灌了泥汤了?既然都知道他们拿起家伙不怀好意了,那难道还能将这些人带往河青城么? 行了!你就先待在这里吧。他们早就被咱从天上飞来的英姿给吓坏了,所以不敢有什么动作的,一会有兄弟来了也归你指派,务必要将这些牲口都赶回来!” 金头一想也觉得在理,便不是很情愿地点了点头。 可见他刚才主要是不满被踹下悬浮车,所以心急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四娘看着兄弟还在揉着屁股,知道自己刚才做得有些过。就算是疲惫头晕也不该这样的,于是她便生出了一些歉意。再想想这兄弟近日虽然错漏不少,但总体上也算是尽心尽力,也算是功劳苦劳都积累了许多,所以她觉得该有所奖励。 不过她与金头在平时也不分彼此,于吃用分赃等事上都是差不多。既然自己所拥有的东西金头也不会少,那么便得给个不是那么大路货的东西。 想了想便掏出那“夜明画”递了过去,还说道:“这个给你用来照亮,可千万别弄丢了!不过你也别顾着瞎贪玩,那罐子里的水要是快干了,你可得记得要及时浇水。” 所谓“浇水”就是用手摇充电器充电,这个事情金头也知道的,故而并未曾真拿水往这手机上浇过。 四娘趁着金头高兴地把玩手机,这才是毫无阻拦地关上车门,并用简单的话语下令道:“回家!酒肆!” 王涛刚才正扭头看向金头的手上,见车门隔断了视线便只得回身。那手机的功能虽然比不上现在装备的高科技,但总归是自己的财物。而且还是与家乡有关的念想,其中存着不少的小说、照片、音乐和电影。 眼看着被别人拿来送去如同玩物,就是拿不到手中,所以他的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四娘的命令既下,于是他便按吩咐操作着悬浮着升上空中。此次也算是开了地图,所以便将移动任务继续交给自动系统就是。 他以前并不知自己在北城帮中的声望,只因初穿越时的连番暴打而不敢抬头。再加上这河青城中的人似乎都有些排外,他也不敢有什么稍微失当的举止,以免会引来敌意目光。得亏是有四娘做自己的庇护人,这才未曾受到太多的伤害。 但近来却是发现了许多变化,让他的自信心在不断地提高。主要是信众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就连四娘和金头等人也是差不多。今日更是涨了见识,一个城市和一个部落的反应他都看在了眼中,那么多的人都因自己的作为而沸反盈天。 他已是许久都未体会过如此的感觉了,所以心情是非常的舒畅。这样规模和剂量的目光是对信心最好的补品,也不管投来的是尊敬也好,还是敬畏也罢,总之都充分满足了王涛对于自我尊重的需求。 他轻哼一声地想到:“外族怎样?外星人又怎样?这些土气巴拉的家伙们分得清么?” 今日有很多人的认知都受到了影响,小民、富户、官吏、男人、女人、城里人、游牧民,现在又多了个外星人。 每个人都是以他人作为参照系的,定位着他人的同时也在定位着自己。别人伏低了身子便凸显了自己的存在,若是自己趴在了地上不起来,那也就不要去怪别人身姿高大了。 第594章 姿态 悬浮车返回了河青城,然后就静静地停在了暗河通往地道的路上。由于既没了手机也没带火把,缺少光源下就只是漆黑一片。 四娘就不得不摸索着才能下车,当时就变成了只能小步蹭着走的睁眼瞎。这种环境对王涛却是没有影响,他不仅能在微光的环境下视物如常,甚至能在全黑的漆黑环境中行走自如。 他冷眼看着四娘在黑暗中摸索,却是没有上前相助的打算。 以劳动换吃住,以驾车换取群体诈骗的分成,王涛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附属于某人的财产。现在又获得了值得不断摸索的能力,所以就更是有资格和能力坚持自尊了。 四娘在黑暗中虽然目不见物,但也知道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牲畜粪便和宰杀场所的味道混在了一起,在潮湿冰凉的环境下就如明显的路标一般,是只有酒肆地道外才有的气味特征。 她曾在这附近搬运、赶路、屠宰和说笑,所以对地形也算是烂熟于心。只要找对了大致的方向就不会有错,最多就是会在摸索中磕绊几下罢了。 他们其实本是可以直接从天而降的,这样既可以省了在暗河中拐许多弯的麻烦,而且还不会有眼下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状况,甚至还可以在路上欣赏一下白首山巅的雪景。等降临到城池上方还可以炫耀一下座驾,并能公开展示一下暗流大神的飞天神通。正可谓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然而四娘却是宁可要求王涛走了暗河的道路,就算是在下车后于黑暗中摸索也不后悔。因为她实在是疲乏劲上来了,并不想大摇大摆地公开暴露行踪。 不然肯定会有许多的信众或国人循迹而来,虽然狠狠心还能直接推拒门外,可总会有些不好推拒的人和事出现的。若是来了这种状况就不得不接待,只会是费心又费力地被叨扰许久。 数日的赶路和治愈疾病本就耗费了精力,等回来后又是开小会应对讨伐,又是抄家伙喊人打群架,还得忽悠着一帮公门之人蒙了心,刚刚又有惊无险地谈妥了一笔大买卖。 可以说今日的各种活动是非常丰富了,而对精力的耗费也是同样的严重。 疲惫的四娘现在只想吃点香的,喝点辣的,找几个小弟把事情安排下去,然后就可以晕晕乎乎地睡个舒服的黑甜之觉。如此方能慰劳自己不停的劳累奔波,还能积攒出更多的精力去应对以后。 然而这点小愿望并不能立刻达成,她在休息之前还得应付两个不速之客,不得不提起了更高的精神。 因为自家酒肆中正有两个老头坐着等她,还都是板着脸一肚子不爽的那种。 他们一个是城中的祭坛巫师,而另一个则是公门之内的捕头,都已经在此久等很长时间了。之前就同四娘约了时间要做商谈的,没想到竟被晾了这么久,放谁都会感到非常的不爽。 好在前堂中还有红衣在一边斟酒,并竭力陪笑着说出各种吹捧之言,如此他们方能耐得下性子。 看了眼已经上严实的门板,再看了眼已经逐渐昏黄的天色,看来这两个老鬼是轻易不打算走了。四娘因此就皱了皱眉,知道必须得给他们一个准话才能过关。 虽然之前对他们态度轻慢,但那是主要是因为要面对着许多压力,她不想受到太大的干扰。而且忽悠必须得深入人心,如此方能不浪费付出的工夫。所以绝不能出现同行,就算假手他人也不可以,这都是传教的大忌。 四娘虽然不知道这个流传在神棍中的常识,但也因自己操持帮会时的心得能触类旁通。就比如在发下好处的时候得亲力亲为,最起码也必须得挂自己的名号。如此方能让帮众们都知道恩自谁出,而缔结的利益关系又是以谁为主导。 这样他们虽然会在散漫的行事时乱碰乱撞,但也会多考虑一下帮主的立场,不至于做出损害马家利益的事情。 而现在已是换了一个场合,在争夺人心的事情上就缓和了下来,暂时同这两人不存在激烈的竞争关系了。 那么现在可就必须得好好接待一下这二人,而且务必得让他们满意。不然这两个老头虽然力弱体衰地不能当面造成威胁,但若是起了坏事的心思可是万万不行。 他们依然有着很大的财富,那就是在长久岁月中积累的经验及人脉关系。 一个是握有实权的小头目,一个是善于忽悠愚民的嘴炮,配合起来危害不要太厉害。四娘现在正处在一个要紧的关口,需要用许多胜利和奖赏才能稳固地位,同各种群体的关系也可以因此得到巩固。 所以她绝不允许发生什么变数,必须要放下姿态做认真的沟通。 至于红衣留在这里也算是有心了,有她陪着也能稍稍稳住人心,不至于让这两个老鬼等得太过心浮气躁。 此时吃肉庆功的人们早已散去,空气中还留有些许酒肉混杂在一起的怪异味道。再加上前堂中的几人多少都喝了些酒,他们的身上都散发出了一些代谢过后的臭味。 四娘自小就在酒肆中跑腿帮忙,对于酒客身上的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她也大方地自取了陶碗坐下,自有陪酒人立刻起身伺候,并殷勤地倾了小酒坛为其斟满酒。 红衣见此间正主回来了,自然高兴不用再陪这两个老头子找话题。不过看到四娘的面上露出了倦容,于是还在倒酒时低声慰问了一声:“辛苦了。” “嗯。” 简单地应答后四娘便觉得轻松了一些,这彷佛仪式般的举动似是使得哪里不一样了。之前的劳累全部因此都割裂开来,此刻只需享受自酿的浊酒就好。 她也因此觉得非常享受,并觉得若常能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也挺好的。 平日里都是同一帮子糙货男子厮混在一起,大家在说话办事时都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如此固然是痛快高效,不过说完话却也都是拍屁股走人的德性。 少有人嘘寒问暖下便觉得缺了些什么,有了红衣的体贴才算是被补完。 第595章 真话总是被误解 两个老头见要找的正主回来了,便因此都是目光一亮。但他们也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先吭声说什么,而是齐齐虚抬了一下陶碗做致意。 三人都知一会要说些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必须要有重视的态度,于是都将各自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是敌是友先不提,齐聚时先同饮一坛酒为敬。有了这样的举动便表示心无恶意,共同的饮食就彷佛缔结了无声联系,几人也因此都觉得可以进行交谈了。 卫虽然早先打算投靠四娘,以此好从她的手中换来自身的健康。然而那也是在交换的情况下,他希望能够受到足够的重视,而不是被晾在这里到日落,因此自然会积累许多的不爽。 他便不满地说道:“四娘可真是大忙人啊,老夫辛辛苦苦安抚了公门,还搅和着他们心生疑虑。可是你却是这么的不守约定,怎么都见不到人影了。我这个老头子想见一面还得等这么久!” 至于巫师则是默不作声,但是也在目光中透着责怪之意,可见也是不满被晾在一边的。他平日里的权力可高可低,只看当面之人信不信自己了。 对着信自己的穷富贵贱都可以拿捏身份,并且扮出威严姿态。对着不信自己的匪官兽愚就必须顺着毛捋,平时对这种存在只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实在躲不过去了也不可激怒,不然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惯于调整自身的姿态就让人变得圆滑,可高可低的身段也让他从不将话说满。不过低调只是习惯使然,而并不意味着好欺负。 几乎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出质问:说好的回头再谈呢?先前难不成只是个客套话? 四娘是真的又累又乏,也知道这两人经验丰富,能轻易看出别人是否撒谎。因此她并不想浪费时间编瞎话,于是就实话实说地交待道:“没办法,手下们都很尽心,所以为了奖励他们就得给肉吃。可这些个混球们的肚子都是无底洞,那么多的牲口竟都给他们吃完了。 我这里好歹是个酒肆,没肉待人的话岂不丢人现眼?所以我先前是赶紧到外边置办了一些牲口,这会才将将地赶回来,等明日就能运到的。” 解释一番后她就再次端起手中粗陶碗,并诚恳地致歉道:“怠慢了二位是我的过错,先罚酒三碗吧!” 说罢也不管在场几人的虚拦,她真就自倒自饮了三碗。斟酒及满饮时都未曾抖手,可以说是尽量不浪费任何一滴酒水,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 如此既有告罪的意思,也实在是因为四娘劳累了一日,此时也是心燥身热地有些口渴。正好现在有了一个现成的理由,她便现将这个辙用起来,当众灌酒解渴也不至于失礼了。 捕头与巫师见状便微微地点了点头,如此姿态让他们感到满意了一些。甚至还产生了“这四娘还算老实,并不是在刻意怠慢自己”的感觉。 于是他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在明面上真当四娘是去最近的村庄收牲口了。至于在肚子里却是连一个字都不信,甚至还有些在冷笑。 因为出城就是土路,就算是骑马去最近的村庄也不轻松。最快怎么也得半个时辰才能赶到地方,更不用提做了买卖再返回会花多长时间了。 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得办事,而你还能这么快就办成回来了?人家难道是专门在城外等你做交易么?再说在她的身上腿上也没沾染扬起的尘土,你这是换了一身衣服才回来的? 以他们的眼力和经验固然丰富,虽然能从种种的细节中看出这许多的问题来,但却并没想到这女子的话都是真的,而且还更为夸张。 四娘在刚才可是以超越了常人想象的速度在移动,并在短时间就于几十里的距离上打了个来回。而且交易还是一帮穿着皮衣服的人谈的,并且轻松换来了各种牲口共八百多只,最快明日就会赶到这里来。 然而这些事情都不必说,她同样对这两个老头的投靠有所疑虑,所以并没有必要什么都交代。 四娘享受着几碗酒水的冰凉,下肚后又感受着身体应激产生的热量,就连略有发蔫的精神都舒服了许多,连带着疲乏的内心也产生了一些愉悦感。 既然刚才说起了赶牲口的事,她便想起要给金头找些帮手,于是就让红衣去叫一些帮众过来,并挨个点出了其中几人的名字。 这几个帮众都曾有过前往草原的经验,也算是脸熟手熟了。他们不仅对于驱赶牲口积累了一些经验,而且还知道该怎么在洞中驱赶牲畜。让他们再去也算是人尽其用,可以充分发挥出这些人的价值。 四娘是真的有事情要办,而红衣却理解成了四娘有要事欲谈,所以不准备让她在边上旁听。这种事情也算是经历得多了,以前也曾遇到过类似事情的,要谈大事的人总需要有些秘密,一个较为私密的空间就是标配。 不过红衣却因这多想而添了些黯然,以为自己还未挤入四娘的核心层。但实际上真是四娘腾不出手,身边就她这么一个能说、能支使、还熟悉哪个帮众住哪里的人,所以就只能让她去传话了。 四娘还环视了一圈,然后奇怪地问道:“那个……伙计呢?他是回去了么?” 红衣闻声并未答话,反而是卫接茬说:“我们两个老头子不讨人喜,坐这里也没谁敢进来,所以我就索性打发他回去了。不过这个小伙子还挺能干的,走之前还上了所有的门板。” 四娘因此便舔了舔嘴唇,这是她在心情不爽或者激动时的小习惯。 “这酒肆既不是公门开的,也不是你个卫老头开的,凭什么决定关店的时间?凭什么赶我家伙计?” 但这个抱怨只揣在肚子里,并没有脱口而出。她还分得清轻重,明白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渡过那个坎,如此方能巩固到手的威势与权能。 不过不满也不能总是掖着,四娘扫眼就看到红衣还站在原处,她便用不客气的语气驱赶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去找人吧!” 第596章 酒肆之内(1) 红衣从语气中听出了不满之意,面色当时就变得一暗。她哪里看不出自己遭到了殃及,有气凭什么胡乱撒呢? 但她知道不是讲理的时候,于是也不敢在表情上露出什么不满来。过久的耽搁或表达不满都不合适,这些举动只会引爆别人的火气,到头来也只能是她自己吃亏。 于是红衣轻应了一声就低头起身,打算走后院门离开此地。不过一抬脸却见王涛正在灶边烧水,而水中却是什么食料都没有放置。 她知道这个外乡人有着一些奇怪习惯,比如从来都不直接喝清凉凉的井水,而是只喝烧开过的热水。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癖好,红衣对这个习惯没有任何的看法,于是只一颌首便错身而过。 但她的心思却是活泛地想到:“先前还能见着人影的,等四娘一走他便不见了。直到四娘回来了他才跟着出现,可见是真得到了重用,所以到哪里都带着他。 是看重他的身手去打架?还是叫去操持那些金壳傀儡?又或是总算发现了王涛的价值,所以四娘才会刻意同他拉关系?” 红衣这一想便转移了注意力,对自己在不在核心圈的事情也不太在意了。她终究是要返回家乡的,只需讨好挂靠住王涛便可以遂意。这几个老家伙们也不过是地方上的小吏与骗子,就算是再得势富贵又与她何干? 卫与巫师都不知红衣对他们的蔑视,反而是对“外人”的离去感到非常满意。在他们看来是四娘摈退了不相干之人,这总算是有些谈些重要之事的样子了。 至于那个正在烧水的外乡人却未放在心上,他们就算略有耳闻也只当做打手,而且还是连人话都不会说的那种。 这二人的价值观都已经固定多年,时刻都散发着过往留给他们心智的烙印。各种传说和故事都对异族非常不友善,因此他们也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将王涛当成连人话都不会说的蛮子已是客气,最激进的那些人甚至都不承认异族是人。只当他们不过是些会穿衣服、而且还聪明一些的牲口罢了,只配受到他们的世代奴役。 以捕头和巫师的交际圈虽不至于受到过激的影响,但是傲慢之心却是有的。他们自是不在乎王涛的存在,不过是将此人当成四娘的附属品而已。 待听得后院的门扉开而又合,轻缓的脚步声也逐渐地远离,酒肆中的众人便确定红衣是彻底走远了。卫这才先开口说道:“本来还有很多事要说的,可是耽搁得久了又有些不舒服。还劳烦四娘先给我看一看吧,总觉得身上不爽利啊。” 巫师对这开口不说正事也没啥意见,反而是顺着话头说道:“听说神使大人可以用神术救人,活死人肉白骨之事都不在话下。我这个糟老头子一直无缘神术传授,所以也想见识见识四娘的能耐,一会还请也在我身上用一下吧。” 卫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谄媚的家伙,对于可能抢夺医疗资源的行为相当不满。不过反正他都排在第一个接受治疗了,所以也没对巫师的举动再说啥。 看他二人并未争抢机会或争吵,显然是事前都已经通过气了,又或是以捕头之位能压过巫师一头。不过四娘并不在乎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嫌隙,只是一视同仁地挨个施术就是。 正好她也打算收服这二人,而通过神乎其神的治疗来进行威慑就再顺手不过。这已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攻心之举,用过的人就没有不变成盲信的。 于是金色的治疗仪也不避讳地就掏了出来,四娘还将左手心的红鸟亮出。先是给这二人都看了一眼,然后才将左手覆在了卫的身上。 巫师的小眼当时眯了起来,他对金鸟与红鸟也有所耳闻,于是便心想:“这就是‘神印’和‘神器’吧?形制果然与凡物不同,就连材质也都是从未见过的。” 在操作时需要点选各种图标,蓝皮人的语言便带着呆板的机械音传出。卫与巫师都是不露声色地对视一眼。这等语言和口音都从未听说过,尤其是其中浓重的喉音更让他们心头别扭。 这也许是异族造就的不凡之物,也许是神明赐下的神恩之物。然而两个老鬼在心中是决然瞧不起异族的,所以都一致认定必是后者。 此次所治的是左肩,那里存在着一处早年间留下的旧伤,一到坏天气便会折磨人。 卫在低头间就发现了奇异的地方,便不由得诚心称赞道:“四娘原来是用虫子治伤的呐!如此红色的小东西还真不得了,透着皮就钻进人身子了,而且还不觉得疼!以前还真未听说过如此神奇的法子,就是不知能做到什么地步?” 原来他是看到了空气中成群的纳米机械,没法观瞧得更细致下便当成了虫子。 此时酒肆已经上板封门,店中的主要光源就从前门转移到了后厨,在那个方向上还有未关上的门窗。灶台中正吞吐着红艳的火光,昏黄的暮色则是在逐渐变暗。 如此环境下前堂只有一豆油灯照亮,但总体而言还是营造了一个半昏暗的环境。红色纳米机械虽然微小,但是架不住数量众多且聚集了起来。它们在运行时毫无声息,却会发出微弱的亮光。 至于明亮程度其实也有限得很,在正常光线之下只有被遮盖的份。但在昏暗的环境中就较为显眼了,完全能看出它们在空气中和浅层皮肤里的移动轨迹。 至于由王涛看去则是另一重效果,他甚至能看到纳米机械在深入体内后的位置。不过他同这两个老头也没见过几次,疏离的关系再加上语言不通,故而他并没将自己的所见讲述出来。 “哦?我瞅瞅。嘶!” 倒是老巫师如同好奇宝宝一般,闻言就赶紧将脑袋凑在了卫的身边,并还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见此异状后他也不知这些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解释。如此奇景真是从未经历过的见闻,他便因此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597章 酒肆之内(2) 巫师在皱眉中还咂吧着嘴,他的目光中透着几许迷茫。因为在记忆中并不存在如此细小还会发出微弱红光的虫子,更不用提能被操控着治病救人了。 四娘见状便得意地一笑,这两个老头的反应全落在了她的预计中,可见局势竟在掌握了。平时虽然看他们俩都不顺眼,但这二人在河青城中也算是有地位的,并在各自的圈子中也是个人物。 不说城中的所有人都能认识他们,但起码也是有九成在见到他们时会心生敬畏。得了这种人物的称赞可真是荣耀得很,放以前拿出去能吹三年,就算是四娘也会因此而心生得意。 但她还得故作稳重之态,于是便不轻不重地吹嘘道:“还行吧,疫疾不就是这么治好的?你这能被治好可是神恩所赐,一会就能体会到效果了。 之前还有人肚子被当众划开,就连肠子也都被挑了出来。当时大家还以为他们都死定了,我也就是可怜他们,于是就多花一会工夫便治好。他们当场就能爬起来,再休息一会就能自己走路了呢!” 卫闻言就略眯了一下眼,职业习惯让他对“肚子被当众划开”,以及“肠子被挑出来”等事极为敏感,当场就脑补了邪教献祭的罪恶场面。他虽然不排除这是四娘在吹牛,但在这会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稳重而不失礼貌地点头微笑。 对方这神奇的红色“虫子”可还没走,仍旧是在自己的身体内转悠着呢,他哪里敢立刻询问“案情”? 就好比布条既能包扎伤口,同样也能转两圈用来勒死人。眼下的状况也是与此相同,有谁敢说那些会治病的虫子就一定是好的?万一四娘一翻脸就用之作恶呢? 巫师从四娘的吹嘘中也听出了血腥意味,其中不对劲的地方简直就是在大喊“淫祀”二字了。然而他的心思要更深沉一些,什么多余的表情和动作都没有做出,只是在频频点头中仔细地观察“红虫”,彷佛是在真心敬拜神明的力量一般。 他试图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中,然而那些机械群分而即合,合而又分,却是没有个固定的形态,并不方便他进行更细致的观察。 老巫师的好奇心也是因此而愈盛,兴致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不仅没有胆小地退缩闪躲,反而是将眼睛睁得更大,将脑袋靠得更近,就差将身子都靠在卫的身上了。 卫虽然不介意与巫师合作,但他并不乐意同另一个老男人靠在一起,这已是超过可以容忍的交际距离。于是他便不高兴地一边挥手驱赶,还一边嫌弃道:“去去去!一身味的,你别成天同那堆花花草草的混在一起。你身上的那些味道可又是浓了不少,也不洗一洗!” “天这么凉的话水也凉,你要我怎么洗?”巫师嘟囔了一句就挪开了,不过也只是另换了个方向做观察。 卫可是城中一人之下的人物,平时说话自有许多人去用心揣摩,还唯恐做得不够而多添许多心思。所以他见不得这种吃了警告还跳腾的混蛋,换了别个没皮没脸的家伙他早就拿脚踹了。 多年的交情也知道这对老巫师没用,他还真就是这种脸皮超厚的家伙。再与他多废话也是浪费自己口水,卫便干脆将脑袋扭在一边,不去多看就不至于心头烦闷了。 对于这处暗疾的治疗一会便结束了,四娘随后还又为其治疗了另外的旧疾。然后她便将本色的疲惫显露出来,并揉着眉心说道:“你身上的暗疾很多啊,还有一些得过几日再说吧。治病一事终究是太费力了,我今日实在是忙得浑身发累。” 卫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彷佛是想起了年轻时所受过的刁难,又彷佛觉得这些话都很熟悉。他在公门中可是常能听到类似的话语,无非就是强调困难以表示无能为力的。 当然若是肯再付出更多就不一样,一定会有人表示能努力克服一下的。 他知道当然这种事情不该按字面意思去理解,而应该当做“为了得到好处而做的刁难”去体会。不过以前都是他以如此面目去敲诈别人,没想到今日却是亲身体会了一遍。 虽然他对这手段是属得不能再熟,但换了自己亲身体验,那可就真是……恶心无比啊! 但多年的经历让他还真就没有硬杠,因为有求于人的是他,自然得付出让四娘满意的代价。 卫便主动表态道:“之前我已经带着公门的诸人返回了,虽然有不少人都憋着很多想说的事情,可是都被我给压了下来。而且我还刻意挑着大家去讨论怎样才能飞上天,而且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飞天。 于是大家都为这个问题费了很多工夫,他们也一直都没能说服别人,甚至都没法说服他们自己。大家的心思都混乱地转不过弯了,至于明晰的道理就更是摸不着边。” 四娘闻言便觉得这老头真是够黑够狠,对自己的同僚们竟能下这么狠的手,而且还是掐在了要害上的。她同时也听懂卫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他保证公门暂时都没法组织起来,自然也就无法给她添乱了。 公门之众对是非的判断已经非常混乱,都是被这位捕快主动地搞乱带偏了。身居高位有话语权就有这个好处,可以以言语引导许多人走在正途上,也可以一言引着大家伙拐到坑中。 这算是个非常有分量的投名状,表明他有能力搅乱局势。 当然以其以往表现出的能力也可以匡扶人心,能够再将搅乱的场子带到正常的轨迹,只看他想不想做了。 卫当即就拍着胸脯表态道:“卫大辛苦了!就冲您这么用心就当得起许多重担!我就算是拼着头疼眼花也得为您好好收拾身体,这一切都是暗流大神的恩赐啊!” “圣哉!暗流大神!”卫一听这话也来劲了,便主动赞颂起了四娘一直宣扬的神明。 第598章 酒肆之内(3) 一番虚情假意地夸奖与报效之态很快就表演完了,真可谓是宾主尽欢齐开颜。不过巫师也很熟悉这一套,甚至连再往下发展的套路都想好了,如此的戏码早已经历得驾轻就熟。 不过他来此可不是为了看人飙演技的,这样全套的假模假式下来可会花费不少的时间,于是便伸手地阻止道: “且慢!” 四娘与卫对于被打断也没有多气恼,但还是带着不满看了过去。巫师也知自己搅戏是不对的,于是便找了个理由抚须说道:“旺盛与衰败都是应有一定限度,过于快速了就都会带来危险。就好比一口气跑太久、还有一口气吃太多都不好,只会让身体负担过大。 就好比一个节子和孔洞过多的木板,若是要使劲弯折的话就会折断,所以老木工都是要给其加上一部分力道,然后再以重物做驯服,历经数日乃至数月方能使其彻底改变。 大神的恩赏就如同大河的浇灌一样浩荡,捕头您的身体得了恢复自是该做贺喜。但我还是劝您赶紧休整一下,多吃些喝些滋补之物以作调养,再经数日休整方能益寿延年。 而且从早至晚地称颂神明也是非常必要的,大神一定会为此向您赐予更多福气的。” 他抛出了一段看似合理的说法,随后便笑着问道:“二位说是不是呢?” 四娘的见识其实有限得很,从这么一番话中真挑不出什么错漏,甚至还觉得很符合平日所见。但她本能地觉得不该附和,那样会使得自己在解释的资格上落在下风。 既然赞也不是,否也不是,她便带着迟疑的态度不做正面回答,只是含糊地应道:“呃……其实多颂神还是有好处的。” 卫则是早就不耐烦那么大一段废话了,他把这个老神棍的底子还不清楚?于是就当场哂笑道:“你是着急了吧?有什么可急的?还费劲编了这么一通瞎话叫我让位,你一时半会的又死不了,就不能等我身上的旧疾全都去掉了再说?” 巫师被这么一呛就别过了脸,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可以哄得了别人,却是哄不住这个人的。 当年在初出道时也曾轻狂贪心,靠着嘴巴上的利索劲占了不少便宜。但那时他的技术不精,在业务上也不熟练,所以就惹了许多低水准的是非。 卫早先也曾信过他所编出的瞎话,甚至还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不过也因自己的职业而与这巫师屡有交集,见识得多了自然就去了神秘感。而神秘就是一件易碎品,需要保持距离方能觉得神奇漂亮。等被接触得多了便会被扯去轻纱,使得下面粗糙的胚体为人所见。 被人当众揭发就相当是在扯遮羞布,巫师不做辩解就显得非常有猫腻了。不过他不做辩解是因为不敢得罪卫,老捕快可还记得许多的糗事,若是惹恼了还真说不定会翻旧账。 四娘见状便起了疑心,还将目光在这两个老头的身上转来转去。她既是对巫师的说词不再相信,同时也觉得彷佛是看了一场好戏。 这戏中既有神棍展示的心机口舌之利,可见其张嘴忽悠人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也就比自己强了一丢丢。而且还显示出了卫的经验很有用处,起码在辨析事理和勘破真相上具备丰富的经验。 四娘的心中暗暗想道:“他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若能将哪个收为己用的话就一定能成为助力。不仅可以将手下们管束好,而且还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不对!两个都要!” 她心念转动得没多久,巫师却已将被揭破的不堪抛在脑后,索性就厚了脸皮地求道:“卫大!卫大人!你享受了这么久我也没说啥,不过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您可是城中的顶梁柱,我说的那些纵使只有一点道理也是有用的。这可都是为了您身体的将来着想,难道就不稍稍考虑一下?” “哼!你能说啥?你想说啥?快着点!” 卫实在受不了这人没皮没脸的样子,轻哼一声再斥责了几句,然后竟是起身走在了一边。他如此做只是不耻与其靠得太近,才不是因为那万一的可能,也不是因为肉麻的吹捧呢! 四娘对此倒是看得开,并不因他们的换位而不满。今天反正是被堵在家里了,总得给他们两人治疗才行。既然给谁都是治,那么换不换顺序的也就不重要了。 “唔……哦……啊……”然而等治疗开始后巫师就不停扭动着身躯,还从嗓子中挤出了奇怪的声音。 另两人虽知此地再无他人,但还是都面色不对地稍向后退,不想离这货的距离过于接近。 至于王涛则是看到水已经沸腾了,就以湿麻布扶在锅子的两边,接着便默默地离开了厨房。他对别人的爱好没有任何的意见,不过就是当众浪叫而已。但他依然不想被误会与之有关,所以离远点便是最佳选项。 而巫师则是没住嘴,反而继续说起了切身的感受:“我觉得这些小虫子窜来窜去怪痒痒的,不过那处旧疾还真的就不再发酸了。哦…… 以前我以为药到病除就是神力,但今日看到了四娘能手到病除,如此才是真神迹啊!嗯…… 可见这位大神可真的是有威能的神明,圣哉!暗流大神!当然四娘你也是得大神眷顾的厉害神使,我这个老头儿只叹早生了几十年,啊……” 四娘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用右手敲打着几案,并不满地质问道:“你好歹也是个有道的长者,这么鬼叫的合适么?放外面不丢死个人!?” “呵呵。”巫师却是笑了两声,然后诡辩道:“鸟儿高兴了就鸣叫,狗子高兴了就摆尾,这就是它们所遵行的道啊。我舒爽了自然也没必要瞒人,只要将心中最畅快的地方抒发出来就行,这便是我的道啊!” 卫听了却是冷笑一声,然说慢慢地说:“哦?那你不如跑大街上去这么叫唤,看看大家认不认你的道。” 第599章 酒肆之内(4) 巫师听这么一激却是软了下来,只得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没外人么,天天端着可真是难受,你就让我松活松活吧。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倒老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不论是在外面还在这里都不带放松的,难道你就不累么?” 卫对这种人生态度极为鄙视,他如何做人还要这货质疑么?那么多人都能说他,唯独就是这个老神棍说不得!于是他只是撇了一眼巫师就冷笑出声,随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并不想再同这个无耻的家伙多说什么。 四娘心中倒是明亮得很,她现在的治疗可不能白做。给卫做大保健是因为此人有大用,所以再累也得费心费力地伺候。至于这个巫师也是有声望有能力的人,为其做护理自有相当的目的性。 虽然她本人也是为利就可以不要脸的性子,但是见到类似的人便是心中不爽。更何况这个家伙还是同行,而且是已经入行多年的老前辈。 若说同行是冤家,那么老巫师对她而言可就是职业道路上的天生仇敌啊! 四娘是同卫敞开了做利益交换的,付出什么与得到什么都早就说好了,如此方能结成合作的意向。这个小老头却是虚头巴脑地不实在,要与其合作怎么都觉得不安稳。 四娘敢与老狼谋合作,却是对狐狸之心不信任,于是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捕头不让公门为难与我,那是捕头有这样的能耐,如此就是大大的功劳。他受吾神的恩赐是理所应得的,我为其治疗旧疾也是理所应当。 你呢?能给我什么好处?” 巫师不是很习惯这种露骨的利益交换,还试图想要蒙混过去。于是就嬉笑地批评道:“哎呀哎呀,怎么一张嘴就说好处呢?俗,太俗!” “砰!” 都到了谈好处的地步了,却以俗雅作评论,这些玩意能带来一袋黍米么?四娘当即就认为此人无心合作,于是就不满地拍打了一下案几,同时还将左手也一起收回。 金鸟治疗仪立刻发出了中断治疗的提示音,而无数的纳米群便随即从巫师的体内离开。它们忽忽悠悠地就选了五处离体表最近的通路,然后就渐次如红线一般地从中涌了出来。 纳米机械的红光主要是为了标示自身,同时也能够以此互相联络。单个的机体不仅尺寸极小,甚至就连光度也是微不可查的。而当它们聚集成群后就具备了宏观尺度,可以被肉眼轻松地分辨出来了。 四娘在这红光的微映下面色偏红,而另一面则是隐入了逐渐昏暗的阴影之中。 配合着这种诡异的色调和光线,她还冷笑道:“这以神术健体可是不轻松,我在施展中可是会耗费精力呢。您身体舒服不舒服啊?这左手施展出来的神术若不算好处,那还有什么算好处? 放眼天下也是独一份的好处有人不要,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既然您老爷子说俗那就俗吧,我这个俗人可得吃吃喝喝安排事去了。今天可是累坏我了,等会还得补个觉呢!” 随着四娘阴测测的抱怨,几条细细的红线继续在空气中蠕动,如同活物般互相勾连而又不分离。它们甚至还在相遇时汇作一处,彷佛溪流相遇一般地就自然汇作了一股。至于最终的目的地也无意外,自然是通往了四娘的左手心。 它们在钻入皮肤时似有汩汩之声,但也许不过是心理作用在作怪。因为细听时只能察觉灶台中的余火在噼啪作响,还有就是几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在此起彼伏着。这样的动静虽然不算有多安静,但更衬得出酒肆之内的凝滞气氛。 巫师虽常做鬼怪精魅之言,但实际上见到的非正常现象也没多少。如此的异状吓得他浑身发抖,再加上多余的瞎想便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只是一个劲地颤抖说道:“不,不是,不要……” 卫在此时则是眼皮半阖,目光淡淡地垂在了案几之上,彷佛那上面有着什么诱人的图画。他既无意去助那讨嫌的神棍,也打算以此事观量一下四娘。 气量、品性、见识等内在有可能在平时被伪装起来,但在某些情绪激动的时候却有可能暴露出来。尤其是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就更容易肆无忌惮,这个时候的人性会显得比较真实一些。 虽然是准备卖旧主以投新主了,但卫却从未打算蒙头便跪,他更愿意以一个合作者的姿态去逢迎胜利者。所以在此时还是多做观察为好,这对以后合作到什么地步也可以有个简单的预演。 待最后一粒红色消失在了左手心,红鸟还微微闪亮了一瞬,随即就黯淡了下去。但那红艳却在几人的眼中轻烙了一下,使得他们误以为红鸟舞动了起来,就连边缘也是在悄悄地变化。 这不过是视觉暂留现象而已,只要再过一会便能恢复正常。但在场的几人都不知道这一原理,只是紧紧盯着四娘左手发呆,都对视线中若有若无的红艳之色感到惊讶,彷佛那是鬼魅在捉弄几人。 他们吓得就立刻连连眨眼,视线中便很快就重归到了沉寂之中。此状再配合着先前的光影变化,倒是产生了一些瘆人的气氛。就连胆大的四娘也没能忍住,只将眉头挑动了数下才深呼吸地沉静下来。 而巫师则是受到了惊吓,还在嘴中“咿咿噢噢”地不停鬼叫,如同是精血被别人给吸走了一般。 卫虽然是在嘴角噙着冷笑,但是脸上的肌肉已经有些发僵,至于身体则是在微微地发抖。他即对巫师的状况感到担忧,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什么状况,同时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合作者,这分明是个残暴嗜血的女魔头嘛! 然而还未等红光彻底暗淡,四娘却先开口问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至于叫唤成这样么?还是说你鬼上身了? 卫本来的心境都有些畏缩,但听了四娘的说话却是一愣:“怎么?这状况还不是她弄出来的?” 第600章 巫师的节操 既然纳米群已是彻底离了身体,瘙痒感便很快就散去,巫师也就不再发出那么淫荡的声音了。但他还是以手搓摸着自己的皮肤,试图去抚平隐隐存在的余痒。 他似是也对自己的表现感到不好意思,便干笑地解释道:“大概是接触得药草多了,我这一身皮就变得薄了,嘿嘿嘿……真的是很痒痒,我可不是故意要这么叫的,真的是忍不住……” 随即他也想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觉得似乎是在哪里惹恼四娘了,于是就试探地问道:“刚才还治的好好的,怎么就把手收回去了?治病治一半的可不舒服,您要不就来个全套的?” 就算是巫师如此催促,但四娘却仍是一言不发地在看着他。她的目光冷淡而疏离,上下打量中犹如是在观察一件货物,却不像是在观察人。 她倒不是在寻思着将这老头发卖到哪里的主意,而是在思考这货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忽悠了城中人几十年。若非自己从小就被阿父教导着唾弃神棍,恐怕还真有几次就差点着了道。 既然想到了老爹马七斤,四娘便在心中哀叹道:“不过阿父啊,阿父,如今你女儿也变成神棍了啊……” 巫师其实只是在表面装糊涂而已,眼看着混不过去了也有些无奈。这明摆是要逼自己表态,不然治病的福利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了。于是他就诉苦道:“先前的事情我也同你说了,但若叉一直盘踞在芒山要道上,想来你也是不在乎上报之事的。而在其他的事情上我也尴尬地很,其实并不能做得太多。 就好比我这个地位说低不低,但要说高也高不到哪里去。真能做的就是哄一哄大家不担心害怕而已,平时还得靠施以灵草水和针砭之术救人。另外就是偶尔管教一下新冒出来的后辈或野路子,让他们在捞好处的时候得悠着点,千万压榨得不要太过分了。 你的事情绿也给我说过了,我们合计了一下都觉得先要梳理故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是现编也好、从别的神明传说中借用也好,先得把各种大神做过的事情都给串到一起。这样既能让前后事迹不相冲突,而且也能当故事一样讲给信徒,等大家闲来无事时就可以拿出来打发时间。 还有就是你们那个神坛也可以再收拾收拾,要大气的、朴素的、还是吓唬人的都可以提,我一定能……” 四娘还没当他是自己人呢,所以实在不太习惯同外人交心。尤其是这么直白的大实话那都得悄悄地讲,至少也得是藏在地窖内才敢低声耳语的。哪里能这样地连内幕都讲出来呢?万一被公门抓了可怎么办? 哦对,公门的捕头就坐在这里合谋呢,所以应该没啥大问题……吧? 但无论是捕头也好,还是这个巫师也罢,她都还没彻底放下戒心,始终都觉得还不能立刻就交心。有些话可是同最亲近的人才能说的,至少也得是两个人私下时才能说的,怎么能一点不遮着掩着就随便讲出来呢? 所以她便赶紧咳嗽地打断道:“咳咳!这些个以后再说好了,治伤痛是吧?还是刚才那块地方?” 巫师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喜意不禁就浮上了面容。刚才他所听到的不仅是表示能继续得到治疗了,而且还说明自己已经得到了四娘的认可。 这可相当是获得了一个长期就食的地方,不说吃食及安全能得到新权力者的保障,而且还能参与进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有在靠近核心的地方才能知道更多的秘密,走的高了自然就吃喝不愁,说不定往后也不至于再像从前那么狼狈了! 于是他就赶紧高兴地说道:“哎!是是是!就这块!” 捕头对刚才的那些交代也听在了耳中,心想巫师倒是没撒谎,的确是将大家都知道的给说出来了。想来这家伙要揽的活计也没多重要,不过是同以前那样糊弄人心的烂事,不可能干扰到他的手下。 只是他依然瞧不起这个老相识,于是便揭短地笑道道:“这个伤处倒是看得眼熟,我记得那里……嗯,就是被那家男人拿棍子敲断的!得亏是老夫带着同僚经过,你这才活了下来。 说来你个老小子当年也真是贪心,跟那户穷人家怎么还能要那么多呢?若不是为此多扯了半天的价,哪至于把病人都给生生熬死了?听说当时是嚎了一阵子才咽的气,他们家的人可就在边上看着呢!你还硬说是邪祟夺命,哎呀呀……” “哎哎哎!是是是!当年救我一命全赖您大恩大德!我承您的情!我一直都记得!”巫师可不愿那种糗事被掀出来,当即就高叫着打断话头告饶,然后还转头向着四娘干笑地解释:“呵呵呵……没能救回来也挺遗憾的,但那其实也怪不得我啊!那病需要的灵草可真是不好采呢,我可是跑了好远才从山下采回来的。一路上不说是路途艰辛,就说猛兽也到处都是。我其实也真是不容易,多要点不也是为了那份辛苦么? 而且回来后就赶紧熬上灵草水了,可那病人就是没能等得及。我在平时也就是能驱赶一下寻常邪灵而已,成了那个样子谁都不好受。不是谁都能把死人给救活的,如果当时是四娘在就好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前阵子最轰动的事,四娘在清理尸堆时曾救醒了一堆人。自那之后便传出了好几个版本,大多都是说神使法力神明赐,一抚人头就能救活什么的。这些传言却是从不考虑当时还有更多的尸体,虽然能将死尸复活是件好事,可为什么不能做全套呢? 巫师本人就知道其中几个版本,也同徒弟在私下里讨论过真实的内情。他在这里提起也算是小小地做个吹捧,以这等口舌之力拉关系甚是便宜。最多就是花费一些口水而已,若是没效果也不会产生实质性的损失。 第601章 利 四娘对于这种吹捧也不陌生,当时就清醒地分辨了出来。 但她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没有费劲地去做辟谣。起先确实是做过解释的,可奈何大家的心中都怀着死后复生的希望,竟是都不愿相信她的实话实说。 所以她到后来就索性不解释了,只是默默地微笑就好。 这些寡淡之言听之无味,答之无聊,四娘并不想做任何的参与。她只是单手提着酒坛半跪起身,先是自倒了一碗酒,然后再给卫与巫师都满上。至于另一手则是继续放在巫师身上,就不会使得治疗过程受到中断了。 待放下酒坛后她便重新跪坐,只是首先就端起碗致意,另两人也意会地举碗致意。如此虽然没人再说出什么话,但已知道是缔结约定的时候了。 此举是表示大家的身份互相平等,是可以在一起说笑饮宴的伙伴。但他们也同时都知彼此是以利益相合,所以也只需以自己和彼此做见证,并且会在利益散去之前都保持合作的。 至于以后会发展到怎样的关系,那还得等发展到以后的地步再说吧。 他们既没有以文立约,也没有以言立约,就是因为都默认了大家的关系脆弱,只能是暂结这临时的合作。与其说是不想约束别人,不如说是不想约束自己。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满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算放弃合作。 所以一个离去时也不会受到约束默契正好合适,完全符合他们所有人的自私秉性。 待致意完毕之后他们便重新跪坐,并没有人再提具体的约定之事,彷佛刚才就真的只是在互相敬酒似的。小口的饮啜声也没多大声响,被堂内的三人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些响亮。 四娘听这声音便有些恍神,不由得抬头看了下周围环境。 只见从前方门板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是愈发地暗了,从后厨那边的门窗也都能看出余晖。前堂中最明亮的是金鸟显示屏,其次就是那一豆油灯,然后才是淡红色的纳米机械群。就连灶台中的余火都早已淡去了颜色,只剩隐约的暗红还藏在炭灰下静静闷烧。 可见今天的事情真是有些多,到黄昏了还一直在处理各种事情。外面还隐约传来了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以及受到惊动后响起的犬吠声。四娘不由得摇了摇头,只叹别人都可以休息了,但自己却还得为各种事情而忙碌。 可见要得到从小就期望的生活也不容易,必须得付出相应的忙碌才行,不然很容易就会滑落下去了。 不过这种安静也没保持太久,因为红衣回来了。 从后门处响起了门扉打开的动静,还有几人说话的声音。想来是红衣在离去时只是闭门而已,并没人在之后去上门闩。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面容俱都是先前被四娘点名召唤的帮众。 这些帮众都带着干粮袋,并且还在腰间插着数根火把,也有人在腰间斜插了金剑。一看便知是要赶路的样子,而且是有一定风险的夜路。 左右也早已谈妥了同前堂内两人的事情,这里便没有太多的事情了。四娘道声歉就起身去往后院。不过这次倒是操作着金鸟结束程序,发出信号随即便收回了所有“红沙”,这也只是略花了一点时间。 这个名字也并非是原物的本名,四娘和王涛还都没本事翻译文字。说起来就不得不提起在洞室中牛角挑伤人的那次,在救治他们时光线也不是很好,所以很多人都看见了红色的纳米群。 这些人事后都被发展成了第一波信众,至于命名也是他们以形状做的。虽然只是干巴巴地描述了颜色和状态,但就他们的文化程度而言也是做到了形象,四娘于是便大大方方地拿来用了。 不过她在回收红沙时还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示意。巫师本来还痒痒得想叫唤两声来的,却因此而自捂了嘴巴不再吭声,只是浑身依然是忍不住地在胡乱扭动,看得坐在一边的卫则是静笑不已。 三人都有默契地不发出太大声音,便是因为他们觉得此间是场密会,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虽然消息总会有捂不住的一天,但见证者越少就越不可信,他们甚至敢于做出坚决的否认。 四娘虽然是在前堂里耽搁了,但也觉得该说些什么,可不好这些不认生的帮众们走到前堂里来。她便挑声说道:“你们来的挺快的嘛!” 红衣当即便应道:“我可是跑了一圈才把他们找齐的呢,可真是累坏我了!” 一众帮众们也都杂乱地应道: “听帮主召唤哪能耽搁呢?我当时放下手头事就赶来了!” “咱这是又要‘走北’了?来回一趟可不轻松啊!” “帮主叫咱们来那是看得起咱,不然怎么不叫别人来呢?我们得多感谢帮主的抬举!” “行了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我等会也会下去的,还有些事要过会给你们交待。” 四娘一边是同后院的红衣和帮众们搭话,一边是稳住他们先下了地窖,并在说话的功夫里终于是收回了所有的红沙。 事情都赶在一起了也不轻松,她轻吁一口气地就立刻长身而起,然后便赶紧去后院叫出了王涛。 这位爷才是此行的主角,没他就不可能将帮众们及时送过去。就说那大草原上一马平川的样子真可怕,若是没个参照的大树和建筑肯定会转向。 等下了地窖后她才交待了起来,一边走着还一边同王涛以手势比划,算是勉强做了一定程度的沟通。至于对帮众们则是另一个态度,因为考虑到那么大的畜群可不方便驱赶,一定会给他们带来畏难情绪的。 四娘也是同这些家伙们厮混了多年,自然早就将他们的秉性摸得是一清二楚。于是她便只以“很多”、“不少”等模糊词语作形容,充分地勾起了这些人的逐利之情。至于好处倒是也没亏待,还大方地许了每人三只羊。 第602章 疑虑 许以“厚利”总是非常有效的,至少放以前这可是不小的厚利,所以帮众们自然都很吃这一套。四娘唯独就没说这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不然用简单的两边价格一套用准得露馅。 反正回来后就能带着全家吃肉喝汤了,帮众们轻易就被哄得兴高采烈起来。甚至还有人表态愿效犬马之劳,就差当场发下血咒了。 四娘其实也知这忠诚有些便宜,事后总有人会回过味来的。真要是接了这所谓的效忠肯定不行,一定会埋下相当的隐患,甚至会诱发成倍的不满和怨气。 她便呵呵地笑道:“好说,好说,你们的话我都记下了。不过你们先过去把事给办了,其他的事情可得等到回来再说。” 帮众们闻言只当是寻常的提醒,所以都没谁将此放在心上,反而是更热烈地吹牛拍马起来。只有红衣从四娘声调中听出了些许不对,便悄悄地看向了她的面容,直想从表情的细微变动中窥得一二真相。 但火把的光亮只照到了四娘的侧脸,而且火焰还在燃烧中不停地上下跳跃着,于是就使得影子也在不停地抖动。这种环境下到是透出了几分阴森之状,彷佛是隐藏了什么不妙的可怕陷阱。 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中本就容易诱发胆小,有了刚才的胡思乱想就更容易加重担心。于是红衣并没有坚持看下去,而是赶紧别过了头不再细看,只将目光还悄悄地到处偷瞄着。 反正又不是她要北去接应,该是谁就是谁吧! 王涛照着要求招来了悬浮车,照例是引起了一众人等的惊叹。但帮众们也都算是见到了几次飞行之物,算是见过世面了。所以他们产生的惊奇之感很快就散去了了,并且也将敬畏之心给压了下去,并且还兴致勃勃地绕车打量了起来,试图仔细看清那上面的每一个细节。 四娘之前也曾仔细地观察过王涛的举动,还有几次曾偷偷地对车辆拍拍摸摸地做研究。不过到最后所得效果也不多,就只能做到了打开车门而已。此次她便当众露出了一手,亲自为帮众们打开了车门。 也不等帮众们投来敬仰崇拜的目光,她还故作冷淡地命令道:“还不到用火把的地方呢,所以都统统地熄了吧。这飞舟可是神赐的呢,可别把这么漂亮尊贵的宝贝给燎了!” 先前四娘已经将手机交给了金头,所以在下地窖时就只能用油灯和火把做照明。既然车内自有的光源非常明亮,且车头的明灯也依然像以前那样能晃瞎人眼,那么就还是不要浪费火把的好。 这种照明工具属于消耗品,那是用一根就会生生烧没一根的。再要做也会费时费力,所以能省一些就还是省一些的好。 待几个帮众都熄了火把,他们便被四娘打发着挨个坐上了车。不过该是到王涛上车的时候却出了变故,他不但没有跟着钻进车内,反而是一甩手就将车门给关严实了。 “累了?还是有什么小情绪?” 四娘见状便寻思起了原因,甚至还准备做一番安抚工作。可没想到王涛竟是直接就将手指连点了起来,当众就开始“画符”了! 看了这个举动便知是在“施法”,四娘立刻就后退了半步,这是她敬畏力量的具体表现。虽然这样的下意识反应很露怯,然而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太糟糕的结果。在场的只有那悬浮车自行浮起,并且在“嗡嗡”声中就逐渐加速起来。 愈加快速的悬浮车具有这些人无法想象的高速,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四娘等人的视线之中。同时带走的还有帮众们被捂在车厢内的惊呼声,以及那一直不变的引擎鸣响之声。 她本还想让王涛当驭手去送人的,如此就能让帮众们以最快的速度北去接应金头。哪知这飞舟与飞像竟都是受控的傀儡,同样是不必通过接触便会受到操控,看来也就是大小和形制有所分别而已。 四娘偷偷地看了一眼王涛,对他这一手画符传令的本事羡艳不已。然而这本事别人还学不来,就算是姿势做到位了也没什么用处,最多也不过是耍弄得手指更灵活罢了。 要知道独一份的不是准确的手势,而是王涛套在胳膊上的护臂。这源自蓝皮人科技的东西才是他操控之能的来源,并且以这里青铜时代的技术无法复制。 然而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是想要,哪怕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得到什么。四娘就算是将眼睛瞪出血来也猜不到关键,她在心思烦乱下还低声地嘟囔着:“我怎么觉得他才更像神使?” 这抱怨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被红衣听到了耳中。她于是就轻笑了一下,因为这种感觉不独是四娘所有的,已有很多人都觉得王涛的能耐要高得多了,毕竟天使不都是归他统领指挥的么? 红衣便打趣道:“他是神使?那你又是什么?” 这句话可是有点戳心窝子了,四娘还真就不愿承认王涛比自己厉害,好胜心让她不愿被别人比下去。但是能让人飞天的能耐也的确不在手中,所以当着人面说瞎话也没意思。 她只能是蔫蔫地认输道:“我就是个耍耍嘴皮子,然后有点祛邪治病的本事呗。就跟那老巫师差不多的叫啥来着?叫巫女?” 说道这里她真就有些丧气了,原来费了那么大的力,冒了那么大的危险都是为别人做事么?到头来自己都是在白费力,一切的成果难不成都要被个外乡人收去? 她进而担心地想到:“若是王涛被人捧成了神使可怎么办?酒肆和地窖这快可都是自家的祖产来的,王涛要夺的话可怎么办?到时候给是不给呢?自己会不会被狂热的信众和那些金壳壳给碾碎?” 四娘的越想就越将眉头蹙在了一起,还用莫名的目光打量着王涛,似是在钻牛角尖了。而王涛也被盯得有些发虚,只当是自己有哪里做错了,这婆娘莫非是打算揍自己一顿? 第603章 功高未必盖主 红衣似是从四娘的言行中看出了危险苗头,她可不愿王涛受到飞来的伤害,于是便赶紧开解道:“你傻呀,本事强大的人虽然更好得到地位,可得到地位却未必一定需要自己有大本事啊。就好比冯潮那个没啥本事的蠢物吧,他不也是好好地当了那么久的县官么?那种货色其实靠的就是上面承认,还有便是下面人的认可帮衬,除此之外他也就是会识字写字而已。” “会识字写字而已……”四娘听了这话就有点想哭。 自己的字写得跟狗爬似的,那还是当年被老爹用板子得又红又肿地才练就的。如果能交换的话她愿意付出代价,可是又有谁能卖她一个“而已”呢? 红衣没察觉四娘的变化,而是继续接着劝道:“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的上面是谁钦定的呢?怎么就不想想在下面又有哪些人认你的帐呢?要坐稳位置当然是得靠着他们啊,只要把住了那些人愿意支持你,难道还怕会坐不稳么? 至于涛兄弟的本事那是人家自己的,这个大家都没别的辙。可就算他再厉害,再是能让大家服气,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介外乡人罢了。到现在甚至连人话都说不好,你怎么会担心他能抢走你的好处呢?” “我……我上面是我爹,我下面是……帮众们啊。”四娘刚才是钻了牛角尖,至于到现在还有些发懵,所以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混乱。 可见她今天是真累坏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有些思绪迟钝。然而红衣却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劳累,最多是遭了点惊吓而已。她不但是脑子清晰许多,而且优势就是半步站在局外,半步站在局内,正可以由着自己的需求去解读状况。 她的财富更多的是自己的经历,心智从过往的阅历中积攒了许多的见识,这些都能为她提供看清前路的眼光。只可惜命运弄人地陷在了这座小城,故而只能在饥饿和温饱中勉强挣扎着。 她以前担任的是帮闲打杂的小角色,虽能参与密谋却不甚重要。但现在看准了四娘迷茫的机会,于是便赶紧作出安慰和建议,准备升格成草头智囊。这事若成便准保能进入核心,到时候分得的好处和地位自不必说! 四娘越是不堪就越是她的机会,红衣于是便纠正道:“先前咱不是合计过了么?你这神使之位是大神赐予的!你要记好,是神!赐!的! 所以也不用去管别人怎么看,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只要咱们这群人都团结就行,一定要咬定你是大神钦定的,如此便是神使资格的来源! 谁要是挑刺那就是渎神!也不用管他们叽歪你是女人还是有没有啥能力的。渎神!懂吧?就是不用脑子去转悠对不对,只是看认不认就能定下的事情。 还有就是你下面是许多的信众,一定要将他们糊弄好,至少不能有人公开闹事。所以就得找些能打能说能维拢人的在身边,让他们帮着你去安稳大家,还有就是收拾闹事的家伙。 就比如卫老狗,老巫师,还有苗军头那些人,以后得多吃吃喝喝给好处。不管是吹捧哄高兴也好,还是用各种好东西喂饱他们,总之就得让他们认你的帐。 只要他们都保着你了,那样信他们和跟他们走的人也就会保着你,这个事情就是这样的。” “哦哦,对对!是这样的!你说的有道理!”四娘听了红衣的开解和建议,于是在梳理思路的时候觉得非常欢喜,当即就连声地赞扬出声。 她还当时就将各种事情在心中过了一便,自然能发现许多的说法都有道理,而且还能同心中的见闻对得上。这种条理清楚且对自己有利的道理最喜欢了,简直就如静心的良药一般。 四娘当即就觉得心思活动开了,虽然还因疲劳而有些运转滞涩,不过就心情而言已是舒畅非常,就差抱着红衣狠狠亲两口。不过好在她并不好这一套,但有人立功了也不能不赏,所以便依着平时习惯做出了简单粗暴的奖励。 她当场就拍打着红衣的肩膀以示赞扬,并且还高兴地说道:“看你说的这么在理,赏!必须得赏!金头他们明日就能回来了,咱就又是能牲口满圈,到时候一定奖你五只羊!” 四娘言罢便觉得念头通达,笑着就转身迈步而去。刚才于心思混沌下的难题得到了解答,就好似突然从泥沼中挣脱一般,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 红衣得了奖赏也自然高兴,于是就连声地感谢四娘。以前虽然对区区五只羊不曾放在眼中,但是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已是不同了,她便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不过等谢完之后她又有些发愁,因为自己同麻姑共居的屋子也不大,而且在城内也找不到喂羊的青草。所以就算得到了奖赏也得赶紧出手,最多是留下一头解解馋。 她还寻思着:“要不找四娘换一下?兑成金饼或黍米也应该可以吧?” 她二人刚才的交流并未避着谁,王涛还以为有啥事没办完,便站在一边看着她俩说话。但是四娘与红衣都不在乎被听到,反正都知道他不会说人话,自然是听不懂这么大段交谈的。 至于四娘走后红衣才是放下心来,感慨着算是挡了一场灾殃。她可是将返家的希望全寄托在王涛身上了,所以是极不希望此人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番开解既是为四娘参谋,也是为王涛挡灾,最终还是为了能实现自己的未来。为此真就是出了一身虚汗,连惊吓带运转思路可是没少费心。所以红衣便觉得自己是立了一场大功,于是便对着王涛露出了笑容,还直在心中叹着不容易。 至于王涛却是傻傻摸不清头尾,只明白四娘先是对自己面色不妙,随后还同红衣说了一通话后便走了。随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红衣却又对着自己笑了,这应该是好事吧? 于是他也就赶紧咧嘴做了回笑,哪怕是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604章 昏时信者至 正所谓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惦记,更何况这个外乡人只是孤身一人来此的呢?若是招了别人的忌恨可不安全,不仅有可能遭到孤立,甚至还可能会遭到驱逐或伤害。 王涛就算再有能力也不过是肉骨凡胎,迟早会在精神松懈的时候遭到不测。但也正是因为有能力,便会被同样惦记他价值的红衣所袒护,所以竟是在无知无觉中就渡过了莫名的危机。 或许这就是有能之人的烦恼吧,会同时将忌恨和善意引向自身,如此真就可以说是福祸相倚了。 不过由不得他们继续耽搁,此方光亮却是在渐渐地淡去。 因为在场只有四娘拿了油灯照明,她的远去便意味着光明渐消。红衣生怕会被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她无论愿不愿意都得赶在后面,只要追上去便有光明了,于是就赶紧扯了身边人的手小跑起来。 王涛虽能在黑暗中依旧保持视物能力,甚至不需要光线也能看得清楚,这都已经不是微光视觉的范畴了。但他也没有推辞掉红衣的小手。相反他在这种环境中还有些脸红,甚至有了些蠢蠢欲动的想法,一些平时不会有的心思便试图悄悄冒头。 只可惜这段漆黑的道路并没有多长,没等那些心思酝酿成个什么就走到了尽头,霎时就被昏淡的光亮给杀灭了。 四娘这时已经返回到了地窖中,而且正同站在地窖口的卫与巫师撞个正脸。这两个老头显然是在打量这处入口,其中不请自来的探究之意不言自明。四娘这会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是皱眉快步走上地面。 二老不论哪个都是城中的坐地户,就以岁数而言也积累了许多人脉。他们早就从各种传说和消息中知道了一些内情,所以都不难明白这处地道对于四娘的价值。好奇一上来就怎么都忍不住,就算是会引来不满也会悄悄打量一番的。 不过既然正主出来了便不好再如此,他二人就只能遗憾地打着哈哈,侧过身地让在一边。 四娘一语不发地走上地面,脸上的不满非常明显,而在心中则是在思考该如何应对这二人的打探。 说轻了可以当做好奇之举。反正没多久黑门便会再次开放,别有用心的人自能再次获知内情,甚至还可能获得亲自入内的机会。 说重了则是打探核心机密。在四娘看来他们显然是在踩点,等弄清路线后便会试图更进一步,以图弄清财富和奇异之物是如何出现的,又该怎样才能掌握住这条唯一的渠道。 将来他们不仅有可能会挤占一部分的利益,甚至还有可能为了独占好处而对自己不利。四娘从小就经历了许多暴力和算计,所以常以最恶意的推测来看待他人。 不过这番转动心思也没花费太多时间,她便琢磨出了数个应对之举。不但是从软性对抗到暴力清除都有,甚至还开始在心中完善起其中的细节了。 不过没等四娘设想出更多的凶残环节,倒是被突然而至的事情所打断。 只听从街面上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不过当到达酒肆外却明显地停下了脚步,接着就轻轻敲起了门板。 “叩,叩叩,叩,叩叩叩。”来人只是有节奏地在敲门,声音不大也不小,但却是一言都未发出。似是笃定屋中一定会有人,而且还能知道自己是谁似的。 其他人还在奇怪来者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不过卫却是刻意地清咳了一声作回应,屋外的敲门声便戛然而止了。如此可见来者肯定与其有关,他也不废话地就一转身走进了前堂,并低声同门口之人交流了起来。 四娘是从声音中识出来人身份的,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陌生人,正是在平时负责这片治安的克。这捕快在门外听到了捕头的声音自然会安静,并还低声地报告道: “那胖子醒了。” 所谓胖子就是指的冯潮,这种体型在公门内别无他人。不过这种黑话只在小范围里流传,所以卫当时就理解了,他就更是压低了声音吩咐道:“知道了,你到后巷走后门进来吧,然后才好细细地讲一讲。” “好嘞!”克答应一声就赶紧绕街奔着后巷而去。 他能知道此时卫的去向,也会来此禀告冯潮的动向,显然就是捕头指派着留在公门里的耳目。如此之事需得遣一可托付信赖之人办理,所以非是心腹而不能为之的。 然而克一直以来却又是四娘这边街区的管片,经手的大事小事已经有多年了,可见在以前卫还是挺防着北城帮的。要知道放个把月之前还不是四娘管事,那是更老谋深算的马七斤在城中搅风搅雨,放个心腹盯着这里也算应有之意。 四娘多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平时做应对也是不冷不热的。她偶尔也会稍作一下不明显的拉拢,就这还得偷偷而为,生怕引了卫的嫌忌。 她听闻克带来了公门的消息,于是便打开后院门放其进来。不过期间所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寻常态度,并没有作出厌恶或亲近的表情。但实际上这个捕快的态度早已暗中转变,有那神异的治疗手段做背书,还有谁会跟自家人的健康过不去呢? 不过克在进院后先是按习惯向卫作了个深揖,等对着四娘与巫师时还顾忌着场面,所以就只是略作一揖便完事。他也就是职低位卑心思浅而已,并不晓得现在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还是依着以前习惯拜服权威,所以就只是紧着自家老大的面子便觉稳妥,对于其他人并不敢多做亲近。虽然也曾想过四娘将来的发展,但却有拘于以往的见识而不敢着力投资。 待行礼过后便直起身,只因这里还有几个公门之外的人才缄口不言。直到是卫做了示意,克这才便恭声地禀报道:“那冯潮已经醒了,起先还哭叫头疼难耐,随后又叫嚷着要,要讨伐女妖……” 第605章 报称冯潮醒 “咳咳!先到屋里说话吧!”四娘听到内容就当即咳嗽了两声,还赶紧要求换个地方,等到时候再讨论机密之事。 她的这些个邻居们可都不是善茬,早已默默地听去了不知多少的秘密,平时办点事还得打点些黍米以求保密。这等听墙角的本事既然能带来好处,自然也就培养了让外人自叹弗如的窥探技巧。 所以小事不必藏着,而重要的事情则是非常有必要避一下,多采取一些保密措施其实并不为过。 卫与巫师开始还不解,直到隐约中似是听到了几声遗憾的叹气声,而方位正是对着后院门的几户人家。这片动静的产生是不约而同的,可见对此处的窥听也是早就有了。 这两个老头虽然是面色难看,只觉得此地邻里关系略有些奇葩。但这里毕竟不是他们家,就连此地主人也都当先回避了,所以他们也就只能是从善如流地跟随进了屋中。 以前还以为自己见识得多了,可是没想到近来还能再次长一些见识。对于这种事情他们只能是抖动了几下嘴唇,然后也不得不僵硬地作出淡笑。秘事嘛,还是越少人知道才越好。 四娘要寻个隐蔽处商谈还因另一事,那就是克在说话时曾停顿了一下,彷佛对什么事情有所顾忌一般。 她开始还奇怪怎么会有女妖呢,但很快便从那停顿中听出了潜在的含义,便知道克这是在对其做提醒。所以就算未曾说出具体的指代,但就其态度便已说明一切了。 寻常人说出这种屁话也就罢了,没听到的话就当没有,等听到了就得用拳头讨个公道。然而对于冯潮却是不能这么处理,因为他就算再疯魔也是一县的长官,就算再昏庸也有着一县的声名。 这等难听的话语可不能被邻居们听去,不然等第二天就会传得满城皆是,那样还不得臊死个人? 四娘在行走中还注意到克略有些气喘,将眼看去便发现是胸脯在快速地起伏,可见他是一刻不停地跑来报信的。作为此地主人便有招待客人的义务,所以四娘便顺手新取了个陶碗,还亲自为克倒满了水酒递上。 克此时的确是有些累,就连额角上还积着几滴汗水。于是他也就不扭捏地坦然谢过了四娘,轻仰脖便将整碗一饮而尽。饮用期间是连一滴酒水都没有流淌在外,可见他在平时也是个好酒但少有喝酒机会的。 等他擦干嘴巴还了碗后却换了副态度,只是垂手肃立如同站班一样,并没像是在院中那样作出禀告,而且还悄悄地看向了卫。 在先前奔跑时心脉贲张,再加上初进院时还是一肚子的着急,所以才是没脑子地就做了报告。等这会一碗水酒灌进了肚内,清洌的酒水不仅洗去了一些焦躁感,还使得他的心中也冷静了许多。 所谓内外有别便因此重新被他想了起来。 平时都会将谁是内、谁是外分得很清,等清醒后更是不会再犯疏漏。这事情毕竟是公门的内务,甚至可以说是丑闻了,当然不可随意说给外人。就算再疯再丢丑也得是捂在自家,不然折辱的可是整个公门的颜面。 虽说捕头在先前明显地表现出了拜服之意,但现在具体怎样了也不是特别清楚,所以凡事还是先请了命才好。麻烦迟缓也比犯错误要好,这可是在对自己的未来前程负责! 卫却是在心中暗恼,似这种前后不一的事情就不要做。要么就如一开始那样直言不讳,要么就是该在一开始便做请示。这会如此作态却是将目光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莫非老夫还能当众说出个“不”字么? “休息够了就说吧。”于是他在面上便是沉静如水地吩咐,试图将克刚才的表现淡化一些,彷佛那只不过是因休息而做的暂停而已。 “是。”克答应了一声便继续先前的话尾,肃声地说道:“冯胖一直叫着头疼,却是说要讨伐女妖,甚至准备点齐城兵再做围剿! 起先弟兄们都是听捕头您的吩咐,只是团团地围在他身边仔细安抚,并没有让那胖子跑出后院。可没想到他的家人和仆役却是瞒过了门岗,竟是偷个空就悄悄跑了出去,还把正值更的吏员们都招来了。 那些个刀笔吏们可真是没见识,还有好几人打算继续去抱冯胖的大腿,所以当即就要去兵营传令。得亏是大家伙并没烧糊涂,所以就以调动的仪程为由暂时拖住了,然后又叫我……” 听到这里卫便接着问道:“所以他们就叫你找到这里了?” 克闻言便赶紧拍马道:“是是是,捕头您真英明,我话没说完您就知道了!还有就是找您做个主,嘿嘿嘿……” 听到“做主”一词便让卫有些心动,这可是他惦记了许多年的愿望,只可惜始终都未曾能确实地获得。而且他也记得刚在此间商定的事由,这个权能该是由马四娘掌控的。 故而他并不应该对此伸手,甚至连问一下都会引发各种联想,这有可能会对新结成的合作带来不合。 更何况捕头怎么能处理一县的长官呢?做事为人最要紧的就是忠义了,以下犯上成何体统?手下的小子们要是有样学样了可怎么办?所以如此的事情实在太腥臊,卫在心中还存着许多顾虑,故而是决不愿亲手去沾染的。 于是他并没有立刻下达命令,反而是拱手对着四娘说:“真是不消停啊,让您看笑话了,要不过去看看?” 此事可大可小,白刀子攮进去便是弑杀王庭命官,若是控制其不与外界接触,那么便是软禁架空上级。或许另有别的处理方式和途径,总之卫都不想沾到手上,太腥。 作出这样的邀请也是同样的意思,恶人最好是别人当,自己只要当个后知后觉的老头子就行了。比如给冯潮的尸体撒花,给冯潮的棺材铲土,还有就是给冯潮的坟丘添土就是。 第606章 内忧外患 四娘有些不满此事的发展,照她看来那冯潮该是由卫来处理的,就算是按地头也不该找到这边来。 她对办事的理解还停留在以前,因为那是从小熟悉的合作模式。帮中的各个人会结成小团体,有的时候还会随便地拆分组合起来。他们在办事的时候会顶着帮会的名头,待事成便会上缴部分好处,若是出了篓子才是由帮主出头摆平。 这种钟情于小团体的做法既是出自习惯,也是由于参与者习以为常的散漫所致。而若是卫这等更复杂体系里的老油头必然不同,在加入进来的同时也会带来截然不同的责任理念,甚至就连办事风格都会受到冲击。 当然各种事都不可能顺顺当当的,可是有了问题你们也该自己收拾一下啊,跑到这里来算什么?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四娘也不好不出手收拾。那冯潮终究身份特殊得很,是谁都绕不过去的一个大障碍。 她便冷声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克赶紧将眼神瞅向捕头,得了允许后便低着头答道:“就刚刚,我走的时候正搅缠手续的事情呢。” 按说这捕快是从属于公门系统的暴力部门,该是天然就对城中的城狐社鼠有着威慑能力的,但在此时却是低头缩脖了起来。可见他也知自己所行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气势上甚至都跟着缩卵了。 “哼,泼烦!”四娘啐了一口便推门而出,再不愿说什么更多的废话。 放以前还会对公门给些几分敬意,但这些人现在所行却只是让人鄙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可耻的。也就是这些混蛋们投向了自己这边,不然她更愿意冲上去挨个踹几脚解恨。 仪程这东西以前也曾听阿父讲解过,虽然能听得懂每一句话的意思,但就是不理解其中存在着什么必要之处。反正自家经营的业务也不复杂,最多就是覆盖面有些繁杂罢了。很多事情都是稍作合计就能执行的,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麻烦事。 从刚才的话语中她只听出一个信息有价值,那就是冯潮还未做出切实的行动,全亏了卫的亲信在里头搅缠拖后腿。再加上此时已是昼夜之交,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休憩,故而能参合进其中的人就更是有限了。 也就是说不必在乎目视物议,也不会有更多的公门之人留在衙署,甚至于城中的城兵都还未收到命令。放以前这可是完美的作恶时段,也是只有欲行不轨的夜明眼才敢上街狩猎的主场时间! 如此紧急的状况正赶上了完美时机,再耽搁一阵便会坐视城兵前来。虽说完全能借助王涛的力量再行恐吓,但四娘也知此举存在着极大的隐忧。 那飞天的傀儡对她而言终究是外力,可偏偏还摸不清王涛真正的想法。以前还能够以力压之,现在还能以分赃的手段稍作笼络,可若是将来摊子弄得大了,这个家伙想要更多呢? 四娘希望大家畏惧的是“暗流大神”,是由她搓捏出来说了算的虚拟存在,是由她随便定义的骗人幌子。是相信的人们会莫名地从心中害怕,是崇拜的人们会做出贡献,是敌对的人们会遭到惩罚的模糊概念。 总是就是一个被她编造出来牟利的幌子,她希望最好所有人的心思都会随着幌子而动。哪怕是心思聪颖之人也不敢拂逆挑动的大势,哪怕是兵戈锐利之人也会因这幌子卸甲而降。 借王涛的力量做威吓是一剂止痒的毒剂,看似是见效快速,而且也会有很大的成果,但实际上也是在为这个外乡人的力量提供展示舞台。暂时的瘙痒是止住了,但是毒性却会留在体内,什么时候发作都没个准数。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脚步声就从街道上传出,然后很快便向着西去了。四娘虽然是非常疲惫,可还是打起精神要亲赴处理事态。能靠着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除非她找到能够控制王涛的有效途径。 巫师从她的眉眼中似是看出了什么,但也只是缓步地跟在后面。与其同行的还有几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在场之中按说只有克年轻体健,要是迈开腿追赶也不会有多慢,应该是能勉强追得上四娘的。但是他更顾及捕头的感观,所以就坚决地放慢了速度,跟在上司的身后小意伺候了起来。 反正他们都知道四娘要去哪里,在后面慢慢跟着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晚到一些也没啥关系,还可以避开一些不好参合的事情,正适合装做对某些事情毫不知情。 “马呢?刚才就叫你们去找马了,怎么还没有找来!?” “是是是,已经有人去了,不过还没有回来呢。” “城兵呢?去找过了么?” “大人您先歇一歇吧,这会天都快全黑了。再过一会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就算把大家都叫起来也没用的。” “火把!让他们点起火把!” “不行啊,大人!这可是城内,有可能引起火灾的,万万不可以举火啊!” “是啊,万万不可以举火啊!” 听声音就知道是冯潮在发脾气,而且还有几个公门之人在边上伺候。四娘这时已经奔到了公门附近,于是就放慢脚步轻声静走。因为她想将那动静听得更仔细些,同时也借此缓缓气。 等她走到街口外之时便侧身隐蔽,然后还小心地露出小半个脑袋。从这里正能看到公门之前的空地,稍作侦查总有好处。而且还可以藉由地形做隐蔽,低调行事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昏暗的光线已是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四娘以此看到正有个胖大的身影在走来走去。从肚腩的轮廓上正能看出是冯潮,从嚷嚷的声音中也能确定其身份。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家仆,他们正各自抱着几件不小的东西在一边伺候着。然而冯潮一直都处在亢奋中叫嚣不止,使得这两个人也就没法凑上前去,只能是小步颠着更在后面。 在边上更站着一列衙役和吏员,应该都是负责今日值更的。 第607章 退让诱发的暴虐(1) 四娘只可惜自己所处的角度有些逆光,窥探的视线竟被夕阳给扰了眼。她便从脑后揽了头发舒展在前,再将这些黑色发丝摊成薄薄的一片,然后就是以此挡在眼前做障。 再仔细地看时便能滤掉昏亮的夕照,这次就能发现那两个仆人的姿势有异。 他们是以小步追着冯潮的,但是每一步却都显得较为沉重,以致脚步在落下时都在闷响。而且行走中还传出了碰撞之声,隐隐若有金器被包裹着撞击之感。 由此可见他们所抱的是较沉之物,而且还是大块的金制物品。四娘再于心中结合着其它方面的分析,并想起了冯潮每次大动作时不但是要出动城兵,而且还要披甲骑马。 如此的种种习惯几成定势,再结合着刚才索要马匹的叫骂声,那就不难猜出仆役们所抱为何:大体上该是县令的脸面之物,若无意外就必是他那全套金甲金盔! 虽说四娘对价值的判断在近期受到了一些冲击,对于什么东西更有价值,哪些又是比较值得保有产生了一些变化。但自小养成的习惯还是在深深地影响着她,比如对金色事物的喜爱还是没变,还有就是对暴力、及相关具象化的存在非常热衷。 而就在不远的地方可能有一堆金甲,并且还在大街上来回地移动着,彷佛是在勾引一切爱甲之人扑上去。不巧四娘就是这么一个人,她以前就在心中惦记那堆宝贝了,在现在看了还是心痒难耐得很。 冯潮在公门前的空地上许是走累了,便撑着膝盖喘息了几下,然后便继续谩骂道:“你们都是些废物!废物!当初就该把那个妖女给‘喀嚓’了!再把她的脑袋浸泡在粪水里!得彻底地给她祛祛邪!她和她那老爹浑身都是麻烦,沾上一点……” “嗨!说谁呢!?”听到这里四娘就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怒喝出声地走了出来,就连身形都不再躲藏在阴影中。 这一嗓子彷佛炸雷一般,不仅是出乎意料的突然,而且还伴随着让许多人心惊的嗓门和声势。公门前的那堆人当即就被吓得是齐齐一颤,至于冯潮就更是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还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家伙也就是有个窝里横的胆气,当众的威仪全靠属下们的帮衬,在实际上则是个色厉内荏的软蛋。真要是没足够手下了便会不知所措,甚至遇上了真正的凶人就硬不起来,只能被吓得是原地歇菜。 此间气势对比不言自明,四娘在平时就素喜趁势压人的把戏,这样就可以出较少的力气,却能得来更大的利益。于是她当即就大起了胆子继续喝骂道:“孙贼!你敢骂我?还敢骂我爹!?过来你再说一遍!” 所谓先声夺人就是构筑个高地,大骂出声就是施工过程,然后才好凭借有利之势向下压人。况且这胖子的嘴巴也确实是不干净,不仅是在背后诅咒自己,甚至还连着老爹一齐辱骂! 要只是骂一骂四娘也勉强能忍,这次将其吓得跌下马来多少也有些责任。让那货骂骂解气就行,了不起回头给他送上几个金饼赔礼就是。不过嘴上不干不净地辱骂老爹就不成!这个事情必须不能忍! 但她也就只是敢在辱骂之事上问责,却是刻意不去问对方为何要骂,连带着也不想提起以前的种种。不然就得牵扯出拘捕逃窜的事,往上捋还有聚众斗殴的事,非法售肉的事,逃税的事,掘地道破坏城防…… 所以真要仔细说来,她才是最不占理的那一个。那许多违法乱纪的事迹都不好拿出来掰扯。说到底还是四娘更多地在违法乱纪瞎胡闹,并且还寻衅到了公门的头上。 “噫!” 冯潮本是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可是在见四娘走近的身影时就被勾起了负面回忆。他先是高声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嗓音刺耳且高亢,立刻就引得身边的仆人和公门之人缩身眯眼。再是如同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怪物一般,当时便转身逃进了公门。 四娘见状也愣神,便放慢了步子唤道:“跑什么?过来说清楚啊!” 这里毕竟是站着几个衙役吏员,她还对于公门有着些许的敬畏,所以并不敢过分造次。 只是那冯潮的身影突然就变得非常灵活,四肢划动起来如同肥狸冲刺。而他在速度上就更不像是个胖子了,飞起的身形竟将厚重的大门撞在了一边,还发出了酸牙的门轴摩擦声。 可见这个家伙是真被吓到了极点,就连长久未曾锻炼过的身体也能变得不俗,大概是将体内的潜力都爆发出来了吧。而且他还在逃跑时叫喊道:“不,不是我!我没骂!你别乱说!” 四娘本是打算喝骂一声地烘高声势,然后再同其讨论一下辱骂之事的。当然若是有些好处的话也能抬手放其过关,然后才好为接下来的商谈打个“良好”的开头。 比如可以合计一下今日之事,暗流神教和那帮大户们到底是谁在扰乱秩序。还有就是探讨一下今后双方的关系,比如县令您的身体似是不好,要不要治个病啊?要不要顺便入个教啊? 可是没想到这货竟然是这么怂的,竟是当众就被吓得跑进了公门,直让四娘愣神在了当场。要知道她可是在路上想了好多的说辞,从威逼利诱到软言分利都想过了,现在这情况却是一句都来不及拿出来用。 当然并没有低声哀求这一选项,那是战败的弱鸡才会选择的姿态,这是绝对与目前的四娘无关的。 冯潮的举动固然是非常不堪,甚至可以说是在应激反应上有些过度了。这只能说明他的精神并不稳定,直到现在也处于易受惊吓的状况中,还未曾从下午受到的震恐之中挣脱出来。 他刚才在空地上的叫骂和快步走动看似亢奋,其实便是心境不稳的表现。那不过是在借助外在的行动进行疏泄,大把的混乱情绪便在受惊之下肆意溅射,更像是个逮着谁就咬谁的野狗。 第608章 退让诱发的暴虐(2) 这种狂躁状况算是受创之后的应激反应,寻常也可以叫做心障。通常需要小心而针对性的安抚和疏导,更是需要一阵时间的安心静养。总之就是要让激荡的内心平静下来,并能重新找准通往未来的流向。 熬过去了便会获得稳定而平静的内心,如此方能获得香甜而安逸的睡眠。当然也有可能会彻底失去控制,使得患者始终处于无端的恐惧之中,并且还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不当反应。 就比如现在的局面,那个惊吓到冯潮的人再次出现在了面前,并且还当场怒吼地大步走了过来。这就相当于加重了刺激,而且还是在出乎意料的时间和地点。 冯大人此时心境正处于不稳之中,立时就被勾起了心中的阴影,连带着平素被压下的各种负面情绪都被勾了起来。他的心理状况瞬间就滑落到了糟糕的地步,甚至就连一般的思考都无法再进行了。 而更糟的是他的目光还在连连地闪动,似是看到身后出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冯潮便因此将右手不断地往后方摇摆着,还时不时地做出推拒动作。 虽然别人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能从逃窜中的哀求声中听出一二。 这个半癫之人只顾用左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还在癫狂地哀求道:“不要杀我啊!妖怪来了!救命啊!不要杀我啊!我不好吃的,你去吃外面那群人……” 如此举动自然荒诞不经,不过反而是牵制住了追赶者的脚步。要知喊出这话的可是城中的县官,平时可都是言少话重的人物,此时叫出来的荒诞之言就由不得别人不去重视。 四娘闻声便是非常地惊讶,而且还发现冯潮的目光是看向自己这边的。她在初时还以为身后出现了什么怪兽,甚至就也受到惊吓一般地略向一边闪躲,然后才向着身后看去。 这么一看自然是什么都没能发现,哪怕是抬头或者俯视也无法查找出什么,反倒是让她的举动变得有些可笑。 至于空地上的衙役与吏员们都是站在一边的,他们虽然也没有看到什么异状,却俱是目光莫测地转向了四娘。他们今日可都是见到这位上天转了一圈的,若是再使出个惑心之术也未可知呢? 是以这些人们不仅是在暗暗猜测着现状,还将县令的叫唤声也认为是四娘捣的鬼。当然他们都是在心中瞎猜,却还是齐齐地咽了一口干唾,并有胆小的家伙在畏惧中退了半步。 至于冯潮的家仆就更是没胆,当时便被吓得瘫坐在地,还连连地蹬腿向后蹭了一段距离。他们或许是对自家老爷的威权过于盲信,以至于对可以将老爷都吓得屁滚尿流的存在感到畏惧,甚至都不考虑一下真假与否。 这些荒诞的反应犹如是在集体指证,彷佛是将四娘看成了凶残的杀人女妖,随时会在张嘴中取人性命一般。 她刚刚经历了不明的慌张,但是也能很快冷静下来。不过这些人从目光中透出的猜疑还是太可恶了,简直就是在做无声的指控,还容不得她有所辩驳。 虽然在平时不端的事体做了不少,可是四娘却并不愿凭白被扣上不相干的罪状。于是她就放慢了脚步,还努力地找词解释道:“咳,那个……你们家大人疯魔了,我……是来瞧瞧的。对,我就是来瞧瞧的。你们这里是不是不干净啊?要不要我来祛个邪?” “……” 一众人等中有数人就赶紧点了点头,他们都觉得县令大人的反应很邪气,找个人来祛邪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还有一半是在摇头,却是没有人张嘴说出什么话来。这些人许是觉得邪祟就站在眼前晃悠着,赶紧走远就没啥事了。 可见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种下,短时间内再想解释都是白费力了。 不过他们虽然是不断地干咽口水地盯着四娘,但却也没有人后退逃窜,甚至在目光中还有些灼灼的热切。自小就只是听说世间有种种的神异,今天可是见到个真的了,而且还是一抬手就能让那胖子屁滚尿流! 四娘不是很清楚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所以有些拿捏不准当下的状况。不过就算这诡异的气氛让人发虚,但也总得去找那冯潮讲个道理,起码得让他澄清一下刚才叫嚷了些什么。不然第二天准保会满城风雨,没有的也会被编造出确凿的“真相”。 于是她便试探地问道:“那……我就进去瞧瞧冯大人了。” “……” 所得到的只是一阵默然的点头,无声的举动彷佛风吹过的木偶一般。 不过还是有个衙役大着胆子,在之后又从嗓子眼中憋出了声音:“圣……圣哉……” “什么?”本还是发虚的四娘当即就停下了脚步,还因那声音便紧张地望了过去。 那个衙役经这一望也知逃不过去,便索性放开地挺直了腰板,并提高了一些声音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一听这祝祷便知是心向神教的,四娘的心头立时大定下来,于是便马上就回了声:“圣哉!” 如此便又引得其他衙役和吏员们纷纷跟进,都是以先后不一的声音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他们做此举是想表示自己不是外人,所以要杀人的话千万得认准仇家。只去追着那冯潮就好了,可千万别祸祸其他良善。至于四娘也真就将他们当做了自己人,还以为自己的忽悠能力又升级了。 要知道在下午不过是做了短短的宣传,却没想到能这么引得众心归附啊!她当即便不再有所迟疑,踮步蹬腿地就窜入了公门衙署,只撇下一众公门继续站在外面。 此地一进门便有块不小的空地,其中还有条石板宽路从门口通往大堂。在空地的一边是吏员们办公的地方,并有祭祀相关神明的小祠。而另一边则是关押犯人的所在,同时也是捕快们平时待命之所。 不过冯潮却并未躲藏在这其中的哪处,因为这货根本就没有试图躲藏,而是带着难听的嚎叫声奔向了衙署的更深处。 第609章 退让诱发的暴虐(3) 四娘开始还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打量四周,以往来此多是垂目谨行,而且通常也不是因好事而来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以闯入者的身份进入这里,所以便能大方地四处扫看了起来。 不过冯潮的嗓门还在继续惨叫着,那种难听的调门彷佛杀猪一般。四娘可是曾手刃了多少牲口的人,当然能受得了如此的刺耳叫声。然而顾虑到不能惊动更多的西城居民,不然场面上实在不好看,于是她便拔步跑动了起来。 她还在嘴上不满地叫道:“找你说个话就有那么麻烦么?非要弄得更宰杀牲口一般?” 循着声音便轻易追上了要找的家伙,一路上简直是顺畅非常。原来是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返家了,她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拦阻。而冯潮却是在慌张中被绊倒在一处门槛上,正浑身疼痛地满地打滚呢。 他自小也不曾受过多少的苦,所以对于疼痛的耐受力实在有限,甚至就连寻常人的水平都够不到。从神经传递过来的痛苦对他而言非常陌生,一经接触便产生了非常大的不适反应。 想他在平时是个多么讲究吃穿的人,非是精致之物不愿接触,非是精致之食不愿入口。可现在却是翻倒在地上打滚哭闹,不仅是身上沾了许多的尘土和草屑,甚至还有些许都钻进了口中而不自知。 可见冯潮是真的处于非常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中,就连平素极重视的体面都顾不得了。 四娘在迈步走过去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但是目光却是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一个求饶的家伙会使胜者处于居高临下的地位,一个逃窜的目标会引起追逐的本能,而一个跌倒又无力反抗的吵闹货色呢? “咔咔”的声音从四娘的身体各处传出,轻而脆的动静并非是在按压关节,而是身体在不由自主地进行调整。骨节正在肌肉的牵拉下进行着连续不断的调整,四娘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狩猎的状态之中。 是对冯潮这厮不爽太久了?是不满今日的事情太多,而这厮的破事格外多?还是因为这个家伙做出了一连串的错误选择,以致四娘被引得兴奋起来了呢?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必在现在考虑,因为她准备对这个展现出弱小的逃窜者一些教训。 以往也有些家伙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往往会试图以逃窜来避免打击。所以每当成功捕获猎物后都会下狠手收拾,绝对会揍得对方的至亲都认不出来。 如此举动并非全是因为残暴,而是有着其他方面的考虑。 比如有些混蛋是不得不追的,但在追逐中会消耗不少的体力。因此陷入疲倦的话就会降低战斗力,若是再遭到反击或偷袭便多少会有些吃亏。所以将目标揍一顿极为有必要,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及能确保猎物不会等休息够了再逃跑。 再一个就是作出警告,通过痛殴来让所有可能逃跑的人三思而行。让他们对比一下逃跑的成本有多么高,自己犯的那点事值不值得挨顿胖揍。如此就可以使得四娘轻松许多,只消一声叫唤便能将人叫在身边,而不至于费劲巴拉地到处撵人了。 不过说来这次追逐实在轻松,甚至都未能让四娘提高多少速度。这样轻松的捕获没法提供太多成就感,恐怕也就是县令这个身份才凑和一些。 不过就以此人的怂样而言并不算对手,甚至连猎物都算不上。或许大多数人都不会因此吹嘘的,不然岂不被当做欺负弱小了?四娘这么想着还感到了恶心:自己怎么竟会追逐这种玩意?而且以前还曾多次向其低头吹捧?作出那种恭敬姿态的真的是我么? 她忍不住地就啐了一口白唾,接着还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你跑什么?之前你不是说要找个谁的么?听说是要找我来的?而且还听你说要把我给‘喀嚓’了?来来来,我就在这里了,劳烦您搭把手,赶紧把我给‘喀嚓’了吧!” 但冯潮已是被吓得裤子都湿了,他还在地上哭泣地求道:“不是……呜呜呜……没有……我错了……” 四娘刚才说出的也不过是气话,在面对这种软蛋时只觉兴味索然。不过既然有人示弱地大露空门,她的暴虐之心也因此而猛然暴涨。彷佛不欺侮这个窝囊货就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河青、对不起天地一般。 所以她在走过去后便随便打出一拳,接着便问道:“你说要找马?你怎么就那么爱骑马?” “啊……” 换手再是一拳地问道:“你还说要找城兵?城兵能干什么?城兵能飞上天么?” “啊哟……” 接着又是一拳:“你怎么那么肥?” “噫……” 再一拳:“你为什么姓冯?” “呜……” 一拳:“你为什么有姓?” “……” 一拳:“你活着不累么?” “……” 四娘一边打一边问,问题不够了就现编,甚至还在殴打中要求冯潮帮着想理由! 她早就看这货不顺眼了,今日里逮着个机会便乘机动起了手。拳拳到肉的感觉真是舒服,尤其是能够肆无忌惮地打向这讨厌的肥猪!。招呼在这货身上的每一拳都很解气,简直是治愈疲惫的良药! 但这种舒爽的体会只限于殴打者,那被打之人哪里可能会觉得舒服呢?冯潮可从未受到过如此的伤害和欺辱,一开始心中还是惊怒惧皆有地在求饶,在挨了最初几拳头时还会哭号哀求。 后来则是语不成言地在满地翻滚,只觉得身上各处的痛苦都在阻止他说话和行动,难耐的感觉愈加挤满了脑袋。再往后就连回应的动静都在渐渐地变小,每一口气息的喘息都在变得愈加艰难,彷佛是在渐渐地陷入幽暗的深水之中。 但到最后就能轻松一些了,但也并非是四娘放过了他不再施暴,而是痛苦的感觉实在太盛,使得他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白眼一翻,声也不吭地就干脆晕了过去。 第610章 心障 四娘打着打着就觉得不对劲,于是挥出的拳头便渐渐地慢了下来。她发现身下之人的身体好像不再那么紧绷了,而且肢体也无力地摊开垂落,彷佛是变成了一个沉甸甸的软袋子。 “没了动静是什么意思?晕了?死了?”她当即就在心中生出这么一个想法,连带不妙的感觉也蹦了出来。 四娘将双手一松地便赶紧后退几步,在“腾腾腾”地倒退中只感到心脏都缩在了一起。直到过了半个呼吸的光景才是重新跳腾了起来,不过在速度上要比刚才快几成。 额头和身上本就在跑来此地时存着汗水,再经刚才的“运动”和现在的惊吓,她只感到浑身都粘湿发腻,可见是发出了不少的汗水。 秋日里的小风一日紧过一日,一阵快过一阵,尤其以入夜的风儿更凉。她浑身发潮的身子经风这么一吹就快速降温,接连地就打了几个哆嗦,连带着狂躁的内心也跟着冷静下来。 四娘一个哆嗦便惊觉有异,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找县令说话的。或劝或威胁让对方认识现状才是原本的目的,怎么一兴奋就动起手了呢?是这货就这么欠揍?还是自己想揍他很久了? 她再瞥眼看了看这厮的废物样子,觉得应该是两者都有。既是这货特别欠揍,所以自己才逮着机会想揍他。不过看其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就觉得危险,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平时在街头殴斗打架是少不了的,不过一般都会互相手下留情,断几根骨头也不过是寻常事。最忌的就是打出人命来,尤其是将大家庭的人活活打死最为麻烦。 不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血亲复仇,只要打回去便是了。就说摊上了官司也是件麻烦事,真走了程序多会导致破家败产。所以通常得收买相关经办之人,还得低声与苦主家属谈好私了事宜。若对方不愿就只能加倍赔偿,直到对方满意为止。 可以说出了人命是非常糟糕的,根本就是一件赔本又掉价的麻烦事,无论如何都得尽量避免沾身。可是现在的状况却正好相反,马四娘先是当众喝骂本城最高长官,然后再追逐其闯入公门,而且还就在衙署之内将其殴打得声息渐消。 现在的事情可以说非常糟糕,已是不知打断了多少根的骨头,也不知给哪里造成了什么程度的内伤。四娘唯独知道一件事:麻烦大了! “这会再说啥都没用了,就算我是神使又怎么样?难道能圣手回春……”四娘喃喃地说着,而且声音也是越来越低,不过到最后一句她却是心头振奋起来,当即就叫道:“对啊!落在老娘手里了还想死?美得你!” 心中想着便当即就做,立刻掏出了治疗仪按动起来。红沙应程序的命令就从四娘的左手涌动而出,不问便知是要用来救治冯潮的。打个半死再救活的用法也算新奇,若是将地点换成刑讯房就应该更有风味。 不过四娘这会也没想太多,只是在抢救中将嘴角微微地上翘,疲惫的笑容中还带着些许庆幸,然而从双眼之中却露出了残忍的冷光。县令大人又怎样,不过是几拳头打个半死,再一抬手就能赐活的货色! 一顿老拳催人死,几句喉音促命生。呼吸间就掌控了一个人的生死,弄得人死去活来也只凭意愿,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和权柄。而这个人也不是某个路人甲,还正是此城名义上的掌管者。 她曾有过夺取人命的经历,但那时只感到是慌张非常。幸亏那麻烦是在无人之处发生的,再加上有老爹马七斤帮着扫尾善后,这才没捅到众人皆知的地步。不但是将一切都处理地妥妥当当的,事后还备下了好酒好肉做抚慰,以此庆祝自己女儿第一次的开荤见血。 不同的教养铸就不同的人,流氓的教养铸就的是一颗残忍逐利的凶心。虽然四娘还记得那时心灵尚有良知,并未受到彻底的污染的心念中还存着慌乱与愧疚,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截然不同了,并不再需要那些妨碍前进的软弱东西。 她的心性被许多经历和教诲打磨得变了样子,某些部分甚至堪比金石的坚硬。不过现在却有新见识出现,这使得她再次感到久违的体会。 谁能翻手操控他人生死,哪个又能玩弄众生尊严?当制造死亡不再是目的,而是变成了一个可以玩弄的奇妙体验,四娘难道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本心么? 所以说不仅是冯潮在受到动摇,金头受到了动摇,河青城和草原上接触过的人受到了动摇,至于四娘就更是受到了动摇。她甚至还是最早经受各种新事新物冲击的,所以受到的改变也理应更大。 凌驾、恶意、施暴、剥夺、赐予、羞辱…… 种种的负面念头从她的心头冒了出来,随后就围绕着不断开裂又弥合的心境起舞。至于正面的念头也不是没有,不过它们大多同克制相关,所以自是比不过快速滋长的重重恶意。 “你怎么能逃呢?呵呵……我许你逃了么?呵……你怎么能死呢?我许你死了么?胖子你不乖啊……呵呵呵……” 她在做治疗时还不停地喃喃自语,颤抖的声音中则是带着一些笑意。这不仅是在责怪猎物的不配合,也是在为自己的举动寻找正当理由,试图说服自己是正确的。 虽然理是歪理,心是黑心,但却不得不如此坚持。 她虽然受到了老爹的负面影响,但同时也在受到社会施加的影响。平时的言谈和行为并不允许破坏秩序,不然秩序就会来破坏违犯者的生活。这就需要一套能自圆其说的道理,不然会有许多人的道路都会走偏。 四娘平时就在明暗之处切换着两套道理,一套是明理展示给别人的,一套是暗里展示给自己和帮众们的。无论哪套道理都得自我肯定,不然一个什么都自我否定的人只会瑟缩成一团,就连对于出门都会心存疑虑,那么面临失败也不过是迟早的了。 第611章 裸拳易伤骨 可见四娘的良心是非常善变的,会在不断改变的环境中随之变化,以此适应种种随之而来的冲击。 如果总是能获得成功,那么便说明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所以便不需要别的说法来解释世界。若自己受到了挫折,那么便说明自己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换一个解释就再是理所应当的了,完全不会有任何的抵触。 她很早就表现出了凶狠又善变的品质,不仅是因为她知道失败是很凄惨的,而且也知道自己在很多地方都很无知。自家的产业固然能多支撑几次失败,但是限度一到就只能变成个破落户,乃至只能跑到南港码头上去艰难扛活。 相比动辄谋害商旅的匪徒、河心劫财杀人的渔匪、互相攻杀的大族,以及许许多多不吃人害人就不舒服的凶残存在,她这个只是骗骗人、捡些垃圾的混混头子已经是非常纯良了。 抢救冯潮是及时纠正自己的暴走,甩锅给受害者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中好过。至于它们是否能全部起到作用就不知道了,因为许多方法都是四娘自己摸索出来的,其实还存在着大量的谬误和不确定,若是全错了也不奇怪。 当值的吏员及捕快衙役等人都悄悄地目睹了这一切,对衙署布局的熟悉能让他们找到适合的角度。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可说非常残暴,而且还从行动和言语中存着许多诡异。 他们这会只能悄悄地躲在阴影之中,并不敢对几十步外的状况发出一点声音。异常的行为和事态发展让人瞠目结舌,这帮子只处理寻常事的人只能是瑟瑟地发抖。恐惧就在这振动中无声地传播着,互相靠近的身体就是他们胆怯的媒介。 四娘不成条理的话语和笑声都如同疯魔,甚至还带着阴测测的感觉,非常符合一个神秘巫女应有的邪恶形象。这些偷窥者们虽说是披着公门的名头,但是内里也只是些寻常人罢了,故而并不想同这个暴力的女子靠得太近。 他们在各种故事和口口相传中能获得很多的信息,这既是日常工作的需要,也是为了能在各种投机上占有先机的私心。但他们既能因各种的消息获得优势,同时也会被其中包含着的扭曲部分误导方向。 内容越多就越需要筛选,而未经筛选的信息反而会模糊了真相,甚至制造出偏离事实的可怖怪影。就好比他们现在对于四娘的观感就是如此,不但是观察结果受到了误读的,就连解读也出现了偏差。 只因这个女子的身形还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左手释出的“红气”彷佛是在吸人精气,被当做了嗜血的行恶巫女。而已经降临的夜色更助长了没来由的恐惧,并使得无端的猜测疯狂地滋长。 那喃喃自语的是人是妖?那妄作猜测的是蠢是笨? 四娘此时并不知自己正在被围观,只是将精力集中在观察冯潮的状态上。她会为每一次的胸口起伏而祝愿,也会为眼皮的每一次抖动而欣喜。 不过在嘴中却是低声地说道:“要死也别赶在这个时候,再过一阵子我才能攥紧这座城呢。” 不过今日身体和精神毕竟是比较疲惫,再加上以治疗仪对如此重伤之人施展了救治,她便能够感到无力的虚弱状况又出现了,而且尤其以脑袋的混沌感更为明显。 四娘便不由得扶额想到:“这宝贝真是太厉害了,不但救人的本事一流,添麻烦的时候也很厉害嘛…… “嘶……” 可没等她作出更多的打趣,便立刻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几根指骨上的隐痛是越来越厉害了,刚揍完冯潮的时候只是在隐隐跳动,而经刚才的碰触就有所升级,彷佛是正在被烈火燎烧似的。 “看来刚才是玩得太过了,不该那么用力祸祸的。让我想想,手感上似是把这货的肋骨打断了几根?内伤也会有的吧……呵呵……疼……” 对手的逃窜和软弱激发了四娘信心的暴涨,而现在的虚弱和昏沉又让她狂妄残忍的那部分退潮,重新开始以理智的眼光打量现状了。 要知道手骨是非常精致的,进化的方向主要是为了抓握等精细活动,并不适合握起来击打硬物。要么是有限度地频繁击打坚硬之物,通过指骨的受损——愈合来加强骨骼的坚实程度,要么就是往手上套上东西做保护。 四娘刚才痛快地痛殴冯潮,现在便体会到了肥肉和肋骨的报复。 她能感到部分指头在以疼痛报警,灼热的感觉也混杂在其中煎熬着神经。摸过去不仅会探到骨裂之处,甚至还有个别之处出现了明显的翘起,只差一点就能将单薄的皮肤戳透了。 县令大人的性命是很重要啦,但是四娘也不是个善人,她还是更为关心自己的健康。所以对于冯潮的救治只是持续了一会,见其呼吸重新变得明显有规律之后便收手,转而开始治疗自己受伤的指骨。 说来平时打架都得缠一圈布做保护的,或者就是在出拳的时候悠着一些,这样便能放心使出更有力的打击。当然首选还是拿根棍子伺候,出力轻松力道狠,又穷又想打架的都爱它。 今天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是对着本应以礼相待的人滥施暴行,而且还一点防护都不做地便上手攻击,真有些丧心病狂的感觉了。 亏得是在平时就老打架,那么混混们会受伤便是家常便饭了,自然也就对治疗骨头受损积累了许多经验。而四娘就更是在治疗跌打骨伤的方面很有心得,甚至在河青城内敢于自称无人能敌。 不够她也没有先用上治疗器操作,而是狠着心将明显断裂的指骨按回原状。她可不知道那些小“红沙”会不会正骨,若是让骨折部分就地长结实就糟糕了,那还不如不治呢! “咔!” 轻轻的声音传入了耳中,不过却只有小部分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更多的声音是通过骨头的震动到达耳蜗。离岗的骨质就如任性的坏小子,肆无忌惮地对神经凶恶叫骂。 第612章 两头怯 期间的剧烈疼痛便忠实地传入了心中,种种能让人昏厥过去的疼痛感觉自是无法明说。这些痛苦能让一个人的身上沾满汗水,乃至浑身都出现加倍的颤抖,但却是无法降服一颗坚强的内心。 要知道她可是熬过了双满月之夜的女人,整日的疼痛都咬着牙忍耐过去了,这点短暂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最痛苦的部分似是很漫长,瞬间就接近忍耐极限的痛感仿若一座山峰。想要攀爬到峰顶却得同暴风雨相抗,脉搏跳动间就带来了一波波的风雨,不小心的刮擦骨头则是照亮天际的电闪雷鸣。 四娘在忍痛的时候只感觉似有白蒙蒙的水雾眯了眼,被快速遮挡的视线让她什么都看不清。而就是在这种身动目盲的情况下还得继续前行,必须要在陡峭的崎岖山路上小心摸索。若不能及时将翘起的碎石摁回原位,那么这条道路就会永远都无法走到尽头。 待五六个呼吸后四娘才回过神来,近乎发黑的视线又能看清周围环境了。那如同身临绝境的幻觉消失了,换来的则是骨折部分得到了复位。快速而准确的手法能提供有效的治疗,但更需一颗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的狠心,如此方能在后悔之前先行正骨。 也亏得是她平时惯用右手,所以受伤的部位也主要集中在这一只手上。像是左手出力有限,故而受到的伤害只有几处骨裂而已,也就因此能帮着右手伤处进行复位,再是需安养一阵子便能等待复原了。 不过就算这样也依然很疼,四娘的双手都在因此在不住地颤抖着。渐渐地还传递到了胳膊上,彷佛整条手臂都被淋了开水一般。这种状况已经与意志无关了,完全是心智无法自控的那部分在肆意流窜。 她就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做着排查,挨个地数着自己熟悉的肢体,想知道哪里还有需要复位的折断骨头。直到全部确认后才再次开启治疗仪,并小心地不使自己颤抖,唯恐按错了图标。 说来刚才抢救冯潮的时候都没这么抖,那会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人命上了。现在的颤抖还是发生在修复了骨折之后的,疼痛起码意味着那里还有感觉,并没有发展到无可救治的地步。 她忍疼等待治疗的结束,却是听着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里既是公门,刚刚又揍了县令,能出现在附近的还会有谁呢?治疗多少也是得有个过程,自然会需要相当时间进行修复,这时可以说是处于非常脆弱的状态。 四娘便立刻警醒了起来,并赶紧就向后望去。 只稍一看便被惊得吊起了心,只见是刚才见过的值更人等靠过来了,打头的二人还各举了一个麻布做罩的灯笼。这可是一群成年男子,而四娘则是指骨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没法做出有力的反击。 双方的实力对比不言而喻,四娘不可能在受伤的状况下与之相抗。这些人要是扑上来做擒拿的话准能成功,甚至就连反抗也会变得非常无力。 四娘想到危险处便着急了起来,连带着表情也扭曲地有些狰狞。她直在心中升起了担心:“要糟!竟是要陷在这里了么?卫那家伙呢?怎么还没赶来!?” 不过她虽然心中发怯地准备随时落跑,表情扭曲的样子更似枉死厉鬼。但是那些后至的一众公门其实也不堪,这些人的心中都是胆怯得紧,并不敢独自上前。 四娘能战好报复的名头已经流传多年了,城中是个人都有所耳闻,更不用提与治安有关的这些人。再加上治病祛妖邪的义举也发生在近日,飞天来去的神迹就更是出现在几个时辰之前,如此奇闻满身的人谁敢轻视? 而且她刚才回身瞪视时的动作也太过迅速,于隐隐绰绰的黑暗中甚至产生了些残影。金鸟治疗仪也正在发出从未听闻过的语言,再衬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县令,都让这一群人们脑洞大开,于心中补充出了数个灵异侧的玄幻故事。 就好比吸生气,生吃活人,鬼魂附体什么的虽然没见过,但是丰富的迷信故事早已提供了大量素材。这些公门都在各自的妄想下越想越害怕,却是对于四娘这个受伤的现行犯畏怯不前,就连细看都不敢了。 气势一道便是此消彼长,有人回避着目光气势全无,而有人则是立刻就觉得机会来了,当时便将故作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四娘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趁势抓住机会的眼光还是有的,于是就捏了嗓子问道:“你瞅啥?” 一众人等在这种环境下只觉害怕,便立刻摇摆着手叫道:“没没没……啥也没瞅。” 四娘见此却是心中一乐,提起的不安就稍稍放下来了一些。这倒是跟自己勒索小商旅财物的时候差不多,看来接下来的“交流”能够轻松许多了。 至于大商旅她是不敢碰的,曾经还稍微将目光瞥过去做打探,当时便会被喝问意欲何为。混混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所以在很早便息了上前找茬的心思。刚才那个三字经就是同那些暴脾气的护卫学的,屡次用来倒是别有一番效果。 发现自己又跑神便赶紧轻晃了脑袋,现在可不是惦记大商队的时候。四娘便接着再问道:“那刚才你们看到啥了?” 能待在公门的虽然可能有笨人,但通常不会有没眼力劲的家伙还能带着。那几人便赶紧一口同声地应道:“啥都没看到!” “呵呵……” 四娘听了这些人识趣的回答便很满意,当即就笑了两声做回应,但是目光却是悄悄地瞥向自己的拳头。那里的疼痛感渐渐地减弱了,现在是修复撕裂肌肉的麻痒感占据了上风,看来是没多久便会恢复个七七八八。 她始终对公门的人有所猜疑,而疲惫和此时的伤势也放大了负面情绪。要么是疑心这些人准备缓解自己的注意力,然后一起扑上来做抓捕;要么是怀疑已经有人去找城兵了,随时都会涌进来一大堆披坚执锐的兵士。 第613章 墙头草 故而能依靠和信任的就只有自己,对于除此之外的人都会抱着几分怀疑目光。四娘虽然愿意拖延一阵时间来疗伤,但也时刻保持着警醒之态。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便不会含糊,当时就敢,就敢翻墙逃回酒肆里去。 形势比人强,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逃窜之举。等回过头来寻隙再战便是了,没有什么必须硬撑的必要。所以她便继续没话找话地问道:“冯潮倒在地上了,他是怎么回事?” 这话就实在是在明知故问,分明是她刚刚打晕过去的,自己双手还因余留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呢。但是那几人已是在几声作答中接受了彼此地位的高下,还以为是四娘耍弄起了公门的那一套。 于是便有人试探地答道:“大概……是晕过去了吧?” 四娘闻言便微微点头,这是明摆的事情,她又没有遮着掩着。 另有人见了四娘的反应,还以为是在鼓励这种说法,便赶紧答道:“这里离门槛比较近,我觉得是绊倒摔晕的。” 听到这个说法便让四娘睁大了眼,还试图看清是哪个在说话。要知道这已经说对一半了,若非是这货跌倒在了这里,自己哪能轻松地赶上呢? 接连的表情都彷佛在进行鼓励,马上还有人自以为摸到四娘的想法,便赶紧接着道:“是是是,刚才大人在回衙署的时候没有打灯笼,由于看不清道路就绊在了门槛上,一不小心就摔晕了!” “对的,摔晕了!” “摔晕了!” 听到这里都能让人脑补出一副画面,彷佛真是冯潮犯蠢倒霉一般。这等凭空捏造的本事让四娘叹为观止,若非是双手依然疼痛不止,她都有心拊掌做赞了。 先是一个模糊的猜想,再是一个大致的假设,再转眼就补充了更多,彷佛这是他们在一旁见证过的事实。 如此的无耻和费心以前其实也见过,满足上级威严的谎言不独存于公门,她那个松散的小帮会也会有类似的状况。只不过自己手下的反应速度要慢一些,而且联想的范围也少一些。 几人这么一补充便彷佛是交了投名状,当然是比较廉价的那种。 不过这虽然使得他们感到轻松了许多,可却是使得另外几个同僚就恨上了他们。编词的时候能不能多留一些空间?一口气编那么完活干什么?还给不给兄弟们瞎编的余地了? 其中有一个衙役更是深感痛恨,直将牙齿都咬得生疼。拍马赶不上先开口,献媚错过了最佳时,这尽在咫尺的攀附机会怎么就没能把握住呢? 他倒是稍稍对四娘刚才的问话做了点分析。刚才有个细节别人没注意到,他却是注意到了。那就是四娘其中的一句:“冯潮倒在地上了。” 寻常人都会说县令大人或者县官的,要么就直接尊称一声大人。这马四娘刚才正将这位大人狠揍了一顿,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尊敬之情,甚至还可能依然存着几分厌恨。加上再直接指名道姓地作出无礼称呼,可见她是根本就不把县令放在眼中! 脑子一活动起来就止不住了,顺带着还回响了一下白日里的状况。那四娘飞于天空的“英姿”可是被众人称羡,就仿若天上的逍遥仙人一般。大家无不是想体会一下飞天的感觉,进而再去尝试之前传言中的许多新奇。 更何况下午时捕头与巫师都表现出了低伏之意,只是差没有当众说明而已。县令已被踩在脚下打得生死不知,众同僚之心已是心向往之,那么河青城未来的主人还会有差么? 他越想就越觉得有理,便将现在当做了报效的机会。若是错过恐会抱憾终身,于是便咬了咬牙就大声地痛斥道:“这个,这个冯潮早就欠收拾了!他这么昏庸的人有什么资格当县令!?最好是有人给他一顿狠狠的教训才是正理! 四娘你做的实在是太好了!我也早就想揍这个混蛋了!不仅要打晕他,还要彻底敲断他的浑身骨头!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啪!” 正当这衙役在滔滔不绝地控诉之时,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他的后脑,立刻就将其慷慨陈词打回了肚里。 说这些逆言的人本还是情绪激愤的,但实际上在心中却是在不时地发虚。经刚才一打断就是浑身一激灵,直疑心是会有同僚准备拿办自己了。 毕竟冯潮就算再昏庸无能,但其所代表的是一个有组织有力量的暴力系统,身处其中的衙役自然知道厉害。他能在此时表忠心就是看准四娘当兴,而城中已不再存在什么能遏制她的力量了。 不过刚才竟是挨了一巴掌,这便让他警醒地想到:“莫非还有人要保着那废物?一人?两人?还是许多人?” 大抵应势而降的人也不会有多忠贞,多半也会及时地应势地作出反复。这衙役当即就熄了抱大腿的想法,转而觉得该先保住自己的安危。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就地逃跑,因为不论跑多远都不可能将家也带走。所以优先该做的应是保护自己不受伤,然后就是为自己的言行撇清做解释,至于别人信不信就看运气了。 他就赶紧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还立刻改口叫道:“我,我刚才是迷惑这婆娘!一会就要上去抓捕的!我已经稳住这个造反妖婆了!弟兄们快上!大家一起拿下她!” 但这一嗓子过后并没有出现预想的动静,甚至于周围的声息都安静了许多。不仅没有传来可能的脚步声,就连预想中的呐喊抓捕声也没有一丝,惯常的叫骂威吓声就更是不存在。 他只能疑惑地将头抬起来,然后便小心地观察四周。先入眼的是身边面露惊诧之色的同僚,再就是冷笑地露出玩味表情的四娘。如此状况就让背生凉汗的衙役更为受惊,他就赶紧地向后扭头看去。 既然左右及前面都没有状况,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后方了! 却只见迎面正有一黑影袭来,并且快速地扩大,看形状似是一个手掌的样子,接着便再次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第614章 山中无虎皮猴子扯大旗 “啪!” 这一巴掌打过来是非常的有劲道,差点就将他的知觉都扇出了身体,再加一把劲说不定就能送其去面见先祖了。 现下分明是夕照隐没的入夜时分,但是这衙役却觉得眼前变得五彩缤纷起来,还出现了绚烂的色彩变化。许多飘来飘去的彩色条块扭动着身子,让他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但在同时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唤醒,并且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脏了你的烂心!滚!” 这声音也不是来自别人,正是由公门中资格最老的捕头所发出来的。卫同其他几人虽然是慢悠悠的在后面不行,但终究是来到了这里。看着公门大开却无人值守,他便当先循声而至。 在这里当了几十年的差,对于建筑的布置和走向都是闭上眼都能走,比之家中都是差不多的熟悉。那几个公门在偷窥四娘的举动,他却是更在暗中偷看前面所有人。 既是不想立刻声张与四娘的关系,也是打算观察一下这个新合作者的气量。 一介混混头子过往只流传出了凶狠好斗的名声,却是对于待人接物方面有着很多的混乱传言,其中不乏矛盾之处。卫与巫师便心照不宣地悄悄做观察,都是想知道四娘会如何处置眼下这件事。 柔弱寡断的当然缺少统领他们的资格,可是谁又会喜欢头上有一个酷烈残暴的家伙呢? 是以有些事情他们并不打算出面,只需偷偷地掌握状况就行。而有些走向却是不希望出现的,所以必须能及时地出面纠正。就比如对于冯潮的仇恨煽动,再比如对于四娘的攻击号召。 这二人一个是自己的前任东家,所以卫并不希望做得太过。一个是现在和将来的主要合作者,那就更不应该惹毛对方了。 就好比否定之后又接着辱骂,羞辱之后再继续试图毁灭,这是非常糟糕的操作流程。倒不是说被这么对待的人可能会有所无辜,而是不应该由一个寻常的衙役说出来,这在卫看来是一件失了“本分”的逾越之事。 卫作为捕头管不到衙役身上去,他只是希望同僚们的行为都是可预测和可控的。常年效劳于公门让他习惯了许多规则,这个系统需要依靠种种嵌合的规则才能运作。它不应该被突如其来的感情所意外驱动,就算运作也不应该是擅自行动的结果。 就好比由于受到了异物的侵入,嗓子便会发痒咳嗽,眼睛也会疼痛得睁不开。卫自是不可能去清理所谓的异物,因为这个外来者即将掌控河青城。 那么能做的便是纠正身体所表现出来的错误,噼哩啪啦一顿巴掌就非常直接粗暴。 一打他全面否定冯潮。 虽然从白首山到排河北岸,此人的昏庸已是被许多的人们所知晓,但也不能由一个低级公门扯着嗓子喊出来。捕头及各个小吏的头头们可都从来没说什么,哪里由得这么一个平凡的衙役叫喊出声?是想说众多公门都是蠢货和懦夫,所以才会被那庸才骑在头上么? 二打他当场出卖四娘。 虽说在官场中有所反复并不罕见,但是当着面就快速掉转立场的却是少有。卫都已经暗中向着四娘投诚了,将来的健康和好处都要指望着她呢,哪里愿意被这么一个墙头草搅和了?当场教训既是向四娘交份投名状,同时也是向公门的其他人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衙役在挨了巴掌后还有些愣神,应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卫见了这种愚钝之人就更是来气,便加重地向前踹过了一脚,接着还连扇巴掌地骂道:“哪里有什么摔倒?你们都瞎了么?县令大人是下午被惊马摔下来的,大家不都是看到了吗?让你们这些废物抬大人休息,就是这么伺候的?” 那衙役也是在公门待得久了,听了怒骂就赶紧将脑袋直直地伸出去给人扇。他是一点都不敢有所闪躲,只怕激怒了这老头便不会再用巴掌了,改用大木棍子的话可真会受不住。 既然捕头在口齿清晰地“阐述事实”,那么无论说是啥都得赶紧用心听着。这就算是上官在定性了,一切的说法都需得以老捕头的言辞为准。哪怕是脑袋被抽得嗡嗡作响,也必须抽出心思聆听。 各下级人等都不得有任何的公开反驳或质疑,直到县令苏醒、或者是卫作出重新的解释为止。这既是统一口径的必要,也是将权责集中的惯例,事情的真实与上级的需要并不存在对应关系。 卫还边抽打边叫骂道:“四娘是我请来为大人祛邪消灾的,哪里能被你如此的污蔑!?哪里的混帐东西在满嘴放屁!?灯笼呢?这里怎么这么黑的?我怎么什么看不清呢?赶紧将灯笼拿来!” 几人在听到这里时便轻松了一些,尤其是这挨巴掌的衙役听到了讨要灯笼,就更是吁了一口气。边上的同僚们既没有人递过来灯笼,他也没有老实地自保姓名,而是一转身就抱头逃窜进了黑暗之中。 这也算是公门里的潜规则,若是上司不想将事情闹大了便会故作如此,也算是免于转入处理程序。不然谁值更谁休息都是有定数的,就算是没看清到底是谁惹祸,难道就真的能够逃过追查惩罚么? 不过这个逃窜的投机者却是有些倒霉,于奔逃之中还不时地磕撞不停,一路上所受的创伤竟不亚于卫的“教导”了。哪怕是他也对于公门内部的地形非常熟稔,但那几巴掌留下的效果还在。他还是处于头晕眼花之中,能够行走奔跑中已算是尽其所能了。 卫冷哼一声便背过了手,果然是没有去做追缉。一众值更的衙役和吏员们也都无声地低头兜手,并没有任何人准备在这时做讨好,所以也没有谁表现出要为捕头做效劳的意思。 他们当然都知道刚才是谁挨揍了,相处多年了还能认错么?再说这个小破城就这么大,许多职业都差不多是世代在几家人中流传的,所以也没必要上去将别人踩下去。帮人也是帮自己,将来说不得还会有倒霉事发生,万一是落在自己身上了呢? 第615章 拍马拍到路边石 “咳咳!” 眼看着卫拦阻了事情向激化的方向演进,巫师便从阴影中缓步走了出来,并且还咳嗽了两声以示自身存在。 几个值更者正在捕头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他们见了这个略有声名的老头便赶紧作揖,目光中却是蕴藏着意外的热切。他们无不是希望局势缓解,捕头千万不要将未消的余怒撒到他们的头上。 这几人的身份并不足以劝止卫的行为,目前就只有这位巫师才有差不多的资格。尽管他平时的表现并不是很靠谱,甚至还有临阵脱逃的恶名,但几个公门都希望他能在此多留驻一会。 他们寄望于卫还顾及公门的脸面,如此就有可能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了。或许今夜就能糊弄过去,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巫师的出面本也是为了缓和局势,好为大家提供一个转换话题和态度的台阶。他不紧不慢地说:“白日里神使是在四处巡狩妖物,正看见那妖物附在冯大人的马上,便赶紧赶过来擒拿。哪想那马妖猖狂颠下了冯大人,随后更是乘虚侵入了大人的身体。 于是神使只能去请了神明附体,这才来此镇服住了马妖。你们大家瞧瞧,冯大人这不就是安静地睡过去了么?且容我再起傩做个招魂,必能让大人远离邪祟。” 说着他便哼着歌向前走去,还围着冯潮胖大的身躯迈步走圈,并手舞足蹈地跳腾了起来。四娘本就站在冯潮身边,因此便不得不靠着边上走了两步,一点也没有做出拦阻的意思。 要说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先前担心的局面终于没有发生。 众公门先是仔细聆听了卫的训斥,然后又分析了一下巫师的说辞。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明显与事实不符,更是偏离了惯常能够理解的常识,所以他们都是不信的。只是其中还有几重意思值得摘出来,隐藏在荒诞话语之后的信息才更值得深研。 首先就是捕头与巫师果然是先走了一步,他们肯定是提前抱住马四娘的大腿了。要不说有钱难买早知道呢,这二位肯定是早就得知了什么,所以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冯胖子,转而投靠了这丫头。 其次就是这二人虽然都在为四娘做开脱,却又并不打算对冯潮做太过分的处置。到现在也就是只表示了“让大人远离邪祟”这种话,却并没有提到让其恢复清醒的事情,这就是说也不打算让冯潮继续掌权了。 想想县令也是在城中自小长大的,以后却即将过上失去权柄、昏迷不醒、以及被圈养的日子,他们这些公门之人便……不会产生任何的感觉。 反正这货平时也不怎么管事,日常事务都是几个小头头们商量着来的,所以公门倒是可以一直运转下去。至于偶尔会大动作地作出打压之举,那必是几位头头都递了倾向性明显的说辞,故而引得冯潮主动出头罢了。 虽然说大户向公门做了许多渗透,但是也未曾有哪一家能够彻底掌控公门。故而打压的事情更多类似利用,成为大户们间接维护各自利益、并且顺便打击对手的工具。 众公门都或多或少地同某些大户有勾连,于是便小心地看向四娘。很明显将来会以这个丫头为首了,她说出的话必然会变得很重要。故而研究一下她的心思就非常必要,或许能将她也变成冯潮第二呢? 然而四娘却是并不清楚这些人在打算着什么,只是什么都没有说地就让在一边。巫师便淡笑一声地以作感谢,然后就咿咿噢噢地唱诵了起来,至于唱的是什么却没人能听明白。 以前巫师曾解释过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咒文,心情好了还会逐句解释其中的意思。不过这次起傩的场地非常简陋,至于祭品也是根本没有,他便只是在随便地做哼唱罢了。 值更的人们在此时就变成了观礼者,同时也以为这场跳傩是四娘的授意。但是四娘却没有这么说过,更是没有这么要求过,甚至于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跳傩的。 在场的公门中也只有克和卫知道些什么,所以都在偷偷地憋着笑。这两个捕快出身的人都是常年同北城帮打交道,所以早就弄清楚了他们的行动模式。 那就是松散的小团体各自行事,得利之后可能会给上面分成,帮主再提供一定的庇护。当帮主要办大事的时候得先谈好分成,若是缺少好处的活计还得倒贴。 所以巫师的举动虽然是在献媚,可实际上就只是在做白工而已。没有明显利处的事情四娘并不会参与,最多只会因这个主意和行动给与相当报酬。 四娘虽然是站在一边观看,但在态度上也只是表示并不反对,实际上并不代表着任何态度。甚至还有可能只是在看热闹,然后会在事后展颜一笑而已。 卫与克都不想说明此事,他们就只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知肚明之下便也就跟着看个乐。 他们同巫师的分工范围并不相同,所以也没有太大的竞争必要。但不过所谓“没有太大的必要”,其实也就是说明有一点。新换了一个主事者就总会有所改变,在许多方面的事情都会变得有所不同,正好成为提高自己地位的绝佳机会。 故而卫与克都是闭嘴不语地静静旁观,决心在之后好好地利用这一机会,尽量地将权柄和好处拢到自己的手下。任何知识都是宝贵的,就算是一个小帮派的权力运作模式也是如此。 “……哎呦呦哟,啊呀呀呀,噫呀!”巫师因陋就简地跳完了傩,然后就以一个高叫声作为结尾,倒是激起了附近的狗吠之声。 事后他还自以为得意地向着四娘致意,以示自己为其做了很大的助力。却不知四娘却是对这致意感到没来由,最多就只是在懵然中点头回礼,当然只是礼节性的。 就她而言其实还有些不满意,尤其是巫师左一句“马妖”,右一句“马妖”的挂在嘴边。要知她的全名可是马四娘,当着面就说“马妖”附体云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指着鼻子骂人呢! 第616章 权力认知(1) 虽然巫师此举存着一些疏漏,在言词的使用上并不是很到位,但总算是将之前的事情做了个遮掩。末了四娘也对于这样的辛劳没做太大的抱怨,只打算在事后交付几袋黍米作为酬谢。 随后便需得处理此间的状况,于是她便走到卫的身边低声交待。卫在听罢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还站在这里的众公门挥了挥手。 手心向着哪边、摆动的方式如何,还有就是冲着的是什么目标,许多的组合都会带来不同的意义。这些动作在外人看来是差不多的,都是公门在长久的运作中形成的手势语言,在有的时候甚至不必发声便能交待许多内容。 这些低级的公门都识别出了卫的意思,便都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一拥而上就抬起了地上的肥大身躯。冯潮的两个仆役这会也收起了平时狐假虎威的神气,都悄不吭声地在一边帮着扶胳膊抬腿,就连大气都不敢使劲喘。 他们也是在后院的县官宅邸中住了多年,一直都在日常中承担着一些活计,多少都能因此得些好处。久相杂处之下也差不多是半个公门之人了,只是未曾有过正式编制和制服而已。 当然这不妨碍他们将公门之事混个精熟,尤其对权力之中的小门道有所钻研。这二人当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威势的来源,所以在平时也会加倍地对冯潮听命有加。 不过现在却是出了一些变化,众所周知的混混马四娘竟然打到了公门之内,还敢于动手痛殴县令大人。那一拳拳一声声的痛骂不仅畅快非常,而且是毫无疑问地打掉了冯潮树立起来的威风。 而那丫头不但是没有受到捉拿和惩罚,竟是在事后得了卫的公然袒护,并有巫师在一边帮着做开脱。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再明显不过了,他们哪里还不知道此间的状况发生了变化? 如此形势下便不敢使出平时的倨傲嘴脸,生怕被这位新来的拿去立“规矩”。他们都是战战兢兢地搭手抬人,甚至还将面孔都偏向了另一边。只愿做个低调的小帮工就是了,并不想自己的面孔被卫及四娘注意到。 然而他们的身形和姿态又怎能逃过卫的双眼?这几个冯潮的仆役在衙署中晃荡了多年,他这个老捕头又怎么可能会认错呢?不过卫的心情却是平静地很,淡然的样子就像是在看蚂蚁搬家,并没有追加打击的意思。 他只是在这些人稍微走远了一些后点名叫人,从那群人中招回来了一个面熟的下属,然后才低声地问道:“他的妻儿是何动静?” 卫是公门的捕头,那么被叫回来的下属自然也是个捕快。此人闻言便是微微一颤,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但他还是赶紧低声答道:“一直都在后面没出来。” “后面”就是指的衙门后院,通常都默认是主官的居住之处。 问候家人会引发不好的联想,一般的倾轧都不该波及不相干之人的,因为谁都说不准自己能永远占据上风。这捕快不但是在心中隐隐有些回避,更是在面目上流露出了不忍之色。 但这位爷已在他的心中树立了牢固的威严,所以并不敢有所违逆之举。故而卫问了什么他便回答什么,至于没有问及的却不主动做提供,这就是他的良心所敢于做到的了。 好在捕头接下来的吩咐并没想象中的血腥,却是能让人悄悄松了一口气。只听卫低声地吩咐道:“送进去后就将门关上,加三倍人手看好了,不要让任何一个跑出来添麻烦。” 言罢还点了数个人的名字,每个都是卫的亲信,并下令尽快将这些人都趁夜叫来。 一个人若是在同一个位置上待了几十年,那么多少都会结成许多的人脉。卫就是这么样一个老头,早已将自己所在的部门经营得密不透风。所以在对手下的交待中也是直来直去,并不会存着多少避讳和隐瞒。 这每一句话都透出了坚定的决心,都是在清晰地表示不再伺候冯潮了,并且还干脆地要将其软禁起来。 被他叫来接受命令的手下直在心中高呼了不得,如此的命令显然对他带来了很大的震动。但其实在下午的时候就有所预感,尤其是那是捕头的言行已有了些微的端倪,所以这会也不过是证实而已。 这捕快急促地呼吸了数下,终究还是选择了服从,便深作一揖地应道:“遵命!” 说罢也不再耽搁,立刻便离去办事。 过了一会后院中便传出妇孺的哭声,那几个值更的人则是一个不落地都回来了,并没有谁打算留下做照顾。 要说放从前可不会这个样,县令病了那得是多么大的事情。不说一定是会有人争着留下献殷勤,就是本地的巫师和路过的野巫师都会马上叫来的。只恨是去往王城的道路太远,来不及去请来更厉害的大巫。 但现在不说得忙着拍新老大的马屁,就说是为了避嫌也不能同旧主有所瓜葛。这些人都如坐针毡地并不敢多留一息,全当那后院成了避之不及的危险地方。 所以并不用卫出声招手,这些人就自己老老实实地凑了过来,而且还都是在脸上露出了非常诚恳的笑容。 巫师和捕头在之前的一番表态还是有作用的,这些人都将姿态放得很低,并且恭谨地排作了一排。这些人正好就将队列的中间对着四娘,随时都准备聆听她的训话。至于卫和巫师此刻都站在四娘的两边,克则是很自觉地后退半步,倒是隐隐形成了拱卫之势。 如此便做出了奉四娘为首的姿态,但是当事人却没有领情,甚至都没打算开口说话。因为在她看来这并非是一场夺权政变,只是有人可能会给自己添乱,于是便以老拳揍翻了一个讨厌的家伙而已。 甚至于还面露惊异之色地想到:“这是做啥?干嘛把我围起来?” 刚才有了卫与巫师的回护遮掩,也有其他低级公门的低头服从,四娘倒是对他们产生了一些信任,所以并没有往“被包围”或“受挟持”的方面瞎想。 第617章 权力认知(2) 在四娘看来这些人大多是公门的成员,平时与他们的交情并不多,充其量也就是行贿而已。而且那还多是具体的管片之人,并非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收好处的的。故而这里显然是卫老头的地盘,那么她便不该涉足其中。 要说话下令的话就更轮不到自己了,她也不是很熟公门里该说些啥啊! 卫注意到四娘看来的目光,于是便在微微一愣后领悟了什么。他便先是清了清嗓子,接着就沉声说道:“冯大人不幸从马上跌落受伤了,所以需要在后宅中静养。诸位都不要去打扰冯县令,以免大人的伤势变重,不然谁都付不起那个责任! 近日来有许多事情搅扰了城中,又是邪祟瘟神为祸国人,又是妖邪附体四处作乱的。幸亏有真神在人间的使者四处巡查,这才保护了我河青远离灾祸。大家都应该对神使有所尊重,并且还要牢记自己的使命不离岗位……” 一堆的套话出来倒是不打磕,冠冕堂皇的一大堆东西不细听也罢,归结起来就三件事: 一,冯潮还是城中的县令,但因病不宜同外界接触,持续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也就是说那个胖子在名义上还是老大,只是不再管事了。 二,马四娘救了河青城,所以她是非常重要的人。在许多事情上都要听她的意见,不过还没有研究出该用什么名义来发布命令。 三,公门还继续要运转,谁也别想翻天捣乱。 这番话充分削弱了冯潮的影响,但对四娘的权威却是没有立刻全面地树立起来,可见卫是存在相当私心的。但正主却是在大大咧咧地在一边听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和恼怒来。 她是从小就不喜欢学习写字,就连手写出来的字都跟狗爬一般。所以在文化方面全靠口耳交流,对于一些细抠字眼的地方不甚敏感。尤其是甚少研究过这种官样文章,所以未曾培养出提取重要信息的习惯和技巧。 杀到公门来有部分是出于局势逐渐的变化,不断出现的有利局面让她敢于得寸进尺。更多的则是不喜欢有人压在自己的头上,所以一有机会便要将天戳个洞。 这种不服管的心思从前就有了,只因多年的积威和往日公门行之有效的举动而被压下。不过今日却是见识到了公门的新面目,一个衰颓颟顸的乌合之众最多是难搞而已,并不像是从前那样不可仰视了。 尽管经历了种种的变化,但四娘的认知变化却是较为缓慢,还没来得及跟上外界的变动。她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力量的转变,却还未来得及想得太多,也不愿意去管太多的事情。 至少公门的全套程序对于四娘是非常陌生的,她对于这其中的门道还必须得从头学起。 不过更值得在意的是黑门即将再开,从大门对面总会带来各种意想不到的奇妙。或是丰足的吃食用物,或者是从未体会过的飘飘欲飞,还有就是无法复制的神奇工具。 故而再不能像前几次那样后方不靖了,任何可能会干扰到己方收集的都得清理。越是快到了召集大家前进的时候就越要有所准备,必须在各方面都尽量安排好,最好是连吃喝拉撒都在对面办了,那样还能节省来回的功夫。 “对了!” 四娘想到这里便将双掌相击,倒是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 卫便无声地看去,他刚才就不明白这丫头为何放弃了主导权,也不理解她为何又会在此时突然出声。如果是了解不足的话便要加深了解,多看,多听,少说是较为稳妥的办法。 四娘也不理会各种奇怪的目光,只是认真地问道:“我记得在河青城有大粮仓来的,其中存有的很多粮食都是为办大事而用的,那我能不能调用呢?或者就只是借用一阵!” “厉害!” 在场的公门都齐齐地在心中暗赞一声,刚才还不知她为何不表态,原来只是不在乎虚名啊!这不转眼就找准了重点,一把就抓住粮仓状况才是核心! 要知道此地的经济发展较为落后,交换还大多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发给公门之人的报酬也都是粮食,只有大额的交换才会用到金饼。而所谓金饼其实就是扁圆的铜块,寻常民户的每月吃食并不太多,只需半金就能全部满足。 故而城中对于金饼的使用并不频繁,只有粮食才是更管用的交换媒介。无论是活人命、酿美酒还是做交换都随意,是件非常得到大家认可的硬通货。 卫短暂地皱眉后还是低下了头,然后小声地说:“此事乃是城中重中之重,还请挪一步说话。” 随着四娘同卫转入了一处角落交谈,运送帮众去往草原的悬浮车终于降落了。 金头刚刚在部落里蹭了一顿饭,酒肉之类的都吃了不少,此时正打着饱嗝在外遛弯消食。他先是看到了从远而近的闪亮飞行物,接着没多久便听到了“嗡嗡”的闷响声,他就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 车厢内一堆大男人都扒在车门处向外望,却是着急地无人能够出来。原来他们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车门,只能被困在其中干着急。 金头看到车内人茫然摸索的表情便觉可笑,一堆人抓耳挠腮的样子还不停地拍打,可就是打不开车门,彷佛是山上的猴儿一般。他倒是忘了自己前一阵也是差不多,都是在其中到处摸索来的。 不过笑归笑,金头还是快步赶到悬浮车停靠的地方,然后便较为生疏地打开了车门。因为他总共也没有经历过几次乘坐,所以在开门的时候还得多研究研究。 “哧……” 随着一声轻响,总算是将这个严密地合在一起的东西给打开了。他便一边迎接着伙伴们,还一边高兴地说道:“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得到明日呢!哎就你们几个人来了么?” 被运到草原的帮众都是第一次坐车,他们就只是单纯地被运输过来而已,并不知晓该如何与这辆交通工具互动。等下车的时候更是无暇搭话,只是手脚有些发虚地爬了出来。 第618章 帮众之欲(1) 他们并非是因为颠簸产生了晕车的不适,这悬浮车都是在空中高来高去,所以在移动的时候能维持稳定的运行。再加上并不是依靠空气升力进行飞行,所以因不稳定气流受到的冲击就更是轻微。 实际上他们的不适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以前只是远远地看过这悬浮车,那时还将其当做大神派出的天使,所以是能不看就低头不看。但是等震撼劲过了之后便能恢复部分理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人造之物,当然是最不可思议的那种。 从前是没机会靠近,或是靠近了没胆子去细瞧,于是就只能落得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好不容易得了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那还哪里能放过?于是他们便互相撺掇着就连看带摸了起来,心中都怀的是法不责众的念头。 初一上手便觉得不凡,只感到这如此精致的人造物只该是传说中才有的,寻常凡间哪可能存在这样的漂亮东西呢?不光是没有开茬裂口,就连不同材料间的缝隙也是极小,几乎贴合到了肉眼会忽略的地步。而且整体上还到处都是流畅的线条,无论是摸还是看都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一众土鳖们常年都只是生活在土木结构的小城中,而且还都是些个寻常家境之人,哪曾见过这么精致的工艺?所以他们都在极为好奇地到处瞅到处看,得亏是心知此物是归于四娘的了,所以并未敢顺带手“拿”走些什么。 但就这样还是不足以满足好奇,于是这些人在到处摸索中便不停地碰触,便有人在无意中打开了远望功能。 虽然同车体嵌合的整体屏幕能提供外部图像,但时不时地转头却会造成画面快速变化,并且会使得整个过程变得非常不规律。看得久了便会让人产生不适和恶心的感觉,带来的结果就与晕车没两样了。 偏生他们还在初见此景时沉溺其中,一转眼就忘了是怎样打开这一功能的,那么在感觉不适后也就没法将其关上。所以就只能是生生忍受了一路的不适,直到被放出来后才能感觉舒服了许多。 不过尽管是经历了非常不舒服的体验,但这几个帮众们在下车后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此物再不济也是能做飞天之举的奇物,而且还能带着他们飞在空中。这可比之前扒在小一号的“飞像”上要轻松多了,并且还要更安全! 再说能将目光拓展得更远也是不俗的本领,他们能体验到就已经觉得神奇了,所以并不敢有什么抱怨。最多只当自己的不适是因为无福消受,撑不得如此的神通全因自身不行,哪里还好意思多说什么呢? 这些帮众们连滚带爬地下车,然后便齐齐做深呼吸,这是能让他们感到舒服些的本能动作。虽然草原上的气味还是如此奇怪,大量的植被气息中依旧混合着许多牲畜味道,但还是挡不住他们想要让头脑变得清醒的愿望。 不过这些人没多久便无奈地对视,因为所能见到的就只有附近数步而已,再就是数十步外部落营地中的荧荧火光,以及天上的两牙残月。除此之外就是睁眼一抹黑,至于天空和地面的存在都模糊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再远一些就不知道存在着什么了。 这是因为他们都不像四娘与金头那般富裕,所以没法隔三岔五地食用肉类,故而都有着被称作雀蒙眼的症状,实际上就是夜盲症。他们在车内的时候还能借着内部照明视物,可是等下车后就只能是觉得黑茫茫的一片,成了货真价实的睁眼瞎。 金头见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便好心地将车门大开。车内的光亮立刻就泄出了许多,被光明照到的地方很快扩大了一些范围,帮众们便因此获得了更多的安全感。 他还同时招呼道:“我看你们都带火把了吧,那就赶紧点上一根!” 然而未等帮众们做出响应,却从稍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了“咩……哞……”的牛羊叫声,而且听声音还能感觉到为数众多的样子。原来金头的掀门泄出了许多亮光,却是在同时惊动了畜群,不安的鸣叫声便是因此引发的。 昆也在此行帮众之中,他是在四娘患病后才得了口头委任,因此担起了组织跑商的胆子。在多次的往返中也算是完成了使命,于是不知不觉中就积累了一些影响力。 不仅能在跑商的这一小群人中说话算数,而且但凡有些事也都会被推举着出头说话。就比如帮众们都是多次来过此地,所以对这边的畜牧习惯多少有些了解,而眼下的状况就让他们有些迷惑。 昆便搭话地询问道:“嘿……他们的牲口还是这么多啊,不过这会不都该赶到圈里面的么?怎么现在还在外面放着呢?就不怕被贼偷狼叼么?” 不过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还不老实,正在贼溜溜地四处打着转,这倒是与其他同来的帮众一个模样。虽然都知道不该对跑商的合作者下手,那样会坏了以后的交换,但他们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习惯。 就算是能忍住了不动手,难道还不许多瞅两眼么? 金头循着昆的指头便看去,当即就失声笑了一阵,随后便自豪地答道:“哦你说这个啊,因为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牲口啊。他们的早就赶回圈里了,怎么可能还留在外面?” 有帮众还没弄明白,便奇怪地问道:“不是他们的?那这些牲口是谁的?” 金头闻言就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赶回酒肆啊!咱们要将这些牲口都赶回去!四娘安排你们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事么?” “哦!” 连同昆在那的几个帮众立刻就惊呼出声,他们经提示也都想起了四娘的安排。不过先前并没有想到是这么大的一群,几次的跑商可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十几只和几十支牲口的动静是截然不同的,更何况这有八百多只牛羊马匹! 这群人便赶紧眯了双眼,并且踮脚向着远方瞅去,都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第619章 帮众之欲(2) 金头为了炫耀还将几人都招呼到一边,这样车内的光亮便能更多地射出来。 随着光亮照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这些帮众们再定睛看去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在夜幕下影影绰绰的可是好大的一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以想象四娘的身家又是膨胀了不少! 但是一想到这些牲口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可能是交换得来的,昆便赶紧问道:“你们莫非是将所有的金剑都换出去了么?这些穿皮子的人就全都吃下了?” 武力是存身之本,对于他们这种暴力小团体而言尤为重要,所以就无怪乎昆会担心了。下午在南城的打斗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那就是拿棍子的打不过拿金剑的,拿金剑的打不过拿“重棍”的。 他们对于弄到的不锈钢材料都是初次见到,找到金匠辨认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就连炽热的炉火都无法将其烧熔。不过他们大部分人都没啥较真的性子,只要用起来很管用就行了,没个名就起个名便是,反正这些管子和棍子也不会出声反对。 不少人干脆就用具体的形态作为描述,“重棍”就是最后胜出的叫法。 金头也知武器的重要性,闻言便立刻否认道:“哪能呢!?金剑能不换就不换,这些牲口都是用一筐别的东西换来的。” “一筐!?” 此话一出便吸引了所有帮众们的注意力,他们便因此发出了惊呼。金剑就已经是极贵重的东西了,一柄也不过就是换来一小群牲口。而现在这里可有上百头牲畜,那得是什么用宝贝才能换来的呢?而且还只用一筐!? 四娘选派来此的都积累了些跑商经验,昆作为为首之人也多次来往南北,所以知道一个人背负能力的极限。不过他似是忘记了悬浮车就能提供不小的负载,若是以之作为运输工具必能省力不少。 他只是震惊地问道:“那你们是用啥换的?一筐就能换来这么多?这得有几百只了吧?” 帮众们见状也都赶紧点头,这些人在之前的跑商中也都多少知晓交换的比率,所以都或多或少地夹带了一些私货。不过既然都说是私货了,那么所获之利也自然都是归于各自的。 四娘对这一点倒是视若无睹,因为在她看来与帮众们都是合作关系,自己既要从交换中得到好处,但也不该挡着别人获得财富的道路。当然大前提是不影响到她发卖物品的交换,其他的事情那都是各人的问题,完全与她没关系。 所以帮众们也从来都不藏着掖着,等交易完之后也会坦然地返回河青城。当然牲口和皮毛都是一起返回的,只在临离开酒肆的时才会同四娘打声招呼,然后就可以将自己换得的东西带走了。 这种办法看似简单,但其实也挺考验人性的。万一有谁张张嘴便空手弄到牲口就不好了,恐怕以后都会收不住口子。不过之前四娘由于生病而无法理事,甚至于面见帮众都相当于夺人性命。 数次无法参与跑商的人也无法参与管理,四娘便只能是默认了此举,于是这个做法竟是渐渐地就成了惯例。 一来二去的帮众也都从中得利不少,在心态上自是变得活泛许多,甚至于极为热衷于交易之事。故而他们都对金头说出的事情非常敏感,都在催着他说明一下是怎么换来这么多牲口的。 “金大你可不能藏私!” “金头你可从来都是最大方的!” “金大那是多讲义气的人啊?难不成还会瞒着兄弟们么?” “金头……” 他们不但是连声地催促,并且还竭尽所能地连吹带捧,就想知道如何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交换。这些积年混混们都是最喜欢金头这样的实诚人了,因为实诚人好哄啊! 金头果然也不负他们的期望,在吃了不知多少斤的迷魂药之后便管不住嘴巴,当众就得意地说道:“那重棍带了俩,空心重棍也是俩,还有镜子和一些细布。另外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从那……从那白骨红尘界带回来的。 你们还记得互相压价的事情吧?越压越换不来黍米的那些便宜东西?就好比那些瓶子就只能换来几合黍米,还有许多的东西攒了一筐,四娘一到这里就换来了八百多只吧……好像就是八百多只牲口!” 不过说来一合黍米也不多,大概就是用双手就能捧起来的样子。可见这些货们并未珍惜之前带回来的东西,甚至还在河青城内恶性竞价,如此内斗就将市价冲击到了极低的程度。 不过金头只顾着讲述交换的得利,倒是将草原牧民们的惊慌之状给忘了没说。要知道敬畏和无知也是价格溢出的一部分,那库赫仑要是再冷静些便不至于如此。倘若是利石老爹便会多磨一磨价,说不定就能以更少的牲口做交换了。 昆闻言还有些头晕,他便挣扎地问道:“你是说背回来的那些东西?可是城中没人再愿意换了啊!” 金头一直听四娘的吩咐看家,未曾参与市面上的售卖之事。所以他倒是能获得旁观者的角度,于是便笑着说:“你咋不想想都跌倒什么价上了?城中就不说是人手一件吧,起码是大部分人都有了,那谁还会想要在家中存着更多呢?有那些粮还不如多换些肉吃!” “哦!” 帮众们便是再次发出了呼声,不过这次倒是在表示认同。不过有人却是摇晃着就坐在了地上,将头一抱地就开始闷闷地哭。想来是之前抛售得狠了,没想到换个地方就能得到无数倍的好处。 早知道那些玩意能换来这么多牲口,那谁还会急着贱价出手呢?在场的其他帮众们也都是心头拔凉拔凉的,之前都或多或少地抛售了许多东西。现在的心情就似是错过了几百头牲口,有种自己差点也能致富的错觉。 更有性急的人骂道:“是哪个混蛋第一个说不能吃来的?那些东西虽然都不能吃,但是能换来这么多的牲口啊!” “就是!混蛋!” “上当了!都该卖到这里的!” “……” 第620章 入夜后请勿吵闹 帮众们为了财富发出怒骂不已,并且还有人指责起了自己的邻居。曾经劝导自己贱价出售的家伙就不再是为人着想,而是一下子就变得面目可憎,简直就如同夺财害命的仇人一般。 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些帮众们都是气恼非常,无不是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他们就都很恼火地纷纷骂出了声,嘴中骂骂咧咧的什么难听话都骂出来了。 不过光是骂娘也不管用,那些被贱价售卖的东西又变不回来。于是他们骂着骂着便觉更加丧气,没多久就渐渐地降低了声音,转而是开始琢磨如何获利的事情。 后悔当初的跟风抛售已是来不及,后悔自己的有眼无珠也换不来牛羊。现在他们再次来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这里除了牲口和草是管够的,其他的什么东西都匮乏得很。那么为什么不多做一些交换呢?错过此次机会岂不是对不起自己么? 当然他们本来就是打算这么做的,甚至是在红衣召集的一开始就在积极准备了。 既然得利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关于之后又该怎么使用财富就值得多加思量。就比如有人是犒劳了一下自己,带着全家和邻里美美地吃了一顿烤肉,而有的人却是想到将换得的牲口保留下来,并以此套购更多的“漂亮废物”回来。 什么布料、瓶子、镜子的都一趟卷走,要是留下一点那都算白来。当然借口却不能说是远方有大利,跑商出奇迹,真正的原因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最多就是说在为大家解忧云云。 这一来一回的虽然会费些力气,但是多来回几次总能攒一些家底出来。说不定自己也能拥有这么大的畜群呢?放河青城那不得能盖起几座北城酒肆了? 有的人是沉默地揣在心中思量,有的则是找了伙伴商量细节,情绪激动之下便再次吵闹出声。听其话意大致是对未来的分成有不同看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该多得一些。 这不小的动静中还添了相当的负面情绪,控制不住的声音一大起来就彷佛在起争执。草原之地空旷且毫无遮蔽,所以声音便会无遮无拦地四处扩散。 附近的畜群虽然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从之前就一直饱受这些两脚兽的惊扰,而且也对持续不断的吵闹感到不耐。这些人工畜养的牲口们便受到了惊吓,于是就接连不断地鸣叫了起来。 野狐部落就近在数十步开外,其中还有来此的千户库赫仑。其中的许多人自然都受到了惊动。不过利石老爹却并不在自己的大帐中,而是去老相好的毡房中沉沉睡去了。 他今日是腻味透了千户那个混蛋,所以在应付着吃喝时便多灌了几碗奶酒,事后更是借口身体不适地懒做奉陪。独留下滑头的萨满继续为库赫仑做陪,还有几个百夫长也都在利石的毡房中推杯换盏。 萨满并没有理会自己部落中其他做陪之人,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牧民也说不出啥来,就只能唱唱歌跳舞助兴罢了。他却是抓紧这个机会大加吹捧,将肚中各种赞美人的词都掏了出来,直将千户描绘成了临飞天之物而不惧的英雄,就差说什么出生有异象,将来当王侯了。 至于嘴上也没忘记巴结,不但是贡献出了野韭菜苗,连带着还有从交换中得来的酸味水也拿到了席间。这些佐料味道各异,用来蘸肉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此间的众人便都因此沾光,所以都将增添了味道的肉食塞满嘴中,哪里还顾得上去管这老头的吹捧。 不过外面的动静却是有些不对,他们便都纷纷停下了忙碌的双手和嘴巴。这些人都一个个地侧过了头仔细聆听,既是试图分辨方向,也是想要从细节中分析具体的状况。 再无能的牧民也得有双好耳朵,因为夜间会发生很多事。有可能是狼群正在叼走牲口,也有可能是夜袭的劫掠者惊动了畜群,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席间的雀鹰倒是省了分辨的步骤,他直接就抄了自己的家伙便撩门而去。以上的危险都有可能发生,再做分辨就只会浪费时间。在耳目缺缺的异地无法掌握附近动向,所以不管是与不是都得先上马武装起来,然后才有资格说其他的事情。 这既是血气旺盛之人的潜在渴望,也是灾年带来的实际威胁。 要知道近几个秋末常常会逼疯很多人,或许就会有哪个没攒够起码的牲口和食物。若知自己熬不过冬天便会陷入绝望,届时要么是及时弄够足以过冬的牲口和吃食,要么就是在饥饿中被冻成肉柱,直到春天到来后才开始发臭流脏水。 雀鹰已经将这样的家伙收拾了不少,帐中的几人都知道他的手段。虽然还有百夫长为下午的事不满,但在知道是雀鹰出手后便也安心地坐稳。库赫仑也是暗暗地点点头,当初提拔这家伙果然没错,是个能干的小伙子。 随着雀鹰奔向了自己的爱马,附近帐篷中也有数人被带动起来上马。而且在前往事发之地的路上还有人离开了帐篷,并且在简单武装起来后就源源不断地汇入。 不过其中却是以野狐部的牧民为多,他们毕竟是在此地有着切身利益的,不可能对涉及安全的事情有所推辞。这群人皆是驭马而行,所以没多久便循声发现了吵闹的源头。 雀鹰这些草原人平素都吃肉喝奶,故而眼睛都非常明亮,就算在这样的夜晚也能看得清。更何况那里还存在着明显的光源,想要发现那群闹腾的家伙们毫不费力。 起先他还憋着不做声,但在刚离开毡房区域后就喝令一声,指挥着随他而来的人向左右展开。 这个布置将己方的队伍拉成了较长的一条横线,可以隐隐地将对方包在其中。如此既可以发扬投射力量,摊开的队形便不会使得己方产生误伤。也可以避免攒成一堆拥上去,对方若是还射过来也能降低中箭概率。 第621章 要闹一起闹 雀鹰开场先不问对方是谁,又是在搞些什么名堂,总之先持弓搭箭地围起来就对了。礼貌的话语大可以在箭矢的帮衬下更有力量,也能省了许多的力气。 金头等人先前就听到骑马的声音,但是他们对于这边的治安情况还缺乏了解,所以依然是在自顾地争执和闲扯。等到对方摆出这个队形了才觉不妙,而此时已是被欺近了十几步的距离,这时再想逃跑或躲藏哪里还来得及? “等等,这个家伙我认得,是以前来过这边换东西的。” “是啊,还有那个家伙我也见过,他也换过一些。” 亏得是这些帮众们早就混了个脸熟,所以都被牧民给认了出来。故而一众骑马人便松了一口气,气势便为之一缓,就连拉弓的力道都悄悄地松了一些。 不过雀鹰并不为此所动,来这里做过交换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证明对方在某些方面确实是非常缺乏,这才会主动进行交换的。所以他们不仅没能摆脱盗匪的可能,甚至在他的心中更具有嫌疑了。 “嗨,那个谁,还记得我么?咱刚刚还见过面的,就在帐中一起吃喝来的。我们都是好人,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金头倒是也同时认出了雀鹰,于是便慢慢地走上前去打招呼。 期间他尽量放慢语调,也刻意放慢了动作,以免刺激到对方发动攻击。 要知道这个家伙曾在下午大出风头,不但是带着一群人骑马搭弓地在外面疯跑,而且还大声地叫喊为手下鼓劲。那个样子可是显眼得很,给两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然先前还一起吃肉来的,在最大的那个毡房中也一起喝了酒。 金头觉得对方是个精明强干的官儿,不至于刚吃完就不认识自己了,所以还是可以沟通一二的。 雀鹰虽不认得别的陌生人,但是却认得边说话边靠过来的金头,于是便不由得面色一动。今天他可是仔细地记下了这光头的面孔,因为或许会在将来将箭支射过去呢。只可惜千户大人严令要好好招待,便只能勉强凑在一起吃吃喝喝。 昆等人都是察颜观色之辈,早就认出雀鹰是其中的为首者了。先前还因此人的面色阴沉而心中惴惴,直到是金头出现才有打开局面的迹象。他们便赶紧连说带比划了起来,而且还都是找的稍微眼熟的野狐部牧民。 至于许多的生面孔他们却是没有做理会,当然主要是因为这些人面目严肃,所以不敢与之交流。 两堆人便连说带比划地进行沟通,也不知哪些内容因错误的解读而变形,又不知哪些意思根本就没搭到一起去。 总之结论就是一切都安全,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只是来这里接收畜群的南蛮而已。不过还有牧民依旧是小心地看向那悬浮车,还在心中补充道:“或许是精怪化作的人形呢?要不怎么都不会说人话?” 见识少的人大体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他们平素所能看到的世界也就是些熟人,甚少看到过更远方的人和事。所以对于自己的母语也自然有着非常的自信,当遇到无法交流的人时便会产生莫名的烦躁。 雀鹰等弄清状况后便松了一口气,但是也隐隐有些怏怏不乐。难得的饭后运动没有了,在单调的日子里这可算是娱乐呢。但他还是仰天打起口哨,其他的骑马人也都做出了同样的举动,并且在音调上都追随着雀鹰的声音。 这口哨声悠长而平缓,缺乏起伏的调子就如附近的小丘一般,带着有些懒洋洋的感觉。许多这样的口哨声和在一处便汇成了安静的草原,悠然生出了能让人安心的韵味。 这显然是联络的信号,而且是报平安的那种。 由众多毡房合并而成的营地都得到了这信息,于是很多人都安心了。刚刚有许多皮质门帘都被半撩起来,还在门口站着各户看状况的人。直到听到口哨后才松了口气,并陆续地放下了各自毡房的门帘。 帐内的火光也因此被藏在了帐内,宽大的门帘不仅能阻挡风雪,也能有效地隔绝光线的泄露。由于放下门帘的举动太过集中,使得金头他们都产生了错觉。 这些人只觉得天地似是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就变得暗淡了许多。刚才许多毡房还能看清轮廓,一下子就突然沉寂了下去,竟似是连边缘都感觉有些模糊了。 骄纵的百夫长之前被告知不得得罪这些人,于是便只是不爽地说道:“喂,你们这些不会说人话的南边蛮子,为什么要在太阳落下后还要这么吵闹?难道你们那边也是这样的吗?到了这边就要守这边的规矩,不然有的是好小伙子会教训你们的!” 反正之前也知道这些人言语不通,所以他便舒舒服服地过了个嘴瘾,还不必担心有人会还嘴。末了雀鹰还举弓回首,并且向着身边的伙伴们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起出来做巡查的部落兵本还有些抱怨,不过听了刚才的嘴炮都觉非常过瘾。心头一下子就充斥了凌驾于人的优越感,自是心潮澎湃地想要发泄。而且他们还都知道这位的脾性,得了这一暗示哪还不知该怎么办,立刻就应声高叫地示威了起来: “是啊!哦哦哦哦!” “是啊!哦哦哦!” “哦哦哦哦!” “哦……” 一时间就有小半数骑马人都兴奋地高叫起来,喉舌间发出的假音高亢而激动,正是平素庆祝时才会做出的声音。下午受到的惊吓本还郁积着呢,没想到就全因此赶出了心中,整个人都立刻觉得畅快许多。 不过一起出来的野狐部的牧民却是相视无言,只是用目光互相交流着: “这些家伙们也好吵。” “是啊,他们是来要别人遵守规矩的,自己却是在吵闹了啊!” “要教训他们么?” “我不认识你!要教训别拉上我!” “混蛋!” 牧民们在短暂的目光交汇后便别开了脸,只是嘴角噙着的笑意说明只是在打趣。他们其实对于热闹也并不排斥,于是在矜持了一阵后也跟着呼喊了起来,这种畅快的活动当然是一起做才有意思嘛! 第622章 为了数倍的利润 河青城的来人们俱都不甘不愿地闭嘴肃立,鸡同鸭讲的现实让他们放弃了交流。 从这里就能看出语言不通的不便,只用简单手语比划还勉强适合交易,再要表达更多的内容便会翻倍地困难。不仅未必能表达清楚意思,甚至还有可能产生误解,到时就算将手弄抽筋了都只是做无用功。 而且没见这些穿皮衣的家伙们正在莫名闹腾么?谁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原因瞎嚎嚎?在对方亢奋的时候插话那得多没眼力劲,倘若挨揍了恐怕都是轻的。 当然更重要的并非是帮众们知书达理,而是由于对方人人有马,且还都是各个带弓,在人数上更是足有三十来人。这样便让对方拥有了足够多的“正义”,再有任何打扰的想法都得先行思量一番,看看自己能不能搞得过对方才好说出口。 既然双方语言不通,昆他们只能通过内部的小声交流做探讨,大致就将对方的态度猜了个大概。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帮人是不满己方吵闹,入夜了还大声喧哗吵嚷,于是便齐齐出来做制止的。 实际上类似的规矩在河青城也有,甚至还是以法令形势存在并实施的。不过同时还限定了范围,入夜后禁止在城中及城墙外百步远的地方吵闹,否则将处以相当程度的惩罚。 他们现在正是身处部落营地之外,而且是站在也就几十步远的地方,有所放松地惊呼喊叫似是也有过错。 但他们不知游牧部落的警戒圈要更远一些,缺乏城墙的保护就不利于防御,会使得他们在遇袭时非常脆弱。所以对于声音的控制要更严格一些,距离也要更远一些。 为此还会刻意在数里外布置居住点,散落的牧民们会对核心区形成拱卫之势。若是远方突然而至大股人马,部落的主要聚居区就会得到报讯,并及时地武装起来。 当然这对于此次的河青城混混们没用,他们都是从天上空降至此的。哨位能否及时发现还两说,就更别提快速地报信了。能如此靠近核心居住区便是严重的威胁,每个想到这点的牧民都冒出了一身虚汗,只能感慨对方不是自己的敌人。 昆等人都低眉顺眼地站立了一阵,却是不知自己给这些牧民们带来多大的惊讶。他们只是在忍耐着听不明白的嚎叫声,还有就是在交易带来的诱惑下盘算生意。 令人震惊的利润撩拨着每一个人,使得他们的内心还都在火热地熊熊燃烧起来。那些牲口的叫声不是噪音,而是财富美妙的鸣响声。交易翻倍的诱惑彷佛是具有魔力的小鬼,在不断地挠着他们蠢蠢欲动的心口。 “这趟不能白来!” 交易的欲望是如此的旺盛,刚刚落地的每个帮众都在下定着决心,并不时交换眼神。他们都想要获得更好更轻松的生活,也想要让家人也如此。从北边的交换无疑是条快捷的道路,甚至要比得上从黑门对面的所得。 以前是始终都找不到门路,而眼下正有个无比敞亮的机会出现,他们每个人都不想错过! 所谓交易就是要各取所需,这样才能让合作变得长长久久。自己能获得的物品也许廉价,但在异地未必不会卖出高价。反复地交易总是要将特产品在异地高价售出,然后低价购进当地的特产。 如此虽然是一副奸猾的嘴脸,但是频繁的交易总会将价格渐渐拉平。除非是刻意操纵市场,不然总会让那些在异地处于高价的物品到处流通,并且将价格渐渐地降到合适的位置。 就这些准奸商们而言最喜欢牲畜了,一旦运到河青城便会被许多人立刻交换。 马、牛、羊每一种都会被相当的人群所需求,不但是能吃又能用,而且筋、角、皮、毛也都存在着各自的价值,就算不加工也可以同别人做交换。稍作买卖便能得到许多的黍米和金器,陶器等等,是利润高且非常实用的存在。 而且这也不过是短途的转移,所以不虞出现许多病死的麻烦,很快就能转手交换出去。这些牲畜们也完全可以迈着小腿走到河青城,比之那些不会走路的各种物品可要轻省多了,可以避免人背畜驮的麻烦运送。 以昆为首的帮众便寻了马队中眼熟的牧人,然后连说带比划地要求进行交换。虽然话语中有着许多词不达意的地方,但还是连续地出现了许多同交换相关的词汇,这都是他刻意去学的草原语言。 其他帮众见状也都不甘落后,便纷纷地掏出了自己夹带的私货凑上来。他们也都重复着自己所知有限的草原词汇,当然也都无一例外是与交换相关的,甚至干脆就只是在重复昆的话语而已。 哪知他们的动作才开了个头便不得不停止了,因为牧民们的马匹都不安地偏过头,并且齐齐地后退了几步。原来马儿是种很敏感的动物,在夜间本就有些神经质,再见到这么多黑乎乎的人影靠过来便有些惊慌了。 “吁,吁!” 部落兵的马匹也受到了影响,便也跟着小退了几步,一众骑马人便赶紧给座驾进行安抚。以雀鹰的观察当然能看出这些人并无敌意,于是便在安抚过马匹后不再后退。 但如此状况也惹恼了部分部落兵,他们有先有后地就抬弓搭箭,并高声呵斥地以言行做出警告。 首当其冲的昆被吓得当即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可不想莫名奇妙地就被扎成篓子,于是便立刻后退几步。不但是自己退,还半扭过脑袋,连声地警告伙伴们:“退退退!你们怎么这么猴急的就上来了?赶紧往后面退!都想被扎穿么? 还有别都哭丧着脸,要笑!赶紧笑!笑!咱们是来做买卖的!” 帮众们本就被吓得手足无措,一听他的话便都觉有理,于是都赶紧强咧了嘴露出微笑,还心中胆怯地发出了笑声。 “嘿嘿!” “嘻嘻!” 不过这些笑容和声音都非发自本心,而是强行用僵硬的面孔挤出来的,故而都不存着真实的感情。这些人的面孔经火把的映照便明暗相参,更加显得不类真人了。 第623章 低档商品 这些牧民和部落兵的见识有限,从未见过惟妙惟肖的塑像,但却应这种有着微妙不协调的样子而感到惊悸。他们都被瘆得有些发毛,在防卫的本能之下便是将弓箭拉得更满了。 “呵呵呵,看看你们的样子,这些奸商有那么可怕么?都把弓箭放下吧!”此时却是雀鹰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并喝止了手下的敌意动作。 他及手下们可是参加过剿匪实战的人,什么扭曲变形、腐烂发臭、爬蛆露骨的死人脸没见过?岂能被这区区的活人假笑给吓到失态? 先是部落兵们听令缓缓松劲,将箭支从弓弦上撤下来,在他们的带动下牧民们也都镇静了下来,便不好意思地也解除了戒备。 雀鹰见到大家的动作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同时擦了一下手心里的汗水。他只觉这些南蛮们的言行都很邪门,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所以总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谁让千户大人看重这些人呢?要不是下过严令谁会关照他们?这才是雀鹰既不情愿也会主动控制态势的原因。 不过等形势缓解后他才重新处理刚才的麻烦,并仔细地打量对方。期间还回忆着这些人的动作及语言,心中便稍稍地有了些猜测。不过猜测总归是猜测,还得与他人印证才好。 于是他便向牧民们问道:“这个南蛮在说什么?” 既然是有名的英勇百夫长问起,便有牧民据实地答道:“应该是换东西,嘴里老是说‘牛羊’,‘换’什么的,以前这些人过来也都是为了作交换的。” 那牧民既然提到了交易,于是便立时想到了部落首领,接着就心头一亮地叫道:“我去找利石老爹。” “嗳,急什么?”雀鹰却是当即就将这个拨马欲返的牧民拦了下来,将眼睛一转地便玩了个语言游戏。他含糊地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带他们去部落大帐好了,千户也在那里。” 欲报信的牧民不疑有他,当即就笑着谢道:“哦,那就有劳了!” 雀鹰笑笑便当先拨马返转,并示意河青城的来人一同跟上。在场的部落兵和牧民们也都自发地护在两侧,倒是隐隐形成了胁持的态势。不过只要这些南蛮不当场逃跑,他们也就不会上前去进行捉拿拘捕。 须知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雀鹰的确是要带这些人去野狐部落的大帐,而且千户也的确是在那其中。不过其中却是不会有利石老头在内,因为这个百夫长之前也是在帐中陪同吃喝,他当然是知道此地的首领受不了气,所以早就提前出去了! 雀鹰只说是要将这些南蛮带到大帐而已,也只是说不急去找利石老头,可是却没说过带这些南蛮去见那老头! 他自觉揣摸到了上司的心意,所以便心情舒畅地想到:“此事应该办得不错,这些南蛮也就只能是同千户大人交易了吧?” 他是库赫仑带出来的兵,也是被库赫仑提拔起来的百夫长,自然是会倾向自家上司了,这点倒是无可厚非。 不多时帮众们便被带到了大帐之中,随身带着的私货也随之而至。再次来到多次吃喝的场所,当然就知道该办正事了,便纷纷奉上了各自带来的交换之物。他们还将物品在帐内摆成了一圈,这样能方便大家的挑选。 初时库赫仑还开心又来了一笔买卖,便高兴地在这些东西之间走来走去,并不时地俯身做观瞧。然而等过了眼之后却是有些不满,并连连地做出摇头蹙眉的动作。 因为这帮家伙们的档次低了不止一级,所带来的物品并没有如何精细之处。甚至其中大半还都是他所见识过的,以南蛮商品的平均水平而言属于下等,甚至都不值得他亲自过问。 昆他们这帮子是拖了暗河的福气,所以省去了应对天气及盗匪的成本,而且是直接面对小部落的需求进行交易,也不必带来太过奢华贵重的物品。 但是其他的南方商旅就不一样了。 行商的路途拉长了数倍,便需要更多的牲畜驮运食水。风霜雨雪都得小心,便须准备临时住宿的帐篷,这样便又得增加驮畜。至于盗匪官差也是要防,有些时候他们甚至是同义词,所以买路的贿金和雇佣的保镖都少不了。 既然跑商的成本会急剧地上升,那么交易就必须要运送利润更高的东西,不然一趟下来根本就只能赔本。他们倘若带的东西跟昆等人一样,怕是连路上的来回吃喝都挣不回来。 巴掌大小的金刀,握把和刃面上都沾了不少绿锈;用麻布袋装的黍米,他还能分辨出是今年刚收的;一坛南边来的黍米酒,也就是味道稍微奇怪一些而已。这些东西都是很多年前就见识过了,他也是吃过见过早就不稀罕的。 至于还有一些打磨得很粗糙的骨器和石雕,翻看了一下其实也就那样。不过是吃饱发闲的人在空余时制作的,从手艺和想象力上都俗气得很,也就是同样吃饱发闲又俗气的才会喜欢。 库赫仑虽然都符合这其中的每一点,但是他的帐中已有若干摆件了,而且还要更加精细漂亮。专业匠人雕琢出来的东西不仅线条流畅,细节上也处理得非常用心,比起这些糙物而言真是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他将目光转动了一阵,还好奇地从地上拿起了一双草鞋,翻看几下后就弄清了用途。于是便嗤笑地评论道:“还有拿着这个来的,难道不知道就快要入冬了么?穿着这玩意是嫌弃脚丫子太臭,所以直接冻掉比较好么?” 帐中的几人也都在对不同的东西做着评论,而且还不时地同自己部落的出产进行对比。听了库赫仑的言语便觉有趣,立刻就大声地附和而笑,并在同时称赞千户大人的睿智。 萨满也在陪着笑,不过却是将本部落一个陪宴的汉子偷偷招过身边,并低声地嘱咐了几句。这件事是刻意躲在几人的背后做的,所以一时竟无他人发现。 第624章 都说肉发绿了不该吃是常识 那汉子闻言便立刻清醒了些,只是按照要求未曾流露声色。萨满的警告和嘱托都事关部落利益,由不得他不重视。于是过会便寻了个机会撩门而出,径直去找利石老爹了。 萨满此举也是为了部落着想,下午就被明抢了交易的机会,这会可就更不该错过了。虽然此次带来的东西档次较低,并无什么出奇之物,可是也不该拱手让别人先行挑拣。 凡事都不可以轻易形成惯例,尤其是那些会涉及利益的事情就更是不能。野狐部落虽然名义上属于库赫仑的辖下,但也不意味着必须在利益之事上有所退让,更不应该为其周转之事做垫付。 “唔,又是酒么?不过似是有些不一样。”库赫仑再次看到了一肘高的坛子,便将脑袋凑了过去。 因为他发现这个坛子与别的不同,却是在坛口附近存在着一些浅浅的白渍,似是被盐碱水浸染过一般。 先前这个看似尊贵的人似乎并不满意,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让人好不焦虑。此时既然对一个坛子产生了兴趣,将此物带来的帮众便立刻大喜地凑上前,还赶紧当众拍开了封泥。 随着坛子主人手脚麻利地扯开厚麻布,里头的盛放之物便展示了出来。众人都能看到这其中主要是绿色,于是便习惯性地以为是腌菜。但是从气味上却能嗅出是肉类,而且以质地和色泽上看还是大块的肉类。 在肉块上还点缀着一些调味的佐料,并已经析出来了许多的大粒盐巴。坛子中的阵阵肉香便被散发了出来,还带着腌肉特有的味道,看样子是制作有一阵子了。 昆看了一眼便口舌生津,他赶紧就收回目光不敢多看,生怕当众流出口水来。而且他也知道这是什么好吃的,以前还用各种加工方法拾掇过,于是便打趣地问道:“你也够舍得,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不怕以后没得吃?” 那帮众淡笑一声未作回答,只是将目光紧紧地瞅着库赫仑。他们现在都能看出帐中是以此人为主,自然要着意讨好这个胖大身躯的家伙了。 不过在场的一众草原人却是不领情,不仅有很多人都面露恶心的样子,更是有些作出狐疑之色。肉食都是现杀现做现吃的,要么就是风干后做成肉干,谁见过这种样子的肉?而且还都绿了喂! 那帮众似是察觉到了对面怀疑的目光,于是就以食中二指放在嘴边扒拉,意思这的确是入嘴吃的东西。并且还刻意做出了享受的表情,彷佛是吃到了非常美味的佳肴一般。 库赫仑倒是听说过一些奇怪食物的传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此时见状便是目露精光,口水也立时就充满了口腔。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食物,但是看意思是说很好吃的样子? 他的助手吉达也看到了坛中之物,皱了皱眉便插话道:“这是什么怪颜色的东西就拿来了?是病死的还是怎么死的牲口?吃了不会有事么?会死人的吧?一定是会死人的吧?” “唔……” “我觉得也是……” 帐中的其他草原人都意见相近地表态,大家都是吃过许多肉的人,无不是对这种发绿的肉质心生忌惮。还有百夫长为了讨好库赫仑,甚至就当众拔出了自己巴掌长的骨刀示威。 “别啊!拿刀子做什么?” “嗨!有话好好说!” “你拔刀子做什么?赶紧放下!” 帮众们见状便慌了神,他们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些家伙,就只能是连连地求饶做辩解。然而还有狠角色不甘受威胁,便将手从腰间掏出了攮子。 这是种一巴掌来长的随身物品,既可以当做工具也能当做武器,有骨质和石质的,当然也有金制的。携带的时候不会占多少的地方,用来对敌时更多是用来使劲刺击要害。 以这个时候的治疗水准而言是没法救治的,中招后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而且这里虽说是大帐,但其实也就是几步就能冲到对面的距离。真有人舍了命拼杀的话绝对会出现伤亡,至于是谁那就是随缘了。 库赫仑见状便是一惊,他未曾经历过多少紧急的状况,此刻便被吓得瞪大了眼。再经手下们的提醒也赶紧后退了几步,不过已是将手搭在了门帘上,随时都可以做出逃跑的举动。 只是因几个百夫长都挺在了前方,所以他才不好先跑的。而且自己这边也都掏出了石质或骨质的匕首,并不是很害怕对面的武力了。最先发难的那个百夫长也是凶狠劲上来,依然是不停地大声叫骂,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语羞辱对方。 昆握着攮子有些担心,还没下定是不是先下手为强的决心。他是来往北地最多的,所以在帮众之中也是得利最多,并不愿同这些人扯破脸。不然回去没法面对四娘,而且就是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大问题。 他转动着脑筋试图缓解局势,那么就先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穿皮衣的人一直在七嘴八舌地叫嚷,于是他便从中分辨出了几个反复出现的词汇,那就是“肉”和“坏的”。 再看这些穿皮衣的非常愤怒,而且都指向了刚打开的坛子,他就立刻明白出现了什么误会。于是便不由得想起当初四娘向他们展示虫肉的时候,那时帮众们也是于此时类似,都在担心这是不是坏掉的肉块。 稍微回忆了一下四娘是如何处理的,于是昆便主动地从那坛中拿了一块虫肉,却不料被萨满从中接了过去。这老头也不嫌弃这是生肉,稍稍沾了沾野韭菜和醋便吃了下去,还边吃边长喘出舒服的声音。 牧民们和几个百夫长都惊讶地后退,还在脸上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他们感到腹中都翻腾了起来,似是吃到了那肉块的是自己,而心中也隐隐浮现了发臭流脏水的肉块臭味。 不过到这时他们却是微微产生了一些疑惑:这坛子可是打开有一会了,按说毡房之内早该是充斥了许多臭气,这里的所有人都被熏出去才是。可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闻到臭味呢?难道其实并不是臭的么? 第625章 虫肉飘香 并没有闻到想象中的臭味,这就使得不止一个草原人想到了疑点,于是他们便一起看向了坛子。坛口依然是敞开的,但是隐隐传出的却是肉类的香味,如此看来果然没有腐烂变质。 有好奇的还稍稍靠近了一些,嗅闻中却发现味道非常陌生,并不是曾经品尝过的任何一种食物。于是便有人惊奇地说道:“莫非这个肉就是如此的本色,而不是因为坏掉了?” 此言一出便引得更多人靠近,面色上的敌对态度都变成了恍然和误会解开的不好意思。昆见状便知道事情不至于太过麻烦了,于是就暗道了一声“这才像话”,随后还微微一笑地后退几步。 以前到这个部落行商时也不是没带过虫肉,不过几乎所有牧民的反应也都如今天一般,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入口。他们因拘于常识而充满疑虑,所以一直都不敢做出尝试。 只有这个老萨满天不怕地不怕,在多方嗅闻和检查之后才肯品尝。不过一吃便不可收拾,当场便惊为天人全部入手。只是他同时也穷不漏搜地没多少家产,所以便努力进行耗时颇长的讨价还价,这才从耐心有限的混混手中都换了过来。 如此便使得游商在此物上获利有限,所以愿意再次带来的也就寥寥无几了。再看其他牧民的脸上还是面露惊讶之色,便可见这老头并未将虫肉的美味告知他人,而是全部都悄悄地自己独享。 需求不大才有压低价格的可能,但又不能一味地压低使得对方不愿再带,这是个值得深研的心理问题。总之萨满就是这么做了,而且还做得是无人注意。 他年轻时就是一个没啥追求的浪荡儿,混到后来便只能靠偷盗牲畜过活。得亏是遇到战争才避免了被放逐,之后又因缘际会地遇到了利石,并在后来险险地转职成了萨满。 不然以他既非贵族的身份还又是如此品性,能活到这把年纪都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他也不求能立言立功,但求嘴巴上能常吃到鲜美的食物便满足了。 相比误会积累多了赶跑游商,这老头更不愿那鲜美的绿肉再不出现,那么以后的口福也就不会再有了。所以他才会当众挑走一块肉大吃大嚼,为的就是能够保下这些南蛮游商。 虽说这美味的秘密以后便会暴露出来,价格也不会再是之前那个价,不过有点总比全都没有更好吧?至少他已笃定是不用为刚才那一口付账了,甚至那些南蛮还会感谢自己为他们解围呢。 库赫仑静静地看着萨满的表现,心中揣摸得起码有三成是在表演,但还是对他的目的猜到了一二。野狐部落毕竟是同南蛮接触过一阵子了,所做的事情大都是在互通有无,并在转手的交换中获利不少。 所以说若要袒护这些外族人的话也能理解,八成是出于维护双方的合作不会受损吧?这种事情只要稍想一下便能想通了,就库赫仑本人而言也是有合作伙伴的,所以平时也或多或少地会照顾一些。 如此想着他便疑虑尽去,心中更多的则是对美食的向往。于是他便用自己的匕首插起了一个绿色肉块,还挑在面前翻来覆去地观察,并从色、香、味的角度进行初步的检验。 与其他的牧民和百夫长使用骨刀不同,库赫仑使用的是巴掌大小的金刀。这是一把有着南方吃草人风格的工具,恰到好处的铜锡比例让它非常坚实,所以在平时切削割刺的小事上都很好用。 刚才的宴席上他也是用这个匕首在割肉大嚼,吃罢之后就顺手地插刀入鞘。这会既然需要一个简单的工具,他便一顺手就从腰间拔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像萨满那样的急迫性,所以直接生吞大嚼这种事就不必做了。相比之下熟食的诱惑性更强,于是库赫仑便挑着肉块置于火堆之上,并耐心地在翻动中做起了烧烤。 帮众们于是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对于曾经享受过的虫肉有着极大的信心。至于那带着虫肉来此的帮众就更是赶紧合上坛口,因为他知道过一会满帐之内都会飘香四溢,到时候他不但可以放心要价,还得防止肉被尝到好处的人们抢完。 “呲!” 虫肉内蕴藏的油脂和水分很快就被驱赶了出来,并一滴一滴地在火堆中发出声响,连带着还激起了些许扬灰。香味也因温度而苏醒,并快速地向四处奔跑。一直到被吸入胸腑之中,或是被皮子及麻布制成的衣服所吸附住,它们都是这毡房之内最引人注意的存在。 而且初滴出来的油脂就有如此香味,那么再烧烤一阵就想必会更香,而且更不必说再经加工之后的肉块了。帐中无论是草原上还是土城中的人都在大咽口水,就算是刚刚吃了一块生肉的老萨满也是如此。 还有人想着也尝试一下味道,便寻找到了那坛子的主人,还打着手势要求来一块。放以前那帮众还可能推销一下,可是眼见马上就能抬价售卖了,他哪里还愿意白送呢?便只是紧紧地抱住坛子频频摇头。 这个帮众已经预见到将来的生意了,兴旺红火都是必然的,所以便在库赫仑开始烤肉的时候就有所护持。不过他也不是全然不给,要不然就不会带着这么沉的东西过来了,而是用简单的词汇说道:“肉,好,两块。羊,一只,换。” 同时还比划着手势,很容易就让大家理解要表达什么意思。不过看那一块肉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却试图以两块去换一只羊,这实在是个令人咋舌的换率。讨要的牧民当时就瞪大了眼睛后退,生怕靠太近弄脏了肉块,这么昂贵的食物他可不敢碰。 不仅是这个牧民不愿交易,就连大多数人看来也是不合理的买卖,所以无不是感到不可思议。金头和昆他们这些人也都觉得有些过分,便有人低声地劝道:“不要太过了,不然会拖累到大家伙的。” 第626章 有眼不识货(1) 那帮众也不是不听劝,只是之前被四娘的交易成果给刺激得狠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定价。在被伙伴指出来后便心生犹豫,于是也对自己有些过份的行为产生摇摆。 库赫仑一直在火边亲自烤肉,由自己把控火候的食物才能最合心意。悠悠的样子看似置身事外,但是他也一直在用目光打量着对面状况,自然就及时地捕捉到了游商们的犹豫表情。 于是他便立刻使劲地砍价道:“五块肉,一只羊!” 他自以为砍得价格狠,哪知对面的那些南蛮俱都面露喜色,就连那带了奇怪香肉来此的人也是如此,甚至还大喜地叫道:“换了!” 而且喊完了还不算结束,那人当即就腾腾两步窜在了库赫仑身边,并且还当众笑吟吟地递上了坛子,彷佛是要亲自伺候这位大豪客烤肉一般。 库赫仑的嘴角当即就抖动了几下,哪里还不知自己在砍价上还不够狠,显然是让对方大赚了一笔。不过也由此可知这些南蛮们真是奸商,砍过半的价格也能让他们大喜过望,可知先前的喊价是虚高虚高又虚高了。 虽知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吃了亏,但他却没有立刻表现出来,不可以破坏自己树立起来的睿智形象。交换就讲究个有来有往,以后再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就是。 而且他更在意的不仅仅是享用这些美味,更是准备将这些肉食也一并带走。听说某个以喜好美食而著称的贵人正在附近,凭此怎么都能巴结上的吧,说不定还会因此受益多多呢! 不过他并不打算真用活羊付账,因为那随自己营帐移动的羊群要更有价值,所以舍不得换出去。并非是说在品种上有什么特异之处,而是为了获得鲜奶才带着随军的母羊。 拉出来能保证后勤,等回去了不仅能提供羊奶,同时还可以在以后产仔扩大畜群。母羊是更有价值的牲口,所以不该被随意地交换掉。 至于刚才的叫价就相当是个通用单位,草原上的各牲口及物产的换率在短期内变动有限,可以暂时以此作为衡量价值的参照物。 “既是不好以母羊相换,同这里的野狐部也是短期内不好征调牲口,不然那个老头又会不停跳脚了。还真是别扭。”库赫仑想着便摸向自己的带囊,他记得那里还有备用小刀来的,用来抵消差不多数量的羊群正合适。 然而在掏掏索索时并没第一时刻找到小刀,反而是触碰到了两粒小指甲盖大小的硬物,他便在疑惑中掏摸了出来。至于掌心翻看时发现是俩蛋形珠子,翻转中呈现柔和的淡黄色。 稍经回忆便想起这是某个商队的行贿之物,而且是很贵重的东西。记得是叫海珠来的,还说海就是很多很多的水,这珠子就是水中长出来的珍宝。 但他当时不仅嗤之以鼻,而且还看上了对方锋利的武器,便索性一起都要过来了。不过这所谓的海珠其实也就是看着漂亮,所以落在他手里很快便玩腻了,以后就一直丢在了带囊之中,也不知放了多长的时日。 此次再拿出来时都裹上了一层油脂,脏兮兮的样子也漂亮不到哪里去。库赫仑心想着:“此物就是靠着漂亮才得人爱,如今糟践成这个样子也是可惜,不如就趁早换出去了吧!” 他刚刚才对眼前的游商生出怨气,现在再见到另一个游商“送给”自己的东西,当时便觉得非常碍眼。他一抬手便将其递了过去,还打手势示意做交换。 帮众们见状也看明白了意思,就立刻一起凑上来做鉴别。他们估摸着那坛虫肉能换来七八只羊,于是就好奇是什么东西会那么贵重,竟然区区的一点就能顶得上好几只牲口!? “这啥呀?那里的宝石么?看得是挺漂亮的。” “漂亮又不能吃,你要这玩意做啥?” “再漂亮也就是俩石头蛋子,别被糊弄了!” 好奇的观察和贫瘠的见识并不挂钩,反而在讨论中显示了他们的无知。这些人都是久居内陆的小混混,所在的城市也因特产耗尽而衰落,已在很多年前就跌落成了小地方,只能靠农业和商旅勉强支撑。 他们这些家伙不但是没见识,而且还缺乏对草原人的信任。刚刚可是被一帮子骑马人用弓箭对准了,担心害怕地可是被吓了个够呛,哪怕是同大豪客进行了交易也不能释怀。所以他们俱都以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两颗海珠,进而连看向库赫仑的目光也带上了怀疑之色。 那帮众想了想还是要牲口更好,起码吃肉扒皮地都能用得上,弄回河青城了也有人认账。因为他们在敲诈往来的商旅时多少积累了一些眼力,所以也自认算是有点见识。若是还有大家都不认识的东西,那么放城中还有谁能看明白? 这个众便面色为难地摇了摇头,还将双手各竖一指地放在头顶,一会“哞哞”做牛叫,一会“咩咩”做羊叫。此意再清楚不过了,只信货真价实的会跑牲口,就是不接受这破玩意做交换! 老百夫长吉达和萨满刚才都吃了一惊,库赫仑那货不识得此物珍贵,他们可是识得的。再看那南蛮小子不仅不识货,甚至还立刻就推拒地想再以牲口做交换,他们便悄悄地安下了心。 凡是有点年岁的都参加过战争,在劫掠中有可能遇到各种东西,当然也会见到别人对战利品的炫耀。他们都认出了那海珠的价值,所以便想找个机会弄到手中,哪里还愿它继续蒙尘呢? 可问题是库赫仑对其他东西并不稀罕,随行的牲口也是有数不好轻动的。不过若是对方强烈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能腾出来,但是在数量的交换上却是得重新商榷。 勉强的点头让那帮众非常欣喜,开心之下就掏出水酒解渴,哪想却是令帐中的草原人都愣神了。 剔透的瓶身如冰晶一样透明,不仅能看清瓶中酒液的样子,甚至能看到瓶子的另一面。随着那南蛮喉头的上下耸动,瓶中的浑浊液体也在荡漾中逐渐减少,旁人的目光也在随着液面的晃动而微微转动。 第627章 有眼不识货(2) “对,就是这样……”库赫仑在低声呢喃着,他看着这一幕就稍微有些失神,彷佛喝酒的人是自己一般。 渴望当众做的炫耀,渴望装出的高人一等,当然还有装作混不在意的随手而为,都在这个只顾解渴的南蛮身上体现出来了。 先前还打算拿着换到手的玻璃瓶当场炫耀,只因气到了利石老鬼才不好当场就用,不然他早就对着那晶莹的镜子摆出无数个造型了。帅气霸道疲惫无奈劳累……总能试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款姿态。 他所见识过的风物及作态并不是很多,不然也不会放任自己浑身油腻。也就是凭着身上的零碎之物能看出不同,再想挠破头摆出高人一等的样子,转几个圈其实也就也无非如此了。 没想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迟迟未能实现,却是让一个低贱的南蛮在面前轻松做出。这可真是让他又羡又恨地牙直痒痒,以致拿捏不准此人是随手而为的举止,亦或是刻意在此做作装样。 他在最开始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象一番,再于心中将自己代入看到的场景之中,并琢磨一下将来该摆出如何的风采。不过他还是很快便被巨大的妒意唤醒,并不愿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装样。 虽然没理由不让别人喝酒水解渴,但是他可以将别人连酒带瓶子一起弄过来。况且这人的容器也更漂亮一些,花纹也繁复重叠地更为耐看,一起弄到手中也是不嫌多的。 先前换到手的也不过是几个瓶子而已,多添几个也是他想做的事情。库赫仑便以简单的词汇,一个一个地蹦着说道:“酒,我要了!换!” 如此倒不是因为他太激动,以致连话都不会说了,而是为了照顾这些言语稀烂的南蛮们。他刻意地以最简练的方式进行沟通,所求的就是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首先刨除掉的就是华丽无用的修饰词汇。 奇货之所以是奇货,就是因为稀少且来源有限。若是要以这些稀奇东西为自己的前途开道,那么就得将货源都控制在手中掌握。如此才能做到唯一和有限的供应,将来的身份和重要性便因此获得凸显了。 那帮众倒是不疑对方有诈,显然是觉得生意更为重要,所以就当即停了解渴的动作。待胡乱擦拭了嘴上的酒渍后便恭声问道:“好,羊,多少?” 库赫仑想着先前同那女人的交易可不轻松,最低也只是将换率砍到了七十只羊。不过他觉得勉强还能接受如此价格,对方毕竟是从神山那边过来的,而非是东边的隘口。所以就算对方是南蛮,那也是很有本事的南蛮。 同时也是看在那瓶子真心稀罕的份上,不然他才不会同意做交换呢。可是放现在又稍稍有了些不同,每多一个数量便会令那瓶子的稀罕劲跌去一分。这位草原上的贵人就觉得不该再原价购进,不然会显得有些吃亏,也许再讲讲价才比较好? 要知千户家也不是畜群漫天,能省一些还是节省一些的好。 库赫仑便伸出了一个巴掌,意思是五十只,同时还问道:“换?” 当然他并未笃定能成交,同那女人的交易简直痛苦,需要在每一只羊的价格上反复纠缠,如此才砍到了七十只成交一个的价格上。现在喊出了五十只已是准备好对付还价了,也就是说六十多只便是他能接受的价位。 然而昆等人却是没见识过四娘黑心交易的场面,竟是胆小地没敢当场还价。他们甚至多数差点都被吓住了,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亦或是对方的手误? 在他们的心中那虫肉才是价值最高的,那么好吃的肉享受高价是理所当然,以五块换来一只羊已是非常划算的了。然而这位爷竟是这么喜欢喝酒么?竟然愿意用五只羊去换一瓶酒!?那可是五只羊啊!? 受了问价的帮众哪愿错过如此好运,立刻就惊喜地将瓶子递过去,还兴奋地笑道:“五只?换换换!赶紧换!” 以一瓶酒就能换来五只羊,他从未见过如此划算的买卖。为了防止对方后悔就立刻出手,急欲就地完成这超级划算的交易。然而其他帮众也是在一边看着的,他们当即就眼红起来。 要知当初都将这种瓶子当成稀罕物,每个人在捡拾东西往返的时候都会带几个。 什么长的、短的、方的、圆的、大的、小的……由于捡得太多大家也嫌弃,最优先将纯粹透明无花纹的放弃了。然后接着是不再关注纯体剔透的,因为大家发现就这种瓶子最多,烂大街的自然价值不高。 到后来捡拾垃圾的信众们眼光渐高,整齐划一的造型接着就被摈弃,然后是有气泡划痕的瑕疵品也不会再上手。逐渐还发展到非奇形怪状不取,非是有漂亮绮丽的色彩不捡拾了。 对于瓶子的获取便渐渐地变了味道,一开始对财富的追求逐渐变淡,而满足精神的需求便更重要,甚至被提到了更高的位置。 在场的帮众们各个都有用装水酒的玻璃瓶,而且从外形和色彩上也都有出奇之处。他们只因河青城内的价格暴跌才丧失信心,于是便认对瓶子低廉的价格感到认命,只因其漂亮才用来装饰家居、以及作为盛水器物的。 他们见在这里竟能有如此高的价格,自然都大喜过望地兴奋起来,并掏了出了各自的酒瓶在手做展示。嗓门最大的还高声地叫道:“这位爷,我这瓶酒也味道不错,您要是喜欢那不如也换一下?我这瓶酒也是好味道,可是不输他们的!您要不来尝一尝?” 可不是不输他人的好味道么,早就是得知要来这里跑商的,所以都特意在四娘酒肆里灌了个满。自然谁的酒味都是一样,真的是分不出个输赢。 之前那售肉的帮众就不干了,唯恐交易的机会被别人抢去,再是帮众也得当场拆台。他便不满地骂道:“呸!咱们水酒都是从四娘酒肆弄来的,可之前我还看到你先是喝了一半,然后才悄悄兑水装满的!就你那样得将味道跌到什么份上?那种稀汤寡水的酒也能值五只羊!?” 第628章 交易未成自砍价 如此怒骂很是伤情谊,不过那所谓的情谊也不见拦住了抢客行为,可见是单薄得比不上肥羊价高。 相比之下更需要做的是保护行市,万万不可让以次充好的进入交易。不然吃亏的就是那些未掺水分的“老实人”了,如此便会有大把的人心里不平衡的。 那想抢生意的帮众总归还是有点廉耻,被点破了酒质不纯的事实便是脸色一红,只能不好意思地边笑边后退。虽然面色上露出的赧然非常真实,像是个实诚的老好人,可谁要真信了就准得吃大亏。 不过他退是归退,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无法交易,于是就收了一根指头降价叫道:“三只羊,我的酒卖个三只羊就好了,嘿嘿……” 天可怜见他们在此争执酒水的优劣,甚至还有人在义正言辞地批评掺水的事实。可实际上那草原上的买家就只想要瓶子而已,真就是没想过酒水什么的,最多是将那其中盛放的汁液当做搭头罢了。 再说这瓶水酒在河青城也并不值现在这个价,按说平时的换率要更低一些,同样的肉能换来三成重量的酒才是常理。当然他们此时离开河青城了,价格有所提升也是常理,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离谱的地步。 库赫仑起先见对方的手势便觉赚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答应了出价。他起先还有些高兴呢,甚至还一度觉得自己特能砍价。不过在乐了一个呼吸后却是察觉了不对,再看到那个人比划三根手指时就更是不满。 这位当众就脸变黑了起来,直感到受到了羞辱。 而且不仅脸上是阴沉的,心中也是非常生气的。他还恨恨地想到:“一个瓶子七十只羊?他的手下却是五十只就卖了,甚至就连三十只都愿意!可恶!” 幸亏他是言语不通,打出的手势也有些问题,故而才对真实状况所知有限。虽知七十只羊的价格已是虚高,但对于三只羊就能成交的状况还是没想到的。不然若是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超级冤大头,那么这位千户大人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然而此时还不算完,因为更低的价格随即就出现了! 他的阴沉脸色非常不妙,被帮众们误会成还有哪里不满意,甚至是不准备交易了。以这几个混混的心思想来,只觉得是对方嫌酒太多了,所以便觉得那些酒水不值现在这个价了。 既然现在的价格并不足以吸引对方,那么还得抛出更有吸引力的部分才行。当即就又另有一个帮众也是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了酒瓶拧开,并且还献媚地连说带比划地推销道:“这位大人,两只羊一瓶酒,您准会喜欢这个味道的,我可是一滴水都没掺!两只羊,只要两只羊就行!” 此举一出便是在降价竞争了,准备想从这交易中得利。因为在他看来酒水是从四娘那边讨来的,瓶子是随手捡来的,完全可以作为搭头。所以就算是换到两只羊也是赚的,哪怕是一条羊腿都值当。 然而还有帮众心理预期更低,当场便不示弱地也掏出自己的酒瓶,还在奉上的同时比划了一根手指头,并且笑嘻嘻地说道:“您瞅瞅我的,我就要就一只羊!我可是比别人便宜多了,您只要用一只羊就能换到!” 昆与金头见状都是面色大变,于是便连连地呵斥拦阻。他们觉得这些帮众们非常陌生,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这么蠢?现在可算是迟了,竟是没能挡住这些蠢货们的竞相降价。 昆便是一脸怒容地骂道:“你们都是被脏东西堵了心窍么?先前在城中就是这么丢了好处!那些东西都是大家多辛苦带回来的啊,结果却是一个一个地都贱价出手,生怕是自己吃了亏! 可是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值不值?就不觉得越是这样做就越蠢,就越是在吃大亏么?那么好、那么精细的东西以前什么时候见过?怎么就能越卖越贱!? 人家给的价是五只羊啊!你们怎么能自己就生生地砍到三只!两只!还有一只!你们怎么不只要一根毛就换了!?这交易还没成就先跌去了八成利,你们可真是天生的穷命!” 金头则是冒出了满头的大汗,因为他是知道真实价格的,还全程围观了那激烈的议价过程。只不过自接到这些人以后就一直在说别的,到现在都没腾出余暇说这事,所以并未来得及告知那些消息。 他现在不只是觉得浑身发热,就连头皮也是隐隐有些在发麻,感觉回去后应是要面对四娘的怒火了。 为了让这些人赶紧停止丑行,不要再做出愚蠢的错误之事,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错在哪里,等回去只后会因何而受到惩罚,金头便颤抖着嘴唇说:“七十……” “什么?其实?其实什么?” 其他几个河青人因刚才昆的训斥而无言,现在再听到声音时便都愣了一下。于是他们便疑惑地看了过去,想让金头说得更清楚一些。 金头看这些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些声音,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四娘将空瓶子卖了俩,每个七十只羊,她费了好大劲才顶住的,一直都没肯降!” 在简短地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多说话,只是同在场的帮众们都是面色一致地难看了起来。这一群人齐齐地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错失财富的愚蠢让他们都感到浑身不得劲了。 其中少部分是担心四娘得知后的惩罚,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深深懊悔。 “七十只,一个!?”昆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他的心情已经不知该用什么状况来形容了。 这些帮众们在此如小丑一般地丢脸,却是在为区区的微末小利而嘶声内讧,这可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不愧是四娘……”还有帮众也是低声地说着,一时倒是忘了交易之事了。 刚才在下了“飞舟”之后还雄心勃勃,试图靠着多跑几趟积累一些身家,或许将来能在河青城内一举扬名。结果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如此的可笑,竟是货真价实的愚人举动啊! 第629章 奸商之间的差别 如此怒骂很是伤情谊,不过那所谓的情谊也不见拦住了抢客行为,可见是非常单薄的,一点都比不上肥羊价值高。 相比之下更需要做的是保护行市,万万不可让以次充好的进入交易。不然吃亏的就是那些未掺水分的“老实人”了,如此便会有大把的人心里不平衡的。 那想抢生意的帮众总归还是有点廉耻,被点破了酒质不纯的事实便是脸色一红,只能不好意思地边笑边后退。虽然面色上露出的赧然非常真实,像是个实诚的老好人,可谁要真信了就准得吃大亏。 不过他退是归退,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无法交易,于是就收了一根指头降价道:“三只羊,我的酒卖个三只羊就好了,嘿嘿……” 天可怜见他们在此争执酒水的优劣,甚至还有人在义正言辞地批评掺水的事实。可实际上那草原上的买家就只想要瓶子而已,真就是没想过酒水什么的,最多是将那其中盛放的汁液当做搭头罢了。 再说这瓶水酒在河青城也并不值现在这个价,按说平时的换率要更低一些,同样的肉能换来两倍重量的酒才是常理。当然他们此时离开河青城了,价格有所提升也是常理,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离谱的地步。 库赫仑起先见对方的手势便觉赚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答应了出价。他起先还有些高兴呢,甚至还一度觉得自己特能砍价。不过在乐了一个呼吸后却是察觉了不对,再看到那个人比划三根手指时就更是不满。 这位当众就脸变黑了起来,直感到受到了羞辱。 而且不仅脸上变得阴沉,就连心中也是非常生气的。他还恨恨地想到:“一个瓶子七十只羊?他的手下却是五十只就卖了,甚至就连三十只都愿意!可恶!” 幸亏他是言语不通,打出的手势也有些问题,故而才对真实状况所知有限。虽知七十只羊的价格已是虚高,但对于三只羊就能成交的状况还是没想到的。不然若是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超级冤大头,那么这位千户大人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然而此时还不算完,因为更低的价格随即就出现了! 他的阴沉脸色非常不妙,被帮众们误会成还在哪里不满意,有可能是不准备交易的预兆。这几个混混的心思想还局限于抢夺生意中,此刻只觉得是对方嫌供酒的太多,所以便觉得该换个价格了。 既然现在的价格并不足以吸引对方,那么还得抛出更有吸引力的部分才行。当即就又另有一个帮众也是心中一动,便从怀中掏出了酒瓶拧开,并且还献媚地连说带比划地推销道:“这位大人,两只羊一瓶酒,您准会喜欢这个味道的,我可是一滴水都没掺!两只羊,只要两只羊就行!” 此举一出便是在降价竞争了,明显也是准备从这场交易中得利。因为在他看来酒水是从四娘那边讨来的,瓶子是随手捡来的,完全可以作为搭头。所以就算是换到两只羊也是赚的,哪怕是一条羊腿都值当。 然而还有帮众心理预期更低,当场便不示弱地也掏出自己的酒瓶,还在奉上的同时比划了一根手指头,并且笑嘻嘻地说道:“您瞅瞅我的,我就要一只羊!我给的价可是比别人便宜多了,您只要用一只羊就能换到!” 昆与金头见状都是面色大变,于是便连连地呵斥拦阻。他们觉得这些帮众们非常陌生,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帮货们都如此蠢?现在可算是迟了,竟是没能挡住这些蠢货们的竞相降价。 昆便是一脸怒容地骂道:“你们都是被脏东西堵了心窍么?先前在城中就是这么丢了好处!那些东西都是大家多辛苦才带回来的啊,结果却是一个一个地都贱价出手,生怕是自己吃了亏! 可是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值不值?就不觉得越是这样做便越蠢,便越是在吃大亏么?那么好、那么精细的东西以前什么时候见过?去别的地方还可能有么?怎么就能越卖越贱!? 人家给的价是五只羊啊!你们怎么能自己就生生地砍到三只!两只!还有一只!你们怎么不只要一根毛就换了!?这交易还没成就先跌去了八成利,你们可真是天生的穷命!” 金头则是冒出了满头的大汗,因为他是知道真实价格的,还全程围观了那激烈的议价过程。只不过自接到这些人以后就一直在说别的,到现在都没腾出余暇说这事,所以并未来得及告知那些消息。 他现在不只是觉得浑身发热,就连头皮也是隐隐有些在发麻,感觉回去后即将面对四娘的怒火了。 为了让这些人赶紧停止丑行,不要再做出愚蠢的错误之事,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错在哪里,等回去只后会因何而受到惩罚,金头便颤抖着嘴唇说:“七十……” “什么?其实?其实什么?” 其他几个河青人因刚才昆的训斥而无言,现在再听到金头说话时便都愣了一下。于是他们便疑惑地看了过去,想让那说话者说得更清楚一些。 金头看这些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些声音,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四娘将空瓶子卖了俩,每个七十只羊,她费了好大劲才顶住的砍价,一直都没肯降!” 在简短地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多说了,只是同在场的帮众们都是面色一致地难看了起来。这一群人齐齐地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错失财富的愚蠢让他们都感到浑身不得劲了。 其中少部分是担心以后的惩罚,等四娘知悉这种隔空拆台一定会很生气的,将来会有所惩戒那是必然。他们现在更多的是在深深懊悔,发自内心地感觉错过暴发的机会。 “七十只,一个!?”昆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他的心情已经不知该用什么状况来形容了。 这些帮众们在此如小丑一般地丢脸,却是在为区区的微末小利而嘶声内讧,这可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第630章 千户之怒 “不愧是四娘……” 帮众们都在低声感叹着,直想跪下去亲吻四娘的脚丫子,只求她能传授成为奸商的诀窍。可惜被想念的正主已经返回了河青城,并不能响应他们的心意。 相比之下他们的手段不值一提,希望获得的利润也不过是路边细泥,而四娘已经建起了一座不错的小院。积累财富的手段高下立现,所以他们一时倒是忘了交易之事。 亏得在下了“飞舟”之后还雄心勃勃,试图靠着多跑几趟积累一些身家。或许在河青城内没啥机会,但是能在外地一举发达。结果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如此的可笑,竟是生生地在给帮主拖后腿,简直是货真价实的愚人举动啊! 那个先前将价格降到一只羊的帮众也是极为后悔,他便悄悄地问道:“那怎么办,我们坏事了,现在重新报个数还来得及吧?” 卖肉的帮众们心想对面又不是傻瓜,刚才的手势对方可是都看见了啊。他们想着便看向了帐中那些穿皮衣的人们,只见对方不善的表情简直是挂在脸上了,距离拔刀扑上来也只差一个招呼的事情。 昆便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还干涩地反问道:“你说呢?” 毡房之中的气氛陷于凝滞,其中以库赫仑的面目最为扭曲。不过他终究是久居上位的,稍稍忍耐了一阵后便恢复了平静。只是在看向眼前这些南蛮时竟显得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漠了。 围猎、驱兽、剿匪等事都需要规划,没有冷静而清晰的脑子是做不成的。他这个样子虽然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是为了战斗而练就的状态。只是他惯常负责指挥,至于出手的则另有别人,并不需要自己事事亲为。 这位千户面朝各位北城帮的帮众们慢慢后退,身前的百夫长们构筑了坚实的肉墙,没人去理会南蛮们听不懂的言语。等将手触碰到门帘后便一点都不迟疑地掀开,接着就窜身跑出去了。 随后帐外的空地上便响起了这位长官的怒声喝令:“孩儿们!拿上弓!拉满弦!来这里!” 他的心中充满了恼怒和愤恨,对于受到愚弄一事极为愤慨,更对于这场闹剧被当场拆穿而羞恼非常。 之前受欺诈还能说对方拿出的是难得的珍品,放别处也未必会有同样的东西。那么就是用昂贵的价格买下来也没什么,反正过阵子也会转手出售的。不仅不用担心现在的高昂成本,只要能售出便肯定会有赚头。 他若是一直都不知道真实价格的话也无所谓,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奢侈品。要献给其他贵人的话当然是越贵越好,如此方能显示自己的一腔诚意。就算没那么高也需要不断地吹捧,好将其哄抬得非常贵重。 而且在之前他就是这么盘算的,甚至还编排了几个传说和小故事。这些东西要么是挂靠在山神的身上,因为某个少年的美德才做奖赏。要么是安在妖兽的身上,因打不过某个英雄而借此求饶。 可谓是充满了神秘的调调,正满足一帮闲的蛋疼人士的空虚,还能顺便帮他们的畜群规划一下规模。至于蓝皮人那是鬼才知道的,而流水线生产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但现在这个谎言却被戳破了,并且是这些蠢货们一块撞上去的,还当着一众属下们的面前!现在那几个百夫长的目光真是可恶,看过来的时候都充满了怜悯,甚至还有人在躲躲闪闪地憋笑! 库赫仑恼怒地在心中骂道:“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这是笑的时候么?有你们哭的时候!” 然而上当受骗这种事已是不言自明了,甚至就连最寻常的牧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只差有个没心眼的家伙当场挑出来。 想这些个穷汉们都是脚穿草鞋身着麻,手上脸上的皮肤都非常粗糙,能是什么富贵的人?跑这么远来此本该是卖些更贵重之物,可带来的大部分却是些廉价的粗糙货品。那简单的做工是个人都能完成,若是交给奴隶还能不停地制造出来。 但就是如此的低贱货色们竟都身怀晶瓶,而且还是人手一个。其中所盛装的也不是稀世佳酿,不过是些寻常味道的南蛮酒水而已,他们甚至都只是用来畅饮解渴。 他们便是这瓶子的来源,此物价值如何自然更有发言权,而如此态度还不能说明问题么?那东西根本就是廉价到不行,故而才会被他们如此对待。就连交换时也毫不珍惜,所以必是人人轻贱的常见货! “若要说是两拨人还可以理解,或许其中有些人是兼职盗匪,靠着素行劫掠之事才得到了如此珍品。可你们显然是一家人啊!随便个无耻之徒都能用得上的寻常物,你那一个瓶子难道能有一头羊的价值么?竟然还卖我七十只羊一个!?奸商!大奸商!”库赫仑的心中被熊熊的怒火点燃,连带着心头的恼怒及杀机都毫不掩饰了,当即就动用权力召唤手下。 雄浑的嗓音震动了小半个部落,原本平静的营地并未立刻做反应,直让人怀疑是否有谁听到了命令。然而先是沉寂了两个呼吸,随即就因千户的呼唤而传出了许多动静,有许多的部落兵都连滚带爬地起身,还着急地互相呼唤道: “快快快!弓箭都带上!去千户大人那里!” “别顾着其他东西了,快抄家伙跟着走!” “走,快走!大家都带上弓箭!” 千户大人的语气紧急而响亮,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大问题,。他的手下们也不管先前在干什么,俱都手脚麻利地武装了起来,并且急急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许多的部落兵不仅自己扒拉着装备在身,也在奔跑的路上互相招呼着。他们的流向都是从东向西,可见双方的营地并未混在一起,到此的千户所武装聚集在野狐部落的东边。 如此的动静可是相当不小,野狐部落的牧民们自然会被惊动,以致都产生了莫名的担心。 第631章 怒而无礼 不少的牧民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这么多部落兵在仓促地跑动,便自然而然地心生不安。 胆小的就赶紧将门帘扎紧,然后才支起耳朵小心细听,好将外面的动静尽量做出分析。胆大的就干脆也武装了起来,一起随着人流同行,想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也不怕会被喝问,因为这些部落兵不仅有库赫仑的同族,也有来自各个群落的男子。故而算是周围所有部落的子弟兵,不至于会在彼此间发生什么敌意行为。而且部落兵的纪律也较为松散,所以也不会有人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不过此时的动静终究是影响到了野狐,需要有个相关之人为此负责,最好是能站出来解决一下。而这最有资格的人就在一处毡房之中酣睡,但却是没法继续睡下去了。 因为正有一个牧民在不停晃动着他,并且还大声地呼唤道:“利石老爹!醒醒!利石老爹!快醒醒!大帐那边出事了!醒醒啊!千户调兵围了大帐!” 叫人的这牧民就是被老萨满派出来的,能被叫入帐中陪宴也说明在部落中有点身份,而且必是头脑灵活、能说会道的人物。他在这会只想赶紧叫醒首领,好让利石出面去处理一下状况。 这牧民还一边晃着,一边在心中疑惑地想到:“刚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帐中挺正常的,怎么一转身就翻脸了呢?” 利石终究是稍微多喝了一点而已,并没有将自己灌到烂醉如泥,自然是经不住连续的晃动。在被折腾醒后便迷茫地坐起身,扭曲的面容似是带着些起床气。 不过他似是奶酒喝得有些多,所以身体和脑子还是有些发懵,便只能断断续续地难受说道:“啊……什么?千户调兵?别,别晃……哎呦……你赶紧仔细说说,疼啊……” 不过被问及的部众也并不知道太多,于是就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但能提供的消息也不多,只是说再来了一群南蛮而已。随后也不管利石乐不乐意,便连拖带拉地将其弄到了外面。 利石虽然身心都有些不适,但一见外面的奔走的武装者便觉不对,当即就打了个哆嗦地清醒过来。许多的汗水便从体内发出,再经入夜后的风一吹便有些不舒服,只觉浑身都凉透了。 等到他匆匆赶到大帐附近时,那里已经密密麻麻地聚了一片人,而且顶在最前面的都是部落兵。他们都持弓搭箭地列成了一线,各个是处于能快速引弓而射的地步。 在他们的对面是从河青城来的几人,但这些人却是遭到了无礼的对待,所有人都被摁得跪倒在地上。每人的身后都有其他部落兵看管这,但有哪个家伙乱动便会踹上去一脚。 势大力沉的踹击足以让人趴摔到地上,然后便也不管挨打者听不听得懂,马上便会喝令其起身继续趴伏。若是有人未能及时恢复趴跪的姿势,又或是不理解下达的口令,那么便会有部落兵继续从反面踹,直到其重新趴好为止。 库赫仑也不复先前的矜持和威严,转而是当众就走来走去地放声怒骂。其中的内容也无非就是“奸商”、“南蛮”、“喂狼”之类的愤怒言辞,同一个上当受骗的平凡人毫无二致,可见是真被气得狠了。 他一边漫无目的地谩骂,还不时地大口灌着南蛮酒。这酒就盛在一个晶莹剔透的透明容器之中,还因不停的移动而反复晃荡着。瓶壁上便一次次地被挂上酒液,然后又很快地出现许多流淌的痕迹。 利石也曾想象过用此物盛酒会怎样,现在算是见识过了。不过他却无暇欣赏其中细节,而是对库赫仑现在的行为黑了脸。 此人先是以权谋私地征调野狐部落的牲口,然后再以这些牲口抢了野狐部落的交易机会。现在又是将带来好运的游商如此对待,他莫非是喝完奶便要杀牛么?到底还讲不讲道理了?到底谁才是此地的主人?难道自己的到访客人竟也无法得到安全么!? 仗着此时还存着些许酒劲,利石便强撑起几分力气,努力地推开层层的人群。护送他来此的部众见其艰难便主动上前,用力地将本部牧民及部落兵统统排开,好为部落首领腾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利石因此便能歇口气,他利用省下的力气便在行走中叫喊道:“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做什么!?这些可都是我们野狐部落的尊贵客人!大家都是知道的,怎么能这么对待客人呢!?库赫仑!你就算是千户也不能如此无礼!这不是你的部落!” 被问及的库赫仑此时正在火头上,当即就怒骂道:“滚!你个废物老骨头也不是好东西!再废话就喂狼!” 如此的言语无礼且充满怒气,并且将起码的体面都抛在了天边,当场便将利石给气得脑门芯发炸。这老头儿只觉脚底下也跟着虚浮了很多,整个人都在走路中左摇右摆了起来。 库赫仑见状便冷笑了一声,然后便继续撒火般地大口喝酒,大声地骂人。他还时不时地走过去,无端的将大脚踹向那些南蛮身上,丝毫不理会对方求饶的声音和动作。 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并非处于冷静状态,此时硬要上前理论为免有些不明智。利石刚才的声讨就是撞到大石头上了,若是再狠一些恐怕会伤得更眼中,头破血流也许都是轻的。 库赫仑这声喝骂虽然是畅快地逞了威风,但也不是没为他带来负面效果。当场便有大多数的人都面色微变,并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千户大人。其中既有野狐部落的牧民,也有里里外外围了数层的部落兵。 因为草原上的生活恶劣,寻常牧民能活到中年已是少有,再要活到须发皆白的年纪就更少。每个老人都积攒了许多的见识和经验,同时也被认为是整个部落的福气,寻常人尊敬都还嫌不够呢,怎么还敢拉下脸大骂? 第632章 老骨头的暗怒 老百户吉达也因此皱紧了眉头,心中隐隐冒出了许多不快。说来他也是须发皆白身瘦小,走路晃悠牙漏风,怎么看都算得上是一个“老骨头”呢。 所以他打心底就不认可库赫仑的做法,怎么能那么对待一个老人,将来又会不会如此对待他这个老骨头? 至于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雀鹰也有些不安,他自然察觉到了手下们的骚动,还有许多震惊的窃窃私语声。军心如此不安还是第一次见到,数百人的议论就彷佛在施加审判一般。 所以这个年轻百夫长的呼吸便急促了一些,还于不安中时不时地看向左右。他以往只处理过手下们的不安和疑惑,但对于引而未发的不满却是较为陌生,所以自然会本能地感觉不妙。 他想要关注手下们的状况也是理由见到,并不希望出现什么乱子。不过既然是说到了乱子,那么就不可不提这场小骚动的源头。 库赫仑的身份既可以是个小贵族,也可以是名为千户的官员,如何切换全看当时的境况和事项。但他于场中如此耍威风便是以千户的名义,实行抓捕也是用的属下的部落兵,并且还怒骂了以部落首领身份出现的利石。 这一切的行为都是发生在公开场合,还有着现场数百人做见证,那么这样的状况就有些糟糕了。完全可以看做是千户所同地方部落的冲突,想要在事后说成私人矛盾都做不到,更是会在以后调用人力物力时带来麻烦。 至于硬要如此说也不是不行,只是不会得到众人的认可,反而更会被认为是以势压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在后背指点。要知千户所的武装虽然众多,但却必须是依靠所有辖下部落支撑的,他们才是物资和人力的基础。 若是错在部落还好说,按照规矩进行惩罚就是了,这样谁也不能说出个不是来。但是此间的状况却是由千户大人犯下了错,而且还是当众怒骂了部落首领白发老者的双重错误,这样在什么道理上都站不住脚。 除非……是野狐部落犯了更大的错误,而且是远超千户所犯下的大错! 不过库赫仑此时依然是沉浸在怒火之中,并且还以水酒来消解心中的愤懑,心头正是处于混沌的状态。所以他并不曾想过这种事情,更无暇去做这种指控,甚至于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手下的老百夫长倒是想到了这一点,却是在心中挣扎地不愿出头。因为他并不愿助长一个欺老者的气焰,也不愿将怨气拉扯到自己的头上,否则厄运便迟早会降临在身上的。 雀鹰则是年轻一些经事少,对于权责方面的问题感触不深,只是依靠本心察觉到了不对。但他却是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又该怎么解决,故而只能瞪着眼干着急。但他的不安却又感染了部下们,让更多的部落兵也心思骚动了。 至于其他百夫长们则是保持了沉默,都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吭声。这些机巧的家伙们既不想为了敬老的传统去得罪上司,也不打算公开帮着欺压利石,无论选那边都不会有好处,那么便矗立在边当背景好了。 “呼呼……” 利石老头扶膝喘了会气,他是真被气得不轻,差一点就当众翻过去了。到现在还是头晕眼花脚发软地,心头的郁火在内里烧着愈加旺盛,一身的汗水则是在周身变得格外冰凉,真个是一人冰火两重天了。 他的面色惨白做不了假,到也是在同时借机做观察,想从库赫仑的表情分辨出真实的情绪。就比如那句“再废话就喂狼”是说笑还是来真的,他可不愿被一个莽夫给胡乱地祸害了。 借着恢复的工夫便仰头喘息,利石半眯眼仔细观察了一会,以他的经验能看出这位大人真是恼火了: 大口灌酒虽然可能保持理智,但通红至此的脸色可明显是上头了。而且面容上的五官都有些扭曲,更是说明内心不由理智主导,完全是放任负面情绪在肆意发泄。再看他另一手时不时地攥紧匕首又松开,可见的确是胸中充满了恶念,只差有个激怒引火的由头便会拔刀就刺! 老头儿能活这么久也是知退让的,并不敢站起身挑衅醉汉。他便悄悄地继续半瘫而坐,便故作上不来气地样子坐地喘息。最好是等这位掌兵者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他才准备在什么时候“身体好转”地起身说话。 想当年他既是遇到过类似的上位者,也是结识过几个火大便是莽的暴躁家伙。不过后者们的运气显然都非常差,要比大多数的同伴更早地化作了骨,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 而且现在他也的确不是在装病,确实是因疲惫和惊怒而在发汗。先前略喝了些酒便去睡觉,现在再迎着风还真觉不舒服。不过也大致听到了千户在骂骂咧咧中泄露的内容,多少弄清了此人发怒的原因。 这老头儿就不由地看向了那跪着的几人,他的面色古怪也不知该说什么,似是想笑又想发火的样子。只是这会一直在装病,所以始终憋着未曾显露出来。 想笑就是因为这些人坑了库赫仑,这家伙使了那么多的算计只为获利,结果却是被奸商给宰了个大出血。想发火自然也是因为这些奸商,若非是库赫仑中途截下了交易机会,那么吃如此暗亏的便是野狐部落了! 大家说来都是交易过了数次,按说情谊理应要比其他人更亲一些,结果竟还是被毫不犹豫地下手坑骗。倘若这次是被狠狠地坑了,那么以前是不是被坑了呢?再往以前的以前呢? 他本还觉得大家都只是交易关系,可结识得多了总积累了许多的笑容吧?问候的时候难道不会心暖么?吃喝唱和的时候总会开心吧?难道就没有积累一些所谓的友谊么? 没想到还真没有,那种东西显然没有牲口重要,统统都被这些家伙们给当成了屁挥挥手驱散了,全被脏心烂肺的奸商们给辜负了! 第633章 蛮族看到了工业品 虽然是知道商人游走必为赚头,不然也不会有动力到处交易买卖。将物品倒卖可是不轻松呢,又要带着许多货品又要面对盗匪和茫茫路途,没有好处谁爱干这事? 而他及部落也的确是从再次倒卖之中获利,所以也没资格指责这点。他所恼火的是这些人过分贪婪了,数倍的利可以理解,但数十倍的利可是闻所未闻,这种盘剥劲头简直是骇人听闻的贪婪! 这意味着一方实际只需要付出一点的力气,而另一方就算是加倍加倍再加倍付出都不够。因为这种付出还远不足以达到数十倍的产出,距离对方的期望还远远未够呢! 如此的交易只会使得一方畜群满圈,而另一方则穷困潦倒地只能吃草,甚至还会背负上永远还不清的债务。如此也难怪库赫仑和利石都不高兴了,因为这是比瘟病还要可怕的诅咒,谁沾身上谁倒霉。 “奸商……嗝……豺狼,秃鹫……,你们!去瞅瞅那个会飞的东西,看看还有什么能搬下来的,统统都带过来!”库赫仑咒骂了一阵,一瞥眼便看到了远处悬浮车的光亮,便对着手下们下达了命令。 吉达早就不愿呆在此处了,于是便立刻领命而去。 他的地位仅次于千户,有这个优先选择任务的资格。所以其他百夫长们虽然都有意,但是并未对这个任务进行争抢。当然遗憾的感觉还是会有的,因为那边可能还存在着什么好东西呢,经手的时候随便刮一点都是外快。 悬浮车依旧是停放在原地,大开的车门还在向着周围播洒有限的光明,可见内置的照明灯还在发挥着作用。畜群不知何时适应了这新出现的变化,于是便早已重归安静之中。 吉达率了本部手下离开扎营处,没多久便靠向了飞天物的停放地。他一身的老骨头可搬不动太多东西,叫着一些年轻人跟着谁也说不出什么。而且大帐那边正在生着是非,他也不乐意自己的属下们搅缠进去。 只是这一帮手下都是年轻人,便能依着更快的步程都走在前面。至于跑在最前的小伙子也不客气,一窜身就钻进了车厢之内。不过却是没多久便怏怏地出来了,因为这车内并不存在想象中的货品,看来那些奸商们的东西早就被搬了下来。 吉达也不在乎其中有没有东西,当然有了更好。他的本意只是不想执行奇怪的命令,所以便借机暂离了醉醺醺的上司。再说他与部下们确实对那飞天之物充满好奇,借机做近距离一观也是心中所愿。 他们在下午的时候都被吓得够呛,在以前都从未见过如此奇形怪状的东西。更何况此物明明那么大,竟是能无翅就飞行在空中,自然引得所有人都猜测纷纷。 陌生又有着非凡的能耐,这异物本是吓住了几乎所有人。一众人等无不是怀着畏惧之情远远观望,只差杀几个牲口做祭祀了。 不过现在他们却是少了许多畏惧,倒是全托了搭乘此物来此的奸商们。大家都从千户的嘴中得知了不公平的交易,那令人咋舌的换率是个人都惊讶不已,只恨没落在自己的身上。 说明那些南蛮都是毫无诚信的奸商,而且是被弓箭对准时也会害怕颤抖的普通人。一个会发出求饶声音的家伙还值得害怕么?一个当众跪伏的胆小鬼还有尊严么? 这些部落兵们都亲眼见得神秘面纱被戳穿,于是连带着胆气也是成倍地攀升,只怕是再退一下就能达到顶峰。 他们这会都是少了许多的顾忌,一点都不害怕地打量着车身,看不够了还连摸带拍了起来。也有人好奇地钻进车内,并对各处连摸带敲,似是想要研究一下这东西能飞起来的秘密。 不过在拍打过后他们反而是再次生出敬畏,于是都不约而同地悄悄后退。一众人等都不停地咽着唾沫,只觉得千户似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情,也许还在同时惹了不得了的麻烦。 大家虽然没多少金制物品,但是具体的样子还是见过的,声音也是听过的。能拥有大量金器的无不富有强大,甚至还有些金器据说是抢来的,当然也证明了抢掠者的强大。 可是他们发现眼下这怪异物品也是个巨大的金器,远超他们所有想象力的怪异和沉重。 要知平素所装备的弓箭可都是骨头打磨的,穿透猎物的能力哪里能及得上金制箭头?金刀也只是贵人们和富户才有的,杀牛打狼都是轻松如意,堪称近身战斗的利器。 而且这些东西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坚硬堪比石头,磨制锋利的则可轻易划开皮肉。如此物品对于暴力集团而言极具吸引力,是每个小兵都梦寐以求的装备。 如此神奇材质有个极为简单的名字,那就是叫做:金。 不过好东西当然都是人人想要的,供货有限的话便会显得非常贵重,故而需要相当多的牲口才能交换。这足以消耗掉一个普通牧民多年的牲畜增殖,但也会在挥动中带来更多的财富。 仅仅是胳膊长的金色条子便能换来一小群羊,又或是做成环状以方便随身携带——当然只有强力的土豪才敢这么干。如此就可见这是多么稀罕贵重的材料了,平常的牧民是接触不到太多金器的。 然而眼前这个怪东西就更不得了,拍打中就听得轰然作响,再于敲击中便能听到清脆的声音。可知材质同金刀金剑都是差不多,那这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而且还是通体大部分都是金制的财富!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对方有很多名为“金”的贵重材料!还意味着对方应该有着更多的金制刀剑!所以对方一定得有很多人!远远比自己周边部落还要多许多的人!只有如此才能积攒出这么多宝贵的东西,然后再用来打造成这么大的奇物! 当然也或许是对方的金器非常多,以致到了大家视如尘土的地步,甚至还可能连房子都是用这个东西打造的,不然怎么能拿出这么多来做壳呢?不然以这些奸商的秉性还不得偷偷拆了换牲口? 第634章 畏惧的部落兵 通过畜群大小分析对手规模,通过脚印的走向去寻找对方踪迹,这本是牧民常做的事情。有时候是用来追踪狼群,有时候是用来寻找牲畜,有时候是用来研究人群。 这种方法可以在不接触的情况下获知部分情报,是种既安全又不易发生冲突的做法。故而也会被大家用在了生活中,时不时地就会被用来解决难题。 在此时他们都见到了这奇怪的巨大之“器”,于是都产生了不小的迷惑和畏惧之情。毡房是组合起来的,矮墙是砖石凑成的,但是这东西的外面却少有缝隙,似是一口气做出来的? 初次的近距离观察就被震了一下,看看那器物光滑的表面,再看看自己身上皮甲的粗糙,许多人就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可越是感觉到了较大的落差,大家的心中就越是感到不安,那么习惯性地进行推测就再正常不过了。 可得出的结果却是非常不妙,于是便让大家都是越猜越畏惧,越猜就越觉得是在面对某个不得了的庞然大物。而更可怕的是他们虽然还未弄清那庞然大物的底细,但自家千户却已经是鲁莽地扣了对方的人,并且正在毫无顾忌地羞辱谩骂! 一众部落兵便低声地讨论了起来,都对可能发生的将来有些不安。 “老大惹上麻烦了。” “嗯,很大的麻烦。” “但愿他能自己扛下来,别拿咱们顶上去。” “就他?你做梦吧!” 这些讨论声随着老吉达“吧嗒吧嗒”的脚步而暂时停息,众人回头便看见这位老百夫长正缓步走来。这个老头儿的年岁大了,也不好做快速的奔跑,所以便被落在了最后。 等他过来时还未来得及多做查看,却是先看到了孩儿们的难看面容。一看这表情就知道是遇上难事了,于是他便诧异地发声询问,并在喘息中终于走到了悬浮车的边上。 大家一见他来便彷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就将大家的担忧说与他听。吉达听到观察部分就近前观瞧,听到推测部分便低头思量,于是眉头便也同样地皱了起来,觉得果然前景似是有些不妙了。 但是他不能放任这种情绪流淌蔓延,掌控军心士气是军官理所当然的职责部分。而且也自信见识要比小儿辈们高得多,整个草原范围他哪块地方没有去过?还能被这种情况给吓住? 不过当然都是作为小跟班去的,以前只需省去了主角便可自我吹嘘了。 所以他暂且未作出什么回应,甚至还温和地对属下们笑了笑。 笑容是非常富有感染力的表情,也是吉达必须要在此时做的事情。一众部下们不管是不是处于担忧之中,见了这笑容便都跟着咧了咧嘴,至于心情竟真的就好转了一些。 老吉达是大家尊敬的长辈,几乎是看着许多人长大的。也是见多识广的智慧之人,积累的经验要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多。他更是这些部落兵们的直属上司,曾经替大家出了许多解决麻烦的主意。 所以大家都为他的到来定下了心,并因他的镇定而不再慌乱,转而都将希望的目光放在了这位长者的身上。当然这也是吉达希望达成的状态,安定部属才是第一要务,随后他才有空进行更细致的探查。 此时他已经站在车身边上,便抬手试探地敲打两下。 “咚咚!” 车壳传出了闷然的响声,连同着触感也在同时回馈到心中。再以不同方式和位置敲击,得到的声音也是略有不同,但是手感却始终未变。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手下们的结论,所以只能是忍住不去皱眉。 顺着大家先前的推理路线去想,的确会引向很糟糕的境地,也几乎不会得到什么好消息。吉达在内心有些颤抖了,所以想要找到更多的佐证,当然最好是反证。 所以他又是在车体摸索观瞧,又是弯着腰就钻进了车厢,试图从各个地方再于细节上找寻痕迹。 初进入车厢时的感觉就是舒服,到处都充满着柔顺的流线形,车内的左右两边都是非常对称的布局。其中的许多器具都未曾见过,自然也就叫不上来名字。但能感到接触部分都非常平滑,就连一点毛刺或边岔也没有。 可见此物定是由本事极佳的制器大师打造,不但是制造时精益求精,而且还花了许多工夫来去除瑕疵。如此方能得到这样的精品,恐怕没有几年的时间怕是弄不出来的。 他还发现这里头的格局都是不小,从内部的柔软坐垫、到上下左右的距离都是大尺寸。他不需低头就能进去,在审视其中器物时甚至会产生渺小之感。 如此的东西看上去也就是比毡房略小一些,但却是要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毡房都精致。吉达便迷惑地想到:“这尺寸是因为喜欢这风格,还是使用者就这么大呢?” 不过他便很快地摇了摇头,还自嘲地嘟囔道:“想多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人嘛!” 没想却是有许多孩儿都在车外注视着他,听到那模糊的声音也没能分辨出意思,便好奇地问道:“啊?怎么了?” “没啥,就是,呼……阿嚏!啊……阿嚏!”老吉达立刻回身作答,可没想到立刻就觉得鼻孔痒痒,连带着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来,倒是结结实实地打了数个喷嚏。 他便赶紧从车厢中小跑出来,然后又接着连打了数个喷嚏,直到是揉着鼻子才好转了些。等轻松一些后便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知刚才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吉达便疑惑地再次看向车内。 围在周围的部落兵们见状都有些想笑,但是面对目前的状况又感到沉重。是以他们就只是勉强地咧了咧嘴,无人能挤得出更多的笑意了。 老爷子扒在车门口又观察了一会,兼带着还连打了数个喷嚏,随后才揉着鼻子抽身而出。不过这次他倒是心中有了许多底气,连带着面容上也多出了一些笑容。 第635章 开解 “怎么样了?老爹?” “看出什么了么?” 一众部落兵看其表情便知有戏,都纷纷急切地追问状况。吉达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个糟老头子,而是个对部族有用的草原人。 他因此便咧开豁牙的嘴巴笑了几下,同时还将上下嘴皮咂吧了咂吧,随后便缓缓地说道:“你们大家的观察都很仔细,这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东西。要说金制之物我也是见过不少的,不过这么大的可是第一次见。还有就是能在天上飞的不过是雄鹰鸟雀,再就是虫子蝙蝠,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家伙!呵呵呵…… 而且我还钻进里头看了,那里面东西的做工都是非常精良细致,大得随便能塞进好多人。别说我没见过,恐怕就是贤王们也没见过,就是王庭的大贵人们都未曾见识过哩!” 围在周围的部落兵是想听听长者是怎么说的,潜台词就是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的判断,所以想从别人的嘴中听些好的。现在得了吉达这么一说那还能满意?显然是惹了让人头痛的麻烦啊! 所以大家的脸都黑了,只觉得未来有些灰暗,将来还不知要被怎么牵连呢!一众小伙子们于是连话都不想多说,都是嘴唇煞白地两脚欲动,直想跑回去警告千户大人。 可是再想想库赫仑那喝上头便借酒撒疯的劲头,他们只怕上去就触了那位的霉头,故而也不知该不该据实以告。 正因为大家都看到了具体细节,所以他们都明白老百夫长是在实话实说。而且这些状况也都符合大家的猜测,故而并不会认为是他在胡扯。 尤其是他们都知道吉达曾在王庭下效力过,一有空了便会吹嘘早年间的战绩。一众部落兵们都因此很信服他,进而是将这位的判断当做了不容置疑的结论。 结果老吉达却是展颜一笑,高举了右臂示意,还大声地喊道:“不过啊,不过!这上面已经很久没有贵人坐过了,为什么呢?因为我手指上的这一撮灰!” 他如同得胜般地展示的并非手臂,而是自己的右手食指。不过由于举得太高了没入夜色,却使得大家都看不见,于是他便只好弯着腰蹲下身。 吉达顺势就一屁股坐在车门上,还用另一指轻轻点向那些灰尘说:“来来来,小崽子们都听好了,真正的贵人们都是有人服侍的,所用和居所都有人打扫。所以他们的器物上不会有灰尘和污渍,就更不用提这个如此精贵的宝贝了。 来来来,都往这里看,你们都来瞅瞅这是啥?” 随着他的话语勾引,一众的皮袍子部落兵就一起弯下了腰,都将脑袋紧紧地凑在了一处。只见那干瘪枯瘦的指头上沾了许多灰尘,许多尘屑还都时不时地飘离,一看就知道非常干燥。 大家都知道吉达往里面钻了一圈,这灰尘只能来自那东西的内部。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不对,看样子里面是有日子没擦拭了。真若吉达说的贵人喜好干净,那么便必不愿踏足其中。 至于那些南蛮与此物有何关系却是个问题,大家虽然想不明白,但稍有个疑点便足以开解众心。只是……之前似乎不止一人钻进去的? “啊呀!” 立时便有人轻叫地开始拍打双手,然后又是后退几步拍打皮袍子。一看便知是之前钻进车内的性急鬼,心生担忧时还不觉得什么,这会看到别人脏了才突然惊觉过来。 大家再将眼看向这些人的身上,果然每个拍打自身的人都沾了许多灰尘,每一次轻击就都会使得灰尘四处飘扬。不过他们刚才是同大家站在一起的,或多或少地也蹭脏了他人。 于是便有很多人也跟着在各自身上做拍打,故而就激起了更多的灰尘。一个个的小微粒都在空气中不断沉浮,微小的身形本可以隐藏在夜色之中,但却在车内亮光的交界处显出了踪迹。 老吉达可不愿吃这灰,当即就起身挥舞着胳膊,并连连地驱赶道:“嗨!呸!边上拍打去!边上去!” 他从声音和语调上虽是在赶人,但是从表情上却未见到真恼的样子,倒是更似在同小儿辈在玩笑一般。随他至此的儿郎们都熟悉这一点,所以便嘻嘻哈哈地跟着笑了。反正大家平时的正经事也不多,都会时常开些玩笑,也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 被驱赶的人也都习惯了玩闹,所以便也不羞不恼地跑在了一边,然后就肆无忌惮地互相拍打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弄脏,又是沾到了多少,互相帮助既能增进感情,也可以让互相更快地变干净。 如此却使一众小伙子们大啐唾沫,大家边向着两边跑去,还一边骂道:“你们一定是故意的!尽站在上风干这缺德事!” “哈哈哈……” “哈哈……混蛋!” 一堆年轻人都没啥多余心思,只要是知道没啥大问题便懈怠了。他们很快就因眼前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还嘻嘻哈哈地打闹了起来,倒是不放弃任何玩闹的机会。 “哎呀,真是的……”利石在此时却没有躲在边上避灰,而只是嘟囔着转过了身。 他的身手和反应都老了,与其快速地躲到一边气喘吁吁,还不如放低了呼吸忍耐一会。反正他年轻时吃的灰尘也不少,大骑兵阵列的冲击中谁没吃过几把灰? 然而过往也不能当羊奶喝,他现在只有靠着经验和智谋为千户服务,所以就算是见到一些事情也不会做声。就比如那声“老骨头”的喝骂,他虽知怒骂时肯定不是在针对自己,但还是在心头有着不舒服。 须眉皆白已是该知足了,寻常人都活不到这么大的。 相比更北边的蛮族就没有老人,听说那里稍有失去能力的人便会被赶入荒野,任其自生自灭是唯一的结果。他为此不止多少次地感到庆幸,能生活在这文明的强大部族中是多么的幸福,总归是有活到须发皆白的机会。 第636章 夙愿 “自己都生活在讲道理、尊敬老人的文明部落中了,还能有啥不满意的?今日之事只是千户气急了吧……”吉达在心中为库赫仑做着辩解。 当然他很清楚并不能以此说服自己,心中的疙瘩哪那么容易能轻松解开? 他如此的做法就是想说服自己转过弯,不至于老是将不满窝在心中,不然迟早会在面对上司时将不满暴露出来。他这么老了也不是没有后辈,只是想给自己多找些事情做,才一直坚持为千户做助手的,顺便也能借此庇护一下孩子们。 故而并不打算同千户搞僵关系,只是准备在以后拿些敬老的故事多念叨念叨。 说实话他不是很确定这么做会有多大效果,总不能老是为别人的错误而自省。这不但会让自身感到越来越难受,而且也容易让双方的关系越来越畸形。 如此的郁闷让老吉达心中不满,他便一翻身就爬上了车身之上,打算小小地犒劳一下自己。 年轻时他就随军征战四方,早就对许多的金剑金甲眼馋的不行,能躺在武器堆上睡个觉是他隐藏在心中的愿望。不过这个愿望还是有些奢侈了,以致这么多年都未能达成过。 究其原因就是金器很珍贵,以至于每个拥有它的人都会小心地珍藏起来。所以别说是能在大堆金制武器上睡觉,就连看上一眼都机会不多,只能是在盛大的庆典上才能看到近似的场景。 不过今日却是与从前不一样,竟有这么大一块的“金壳子”就从天而降,彷佛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愿望一般。他深知必须要抓紧这个机会,不然若是飞走了就飞走了,也不知道以后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呵……” 老吉达仰面朝天地躺着,微张嘴就对着夜色长呼出气。躺在一大块有弧度的金属壳上也没有多舒服,更谈不上能让人多么满足了。不过若纯粹是为了完成愿望还另说,这毕竟是他一生一世的夙愿啊。 如此的举动自是非常怪异,于是便吸引了手下们的目光聚集。一帮年轻人都非常好奇老百夫长的行为,无不是对他的想法揣满了猜测。 吉达躺了一会便觉不舒服,便侧身换了个姿势。他见到手下们好奇的目光也并没瞒着或遮掩,便不急不忙地将当年的愿望说了,却是收来了一片的惊呼声。 有年轻的部落兵还一脸荣幸地叫道:“啊呀!老爷子你也有过这种想法!?我也是做过差不多的梦呢!” 边上的伙伴便笑道:“你就知道做梦了,哈哈哈……” “我还要现在就做呢!”那被嘲笑的小兵也不恼,只是将手脚并用地就爬上了车顶。但是他的心中毫无准备,所以躺下的速度有些快了。 他便一边半眯着双眼打了个滚,一边低声地轻叫道:“啊呀……” “喂,很舒服么?” “怎么了?说话啊!” 好奇的部落兵们虽然没胆子爬上去,但不妨碍他们去问正在轻叫的伙伴。他们见到有人上去了便也眼馋得很,所以都好奇的问了起来,想要从伙伴那里分享一下感受。 翻上车顶的部落兵到是个实诚人,他经了问也没有藏着掖着,便撑起身咧嘴搓身。还不好意思地说:“挺硬的,疼死我了,就跟摔在大石头上一样。” “就这样?” “就这样啊!还能咋样?” “你蠢不蠢?明知那东西结实还硬着往下摔!” 好奇心满腔的部落兵们已是围了一圈,听了先行者的体会便纷纷开口嘲笑起来。大家虽然都对听到的回答不太满意,但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比较安全了,这个大家伙并不会因人爬上去而发火。 都有人在头顶上打滚了还能忍,换了他们恐怕是做不到的。大家很容易就以己推人地进行思考,所以原本畏惧的感觉就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变淡,以致让他们的胆子渐渐变得更大了。 于是第三个爬上车顶的人很快就出现,这就相当是为大家开了个头。也不必有人号召或引动,当即就有大群部落兵往车顶上爬去。 他们一个两个都兴冲冲的样子,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曾这么打算过,但也被不用负责的行为勾出想法——金器上打滚谁经历过啊!?反正上去都不会有人管,这次要错过了说不定就会后悔一生一世呢? 有落在后面的还想着急,在爬不上去的时候便会拽着个什么借力。在黑呼呼的夜色中也看不清是啥,有时拽着了别人的靴子,有时抓住的是别人的大腿,但还有人揪住了一撮不大不小的胡子。 在场有胡子的人可是不少,大草原上也没啥剃须的工具和机会。但这个被抓住的人不是别人,却是他们的百夫长。 吉达便疼得当场叫道:“哎哎哎!混小子别抓我胡子!断了,断了!松手!赶紧给我松手!” 情知犯错的人便被吓得一颤,忙赶紧松手连退了几步。好在夜色浓郁光影乱,在许多人参合的状况中却是无人注意彼此行为,也没谁注意到哪个抓了吉达胡子。那人也是趁着夜色没敢站出来认错,反正这一帮子人平时都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或许老头子过会便会将此事忘掉了呢? 这时车顶上已是爬上了十来个壮小伙,显然也不再适合供人躺下了,就连吉达也受不住挤地自行离开。这一帮部落兵便瞎乐呵地做跳腾,节奏和在一起时倒是将车身都撼动了。 另有些人见车顶上已是没了空地,便只好勉强地钻进车内玩耍。这其中的操作板也是从没见过的闪亮瑰丽,车内的人便一边跟着隐隐颤动的节奏晃荡,一边将巴掌和指头在操作面板上胡乱拍打起来。 但这显然不是正确的使用方法,悬浮车对此评估为:恶意行为。 “滴——滴——”蜂鸣声先后在车内及远方的王涛耳中响起,这之间的时间间隔虽然微小,但还是将处在不同位置的草原人和地球人都吓了一跳。 第637章 防盗及监控视频 接着悬浮车便传出了响亮的“噼啪”之声,就如同轻微的雷声炸响一般,同时还见发出了连续高速闪烁的蓝光。刺目的光亮让在场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得是过了一阵才能恢复视物能力。 “啊呀!什么什么!?” “闹什么?” “啊哟!疼死我了!” “打雷了!?” 一众部落兵也顾不上肆意玩耍,他们都被吓得叫喊出声,并统统地都从车上都跳了下来。其中还不乏有些人目不视物地慌乱扭伤脚踝,当场就忍耐不住地痛叫出声。在车内也是有人慌忙地冲出,连滚带爬中还同别人撞做一堆,看上去倒像是在逃命一般。 刚才不过是车载灯泡发出了强光频闪,车载扩音器也以刺耳的声音进行警告。这些都不过是区区的防盗手段,而且还是非致命性的那种。 但是这些草原兵的反应却都是非常狼狈,毕竟是从来都没见识过的东西。就算是换了王庭的卫戍恐怕也是如此,不会有更好的临场应对。 可见他们虽因昆等人的丑态产生轻视之意,但还是没忘这东西是能飞上天空的。先前的惊惧只是被浅藏在了心窝子里,并且用打闹和嬉笑等行为加以涂抹。但一旦出现异状就还是忍不住地担心害怕,那先前被压下的惊慌和恐惧便加倍地蹦了出来。 这些蛮子们等落地后便赶紧跑远了一些,就连刚才在边上没上去的人也跟着跑开了。他们直到是发觉并无状况时才停下来。有人停下的地方距离悬浮车只有数步,而有的人却是数十步,由此就可见各自的胆量和冷静下来的时间各有不同。 吉达倒是没有落在更远的距离上,而是将将地站在了散开的人群之中。 他在初感到不妙时便开始离开,但做得更多的却是在闪避他人,以免自己的老骨头被碰伤。等发现没更多异状时也未立即停下,只是在其他人首先止步后才又走了数步才停。 不争先,不落后,也不要被践踏,这份临事的素养倒是难得,是他在败兵之中积累的宝贵经验。 不过他在此刻却是勾着背站在原地,并斜弯着身将手扶在腰间。在那里藏着一把金制的匕首,是在年轻时弄来的战利品。 此物已经从鞘到柄被改装了一遍,只余平淡无奇的皮子套筒而已。这个伪装具有相当的迷惑性,有时能让人误以为吉达身上并无武装,也是曾经救过他性命的小把戏。 而在此时从免于立刻对抗的角度考虑,他也没有立刻拔刀展示敌意,以免后续的事情不好收拾。还有不少的部落兵却是没这个城府,都慌忙地将护身武器掏了出来。 其实老头儿心里也没底得很,他并不是很确定一把金制的匕首到底有没有用,对面的那玩意可从上到下都是金壳壳啊。甚至于还想到拿着弓箭来也不会有用的,那壳子可是比皮甲还厚实结实的东西。 他此时就只能紧紧盯着前方,准备看看这个正在发出噪音的东西还会做出些什么。 “最好不要是个坏家伙……”在场的人们都如此祈祷着。 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的并非是人类,也不是什么猛兽,而是个从未见过的大块器物。所以这便妨碍他们确定敌我关系,以致在如何对待的事情上就有些迟疑和不确定。 没人知道是否该对着一块器物发起攻击,也不知该将其当做什么。不过不论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都会觉得是在做荒谬的事情。 而王涛于此时正在酒肆后院的屋中休息,也在同时看着这些草原人。 他只消看衣服便能知道是游牧民族,因为这边接触过的人大都是穿麻衣的,只有那座山北边的人才都是穿皮衣的。虽然对于能看到白首山另一面的状况有些茫然,但还是开始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嗯……射爆了对面的装甲,然后准备召唤火力支援来的。” 王涛想起刚才他正在玩游戏,然后却是被什么刺耳的噪音吵到了,还同时突然出现了一个闪烁的蓝色方块。然后他便点下去了,点下去了…… 后怕之下他便拍打起了自己的脑袋,穿越众有很多种方法跨越位面,不过以他的素质可不敢去那些难度太大的。万一啥时候弹出来一个小弹窗,然后问你想不想知道生命的意思可咋办?那要是再像今天顺手点了可就惨得很,多半就只能是给别人送分了。 心中的后怕只闪过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被甩在了一边。 现在于他眼前出现的是一些质量糟糕的图像。画面中不时地出现白色雪花,整体也时不时地发生扭曲状况,还经常地出现断续的跳帧画面,而且颜色也有些不够饱满…… 王涛赶紧摇了摇头,这会不是计较细节的时候,看情况是有机器主动联络上了自己。这倒是自他得到这袖套后遇到过几次的状况,每次都是发生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所以有必要研究一下。 他先看发出信号的来源,并调取了发信地的位置。一看便知果然是在草原上,之前送去那几人的样貌便浮现在了心中。再看传来的几幅图像,分明都是悬浮车内部及外部的监控视频。再考虑地点和可能性,那么就只有傍晚送人的那趟才对得上了。 只是这会没见到送走的那些人,却是只见一帮子游牧民围在周围,也不知这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再看周围的这群人都勾腰弓背,还将双手微抬在身体两侧。这是遇到状况时的本能动作,无论是扑抱还是拳打都能快速转换。可以说对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略带着一些敌意。 王涛想到这里便是一紧,却是没有多着急。因为他知道这悬浮车不仅结实,还装备着许多的武器。至于可能的人员损失他倒是没啥感觉,自然不会因此着急了。 昆和其他帮众对他而言只是点过头而已,其余就再无更多的交流。所以他们就只是“亲手送出去,但是可能一不小心遭殃的人”,要着急上火也该是马四娘的事情,具体到王涛的头上倒是无感得很。 不过倘若是红衣陷在那里了,他或许还会为此着急一下。 第638章 目光 所以不妙的状况并未特别影响到王涛,只为他带来了有限的心情波动。得益于遥远的距离更是获得了平常心,甚至还有心想研究一下这些人的穿着服饰和面容,准备看出些什么有用的细节。 于是在经他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地打量过后,却是发现能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 暗夜提供了极佳的保护,退远了许多步的人都借助黑暗隐匿身形。少数胆大的人虽然是站得稍近一些,但也多是踩在明暗交界线的附近,影影绰绰的样子如同幽魂一般。 然而这不过是晚上看不清的问题,能借助工具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事。王涛恰恰就是手头掌握的工具多且杂,并且还远超这个落后的世界许多许多年。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翻看那辆悬浮车具备的功能,一打开操作菜单便呈星状展开。在许多选项上都有尖锐的放射状触角,触角越多便说明子选项越多。 依次打开的子选项也各有数目不同的触角,而且在每个选项上都有图标,这倒是方便对其功能做猜测。不过王涛倒是已经明了其中大部分功能了,能够做到见过、用过、熟悉过的地步。 毕竟这是他现在依靠的主要力量,无论是从好奇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掌握命运而言都不会轻易搁置,深研一番是必然的事情。 点指打开了夜视功能,视频中的画面先是闪烁了几下,然后就变得明亮如同白昼,许多事物的轮廓都清晰了起来。 隐没在黑暗中的远方拉出了一条直线,那是草原上的地平线。散乱布置的许多毡房也都现出了轮廓,畜群则是静静地聚在一起,就连夜空中的星星也变得更加明亮。至于部落方向的火光则是被进行了调整,不会出现某些过分晕开的强光污染。 不过这显示出来的底色并非是绿色或灰白色的,而是被再次赋予了万物原本的色彩。王涛就感觉是在看白日景象一般,只是天空中的星辰也于同时齐齐现身,这倒是比较新奇的体验。 但这些细节他只瞟了一眼,随后便不再做更多的理会,因为观察车辆周围的状况才更为重要。在悬浮车边上可是围了一圈的人,就算是站位松散也无法忽视。虽然是数十个青壮中混着一个糟老头子,不过团团围着这辆悬浮车显然是不怀好意。 反正王涛在这个星球上从未见过夜生活,大晚上出现这么多人就显得非常奇怪。 周围的状况让他警惕了起来,直感觉似是被有组织团体包围了,也许对方还会有暴力倾向?当然也不是说有女性就一定会和平,但在大概率上能假设对方不会是好奇的民众。 车辆被包围,送过去的人不知所踪,对方有敌意,王涛大致地得到了这么几个信息。不过这也就是他分析能力的极限了,再有更多的细节也看不出来。 从前的经历限制了经验范围,较为简单的生活也没必要去思考过多。倘若是将这些画面交给专业人员就不一样了,许多的细节都会受到深层次的分析,并得出许多隐藏在其中的情报。 初步的信息获取不太理想,王涛便转悠着眼睛有些着急,目光则是看在了面前的一堆活动图像上。那些图像都有大量人群活动的身影,而且看夜色正说明是前不久的一阵子,他就不由得被吸引看了过去。 虽然图像非常多,但总有展示了特别信息的会备受关注,当受到视线投射两秒过后就发生变化。画面的边框不但是自行放大扩展了数倍,还整体移动了视线的正前方。然后画面中就开始播放过去一阵子的记录内容,只是有了加倍速度带来的滑稽感。 值得赞赏的是有许多状况也都被自动标注了出来,虽然看不懂那些异星文字,不过王涛倒是觉得这原本的设计挺贴心的。至少是省了他筛选记录视频的工夫,而且还能够帮助事后进行事件回溯。 这些显然都是悬浮车的行车记录,看来在异星也是有很多交通麻烦的,有了这功能就是为了省去许多麻烦。即使无人在一旁解释也能获得相当多的信息,行动本身就能说明很多状况。 王涛待看完一个视频片段后便将目光转移,接着就扫视在挤挤缩缩被顶到一边的图像群上。他的目光不停地挨个挑选,想要从中找出更有价值的部分。幸运被选中的记录很快就被放大,然后在快进中吐露自身所记录的信息,直到被下一个记录所替换位置。 山南城中的人靠坐在榻上看录像,山北草原上的部落兵们却是又活动了起来。还有人向吉达老爷子问策道:“这是咋回事?贵人们的金器也会这么叫唤么?还是又有啥状况了?” 吉达将浑浊的老眼瞅了一下,却是没理会提问地就挥手逐开。莫说他不清楚发生了啥事情,就算清楚了也不能大嘴巴说出来。不过经这一问也算是打开了思路,他便转悠着眼睛看向了南边的白头山。 听说南蛮都是从那边过来的,要是有啥状况也该是从那边出现吧? 不过看了一会却也没发现啥动静,倒是有许多部落兵的胆子再次大了起来,互相怂恿着就向前悄悄走动了几步。吉达也想要知道更多的状况,于是也小心翼翼地一同前进。 这点小试探却是逃不过王涛的眼皮子。 他现在既是在翻检过往记录,也能看到实时的录像。就算信号依然是有些偏弱,以致视频出现了许多干扰和雪花点,但并不妨碍他注意到野蛮人的举动。 虽然不知这些家伙们想要做什么,不过从许多人一起爬上车的记录就觉不妙。王涛于是便皱了皱眉,心中将这些货们同大号的熊孩子挂上了钩,而且是很多很多的大号熊孩子。 这么多青壮的探索欲望显然很强烈,而且一致的试探举动也看不出好意。直让人担心他们会再次撒欢,并集体做出什么释放天性的恶劣举动来。 第639章 沟通不便 “烦人。” 王涛皱眉嘟囔了一声,便挥动着手臂将眼前界面推在一旁,并调取了另外的操作界面在身前。轻松的覆盖便可以下达命令,而他也不需要做多复杂的事情,等下达之后便继续看起了车载记录。 作为一个曾经的熊孩子,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传向远方的遥控指令也不具备攻击性,就只是命令悬浮车飞到高空而已。重要物品得放在熊孩子够不着的地方,这样便不必再做太多的理会了。 “噢!飞上去了!” “飞起来了!” 部落兵们再次被吓得后退了数步,但这次后退的程度却是小多了。一方面是经历了多次的小剂量刺激,这令他们的内心被磨砺得坚韧了些;一方面是悬浮车离开的距离要更大,因此带来的安全感也就不需要后退太多。 虽然这帮家伙们带走了四娘的手下,而且还有着一定的武装程度,但是王涛本人并未将他们视为威胁。这既是距离造成的全然无惧,也是因科技带来的力量自信。 他能看到这些蛮族,也知道这些蛮族并不知道在自己被注视着,甚至于他们能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都是问题。 通过监控观察便生出了偷窥的乐趣,使用遥控功能时也有调戏别人的快感。不过王涛还是老实地在空中停好车辆,然后便继续对车载记录进行浏览。 没多久便将内容大致地过了一遍,他就在心中冒出了一大堆问题:“为什么这些人突然要挟持?他们在车上跳腾是搞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这算是被打劫了么?” 虽知状况似是不妙,不过却是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举动掺杂其中,无法理解其中逻辑关联的王涛便感到困惑。不过想不通便不想了吧,自穿越后有许多东西都看不透、也想不通,显然是大家的代沟太深太深了。 有些是别人习以为常的道理,有些是不同原因流传下来的常识,许多东西都只有浸泡在其中久了才能接受。换了王涛这个外人接触便有些不适应,甚至是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于是他就干脆从床上翻身而起,并同时想到:“只要有人能看明白就行了,比如住同一个院的马四娘就准能看懂。” 不过想了想双方沟通的难度,他便调用了一个小型机器在侧,然后才去敲响了四娘的房门。 无论是敲门声还是叫人的声音并不高,但在入夜后的河青城却显得非常突兀。但以这种程度是叫不醒熟睡之人的,王涛便只能是提高了声音叫道:“四娘,起来,金头坏了,金头坏了!” 然而四娘已是连续疲惫了好一阵子,而且以今日的活动尤其多,进屋后就一直在酣然大睡。受了打扰被弄醒自然会不满,她便头脑发昏地骂道:“嗯……滚!坏了就坏了!” 王涛颤抖了一下,重新想起了在暗河中被殴打的过往。不过再想想金头也可能处于危险中,他便不好置之不理。那货虽然也揍过自己,而且在挥动拳头时也不轻,不过那都算是翻篇的旧事了。 转折点就是在地窖的那次斗殴,在一起打过另一帮家伙后就算改善了关系,再经一阵子的生活和探险后就更是密切了许多。这个土著甚至还老拉着自己吃肉喝酒,当然酒肉都很没味就是了。不过对于骤离家乡的王涛倒是挺管用的,能让他渡过最初的惶惑和茫然状态。 所以他在听到四娘的驱赶后也未退缩,而是继续提高了声音叫道:“金头坏了,走了!” 由于所知道的词实在有限,所以能组合起来的运用也不是太多。有时既是会出现词不达意的错谬,也会弄出来语意相异的表达组合,使得传达出的意思就可能变成另外的东西了。 “啪!” 房门突然就被四娘一把扯开了,面露震惊之色的同时也未脱离睡眼惺忪。她还面露震惊之色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金头出啥事了?谁弄死他了!?” 王涛到这时也没弄清自己犯了啥错误,只是连说带比划道:“金头,那边,坏了,走了。” 虽然是只有几个词语合用,但他却是做出了许多的动作来辅助:先是将手指向北方,然后再是做出拉弓的样子,最后是将双手叠在一起,以此表示受到了束缚。 四娘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演,便似懂半懂地点头说道:“嗯嗯,去了北边,被射死了,还,还被献祭了!?” 拉弓的姿势被当做射击动作,双手叠在一起的姿势则类似奉上祭祀品。四娘心忧之下啥都往严重里想,如此解读便造成了不小的误会。在她想来自己那兄弟比较蠢,落得个被献祭的下场不是没可能。 可是为什么啊!?不就是做了个生意么!? 四娘既是心中想不通,也是在疲累中心思惶然,竟是眼睛当场就视物发黑地怎么都站不稳。天旋地转中还“噔噔噔”地接连向后倒退几步,直到一屁股跌坐在了卧榻之上。 她的嘴巴还不时地抽抽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加倍急促了,似是即将会哭出来的样子。 王涛见此便心想:“这两人感情真好,知道有事便是这样关系了。” 他于是就将悬浮的小机器招来在身侧,并挥手在空气中拨动了一下。悬浮车传来的资料在视线中就被拨入了小机器的身躯,然后就出现了若干选项,王涛选择了其中一个便按下确定。 只见小机器便在这屋中的墙壁上投影,不但是显示出了王涛能看到的界面,还出现了多个正在稍作运动的图画。这些图画自然都是王涛先前浏览过的,他稍一打量便点开了其中一幅,并待其变成视频后调整了播放时间和速度。 四娘先是见到屋中突然亮了起来,竟是比数盏油灯的照明还厉害,再循着光源就看到了机器所投射出来的画面。她一时脑子没转过来,便半猜半问道:“啊?我兄弟的魂这是被你拘了?还有昆他们也被害了?” 第640章 相向而行 不过她先前的问话就没得到回答,所以这会的问话自然也是没有回音。因为王涛至今还未能听懂太复杂的句子,也就不知该做出什么回应。 反正车载的记录正在播放中,一起被记录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想知道啥事情看视频就是了。这一切都是经由机器做到的信号输出,四娘这阵子接触的技术产品也不少,所以再看时便很快就理解了。 她刚才只是脑子有些懵而已,并不意味着丧失了理智。 然而理智是需要用冷静来保持的,让人着急上火的事情可不利于心智冷静。没多久她就看到了金头在吹嘘生意,然后又看到了那几个蔫坏的家伙在做诱哄,自然便接着就看到金头吐露了交易内情。 这其中的每一个事情都让她皱眉,而更让她皱眉的是金头一点都不走心,全程都是在笑呵呵的样子。其中竟是一点都不遮着掩着,甚至连磕绊都不带打的。 四娘见状就面色不善,心头血也大量地被泵到头上,使得脑门上的青筋也暴出来微微跳动。她还将双拳攥紧地露出气哼哼的样子,如此不善的表情似是想要揍人,只可惜身边并没有合适的混蛋凑上来。 王涛虽然就站在边上,但他已经以自己的努力提高了重要性,远远不是可以被轻易痛打的身份了。 四娘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变化,就只能是将目光恨恨地盯在了墙上的投影,并隔空对着那几个帮众们憋满了怒气。得亏是隔了这么远拳头递不过去,不然当场就得有几人骨折皮肿被打晕了。 此事由不得她不着急上火,这些可都是涉及到将来交易的重要秘密。虽然以前对于帮众们带私货的行为并不吭声,但四娘还是开始产生了不满,直到这次才怒火满腔。 从前的交易要从幼时开始接触,不过小地方也缺乏物价的变动,所以对经济上的事情就只是摸着个皮毛。但近期突然进行了大量交易,价格也在物资供应的变化下出现起伏,四娘自然能从中摸到了一些浅薄的脉络。 就比如市面上东西的多了就会砸低价格,自有急欲出手的卖家主动降价,不然买家们就宁可再等一阵子。反之就可以抬高价格,卖家给什么价就是什么价,爱买不买的过阵子可就没货了。 虽然她对供需关系的认识还很浅薄,但已是本能地想要获得更高的利润,自然是不想他人再参与北地的交易了。再说打发那几个帮众们过去是赶牲口的,打探那么多搞什么? 送行前就要他们只管将牛羊都赶回来,而且还必须是趁夜抓紧去做的,为的就是不让他们过多去接触牧民们。四娘想到恼火处还指着墙上的人们骂道:“你们哪就那么多的事情?你们哪就那么多的废话?到底谁才是老大!?” 不过她终究还是将这些家伙们当成了自己人,尤其金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关心之情并未因不满而消退。至于在看到许多骑兵的时候还很紧张,直担心会有哪个人失手伤人了。 直到是看到金头等人被马队带走了,四娘又再着急地问道:“他们没事的吧?一定是没事的吧?” 可见四娘虽然是彪悍心狠,但在心中还是会关心熟悉之人。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知道这是过去的记录,不然也不会被王涛略去无意义的部分快进。 可见这脾性并不适合追剧,铁定会成为个烦人的话唠,足以会让不少的剧搭子都烦躁不堪。 王涛倒是能听懂四娘的这句话,因为在日常中曾经用过类似的句式,所以他便摇了摇头。意思是他并不知道金头他们的下落,后续视频中并未出现这些人。 然而四娘却是有些误会了,当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袋也蔫蔫地低垂了下去。 王涛似对这误会略有所觉,于是在皱着眉头想了想后便遥控起了悬浮车,还说道:“走,看。” 王涛在遥控中操作悬浮车移动,目标正是边上那草原营地的上空。 四娘闻声便立刻带着希望抬头,只见投影在墙壁上的画面换了个角度,大概是在以空中的位置俯视下方。并且这图像还在不断地变化着,能感觉出视角是在移动的样子。 画面中先是出现了许多毡房,一个个看上去都显得有些小巧,其中似乎是有彪人马一闪而过,很快就隐没在了图像的角落之外。不够四娘却在这时突然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又不解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投影,接着又反复如此确认了几次。 因为她才发现所看到的光景太亮了,哪里会是夜间的样子?但看王涛的手势却又是正在操作中,应该是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便茫然地想到:“莫非这其实是他的神通么?” 这女子以有限的见识并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能是勉强同已知的概念相挂钩。不过这并不妨碍继续观看,只要知道是能在夜间视物的本事就行了,其余的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四娘很快便压下了疑惑,并认真地继续看了下去。她想看看这个神秘的男人到底要展示些什么,而自己又是否能从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一彪人马也不是别人,正是非常活跃的雀鹰百夫长。 他带了本部手下是要去找吉达的,所奉的也是千户的直接命令。故而他们虽然个个都是弓马齐备的样子,但却都是不急不忙地在缓缰而行。 悬浮车的防盗系统是又响又亮,刚才甚至打断了千户谩骂和殴踹的兴致。不明所以下就派了雀鹰去探问,既是要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状况,也是为了应付可能的麻烦。 以雀鹰的性子更 第641章 警讯(1) 悬浮车向着部落中心的方向前进,雀鹰及手下们则是从那里向外而出,自然是一仰头便立刻就看到了。以他们的目力个个都能看得很远,差不多是在同时就看到了天上的异状。 及至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便都在心中齐齐地暗叫了一声苦。 下午时他们还能纵马在外,持弓搭箭下也可以鼓起或战或走的勇气。此时再遇时却是情况不同了,己方依然是不会飞天,然而却是连纵马的速度都没法提起来,可以说境况要恶劣了许多。 看那飞天之物的方向便觉不妙,这一众骑兵的心中是怪异又无奈,直觉得是没了收拾的法子,就连开溜都没合适的借口。再说他们已是大致估测出了对方的速度,所以就愈加地叹息马儿为何没翅膀,这是连逃都逃不掉了啊。 只见黑沉沉的天顶上繁星无数,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固定不动的。但是却有数颗排列固定的巨大亮星在快速地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星宿下凡了。但从那亮光中不难辨别出另外的轮廓,稍一对照便知是神异的飞天之器驾临。 虽不知那物的具体目的,但骑兵们都开始心慌了,因为光圈的移动方向非常坚定,是直直冲着营地中心而去的。那里不仅有千户大人和此地的部落头人,更有自己的许多同袍们。 换从前还可能嘲笑对方,直叹那蠢物是一股脑冲进了自家大营,那不就是相当于被同袍们围猎么?但是在下午过后却是不得不做了反思,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真做出了正确的应对。 这股不确定非常打击自信,在现在的状况下便是心头一麻,直感觉似是要出什么糟糕状况的样子。雀鹰觉得必须做些什么,于是当即就将右手两指放于嘴中,打出了一个清脆的口哨。 凄厉的尖锐声音瞬间就响彻了夜空,这是彷佛能刺破云霄的警讯,这声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入了周围所有人的耳中。他的部属们本就心神不定,见状也都一起发出了警讯,使得刺耳的声音立刻便扩大了数倍。 再说库赫仑刚才刚派出了雀鹰看情况,多喝了些酒终究是有些舌头大,刚才一激动就不小心咬伤了舌尖。但他又不肯让这些南蛮们好过,便索性点了手下里最刻薄的百夫长帮着骂。 那人正是下午同雀鹰起冲突的,现在得了千户的命令后便得意了起来,还叉腰撸胳膊地喝骂道:“还有比你们更贪心的么?看看,看看你们卖的这些东西!竟是一个比一个的要价还低,可就这样你们还是笑嘻嘻地在售卖,可见你们都知道这玩意是粪土一样的!要了那么多的牲口你们就不亏心么?出门不怕被雷劈么!?” 不过他自己想了想那漂亮的镜子,还有透明如冰的玻璃瓶,于是便在心中嘀咕道:“明明都是难得的宝贝,怎么可能那么低呢?” 但就算是心中是如此地想,可是在嘴上却不能放松,甚至还更用力地羞辱。然而在这么多人的状况下他也不好骂得太难听,不然就显得本事低了,非得证明对方是那么回事才行。 所以词汇虽然是有所克制,可是内容依旧是难听不客气得很。 可他还在继续地骂道:“对!还有比你们更贪心的!那就是你们的女头人,她才是你们中最奸诈的那个!你们这些个……” 不过畅快的攻讦并未能持续太久,很快便因尖锐的警讯传来便戛然而止。 草原上的物资缺乏,所以在构筑营地时也只能简单而就,至于防御工事也是非常之少的。故而在面临夜袭时就面临极大的不足,不然也不会将预警的毡房散布得远远的了。 草原上的警讯并非稀奇,大体就是天气、野兽、人祸总得占一个。然而稀奇的是口哨声竟不是远远地传来,却是这么地靠近营地,而且还急切高亢。显然是不小的麻烦已经摸到近处了,这便让大家少了许多的反应时间。 这个百夫长于惊悸中就停下了谩骂,还在同时将目光瞅向了库赫仑。但只见千户大人脸色已是涨得潮红,却还在将脑袋向着左右甩去,似是要分辨刺耳口哨声的方位。可如此却是将脸上的肉都甩起来了,忽闪忽闪地似是灌了水。 而且他的双眼也是迷迷瞪瞪地在连连眨动,彷佛是在打量周围的状况,又似是在研究自己正身处何方。至于手脚都是无力地胡乱挥动,不过显然不是在指挥部下们,而只是单纯地在虚软重找平衡。 说来也怪那些南蛮不该做出欺诈之事,竟气得千户大人没收了他们所有的酒水,并当众一气喝掉了数瓶。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酒劲上来了,这位大人倒是特别能给自己的亲兵们添乱。 但好在这百夫长还是能分清事情的轻重,无论警讯声有多蹊跷,也都得先做出应对,不然吃亏的就只可能是什么都不做的自己。他当时就反应了过来,并对着本部人手高叫道:“敌袭!上马!快快快!上马!” 其余的百夫长们也都反应了过来,便纷纷地叫嚷道: “上马!” “有警讯!弓箭在手的就先上马!” “弓箭在手的先上马!没弓箭的赶紧回各处取家伙!到时候只管躲在毡房里放冷箭就是,千万不要跑出来找马了!” 他们都先想到的是遭到了袭击,也不知是哪里的人或野兽这么胆大包天。却是没人往天气的方面想,因为这个时节的天气非常固定,稍有点常识的人都能预测天气。 至于是人还是野兽就不那么重要了,总归得是立刻武装起来才行。因为马匪同狼群通常都相差不多,同样是心黑凶狠有纪律的存在,在深秋都会谋求许多的肉食好过冬。 至于携带弓箭的才可以优先上马,空手之人除了逃跑外几乎毫无用处。 而一个能打又能跑的人就立刻不一样了,不但是能对来犯之敌做出反击,还能边打边撤地保存自己。就算是被击退了也可以在不远处做牵制,来犯之敌便没法全部投入侵袭之中了。 第642章 第六百七十四 警讯(2) 至于会要求空手的人取了武器不要再出来,甚至连马都不要找是有道理的。在以往教训的中但凡夜袭就必会袭击畜群,尤其是要优先驱散草原人视为生命的马群。 届时必会形成畜群飞奔的危险场面,等那时就只有躲在毡房中才能求得庇护。不然别说是挨不到马匹的边上,就算是想在营地中行走都会很危险,所以还不如就地施放暗箭呢。 在乱哄哄地叫嚷一阵后就分工完毕,武装起来且上了马的部落兵们便立刻外出增援,至于方向当然是循着呼哨声而去的。有武器但没马的便撒开两腿就奔跑了起来,希望在第一波袭击到来前能及时爬上马背。 得益于库赫仑先前的翻脸,应了召唤命令来此的部落兵都携带了弓箭,所以算是提前获得了武装。在众百夫长的命令安排下也算是找到了主心骨,故而并没有陷入过分的慌乱之中,大都是急急地撤离了现在所处的位置。 空手的人主要是野狐部的牧民,他们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过来的,自然都不会携带弓箭。所以在这会也都是急急地跑向各自毡房,希望能及时地护住其中的家人。 还有些光棍倒是没那么多负担,随便在附近寻了个交好之人的住处就钻进去,三两句便讨得了备用弓箭武装了起来。 这番安排是几位百夫长共同做出的,所以能够确保有着足够的威信,大帐附近的空地便在三个呼吸内被大致清空。只余继续跪伏在地的几个北城帮众、借酒浇愁以致神思恍惚的库赫仑,当然还有他的几个亲兵。 另外就是利石老鬼也在此处,他却是顾不得继续装病了,只得是悄悄地起身摸向大帐。这里本就是他的住所,一应私财及武器都是存放在其中,返回自己的住处也是应有之意。 然而这些人的应对是针对人类的,假想敌也都是多马驰骋的凶残马匪。无论百夫长还是部落兵都对前景看不明白,他们既没有应付天降之兵突袭的经验,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部分只是焦急地随众而去,就连目光也没有抬头做巡视。 雀鹰倒是将目光紧盯着天上的几个光圈,但在地面上的努力追击却是被越抛越远。这既有悬浮车的速度较快,且是在空中取的直线,也是因毡房错落的布置而没法加速,所以到现在就只有目光能追得上了。 要知道这毡房并非是胡乱而为的,这是同马匪的长期对抗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在构筑营地时会刻意安排成交错的布置,为的就是降低纵马冲刺的距离。 攻击者无论进出营地都不好提高速度,这就为部落的反应提供了宝贵的时机。阵型本身虽然没有杀伤力,但牧民们却可以依托毡房反击缓慢目标。躲在毡房中的步兵便相当于获得了掩体,面对无法纵马加速的骑兵仍然具有一战之力。 直来直去的布局虽然方便通行,但是便利性早早地就让位给了安全需求。不然总不能让马匪随便就能轻易地冲到核心吧?若是一场刺杀或绑架发生得太快,甚至有可能在大部分人反应过来之前就会结束。 到那时被射成刺猬的部落首领还有什么用?就算被掳走了也是在给部落里的大家添麻烦不是? 雀鹰及部属们始终未能追上天空的异物,但他们还是竭力地保持不被甩得太远。不过没过多久却是被友军打断了追击,迎面就差点同大队的骑兵撞在了一起。 只见两拨人都是携弓带箭的武装汉子,纵马而行的速度虽然都差不多,但却是去往截然相反的方向。他们谁也没料到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遇到障碍,若非大家都是骑术娴熟地及时勒马,恐怕早就撞在一起了。 不过能勒住马匹的只有马队的前面几人,后方的骑兵都是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咒骂声伴着几个百夫长的呵斥命令同时发出,几百人的吵闹嗓门顿时淹没了许多的理智。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爆脾气,若非是彼此都早已认识了多年,恐怕当时就会互相胡乱地对射了。 “啊吔!” “混帐东西!” “你们怎么回来了!?还不快快出去迎敌!” “你们怎么都跑出来了!?还不赶紧回去!?” “你们赶紧让开!” “你们先让开!” 两拨人马同时陷入了混乱之中,不仅是乱成了一堆地约束座驾,还都性急地互相喝骂催促,都是要求对方先让路。于是几个百夫长便立刻察觉了不对,甚至都是在心中有些拔凉拔凉的。他们都不由得攥紧了马缰,以至于双手都被捏得有些发麻。 本还觉得外面有老百夫长吉达压阵,再配以雀鹰的勇武怎么都能抵挡一时的。他们再去做增援了必能击退来袭的麻烦。不管对方是人是兽总能有对付的法子。 的同袍们该去同敌人接战的,在此刻冲了回来必不是什么好事。 “莫非是来袭之敌太过强大,竟将他们一击而溃了么?”一众增援的骑兵还未将如此的疑惑问出来,却见返回的雀鹰一脸着急的样子,还以手指着天空大喊道:“你们都昏了么!?为什么堵在这里?天上的那个竟是看不见么?你们都跑出来了是要作甚!?” “什么?” “哪里?” 一众骑兵都纷纷抬头观望,顺着雀鹰的手指倒是很容易发现了异状。 那声音正如下午听到的一般奇怪,仿若群蜂鸣响的就在高空移动着,在其前行的途中毫无任何阻挡。也就是众骑兵们人叫马嘶的动静太大,竟是生生地将那声音给遮掩了下去。 此时是由于被指出来才让大家注意到了,大部分的人见状便都被吓得一怔。场中便因此安静了下来,那固定频率的声音才显得突出许多,以致被大家一起面色难看地分辨出来。 确认了数个光源后面的轮廓和形状,确认了稳定且独特的蜂鸣之声,这等形状、模样和声音的东西再无二家,于是大家就都知道那是什么了。 第643章 空降在部落正中 大部分部落兵原本是听到警讯前来的,直到这时才知道了对手到底是谁,以及外面为何会发出警讯,也知道了自己在判断上是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眼见得那物继续速度不减地在快速前进,而自己这么多人却依然是混缠成了一堆,雀鹰便着急了起来。他一腾身地就爬在了马背上站起,还挥舞着胳膊催促道:“回去回去!保护千户!快回去啊!” 众骑兵闻言都如梦初醒,就算没有各直属长官的命令也行动了起来。他们无不是赶紧驭马返身,哪怕是可转圜的区域狭小也得强行转身,就算是会互相地挤做一团也顾不上争吵。 至于各百夫长们也顾不得探讨一下越权指挥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想起了营地中心现在的样子。那空虚的模样可是没剩几个人了,肯定架不住一场有预谋的突袭! 在混乱中人喊马嘶地互相都顾不上,甚至还有骑兵被撞下了马背,只是拼着求生欲才堪堪重回马上。眼下众骑兵虽然并没法提高纵马的速度,但若被连续地碰撞那也不好受,万一倒在地上了是真就再也爬不起来的。 但此刻并无人会顾得上救援这种家伙,运气和骑术都稀松的玩意是所有人嘲笑的对象。最先脱离混乱的自然是在后队或外缘的骑兵们,他们一旦获得更大的空间就立刻调整了方向加速,试图在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前赶回千户身边。 不过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糟糕的状况呢?不敢想!真心是不敢想!所以众人便恨起了营地中参差的毡帐,竟是这么不方便骑兵的驰骋!另外恨起的还有那戏耍了大家的…… 嗯?到底是谁把自己忽悠出来的呢?在外面打唿哨的雀鹰?下达命令的几个百夫长?还是那天上“嗡嗡”叫的大块头? 大家都在焦急地赶回原处,所以这时并没有多少人太过深入思考。只是在心中隐隐留下了难明的困扰。 地面上的人仰马翻中惹出几多汗水,飞在天空的悬浮车倒是轻松惬意,毫无阻滞地就抵达了预想中的目的地。期间只有呼呼的小风在制造阻力,其余的麻烦倒是一点皆无。真彷佛是将这处充满敌意的部落当做后院一般,想来便轻松地进来了。 马四娘此时正在自己的屋中抱臂观看,见到这一切便不由得点了点头。她对于如此的神仙手段是真心起了敬佩之情,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不但全有,飞天的能耐也是亲身体验过了。 这会只要有人说愿意教授这本事,她估计就会立马纳头便拜,若是打个含糊都是不可能,除非是几个心窍都被填了脏东西。 四娘没过一会便看到了营地中心的状况,趴跪在地上的几个帮众是那么的眼熟,就算是只看背面也能挨个认出来。不但是认出了派去的每一个帮众,就连金头的身形也在其中不缺。 由此可见他们倒是一个都不少陷在那里了,说来还真是丢人的事情,可实际上到是省了到处寻找的麻烦。自己的手下真心是贪婪又蠢笨,也不知这到底是幸或不幸,总之四娘的面孔是稍微红了一红。 她想起刚才是问起金头等人安全与否的,于是王涛便给她展示了具体的状况,眼下便认真观察起了那处大帐周围。结果她发现倒是没几个会添麻烦的家伙:交易过的大胡子正瘫坐在地上,也不知到底是在干什么。而另有几个北人正在边上伺候着,可就算是一起用力也没太多办法,只能勉强地将其抬动一点。 四娘只觉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正好是营地外面的异族人都没回来,而这里也就只有几个人的节骨眼。她刚才可是借着飞舟的“神眼”顺带着看过,刚刚可是才跑出去几百个骑兵。 那家伙可是人人携弓,也不知出去是要做什么,可要是等他们回来了就准得坏事,所以手脚必须要快! 虽然由于角度问题并未看到后续,但是一堆方向明确、行动迅捷的人总是带着股煞气,她并不愿意直面对上这种群体。想到这里就赶紧给王涛连说带打手势,意思是感觉将金头他们都给带回来。至于方法么……当然就是现成的飞舟了。 “嗡嗡嗡……” 房屋大小的飞行之物从天而降,正是稳稳地停在了库赫仑与金头等一众伙伴的中间。 “啊呀呀!”几个亲兵们都是高声地惊叫出声,连库赫仑都不去掺地便赶紧后退了几步。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南蛮和此物是一齐来的,刚才伺候在千户身旁时没少遵从指令,踹在南蛮身上的脚印倒是有大半都是他们的。他们当时还很爽快地哈哈大笑来着,这会却担心是将这个大玩意激怒了,所以从天而降来报复的? 此刻他们也不敢出声做询问,只当真就是寻仇的来了,直吓得口中的干唾是不停地咽下。求生的欲望让这几人是一退再退,但护卫的职责又牵制了步伐大小。所以这几个亲兵向后蹭了数步也没敢离开太远,不过怯意是明显地挂在了脸上。 “噢呦!” 金头等人也是惊叫出声,不过他们的担心与庆幸倒是交杂在了一起。要知道自己显然是坏了四娘的好事,以后恐怕是与这处蛮子们撕破脸,自然是再也不好交易了。 虽然生怕四娘会给他们降下惩罚。但那也得是等回去以后了。他们现在都在不停地祈求和高叫着,希望能立刻就得到四娘的解救,好赶紧脱离这处充满敌意的地方。 “快!快啊!” 雀鹰等人则是同时都着急地高叫出声,不约而同地一齐试图催动胯下的战马加快速度。虽然是被许多的毡房挡住了视角,但众多的骑兵都看到了那飞天之物降下,而位置…… 他们的心中用拔凉拔凉来形容已经是很有感觉了,实际上是一时被震动得只能依靠惯性行动。没有人敢于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那八成会是难以接受的严重状况。 第644章 无线电话 以草原上的惯例多半会有人被掳走,那么便不得不付出许多的牲口去将人赎回。或者对方只是想要泄愤,所以干脆就是将一泼泼的箭雨胡乱射过去,直到将那人的身躯射满箭矢才算完。 但实际上并不会出现那么暴力的状况,因为四娘只是想要捞回自己的手下而已,至少现在还是这么想的。 “嘶……”几扇车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随后便流畅地向两边滑开。 如此虽然能方便金头等人上车,但也使得车厢同时向库赫仑那一边展开。那几个草原人见状便好奇地看向车内,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装饰,也正好同蠢蠢欲动的金头等人撞了个对脸。 为首的亲兵先是没理会这几个怂货,而是将目光在车厢内转了一圈。他正在履行保卫的职责,心中最忧虑的是会蹦出几个持械的暴徒,所以要尽可能地让危险远离千户大人。 这一瞅便发现其中并无他人,于是这亲兵在认真观察过后便松了一口气,转而面色凶狠地喝令道:“怎么又没跪好?找踹啊!?” 几个混混们见状竟都是膝盖齐齐地一软,刚准备起身的动作便立刻变形了。类似的字词在先前听了不知多少遍,每一次都会伴随着一顿毒打或狠踹。 这喝令声犹如富有魔力的咒语,不仅是烫得他们的伤处再次发疼,甚至还使得他们又重新跪在了地面上。这几个帮众也算是被培养出了条件反射,都赶紧在嘴中开始求饶,并且还不断地念叨着: “不要打我!我错了!” “莫揍我!是四娘骗的你!” “不要!” 在平时就是欺软怕硬,一遇到硬茬便立刻暴露了软弱的本质。这些混混们在此时想的不是赶紧返回河青城,而是眼前的野蛮人实在是人多势众,若要妄动就必会引来痛揍。 先前的连番痛揍也算是巩固了记忆,让他们从肉身到心灵都记住了拳脚的淫威。这几个混混不仅是浑身的骨头受过了调教,以致从里到外地都软了数分。甚至还在现在这有利的时刻屈服于少数人,五个男人生生就被三个亲兵给吓住了。 这几个帮众不仅是在连声地求饶,而且都不敢同这几个人照面,所以索性就变成了磕头虫。那亲兵虽在悬浮车降下时捏着把汗,但在见过几个软蛋的行为后便松了口气,甚至还有心去教训一下这些家伙们。 “唉……” 王涛见状便叹了口气,他对这几个人的软弱样子是真心看不下去。亏得是刚才还调取出了通讯程序,准备提供给四娘做指挥呢。可看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不堪,隔这么远他是扶不起来的。 而且不但是提不起继续救援的精神,就连放这些货们自生自灭的想法都生出来了。有了获救的大好机会都抓不住,难不成是等着别人把他们抬回来么? 王涛还在心中冷笑道:“活该是统统陷在那里。最好是再也不要回来了,天天去吃牛粑粑拌青草吧!” 然而四娘却是心情更糟,随即就一拳砸在了墙上,“咚”地一声就将那处夯土打出了浅坑。从击打处和房顶上便扑簌簌地响了一阵,当场就掉下了许多的细沙和灰尘。 加班多日后的酣眠是多么的舒服,拮据许久的乍富是多么的充满盼头,担心受怕后能接回亲人是多么能够让人安心,然而这些个货们……却是个顶个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费心劳力那么久是为了什么?锱铢必较的麻烦难道她乐意么?被人叫醒难道很舒服么?一个个的事情都被他们连续败坏了,甚至还将软弱无耻显露无疑,这样的风格……的确是自己的“好”帮众们呢! 北城帮帮主自然心知手下们都是什么玩意,但在今日今时却被刷新了认知。她实在看不下这种无能又无耻的样子,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站起身,还并指戳向墙上的投影痛骂道:“混蛋!爬起来!滚进来!飞回来!你们这些软骨头的混蛋玩意,是想留在那里过年吗!” “诶!?是是是!马上!” “哎呦我的妈!” 金头等人在闻声后就是浑身一颤,他们再也顾不上向着吹胡子瞪眼的恶人求饶,而是纷纷手脚并用地跪爬起来。车门之内便是他们的目标,这也是四娘刚才下达的严令。 他们在手脚发软中只能跌跌撞撞,可就算这样还要互相抢道,试图第一个冲进飞舟之内。就算是有人瞪眼都没法使他人让路,就算是有人想按着帮内地位做争抢,但却是一肩膀就被撞在了一边。 昆就因此而跌得七荤八素,可在勉强地爬起身后还是连滚带爬,终于是缀在最后才钻进了车厢。 自家屋中的四娘见状便有些惊讶,自己刚才好像是隔空训斥了那帮子混蛋们?身边的奇异事情够多了,至于眼前的事情就八成与王涛有关,所以她自然是转头看向了这个外乡人。 王涛也看到了投影中传来的状况,不过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身边的机器。刚才并没有告诉四娘可以通话,可在见到那几个人的怂样后也未关闭,竟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打了远程电话。 等他一抬头就察觉了四娘的好奇目光,怎么想也觉得与自己有关,于是便默默地点头认了下来。 四娘在此时也只能同样地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这个状况,因为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过还是用心想了想王涛平时的习惯,于是便学着比了个大拇哥,意思是称赞这位的神通之能。 那三个亲兵却是被吓得连退两步,就连保卫之事都抛在了一边。他们先是在很近的位置听到女人的声音,但是却没有见到确实的身影,所以直疑心是不是妖灵现身。 再是那几个南蛮在听到声音后就立刻扑了过来,似是从温顺的绵羊变成好斗的野兽一般。这就更是出乎那几个亲兵的预料了,他们在自卫的本能反应下就继续后退了两步。 第645章 埋头就送的千户大人 一个胖大的身躯突然爬了起来,这个动作显然是花费了他不少的力气,以致在喉间都在不停地“嗬嗬”费力嘶喘。 金头他们却是顾不得太多,受到惊吓的心灵正处在惊惧的状态下,所以会盲目地对强者服从。再见到这身形时便被吓得缩成了一团,更是连看都不敢去看了,生怕自己的存在会被注意到。 像他们在冲入车厢后就停下了活动,只当是完成了刚刚得到的命令。然而于喘息中还是希望得到更多的救助,便在惊疑交加中到处张望,试图向着各个角度寻找到四娘的身形。 然而莫说是他们这些惊慌失措的家伙们找不到,一直冷静观察的千户亲兵也找不到声音的方位。所以眼前这事便透露出了几分诡异,让他们直以为是出现了什么超凡力量。 且不论他们的疑神疑鬼,就说帮众的反应便说明了积威对人的影响力。这如同烙印一般的痕迹具有更强烈的存在感,并不是一顿毒打就能轻易覆盖掉的。哪怕是千户的威风拳脚也就只是浅薄的伤害,显然是比不过河青城的马四娘更加威武。 后者可是既给帮众们带来了多年的阴影,也在近期带来了许多的利益,甚至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见识。一众混混或因得利、或因这些神异般的冲击而心生敬畏,已是在不经意中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王涛一瞧要接的人都进来了,于是心头便是松了一些。再一数人数也是够的,他就点指间下达了返回的命令。而且看着这些人都瘫在车内爬不起身,想来是没谁能设法关上车门了,他就又体贴地遥控帮着关门。 虽然刚才也是他遥控着打开的,那么顺手再关门也说得过去,但实际上主要是不关门就无法启动引擎。这是设计之初就留下的规则,安全驾驶是每一个成熟社会的呼唤。 不过就在这关门的间隙中却是出了问题,只见一个肥壮的身躯突然窜了过来,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冲进车中。此人的嘴巴上还骂骂咧咧地在喝骂着什么,听话音就知是个草原人。 四娘及王涛是通过远程图像观察的,所以都只是看到了一道残影,随后便因摄像头角度而观察不便。但是缩在车中的几人却是看得清,这个就是揍了他们好一会、并且让他们畏惧得一缩再搜的坏脾气酒鬼。 这几个山南的混混认得此人是谁,酒鬼的亲兵们也自然是认得的,这位就是他们的千户库赫仑大人。刚刚还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怎么这会就突然自己冲上去了呢? 这位大人都喝成这样了还能如此灵活,怕是因为听到了四娘的声音。砍价的经历是那么的费劲,那么其声音有所敏感也就很正常了,如此他才会变得清醒几分吧? 就算是没让这些人赶走畜群,可却依然是要给野狐部落支付补偿,这是征调借据的一部分。他不仅是损失了许多的牲畜,而且还在部属和利石老鬼的面前显示了自身的愚蠢,这简直是对他过去几十年生命的最大嘲讽。 库赫仑仗着酒劲不停地扑打着,也不管是抓住了谁就连施老拳,还同时在嘴里怪叫着:“你这贼娃!偷羊的豺狗!让你爹来教你做人!” 车内顿时就混乱成了一团,各人因不同的想法便一起叫唤了起来。 依然心存畏惧的人便惊叫道:“啊呀!他咋进来了?” 心存嫌恶的却是想要指使他人,于是就大声地喊着:“丢出去!快将这货丢出去!别让他进来!” 吃了亏还要讨回来的则是在惨叫着求援:“啊呀!揍他,揍他揍他!刚才他可是踹了咱们每一个,啊呀!大家赶紧揍他啊!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挨打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带队的昆。别看他嘴上在煽乎大家动手,但实际上却是被摁着打的,所以就特别有求援作报复的动力。 先前在大帐前的空地上挨打,那是因为对面站了几百号壮小伙子,还都有弓有箭地着实不好惹,恐怕稍有异状便会被射成刺猬。现在外面也没几个人,而这飞舟里头还是己方占优,悍勇不愿落面子的心气自然便冒了出来。 只是车内已经是乱成了一团,有人想要找出并不在此的骗子,有人想赶出冲入这里的醉鬼,还有人趁乱就是将老拳不停地打去。这样热粥一般的场面煞是混乱,也不知道会熬出什么样的饭食来。 至于车外也不是没人着急的,首先是千户的几个亲兵就惊急失措,差点就齐齐地当场晕过去。 刚才他们还感谢自己没被这大玩意给压死,显然是天神在保佑自己。然而现在却是在咒骂大人的疯狂,怎么能孤身一人就钻进去了呢? 要知道他们的责任就是保护库赫仑,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人陷于险地?然而那大门竟是如此的严实,他们怎么都找不到可供扒开的缝隙。 作为亲兵也是多年陪伴在库赫仑身边,哪曾见过这位竟有如此的利索劲?只是差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而关门的时机也是配合得精妙,差不多是慢半拍就会夹住腿的样子。 这钻进去便关门的样子就如配合一般,直让这几个亲兵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开始疑心遭遇了计划周密的绑架,而且还是非常熟练的团伙。又或是千户被夺了心智,受妖灵操纵着就自投险境。 总之绝对不能说是库赫仑主动送上去的,就算是说了也没人会信啊! 现在同样着急的还有利石老爹,他终究是野狐部落的首领,事后若要追究就少不了他的麻烦。权利和责任是一体两面的,有了好处固然能够享受利益,可若有过错便也得担责。 比如王庭官员在此地遭到了绑架,他便逃不过许多的后续麻烦。就算是没法抓住犯罪之人,那也得将整个过程交代个清楚,毕竟这不是个游民马匪,而是个贵人呢! 第646章 千户之威 利石老爹可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只觉得自己浑身被骇得酥麻无力。他也不想知道这会给自己的部落带来什么麻烦,只求万万不可失了库赫仑。 至少不该是在自己的部落中出现这种事,要死最好滚到天边去死! 既然有沉重的责任压身,他就再也无法躲藏在大帐中偷看了,于是便一撩门帘就如灵猴般扑向了悬浮车。这一跃可是身手矫健得很,远不是须发皆白的寻常老者能做出来的。可见利石在震惊中被激发了潜力,竟是能做出如此的全力发挥。 然而快速地扑到车身边是一回事,该如何打开车门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这飞天之物,所以就算扑上去了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能是在胡乱地盲目拍打而已,并不能对救助之事有所裨益。 差不多在同时扑来的还有库赫仑的三个亲兵,不过他们也不识得此物的来历及底细,所以并不会比利石老头做得更好。他们也都是在拿一双肉拳胡乱地拍砸,直将双手弄得生疼也毫无建树。 车外的人在着急地想办法救人,车内的人却是在一门心思地殴斗不休。至于远在河青城的二人则是面面相觑,他们对眼下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信号的来回需要传播、处理和反馈的过程,王涛同草原上的悬浮车的联系便略有些时差,他所看到的情况其实是要慢了半拍的。故而当他还在为帮众们的安危担心之时,车厢内的那些家伙们却已是扭转了局面,并且在接连地施以拳脚做报复。 库赫仑这个酒汉终究是养尊处优太久了,竟是荒废了肉搏的本事,更多的是在仗着酒劲撒气逞凶。他虽然是将几个混混逼在了一处无法脱逃之地,但也在同时使得彼此都处于无路可退的环境之中。 混混们虽然会因虚张声势的声威被吓住一时,但凡有个逃跑的生路就会一头钻进去。可若是逃不了便索性不逃了,身处极端环境下自会激发出暴虐的一面。 先是金头气盛地被逼急了反扑,接着便是其他混混也被带动着返身。一群被逼急的人都连连地怪叫发声,手上也不闲着得就不停地挥砸起来。看似是在同库赫仑做艰难的搏斗,可没多久就渐渐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可见饱饮未必真英雄,好汉也惧并肩贼。 开始被扑倒的昆便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空勉力地爬起身,并也是有一拳没一拳地报复起来。打破威严的外壳永远不缺办法,而暴力就是他们在本能中想到的法子。 一开始还有最怯的混混并不敢参与报复,只是一个劲地在扒拉着车门,试图将这个大号麻烦给丢出去。可奈何也没对此物做过多少的研究,所以就始终只是在胡乱地扒拉而已。 不过没多久他就发现状况发生了逆转,于是便也兴高采烈地返身群殴。能拳拳到肉地打回去自然惬意,没人反击的话不就是不打白不打么?至于刚才的怂样则是全都被抛在了脑后,彷佛叫唤求饶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更有混混因以众欺寡的局面而兴奋了起来,于是便在混乱中施展出偷儿手段,先一步地将库赫仑的金制匕首给掏了出来。这既是防止对方持械逞凶,也是借他人之物来武装自己。 然而利器彷佛自带凶戾一般,被拔出刀鞘后便是反射出道道金光,直照得这强夺者露出了狰狞笑颜。兵刃在手的感觉似是很让人享受,瞬间就让他感到获得了不小的力量。彷佛一车人的性命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生死就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不过他的心智还未被冲昏,于是便立刻确定了最优先的目标。狞笑中显示舔了舔嘴唇,接着便欺身压在了库赫仑的身上。帮众们看他的表情十足嗜血,看样子是有了取人性命的念头。他们便帮着按压住了挣扎的四肢,好助伙伴能干脆利落地取这胖大胡子的狗命! 先前他们在被压制时是全无胆气,只顾低声下气地埋头求饶,就算挨了踹还会挤出笑意地刻意做讨好。但一旦占据上风就会立刻变换脸色,还会声威具足地实施报复。 他们不但会凶残地加倍奉还,并且手段和恶念也犹有过之。在转换身份之后并不会展现仁慈,甚至比先前的加害者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倍而过之的凶残已是最起码的了。 这帮人虽然是居住在简陋的城市之中,可实际上接受的教育并没有么多高深,在文明程度上也就比游牧人多有些见识而已。身为混混自是在平时接触了各种阴暗,手上的血债和冤魂也未必少到哪里去,甚至还可能比这草原的贵人还污秽数倍。 他们的凶性上来了也有着凶残一面,不会输给任何的罪恶之人。 王涛见此便惊得瞪大了双眼,他从传递过来的车载录像能猜出不妙,那表情和动作在很多地方都是通用的。可是取人性命却是从未做过,最多也只是从电影电视上见过而已。 此时即将发生的事情震惊了他,可依然未能做出足够的反应来。而且他第一时刻所想到的竟是:弄得满车血谁来洗? 那帮众已是将刀子递在了库赫仑的胸侧,准备先从这之间的骨头之间刺开一个口子,然后再缓缓地挨个捅破遇到的每一个脏器。他以前还没用过这么好的匕首呢,所以准备好好地体会一下手感。其他配合的帮众也都露出了狞笑,准备让这个狂妄的混蛋付出代价。 库赫仑经搏斗也发了一身汗,酒劲便顺着汗水蒸腾了出来,已经将车内熏得到处都是酒臭味。他的脑筋也因此清醒了一些,自然能察觉到近在身边的危险,于是便加倍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可奈何他已是在刚才过度耗费了体力,所以在这会竟是浑身酸软地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渐近。 第647章 千户之陷 利石和亲兵都在外看到了库赫仑正在遭受威胁,当即就急得加大了拍打力度,都是试图阻止千户遇害。 只是他们虽然都心情变得加倍急切,可是力量和手法却是没能做出有效的提升,就只能是更加用力地在拍打罢了,可这无用的举动并无法改变什么,始终都未能撼动悬浮车大门半分。 于是他们便想要找更多的人来帮助,就着急地高声求助道:“快来人啊!南蛮绑走千户大人啦!快来人啊!” 四娘并不理会车内外的聒噪声,只是在看着如此场面时露出了狞笑。但不同的是她并未陷入嗜血的情绪中,于是便能及时地喝令道:“喂!留他的命,以后还要做买卖的。” 这一嗓子并没有多么响亮,语气也是非常平淡,彷佛是在安排搬运的顺序一般。可那几个帮众却如同未听到似的,就连金头也是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甚至那夺了匕首的帮众也未停手,竟是一用力就向前攮去,直捅得那大胡子身上更着一颤! 车内的恶人们都齐齐地叫了声好,目光就闪亮地看向捅入的地方,似都是盼望见到流出的鲜血一般。车外的几个人则是齐齐悲叫了一声,目瞪眦裂地不敢相信眼前的暴行。 四娘为此也惊怒交加地瞪大了眼,便心头冒火地暗想到:“这挨刀子的莫非都觉得翅膀硬了,难道竟连老娘的话都听不进了么?” 然而下一个呼吸却见墙上的投影出现了变化,画面中的几个帮众便慌忙停下了手,所有人都是在面色微惊地四处张望。下杀手的帮众也是连退了两步,面色惊慌地以为坏了帮主的长远计划。 四娘见状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还恼火这些人不听命,可这会却到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她于是便猜想到:“这几个人莫非是也灌多了水酒,所以神智都变得迟钝了么?” 王涛倒是在新闻上看过新闻连线,信号延迟的事情也见过不少,他当然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碍于语言的关系却无法解释清楚,于是便将双手撑开地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两边都非常远的缘故。 四娘看了这手势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心头觉得似乎是同闪电和雷声差不多道理。离得远的雷声传来的晚,而近处的雷声就都是在耳边炸响的,这么一联系便能解开眼前的疑惑了。 天地间的道理万万千千,她虽然因这机会窥见了其中一点痕迹,但却是由于并不太感兴趣而未继续深究,因为她的注意力全被库赫仑给吸引了。 只见这挨刀货先是小心地摸着伤处,然后才是浑身瘫软地向后靠去,只因被帮众们压制着才未跌倒在地。金头还好奇地以手指戳着做检查,结果却是翻出了库赫仑的金制护心。 原来这胖子竟没挨刀子,性命却是被这护具给救下了。 车外的利石见状就捂着胸口趴在车边,那一刀刺下时心口也感到了刺痛,彷佛是代那千户挨捅了一般。几个亲兵则是将面孔紧紧地贴在车窗上,想要更仔细地确认大人的安危。 四娘见状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不必彻底撕破脸了。 她如此的想法也不是出于什么仁慈,而是并不打算同草原断绝交易关系。毕竟这是一个身份不低的贵人,若是弄死了就肯定会得罪许多人,到时就只能放弃这条贸易路线了。 同北面已是做过了数次的生意,每次她都能从中获得不少的好处。通过价格差便可以来回地倒卖货物,此地的常见物放在彼处便会因稀有而显得珍贵,反之亦可成立。 四娘就因此能以两边都认可的价格大赚特赚,直到是这次被手下的蠢货们搞坏了关系。这条商路可以说支撑了一半的物资来源,甚至还有一半的士气和凝聚力。 可以说没有肉就会少了许多向利之人,没有肉就会少了许多的运力,所以她是绝对不愿看到贸易断绝的。 刚才在帮众们殴打和递刀子时保持沉默,其实就是以纵容表达自己的态度。有必要使得对方知道点厉害,不是一不高兴就能胡乱欺负的路边小草。眼看着目的达到了便也没必要做杀戮,四娘还想着牲畜满圈的美事呢! 金头心中还有些不甘心,于是先顺手往库赫仑脸上补了两拳,然后才张嘴闲扯道:“感情你一直看着呐?这死胖子刚才可没少踹我们,弟兄们就是想找回些好处。赶紧把我们都弄回来吧,这里变得不好玩了。” 四娘则是回应道:“晓得晓得,不过让你们办的事情可不能丢了,可必须得将牲口都赶回来。” 金头当即就抗议道:“不干不干!凭什么啊!?外面那么多能骑马射箭的人呢,他们各个都想往弟兄们的身上扎眼。我们也就是躲在这里头才敢揍这孙子,可要是出去了准没活路!” 昆等几个帮众一开始都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对这种光闻声音不见人的对话充满了猜想,只当做是神使大人的传音神通。然而在听到这要命的事情时就忍不住了,他们便纷纷地诉苦道: “是啊,我们人太少了!” “他们还各个都有弓箭呢。” “不去!出去就是个死!” 那握着匕首的帮众却是没说啥,而是在怔怔地发了一会愣。因为他刚刚将利刃还于了鞘中,结果膨胀的心性也随之有所平复。他未曾经历过这种心态变化,所以正在回味着凶性滋味呢。 四娘看了眼最大的主画面周围,在那里存在着数个小画面。在场的也无非就是对面的老村长和另几个人而已,并没有看到所说的许多持弓骑兵,金头那几个家伙显然是在习惯性地撒谎。 于是她便催促道:“哪里有什么人?你们别推三阻四地耍懒。有了这些牲口咱们帮才能兴旺,要不然我拿什么来犒劳大家? 赶紧别再啰嗦了,马上压着这货去把牲口弄回来,有谁拦了就揍这胖子。而且外面那几个人在吱哩哇啦乱叫什么?他们的人数可要比你们少吧?赶紧叫他们闭嘴!” 第648章 两头怯 车内的几个混混当即就不满了,只觉得这个命令真是不说人话。外面可是有几百号的持弓暴徒呐,怎么就叫没人了?难不成是想将俺们混混都当战神用么? 悬浮车内的几人无不是觉得心头不满,无处发泄下便顺手又揍起了库赫仑。至于昆还将金头扒拉到了一边,准备向四娘说明一下状况,可就在这时便出现了新变化。 原来是打从南边传过来了愈来愈近的马蹄声,那种密集程度只可能是冲出去的骑兵们回来了。而且一下子便是出现了七八人,都是从数十步外的毡房后冲出来的。 这些人俱都是带有弓箭的骑兵,他们在距离大帐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便都听到了求援声,于是都被惊得是面色大变。 先是发现了后方可能会出现危险,他们便急嚎嚎地回援大帐,就是希望阻止不测的之事的发生。可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来得及,竟只能是累哼哼地赶了个末场。 有部落兵还在心中抱着些微希望,于是便赶紧眯眼观瞧,但愿只是这几个人在开玩笑。可是又有谁会拿这种事做戏耍呢?所以他们看到的便正是极不希望出现的场景。 只见那飞天之物的后面有块半透明的材质,透过那奇物便能看到自家千户。在那异物中还有光源,所以不虞会在夜色下识差认错。只见自家大人正被几个南蛮压制住了手脚,另有几个蛮子则是在对大人抓头发的抓头发,扇脸的扇脸,彷佛是结了几辈子的仇怨一般。 不过那胖大的人影却是非常老实,并未做出怒吼狂叫的反抗之举,只是被打得痛哭不止。眼泪鼻涕的挂在此人脸上到处都是,努力地大口呼吸中也不知吃进去了多少。而且库赫仑还在不停地摇头做示弱之态,只为能够少挨几拳头。 如此展示出来的是一副虚怯模样,与其平时展示出来的气势却截然不同。回援的骑兵都因此发愣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从未想象过库赫仑会被人给抓住。更是从未想象过这位大人也会有如此哭嚎的样子,竟像是个三岁的无助孩童! 先至的这几个骑兵虽然都脑袋空空地说不出话来,同时也无暇驾驭胯下的马匹。可这些个四蹄畜生却是智力不弱地知道后方有人,兼又来回急跑得身上热气腾腾,于是它们都继续按着方才的惯性向前缓行,如此也不至于挡住后续兵马的道路。 那几个亲兵见自己人来了便气势大盛,还拍着车窗威胁到:“快快放了我家大人!如此便能饶你们不死!” “你们也有脸说,莫非真以为他们会照做么?”利石在心中嘀咕了一下,但在嘴上却是助威地叫道:“几位壮士都停下手吧,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你们是打不过这么多人的,赶紧投降了还能争取个好下场!” 这老头的嘴上虽然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却是没有做出任何的有效承诺。因为这些南蛮揍的是一位千户大人,所以将来的下场必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箭靶子被扎满已是最慈悲的了。 而且这些语言都是用草原话喊出来的,他非常确定对方绝对都听不懂。之所以还继续这么喊便是做给千户所之人看的,意在表示他也是努力救援过了,在态度和立场上更那些南蛮都不是一路人。 众多的骑兵依然是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就如同戏法一般地从毡房后方出现。可他们虽然是快速填满了这处空地的小半块,却都是约束住了坐骑,只将己方阵脚压住了不敢上前。 之前都是在大帐前看千户施刑,可就是一出一回的功夫便发生了变化。竟是有个如此怪异的庞大器物现身此地,而且还是从天而降的!现在却是千户大人在其中遭他人施刑,这样就自然会让这些半原始人感到分外震惊。 在场的部落兵们都小心地做着打量,对这登天之物充满了疑惑和畏惧,所以竟是无人敢于上前。后续赶到的骑兵也因此被堵在了后面,只能是挤挤挨挨的战友阻在远处。 他们就算在大声抱怨也不得寸进,于是就只能在前后队列的压力下挪向左右。好在毡帐间多少还是有些距离的,这就使得回援的队伍在不自觉下被展开了,处于许多毡帐之后也就更具备隐蔽性。 金头所能看到的骑兵只不过是四分之一,但也是觉得心头压力很大了。而且他还在为四娘的胡乱支使不满,于是便指着车窗之外悄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哪有什么人’?那要不你来把他们都收拾了吧。我们这些人可都没本事揍翻他们,您能耐大就来拉兄弟一把吧!” 四娘见状便也有些惊奇,她知道自己是犯了失察的错误。但是在这当儿又怎愿意认错?于是她便隔空低声骂道:“去去去,玩你的蛋去!他们刚才分明都是藏起来了,还不就是为了躲我么?你们也得多磨练磨练,这些小儿辈们就都留给你们联手了。” 车中的几个河青人当即就是有些心塞,几百人的持弓骑兵竟也只算是练手,那你咋不去王都称制呢?他们以前还自认熟悉马四娘,不过现在才算是对她的面皮有了更新的认识。 不过这两人虽然在嘴上都是不客气,但都不约而同地将声音放低了数重,彷佛这样就能不被外面注意到一般。 骑兵们没多久便是越聚越多,人多势众下便也攒出了几分胆气,他们通过口口相传便大致弄清了形势。只是这样的状况实在超出他们的能力,就只能是将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主官陷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仅会显得属下们脸上没光,而且还会连带着部族与千户所的荣誉都受到玷污。至少这些部落兵们都是这么想的,完全没去考虑统筹指挥对战斗力的影响。 这就是眼界带来的观念差异了,对所得物产较少的人群就只能鼓吹荣誉,主要是因为发不起足够的奖励品。不然大量的物质奖励谁不 第649章 乌合之众 名利双得固然人人喜爱,但这也得是以能够获得胜利为前提的,并且只有生者才能享受这得来的一切。 于是便会有许多贵人去钻研战阵之学,以期能够触摸到战争艺术的皮毛。而且贵人们通常也都会世代把持组织和规划的学问,如此才能做出更大的成绩,自己及后代才能一直坐稳首领之位。 尽管在思想和意识都受到了隐蔽的钳制,使得下层部众对世间及价值的认知有许多谬误,但是显然阻止不了他们自行思考。平时在放牧与行动中也少不了配合,互相合作后怎么也能总结出一些经验。 接触了一些皮毛的人最热衷肆意地讨论,因为他们都急欲通过这种行为来证明自身存在,哪怕其中并无太大的价值。 其中既有人认为应该以寻常的箭射石砸做解救,也有人认为需要杀犬祭天,好请下天神才能镇压邪祟。又或是找来此部落的萨满祛邪,看看他能不能提供什么先祖的办法。更不乏有人提议以火焰灼烧,或是有人干脆就开始念诵信奉大神的名讳,希望以此来震慑妖邪。 解读的方式也说明了见识的局限,见识有限下能做出的联想和借用的概念也是极为贫乏。一旦遇上见识和想象力之外的状况便会彻底抓瞎,得出的应对之法也就有可能变得非常荒诞。 未知难解常会带来惶惑,敌意行为通常造成紧张。 众骑兵们就在这种气氛下产生了骚动,并且在不停的互相影响中还尽是往坏处联想。偏生他们还都不肯停下各自的嘴巴,以致就在心中一起勾勒出了不可名状的恶意妖物。 那妖物皮坚壳硬,而且能从天空冲下吞吃人畜,但要慢得一会便会化作脓水。那些南蛮便是先前被难的遇害者,于是便负责替这大妖换些牲畜进食。现在这妖怪显然是吃腻了牛羊,于是便一眼就看中了最可口的千户大人! 嗯,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 总之有不少人的心思依然是陷于愚昧,只是一致认为那南来的怪物吞吃了千户。好在他们还都没有被自己给吓垮,都是在坚持着继续想办法,无不是在真心阻止大人受害。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出了各自的看法,虽然都是在试图将库赫仑解救出来,可实际上唯独缺乏实施的执行力。夸夸其谈那么多却是什么都不做,到了也终究只是在夸夸其谈罢了。 至于平时组织和实施的工作都该是由百夫长来布置的,可是他们都没能来得及抵达一线。先前向外增援时这些军官就冲在前列,但在集体回援时则是原地返身。前队于是就变成了后队,他们这会还被阻在了几十步的距离之外着急呢。 一线既然是失了基层骨干做勾连,于是普通部落兵们的骚动情绪便无人安抚,反而是在异物及自行制造的恐慌下被不断地放大。没多久便有几个人被逼到了意志力的极致,最脆弱的家伙先行放弃了忍耐,再也不愿去面对那可怕的未知了。 先是一人发喊,接着便是三四人响应,很快便有更多人的人加入,如此就在无人做出明显的反对下通过了危险的共识。众多的骑兵也都被裹入了其中,没过多久就一起高声地呼喊道:“射死那怪物!射死怪物啊!” “射啊!” “大家一起射啊!” 其实这会不该是射箭的,毕竟千户大人还在其中。而且不说他们能否射穿坚固的车身,就算真射穿了也有可能会制造不该有的误伤。 但对于飞天异物的莫名畏惧正悬在每个人的心头,自行发展的呼喊声正是众人的集体心意。这已是在场所有人的心智受到动摇的证明,而库赫仑的失陷更是助长了这一负面情绪。众骑兵们都急欲疏泄不安,所以将利箭一起射去便是最迫切的希望。 众人与其说是想要救下自家千户,不如说是更想消灭那奇怪的飞天异物,谁管你个哭得冒鼻涕泡的死胖子?要死要活就不能滚远一点么? 利石及库赫仑的三个亲兵都听到了这危险的呼声,他们都是面色大变地挥手阻拦。可奈何他们四个人微声弱,高声的反对全都被暴虐的杀伐声遮掩了下去。 有部落兵已是心头焦急烦躁,故而便极为不耐地拉弓搭箭,竟是在同时便有五支箭矢一起应声脱弦!也就是略顾忌着不该伤了自己人,所以暂无人去瞄准车旁的利石和亲兵。 可见这些骑兵已经是混乱若此,不但是失去了组织,就连纪律也是无人顾及了,就连提醒都人发出一声的。也不知他们是自信本身的箭术高明,亦或是集体无意识下的胡乱盲动。 “咄!咄咄!” 转眼便传出了三声响,一声单独在前,而另两声随后紧传。这就意味着五射中只有三支箭命中了悬浮车,可见在仓促中射箭者也不及做过多的瞄准。 众骑兵们便因此静了一瞬,便都赶紧将眼看了过去,无不是想瞅瞅制造了多大的战果。但结果却是让人分外感到失望,三支箭都是或被弹飞到了远处,或是干脆就在车身之上撞断了箭杆。 留给那怪异之物的伤害也不是多么理想,充其量就只是制造了几个不明显的白点而已。如此便证明车窗和车身都是非常结实的,甚至都没法被箭矢所刺穿。 至于射飞的箭矢却是也得到了几人的关注,因为没人想过会有如此糟糕的射术,竟会在十数步远的距离上都射飞。那可是大如数头牛的目标啊,这种事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随便找个草原人都不会有这么瞎! 当即就有骑兵不满地嚷嚷了起来,或是自承要避让突然进入射界的同伴,或是自己的座驾被噪杂的喊声惊动了,如此才影响了各自箭矢的去向。 且舍去这些小节不谈,光说利石在听到弓弦作响时便不及思考,先是在地上敏捷地打了个滚躲远,然后才手脚并用地找了掩护遮身。等到了安全之地后他才大口喘息了起来,并且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 第650章 心理阴影 利石刚才真是未经任何思考便作出了全套的反应,可见是烙印在身体中的纯粹本能发挥了作用。他可以看着人拉弓而眉头不皱,但是对于无法预料的振弦之声却是格外的敏感。 这老头就是一只惊弓之鸟,那引动他痛处的外伤早已痊愈了,但引动他自行动作的伤却是刻在心中的。那在很早以前烙痕虽然能使他远离伤害,但也在同时剧烈地消耗他有限的体力。 如此的暴起之举对他这个岁数的人来说非常危险,简直就是在透支有限的生命。当然能透支便说明还有一些余额,这老儿起码还能再打发一阵子的生命。 这反应是当年在战场上养成的,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还是在持续地影响着他。弓弦振振本该是马上战士的日常,也该是每个草原人的标配。若连这种声音都害怕便意味着不再适合上战场,甚至会直接被大家当做怯战的胆小鬼。 但心理问题并不是那么好克服的,尤其是在缺乏相关治疗方法的落后地区。也就是利石早年间还算立了不少的功劳,这才能在被除役后混个小部落的首领养老。 至于那几个亲兵则是不一样,他们虽然一起面对了擦身而过的危险,但却先是都愣怔了一瞬。不过没多久也是理解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于是便不敢置信地喝骂起了那些大胆的骑兵们。 插着腰在面色难看地聒噪可不是正确的应对方式,可见他们并没经历过生死的磨砺。缺乏战场的锻炼让这些人对暴力不敏感,竟试图用口舌去阻拦即将覆盖的箭雨。 莫说是被挑动起了情绪的大头兵们不吃这套,就说是没了军官统领的部队就更不会吃这种威胁的。刚才最开始呼吁射箭的是少数骑兵,但没多久就演变成了所有人的呼声。 乱箭射死三个讨厌鬼的责任虽然不轻,但所有人都想攻击便意味着所有人都担责。许多心存侥幸之徒都试图如此分摊责任,于是在掏箭搭弓的动作上不但是没人停止,反而是手上更加地变快地了几分。 那三个亲兵起先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喝骂不休,准备以平日的淫威慑服那些胡闹的混蛋们。可他们此举却是在激发危险的潜流,没等张口继续骂几句却是发现了状况不对。 他们只见骑兵们不但继续是在举弓搭箭,而且人数上竟是多了数倍!这几个亲兵不及细想就觉不妙,心头也是突然揪紧得在狂叫示警,以致面色都在瞬间变得分外难看了。于是他们便再也顾不得阻拦射击,只能狼狈地闪在了一旁。 千户的安危也好,自己的面子也罢,都不值得为此倒在乱箭之下。他们在心中更为珍惜自己的性命,大好的年华可还都没有活够呢,自然并不愿陷在如此的混乱中变成倒霉鬼。 悬浮车内的人也都注意到己方遭到了射击,起初还是都将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完全无恙,于是对这异界得来的奇物又充满了信心。 似金头这种混人就是不爱记仇的,因为有冤仇逮着机会便赶紧报了。他受了骑兵们射箭的惊吓当然不满,于是当即就狞笑地伸拳砸向库赫仑,直将这大胡子捶得哇哇大叫。 边上的几个混汉也是看得解气,便在一手压制的同时以另一手连扇带掐了起来。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收拾库赫仑,总归是有凑不上前的帮众无从发泄,于是就只能看向外面做观察。 这一瞧却是看到了更多的骑兵在拉弓搭箭,看那架势似是不灭杀自己等人不罢休似的。于是他便立刻惊声地叫道:“啊呀!他们又要杀人了!这次人要更多数倍!” 这帮众不仅是在高声地报警,也是在扯动着其他的帮众们。 大多数混混们虽然都是有仇都要赶紧报的,现在逮着机会了当然都不想错过。但以他们在平时还有另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观察时机。 意思就是时机不对了就要老实缩起来,千万不要在不合适的时候硬杠。就比如说在别人眼前不要行偷盗之事,或是正有大把的人准备收拾自己的时候要老实。 他们在闻声后便惊得停下了手,这则是源于另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做事的时候要耳听八方。在河青城办事时或是要担心其他帮派的增援,或是要及时回避巡街的公人,故而人人都练就了能随时抽身的好心态。 这群家伙于是都扒在车内向外望去,果然是见到了众骑兵已是多了数倍,而且变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这次对方不仅是出现了更多的人手,还都在不停地驭马向着两边展开,如此便能使得更多同袍参与接下来的射击。 这也不是有谁组织出来的队形,而是在平时演练时练就的战术自觉。 至于当面的骑兵则是在不到两个呼吸中都拉弓完毕,并且还有余暇细细地瞄准了车中的诸人,为的就是要避免误射自家千户。不过这也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乱箭一起谁又说得准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既然是自发无组织地发动袭击的,那么在射箭时也都是在无组织的散射。一旦感觉拉到极致后便立刻松手,先是有第一人射出箭矢,接着便有更多的人被引动得一起进行了射击。 “啊哟!”众混混们见状便都是齐叫了一声,还在同时都半蹲下来,但也都在下意识中摁住了库赫仑的身躯。 这既是本能地想找人去挡箭雨,也是怕他在己方躲避时搞什么名堂。 那醉千户本是背朝着自家儿郎的,所以并未看到第一轮射击之事。现在再见了众混混们的反应自然会觉得奇怪,于是便奇怪地扭头向身后看去。 然而他这一看却是没做任何惊吓的反应,反而是醉醺醺地在咧嘴傻笑。因为这位大人从来都是居后指挥,所以从未见过箭矢迎面射来的样子。而且此时也是处于醉酒之中,却是不知将如此险局看做了什么。 第651章 箭雨 也就是这悬浮车的外壳及玻璃都是非常坚固,竟是挡住了泼面而至的许多箭雨。只听“噼哩啪啦”的声音便知箭矢之密,此时若是有人在外就一定会被扎成刺猬的。 然而这样可怕的声音却未同危险挂钩,因为车内几人都未感到自己被箭矢所中。其中库赫仑持续的傻笑声也是个定心丸,便引得混混们在疑惑中大了胆子抬头看去——当然都是蹲在车厢内这么做的。 只见先是许多的黑影迅疾地飞了过来,然后便在他们的眼前碎了尖、断了杆、掉了羽,或是变成了一堆垃圾无力地落下,或是干脆就弹得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既见无损于己那么便没什么好怕的,车内的几个混混又是得意地站起了身。他们还一起商量着将库赫仑掉转身形,然后重新用力地摁好。 尤其是将那张大胡子胖脸推挤在了车窗上面,直将半张脸的五官都挤得错位变形,以致拉成了滑稽的平面线条。他们此举意在作出警告,意思是你们的上官就顶在最前面呢,要死也是他最先! 既有心作出威慑和戏耍,于是便有余暇再去观察现在的处境,这是灰鼠们很早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只是粗略地看去便数出起码有几十人参与其中,此外还有更多的人正在从毡房之间出现。 大量的骑兵只因前列的袍泽不再移动,只能是无可奈何地停在了后方。于是便有人急得站在马背之上,边查看状况地便转述场中之事。看那攒动不停的人头,再听声音层叠的叫骂声,显然是刚才出去的那几百人都回来了。 这几个混混们见状便再也不复刚才的得意劲头,于是就重新发怂地蹲了下来。自己撑死就是壳子比较硬的乌龟而已,而乌龟这种笨蛋可是速度没多快的。一旦弄到手了便有多种方法进行炮制,不愁吃不到其中的味道。 他们在平时还自诩是北城帮的核心帮众,见过的世面要比寻常国人们高到不知哪里去了。只是对这种场面却是有些发愁,实在是缺乏起码的应对经验。 说有见识也不是吹牛,因为以往的寻衅作恶真的就是够放逐许多回的。且不说以前的“丰功伟绩”了,便说近的就有拿出去能吹半辈子的“大场面”。 一次便是今日下午狠揍那帮子大户们,一次则是之后被公门唬得不敢妄动。 同前者的经历其实没啥可说的,就只是拉成了一条线互相殴击而已,只是在比狠看谁能撑到最后。不过那会双方都明白国人之间不能出人命,所以谁都没敢刻意下死手,甚至还有意地避过了重伤倒地的人。 至于后者则是比较丢脸,他们实在是不敢同公门斗法,于是就乖乖地束手而降,直到四娘重新扭转了局势。不过就说公门处事还是存着些许讲究成法的,先得是警告过后才好出手。可在警告过后便会无情了,再有妄动的只会是打死勿论。 可这帮穿皮的蛮子们倒好,竟是不按寻常的套路来。他们的官长还在自己手中摁着呢,怎么竟是不管不顾地就动手一起乱射!几个混混都想问这货是不是欠了你们很多粮食了?要不然你们这么想他死? 不过这种想法却是在污蔑库赫仑,他就算是节操低点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少一点牲口就有可能没法过冬,大家可都是有弓箭的人,逼急了暗地里下黑手可真没法活。 众骑兵们做如此乱射主要是因为害怕,他们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心思大乱,所以都急欲消灭这不合“常理”的怪物。次要的原因则是草原尚武,军队尤其尚武,所以他们都见不得库赫仑如此不堪的样子。 大家无不是想给千户一个痛快,千万不可折辱在小人的手中。等对外便可说大人是勇斗南来的妖物,是亲历矢石奋战而殁的大英雄,如此方能全了自家千户的名誉。 两边人的三观不同,只是在部分想通的方面能互相理解,而在另一些方面则是纯粹的鸡同鸭讲了。 这帮混混们都是在规则中找漏洞的人,而且在紧急时刻也不会很顾及自己的脸面,所以此时挟持人质便是再正常不过。至于围住他们的这些人都是寻常的大头兵,心思中都被贵人们灌输的荣誉之事填得满满的,故而最是见不得自家大人遭到如此羞辱了。 要说河青城这些人还真是倒霉,他们是以库赫仑和自己的愚行激发了对方的彪悍气势,以致弄得外面都是杀气腾腾的骑兵。看他们的样子不仅是不准备留活口,甚至还有可能弄到幸存的人便会立刻献祭呢! 面对这种情况别人都没办法,但金头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当即就高声地拍打着车窗,还求援地叫道:“姐!救命啊!我知道你能看到的!快快把我们弄回去!外面的蛮子太多了,实在是不好收拾啊!” 他平时都是四娘四娘地叫,就是因为争年岁的讨论总是会导向拳脚定胜负,如此自然是经常有输无赢的。金头既是不想自认小辈,又不打算经常引来拳脚相加,于是干脆就只叫对方的名字了。 现在这状况显然是不好对付,他一着急上火便再不顾面子地认怂求救,只求赶紧远离这些凶蛮的草原骑兵们。大好的时日还长着呢,了不起以后多加锻炼拳脚,必要从四娘那里讨回哥哥的名分。 但不等他想着更多的美事,只见一线的骑兵们继续是在发起密集的攒射。这时也没有人再记得当初是谁做撺掇,反正这么多人都在引弓瞄准,故而后至的骑兵们也都开始无令而攻。 甚至后列站在马背上观察的人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借助高度优势也能加入这场无人组织的乱射盛宴。 若说第一次的射击只是打个招呼,那么第二次的射击就是不折不扣的箭雨,再往后便是持续不断的大雨连绵。许多的骑兵不仅是射出了大量的箭矢,而且还都卖力地快速取箭再射。 第652章 混乱暂止 一支支的箭矢不断地射中了悬浮车,就算无甚作用也未曾有所停歇。在车内的人甚至有了小雨转中雨,中雨转大雨的错觉。不过这并非是润泽万物的甘霖,而是射出便为取人性命的杀人锐器! 开始的几个骑兵还记得为何而射,后至的骑兵们却是不知,只是在随众做快速的狠辣攻击。然而在过了一阵后每人都射了多支箭,却是在那异物身上并不见明显的损伤。 大多数的攻击者本就心中惊慌,见此便有不少人都在心中起了嘀咕。但大家都心想已是将这怪物得罪了,那么便不能半途而废地停下手,不然等它扑过来做报复还能得了? 是以箭雨竟是变得越来越密集,众骑兵们就算感到手上发酸也不敢停歇。只怕是一停下就会遭到可怕的报复。至于有多可怕却是无人知道,只是觉得那大物既然能在天上飞行,怎么说本事都不会弱了去。有可能是以身躯做碾压,也有可能是抓人先飞到天上,然后再一丢爪子地摔个稀巴烂。 但也不管他们再是瞎猜了些什么,众骑兵所臆想的妖怪也没出任何反应,反倒是如同靶子一般地在老实挨揍。说来这些骑兵们还真未碰到过如此耐射的目标,若是马贼中了两三箭当时就会失去战斗力,若是干射箭靶也是没意思,至于大石头也没人会傻得去浪费箭支。 如此难得的机会便有许多人暗中较力,竟是悄悄地就攀比了起来。射击的速度也因此逐渐提高,有不少人都因异物的不作为而心生大意,竟是为了小小的好胜心而发挥出各自的射速极致。 连番的箭雨也并非齐射,所以说不上是射了五轮还是十轮。大家只是起劲地将箭矢射出,竟是发展到了遍地都是落箭及残件的地步。众多的小伙子们再是有激情也熬不过胳膊发酸,所以射速也无可奈何地渐渐慢了下来。 没过多久他们便彻底停下了手,既有胳膊发酸无力拉弓的缘故,也有人发现伤不得那异物分毫,所以便想节约点力气看看后续如何。还有个原因便是百夫长们终于来了。 这些军官先是费力地挤开了人群,有人还应景地跟着射了两箭。不过他们也在同时做着询问,当发现这是无令而为时便大感震惊,于是第一反应自然便是制止这场盲动了。 嗓门大的便大声呼喊,威信高的便站在了马背上,至于粗蛮一些的就干脆以拳做劝,但有依旧妄动妄为的手下们便立刻一拳头砸去。 原本这些军官们都是射术最强之人,所以在之前的向外增援中都是勇敢地冲锋在前。本来的想法就能将危险挡在外面,可没成想却是使得自己后方因此变得空虚。 他们也是还未摸透如此的奇诡之物,只能是眼睁睁地被掏了后方,便只能再急急地回头做救援。 到这时就再不复出击增援时的迅疾,都只能老老实实地缀在中后部骑行。这并非是他们受到了什么打击,又或是并不愿回援千户大人。而是众多的骑兵队形拥挤不堪,就算要强行抢道也挤不出位置,而每个错落的毡帐也都是妨碍,使得经过的马匹没法避让或提速。 所以当百夫长们挤到大帐附近时都是目瞪口呆,他们竟没想过这些大头兵们会作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行为——既无具体长官下令,又无确实的安全威胁,这帮人竟已是无令便射出了数轮箭雨。 “停!停下!” “谁命令你们射箭的?谁下的命令!?” 几个百夫长都出声叫停这滥射之举,并且还挥舞着胳膊好让更多的手下们服从。如此起劲地快速攒射既浪费了宝贵的箭支,也浪费了接战时应做保存的体力,真要在接战时便是件极不理智的事情。 这几个军官是在制止了漫射后才暂松口气,然后便开始询问如此做的原因,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众口异词。有说要给千户大人报仇的,有说防止那怪物作恶的。还有人干脆就说是大家都在射箭,所以自己便也跟着射了。 暂且将这些异常的行为放在一边,只说“为千户大人报仇”的理由便让众百夫长们心惊。他们将头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长官的身影,于是都在心中暗暗地感到有些不妙了。 那标志性的胖大身躯格外显眼,就算是同寻常的部落兵混在一处也没法隐藏。被分辨出来自然是毫不费力的事情,除非大人是混在了一堆的贵人之中。 可问题恰恰就是没能找到千户大人,于是老吉达就着急地问道:“千户大人呢?” 接着便是雀鹰等几个百夫长跟着向在场的骑兵们问询:“你们谁见千户大人了?” 所问之人要么都是摇头不语,要么是低头不敢说出实情。终于有部落兵是熬不过追问,于是便推脱地说道:“此地部落的首领刚才离得最近,他应是看得最清楚的。” 这话虽然是说得含糊,但也指出了该去找谁做问,于是雀鹰便当即就将目光转向了一处角落。只见那个老首领正躲在毡房后探头探脑,看之到不似一地的主人。 利石既然见到再无箭雨了,而且来此的客军也在找自己,他倒也是干脆地从躲藏之处现身。反正知道他们要问啥,他便不等再次提问地将手臂指向自己的前方,然后有些神色复杂地说:“你们的千户嘛,就在那里啊。” 他此时已是走在了空地的边缘,脚下及身边的帐篷上都有着许多箭矢。它们有的是击中悬浮车后便无奈地落下的,有的是同别的箭支在空中相撞、以致同时被改变了去向的。 不过这里千多枝的箭矢也并未造成什么实际伤害,最多也只是在那飞天之物的外壳上留下了一个个白点。并未有哪只箭能扎穿或留在上面,最多是一些破碎的残片才飘落其上。 如此的场景粗看去便觉得有种粗犷的破败感,而再细想便如同是对这些草原武力的无声嘲笑。 第653章 落后 利石所指向的也不是别的,正是那场中最突兀刺眼的异物。 王涛操控的悬浮车不但是从天空降在了此地,而且前后的车灯还一直放射出明亮的强光。在此的众人都是靠着月色和少许火把便能视物,这光明在他们的眼中当然是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而其中正有几个脑袋正在小心地向外张望,一看便知是先前扣下的奸猾南蛮。不过那其中却并无千户大人的面容,只有那几个南蛮在咬牙切齿地做鬼脸。 雀鹰见状便将目光看向了利石,意在责怪这老头谎报情况。不过就在他扭过眼神的当儿便听“嘶——!”的一声齐响,原来是在场的众百夫长及部落兵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至的骑兵们都知利石说的是实话,所以便都将目光看向了异物。却见那些南蛮似是齐声地呼喝了两声,但众草原人都只是见口型开合而不闻声音。要么是这些南蛮在故弄玄虚,要么是这异物的材质极为隔音。 金头等人所为的确是呼喝之声,而且是他们一起发力地在用力抬人时在喊号子。先前这个挟持在手的胖子终究是不胜酒力,在看多了单调的箭雨后竟是觉得枯燥,一瘪眼皮便当场呼呼睡了过去。 陷入酣睡的人当然可以暂时不顾眼前状况,腿脚一松后就自行向下滑去。但金头等人却是需要个足够份量的人质,他们以为借此便能威胁草原人后退。 可这个人质的“份量”未免有些太过沉重了,竟是得所有的帮众使劲才能扶起来。于是车外的人们看到的便是自家的千户闭着眼,身体也无力地在几个南蛮操持下勉强显出了面目。 诸多的人马都是同一千户所的成员,于是当见到如此千户面目时便是极为不忍,都以为自家的长官是遭了毒手了。而还未全部摸清现状的几个百夫长则更是惊怒交加,他们俱都是在大声地喝问道:“他怎么,怎么会在那里!?他这是怎么了!?” 情急之下竟是连敬语都没用,可见他们真是非常的震惊。因为这意味着自家长官失陷在了敌手,而其他人却都还无一人伤亡地好好活着,这放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愚蠢失误。 好在是悬浮车内的人数有些多,所以库赫仑在觉得气闷时便打了个哈欠,这多少能表示他还是个活人。 众骑兵们看到这里便赶紧松了口气,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说不定能找个机会救下大人。不过众百户也对刚才的混乱充满了后怕,这些大头兵们竟敢对着千户大人的方向射了那么多的箭矢。 这不但是非常不敬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疯狂,万一有哪只箭…… 不敢想,不敢想!几个百夫长赶紧都摇了摇脑袋,试图将突然窜入心头的可怕图景驱逐了出去。他们不但是在感谢兵众们的能力有限,甚至还为眼前这怪东西的结实而心生庆幸。 不过他们终究是清楚敌我关系的,又怎可能真为敌对之物的结实而开心呢?所以没多久就将眉头再次在了一起,并且发愁地想到:“如此坚硬的壳子可得怎么对付啊?” 有机灵的人便拔出随身小刀,偏腿下马就向着悬浮车走去。看样子是打算换种方式做尝试,兴许能从那东西的缝隙中撬个豁口呢?其他人得了这举止便也算得了提醒,也是掏出各自的小刀便下马而行。 也不去管手中的家伙是骨质还是石质,在没有办法下必须要做出各种的尝试。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不就是认输了么?那么怂的家伙是忍受不了各种灾祸的,早早地将自己送给狼吃才是更合适。 这些勇敢的草原人没多久便走在了车旁,锐利的目光刺得车内几人都有些发慌。不过最先却是昆站了出来做反击,这个老混混呲牙瞪目地做出威武之状,以毫不畏惧的气势在同车外人凶狠对视。 但这也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今日同大户们相斗时都没冲在一线,只是在后面起劲地高喊助威而已。如此就可见他的真胆色,纯粹是在靠这坚实的外壳在死撑而已。 至于出去跟外面的家伙们干一架?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除非他是混到了极度晦暗的绝境才会那么做吧? 先至的部落兵见状便笑了笑,他又怎么会害怕毫无杀伤力的鬼脸呢?不过趁着这么近的距离也赶紧打量这异物上下,此时当然是能在近距离看清箭雨制造的痕迹了。 那许多的白点让人疑惑,说不清是什么便只好抚掌做擦拭。没想到抚过后竟是痕迹大消,只留下了干干净净的一片漆层,唯余一些极为轻微的凹痕还残留在这东西的表面上。 先前他们离得远还看不清细节,所以都只觉箭支毫无作用。于是便因此产生了不小的恐惧感,再加上行为上的惯性才让他们继续射箭不停,不敢稍有任何停顿。 现在看来己方并不是白费力,多少还是造成了一点伤害的,当然也就只是一点点而已。他们千余支箭矢的射击并没有足够的力道,想要破开这坚固的外壳恐怕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至于白点倒是不难想明白,肯定就是箭头所留下的痕迹,而且八成是撞碎的骨质箭头所留下的。 他们这边的物产较少,就算是遍地的牲畜也不敢说数量足够。若是食物有限的话就只能优先供应生存,大量的产出都被牧民和贵族自行吃用了。 这就难以支撑起多余的矿业和手工业,那么就更无从追求通过冶炼和铸造来提升生产工具,自然就更无从改善有限的军备。所以大部分草原兵的装备都是自制的,至于箭头便自然是就近取材。 有骨头了就打制骨头箭头,有石头了就打制石头箭头。有的箭头来源自分派给各个部落的任务,而有的则干脆是部落兵们自制的。反正除过常规的放牧、驱兽、剿匪之外也没别的事情,大把的时间要么是用来磨砺战技,要么就是自制一些耗材。 不然一群精力充沛的人总是爱做闹腾,若是不停地在内部积累矛盾就不好了。 故而从南方流入的金制武器便是极为贵重的物品,那是一项对于生命的重要投资。 第654章 分工 雀鹰也是走到了悬浮车的边上,从留下的痕迹便明白大家都是白费力了。可怕的箭雨并不如预想的那样厉害,最多也只是对其造成了极为有限的伤害。 他也观察了各种以匕首撬动的结果,发现也是非常的不如人意。 先前的一波人见到自己的骨器石器受了损,便心疼地黯然退下,于是便上来了另一波不信邪的做尝试。雀鹰观其成果依然是毫无建树,于是便试图以其他的办法去制造伤害。 他先是将这心思与其他同僚们说了,然后便要去办一件更为优先的事情。别的办法都尽可以花时间琢磨,唯独这件事却是得急急地先办好,不然有什么好法子都有可能变得无用。 那就是这奇怪的东西可是能飞上天的。虽不知它为何会继续待在这里,有可能是累了喘口气,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在轻视自己等人。但无论如何的炮制手段都得近距离施展,所以将其制住了便是最起码的要求。到时候无论是想做出什么搓扁捏圆之事都不打紧,完全可以随自己心意挨个尝试了。 不然就算找出来真有用的也没法使,对方只要一觉得有危险便可当着面腾飞上天。到那时就算有再多的法子也无处施展,只能看着那帮可气的家伙们劫走千户大人。 雀鹰心思定下后便命手下们去取绳子来,而且是有多粗要多粗,有多结实要多结实的那种。 待下完令后自有部属要问缘由,这倒是让他略有些犯难。虽知这些南蛮听不懂人话,但是却拿不准这怪物是否能听得懂。故而他便不敢犯险地吩咐要做什么,只是在挥手中做了捆绑的手势。 大家见状也都立刻明白要做什么了,便心领神会地各自取来所需之物。不多时他们便弄来了许多草绳和皮绳,甚至连巴掌宽的长皮条也弄来了数根。 这是有人担心这物既然体态如此之大,那么在力气上必也是小不了的,若以细小的绳子做束缚恐怕无功,制不住的的话就白费劲了。 同时其他的百夫长们也都行动了起来。 有人是亲自去取来了火把,并且下令将草团及晒干的牛粪都搬来。若是一人这么做还得费些时间,但是众多的部落兵们都参与了进来。许多的人流都在不停歇地搬运转放,不多时就堆积了有半人多高。 干燥的牛粪在草原上是作为燃料来用的,看其做法便不难猜出具体打算。应是试图以火焰来灼烧异物,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经不住烈火舔舐吧? 再看附近还立着几顶毡帐,便同时传了令让手下就地做拆移,一会生起火后便可免除烈火波及。 另有百夫长真就是命人去寻萨满来此,这也是多名属下建议的结果。不过他们随军移动时并未带上这种人物,要不然之前在制造征调借据时就不会由此地的萨满来办了。 而此地的萨满又是出了名的本事不通,叫来了也就只是在咿咿呕呕地乱唱而已,全无正牌萨满的传承底蕴。不过叫他来也并非是真看重他的本事,纯粹就是安抚底层士兵之心罢了。 不然出了事便会有人说是没请萨满,到时候有什么麻烦都缺个卸责的地方。作为稍高一些阶层的人都需接触各种事物,所以并不会盲信这些神棍们的瞎话。要不然出点事就赶紧找萨满唱歌跳舞好了,谁还需要他们这些具体办事的人呢? 就比如吉达是自行钻进了大帐之中。 因为他记得下午交易的物品还在其中,那里头的粗壮管子是又亮又结实,在场的人们都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进帐寻的就是此物,不过倒不是试图私拿贪藏,而是看上了此物的特性。 那飞天异物是金制的硬壳,这粗壮管子看上去也是某种从没见过的金器。在敲打中便知二者都是非常结实,用来打砸一番显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让神棍去安抚人心,用大棍来敲打硬壳,这才是他们这些军官的最优选择。 不过以他的年纪并不适合挥舞此物,光是老腰就吃不住太大的负担。可是这种事情哪里又需要指望一个老人家来做?外面不正是有数百个小伙子么?他们可都是精神得嗷嗷叫呢! 酒肆内的四娘还正在咧着嘴看热闹,就是王涛也打算测试一下这车辆的能耐。他们在平时都舍不得对这东西做破坏试验,所以一直都不知道它能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现在这个地方正适合经受检验,而且还远离自身,实在是太好不过的测试场所了。放在这里既能称量此物的承受能力,也顺便称量一下那些草原人的战斗力。 至于陷在其中的帮众们嘛……会尽量在玩脱前拉你们出来的。 嗯,尽量。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只见外面的那些皮袍子们分成了几个小队,并且各在几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忙碌操持起来。这些人虽然来来往往地非常忙碌,但看上去却都是各有条理,互相之间即便有所干扰也不打紧,他们自会很快地完成协调。 如此的场面瞬间就充满了明确的目的性,所有人俱都是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各自的活计。人与人之间通过沟通就能达成复杂的合作,然后便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来。 几个河青人也不是没有见识,类似的分工合他们也都是见过的。见此便是齐齐地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自己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怕是即将发生非常糟糕的事情了。 说实话刚才数百人的乱射并没有伤害到他们,只是在最开始才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压力。不过之后就没那么严重了,那会儿只当是躲在家中看落雨而已。最多是觉得噼哩啪啦的声音有些糟吵,以致他们在说话时需要大声做沟通。 现在这么多人都在井井有条地分工协作,大部分人都无暇看向自己这边。不过偶尔瞅过来的目光也都是带着冷笑,似是在考虑怎么炮制食物一般。 其中的恶意只有瞎子才看不见,更是让车中等人的面目都有些发白了。 第655章 才离狼穴便图财 金头也不是个硬撑场面的人,他觉得再待在这里就会变得不妙了,于是便叫喊着向四娘求援道:“让我们回来吧,就现在!不然一会就变成烤肉了!” 四娘有过指派手下干活的经验,见到这一幕自然能看出厉害来。于是也不管王涛能不能听懂自己说话,便立刻转过头连说带打手势地催促道:“快快快!事情要变糟了,赶紧把这些个废物们都弄回来!快飞啊!” 可见她虽然是深厌这些混蛋们贪婪无能,但这些家伙们首先都是受她命令的混蛋。所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总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得及时出手做搭救,更何况金头还是自己的傻兄弟呢。 王涛那边倒是不用多说,他在见到那分工合作的场面后也有些发虚。幸而是早就为那辆悬浮车设定了路线,在察觉到不妙后便点下了飞行的选项。 这对他而言极为轻松,也就是一点指的事情。但是在草原那边却引发了轩然大波,诸多人等都未曾想到会发生如此的变化。他们都只觉眼前先是闪亮了一瞬,将眼看去便发现毡房大小的异物飞起来了,就连声音也是在同时变大了许多。 这是悬浮车的引擎加大了输出,所以便轻松地飞上了天空。 “啊呀!射!射下来!”雀鹰见状便立刻惊呼出声,还招呼着所有人一起做追杀。 刚才还在安排着将众多绳子聚成一条,如此才方便用来捆扎那大怪物的身躯。但在下一刻便发现要收拾的目标飞了起来,这就让他心中空落落地极为不满,喊打喊杀那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做过多的安排,只是从随身的箭囊中掏箭便搭在了弓弦上。至于瞄准也是来不及的,只在抬眼间便在心中略作了估算。他瞬间就判断出了高度及提前量,而身体也随之做了本能的调整。 那南蛮物虽然嗡嗡作响如大飞虫在挠人心,不过毕竟是个沉重的巨物,所以在起步时的速度并不是很快。雀鹰也就能依着本能射出了一箭,轻松地便命中了目标。 弓弦响过之后便见箭矢直飞天空,听到“咚”的一声脆响就知是射中了。但可惜的是那物的外壳极硬,就算下腹也不是寻常箭矢能射进去的,所以此射竟也是无从建功。 可雀鹰也不能因此停下手,自家的千户可被抓在了那里呐!他便一边招呼着手下们做攻击,一边继续掏箭再射。这一次却是发现那异物竟是在逐渐地加速,就算是那么大的身躯也在快速地上升。 先前对提前量的估算立时就作废了,还得另行在心中估算一番才行。他当然是没有能力和功夫在手头做计算的,所能依靠的唯有经验和心中的下意识的感觉而已。 所以搭箭、开弓、做估算都是一气呵成,然后便在某个心头一动的时刻便松开了弓弦。他也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唯独知道只有在那一瞬间射击才能命中目标。 只看轨迹的确是再次命中了异物,可依然是未能造成任何的伤害。要知箭矢在向上飞行中需要克服地心引力,所以在速度上会逐渐地变慢。而那异物却是在上升时逐渐地加快速度,故而雀鹰的箭矢在命中后也是无力再做伤害。 一声轻响比之先前都不如,然后就只能再次歪斜地掉落下来。 在场的众人中唯独雀鹰最先射出了箭矢,而其余在场正在忙碌的部落兵们则是慢了一拍。反应略慢的结果就是大部分人都未能及时做出反应,甚至是在看到雀鹰射出一箭后才惊觉发生了什么,也就只能在本能和喝令下跟着去做射击。 虽然有人还后知后觉地掏弓便射,但毕竟是慢了半拍的,他们的攻击只能是同雀鹰的第二击一起发出。如此的射击还因距离而显得更为无力,至于制造伤害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所以数百人的乱射看似壮观,可大家在猝不及防中既来不及瞄准,又来不及将骑弓拉满,所以大部分的箭矢都是落了空。这数百人唯一收获的便是一会之后的短暂箭雨,那噼哩啪啦地落下来可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时还听闻有人痛呼出声,而听叫骂和惨叫声则都是草原上的语言,由此可见是不幸地造成误伤了。至于牲畜的惨叫那也是没办法,只能在事后才去做收拾。 虽然成果是如此的惨淡,能够在第一时间作出响应的也只有寥寥数人,不过他们无不是当即就掏弓作射的好箭手。其中几乎涵盖了所有的百夫长,这些人毕竟都是需要在平时磨练战技的职业军官,在现在的紧急时刻还是能展示出战斗力的——丝毫无用的投射能力。 至于说几乎所有,当然就是有百夫长并未来得及搭弓而射,那就是望天做叹的老吉达。这老爷子刚刚才撩开大帐的门帘出来,手中抱捧着沉重的钢管自是没发拿出弓箭的,于是便错过了截击逃敌的机会。 地面上的骑兵们哀叹声连连,有的人呆立无语地不知该怎么办,有的人则是引了马便追踪而去。至于悬浮车内的几个混混则是欢呼成一片,鬼叫中还不忘赞美四娘,顺带着还有人赞颂起了大神。 然而没等他们圣哉圣哉地叫喊太久,四娘却是当即就再次以“千里传音”下令,当即就将他们给惊了个透心凉。她声音冷冽地吩咐道:“需知那牲畜一头都不能少,不然我们帮的发展就会慢下来。你们也不想再过一年就吃一两次肉的日子吧? 所以等到了地方其余人等都赶紧下去驱赶牲畜,金头你则是胁持着胖大胡子做人肉傍牌。若有追兵过来就使劲揍他,务必要让他们有所顾忌才是。昆你就多费些心,拢着大伙赶紧将牲口赶回来,明日……” 被点名的昆却是再也不耐地叫喊了起来:“等等等等!可不敢这样做啊!那些蛮子都不管这胖子死活的,四娘你也看到他们哗啦啦地乱射箭了。我们躲在这神物之中才能安然无恙,可要是出去了不就被扎成筛子了?” 第656章 逐利 双方的通讯信号略有延迟,所以昆在抗辩之时也能听到四娘在不住口地交待。在两边人看来倒是有一小段时间都在各说各的一般,几个帮众们因此都有些微微变脸。 四娘能够半猜半懂地理解为距离较远的不便,所以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小瑕疵,但在其他帮众却是无法理解的状况。他们只凭平日的经验便觉这做法很酷烈,都以为是四娘行事愈发地不顾旁人,竟是不管不顾地要强令他们去赴险了。 几个帮众便都是在心头一片冰凉,只觉得四娘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陌生,再不复以前的爽朗之气。 四娘这倒是在不知不觉中背了口黑锅,她可是在听到昆做解释后就停下了。这一来一去的虽然耗时不长,却是稍稍在几人的关系中敲下了一点裂痕。 不过她虽然并没有故意罔顾下情,但在操作上却也差不到哪里去。一边是在耐心地听着昆的解释,另一边则依旧是让王涛将悬浮车停在了下方,距离草原人交付的畜群正是非常近的地方。 等昆辩解完了,这悬浮车也就停稳了,四娘才对他的不满分说道:“诸军人等行事都要听命官长号令,就如我们北城帮亦要有大小头目,如此才能定下主意做事情。我观那群蛮兵人数虽众,但是号令各色兵壮的武官却是极少。 就如你们挨箭雨的时候便缺了那些武官们在场,故而那些蛮兵们才会散漫妄为,就如聚合在一起的的乌鸟一般。而那些武官在现身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住手,改以祭出各含条理的手段来做针对。 可见那些有头脑的人最是不愿意妄动冲突的,当然很大缘由是极不愿你们所抓之人出事的。 等会就会再有骑马人追出来,所以过会你们先不急着出去,也不必急着作逃窜。驱赶牲畜一事必是得落在那几个领头之人身上,只有他们到了你们才方便驱赶牲畜。 一群混乱的蜜蜂会蜇人,可若是会琢磨利害之事了却不会虚掷力量,反而会变得好说话了呢。” 这番话真是掏心之谈,是四娘从实践中得来的真知,再经触类旁通之下也有了些感触。 就她而言是看到做小买卖的不易,若要遇到盘剥的恶汉及酷吏便会损失财物,收不回本都是常有的。要过得好就必是要讨好贿赂高一层的人作为庇护,得了那般层次的照顾便能轻松许多了。 以各种缘由驱动的索取数不胜数,各种有资格捞一把的人遇到机会也不会退缩。任性妄为的人太多了便会麻烦不止,所以必是得有个能说话算数的才好存身,只有少了这样的掣肘才能大行利市。 不过这些话虽然说得暗含道理,可是帮众们却都是心中有所不服。因为真正顶在一线的人又不是这个小娘皮,就算是金头那个傻兄弟也被她安排在了飞舟上看押认知,这显然对别人非常不公平。 故而帮众们虽然嘴拙说不出分辩的道理,但在心中依然是不满之意丛生的。不过他们也知道乘坐的飞舟停在地上了,就算要回来也需得到人家的允许才行。可见自己的命运在这时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难不成还真要在如此的黑夜中跑向南边么? 先前看那些草原蛮子都是目力极好,似是在夜间也能轻松视物的样子。而自己这帮人只有金头能够如此,不过想来是坐着飞舟便能回去了。而自己人等若是入了草原就必须得点起火把,否则就会成了无头的苍蝇般到处乱撞。 一边是目光如炬、可以随意在夜间来去自如;一边是伸手都看不见五指、只能以火把照出自己和道路。二者的优劣不必多说,明显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在夜晚之中是相当不平衡的。 帮众们在这种时刻都只能无奈地认命,不得不听从四娘的操纵了。好歹听四娘的话还能有飞舟可坐,就算是逃跑也能比徒步轻松许多。若是不听命恐怕也不行,大门可是操在别人手中的,万一打开可不关上,那不得将啥都露出去了? 而且未等这些帮众们定下决心,四娘又许诺道:“你们要好好办事,等回来以后每人五只羊。” 话音刚落便见这些帮众们都兴奋了起来,而且还比划着手讨价还价道: “不行!八只!” “我要十只!” “不,我要十五只!” 这帮货们毫无受制于人的自觉,一旦闻到利益的味道就立刻兴奋了起来。未等帮主答复竟是先自行涨了三倍的报酬,既忘了自己的不利处境,也全然不顾四娘越来越黑的面容。 当然他们是看不到四娘面孔的,由于两边通讯渠道的不对等,所以只有四娘通过车内记录仪看到他们的份。唯独最熟悉她品性的金头是一声不吭地缩在一旁,还悄悄地向边上挤了挤。以四娘的脾性肯定是在心中憋着火,这会还是不要参合的好。 他对于自身利益的事情到不是很在乎,因为四娘吃肉他吃肉,四娘喝酒他喝酒,从来都是没少过什么好处的。所以多几只和少几只牲口都不关他的事情,但求不要让惩罚降临到自己身上就好。 那几个帮众们倒是后知后觉,在聒噪了好一会后才是慢慢地察觉到了不妙,便都是先后地停下了抬价。等冷静下来后才惊觉行为愚蠢,自己干说了好一会却不闻对面声音,放谁都知道是有人在不高兴了。 等他们都停下后四娘才冷笑地说道:“呵呵呵……你们啊你们。给你们交待的就是连夜将牲畜赶回来,我是有大用的。可是你们却生生地坏了老娘的事,不但是泄了交易的底细,还连带着搞坏了两边的关系。 一筐杂物换来八百多头牲畜啊!这么好的事情哪里去找?你们倒是一有机会就坏了这么好的行情,还连带着将这有牲口的胖子给揍了,以后的牲畜来源就算断掉了啊!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很愚蠢!?嗯? 我也不管你们有什么委屈和不方便,总之这些牲口就必须得带回来。不然将来一阵子咱们就都没法吃上肉了,懂不懂!?再敢讨价还价的就别回来了,自己找块石头碰死就是了,还不会污了家乡的土地!” 第657章 官儿比较好说话 王涛见四娘骂得舒畅,但他却是觉得这种气氛不是很合心,于是便悄悄地跑到厨房去收拾些剩菜剩饭。反正这会架构通讯的已不必由他来做,全靠那台功用颇多的悬浮机器也能成行。 夜宵也不必多麻烦便收拾好了,样式倒是方便而不简陋。 今日的事多招待多,几百个信众都是出了辛苦力气,故而要将许多人的犒劳都照顾到。整出来待客的菜肴便是大锅大锅地做好,剩下了部分也是难免的。不过既然是要做犒劳的食物,故而在味道上并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涛只需多切一些熟肉,再多放一些酱菜就能稍微拾掇好,但背后却是数人几个时辰的忙碌不休。当然饭食也是有现成的,再经稍微热一热便能吃用。 整好了两份饭菜便都放在一个食案上,如此就方便端起来进行移动了,顺便还不忘各倒上了一杯水酒来润口。一份是归王涛自己吃的,另一份自然是给四娘吃的。 他们二人坐在酒肆中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这会也是没啥热闹可以看了,在这种时候吃吃喝喝也是种打发时间的法子。那些骑兵们的速度显然不够快,别人随便整的饭菜都端上来了还没聚集齐。 最先至的骑兵得了先前射箭无用的教训,所以并不曾再次浪费箭矢。但他们也都面色警惕地驭马绕着悬浮车兜圈,除此之外也是再无其他的办法,只能是等着军官们到此再进行处置了。 四娘故而也没要王涛打开车门,因为她并不愿给这些小兵们找刺激,万一激出了心火还得折损人手。必须得是等着能做主的来了才好沟通,他们的行为起码较容易揣摩和影响。 没多久便见数百骑兵涌了出来,四娘二人喝着小酒吃着肉到也是无惧——隔了许多里的距离自然是不怕的。唯独是悬浮车中的几个帮众们都离得最近,所以便不免再次心中惴惴。 这些家伙们一想到待会得现身在这帮人的面前便心虚,皆是忍不住地浑身战战了起来。 不过四娘也不是一个劲地埋头吃喝,她还将目光扫视在众多骑兵身上,着重注意的就是那几个领头的。虽然不知雀鹰、吉达等人的官职,反正等这些人到齐后她便放下了筷子,然后说道:“千户,我的。牲口,我的。你们,松手。千户,你们的。” 这些都是她所掌握的有限草原词汇,大部分都是在交换之中学来的。现在拿出来用的大致意思是:你家千户在我手中很安全,至于牲口则是我用本事骗来的。所以你们得让我将牲口都带走,那我自然也就会将千户还给你们了! 至于人质的称呼倒是不难知晓,在交易中常常能听到旁人如此做敬称,那时的恭敬表情可都不是装出来的。虽然不知道那是名字还是职务的叫法,但对她而言总是没关系,反正归是有个指代的着落就行了。 几个百夫长合计了一下便也觉得无奈,这终究是演变成了绑架勒索的局面。若是某家牧主被挟持了他们还能硬气一下,拼着强攻也不能助长如此的邪风妖气。 可是库赫仑毕竟不是寻常的牧主军官,更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因保护不利而折损主官可不是什么好名头,换到别处去也是抬不起头的。 几个百夫长便因此算是被捏住了软处,故而在商量过后谁都不敢露出强硬姿态,就连雀鹰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唯独希望对方是惯常做生意的,应该是能遵守起码的信用……吧。 他们也不多废话,几声喝令过后便让众骑兵散开了一些。不过队形却是隐隐有所指,在东、北、西三个方向上将畜群给半围了起来。四娘以地面的视角本是看不清状况的,平地上视物总是容易被遮掩,她便要王涛将悬浮车再次飞到了空中。 一览无余之下便看明白了状况,于是就冷笑地再以草原话蹦着说道:“驱赶,山。” 她本还打算以本帮手下出力做驱赶呢,但是如此的阵型倒是极不友善。那些骑兵们借这个布置都是距离畜群差不多远近,如此便可以在呼吸间杀奔向前,若有帮众在驱赶畜群便不免遭殃。 既然这些草原人都已经到了这种位置了,那还不如让他们帮着驱赶牲口。这么多的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等到了地方才好放自己手下的帮众落地。 是以众百夫长们只好下令帮着驱赶,并且一直骑马缀在各自的部属中做约束协调。 命令下达后便是哟呵声四起,间杂着还有上去用马鞭抽打牲口。畜群中都是在日间活动的动物,自然都不是很乐意在夜间活动。它们在受到驱策后都是极不情愿地移动了起来,但是也发出了各种鸣叫声,显然是在传达着不满。 而在天上却是那南来的神秘飞舟在缓缓而行,到似是优哉游哉的大牧主一般。这就让地上的骑兵们看得非常憋屈,一腔的怒火却是没处去撒。 十余里地的距离在天上不出一会便能到达,但那得是靠悬浮车的才能达到的速度。地面上的速度则是被牲畜限制住了,没个把时辰是走不下来的。 酒肆内的二人吃喝完毕了都没见有多少移动,王涛便在略估计了大致速度后就定下自动驾驶,调整着那悬浮车继续缓慢地前行,然后就同四娘一起靠坐着发起了呆。 四娘发呆是不知道有啥好沟通的,语言不通真的会带来很多的不便。她便只能是一会瞅瞅投影在夯土墙上的画面,数里内的夜色竟如白天一般明亮;再一会瞅瞅持续播放画面的“飞像”,只觉得这样可真是从未见识过的新奇。 王涛的发呆并非是因为无聊,而是正在以别的方式在打发时间。若细瞧便能发现他的手指在一开始微微点划了几下,然后双眼的焦距就看向了前方一臂远的空气之上。 他的视界中出现的是悬浮的幕布,上面正播放着蓝皮人的电影艺术。 第658章 闲坐看电影 随便选取的似是喜剧的主题,那里头的人物举动都极为愚蠢,举手投足之中都有着较为夸张的尺度。再配上蓝皮人高大和奇异的身形,甚至给人带来了些蠢萌蠢萌的感觉。 不过能看的主要就是肢体动作而已,那浓重的喉音实在入不得王涛的耳朵,所以便索性调低了不去细听。不但是语言和发音造成了一些隔阂,再有就是这些异星人的面孔怪异,在外人看来便觉得谁都长得差不多。所以在看着他们表演时便会时常盯错人,也就是说会出现脸盲的状况。 王涛只得盯紧那些服饰风格明显的蓝皮人演员,如此方能勉强固定一下对方的身份。不过他也不是要欣赏别家的艺术作品,纯粹就是要寻个打发时间的东西而已,所以那些瑕疵都不是很重要。 就好比广告若是不重复的话也挺有趣的,挨个地播放也不妨碍看到困。 他面上的表情便会时不时地随剧情而变化,而且有时候还忍不住地低笑出声。虽然在部分文化和习俗上有所看不懂,但是大部分的文艺形式还是能够相通的,至于损人利己的桥段也是一看便知。 看来这些取乐之术也并非是地球所独有的玩意,想来蓝皮人也是积累了许多的成熟作品。自己能看到这些不仅需要有艺术的演绎,还需要获得科技方面的记录能力。 这些科技树早早晚晚的都会被点出来,从洞壁上的远古绘画就有人在做了。至于内容和题材自有各种制作者去填充和发挥,直到想象力耗尽了便会炒冷饭,除非是加入新的元素来激发灵感。 不过灵感是属于生者的,都化作遍地白骨了便躺着就好。 王涛对于那些骨头渣子们的唏嘘也没维持多久,他的脑中倒是闪了一瞬“把字刻在石头上”的说法。 但文字可是给认识之人使用的,看那死城的样子恐怕甭说是识字之人,恐怕就是能见到的所有人都玩完了吧?就是不知道那个玩脱的种族能有多少死剩种,将来又能否将文字传承下去。 转瞬的思绪流于浅表,然后又很快地化作了碎片被遗忘。因为他刚好看到一个俗而又俗的桥段,那就是两个小个子合作着借用杂物设置了一番,轻松便将看不见明显陷阱的高大个给绊了个四仰八叉。 他见状便吃吃地嘿笑出声,对如此的逗乐手段感到无语和熟悉,彷佛是在看老年间的量产戏剧一般。什么亿万的死骨在这会都变得不打紧了,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家族人。 不过他在笑了一阵后却觉得不对劲,只觉得身上在阵阵地泛凉了起来。甚至后背也不知为何渗出了许多冷汗,彷佛自己正身处在某个状况不明的危机之中。 王涛自然能笃定自己并非是病了,谁家生病会觉得危机四伏呢?所以那必定是身边出了什么幺蛾子,于是他便赶紧将脑袋转动了起来,本能地就向着感觉不对劲的方向看去。 这一转头却是发现了心惊的来源,只见四娘正将狐疑的目光看向自己。再看她还悄悄地向边上稍挪了一点距离,不过却是将食案做盾筷做刀地持在了双手。 这充满了防备的举动显然不宜靠近,八成是将傻笑当做了不好的异兆,甚至是理解为精神有毛病了都说不定。 王涛既知自己吃独食的行为不地道,也想要解除四娘的防备举动,于是他便不好意思地说道:“咳,那个……一起来看吧。” 他说着就将手伸向前方,以手指轻轻地“黏住”了电影画面所在的平面,然后便是将其向着上方抖动了一下。于是他所观看的视频便瞬间从眼前消失,并且在同时以投影的形势出现在了墙壁上。 这一手便如魔术般地切换了画面,而播放器的边框还如肥皂泡一般地轻轻晃荡起来。但这也只是应个景的效果,在抖动几下后就适可而止地凝实,并很快就固定下了原本样貌。 至于悬浮车传送过来的视频则是被挤在了角落里,再经王涛调制就缩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口。如此就可以既能欣赏蓝皮人的艺术作品,也能随时监控山北的情势。 四娘虽然从王涛的身上见了许多新奇,但还是被这一手给吓了一跳。只觉得这家伙一扬手便使得眼前花了一瞬,她于是便本能地向后略做闪躲。直到过了一会才确定安全,再抬头便发现墙上的画面发生了改变。 那上面本来的几幅画儿都缩小了许多,无论是金头他们还是草原骑兵都变小了,到是换上几个蓝皮人在里头晃荡。至于从那飞像传出来的声音也是变了,已经换成了一口浓重的老喉音,还配着怪里怪气的音乐。 起先还不知道这是闹的哪样,但在看了一会后便瞧出了名堂来。从王涛那得来的夜明画也存有类似的东西,都是怪里怪气的衣服和大好的漂亮房。当然其中的话语她也是听不懂的,全是得看肢体动作来猜测内容,再从画面转换中联系剧情。 想想两边都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劲,但那些小画中的人物偏偏能够蹦跳活动,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还是挺合适的。四娘如此便知王涛在干什么了,显然是背着自己偷偷看人做滑稽样来的。 她嘿嘿笑了几声便重新坐下,还将手指隔空虚点了王涛数下,意思是叫他不要有那么多的小心思。至于手中握着的食案和筷子也都重新放下了,还胡乱地将其它散落之物划拉了一下算作收拾。 四娘的接受能力很强,只要是能发挥具体作用的便会大方使用,至于其中的道理和技术却是不必一定弄清楚。反正她是既不会种地也不会烧陶,更不会养马和铸剑的的什么本事,说起酿酒、做菜和打架倒是城中知名。 她只要将自己那份擅长的做好就行,至于其他的东西或换或是别的手段弄来就行。最重要的是让这些东西正常地被使用,如此才能够让自己过得更加舒心。 第659章 心思 既然知道此物是用来消乏放松的就够了,四娘靠着墙便岔开了腿一同观赏起了电影。 从王涛那里弄来的夜明画中也是有些存货的,不过四娘在弄到手后早就翻弄了数遍,每一部都来回看了许多次。所使用的也无非就是试错法,走路碰到死胡同了当然是退出来,这倒是她从触类旁通中自行摸索来的本事。 要说还是他们这块地文化事业不发达,搞得大家对什么事情都想多瞅几眼。所以她在得了有趣的东西后就不停地研究,但有感兴趣和在意的便反复观看,甚至于让人脸红心跳的小电影也不曾放过。 现在那夜明画是暂时交给金头了,为的就是让他在黑暗中得有个能照明的。可见四娘是真关心这兄弟的安全,宁可是自己少了玩耍的东西在身边。 不过重视亲情归一码,这瘫坐的模样则是另一码了。这种姿态按河青城中的风俗属于忒没风度的那种,让外人看到了准得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也就是此时此地只有这个外乡人在旁,既是不通人言也不明四时风俗,真正是个打不知哪里来的蛮子,四娘才敢于如此的放松。 不必绷着顾及自身形象还真是舒坦啊,什么的烦恼和束缚都可以暂时丢在一边。当然她平时的形象也不怎么地,稍恶劣一些也没人敢说什么的,想必这个家伙也是没法乱说出去。 每个电影都是神秘的时间机器,能将观看者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拖往未来。四娘一开始还时不时地将目光瞟向车载记录那边,但没多久就被电影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当笑点出现的时候便哈哈大笑,拍打着大腿时也不觉有多么疼痛,只感到从前的笑话和乐子可都是白经历了。金头他们却是干坐着无聊,反而被一惊一乍的笑声给勾得心头痒痒。 他们便好奇地问道:“四娘咋了?有啥事情么?” “啥好笑的说说呗?” 问多了几句四娘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看一堆会动的图画吧?那样会再冒出来一堆其他问题的。 于是她便只是推说道:“没啥的,就是想起别的事了。行了你们就顾好自己吧。” 说完就向王涛比划着手势,后者也就明白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单方面地掐了联系。 不过四娘也不是全然地不顾正事,当出现缓和的过渡桥段时便微微坐直,并且也会想起来去扫一眼畜群和骑兵的状况。只见下方出现了点点火光,想来应是那些草原人点起火把在行军。 可见那些草原人虽然有部分是夜视眼,先前借着营地里的火光也能行事自如,但终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夜间视物的。现在全军尽出了便有所不便,所以还得是点起火把才方便照路,不然总有可能伤到坐骑和自己。 四娘轻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墙壁上。这会动会发出声音的光影总是看不厌,就算是听不懂言语也是独一份的享受。 再想想坐在家中便能看到远方动静,张嘴下令便如同将臂膊伸远,俯瞰下方如云中仙人,而且还有着有趣的活动图景取乐,试问还能有谁比她更惬意的么? 四娘想到这一点便是双眼亮了亮,心思一有了如此的念头就多了许多转变。于是虽然是人在自家里闲躺着,但却是不时地将目光在其他几幅动弹的小图画上转动,彷佛自己真就是天上的大能了一般。 人还是那个人,状况还是那个状况,但是心意一变就使得看待世界的念头发生了改变。只觉得自己突然就变得眼界开阔起来,之前为了牲口和各种意气的坚持都变得殊为可笑,竟是远远不及此刻的逍遥了一般。 四娘也没吃啥脏东西就觉得有些飘飘欲仙,浑身的骨头都觉得轻了几斤。虽不至于吹口气就能飘飞起来的样子,但若是使劲蹬个腿就说不定了,最起码也能跳高几丈了吧? 电影虽然能帮着打发时间,但是膨胀的心态也是有些类似效果的。觉得不多时便离得白首山近了,但实际上是刚好放完一部的功夫。王涛的手机也不在身边,所以并没法估计出这玩意的时长,不过两个小时大概是有的了。 四娘也不是个意志薄弱的家伙,虽然刚才还因那异景而有些迷离的目光,但在发现电影结束后便重新清醒了过来。她不再是如刚才瘫在床榻之上那样的懒散,而是盘着腿便就地而坐。 等坐直身子后还眯着眼用力摇晃了一阵脑袋,彷佛是要将不切实际的东西都甩出去。在过了一阵后她才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再抬头时却是目光清明,更是抬手指向了那几个缩小的画面上。 膨胀的心态就只是心态而已,并不能让鲜肉自动变熟撒上盐地跑进嘴中。四娘在清醒过来后当然能分清孰轻孰重,所以要求调取悬浮车的车载记录仪画面也是应有之意。 到这个距离也是差不多的地步,想来那些草原人应是到了忍耐极限,怎么着也是时候要说说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了。 王涛便知机地重新将悬浮车的视角调整成了最大化。只见车内的几个人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说今日白天的应用战绩的,有吹嘘自己勾搭隔壁寡妇的,有述及某个小吏的阴私的,当然也不缺对那库赫仑的胡乱编排。 这些人不但是嘴上恶毒地不饶人,就连互相之间也是在抬杠逗乐,不然几个人局促在一处又能做什么呢?相比那神奇的活动画面,四娘反倒更容易理解这些俗常俚语之中的内容,毕竟那都是些熟悉的身边之事。 于是她便也默默地坐在一边听着,同时也在静心等待着。 再行了一段距离后便见画面中有了动静,向着下方的视角便能看到骑兵们行动了起来。只见两边的马队先是打了一阵唿哨,并以火把摇晃了几下做沟通,接着就从两边各分出了小队人马疾驰起来,不多时便拦住了畜群的去路。 第660章 人质 一堆牲口们平日里就是昏昏噩噩地过日子,吃喝拉撒睡的全由各自心意,发挥完作用了便脱离不了被更充分利用的命运。 今日里却是见到了奇怪的事情,既有没见过的东西会在天上边叫边飞,也惊得身边的两脚兽们在大喊大叫。现在更是在夜间就将它们轰了出来,也不知到底是要做什么。 它们先前并不知晓为何被驱赶,现在也不明白是为何而停下,只感觉是脑袋上方那会飞的东西带来的变化。 黑夜的混沌中仅有火把在照亮,却也因此刺得它们双目难受,没法却看清黑暗之中还有着什么。这些牲畜虽然生来就是无知的,但也开始对这种奇怪的处境产生了惶惑。 有的凭本能试图向别的方向乱跑,没多久就会挨了鞭子地被赶回去。有的则是与同类聚集在一起,同熟悉的伙伴待在一起总能更安心一些。当然也不乏惊慌乱叫起来的,于是整个畜群都被引得杂音大作。 但骑兵们却是并没去安抚这些牲畜,哪怕这些马牛羊按道理已经算是千户所的财产了。不过这些都是千户大人征调来的,过阵子还得对此地的部落予以补偿。既然都是过手而吃不到嘴中的的牲畜,那么大家便都不是很在乎了。 他们不在乎这些牲畜,然而却必须在乎自家的大人,绝不能眼睁睁地看他陷在蛮子手中。未等畜群停下便有大批骑兵一起抬头,都是看向了那在天空缓缓而行的异物。 既然那些南蛮们如此看重牲口,那么拦住了畜群的脚步准没有错,此举也是在表明态度。至于所求也不用多说,自然是要求立刻释放南蛮所挟持的人质。 但是四娘及帮众们都看得分明,此地距离那洞口其实还有段不短的距离。所以在这里做交换会非常不利,对方在接回那胖子后随时可以反悔,然后大可以嘲笑谩骂地赶回牲口,顺便还有可能将下去的人手给消灭掉。 这种事情四娘带着手下们也不是没做过,利多敌弱的时候干嘛不做?所以他们当然知道这会给对方带来多么大的诱惑,也会给自己带来许多的危险。故而哪里愿意在此时接受交换,那些皮袍子们摆明了是毫无诚意嘛! 但在草原那边也是差不多,他们既是希望能等对方下来后便一举成擒,也在担心会不小心伤了千户大人。不过更糟糕的状况则是那些南蛮鬼说话不算话,得了畜群也不肯放千户回来,那样自己这边岂不是吃亏又丢人? 于是两边一时都不做声,都在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四娘知道这会该是自己出面的时候了,于是一方面要求王涛接通对话,另一方面则是要他打开一扇车门。 只是这样便差点害了几个帮众,几乎将他们都吓得尿了出来。 所惊吓的原因也非是因为车门的自行打开,这种稀奇他们早就见过了,该露的惊奇也早就表露过了。实在是因为这些人都想知道草原人要搞什么鬼,故而都趴在车门上向下观看。 这一开门也不带提前打个招呼的,自然就使得诸人手上力道一空,险些就齐齐地一头栽出车去!他们可都还没活够呢,于是便都被吓得浑身一软,当场就全部爬在了车厢的底板上发抖。 只见这几人趴伏的样子怪异,胸口以上都险险地探出了车外,而各自的下半身则都在拼了命地扒地。就算已是有惊无险地安全了也在绷紧身躯,可见刚才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这时也再次响起了四娘的声音,不过却不是作解释或安抚的,只是带着些许笑意说道:“那胖子还睡着呐?他倒是挺舒坦的。将他向外面推出小半边吧,也好让下面的家伙们知道厉害。若是再不放牲口前行便将其弄醒,让他好生地叫唤几声就是了。” 四娘自然看到了帮众们的狼狈,这倒是不输刚才那些滑稽戏的可笑。不过平时做事还是要倚重他们的,自然得对他们的丑态故作不知,反而是在视而不见地布置事情。 几个帮众们也都心知此时不雅,便赶紧爬起身去对那库赫仑连拖带拉了起来。不过此人的身躯终究是有些胖大,就算是五人齐上施力也是有些费劲。 下方的骑兵们见状果然是骚动了起来,虽然那异物中的亮光其实有限,并不足以做太强的照明,但那标志性的身躯却是做不得假的。 有忍不住的骑兵立刻就喝骂出声,其中也不乏怒气冲头的百夫长。只是人数一多就使得声音朦胧噪杂起来,再加上用的是草原语言,所以并没法让帮众们听得明白。 几个帮众看到这份热闹便嗤之以鼻,有那骂人的本事你就可劲骂吧,能飞上来便喊你爷爷! 至于昆却是注意到这情况并无变化,最多是添了许多的聒噪之声而已。于是他便问道:“咳,若是下面还不放呢?” 这个提问显然是说明他并不看好后续,要知若是做交接了就得让他们几人下去,这种风险能避免就最好还是避免掉吧。他问向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这八成没戏,在心中则是倾向放人或干脆就推下去的选项。 四娘闻言便觉察出其中不看好的意味,一想到那些牲畜要于己无关了便心头不满,眉头也跟着连连抖动了数下。要说这个昆可也是积年的老混混了,能活跃到现在的还能少了血债去? 如此的人物也就是有老爹和自己压着才不显头,其余时间里拉拢人手玩小山头倒是挺勤快的。这么有主意的人又怎么会在此时来求指点?莫非是想看自己的乐子么? 四娘先前才刚经历了安坐家中观远方的心境,在此时怎能容得下如此的小挫折?顿时便在心头起了不好的想法。 不过虽然一时想不清这家伙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她平时处事自由自己的风格,于是便将声一沉地就叱责道:“你沾的冤孽还少了么?莫非是手艺过了几年便退步了?这种小事情还要来问我?不过也不是不能说给你听,可若是由我提出了办法便不能白费力,每条办法都需得减你一只羊!” 第661章 僵局 “嘿嘿嘿……” 车内的几个坏怂都因此笑出了声,他们在开心中无不是将嘴角大大地咧向两边。 如此畅快的笑容便将他们的黄牙都暴露了出来,而且还能从牙缝中看出些许未剔尽的肉丝。可见他们都因今日下午的助阵而受到了犒劳,而且谁都不是吃素的呢。 平素向四娘效劳也是为了好处,而且他们也知道四娘会做出不错的奖赏。若是有人不想办事了那就赶紧让开吧,他们可从不介意做出代劳,只要将该发下的牲口转在他们的手中就行。 至于被责问的昆却也是在呵呵作笑,不过声音要比所有人都低许多。他还在同时低头垂下了自己的目光,显然是在试图遮掩什么。只是他的双手却是不自觉地搓了搓,彷佛是在回味从前的手段。 但他殊不知这车载记录仪可是非常高清的,而且还放大了数倍投影在墙壁上,若王涛愿意便能放大每一个黑痣的形状。也就是说昆自以为隐蔽起来的怨色都暴露了出来,反是被有心观瞧的四娘给看了个清楚。 但她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做追究,隔三岔五的有人膨胀了便要敲打,卫与冯潮要敲打自己也是同样的道理。平日里的层级都是以大压小,种种的欺压之事也不独眼前这件。 所以有人翘尾巴或是展示了不恭都得抓紧收拾,这种事情能现场办了就尽量就地解决,通常不会带到次日。看她不爽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大部分人听她的话就好。 至于想当面唱反调的就必须得摁下去,既是让那有心思的家伙清醒一些,也是让大家都知道一下各自的地位。若是有人因为犯二而不服,那么就揍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若是有人生出了小野心,那么就多揍几顿好让他加倍清醒。 既然在斥责之后不见昆的反抗,四娘便也不再去理会这家伙了,只是让其他人继续作势挑衅草原人。在旁的帮众们只当是没看到刚才的敲打,无不是对着下面用各种俚语在尽情做谩骂。 他们都知道四娘与昆都不爽利,所以并不想去触任何人的霉头,装作看不见才是最好的。 不过这等高度可是将距离拉远了,在看下面那些皮袍子时都觉得只有指头大小。再加上漆漆的黑夜模糊了许多细节,便让帮众们都减轻了许多畏惧。权当那些骑兵们俱都是愚钝的木头桩,所以再做更多羞辱也是不会有太大反应的。 而且以帮众们想来双方都是言语不通,恐怕下面也是听不懂自己在说啥玩意。于是他们便干脆用上了污言秽语,还以各种羞辱的手势做比划,就差脱了裤子当众遛鸟了。 此举既有趁机占便宜的龌龊心思,也同时是在向四娘展示自己有多卖力,对她的吩咐有多么尽心。 “混帐!” “秃毛的豺狼!” “癞痢皮的地鼠!” 下面的骑兵们虽然不识南方语言,但是类似的事情也没少做过,至少从表情和语气上就能分辨出对方的恶意。先前他们都因军纪忍耐着,再看到对方得寸进尺便实在是忍不住了,无不是气愤地喝骂出声。 他们也都还以各自所知的难听话做回击,不过内容却并非如同河青城的混混们那般恶毒。 或许是因为混混们专精于市井之中的污秽,除过阴暗中的行事可以肆无忌惮以外,在平时更多的是以语言作为恐吓和羞辱的武器。而草原人就不一样了,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维持不了表面功夫了就直来直去地干一架,胜者的正义总是要更多一些。 雀鹰在这时也非常气愤,直恨得他紧紧握住了弓身,手头痒痒得直想抽箭去践行自己的正义。但这心思在起了一阵后还是无奈,只得重新将愤怒压回了心中。 秋季是一阵要比一阵凉的,而且在入夜后一直有凉风在一阵阵的涌动,难保射出的箭矢不会改变方向。虽说可以对提前量进行调整,但是对方的高度还是有些让他为难。 距离越远便越会有误差,尤其是即将到达射程的后段就更大了,那偏差简直能跑过一匹马去。所以他虽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射出箭矢,但是却没法保证能够避免误伤。 他便驭马奔向吉达所在的位置,试图向这位资格最老的百夫长问计。而差不多在同时也见其他几个百夫长如此动作,从不约而同的行动中便可见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眼前的难题实在是难解,就算是老江湖也拿不出解决的办法来。所以百夫长们聚在一起后也是没法,勉强提出的主意也都很快地被彼此否定。 如此的状况不仅是需要有效的主意,还必须要有个能拍板的人出来负责任。 起码强攻的法子就是使不出来的,就算高处的那些南蛮们都将脑袋伸出来也没用。箭雨固然是能解决精度问题,然而就算将乘客们射成了刺猬也没法救回千户大人。 那飞天之物终究是挂在了半空之中,一群不会飞的骑兵想破头也找不到上天的办法。 至于谈判的法子也没用,双方言语不通就是第一个坎,其后肯定还有交付人质和牲畜的顺序争端。那些南蛮来此图的就是牲口,而且也肯定会试图保证自己的安全,想来也是不会让交接顺序偏向草原一方的。 故而这几个小头目就陷入了愁绪之中,他们是既想不出有效的解救方法,也不愿遂了对方的愿带走牲畜,更是无人有资格对一位千户的安危拍板做决定。 然而在这时却有个老迈的声音响起:“千户大人被挟持了,这当然会让你们感到为难,那么若是我这个老头子被挟持了呢?你们会不顾我的安危做强攻么?还是会用这些牲口来交换我呢?” 附近十几步之内的人们都一时安静了下来,这个问题让大家都一起看了过去,其中当然也包括几个百夫长。先前便听得声音耳熟,再一看便立刻认出是野狐部落的利石老首领。 第662章 替换人质 挟持之事毕竟是发生在野狐部落之中,而且就是在大帐的附近。作为一地主人也不可能安坐在大帐里头,干等待事态结束那就太懈怠了,事后肯定少不了斥责和惩罚。 他只能是在夜间叫上了几个牧民好手,一起携带吃喝火把陪着骑兵们走一遭。就算是作为无用的陪衬也必须同行,起码得表现出自己部落的态度和立场。 几个百夫长都是以吉达为尊,既然有一位部落首领在此发问,他们自然是公推这位老资格作答。 吉达也未作推辞或回避,便当着众多骑兵和随行的牧民们前趋两步,然后才抚胸说道:“自然是以您的安危为重了,那些牲口怎么能比得上您的生命呢?” 周围的人们也都跟着点了点头,算是都认可这个说法。每位老者都是部落的宝贝,如此的说法当然是大家公认的美德,只有狂悖的家伙才会公然践踏这种共识。 吉达作为一个老头当然得拥护这种观念,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如此表态,而在同另一个老头说话时尤其得这样做。 利石闻言便点了点头,先前被库赫仑无礼喝骂的不满总算是消减了一些,一个喝醉的混蛋还不值得他一直憋着闷气。不过那家伙毕竟是草原上的混蛋,而且还是有着官身的混蛋。 利石作为一个部落首领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必须得进行及时而有效的救助,不然就会失了自身的基本立场。 他在得了如此的表态后便轻笑了一阵,然后在马背上便挺直了腰板地说道:“那就让我来解决这个麻烦吧,由我去将千户给换下来。这样你们便不必那么为难了,而那些南蛮也可以获得想要的牲口……” “不可!” “怎么可以这样!?” “您这是在犯险!” 然而没等利石说完便被一阵反对声打断,无论是百夫长还是部落兵都是如此惊呼。附近听到他建议的人无不是惊声表示了异议,更不用提由他亲自带出来的野狐部众们了。 未等噪杂的声音变小多少,吉达便立刻抚胸劝说道:“那些南蛮不识礼数和道德,心中充斥着肮脏的欲念。在交易中以险恶的心思肆意欺骗,用毫无价值的漂亮玩意换走宝贵的牲畜。 他们在我见过的混蛋中是最恶劣的,天上的秃鹫和地上的豺狗都没他们贪婪!您作出如此的选择不但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也有可能无法换回千户大人。所以我反对您这样做!这简直是在询问豺狼有没有良心!” 一众的草原人都纷纷点头,并且赞同道:“是的啊!” 吉达的说辞能让大部分人赞同,却是也同时引得利石低头暗思:“肮脏,贪婪么?倒还真的挺合适的。不过世间还有更肮脏贪婪的状况,我其实也都是见过的啊。那些贵人们不从来都是这样的么?还有在当年的那些掠夺和杀戮,可真是……” 也无怪乎他会如此思考,就是因为当年见过了种种可怕才不愿再拿起武器,那些丑恶并不足以作为他战斗的理由。然而现在的状况却又必须得到解决,是责任心促使他主动站出来的。 利石静静地坐在马上,一直都未曾吭声辩驳。他只是静待众人们的声音逐渐退去,然后才转而问道:“感谢您的关心,那么还有别的什么救人办法么?” “……” 此言一出便如无声的重锤,当场就令众人都无言以对。利石看到大家都不再说话了,便是再轻轻一笑。 嗓间的呼吸还在喘出啸音,这是他不愿大声说话的原因,转而只是轻抚着胸口想到:“今日的事情还真是多啊,老骨头差点就跑散架了。” 无人说话便是默认了,他也不打算硬向这些百夫长们讨个明白话。作为小部落的头人当然知道顾忌所在,所以就不去做那没名堂的无用之举了。 老头儿将脚轻磕便驱使着座驾越众而出,然后向着天上连比划带喊地沟通道:“我,利石,野狐部落的首领。交换,千户库赫仑。牲口,你们的,都带走!” 喊到每个名字便以手指点,喊道每个动作便以双手大幅度地做示意,如是三次后怎么也能交待起码的意思了。 事实上四娘当然全都看懂了,甚至要比就在现场的昆与金头等人看得更明白。先前这老头说话时就被她注意到,只将手一指便被王涛领会到意思,立刻就调整出放大的特写。 那老头儿的脸孔投影在墙壁上足有脸盆大,四娘也起身站在一旁近距离观察,就连每一个动作都不曾放过。等看明白了她便传音给帮众们知道:“那就如这老头儿所说,便是放下这个废物吧。换他上来也好让那些外人们安心,有这老爷子做担保也能让咱得到牲口。如此有担当还是个老交情,怎么也该得个起码的尊重。” 几个帮众也都很赞赏这种勇气,便也一起点头做了同意。当然不同意也不行,因为所坐的飞舟已经开始下降了,眼看着再过几个呼吸便能落到地面。 昆虽然有所反对,但先前受到的敲打又让他不敢出声。不过这也难不住他,一扭头就悄悄对着金头挤了挤眼,还隐蔽地做了几个手势。 得了提醒的金头对这种内部的手势也不陌生,等看明白意思后哪里还坐得住?于是他就立刻说道:“外面那些人可都是能射箭的,一会下去了可不能将门全开,不然我们可不想吃箭雨!” 顺风倒的帮众们虽然对换人质的决定没啥意见,但是对于自身的安全还是很在意的。他们就赶紧又跟着连连点头,彷佛是几个吃米的小鸡一般。 四娘虽然腻歪其中的小动作,但既然有遮掩的动作便算服软了,她便也捏着鼻子当没看见。转过身便同王涛连说带比划了起来,也让后者花了一点工夫才明白要干什么。 不过这些交流却是没有关闭通讯的,于是都被在山北的帮众们一同听了去。 第663章 替换人质 心思浅的只觉四娘说话的方式有趣,挨个蹦词仿若磕磕巴巴的小童。心思深一些的譬如昆,立刻便将目光一凝地多想了几道。他当时就于心中忖到:“这飞舟并非四娘亲自掌控的?她只是在同涛兄弟说话才能支使得了?” 然而没多久便真就打开了一扇门,这就坐实了他的猜想:看来四娘并不能亲自控制这飞舟,不然在当时就不用吭声地自做了,哪还至于要去同别人罗嗦?再想想先前的事情似乎也是如此,那些会飞之物都是从白骨头天地来的,而且还都是随着涛兄弟一起回到那处大房子的,按说就该是大神赏赐给那一位的吧? 他记不住白骨红尘界的名头,但是满街满城的骨头却是让他印象深刻。而且也当然不知道那名字是四娘随口起的,恐怕再过阵子就连命名者也记不全了。 悬浮车并非如先前那样左右四门齐开,而是只开了右边的一扇门。帮众们虽然在刚才叫嚣得凶,但那是有高度作为底气。在这会他们都同那些骑兵处在相同高度了,自然都是老实地闭上嘴巴。不仅是无人再行挑衅之事,甚至都只是半缩在门内向外窥瞧。 众多的草原人见状便露出了狞笑:“这些混蛋们在刚才不还是骂得欢么?怎么现在都缩成趴窝鸟了?” 不过这些骑兵们自然有各自长官做约束,所以并无人射箭做报复。至于利石则是早早地就下了马,虽然在心中存着许多忐忑,但是在见到那飞天异物降下后还是如约前行,独自一人地走到那敞开的门口附近。 库赫仑那混蛋就躺在这里呼呼大睡,身上的酒气不用扇都在往外面窜。但利石却并没试图将他给拖救下来。以他的老身板实在是做不得如此动作,恐怕人没救出来先会闪了腰。 几个帮众们都神情紧张地看着他,生怕这老头一个不乐意转头就走。他们倒也没想着先将这胖大胡子丢出去,以这货的重量可是着实不轻。恐怕弄出去容易拖回来难,怎么都得是等外面人进来了才好做交换。 利石这个干瘦的老者站立在外,而胖大的壮年大胡子则是酣睡在内,形成了非常鲜明而滑稽的对比。吉达则是低声自语道:“不一样重啊……” 那干瘦的身影在外面只是略停顿了一下,在看到内里熟悉的后生面孔便咧了下嘴巴。在打出勉强的招呼后便不再停顿,径直就迈步走入了这奇异的人造之物中,随后便定定地看向了昆。 先前就没看到那个高大的女娃,却是能听到她的声音,这让他感到殊为不解。不过从这些南蛮的身上也出现了不少怪异,他在见识过多次后便见怪不怪了。 昆被他这么一看却是略有些得意,不过同时也是暗道了一声苦。能被人看重总是值得骄傲的,然而却不该是是在四娘的眼皮子地下受到如此对待,这让四娘在心里会怎么想?而自己又该怎么做解释呢? 他便只得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指着那胖大胡子说:“该他了。” 帮众们闻言也知道是在说替换之事。 既然有人进来了,那便得有人出去。他们就一起弯腰用力,齐心地将库赫仑推出了车外。远在酒肆的人一直在关注着这边,四娘也立刻示意王涛关上了车门,并将悬浮车再次拉升到了空中。 几个百夫长也几乎是在同时就催动马匹向前,等快接近千户大人时才逐渐减速,并一起弯腰各抓住这位的身躯一部分用力。他们谁都没法单独移动这位大人,但若是几个人一起合力便没问题了。 他们先是发了一声喊,以此为引便真就合力拉起了库赫仑,然后几人便挟着自家千户返回阵中。这位大人虽然是因此得返阵中,但是落在一众手下的眼中却是丢了许多声威。就连那身肥肉也不再象征着富贵威严,而更像是病态的痴肥。 未等这队救人的全部撤回,只见已有十数人无令而出,并且高声吆喝着就开始驱动畜群移动。他们看衣着便和众骑兵不同,都是随同利石老爹一起出来的牧民们。 这些人也不管部落兵和官儿们怎么想,自发的行动只为尽快弄回利石老爹。那一位才是与他们每日相处之人,所以这些牧民们要更关心自己部落的首领。 几个百夫长得了上官自然高兴,于是并不去阻止牧民们的自发行动。然而整支骑兵还是自发跟在畜群后边,继续是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吊着。 先前是部落要对千户所担负责任,但是现在却是反了过来,需要由千户所对野狐部落担负责任了。 事关于此的老头子则是早就盘腿而坐,而且还轻抚着胸口有些不舒服。扶摇而上的失重感让他觉得心头一阵麻痒,只能是如此才能觉得舒服一些。而帮众们见了这个熟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只好是呵呵地在一旁搓手赔笑。 以混混们的习惯一般是不吃窝边草的,不然人嫌狗厌的处不好邻里不说,就是有了麻烦都会缺乏遮掩。一旦落了下风便讨不了好,不但会处处都遭到指认和揭发,甚至还可能被欺负过的人联手堵在小巷子里。 至于有多次合作的老关系也是类似,能轻易得来好处的来源自然还是照顾一些的好。不然一杆子的买卖做完了容易吃肥,但是以后却是会饿得精瘦。 今日之事也全然出乎他们的意料,明明以前都合作得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混蛋胖子搅局呢?所以先前他们在揍库赫仑的时候都全无心里负担,但在此时却觉得尴尬地很。 都是一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模样,只求下面的畜群能够走得快一些。这样就好将他们趁早放下来了,当然也能顺便将这位老爷子也放下来,双方在这种情况下共处实在是有些不爽利。 可见利石的选择并无危险,他与这些跑商的南蛮并无仇怨,就算是做了交换也不会遭到什么苛待。他盘坐了一会还想看看稀奇,便重新站起身在车内好奇地瞧了瞧。 第664章 坐车犯晕 先前见那器物盛酒水,瓶身透明如冰晶,而今却见大块冰凉板,是浑然一体色偏暗。但利石知此稀奇物其实并不冰凉,而且实际上还非常结实。 先前在帐中时就触摸过瓶子了,当时还担心会冰到手。再有之后的箭雨作为实例,所以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东西脆弱。 可是他不知瓶子就只是瓶子而已,那物的工艺只需要能盛装液体就够。而悬浮车的车窗却完全不一样,必须要抵抗高速撞击的空中异物。从动物到杂物,从零件到车祸都是潜在的威胁对象。 利石轻轻地将手触摸在车窗上,还在下意识中划动起了手指,这就触动了其中的关窍。只见他所碰触的这块玻璃就变得更加暗淡,以致彻底地晦暗不透光了。 这老头子还担心是将此物弄坏了,他便吓得赶紧后退两步。还同时紧张地看向此间的几个南蛮,并于心中不安地想到:“这些个人们这么能做买卖,若是要我赔偿可怎么办?” 只见那些南蛮们俱都呵呵地笑出了声,其中常来的年长者还走了过来。只见这位将手指也触碰在那漆黑的平板上,然后就反向地缓缓划动了起来,竟是使得此物再次变得透明了。 昆在露了一手后还咧着嘴向大家笑了一笑,随后便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坐好,只是面上的得意劲怎么都掩饰不住。原来帮众们在初登这奇物后也是非常好奇,毛手毛脚中只除了没大拆特拆,此外能试探过的地方都没逃过他们的碰触。 先前他们不仅被这变色玻璃给惊得叫出声来,更是因其他的奇怪功能而啧啧称奇。不过就如同一只猴子胡乱拍打打字机一样,迟早都能拍出一个单词出来。这帮子混混们也是差不多,都在各种尝试中掌握了一些小窍门。 至于原理什么的……那真不知道! 所以帮众们在此物的认识上也只比利石高一点,甚至可以说只是多出了一顿饭的试探时间。故而他们的得意也是很无稽,就好像是五岁小孩嘲笑三岁小孩的无知一般。 利石在见识了如此奇物后自然惊讶,他便好奇地重新伸出手指,并且在车窗上再次左右划拉了起来。不过忽明忽暗的透明变化虽然有趣,但也架不住一阵子的玩耍,所以他没多久就转移了注意力。 他在观瞧中也是毫不见外地大方查看,并没有顾忌自己还是人质的身份。在同这些南蛮在交易中多少也是有些交情了,所以他并不认为对方有伤害自己的必要,只需要控制着举止不要太过分就行。 他因此便对各种器物大饱了眼福,并对每处都非常细致的做工啧啧称赞。只是在四处欣赏时也避免不了注意到火光,那是下方骑兵用来照明的火把所映照出来的,于是他便随便地向外瞅了一眼。 但就在这一眼过后却是不得了,当即就扶着额头重新盘坐在了地上。他不仅是头晕眼花地感到难受,还在腹中感到一阵阵地在翻涌不停,似是出现了什么中毒的症状。 帮众们见状便赶紧围了上去,都不知这老头是出了什么状况,要是折在自己的手中可是麻烦的很。就算他们想说不是自己害的,难道那些草原人就会天真的相信么? 但王涛却是暗暗有了猜测,这老头八成是犯了晕车的症状。越是眼与身在速度上感觉不一致,那么就越是会引发晕车症状。这缓缓而行的悬浮车刚好就满足这些条件。 不过有了猜测却是没法解决问题,因为他首先就不晕车,所以在随身也并没带着晕车药。而且就算带了也不打算为此送过去,那没多远的距离忍一忍就差不多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恐高症,以悬浮车的高度也可能诱发此疾。这种事情就更好解决了,只要不去向下看就行,多少能起点作用用。 所以王涛就默默地看着帮众们忙活,对于他们帮着抚胸抹后背的行动不置一词。至于还有人在帮着以手扇风,或许清凉一些也能让人舒服起来呢? 总之照王涛的想法就是忍一忍吧,不论是那种问题只管闭上眼熬一阵就行,只要能挺到这老头下车没死就差不多了。他的心中是这么想着,在手上也是没慢下来,当即就重新设定了移动的路线。 自动系统就控制着悬浮车徒然加速,在十数个呼吸间就飞到了山脚才降下高度。不但是稳稳地停在了洞边上,看骑兵远远地未至还大开四扇车门,使得外面的凉风一下子就裹走了车内的热气。 四娘则是看到这老头突然状况不妙,只觉得若被草原人看到了不免要坏事,于是便赶紧命帮众们点燃了火把下车。 一边分配了让人去洞内探知有无埋伏,一边还让其他人都落地去迎接畜群。她打的主意是能弄来多少牲畜是多少,只求这老头可不要死在自己的手中。 然而这帮手下们还是胆气不足,见到对面的那么多人畜便是非常不情愿。他们只是堪堪地挤在悬浮车的门口,然后就再也不愿迎着畜群而上了。 他们都将老头的状况看在了眼中,故而深恐那些穿皮袍的蛮子会因此翻脸。若对方再次将乱箭齐发可是受不了,这些只穿着麻布衣的人可没法以肉身去当泼雨般的箭矢。 待在这里不说还有机会再做躲避,就说只要一蹲下就有个大壳子做遮挡,在安全性上总是要高出许多倍的。 只要双方还存着立刻翻脸的可能,那么这些帮众们便无法去掉怯懦的根子。这老头捂头闭眼的样貌就是拴脚绳,牢牢地就将几个青壮束缚在了车旁。 就算四娘不停地做呵斥也是无果,帮众们可不愿为了明显的危险而亲身涉嫌。劝不听便干脆让王涛将悬浮车升在了半空,如此算是绝了几个帮众们的退路,就连在其中的金头也是不去顾了。 几个帮众们自然是听到命令了,但却在一开始都以为在恐吓而已,所以他们都没当回事。直到是身边突然空了才白了脸,然后便一起不敢置信地叫道:“啊呀呀,这是玩真的啊!” 第665章 救援及反对 不理会帮众们的惊讶和仓皇,四娘倒是很干脆地喝道:“还扯什么真假的废话?都这时候了谁还要跟你玩耍?你们一会都得将畜群给老娘弄回来,若不然咱们就现在说道说道你们整出的破事!所以都别傻站在这里了,赶紧去将事情办了罢!” 她以传音只想催动这些人去做事,其实并不想听他们张嘴胡柴,不然等到天亮都不会有结果的。 四娘不愿去听下方的叨扰声,当即便下决心要那悬浮车再次移动。不但是重新将其拉回到骑兵队伍的上方,甚至还降到了更低的位置,差不多只距地面五人高而已。 这样便能绝了帮众们偷懒避险的念头,使他们不再心存任何侥幸。也能让后方的草原人看到人质无恙,以此却是为了激发他们的侥幸之心,如此便不会轻举妄动了。 在四娘想来双方仇怨并不大,尤其是没又得罪这个老头,所以不必担心他会想不开地拼死蹦下去。降到这个位置和高度算是正好差不多,足以让两边的人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行事。 不过她这想法就是以己度人了。 虽然在琢磨手下的人心时还略有些到位,但是在揣摩草原人的心性上还是差了一筹。就比如雀鹰这位百夫长,他就算在骑行中也不放弃敌意,一直是在心中琢磨对策的。 他不仅是自己在研究对策,还一直在同部属们低声做商量,并为此进行了许多私下的动作。此时飞天异物的高度便是个契机,当即就让他的心中动了一动。 五人来高的距离显然并不低,任谁也不能踮着脚摸上去,就算踩着大牲口也不行。但实际上也不能说很高,任何一个骑兵都能将箭矢射上去,这就让雀鹰感到机会的来临。 这位百夫长觉得一定要把握机会,但也得同其他同僚们做协同。不然事成与否都会遭到他们的嫌忌,那对将来的交际也有妨碍。他便再次脱离了自己的部属,一夹腿就催促着战马奔向吉达。 其他几个百夫长也随时关注着周边动静,他们没谁会甘心现在受威胁的境况,自然都是在暗自动心思的。此时见了这个野驹子的举动便知有戏,于是便也默不作声地注意此方,更有人还驭马靠了过来。 雀鹰先是向老吉达抚胸致礼,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建议道:“老爹,我觉得现在这样是个机会!” 吉达也没多说话,只是眼露精光地看向了雀鹰,并等着他说出提议。 雀鹰果然也没等人提问,当即就继续讲述道:“先前我就令手下们弄来许多绳子,正是要一齐去捆那怪物的,只可惜是晚了一步没能成行。到现在大家还带将那些东西在身边,随时可以拿出来用。 您看这怪物的在现在可是不怎么高,我觉得可以试试以箭将绳子射过去,等多缠一些总能拽住它。这样既能救下利石老首领,也能抓住那怪物了! 至于那些妖人并无特别之处,随便一队骑马人便能轻易降服!” 吉达闻言也有些心动,不过在想了想过后却觉部分细节,感到还有所欠缺的样子。于是他便问道:“绳子是多粗的?能吃得住力么?你看那东西身躯那么大,可依然是带起了几个人在转悠。我只怕它要比几头牛还壮实呢,或许就算再加上几根绳子都不够用。若是贸然动手恐怕未必成功,恐怕反而会害了其中的尊敬长者。” 这个问题雀鹰自然想过,他便解释道:“这个大家也想过,无非是以细绳绑上粗皮带,等将细绳射上去了便拉动起来。只要动作快就可以将多根粗皮带捆上去,如此就可以用来拖住那怪物了。不过下面一定要拉稳根脚,十人不够就百人拉,百人不够就加上咱们的马来拉!” 这时在边上已是凑来了多位百夫长,他们不仅听得仔细,其中还有一人也建议道:“要我看就不要靠人力了,还是在一开始就用马来拉吧!我也觉得那怪物的力气特别大,可千万不要让它一气跑脱了! 等拽下来了先救出利石老首领,然后再往上面压上几十个小伙子,就算是有十头牛的力气都飞不起来吧?我一直看那东西不舒服得很,到时候便是要亲手用石头砸,等砸够了还要用火烧呢!” “好主意!” “对!绑起来再收拾!” “干脆就用火烧吧!还要丢上各种秽物祛邪!” 几个百夫长们的心思都热切了起来,他们对于这个建议都非常看好,于是便纷纷地发出了赞同的声音。久拖无功的对峙让他们都有些急躁,始终想要找出个行动的办法来。 不过他们都一直没有想出更好的主意,所以在此时都认可了雀鹰拿出来的办法。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的,就比如野狐部落的牧民们。他们有人听到了百夫长们的讨论,在大觉不妙下就赶紧去寻己方的部众,不多时便招呼了野狐部落的人马赶来。 为首者也是常跟在利石老爹身边的人,还没等靠近便高声地叫道:“你们怎么能在这会动手呢?难道就不想一想利石老爹的安危么?你们难道就不怕害了他?亏了利石老爹还主动去换回千户的!” 几个百夫长总归是有些地位的人,他们在说话时更愿意接受赞同,哪里愿意听到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尤其还是寻常牧民的反对言语! 当即就有那脾气不好的横马作拦,还不高兴地训斥道:“你这牧奴懂什么?我们先得是将那怪物抓住了,那样不就可以让利石首领安全了么?若是让那些妖人遂了意才更危险吧?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守信用地放人呢?” 这百夫长不但是出前训斥,还将手势连打地唤出附近骑兵,呼吸间就拦住了这些牧民们的前路。来此的部众人数要少得多,而各自的坐骑也都并非战马,并不愿同别的马匹互相撞在一起,于是便自行缓步停了下来。 第666章 屁股影响决定 牧民虽然都被拦阻了下来,但他们也不在乎什么百夫长不百夫长的派头。平时能接触的最大官就是利石了,可他们在同那位老爷子也是有啥说啥。等说完了便会继续去做各自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什么以势压人的做派。 为首的牧民很不满如此的待遇,于是便老实不客气地嗤笑道:“嘿嘿,我们同那些洞人做了多少次交易了,哪次大家不都是同意了就交换,不同意了就不换的?从来都没有什么事后反悔的麻烦事。就是你们来了才有了这些麻烦,生生被他们换了太多牲口又怎么了?那也不是你们家大人乐意么? 其实不想换那就不换了呗?当场退回去不就行了?把他们摁下羞辱算是怎么回事?我们同那些洞人的交换可没你们那些事情,由着你们再做动作才是对老爹不利呢!” “洞人”是野狐部的牧民私下的叫法,先前看这些人都是从山洞里进出的,所以都以为是山神派出的精怪。等接触得多了虽不至于畏惧,但是这么名称却是坐实不再改变,就算是有人告知那些都是南蛮也不曾改过。 百夫长及骑兵们先前还都有些不满,但听了这牧民的话却有些说不出话来。原本只是想着在交易中吃了大亏,用那些不实用的东西怎么就能换来牛羊成群呢,所以他们也都跟着在生气。 但听了这牧民的说法倒也有那么个意思,看来是自己家的千户无眼,没有分辨出东西的好坏才被人讨了过多的牲口。而且吃亏是眼力问题,可是一翻脸就去抽打往来的游商就过分了。不想交换就可以不换嘛,再惹出了现在的麻烦便是自己活该了。 然而那也只是一家之言,野狐部的人都知道交换和转手的好处,有能力参与交换及再转手的人无不是从中得利的。所以也都知道千户妄插一手的事情,此时都在有意无意地在责难百户们,同时也不想那些“洞人”们太过吃亏。 不过这些心思并不可能公然说出来,他们只是因屁股所坐引导了思考,天然就倾向贸易自由的做法。 至于千户所一方是吃亏憋气的,这些兵头及骑兵可不都愿就此服输,便有许多人不满地一起嚷嚷起来: “咳,他们殴打了千户大人,这是对千户所所有人的羞辱!” “他们都是可耻的骗子!用来交换的东西都毫无价值!” “骗子就该抽打,没把他们用马拖死就够仁慈了!” “……” 一众的百夫长和附近骑兵都表示了不满,而野狐部落的牧民们也不怯场,当即就大声地叫喊分辩起来。这涉及到以后转手售卖的换率,总不可能拿东西出去就以平价做交换吧?那他们到底为啥而忙呢? 众多的声音陡然而起,放在远处听倒像是厮杀一般。 不但是惊得稍远些的骑兵们诧异,都不解地回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河青城的帮众们也远远地就听到了动静,便都因此被吓得止住了脚步,甚至还以更快的速度向后转地冲进洞中。 安坐在悬浮车之中的利石也听到了吵嚷,他虽然听不清下方都在互相辩着什么,但对一开始的动静还是隐约能听清部分的。他虽然刚才表现得大义凛然,但若是能不出意外还是不要出的好。 他便颤颤巍巍地趴在了车门边,还对着下方招呼道:“吵什么?我还没死呐!” 这一嗓子虽然比不上年轻人有力道,但是架不住部众们都熟悉声音,于是便有许多的牧民都一起抬头向上看去。此举也带动着骑兵们随之转移目光,也跟着一起看向了上方。 于是下方的纷扰很快就止息了,大家都知道这位老者是主动成为人质的,至于原因也让所有人心存敬意。所以众人都马上闭住了各自的嘴巴,并不好当着这位老人家的面再说什么,尤其是谈论如何决定他命运的事情。 利石见大家这样便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声望的,并不至于被他们给当场卖了。于是就装作不知情地问道:“牲畜还没有赶入洞中么?” 当即就有亲近的部众答道:“还有段距离呐,老爹!” 利石便又问道:“那就是说交换还没开始?” “没有。” “还没有。” “……” 下方的两边人群都是如此作答,他们对这位人质的询问感到揪心。 利石再问:“哦,那你们不帮着赶牲畜么?在说什么热闹事呢?” “……” 下方的人们就彻底说不出话了,两边都是互相看着对方,并不打算由自己来作出残酷的回答。于是先有一人以脚轻磕马腹离开,头也不抬地就催马远去。随后便又有几人散去,不多时竟是所有骑兵都借故去驱赶牲畜了,就连牧民也是散去了大半。 最后只剩最亲近的部众还留在此地,但也只是拧眉盯向了那几个百夫长,防的就是他们再说出什么要命的屁话。至于吉达和雀鹰等人也都是低头垂目,无人再做言语了。 讨论行动计划并不难,难的是关于影响到其他人命运的事情,这是可轻可重的事情。倘若是涉及更北的蛮族便没关系,死个千八百也无妨,但现在是涉及到一个小部落首领的安危,所以由不得他们满嘴跑马。 如何讨论生还的可能性是一回事,但是要当着那个人的面去讨论就是另一回事。而且他们也不好公开地明说己方的行动第一,其实并无法优先顾及这位长者的安全。 既然无人愿意去做那个恶人,于是也无人愿意再继续原本的话题了。甚至于准备了大半计划的雀鹰也低下脑袋,也是当场就催马返回了部属之中。 吉达倒是心中略有所觉,似是猜出了什么地仰头而看,正同高处的利石将目光对在一处。只是许多的火把都在风中摇曳,使得那人的面容在光影中并不清楚,实在是看不清太多的细节。 第667章 坑人 利石虽然看到吉达并无动静,但是却在直觉中觉得有些不安,担心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可他也不能直接去问对方的想法,于是就装作糊涂地问道:“怎么了?你们刚才都在吵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就是说让您在上面太辛苦了,一会得好好感谢您。”吉达张口便说出了场面话,但是在面色上却并无笑意,更未吐露自己的心中所想。 这个老百夫长努力瞪眼去看向高处,不过在坚持了一会后终于是放弃了。晃动的光影影影绰绰不停在摇摆着,一直要盯着看不仅伤眼,而且还有损心神。 老吉达也是觉得脑仁有些不舒服,便将手在头侧拍打了几下,还叹了口气地暗忖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去指责他心念不正。既然这个人的仁义和勇气即将传诵四方了,自己又何必要去做那个恶人呢?” 而且那异物一直在空中缓缓而行,跟畜群和众多骑马人的速度一致,嗡嗡的响声一直让疑神疑鬼的草原人心中不宁。所以他并不愿继续在异物下方而行,于是就将双腿一夹马腹,没多久便快速地离开这块区域。 这些状况自然是被酒肆中的二人看去了,从扰攘到散去的经过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各人的声音也是听得很清楚。但语言不通始终是道无形的壁障,让他们只知是下面有人情绪激动,却始终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会的事情也只可能与人质和畜群有关,不太可能于此时发生利害之外的乱子。不过四娘他们既是有着重重距离来确保安全,也知道那悬浮车的飞空之能无人可及。所以他们都是有着不小的傲慢和轻忽的,并未将下方的动静放在眼中。 就算再吵闹、再不满、再群情激奋,可是打不到就是打不到,他们那些家伙们不也只能散去了么? 不多时畜群便被赶到了洞外,于是无论骑兵还是牧民都后退了百步才停下。这是为了顺利交接牲口,恐怕靠得近了还会吓得南蛮不敢过来呢。 那几个帮众先前的确是如此的可耻模样,并且也有人公开建议转身速逃了。但是没多久便发现草原人消停了,他们这才带着侥幸之心继续留了下来。 现在见了如此情况自然会再次心动,几个人搓手挽袖子地就从洞内走出。他们无不是打算去将牲口驱赶回河青城,如此也好谋得带回牲畜的酬劳。 以物换畜他们也是做了许多次,早已在多次的合作中分配了各自的责任。比如昆就是当众脱下了自己的麻布衣,自行去找那最前方及最雄壮的牲畜了。 他先是熟练地将其脑袋兜衣一蒙,并在同时跳在了一旁做躲避。只见那当头的犍牛果然是将头乱摆起来,试图将遮住视线的异物给甩掉。 这动作自然在昆的意料之中,于是便连拍带打地轻击牛头,勾得其主动向前怒冲了数步。他不如四娘的身健力强,所以没法徒手拽住牛角强拖,只能是以这种有限的挑衅引其入彀。 等首畜入洞时其他的帮众也没闲着,都在边上帮着吆喝起来。这是为了驱赶畜群前进,视物不明的牲口们在黑夜中只能随众前行,于是便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入了山洞之中。 没过多久便不需要呼喝助势了,畜群自己就会从众地钻进那黑漆漆的山洞,最多就只是会多一些瑟瑟畏惧而已。 帮众在这时就可以在山洞边上静待着,每当走进几百只牲畜便跟进一人,行走在畜群队列的中间既能提供光源,也可以引得身后的牲畜安心跟随。 既然最前和中间的部分皆有固定的分工,于是自然也有人得到了最末尾的位置。那个位置可是既不舒服又危险,向来都是由商队中地位最低的人来走的。 先就是不知那些草原人什么时候会翻脸,万一追上来了便会第一个见到最末之人,那人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若觉草原人会被唬得不敢进击也行,那么接下来就会免不了挨累受苦。 要知几百头牲畜的气味可是不小,行走之中也不免会扬起许多的灰尘。而且一路上拉撒之事也是少不了的,总会给后方留下一滩滩的各类排泄物。所以跟在最尾不仅是气味难闻,而且必须要将衣服打湿了蒙在脸上,不然就会吃上一路的臭气臭尘。 而且畜群的呼吸也会消耗氧气,不及补充之下就会将后方弄得缺氧,所以行在最后方的人免不了会胸闷难耐。帮众们自然不知氧气什么的东西,而且也无法用科学原理解释此事,于是他们就只能瞎猜是阴魂扒背。 至于那扒在身上的是吃肉的兽魂、报仇的畜魂还是草原人的死魂都有说法。总之大家都觉得跟在后面久了总会不安全,很容易被那压身子的死魂给讨了命去。 交易到了牲口不多还好说,将就着也不会有太大的不适。但若是牲口多了便会多苦齐出,常行在这洞中的人就会推脱带论资排辈,非得是让地位最低的人去殿后才行。 当然大家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所以在酬劳上也是会酌情多分一些“苦资”的。 而此行垫在最后受苦的家伙也不是别人,正是四娘的憨弟金头。帮众们都恼那四娘的霸道不体恤,所以便仅以目光沟通便合计完毕,随后就一同起哄地推举这位去压阵了。 “兄弟们的安危可就交付在您的手中了,本来任谁都是不放心的,可就是信金头你啊!” “就是就是,压阵的必是勇士才能担当。可是看了咱们这么一圈谁都不成,全得是赖您这样的汉子才行啊。” “对!就得是金头才能压住那些蛮子们,大家的安危可就都系在您的身上了!” “是啊是啊……” 一堆的漂亮话连番地抛了出来,就算是金头心中略有警觉也挡不住。他再是多年的混混也终归是要脸的,还没有混到积年老混混不要脸的地步。所以他也就勉为其难地留在最末的位置,哪怕是最苦最危险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第668章 金头是勇士 所以可笑四娘自以为能借助飞天之器,于是便可以对外慑服数百武装蛮族,在内能护得数百牲口送到河青城外。如此可以算是有勇有谋得好利,就算是将祖宗们都喊起来也是要连番称赞的。 然而她却是灯下黑地未能体察人心,竟是使得自己义弟遭到几个帮众的合力排挤,以致担了最苦最危险的位置。当然也不是说那金头就该居于安全之地吃香喝辣,但起码不该是遭到刻意的针对吧? 帮众们做下此事都觉心虚,所以在如以前那样地头畜先入后便加倍催促牲口,然后再将自己裹在后续的牲畜中一起入洞。他们都想的是先熬过眼下不被追究,等到黑洞洞里也不好再收拾他们了不是? 至于将来会降下的麻烦嘛……那就等到将来再搅缠再说吧。 各种牲畜既然见到伙伴们入洞了,也见得那几个拿着亮光的家伙也进入了洞中,它们便懵懵懂懂地一起跟进。反正在夜间也都是差不多的昏暗,有火把还起码能提供许多的明亮。 于是在洞外的畜群就逐渐地变小,随同而入的帮众既是提供光亮的引导,也能起到驱赶前方牲畜快行,不至拖慢整体队伍的作用。只是众多的牲口实在太多,在蜿蜒漫长的隧洞中便不由自主地被拉成了长队。得是每隔相当长的距离才有个帮众夹杂在其中,以致押运的人竟是互相都看不见彼此,就连火光也是变得隐隐约约的了。 帮众们试图远避草原人和四娘,所以在手脚上都是非常麻利,驱赶着畜群的呼喝声也是一直都不曾停止。然而那些南蛮们愈是如此着急,便愈发引得草原人焦躁起来。 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就如无数只小爪子一般,从胸臆的内里在一直不停地抓挠着。在场的骑马人都是因此焦急不已,他们一会担心那些南蛮不会守信,一会担心部落首领会被贼人继续扣押带走,又或是担心会引来千八百的大群坏东西,万一从夜色中杀来可就糟了。 不光是千户所的骑兵们在窃窃私语,各自忧心着一会该怎么办。那些闲言碎语也无翅自飞,轻易地就带动着野狐部的牧民们心生不安,使得许多人的马匹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躁。喷气的鼻息声和马蹄踩踏草皮的声音便始终不停,这又加剧了躁动的传播。 不过部众毕竟是是同北城帮有过多次交易,所以虽有担忧之情也会念及过往情谊,起码双方在以往都是未曾有过龃龉的。而且大家在以往也未曾有过强买强卖,也算是素来守信。所以牧民们都勉强能信得过那些南蛮,故而就算生出一些悸动也是尽量压制了下来。 只是不安始终是与理性无关,只要利石老爹没落地就一直会萦绕在大家周围。有部众实在受不了这种难耐的躁动,于是便开始喃喃地低声念诵起来。 有一人起头就有众人跟随,不过所念的祷词却绝非什么圣哉,又或是什么暗流的破神,而是这方山巅终年积雪的白头山神,还有这片承载了牧民和牲畜及万物的草原之神,当然还有众多的精怪毛神。 伟大、纯洁、神圣和胸怀广阔等赞美都不存着攒着,统统都一股脑地从心底掏了出来。 不过这白首山绵延数千里,说来还真当得上胸怀广阔。至于纯洁和神圣那就不知道了,这些玩意都太过感性,顽石厚土想来是不理解的,也只有怀着寄托之心才能强行附会上去。 牧民们不仅崇拜这座超大号地标,更是以为这些南蛮都是山神派出来的,不然怎么每次都会从山洞里冒出来呢?此外也是逮着哪个神明看过眼不住地念祷出声,或是觉得谁能同此间事情扯得上关系,那么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就好比认为禽鸟能飞上天空,所以便请求最雄壮的飞鹰救下老爹,又好比认为鼠辈能钻进黑洞,所以便请求老鼠去探察黑洞之中的底细。若非这个时节天气变凉了,恐怕他们还会去向虫子做祷告呢。 然而虚掷的祷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有时间在难熬中缓慢地流逝,至于那能飞天的怪物始终都未曾降下。草原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尤其是在洞外仅余最后十几头牲口的时候。 有人再也忍不住地大声鼓噪起来:“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放人?难道是要劫了老爹飞走么?” “他们说不定是准备再勒索一次!” “我们干了吧?!” 许多的疑问和猜测都从不同人的嘴中冒出,但是听在心有疑虑之人的耳中却如肯定的语气,他们都觉得那几乎是确凿的指控了。 不仅众多的骑兵早就不满地吵嚷不休,更是趁势将箭矢搭上了弓身,就连部分牧民也在质疑南蛮不欲守信,恐怕是既要贪心地吞没牲口,也不打算放还利石老爹了。 此刻众声嚣嚣地皆欲强攻,诸色人等的坐骑也都跟着在躁动中嘶鸣不止。可唯独是几个能拿主意的人却是一声未吭,只见百夫长们都是不做言语地扭转目光,俱都在看向吉达准备拿出什么主意。 先前他们都顾及自己的声名,也并不想惹恼野狐部的部众,所以都是放弃了强攻之举。但于现在却是情势大为不同了,就连原本反对的人都在皱眉疑虑着,那么何不趁势去做些什么呢? 就算是未必能将那异物从天上弄下来,但是讨回部分牲口还是可以做得到的,而且起码也能抓住那留在最后的南蛮。今日的事情真是丧气得很,能挽回点颜面和利益不总是比较好的么? 而且有部分牧民可是指认过了,那留在最后的家伙可是身份不简单。据说他总是同那南蛮女人一起出现的,想来他们不是夫妇就是兄妹。 只是所虑的是此人恐怕是个勇士,能在这种情况下殿后必是得有两下子的,而且心性恐怕也是极为坚韧! 但这也反过来说明此人的价值极大,是值得付出很多代价去抓捕的对象。若能将其抓住了也可以反扣个人质在手,到时不怕他们不还回利石老爹! 第669章 谁是勇士 一众人等的心思虽然都各有其道理,不过还是因深重的功利心遮挡了双目。 吉达在这时只是牢牢地闭嘴仰首,只将目光看向了悬浮车之内的人质,并且还撇着嘴想到:“事主都一声不吭地在那里呆着呢,不说瞎指挥能不能将其救下,就算真成功恐怕也不会给我好脸色吧?” 故而在场有心行动的人得不到命令,心情就逐渐变得是愈发焦躁,而有资格下命令的却是在静待着,只是准备看看事情将以什么样的状况结束。 类似的心态也同样存在于金头身上。因为洞外就只剩最后十几头牲畜了,但他觉得现在并不适合进去。 若是那些骑兵们扑上来了,自己赶紧就地投降就是。可若是先行进入却会有些危险,身后塞满的蠢物可不会跟自己一个心思。它们若是受了惊吓就不会再是原本的温驯模样,踩踏的惨事简直是必然的。 他便在心中想到:“倘若没事,早进晚进都是一个样子。倘若有事,那就更不能早进了。等四娘来救我还更容易活下去,但若是将后腰交给长角的牲口们,啧啧,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虽然是心中有了定计,但是留在最后的孤单和紧张还是缠绕着他。就算是唾沫全无地也在硬生生做吞咽,直到口中变得极干也未停下。先前被帮众吹捧起来的雄心也不那么坚定了,所谓的豪气也一戳既泄地缩成了豆子,只在换步而站时还在胸口中蹦跶两下。 四娘初时还不知那场排挤,所以只是将目光打量在焦急的骑马人身上。等余光看到牲畜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发现竟只剩金头还在洞外,而其他的帮众早就全部都溜进了洞中! 到这会她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不然那么多年的经验和算计不都白瞎了么?不过只是气得嘴唇抖了抖,却是并不打算去叫来金头训斥。一个人总是得吃点亏才能变聪明的,这货就是太依赖别人才懒得用心。 既然觉得这是个让人吃教训的机会,那么就是说她并不认为有什么危险了。因为四娘清楚那些草原人骚动的原因,甚至还有余暇转过头对着王涛打趣道:“我还以为他们要忍到什么时候呢?不过能忍到这个地步也算有耐性吧?就是不知是他们都是在犯傻,又或是因为畏惧你的神威呢?” 这番言语当然引得王涛看了过来,但二人却未能就此再做沟通。语言的森严壁垒阻挡了多少合作,四娘的这些话更近似是在自言自语,而且还是在感慨自己本身的无力。 论打架她完全不会怕过河青城里的谁,就算是姚家的海老头也是自废了一指,短期内就算碰上也不会怯的了。至于似王涛这样的白净男人就要差些,四娘自认为能够同时打十个。 此人虽然看得身材有些高,但在战斗意识和决心上却并不怎么样。 但论起如此人数的场面就不一样了,四娘只能依靠此人的力量来撑场子。不论是下午殴斗后的慑服公门,还是这会夜间的以奇物吓住草原人,无不是需要借助这位的能力才能成功的。 四娘只觉引以为傲的拳脚都彷佛成了笑话,以往横行在河青北城及东城的威势也不再算得什么。自己的过往真如同是一只自大的螃蟹在泥淖中舞蹈,而且还在烂叶细泥中美得一直冒泡泡,还冒了许多年! 矫健的拳脚可以五人敌,但若是再加上一柄剑就可以十人敌。但就是这样又哪会有群体的力量强?更遑论是几百人的群体集结起来呢? 然而他们在异界的利器面前也只能被吓得发呆,而且还得是再三畏惧地不敢进逼!但这也只是区区的作势恐吓而已,那更具威势的战斗方式她也是见过的。 涛兄弟的夜明画她可认真地研究过,巨大的金制傀儡行走在大地上,喷射的强光能将挡路者统统烧成灰烬。穿着紧身衣服大披肩的人飞来飞去,拍山钻地之事都不在话下。 就说那绿色的汉子可是脾气忒坏,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地拆房子,城中的那几百城兵可是熬不住的吧? 再有就是能踩着剑飞在天空的厉害人,她看这些人道是面目好看一些,不似蓝眼睛黄毛地如同妖精。对于挥剑中便能瞬杀十人的本事也是极为佩服,只恨自己不能拜在那种大能的手下学艺。 但四娘不知道有种艺术叫做电影,有种方式叫做夸张,只是觉得放在那夜明画中的都是真事。好在回想只是一晃神便停了下来,她很庆幸来到此方的只是王涛这厮,而非此人家乡的各种通天大能。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力量的复杂思考,其中还不乏种种被误导,或因种种原因产生误会的部分。但这并不妨碍她要求降下悬浮车,还以手比划着要王涛打开了车门。 如此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确实已经收到了足够的牲口,那么现在就立刻放还你们的老爷子。 不过如此的变速还是让利石有些不耐,让他在下降时不免再次产生了一些心悸和头晕的感觉。于是这位长者并没有立刻走出车门,而是将一手扶在坚实之处做稳定,并以另一手放在额角上轻揉了起来。 但这样就够能鼓舞人心了,因为那意味着南蛮果然是守信的,而己方的尊敬长者也可以脱离外来的威胁。众多的牧民和骑兵们再不复刚才的跃跃欲攻,都是将双手举过头地欢呼起来。 还有人兴奋劲一起就胡乱打起了唿哨,高亢的哨音打在山壁上便再次反到了身边,彷佛有更多的人在一起同庆一般。不过这唿哨并没有特定的节奏,就只是他们在由衷的开心寻热闹而已。 四娘看这老头的模样便有些担心,生怕他是身上怀着什么隐疾,什么时候死了都是说不定的事。可一定不能死在这飞舟之中,不然那岂不会害惨了自己?如此在以后都不好再来这边交易了,哪里能没捞到肉却是弄得一身腥呢? 第670章 丧气 四娘不欲这老头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便出声催促道:“去吧,老爹。” 而利石则是点了点头,却是用的河青话说道:“好的。” 不过他们的口音都是较为生硬,可见在平时也并不以此拿出来使用。以前也是有过几次交流的,对方的一些常用词汇自然不难接触到,现拿出来用也可以表达敬意。意思是他们都期望能够无障碍地同对方沟通,并且尽量选用不损害信息传递的短语。 随着利石的身形出现在大家面前,一众的骑兵和牧民们都赶紧收起了弯弓和箭矢。有性急的也被约束着不许继续向前,主要是担心会刺激到那金壳子怪物。 许多人的紧张表情有如面对野兽,却又有着面对亲人的担忧,但刚刚对话的那两人则是有默契地同时一笑。四娘与利石都对现在的结果而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之间就算是隔了遥远的距离和高山也挡不住微小的默契。 今日的麻烦算是暂告了一个段落,一切都不至于偏离得太过糟糕。 “沙沙。” 利石蹒跚着重新踏在了草原上,脚下的草皮便轻轻地承接了他的身躯。随后便听得身后有风声及类似气囊漏气的声音,同时还听得那“嗡嗡”声变大了,而且还是快速移动着向高处而去。 他自然便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只见那飞天异物的金门早已严密地合上,并且在当场竖直拔高后才远去。那大物在不多时便加速到了所有骏马都追之不及的速度,而如此的加速之快也是他从所未见的。 当然在场的所有草原人也都不曾见过,他们都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都是有过狩猎的经历,刚刚的那一幕让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比如在发起进攻的时候就会非常可怕,对方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冲刺到最快。寻常的骏马就算先一步起跑也不会具备什么优势,绝对会在几个呼吸内就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而且对方的移动速度也是极快,就是不知能一口气维持多久。倘若能一直保持下去就绝对是极为可怕,天底下恐怕就没有对方抓不住的人,所缺的就只是去哪里抓捕的问题。 寻常牧民和骑兵们无不是想将其据为己有,他们憧憬着成为草原上最快的骑手,以及成为最可怕的猎人。 百夫长们也都多少有着如此心思,不过还都更进一步地想到了其他方面。就比如说若是能在那上面塞上七八个射手,当然还得是自己手下最棒的小伙子,那样就是哪里都可以去得了! 至于利石与吉达则是在思索到:“从未见过和听说过的神奇啊,这是灾祸还是幸运呢?” 可让所有人惊讶的是那异物并没飞远,而是在起跃横移了百十步后再次降了下来。那位置不偏不倚正是洞口,只因金头还傻站在那里而未能完全降下来。 四娘见这家伙便心头有气,于是就对着自己的身边机器骂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滚到洞里去!被好兄弟卖了的滋味怎么样?他们是说你勇气滔天么?还是说你一个能打十个本事大?” 她在实践中已经发现了一些规律,传到山北的声音大小同自己的位置相关。 距离这金壳子近些便是声音大,说话也不必太费力,而距离远了便会显得声音小。意思是能靠近机器说话显然要更省力得多,所以只要不傻当然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传过去的声音大,于是便显得四娘的怒气也是非常的充足。这就吓得金头赶紧缩了缩脑袋,直担心这金壳子会变出个拳头来教训自己。 不过他也只是遇事想的少,都是这会了也不可能没有什么反思,再经四娘提醒过就怎么都该想明白一些了。他便难为情地答道:“都,都有……” 四娘只觉得心头有些堵堵的,都后悔问出刚才那几句话了。她这会也不好再打击自己这傻兄弟,只能是无力地吩咐道:“那……唉,进去吧,进去吧。记得跟好屎尿不要走错,千万不要在洞中迷路了,先跟着大家一起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金头说憨也憨,但是说鸡贼却也在某些时候不差,他张嘴就问道:“那我坐着这宝贝回来不行么?我,我不想跟他们一路走。” 四娘颇为有些无奈地说:“你的心思不能总是放在偷懒上面啊,你先进去再说。这个宝贝堵在这里就是防追兵的,有它在那些穿皮袍子的就没法进洞,你们这样才能安全回来。懂吧?” 哪知金头就是觉得今日之事特别别扭,于是继续闹脾气地说道:“我就是不想跟他们走,要不我就在这里呆着吧。等昆他们带着牲畜走远了再让这宝贝回来,那样穿皮袍子的肯定就不会追上来了。” 四娘终究是熬不过这兄弟的无赖,在继续争执了一会后便放金头进入飞舟。不过这次却不是靠的王涛远程操作,而是金头早就自行摸索出了开门方法,直到是得了允许才摁动机关而入的。 河青人在洞口磨磨唧唧地说话,而草原人则是干脆的多。利石与吉达先是互致了问候,然后便是互相地感谢今日的相助。 无论是换回了千户库赫仑还是继续之后的救援,他们二人都知道对方是有责任感的。大生好感之下本是想要结交一番。只是奈何二人都是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又是忙碌了大半宿地劳心劳力,这会都急需躺下休息一阵的了。 他们便一起率着大批的马队向着营地行去,顺便也在马背上悄悄打个盹。 至于整夜劳动而无所建功,甚至是丢人现眼兼丢牲口地一送十几里,大量的骑兵和部众们都是非常不满的。初换回千户和接回老首领时虽然带来了一些喜悦,不过那种微小的成就感并没能维持太久。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事的得失,故而大家都毫无胜利过后的兴奋。他们的行动总体而言是遭到了挫败,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可耻,于是丧气的无力气氛便很快弥漫了整支队伍。 第671章 无趣 士气低落的部队不可以贸然作战,否则一旦受挫就很容易崩溃。不过这就是各位百夫长和千户大人的事情了,让手下的部落兵们保持能战状态本就是他们的责任。 也不必等回去后说些漂亮话来鼓舞士气,几个青壮的军官当即就驭马在队前队后地喊话做鼓励。不过这会再如何鼓劲也有事倍功半之感,于是他们就只得带头唱起了草原歌曲,试图以此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只是雀鹰还是心有不甘,就算是唱了一阵歌谣也还是忍耐不住,便单身驭马去寻了吉达。在与其并辔之后便问道:“我们就这么回去了?被那些狼崽子咬了都不还手?这一晚上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吉达既没有对他做开导,也没有训斥这个小伙子的无礼,而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雀鹰。一个资深的百夫长虽然略有权柄,但终究只是个备用品。他知道库赫仑对手下力量的看重,自然知道这位上司并不愿凭白地折损兵力,所以自己也当然不会松口做什么许可了。 现在的权限虽然可以赋予他很多的选择,只要愿意甚至可以率领全军刨开那个黑洞。但自己所选择的却是只有全军返回而已,因为千户终究是会醒来的,而那时便会对先前的事情进行追究了。 所以吉达就只是哼哼道:“晚上了。” 如此模棱两可的言语既像是打招呼,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此外就什么都不再多说。 雀鹰见状也是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自家千户的德性,跑到吉达这里就是来讨授权的。哪想这个老家伙也是鸡贼地不愿担责,雀鹰就算空有抱负和计划也不敢妄自行动。 等看那大股的队伍走得远了,四娘也终于是放下心地认为今夜无事了。她便对着王涛连比划带称赞地夸耀了一会,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将其打发回屋。 虽然先前的事情需要她强打起精神头,但四娘终究是连日疲惫地狠了。这会在心情放松后就感到是加倍的劳累,在重新趴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就更是浑身发软,不多时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怪她对那些草原人如此放心,而是对方毕竟有着那么许多人呢。那帮子皮袍子们若想搞事早就会杀过来了,完全没必要使出什么诈术来,走了就一定是彻底地走了。 至于王涛也是有着类似的感觉,但他毕竟是将那悬浮车视作自己财产了,所以非常不舍此物暴露在一堆蛮族面前。刚才那帮人可是泼过来了一堆堆的箭雨,谁知道一会会不会丢石头?就算是丢一车的粑粑也很恶心啊。 他的面色虽然是一直作出了冷静淡然的表情,但那主要是想为高等文明争脸,故意不去在乎那些简陋的骨箭和燧石箭。但实际上他与那蓝皮人的关系也是有限得很,甚至本身的文明阶段也可能是落后其几十年不止。 但这些玩意都落到他自己的手中了不是?那还不得赶着自撑场面么?至于现在也没谁瞅着了,老是自己玩单机也是无聊,王涛便遥控着在空中操作了一番,并且还发送了一条连接请求。 坐在悬浮车内的金头本是蜷身瘫在车座上的,刚才受到的排挤让他觉得有些难受,连带着心情都低落阴郁了几分。不过这车厢的整体突然就变得明亮了一些,而且还“嘎吱嘎吱”地有个模块试图打开。 但是看其模样就知有年岁没用过了,以致都有些锈涩的不良状况。金头这会心思沉暗,也是见不得这种滞忸的样子,总感到彷佛与自己现在有些类似。他便没好气地拍打了一下那物,直将自己的怨气和自哀都一气打了过去。 但就那么一拍打却是帮了忙,只见那个模块的结合处当即就掉落了些许沉渣,然后整体便快速地翻出,并舒展成了左右各一臂长的宽大屏幕。 金头初时还觉得这屏幕眼熟,曾经在那废城里拾荒时也见过类似的物件,只是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用。而之后的变化就让他瞪大了双眼,但也不过就是轻轻吸了一小口凉气。 反正他的双眼从刚才就一直是瞪大的,这会见了稀奇事也就是应个景而已。而且说来这月余倒是没少见稀奇,以致他没事就瞪眼吸凉气的了,所以在这会也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早期的震恐或惊狂之色早已成了过去,就连那大几百号的信众们都不会再有战战兢兢之举。 屏幕展开后便快速明亮了起来,其上便出现了一些边框和七里拐弯的符号。金头就算是平素不学无术的知识有限,但是以其粗糙的见识便对其整齐的排列肃然生敬。他只感到这些必是某个祭坛巫师的幡子,至于勾勾画画八成就是施法的灵符。 不过那些七里拐弯的玩意在闪动了一阵后便结束了进程,转而是出现了另外的一个界面。其上的内容暂且不提,却是有王涛的声音同时在车内响起:“方的,右边,取。” 金头本来还惧于四娘的威势,所以在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但是听了王涛的声音后便放松了下来。他与其用蹦词的办法也交流过许多次,所以对于那简短的沟通也是有些心得的,不多时便在屏幕的右边发现了一个闪烁的方块。 王涛注意到金头发现了那个通讯请求,心头隐隐便生出了解脱之感:“终于是不用自己跟自己联机玩游戏了,就算是一个人也是顾不过来两个端口上的操作。” 他便鼓励着对面点下去接受联机,金头也是不疑有他,便毫不在乎地如其所愿。不过他一边在点下去的时候还一边闲扯道:“四娘呢?不在你身边?” 这等常用语最容易接触便学会,王涛就在激动中答道:“不在,睡觉。” “哦,今天的事情也真是挖抓。”金头知道四娘不在就放心了,他索性便放肆地唠叨了起来:“四娘说不定能跟那大胖子凑一块呢,不过那个胖子以后就惨了,肯定是不会少挨打。哎你说人怎么就能那么不讲道义呢?我也没有亏着他们了,好事要紧事也都不瞒着他们,怎么还能是对我这么样子呢……” 第672章 联机 王涛对这么大段大段的话是左耳入便右耳出,他只能听得懂其中能听懂的词语,再多的就没办法了。而且看金头的样子也并没打算做交流,只是想有个倾诉的对象而已。 虽然有些无奈自己成了树洞,但对于金头这个被抛在最后的家伙也是有些同情。可是王涛看着自己打开的游戏界面,难道还会容一个倒霉蛋继续唠唠叨叨么?他于是便以自己这边作为主机,先为金头先选定了教学关卡来上手。 “这个是?诶,会动嘿!” 金头见了奇怪的界面,并听到了怪异的音乐,只觉得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颇为奇怪。伸手要去摸时便见那板子上也伸出一只手,并且也是与自己一个姿势和动作地探向前方。 他不及多想就吓得撤回手,却发现那板子中的蓝手也是同样地向后撤回。据说大猩猩是能分辨出镜中影像的,金头显然是要比大猩猩聪明许多,所以在不多时便弄清了自己动作同其中蓝色双手的关联。于是他不仅是乐呵地将双手做出了各种动作,还细细地在面前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不由自主地向前靠去,于是他就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后退了!而且还在同时伴随着两声脚步行走的声音! 金头从未有过如此的经历,耳蜗之中的感觉分明告诉他还停在原地,但是双眼却是报告天地和建筑都出现了后退。当然还有个可能退的不是天地,而是自己呢?但那脚步声是谁的?莫非是皮袍蛮子们摸上来了? 他便心惊地赶紧向着窗外看去,深恐这会的偷袭会伤害到自己。只是内外的亮度对比非常强烈,使得金头并不能看透夜色的遮盖。而他身影的移动则是再次引发了画面移动,同时带动着再次传出了几下脚步声。 “没事,有我。” 王涛不得不出声做安抚,并手脚麻利地调出了悬浮车对外的夜视画面,并且一拨手就全部丢在了金头面前的显示屏上。与此前四娘见到的场面也发生了,只见先前的游戏画面也是缩在了角落中,就连声音也是降低了许多倍。 “呃……哦……” 金头看了看眼前的状况,再听了涛兄弟的承诺,哪里还不知这是他弄出来的异景。他便在疑惑中看了一下眼前的彩色画面,然后又扭头看向了黑漆漆的窗外,只觉得这二者之间可能有什么关联。 不过平时也没啥闲情去记哪里是啥样,只是凭本能感觉这板子上出现的应该是窗外场景。众多黄色枯草说明了此时的季节,而时不时摇曳的身姿则说明这会依然有冷风吹拂,这就显然并非是某个定格的图画。 反正金头大致地明白自己是安全的就行,于是便擦了擦冷汗嘘口气,然后才连说带比划地询问道:“那就行吧,刚才那个呢?就刚才那个?” 不过他也是悟性不错,在好奇之中就探手去触摸那缩小的游戏界面。在一触之下就使得眼前的大板子上重复原样,并且还出现了一直探向上方的蓝色右手。 他在研究了一阵后不难发现可以操作角色移动,而出现的脚步声也自然是自己在那幻境中发出来的。至于转向的操作方法也是在尝试中学会了,当然也是有王涛以笨拙语音做指导的功劳。 画面上还有大号的箭头指示方向,金头不多时就弄明白了常用的游戏操作方法,还有部分符号所代表的意义。就比如说有时会在地上插有蓝皮人头骨的图标,见了那许多图标圈出来的地方就不要过去。因为会轰隆一声地将蓝皮小人炸碎,事后还会出现致死的慢动作画面。 他在角色第二次粉身碎骨后就明白厉害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去越过那条死线。 而他也没多久便有了惊喜的发现,因为这每一个步骤都是在引导他使用各种武器,而且越向后就越是出现威力强大的投射武器。他也叫不上来那些是什么东西,不过按照提示一搂手指就能射击了,并且还特别得劲! 响亮的枪声和爆炸的火花是那样的美妙,很快便诱发出了潜在的暴力倾向。金头觉得这些家伙都是那么的强大,倘若自己弄了这么一身还不得在城中横着走? 他便美滋滋地想到“就算是四娘,唔……四娘的话还是用这身金衣来对付吧,穿上了就能跳得老远老高,那摁住她了还不是大巴掌打屁股的事情?” 不过掀翻帮主的事情也就是想想而已,金头主要是不忿平时打不过那个家伙而已。他在其他的方面并没有太多想法,要知道平时下命令管理人也是件麻烦事呢。 他在获得武器后就兴致勃勃地胡乱射击,一会用弹孔画个变形的丑陋乌龟,一会又用弹孔画个简陋的扭曲大马,万物皆可破坏的设定勾起了破坏的欲望。附近一间又一间的房子就因此被拆成了废墟,并且还遭到了各种武器的轮番测试。 王涛默默地看他玩耍了一番,只觉得这货的暴力倾向还真厉害。当初自己上手后也只是乱射了两分钟而已,当然他是知道再往后还有天地的,自会在随后进入正常的战斗关去突突突。 不过在过了一阵后才忍受不住地想到:“这家伙都乱射了起码十几分钟了。就算是舍不得停下也没什么,不过他的耳朵就不难受么?还有就是他难不成眼光太浅了么,莫非以为这些便是全部?” 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所以王涛便开口引了金头继续跟着箭头走,好使其顺顺当当地熟悉各种武器装备。等经历过了一番后便不再多耍,径直就以主机权限开启了正常关卡。 于是金头只觉得眼前一黑,不多时就发现眼前换了处天地。不但是到处都烟尘滚滚地房舍毁燃,更在四下里都在不停地传来炸裂之声,激烈的程度彷佛是千百人在同时交战一般。 而在他的身边也站立着许多高大的蓝皮人,服饰和装备都是统一且完整的,一看便知是武装到牙齿的战士。他们不但是在身上都沾染着许多的烟火色,更是多少都带着一些伤势。 第673章 金头眼中的游戏(1) 金头只见过三种人才会在穿着上一致。一是河青城中的差役捕快和城兵,一是各家大户的青壮子弟,还有就是四娘给他看过的那些蓝皮人差役。 身穿一样的服装既是因为采买了同样的布匹,也是为了在混乱中识别互相的身份。也就是说服饰但凡整齐到这样便必是不一般,肯定是为了某个需要齐心共同解决的事情才召集人手的。 当然首先也得有个非常富有的存在,起码得是能弄来许多粮食的,不然也养不起那么多人成天办事。出粮秣养人就是为了解决挠头的麻烦,只要人数又多又将力气往一处使,那么总是能起到些不小的作用。 金头瞅着眼前的蓝皮人们便知道不好惹,而且迥然不同的语言让他心生不安,再看周围的环境也非自己熟悉之处,于是他便悄悄地向后退开了两步。 要知道类似的群体往往容易拧成一股绳,通常会对外来者有些过度敏感,若要下手也是会一起出力气的。他不敢去赌这些家伙们的脾性,只是按照本能是悄悄地一退再退不止。 他在后退时还将眼瞥向燃烧的建筑物,从部分细节上能看出并没有多么破败,反而存在着不少的精细雕琢之处。屋内的各种器物也是俱都齐全,只可惜由于房屋倒塌而掩埋了不少。 不过他可是经历过那异界的废城,早已在穿屋过巷中成为了资深的拾荒佬,所以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去评价各物的价值。在看向那些器物时便总觉有异,似是在风格上总是差了些无法言说的部分。 就好像他在码头上看到的别处船只,那些外地船工所带的物品总有些微妙的差异,在细节上并非是他平时所习惯的造型。眼前这些蓝皮人的房屋和器物也是如此,只感觉在外形和颜色上要朴拙笨重一些,远非他亲眼见识过的那些艳丽轻便。 不过他又不是在艺术上有什么特别的造诣,只是单纯地就拾荒的业务眼光做了一下评判,并顺便在心底大致做了一下估计,还在扫眼间以黍米衡量了每间房屋内的价值。 这些东西再如何也免不了遭灾,火焚或散落一地的样子都显露出了仓皇之象。而周围这些蓝皮人竟是都视若无睹,甚至都没有哪个去抢救其中的财物。 这要么说明他们都是家中富有的大户,所以都看不上散落的东西。要么便只说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而且就重要性而言恐怕还远远在这些满地的器物之上。 这些似是说明此地并不太平,恐怕不是抢掠就是战乱,以致让许多人都不得不武装了起来。可见就算是携带着强悍武器也并不安全,强大都是相对更弱小落后的力量而言的。 眼下的状况似是并不能彻底保证自身安全,这就让金头当即慌了神地心生不安。他先前还是在一个小地图中恣意妄为,等此刻见了这么许多蓝皮人自然会非常震惊。只恐是那些被掏了老家的死鬼们来寻仇索债了,可是自己有什么能拿得出来做赔呢? 于是他便本能怪叫起来,并在同时还向后团身退去。 不过他本身并非是在哪处的战场之中,所以当即就是硬硬地撞在了车座靠背上。而且金头也在同时将双手摸到了实处,直到此时才惊觉自身其实安然无恙,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索债的死鬼。 他马上便明白是自己犯蠢了,这么一大块板子同那夜明画也是差不多,应该都是巫术变出来的厉害戏法。至于看到的那些景象恐怕也是类似,不过是蓝皮人所做出的聚魂幻影而已。 再向左右看去也能确定自己是身在飞舟之中,看来并不是什么冤鬼讨债,而是这神奇之物所变出来的幻境罢了。金头便拍着胸口连喘了一阵的气,实在是对刚才的惊吓有些微微后怕。 不过在缓过来后却是更加地兴奋异常,并且还好奇地连叫带问道:“这还挺好玩的嘿!不过这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啊?涛你倒是得给我说道说……道……” 金头说着话便讷讷地停了下来,并且再次向后面靠了靠。因为在眼前的屏幕中又出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蓝皮。此人身上的武器同其他蓝皮人战士并无二至,带着战尘的制服也是一样的制式,唯余他的面孔却是非常出戏。 这张面孔也不是别个蓝皮人的,却正是那涛兄弟的熟悉样貌。 这不过是游戏提供的面孔截取功能,可以让相熟的玩家在游戏中更有代入感。只是人类同蓝皮人毕竟是不同的物种,被硬生生地按在一起却是有些滑稽感,就彷佛是外星人带了人类面具一般。 “呃……”金头看着这个怪异的存在很是无语,上下的差异让他非常不舒服,于是便操作着自己的角色退开了数步。 只见眼前这个奇怪的蓝皮人便笑了一下,张嘴就用生硬的河青话说:“来,玩。” “哦,玩,玩。”金头听到这种蹦词的语言便松了一口气,然后也同样地蹦词作答。 如此特征分明的对话和声音他当然非常熟悉,再联系王涛先前的要求便略有所悟,当然能明白这是涛兄弟引自己进入某处蓝皮人的幻境了。 他便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小心靠近,随后还反复地绕着王涛做观瞧,并且还左右跳在空中地胡乱到处射击。 王涛对这种幼稚的举止不做评论,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如此兴奋的玩家,自然不缺这么个青铜时代的小萌新。不过当剧情开始推进后他还是得做提醒道:“来,杀!” 说话间已是面露狞笑,平时木然的表情也显出了几分活气,彷佛王涛的某部分潜藏人格在此时苏醒。或者说浑浑噩噩的生活终于是暂告了一个段落,而战斗的大师也再次重临于此间的杀戮天地。 金头其时还因玩耍落在了队伍后头,自然看不到王涛的狰狞面孔。但只是听那声“杀”字便是浑身一颤,感觉似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674章 金头眼中的游戏(2) 推动故事展开的蓝皮人唠唠叨叨了一堆,大概应是鼓舞士气的激情号召,然后便下达了前进的命令。数百全副武装的蓝皮人本是肉屏风,此刻便应景地高呼小跑起来,并在同时奔向激烈的战斗区域。 原来这里是用来集结战士的前出阵地,对大家动员完毕后便会发起进攻。 金头对这种行为也是很熟悉,帮中凡有群殴前也得是如此。上上下下先说些自己多么正义的话,然后顺带着贬斥一番东城帮的混蛋们,当然也需要约定等得胜后会分下的好处。 眼前的事情显然也是差不多的,只是从规模和场面上要大得多了。倘若能将这等强悍的兵力拉到河青城去,恐怕一口气便能彻底推平那座小土城。 不过金头显然并不打算报复社会,而是以熟悉的事物稍作了一下对比。只是眼前这个城市的复杂程度倍于河青城,两边的斗殴宽度也是拉得更长,至于残酷性上也要高出他所知的无数倍。 一个全新的世界就一丝一丝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不但是看不到边际的城市毁于战火,就算是森林与山岭也在轰鸣声中颤抖。无尽的雄壮与悲欢不断地涌现在身边,然后又匆匆地被不断天降的毁灭一抹而消。 这是毫无退让的残酷战争,并不是北城帮与东城帮的残酷殴斗。穿着不同制服的蓝皮人在生死相搏,双方都以同样的语言呐喊着激情和不甘。瞪眼鼓肌地试图抹去敌人的一切痕迹,彼此互为天然的死敌。 这是没有仁慈的浴血厮杀,并不是信众与大户们的有节制械斗。瞄准时就要快速地进行射击,然后在反击降临前便需要立刻转移,否则就会被无数的炮火炸成看不出形状的肉块,出手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金头被莫名地牵扯进残酷的战斗之中,他只能通过频频的看向周围才能保持镇静。角色由于生疏的操作也免不了屡屡阵亡,他便在长吁一口气后再次复活,只能无奈地参与其中。 每次受创后他都会缩卵一阵,并且躲在掩体之后怎么都不肯再出来。但也在颤抖中瞪眼去学习别的蓝皮人如何战斗,善于学习几乎是所有智慧文明的本能,不学习的就连文明也无法建立。 金头最先抛弃掉的就是埋头冲锋的愚行,很快就学会了从一个掩体后面加速冲进另一个掩体。然后改掉的就是露头便搂枪射个不停,转而是打几发就换个地方。 噪杂的战场不但会让人心跳,同时也会终结火热的心跳。 金头为了存活便努力地多学多观察,当然还有就是从一遍遍的死亡中总结经验。他发现与别人配合要更容易杀敌,这也将大大地提升自己的生存可能。而此间唯一会响应他战术动作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有着蓝皮人身躯的涛兄弟。 金头知道蓝皮人的骨架很高大,也自然知道他们脑袋同自己脑袋的大小差异。只是那面孔匹配是按比例形成贴图的,所以王涛的面孔在那蓝皮人的身上也没有多小。可是如此却使得金头更感古怪,有时候都以为涛兄弟其实就是个蓝皮人了。 只是看其他蓝皮人在战斗时都略显笨拙,而且每当攻击时都会发出高亢的呼喝声。于是自己便也有样学样地模仿进攻,同样是边战边作出了高声的呼喝。只是结果却让他感到很难接受,每次都会收获到更为加倍的密集攒射。 金头真想问问对面的敌人,你们这家伙们莫不是都中邪了?分明我周围都是一大堆的战友呢,可是这些个混蛋都是哪里不合适?为何就偏要逮着自己狠揍!?简直是欺人太甚! 至于涛兄弟的身姿就是非常娴熟,从来都不在一地久待,甚至还一直都没有出现过阵亡记录。唯独就是虽在战斗中杀伐果断不迟疑,但却是在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唯有招呼他的时候才蹦出一两个词。 一边是众多蓝皮人的呼喝推进,这让他觉得该向着大多数人靠拢;一边则是涛兄弟的冷酷战斗,这则是让人觉得如此行事要更为有效,真要是学了恐怕便能多杀几个敌人。 王涛起初只是想找个玩伴,不过在接触到游戏后便忘了初衷,转而聚精会神地投入到了激烈的战斗中。而且他看金头的战斗方式也是粗糙又小白,真是用一百句话都教导不过来的。 而他恰恰最缺的就是能够做流畅交流的语言,所以就干脆甩了金头自生自灭地摸索,转而去自行同众多的NPC并肩奋战了。 不过在愈战愈酣的时候,金头却是选择了第三种风格,那就是老子反正又不会彻底完蛋,一转眼就活过来了。死不了那干嘛还要怕你们?顶着满脸的血就是冲啊! 只是他这样的战斗效率却是并没多高,战狂的姿态只会向对面提供更多的迎弹面,于是只能让他更快地重新复活在存盘点。战死得多了总归是不爽利,深深被打击信心的金头就转而是躲在后方怠工,并且还在同时怀疑起了人生:“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涛兄弟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厮杀?刚才要是躲在边上丢黑蛋蛋就好了,一个能糊死一大片呢!不过也是挺有意思的,我,我还想再厮杀一阵……” 金头在掩体后呆呆地发了一阵愣,不过没多久便发现交战的区域已经远离了自己。可见又是涛兄弟领着大家再次建功了,金头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气。 他在这时也不再去看向悬浮车的窗外,对现实与虚幻的确定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连番的厮杀使得金头只注意着敌我判定,在见到敌人的军服和符号时便会心生反感,进而发起异常凶狠的覆盖射击。 至于战斗的理由?那个脸上疤最多的蓝皮人没说,涛兄弟一直在搂指头忙着杀人,至于其他蓝皮人也只会单调地瞎吼吼。理由那种东西早就模糊成了一滩齑粉,鬼才知道自己是在为啥而战! 第675章 金头眼中的游戏(3) “到底是为啥打这场架呢?打架总得图个啥吧?不然那不就成武疯子了么?就好比阿父和四娘总是引了帮众抢地盘,所图的都是为了能得来好处的,帮众们也能在事后得到些奖励。 那这些蓝皮人是为啥打架呢?他们东西都多得用不完了,这么富的地界打烂了多可惜?难道他们还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么?那岂不是得多得能堆到白首山?” 金头有时候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惘然,始终不明白现在究竟是在为何而战。不过这些都是如同浮云般的思绪,在敌我快速的交换火力中会轻易地被撕成飘絮。 战斗按说是疲惫与兴奋共存,胆怯与豪勇同生的复杂混合。大部分的时候并不能容人多加思量。只有判断——投射——躲藏——判断的循环过程,稍微慢一点便会沦为敌人的靶子。 所以此间是容不下多余思考的,一切都在条件反射中快速地完成和结束。并且战斗是涉及生存的活动,生命自然会在进化中提供有益胜利的奖励。 就好比释放了更多伤害就会开心,不断地制造杀戮便会喜悦。 或许有过在战斗中会感到恶心的存在,也许也会有不愿更增伤害的良心。但是他们显然未能大量地留存下来,就连自己那有趣的基因也未能传递给后世。 上弹、射击、找掩体,金头很快就适应了机械而标准的战斗模式,并且在细节上也不断地在进行完善和简化。虽然自己并不会一死长眠,而且也不会因受伤感到疼痛,那么不断地战死也是没啥顾虑的。 只是频繁的被轰碎再重生总会有种挫折感,所以他也不介意打磨一下战斗的技艺。 没错,就算是懈怠于他也会产生上进心,游戏中带来的喜悦和丧气也是奖惩机制,能够让他为获得更加舒适的体验而不断学习。再说他已知道这事并不会真的死人,如此又刺激又不会伤害身体的事情还能到哪里去寻?这么有趣的破坏行为简直是太对金头的胃口了。 以生物的本能会试图远离危险,而另一种本能则会引起追逐的欲望。 惨烈混乱的战场对男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这是无数年前先祖们在狩猎中留下的本能。成功的杀戮总是与鲜美的肉食相关,条件反射自然会促进其中关联沉淀下来,并且彻底地融入天性之中。 所以男人不仅是内心热衷于狩猎,身体也是如此。而现在狩猎的对象不再是各种动物,而是换成了异界的蓝皮人。但以金头的认知并不曾将他们当做人,至少不是当做同自己一样的人,那么杀戮起来便不会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于是杀戮本身就成为了美食,越是鲜血淋漓就越是会引得兽性胃口大开,以致求战的欲望是成倍地勃发。 只是这时让他复生的地方有些远,距离涛兄弟前推的战场稍微有些距离,金头便获得了一阵少有的轻松。原来能够自如的行走也是一种幸福,不必躲藏往来的弹雨是那么的让人轻松。 而他在赶路中也能稍稍活动一下心思,始终出现在眼中的复杂武器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贪婪的抚摸似是总也没个够,金头一遍遍地将手指抚过每一丝花纹,试图将其外形深深地刻在自己心中。 此物能轻易破坏坚实的房屋,也能以多发射击毁掉敌人的半透明圆壳壳。那东西也不知是怎么顶在人身上的,硬是能扛着被打中好几次才溃散掉。所以就需要在对方破防的一瞬间继续输出,如此才能将对方从世间彻底抹消。 当然金头身上也是有这东西,也知道这壳壳在受损后会逐渐地恢复。不过贪战的结果也是很显著的,自己也会因较长时间的暴露而被集火,再不躲藏也会是落个同样的下场。 不过将手伸出去时却是碰触不到,只在战斗中才能体现出作用。他只求自己的壳儿厚如壁,敌人的壳儿薄如纸,这样自己就能在战斗中无往不利了。 当然还有就是希望武器能够更加厉害,仅仅是现有的威力并不足以一气灭掉对方。这东西早先还深深地吸引了他,可只有投入战斗中才能发现不足之处,让他恨不能将其全部的威力都统统发挥出来。 只可惜金头不但是没有改造此物的能力,而且也无法拆卸存在于幻境中的物品。他的抚摸也只能间接借助发亮的板子去做,瞪破双眼也是无法将其从中弄出来。 可见就算是半原始的心思也依然会崇拜暴力,并同时崇拜制造暴力的工具。以其价值而言就算以一座城来换都值当,当然是说河青城那样的小土城。 然而金头一恨自己并不拥有一座城,二恨自己也没法真的将其兑换到手中把玩。 刺耳的尖啸声突然打断了不切实际的遐想,他便一个翻跃躲入了就近的掩体中。听动静便知是巨大的金鸟再次降临,而且就在距离此地的天空不远。 那高空之物的每次出现都会带来大量死亡,降下的漫天火雨和爆炸会接连成串。至于威力自然是极为恐怖,足以一气就将整条宽阔的街道给彻底夷平,以致金头在复生之后总会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威力和覆盖面极其可怕,不仅是许多的蓝皮人都躲不过去,就连自己每次撒开了腿脱离战线也会被抹去。甚至连涛兄弟也是应对有限,并不能每次都能安然地躲过伤害。 金头身在掩体中都止不住地在颤抖,但还是坚持将双眼牢牢地看向天空。战区中不乏高大的残垣断壁,在这些废墟中只能看到由其勾勒出来的残空。 当然也不是不能跑到更高处获得视角,街道上最不缺的就是高大的建筑。只是他不知为何两边的大房有如神佑,竟是丝毫不怕任何的火力伤害。 交战区域的大墩子再坚实也是有限度的,多打几十发就准能击碎成一堆碎渣。可街道两边的房子却是邪门的结实,分明不乏透明的大窗,可就是没办法击碎进入。 无论以任何武器做轰击都是如此,始终无法使其受损分毫。 第676章 金头的网瘾 金头牢牢地盯着自己头上的空域,期望这次来的是自己人。听到声音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这会就算跑也是来不及的,双脚怎么也是跑不过天上飞行的家伙。 当机队的身影出现后他就辨别出了阵营,并且很开心地发现此次到来的是己方武力。他在游戏中早已记忆下了敌我双方的标识,不如此就无法将战斗进行下去。 金头只感到浑身都轻松了许多,那成群飞在高空的身影就算是坚硬冰冷也没啥了,他甚至会觉得它们都非常可爱可亲。就连其上所配有的醒目标志也是愈看愈喜欢,直想抱在怀中亲个够。 然而附近的蓝皮们却是都对此无动于衷,继续是埋头小跑地在奔向前线。于是便只有金头在傻傻地欢呼出声,他于激动中还远远地向王涛招呼道:“进攻!进攻!金鸟要下串串蛋啦!一定要崩死那些杂碎们!” 可是他的喜悦并没能维持下去,因为与此同时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金头先是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行动了,身边不断增援向前的蓝皮人战友们也是如此。他们成纵队前行的身形有的正在抬步,而有的则是刚落下了一只脚,一动不动地就彷佛被固定住的画面。 翔于天空的金鸟队列也是同样,不仅是未再空中继续前进分毫,就连轰鸣的声音也是没了。而在其两侧翼尖搅动出来的白气也不再缓缓消散,却是如同白色的粉末般凝聚不消,如同涂抹在天空上的一道细痕。 摇曳的草叶、残骸上的火苗、爆起的烟尘和冲击波、双方互相射出的亮黄色白道子,还有向彼此投掷的黑蛋子也未能例外。天地间的万物都于瞬间静止住了动作,统统都被定在了某一瞬不再变化,就彷佛整个空间都停滞了一般。 唯独是在耳边还有些声音响动,不过也是在瞬间降低了数个层次的低鸣。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存在的背景音乐,但这继续奏鸣的响声却并不为金头所喜。主要是他不能接受其风格,所以越是闹腾就越觉难听。 不过这会也不是优先关心曲风的时候,天地间的变化才更为金头所震惊。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未知的状况,于是便因不安而瞪大了双眼,就算是将双手摸在了座椅上也未能醒悟过来。 他一晚上的射击和战斗都不过是虚拟的存在,而且只是显示在平面之上的游戏。不但不是什么心灵接入的高科技,就连VR游戏都不是,始终是需要他以双手做动作才能响应。 所以不但是不容易引人彻底陷进去,而且只要向着左右看上一眼便能发现身在悬浮车中,而非是某处拆成废墟的庞大战场。但问题就是金头有点例外,他并不能被当做平常的游戏玩家。 他是活到这么大才第一次接触电子游戏,最多也就是在前一阵子看了些电影而已。所以辨别能力有限之下真就陷了进去,并且还因战斗的刺激而无法自拔,竟是一时间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终于有了别的声音,而且还是涛兄弟的声音。金头再次听到以蹦词方式说出的话语:“咳,天明,不玩了。我做饭,你回来。” 他一时没有回过味来,于是便先看向凝固住的交战前线。只见顶着涛兄弟面孔的蓝皮身躯还在那里,可是刚才说话声音却是非常近,就好像是在自己身边说出一般。 而且道出的内容也是非常出戏,直让金头有些发愣。 “吃,吃饭?为什么?”他甚至还挠着头有些疑惑,于是就问道:“明明就快要干翻对面那些混蛋了,为什么还想着要吃饭呢?而且我也还是不饿的啊!” 然而王涛并没有解答这个疑惑,他这边可是听到数处的公鸡在高声鸣叫,显然是太阳即将升起了。他当然要去准备做些吃的,不然还能因贪玩不去吃东西么? 就算是四娘可能因多日劳累而睡个懒觉,所以并不需要早起进食,但王涛可是整夜都在玩游戏的。他熬到这会其实就是贪玩伤身的典范,不过也实在是感到游戏饥肠辘辘了。 吃吃喝喝睡个觉才是最重要的,一晚上的游戏正好能让他将时差倒过来。算起来今夜也是黑门再开的时候,到时候又是得探一探对面的底细,能吃好休息好那是必须的准备。 一面是可以随时再开的游戏,一面则是能够带来未知和收获的异世界,孰轻孰重王涛当然能分得清楚。于是他便果断地保存了战斗的进度,并且单方面退出并关闭了游戏。 金头便见得屏幕一黑,并且还重新折叠回了原状,接着就收缩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里本就是一个暗格,于是当回复原状后也是紧密贴合了起来,就连丝毫的缝隙也都没有了。仿佛那里从来都是完整的一块,而且从来都不曾推出一个显示屏供他玩耍。 不过地上还存在着几粒新出现的锈渣,这才能证明之前的确有个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也就说明那场莫名奇妙的战斗并非幻梦,隔了很远也能杀人毁房的经历也是存在过的。 王涛开门入了厨房,先取枯草添进灶膛之中以阴燃余火点燃,然后再丢入枯枝柴火作为主燃料。现实的不便和虚拟的无所不能存在着较大落差,让他在这会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确实困了的缘故。 但这会他的耳边还传来了金头的呼唤声:“涛兄弟,涛大!你在听的吧?刚才那个地方怎么没了?让我再进去耍一会吧。那金鸟都飞过来了,我还想瞅瞅它是怎么在那帮混蛋的头上下蛋呢。嘿!保准带劲!涛大,还在不?在的话你就让我回去吧!” 金头此言就是还有些意犹未尽:“刚真拳真脚地同那些蓝皮人打得正舒服呢,你怎么就不让我继续了呢?” 至于王涛自是不能听明白太多,只是能分辨出对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尤其是最末一句是在要求回去。只是这意思是要续个时,起码得再耍一阵游戏才甘心,但是却被王涛听岔想岔了。 第677章 黄粱一梦(1) 王涛正在生火准备做饭,他在听到金头所说时便往自己手头之事上靠。于是想当然地便以为是那哥们也饿了,所以想要回到河青城吃早饭呢。 于是他就在眼前的界面上扒拉了一下,当即就命令载着金头的悬浮车返回。然而做完这种事情却得继续面对着灶台,灶火初生时的烟尘让他嗓子有些痒痒,而且双眼也感到了些许微辣。 轻松出行和远程遥控对于王涛都不是事了,在这个落后的夯土小城中堪称是个大能。只是仍然要在小土房中俯身操弄小小的烟火炉灶,这就不免让他心中存在了许多落差。 若是真大能恐怕还不会在意如此境况,人家说不定抬抬手就能无烟烹饪了。但王涛却是个半路大能,在相当多的方面上都存在着不足和无力。所以他便对那些混蛋机器生出了不满:“哼!这些个混蛋终结者,要是给我带个电磁锅该多好?要不就给那车子上安个电磁炉啊!” 且不论一个普通的交通工具为何要有做饭炉子,就说那悬浮车也不会去聆听外星语言的抱怨。它唯一会响应的就只有具体的指令而已,而且是在接到命令后就立刻启动了引擎。 熟悉的“嗡嗡”声便重新响起在金头的脚下,随之便带来了显而易见的上升过程。这样的移动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看着白首山就在十几个呼吸中骤然下沉。 当然以山上的视角看来则是另外一个样,实际上是这个小小的悬浮车在快速地向上飞升。 “呼……呼……” 金头的呼吸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似是被放大了,起因大概就是这景色移动得过于快速了。先是心头感到略有些挠痒的感觉,然后又加重得换成了个爪子在胸口里,并且正在攥着心脏随意揉捏一般。 他整晚都一直处于狂躁的战斗状态中,刚才更是兴奋地在大喊大叫。刺激的经历令他亢奋得无以复加,直恨不得亲自飞上天空去进行轰炸。然而疲劳的感觉总是在慢慢累积的,并且会因兴奋而更快速地累积。 消解不掉的劳累就如同积压愈多的洪水,被超重的感觉引开个口子就自行爆发奔流。困顿和无力本是沉淀在底层的泥沙,在此时也是被卷到了身体的各处,使得金头产生了非常不妙的感觉。 他此时只感到头重脚轻地浑身无力,甚至还有一些想要呕吐的感觉。初次接触射击类游戏还能玩了整晚,有点3D眩晕症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到这会才发出来也说明运气好,之前的不适症状都被身体和兴奋给压制了下去。 不过就算这样也依然不是很舒服,他便只能喘着粗气看向车外,本能中觉得这样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透过车窗能看到山壁上的枯草,同时也能看清在另一边的天空中有几点星辰,并且正在悄然地隐去。渐渐变得明亮的天空上还有几缕稀疏的云彩,而下方的草原也因深秋变成了一片黄,只在很远才有牧民的小毡房隐约露头。 粗糙、单调、以及广大无人改变过的地形,这些都远远不及巨大城市的丰富和精致。而金头也一直都是在小土城中成长的,但此刻还是觉得这些景色要更为熟悉一些。 原本都是些看一眼便不会再稀罕的寻常景色,以前就是有人求他都不会再去多看。但他这会实在是不舒服,在入眼如此景色后却是被分散了注意力,竟是感到好受了许多。 他在过去几个时辰中生死了几百次,早已被弄得是心力憔悴。虽说所经历的并非是真实的生死,但对于他这样的游戏初哥而言却是非常震撼,心灵在新世界的冲击下没崩溃已是精神坚韧了。 不过经历得足够多也足以锻炼一下心智,在多次受打击后总算是稍微能够适应了一些。但是损耗的心力却不会立刻补充回来,他的整个人都被弄得疲惫不堪了。 荒芜的景色有一个好,那就是不必担心它们会突然跑过来发起攻击。所以金头在这人烟稀少的环境中也能感到非常放松,此时正可以将眼睛乱转地来调剂紧绷的精神。 现在的状态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于是便在半晕乎的状态下就抬手去搓揉面孔。他虽然希望能以此来打起精神,却反而是觉得一阵阵倦意上头。蹭在手上的脸油多少也让他有些厌弃,于是就又在胸口的衣服上胡乱地蹭了蹭。 悬浮车并未越过这座高耸的绵长山脉,返回路线的首站是先前山腰上的洞口。在钻进其中后便隔绝了渐亮的天光,车厢内立刻就变得是漆黑无比。悬浮车的自动控制却是非常贴心,不多时便有柔光小灯自动亮起,好为乘客提供并不刺眼的照明。 嗡嗡的声音单调而有规律,躺在柔软宽敞的座椅上也是非常舒服。再有那灯光也是将车厢内照成了朦胧一片,内中的乘客不多时就昏昏地沉睡进了梦乡。 只是这梦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因为他只觉一闭眼就换了块天地。 这里的场景有些似是而非,站立在其中能看到许多熟悉的部分,但实际上又远远地与实际不同。至于手中还是抓持着先前所用的武器,硬朗的线条让他只觉得心头非常安定。 金头既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甚至就连其中有何异常都未曾心生疑虑。就彷佛是心智的功能被截取了一部分,以致心思在转到某处时就自然而然地回避了应有进程。 但也并非所有的思考功能都丧失了作用,故而可以在自行的运转中察觉到哪里不对,只感到从里到外地都透着几许违和感。 只是一切的感觉发展到这里便结束了,缺失了重要部分的金头便茫然地行走在这似是而非的地方。就彷佛是木偶被放置到了随便挑选的场景中,而演绎故事的操偶师却是不知所踪。 第678章 黄粱一梦(2) 在远方还存在着激烈的爆炸与嚎叫声,彷佛刚才未完的激烈战斗还在继续着。那么说这里也应该距离战场不远,并且还有可能遭到战火的肆意蔓延,随时能将他给拉扯回无尽的厮杀之中。 然而金头在茫然了一阵后才有些恍然,直感到战火应是蔓延到不得了的范围了。至于这恍然也是非常突然,就好像是内心中的某处部分被重新联接了起来,这才使他能做出如此的情绪。 于是上一秒还在漠然地静静扫视周围,但在下一秒却是知晓了许多的信息。这些信息不但告诉金头此地并非是原来的巨城废墟,而且还告诉他这片是在河青城之内。 于是淡淡的迷雾一下子就退去了数百步,各种声音也从朦胧中变得响亮而清晰。原本许多东西虽被看在了眼中,却始终都叫不上原本应有的名称。但在那一瞬的变化后虽然形状依旧,却是让金头突然能想起各种事物的本名。 只不过家乡已因不知名的缘故破败非常,漫天的残烬在劲风中不住地打着旋,就连日光都被遮盖成了一坨红丸。 四方的城垣已是半毁倒塌,至于大部分房舍则是都已坍圮。一切的木梁草顶等易燃物早已被火烧过,此时都已黑焦或白灰的面目示人。大片的夯土房屋统统都被掀了房顶,还有许多的土墙彷佛是遭到了轰炸一般,干脆就是彻底地倒在地面之上。 战场依然是起伏不定的,至于各种掩体和遮挡物则是有跟没有差不多。金头身上的战甲不但能让他一跃而过,甚至是拳打脚踹地就能砸翻挡路的土墙,直循着熟悉的声音而去。 很快他便找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并从那里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不但是驱赶牲畜的昆已经到了那里,就是全身烧伤的黍也恢复了完好,还有失陷在虫子界的帮众们也在,大家全部都坚守在鼓楼的附近。 “大家都在啊,挺好的。呵呵呵……”金头虽然在对清一色男性的帮众们打招呼,但总感到哪里有着不对。于是他便疑惑地想到:“感觉好像还有个谁没来,那个人怎么没来呢?那人不来的话大家可怎么办事呢?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谁没来呢?” 大家似是发现金头有着疑惑,他们便突然都涌过来轻轻拍打着这个伙伴。每个人虽然都似是以凑到他的身边为荣,但是在凑过来后却无人说话。他们只是一个劲地在无声咧嘴而笑,每个笑容都露出了上下数颗牙齿。 只是这些牙齿却不是平常的腥黄带渣,而是白惨惨的光洁无瑕,不若真人所有的一般。突然而至的热情和受瞩目让金头受宠若惊,他只感到这样才是好伙伴、好兄弟,所以便不再去追究那未至之人的身份了。 哈哈地笑过后便将心思翻了个篇,大家等到金头的注意力被转移后便自行散去。同样是无人言说任何一个字,彷佛就只是来干扰他的正常思考一般。 金头在这种状况下便习惯性地目扫四方,轻易地就将所在的人等纳入了眼中。这其中不但是没有帮主四娘,就连刚刚还玩耍过的涛兄弟也没有,至于其他的帮众们却是都一个不落地出现了。 这时的心思过了便如迈过一道坎,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想谁没来了。所以他这会扫视也不是要找什么人,而是习惯性地在评估己方的战斗力量,是否能够同即将到来的敌人敞开了战斗。 先前虽然无人说过要战斗,但是灌入他心底的念想却是在如此低声暗语。而且自己的家乡分明是变成了战场,那么当然是要为其慷慨而战了。如此理所应当的事情了自不必言,金头也自认是经历过了一番杀戮,当然有资格来检视大家的准备。 虽然这会已经想不起有过什么战斗经历,但是心底残存的兴奋还印留着部分心念,让他能够坦然地自认高举伙伴之上。如此心念一出便又有了变化,刚才还是空手的帮众们就都获得了许多武装,并且持有的还是让他惊叹过的强力武器。 金头便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就能确保大家的战斗力了,就算遇到了一等一的敌人也是不虚的。此等信心一起便又令现场一变,只见许多的街坊们都从巷口、人后、墙侧和土尘中出现,彷佛之前就是躲在那里的样子。 大量的河青人都是一副心气十足的样子,他们似是不甘心家园被占而呐喊不断。只是呼喝的内容却是有些奇怪,统统都是简短而重复的“库哈克”三字。细听去更觉口音有异,好像大家都是带有很浓重的喉音一般。 金头闻声便怔了一下,直感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似是之前自己还嚎嚎了许多声的。而且他的心中也是跟着出现了一些模糊身影,俱都是高大且皮肤发蓝的怪模样。 这些蓝皮的让他看得既恨又亲切,只是对他们的称呼始终都是挂在嘴边,此时无论如何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们了。然而思索的过程也有如高墙所阻,此次在金头试图转动脑筋的时候也是如此。 只见街坊们突然都住嘴不再呼喝了,转而是散开去搬来各处的土块和残木。这里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热闹,各种噪杂叫嚷之声如同赶集之日。不过人声鼎沸也是存在不足的,那就是完全听不到任何人的单独私语了。 帮众们也是有默契地参与其中,彷佛是所有人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指挥似的。除了金头在外的所有人都分工明确,在不多时就一起用各种土砖建起了街垒。 这街垒大致有数步来宽,而且约是一人多高,看上去能抵挡弓箭、标枪和骑兵的攻击。但金头却知这是非常脆弱的,敌人的破坏力也许会超出意外的强大。 他原本还对蓝皮人成为战友有些意见,不过在换成熟悉的伙伴后却也没能开心起来。默契并不能提升多高的战斗力,因为这帮孙子们使用武器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原始,直让他分外皱紧了眉头。 第679章 黄粱一梦(3) 只见帮众们并不会操使那些强大的武器,射击瞄准什么的全然都是无法使出。这些人最多就是将那黑蛋蛋的销子先行拔掉,然后再以强力的异界武器当棍子使。每每都以用力的击打施于黑蛋子上,待其被击飞到敌人的所在便会爆炸。 不过这样的输出速度有限,并不能有效地杀伤敌人。甚至于每次的攻击效果如何都不知道,只有一阵阵的弹雨报复才说明惹火对方了。于是掩护的土垒就被一次次地无情击穿,退让不及的帮众们当即就会被打成筛子。 幸亏他们还不算是太过蠢笨,知道自己这样是没法冲出去的,硬要如此就只会是白白送死。 金头会时不时地探头做一阵子连射,然后就立刻换个射位。只是还击的方向始终是烟尘滚滚地看不清,甚至还有许多的尘土也被劲风卷起遮了眼,使得那里总是充满了战斗迷雾。 他不由得暗自嘀咕道:“这操性该不会是蓝皮人吧?只有他们的家伙事才有这么的厉害。嗯?蓝皮人是什么?我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下意识说出的概念让他有些不解,彷佛那是自己错乱中吐出的胡言乱语。然而对名称的念诵就有如解开封印的咒语,使得金头当即就回忆起了蓝皮人的存在,以及同他们一起战斗过的经历。 不但是他心中的封印被解除了,就连街垒之外的战斗迷雾也因此消散。 进攻这边的果然都是蓝皮人,他们以高大的身躯也在执行着各种战术动作,都尽量将自己的身躯掩藏起来。各处土墙是天然的遮蔽场所,并且也是交错前进中的暂留之处。 所谓遮蔽就是说能挡住身形轮廓,但是必须得是掩体才能挡住火力的射击。金头也在战斗中积累了相关的经验,他知道哪些打了是白打,也知道哪些是一击就能轻松地射穿。 故而他能做出富有成效的攻击,先是将土墙连同个人护盾一起击碎,然后就能够将敌人彻底消灭。只可惜敌人的反击也会在同时降临,若不能及时闪躲也会落个同样的下场。 看看自己费力躲避才能找到的攻击机会,再看看帮众们盲目的迟缓击打,金头真是感到如此作战方式真是儿戏。他甚至都开始怀念原来的蓝皮战友们了。 只有他一人才能投射远程火力,就连个压制和助攻的伙伴都没有,所以当然总是会感到势单力薄。而敌方的人数虽然是与己方一样多,但是在火力的投送上却是具有数倍的巨大优势。并且敌对的蓝皮人已从四面包围了这处区域,以鼓楼为核心的简陋街垒实在不知还能撑多久。 金头感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对于伙伴们对武器的不当使用非常着急。本来的战术差距已是非常巨大了,再这样胡乱地操使下去那还得了?怎么看都是全体蹬腿完蛋被轰碎的结果! 在焦急中他就不停地呼喊道:“不,不是这么用的,你们看我,看我怎么操使这些!”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身边的伙伴们并没有理会他的操作示范,依旧是笨拙地将强大武器当棍子使。金头虽然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熟人的名字,但是却无人理会他的焦急,更似是将他当做了透明空气一般。 有效拒止的缺乏使得敌人胆子大了起来,许多蓝皮人都干脆离开了各自的藏身之所。他们一边端着枪支做火力压制,一边缓步推进着战线。这种姿态虽然是胆大妄为,但全是无人反击才支撑了如此的行径。 距离的拉近使得精准度也更加提高,到后来金头甚至都没法抬头了。每次的常识都会引来密集而准确的弹雨,稍微呆久一些的掩体也会被打得粉碎,害得他不得不频繁地进行转移。 至于帮众们也是实在顾不上了,他只能在奔逃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陷入危险,然后再满身是洞地扑倒在地上。汩汩的鲜血当时就从身下淌出了一条血沟出来,然后没多久就在碎土和泥尘中被彻底吸干。 有人或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徒劳击打中被撕成粉碎,有人则是连人带掩体都被炸得无影无踪。像是昆就很倒霉,他干脆就是藏身的土垒遭到了过量的攻击,掀起的土方和焦黑的木梁当即就将他给掩埋了起来。 而金头也不是冷酷地不去救人,实在是已经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了。身上的半透明壳壳一直都在不停地闪烁,每次闪烁都意味着替自己挡住了一次攻击。而当其不再闪亮时便说明被击碎了,那就必须得找个安全地方等其恢复,不然自己就马上会迎来末日的降临。 让他焦急的不仅仅是局势的恶化,而且还有这里已经变成了绝望的死地,一直都未获得援兵的填充。 之前的作战中怎么都能有新的蓝皮人填补进来,所以战线总是可以保证完整和持续的火力。虽然金头一直都不知道这些家伙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他通常也认为是他们也能重生,就如同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填进去一样。 然而现在却是完全不同了。 不消说战线被打得到处都是漏洞,就算是人员也是战死一个少一个,并不会得到丝毫的补充。这会既然不再有源源不断的增援出现了,那么金头也不是很能确定自己是否还能重生。 故而他在此时表现得非常惜命,最优先是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安全,除此之外的都是微末小事。 咔嚓咔嚓的脚步声近了,这是蓝皮人靠近时所发出来的。 金头在战斗中从没关心过脚步的细节,但在这时却觉得这声音真是瘆人。踩在废墟上的声音其实也没多响亮,主要是意味着敌人已经距离得非常接近。 敌人们此时也都不再进行射击,可能是不想误伤到彼此。但是金头却并不敢抬头去看一眼,因为他毫不怀疑那些敌人会对自己做集火射击。就算是他敢于做出坚决的抵抗,但这个距离上也意味着自己不存在侥幸,只会被对方一口气攒射成无数的碎片。 第680章 梦宁黍未熟 眼看着外面的敌人即将靠近此处街垒,也就意味着对方即将彻底占领这里。金头此时陷入了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的被围之境,真是不知该怎么才能避免被撕成粉碎了。 他在焦急中就赶忙向着左右看去,就算是在这时也还在关心别人的安危。但这一看却是让他傻了眼,只觉得天地间的色彩都一下子黯淡了,先前的坚守也变得毫无意义。 帮众们的身影全都消失不见了,就连原先帮着筑起街垒的街坊们也是乱哄哄地在逃跑。逃生的通道就在鼓楼下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能容人通过的大洞,不规则的边缘有如天然形成。 但金头却觉得那大洞不知为何特别眼熟,只感到这处存在彷佛是一直就在哪里的。但他又感到是非常的古怪,先前多次的翻滚和转移时也曾多次经过这附近,可就是从没看见过这洞口的存在。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他这一眼正瞅见了可耻的背弃。只见直到最后几个街坊匆匆地跑进其中,但就是无一人出声招呼他进去。 那么多的帮众,那么多的街坊先前还都一起筑起街垒的,大家都嚎嚎地要保卫家园,可是此时竟然都脚底抹油地逃跑了。先前的那股子热火劲哪里去了呢?而且你们这么多人也不差喊一嗓子的力气吧,怎么能就是没谁来叫自己一起退呢!? 洞口的出现都不足以让金头惊讶了,他这会更加沉浸在被抛弃的愤怒之中。平时口口声声地说着义气如何如何,可是一旦遇到大事就全都当做臭狗屁,转眼就将自己给丢在最后压阵! 怒火中烧的心态让他忽略了许多细节,以致注意力也发生了不小的转移,地上的尸首就在这忽视中悄然发生着变化。摔倒在地的尸身早已不可避免地沾染尘土,再打个滚就将颜色模糊大半,这会就更是渐渐地混淆了颜色。 混血的黄土凝成了结块的深赭,在一个不注意中就移成了更淡的浅褐,彷佛是稍稍被打湿的土块。麻布衣的淡黄被扑上了更加细腻的黄土,再转个身就连轮廓都淡了。 黑色的衣服则是被尘土冲得有些发灰,但在金头转身的瞬间就分解成了数块。连带着边缘和质地也有如是染尘的焦炭,真就是变得平平无奇如泥尘了。 这里毕竟是金头的精神所在,一切存在只因他的关注和心念所动才凝结,故而在注意力变动后也立刻随之改变。颜色和轮廓是最先出现的变化,随后就是质地及意义也随之悄然转移。 能够留存的就只有此时此地的心念,过去及未来都是不可被调取的飘渺维度。金头感到独自一人好不孤单,以前所相信的事情都被信任的人给糟蹋了大半。 只是此刻那些理应攻进街垒的蓝皮人也没了动静,就好像他们也都是极为畏惧金头的怒火。无论脚步声还是身形都统统地一起淡去,没几个呼吸就全都无声地化在了空气中。 此间唯一的生人对此一无所觉,只是张口就恼火地怒骂道:“我,我,我……我去你们的!之前就骗得我守在最后,现在还是玩这一套!你们当我是傻的啊!?啊?我难道能次次都上当么!?我,我……我还真就上了这第二次的当……我去你们的吧!什么兄弟情!?茅草兄弟情!什么帮众义气重!?狗屁义气重!?你们,你们,你们……” 王涛这会已经忙活完了大部分的厨事,菜肉早都随着黍米一起入锅,现在就是以火焰咕嘟着等待做熟了。他到这时才有空扫眼看了悬浮车内的境况,却只见金头已是抱着胸口在翻滚,似是生了什么急病一般。 见此状况也由不得再三思考,王涛立刻就连接了通讯问道:“喂,喂!怎么了?醒醒,醒醒!” 他的语言水平也只能是如此叫喊,要说沟通和治病的话还得去找四娘。不过这么几声喊出便见得金头安稳了些,不但是翻身吧嗒了几下嘴巴,还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脖颈处的痒痒。 王涛这才弄明白不是突犯急病,而是这货在做恶梦罢了。既然见到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去理会,只是任由金头继续蒙头大睡过去。再看那悬浮车的定位也不过才走了三分之一,而王涛这会的黍米饭还没有做好呢。 金头听了那召唤只觉得特别响亮,于是就被震得一时未作动静。他只感到那口音虽然是非常生硬,但也在同时感到有些熟悉。不过却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谁在说话。只在心底里觉得此人可以依托,是个能够相信的存在。 疑惑生便转念去回忆,可虽然觉得是张嘴就能叫出那人的名字了,可是真在张开口后却怎么努力都是徒劳。金头并没有办法想起那人到底是谁,就连自己为何觉得熟悉也没有头绪。 他先是因惊吓而停下了怒骂,再经这么一干扰便也换了想法和思维的流向。于是就转而在茫然中起身四顾,试图寻找到底是谁在呼唤着自己了。 心念动便有天地随之动,历卷漫天黑灰如同倒飞大雪的风就骤然而止。至于被其卷裹着的无数灰烬却是没有落下来,它们在哪里失风所助就在哪里消解,声音都没有一点地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漫天的骄炎之光当即就从天顶上撒了下来,照得地面上是亮堂堂的一片。无数的废墟不但是没了影子,就连轮廓也是悄悄地淡了边际,似是也在试图瓦解自我的存在。 但金头偏偏就是看不到日头的所在,彷佛整个天空都在发亮一般。甚至于在此时有没有天空都两说,一切只看他在此时此地对于天地的认知而定。 不过如此的光明遍地却不刺眼,到处的残垣断壁反而在光明普照下静静消散。之前的激烈战斗就只是心念动时的自我攻伐,胜负早已因暗生的成见预定了结果,再做努力抵抗也不过是混乱的徒劳。 第681章 不得闲 金头本因困扰内心的不满压得内里难受,故而在入梦后就好好发泄了一番,随后就被扭转了梦境的方向。一码事过去后便不必再重复,接下来便是各种琐事的碎片纷纷涌了出来。 到这时由于执念已去,所以做出来的梦境就缺少核心去做固定,故而也就不再有多么合乎情理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停价地出现,然后又如大水淘沙一般地打个旋就没了踪影。 如此的梦境才是真正的意识流,始终都毫无固定的具体来由,也没有合力有逻辑的固定去处。金头沉浸在其中彷佛看到了无穷无尽的东西,但是下一刹那却又彻底地忘了个精光。 他就如同毫无负担地在街边旁观,只是其上发生的一切都于己无关。没有关联就不必在意,甚至都不必投入心思去关注,故而自然是心情闲适,也就能睡得非常踏实了。 王涛吃罢早饭却也没急着去歇息,洒扫洗擦一番后就静静地等着,待店中伙计到了之后才做交待。 首先是四娘可能会晚一些醒来,他便先示意太阳会爬得更高一些,再指着店主人的屋子比划出睡觉的动作。之后又领了伙计一起下暗河,让他看到已经停靠在入口附近的悬浮车。 总之也不是要他去做什么,只是意在保证接班之人心中有数罢了。这是他在当保安时养成的习惯,此时做安排也是残存的习惯所致。 王涛等睡去后便过了小半日,等醒来时便见日头已是西沉。 而此时四娘已是不在城中了,她在临近中午起身后便到处忙碌着办事,又是找人盘下了一大片的空地,又是发动信众去弄来喂食牲畜的野草,故而一直在全身心地安排畜群之事。 反正现在于城内也没有明说,但有点地位的都知道谁是信任老大了。大家也大体知道新人得权总得要立威,若有个不识相的就一定会狠狠地做敲打。所以这会谁也没有跳出来明面上反对,就连暗地里的阴招也都是没有的。 王涛起身便又去厨房寻吃喝,却见金头在前堂静静地吃肉喝酒,显见是他要起得比自己早。不知是睡梦中的经历消解了烦恼,又或是柔软的车座更能让人安睡,总之金头的气色看起来非常不错。 脸上依然是挂着惯常的笑容,只是嘴边的角度却比平时淡去了不少。没心没肺的傻笑同恬然淡笑就差那么一点,而金头在此时虽然没说一个字,却就展现出了与从前不同的气势。 不过王涛对此也没啥研究,而且这会是来找东西填肚的,所以便在打了一个招呼后自行烹饪。等一如之前的切碎和倒水后便有个加热的时段,他这才有功夫去打量依旧一言不发的金头。 要知道这货以前总是非常热情的,有事没事都能结结实实地拉人唠嗑。不过这会却始终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在非常感兴趣地看向厨房这边,似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一般。 而金头的主意其实也非常简单:那就是他对之前上手的电子游戏很感兴趣。 火热的战斗和狂野的冲锋实在是太棒了,他每每回忆那些经历就总是心头似火。不会真正死亡的厮杀也是非常棒的一部分,能让他在面对死亡时连眼都不眨。 当然只是说在游戏中才那样,金头本人还是非常惜命的。 还有就是他隐约觉得似有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而自己也因此做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只是记忆竟然是非常的模糊,还感到更多的东西都是恍恍惚惚的,似是被大浪给淘去了一般。 金头等睡醒后其实就想找王涛问问这个事情,但却发现这个充满神秘的外乡人还在睡觉,于是便忍住了强行将其拉起来的打算。换以前还可能会这么做,不过几日来王涛已经展现出了不俗的能力,于是在考虑再三后金头还是放弃了打扰其睡眠,并不敢在此刻进行骚扰了。 此刻终于是等到这人暂停了手上的事情,金头便笑着站起身来,准备弄清楚昨晚二人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他话没说两句却是突然变色,当即就转身向着酒肆之外跑去。 与此同时也响起了四娘的呵斥声:“回来,你还想到哪里闲耍?” 金头闻声便就地定住了,只得蔫蔫地返回身面对着四娘。随后就受到了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从没脑子、没记性、没本事到没毅力的真是好一通数落,里外的意思是责怪他的无能,在此次交恶事件没有尽力做挽回。 别的金头都能忍,哪怕是四娘手痒了单纯想揍他一顿也行,但就是这事他不能忍。 他于是便不服地大声抗辩道:“凭啥怪我!?都是昆他们的错!那些货们都带着透明瓶子装酒水,要说死是个内讧瞎砍价,蠢得在人家面前露了底的也是他们,干嘛把他们的过错放在我的身上?我临去前就惦记着人家的奶酒呢,你也知道我是没带那瓶子装酒的,凭啥怪我?” “就凭你是我弟!”四娘硬硬地回了一句,想了想还是得解释一下,要不解释好的话恐怕真会被这个傻兄弟记恨。所以她便又说道:“你是我弟就该站我一边,他们要是犯傻犯错了,你都得给我、还有给你自己盯着拦着,不然一出事了他们都会甩你头上!你平时犯傻也会被他们欺负,回来时候不就让你蹲最后面了?” 看着金头垂手若有所思,四娘却也没给他多想想的工夫,扯了胳膊就往地窖里走。心智是个变化很缓慢的东西,要是一下子能想通,那金头就早就该想通了,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开窍。 她还边走边训斥道:“那么多的牲口都赶过来了,好多的事情都得赶紧办呢。你醒了这么久也别歇着了,我先给你安排几个手下操使着。这是为了让你长些本事的,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给耍了!还有……” 四娘从进来到下地窖都是非常匆忙,也就是同王涛点了个头算打过招呼。她算算时间也知道黑门即将再开,所以必须及时将几百头的牲口都安排好,不然将来一阵子可是会非常忙的。 第682章 盘算 那些牲畜不仅是要用作奖励,回收之前弄来的各类奇物也都需要用到。肉食是被河青城父老们都认可的贵重品,也是被郊人及野人们所认可的,如此便能成为实打实的硬通货。 四娘早就可惜那些奇物被贱卖了,可那些毕竟都是信众们的合理所得,她也不好干预那些人的处置方式。不过想要收在手中也未必需要强令或者威胁,若能拿出大家认账的东西就可以有效地回购了。 而且这也有助于鼓起大家失落的士气,不然获得的各种东西越多就反而会越让人丧气。家什用度的并不需要太多,就算是以囤积的癖好也只需要多拿一些也是足够了。 然而东西越多就越是会冲击市场,以致相对的换率会被压低。这样就能换来的东西就会越变越少,甚至于连走个来回的饭食都不值当。那样就一定会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会让人觉得还不如随便捡捡呢。 甚至于大家都可能对去往异界的兴趣也会大大降低,拾荒什么的也只在需要的时候才懒懒地成行。而且到时候也只是随便翻翻捡捡,等挑选到一些各自感兴趣的便径自罢手。 这样虽然会逍遥自在许多,但一定会使得四娘减少很多进项。就算大家都遵守了分成也不会带来多少的物品,那么想要获得的物资就会显得愈加可怜了。 四娘现在满心思都是回收、赚差价之类的想法,所以是断不会允许这种携带之事发生的。 像那一筐异界之物就是个好例子,富集在本城后很快就摆满了大街。以致是家家都可以做到人手一件,甚至到了还有许多富余的地步。如此丰沛的物资很快就造成了过度饱和,再以信众们的降价竞争就出现了恶性循环,所以很快就出现了价格暴跌,说是惨不忍睹都算轻的。 以河青城的生产力并不足以支持兑换,而以带回来的物资丰沛也会冲击生产。所以市民的自有财富很快就会被掏空,唯有动脑筋当转卖的二道贩子才能带来更多的好处,这事在之前就有人无师自通地摸索到了。 也就是说得从城外挖掘购买力,这样才能让游戏继续下去。不然没有赚头的活动也就很快会变成死水,如此是没法让人热情地为之奋斗的。 但能进行交换的可不止北方的那些牧民。就说河青城的周边也是有许多的村落,从那里一样能换来许多的粮食和牲口。 近一些的是郊人,多数都是从城内分出去的人家。他们有的是无力负担城内的生活开销,有的则是要走到自家田地会很远,所以就干脆在那里建房居住了。所以他们同城内的人较为亲近,互相总是能找到一些有亲缘关系的住户。 郊人按传统要负担一些赋税,只是由于远离公门的政务覆盖,所以能否收上来都随缘。但在修整水利等事上却不会含糊,这种涉及农事的工程他们也会贡献出一些人力。 至于出兵的事情除非是灾年去抢粮,否则就会远远地避开不愿参与。而且他们也确实都缺乏相关的集中训练,所以届时公门也不会强制他们参与,最多是出粮雇佣一些人来协助后勤运输。 再住得远些的是野人,通常是更加不愿受到束缚之人的集合。他们不但是口音在长久的分离下变化过大,而且也只是在名义上从属于县城的管辖,至于具体的命令那都是看心情来选择做不做。 既然如此那县城也就没将他们当做人,不过是时不时可以搜刮一下的庄稼而已。而在饥荒之时就更是会毫不留情地征粮,所以两边更接近不公开的敌对关系。 要生活在远离主要聚居区总得面临各种野兽和困难,所以使得野人的个体力量较强。然而他们始终是人少力量弱,国人在被动员起来后就很轻易地能压服他们。 至于在于平时大家都是互相视而不见的,甚至国人在进入那些区域后也有可能失踪。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不过那边通常给过来的答案都是狼群。 各处村落虽然因种种原因关系不已,但它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农业生产点。别的东西有可能不会太多,但就粮食这一点总是能富余一些的。这些可都是拿到哪里都会认的东西,所以四娘还想以交换得来更多的粮食。 她虽然还没想过弄来那么多的粮食做什么,以一人的胃口敞开了吃也是吃不完的。不过心中的本能就是想要得到更多,东西再多那也是不会嫌弃的。 就好比那些牲口也是超过了自身所需,她不还是弄回来了八百来只么? 有理由了就要按照理由去囤积,没有理由了就先去进行囤积,等时候找到了理由也可以。总之天灾人祸的谁也不知道啥时候降临,多囤一些总能为自己积攒些底气。 届时若是饿了就用来填肚子,若是惹了麻烦就雇人来解决麻烦,能有更多的应对方法总是更安全一些。当然现在的各种事情也只是略有麻烦而已,还不到困难的地步。 至于不论是安排牲口的落脚处也好,进行针对性的兑换也好,还是要鼓动得更多人跟从自己,那都需要不小的人力物力去推动。 四娘这会真的是非常缺人,所以早就连伙计都打发出去帮忙了。刚才回来也是估摸着金头该醒来了,所以匆匆地回来拉壮丁,如此免费的劳力可是不拉白不拉。 至于拉着正准备吃饭的王涛去帮忙?不存在的! 这位现在已经展现了不少的能力,以其价值就再也不可能是小弟了,是爷!是北城帮的大爷,是她马四娘的大爷!所以吃好喝好才是正理,四娘只求能在必要的时候能请动这位大爷出面就行。 她甚至都庆幸这位语言不通了,要不然河青城之内谁做主还是两说呢?反正四娘自认是没法一出手就能压服数百人,就算是全身武装了都做不到,全都是靠着这位爷! 第683章 准备 王涛看着这两人的离去便笑着摇了摇头,关系这么好的姐弟还真是让他羡慕。等热闹离开之后他便继续坐下看火,同时也等着饭食被弄熟。 不过他现在做的饭量有些多,除了慢条斯理的一顿饭外还有许多富余。但这可不是手残放错了份量,而是王涛在考虑过才故意为之的。 一份饭食现在吃,吃饱喝足做准备。其余饭食分两份,不但是有酱菜和肉调剂营养,并且还需要准备好足够多的凉白开。 这样不仅能在异界待得更长时间,也可以省了折返酒肆的来回奔波,在卫生和安全上也有着起码的保障。毕竟这饭食可是他亲自操弄的,若是这样都能出事也就没别的办法了。 事前准备齐当要花很多的时间,但这样就相当于将相应的时间浓缩起来携带,等使用的时候就能节省一定的工夫。要知道那黑门联通的时间是有限的,节约下来的每一分钟都会发挥作用,完全可以让他做到更多的事情。 王涛甚至还考虑着将粮食也都带过去,这样就干脆可以在洞室之中开伙。新鲜的热腾腾食物总是要更健康一些,起码要比啃剩饭让人感觉好很多。 除过食物外还有其他要准备的东西,并不是说做晚饭就完了。王涛在下到暗河后便招来一个小型机器人,搭乘其没多久便到了自己的小洞室中。 要到那里得经过一段曲里拐弯的弯路,而且其中还上上下下地存在许多斜坡,彷佛生来就是为了刁难人的。可如此的通道偏偏就在末端有着一个洞室,不大不小也就十来米宽。 王涛在玩游戏的时候都会躲在这里,免得自己在聚精会神的时会被土著们碰到。那些无知的土著总会大惊小怪,总会惊慌地去找四娘来给自己瞧病,实在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躲在这里玩就没那么多麻烦了,这里干燥凉爽又无人,正适合他避开世人眼光去做玩耍。而且也正因此处隐秘舒适的特性,此地不但是能作为娱乐室,同时也可以用来存放一些看得上眼的物品。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四娘分给他的,还有些是自己亲自淘来的,在来源上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河青城的草绳他感觉又沉又不结实,所以绳子要用蓝皮人的。水壶、饭盒、钳子、锤头、钢镜等物的选用也是同样理由,这些东西光从造型上就看得很大气,而且也都有着足够的结实。 随身刀具的选用也是一样,不知名材质的轻薄黑刃要比沉重的铜锡短剑好携带。不过王涛准备刀具只是为了切割用的,他当然不准备亲身去面对危险。 个人无法应对的状况交给悬浮车去办就是,大量的子弹攒射会提供足够多的安全。要知道悬浮车的武力够厉害了,这也是他能掌握的最强大杀器。若这东西都无法提供足够的保护,那么还是赶紧抹脚底开溜为好。 当然还得要将黑门的出口也牢牢地堵住,以免没法收拾的麻烦也追踪而至。 个人防具的事情他也早就在操持了,可是到现在也只是勉强手工攒出来了一套。不但是看上去不伦不类如同是个逃荒难民,就说做工也是非常简陋,并不能将身上护得周全。 他也曾想在河青城内搞到防具,但是在河青城里逛了几圈只发现卖刀剑的,却始终没发现有人卖甲胄。由于安全和环境上的原因并不禁武器,所以民间同城兵的武器其实差不到哪去,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个匠人打制的。 故而河青城内的伤害等级都差不了太多,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防具就是两个状况。同样的攻击肯定是肉身要先撑不住,而身着甲胄的人就可以笑呵呵地收割生命。故而这东西算是管制物品,除了公门就只有江洋大盗才敢穿在身上。 所以王涛整的一身简陋防具也只能在异界穿用,并不能拿到城中招摇,这一点他在调研过市场后就心中有数了。 至于防御力虽然看上去有限,不过只要能防住突如其来的伤害就够用。之后的事情全都交给自己的机器小弟们处理,是战是逃都得有个缓冲不是? 小锅里头裹着细布,将手按去能发现塞着干草。还有一条绳子就拴在两边,直到系紧了才让人发现这是个头盔。 几块不同材质的长条壳子剩半边,但又各有绳子和布条在其上,需要在大小腿和胳膊之上分开缠好勒紧。等穿戴完毕了才能看出是护臂和护腿,也不知这些东西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至于躯干上的防护也不能轻忽,王涛却是选了一个柔性大壳子套在身上,取的就是这东西比较贴合自己的身体。不过他并不是要靠这个壳子做防护,此物只是起到个底衬的作用。 防护的主力是固定在其上的一些材料,这些可是他从蓝皮人特警身上扒下来的。虽说大家的身材差距过大,但这并不妨碍他分拆出别人的腹甲,以此当做自己的胸背甲却能遮护个差不多。 至于脚上他还是选用自己带过来的皮鞋,虽然声音的确是大了一些,而且还会有嘎吱嘎吱的动静,但仅就合脚这一条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他也不忘带上一双草鞋,这样就能在需要的时候换用这种轻便声音小的装备了。 还有用彩色透明材料自行加工的护目镜,自己讨要回来的打火机,以及一根结实又沉重的空心钢管。 至于望远镜倒是一直缺乏替代品,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实物。但王涛的目光已是能进行有限的调焦,还可以借助机器的摄像头执行类似功能。不仅是能够缩放距离,还能有限度地放大一些细小的东西,更能提供夜视及红外线的视觉。 王涛挑挑拣拣地收拾了一大堆东西,统统都放在了大号的背包之中。这东西自然也是蓝皮人的产物,除了不够大得能当睡袋,却也不够小得能让人舒服地背负,就只能拿来当特大号的背囊了。 往里头塞了这么多也不用担心重量,这玩意在一开始就被挂在了机器上。有了小弟就是要拿来用的,那么大的力气不就是造来干活的么?要是不扛活岂不是白瞎了? 第684章 护甲(1) 在整了这许多东西后王涛便回到了地道,不过身后的暗河中已经停放了一辆悬浮车,还有五台具备悬浮功能的武装机器。 一应的装备都放在了这里,他甚至还于现在就穿上了自制的防具。既有熟悉一下各处细节的意思,也有骚包地想体会穿盔甲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返回地道也不是想要炫耀一番,当然有人看到了也并不会遮掩。来此主要是想要弄一小坛酒,过阵子就可以边酌边等待了。那玩意虽然味道上并不咋地,酒精的度数也不是很高,不过就因此才被他所看重。 也不知道黑门再开的精确时间,所以提前等待就总会有阵子独处无聊的工夫。虽然可以靠着玩游戏打发时间,但是能过得更舒适一些也不是过错。有点软饮料享用总归能舒服一些,低度的酒精怎么也能让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当然这酒也不能一声不吭地自己搬走,不然那不就成那啥了?所以他在地窖找到酒坛子后还抱着找到伙计,并且连说带比划的准备交待几句,好让他将自己的意思转告给马四娘。 但那伙计见状却是面色大变,看着王涛的装束时先是没能忍住,差点就当场爆笑出声。不过随后却又是面色一紧地四处张望,等发现附近并无他人才轻舒了一口气。 也不等眼前这位打手势的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一个窜步过来就将穿着怪异防具的家伙给拽进了地窖。随后伙计还示意让王涛在这里做等待,然后就急急地走地道跑掉了。 “这是咋了?他也想整一套?”王涛在心中嘀咕到。 不过看那伙计模样也不像是眼馋的样子,到像是有人会对自己不利似的。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落在防具上面,看来这东西果然是管制品,就是穿出来都算犯忌。 没多久伙计便回来了,引在身后的正是四娘。 她在地窖里也见到了王涛的打扮,于是本来绷紧的心就松懈了下来,还未语先笑地问道:“你……呵呵呵……你这是啥啊?你自己捯饬出来的?” 王涛经这一笑也有些不自在,顿时就觉得身上的穿着变得非常不舒服了。他舔着嘴唇还轻扯了一下盔甲的毛刺之处,觉得浑身各处都是非常的难受。 他也不是没有审美眼光,但是手残的他并没能拿出经看的手艺,所以在加工时就不可避免地线歪边斜。每块的细节本就处理得到处不足,再拼凑在一起就更是缺乏整体的配合,于是到处都透着不和谐的感觉。 四娘虽然平时见过了各种简陋土气的物品,这些东西占据了她生活的大部分,但却是没见过这么丑陋难看的玩意。但这玩意毕竟是涛兄弟所穿着的,她也不好继续大加嘲笑,所以只在过了一会后就停歇下来。 王涛也不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只是撇过头将酒坛子举了举,并蹦着词表达了想要带走的想法。四娘见状哪还不知这家伙臊脸了,于是便赶紧收了笑容。 别的帮众臊脸了她可不会在意,该笑该骂从不含糊。但这位可握有她最看重的力量,却是实在不能恶了关系的。 四娘想了想便比划着要王涛继续在这里等一会,然后还吩咐伙计说道:“你去将金匠找来,就请他到酒肆前堂等待。没我吩咐不得让他到后院来。” 说完她自己也是转身而去,却是走地道往城外寻红衣去了。 这女子虽然经历了几年的风尘生涯,但一经获得机会就重新展现了协调和沟通能力。这是她当年跟在父亲身边锻炼出来的本事,这会安排和组织一个畜栏的建设就跟玩似的。 虽然一开始有很多人都很不满,绝大多数男人并不乐意被这么一个姐儿呼来喝去。但红衣在神教中毕竟还是能参与祭祀活动的,且于近期还表现得非常活跃,很是得到四娘器重的样子。大家这才勉强对其服从,不过都在心中存着看笑话的心思。 然而在活计开展起来后却觉得畜栏规划颇有道理,分配人力和物力的时候也有序得互不冲突。故而工地在建设时能够稳步完成修建,始终都没有出现什么混乱,大家这才心服口服地愿意接受其指挥。 可四娘找红衣却不是为了让她再建些什么,而是由于确实将她看做了自己人。私制甲胄一事总是有些犯忌的,交给可信任之人才能安心些。并且从审美和动手的方面四娘也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手糙得不行就不要做手工了,也唯有是指望这个女子才行。 将红衣与金匠都招在了一处,四娘就指着王涛说道:“这个……衣服糙了一些,你们看着就帮忙收拾收拾吧。” 虽然是压服了城内的其他力量,按说是可以横行无忌了,不过以往的习惯还是影响着四娘。她这会说话时还斟酌了一下话语,并不说是要帮着修改这身叫不上来的难看甲胄,只说是收拾一下粗糙的衣服。 说完之后也没有理会暗笑不已的红衣,四娘转而是看向了金匠说:“你不是想要转卖那些东西么?把这件事办好就许你去做,不过必须得给我分成!” 那金匠本还心思惴惴地不知在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可能陷进不得了的麻烦中了。不过他在听到好处后就立刻是神色一正,当场便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事就交给我好了!保证将这件‘衣服’收拾好!” 倒卖东西的那几天可是让他非常开心,只可惜四娘回来后将他叫去训斥了一番,并且再不许他如此占便宜。现在见开了这么个口子当然开心,区区帮着做一件“衣服”那又能怎样? 四娘听他答应得这么顺畅,想来手头还是很有些余力的,于是便接着说:“还有就是也给我弄一件,全身上下都得好好的遮紧。” 她也没管金匠是啥表情,又转脸对着红衣说:“带他到咱们存东西的地方看看,有啥好用的东西都尽管取用,看着结实轻便的给我收拾出来一件。” 第685章 护甲(2) 四娘也是测试过不少材质的质量,显然是知道两边东西的好歹。这可是事关自己的安全,故而必须得择优而用。同时其中也有拉拢金匠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他参与这等秘事了。 叫金匠来此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看重了此人的手艺。随着人手的增多还有势力的扩大,非常有必要加强装备方面的提升,那么笼络一个金匠总能方便许多。 还有就是从那废城里获得了许多奇物,从声音和硬度上都是同金器类似,但是以颜色和味道上却有所不同。不过那些都是次要的小节,四娘的想法是它们总归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要进行处理的话总得找个专业的,而金匠自然是最优先的首选。 所以从几个方面来看都必须将其拉在手边,以长久的好处和秘密拴住也是应有之意了。至于金匠也不知道四娘的盘算,只是与红衣都齐声地做了答应。 但红衣毕竟是有过缝制衣服的经验,她便将四娘拦下来说道:“那你可得跟着走一遭呢,旁人的尺寸与你可是有所不同,必须得亲自量过方好取材试制。而且有的地方我们也都拿不准,还是得有你在才好选用。” 四娘这样却是有些为难,心中拿不准是否该跟着他们一起走。许多事情都要紧着时间完成,腾出工夫在此已是不知耽误多少事情了,若是出了纰漏便会添加很多的麻烦事。然而制作一件保命的“衣服”也是非常要紧,谁也不会嫌自己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更何况是可能亲入从未去往过的地方。 事项的冲突虽然带来了些许为难,但四娘在看向王涛时却是目光亮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情给她带来了灵感,有些事情的处理让人完全耳目一新。就好比眼前的事情也可以轻松处理,有些事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到场去办。 总之等交待完毕后便让金匠及红衣各自返家,好让他们取来各自的合手工具。没过多久四娘便带着这几人换了处地方,这是一处堆放了许多东西的隧洞。 其中既有四娘等人自行掏回来的东西,也有大堆由信众们交上来的份子,层层叠叠的也不知具体有多少。至于到达这里可是比以前轻松得多,只消由王涛操控的悬浮车稍费一番力气,如此便能将他们一起载运而来了。 四娘此刻也不嫌脏地半躺着,虽然身下有着一堆软布垫着,不过也不知其上积了多少年的旧灰。在她的怀中则抱着王涛讨要的那小坛酒,这会却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解闷。 这洞中也不是漆黑一片,在她面前就有着三块光源。 那光源也不是灯光或火把,而是在一块较为平整洞壁上的三块投影光幕。每块投影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她遥控指挥的手下们。也就是说在地面上还有三台机器也开动着,随时能为她提供电子会议服务。 “没醒就没醒吧,就让那冯潮继续睡着好了,只要不再添乱就行。”四娘这时正在听取捕头的汇报,稍微想了想就如此吩咐。随后她还问道:“甲胄你那里有没有?给我弄一套瞅瞅,过几天就还你。” 卫本就是对这种闻声不见人的沟通有些惊异,再闻此言就更是浑身颤了一下。他也不知这位是有了什么雄心壮志,只是皱着眉说道:“捕快是用不到这个的,这些东西都是城兵那边才会装备的。” “哦,那我就回头找他们问问吧。”四娘得了这个回答也不觉得意外,她就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然后她又看向了另一块投影,并出声鼓励到:“再坚持一把,等前面往左拐就能踏上干地了。” 投影中显示的是十几艰难跋涉的身影,这些人都在茅草丛生的沼泽湿地里迈步向前,深一脚浅一脚的样子看来十分费劲。其中走在最前的就是鲤,他于昨日逃亡出河青城后也没跑得太远,可躲在这沼泽中也是不怕城兵来讨伐的。 虽然躲藏在这其中较为轻松,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并不是说他们就能在这其中如履平地了。鲤在此刻手拄木棍走在长列队伍的最前,既是为身后的兄弟们做引导,也是为所有人踩出一条生路来。 他在听到头上的声音后便抬头,等看了看周围环境才说道:“不行哩,那边过去却是有个深塘子,只消几口气的工夫人就没影了。” 如此可见他对此地的环境是非常熟悉,而且也并不对头上飞行的那东西有所惧怕。 四娘在闻言后便是红了红脸,也就闭上嘴不再瞎指挥了。她是靠飞像的能耐才找到这些人的,准备吸纳这些老实又强壮的人进入自己手下,所以并不想胡咧咧地害了他们。 不过这时又传来另一个声音,看通话符号的显示可知是城外的畜栏那边。不过应答的却是红衣,她在听取了汇报后便做出了相关指示,随后就继续低头缝制着一条带子。 如此能同时办理多件事简直不可思议,要是放以前那是无人曾想过的。不过昨晚四娘就借此处理了草原那边的事情,而本身却不必前往实地做处理。这就好比有了在远处的分身,当类似需要产生时就可以避免奔波的辛苦。 这事对王涛只是平常事,对于四娘则是新鲜事,在红衣则是新奇而实用的体验,至于金匠看来则是匪夷所思,完全当做是不可想象的神奇异术了。 四娘在办理这些事的时候也没避着他,如此既是炫耀己方的能耐,以此来让金匠知道该跟在谁的后面,同时也是在不显山露水地做敲打,让他可千万不要在以后作出什么错误的选择。 这金匠一开始也只当是做个违禁的私活,可是在此时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只差是扑倒在地做跪拜了。如此的表现真是深得四娘的满意,就连做针线的红衣也是悄悄地抿着嘴。 她们都观察到了以异术进行震慑的效果,故而都是感到非常的满意。 第686章 金匠 四娘与红衣平时也都爱说些闲话,相应的默契还是有些的,她俩只将目光交流了一瞬便无声地讨论完毕。这人的手艺不错,看现在的反应也很上道,正适合拉做暗流神教的信徒。 如此不但能更好地控制这个金匠,也可以放心将一些需要保密之事交给他做,不至于转身就大喇喇地泄露出去。 红衣便先开口说道:“先前就有许多人想成为信众的,可又怎么会是谁都能为大神奉献呢?所以我也推了好多人的请求,可就这样却使得很多心诚之人无法祭拜。今晚的祭祷仪式上大神一定会展现神迹,就是可惜那些没资格来看的了。” 四娘没想到红衣的反应这么快,所以是在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才明白该说些什么。她便应道:“捕头得来,巫师也要来,这些人跟咱的关系还不错,我都许了他们一起。至于那些大户都是些混蛋,我是全都推了的。不过这样能来的就少了些,还得找些城中有头脸的人一起才好。” 金匠本还是埋头加工着一个板材,这个姿态有助他掩盖自己受到震动的情绪。不过在听到这里时却终于是没能忍住,不但是手上的活计逐渐地停了不动,甚至都将耳朵竖起来细听。 他随即就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四娘,甚至还从地上半起身地站了起来,就差主动举手报名了。人活一世无非名利二字,能比别人更轻松和有面子可是许多人的愿望,金匠也没能逃过这一点的诱惑。 四娘见状却表现得有些惊讶,还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看你好像是有些什么话想说的?” “呃,这个,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有头脸啊?”金匠被点名了也有些慌,不过却也没好意思直接说自己要求参与,反而是迂回地提了个小问题。 四娘见此当然知道他上钩了,便故作蹙眉地想了想,然后就解释道:“就是得有许多人都知道,起码得是百八十人都知道他是谁吧?当然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如此就说明此人特别有本事,值得被众人所称赞。这样的人就算大神也是乐意见到的,引见过去我们也能有面子。” 金匠听到这句话就安心了,要说谁不想有个金制的工具啊,城中会制作金器的还不就只有自己一个么?虽然不至于全城人都识得老子的面孔,可少说也得有三成人认得吧? 他想明白便自信了很多,而且还清了清嗓子站得更挺拔一些,好让在场的几人都看到自己的身姿。 如此的姿态四娘当然是看到了,不过她却故意不揭破金匠的想法,反而是故作不满地问道:“怎么不动手停下来了?莫非你已经将手头的活都干完了?” “呃,我……”金匠一时有些语塞,也不知该怎么接这茬。 他本是想站直些好体现自己的存在,如此便能得了别人的邀请。这样自己怎么也能面上多些光彩,而且还是经主人诚心邀请才勉强同意的。可这北城四娘偏偏是如此的不识趣,竟是不识真正有价值之人的存在! 如此自然是四娘故意表演出来的怠慢,这是她在管教帮众时积累的经验。从来都不敢让那些货们骄傲翘尾巴,不然他们转头就敢蹬鼻子上脸地搞事情。至于再有什么交待都有可能怠慢了,甚至于阳奉阴违地故意将事情搞砸都是有的。 四娘见状就冷哼一声,并将拳掌响亮地互击了一下,然后才出声催促道:“这可是有大用的,在今晚之前就要用到。你还慢慢吞吞的干什么?我又不会拖欠干活的好处!” “是是!马上就干!”金匠立刻被吓得接连地应声。 他这才想起眼前的女娃可不是善茬,这是平素就有恶名在外的女混混,根本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不过金匠也始终都惦记着所谓“有头脸”的评价,自然不愿意被排斥在所谓的祭祷之外。 他还是觍着脸笑道:“不过四娘,你看我怎么样?说来我多少也有些手艺,城里头认识我的人可也不少哪。” 见他终于是当场自荐了,四娘便故作不解地问道:“什么怎么样?” 金匠赶忙提醒道:“就是参加晚上的祭祷啊,就是捕头和巫师都要来的那个?” “你么……” 四娘听他这么直白便知是真起了心思,便故意钓一钓他胃口地故作沉吟。 不过红衣却是觉得这种事差不多就得了,再演下去可就过份了,恐怕会将此人逼得心生怨怼。她就提醒道:“金匠的手艺在咱河青城可是独一份,不说附近几条街上都认识他,就是城外之人也是要进城才能换到称手的工具,而且那也得看这位有没有工夫。” 四娘见势便就坡下驴,再一击掌地恍然大悟道:“可不是!要不然也不会请他来做这件事了。那就将他也算上吧,今晚的事情也可以一起来观礼,不过也只限于你自己!” “是是,一定,保证不会泄出去一个字。” 金匠见得了许可便立刻点头感谢,并且马上便坐下继续忙活手上的活计。他甚至于还有些感激相助的红衣,准备回头给这位心善之人打个漂亮的簪子。 看着此人一副得意兼荣幸的模样虽然可笑,不过四娘却是盯住了红衣,并且再次以目光与其交流了起来:“什么时候说要搞祭祷了?你打算弄多少人?” “其实就刚刚才想到的,只将刚才那几个人叫上就够了。” 四娘与其瞪着双眼交流了一会,不过限于传递信息的能力问题,她俩也没法用这种方式说得太细。最终只是知道不用搞得太麻烦,也不必搞太大的排场,于是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思。 不过也并不是很确定是否存在着误解,于是四娘在稍过一阵子后还是起身,并且借故将红衣给叫了出去。等走到黑暗处便扯着她疾走起来,直到拐了几个弯来到较远的地方才停下做商量。 第687章 居安思危 四娘先是不满地问道:“搞祭祷是个什么意思?不知道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情么?干嘛还要将他们也都弄来?” 而红衣也知四娘会有此一问,于是便解释道:“那就是个叫大家聚到一起的由头,祭不祭祀的也不是那么重要。反正另两个人都是对咱的事情知道一些,不过也并不是有多么的清楚。 依我看还不如将他们也叫来参详一下,好歹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一起瞅瞅那大门也许还能有个差不多的眉目。以前次次遇上的都是些奇怪诡异之所,偏偏还有些弄不明白的危险地方。 最柔弱的地方虽有巨虫,但那种东西实则外强中干,就连我也是可以独自灭之的。不过就是那样的地方也会不安全,一有燎原大火便逼得我们陷入险境,以致所有人都不得不退避。 还有那死城其实也是个少见的险地,有谁见识过如此大的杀戮场面么?将这排河上下的人都害了也不及其万一吧?而且也不是很清楚涛兄弟的家乡如何,但就其身上的物件也是极精美机巧,也就是比那死城略差一筹。 再看其掌握了操使傀儡之法,可见他的来处也是个夺天之功的所在,不是以我河青城之力能低档得了的。” 四娘本是不满红衣自作主张,不过在听到这么一番话后便不由得嘴角连连抽动了数下,并且心有余悸地想到:“涛兄弟的家乡哪里是略差一筹?分明是高出不止哪里去了。他们那里的强者可都是裹着兜裆布的,飞天遁地冰霜雪雨的那是顺手就来。 还有就是白首山那样高的大船也不罕见,就这样的巨物却能两边各拉出一堆来互射,每一箭都是又亮又快又可怕,将咱的河青城整个都炸碎恐怕都不在话下。” 不过这些电影场景她也不好当场说出来,那可是夜明画中明明白白地记着的。所以有些实情还是自己背负着就好,不能什么都公开地讲出来,不然实在是太伤士气了。 而且她在听到红衣的分析后才惊觉自己真是好运,那些确实存在的危险并不是不存在,只是到现在都一直没有碰到而已。就好比涛兄弟毕竟是在死城中遇过危险的,所以在回来后才会满身都是污迹和伤痕。 想来他也是因那次之行才突获异术的,不过也因此而想要增添防护的力量。可见那黑门对面是危险与机遇并存,而自己却是一直都没有碰到而已,也不知运气是好还是差。 可是难道能次次都依靠运气好混日子的么?真要以这种怠慢的心思岂不是迟早会遇上危险?四娘当然也是一直有着不安,不过都因顺风顺水而暂时未将其放在第一位。可是在见到王涛的护甲后也被引发了心思,下意识地想要护甲也体现了这种潜意识,她在内心分明也是对安全分外渴求的。 她虽然是见到红衣住口不言,但还是觉得有些话没说透,于是便催道:“嗯,我也有这么个感觉,你继续说说。” 红衣本是身世坎坷之人,所以对安全和预备之事都非常重视,能关注如此的方面本就正常。这些话其实都有她近日的反复思虑,接着金匠的由头也乘机就提了出来。 停下的话头也是为了让四娘有思考的工夫,现在得了催促便继续讲述,并点明了接下来的要点:“我就觉得这个黑门真是没来由,以前听过见过的经历全都不够用。像我们如今的用法其实非常不妥,也不可能次次都碰上柔弱或者荒僻的地方,说不得就会在那次碰到了灾祸。 公门的各种规矩虽然束手束脚,但是许多地方就是为了类似的麻烦而设的。捕头与巫师都是有见识的人,尤其熟知其中的关窍。有他们帮忙维持着公门和城中的国人配合,再加上城兵的力量做卫护,这些也总是能有最后一层的保障。 将来遇上小麻烦了或许还能倚靠信众的力量,但若是再大一些恐怕还得指望公门那些人。假如对面出现的是若叉之流,那岂不是满坑满谷的都是恶人?那就真不知该怎么是好了,我们还能继续眼下的轻松和地位么? 届时恐怕我们就只有远远地固守在地道那里,直到大门重新关上才能勉强阻断敌人的后援,至于如何熬过去还得等到更久之后吧?” 若叉是几百里外的叛乱县官,据了要道后就断绝了寻常的行人商旅,就算大商户也得缴纳大量的金饼才能过路。据说此人烧杀掳掠无恶不做,但凡每餐都要吃一个人,不然就要不开心地杀掉一百个人。 然后就是如此的巨寇竟是一直都未曾灭亡,已是隔断了来往的道路许多年了。 就如四娘这样的人也只是小场面,她在听到若叉之名后就不免地皱了皱眉。不过毕竟距离那里还很远,也不至于就在山洞里怕了那人,她便点了点头说道:“听你这么说也挺有理的,不过那破门都放在那里不知多久了,若是有麻烦事早就该有了。哪里只是等我们发现它后才乱开门呢?不过这种事情也毕竟与性命相关,有些准备总比没有好。 不过那个金匠有啥特别的?随便哄一哄就得了,你为啥还要将他同卫老狗放在一起呢?就因为他的那个手艺?” 红衣还以为四娘忘了这茬呢,不然她准备的说辞不就白费了?于是便耐心解释道:“金匠可不仅仅是手艺在城中独一份,还有就是他的心思可比一般人灵活。城中虽然因货品过盈而价格大跌,可绝大多数人都是心中不满而已,实际上却是并没有作出任何应对。就那个家伙第一个想到了倒卖,挑着在城中的东西拿到外面去换东西,然后再以黍米和别的东西再行交换。 可见他实际上是个聪明人,用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贴附过来的,到时候必能发现咱们的真相。这种人若不控制住了就会到处钻漏洞,一不留神就可能搞出麻烦来,所以还不如时时押在身边安排着活计呢。” 第688章 小规模透露 四娘对于耍小聪明的人却是不以为意,原本疑惑的心思也放松了下来。她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家伙,若是要是搞事情了就揍一顿呗,再搞就再动手狠揍嘛! 她最关心的是拢住大部分的帮众,然后就是所有的信众也都得收在手中。人多总是能显得力量大一些,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别人帮着出手嘛! 此事说罢她们便重新返回存物的山洞,邀请的事情等回去后让红衣帮着传话就行,左右不过是一句话就能叫来的事情。虽然在眼下就有远程沟通的手段,但总不能当着金匠的面去说。不然三言两语中让他听出之前并无此事,那不就让这家伙瞧出破绽了? 主要是得抓紧眼下的时间做好护甲,如此才能在开门之后获得更多的保障。这才是四娘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刚才的那番讨论可是让她心头有了不少的阴影,以致对安全的需求就更加地渴望了。 虽然许多材料都是现成的,也只不过是拼凑到一起攒成整件就行。要求也暂时只是能够护身就可以,更细致的部分可以还等以后再重新收拾。 可是时间啊时间,这种东西以前都大把大把地感觉不到,可怎么到了现在却总是觉得不够呢? 不过好歹是将将地赶在日落前完工,几人一起合作着努力攒出来了两件护甲。其中甚至需要四娘出手施加力道,然后才可以勉强地改变部分形状。随后也得不时地放在身上比较,如此方能加快制作的速度。 由于采用了许多轻便的材质,所以重量倒是如同轻质皮甲一般轻便,可实际上的防护性却也不输更加厚重的金甲。只是在外型上却并不是非常美观,就连颜色也都各处有所不同,真就是临时攒出来的拼凑货色。 这么一身穿在身上虽然能提供一些安全,不过也让四娘和王涛感到有些羞耻。至于脸面与性命孰轻孰重他俩还是明白的,能做出的补救便是在外披上一道罩袍,如此便能将仓促间不及修补的瑕疵给遮起来。 故而晚上的祭祷时他们便是这么一身,在高大的黑门之下更衬出了几分神秘感。红衣等人也不好穿着平时的常衣,不然还怎么能保持同四娘的一致性呢? 不过他们也不是谁都有如此服饰的,所以为了风格统一也选了相近的穿着。甚至于麻姑与红衣在平素都少有积存,她二人干脆就厚颜向四娘各讨了一块素麻布,在稍作收拾后便披在了身上。 以她二人的手艺虽说不至于巧夺天工,但在商量着收拾下倒也能看得过去。 “这就是那个大黑门?”卫就站在台阶之下,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声调问到。 四娘言简意赅地应道:“正是。” 在场的也就九个人,除了金匠以外都没有特别的敬畏之心,所以这会也就不必再装样了。当然巫师还在心中存着一些念想,便出声问道:“那,祂正在看着咱们?” 多年敬神奉神都得不到回应,这对他的虔诚实在是个打击,以致平时的祭祀都只是应付了事。所以一旦听闻有真神的存在,那么无论于公于私都是得过来看一看的。 然而四娘也没弄清这到底是啥玩意呢,只在模糊的认知中觉得此物非常厉害,而且也没有对自己的瞎编乱造提出抗议。她也就含糊地应道:“它就在那里。” 唯独是金匠在之前既未曾来到此地,也不知其中的具体底细,于是便跪下祷告道:“圣哉,暗流大神!” 这个祷词现在响彻了整个北城,就是其他城区也有所耳闻,想要知道并不是很困难。捕头与巫师虽然心中都有些含糊,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抱着宁愿信其有的态度,也都是跟着道了几声“圣哉”。 不过在看向四娘时却是有些疑惑和不满:“这货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不过四娘却并未对他们做出解释,只是在火堆边上招呼道:“拜完了就过来吧,肉就在这上面慢慢翻着。咱们正好有空将这边的事情说道说道,也借着几位的智慧来参详一下。” 她说完还抬起陶碗晃了晃,酒液的表面便在火光下映出亮光,并且不断地在晃荡中反复破碎又重聚。 所谓的参详便是交出一部分的底细,不然也不方便这三人做出分析。至于神赐之物的口径倒是一直没有改变,对于王涛的来历还是说明了一下,并且为他们展示了一下手机中的科幻电影,当即就引得这几个人目光骤变。 随后还说了虫子及死城那边的状况,这些则是许多信众都知道的,捕头及巫师若想要打听也不难知道。唯独就是没说当初为何会发现这里,以及之后又是如何同山北进行交换的。 逃亡暗河的原因在四娘看来极其丢脸,那简直是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所以能不提就最好不要提。至于交换牲畜的事情则涉及大量的利益,就算是有心人能从许多痕迹及嘴巴不严之人窥得一二,但也不该由她本人主动说出。 初闻此间秘辛的几人一时都沉默不语,并且久久地都说不出话来。这种奇怪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极为神异,实在是对心智和接受能力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以常识而言自该是当做狗屁谎言的,但就四娘近期展示出来的行迹却都是强力佐证,容不得他们找出反驳的地方。 这个是假的么?那你抬手就治愈个疾病啊。 这个是假的么?那你弄出那么多新奇的精细东西啊。 这个是假的么?那你飞上天兜几圈,也让大家都看看这是可以假造的啊。而且不但要你自己飞上天,还得带着别人也一起飞上天哦! 绿是来此的人中最先清醒过来的,因为他早就来过此地,并且有了些猜测。所以他不像捕头会为许多事情思虑,也不会像师父那样患得患失,更不像金匠那样摸不清状况不敢出声。 不过既然师父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些事情还得由他代为效劳,作为弟子先跳出来探探底也是应有套路。这个事情老巫师也不会反对,大不了过会再以别的话遮过去就是了。 第689章 言明厉害 绿老早就不相信天地间真有什么神明,要不然就他与师父的作为可有着许多龌龊,那还不早多少年前就被劈死了? 况且这里的事情这么不寻常,他在这么些日子里可是一直都没闲着。套话的本就是神棍的看家本事,他只需略施薄技便让许多的信众都着了道,并且从那些人的嘴中套了不少话。故而多少也是知道了一些内情,所以对于许多事情都不是很意外。 不过今日的事情着实让人感到蹊跷,于是他便首先开口地问道:“这种事情都没法说给寻常人,而且他们听了也未必会信你,那你又如何让我们相信呢?” “嗯嗯!”金匠闻言就赶紧点了点头,彷佛自己正在为所有寻常人代言一般。 这货先前还自认是有脸面的上流人,不然也不会巴巴地求着来了,但是在这会却又自认是寻常人,显然是并不想卷入这个明显的漩涡之中。这是典型的有好处便要占,有麻烦便要推了。 不过这个漩涡搅合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早已经形成了不小的气候,又哪里容得他跑出去呢? 绿不屑地扫了一眼金匠,他对这种没担当的家伙十分看不上眼,只是限于职业习惯不愿得罪人。他只是继续问道:“既然你说了那便是有所求,而且还不好交给别人来办,非得是我们这几个人才行。那不如一并将其他事都说清楚了吧,也别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了。” 捕头及巫师听到这里便跟着点了点头,他们平时的职业虽然是要猜测人心,但是这会却是没有具体的眉目。而金匠则已经是将脑袋都快点断了,他是真的想知道为何会选中自己。 虽说身家要比平常的国人好过许多,但那都是靠炉火与手艺得来的,吃的就是独门的手艺。平时也由于经常要进行交换,所以对差价之类的事情较为敏感。但是在涉及到这种状况时他就没主意了,只感到自己真是不该贪慕虚荣。 绿的说话也没什么迂回和遮掩,却恰恰对上了四娘的脾胃,她便将手相击道:“意思很简单,就是有好事了我便会分给大家好处,可若是有麻烦事了你们也得帮忙担着,这很公平吧?” “呵呵呵……”那几人当场就笑出了声,连带着金头及红衣等人也跟着陪笑,彷佛是达成了非常棒的提议。 但是卫张嘴却是挑明道:“公平?那你说说好处在哪里?麻烦又是什么呢?” 巫师及金匠在这时都偏向捕头一边,他们都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四娘。这些人都准备先听听事情闹得大不大,是不是他们能解决的,而这位又能拿出多少的好处换取帮助。 若是事情太大了他们可不愿找死,有什么好处也得活着才能享用不是? 四娘知道这是到了要紧地方了,便借着翻动烤肉来掩饰表情。等理顺了一下思路后她才正色道:“须知我会将诸色人等发送过去,等他们回来时便会带上许多的特产。可是这些东西都不能白拿,他们都是要上缴固定份子的。 而好处就是你们可以什么都不干,只要从这其中分成就行。每个人能分多少也不固定,全看是从中能做出多少贡献,贡献得多了便可以多得一些。 至于麻烦就是我们一直这门的脾性,至于会通往什么地方也是一直都没个准,所以始终不知对面会出现什么。是肥畜遍地还是洪水滔天,是冬冷夏热还是猛兽遍地都不知道结果。 若是一开门出现了肥美之地,那么诸位当然都能坐享其成。若是一开门出现的是难挡的灾祸,事有异变自然是我们这些人先遭殃,不过之后的收尾可就要拜托你们了。 最起码也不能让灾祸殃及河青城,要知道咱们的家当可都在其中,还有家人也都是没法抬腿便走。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祸患遍地吧?那样就算得来了再多好处又有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却是让卫有些惊讶,这可与平日里的印象不同,四娘怎么一下子这么有担当了?不过他还是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点了点头,涉及安全的方面还是得重视再重视。 要知道城墙可不是白修的,野地里可没法获得如此的安全感。当然还有很多乡野中无法得到的便利,这都得是聚居在一起才会得到的东西。分工不同便能提高技巧,人们既能提供自己擅长的服务,同时也能享受别人的专业劳作了。 仅安全和方便两条就是压倒性的,就算城中有着许多脏乱和噪杂都挡不住大家的向往。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试图挤进城中生活了,只有对其他需求更重视的人才会逃离城市。 “听你的话也像那么回事,不过就是不知有什么危险呢?你们可不要给河青城招来太大的麻烦,若是连我们公门都收拾不了可怎么办?”老捕头便在冷哼了一声后警告到,彷佛已是将好处揣在怀中一般。而且就连称呼也换成了“你我”之别,显然准备在日后翻脸不认人。 听四娘的意思是她没法控制将来,那么有好事有坏事的都会控制不住地出现,闭了眼不去看反而会更糟一些。如此如同天候一般的东西他可控制不了,那么便只得捏着鼻子应下。 不过摆在街上的那些东西他也都见过了不少,那些可都是不乏新奇好用的玩意,若是错过了那岂不是傻瓜?至于因祸事可能激起的民怨么……那还不都是那小娘皮带来的? 老捕头不愧是资深公务员,获得好处和如何甩锅在极快的时间里就想好了,就连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危险么……”四娘听到这问话便恍惚了一下,彷佛陷入了众多的回忆中。 这些危险有的是诡异而无法理解,有的则是太过酷烈以致到现在还会动摇心神。于是她只能是靠着深呼吸才稳住了内心,然后便掰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地讲述了出来。 第690章 开小会(1) 四娘在说话时就顾不上烤肉,红衣等人便自觉地接过了翻动烧烤的责任。 他们在之前还都是很重要的,在布置做托时都贡献出了不少的心力。不过在盘子扩大之后却是有很多人向着四娘投效,他们就自忖自己没那么重要了,便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低调小心,现在埋头做小也是出于各自的选择。 初开黑门之后不久帮众们便发现危险极小,在那里就算遇到身形巨大的虫子也不必担心危险。获利颇丰就让很多人眯了眼,于是他们便不再需要一个组织来保护自身,转而是叫了各自的亲族一起相助。 那时四娘能依靠的就只有这几人而已,当然也会许以厚利作为拉拢。但是后来主动靠来了许多的人手,如此便给了她挑选的余地,另几人便也因这样的危机感而主动放低姿态。 这就好比此间炮制烤肉的宴席,最初宰那一刀子时人手最少,所以是最麻烦的部分。不过放血之后便吸引了许多人聚过来,如此自然是不缺人手相助了。但要吃到肉还得得到肉块主人的允许,只有她做出分配才能分得吃食。 教团做的主要事情其实就是做烤肉,而四娘主要做的则是宣称大神是这些肉的主人,而她则是大神的代理人,所以也有分配肉块的权力。 故而所谓的宣称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必须具备排他及唯一的属性。所以诈骗小队的人也只是暗自担心而已,他们的地位并不会有所下降,也不会被别的力量所替代。 既然要交代此间的事情,那么第一件却不是说如何发现黑门的,而是先得说明死城的大致状况。四娘知道这些人之中只有绿才进去过,而其他人则是缺乏具体的见识,就更不用提对那如山似海的死亡有什么了解了。 所以她先举起火把走在了洞室边上,将堆积在洞壁上的大量骨头展示了出来。如此便引得这些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可是从未见过堆积到一人高的骨墙。 当然那些骨骸的模样也并非是他们所认得的,只有卫及巫师知道一些有限的传闻,于是才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 四娘回头说道:“他们都死光了,满街都堆积了许多。所以……嗯……就是得弄一些吓唬人的玩意,恰巧那边就特别多,所以我就弄过来摆这里了。” 金头他们将眼只扫了一下便不再去看,这些人的风俗中都不容擅动骨殖,这会挑明了过往的行径便有些心虚。 不过展示这些骨头便是要说明危险性的,唯有大量的死亡才能引起这些人的重视,不然如卫这样的还会试图撇清关系的。那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也省得此间的秘密泄露出去。 四娘见这些人终于是面色严肃了,于是便眉间稍解地松了松。当然还有些人的表情有些发白,不过总算是有了让她满意的态度。她便取出了蓝皮人的个人终端,并且当着大家面就翻看了起来。 刚才以火光照亮的骨堆便震撼了几人,再有这神奇的器械就更是让他们安静了许多。细致的构造总是体现了工艺的高度,而从没见过的功能也说明了特别,这显然不是常人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至少不是河青城里的匠人能造出来的。 不过四娘也不是要给他们看这么一个壳子,而是当众播放了其中部分视频。这些内容已经先在小圈子里传看过了,所以红衣等人并不感到惊奇,但仍然是对其中的景象而惊叹。 其中仅就蓝皮人的外貌就不是轻易假造出来的,至于巨大城市及海量的人口数量就更是令这几个小城之人震惊。或者该说是敬畏才对。 大家多少都知道房子要建起来得有多麻烦,而要建起那么多的高大巨房就更不可思议了。当然也唯有如此的人口才配得上如此的巨房,也只有如山的建筑才能容得下如海的人流。 其中也不时出现各种精巧的工具,只是外形就是可以摆在家中的艺术品。而且到处也不乏各种鲜艳的色彩,这些对于偏鄙小城中的人也是冲击。 唯独是那能够飞天的悬浮车他们还算见过,这些人就是乘坐那样的交通工具来到这处洞室的。从地道那边到这里可是稍微有段距离,以步行的速度未免会带来不小的劳累,一旦有便捷而快速的交通工具便能迅捷接送了。 仅就这一手便让他们敬畏,因为技术及后面隐藏的运输能力便说明不俗的力量。然而视频中却展示了渊源不绝的空中车河,那简直是随便就颠覆了他们多年的固定认知。 不仅是其中的飞天之物数之不清,而且不同的型号也让人眼花缭乱。就算是上下立体交叉数道、彼此互不干扰的河流便是存在着数道,仓促间只觉得如同布料上的经纬线一般。 卫及巫师这些人也算是河青城中有见识的了,不过在看到眼前这些图景是还是目瞪口呆。他们在往常还会嘲笑乡巴佬们没见识,一进了城就对什么都好奇无比,非得是摸一摸才敢相信。然而这会他们才是最没见识的,下巴张得发酸了都一直没能合起来。 对蓝皮人之世的匆匆一瞥就让他们以为是天界,那么多能飞在天空的定然是大神。然而至于之后的混乱也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这些小地方的人都没见过多大的场面,数万人的集会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异常可怕的。 不过卫毕竟是个捕头,他对这种治安之事自然是非常敏感,便暗自嘲笑了那些蓝皮人的公门:“事情闹得这么大了都不驱散,也不知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非得压不下去了才准备收拾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有些片面,这种事情该是谁都不想面对的。能闹到如此的场面肯定是收拾不了才会如此,甚至于是有着根本性的问题,如此才使得双方如此对抗。 第691章 开小会(2) 既然不明白那些糟糕之事的具体缘由,卫便代替在场的几个人问出。至于四娘虽然也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但不妨碍她独自瞎做猜测啊。于是一张嘴就将自己埋在腹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也算是为大家做参考。 她便说道:“过会这画上还有个大巫会出现,我看必是那家伙的过错。你们都看到那些蓝皮人举的画和字幅了吧?他们来到这里就是要讨伐金族的。 金族不知道?金族就是那大巫点化过的金器,而且数量还是很多的样子,过会你们就能看到数量了。 不过这样就惹得那些蓝皮儿们不高兴了,他们一着恼便围了这里。哎你们别看这里的房子特别高大,其实也不是哪处的箭楼,就是这大巫自个住的塔楼,那上面最大的就是他的家徽。 虽然他能嘴皮子吧嗒吧嗒地蛊惑大家,可想来也不是那地界的大神愿意看到的,当然就劈下劫雷碎了那厮。但却不料那被点化的金器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都已经成了族属有了气候。 你想谁甘愿被拆碎啊,所以它们干脆就彻底反了蓝皮人,将所有见到的都一一灭杀殆尽。你别以为那些金族的本事不行,它们可都是贼拉厉害的了!至少是一出手就打得蓝皮人没有还手之力,再一使劲就更是将整座巨城都斩尽杀绝。 而且这还不算完,事后它们还反复地扫荡,一直都没有封刀止杀!所以蓝皮人一直都没能缓过劲来,直到我们去的时候都没见过一个!” 四娘等说完还重重地点了点头,彷佛是在肯定自己所说的真实性。 在场有人信有人不信,还有人半信半疑,不过唯独是看过这些东西的王涛一声不吭。他只是在一边翻动着烤肉,一边愣愣地看着跃动的火堆,实在是因语言隔阂而没法制止四娘的胡扯。 他虽然也不清楚具体的状况,不过类似的经济危机还是听过见过的。其中关于生产力提高导致失业的道道虽然说不清,但是起码三观还是唯物主义的,这都来自自小的异物教育。所以并不会将原因同神鬼之事扯上边,也不会认为“点化”之类的胡扯。 况且那叫艾匹拉什么的吧?至少在发音上是差不多的玩意,还有些奇怪的颤音他模仿不来。那叫艾匹拉的大土豪死得惨,他可是被空中飞行器里的狙击火力打中的。巨大的动能让他的上半身当场就爆成了碎片,并且在身后的墙上留下了弹洞。 这可是王涛亲自探查过的状况,要说起那货的死因他绝对有一定的资格。 四娘的说法是如此的玄奇,至少神棍师徒二人就是最不信的。 他们的理由非常朴素:那边的大神若真有本事惩罚恶人,既然能劈了作祟的大巫,那祂咋不继续劈了作恶的金族呢?非得是蓝皮人都完蛋了都没能救下,那以后谁给祂敬上香火?再说那个涛不也是能驭使所谓的金族么?他的事情你怎么解释呢?就不怕他手下的那些玩意也屠了河青城? 捕头则是半信半疑地不予置评,但也是没有公开进行反驳。他从人性的方面觉得这事开始还能说得通,但是往后的发展也是认为没讲得足够明白。而且他对此间之事还有许多没搞清楚,也不好就在此刻发表评论。 唯独是金匠有些信了四娘的说辞,并且对着那能点化金器的大巫抱有无限的同情。 他在平时就要进行冶炼,然后才能对获得的铜块进行加工。这其中便有着很多的不确定,以致每次虽然都遵循同样的步骤,可是生产出的质量却时常有着不同。 除了得以有限的经验做保证之外,能获得什么质量的金块就真的得靠运气了。也就是说他掌握的技术非常粗糙,那就不得不在每次开炉前都祈求神明的庇佑。 如此的经历就自然会倾向鬼神之说,也不会觉得雷劈之事很过份,甚至还对于那位大巫感到嫉妒。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掌握制造的大能,尤其是点化金器的玄妙。这是他最大的渴望了,哪怕是下一个呼吸被雷劈也值得。 繁华如厮的巨大城市成了坟茔,而无数居住其中的蓝皮人则是化作了骨山。这样的对比再清楚不过地说明了危险,还有什么会比族群的彻底屠灭还可怕的呢? 既然说明了外界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在场几人都反对打开黑门,无不是保持反对的态度了。就连金头及红衣等人都有些惴惴,生怕下一次开门时便会面对未知的可怕,以致招致自身也跟着遭殃。 不过对于在虫子界遇到的危险却是没人去提,因为谁都不认为那里的虫子有啥可怕的。就连四娘也没意识到自己曾亲身遭遇过异星文明,并且以单人就全灭了对方的试探队伍。 文明之间也许会存在极大的差异等级,就连生命形态也是相差过大的。以致四娘并没将对方当做什么智慧物种,充其量就只以为是聪明一些的大虫子而已。 嗯,而且味道还不错。 不过他们这里也不过是处于青铜时代呢,而且还有不少人穷得只能使用石器或骨器,在生产力上也就是比原始部落高许多,至于在面对地球及蓝皮人文明时则是只能仰望,甚至有可能会将对方当做天神对待。 就比如巫师就习惯性地当众说道:“依我看啊,那些都是外道的神魔,祂们都是有大能的存在。不过正因为是外道才……” “嗨!闭嘴!”一声清喝当即就打断了巫师的话语,只见四娘当即就站了起来,还半拔出金剑叱骂道:“让你说这个了?让你说这个了?你是晕了头吧?还不赶快将这些屁话给我憋回去! 以后不许在这件事上胡乱咧咧,那边啥情况我说了算!以后是啥情况也得我说了算!这个神是我祭祀的。请你过来是看得起你的智慧,可却是没让你当着吾神的面瞎扯,那些没有的玩意就算是在外面也休要再提及,懂不!?” 第692章 呛行 巫师原本是习惯性地瞎咧咧,于是在被警告时自然是非常不乐意。他在下意识中仍然只将四娘当做北城帮的帮主,而非是暗流神教的什么神使。 但经这一呵斥就清醒了一些,眼前这位可仅仅是个混混头目,而且还是一个新晋的鲜嫩同行呢。 老巫师深知同行之间最是互为冤家,在利益上几乎是互相不能相容的。一地的人口就那么些,所能供奉的人力物力也都很有限,通常喂饱了一家神棍就会饿到另一家。所以互相都不好随意伸手,在别人的地界上随便指手画脚也是万万不可的,不然岂不是公然抢食? 他便在被训斥过后老实地低下了头,可在心中却是在抠心抠肺地呐喊嘶叫道:“可是明明是我先啊!祭祀也好,独享供奉也好,我才是这河青城的祭坛巫师啊!这里所有的奉神之事都得经我的核查,你怎么能随便呛行呢!?好好当你的混混头子不行么!?” 虽然心中那么的愤怒和不满,但老巫师还是非常识时务的,尤其是在看到四娘陶碗大的拳头时。 于是他就立刻笑眯眯地站起身,并且不住地躬身认错道:“懂,懂了!唉,看我这张老嘴,都是前阵子生病时还留着些病根留着,一直到现在还容易犯晕!唉哟哟,这都是没除尽的病根害的哟!” “哼!” 四娘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在场面上让双方都能过得去。不过面色依然是有些不好看,从来都没听说哪个疫疾会让人说胡话,而且还是那么的有条理。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强入了别人的营生,就好比姚家的粮食和肉类买卖、从异界带回来的布料及容器、领着手下们无视公门禁令,公然在城内树立自己的一套规则…… 这些可都是将手伸入别家的食盆中了,而且还是大把大把地从中捞取好处。甚至只是给原主人剩下一点残羹剩饭而已,直到是对方被逼急了才开始想办法解决。 不过她可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从小接受的就是马七斤的流氓家传,她要是能温良恭俭让那才奇了怪呢! 此间保持的宗旨非常简单粗暴:有什么事情先打过再说,打得过了你就是老大,若是打不过了就滚到一边呆着去。而且也别想瞎嘞嘞的徒费口舌,尽管拿出本事打过来吧。自己练了这么大的拳头容易么?可从来都不是为了拿出来好看的! 大家都是同为神棍,有没有神的还不就是她张口编出来的玩意?可是四娘还就是宣称自己为神服务,并以此获得了收缴份子的资格。这么坐着就能得来好处的事情还不是靠着嘴皮子?上下吧嗒不就什么都来了? 所以说如何解释这些的资格就只能由自己掌握,如此也就意味着把持住了对黑门现象的后续解释权。且不说那些说辞能不能形成自洽,但就算是胡扯蛋也不能让别人去诠释,不然那就相当于将黑门的控制权拱手相让。 这个解释权有且只有她自己能做出,但凡有谁想要置喙那都必须制止,否则必将会影响她利益的完整。倘若不想一转眼就被赶出自己创立的神教,那么就必须像母兽一样护住自己的巢穴,不论是谁想伸手都得将大棍子打过去。 利益之争岂有退缩的道理,四娘不但是必须坚守阵地,甚至在必要时必须施展出暴力以攻代防。若不如此便只能是吐出所有的利益,然后再夹带着细软远远地逃亡了。 此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轻重,不过那一番的恶声恶气也坏了气氛,所有人在一时间都闭上了嘴巴。无人知道那句话还会碰到四娘的禁忌,所以也没谁愿意多说什么了。 场面一时就冷了下来,在场的诸人也只好互相瞥眼着彼此。 卫在扫眼间却发现在这里的安排很有意思,被叫来的刚好是三拨人,基本代表了城内的三方力量。 一方是本地的高级公务人员,那自然就是他这个老资格的捕头可以代表一二的了。不但是能动员公门的部分人力,也可以说动城兵出力,甚至也可以动员一些城中的国人出工或者武装起来。 可以他们算是力量第二的群体,第一暂时还是那个新近冒头会飞天的暗流神教。 一方是民间信仰的合法引领者,巫师及其徒弟绿也算是业务熟练人面广。他们平时不但是忽悠寻常的平民,就连在大户那里也是有些人脉,甚至有时候还会彼此互相利用。 他们要是运作好了也能拉扯出不少人,不过在人数就要少得多,而且也容易令出多门地变成一堆多头蠢鸟。 还有一个则是本城之中的工匠,制造工具的本事在此地也算是独一份。由其制作的金器在河青城中到处都有,大家在操使之后都觉得比石器骨器好用。 虽然城中还有陶工及制麻等产出之人,但他们最好的工具无不得仰赖金器的加工,或者至少也得是有金器才能更方便许多。所以金匠也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坐在此间也不容得有所轻忽。 这群人是最松散的,平时就更是如同一堆沙子地毫无力量。不过卫也保留着很久以前的记忆,他知道在饥荒中这些人便会自然而然地抱团,以致会迸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所以这些人的力量最为弱小,可也是不得不小心对待,尤其是不能将他们闭到极限。 不过也就是捕头将金匠当做个人物,倘若王涛知道了很可能会嘲笑不已。金匠固然能实施此地最尖端的材料生产及加工,不过那也只不过是制造铜锡合金的物品,而且质量还总是有些不稳定。 由此便可知这里到底是多么的落后了,真的就只是比下有余,而比上是远远不足的地步。 红衣觉得这个气氛有些不自在,说好要找人商讨对策来的,怎么一下子就能冷场成这样了呢?她看着眼前的烤肉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拿起来分发给大家。 如果有什么谈不拢的那就吃吃喝喝吧,如果还堵不住嘴就再塞几块肉。 在场的人也觉得不该这样继续下去,于是便转换了话题随便闲聊,只是不再去说可能会触及四娘逆鳞之事了。 第693章 落后之地的智慧(1) 将肉在嘴中嚼裹了半饷,卫这才重新打破了冷场,看着黑门说道:“有没有危险的得先看过才是,而且不但是寻着一个方向,还得同时向几个方向都看过。就好比出城的话便起码得有几个人结伴,这样就算有了麻烦也可以一起应对,再不济起码也得有人能活着回来报信。 至于那种天上会飞的玩意,它们其实是最容易被看到了。咱们看天上有多么小,它们在天上看地上也就是差不多的大小。远远地发现了就远远地藏起来,等到安全了再找机会回到这里。 还有道路的宽窄也很说明事情,人多的就会踩出小路。人要是再多一些就必须得修整成结实的路,不然就会生生地将路踩得没法走。像是王城边上的路都是大石头铺的,走起来虽然非常硬,但可以用很久呢。” 卫说了一阵便停歇了一下,既是在思索还有什么主意,也方便在场的人消化内容。 四娘在这间隙中便称赞道:“卫大您这些都是老成之言,以后我便会找些精干之人一起探索。不过此次的大门是即将再次打开了,能探测的人手也是有限。所以最快也只能等到下次才行。” 卫闻言便皱眉看向了黑门,并且起身走了过去,看了一会才问道:“哦?即将打开?会有个门扉么?” 四娘其实也不知道这大门是如何运作的,也没见过黑门沟通对面时会发生什么,就连“打开”这个词也只是想当然而已。她便含糊道:“到时候就知道了,这个晚上还得再等一阵就能看到。” 卫对这种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具体的心情。 刚才在那小板子中就看到了许多玄奇景象,他感觉仅以自己的口舌是难以说明白的。就算强要表达恐怕也缺乏相应的词汇和句子,倘若能描述出一成的壮丽都算他文采飞扬了。 想了想那些漫天飞舞的各种交通工具,倘若真遇到那样的存在必是会带来大危机。小小的河青城能容忍几个混混掌握那力量,但却不知外来人对此地是善是恶。 卫并不想将自己的安危至于别人的一念之间,于是他就继续提点道:“刚才说了探察,如果判断危险都得看个人的见识,这个可以以后再说。这个大门也得收拾一下,不能大喇喇地戳在对面毫无遮挡。此物的形制如此独特,而且又如同大房子一般的体量,恐怕是远远地就能被外人看到了。 所以到时候还得遮上一遮,最好是应用当地所产之物以为掩盖。就好比你那板子里的高大巨城,若是以咱们河青城的木工或土石做掩护就不行,那样反而会显得扎眼无比。最好就是先探查当地常见之物,然后再就地搬运过来遮掩。如此就算被当地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太过突兀,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当地所产。 这个小把戏的作用其实也有限得很,毕竟这个大黑门实在是太过高大了。不过也多少能提高一些安全,咱们的底子越晚被发现就越妥当,最好是对方都来不及调兵攻打这里。” 这是他作为捕头提供的一点经验,逃亡在外的罪犯总会利用各种环境来隐蔽自身。就好比以蓬草遮掩藏身的洞口,或藏在树冠中躲避捕快的追缉,或者是披了水草躲在芦苇荡中。 就算是小地方也会出现不法之徒,这么大的岁数自然能经历过一些斗智斗勇。各种对抗也助长了经验的提升,此刻反向拿出来既是能提供有益的帮助,也可以提高整个河青城的安全。 这种遮蔽之事都是一点就透,大家都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谁都有些想要私藏起来的小物件,虽然有可能价值并不是很大,但对于各人而言无不是极重要的珍宝。这个提点算是说到他们心窝子上了,以后拿出来用在别处也是好的。 巫师见话题被捕头给主导了,于是在心中便有些着急。因此这就意味着大家会更多地接受别人的建议,而非是他所提出来的。他很清楚只有发挥作用才有价值,若是自己一直从头到尾都不吭声,那么以后的好处还有自己的份么? 心念及此他便咳嗽了两声,等大家注意到自己弄出来的动静,这才开口说道:“我也说两句吧,这也算是我在城内城外行走多年的经验。当然其中也有些是我师父教的,不然也没法到各处去除妖降魔,恐怕早多少年就化成骨头了。” 众人虽然听到除妖降魔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住没有揭破。 这老东西的本事也就那么回事,实在是城中有许多人都看破他的把戏了,并不想白白受他的欺骗,所以这才不得不经常出去捞食。也就是部分人实在是急事临身,没法子才找他来试试运气解心急。还有就是固定的大节庆得有专门的祭祀,大户也会时不时地需要他制造一些传闻,这才给了他几条混口饭吃的活路。 不过看看这小老头的白发和佝偻驼背,能时常在城外活动这么多年也是要本事的,不然也没法活到这么年老的岁数。 巫师便慢悠悠地说道:“一般而言都说逢林莫入,就是因为其中有各种林木草丛,这些东西都会起到遮蔽的作用。有恶徒或猛兽都会藉此埋伏,突然跳出来就往往能将人打得措手不及。 失了先机便会带来极大的困难,再要翻身都是千难万难的了。而若无那些也是不便,越是深山老林就越是树木深重,等闲连天空都是看不清多少的。深入其中难免失了方向,再想从中出来也是千难万难了。 所以除非是有追兵在后面要你的性命,不然一般都不要往林子里跑。当然进了林子也不是说一定能逃生,万一那追兵比你还熟悉林子的脾性呢?” 大家先前还都听得频频点头,不过在听到最后时却一齐黑了脸。总的意思就是不要轻易钻进林子,只要说明这一点就行了。其他的都是些说了都跟白说一样的废话,这会还拿出来嚼又有什么意思? 第694章 落后之地的智慧(2) 卫一点都看不上这些知识,他在年轻时都早已知道了。于是便干脆就直言批道:“你就说逢林莫入好了,这个东西在外行走的人多少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稀奇。” 巫师也不以为意,还赶紧就谄笑道:“哎,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就拿这个东西先起个头。总之逢林莫入是一个要点,能照着做总可以得些安全。 不过另外就是遇到林子其实也没啥,贴着在边上走也能安全一些。就好比你也不知大路上会来往些谁,听到动静不小的就千万要避开,凭着树木和叶子的遮蔽也可以暂得一阵安全。 人多的时候也会显出不同的脾性,虽然有好人,但是也不乏坏人,只有罩面了才能看清本性。说不定就有人仗势欺人,或者就干脆看你不顺眼拔剑就刺的。所以也别去拿自己的小命去做试探,只要没遇到就先躲起来准没错,等动静过去了便可以再出来继续行走。 还有就是在外行走多少需要木棍,有树也就可以弄到合适的树枝,收拾收拾就可以当做手杖。别看这手杖得来的容易,可若是有蛇或者有啥事情都可以权作应付,实际上的好处也是不小的。 而且就算木棍用着用着断掉了也没啥,可以就地再找一根做替代嘛。林子里别的东西不多,就这些枝枝杈杈之物还是很多的。” 老巫师开始传授经验还是为了突显自身价值,不过说起兴之后就乐在其中了。于是说完了林子又说及如何在野外取水、如何处理获得的生水,然后便是如何辨别方向、如何从脚印中分辨动物体型、如何制作小陷阱等等野外生存的知识。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生活在城池之中的,他们对这等内容自然并无接触。故而一经初次听说就都感到新奇有趣,而且还可能对将来之事有用。于是大家就都静心聆听起来,希望能够牢牢地将所闻记在心中。 就连卫一开始也只是不屑,不过到后来也发现自己也有些东西并无涉及,于是便敛了心思一通倾听起来。不过听得越多也就越能勾勒出巫师的经历,其中不乏有人多思考了一些别的。 就比如麻姑这样的姐儿,她竟然是暗自可怜起了这个老头。 在她看来只有城市生活才更舒服些,至少在安全方面就较为有保障,平时受到的各种威胁也要少很多。巫师的野外生存经历丰富,虽然是值得她心生敬佩,但也说明这老头果然也没法在城中混得稳定。 显然是饱的时候满嘴流油,饥的时候前心贴后背,如此才不得不经常在外晃荡。不过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想想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当面说出来,万一人家是乐在其中呢? 金匠则是心中非常虚,他感觉自己一定是在某个非常清晰的梦境之中。可是他都悄悄地使劲掐自己了,然而怎么都无法清醒过来。 先是被叫来制作一套甲胄,然后在走进地窖后发现了长长的地道。他的心中顿时就被造反、叛乱等糟糕的词汇充斥了,以致脑袋在一阵子里都感觉是蒙乎乎的。 然而这地道又往下进入了更深的地方,这让他很确定自己是被牵连进麻烦之中了,而且是非常糟糕的那种。平时的活计也没少接,但是都不需要让他见识如此的秘辛。然而对方都毫不在意地让自己进来了,那意思是说以后也不必离开了么? 至于往后的发展就更是玄异,先是一个封顶的黑船在等着自己,偏偏又是高出地面两三步。他当时就被吓傻了,制器之人知道行内的不足,要造出这样的东西可是存在着许多的麻烦。 就说那弧形的板材就不是他能加工出来的,更何况是如此平滑无凹陷的完美形状呢?所以直到上船时都是一脑门的雾水,心中一直在琢磨着该如何实现这样的工艺。但怎么想都在如何施加力道上被卡住了,非得是巨人之力才能做出这样的器物吧? 至于等到船只行驶起来后也不好受,越驶越快的速度让他很快就犯起了恶心。直觉得腹中的食物都在不停地翻腾,而且心头也是一阵阵地在犯晕。他甚至担心自己中了妖法,现在的一切不适都是被这妖物给祸害的。 然而等到下船后就更是惊奇,他直到这时才发现船下竟无一滴水,而且还是悬在空中毫无支撑的样子。先前就是为此物的制作之技伤脑筋了,再见了如此神乎其技的能力就更是无法理解,险些就当场惊叫出声。 也就是在侧的捕头及混混头子带来了不小压力,他是硬拧着自己的大腿才强行冷静了下来。直到是进入洞室后才正常了一些,火堆和烤肉也是听过见过吃过的嘛。就算是有个大黑门立在其中也没啥,兴许人家就喜欢这么干呢? 不过随后又见到摆满了洞壁的如山骸骨,再听了四娘如同梦话一般的讲述,金匠直怀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些不寻常的事情竟然会扎堆地出现?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些人疯了? 至于之后又看了巴掌大板子中的图画,他更是被那栩栩如生的会动图景震得说不出话来。不但咧开的嘴巴是在场之人中最大的,就是背后的冷汗也是流淌得如同小溪一般,没多久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好在是捕头及巫师都开始接连地说话,虽然贡献出来的知识有些闻所未闻,但起码一经解释还是能稍微理解的。不像之前所说、所见的东西见而不知缘由,听而不晓根本,思而不得要领。 真就是每一个字都听懂了,然而却被困扰得头壳发麻,怎么都不知那些到底是什么情况。 金匠既是欣慰自己被看重了,但也颤颤巍巍地环顾四周,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每一个能看到的人和物。他只觉得天地间似乎有了什么变化,虽然每块石头每把沙土都是原来的样子,但就是有些什么变得不同了。 这到底是什么?是妖魔的惑人诡计?还是神仙的随手眷顾?亦或是自己这群人都疯了呢? 第695章 落后之地的智慧(3) 这里毕竟是个落后之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经历,并且也产生了不同的智慧和胆量。 捕头与巫师毕竟都经历过许多的大小是非,受过磨练的心智早已是非常坚固,对此最多也不过是皱皱眉而已。再说他们的职业也都需要把控各处的状况,所以都能从各自的人脉中得知一些内情。 就好比这洞室之中的传闻也不是啥秘密,那些信众们直到现在都在不停嘴地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头上有个新爹似的。如此露成筛子一般的状况也瞒不住多少人,城中但凡有点势力的只要想打听,那么多少也是能知晓一些的。 不过限于见闻者的见识及认知能力有限,所以未必能全须全尾地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在理解内中状况时为免就会有些变形。再由于他们近乎放养的受教育程度,故而由嘴中道出的描述也极为干瘪,只能以不断的重复来表示自己当时所受到的莫大震撼。 只是收集这些信息的人多半都是身份较高,所以在聆听时无不是心中存着傲气。只当是这些贱鄙之人大惊小怪,识不破四娘的骗术;又或是当做这些人只是想赚些好处,所以故意夸大其词罢了。 捕头及巫师二人当初也是如此认为的,直到是在见到悬浮车之后才惊觉自己失误:原来那些家伙们的描述竟然都是真的!甚至于真实存在的神奇要比描述更精彩,而且还有声有色能够亲身触碰到! 既然有第一个事情被证实了,后续闻所未闻的许多奇闻也都一一地被证实,所以这二人便在极快的时间内就调整了心态:巨城、骇人的死亡场景、垂手可得的无边物力、潜藏在背后的可怕杀戮集团,这些原来都不是荒诞的妄言,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真实啊!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大象,但也在某一瞬间感到自己就如蝼蚁一般渺小,而那庞大的险恶世界便彷佛缓缓而过的擎天巨兽一般。 你看、你不看、你哭、你不哭、你逃、你不逃、你战、你不战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那巨兽不以你的意志挪开,也不会因你的好恶而刻意降临。你的存在及行动都毫无价值,但一个不小心却会因行岔走错到不该到的地方,届时就随时会被碾成齑粉。 就放佛是无法描述的庞大身影遮蔽了天空,但是伟岸的躯体偏偏又让人只能窥到长羽的绒端微颤,或者是角尖的横纹略移便会触翻巨大的山岭。 他们都感到自己的极端渺小,彷佛都不过是生活在砂砾之上的存在一般。而轰轰的巨大车轮则挨个不停地在附近碾过,但是却都没有因为自己的恐慌停下车马,就连瞥眼轻瞅的目光都没有。 这也是他们不再将自己的知识藏着掖着的原因,拿出来以避免可能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再视若珍宝也得发挥作用才行,可若自己依赖的城池都灭亡了,那么自己的一身本事还有什么意义? 金匠在平时既缺乏各种事情的历练,唯独是冶炼锻造上有些经验,再因平时的交换而积累了一些心得。所以他在被请来的人中是心智最脆弱的,也是最缺乏心理准备的。故而在受到震撼后也是心态最为崩溃的,只差再催逼一番恐怕就会疯掉了。 亏得是捕头与巫师都陆续地开始传授经验,这才给了他适当的时间作为缓冲,不至于因冲击过重而丧失心智。能是最后一个想明白也不算晚,至少还在想通后有了些振作,并且希望能够为家乡的安危出一把力。 不过他所能拿出来的经验也没多少,平素的交际圈也不过是些寻常人,间或是承接一些刀碗勺针之类的寻常物件。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被四娘看重,叫着到这里听些惊天秘辛又有何意义。 金匠好不容易逮了个巫师喝酒润喉的工夫,然后就赶紧站起了身来。在这种情况下本就心虚,再加上在场有几位很厉害的人物,所以他的身躯就更是都佝偻成了一块,怕是有人踹一脚就会顺势跪下了。 众人见到他的动作也都转过了头,并以无声的目光发出询问。 金匠咬咬牙也不再颤抖下去,于是便在抬头后一气地说道:“我就是一个能耐有限的金匠,不知几位在哪里能用得上在下的本事?这里说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自知本事有限也没啥智慧,但有需要便请几位直说了吧!” 四娘看到他这副模样便有些失望,观其形容举止竟是没有什么担当的样子。原想着以这厮城内外倒卖的精明劲该是个人才,可是在这会却又表现出了如此的怯意,望之真不当传闻之名啊。 虽说以前也曾去过他那里交换金剑,在说起亲手打制的利器时也曾露出睥睨之色,倒是也有着几分自信。此刻看来他也不过如此,只是个在自己的一片地盘中才能抖起来而已,但只是稍微跨出熟悉的范围便麻爪了。 不过没胆小没气势也是有好处的,作为混混头子最是喜欢这种人了。以前还因对方会制造各种利器而有所礼遇,毕竟刀剑之物还是要看质量的,惹火人家了就故意卖你一把劣质的,将来拼斗中吃了亏就知道疼了。 不过此时的事情毕竟是比较重要一些,在此刻那还不得趁机使唤一番? 四娘便笑着说道:“好说,好说,黑门对面如何毕竟得有人探查,派出去的探子毕竟得是能够回来才算有价值。多一副‘衣服’就多一层安全,而且有着各种工具在身也总是能方便一些。 将来派出去的人也不会少了,最好都能装备上这么一身才够安全,如此便也好及时为河青城带回消息。届时大家也可以提前做出各种的应对不是?” 金匠便立刻答应道:“是是,帮主说得是!” 不过他嘴上虽然是答应了下来,但是在面容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第696章 打发时间 四娘见金匠的样子便知有问题,在想了想过后便又追加了一句:“黍米、肉食还有布匹,这些都可以拿来抵偿你花费的工夫。至于材料也都由我来出了,先前那处山洞中的物件你可着用就是。 而且要求就是两条,轻便,结实!只要做到这两点就行了,其余的方面都不必在意!” “好!有四娘这句话我金锤便一定会全力而为,就算是干到吐血也不会停歇!”金匠在听到有好处之后立刻就站直了,望向四娘的双眼也充满了热切。 既能在拯救城池上贡献一把力气,也能一点也不少地得到好处。这种事情可将名利及安全都照顾到了,如此的主顾还能到哪里去找?那么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巫师也是笑着眯起了双眼,这丫头显然不是个小气的主,只要有所付出便会得到回报的。自己在很久以前也曾天真过,所以会被装可怜的小气主顾,和干脆就当面赖账的混蛋给气到睡不着。所以他重新捡起了自己师父的告诫,办事都是先收好处再出手的。 至于这种具备支付能力的主顾那是最喜欢了,再加上闻名全城的出手大方,他都希望能常伴在四娘的左右。实在舍不得离开的心情是如此强烈,巫师也不知在嘴中喃喃地说着什么,一晃身就站起来准备向前走去。 得亏是站在一旁的绿还没有那么财迷,于是就及时拽住了自己的师父,并且将手中的烤肉塞进了这位嘴巴之中。他还在同时扶着师父坐下,当然也可能是强按。 绿还在同时向在座的其他人道着歉:“实在抱歉得很,我师父又饿了。” 捕头瞅着巫师的丑样子就轻哼一声,但是也没有揭破此人真实打算的想法。这么多年识人断事也是不少了,这么点心思他一瞥眼就能看个通透。 而且实际上是眼前有更让他生气的事情,这才没有顾及一个神棍的失态。四娘在言及“衣服”时可是下意识地拍打了一下身上,虽然那仅仅传出了轻轻的的一声,但明确是甲片的闷响声没错。 轻微的碰撞声其实一直都有,举手投足及起立坐下时都会传出动静。就算是她以罩袍护住了身形,可是迥异常人的轮廓还是能看出来的,她与涛二人明显都是在罩袍下穿着了一身轻质甲胄,不然也不会比平时的身形大出一轮来。 这可是私制甲胄,并且还当着自己这个捕头的面穿在身上,就算是以罩袍遮身也很犯忌讳。再结合她刚才所说的要派出更多的探子,并且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都装备起来。这意思可就是说她不但要增扩人手,而且还将使得更多人获得这种武装了! 不过卫也就只是暗叹了一声,然后继续坐在原处一言不发。 现在河青城都是这小娘的,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自己的身上还有着一些痼疾,也不知四娘会不会如约全部去除,仅这一点就让他说话没法硬气起来。所以是邪教聚众还是武装造反又怎样?谁还能护持得住自己日益朽坏的身躯么? 并且他还在心头突然跳出了一个想法:“要不然,等回头就给她弄来一套城兵的甲胄?”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便吓到了他,如此重要的东西怎能交给混混使用呢?不过这念头却也如同美酒一般诱人,让卫始终都无法放弃,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开始谋划其中的步骤。 东向的道路已是被若叉所截,王城的命令已有数年都未曾传来了。而自己在昨日下午还头晕目眩地几欲当街扑倒,不过在受到四娘的诊治之后却是龙精虎猛,甚至有精力同一群人畅谈到夜。 一个是远在他方的力量,但是却不知何时才会重返此地,一个是近在眼前的神术,并且能随时调理自己老迈的身躯。卫的心思虽然有着许多的纠结及不安,但还是在艰难的思考中作出了选择。 此间的火边围坐既有人在传授经验,也有人在思考将来何去何从,不过总的而言却是为了等待。 一件事情得有开始,然后才会有终结。那么见识一下事情的开始多少总会有些用处,四娘叫大家等在此处便是为了一起面对即将发生的异状。 就好比在制造美酒的过程中,酿造者需要在选料的时候就开始把控,然后就是依照经验培曲,坛子方面也得仔细地清洗处理过…… 其中的每一步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只有对每一步的进程多加了解才能防止失败,并且使得酒液醇香美味。 以往都口口声声地说大门打开,但实际上四娘还真没见过这大门是如何打开的。在此等待便是为了涨涨见识,同时也是与自己选定的核心人群共享秘密,看看他们是否能从各自的阅历中知道些什么。 只是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即将发生,而且就在今晚到明日的时间段里头,但更加准确的时刻却不知晓。如此的状况本该是让人挠头不已的麻烦,但在四娘他们看来确实没有啥问题,甚至都根本就不当回事。 小城之中的生活就是偏慢,对于时间的把握也缺乏像样的计时工具,故而约定的时间有着半小时以上的误差都是常见的。约定不及时便会使得人力集结有先有后,任何想要做成的事情总会被拖慢或者延误。 河青城也就三个团体才能作出快速的动员,并且可以拿出相当的力量去解决问题。 最快速以及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公门及城兵,不过县令被困而捕头暗降,所以相当于自费了武功。次一些的便是聚居在一起的各有姓大户,然而却是令出多门互不统属。 最后才是四娘手下的帮众及信众们。虽然是松散不堪缺乏骨干做组织,而且在器械上也是高低不一,但却因人心收于四娘而占据了团结之利。 当然他们最终虽然能以声势威震河青城,却并非是由于自身给力,实在是全靠别家的衬托。首先是其他两个团体内部存在着积弊及偶发状况,再就是从异界得来的飞天之物做震慑,这才使得他们阴差阳错地称雄于河青城。 总而言之就是真本事有限,更多的是从外部借力才撑起了虚浮的架子。 第697章 娱乐活动 闲话扯远,再说这些人在洞室之中打发时间。 传统项目自然就是吃吃喝喝,当然以四娘的能力自然能供得起大家吃肉喝酒,东西不够了就叫金头乘飞舟返回地窖去取。然后还有两个老帮子讲述各自的经验,或者间杂着讲一些过往的古事及秘闻。 他们说累了当然需要歇息安坐一阵,不过也不会就此冷了场。红衣麻姑便会自告奋勇地起身唱歌,接着也有四娘展示自己的勇武。不但是当众拔剑练了一套家传的剑招,换手也能将不锈钢管耍得是虎虎生风。 有限的生产力之地固然物资和文化较少,但是闲不住的人们又怎甘心夜晚中的寂寞呢?他们自然会发展出各种打发时间的办法,一时之间这几人也没有陷入无聊之中,反而是在黑门下玩得非常开心。 就连王涛也是看得津津有味,除过说话类节目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懂之外,曲艺类并不会对他的欣赏造成太大妨碍。等众人都轮换完一圈后他也是耐不住只是观看,于是便起身唱了几首流行歌曲,倒是也收获了一些不明觉厉的掌声。 然而这样的聚会在一个多时辰后便陷入了低潮,大家不但因吃饱喝足地不再进食,就连说话唱歌的兴致都下降了许多。 一来由于每个人都是表演者,所以兴奋劲也是伴随着精力在一起消耗的;二来则是这个时间实在是太晚了,放平常已是绝大部分人都该休息的时候。故而不少人都在精神上有些支撑不住,以致困意丛生地频频打起了哈欠。 唯有四娘、金头及王涛三人才并无异状,因为到这时他们才到最精神的时候。 后两人是进行了一晚上的联机,直到天色初亮才休息入眠,相当是一起倒换了个时差。这会他们也只是醒来不到半天而已,虽然精力上是损耗了一些,但在这会是真的一点都不发困。 而四娘既有奔波多日兼又半夜处理山北之事,所以一觉也是睡到了大天亮,也因在虫界感染了不明的真菌,以致在夜晚也会较为精神的缘故。当然后者只是剩余的一点后遗症而已,给她带来的干扰并没有太过严重。 王涛见这会也没啥动静了,于是便伸手讨来自己的手机,然后也唤来了一台机器稍作处理。不一会便在洞壁上制造出了投影,并且在稍作调试后让画面变得能够更加清晰一些。 在场的大部分人也没见过这稀奇,于是便又打起了精神仰头去看。只见先是出现了一艘巨船快速地驶过,其上有着大大小小的银色方块。而且还有不少方块上戳楞着一些棍子,也不怕因此慢了船速。 但那船似是非常的长,一口气还划拉个没完。等到十数息之后才看到全船过完。只是无帆无桨的也能行驶,那到也是非常让人奇怪的。而且几人都估摸着这怕不是得有数百步长,那样在河道中可得怎么转弯啊?莫非得是在大海中才能行驶无恙? 反而是该如何制造出如此巨船却无人怀疑,他们显然都知道这是涛兄弟家乡的造物。既然他们都是那么的厉害了,有着足够本事也便没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等巨船通过之后才发现船后起火了,在场没见过这场面的人都惊呼出声。数个蓝瓦瓦的明亮火团就挂在船后,却不见冒出烟尘,也没有谁去扑灭。如此的异景也是让他们都无法理解,难不成这艘船是烧掉用作祭祀的?那可真是豪奢啊! 只是再过了几个镜头转换过后却又出现一小船,那船也是闪亮得如同银锡打造。不仅全船都是封闭得没有出口,而且还在船头以一人大小的冰晶罩住,也是没有露出任何的洞眼。在其中坐着个眉眼俊俏的少年郎在操船,并且在神采飞扬中却是不见憋气的样子。 然而那小船并非是在河水中的,竟是在上下左右都身处于黑漆漆的一片,唯独在远处还有着许多明亮的光点。这船先是来回的做了一阵肆意的飞舞,眼花缭乱中竟在附近也有类似的船只在同行。 河青城的几人都对这处场景懵然不解,实在是不清楚竟还有这样的状况。唯有四娘与金头在近日坐过悬浮车后才有所感悟,心想这些怕也是会飞在天上的异器,而那些闪亮着的则是地面人家的灯火。 过不了多久便见那些异族人在操船飞舞中说了一通话,然后才一起驶向了开始见过的大船。不过等距离拉近了才又令众人震惊,以致一时都头脑发麻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先前看到的小方块其实都不小,反而是巨大得要比河青城整个都差不多的巨大建筑。而同样的小方块在这巨船之上还有着不少,并且密密麻麻地数不胜数。如此倒说明这船并非是之前所想的数百步长,恐怕认真算起来该有百十里长吧?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造出此城? 就在观影之人震惊的当儿,那些银色的建筑在此时也打开了巨门。这巨门的尺寸也是不小,竟可以一口气将在外飞舞的十几艘小船统统收纳,显然向内也是有着巨大的空间。 大家看到这里都已经是非常麻木了,唯独在看向王涛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敬畏。随即投影又展示了内中的天地,于是各人又因各自出身而关注向不同的部分。 红衣见到各种人员穿戴无不整齐划一,而且各种器物也是非常一致,于是便暗想这必有专门的制器队伍,并且有人总管这其中的各种细节。 卫注意到了其中人员之间协作非常紧密,每个小组都负责其中一事,而一事毕便有另一组人专职负责其他方面的处理。这种配合让他心头为之暗笑,只觉得如此岂不是浪费人力么?他们这样的配合虽然严密,莫非是因为冗员过多的缘故? 金匠则是口水哗哗地盯着各种器物,虽然不知道它们都有些什么作用,不过看上去就很漂亮的样子。且不说能不能实现那些东西的功能,就说这些外形就让他倾心不已,所以准备在回去后好好仿造一番了。 第698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 在场的河青人都将其中影像当做真的,无不是以为王涛的家乡就是如此强大的地方。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有个行业叫电影,并且是可以用工业化的方式量产这种幻想产品的。 王涛播放影片主要是应景地解闷,好使在场的众人不会生出冷场的感觉。另外就是这里点起火堆毕竟是在消耗氧气,这会大家的昏昏欲睡也有些缺氧的缘故,再不弄些提起精神的恐怕过会都会睡了过去。 按说自己的手机与蓝皮人的电子工具是不一样的,不但是插口大小形状不一,恐怕就是其中的代码表达也是不一样。既然二者的系统存在如此的差异,然而又怎么能联动起来播放电影呢? 这其中倒是王涛绕了个小弯子,换用别的方法才做到投影播放的。 他在起初也的确发现了插口的问题,至于内部代码的不一致却是没有想到,因为他只以为就是换个文字的问题,只要找到转换工具就可以了。 不过他终于是想起地球与蓝皮人并不存在邦交关系,那么也就不可能有什么文化上的翻译。取而代之的方式就是用手机播放电影,然后将其固定在多功能机器的摄像头附近,再以这蓝皮人机器的投影功能播放。 当然在声音上会有些不足,那么便调高机器的拾音功能便是了。王涛在专研了那么多天后虽然不至于彻底琢磨透,但一些小功能还是不妨碍他使用出来的。 他观此只是打发时间,所以态度很是自在悠然。作为一个科幻爱好者总是看不厌这些场面,这也是他手机中存了许多电影的缘故。而河青城的诸人既是在打发时间,但同时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心态,都是以为正在窥看某个强大种族的军国机密。 心态的不同便使得诸人行止不一,正能反应出各人的心思。 就好比王涛是躺靠在酒坛的边上,悠然的姿态让诸人都是暗暗称赞,以为这才是远邦强国之人的姿态。而河青城的大部分人则是正襟危坐,彷佛不如此便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敬意,又或是动作稍微歪斜便会引来惩罚一般。 唯独四娘与金头在私下里都看过了许多遍,所以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此刻当然不至于像其他人那么拘谨,所以都是较为轻松地盘坐着。不但是时不时啃一口肉,而且还间或喝一口自家酿的浊酒。 特效让人眼花得几乎睁不开眼,尤其是两方舰队互相碰面的时候,那真就是当场打出了真火。一会是双方的前出战机编队正面冲击,随后便是一阵互换位置的疯狂追逐;一会是能量护盾的强力展开,不但是当下了对面的各式攻击,甚至就连刮擦上去的战机也未能幸免地撞成了碎片。 大家虽然都听不懂其中语言,而且也看不懂下方的两种字幕,不过觉得仅就场面还是震撼无比,几个呼吸中怕不是极为败家,恐怕将河青城数年所产的金器都拿出来也不够他们霍霍的。 至于内里的剧情就完全不必理会了,总之就是两边都是群情激愤,恨不得一出手就弄死对方的样子。 好在双方都有着截然不同的外形,并且在标志和舰船风格上也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于是这些落后之地的土著们还是能够分辨出阵营的,不至于看了半天还不知道谁跟谁在打。 随着大家都将注意力投注在电影上面,无人添柴的火堆也就慢慢地越烧越小,洞室之中便逐渐以投影的光亮为主导了。少了跳跃的火光反倒使得光线稳定,众人也感到双眼不至于太过难受。 一部片放完便是片尾字幕阶段,王涛自是习惯性地要结束这部片子,但却遭到了大家的齐声阻止。 “哎哎!别挡别挡!” “不要挡啊!” 原来是片尾还有些拍摄花絮,并且也存在着一些彩蛋。河青城这帮人并非是尊重剧组的努力,而是希望能将后续的这些东西都看一看。 他们好不容易将自己带入了前面剧情之中,只是看到后面这部分却又有些迷惑了。因为在场出现了许多剧务、化妆师之类的在忙忙碌碌,先前精神奕奕的那些人却都呆愣愣地戳在原地,完全不复剧中的灵活飞扬。 甚至还有个家伙穿着马甲留一把大胡子,正对着所有人在指手划脚。偏偏在场的诸人还不分阵营地一齐看向此人,就连刚才表现得最嚣张跋扈的大小头目也都是如此,无不是一副家中乖宝宝的服帖样子。 到这会四娘也悄悄地提点道:“刚才那些大小头领都只是窝里横,就这位才是最厉害的。不但是位大官,而且手中肯定还有许多的兵权!” 卫作为城中的捕头也同意这种说法,他便不做声地点了点头,就连大部分在场的土著也是如此认为的。 唯独巫师存在着不同的看法,于是就自身的职业观点发言道:“不然不然,你看两边人马分明都是打生打死的,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弄死对方。可见他们的仇恨是真的很大。 不过这位尊者一出现就让双方停下了手,可见他的地位是超脱两边兵马,而且还是远远地凌驾在众人之上的。所以我看这位恐怕不仅仅是大官或者大帅,恐怕该是他们都供奉的大巫才是!也唯有他才有资格调停双方的战争!” 四娘在之前就不满这老货胡乱解读,这会再闻听他在自己的地头上乱语便更不乐意了。于是她就咬着牙发问道:“哼!你又知道了?” “呃,这也就是猜测而已!”巫师经这一声提醒当即就是一抖,立刻就摇摆着双手做出了否认。然后还追加了一句:“那位必定是兵马众多的高官,绝对不会有错的!否则就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红衣等人都知他为何改口,自然都觉得如此油滑实在可笑。然而没等他们笑多久却见现场就骤然变亮了,随即便发现整个洞室之内都变得赤红一片。 第699章 日落 众人都被这突变给惊到了,于是无不都立刻眯眼起身地去寻光源所在。然而入眼的却是半轮红彤彤的太阳,另外半轮则是没入了远处的山峰之下,也不知是正在升起还是落下。 如此的光明也并不强烈,大家眯着眼便能直接看去。只过了一会便见识到那轮太阳正在缓缓移动,以高山为参照便很快就判明了大致动向。心中有数的大家于是都感到有些尴尬,不过却是谁都没好当场说出来,就连巫师也都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吭声。 也就是金头最实诚,他当众就喃喃地说道:“是日落呢,天要黑了。” 四娘虽然不是很相信有着什么神明,不然天地间还有着太多的恶人呢,就比如自己还一直没有被劈死。不过她也隐隐认为在冥冥中存在着某种神奇,并且能够在寻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发挥作用,并且引导着各种人和事慢慢地发展着。 不过她还是抽手照着金头后脑扇去,响亮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脖颈一凉。 而且不但是抽打了金头,她还在心中自我开解道:“若是命运既定,那么抽这混蛋兄弟便是天意,他该挨这一巴掌才是对的。若是命运不定,那么将这蠢兄弟抽就抽了,完全不会有啥麻烦。” 这一巴掌就让四娘心中通达了不少,直觉得刚才这就不过是巧合罢了。刚刚巫师所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而非是落下嘛!完全不会有啥问题的! 一边安慰着自己不要瞎想,四娘转身便抄着自己准备好的家伙装备在身上。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感到有些尴尬,既然先前说好的要先做探查的,那么便不如现在就出去侦查。 她还岔开话题地说道:“圣哉,这就是暗流大神的威能,我们要先行过去看看神赐的天地。” 王涛则是没管那些屁话,而是默默地起身并检查起了随身物品,开始准备穿越的事宜。这群人中是他最开始想到自制盔甲的,初衷也是为了在进入异世界后有些保障。 他冒险的主要原因便是落后,河青城的一切在他看来那是相当落后,说是个有墙的大村子都不为过。不但是防火方面做得很差,卫生及排水方面则是近乎没有,环卫就更是不知上次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然而想要改变这些都需要许多的材料,仅靠这个语言不通的小地方是无法获得的,唯有黑门的对面才可能提供需要的物资或技术,那么为什么不过去瞅瞅有啥可以用的呢? 虽然不知道门对面可能存在什么力量,但自己反正就是过去看一看嘛,要是危险了就悄咪咪的躲回来,要是安全了就看情况弄些需要的东西,若是重新返回了自己的老家,那就赶紧去报警! 当然也有可能是科技很高的文明,跑过去黑在哪里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被切片研究的可能性似乎要更好一些。不过在他的手下可是有着许多钢铁小弟呢,要说王涛是从黑门中获得最大的收益之人也不为过。 他在这个落后的河青城还能逞逞威风,若是到了高技术的地方还会这样么?所以取舍如何就看他如何选择了,在开门到关闭的几天内便是抉择期,时限一过可是不能修改的。 至于河青城这边的力量他倒是见过了,然而也就因此完全不抱希望了。一堆使用着铜刀铜剑的便是强者,拿着钢管便是强力武器,他难道还能指望从这些人手中得到什么?带有花纹的铜剑?还是装有配重的标枪?亦或是纹路古朴的陶罐? 于是身着罩袍的一男一女便站在了黑门之前,忐忑的心情并不比身后的人们轻松多少。他们已知身前就是另一异世界,并且再过一会便会进入黑夜。如此虽然会给他们的行动带来方便,但同时也有可能遇到夜晚才出来的猛兽。 不过他们二人也都对彼此有着信心,知道有了对方便能让此行安全许多。所以他俩也是很有默契地未张嘴沟通,而仅仅是一个目光便知道彼此都准备好了。 如此便一起面对着余晖迈步而出,当着其他人的面便在一起走入异世。至于四娘却是将手抚在胸口,并且于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圣哉!” 她虽然是在祈祷,但同时也握紧了攥在手中的钢管,至于心中则是在希望自己能够安然返回。然而黑门或者大神并没有在此时现于心中,因为一个是只能联通两界,一个则是自己编造出来的,在实际上的屁用都没有。 所以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及同伴了,或许还有不知是否存在的命运。 照例是感觉蛛网缠身的轻微异物感,让一起通过的二人都微微地皱眉。这种感觉来得怪异,似乎是穿透了甲胄及罩袍而直接作用于肉身之上的。然而在消失时也是毫无征兆,竟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多余感觉。 他们都是往来过多次之人,如此的易感也还算在接受程度之内。要说一迈步就到了远在不知哪里的地方,就连天上的星空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没有啥异状才更加奇怪吧? 先感受到的就是这里的温度较为适宜,大致类似春秋季节中最舒爽的那段时节。至于空气则是稍微有些干燥,在呼吸几次后却也不至于特别难受的程度。 而王涛则是将手中的木炭向前抛出,并且还目光紧紧盯着它划过了一条抛物线。当发现弧线变化不大后他便心中有了点数,然后却是返身将双手抬起在自己的面前,并在空气中接连地点戳并勾划了起来。 四娘有过前往虫界的经历,她见状便大致猜出了王涛丢木炭的意思。再看木炭落下的速度也知此地不轻不重,看来是没法高高地胡蹦乱跳了。 而且在见到这位又开始比划着画咒,显然是准备召唤金傀儡助阵。她并不想挡在大门口挨撞,自己身体再结实也不够那些玩意一下子的,于是便赶紧向着阶梯之下走去。 第700章 光暗 金头此刻还同大家一样处在洞室内,看到王涛的比划就知是要画符招傀儡了。 于是他便用胳膊碰了碰绿,并且贼兮兮地说道:“你可得仔细瞅瞅,这个样子才是巫师呐!你师父这么多年可从没让人飞上天过,就连草人都没有一个。” 绿虽然不怎么信奉自己供奉的神明,不过也不能容忍一个糙人贬低师父。没大能力归一码,如此的事实他也无法否认。但这可是一把屎一把尿将自己养大的人呢,就算再不堪也不是可以让别人随意指摘的。 他将眼一转便来了主意,却也没有强辩师父是否存在大能,而是指着门外的王涛说:“那你倒是让他跳个傩啊,你见他跳过么?操偶归操偶,起傩归起傩,我巫门的本事万万千千,岂是一个人就能全都学会的?总得有不同的分工不是?你倒是让城外的野人去打造金器啊。” 金头的本事到有大部分是在嘴上的,他既然平时没法同上层人物比较,于是便更加乐衷于嘲笑不及自己的人们。作为国人便是他的骄傲之一,而使用金器则是国人才能较为容易获得的大便利。 所以在提及野人时就将鼻子翘到了天上,并且还当即就笑着说:“嗬!给他们矿石也不见得认得,就他们还能打造金器?能用得起石头棍子就不错了!不过你这么一说到也有些道理,陶工金匠都是不一样的。不过你们虽然常说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也没见你们招出来过啊。” 老巫师也知忽悠人要搭配着来,于是便乘机插话道:“啧,你这小娃娃就是没开灵目,当然看不见了。我们这都是天身的灵体才行,而且得是练过才能看到!” “呃……这样啊……” 类似的质疑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会拿出来的应对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回答,寻常人哪能立刻就揪住话柄?金头当然也是寻常人之一,所以也不能立刻就从中跳出来。 一众人等这时都已经走上了台阶,他们无不是看向了大门对面的世界。借着余晖还能看到大片的树林及草丛,当然也不乏大群的飞鸟聚在空中群舞,以致远观便如聚集的虫柱一般。 初来此地的巫师及捕头还很震撼,不过他们却不仅仅是为了眼前的异世而说不出话来,更多的则是为了这个神奇的大门本身。所以这二人不但是反复摸着门柱做检查,甚至还转到了大门的另一边反复查看。但之前已经有许多信众这么做过了,所以他们也照样没能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一辆悬浮车及五台悬浮机器已是被发动了起来,不但是发出了“嗡嗡”的鸣响声,而且还在同时缓缓地飞向黑门。如此的动静很是不小,自然就轻易地让洞内之人都注意到了。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不该在此时挡路,不然受伤的就只会是自己。双方的重量及体型差距就在那里摆着,难道还能抬腿将这些个奇怪玩意给绊一跤么? 于是这一组机器便顺利地也来到了异世,王涛与四娘待其落地后便开门钻了进去。 此物又快、又高、还能看得远,并且同时还具备夜视功能,实在是很适合在夜间做侦查的。不过就是不知这些悬浮引擎的原理是什么,又是嗡嗡作响又是发出亮光的,想要隐藏起来怕是得飞到极高才行。 关键是其中的悬浮车早已经过实战的考验,硬捱了近千箭支的攒射而不受重损,最多不过是多出了数不清的细小凹点而已。这种防护能力根本就是惜命之人的最爱,不但是超级理想的护身神器,就是见势不妙了还能腾空逃跑,真就是千钟黍米放在面前都不会去换的。 四娘想了想又打开了车门,并且返身对着黑门那边喊道:“你们在这里也要小心着些,这里看样子是哪里的野地,恐怕会有猛兽出没。火堆记得要一直点着,而且还得轮流放哨!” 喊完之后她也没等后面作出回应,急急地就关门重新进入了车中。不一会他们便离地直上天空,只在夕阳半白不黑的光景中变成了一点亮星。 至于其余的几台悬浮机器则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地形扫描,至少黑门附近几里内的地形是大致有谱了。并且没多久又传来了王涛发出的命令,于是便立刻就向着不同方向飞去。 他们走得是风风火火,然而门内的诸人却是有些挠头了。绿还环视身边人问道:“刚才她说了些啥?” “不知道。”红衣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然后才想起了以前的经历,便当场解释道:“这门之间的东西别看特别薄,其实透不过声音的,就是那边的亮光也是稍稍被滤了一层。” 金头也证实道:“嗯,听不到声音的,也不知四娘刚才都喊了些啥。” 捕头与巫师其实还有点看口型的本事,但于此时却没能提供任何的帮助。因为刚才四娘正是在夕阳下回头喊话,整张面孔都处在逆光之中,明暗对比之下便使得面部线条都非常模糊了。这种状况下再有经验也只能抓瞎,他们二人互视一眼便都齐齐保持沉默,并没有自告奋勇地去做解读。 不过巫师还是对着大家提示道:“看对面林木葱郁,若有什么猛兽也都说不定,老夫行走在外时就必须要升起火堆,如此也能护得一晚安宁。 不过之前也是担心过异族之事,真不希望他们都如刚才洞壁上光影中那般厉害。不然恐怕猛兽都不足以为患,反而会引来强敌害了河青城呢。故而此时却不该再生火堆了,不然将此地主人引来可不妙。” 金头听完便发懵地问道:“生火用来赶狼,可是为了避人却不能生火,你到底要怎样?” “嗯……这样,我们将火堆移到黑门侧面好了。这会火焰也正好不大,挪动起来也方便得很。然后我们再多投一些木柴进去,若有什么猛兽进洞了也不必太过担心。” “至于么……” 金头虽然不满地出声抱怨,但也觉得此举算是合乎道理,便协同绿一起去挪了火堆。 第701章 客星 王涛同时打开三个画面,悬浮车内的显示屏数量足够支持这种程度的使用。 一个显示正常光线时的下方画面,也就是说基本上呈现出黑乎乎的一片,但是也有着几处较为暗淡的人造光源。 一个显示的是悬浮车自身提供的夜视画面,不但是明亮如同是白昼俯瞰,而且就连原本的颜色也是清晰地还原了出来。 还有一个显示屏上则是五个快速掠动的画面,显然就是被分派出去的机器视角了。 悬浮车其实只是静静地停在夜空之中,并没有向任何方向移动的打算。停留在高空主要是为了方便,这处位置无遮无挡非常开阔,可以避免山地及植被对信号造成的干扰。 当然并不是说王涛具备这样的知识,而是他在实际操作中根据便利而采取的选择。在地面时的放飞范围是一个样,但在升入高空后却发现范围扩大了不少,那么他当然会根据更佳效果来选择行动模式了。 悬浮车和在外的五台机器可以说功能非常强大,结合起来便能提供相当多的信息。没多久便向王涛与四娘提供了不少的信息,足以让他们对此次进入的世界有个初步的了解。 首先这里也存在着定居点,说明存在着具备一定文明程度的社会。 其次就是此地的文明程度非常有限,绝大多数房屋都不过是单层的平房而已,但有极少数却是宽敞而高大的多层居所。 最后就是附近一里外便有一处聚居区,看住房规模大致也不过两三千人的样子。这会夕阳刚刚落下不久,灰暗一片的地面上还有着许多人迹在活动,并且在几处宽阔的地方还有些人在闲散地晃悠着。 不过四娘却得遮着眼才能查看视频的,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些高,竟然还能被太阳的余晖所照耀到。王涛也觉得阳光干扰了监控效果,于是便加强了车窗的滤光能力。 阳光虽然是被遮蔽了,但是车内却只是暂时陷入黑暗,然而没多久却变得明亮了一些。车内壁本就具备显示能力,在此时都散发出了柔和的光亮,并不会妨碍他们观看几处监控图像。 王涛将手连点并调取了先前的记录,使得车内地板上也显示出了下方的图像。他与四娘都看到了此间的主人,这是一种双足行走的红皮生物,从穿着上看只有少许布料,非常清凉的服饰也不知是不是季节的缘故。 顺带着还发现这里的房屋并无茅草顶盖,房顶上都是平坦的一整片。而且这么远也看不清具体材质,所以并不知这些建筑是用什么材料构筑的。 另外就是每个聚居点都是沿着一条宽阔的大河存在的,估摸着起码能有半里多宽。大片不曾见过的同类植物就广泛种植在附近,而且还到处可见许多人工维护的痕迹。 不难推测出这里大多数都是些村子,而且主要的营生就是种田。 类似附近那两三千人规模的聚居点并不是很多,然而再远十几里却有着一座不小的城市,起码能有三五万人的规模。至少在四娘看来是非常大了,她在原本的双月之星还从来没见过别的城市呢。 她看到下方的景象便跃跃欲试,准备去那里看看有什么能交换的东西。 这倒不是四娘狂妄,而是以前就有过同类似之人打交道的经历。无论是郊人还是野人都有着相近的生存状态,她对这些人的需求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穿戴着兜帽也可以遮掩面目,只消祭出无往不利的治病能力就能到处行走,她真的想近距离看看这些奇怪的红皮人。 王涛则是先面目一松,知道此行不必面对过分厉害的麻烦了。不过这也同时意味着这里科技力量低下,对他而言也没法有所太大的增益。从此间所得恐怕不会有太大的价值,也只有河青城之人才会从中收益了。 悬浮车内的两人在看着下方,并且各自产生了不同的心思。而此地的人也在稍晚一阵后就先后发现了他们,并且引发了相当程度的困惑和不安。 “那是什么?” 附近聚居点的学徒首先发现了这颗奇异的亮星,他从没见过如此形状的星星。那星星的形状不仅大而奇怪,挂在天空竟然还是那样的明亮,竟要比天空中最明亮的圣星还要闪耀许多倍。 学徒抬手指向了那处异常,他的引导者在那个天区也从未见过如此的突变,更是没见过如此奇形怪状的星星。镂刻在观星台内部的星图上没有标记过,皮册的文献上没有记载过,在古老的叙事歌谣中更是从未传唱过。 祭司将头仰得非常高,并且还不得不将双手扶在了羽冠上,这样才能防止它们掉下来。那颗奇怪的新星差不多在靠近天顶的区域,实在是不方便他在这种穿戴下进行观察。 然而等观察到之后却只能抿着嘴一眼不发,他知道这必将会被无数的人看到,其中还不乏远高于自己身份的存在。这里不过是个基层的神坛而已,所以在此时实在不适合妄下断言。 此刻要做的就只能是将其先用晦涩拗口的文法记录下来,然后再用艰涩的文字转写成文。之后就得快速派人呈递向上级神殿,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是吃闲饭的。 如此有什么麻烦就不关自己事了,一切都交给大人物们去挠头吧。等他们统一好口径了自然会逐级下发,一致的说法才会更具权威性,也不至于让下级的神职人员们先自己互相吵起来。 “那是什么?” 一个微醺的贵族有些不能确定地问向同伴,然而得到的却是递来的另一瓶酒。大城的上流人物正在聚会,天色才刚变暗就已经谈论完了正事,就算有人喝醉也不算是什么问题的。 “那,那个……看啊……”但那个贵族却是不甘心,依然坚持指向了天边的一个亮点,这里看悬浮车的位置就没那么高的角度了。 “那是什么?” 终于有个经过之人也看到了那颗奇怪的亮星,但凡贵族都得对星象有所研究,所以自然能看出不属于那处天区的来客。 第702章 园中小会 “稍安勿躁,诸位,稍安勿躁,此事还要多加观察。只有内心虔诚才是最重要的,此事很快便会有个结果。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区主祭说着一些没营养的东西安抚大家,其中有多少效果就不知道了。反正一众贵族都是面色有些难看,当着自己这群人说虔诚,这难道是在公开羞辱所有人么? 在稍稍表明了一番态度后主祭便返身离开,完全不被随后的追问所干扰。区主祭走过了几处花园后便远离了喧嚣,随即就来到了一间经过大量装饰的花园之中。 这里则是有几个威仪更甚的贵族在等待着,至于寻常仆役早已被屏退在外了。他们见到这位神官的到来也并未起身,以彼此的身份及关系不需要那许多虚礼。 虽然等待在此的这些红肤人并未主动做询问,但是探询的目光还是齐齐落在了来人的身上。这种无形的目光要比刚才的数百声催问还麻烦,主祭不由得便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了。 有些人可以被无视,有些人不得不敷衍,但对此间的人却得实话实说。这位主祭便开诚布公地讲道:“我该说些什么呢?那就是一个客星罢了,几百年都未必会出现一次的东西。 星图上从没它的记载,传说和记录中也都没有,说起来是要比彩虹还罕见很多倍的状况。所以外面的那群小家伙们都是在瞎操心,完全不必担心会有些什么的。” 如此的言论真不像是神职人员的口吻,但却得到了此间人物们的点头同意。他们在外当然会表现得极为虔诚,而且是远比所有人都更崇拜神明,恨不得表现得如同当世圣徒一般。 那只是因为他们需要民众虔诚,如此才会哄得许多人去遵守神典,连带遵从其中所规定的各种义务和规则。信了这些鬼话的人才会变得温顺如同家畜,甚至在被挤奶割毛时还会主动配合,摆出的姿势能让收集者更加轻松。 其中有个身材魁梧的贵族便说道:“不论怎样都得先安抚民众,尤其得在谣言四起之前先让他们安心。那么亮的客星肯定不止一个人发现了,所以要抚民就得乘早。” 另外一个贵族先是点头,然后便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安抚当然是得做的,只是其中的说辞还得斟酌一些,不能说得太过明确。反正我们说什么都只会是让本地安宁而已,但在将处理结果呈报上去后却免不了麻烦,总会有些讨厌家伙跳出来大唱反调。” 他说着还转头看向了某个遥远的方向,并且还轻蔑地笑了一下。在场之人都知道是在说什么,于是也都或狞笑或作出了不屑的表情。只要涉及到人事应用和资源分配,那么派系斗争几乎是少不了的。在座的这些贵族及神官虽然算是一地的人物,可也都免不了被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就偏离了原来方向,星象的异状对他们而言已不再是那么重要了,反正他们在刚才的几句话中就定下了大致方向。此刻的事情转而开始编排起另一派的传闻,间或夹杂着各种不实及夸大的内容,当然也不乏恶意编造出来的诽谤之言。 不过这场兴致勃勃的私话会没多久却被打断了,从园外出现了区主祭的副手。他来此是为了呈递附近地区送来的急报,这些以书面形式报上来的东西都是与此次客星有关。 书写的载体是鞣制过的轻薄皮革,只有具备一定资源的人才使用得起,当然其中大部分是公务或神职人员所使用的。所以每个呈报的文件都是分量不轻,必须交由此地的最高神官批阅不可。 然而区主祭却在接到这些东西后毫不在意,还攥住一角地当众摇了摇,并且嘲笑地说道:“大惊小怪的笨蛋太多了,这才需要我们来拿主意,不然他们会被每一个可笑之事给吓死的!” “哈哈哈哈……” 花园中顿时充满了愉快的笑声,在场之人彷佛都从地位和智商上获得了优越感,并且还为之洋洋自得。主祭的副手似是对此见怪不怪,只是恭敬地向诸位行礼,然后便倒退着离开了这处花园。 “刚才说到哪了?对就那个皮拉耶家的蠢货,他竟然……” 区主祭随手将这些报告丢在了圆桌上,然后继续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开始闲扯。其中则有贵族随手翻阅着这些文件,主祭就算看见了也不当回事,反正其中的内容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 “呃……好像同我观测到的有点偏差?”那翻看着文件的贵族在过了一阵后却突然发声说到。 他本来就有着些星象学功底,所以在审阅这些皮质报告是出于个人兴趣。不过在对比了几份报告后却发现了问题,不同地区看到的客星位置似乎有些不一样,这就让他感到了不小的疑惑。 这个疑问并没有立刻干扰到别人的谈兴,但惟独引起了区主祭的关注。他毕竟是吃这行饭的,呈报上来的报告也都是神职系统内的人员所写,要是表现出了地下的水准岂不大为丢脸? 这位神官知道此间不会有人故意添乱,所说的事情自然是真的,于是便敲打着桌面要求道:“嗯?拿来让我看看?” 在得到文件后他便立刻进行比对,并有先前那贵族一一指出。以多年的专业功底当然也很快发现了问题,大部分的观测结果都不一样,这就让他感到既尴尬又恼火。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是他导致的,可这不就意味手下都是一堆愚蠢的家伙么?若是内部问题还能悄悄摸摸地内部解决,是加强训练还是干脆开革都可以纠正无能的存在。然而当着小圈子里被揭出来就太跌份了,这不相当是在扯低自己在此间的地位么? 他不由得暗下决心:“以后内部文件都得内部才能看,再不能如此到处传阅了!” 然而这种丑态却已经掩饰不住了,在座的贵族都注意到了这里。他们也都好奇地互相传阅着报告,完全不顾区主祭越来越难堪的面容。 第703章 多点定位 “嗯?是有些不对!”此间最魁梧的贵族也在翻阅文件,他随后也出声做了评价。 这位可是这座三万人大城的城主,区主祭得了这声评语可是很不安。平时神权同政权虽然会互相合作,但也会在有的地方存在着一些竞争。此刻谁来评价此时都可以,但惟独由城主如此说就不合适,那真的是格外不给面子了。 区主祭便只得开脱道:“恐怕是为了最近的庆典准备有些累着了,不过这些家伙们真是太不象话!” 然而城主却是没有立刻理会身边的神官,而是在一边审阅手上的报告,一边还笑着说道:“哦?那还真是累得挺有规律的。” “怎么?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没有作出更多的解释,而是开始将这些文件分开放在不同的位置上。不过很快他便发现桌上的面积太小,于是便转而将文件全部收回到手中,转而是重新放置在了地面上。 这让在场之人都有些不解,而区主祭就更是不满地说道:“这可是印有神徽的呢,怎么能就这么放在地上?” “大地是圣神所创,并且也在同时养育万物,这样有什么问题么?”城主随口就拨转了指责,并且继续蹲身放置着文件。 身为贵族当然得钻研神典,这会拿出合乎道理的回应并不困难。 区主祭被这么一堵也不好说些什么,而且再看城主的举止似有什么意义,于是便沉默不语地站在一边观看。其余几位贵族也都发现了城主的奇怪行为,于是也都站在了一边做围观。 很快文件便被分置完毕了,城主这才站起身地笑道:“果然,观测到的状况的确是很有规律的,这可真是奇妙。我已经将偏差方向同样的报告放在了一起,而且偏差越大的就放得越远。而你们再看看上面留下的地区名称,有没有觉得有趣?” “这是……普伦布,卡卡里斯,得特力马……”区主祭立刻弯腰去看,并且喃喃地念了出来。 这些都是平常的熟悉地名,都已经看了不知多少年了,又怎么可能觉得有趣?于是他便茫然地问道:“都是附近的小城和村落啊,这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其他的几个贵族也都是同样的意思,并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城主。 装逼一事得是有个捧哏才好,如此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哪里超人一等。然而此次自己似乎是太过突出了,竟是没有一人知道发现有什么异样的,这样就使得被注目之人顿时觉得无趣。 城主于是便不满地指着地上,并且还提示道:“啧,还记得地图吧?跟这些位置比一比!” “哦!竟然是一致的!” “果然,是一样的!你是说偏差同观测位置有关?”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们经这一提醒便很快发现了异状。再联系文件的内容便不难生出联想,于是就纷纷醒悟到其中的奥妙。而区主祭也是恍然大悟,他立刻就扑倒在地上去进行核对,并且逐渐在心中形成了由各地观察所提供的偏差。 其余贵族也是差不多的行径,他们也都对此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于是都在心中做着同样的估测。这件事可是透着许多的怪异,远比平时的歌舞及角斗要更有意思多了。 在忙碌了一阵后他们便翻阅完了所有的文件,于是就在心中进行起了模糊的估算。至少在附近的地理知识上是不欠缺的,从大致位置到相对距离也有个概数,这些都为他们的推估提供了参照。 没过多久几人都安静了下来,并且还互相同彼此对视。这样的目光让他们都知道大家有了答案,于是就异口同声地叫道:“毗卡卢镇!” “差不多,应该就在那上方不远。我现在就派骑兵星夜赶往那里。”城主淡淡地答了一句,随后便起身离开了这处花园。 他是最早在心中产生答案的人,在此做提醒也只是为了让大家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此刻既然与其他人形成了共识,那么便有必要立刻展开行动了。 先前还只当是罕见的天文奇观,那就算再奇怪也不过是遥远天际的事情。他们完全有大把的时间去闲扯,安抚城中也不过是极为轻易的事情,只需抽出一小部分精力吩咐下去便能有人去执行。 现在却是不一样了,明显是出现了一个会发出明亮闪光的存在,并且就在自己辖下的地区里。附近村镇的报告虽然杂乱,但是也因不同的角度而构成了巨大的三角形。 只需将观测点一一与事件点及背后的天幕进行连线,然后便不难发现所有的线条都在差不多的地区上空重合,那里就肯定是悬天异物出现的地方! 虽然不知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但是于公于私也都必须立刻侦知清楚。 作为领主他们有责任掌控一方状况,作为政客则是有必要不给他人留下攻讦的把柄。而且本身也都对那种亮闪闪的悬天之物产生了兴趣,都想要知道是什么竟然能那么闪亮,而且还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上。 不过城主就算再感兴趣也只是派出手下而已,他是如此尊贵之人,怎么可能在夜间亲去探查未知之事呢?有什么事情当然得是手下去办的,不然花那么多的资源供养他们干什么? 而且不但是要派人侦查,就连安抚属民的说辞也要调整一下。城主便对区主祭说道:“现在那里福祸未知,一切都还要等回报的结果,所以暂时先不要将话说得太死,嗯……就……” 城主虽然一时卡了壳,但是区主祭立刻就理解了这位的大致意思。他毕竟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内中的门道要更加熟悉得多。他于是就立刻接言道:“就先做个祈福会,请求圣神赐下保佑,并且给予我们智慧和勇气。” 这种做法真的就很适合现在。 既是能让人看到城主府和神殿在做对策,至于有没有作用都是次要的。而且将人组织起来后也可以集中安抚人心,一堆大人物的露面足以让许多平民安定下来。 虽然并不会对现状进行任何的解释,但是也不会产生什么大错。一切都要等待侦察结果的传回,然后便可以作出相关的对策了。 第704章 价值 含糊其辞地降低恐慌,没有实效地广而告之,这种做法虽然是非常空虚,但却是深得在场几个贵族的心意。 针对问题首先是需要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才能做出具体的应对。然而相关对策也需要有正确的认知作为基础,不然脚上破皮却去包扎脑袋,本来小麻烦也会被生生搞得恶化的。 花点小资源先稳住城里,等弄清状况后再选择该做些什么,几个贵族都非常中意这种做法。他们立刻表示了赞同,而城主就更是满意地肯定道:“嗯,这个好,就这样!需要什么都可以立刻吭声,我会叫人认真配合的。” 于是连夜便有两拨红肤人得到了命令,并在稍事准备后便做出了反应。 一队精干且都披挂着轻甲,各个都携带着闪亮的铜剑和一兜囊的石头。至于骑兵队长的身份尤为尊贵,他是城主的第三子,于是能够配备得起一把珍贵的铁剑。不过由于此物是稀有的金属,而且相对铜锡合金的武器较软,所以只具备礼仪上的作用。 虽然携带此物主要是为了衬托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个领队者还是不满地想到:“听说大河的下游有更结实的铁剑,至少没有过于软的毛病。等完成这个任务了多少能得些赏赐,回头大概就能去找买卖者订购一把了。” 前队自有属下开道,所以也不必担心在跑神中会遭遇不利,不过还是在骑行中很快收束了心神。他所驾驭的骑兽自然要是比部下们好得多,但在外形上并无太大的不同,都是身上布满了细密的鳞片。 这是天生就带来的防护器官,不过要能够在这种兽背上坐稳便需要配备鞍鞯防滑。当然同样还得将自身固定在骑兽身上,于是顺带着在很早就出现了骑镫。这倒是此地提前点出来的科技,比起四娘家乡骑兵用法要有利许多。 另一队被派出的红肤人主要在城内活动,此外还有少部分人连夜奔赴附近的村镇。他们主要是神殿的人手,得到的命令便是在各处聚居区召集人群聚集起来,并且按照事先的交代去安抚人心。 高层的神职人员对内情只知皮毛,对于未知的状况要不安得多,但他们的职责就是纾解不必要的恐慌。而基层的学徒们虽然也对状况有些茫然,但还是在有限的解释及满腔的热忱下活动了起来。 充满干劲地执行任务虽然未必有太大作用,但是认认真真的过程却只需简单的思考,并不用对未知的问题投注太大心力。这些学徒们于是就在忙忙碌碌中逐渐感到心安,并且反将这份安定归于虔诚的信仰上了。 从引起此地土著的慌乱,再到远方城市开始作出反应,悬浮车内的二人都未能及时察觉异状,而是在软座上静静地等待着。不过并非是坐等当地官府来捉拿他们,而是在等待地图的完成。 屏幕上绘制的地图开始越来越详尽,附近几十里内的地形信息都被传送了过来,随后便被赋予了各种不同的颜色。 浅黄色下凹形成了长长的河流,淡黄色就展开形成大块的平坦田地。还有许多点或块从图像平面上竖起,有的被染绿后标注为树林,有的则是被染红标注为了聚落。 王涛眼前看到的是可以转动调整大小的立体图,并且在他的手中能够呈现不同的视角。四娘则只能在屏幕中看到这幅画面,虽然也有立体的感觉,不过同王涛的视角还是差了很多的。 她虽然以前从没见过这种地图,不过还是很快就从惟妙惟肖的建模中明白了这是什么。一件又一件的奇物奇事都见过了,再遇到这种奇妙的能力虽然令人惊叹,但四娘还是压抑住了惊呼出声的冲动。 从这黑门获利越多,她就越是要保证自己的控制力度。在别人面前露怯是一定要遏止的,哪怕是事后偷偷学习都没事,但千万不可因此交出主导权,那意味着以后利益的大量丧失。 悬浮机器分五个方向飞出,每台只扫描出了一条带状的地形图,所以还需平移一段距离以改换行迹,如此就能收录下一条带状区域内的地形了。故而就算它们的飞行速度较快,也得是过了几十分钟才结束了工作。 王涛也在随后命令一众机器及悬浮车返回洞室,并且将所得到的状况投影在洞壁之上。他虽然对这处落后的地区不再有兴趣,不过在场的河青人恐怕会想要看看这地图,若是去往黑门那边说不定会用得上。 留守的一众人都在仔细地看着几幅不同的画面,从外面附近的地形图到房屋模样,还有当地红肤人的外貌和形态,都是他们啧啧称奇的对象。 至于四娘却是非常之不甘心,她攥着钢管站在诸人的身后,胸口的起伏怎么都压制不住。配备了如此沉重的武器,还带上了最适手的金剑,并且还叫人赶制了一身的甲胄,这是多么豪华的装备啊! 原来的东城帮能凑出这一身么?不过他们现在都被自己给吞并了,再想跟他们比都不行。南城的那些苦工就更不用说了,西城那些大户们也未必有这么一身。就说单个拉出来个城兵做比较也不会落了下风,起码能在综合方面超过对方。 有了豪华的配置,有了下定的决心,她本是决心同王涛一同面对艰险的。有这么一身虽不说能够四处横行,但若是有少量的猛兽或贼匪却是可以从容面对,完全不必有任何的担心。 然而所想像的探查和历险都是不存在的,尖牙利齿的猛兽和奇形凶恶的盗匪也是毛都没见到一个。竟然只是往天上转了一圈就下来了,随后便得到了详尽的地图和信息。 “那老娘捯饬这么一身有意思么?穿得再随便一些不也能把事情做了?而且还能喝着小酒吃烤肉!事情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呢?要是如此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四娘对自己的价值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钢管虽然被紧紧地攥在了手中,但是冰凉的汗水却也同时不断地在打湿手心。 第705章 趁早入教占好位 四娘不害怕冲突和激烈的殴斗,这些都是从小就经历过的社会课,从大量的交手中早已累积了足够多的经验。她也不害怕流血与厮杀,双手在做脏活的时候早已被染红了,也不在乎多个把性命的。 她害怕的是失去自己存在的价值,而且就连别人抬起手指所召唤的力量都比不上,甚至是不再被他人所承认。害怕的是引以为傲的身体优势不复存在,就连曾经的经验及人脉都变得毫无价值,那几乎就是从根本上对她全盘否定了。 这个蛮女甚至还异想天开地琢磨到:“要不去那个村子里杀几个红皮怪物吧?这样他们就会为了报仇攻打这里,而我也可以用力守卫黑门。或者赶紧跳出来一只猛兽吧,让我亲手当众将其宰杀!” 这种充满了暴力的想法荒诞而缺乏必要性,唯一的意义就是让她能够展示自身暴力,从而让这最基础的价值能力得以发挥。或者说相比技术带来的各种便利,她本能地心生恐惧,希望能有个不可抗拒的外力来让自己证明价值。 “四娘,四娘?” 卫已经将地图大致查看完毕了,一回头便呼唤着心不在焉的首领。 “啊?怎么了?”四娘在呼唤下便清醒了一些,只是在回应时还有些茫然。 “呵呵……” 卫这个老头却是先笑了几声。他也对这些神迹般的见闻有些愣神,所以在见到四娘的状况时自然感到理解。 不过四娘很快便因此露出嗔怒的表情,她也不知这老头在哪里冒犯到自己了,或许就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刚才的不堪?不过老捕头总归还是有些地位的,她也没有再多做什么。 卫见她终于是恢复凌厉表情,于是还生出了一些惋惜,不过也同时觉得这副表情足够强硬,是个能够带领许多人前进的角色。然而他来找四娘可不是为了看面相的,于是便说出了自己刚才准备好的想法:“是说只有信众才能通过黑门吧?那么老夫愿意入教,而且老夫还愿引荐一些同僚们一起入教!” “哈?” 四娘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自己能忽悠些寻常国人也就罢了,她可是从来都没想过去忽悠老捕头的。这位尊神可是活成人精的存在,那真是沾上毛就是猴啊!按说之前在洞室中也交代清楚了,怎么这家伙还上赶着要入教呢? 既然已经开口了,卫便继续说道:“众人都传言开了,在大神座下有神使四娘,还有神官涛在奋勇效力,他们都是深得大神宠信的人物。老夫也是非常羡慕啊,不知是否能在大神的座下给老夫留个位置呢?” 他作为资深公务员自然知道职称的重要性,有地位便相当于有名望和权力,藉此便能在发下职称的系统中调用资源。眼看四娘整出的这东西即将彻底雄踞河青城了,那还不赶紧趁早占个好座次? 而且仅就他见过的现成物力便是既精细又众多,这些东西拿出去尽可以到处交换。若是能解决冲击市场以致价格大跌的不利,只是从黑门开张一次的所得便不是小数目,怎么都能得来河青城及周边一整年的收成! 他可是一个积年的老吏,常年惦记各家资财都有了不少的经验。不过没能想到的是还有许多信众囤积着大量物品,其实至少是市面上售卖商品的三倍有余。 这首先就是物资不足恐惧症害的,囤些物资在家中总是能安心一些,遇上灾年了还能拿出去换些粮食。其次就是大量商品突然出现在了小城之中,于是造成了严重的通货紧缩。不但很快就兑付完毕了市面上的有限物产,更是让异界之物充斥了这座购买力有限的小城。 不要说此地的硬通货不过是地里出产的粮食,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呢?可但凡是一类物品远远地超过了另一边的积存,并且持有者还都急欲在短期出手,那么就一定会大大撬动交换比率的杠杆。 许多的信众本来还因唾手可得的异界之物而开心,可是却因逐渐换不来粮食而心生不满。于是他们索性就不在市场上进行交换了,得来的粮食还不够自己费力背回来的劲呢! 当然四娘他们也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首先的主意就是去往更远的地方做兑换,然后再将大家感兴趣的粮食和金器带回来。故而卫在此时加入也不算吃亏,甚至还可能获得大大的惊喜。 老巫师原本还站在一边研究地图,不过在听到捕头要求入教后于是也急了。巫师学徒是资格,祭坛巫师也是资格,所以他当然知道在这其中的职称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代表日后的分赃……阿呸!是分成资格么? 于是他立刻便凑上来叫道:“老朽也是这么个意思!给老朽也留个位置!老朽也要入教!” 卫当即就冷笑一声,哪里还不曾看破这老鬼的心思?不过物产再多也是有限的,少一个人挤进核心不就多一份好处么?他马上就对四娘说道:“老朽老朽,他这是自认即将倾倒的烂木头,让他入教恐怕会带坏了风气,还是留在外面做个桩子好了。若有人不满了就会找他诉苦,等聚得足够多了就正好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便是要挡人财路,而且连贬损带分配脏活的真不是东西,简直是挖坑还要往里头撒泡尿,就等着人跳进其中便埋土了。巫师平时也是讲求和气生财,哪里见过这么阴毒的心思? 于是他便当场破口大骂道:“嘿你个脑门芯冒臭烟的!真真是彻底坏到骨子里了!我是因为谦虚才自称老朽的!入教是因为我熟悉神鬼之事,时刻待在四娘的身边便能帮助一二,哪像你天天都在琢磨着阴沉事情!” 他不但是大骂特骂,而且还偷偷地给自己的徒弟连甩眼色。绿同他都合作多少年了,当时就会意地抓住了师父肩头,并且还好言好语地劝其冷静下来。 第706章 同行是冤家 老巫师就这样大骂特骂却未上前,勉强算是不使得冲突激化。如此既可以当场指着鼻子骂人,还给了徒弟介入的机会,待会就算是卫要上前动粗也有理由劝阻地拉开。 至于他也不可能真上去暴揍一个地方实权人物,再给十个胆都不够用的。一嗓子起码能喊出几十个能打敢打的棒小伙,这可不是他能对付的存在。这会心头不爽了也就只限于骂一骂而已,而且还一直在察言观色得不至于骂得太过火。 当然二人身上的本事也不一样,一个是在嘴巴上,另一个可得有一半的本事在身手上。冲突起来显然是没有悬念的,他还想多活许多年呢。 “好了,别闹了。”四娘站出来摆了摆手阻止谩骂。 她在这两个老人家斗嘴的时候就在心中过了一遍,已是在估量各人份量后有了定计。 老捕头能打还能拉扯出人,这些家伙们若是入教就必然会抱成一团,先前散乱的帮众们可留给她不小的教训。当时差点就没维持住体面,就连说话也都到了有人听,没人从的无奈地步。 若非如此四娘也不至于要搞神神鬼鬼的了,不就是因为没有拢住手下的道理,所以硬要编造个道理出来么?好在从新世界得来的东西足够给力,唬得这些人连血亲的关系都不敢借用了,无不是颤抖地拜服在自己的一张嘴皮之下。 故而老捕头的地位是一定要给的,不过他带来的公门之人却得打散使用。而且起码也得经历过一次次火堆祭祷才行,不把他们洗得头脑昏昏,不把他们哄得拜服大神那都算不合格! “就要让儿女远离自己的义务,就要让父母抛弃自己的权柄,就要让属下放弃原本的忠诚,就要让官长抛弃本来的职责!一切的一切都得敬神,所有的所有都得尊神!若不如此便是妖邪入体的罪人,他们是永远都没法得到大神赐福的! 凡是真信徒都要远离这些罪恶之人,甚至要全身心地去憎恨那些阻拦信神的家伙们。无论之前那些家伙们都是什么身份,又与各自是什么关系! 对,对!就要这样的虔诚信神才好!就是得一切都听神明的吩咐,一切都遵从神明的教导才好!当然在人间就是我这个神使说了算,一切也都得服从我的命令才行!”四娘一个跑神就想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直觉中就开始琢磨该如何摧垮那些障碍,那些会阻碍她命令下达的碍事存在。 原本的亲族和上下级关系都是如此,会使得她的命令无人服从,更使得她的利益被其他团体的利益侵犯。不过自从装神弄鬼之后就好多了,那些蠢货们竟然真就被忽悠得上当,就算心生疑虑的也不敢公然对抗。 如此的形势真就是非常之好的,简直是能够让她梦寐以求的理想关系。既然自己能靠一张嘴大肆忽悠笨蛋,使得那些家伙们相信并不存在的东西,那么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呢? 卫不屑于收拾一个不敢上前的神棍,他还笑着道:“呵呵,你也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厉害。” 这一声就惊断了四娘的遐想,不得不将跑偏的心思重回到眼下的事情上。然而刚才毕竟是产生了很多灵感的,她已是不再将成建制的公门之人视作威胁了。只要嘴皮子和好处使到地方了那还有什么怕的?不迟早都会变成自己的忠心手下? 她反而是将忌惮的目光看向了老巫师,不由得对这个胆小又可笑的家伙充满了防备。说起现存的神系关系肯定是这位更熟,说起成套的哄人之道也肯定是这位门清,再说起城中的人脉就更是以这位广泛了。 她不由得想到:“嘴皮子功夫厉害?那不就是说忽悠人的本事已经锻炼了许多年?有他在的话还会有人听自己的掰扯么?那还不都轻易被这货给哄走了?说不定这老货还能花言巧语地‘证明’这黑门是他家的,连着自己借此获利的资格都变得毫无‘道理’。 到时候不要说从中分走大量的好处,恐怕就连获取份子的地位都不会再有。更进一步也不排除会驭使那些愚蠢的信众们发难,彻底将自己从此处轰走都有可能!” 说起拳脚四娘还有着七分自信,一分是被姚海的凶狠给打掉了,一分是被王涛的神异给吓掉了,还有一分则是她深知双拳难敌多手,故而“谦虚”地收了起来。 然而说起嘴皮子却只有五分而已。大部分的加成是来自对数百人的成功忽悠,而大部分的减分则是还有自知之明,她十分清楚自己只是神棍界的新人,在面对各种老神棍们实在是太鲜嫩了,所以需要更多的学习。 故而她是万万不敢将老巫师收入教的,这是从专业知识上体现出来的不自信。于是就针对性地说道:“这黑门已经重开了,我看对面也是有城池和许多村子的地方。再看远处那座大城可是不简单,想必一定会有公门的存在,也怕是随便就能拉出许多城兵来找麻烦。 我们在晚上悄悄地来,等过几天再悄悄地走掉就是。从这对面看样子也是得不来太大好处的,所以还得请……卫大拉来的人看护住这里,有个信众的身份也好出入此地。 至于巫师老大人却不必急着入教,我这边根基还是有些不稳,那些西城的大户们怕是还会串连捣乱。所以还请您在其中奔走探听,若是有了不利于我的事情就麻烦立刻说与我,届时好处一定是不会少的!” 几句话里就是许了公门之人可以入教,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所谓“拉来的人”,如此就先是模糊了来者的身份,也为以后动手动嘴地忽悠人心打好了埋伏。 至于巫师老神棍就得去当卧底,而且还需要时时以城中情报来换好处。那么这老鬼既是不能公开加入自己的小教派,在获利的范围上也被死死地卡住,以后也好拿捏一二。 四娘虽然所经历的权谋不多,不过老爹当故事讲的祖上经历还是提供了许多借鉴。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出了理由,而且还是这么的让人不好推脱,不得不说这就是传承的作用。 第707章 骑兵 “吼……吼吼!”被勒住的骑兽非常不满,正跑到兴奋的时候突然被叫停真是很不舒服。 城主派出的骑兵队在大路上暂时停了下来,他们对那颗“大星”的骤然落下极为吃惊。虽然在得到命令时已经被告知相关情况,知道那来源不明的亮物是高悬在毗卡卢镇上的奇怪东西。 他们前去就是为了近距离探知并回报所见,可是没想到任务目标竟然就远远地落了下去。虽然已经知道那不是星星会出现的高度,但是如此之远的距离还是让大家都产生了错觉,以致在潜意识中还是将其当作了星辰。 故而当变故发生时大家都是极为吃惊的,于是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骑兵队长是此次任务的领受者,同时还是城主的第三子,在这种情况下唯有他才能拿出主意来。因此可以说是整支队伍当之无愧的主心骨,自然就承受了所有的目光。 视线所求无非就是拿出个主意来,队长想了想便大声地向副手问道:“向大家重复一下命令!” 副手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喊道:“是!命令是前往毗卡卢镇调查闪亮之物,并且及时回报状况!” 队长将目光扫了一遍,立刻就发现了属下们眼中的怯意,自然知道这些人对于未知状况产生了畏惧。他对这种情绪充满了不屑,于是就淡淡地下令道:“哼,那么就继续前进吧。” “那……要不要现在就回报一下?”有骑兵突然大着胆子询问了一句,并且还露出了患得患失的表情。 队长不用看都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于是就不客气地斥道:“报什么?发亮的东西掉地上去了?莫非城里看不到这一幕么?收起你的小心思吧!” 说话也只是点到为止,毕竟每个骑兵可都是贵族子弟才能担任的,也不好因此恶了大家的关系。若是寻常步兵就不会受到这么客气的教训了,更不用说身份最为低贱的奴隶兵。 不过就在这队骑兵再次移动之后不久,外出十几里的悬浮机器也都按照程序返回了黑门之内。有眼尖的便能发现另有几颗细小的闪光点在快速移动,并且都是从各个方向一起落入了毗卡卢镇。 探路的骑兵一直在关注前方,于是立刻惊叫道:“小星在横着飞!三颗!” 其他人则是高声叫道:“四颗,我看到的是四颗!” 有的人是没有注意到全部,有的则是忽略了某些痕迹,所以看到的很可能并不相同。并且另有一台悬浮机器由于在某个方向上角度较小,所以并未被大多数人看到。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了,因为更多的人都是生出了疑问:“那是什么?真的是星星么?” 若说有客星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情他们都悄悄问过神殿里的熟人,也不是没有过相关的古代记载。若说有星星从天落下,那倒是陨星剑的来源,所以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情。 但是谁又曾见过横着飞的星星呢?而且还是从几个方向聚向同一个地点,然后再同时拐着弯落在地上? 那不会是星星,星星没有过这样的作为。那不会是虫子,虫子不会有这样目的和方向明显,而且轨迹极为简洁的飞行,更不会在夜晚发出如此远都能看到的亮光。 然而那到底是什么呢? 那是什么呢? 见识越多便越不会听信神殿的安抚,因为那堆废话中根本就没有给出任何答案,他们之所以被派出来也是为了一探究竟的。队伍中便自发地生出了各种不同意见,先是有人开始低声地讨论,然后就发生了互不相让的争辩。 队长虽然也因这异状而心生不安,但是不得不弹压这种吵闹声,不能任由军心遭受不利的影响。 “好了!安静!行军纪律!”他先是喝止了喧闹的队伍,然后命令先前提出回报建议的属下:“一会由你回城禀报!内容是……我部见到闪亮之物坠下,随后又见至少四颗闪亮……小星横飞,而且都在飞至先前大星坠下处再行坠下!此事殊为可疑,故而我仍将率部前往探查。” 他在拟定命令时有着很多拿捏不好,在遣词上烦恼了一会也找不出别的说法,只得继续以“星”之名做称呼。而且最后的坚持也让大部分手下哀叹和不满,唯有奉命回报之人乐见自己返回城中。 队长当然也注意到了手下们的士气,于是不得不补充了一句:“另外,请求神殿派遣得力主祭前来。” 至于主祭来了干什么却是没说,是迎接天降神明还是祛除邪恶的魔鬼都得等情况明朗了才好说。此间的事情已经注定被所有人注目,所以远不是他能张嘴就胡乱定性的。 一切都得等他们查清具体状况,不过神官的存在多少能安抚大家的心情。虽说那帮孙子干了不少屁事,但说起神秘和未知也就他们才会时常摆弄了,叫他们来擦屁股肯定没毛病。 不过看那回报之人的喜悦表情就不爽,于是队长还冷着脸问道:“都记住了?” 那个属下此刻脸上都笑成了花,得此一问便立刻回答道:“记住了,记住了!我立刻就汇报!” 队长便面无表情地要求道:“很好,那就重复一遍!” 那人立刻就傻了眼,他刚才光是高兴能返回城中了,所以具体的命令只是听了个大概。他便按着印象吭哧地复述道:“呃……是,是叫个主祭来,呃……大星星和小星星都掉下来了,一起砸在了毗卡卢镇,呃……” 其他骑兵都是越听越笑,他们刚才虽然在忧虑和不安,但也分明记得命令不是这样的。再说也有人看不爽此人一脸堆笑的样子,便起哄道:“叫主祭给被砸死的笨蛋骑兵安魂!” 那红肤的传令者本还为难着呢,听了这话还以为是兄弟救急,于是赶紧递过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并且口齿清晰地接道:“是是!叫主祭给给笨蛋骑兵安魂!” “哈哈哈哈……” 第708章 保卫 一众骑兵见了这可笑的样子就再也憋不住了,纷纷便拍着盔甲大笑出声。 他们本是因前路异样而士气微丧,兼闻有人可以先行折返就不由心中戚戚。不过这种状况正给了他们一个疏泄的机会,于是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连冷下脸的队长也未能例外,他也是需要纾解一下心里压力的。 等大家笑过后便顺理成章地更换了传令人选,另寻了个口齿清晰的属下当众重复命令,并且命其回城报告。不提那失了机会的属下一脸丧气样,就说如此的安排也让大家服气。 随后队长还借着笑意说道:“是啊,是得叫个主祭来。若是好事了就让主祭给咱再加个祝福,让大家一辈子都健康好运!若是坏事了也好给咱安魂,顺带着还有毗卡卢的镇民。” 这么说话着实有些不吉利,在场的属下们都觉得很不适合,于是场面又再次冷了下来。不过谁让这位的地位不低呢,大家再有不满意也得全部憋在肚子里。 队长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手下,却是回身将手指着身后隐隐发亮的城市,并且高声地喊道:“那里!是我们的家!” 随后再指向了前方,毗卡卢镇就在这个方向上。那里虽然还不可能被他们看到,但大家都知道所指是哪里。 队长高声地喊道:“那里!过阵子便到!” 骑兵们起先都看向了上司,等得到这句话时也是不解,于是便同战友们互相对视,以期有谁能解释下队长到底要说什么。诸人都在心想:“这难道不是常识么?我们都住在这里多少年了,显得没事时便会去玩耍一番的,当着大家的面喊出来有什么意思?” 不过大家却是没多久就都变了颜色,所有人的面色都是变得非常凝重。 队长见状便知大家明白自己要说什么了,于是便高声地鼓动到:“我不知那里出现了什么,你们也不知道,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前往那里探查。倘若是尊贵的天神降临世间,正好大家就一起去迎接神恩,顺带着还有大家的家人也能享福。 倘若是祸乱的邪魔或别的灾殃,那我便不得不断后拦阻,然后让你们其中最快的家伙回城报警!毗卡卢相当是在我们的脚边,若不查明发生了什么岂不是渎职么,你们想想卡托恩城毫无防备地遭到袭击,那么你们的家人都会是怎么应对吧? 随我走,为了卡托恩城!” 队长在鼓动中便见得属下们目光愈加坚毅,于是在喊出口号后便当先驭兽而行。一众骑兵也都理清了思路,都明白了这是与自家安危相关的重要事情,所以也都下定了决心呼喊相随。 “嗬!为了卡托恩!” “为了卡托恩!” 老巫师知道什么活计能来好处,也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更能巩固地位,于是他自然会竭力地恳求入教。甚至还不惜提议将自己的徒弟打发出去当卧底,总之就是要在神教初兴时混个资历和位置。 然而他越是如此就越是引起四娘的警觉,以致认为自己的处置是完全正确的了,那就当然不会改变初衷。为此她还主动同卫攀谈了起来:“你叫来的人肯定都是可信的,只是入教都得有个仪式不可,他们得经历一下才行。不然这些都是老信众们经历过的,若不如此恐怕没人服气,将来硬扯到一起也不好扛活不是?” 卫也是人老奸猾,向着侧边站了一步。顺手便不着痕迹地推开还想说些什么的巫师,并且恭敬地笑着道:“是极,是极!有个场面总是好看一些,这样大家也算是有了资格了,将来做事的时候也能齐心合力!” 他在嘴上是这么说,当然也是在心中这么想的。不过齐心的主体却不是这个小娘,也没真想着过来只为扛活。公门的积威自古至今从未弱过,就算有四娘的暴起也未曾立刻被打压下去。 胥吏们哪个不是口齿伶俐心思快的人尖子?仅就家传就是在教导如何处理不同的人和事。那可是要比成天同农田、陶器、麻布打交道的人更早地学习察言观色,也要更多地在有组织活动中积累经验的了。 卫的主意便是要引了手下参合进来,那一散开还不能轻松控制住各处脉络?将来是那一盘散沙搅和了自己的层层人事,还是自己的盘根错节将这块沃土牢牢地占据,他显然是要对自己人更有信心的。 那老巫师还想在话题结束后参合一下,却是吃了卫的警告目光,也不得不向后缩了缩。绿将此间状况全程看在眼中,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好用。 随后四娘还想细谈些更多的细节,只是奈何在场的部分人都有些坚持不住了,一个个地都将哈欠打个不停。 这些人只感到困顿的感觉一浪胜似一浪地涌了上来,可见这会实在是入夜太深了,就算是有电影解闷也不过是让精神更为疲乏,使得未曾倒过时差的几人都感到非常的疲惫。 四娘只得要王涛以飞舟送人返回,而另以金头红衣等人守洞室,并且还嘱咐道:“我看那边也有很多的红皮怪人,有房有田的可是人数不少。我这次带来了重棍和金剑,你们且拿了看好这里。 记得要一边弄些草木将这大门给遮起来,一边也要防备有这边的人家误入。若有人来了就千万要看仔细。人多了便纵火阻拦一时,并且回城拉人来守御此处,人少了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大部分东西都能听得懂,就最后一句较为含糊,于是红衣就不解地问道:“啥看着办啊?” 可见红衣虽然心思较细,并且身世也经历了沦落,不过在某些方面还是涉及不多的。此事上金头却是一听就明白,他便拍打了一下腰间的剑鞘答复道:“呵呵,知道的,放心吧。” 说话的时候虽然就如同回来晚了会留门一样,但是这夯货的气质却徒然为之一变,冷得在旁的红衣当场就打了个哆嗦。 第709章 可怕 虽然是猜到了处置方法,但红衣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她多少有了些阅历,而且总还是积累了一些世故的,所以并没有在此胡乱问些什么。 目送着捕头及老巫师离去,目送着四娘与王涛重入门外,她才悄悄地指着金头腰间,并且小心地问道:“看着办?” 金头却也没有将话说破,而是拔出金剑挥舞带刺击了几下,然后才得意洋洋地答道:“看着办!” 对话说得没头没脑没名堂,但是红衣已经大致确认了可能的措施,于是便怯头怯脑地问道:“那你忍心啊?” 金头却是心态轻松,于是就混不在意地答道:“有啥不忍心的?它们一身的红皮是那样的,身上长得是那样的,脸上也是一副没法说的样子。那些个玩意算人么?宰掉几个又有什么的?而且你得想明白咱的家可就是在河青城,让那些丑八怪跑进来可得多恶心啊!?” “呃……是吧……”红衣艰难地点着头,对于这些个道理其实并不很能接受。 明明是黑门开到别人家门口了,虽说也不好上去说声对不起,但按照她的意思是悄悄藏起来,等过阵子大门关上就两不相干了。至于瞅一眼就要了人家性命么?万一那误闯过来的啥都不清楚,其实只是随便到附近遛个弯呢? 她这么想着便也走过了黑门,想去找四娘说说不要这个样子,不然岂不是太残忍了么?但是她刚才浪费时间去搭话了,就这么会工夫足以让人走出百十步。她要找的人很快就借着夜色隐匿在小林子之中,也不知是去往了哪里。 走远了的二人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沿着一条地埂向前走。这片林子中留存着许多劳作的痕迹,显然是人为种植出来的。然而走在前边带路的却是王涛,他的视线中同时浮现着俯瞰角度的地图,还有前方枝枝丫丫的树林景象。 那彩色的地图不用说自然是来自悬浮车的夜视功能拍摄,而且其中还有一个蓝点在缓缓地移动。这显然具备了定位的能力,不过依靠的却不是卫星导航,而是三台仍然布置在外的机器阵列所助。 每台机器本身就能中继信号,算是个大号的wifi,这也是它们形成集群意识的基础。同时三台的数目也构成了最低需求,与王涛的臂套就能测算出距离,并且以此来确定大致的位置。 这同基站定位是同一个原理,也就是说在外分布的机器数量越多,那么对王涛位置的定位也就越精确,也就越能支持他的寻路能力。 王涛一边对比着浮现在眼前的地图,一边估摸着到达附近镇子的大概距离,而且一边还以布置在外机器的视角做观察。 那些铁疙瘩都停放在了选好的地方,尽量选在大树繁茂的枝杈上面。这样既能获得不错的视角,而且也可以藏身其中,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另外不得不说的就是这些机器都太亮了,或许在原本的世界并不算什么,不过在日落而息的地方就显得特别扎眼。故而悬浮引擎是一定要暂时关闭的,还有就是其他部位的一些亮灯也需要用东西遮盖住。 不过同时要顾及眼前的数件事情便难免会分神,使得他很轻易就会忽视脚下的状况。再经过收拾的林子也不乏大块的土坷垃或根须,所以王涛在走路的时候就免不了磕磕碰碰的,让跟在其身后的四娘皱眉鄙视不已。 在她眼中看来王涛一直是虚抬着双手,蹒跚而行的样子也就仅仅比睁眼瞎略好一些,起码能避开前方的树木。 说来她与王涛都具备了一定的夜视能力,不过由于缺乏足够的沟通交流,所以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状况。这二人首先就是吃喝上膳食均衡,所以本就比寻常人普遍存在的夜盲症要有利。 而且四娘在虫子那边感染了不明的菌群,治愈留下的后遗症便使得夜间视物要更加明亮。至于王涛则是获得了奇怪袖套的加成,所以算是获得了装备的强化。虽然不知在无光环境下视物是什么道理,但是这本事可要比四娘更加强大。 异星的来客在靠近聚居区,而此地的居住者却是大部分都未曾察觉异状,只有少数警觉起来的人试图弄明情况。夜间外出并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就算是在镇郊也不会存在什么不妥。 拦阻驻镇祭司及其学徒的不是黑夜,他们平时受到的供奉足够丰富,是镇中少见能在夜间行走的存在。不过维持这样的夜视能力主要是为了观星,唯有这样才能体会神明的旨意,并且指导耕作的时间。 拦阻他们的也不是盗匪或野兽,因为前者会被悬赏变成苦工奴隶,至于后者则因定居区域的扩张被赶到了很远的地方。这些都是非常罕见的存在了,出现在附近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 是对黑暗和未知状况的存在拦阻了他们,是心中臆想出来的奇形巨兽和可怖妖魔拦阻了他们,是心中的恐惧拦阻了他们。 这对师徒就只是擎着罩灯站在镇子边缘的房屋附近,始终都不肯先行走出。再往出迈一步便是大片农田之间的土路,在经过数片农田后便会到达果林那边。 被采摘过的林子已经没有了满树的果实,而在这会也依然如同往日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处,但祭司师徒就是不敢迈出探察的第一步,直将那森森的林间黑影当成了吞人巨兽。 日暮之前大部分人都已经返回了居所,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看到了那闪亮的存在。等师徒回过神来时却见那东西落了下去,从光晕所映出的轮廓大致像是个软鞋的样子。随后再有五个较小的闪亮之物一同落下,以他们的距离也能看清大致的形状。 若是只看到闪亮亮的也就罢了,若是能看得一清二楚也就罢了,可就是这种隐隐约约的样子更容易添加遐想。从神话到妄想,从猜测到内心最惧怕的东西,很快便发展成了自我恐吓的瞎想。 第710章 祭司师徒 记忆的留存并不是非常精确,尤其会给模糊的观察加上并不存在的枝桠,以致祭司师徒在耽搁得久一些之后都有些混乱了。他们遗忘了目击的具体状况,然后又添加上了一些并不存在的混乱细节。 不过唯有一件事不曾变过,那就是非常明亮,远超一切星辰的明亮。 或许他们在以后又会遗忘或者加上许多细节,不过那在星河中不拘的身影永远都不会被他们忘记。 尽管悬浮车的光亮给他们造成了太大的震撼,但最终还是职责战胜了恐惧。神职人员有必要厘清牧区之内的异状,不可以给一切异说或邪祟冒头的机会。 于是祭司便命令道:“你走前面!” “诶?我,我……”徒弟当即就扭捏了起来。 半大不小的岁数正是想象力丰富的年纪,所以是更不愿意深入黑暗之中了。 看着这孩子的样子就让祭司有些不忍,但谁让他手边就这么一个能用的呢?于是便狠狠心威胁到:“不为神明的荣誉奉献还能算虔诚么?那我觉得你还需要再学习几年,有必要推迟你晋升的时间了!” 学徒的心中立刻就想起了大量的鬼怪和邪祟,并且似有从心头爬到眼前的趋势。然而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终究不过是想象而已,很快便被家中的债务、父母和亲人的期盼、想要迎娶的姑娘、构想过很多遍的新家布局等等一大堆愿望挤在了角落中。 这种繁多而杂乱的心思虽然信息量很大,但在他的心中只过了一瞬便帮助了权衡轻重。于是学徒想都没想地向前蹦出,并且大声地呐喊道:“是是!圣神保佑!啊——!” 然而学徒为了克服恐惧是闭上双眼的,所以祭司下一个命令就是:“咳,别踏苗。” 当然这一嗓子非常低,也不好让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 “是……” 学徒得了提醒便立刻站定,并且慢慢地从田地中退了出来。同时退却的还有勉强鼓起来的勇气,各种去或者不去的纠结就一起在其心中纠缠了起来。 不过也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不仅是在心态上有了些许放松,就连祭司也开始举着罩灯探前,并且小步地向前缓行。 也许他们当初该找到镇长的,也许该多叫来一些居民协助的,也许该在行走中更谨慎一些。不过这些都有些晚了,不同来历的双方终究是在林中遇到了一起。 这两个土著毕竟是持了照明工具,故而在黑夜中便标示了自身的存在,远远地就被两个夜视能力极好之人给发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存在更多的悬念,他们两个人在黑漆漆的林子里被伏击,确切地说是被四娘一个人伏击了。 仗着夜视能力潜伏到对方前进的方向上,这对于观夜如昼的侦察者而言并不困难。将身形隐蔽在粗大树木的后方,这也并不需要太大的技巧。 后续的事情就只需要在对方走过后踩着步点靠近,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接一个地敲晕就是。 四娘得意地掂了掂手中的钢管,不由得感慨多年的本事毕竟是有用处的,只要没落下就迟早会发挥作用。不过虽然知道王涛听不太懂自己的言语,不过她还是话到嘴边改成了:“哼,逢林莫入?是个好建议,以后得多上心了。” 随后王涛也凑了上来,一脸好奇地瞅着被俘获的两个外星人。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人类之外的智慧种族,要说不好奇那肯定是在骗人。 当然四娘他们是不算的,不仅从长相到外形都跟自己没啥差别,就连衣着和使用的文字也似曾相识。 说来双月之星的人类更像是中国古代再古代的状态,除了语言和文字上是两眼一抹黑之外,在衣着上也有着几分眼熟。王涛甚至在一开始以为自己穿越回上古时代了呢,只是始终都没能更多地弄清现状。 就说面前的这两个外星人也是穿着古朴,或者说就是粗糙简单的样子,同侦查视频中得到的社会状态也比较符合。但又稍微有些不同,就衣着上要比大部分人更为特别。 因为从空中的观察中他们发现大部分土著都穿得比较清凉,浑身上下也就是一条衩子一样的裹布。不像抓住的这二人身上布料稍微多了些,而且皮肤较为松弛的那个还有着更多的装饰。 于是四娘和王涛的翻检重点就集中在了祭司身上,这家伙刚才也是走在后面的,八成是个有地位的人。要说这货身上若无好东西,那他们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不过俯身搜检中首先发现的不是财物,而是发现这些家伙还真是小个子。当然刚才伏击时就发现了,此刻再近距离翻看就更能发现小胳膊小腿的。就身材而言恐怕还不到王涛的胸口,而与四娘相比那就是更为矮小了。 这种体型上的差异简直是个喜讯,对于两个侦察者而言不啻于最希望得到的好消息了。他俩首先便是心头一松,都觉得己方在体力上优势较大,此行当是风险较少了。 上个白骨世界着实吓到了他们,甚至还多次曾怀疑自己能否从那种环境中坚持下去。这会的检查则是让他们心中大定,都觉得碰上了一个比较容易对付的地方。 所以二人在翻看的初期竟是非常好奇,甚至还将对方从上到下全部都剥光了。不过这种行径绝不是说他们有什么淫邪念头,纯粹就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至于四娘还将手指也抚摸了上去,熟悉对手的肢体和关节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以后在对付类似的对手时便能进行针对性的攻击。 搜检了一阵子王涛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武器上,基于安全考虑当然得先解除对方武装。至于四娘则是冲着金器去的,她觉得一个有地位的家伙多少会有点身家,那么带着些一些金器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搜索的结果也不出二人的意外,从这家伙身上果然搜出来了一把铜剑,当然按四娘的叫法该是金剑的。 第711章 猎物 得到的这把小剑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更类似礼器。巴掌长的刃部看上去在战斗方面的作用有限,其锋刃部分只受到过简单的处理,但在剑尖部位却尤其被打磨得既尖又锋利。 当然也不可以太过轻视,若是使劲也是可以捅入身体之内伤人的。由此可见此物在攻击时主要是用来刺击,而且只被限定在了这种用途。 之所以被认为是礼器,那是因为这上面还镶嵌了一些红色绿色的石头。只是同时又能看出石料本身没有怎么经过琢磨,反而显得有些粗糙,可见只是追求整体的绚烂而已。 这样的工艺大概也就是哄一哄寻常人,再遇到眼界较高一些的人就没法入眼了。比如王涛就看不上这玩意,不过似乎是处在四娘审美范围内的,因此后者便将其珍而重之地反复把玩起来。 尽管不同世界的价值判断有所差异,也不知这些饰品在此间的珍贵程度如何,不过就冲颜色艳丽便被四娘看上了。她以前还唾弃过这种过度装饰的妖艳货色,并且还当众表示这种做法会妨碍抓握,华而不实就只会害了使用者。 当然那时她还没有这么一把多彩的武器,只能看着别家大户子弟的炫耀。所以在批评上也就是毫不留情,彷佛真的就只看重使用价值似的。不过在亲手得到一件后却又改变了态度,不但是喜悦地反复拿在手中摩挲,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出去炫耀了。 不过既然搜到了一件好处,那么她也没放过另一个小个子。不过这个被搜检的学徒却是身家非常简单,不但是穿着的服饰稍逊了几筹,就连身上的财物也是非常简陋。 当然这也没有太令人感到意外,穿着简单又在夜间趟路在前,这样的家伙显然是个仆役,又怎么会有着太多油水呢? 随后这两个红肤人就被地球来的王涛绑住了,目前还不容接触的事情泄露出去,故而非常有必要控制住他们。使用的绳子是来自蓝皮人世界的,坚韧又掂起来重量不大的一段却有着足够长,完全能将俘虏们全部都捆绑起来。双月之星的四娘先前展示了自身的战斗力,这会也有心再次炫耀一下力量,于是就一手各提一个地原路返回了黑门。 王涛则是简单地将剥下来的衣服和部分物品一起带走,却是没注意有一些鲜艳的红色豆子散落在了地上。 金头好奇地以指戳了戳晕倒的两个俘虏,目光中却如同是在看待猎物一样,并且还好奇地问道:“啧啧,这么一身多少也算有点肉吧?就是不知道什么味道的?” 此间已是洞室之内,还没走的人已经都聚了过来。 四娘可是理智多了,于是先“啪”地一声排开他的手掌,然后训斥道:“啥玩意就想着吃呢?第一次见到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你若是吃到不干净的可怎么办? 就像上次扒尸体发现的那些笨蛋,哪个不都看得非常眼熟?细想都是跟咱们去过虫子界的,也不知是私下吃了什么脏东西才变成那个样,就算到现在也是呆呆的样子,也不知啥时候能清楚一些。” 麻姑想起了当时处理虫肉的事情,于是就提议道:“那我回去弄些鸡苗来?咱用小鸡试过的那些就没事,到现在不也是没啥大毛病么?所以就像上次那样的做法,先用这些个玩意的肉去喂鸡苗,若是出了问题那也就不可以吃了。” 红衣看到四娘与金头竟然都答应了,她却不安地问道:“刚才看映出来的画也有长得差不多的,他们可都是穿衣住房子的啊。我看这两个是那边的人吧?这样也可以吃么?” “呃,诶?” 金头经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于是就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他在平时虽然习惯性地不靠谱,也曾流露出对擅闯者灭口的决心,不过要吃掉一个智慧生物还是太触及底线了,他实在是有些没法做到。 至于四娘也是脸上微红,经了提醒才想起这是俘虏,不是自己外出顺手打的野食。将这两个光溜溜的小家伙绑起提了一路,在心态上也不知不觉地就没再当他们当人看,以致差点就做出了奇怪的事情。 她想了想就向王涛讨过剥下来的衣服,然后胡乱盖在两个俘虏的身上。这样就算是确认了身份,同时也提醒自己人不要一不留神就将他们给烤了。 现成的火堆虽然一直在燃烧,插肉的棍子和割肉刀也是现成的,但也不能啥都不讲究地随便进嘴不是? 麻姑觉得自己刚才的提醒虽然不是有心的,不过这会再想想也有些后怕,差点就做出了可怕事情呢。然而她也对这些红肤人产生了兴趣,于是便一手捂着嘴靠近细看。 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见到异族的,就更不要提外星人了。不过她对所谓的星球尚无概念,至于外星的说法了也是更没听说过的,所以这个动作纯粹就是好奇,就跟遇到三条腿的蛤蟆是一个心情。 这些怪人鼻子类似兜囊而且下垂,但实际上却又坚实且有弹性。上面的双眼和下面的嘴巴倒是位置都对,只是有些细节却是与自己这些人不大一样。头上没有毛发就更是奇怪,耳朵则是多皱褶且下垂的,此刻蔫巴的样子看得真可怜。 还有就是肢体比例也是较为瘦削,真比同年龄的少年还要弱小。甚至于麻姑都在这样的对比下产生自信,以致觉得自己也是能至少轻松对付一个了。 总之从上到下都透着浓浓的违和感,以在场几人的见地都觉得越看越别扭。他们直觉得这种玩意怎么也会种田造房子呢?而且这么小的个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就不怕被野兽给吃了么? 看完了外形又去看衣服,这些织物明显也是由植物纤维制成的。至于经纬的交织则是非常精细,起码较河青城自产的麻布要好得多。可见要么是这里的纺织水平要稍高一些,或者是他二人略有些家财,故而置办得起一些较高档次的服饰。 “肥羊!” 虽然是没见过红色的羊,但金头还是如此喜悦地叫了出来。 第712章 鸡肋(1) 另几人都审视了一遍俘虏的财物,都觉得这个称呼不是很贴切,也无非就是抓住了一个体面人而已。这俘虏虽然是穿得稍微好了些,但是两边的语言不用说那是肯定不通的,想要勒索来大块好处都存在障碍。 不过那一嗓子还是个提醒,像麻姑就在上下打量中瞅见了一条项链。 这项链是数颗红色的石头组成的,并且环成一圈缠在了皮肤较皱的怪物脖子上。既然是颜色相近又外形帖服,所以若是不注意检查就可能被忽略了过去。 她发现有这好东西便赶紧取了下来,好在后面有金制的搭扣才不必一把扯断。拿起来观察时便能发现洞孔非常之小,可是远比河青城工匠的手艺更为细致的。如此就能以细线串连其中,并且更多展示这些漂亮石头的本色。 每颗石头都受过仔细的打磨,追求一致的外形组合起来便非常耐看,使得整体都显出了工艺的美感。此物可要比那把胡乱攒出来的小剑耐看,众人都给出了更高的评价。 麻姑还只是出于观赏方面不住地赞美,直想能够获得这串珠宝。不过想想在蓝皮人那边也捡拾了更好的首饰,两厢一比较就显得眼前这些衣服和项链较为粗糙。 麻姑只是肤浅地看到了漂亮,但红衣却是眼光更深远地看到了工具间的差别。她随父亲到处行商时也见过不少工匠,技术和工具的差别各处不同,自然能从察觉优劣背后的某些规律。 就好比钻出的小洞便依然能令她咋舌,这可得是花不少时间才能加工出来的。不仅仅是没精力施加足够的工夫,就说工具也是较为容易磨损。 蓝皮人那边的工具精良自不必说,红肤人这边显然也是有些好工具的。不过当然是后者较为粗糙一些,仅就从房屋和道路上便能看出来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两个红肤人非富即贵,身上的衣服和首饰相结合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红衣便忧虑地说:“这布料是他们的好,能做这么好的项链显然也得有好工具。再看那画中的各处村庄和大城,就人数也要比咱们这边多很多,他们可千万不要生出歹意啊。” 金头听了也觉得有些虚,于是就自我安慰地说:“这门过几天就关上了,咱们只要悄悄的还能有啥事?过几天就关上了,不用怕的……” 他话是这么说,不过却是将目光悄悄地瞅向门对面,生怕突然从黑暗中杀出一彪持剑操弓的重甲敌兵。不过再想想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外出的,不然那不是找磕绊么? 虽然是在不断地做自我安慰,不过怎么看也都比河青城的要好。在场的几个人在传看时便不由得略有丧气,以致对自己的城市感到不争气:难道这些皮相不同的都是如此厉害么?竟然都要比自己的家乡还会造东西? 在场之人都是一肚子的郁闷,但红衣却是想到了别的,于是便问四娘:“先前不是说要混进去的么?这下子抓了两个……人,不会有啥麻烦吧?我是说他们的家人,会不会等不来人了也出来寻找?” 她在称呼的时候还是有些别扭,本能地也没将这些红皮小家伙们当人看。但那衣服和项链还在面前摆着,怎么看都是智慧不小的存在才能制作出来的,所以由不得她硬着头皮确认。 四娘得这么一问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这的确是与之前的计划不同。她便回想了一下埋伏时候的心境,于是便解释道:“那个……林子挺黑的,还有夜色也挺合适的,他俩的动作也是看着胆小得不成。所以当时我也没想别的,就觉得那会非常适合伏击,于是就顺便做了……” 这话却是让红衣心头一阵凌乱,实在是无法理顺其中的联系。什么叫“非常适合伏击,于是就顺便做了”?那如果说对方的姿势非常适合用攮子,那这两个家伙岂不是在当时就死透了? 四娘也知道自己的说话有多么荒唐,但这的确是她当时看到两个小矮子之时的想法。 这几日在安全和自身价值上的忧虑让她始终不安,总感到自己随时会被王涛的神异能力所遮过光彩。所以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展示价值,那么没有什么比欺负弱小更容易彰显自己的安全途径了。 换句话说就是她因危机感便想要逞能,于是碰到两个软柿子就随手捏了。 红衣并不是很理解这位老大的担忧,于是便对其较近一段时期的许多动作都看不懂了。她之前在看电影时也着实是被吓到了,所以此刻更关心的是大门能否在将来被控制在手中。 对这两个小家伙的捕获肯定是带来了变数,先不提是否要释放他们,就说他们的家人会不会找来都是个麻烦。于是红衣便不安地问道:“那这样总会有麻烦的吧?有人走失了还会请了四邻寻一阵呢,这走失两个人不就会来更多人了?” 金头也觉得在理,于是也提醒道:“这会咱们这已经是深夜了,再要找信众们帮忙可来不及,就是找城兵都恐怕得等明天。可是他们那边才刚入夜,应该还有许多人没睡呐!” 这话说得非常实在,隐含的就是谁能及时动员出更多的人手。四娘稍稍在心中模拟了各自的传讯及动员能力,那肯定是自己这边要更吃亏啊! 眯瞪着眼被叫起来的人能有多清醒?而且还要穿过几个时辰的隧洞才能到这里,但那些红肤人到黑门这边也就一刻而已。动起手来对哪边更方便就不言自明,在场的人们只是稍微想了想便都心中有数了。 麻姑推己及人地想了想,然后就建议道:“那这样吧,我看这两个小家伙还晕着,趁他们没醒就丢回大路上去。到时候就算醒过来了也只当是被抢了,或许就会认命地回家了呢?” 四娘却是否定道:“郊外村民才会这么想,没人没势力的吃了亏也只能咽下去。这个皱皮的家伙可是穿好的用好的,怎么都是有些地位之人。这种人若是吃亏了哪能善了?还不是得拉了更多的人搜寻报复?” 第713章 鸡肋(2) 四娘不但是这么说,而且在面目上也是一副“我就是这种人,你要信我”的表情。她平时多少也有些说一就是一的信誉,如此倒也增添了不少的说服力,使得在场几人都深为信服地点了点头。 见大家都不再反对,于是四娘便胸有成竹地说:“这镇子就在一条大河边上,不难找到个差不多的塘子,我给这两个家伙塞那里头就是了。” “杀,杀人灭口啊?” 红衣与麻姑二女都缩了缩,她俩虽然接触了不少社会的阴暗面,但对这种程度的凶残还是有些抵触。如果强力者可以为所欲为了,那她们这种弱者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四娘毕竟还是要顾及伙伴态度的,于是就辩解道:“长成这个样子的算人么?不吃它只是因为怕坏了肚子!” 反正对方是什么完全不重要,都是可以根据自己需要去重新定义的。不过有趣的是在场几个河青人也都没再出声反对,似是默认了这种饱含残忍的修改。 于是没过多久便有三个身影走出黑门,一起向着隐约的水花拍击声前去。此次是叫上金头出来的,有膀子力气当然得利用起来。这家伙也能在星光下看清道路,除此之外也不好让红衣她们干重活吧? 虽然原本还商议着以飞舟载着几人过去,不过想想这么闪亮又动静大的也不好太靠近聚居区。除非那些红皮的家伙们都是瞎子和聋子,这些土著们长相再奇怪也是有不少人的,都招惹起来就同隐匿行事的初衷相悖了。 不过金头在路上还抱怨着:“你们当时弄死不就得了?还至于再费二道力气?” 四娘却是低声怒道:“那不是想给你们涨涨见识么?弄来这么奇怪的玩意你就不好奇?既然见过了就不能白看,帮着忙处理掉费点力气咋了?那么多力气养着能下崽啊?” 金头哼唧了两声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四娘的嘴皮子。硬要辩下去就会搞得没完没了的,还不如趁早赶紧闭嘴呢。 “你看。” 仍然留守洞内的麻姑掏出来了两粒豆子,红彤彤的有小拇指大小。至于形状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是寻常豆子的外形而已。不过凑近了又会嗅到淡淡的香味,如同有魔力一般地让人渴望嚼碎吃掉。 “嗯?” 红衣将眼睛看向麻姑,细眉下的目光也在发出无声的询问。 麻姑便再将手递过去了一些,并且还提示道:“仔细看嘛,这是那两个红鬼衣服里掉下来的。我闻了闻觉得真是好香,就是不知道啥味道。” 红衣听这么一说却是被吓到了,于是赶紧反握住麻姑的双手,并且急急地劝道:“你忘了那些小鸡了?啥东西都不知道的能乱吃么?” 麻姑经这么一提醒就有些慌乱,于是边喊着“扔了!扔了!”,转手就将这两颗豆子投进了火中。 这样却是让红衣惊讶了,她只是想劝着不要随便入口来的。见了这样的处置便有些可惜地看着火中,并还说:“呃……不过闻着味道的确是挺香的,你那还有没有?真不先用小鸡试一试毒么?” 麻姑一听便也有些后悔,那种香味可是不同花朵的芬芳,回味起来可是让人口水直流的。就那么烧了也的确挺可惜的,于是她就赶紧以树枝戳入火中,趁豆子还未被彻底烤糊前就将其拨拉了出来。 虽然是烫手得不好去触碰,不过二女还是一起俯身凑了上去。因为经过炙烤的红豆散发出了意外的气息,闻起来竟有种香甜的感觉,甚至就连嘴中也被诱出了大量的口水。 “能吃的吧?” “大概能吃的吧。” “要不舔一下?就一点应该没事吧?” “不……知道……呢……” “没事……的吧……” 是谁先起的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两个女人没多久就开始神情恍惚,就连目光也开始变得迷离。有条理的思维如同波涛中的小舟开始晃荡,让她俩觉得地上都变得软绵绵的了。 此间异状本该引起警觉,但在如此状况下这二人也做不出什么,不妙的呼喊声没等出口就被摁回了心底,再打个旋就彻底踪影全无。然而这毕竟还是能以主体的视角察觉异状,没过多久就连这种能力也丧失了。 红衣与麻姑都渐渐失去了自我的感觉,甚至连自己是谁之类的意识都不存在。她俩只是感到似乎处在非常大的幸福之中,但意识却并没产生主动拥抱或远离的愿望,只是傻呵呵地躺在地上发笑。 洞室便因此安静了下来,只余悠长的甜美呼吸声和火焰燃烧声混在一起,除此就再无更多的声息。 “呼呼,我说四娘啊,你说的那个水泡子在哪呢?咱们走了好久了吧。”金头越走越费力,于是便开口发问了。 四娘却是斥道:“咱们这才走了几步?而且你背的那个比较轻好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听前面就是水声了,再往过走一阵就差不多能到,再咧咧就踹你!” “那,那就休息一会吧!” 金头嘴上是不咧咧了,而是不等说完就将背着的红皮人放在地上,然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起来。任凭四娘真拿脚蹬了几下也不肯动,只是赖在地上耍死狗。 见他这样四娘也没法,于是便也只得一起暂休一阵,不过在嘴上却是依然骂道:“叫你出来就是帮忙的,就这个样子还不如我一个人扛了,带你这货出来反而成了累赘!” 不说这事还好,既然嘴巴上拌起来了金头也不虚让,于是便连昨晚上的气也一起撒了出来:“我怎么就是累赘了?昨晚上好好的就被那些骑马人给扣下了,还凭白挨了一顿打!我说什么了么?还不是咬着牙硬挺了下来,那么多人都求饶就我没吭声! 可是等回来的时候那些孙子却卖了我,一起排挤我到最后面压阵,还拿各种好听的来堵我的嘴!我难道是真傻听不出来么?还不是想着我是你的哥哥,所以得给你长脸!要不然我才不应承呢!” 第714章 决定 四娘听金头撒气就不吭声了,没能调教好小弟毕竟让她面上无光,尽管那些家伙们每个都比她岁数大。不过听到眼前的这货又要争年岁大小,这可是让她万万不能忍下的。 于是在脑子动起来之前巴掌就照着糊了过去,在这种粗暴的抽打下还大声地提醒:“弟弟!” “哼!” 金头这会也是在气头上,才不愿意去听四娘的纠正,反而是抬手去格挡抽过来的巴掌。不过后发的拦阻也是反应慢了些,抓了个空也就只能将身子一转地再不做理会。 多年的弟弟在手底下人那里受了气,再发展到这会敢于不轻不重地反击,这也让四娘烦躁得不成。多重的事情都压在她的身上还盘缠错节,要说火气的话她才是最该爆发的那个。不过毕竟是多年来承担了更多的责任,越是到这种情况就越得冷静下来。 她在想了一会后便说道:“别闹了,那些个货们贪懒没担当,而且做事也是各种不地道,这些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前阿父叫你多跟在他老人家手边学习,不要老跟那些个夯货们混在一起,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以后我也不会再用他们顶在前面了,再也不会用了!但这些个孙子毕竟是被咱用着顺手多年,一时要丢掉也不好找到替代的。你得容我先对付一阵,你也得憋着忍耐一时,过阵子就不再用那些货们了。 不过这个事情很重要,所以千万不要将风声露出去!别再找那些货们胡扯胡吹!要是坏了我的事就抽烂你的屁股!” 这些都是四娘的真心话,要有好用又便宜的手下谁会用那些货啊,还不都是祖辈们传下来的生计么?各种事情都得用拳头说话,还有些见不得亮堂的活计,正经人谁会主动凑过来? “嗯……”金头闻言便低沉地应了一声,不过却也没有太过别扭的意思了。 四娘看这兄弟也是软了一些,于是便趁机提议:“歇够了就走吧,要不把你那个给我一起提着。” 金头哪好意思真这么办?于是一使劲就再将抓来的红皮人扛在肩上。只是他还是习惯性地嘴上不消停,便用眼睛甩了一下在前方带路的王涛,还不点名地低声轻问:“大家都一起出来的,你怎么就让我扛?还是不是你弟弟了?” “去去去!人家会飞,遇到危险了还得托他才能跑出来。你要是能飞了我也会供起来,坚决不让你动一根手指头!”四娘当即就说明了理由,并且还当先走在了前头。 以前只靠拳头的时候多么舒畅?搞出了麻烦自有老爹帮着去收拾,但凡有个不长眼的就将大拳头打过去。现在接手北城帮了才发现跟以前不一样,原来大家不光光是吃肉喝酒拍胸脯,就算是许愿做了承诺也会翻脸不认账。 从没有接触过的人成为了合作伙伴,而以往的对头也少了阿父的应对,以致需要面对的状况就变得不再单纯。他们因各种事和愿望都是一个比一个有想法,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感到诸事复杂。 仅就伙伴的愚蠢就要比对头的凶残还难搞,稍不注意便会捣鼓出各自的麻烦动静,一不留神就会拉扯着自己介入纷争。 “或许将这些家伙们干掉才更轻松些呢?”四娘有时候也曾这么想过,然而也不能处处都用拳头去解决一切问题,这可真是让她感到加倍的烦恼啊! 当然这些个心思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过有时候的恶心事真的能引爆她的怒气。操蛋的事情越来越多,而且还都混杂地搅合在了一块。扭个头的工夫都会发现有几个混蛋值得被立刻揍扁,然而其中大半还是自己这边的! 该如何干掉外部的对手,又该如何收拾掉内部的蠢货、无能、懒蛋和坏蛋,这种事情她是真的没有头绪。不过这会是已经确定要换人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反而要轻松一些。 按照能力和隐患便将后备者从上往下排个遍,至少能有三拨人可以用来替代原本那些混混们。只不过这会还有事情要办,并不适合用来分心。 而且现在另有其他的麻烦出现了,四娘是第一个察觉到异状的。她立刻就地蹲下,并且也对着同行者示意。农田中的庄稼便是现成的掩蔽之处,只要一伏低就没了行迹。 “从大路上过来的那队火把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敢在夜间赶路?难道就不怕出什么麻烦么?”金头察觉得较晚一些,而且心头也有着不解,于是就低声地向四娘发起了询问。 四娘则是瞪过去一眼,并低声训斥道:“嘘!我咋知道?悄悄地等他们都过去!” 林木与田亩交叉分布的结构阻挡了风沙肆虐,同时也在部分弯折处阻挡了远方的景象。所以卡托恩城派出的侦察队伍出现时已经较近了,四娘他们这会再说话也是不合适的。 队前开路的骑兵似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就一边降低了骑兽的速度,并同时抽刀警觉地看向四周。整支队伍便不可避免地被压慢了速度,于是队长便也拔刀问道:“怎么了?” “有些声音,还有些不大一样的味道。”开路者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有些不确定地说到。 先前有些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了过来,而且说话的声音和腔调都有些诡异。不过疾驰中既有风声和盔甲的碰撞声,并且就连自己的呼吸也是较为沉重,所以并不是能确定那是什么。 尤其是那动静只持续了一会,而现在却又一点声音都没有再传来,这就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们这群人本身就动静不小,而且各个都打着火把,前方镇子想要察觉不到都不行。于是遥遥地便听见内中有人在互相询问,还有些人则是扒在了墙头做观察。 骑兵队长只当是他在说这些动静,于是便下令道:“继续前进,我知道大家都是在晚宴中被叫出来的,多少有些肚子空空,你们都闻到前方的晚饭香味了吧?过会我就会让镇长安排好接待,必不会亏待了大家!” 第715章 死生 “哦!” 骑兵们都扬臂呼喝了一声,这是在为自己队长的安排而欢呼。 侦察异状的任务虽然让人头痛,不过天空早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一路行来时也再无什么情况发生。故而让大家的胆气已经重新回到了体内,对于可能存在的未知也有意无意地淡忘了。 这会抵达前方小镇便犹如一个象征,彷佛这不近也不远的旅途便因此结束了。全然不去思考接下来该进行的侦察才是此行正事,反而是稍事休息的愿望依然充斥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但他们毕竟是一众贵族子弟,这会听到能在前方吃喝一番便都觉非常贴心,于是连带士气也都猛然大振起来。 这一幕被潜伏在田地中的外来者都看在了眼中,他们都深知这种气势的群体会是勇气十足,战斗起来会极为棘手。再看他们甲胄齐备,而且兼又人人腰挎长兵,那就更是不该招惹了。 虽然自忖能飞上天空不甩这些家伙,但后援却是距离这边有段距离,他们也不愿去赌自己能否赶在兵刃相接之前安全撤离。故而静静地趴在地上便是最好选择,附近的庄稼是他们最好的掩护,就算有细小的虫子在不停骚扰也顾不上驱赶。 然而这时发生了一件小意外,身形较小的那个红肤人苏醒了。 头上的疼痛和身上的麻痒不停刺激着他,许多人声和骑兽嘶叫的动静也勾起了他心中的畏惧。这一切都令他的意识开始逐渐复苏,身体就本能地微微颤抖着起来,想要活动一下手脚。 可是四肢的被捆绑而受到限制,他便下意识地求助道:“嗯……水……” “咔吧!” 金头那边只是发出了这两次不大的声音,然后就再无动静了。受惊动的四娘与王涛看那里状况不大,不过却是在“簌簌”地抖动,带着附近的装甲也在轻轻摇晃。 不过这些动静过一阵就没了,于是他俩才舒了一口气,然后便重新关注起全副武装的骑兵队伍。 幸而这支队伍因心情松懈而放松了纪律,大部分人都开始交流起了各自的琐事。不但是队伍的行进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就连附近发生的状况也是没人再去注意。 待那一行人入了镇子后四娘才回头斥责道:“刚才你在搞什么?吓尿了?差点引得那些家伙们看过来!” 金头则是从地上提起自己负责搬运的红肤人,然后解释道:“他刚才醒了,我只能想办法让他安静。” 四娘将眼看去却发现有些不对劲,细瞧便能看到那红皮的脑袋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垂下,而且还在随着金头的示意在摇摆。再伸手拨拉便发现是脖子断了,而且还在身下“嘀嘀嗒嗒”地淌出一些带有异味的液体。 种种迹象显示眼前是一具断绝生机的尸身,那么刚才发生了什么也就不难理解。先前的那声“咔”想来就是发自脖颈部的骨骼,而且就是被金头亲手用力拧断的。 至于经过了一阵才平息的抖动也不难理解,脑袋受创后的尸身多会是如此的动静,这在以前的伏击中也是见识过的。 不过一有不妙就立刻辣手毙命,这种果决不由让四娘非常赞赏,觉得这真是干脆狠辣的处置。若是少犹豫一刻便会引来麻烦,到时候自己这几人就只有跑路逃避追杀的份了。 更不用提对方肯定会立刻展开搜索,那么己方黑门的所在便会立刻暴露。虽说之前他们都轻视此地的人种身高,不过要面对一支甲胄齐整的军队冲击还是有些力量不足。仅就人数对方便有二十多人,以数量怎么都能弥补身高和力量带来的优势。 “嗯,干得好。”四娘对于此事只是淡淡地赞了一声。 至于王涛则是一个劲地犯晕,就算是坐在地上也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他虽然在各种游戏中干掉的敌人无数,从第一人称射击到即时战略怎么也干掉一个方面军了,但在动手取人性命方面却真是个雏儿。 当然也有一直知道射击对象是数据的缘故,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点下鼠标。而且当初在小区对抗业主时也不过是误伤,并没有造成致命的过错,所以他真就是双手清清白白的。 所以如此刺激的事情还是有些太过了,实在是远远地超出了他承受的底线。偏偏优秀的夜视能力还不放过他,残酷的状况就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不得不去直面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死亡。 他也不是没有过杀鸡吃肉的经历,但是那种程度的生灵夺取性命还没什么,甚至都从来没有被他当回事过。眼前这具瘫软的红色皮囊多少是个智慧生物,轻易地被拧断脖子的状况真会让他发虚。 不过这会也不容再有太多的耽搁,打着火把的骑兵队伍已经远去了,他便打算在这个当儿离开,于是就打着手势做示意。不过还是四娘更慎重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再等待了一阵,直到动静离得再远了些后才起身移动。 此次就连金头也不再多废话,三人一路循着水声小跑到河边。不多时就找到了足够深的水塘,这正是一个灭口的好地方,只需一甩便将这两个红皮丢了进去。 不过在这之前四娘却是想到了一事,于是便要金头一起将手上的绳子给解了下来。 这东西轻便结实又好看,河青城可不会出产这种好东西。而且同蓝皮人的废城那里也断了来往,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与那里连通,所以若是陪着死鬼沉塘了可就没得补了。 四娘自是不愿做如此不划算的事情,不过却是在不经意中遗留了一个祸患。 他们都以为只要将昏迷者丢入水中是必死无疑,而且冒出来的一串串泡泡也意味着生命的消逝,于是没谁多做检查便返身沿原路离去。 当然这主要是镇子里的亮光在不断地增多,因来客而出来看热闹的人声也是逐渐噪杂,这实在不是可以在附近多耽搁的状况。 当三个黑影匆匆地远去不久,一只沾满污泥的右手便从水中伸了出来,然后是同样黝黑粘腻的左手。 第716章 报案 祭司艰难地从嘴中吐出泥水,并且充满恨意地全心诅咒着,四肢纵然无力也坚持拖着身躯爬上岸。 他其实要在更早的时候就醒来了,不过一直都没有发出动静而已。直到骑兵到来时才激动了一阵,不过鉴于自身被捆绑也不敢吭声。而当自己的学徒被杀害后就更是惶恐愤怒,然而也只能汲取经验地继续装昏,真是一点异状都不敢再发出来。 就在发现自己被沉塘前也是先悄悄吸了一口气存着,就算是同窒息的痛苦相抗也要抓紧水底的草根。而且不惜大口啃噬着淤泥也要多忍耐一阵时间,只为了能求得一线生机。 原本他这样做是一定会被王涛与四娘发现猫腻的,幸而是砸被砸入水中时也搅起了塘底淤泥。浑浊的池水就遮蔽了他的身形,使得接下来的小动作并没有被人发现。 他在爬上岸之后只能是用力地呼吸,平时从未留意过的空气竟也能如此甜美,令他恨不能一直这样急喘下去。 忍耐到极限之后就只是本能的求生,祭司在过了一阵后才稍稍缓过劲来,并且包含恨意地诅咒道:“呼……呼……魔鬼……你们……得!偿!命!灵魂永远……咳,被折磨!咳咳……” 然而就算是私下发狠也只敢低声念叨着,恐惧让他不得不牢牢攥紧濒临散逸的理智。那些魔鬼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将它们引回来可怎么办? 黑泥沾满了双手也顾不得洗,水珠不断地滴在地上也来不及擦,一丝不挂的身形真是非常狼狈。等再稍事休息一阵后便循着镇中亮光而行,只是他始终都在茂密的草丛中悄声行走。 先前在被扛来时曾经过大路,而那些怪物离开的方向也是那边,再要走大路为免有些太过危险了。所以他宁愿是沿着水边的草荡子缓缓而行,顺便还随手扯了几把水草遮羞。 “特别亮的星星?哪里?怎么可能?” 镇长虽然是殷勤地做了接待,不过在问明眼前这队骑兵来意后有些傻眼。异象发生时大部分人都在家中休憩,而且悬浮车又是高居在此地的天顶附近,所以竟是没有多少人仰首去望。 “而且看星星那不是祭司的活么?问他又能得到什么?不过说来那两个家伙却是没有出来迎接,还真是不像话的迟钝啊!”镇长心中非常不满,完全不知其中已有一人在刚刚才被取了性命。 然而骑兵队长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忽视,大城中都因此异象爆发了许多传言,怎么事发地的附近却是一无所觉呢?他甚至还怀疑地猜测到:“是这些贱民人人愚钝不堪?还是此次异状正是由他们所为?” 当然众多的骑兵也都产生了类似的猜测,如此广泛的猜疑便体现在了表情上,真是想遮都遮不住的。镇长多少也是个察颜观色之辈,虽然对于这些老爷兵们的要求感到莫名其妙,而且也不明白他们此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只要招待好那就准没错。 于是他便岔开了话题开始忙前忙后地准备,不停地发号施令命人去置办酒宴。只是此举却引得骑兵队伍心生疑虑,反是更怀疑他在隐瞒什么了。 不过未过多久却听到惊呼声此起彼伏,而且还是一直都未有停息的样子。 “啊!怎,怎么会这样?” “怎么弄了一身泥水?!” “你这是跌到塘子里了?” “……” 骑兵队伍虽然对于这种动静有些警觉,不过从惊呼声中并没有听到害怕之情,反而是察觉出一些戏谑的声调。故而他们也只是好奇地一起扭头,都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人便是死里逃生的祭司,他浑身光溜溜的兼还满身污渍,只有手中攥着的一把草才堪遮身之用,显得真是非常狼狈。他本就是心灵受了惊吓,再经不明真相的镇民们嘲笑就更感羞愤。 不过也就是此地平时的服饰较为清凉,其实真就是暴露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的。主要是他身上沾染了不少的污泥和渣滓,而且平时用来保持威严的妆容被水浸花了,看着就像是个小丑一边。 祭司等快到镇中时也看到了骑兵队,这会真是幸福地不能自已,于是颤抖地开口求救道:“杀,杀人啦……” 队长虽然初时也是觉得好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个脏鬼是谁,不过却从这声音上依稀认出了来人是谁。以前来此玩耍时曾受过接待,这家伙倒是个伺候周到的人,所以也就记在了心中。 他也记得这家伙是本地祭司来的,只是不知怎会遭到如此的境况。杀人之事本就不小,然而看情形这肯定是针对神职人员的暴力案件,那就是更为严重了。 他作为一个贵族既然在此看到了,那么便没法不闻不问,必须履行协助的义务。只是在询问过后却是心头感到一片迷茫,对于入耳的每个字都听懂了,但就是不知道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强壮的魔鬼?徒手就能提起一个人?立在平地上的洞穴?在黑暗中也能行走自如?”不连贯而且饱含主观恨意的言辞夹带着无数诅咒,几乎将所有关乎灵魂和肉体的恶毒语句都抛了出来。骑兵队长虽然硬着头皮好言安抚,但还是从不断重复和杂乱的语句中拆析出了一些信息。 不过这些东西听得越多就越迷茫,那么多与常识相悖的事情都一股脑地抛了出来,直让人感觉自己是在听吓唬小孩的故事。在场人们的目光都开始变得诡异,还不时地低声交流道:“完了,又疯了一个。” 骑兵队长这时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面色也随之板了起来,并以毫无表情的声音问道:“你刚才还说杀人了?能不能详细说一下?” “是是,我的学徒被害了,就被抛在镇外的水塘里,呜……”说到此时祭司便再也忍不住悲伤,毕竟是相处了数年有点感情的,于是他便控制不住地啜泣了一阵。 等哭过后才一边起身带路,一边说到:“就是在那边镇外,我徒弟当时还见到你们了,呜……,他还想出声,结果被那些魔鬼一下子就拧断了脖子!呜呜……” 第717章 你磕嗨了吧 祭司的声音颤抖且悲切,本意是想引起旁人产生同理之感。但他却发现在场的人们都是板着面色,甚至都隐隐有些后退,似是在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样子。 时不时还传来一些窃窃私语,大多都在提及“库库”,还有“吃过量了”等猜测。虽然没有人在此刻上前询问,不过从轻蔑的目光和笑声中却是表明了大家的态度。 所谓的“库库”就是之前随身携带的红色豆子,是种能带来兴奋感的植物种子。平时含在嘴中便能解乏提神,当然多含几颗便会效果更佳,是种红肤人用来消遣的好东西。 不过大多数的农田是用来种植粮食的,活不下去再快乐也没意义。只有优先保证种够足够的粮食,然后才会酌情辟出一部分面积来种库库。 所以库库通常是产量有限,而且还显然会被消耗掉。只是由于这种红豆的重量相当一致,而且还耐于储存,于是不但被广泛用作重量的基础称量,甚至还能起到交换中介物的作用。 故而人人都能享用库库,但也只有身家不低的人才有能力大肆滥用,当然也得在同时承受由此带来的负面效果。 这种刺激的事情通常是大口大口地嚼碎再吞咽,短时间内摄入大剂量的成分会导致红肤人兴奋异常,只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甚至堪与神祈比肩。如此失控状态下难免暴露本性,不乏由于幻觉而诱发出奇怪的举止,就算是会对外界造成伤害也并不鲜见。 祭司以前就有过磕嗨了绕镇奔跑的事迹,那对他的声望可是带来过不良的影响。在那个糟糕的前科中他只记得自己就是天地,那么衣服自然成为了束缚,事后一阵子他都不好在公众前露面。 他在此时便有些发懵,只感到这些平素尊敬他的人都非常陌生,眼神中也都透出了让他看不懂的神色。于是就本能地想要进行解释:“呃……我没,我没有,你们别乱猜,真的是……” 然而骑兵队长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只感到这是在当众出丑,于是就冷声地要求道:“那就带路吧,让我们看看外面的水塘。” 一声招呼过后他便当先走在前面,随后自有全副武装的部下凑上前去,一左一右将那满嘴不知在说什么的家伙叉在中间。也不准备听这货再说什么了,只是将地上的水印子当做了道标,反向循着走便一齐向着镇外而去。 镇长刚才还吩咐手下去拿遮羞之物呢,见到现在这个架势便觉实在是太不体面了。身边正有个厨子在报告宴席进度,于是镇长便一把扯了沾满油渍的围裙,并且紧跑了两步追上去帮忙。 一众骑兵见状也没有拦阻镇长的举动,并且在移动时还放慢了速度任其绑缚。他们也不想拖拽一个不体面的家伙,所以略作配合也算是与人与己都能有些方便。 在场的镇民平素也没啥娱乐,在刚才就有许多人聚在边上围观了,此刻再见到这种阵势哪还能放过?于是只见先是一群红肤人跟了上去,随后又不知从哪里多了更多的人冒了出来。 这些看客先前就躲在附近看热闹,到此刻便跳腾着、吵嚷着胡乱聚作了一堆。他们都是想要跟上去看热闹,这可是涉及好几个刺激字眼的乱子,就连镇长也是不想被排除在外。 然而那些骑兵们却是得了队长的明确命令,所以是留下了三个士兵做阻拦。他们虽然是面对着数百乃至越来越多的看客,但是却也懒得对这些蚊蝇一般的嗜血家伙们做解释。 只比家畜高级一些的泥腿子们无知又可笑,哪里有资格碰触自己这些贵族之子呢?莫说是有着黑压压的一片想要跟上去看热闹,就算是再多几倍也不会令这些士兵们紧张的。 他们只管亮出兵刃就大声地呵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喝骂不止。但有哪个家伙后退慢了的便以刀背抽去,或者间杂还会将脚丫子也直接踹过去,真正是非常的嚣张。 看热闹的人群既然被拦在了身后,骑兵队长这才责备道:“你太冒失了,竟然在公开场合说这些,难道是想要让你的名声到处传播么?” 祭司茫然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但也知道现在是说话的时候了。他也对大家态度的变化极为不解,于是便慌张地解释道:“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我向圣神起誓!” “够了!停下你那故作无知的嘴脸!”骑兵队长立刻喝止了祭司的说话,他觉得祭司的表现简直是在羞辱他。 既然在心中已有了成见,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是按照原有的逻辑顺延发展的。他将祭司这种表现当做了掩饰罪恶的谎言,而且还是试图以可笑的表演当面进行的。 在将怒气稍作平息后他便压低了声音说:“吃什么和吃多少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不该让自己陷入失控,更不该生出把别人当成蠢货的恶心想法。你这样只会让自己的肮脏事情暴露出来,最后弄得彻底无法收拾!” 祭司被这样的责难惊呆了,自己难道不是受害人么?怎么能受到这样的指责呢?他连忙说道:“我,我怎么了我?雅鹿库吞少爷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最诚实的啊!外面真的有几个恶魔在游荡啊!他们不仅在林中伏击,而且还杀了我的学徒,就在你们到来的那会!” 然而成见就是成见,再多几句解释反而会坚定对方的想法。走在前面名为雅鹿库吞的骑兵队长便敷衍道:“好的,好的,我的‘诚实祭司’,那么就请你带我们去将你的可怜学徒捞起来,然后再看看怎么给你的事情做个了结。” 他的嘴上虽然是如此说,但是目光中却是充满了鄙视,对这种嘴巴死硬的家伙非常看不起。 贵族管理世俗和万民,教士管理神殿和神圣,大家有了什么事情都会互相帮助的。到了这个地步的人谁还没个丑事要遮掩?都到这个时候了就该实话实说嘛,还硬咬着拙劣的谎言干什么? 第718章 扑朔迷离 “难道这家伙是当自己和带来的爷们都是傻子?还是说这个蠢货的劲头还没下去?他到底一口嚼碎了多少?”雅鹿库吞的心中是愈发地不满。 自己都打算为其做遮掩了,如此状况下是要承担一定风险和名誉受损的,然而这家伙竟然还是嘴犟得死不松口。若非是看在以前接待上伺候得舒服,先前真就该当着众人面公事公办的! 骑兵队长带着这样的怨气便一言不发,任凭祭司哀求和辩解都是不做理会。因为那货都被架着了还不松口,就算是在左右挟制的手下们都看不下去,还诚心地劝道:“不就是弄死个人么?你要是懂事就应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还要我们教?” 大家都知道此地的收成不错,驻此的外派之人都能在粮食堆上睡大觉。大城里的好处都是他们敬奉上来的,要说没有从中揩油那是谁都不信。与人方便虽然是公认的美德,可是自己也总不能凭白出手不是?你不意思意思难道好意思?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真是恶魔杀了我的学徒!一使劲就将脖子拧断了啊!我,我该怎么说?我,呜呜……” 然而最让人恼恨的就是这货软硬不吃,竟是对那么明显的暗示置之不理,只是在一个劲地要求报仇云云,真就是个爱财如命的吝啬鬼! 既然连长官带部下都不再待见这家伙了,那么在行走时也就不再照顾这光脚人的蹒跚慢速,反而是快步地拖拽了起来。不过真在抵达抛尸的水泡子后却有了反转,地上的痕迹证实了祭司刚才的诉说。 湿泥上留下的大号脚印显而易见,要比在场所有人的都大上几成,就算是比较深度也能大致推估出重量。稍有追踪经验的都只是面面相觑,并没有敢于大声地说出判断情况。 然而在此之人多少都有些侦查能力,不难循着脚印走入田地。祭司所提过的趴伏之处于是是便被发现了,倒伏的植被显露出大致的身形痕迹。宛如巨人一般的身形让在场之人都紧张不已,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随行而来的骑兵们都有些吃惊,于是便开始重新回想起祭司先前的控诉。 雅鹿库吞这时真就觉得棘手了,于是便找来自己的副手问计道:“怎么办?真如祭司说的是怪物?” “是啊,谁也没想到真有这么麻烦的怪物啊。他们这种人竟然也会不打磕地说实话,还真是让人意外。”副手的主意也并不比他的多,于是也表示了不解。并且还顺口说了个笑话,这是贵族们常在私下里打趣的。 以这样的交谈稍稍减轻了自身尴尬,于是对于耽搁案件的责任便抛回了祭司身上。雅鹿库吞还低声抱怨:“哼,真是给人添麻烦。” 不过抱怨归抱怨,具体的事情还得办,他便再命人去镇里寻了会水之人前来打捞。诸位军爷都是甲胄在身的贵人,若要入这烂塘子岂不会脏了身? 一边在塘子边只留少数人打捞,另一边则是骑兵大部在奉命搜索……匪徒。思虑了一下也没敢说是魔鬼,而是同祭司稍稍进行了协商,让其改口只说是遭到了匪徒袭击。 在场的骑兵其实既不聋也不傻,他们都知道原来说的是啥,每个人都听清了祭司的原话。不过谁家的匪徒专扒衣服不绑票的?而且那个可怜的学徒也没干啥,怎么就被拧断了脖子丢水泡子里?难道是那些家伙们特别嗜杀么? 但他们在这会也都默认了对称呼的变更,并无一人去开口问为什么。虽知哄骗自己未必会有什么效果,不过若是不自欺就恐怕连步都迈不动了,难不成真要去同魔鬼战斗么? 不过大家还另有一丝期望,那就是黑夜弄混了祭司的心智,所以真就是被凶残的匪徒给吓得口不择言了。大家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正理,于是便都以此来鼓起彼此的勇气。 一群兵甲齐备之人还牵着骑兽,并且未经命令便自行展开了战斗队形,这是他们下意识作出的警戒动作。队长知道大家都紧张起来了,于是便想用别的方法缓解这一情绪。 他就向祭司询问道:“你说是被那些匪徒带来的,那最初是在哪里受到的袭击?” 祭司在火光下辨了一下方向,然指着远处说:“林子里,我们那时都打着火把,可是,可是谁也没发现他们埋伏在哪。然后就只听到什么声音不对劲,再接着我们就都被打晕了。” 原本押送的士兵已经改成了在后护送,他们听到这种说法便释然了不少。 会埋伏说明对方有一定智力,懂得在背后下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能力并不强,至少是不敢当面攻击,所以才需要在背后出阴招。这样就真有可能是个劫道的恶贼,所谓的魔鬼只是祭司受到惊吓后的夸大之词,看来是当不得真的。 不仅是士兵们这样思考,队长也顺着差不多的思路如此认为。他便接着问道:“看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 “我在醒来后都在装晕,没怎么敢细看。他们都是又高又丑的家伙,又高又丑!而且长得更咱们都不一样,真的是非常丑。他们的皮肤全是病态的浅色,每一个人都是,像是很久很久都没见过天日一般。不过个子也真的是很高大,而且力气也都很大,能轻易扛起一个人……”祭司稍稍回忆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描述起了装晕时看到的一切。 不过前面一段还提出了更多细节,到后面就是与初见时差不多了。 无非就是林子里突然拱出了一个石头洞,那里头还有其他几个妖怪在等着。以他猜测肯定都是会吃人的怪物,因为在那其中堆积着数不清的骷髅,肯定就是被他们所吃剩的受害者。 附近的几个骑兵都不必担任前方探索和警戒的任务,于是都在认真听着祭司愈加语无伦次和回环反复的诅咒,他们都感到有些无奈。 看来这个可怜人不是库库嗑多了,而是被恶棍们吓得疯癫了。 第719章 调查(1) 雅鹿库吞与副手对视一眼,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既然先前并没有撒谎,那么就说明这家伙也没有在后面事情上撒谎的必要,这些事情很可能都是真的。就算是非常不可思议,非常的难以理解,可他们在先前不也是产生了“不可能”的判断么? 不过一部分已经因三串沉重又大号的脚印获得了佐证,而另一部分的真相还有待搜寻。是与否之间的界限不甚重要,甚至在他们的心中已有七成信了祭司。但是鉴于大部分同袍都抱着怀疑态度,所以他们只愿意在不公开意见的前提下推动搜查。 中立的态度并非是为了公正,只是在历练中养成的油滑。毕竟他们也不全靠家中的庇荫,自身的军职也是得有一部分积功打底的。 “好了好了,你先冷静一下。”副手叫停了祭司的喋喋不休。 这个受惊的家伙似乎想以倾诉来发泄自身的紧张。不过这样的聒噪却惹得一众骑兵都开始急躁起来,所以有必要让他适可而止了。 不过也不能将禁言做得太过明显,还是该以别的方法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于是副手又转而问道:“大晚上的你们跑到林子里干什么?你们……是有啥事情要出镇子做的?” “嘿嘿嘿……” 问的话是一本正经全无问题,然而其余人等却是都心照不宣地低笑了起来。祭司和小学徒不得不说的故事对外面遮掩得紧,但是陆续汇总上来却也不显得有多么罕见。 这也是对于神职人员的期望过高,于是教义上便明文剥夺了一些寻常人应得的权力,比如不能成婚什么的。不过也正是因此便使得这一群体欲望积压过甚,以致会发生许多的偷腥破戒之事。 这帮骑兵可不是寻常的兵卒,他们可个个都是贵族之家的子嗣。大家平素呆在城中没事便会嚼牙花,再由于处于信息流的中段有不少熟人,故而对于类似的汇报可是耳熟能详得很。 “呼……” 祭司闻言观色便知道这些人是什么龌龊意思,于是他便长吐了一口浊气来稳定心神。 虽然是在心境不稳下有些出离愤怒,但是趋利避害的起码眼光还是存在的。眼下自己毕竟是被这帮混小子围在中间了,虽然不必再担心会遭到那些怪物的袭击,可是这帮家伙的威胁却也不轻。 他也不想去纠正或指责什么,不然这只会让自己成为这些肮脏小子们的乐子。不过沉默不语反而像是在认罪一般,只有实话实说一部分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至少可以装作没听懂那些隐藏的恶毒。 祭司便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日落前后我察觉到了天象有异,于是就立刻进行观测。在记录下观测结果后便以快件发送向卡托恩的神殿,可是……” 本还在看笑话的骑兵们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至于队长雅鹿库吞就更是一个激灵。他马上喝问道:“等等!你说天象有异?是什么样的异状!?” 他们来此就是为了调查异常天象的,解决抢劫谋杀案件都是顺手而为。可是没想到在镇长那里没有得到答案,反而是在这会的闲聊中找到了突破口。如此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一时都将凶案侦缉放在了一边。 祭司当即就被吓了一跳,虽然自己才是专业人员,不过第一个发现异象的毕竟是自己的学徒。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贪功的行为被发现了,就算这是常见的事情也是好说不好听。 不过在听到只是询问异状后便松了口气,他就解释道:“天上出现了一个亮物,原本我还以为是一个明亮的客星临空,但是细看却能发现形状不对。那物的本体是个靴子状的大船,闪闪发亮的不过是镶嵌在其下面的小圆盘。 我也不知那是什么,于是便认真地观测和记录,并且在誊写到皮册后便雇了快脚上报。可是当工作完成不久却出了状况,那物竟然坠落向了镇西,我便是带着学徒要前往查看的。 结果在半路上,哎……” 一声叹息道出了他的后悔,早知道不该对那闪光之物起了贪图之心,要是拉扯出搜索队也不至于这样。原本还以为先下手便能得到稀罕的宝贝,哪知等在前面的竟是要命的怪物。 队长原本只知道有个星星低垂到了毗卡卢镇上方,不过在听到祭司的汇报后才知是个发亮的“大船”。虽然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过总是要比先前更接近真相了。 至于只有两个人便去搜索虽然怪异,不过内中的原因也不难猜到一二。然而毕竟是没有具体的证据,他就也没有戳破这家伙的小心思。这种反嘴便能否认的事情指控了也是白费,反而是结下一个视你如仇的地方小神棍,何必去如此得罪别人呢? 不过对于异象的调查总算是有了个开端,通过这个目击者便至少有了较为明确的方向。尽快完成调查也好显出自己的本事,如此便能提高在军中和父亲眼中的评价,这对未来是非常有利的。 不过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先得撇在一边,总是得将任务放在最优先的。于是他便催促着战友们向着闪亮异物坠下的地方走去,同时也是向着遭遇伏击的那片林子走去。 不过这两件事却是在地点上重合了起来,而且还正是在如此微妙的时间段内,立刻就引起了雅鹿库吞的注意。他心头便因此突然一动,于是就立刻再问:“你们是去寻那亮物的,而他们就在搜寻的路上做了伏击?” “呃,是啊。” 雅鹿库吞再问:“你说石头洞是从地下拱出来的,以前在林子里从没有见到过?” 祭司也不傻,听到这里也明白其中可能有什么联系。他在回想了一阵后便说道:“是啊,那地方是平整过的,为的就是种植果林,以前那里根本就没有山洞,就连稍大一些的石头都被清理了。” 第720章 调查(2) 雅鹿库吞越听便越激动,于是他再走近了几步问道:“那你能确定天上发亮的东西,还有那林子里石门的出现时间么?我的意思是谁先谁后?” “呃……这就不能确定了,我也不可能没事往林子里跑。”祭司感到有些为难,不过在思考了一阵后便回答:“不过石门出现的时间最早不会早于两个月前,因为那是收果子的季节,果农不可能看不见的!” “哦,这样啊……”雅鹿库吞喃喃地说完,然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伙伴们。 大家的目光中都非常兴奋,无不是感到距离真相近了一步,或者说是距离立功受赏更近了一些。 能丢出来当大头兵的也不是家中主要培养对象,他们只是因为出身才能获得稍高的起点。这样的群体非常热衷立功获利,若不追逐这样的目标便只能是籍籍无名,甚至愈发地在家中被边缘化。 先前对于无法理解的异状有人害怕,临阵退缩是为了以后再寻别的机会发达。然而在接触得多一些后却发现没那么可怕,部分状况还在理解范围之内,高大的盗匪自忖还是能对付的。 雅鹿库吞本在队伍中后,故而安全上算是较为有保障,不过渴望立功的心思一起,于是便拔剑喝令道:“聚得稍紧一些,那贼人可是会埋伏呢!” 此令意在动员大家提高警觉,因为再搜索下去便可能会同恶徒遭遇。但是他也很关注手下们的安危,所以会尽量降低大家受到的损伤。当然另有人也可能会解读为胆小保守,但在自身安全的考虑下也没有反对,还是从令地稍作了收缩。 洞室之内,刚刚清醒过来的四娘及麻姑正在拍打着身上尘土。 除了被迷倒在地外并没有什么异状,甚至还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小觉。也许是由于摄入烤出的气体不多,所以她们的睡眠非常浅,甚至是在听到四娘返回的动静后便醒了过来。 四娘看到她俩的样子便皱了皱眉,觉得这样非常不安全。外面的状况虽然是比较平静,但也不该懈怠成这个样子。待在这里其实也同野外距离不远,就相当于没有门扉的洞室一样。 她便不悦地说道:“虽然这么晚了你们也有些累,但尽量还是不要在此处休息。这里离外面就是一跨步的事,万一来了个啥坏东西可怎么是好?要是累了还是回家休息吧,我一会就请涛兄弟送你们回去。” 二女闻声听意都察觉到了些不满情绪,于是都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过红衣并不甘就这么落了印象,她赶紧在地上摸索着捡起了红豆,并且举起说道:“我们可不是累了才偷懒,而是着了那红皮人的道了!你看他身上竟然带着这种怪东西,问了味道本是挺香的,再多闻几下竟将我俩都迷晕了!” 既然有红衣挑头,麻姑也不甘被四娘看扁,于是就赶紧附和道:“可不?那么香的东西竟是迷人的,我们没防备才着了道!” “去去!” 四娘听她们这么说却没立刻去细看,反而是挥着手赶紧退后两步。这玩意都送到自己面前了,若真有她们说的效果岂不会中招,哪里还敢再凑上去观瞧呢? 站得稍远一些的金头也只是伸过脖子想要仔细观瞧,显然是对于提及的奇怪豆子很感兴趣。但是脚步却还定在原处,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四娘问清了豆子来源便一把拿过来,并且对金头唤道:“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不过金头早多少年前就总是吃亏了,再要是不长记性岂不是傻瓜?他立刻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而且连声地拒绝道:“你是想让我闻一闻?不要!不要不要!” “是嘛?” 四娘低声自语了一声,随后就将面色一冷地诡笑起来。面皮僵硬而嘴角虽然在硬扯笑容,不过如此的表情却是瘆人非常。她一个跃步过去并同时舒臂,紧紧地就将这个“好弟弟”夹在了胳膊弯里头。 金头也不是没做出躲避的反应,不过被算计的人终归会略慢一步,再接下来的动作便会跟不上趟了。他只见一颗红豆被捏着送往自己面前,而且还不停地左右快速晃动起来。 如此动作似是想要甩出更多的气体,金头见状便赶紧屏住呼吸不去嗅闻,完全不想被当做试验品。然而是个人都知道气息总有尽时,所以四娘依旧是紧紧箍着胳膊不松劲。单等金头忍不住大口呼吸了便再递上红豆,甚至气性一上来就干脆塞进鼻孔里。 红衣与麻姑看别人受苦也觉有趣,于是便也饶有兴趣地在一旁观看。不过她俩却在同时还悄悄地后退几步,并不想同四娘离得太近。强势的老大总是会让人心生畏惧,弱小的下属总会生出自我保护的念头。 然而如此的强迫试验也没啥效果,金头过了好一阵也没出现昏眩之态,反而因被箍得过紧而面色潮红一片。四娘此举也有玩闹的心思,稍见无效后便卸力放人,并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红衣二人。 红衣想了想便马上叫道:“先前是想着要用小鸡试毒来的,可是没拿稳掉进火中了。对!就是掉进火中后才有更多的香味!那味道闻起来非常香甜,像是特别好吃的美味一般。我俩原本还想多闻一会的,不过也不知啥时候就晕了过去。” 四娘拿着手中的红豆若有所思,隐隐觉得这玩意似乎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就连原本不满的金头也不再絮絮叨叨地抱怨了,甚至还将目光盯向了四娘手中。 晕不晕的先放在一边,仅就“香甜”和“美味”两个描述就吸引了他。平素所吃的食物种类有限,他早就嚼腻那些见惯的吃食了。一听有新的味道便口水直流,就算是会致人昏眩也想要尝试一番。 几人虽然在接下来各有事情想做,不过却是被王涛给出手打断了动作,因为出现了不太妙的状况。 第721章 底气 洞中忽地一亮,一道长方形的光影被再次投射在洞壁之上,并且其中呈现了清晰的野外画面。 在场几人虽然在之前早就有了见识,但却对此时的行为感到不解。没谁要求也没看稀奇的气氛,咋就这么突然地要放画了呢? 不过虽然觉得突兀,但大家还都本能地一起看向了洞壁上。此次出现的画面中没有什么神奇的巨舰和飞空城,也没有样貌怪异的外族,但却有十几个长剑出鞘的甲兵散成一线。 这些红皮人的装束当即就被四娘和金头认了出来,看模样应是先前进入镇子的那队骑兵。不过却不知为何离了聚居区,并且以一副不怀好意的姿态缓步前行。不过他们没将起着的那些矮小动物带着,如此便在速度上慢了不少。 既然能看到这些骑兵,当然也能看到死里逃生的祭司,然而洞中的几人却是没有认出来。面对匆匆一过的人总会有些记不住,那就更不用提并未做过认真打量的其他物种了。 四娘等人只觉得这一群着甲者中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个穿着不一样的家伙走在其中,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感觉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从他们手底下逃生的死剩种,这群甲兵就是被其引来报仇的。 虽然看到了这样的图景,但是他们只知道是有支当地武装在野外,并且是以戒备姿态行进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和在哪里却没个头绪,于是便只能将探询的目光看向王涛。 虽然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但是后者看懂了这样的神色。 他知道这些图像是来自安置在外的机器,隐匿在树冠上既可以作为信息中转站,同时也可以提供简单的定位功能,更是能对一定区域进行实时的广角监控。 虽然用语言和手势比划不方便交流,不过他还有别的方式,于是便换了另一幅投影图像。 整体的主色调是绿色,显然除了农田便是林地,还有一条贯穿画面的黄色带子便是河流。这是先前在高空时得到的俯瞰照片,其中有一处地方聚集了许多小方块,那里便是附近红皮人的居住地。 王涛先指着林地中一个不大的黑色小圆圈,然后将手指在身边的黑门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自己这些人就在图中的那里。然后再用木棍在一处田地横着画了一道,接着又指向门外,意思是那些人正在向着这里行进。 他在比划的时候当然也在用河青话解释,所以不多时便让其他人明白了大致状况。 四娘将钢棍在手中掂了掂,并且嘬着牙花子笑道:“啧,本还想着用医术混进城呢,大家和和气气地互相交换特产不挺好的么?不过破事情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看来是没法子做好人了。哎呀哎呀,有人急着去送命啊!” 金头闻声便吐槽道:“噫,先前不还沉了俩么?现在还想着取人性命,你这和气可是有些凶残。” 红衣与麻姑都将手捏紧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吭声或点头。如此说法深得她二人的认知,但也不敢当着四娘面表现出来,生怕惹她不高兴。 四娘则是将碎掉的黑炭往钢管上抹,这样就算有月色也不至于反光。听了金头的吐槽便回应道:“谁叫那俩命歹非要往这边走呢,咱的这处出入可是最大的秘密,千万不可以泄露给这些外人。万一他们引来更多兵马可怎么办?是你能守住还是我能守得住?等明天招来了更多人就轻松了。” 虽然说人多了就能轻松,但她却没有说之后该怎么办。也许是事多以致疏忽地忘却了,也许是心中已有了定计,所以只等着到时候事实。 不过在场之人都习惯了服从四娘,所以这位领头人没有说,那么他们这些追随者便也没有问。直当一切事都会顺顺当当地发展,而且不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任何问题。 金头见她的动作便知已有了对策,于是先前那种贼娃被官抓的心态便轻了几分。他也是拿得了武器在手,并且指着门外问:“那些个玩意们呢?十几个兵甲齐备的你打算怎么收拾?” 四娘胸有成竹,得此问便轻松地说:“呵呵,日光下,月色下,火把下,他们人多装备多,再是小个子我也不会去招惹。可是到了林子里就两说了,你看他们都是点起火把的,可见在夜里多半是看不见,要是没了光不就变成睁眼瞎?” 金头经这么一提醒便也“嘿嘿嘿”地笑出了声,略有减弱的心气也是回复了许多。以前他就常仗着夜明眼在晚上到处晃悠,窥视恶作剧什么的也是做了不少,所以最是清楚那些雀蒙眼在黑夜中多么无力了。 先前四娘能伏击成功便说明对方也差不多,都是在夜间离不了火把的家伙。有实例有道理那就再没啥可怕的了,金头也抄了钢棍往上涂炭灰,还捡拾了几块石头揣在怀中。 王涛见这两人开始备战便放心了,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交给这些家伙们扛在一线比较好。他虽然对那些钢铁机器颇有信心,也并没有将那区区十几个小红皮放在心中,不过子弹之类的还是有限的,能够节约就尽量节约的好。 想必它们是在蓝皮人世界那边有弹药库,所以子弹打完了能及时补充,不过在这边却是断绝后勤了的。王涛不知道这些子弹还剩多少,但是打出去一发就肯定会少一发,这是确定无疑的常识。还有就是能源上也不是无限,非必要的事情也最好限制使用,最好是当成只剩最后一格电那样节约。 他对唯一知道能源不愁的就只有两件,一个是自己的护臂,还有一个就是四娘得到的治病机器。这两件科技产品非常有特色,显然是蓝皮人奇怪的科技树所致——能够从人体内汲取能量的,而使用者只需吃饱吃好就能稳定供能,这倒是省了他不少的麻烦。 王涛不但是看着四娘与金头做备战,自己也开始做起了类似的动作,并且心心念道:“能用人力还是尽量用人力,机器才是自己的底牌啊。” 第722章 暗袭(1) 搜索队伍已经进入了林中,大片树荫遮蔽了星光与月色。骤然黑暗的环境让队伍多出了许多紧张,队形于是便在不安下变得更加紧密许多。 急于报仇的祭司反复保证这里没有野兽,至少几十年内都没有野兽出没的消息了。然而就算这样也没能催动队伍加快,这些来自卡托恩的大兵们显然不是很适应这里。 雅鹿库吞也被催得烦了,于是就冷声说道:“你们是在这里被伏击的吧?想要加快速度也不是不行,你总归是熟悉地形的,那就到前面带路吧。” 祭司虽知有这么多人相随便具有安全保障,不过回避危险的心思还是让他迈不过那个坎。听闻这么一呛他就立刻闭嘴不言,只是低着紧张地搜索着周围,生怕从哪里再跳出来个魔鬼。 不过就是怕什么便会出现什么,当他们走入林中深处后便发现了不对。只见前方竖立着一个浅色的高大影子,在深色树皮的林子中就被凸显了出来,在这昏暗的林间夜色中真是非常瘆人。 那影子并没有进行移动,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就是吓住了这十几人的甲兵。无论是持有火把还是持剑的都心中颤了一颤,整支队伍竟是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彷佛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基层军官就是要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无论是战术指挥还是士气鼓励都要作出及时反应。雅鹿库吞在此时就举剑下令:“前列举剑护卫!后列瞄准后便投石,行进中战斗!” “乌鲁鲁!”属下们都听到了响亮的命令,于是立刻齐声喊出了战斗呼号。 收缩起来的队伍便为之改变队形,大家按照平时训练地快速错开变成双列。前列士兵都是齐举左臂上的小盾做遮挡,并将各自的长剑握持在侧准备刺击,后列士兵则是从兜囊中掏出了石头,并且仔细地进行瞄准。 然而一阵“嗖嗖”的掷石声虽然响亮,不过在打过去后却感觉不对。虽然是眼见得那浅色的影子在被击中后晃动了几下,但除了击中树干和草丛的声音之外就再无别的动静。 彷佛对方是没有实体,而且就连痛觉也不存在似的。 如此诡异的状况让搜索队发毛,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办是好,雅鹿库吞便只好继续下令道:“投石,投石!” 然而在他的命令下进行了三拨石头投掷,除了收获一些疲劳外什么结果都没有。虽然在场的贵族子弟都不屑鬼神之说,但在遇到眼前的状况后也没法做太多坚持,无不是痛感手中的武器是那么软弱无力。 雅鹿库吞情急下便将目光扫视一圈,然后就突然发现了专业人士。他便对着祭司催促道:“嘿,嘿,那个……归你管吧?念叨两句,赶紧的!” 祭司也是在发懵呢,听了如此招呼不但是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啊?”地一声不知该干什么。 不过别的士兵却是反应了过来。 自己这些人不过是持剑的武士,平时收拾盗寇和奴隶造反才是正职,该杀该镇压绝不会含糊。至于眼前的明显是鬼魅之属,要收拾的话当然得是找神职人员来对付啊! 于是立刻有人跟着催促道:“快点祛邪除魔,你不就是干这个的么?赶紧的!” 其他士兵虽然是着甲持兵,但都觉得在这种异常现象面前有些无法收拾,于是也都纷纷出声催促。不过这样却是苦了祭司,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斤两,也明白平时所学真正有什么效果。以前就未曾收拾过正牌妖魔,现在硬要让他顶上去也为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四娘与金头都在悄悄地移动,他们以浅黄色的麻布挂在树上,为的就是吸引那些红皮人的注意力。在这个当儿披着黑布在身就更易隐藏,他们已经转移到了对方阵列的侧面。 在这期间他们也不忘观察对方虚实,毕竟过会就要动手收拾这些家伙们了。 见到甲兵齐备时还觉挠头,这意味着对方能抵挡较多次攻击,而且在反击时也会非常有力。不过在看到那简陋的远程攻击方式时却又觉可笑,就算这里没有弓箭,难道就连标枪都没有么? 虽然对方缺乏阻止近身的手段算是好消息,不过这也说明这些红皮人的主要手段是用在近身搏斗上了。而且恐怕对方还经常这么做,至少在缠斗方面还应该有点本事。 然而四娘自知本身的优势在哪,所以在谋划上自然会发扬长处,并且让对方陷入不利的境地。在觉得位置差不多后便掏出石头,并且又准又狠地砸向了一个持有火把之人,。 一家伙下去正打中那家伙的脑袋,当即就将头盔给砸出了响亮的声音。四娘在攻击开始后也不等看清战果,而是继续追求攻击的速度和狠厉,所以在一刻不停地倾泻石块。当然她也尽量去瞄准持有火把之人,为的就是将对面变成一群睁眼瞎。 金头也随之一起投出石头,同样是稳准狠地以持有火把之人为最优先目标。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作战策略,为的就是逆转双方的力量对比。 甲胄虽然能够保护要害,可若是挑准了专打脸呢?利剑虽然能够刺穿肉身,可若是看不见了还能刺中么? 偷袭、伏击和夜袭,这是北城帮虽然在人数和力量上比不过东城帮,但依然能在长久的拉锯中不落下风的法宝。虽说手段上是贱嗖嗖的不像样子,但效果还是很管用的,于是也就一直被北城帮的混混们习用。 雅鹿库吞虽然不是首要目标,但在人群中也中了两发袭击。他马上恼怒地叫道:“被耍了!他们不是鬼魂!反击,打回去!所有人都丢石头!” 他手下们也都知道自己被耍弄了,其实也是在受袭后不久就开始反击的。然而火把只能照亮身边的一片范围,再远他们就看不清楚动静了。再加上对方还在不停地移动位置,以致反击回去的石头大都落在了空处,少有的命中也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不过这些交换比还是较能让红皮人承受,身上的甲胄多少能护住身体不至于太疼。然而最大的麻烦却不在于疼痛,而是随着对方有意识的刻意打击,以致所有的火把都先后地掉在了地上。 第723章 暗袭(2) 不光是雅鹿库吞注意到这糟糕的状况,其他甲兵也都惊声叫道:“捡起火把!快捡起来!” 他们虽然不能说是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持有火把时不但是照亮了身边,同时还让眼睛习惯了较为明亮的环境。突然失了火把就会感到加倍的黑暗,至少短时内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但是袭击者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么? “噫——呀!呜呜呜——哇!” 四娘与金头怪叫着就冲了上来,故意弄出来的动静是为了让对方更加紧张,这样的状况下但有什么动作都会出点纰漏。 虽然那些红皮在盲目地继续凭感觉投掷石头,但他们也知机地不停地在前冲时变换身位。如此啸叫及身形乱闪都非平时常人见到的景象,所以给定位和反击都带来了很大的干扰。 至于王涛则是跟在后面小跑,并且时不时地投石扰乱,还不停地借助树木做遮挡。他没有多少夜战的经验,而且对方的数量毕竟是有些多,故而在冲击的选择上就保守了一些。 不过他的参与与否其实影响不大,因为其他人已经冲击到了足够近的地方。 雅鹿库吞闻声便知双方即将接触了,于是就改变命令地喊道:“结阵!不要被冲破阵型!” 紧密的聚集可以让同一空间内拥有更多的兵力,这样既可以增加抵挡冲击的能力,也能护得在队伍稍后的自己更加安全。至于部下们则没有多想,只是本能觉得互相靠在一起要更安全些,于是就后退了两步缩紧阵势。 四娘当然不会傻傻的一头冲进去,那可是有好几把长剑在等着自己呢。说来这些小家伙们的身材都比较矮小,故而所持武器并不是很大,然而也没有特别细小,没谁想被这些东西捅上一下的。 因此冲击到最后的十步时四娘不但没有加速,反而是在掷出最后一块石头后急急地刹住了脚步,并且向着侧面急速侧移。在同时也是不再尖声地以嚎叫发出怪音,转而是紧紧地闭上嘴不再吭声。 “咔!”地一声也不知打中了谁,总之是很出乎意料就是了。因为当即就有个红皮闷哼一声,然后就瘫软地倒地,显然是被当场砸得晕了过去。 两边身高、力气和手掌都不在一个层次,自然是四娘他们施加的伤害较大,反过来受到的掷石伤害也要较轻。 喧嚣夺心是为了作战,禁声突刺也是为了作战,作为相反而目的一致。突然转换的行动模式意在让对方无所是从,只要有半息的茫然停滞便是优势,足够让四娘以此撬动出更大的胜机。 她手中的钢管已经挥舞起来,空心的构造使其在快速移动时会发出哨音,然而却是低沉而且瓮声瓮气。一般按照常理来说,身躯轻盈的生物声音会比较尖细而身躯庞大的会声音沉闷。 故而一众红皮都不及细想,全部都是亡魂大冒地作出防护动作。他们无不是紧紧地收武器挡在自己身前,此刻都想的是能挺过这一击,并没有谁还想着进攻。 所有人都唯恐遭到那黑暗中的未知重击,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暴露了破绽。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黑暗中的来袭者并没有立刻下手,反而是放过了距其最近的几人,并且借此机会再多跑动了三步。不过这三步是四娘的三步,移动的范围要再次出乎这些红皮的意料。 这些土著们到此时才近距离接触了“匪徒”,无不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那高出自己这些人的身材让所有人心悸。他们从没想象过竟会有人能长得这么高,而且还是这么的丑。 按说四娘的面貌虽然与美貌无关,但也不至于丑陋得吓人。主要是两边的人种与审美不同,至少以这些红皮人的标准而言是极丑的,甚至到了骇人的地步。 当然他们看金头的面目也是感觉一样,并不是刻意针对谁。 光明只能照见较近距离,而且只有一瞬。但只一瞬便让所有看到敌人面庞的红皮想起了祭司,并且直到这时才相信了那家伙在先前的描述。 四娘未及理会这些小家伙们的惊骇,反正她觉得这帮玩意们也都是非常丑,多看几眼都是在伤害自己。侧移再侧移不是图好玩,瞄准的就是这支队伍中重新捡起了火把的两人。 嗡然的沉闷哨音继续在一众红皮头上低响,直到是在接近残存的光亮后才陡然下降。 这一击下去四娘甚至都不敢将手握紧,因为她是以自身速度带挥舞在驱动钢管,沉重的份量换旁人只能双手握持。钢管的梢头扫中了目标身躯,而持有者的腕力则是在瞬间开始卸力。 钢管就在横移中释放了大部分力量,瞬间的接触就将挨揍的小个子给击打得骨头粉碎。甚至于体内的脏器也发生了剧烈变形和位移,以致在瞬间就失去了工作能力。 被击中的持火之人无法稳住身形,甚至是在被击飞时撞倒了两个战友。至于火把就更是再次掉落在了地上,在混乱中被踩了几脚也就熄灭了光亮。而且重伤者同时还被碎裂的骨头刺破了数处要害,当时就再没有抢救必要地就地毙命。 那几乎是被甩在身上的钢管也被改变了轨迹,本欲反向飞出的身形却受一端的力量前行,在晃荡中重新被施以了稳定的力道,再次于获得速度后低响而动。 只是下一击就要换成四娘另一手中的钢管,同样是以准确的击打抽死了另一个持火者,并且使得此地光明彻底落地。 或者不该说是彻底,因为还有些许的火星在击打中被震离了火把,并且以数倍的范围和亮度星散,霎时间就覆盖了数步方圆,并且同时使得场中加倍明亮了一瞬。 然而也就是一瞬的光明倍增,同时伴随的是搜查队所有成员们的惊恐呼声。他们都知道了对方是故意制造黑暗的,无论是有利对方还是在搅浑水都顾不得去考虑,他们重新体验了无数日行动物的恐惧。 黑暗降临,攻击降临,只能挨打而无法还击的劣势全面降临。 第724章 暗袭(3) “噫!” “啊呀!” “啊!” 随着黑暗降临便传出了许多声惨叫,而每一声都意味着有个战士倒下。不过能叫喊出声多少也说明还存有意识,起码要比那些挨了重击后便闷声倒下的伤势轻些。 金头与四娘各自负责一边进行暴打,他们在夜明眼的帮助下能轻松躲开盲目的攻击。 眼前的这些小家伙们显然是被吓坏了,不仅是喊叫的声音开始变得声嘶力竭,就连对空气中假想敌的劈砍和刺击都开始走形变样,真是一点的像样攻击都不存在了。 搜索队的成员在此刻陷入了两难之境,无论怎样选择都是非常的被动。若说聚在一起便会安全一些,可是惨叫声却是在不停地传来,显然是有伙伴正在遭殃。 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这让所有人都陷入异常惶恐的境地。若说散开奔逃则会提高生还几率,可是他们在此时是什么都看不清,就更不用提在林间逃跑了。 所以他们只能是将手中的剑不停地挥舞,并且将兜囊中的石头掏出来胡乱投掷。对于能击中什么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只求能暂时吓阻黑暗中的可怕袭击者,至少不要这么快地就找上自己。 至于雅鹿库吞还在号召什么“向我靠拢,保护我”之类的屁话,这些命令已经再也无人去搭理了。这个情况下所有人都是慌乱成了一片,不会虚耗力气都算神智清醒,短期内谁也来不及作出最合理的选择。 祭司就在这样的人群中瑟瑟发抖,对于自己的安全感到非常的无助。他的身上只围着一条简单的围裙,这还是镇长为照顾其体面从从厨子身上扯下来的。不过结实的皮甲所起到的作用都很有限,那么一圈简单的布料就更没有啥防护之力了。 他很明白自己在搏斗方面的弱小,同时也因曾被那些怪物单手抓起,故而是非常记忆犹新。之前还知道双方的力量差距是如此之大,可是却不知道双方竟是这样的相差巨大,以致十几个甲兵竟是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对方两个轻松宰割的地步。 说两个那是因为谁都没有看到王涛,这厮的行动实在是太谨慎了,几乎可以说是非常猥琐。这家伙借助一棵棵树木在接近,所以竟是没有哪个红皮人察觉出他的存在,至少是在火把的光亮被熄灭前无人察觉。 若说在盲人的世界里独眼龙就是王者,那么能在暗光的林间视物的三人便是绝对的统治者。王涛在发现有便宜可占后也不再客气,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挨个敲人。 不过与四娘和金头的随意招呼不同,这两人在占据上风后是随缘棍法。基本是打到哪里算哪里,一点也不在乎会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哪怕是必然会造成致命的部位。 而王涛则是将手中的钢棍握紧中后端,然后挥动起来去扫击站立者的腿弯。过往的安定生活还影响着他,所以出手时也追求的是非致命性打击。 先前田地里的人命虽不是他造成的,但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和不适。亏得是愈加变化的各种遭遇让他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不至于对杀戮过于敏感。还有就是双方的外形和语言都差异很大,故而并没有将这些家伙们当人看。 此时的留手算是残存的良心在发挥作用,但对于那些红皮人而言却是构造了更为险恶的环境。 这些家伙们已经是处境非常艰难,无不觉得凭高而至的砸击实在难以抵挡。所以他们或是举剑乱刺,或是收剑格挡,偶尔也能运气够好地挡下大部分伤害。 但是这会又来了一个专扫下路的恶棍,那可真是非常阴损又可恶了。虽然砸过来的力度是相对小了些,可是跌倒带来的后果却也是非常凶险。 上下齐攻便令目盲的人群顾此失彼,一群人与三个人的对抗中便落在了被动的下风。于是就有越来越多的搜索队成员被砸翻在地,并且痛苦地在泥土上呻吟不已。 甲兵染尘的的状况越来越多,战友们的叫喊声则是越来越少,而且声音也是在逐渐地变小。到现在还幸存的人们都清楚地明白了形势的恶劣,他们已经陷入了即将战败的境地,而且不存在挽回局面的希望。 没谁愿意接受全面的失败,尤其是被残暴丑陋的大个子怪物所击败。绝望中的残兵甚至脑补了大锅炖肉的场面,当然在汤汁中浮沉的只可能是自己的躯体。 虽然与跑到远处塘子里抛尸的行为相悖,真要吃人也就不会给祭司诈死的机会了。但是他们自小被灌输的就是这么一套故事,各种神怪传说中都是这样的,但凡坏蛋都好这么一口。 由于恶劣战况及自我的心里暗示影响,精神高度紧张的几个残兵先后崩溃了。他们口齿不清地也不知在嘶喊着什么,肢体动作也在变形中带偏了挥剑气势,只有疯狂突前的踉跄脚步才勉强保留了一点尊严。 然而这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们此举相当是想要撞大运去与敌人迎战,倘若有幸撞上了便说不得会疯狂攻击。但一直闷声下黑手的几人当然不愿当其锋芒,而是都不约而同地让在了一边,直到这些小家伙们将身侧及后背送上来才再次下手。 虽知对方因为头盔和本身的喘息可能听觉不畅,但王涛还是小心地屏息侧立。为这些在踉跄中叫嚷劈砍的小家伙让路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学习四娘与金头那样背后下手。 “咚,砰!” 随着一声声击打与倒地声交替,这些土著们的最后挣扎也算是彻底结束了。唯有被王涛敲断腿的几个红皮还在惨叫不已,并且不住地抱着痛处在无力地原地颤抖如筛。 不过他也不是残暴地非要故意敲断腿,而是对方的骨骼相对细小很多,故而在仓促间没能控制好力度。不过王涛也没有对此有愧疚之情,己方的占尽上风让他没空生起多余的慈悲。 第725章 小胜之后(1) 这种战斗体验真是奇妙,就像是明眼人在欺负看不见的盲人,又像是一些射击游戏中的夜视仪关卡。只要不弄出太大声音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还可以声东击西地调戏对方。 从投石打灭火把到近身突袭,这么一连串的动作也不过几十个呼吸而已,但是耗费的体力却要更多的呼吸去平复。王涛等人到这时才放开了尽情喘气,并且用脚挨个彻底将落地的火把碾灭。 一是要防止引燃地上的落叶,他们谁也不想在身边弄出一场火灾。再就是夜色中的光亮于他们眼底灼下了光斑,熄灭最后的火星也能让适应了夜色的双眼更舒服些。 金头见大局已定了,便在擦汗时笑道:“原本还担心麻烦难弄呢,没想到却是这么轻松!” 四娘见不得他如此的得瑟,于是就拆台地说:“那你让他们拿着火把呀,或者等天亮了再来一场?” “切,我又不傻。”金头根本就不接招,只是粗暴地用脚踢着地上的土著们。 四娘见金头不接招便心生得意,看着被打倒一地的小矮子们更是心气高涨,她还故意地抱怨道:“哎呀哎呀,原本还想着这地方人口这么多,咱就老老实实地做个买卖呢。结果却是一个事情又一个事情地冒出来,啧啧啧,真就是不给人消停的工夫。” 不过就算是在不住地抱怨,不过手上也没闲着。四娘还在提着钢管巡视一地俘虏。那些小号的长剑就被她一一挑飞,至于落点则是控制在了一小块区域里。 这些东西好歹也是金器所制,就算是小号的也可以当防身短剑,或者找金匠熔了重铸也是不错。 行走间的另一件事则是在挨个敲脑壳,她嫌那些仍然在惨叫的家伙们实在聒噪,于是便哪里惨叫敲哪里。反正算是已经撕破脸了,那么下手的时候也不再顾忌,甚至还有些刻意的凶狠。 一声声戛然而止的惨叫中还夹杂着破裂之声,似是有什么坚硬的壳子被砸出了破洞。这虽然没有用这里的语言进行警告,却是以行动作出的最严厉示范。 但凡有点理智的红皮便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再也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就算先前的痛处已经如同火焰般的扩散,以致半个身子都彷佛处在烈焰之中也强行保持安静。 祭司就趴在这些人中紧紧地捂着嘴巴,不过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因为作为神职者他自认是非战斗人员,而且身上也没甲胄和武器的,所以在遇袭后不久就老老实实地缩了起来,甚至在见势不妙时就更是就地趴。 因此他就成了整支队伍中唯一没受伤的,甚至竟连个油皮都没被擦到。缩成一团如同是个红色的球,藏在东倒七歪的躯体中并不显眼。故而谁都没将其当成威胁,甚至最多就只是将眼扫过就不再注意了。 交战时不免会因耗费体力出了一身汗,清理战场的几人动作都不怎么快,放慢了收拾的速度也好散热。忙活了一阵后四娘又说:“他们吃了亏怕是不能善了,将这些家伙拘在这里也不是个事。真要是有一队兵没了却又冒出奇怪的人,怎么看都会觉得可疑透顶吧?” 金头这会见已经清理了武器,都已经开始扒除甲胄作为战利品了。他便奇怪地说:“你还惦记好好跟这里人说话,然后双方互相换东西呐?你看看都敲出多少个脑仁了?没机会啦!” “是啊,没机会了。他们命歹啊,好好的非要来这里瞎探,那我就也不得不灭口。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大家做一做交换不挺好的么?”四娘有些遗憾地说,不过手上在扒除甲胄和这些红皮人其余财物的时候也没慢。 要说杀戮的结果实在是太突出了,满地的伤员竟是有大半当场被打死。这其中既有红皮人身小骨头细的原因,也有这两个混混都是手持钢管钢棍,舞动起来自己都有些收不住劲头的缘故。 四娘想了想还说:“这些人今晚上回不去,等明天其他人就会急了。然后就是再会调人过来,到时候咱们还得守一阵子,实在不行恐怕得将这片林子给点了,到时候还起码能争取个半天到一天吧?然后就是……” 金头见她嘴中在念叨着将来的布置,于是在好奇下也拄着钢棍站旁静观。这是涉及战斗和布置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得自己也得出力,这时候弄清安排了也方便讨个清闲活计。 王涛则是在继续扒着甲胄,并且还对偶尔出现的零碎物品产生好奇。他早就对甲胄非常感兴趣,受电视电影的影响那是真心喜欢。自己身上虽然穿了一件新近攒出来的,但是再见到其他风格的防具也是见猎心喜。 就算是由于身材原因套不上这些,不过弄来一套成色最好的做收藏也好。换在地球的时候也只是想想而已,那时可是从来都没有能力弄到一套呢,更不用提有足够的地方摆放了。 有人自言自语在谋划,有人因此被吸引了注意力,还有人在对着甲胄双眼放光,总之是所有人都没在注意战场了。这一情况就被偷眼观察的祭司发现,而且他还惊喜地发现自己此刻的位置非常棒,正巧处在几人视线的盲区中。 作为一地的神职人员自然有各种保障,自然能获得各种食物的诚心孝敬,所以在夜视能力上也并没有太过弱小。当然这些被撂翻的士兵们也并没有太过夜盲,要知道以他们的家世并不一般,当然能保证获得各种食物的摄取。 他们的败因更多的是双眼在火光下适应得久了,故而在火焰猝灭后未获得足够的恢复时间。反观四娘这几个袭击者是在暗中埋伏,等从远处发起攻击时就开始刻意打灭火把,所以他们反而不会受火光的太大影响。 祭司早已见过了这些怪物们灭口的凶残,又对此战中动辄脑袋开瓢胳膊断的惨状心惊不已。他早已认定此间极为凶险,就算是再次被抓住了难道还能幸存么?万一被认出来岂不会死得更惨? 第726章 小胜之后(2) 祭司尽管在平时并不是个多么虔诚的家伙,他对美食的热爱其实还要更热衷一些,但在此刻还是重新想起了侍奉的神明。 于是这家伙就以前所未有的诚心祈祷道:“圣神啊!救救你的仆人吧!我必将奉上最美味的食物,我必将奉上最上品的油膏!圣神啊……” 对于虚无之物的敬拜似是获得了一些勇气,又或是他感觉这等好机会都在眼前,再耽搁下去恐怕就再也逃不得了。总之是尽全力在心中积攒了一些勇气,然后才开始悄悄移动起来。 他蹑手蹑脚的速度非常慢,尽量以不引起注意为最优先。至于前往的目标则是一棵最近的粗树,并且还在靠近时不停地关注着四周动静。 祭司的手脚和身上虽然是酸麻一片,然而还是在竭尽所能去完成预定的动作。几乎是耗尽了自己一生的机警和毅力才靠近目标,并且终于是赶在被发现之前躲藏到了树后。 不是他不想立刻跑回镇子,实在是这会双腿发软得跑不了太远,就算强行逃窜也是一定会被发现的。那时以瘸腿般的速度肯定逃不过去,甚至会因为惹怒了这些怪物而被当场分尸! 当然这都是他在心中自己吓唬自己的脑补,所以是做不得真的。 人在惊慌之时总会往最糟糕的方向瞎想,这是思考各种状况的本能。只有这样才能针对不利事态作出预案,但有时候却常常会干扰心智。 但在这样的自我恐吓却是刺激到了祭司,使得他竭力保持全身心的静默,就如同回到了儿时第一次玩捉迷藏的时候。 他突然回忆起了那时候的情景,衣饰与风中的翻飞草屑都历历在目,各种细节也被加重了鲜艳的色散。唯独是许多小伙伴们却是看不清面目,不过他们都在笑着嘱咐:“呵呵呵……藏好了哟,被发现就会被鬼吃了哟,呵呵呵……” 祭司赶忙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不吉利的回忆甩出去。躲藏的成功让他极为兴奋,连带着心境都有些不稳,距离发狂地尖叫出声也就只差一点而已。幸而是残存的理智不断地在报警,让他明白并没有彻底脱离险地。 于是祭司便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拳头,好用疼痛来制止不理智的行为。 “喀!” 阴影中再次响起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也不知那个倒霉鬼的脑袋被敲碎了。不过此间忍耐不住地惨叫声也就此终结,只余在恐惧中捂嘴忍痛的红皮们在喘着粗气。祭司听到这一声时也条件反射地略作颤抖,然后所做的也仅是将脑袋埋在腿间而已。 只有恐惧其实算是幸运的,因为面临死亡临身而无可奈何的才是真正绝望。雅鹿库吞就是处于这样无奈的心境中,他的骨头在交手中被砸断了数处,现在仅是能忍住不发出惨叫而已。 处决的重击挨个地砸碎了战友的脑壳,这干脆的杀戮体现的是冷酷及无可反抗的力量。身份和训练无法为安全发挥出任何作用,求饶及咒骂也没法救下他们的性命。 因为这些做法都有人尝试过,祈求以赎金交换性命、或是用剿灭来威胁都只得来一棍,然后便是温热的粘稠汁液四处飞溅。雅鹿库吞在无能为力的颤抖中只觉浑身冰冷,其余部位的力量与心中的信心都在同时流失。 其中一个怪物握着重棍移动了过来,还以棍梢轻轻碰触了雅鹿库吞的额头,似是在确认从哪里砸下较好。传来的是冰凉的触感,还有持棍者轻微喘息中带来的颤动。 金头并不是在兴奋或恐惧,仅仅是活动一番后还没能平静下来。他按照刚才的行为惯性便举起了钢棍,看样子是打算继续处决进行到底。 “嗯……” 不得不说重武器有利有弊,在一阵乱斗后给使用者带来了不少的疲劳。金头在举棍之时便感到胳膊上的酸劲再次泛起,于是不得不在使劲时从嗓子里憋出一丝用力的声音。 四娘在这时却问道:“不累么?他又没瞎吵吵。” 金头经这么一问便松了劲,于是就将钢筋棍放了下来。 扫视着躺了一地的小丑八怪们,他不由得感到一阵自豪,于是就答道:“咱起码弄死一半了吧?要不就顺手都清理了?这些个小玩意们是来找咱麻烦的,杀着就当玩呗。” 四娘觉得这话非常入耳,并且还丧心病狂地忽视了基本事实,那是己方才是侵入别人家园的一方。 不过她依然是笑骂道:“去你个老犊子的!怪不得你以前老爱撒尿冲蚂蚁,感情杀性这么大。先别急着弄死他们,用绳子把这些都捆回去吧。” 金头闻言便舔了舔嘴唇,有点舍不得眼前的这些玩具。他在昨晚就因暴力游戏喜欢上了战斗,在刚才的活动中又实践了暴力,所以实在是不舍这难得的杀戮机会。 他便不满地说:“弄回去不得把你累着了?拖着这么一帮累赘有什么好的?依我看还不如弄死呢。养他们还得费粮食,‘咔咔’来几下脆的不什么都干净了?” “嗯,有道理” 四娘闻言就表示了同意,金头见她的态度就喜笑开颜,一使劲就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钢棍。 雅鹿库吞刚才还以为自己得救了,于是便大难不死地低声啜泣起来,只觉先前为求生而积攒的力气都散掉了大半。不过只见眼前那怪物只是在聊天,而且没几句之后就再次准备行凶。 他便立刻紧张了起来,不过除了浑身的力气来不及重聚之外,其余的感官却是最先被动员起来的。感到了再次举起的棍棒开始变得缓慢,空气中也传来了奇怪的味道,就与自己宝贵的铁剑气味类似。 还有就是听觉也是变得异常敏锐,一下子就能够分辨在场所有的声音。从衣袂的摩擦到叶虫的弹跳,从轻风划过树梢到脚步踩断细枝,就连肌肉的绷紧及骨骼的轻微摩擦声都能分辨得清。 第727章 小胜之后(3) 倘若是在以前出现这种状况还可能令雅鹿库吞兴奋异常,因为这是军中传说过的突破之态,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少见机遇。 据说凡是进入如此状况的人都会成为最优秀的战士,就连战斗技能也能上升数个层次,并且能轻易做到以一敌十的战绩。然而他此时的胳膊及另外一些部分受创严重,故而身体的力量也是完全跟不上反应,就如同瘫倒在地的草人一般。 这种危机下突破的情况令他惊喜又绝望,只能竭力地挣扎求生。然而仅能作出的不过是扭动身体,这种程度的举动在金头看来不仅算不上反抗,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于是金头就轻笑一声:“闹个屁。” 说着他就将一脚踩实了肚腹,仅就这样便让雅鹿库吞疼得浑身发颤,感觉所有的精神及体力都被重压处给吸走了。然后金头还嘲笑道:“躺着受死多好,非得让我多费个劲。” “来不及,没法躲,会死!” 面对着重新举起的重棍,雅鹿库吞在此时已因剧痛及绝望而心中空白一片,唯一的心里活动就是零碎的几个片段而已。这彷佛就是他最后的呐喊,然而只来得及在心中苍白地响起。 四娘却是笑着道:“弄回去的话的确如你说很费力,那么就全都拜托你来搬运好啦!” 金头举起的钢棍便又放下了,他还不满地叫道:“没道理,没道理!凭啥都让我搬运?我说的是搬起来费力,你说你要是把这些个玩意都弄死了多轻松!有啥好搬运的?” “呼呼呼……” 面临死刑又再次生还真是太刺激了,雅鹿库吞在情绪起伏极大之下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是疯狂地开始剧喘起来。他这会实在是没法再去多想什么,但求踏住自己肚子的那只臭脚赶紧能挪开。 四娘将眼看了一下这个剧喘不已的小东西,心中有一瞬还为这家伙受到的痛苦而怜悯。不过也就是一瞬而已,对金头交待接下来的事宜才是更加重要的。 她等抬眼之后便说:“要守住大门还得等家那边来更多人,等天一亮我就会招信众来此看守一阵。同时还要带着卫的那帮人过来闹一闹,再把上次开门后的那些重新耍一遍,必须得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做主的。 这边的红人,卫的那帮人,还有就是巫师都不是善茬,我得提前布置准备一番。你也知道这黑门有多么神奇,想从这里获得好处又有多大的机会,保不齐他们会眼红得动手抢夺。 在那之前我得提前给他们立规矩,得反复告诉他们这里是谁的地盘,所以……” 虽然四娘解释得详细,真就是在交待更加重要的细节,但金头听到这些就头疼。他便推拒着双后后退道:“好好好……你辛苦,我搬,我搬!我马上就搬还不行么?”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哪里不对,于是就又问:“那干嘛还留着他们?把尸体垒成一条小山不比啥都有用?起码能把那个大村里的人都吓得睡不着,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再派人来这里。” 那一刻棍梢距离下方目标的额头只有三拳高度,而且还随着大高个的说话在上下起伏,彷佛是在勾引雅鹿库吞的灵魂出窍。短期内就在生死线上转了一回回的经历也是没谁,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开始看淡生死。 他甚至有了些释然,只觉得自己终究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那还不如坦然面对死亡呢。于是便笑着微垂眼皮,并且还略有些轻松地想到:“来吧来吧,我也算是尽力了,这不是我的错啊,父亲……” 四娘则是对金头解释道:“那不是得给后来的人瞅一瞅么?也不是谁第一次看到小怪物们就能有胆量的吧?就是我还嘀咕了一阵呢。明早上就会来些人守门,到时候就让他们用这些小怪物练个手,再有什么怂气都能去掉了。” 金头一听这话就不再往下砸了,这可是要给更多人看的,自己少不了能借此吹嘘一番。他还眉飞色舞地建议道:“那啥,这些甲胄也得仔细地摆在洞内,就要让别人知道咱可是放翻一队甲兵的狠人啊!” 四娘听了这个建议也有些心动,但是嘴上却是笑着说:“放翻一队矮子甲兵?就这些个小玩意?可是他们知道这些家伙有多弱还不是迟早的事么?到时候那不得活活笑死几个人?还是别丢那个脸了吧。” 金头对于这个事情还是很看重的,于是就难得地动了动脑筋。待思考过一阵后便说:“哎,你也别说他们会嘲笑,就说这些武器还是挺锋利的,至少也没见哪柄小剑被咱砸裂了。可见真要是白天正面对上这些家伙也轻松不了,就算再碰上这些红皮怪也未必能占上风!” “呵,搬吧,就你话多。” 四娘少见金头能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自然会觉得有些不适应,于是就匆匆结束了话题。不过接下来也没真的将所有搬运工作都交给金头,自己也还是帮了些忙的。 只见她将两根钢管都夹在了左臂弯里,然后以另一手抓住个红皮人就是向上一抖,单手就将其夹在了右臂弯之中。然而这还不算完,她随即又半蹲下在左右手中各抓住一个,也不管是死是活的便抓起后带向黑门那边。 金头见四娘都这样了也不废话,于是便肩扛胳膊提地也带上了三个红皮人,一路惨叫一路血地跟在了后面。那惨叫及鲜血自然都不是他的,都是来自所搬运的生者以及死人。 不过他的武器却是留在了战场,事前还连说带比划地请求王涛照看。后者也算大致明白该做什么了,于是便招手调来了悬浮车做搬运。 他第一趟先是将缴获的长剑丢入其中,然后就是以剥除的甲胄铺在下方,最后就将各具尸体都丢入车中。让死人同武装待在一起,让活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原地,这样就不必担心再有武装人员找麻烦。 第728章 一线生机(1) 雅鹿库吞也看不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只见那闪亮的飞舟降了下来,然后那让他看不明白的飞行之物又起飞离开了此地。 未死的搜索队成员及躲在树后的祭司都恍然大悟,如此的亮度及飞行的轨迹似曾相识,不正是他们来此要寻找的么?然而等知道真相后却已经太晚了,自己这些人完全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打倒,只能在妖魔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他们无不在心中颤憟地哀嚎到:“竟然是这样!灾星!这是魔鬼带来的灾星!有大难了!他们果然都是魔鬼!” 这些魔鬼们各个都身高力壮得不像话,却仍然会在夜色中实施卑鄙的袭击,可见他们的本性必然是无比的卑劣。还有就是手段极为残忍,几次出手都是冷酷的杀伤。 恐怕已经在附近制造了更多的受害者,而附近的村镇都未能察觉,那还不知死了有多少人呐!如此的行径自然说明来者意图极为不善,甚至完全就是恶意的,更大的灾殃必然还在后面! 然而此间的幸存者根本来不及顾及大局,因为他们现在就连自己都没法顾及呢。只有唯一丝毫无伤的祭司有些惊奇,因为他发现那些怪物们也不知是愚蠢还是傲慢,竟然统统都离开了这里,而且没有留下任何人做看守。 虽然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但他还是颤抖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并且凑近了搜索队去查看幸存者。因为这么多人出来是处理所谓杀人事件的,而祭司则是第一嫌疑人。 虽然在搜查的途中已经为他消除了罪名,不过在镇子里留下的不良影响还没消除呢。他要是就这么跑回去了,恐怕会在很多事情上说不清楚,到时候再背上更严重的罪名可受不了。 再说此间领队的身份也不俗,倘若出事了也必会带来大麻烦,自己说不得会受到迁怒。故而必须带回几个活口回去,起码得弄几个见证人才好。 检查的结果也不出他的所料,大部分的伤者都是腿骨骨折,以现有条件是没法救出去的,所以也更谈不上逃离生天了。唯有雅鹿库吞及另外一个伤病是上身受创,稍微努力一下还能被扶着站起来。 这个队长在被扶起来后却没立刻逃离,而是对着绝望倒了一地的部下们许诺道:“等我,我这就去找救兵,等我……” 然而没等说完就被胆小的祭司拖着走了,他也便在最初的几步还回头鼓励部下,不过没多久却是再也不敢看向身后。因为被抛在身后的目光既有希望也有绝望,如此之多的情感都背在身上实在太沉重,实在是让他无法全部承受。 雅鹿库吞似是要给自己的决心找个见证,末了还转向祭司说道:“我,我回来救他们的……” “会的,会的,等找更多的人,一定消灭这些妖魔!”祭司连忙点头同意,不过诚意却是一点都没有。 莫说他是真心同意这个想法,这会只要是能顺顺当当地离开,就是有人说要倒立着绕镇三圈他都会同意。此时附和全为哄得这位爷满意闭嘴,千万不要将那些妖魔们给引回来。 小老鼠的离去并没让四娘与金头察觉,他们现在正仰着头懊丧不已,直怪自己先前光逞能了。直到看到了头顶快速而过的流光,当然都想明白发生了什,于是无不后悔自己忘记了便利的工具。 不过那毕竟是当面装的逼,就算再多费劲也得亲自搬回去。 他们毕竟也没啥联络的法子,这会也只能看着头上流光尾迹干瞪眼。金头还丧气地嘟囔道:“咱啥时候要能随便飞就好了,你从那天地就没得来更多的本事?” 四娘这会也是没好气,当时就一瞪眼地骂道:“你有本事你现在就飞啊,咋就不见你长本事让我轻松轻松呢?” 金头知道四娘现在腾不出手,于是就得意洋洋地吹嘘道:“那你不就得叫我哥了?你真能甘心?” “滚!!” 就在他俩说话和艰难向着大门返回的当儿,王涛已经停下车在抛尸了,不过却是在眼角发现了有意思的画面。他便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并且伸出沾染污血的双手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视界角落中的图像当即就被放大了,在他眼前显示的是林外的夜视图像,这是由作为哨桩的机器传递过来的。 只见当中一个穿围裙的红皮艰难地小步前行,屁股蛋上的赘肉还不停地在颤动。而他的左右手上则是各掺着一个伤号,也都是浑身光溜溜的样子。 他们的行走姿势都非常艰难,而且也能看出臂膀出现了明显的凹陷,这都说明身上的伤势不轻。然而他们却又都是在小步快跑地前行,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不便和疼痛,就彷佛身后有一只猛兽在追击似的。 “不乖啊。” 王涛见此便低声批评了一句,以现在的视角和能力倒也可以放出这样的口气,不过怎么看都是有些膨胀的样子。随后就再次将手在身前连点,没几个呼吸后便下达了一条命令。做完这些他便重新开始卸车,就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刚才看到光亮而出来的红衣旁观了这一幕,虽然觉得那种手上沾血的“施法手势”有些可怕,不过却是有种残酷的神秘感。再联系背后可能发生的神奇之状,她只感到心中充满了一阵阵的兴奋与敬畏。 然而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她的心中也弥漫着“到底发生了啥?”的疑问,但也知道双方没法做有效的沟通,于是就干脆上车帮着卸“货”,却是完全不在乎接触死尸似的。 不过这或许有两边物种差距有些大,所以红衣也没将他们当人的缘故。或许是她见到的头两个红皮人就是被打晕的,再见到同样一动不动的死尸就有了些抗性,也算是早早地进行了心理脱敏。 起初王涛见红衣来帮忙还有些扭捏,所以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这其实是他觉得女人不该干这种事,还有就是弄得一手污血了总归粘腻,就说味道也是略让人有些反感。 不过既然人家女孩子都不在乎了,他在婉拒了几下后也就不再坚持。 第729章 一线生机(2) 黑门附近的扭捏情绪与田地中的追逃形成了对比,显然这会有人完全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此时的逃亡者们都全力奔跑了起来,他们再也没谁会强忍着疼痛保持静默了。而且断骨在快速移动中也不停地在体内搅动,剧烈的疼痛也需要有个宣泄口。 故而他们统统都在奔逃之时惊呼出声,仅存的理智就只是将他们引向灯火犹存的镇子方向。虽说那里也未必有足够多的甲兵,但仅就光明、人群和房屋这三点而言也比田野中更好,起码还是能提供一些安全感的。 事情还要回到王涛在操作一番之后,颤抖逃亡中的雅鹿库吞三人突觉不对,他们突然察觉身后传来了白色的亮光。看位置是某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顶上,而那光源竟先是垂直地上升,然后再直直地向着他们扑击了过来! 这种并非烛光或者火把的照明在这里不会有第二家,至于异界机器的造型也不会有谁会做,所以辨识度真是非常高的。故而在甫一出现后便将几个逃亡者吓飞了大半灵智,立刻就撒开腿嚎叫奔逃。 这些机器过去曾给王涛带来了麻烦,然而在确定了归属后却又极为服帖,真就是指东不会去西,要杀人就不会去放火的。也不知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状况,竟使得那方世界发生了泼天的惨剧。 说来他刚才在动手时有些放不开,那也只是因以往的习惯不太愿意伤人,毕竟长期的交往中并不习惯这么凶残的冲突。但对基本的立场还是做到了心中有数,所以也知道要付出一份力量。 红皮人这边的世界明显有着不弱的力量,至少就响应速度就不算是吃干饭,起码能在短时间内派人来侦察。第一波就能派出十几个骑兵,那说明他们这边的军备还是不错的,所以后续的增援肯定也不会太弱。 王涛并不太懂军事的一般原则,但是他懂保安的部分流程。遇到事情了首先要做的就是上报,然后才是招来同事一起去做探查。等确定具体情况和事态后便视情况而为,至于是就地处置还是继续等待援兵都可以灵活一些。 至于传回去的消息则会成为相关部门的参考内容,会影响到是派出两个制服还是出动一个大队的具体调动。故而有必要解决掉那几个逃跑者,不能让他们将具体的状况给带回去。 在王涛想来那些机器都毁灭了一个文明了,那么对付几个光腚的家伙肯定很轻松,没见他们都将后背亮出来了么?然而现实的追击却是让他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台追击机器传来的图像开始起伏不定,而且还有着一阵阵的画面抖动。看图像和声音似是机身在飞行中不断震颤,就如同一个咳血打摆子也依然在执行命令的杀手一般。 于是机器给他带来的全能冰冷的形象便一下子当场崩塌,从来都没有过的心疼便都冒了出来。这时从传来的图像只觉得是个风烛残年的快跑阿公,就算是想要看清楚前方也力有不能。 王涛见状就觉得是无比心疼,这可是他得以自保的最大资本啊,怎么一转眼就开始抖成了这个样子呢?有没有三包?给不给退换?你们那的质量投诉电话是多少? 没多久他终于还是关掉了接收过来的图像,不过却不是因为冷静了一些,更不是因为那台机器恢复了正常。而是颤抖的画面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头晕,为了不当场吐出来才做出如此的自保动作。 这突发状况让他对机器状况的关注不得不上升,就算是那几个逃跑的家伙都立刻被排在了次要位置。至于手上正在抛下小矮子尸身的动作也停了,王涛就将粘腻湿红的双手再次举起,并且连续地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界面上操作起来。 红衣见状便知有“正事”要办,于是立刻便知机地挪在一旁,丝毫不敢打扰这个男人的“施法”过程。她在车内也没别的去处,便正好坐在车座上注视着王涛的侧面。 柔光下正将这个男人的侧面勾勒了出来,凝重的表情配上神秘的手势真有说不出来的意味,直让红衣感到非常的吸引人。不过她也知道所谓“暗流大神”是骗人的幌子,所以自然不会以为王涛在同神明沟通,那么他这会所做的就只可能是在召唤那些金身傀儡了。 操作中就勾选了暗河之中的六个光点,并且命它们移动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坐标。随后就下令另外一个哨桩启动,并且亲自操作着那台机器疾驰过去增援。 不过虽然机器震颤的状况较为明显,而且飞行的轨迹也是有些不稳定,但这在逃跑的几人中反而更添神秘。铛啷啷若百来个招魂金钵齐摩,忽忽然若无形体的魔鬼在飘荡。 雅鹿库吞在着急中还瞎建议道:“念经!退魔!圣神保佑!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啊!圣神保佑……” 祭司也是不甘示弱地展示专业学识,情急间张口就是吐露大段的祷词,并且就算是在跑动中也能保持抑扬顿挫的腔调。 至于另外一个伤兵也是在喃喃不断地念诵,不过神智混乱下也没有个什么章法。几乎是听到什么就跟着念什么,就算是念岔了也无所谓,完全是放弃了自我的麻木状态。 由此可见压力是真能让人发挥潜能的,当然这也得是当事人存有一定的潜能,并且还保有最后的冷静才行。不然肚中空空什么都拿不出来,脑中也是空空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再着急也是缺乏对策的。 只是如此的对策实在是没有任何用途,因为那闪亮的“魔鬼”始终都没有被甩脱,反而“嘶叫”的声音却是在变得越来越大。 雅鹿库吞不由得想起斗兽之时的场外声浪,无数押注的赌徒都在高声地嚎叫,无不是是想要看到最为血腥的那一幕。他便丧气地想到:“我也会如此吧……” 第730章 一线生机(3) 没多久王涛就以另一个视角看到了那台故障机器。 忽忽悠悠的飞行轨迹真是可怜。明明只有不长的距离便能追上目标,但偏偏却是在震颤中不断地改换方向,随后又在机器的自我校正中重新回到追击路径上。 如此的坚持还真是尽职楷模啊,可是偏偏却不能实现事先收到的命令,那么这样就非常无奈了。王涛在见到此景时就差点哭了出来,自己在关闭视频的时候应该将这东西调回来的,不然继续颤啊颤啊的难道不更容易坏掉么? 他赶忙取消了那台故障机器的命令,并随后令其返回黑门处待命,然后才继续驾驶着自己操控的这台继续追击。 但就是这么一点工夫便耽搁了时机,奔逃的两个目标都已经踉跄地跑入了镇口,而且还停了祈祷声,转而都开始大声呼救起来。 “救命啊!” “救命!” 他们沙哑的嗓音和急切的语调果然引出了不少人,就算是狼狈到被扒个精光的形象也顾不得了。可见先前逃窜中的祈祷都只是在自我欺哄而已,不然他们当时就敢于念着经翻身迎战。 等到了人烟密集处便本能地选择最有效的施救来源,并且立刻不顾一切地改口求助。这不就说明他们其实是知道谁才最有可能解决麻烦,并且知道谁才是更有力量的存在么? 力量显然不在于应急后既丢在脑后的神明,而是蕴藏在居住于镇子中的广大居民身上。 一切的华丽雕像及虚构的的名义都是在根植想象,而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万众放弃不合作的态度,转而将各自的力量交予他们这些神权及政权的操控者。 然而他们的呼救显然成效不大。 即便大家在这个时候还未全部入睡,但也都只是躲在门窗之后发抖。要知道祭司在以往灌输了各种神秘故事,神棍们都是以这些东西来恐吓并控制信众的。 然而如此的恐惧却在现在带来了反效果,反而吓得镇中所有人都在颤憟,无人敢于出门相助。 不曾听过的声音质感震动着人心,超过一百支火把的凝聚亮光也刺得许多红皮不敢直视,无翅却可飞于半空的能力也吓到了所有初见之人。 莫说镇民是未被组织起来的松散人群,其中还有大半是不被允许接受军事训练的奴隶,就说真有心相助也不知该从何做起,再有勇气的人也感到了有心无力的虚弱。 王涛先前还以为能手到擒来呢,不过在追击进了镇中后就不由得挠头了。许许多多的未规划土房散乱地布置,狭窄的街道偏偏还因房屋影响而各具走势,让他这个手残之人没法降低高度去捕捉猎物。 偶尔略宽阔的街道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而已,等他在降下追击不了几步就得重新拉起飞行,不然就会同两边的简陋土墙刮蹭碰撞。王涛可舍不得拿自己的宝贝机器这么祸祸,可也不愿这两人泄露了己方的情况。 要知自己等人不过五人而已,那还是得算上战斗力有限的红衣和麻姑呢。真要是把这约有千把人的地方都惹来了可不好,而且更不用提可能已被动员起来的更多土著军队了。 所以他真就有种生吞刺猬的感觉,但偏偏又因遍地的房屋不好下嘴。 祭司与雅鹿库吞也发现了对方的窘境,在屡屡的逃跑中也算是总结了一些经验。他们竟然还故意往小巷里钻去,而且还专门去挑那些较为高大的墙壁下方溜着走。 如此竟是绕着这不大也不小的地方转了起码两圈,而怪声及亮光也追着鬼哭狼号的求救者跑了两圈。整个镇子都被这不停息的动静给惊动了,并且还在恐惧之中害怕地观望。 逃跑者能明显地看到窥视的双眼,还有在屋内惊呼的动静,然而就是不见有人出来相助。 祭司在这镇中也算是住了许多年,故而对于每条小巷和道路都是非常熟悉。他一直都在往狭小的道路中逃窜,始终不敢前往较宽敞和直线过多的地方。 期间虽然也曾路过小镇中的神庙所在,不过也一直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开门,所以只能遗憾地继续奔逃。另外但凡遇到门口也试图拍打着试探,希望能够找到一间可以暂时躲避的地方。 然而门后却是大多有人的,这里的居民都看明白那怪物只追祭司了,当然不肯让其引了灾殃进屋。所以但凡看到逃亡者过来了就下意识地抵紧大门,直到是光亮与叫喊声远去才堪堪松口气。 “开门!快点开门!” “赶紧开门!就现在!” “以圣神的名义快开门,别躲在门后面!立刻开门!” 祭司原本还以为自己在镇子里有些威望,故而一开始还以命令的口吻要求屋主接纳他们,然而始终都不能如愿。他们在逃跑中已是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再要被这么追逐下去肯定是支撑不住的。 在如此形势下他也灵活地放低了身段,转而是在接下来的逃亡中放软了口气叫求道:“求求你们了,开门啊,救救我们吧!” “圣神在上,救助一个祭司就是在净化自己的灵魂,来世是一定能成为贵族的!” “求求你开门吧!看在圣神的份上……呜呜呜……” 一路上他尝试了向许多住家求助,然而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奴隶还是镇长都坚决地顶着大门不开。要知道此镇的管理者原本还准备了宴席,正要招待办案回来的雅鹿库吞一行呢。 不过出现在眼前的奇景还是太过奇怪了,这令所有人都震惊和惶恐,一时都不敢协助被追猎的二人。然而这两个人平时都是养尊处优,早已将身份较低者的服从与尊敬当成了理所当然,故而在此刻便对求助无门的处境极为愤恨,全都当做了贱民们的背叛。 诸如“在沼泽中腐烂一万年、百世都只能当奴隶和牲畜、永世都只配吃泥土和粪便”的诅咒便倾泻而出,而且还能在花样上不断地翻出新花样。 第731章 一线生机(4) 这么有趣的言辞具备了鲜明的特征,就算是喊得沙哑变声了也能猜出是祭祀的手笔,当然也不过是徒劳的诅咒罢了。 至于雅鹿库吞则是真心没法大声说话,他只感到似有根断骨刺入了胸腔,每跑一步都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故而目前他只能咬紧了牙关跟着逃跑而已,唯恐一出声就会疼得再也爬不起来。 于是他便在绝望中想到:“我将可耻地死在这里么?祈求、命令、诅咒……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帮我活下来?” 无人相助的处境让他极为煎熬,只感到是分外的孤独,故而在看向祭司时便生出了加倍的好感。这种紧急的情况下虽然不至于回想起以往的交情,但是一些曾经的碎片还是不由得浮现在心头。 “这些库库是附近最好的,我们一共种植了……” “奴隶都是懒鬼,但若是没他们却不行……” “天天都想着逃跑逃跑,抓住了就该当众烧死……” 雅鹿库吞脚步不由得慢了一瞬,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以往常做的事情,并且明白该如何做了,于是就紧跑几步追上了祭司,并且竭力地说道:“咳咳,自由……奴隶,给他们自由,快……” 祭司起初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却立刻又打了一个激灵。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份量,涉及那么多奴隶的释放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不要说释放出来帮助自己了,就算是提出来都恐怕会被奴隶主们当场打死。 于是他立刻就反对道:“呼呼……不,这不可能,我没那个权力!我们再去找找别人来帮忙……” “我买!全买!咳咳……”雅鹿库吞当即就表态,这可是涉及自己性命的事情呢。而且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强调道:“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咳咳……快……” “呵,呵呵呵……”然而祭司却先是怪笑出声,并且于奔逃中还溅下了数滴泪水。 能活下来当然能让人高兴,而且还不必担心事后的麻烦。以这位的家财及权势当然能压下接下来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了如此强力的保证,那便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祭司就赶紧深呼吸几口,然后以前所未有的的嗓门叫喊到:“我身边这位是大城卡托恩来的贵人!他的父亲是那里的城主大人!来救我们!平民可以得到赏金,孩子可以优先成为学徒!奴隶可以获得自由!以圣神的名义担保!来救我们!” 雅鹿库吞一边心疼着付出的代价,却又吭声提醒道:“壳子,都是金属的,分下去……咳咳……” 祭司闻言也是一点就透,他立刻就接着喊道:“那是异端的傀儡,全身都是用贵重的金属壳子打就的!谁打下来了就归谁!快来证明你的虔诚啊!来世可以当富人、战士和贵人!” 然而镇中却依然是寂静无声,还是没有人开门相助。不过却是有许多房屋中都点亮了照明的光源,似是还在有着许多犹豫。祭司看眼下也只有自己能出声求救,身边的这位贵公子真就是快将内脏都咳出来了。 他在无奈之下就只能继续哑着嗓子求救,并且将种种优惠许诺不断地重复,还以神明及城主的名义做保证。所求无非是有人出手相助,而且当然是越多越好。 哪怕是拦不住那金属壳子也行,只要拦得一时半会地让自己冲进神庙就足够了。 神教财产远非是寻常泥屋那样粗制滥造,那可是从地基开始就以整齐的石块磊就的。而且其中还有武器储备及厚重的大门,再不济也能躲入储存财物的地窖之中。那里可是整座建筑中最结实的部分了。 “啪啪啪!” 前方的房屋中有人在从里拍着门板,试图引起那两个快跑到极限之人的注意。等达到目的后便有个粗壮的声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自由?战利品?” 祭司最怕的是无人搭理,一个人的独角戏可真是难唱得很。不过眼下既然有人张嘴询问了,他便立刻高兴起来,就算不为立刻能达成目的,只说能从对话中让更多的听众心动也是值得的。 他虽然见到那大门的门锁是挂在外面的,于是就马上明白这是一间聚集了奴隶的住处。虽然嫌弃这些人的身份低贱,不过祭司还是抓住救命草地许诺道:“真的真的真的!除了妖物就给奴隶自由!做得出色的还有赏金!快来!” 几句话的工夫他俩便经过了那处房屋,然而周围还是没有更多的动静。暂时扬起的希望便因这寂静再次落了下去,甚至还令这两人心情更为沉重。 然而那屋中又再次响起了声音,这次是数个杂乱不一的声音在说话,而且都是一个内容:“以圣神的名义!” “以神的名义!” “以神之名!” 祭司听语气便知这不是在发出誓言,而是那些低贱的奴隶在要求自己起誓,就仿佛是信不过随口作出的许诺一般。 不过谁叫形势比人强呢,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这一屋子的奴隶在搭话。至于其他人嘛……鬼才知道那些该变牲口在干什么呢! 所以有人有这个心思便成,他便立刻边跑便以沙哑的嗓子发誓道:“以圣神的名义!我发誓!” 雅鹿库吞也是赶紧发出了同样的誓言,就算是咳血也要竭力将足够大的声音传递过去。为了加强说服力还勉力比划着,高抬着一只手打出了发誓时才用的手势。 不过如此黑夜中他又不在灯光下,只有忽近忽远的飞行怪物在投下光亮,恍惚的斑驳照明也不一定有人能看清。 然而这就够了,如此的许诺已经比渺茫的自由希望更值得冒险。 他们只听身后“轰”的一声木门倒地,不用猜都知道是奴隶们合力撞开了大门。其中还有清脆的金属撞地之声,想来该是门锁的声音。 撞门的几个奴隶都收不住力量地摔倒在了地上,随后却是从他们的身后冲出来了更多奴隶。 以他们的身份不可能获得武器,然而掉落的土块和撞开的门板就立刻被利用起来。这些人丝毫不顾自身的条件也要仰身攻打,哪怕那目标是悬浮在天上的金属恶客! 第732章 为何而战(1) 区区的简陋房门当然挡不住数人的合力,只要齐心奋力撞击总是能破坏掉的。并不是奴隶主没有能力去安装更好的大门,也不是缺乏安排更多护卫的能力,而是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奴隶只要想逃就总会迈出脚步的,谁也拦不住他们走向远方的愿望。所以最初的冲动能制止就制止,要是人手不够也没有必要强行阻拦,这只会造成大家不必要的伤害和损失。 反正奴隶们挣脱束缚后总会面临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将来该怎么办。留在原处显然是最不明智的,因为不仅此间的主人会召集更多的增援来捕奴,附近的奴隶主们也会提供帮助。就是地区官府和驻军也不会坐视不理,倘若事情闹大了还会立刻进行弹压。 那么去往远方怎么样? 虽然听说过的地方都有奴役他人的现象,不过总会存在一处没有奴隶主的自由之地。尽管那里可能不会有多少村落,甚至很可能就连人烟也没有,但总归要自由得多。 那么他们最先面对的就不轻松,因为一路上将存在被无数奴隶主所占据的村镇和城市,不可能放过任何有着奴隶烙印的人随意穿行。毕竟大家都有着同样的利益,其他地区的奴隶主们也会主动捕捉逃奴的,并且将其送还给原来的主人。 好处就是当他们的奴隶逃跑时也会如此,跑脱的崽儿们迟早会被抽得满身鞭痕,然后重新被送回自己的小屋之中。当然以后还有着数不清的鞭打在等待着他们,直到逃跑的愿望被彻底抽散为止。 不过这些难以克服的麻烦和艰难都不再是问题了,因为有了祭司和贵人当众作出了许诺。以神之名的起誓便立刻具有了法律效力,就算对于奴隶也是需要执行的契约。 所以轻易不会有人毁诺弃信,不然就相当于信用破产,以后再也没人会相信那个破誓者了。 如此便有了一个获得自由的机会出现在眼前,这对新近成为奴隶的人而言极具诱惑力。当场就有十几个人试图去靠近那个怪物,就算是不能打败也要试图拖延一阵。 贵人的口诺是如此具有诱惑力,甚至于安于现状的奴隶们也都被勾起了希望的余烬,并且于黑暗中悄悄地说起了悄悄话。 不过就算是十几个人也未必能有太大的成效,只能堪堪掩护着祭司及贵人且战且走。因为他们谁都没法飞上天,故而只能徒劳地将所有找到的一切进行投掷。 不过些许砖块和石头也算是足够密集,还是起了点成效地将怪物逼退。然而这就已经振奋了奴隶们的士气,他们只感到自由真是尽在眼前了。于是有人便开始使劲转动着脑筋,不由得就将目光打到了晾晒的渔网之上。 这座小镇毕竟是邻着一条大河,捕鱼也是生计来源之一,自然在街头也有些架子上摆放着渔具。有奴隶曾经是个打渔的,于是便扯了渔网就手脚并用地攀上房屋。 王涛随后就只见眼前一花,接着就发现机器在出力方面发生了异常,而且还在眼前出现了一道粗粗的黑影。这黑影从一边延伸向视角的另一边,并且还有着不太明显的毛边。 他在大惊之下还以为是下方的投掷太过密集,竟能将镜头都砸出了裂纹。这可是独属于自己的心肝宝贝,而且还没处修,真就坏了一个就少一个的。况且刚才就有一台出现状况还没收拾呢,王涛又怎能允许在自己眼前再出现损失? 于是他就立刻增加引擎出力,试图先将机器拉升到空中。然而在轻点虚拟按键后却没有反应,机器提供的视角竟是没能升到更高处,反而是渐渐地在向着下方降去。 王涛不知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起先还以为是引擎坏掉了,然而再看各项仪表却显示……嗯……算是原来是如何,那么现在也没变吧。 那么多的异星文字他实在是看不懂,就算是接触了这些东西有一阵了也就那样,始终都是隔层文化壁垒的。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号子声,并且是由许多人一起喊出来的。这调子和语言不仅不是河青城的,就连蓝皮人的也不是,反而是很像这些红皮人的语言。 王涛马上调整着镜头向下,然而却同时发现横亘视角的黑道子也立刻移动,并且出现了更多更细的网状黑影。入眼处便是十几个小个子在拼命拉扯着,甚至还有人干脆就以体重在努力作为配重下压。 结合着这些状况立刻就明白问题出现在了哪里,显然是这架先进的机器竟是被渔网给罩住了!而且那些红皮的小个子们显然还不满足,还有三四个家伙手持着木棍向上攀爬。 看他们携带的东西和举动显然不怀好意,明显是试图再爬近一些,然后就进行做近距离的攻击,试图想来个大丰收! “啊!该死!” 王涛怒骂一声就向空中狠狠砸了一拳,他怎容如此可笑的事情发生?就那些个矮个子也想反击?他们怎么能?他们竟然敢?那等将来遇到自己了又会不会立刻攻击? 他不清楚这些人是怎么被动员出来的,又获得了怎样的许诺被鼓励上前。只感到刚才还是在追杀两个胆小鬼呢,可是一转眼竟是多出了这么多彪悍的家伙,也不知道这些红皮先前都藏在哪里了。 况且他们的战斗方式刚好对路,竟是要比刚才那帮甲兵还难搞! “这个破地方的住民都这么彪么?出来一群只围着一块布的都这么胆大?这里是屁民比部队要厉害的奇怪世界么?”王涛只感到头大无比,深觉附近住了一群暴民,又或是有了些美国大兵空降在摩加迪沙的感觉。 他本能地感到了很大的压力和危机感,所以不等事情变得更糟便采取了措施。立刻就伸向引擎出力的虚拟滑块,并且抻长了胳膊将其狂推到底,直到反复拨弄得再也无法提高性能了为止。 第733章 为何而战(2) 王涛咬牙切齿地想要摆脱困境,然后再寻机去捕获那两个逃跑的家伙,这是他在第一时间作出的反应。并且还咬牙切齿地想到:“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干掉这些阻拦的家伙们,凡是敢于反击的混蛋们就该被统统摔死,最好是都摔成肉饼才好!” 这样到是有了些入侵者的嘴脸了,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 引擎出力的成果立刻就体现了出来,那群奴隶们毕竟体重有限,他们立刻就成串地被拽得离地。但是在较力之中已是情急不及思考,竟是没人想到需要及时松手。 唯独最后两人在情急下胡乱挣扎,一个将胳膊抱住了门柱不松手,而另一个则是将脚踹进了临街的窗户框,然后就干脆倒立着踩定不放。另有机灵的奴隶也有样学样,一翻身就抱住了附近房屋突出的地方借力。 上下较力在这此时便暂时到达了一个平衡,双方勉强维持了一个僵持的局面。不过优势显然是在那天上怪物一边的,因为这群新买来的奴隶们反抗性较强,所以在关押前也没有被允许吃饱,故而在这会都觉得力量正在逐渐消逝。 祭司及雅鹿库吞刚才还松了一口气,不过见此情景便再次浑身颤抖起来。他们见到这些奴隶们的费力样子便心惊无比,都察觉到眼下可能是撑不住了,这帮奴隶们也就只有这样的程度而已。 于是他们二人便毫不犹豫地一起后退,并且互相搀扶着再次转身试图逃离。不过祭司也是久识人心之辈,他知道不能轻易地一走了之。不然这帮殿后的家伙们肯定会泄气的,那也就没法为他们拖延得太久。 于是祭司还甩下一句话以坚定人心:“没法除妖也没关系,拖住它也能获得自由!你们只要再坚持一阵就行,再坚持一阵!你要信我和这位贵人,一定是会许你们自由的,以神之名!以圣神之名!” 他在嘴上喊得响亮,脚上跑得更是非常坚决,最后作出的起誓都是从漆黑的巷道中传来的。 但在漆黑中响起的不仅有逃亡者的仓皇,更有低贱者们的希望。 “自由。” “干吧,自由!” “我,我,自由!” 喃喃不成条理的语句从各处房屋之中冒出,摆脱奴隶身份的渴望也在不断地积攒着迸发欲出。 怪异之物以虫群一般的声音在恐吓着众人,还以强烈的白光刺痛双目,然而也同时将此刻的相持之势展现了出来。于是许多人的心思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最初的伸手相助已经错过了,刚才的奋力保护也错过了,难道要连这双方相持的时候也错过么? 有人渴望财富,那他多半是个自由民。有人渴望自由,那他一定是个奴隶。而有的人则是想要得到二者,那他显然对获得自由的未来有着规划。 劳作一年总能获得一些积存,若是起点再高一些就会改善工具,将来无论是耕种还是打渔都会更加轻松。所以不但是奴隶们肯豁出安危去相助,就连许多的自由民都忍耐不住了。 先是一声响亮的开门声,附近有屋主呐喊着就举着棍棒就冲了过来,还带着两个半大小子拖着自家渔网。看他的样子似是准备有样学样,而且嘴中还叫喊到:“那东西我也动手了!打下来的壳子也有我一份!” 然后便是数声屋门被打开,贪图奖赏和战利品之人都冲了过来。看情况无不是想要改变眼前的平衡,都希望自己的那份重量具有决定性,就算是只沾个边也好在将来讨赏。 一时间街道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奴隶及自由民,他们都呐喊地冲向了渔网,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也加在胜利的天平上。有的人攀爬渔网而上,有的是抱着重物再爬上去,还有的则是抛上了一重重的渔网,以此来巩固对那妖物的束缚。 许多的红色皮肤或挤挨在了一起,或是从下到上地竭力攀爬,在明暗恍惚的夜间像是块蠕动的鸡血石,又像是试图侵入人间的地狱饿鬼。 至少以王涛而言是这么认为的,对于陷入这种境况不由得极为恐慌。此刻只感到手中的依仗竟是如此的脆弱,竟是被这么落后的手段给拖在了地上。 他还恼火地怒骂道:“不!你们这些垃圾!滚开!你们是丧尸么?我,我去你们大爷的!” 红衣从没见过王涛如此愤怒的样子,而且还从面容中透露出了许多惊慌。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能理解他是遇到麻烦了,而且还是眼下无法解决的。 这会她也不知该如何帮助这个男人,甚至就连碰触都不敢。于是只能侧着身悄悄溜下车,并且焦急地看着黑漆漆的林子。这会洞中虽然有麻姑在,但红衣觉得能够求助的也只有四娘而已,哪怕是金头也是能提供一定力量的。 然而想等的家伙们没等来,她却是察觉到了身后骤然一亮。 红衣本能地被吓得叫出声,并且还抬手护眼地回身查看。却只见六台飞像从黑门之中飞出,并且还在飞舟之前排成了整齐的一列,这显然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 车内的王涛也察觉到了眼前的亮光,心头便不由得为之一松,立刻就圈选了它们前往增援。他到这时才抽出工夫去检查简报,不过却是发现那台出了故障的机器还没回来,竟然还在路上慢慢地晃悠着。 在地图上有个蓝点正在缓慢移动,如此龟速显然说明故障不轻,恐怕一时半会也是等不回来了。对比地图上显见的六颗移动光点,双方的速度真是实在不能比的。 不过就以这样的速度恐怕也还是来不及,因为就王涛看到的图像已经赶不上了。 有两个红皮汗水淋漓地堵住了镜头,看其动作和镜头的相应震动便知不妙,显然是开始砸击那台机器了。深陷数张渔网之中无法挣脱,下面加载了数百“负重”就更是被拽向了地面,怎么看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样子。 第734章 为何而战(3) 红皮土著,许多的红皮土著来了。 他们都在四肢并用地竭力攀爬渔网,并且如同扑向臭肉的蚂蚁一般试图攻击“妖物”。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陋。然而就这样还在以响亮的嘶叫和乱吼展示勇气,若是将衣服脱光就与野兽无异了。 能够冲到一线的都是青壮,偶尔还有健壮的女性也要争一份好处。其余的老弱及较弱的红皮女人则是倚门鼓劲,甚至不乏爬上房顶叫嚣助威。 一面是消灭祭司要求讨伐的妖物,一面是为改善家中生计去夺取金属,所以无论是勇气还是责任感都值得称道。冲锋在一线的红皮人得了这样赞赏自然骄傲,于是便更来劲地连砸带吼叫,都试图将自己最英勇的一面展示出来。 不过也就是亏了他们如此粗蛮,所以谁都没有理解镜头的用处。故而这处重要的部件既没有被遭到优先的攻击,甚至于还能向王涛传递一些原生态的状况。 图像中不仅无人回避摄像头,而且还在以无条理的拍打和砸击展示积极。显然没有人出现那种被录入镜头的羞涩,可以说他们都是非常率性,亦或是粗鲁不堪得毫不在意。 用牙咬,用棍棒石头砸都是最常见的的。还有屡次施加伤害后却发现作用不大,于是便以吐唾沫作为羞辱。 更有红皮在呲牙咧嘴地念叨着什么,然而由于距离镜头太近,以致嘴中难看的乱齿也大粒地出现在了图像之中,似是想要将这个妖物给熏死、臭死、恶心死似的。 王涛冷笑一声地就点下了攻击选项,然后便将双臂抱在胸前等待着屠杀发生。远距离的相隔让他只当是在玩游戏,此刻的点击也不过是个冰冷的选项而已。 他与那些红皮们也就是今天才相遇,所以对他们的生死并无太大感觉,甚至如同四娘一样将此次开门当成了一次机遇。换句话说就是换了新副本的心情,刷刷刷、刷到爆就对了。 “呲”的一声轻响便从左右释出枪管,黝黑的钢管透着设计者的恶意,随时都能将这么一群红皮小讨厌们统统撕碎。王涛甚至能想象得到一会响起的惨叫连连,于是就不由得狞笑出声。 已经来到门口的麻姑正为地上和车内的尸体心惊,再听到这位爷的笑声就吓得后退几步。不过她还是能发现此人的视线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可见针对的应该是别人。 于是她就悄悄向着红衣问道:“这是咋了?” “嘘,斗法呢,刚刚吃了点亏。”红衣也是半懂不懂的,所以便悄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且还伸出食指比了个肃静的手势。 “哦……” 麻姑见状便向后缩了缩,再也不敢靠上前了。 然而她却见到王涛的得意表情先是定住了,然后又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态,接着还有数处肌肉也都开始抖动起来。 麻姑和红衣都对此颇为吃惊,以前她们也曾遇到有人横死,那时也见识到了类似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二女还是慌忙地一起跑远,生怕是招了什么横祸上身。 她俩想来能隔空施法的涛兄弟就很厉害了,那么能让他如此难受的就肯定更不一般,甚至还有可能要厉害许多倍。那样的大能呼气放屁都是莫大法力,万一看自己不顺眼吐口气可咋办,碎成渣子谁能救? 不过她俩的猜测也只对了部分,那就是王涛的确遇上搞不定的事情了,甚至于那副要死的表情也是因此而生。他期望的大范围清场的状况并没有出现,因为那些攀爬在机器身上的土著们实在是太彪悍了! 这么一群暴力狂们本就在试图破坏,只因初次接触才不得法。而刚才突然发现伸出了两根较为脆弱的玩意,得此良机哪里还愿放过?一声招呼便有数人上前,玩命般地开始疯狂破坏! 王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石头猛砸,还有人用木棍插入出现的缝隙中狂撬,甚至于部分的外露线路也被数只手一起扯断。这群半原始人虽然毫无机械学知识,但竟然硬生生地就将两台机枪给暴力拆卸了下来! 然后那些红皮人便小部分陷入了争抢,得了枪械残骸的家伙便高叫着什么跑远,然后自有其家人欢笑着上前迎接。至于其他拆卸有份的红皮也不甘心,都是纷纷从渔网上跳下去追逐,似是试图抢夺本该有份的金属残骸。 这可是大块的金属,拿到哪里都是一笔小财。虽说外形和花纹都很奇怪,而且其中还颇为欺人地钻空了,不过要是让匠人熔了去打个农具也不错。再不济也能换得些好布或者有用之物的。 其余的红皮人虽然也都眼热无比,但是他们却非常讲理,凡是没有参与拆卸的也就自觉不去争抢战利品。因为跳下去的那群人不但是作出了示范,而且都为后来者腾出了空位,于是当即就有更多的人手脚加快地向上爬去。 他们无不是露出了痴迷的目光,心中也是在盘算着将来的好日子该怎么过。生计的改善和外快的来源以前只在梦中出现,然而竟于现在就突然跳到了眼前,这怎能不让他们心驰神往? 参与拖延和攻击的所有红皮人都不愿放弃,并且渴望能让自己的将来能够更进一步。 而且贵人们的奖赏许诺是当众作出的,故而无论是平民还是奴隶都充满了渴望。一群人便愿意为此冒着危险疯狂攻击,就算目标是如何的奇怪也顾不得了。 况且这玩意的表现也没多厉害,那就更是在鼓励在场的参与者了。 王涛只感到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惊掉了,这可是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想。这些红色小东西们是怎么了?舍生忘死地也要冲击会飞还会发光的初见之物,这怎么合乎人性?难道不该是如同河青城和草原人那样被吓得躲起来么? 而且他们之前也的确是这样的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735章 杀 王涛记得那些蓝皮人可是要高大许多的,他们都被自己的造物给杀成灰灰了,可见是亲身验证了那些武器的性能。然而眼前自己的亲眼所见又算什么?难道是这批红色小东西要比蓝色的更可怕? 虽然是被如此反差震惊到了,然而王涛却不愿承认现实,只能捂着脑袋否认现实地说道:“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你们……这不科学!” 然而那些红皮人已是被胜利激励得狂热无比,哪有人去管科学到底是什么玩意。他们眼中只有眼前这被困的金属疙瘩,当然更希望将其变成金属碎片。 虽然每个人分到手的可能不会很多,但至少是不会再飞起来嗡嗡叫地吓唬人了,这样到手的财富才能变得更稳妥。 “放开它吧,我不跟你们作对了,转头我就回去不再过来了,放手吧……”王涛喃喃地念叨着,却没有开启远程通话的想法。 因为他也就是念叨念叨而已,充其量就是释放一下心中的懊悔和挫败感。他当然明白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语言,所以就算是真心实意地求饶也不会有用的。 况且猎物都变成这种状况了,才不会有人愿意放弃到手的呢。所以没法要求这帮野蛮家伙们放手,那必定会是件极不现实的事情。 认怂求饶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会激发对方更加狂暴的攻击吧?总之就是自己的宝贝完蛋了,没法奢求它能安全归来。 不过王涛的嘴上虽然在念叨着丧气的语言,但是其目光却是紧盯着前方,并且愈发地充满了希望。让他做出如此相反表情的原因来自地图,那上面的六个蓝点已经高速靠近了小镇,而且正在减速中接近事发地点。 这个聚居区按说是个镇一级的规模,就行政及下派神庙的级别而言也是相符。就算是四娘他们也会觉得那里规模不小,显然是个能够辐射周围的小城。但此地对于王涛而言却并不大,甚至于只是个中等大小的村子而已。 他以前不仅见过许多如此规模的村庄,就是有许多高楼的大村都见过,自然对这个平房遍地的小地方无感。然而就是在如此渺小的地方遇到了挫折,这怎能不让他惊怒交加? 自已引以为依仗的就是机器的强力,能飞还有许多的功能,凭此就能在河青城的那帮土包子中混得风生水起。然而这些宝贝却是在这里破功了,竟是被一帮近乎原始的土著给袭击得不成样子,甚至于较力中落在了下风! 这简直是在“啪啪啪”地当面打王涛的脸,如此怎能不让他感到羞愤?怎能不让他愤怒异常? “呵呵呵……” 王涛看着蓝点都停下了,于是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其中还带着冰冷的残忍意味。一想到那些混蛋们即将全部被制裁,这种期望感就让他产生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许是嗅到了血腥和死亡的味道,残忍这个小怪物虽然被压抑许久,而且还在长期的和平中生活中不再露头,不过在此时却悄然觉醒了。 它不仅张开了饥渴的大嘴,而且第一眼就瞅中了那些红色的小个子们。它嘶叫着、怂恿着,想要立刻获得温暖的、新鲜的美味血食。 要知道王涛原本并无杀意,就算是追击逃跑的家伙也只是为了保密,然后再随便四娘怎么处置。虽然心底知道那些红皮们的下场很可能好不了,不过他还是伪善地不愿亲自出手。 如此的心态也令他在林中战斗时没下杀手,然而也间接导致伤重者被处决。至于先前被派去的那六台机器也只是想要解围的,以原本的想法是要投放更多的悬浮力量,如此便能将受困的机器解救出来了。 不过没想到事情的变化是如此的走偏,以致他实在是顾不上虚伪了,直接就扯掉傲慢去痛下杀手。 王涛在六台机器中随便选择了一台,并且以其高高在上的视角俯视下方。那些小家伙们显然没料到这种状况,陷入困境的妖怪疙瘩竟然会叫援兵! 于是不但他们刚因胜利的兴奋便消退了,转而重新被谨慎和恐慌占据了内心。嘶叫的声音也因此渐渐地降低,就连扒在渔网向上爬的许多红皮也变得谨慎,无不是在小心地重新爬回地面。 其中还有一些人本来在抢夺金属碎片,这些都是之前被暴力剥离的机器部件。然而在此刻就变得如同烙铁一般烫手,于是便再无一人敢于抓握,统统任其跌落在地上也不愿去捡拾。 更有见势不妙的就干脆转身就跑,丝毫不愿意暴露在怪异的飞行阵列之下。 远处的手指圈选了视角中的所有目标,然后反选了自己的机器,接着便选择了一个画有武器的功能图标。手指的主人在这个过程中是清醒的,并且毫不犹豫地逐次执行了操作步骤。而且他也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很快就只差最后一项。 确定。 虽然文字和图标都与地球文明不一样,但是同样的意思却不会有所改变,只要多试便能将其意义记在心中。攻击几乎是在按下的同时便开始了,一如操作者所希望见到的屠杀。 火光伴随着清脆的响亮声音,惨叫伴随着肉体被撕裂的声音,机件摩擦和对抗后坐力的引擎加倍出力声同时响起,然后又搅和成了一股说不清楚的糟糕声场。 大约是四秒,或许是两秒,一切就都结束了。 王涛在那会没工夫看手表,显露在眼前的虚拟面板上的计时器也不习惯去用,所以他就只能因陋就简地凭呼吸作为计时工具。不过这样的举措显然是个大失败,恐怕只能在事后调阅记录了,就是不知王涛是否还有那个勇气。 此刻他只觉得呼吸有些不正常,射击的那一阵子甚至有些心神被抽离的感觉。 这大概是因为对自己造成的场面震惊吧,数百人因自己的命令被削成了尸体,就算有心理准备也是感觉很糟糕。他因此忘了自己在呼吸时到底是加速了、亦或是屏住了不再喘气。 第736章 这跟想的不太一样(1) 黑暗的夜色天然就可以遮掩许多事情,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罪行趁夜发生了。但是悬浮引擎的光芒却并不配合,依旧毫不在意地照亮附近,甚至于机器也将镜头早就切换到了夜视状态。 于是那三四百人的成群死亡也就大喇喇地暴露出来,惊得所有未做好心理准备的人都是心头空白。所有人都不理解杀戮的效率怎会如此之快,怎么……就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刚才还是喧嚣的场景突然就被改变了,于一阵响亮声音后就变成了一副冒着热气的静物画。当然还有些暴露的肌肉在不受控地微微弹跳,另有些未在第一时间死去的人还在呻吟,并且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求救。 然而救援是永远都等不来了,清脆的响声又再次响起,精准地射爆了幸存者的头颅。如此高效的手段只针对被圈选的目标进行,却是干脆地禁绝了一切的救援希望。 原本的人群已经流了太多的汗水,现在转而倾泻出了成倍的鲜血。那热气不但是从流淌着汗水的皮肤上冒出,同时还从注满了血水的洼池中袅袅升起。 如此的涌动场景充满了缓慢的蒸腾,在旁观者看来似能发出“汩汩”的黏稠声音,就仿佛是在缓坡上徐徐流淌的岩浆。而且悬浮引擎的光亮也映照着周围,混杂着夜色的反射也浸染了些许血色,又像是濒于凝固的熔岩。 当然这里其实没有流水的声音,硬要说的话该是泵动血液的轻微喷射声。不过所有受到震动的智慧生灵都是耳朵嗡鸣不止,在此时其实是听不到更多声音的。只能在心中模拟出水流疏泄时的响声,当然也可以说是生命消逝时的声音。 而且这里的土著终其一生也未曾见过太过炽热的高温,所以他们无从产生如此的感觉。但是王涛却是都见过,在英勇的媒体人制作的纪录片中,在视频网站的科技频道中,在弹幕打趣的“好想舔一舔”、“真想游个泳”以及“感觉好热”的移动中。 但是王涛早就没了那时的休闲心情,而在此时则更是双股瑟瑟地几欲坐倒。 这并不有趣。 他虽然讨厌那些红皮异族毁坏自己的宝贝,而且也确实下定了决心要全部报复回去,但等到事情办完了才突感不适。这不是他习惯的那些游戏,也不是曾经看过的电影,完全不是。 喷溅出血液的尸体不再是完整的,倒下的身躯也不会就地消失,至于打出的弹孔也会留下巴掌大的空腔,这些都与他预想的结果不一样。实在是太残酷了,实在是太恶心了,而且也太……真实了。 这就是他所面对的场面,数百异族或是向前扑倒,或是向后逃亡,在没有统属和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全数毙命。这也是他亲自制造的血案,一切都只是由于自己心爱的工具被弄坏了。 王涛到此时才在心中自问道:“值得么?必要么?” 不过没有人回应他的反思,远处的机器也只是对命令响应而已。在操作者未作指挥前便只是结阵漂浮在空中,唯余嗡嗡的引擎声伴随着它们。 原本兴奋助威的此地土著们突然都止住了呐喊,一如被追杀时应做的保持静默,唯恐将杀身之祸也招惹过来。所有人不但被惊吓得浑身发麻,更是有绝大部分瑟瑟发抖地躲回了房屋之中。 先前在屋顶上也有不少人在助威,不过在从未见识过的杀戮前都被吓破了胆。虽然家人就在那里倒下并流血,但空气中迅速蔓延的血腥之气却传递了危险的警告。 如此可怕的场面让绝大多数人都万分恐惧,于是就纷纷像下饺子一般地跳在地面上,并且躲回房中避难。 有人在返回屋中后就立刻堵紧大门,生怕那杀人的魔物会冲进来继续暴行,然而却发现家人在奇怪地看着自己。顺着目光检查自身时才发现腿不知在什么时候摔断了,自己竟是一直都未察觉。 这倒霉蛋直到这时才嚎叫地失声痛叫,但却被家人哀求地捂住嘴巴。没有人想如同草芥一般地被碾碎,但是双方的力量差距实在过大,他们只能以如此可悲的举动来降低自身的存在。 远处的机器只对命令响应,在操作者未作指挥后便只是结阵漂浮着,只有嗡嗡的引擎声在空中伴随着它们。 “操,怎么……”王涛说脏话的时候很少,这是他平时的得意之处。不过在见到亲手制造的场面后却不知该说什么,嘴唇蠕动良久才喃喃地说:“有血,肉会碎,好恶心……” 他本该知道的。 这时从林中传来呼唤声,听嗓门是金头在招呼:“喂,过来帮忙!你们傻愣着干什么呢!” “啊,来了!”红衣与麻姑听了这声唤就清醒了一些,然后就一起小跑着奔了过去。 她俩在刚才被吓得不敢说话,此时遇到举止正常之人后才终于松了口气。不过谁都没去理会肩扛臂夹中的小号尸体,看样子是潜意识中就没将这些异族当人看。 这会找到个能倾诉的才让她们放松许多,于是二女就唧唧喳喳地报告了王涛的异状。其中不仅有着自己看到的状况,而且还加进了自己因所见而引发的所想。 四娘便不理解地问:“斗法败了?受了内伤?脸色很难看?” 红衣在仓促中也说不清思路,于是就只能建议:“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的脸都变白了呢!” “哦,反正要过去的。” 不过没等他们做进一步的查看,王涛其实也早就听到动静了。他不仅立刻关上了车门,而且还在仓惶中命令悬浮车起飞,至于目标则是那处有许多小房屋的地方,或者说是刚刚成为屠场的地方。 事到如此王涛也没法后悔,必须要去收拾一下残局。 毕竟残破的机器虽然是脱困了,但还是受损掉落了许多零部件。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修复的能力,但是他还徒劳地试图将其收集起来,至少将来也可以尝试一下复原的努力。 第737章 这跟想的不一样(2) 金头将脖子使劲地仰起,天上那飞行器的飘逸与自己费劲的蹒跚形成了可笑的对比。他原本就对没能借用飞舟搬运有怨气,这会眼见得没能说上话便错过了,自然是非常不满。 他便有些气哼哼地指着逐渐变小的光迹,并且不服气地骂道:“噫,我们才回来他就又跑了,也不知道帮着搬一下的。会飞了不起啊!” 四娘并不愿这兄弟同王涛起衅,不然将来谁会吃亏肯定没有悬念。于是她就将大脚丫踹向这货的屁股,并且还斥令道:“闭嘴,等你长本事了再说。” 意思就是弱小的时候要保持低调,等变得有能耐了才有资格胡说八道。 然而金头却是并没理会其中意思,当即就将自己带来的红皮就地一甩。然后他还负气地将手环抱在胸前,再也不想做什么言语了。 四娘见他这样也是脾气上来,于是就将自己携来的尸体也是往地上一撂,然后才捋起了袖子问道:“说让你长本事了再说有错么?你现在能打得过我么?你敢跟我横么?要是对上了那个涛,你还能横得起来?好好做事,不服就老实憋着!” 可见她这会也是恼火得很,背地里对王涛就连兄弟都不用叫了,这足以说明内心对那个外乡人的猜忌。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才更亲些,就算王涛掌握种种奇妙的能力也无法彻底依靠,只能以合作的形势借用其能力。 甚至于合作的姿态也不过是四娘刻意维持出来的,不然真不知道双方该怎么面对。 在很多事情上她早就失去应对的自信了,可以说内心已是非常的虚怯。若非是大家在表面上还算是过得去,恐怕各种阴招都会准备好,并且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先发制人了。 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是太过阴暗,实在是不足与外人道,甚至就连对金头也不好说明。 一是这货肚子里存不住事情,迟早会传得沸沸扬扬的,再一个就是这家伙喜怒还会浮现在面上,心中挂了敌意就维持不住场面了。 幸而这些事情都只是内心的活动,并不像是粗蛮而愚昧的攻击那样可笑。不然王涛说不定会先行下手,然后重新选个人进行合作。毕竟那些死疙瘩机器总不能包办一切,他还有许多活动是离不开与别人交流的。 当然并不包括此地的土著,血债已然铸下,双方已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涛就是带了这样的觉悟打开了车门,手中还各握持了一柄小剑作为防身,随时准备根据形势重返车中。这些小剑并不是从河青城带来的,而是从车内随便选了两把。 换言之就是侦察队成员的兵器。 以他们的家庭出身当然都会选用良品,不仅是功能上要过得去,就说样式也不能有损自身的地位。这样兼备实用价值与艺术审美的物品可说都是精品,不过在此时也只是被入侵者任选,并且一手各拿了一柄就出来了。 “魔王……” “那是魔王吧?” “嘘!” 甫一现身时便引来了许多土著的低声轻叫,然后又快速地恢复了安静。 或在屋中或在暗处,或是临街住户或是镇长派出的手下,谁都没想到会出来如此高大和丑陋的异族。大部分人都在无比的恐惧下被吓瘫了,任谁都想要立刻逃离此地。 然而传说中的恶魔都居住在黑暗之中,若是逃离聚居的小镇也难保自己不会遇害。所以能看到这一幕的镇民都陷入了无措之中,只能靠着念诵经文来为自己壮胆。 祭司与雅鹿库吞这时正躲在三层高的神庙顶层,而且还一起趴在窗口努力地做张望。他们刚才也察觉到了明亮光源的移动,然而由于那里与自己这边并不在一条街上,只能面面相觑地对视,完全不知被房屋遮蔽之处发生了什么。 雅鹿库吞还因戳入胸腔的骨头而疼痛不已,所以依然不便说话,于是祭司先自言自语地开口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看了几次都弄不明白。是魔鬼的磷火在燃烧么?地狱大君的坐骑么?” 祭司所问的也是镇中所有清醒之人想知道的,不过却是无人回答这个问题。 死亡带来了极致的紧张,无法理解和诠释又导致了妄想。在如此极端的状况下就有不少人思维走偏,竟然在短期内就出现了数起精神失常的现象。 有人疯疯癫癫地发狂叫喊,还有人狂叫着就冲出了家门。 若有家人能及时反应过来还好,那样便能及时将其拽回家,并且拿出绳子重重捆绑起来。而若是全家人都呆愣地任凭疯癫者冲出,在事后又不敢到街上将人撤回,那么疯癫之人就会毫无理智地随意游荡。 雅鹿库吞捂着胸口,并且艰难地说道:“你,去看。” “我不!”祭司当然就瞪大了眼睛反对,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所以才不要这么快就送上去呢。不过他又很快地改口说道:“不,我的意思是……意思是我刚才崴了脚了,所以走路不方便!” “去!我陪你,一起。”伤重的骑兵队长则是艰难地起身,就算得了许诺也没收回匕首。 他此刻依然是紧紧地将其顶在祭司的腹下,全然没有感念先前被其救助的恩情。在大城中见识了不少人,早就清楚这些家伙具有多少的勇气,也了解这种人具备多少的信用。 他毫不怀疑这货会前脚答应了出门探察,后脚便会缩在不知哪里的安全角落中编造故事,等蹲了一阵就会装样地返回,然后拿虚假的描述来哄骗自己。 然而雅鹿库吞并不需要应付差事的故事,他来此是为了探察真相的,并且还为此折了所有的手下。 那么多的好兄弟都不能白死,他们的牺牲必须有更大的价值。而且他们的家族也不是好惹的,这么多人死去了却只有自己生还也说不过去,必须得弄出足以护身的价值才能保全自己。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们都不能退缩,必须更多地弄清对方具体的状况,这样也能帮助卡托恩城判明情况。 第738章 责任与逃避 状况很糟糕。 敌方的单兵能力非常强悍,仅仅三人就全灭了自己的队伍。而且黑夜也似乎对他们没有影响,反而是更适应他们作战的环境。己方在陷入突然的黑暗后就只能被动挨打,这方面的教训必须通报给父亲大人,不然下次派来的讨伐队肯定会吃同样的大亏。 然而更糟糕的是敌人不但具有飞行的能力,而且还具有极为恐怖的杀招,近乎是在呼吸间就让围攻之处安静了下来。虽然自己躲藏的地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不过仅就事发之地的惨呼声便知不对,那些相助的民壮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一口气杀掉几百人的能力么……”雅鹿库吞颤抖着想到,只觉得这个猜想实在是太疯狂了。 然而就对方表现出来的力量和镇中的反应,似乎也就只有这样的猜想才能解释得通。倘若一会的探察能证实这噩耗,那就一定是从未听说过的恐怖之事,而且也是今晚得到的消息中最糟糕的了。 探察,也必须是进行探察才能确认情报,仅凭语焉不详的惊呼是弄不清问题的。 所以他觉得非常有必要去做确认。就算是冒着危险,甚至极有可能再次出现牺牲也顾不得了,必须要尽量弄清对方还有什么底细。毕竟这本就是他来此的任务,所以此行非常有必要。 王涛行走在尸堆之中,还得确保每一脚都得踏实踩稳。这里的街道上铺着许多巴掌大小的卵石,粘稠的血液此刻成了很糟糕的润滑剂,倘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将他摔倒。 他将眼扫视着地面和红皮人的手中,每当发现拆散或砸碎的零部件都会捡起回收。这样的举动他很想说类似采集浆果,试图以此来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个轻松的活计。 不过这里红皮人的血液气味却是有些怪异,弥散进入空气之后也是较为刺激,因此具备了非常强烈的存在感。这样的环境几乎是时刻在提醒王涛:他沾染了这里的血债,所以要一直保持警醒,并且随时小心报复降临。 于是搜索过程也是匆匆之中兼有心神不定,不但是浸没在血泊之中的部件无法及时回收,就连暴露在明面上的小块零件竟也被忽视了许多。 他匆匆地转了一圈只收回了最大的几块残片,至于更进一步的搜索就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待在这样尸体堆出了一座小山的地方并不舒服,甚至于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精神压力。 就算这里的惨剧是亲手制造出来的也一样,王涛内心还一直有名为道德的东西在忏悔和谴责,甚至是在对自己的杀戮行为破口痛骂。 过去和平的生活就如同安稳的轨道,会尽量约束每一个人都不出轨,王涛就算是滑到异界了也在维持着惯性。此时的不适便是旧日力量在试图纠偏,以免这个人走向更加黑暗血腥的道路上。 “呼……” 血泊与尸堆中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将这异界异族的血腥气息收入肺腑,然后再一口气呼了出来。穿越了就是穿越了,而且至今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或许再也回不去了吧。 仰头中还查看了一下受损的机器,这玩意现在已是全身血污而且零件散落,就算是依旧能悬浮在空中也看得凄惨兮兮。幸好它的外壳还算坚固,始终保护着核心部件未受伤害。 王涛回忆了一下当初看到的影像,这个外形的本尊该是家用机器来的。那么它应该是在末日开始后才受到了临时改装,并且充作了毁灭的战斗用机器。 如此的想法便让他心中释然不少,进而为此次的小失利找到了外部的原因——是装备太烂,而不是自己低估了对手,也不是自己的操作太次!嗯,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他自知杀人不对,滥杀更没有意义,唯一能诿过的就只有因怒而杀,还有就是这机器的执行效率还真不是盖的。这么一地的尸体也在提醒自己在之前那座废城之中的凶险,极有可能行岔半步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王涛稍微用几十秒进行了反思,然后便返身走回了悬浮车之内。反正也是冲动过、震惊过、后悔过了,接下来的反应便是立刻走人。而且是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在黑门打开的期间都不要再回来了。这里没有他想要的科技产品,遗失在此处的科技之物也稍微收拾了一下,那么就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他有意无意地试图回避此处,既不否认自己犯下的杀孽,但也没有打算赎罪及弥补的意思。至于想法则是很简单:“反正这破门也就开几天而已,躲过去就是了。” 他不但是在心中及行动上都是这么想的,而且还开始对着四娘他们做起了预设:“这些同伙也都不是良善,一见面就杀人灭口的主想来也不会干好事,估计都是能理解我的吧?” 不过王涛虽然是心中在为自己做开脱,但是身上却是控制不住地在颤抖,甚至于双手则是抖动得最厉害的部分。这种状况一直到返回黑门都再无改善,甚至于还被四娘的拍门查问给吓了一大跳。 至于现身后却是将车外之人都吓着了,就连四娘都略蹙眉地后退开两步。 只见王涛的脸上也沾染了一脸的赤血,双脚则是尽皆被染红,而且还在身上溅有许多的血滴。如此形象就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又或是一个蹩脚的新手屠夫。 总之任谁都能看出他沾染了不少杀孽,而且数量还不少的样子。然而被他持在手中的两柄小剑却是较为干净,无论是剑尖还是锋刃都没有沾染污血。有限的血迹反而只集中在手柄处,这倒是让有过经验的四娘感到奇怪。 其实这不过是因为王涛生出了大量的虚汗,被盐分蛰得受不了才将手去擦拭的,因此也将一手赤血也抹在了脸上。毕竟是做出了亏心事,因此而生的紧张也是正常现象。 先前金头还有些不高兴,此时在见了如此凶煞的模样便再不吭声了,只是将身一扭转就返回了黑门的另一边。 第739章 放松一下(1) 王涛卸下了车内的尸体、护甲和武器,还张了张嘴打算对四娘说些什么。 至少是他觉得自己弄出了这么多的杀孽,而且还有可能会影响四娘将来的事情,所以按理应该说些什么做解释的。 然而不仅是语言贫乏阻碍了交流的欲望,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就只能是长叹了一口气地闭嘴,然后瘫坐在悬浮车内望着车顶。 “去。” 四娘倒是同情地看着王涛,于是便摆摆头示意红衣过去做劝解。这种不适应杀戮的状态就是一道坎,总得是找个法子迈过去的,不然整个人都有可能会废掉。 她的坎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熬过去了,从别的帮众听来的则是找个姐儿。此刻既然有红衣那就是再好不过,有专业人士总能伺候得更好一些,总不能让她这个帮主亲自去做安慰吧? 四娘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清楚自己这副模样都被其他人说成了什么,所以也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免得给这个重要的合作伙伴添加心里阴影。 “我?啊,好的!”红衣得了提示后起先还有些惊讶,不过想了想也明白只有自己能解决,于是就连忙强打起精神爬进了车内。 四娘知道这种事情毕竟较为私密,所以就主动地扯下了车门关好,并且还走得远远地为这二人放哨。不过过了一会车门却是重新打开了,而红衣则是衣裳齐整地从中走了出来。 四娘看着她苦笑的表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当时就在惊奇中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并且还神情不定地看向远处的车内。 红衣看眉眼就知道她在想啥,于是当即就咳嗽了一声,并且还说道:“咳,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没开始呢。那红皮的血太臭了,在那里怎么能办事嘛。可是我跟他说话也没反应,至于强拉扯就实在是不敢了,所以还得找你来讨个主意。” 四娘闻言却是惊奇得很,自己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怎么还有机会被花名满城的姐儿讨主意?她实在是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平时也没哪个姐儿敢以这种理由来找自己。想必她们都觉得生命非常美好,还没有谁活够了想开这种玩笑呢。 不过此时毕竟是涉及到了王涛,如此重要之事就算是再荒诞也得解决。然而四娘半张着嘴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切入点,于是就红着脸问道:“你,你难道就不去做勾搭么?这种事你那个……平时都是怎么做的嘛?干嘛跑过来问我?” 她在回答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幸好是夜色将她泛红的脸颊给遮掩了起来。 “勾搭?我,我平时就是笑一笑啊,然后那些臭男人们就跑来找我了。”红衣听了这个问题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咬着嘴唇做了解答。 不过这话听在四娘的耳中却非常不爽,甚至感到有种炫耀的意思,不由被气得在暗中咬了咬牙。同样是岁数差不多的女儿家,她也曾有过一些绮丽的幻想,不过平时的彪悍行径实在是太多,也不知帮她驱赶了多少的可能。 但眼下真不是红衣在炫耀,而是她的确不需要勾搭便能有生意上门。没落的河青城真就人口有限,故而从事皮肉生意的姐儿也没多少,经由同行们一衬托就显出了她的美艳,哪里还需要她去勾搭呢? 不过四娘转眼也想到的确没见过红衣做勾搭的,就她的容貌而言似乎也真就不需要那样做。于是就只好说:“你尽量吧,努力努力,多使使劲。” 含糊地交待完毕后她便再不停留,也是一抹头便钻进了黑门,单留下身后之人站在原地。 红衣便哀声地叹道:“唉,真就没见过这个样子,这种事情也能使劲?而且一身血污真的好臭嘛!” 不过此地也没人作出回应,只要想想也知王涛此刻状态不佳,的确是需要放松一下的。不然以现在一言不发的样子真的很糟糕,万一憋出病来就真的有可能一蹶不振。 “我这都是为了回家,我迟早也得跟他在一起,眼下就是个机会。对,这就是让我回家的机会,再臭再脏也得把握住!”红衣如此想着便走在了车门边上,并且静静地除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好在这边的温度还算温暖,不至于让她感到凉意。至于此刻是什么季节都不重要了,反正大门也只是打开几天而已,他们谁也没打算留在这里过年。 车内的地板上都是异族之血,而将要“开解”之人身上也有着许多血污,一会要承欢的话真不好弄脏衣服。于是红衣便要将这些身外之物都叠好了,安置在外便可以避免沾满血污。 虽然从前曾有过衣服随意更换的轻松经历,虽然近期又得来了许多的布料,但是苦难的生活早早地改变了她的习惯。珍惜物力已经成为了新的习惯,所以她实在是舍不得弄脏身上的衣服。 自己身上这件可也是从废城那边得来的,不过看宣传的画幅应该是那边儿童的尺寸。 再次感叹了一下异界的有趣,并且同时敬畏地赞美了黑门,红衣随后便走入了车中。车门当然是要顺手关上的,而且这还是她优先去做的事情。 此举既是要防范此地的野兽和异族,仅就一会发生的事情而言也属私密,一个遮掩的环境更能让她心中安定。 王涛瞪大着眼睛看向红衣,虽然是一眨不眨地在大饱眼福,但同时也不理解身前这女子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他只是被罪恶及负疚的感觉包裹了,所以想要一个人独处一阵,但不表示他对外界一无所觉。 眼前的状况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所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应对。 视觉的冲击已经让王涛感到非常刺激,不过王涛也不算是失去理智,于是就将双手向前推拒,并且还奇怪地问道:“你……这是干啥?咋了?咋,咋了……哦……” 第740章 放松一下(3) 四娘当然能听出金头的怨气,看来这货还不打算服软,至少是在嘴巴上还在硬挺着。 她自己当然也对现状有些不满意,于是也只是淡淡地低声说道:“抱怨就在这里悄悄的说好了,这最好是最后一次。” “哼……”金头得了提醒便也不再多发牢骚,只是在过了一会后再问道:“红皮杀了也就杀了,再过几天他们就找不到咱了。不过你想好怎么收拾北边那些人了么?他们可是能沿着暗河走过来的,而且一掀门就能冲进咱家的后院。” 四娘到是真不怕这个麻烦,她以手指着黑门之外说道:“也是涛的后院,以他的能耐自然能轻松解决。所以咱只要将门堵好就行,起码不能别被打个措手不及就行。而且你都看到那些家伙们是如何看飞舟的了,就怕成那个样子还敢进洞么? 所以不必怕他们,那群家伙已经被吓破胆了。而且等咱们那天亮了还得拉来许多人,到时候我会引他们一起轻松轻松。一定让他们能够吃饱喝足,以后还担心人手不足么。” 金头感到无比惊奇和震惊,并且用审视陌生人的表情向四娘问道:“你?一个人?吃得消么?” 麻姑也担忧地说:“先前可是说要引来很多人呢,这可真不会很轻松,你一个人会不会吃不消?要是再加上我的话恐怕也不够,估计只能是分担其中小部分的,再多就实在会受不住的。” “滚!” 四娘当即就站起身喝骂,差点就挥拳教训这两个家伙。不过她想了想也明白错在自己的语病,于是只得叉着腰来回走了几圈。然后才骂道:“也不知你们平时都在想着啥,我说的是引了他们去抢了周边的村镇!但凡有粮食、金器或是啥有用处的咱都不空手,统统都弄回来就是了。就他们那个弱兮兮的样子有啥可怕的?不还是手到擒来?” 金头不过是城中混混,光天化日的劫掠可是从来都没做过。不过他也是个犯罪的预备军,显然也曾遐想过那种行当的刺激,于是便紧接着说:“你是说无本的买卖?那要是遇到当地的公门了可咋办?” “呵呵,你以为咱在林子里办的是谁?一身甲胄都是式样一致的,你觉得附近那片还有啥好怕的?”四娘说着还一拍腰间金剑,并且用不屑的语气说道:“那么十几个不也是轻轻松松就收拾了?再来更多的又能怎样?正好能给咱送家伙上来!” 还是说起胜利的事情更提气,金头也就不再被之前的憋屈堵了心窍,翻脸就笑嘻嘻地叫道:“那可不!来多少咱就弄多少,一群小矮子我可以打十个!” 嬉笑中倒是忽略了那些甲胄都太小的事实,回头怎么也得找人重新裁剪。非得是用几件才能拼成一件合用的,不过那样的东西便不能要求漂亮了,不然仅就拼接之处就会拉低外在的观感。 闲聊说到这种地步便算找准方向了,洞室里头的几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地随便闲扯。就连麻姑也被鼓动得跃跃欲试,彷佛只要一出手就也能打翻几个矮个子甲士一般。 红衣则是悄悄地趴在黑门另一边往里瞧,她与王涛的手上则正拿着几件小号的皮甲。刚办完事的二人都是一身红色,随便就能看出半干涸的巴掌印子,彷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似地。 如此的状况当然需要清洗一番,这是二人最迫切的需求。可是最近的水源就在洞中,而里头偏偏却有人在兴致勃勃地聊天,一时半会睡不着的样子真让人着急。 红衣将那甲胄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会,实在是觉得这种东西太小了,真心是没法用来遮身。她便对着王涛问道:“你也穿不上啊?那咋办?总不好把咱自己的衣服都穿上吧?一会弄脏了还得洗,湿淋淋的可容易得病。算了,跟你说也听不懂,咱还是先拿泥土擦一擦吧。” 王涛的确是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却是看到了这女子抠着身上血痂的动作。他也觉得自己身上又臭又不舒服,于是便一伸手就将红衣扯上了悬浮车,并且飞向了附近的大河。 黑门的门口似是被一层看不见的膜隔着,虽然对于电波和光线会阻拦一部分,但是却会彻底地阻隔声波。这就使得两边的说话和走路声都没法传递过去,也就是说未被关注之处的动静不会被发现。 不过四娘还是注意到了外面传来的光亮变化,那种程度的亮度和移动方向只可能是飞舟的。她在注意之后也只能说是心里有了数,随后便站起来招呼金头:“涛兄弟又出去了,我突然想起来在林子里还有几个活口呢。就算是没那飞舟相助也得弄回来,等天亮了也好让大家伙都开开眼界。” 一说到干活金头就有怨气,于是就不满地说道:“所谓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啊。走吧走吧,看样子是没法指望涛·兄·弟帮忙喽。” 四娘这会也不去管金头说怪话,只是换了个理由催促道:“他们可有几个还活着呢,总不能放他们回去报信吧?手尾总归得收拾利落些,可不能让别人嘲笑咱连战场都懒得打扫。” 说罢她还将麻姑也一起拉扯出去,多少也能让这个瘦小女子帮着扛上一个。 他们在出门后便看到了一地甲胄及尸体,其中最大的那一堆是王涛抛下的,同时还清扫出来了许多的血块。这些规则不定的块状物都是先前流淌在车内的血液,等凝固后就变得容易打扫了。 悬浮车毕竟是王涛的宝贝,就算是在暗河的长长隧道中停着很多辆也得爱护。此刻去往大河就是要再做清洗,毕竟哗哗流动的大量清水才更容易用来清洁。 两人的身上的红色虽然起初可以助兴,但是在凝固之后却变得让人不舒服。尤其是那味道总归是来自不祥,所以差不多是在时刻提醒两人这其中有着异族的怨恨,一直挂在身上实在是不合适。 不过清洗只是让身上变得好看而已,实在不足以洗去已经制造的罪孽。 在林中,在河边水塘中,在镇中,受害者在憋着声音悲泣。 第741章 疑问 洗漱之事不必细说,王涛与红衣都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互相帮助擦拭够不到的背后也就没啥可羞涩的。 他们的落脚处是一片河心沙洲,其上只有茸茸的矮草漫过脚踝,此外就再无别的植被。虽然一览无余地易被外人看到,但好处却是可以向四处警戒,不必担心会受到意外的突袭。 河水的流速似缓实急,用来冲洗沾染的血迹正是非常适宜。血迹起先还是洇成了脸盆大小的一片,到后来就是一缕缕一丝丝地被带向了下游,而且没等多远就彻底散开了。 只有丝丝的怪异气味还挂在皮肤上未能散去,彷佛是枉死的土著们在缠身讨债。 不过王涛只顾着洗完身子洗车内,他在做卫生时是光溜着身子的,用的抹布也是剥下来的红皮人衣物。至于他与红衣的衣服则多少都沾染了血迹,所以在洗干净后都绑在小号的机器上了。随后他便命令那台机器飞上高空不停地兜圈,打算将刚洗好的衣服快速风干。 而空中另有三台机器散成正三角形监控四周,散开了也好获得广泛的视角。然而它们身上的灯光还是太亮了,对于附近的小镇和大城而言实在是难以理解的困扰。 雅鹿库吞在祭司的帮助下已经将肋骨复位,再见天空的异状就被吓得浑身颤抖,只能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那是什么?邪恶的仪式么?那些恶魔要做什么?” 他先前探查过了那处血腥的战场,早已见过了躺倒一地的尸堆。虽然不至于当场变得疯傻痴呆,不过就受到的惊吓程度也是不轻。至少当场就有些围观之人已经被吓疯了,胡言乱语和怪异的行为也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如此惨剧之下暂时无人记得奖励,就算是自由的赐予也没有谁能够讨要了。不论自由民还是奴隶的家属在此刻都一样,他们无不是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竟是无人察觉两个贵人的悄然到来和离去。 祭司所看到的并无不同,他其实也对这怪异的现象无法理解,只能低声建议道:“恐怕只有靠近些才能看清,这里稍微有些远。” 雅鹿库吞对这个建议其实很赞同,不过却是看向了身边之人。 “不是吧?又来!?”祭司看其表情就在心中打了个咯噔,然后马上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不行!你再看我也是不行,想知道你就自己去好不好?你才是侦骑队长!” “是啊,我是队长……”祭司真是个刁钻之人,选择的切入点立刻就击中了雅鹿库吞的软处,当即就让这个一夜间失了所有队友之人颓丧地低下了头。 大城的城主也获报事情有变,于是便走上了高处的露台。他指着远处的异状便发问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发亮的东西是没了,可现在又变成了微小的光点。那边是谁将火把绑在飞鸟身上了么?” 然而此间的幕僚都只能难堪地低下了头,谁也不知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从先前的禀报中已经知晓那亮物并非客星,经过复核与计算也大致确定了方位,并且派出了见过世面的人手前往侦查。那群小崽子们虽然战力和意志都不是太突出,但对于神棍们的种种小手段却是见识多多,想必是不至于被区区的小把戏给骗到的。 不过算算时间也应该到达目的地了,可是偏偏就在这当儿却发生了如此的变化。 在场的贵族们都希望这只是巧合,而非是相互关联的事情。但是入眼的只有飞在天上的亮点,却没有地面上举着火把回报的骑兵,这就让有些人不免心浮气躁了起来。 区主祭在此时却是面目上略显喜色,因为现在甚至有贵族开始附和自己引领的祷词了。能走上露台的都不是简单人,多多少少都对神殿的那一套手段不陌生,所以他们在平时就只是在人前才表示虔诚而已。 此刻大家多少都有子弟在前方,情况不明之下实在是令人担忧。这时才有人想起自己并非是无所不能的,世间还有许多就连贵族也无能为力的事情。 所以不论信与不信都有人垂目祈祷,以期望并不虔诚的自己能够及时弥补过往的亏欠。 不过这些贵族虽然在祈祷,但是祈愿的内容却像是在市场上做买卖。无非就是只要保佑子侄或幼子平安,等明日就封上整仓的粮食或库库豆,再要么就是送上贵重的金属器具或武器什么的。 虽然他们清楚这些都不是神明亲自索要的,但情急之下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按照以往的惯例暗自许诺。 不过这些红皮肤的土著们注定要白费劲了,就算是弄得满脑子浆糊也没辙。他们实在是没法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故而对于现状之事也是隔着层厚厚的迷雾在瞎猜。 在他们看来飞上天空应该是神圣且强大的,怎么可能有人会用来风干衣服呢? 红衣穿着小衣也在帮着擦拭车身,在劳累了一阵后也不由得抬头望天,并且微微地轻轻摇头。她其实也是抱持着如此想法的,所以到现在还觉得有些无法理喻。 “也许大巫们的法力就是这么厉害吧?想晾衣服了就上天转两圈,想烤肉了就放火烧山。”她终于只能是继续埋头做擦拭,打算将弥漫在车内难闻之味的源头彻底洗干净。 在打扫之余她还偷偷地看向王涛的右臂,那里裹着一条蓝色的什么东西,而且看上去还非常宝贵的样子。因为王涛就算是刚才在亲热时也没摘下来,只有在清洗身体的时候才短暂地将其除下。不过擦拭的过程也没有太长的时间,这个男人很快又将其套回到了胳膊上。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呢!”红衣虽然是在心中这么想着,但是她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自己才不过是与这个男人有着一夕之欢而已,还没有发展到知无不言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便再次鼓起了决心:“在说话上必须要多加努力了,务必要仔细向涛去学他的语言。只要这人一日未能学会这边的话语,那自己的重要性就有着一日的保证!” 第742章 漏网的鱼儿又回来了 红衣下定了决心,然后就看向了这异界的旅人。而王涛似有所感地也转过头来,并且还以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不过红衣却是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得是强忍住才没能笑出声来。刚刚自己还对这个男人多么多么的敬畏有加,不过一转眼就见其露出了傻小子一般的表情,所以她实在不知该对此说些什么。 此地的气温较暖,就算是在夜间也并不是多么寒冷。故而在天上兜风的衣服没多久便脱去了大部分的水分,只余被绑扎的部分还有些潮湿。 王涛在取下衣服后便不在乎地穿上,那一点点的湿气就用体温来烘干好了。不过他在穿到一半时却是冷哼了一下,目光也随即投向了河边的房屋。 他早先就看到了有许多土著在悄悄地窥伺,不过只要没有来打扰自己便也懒得理会。然而在刚才却是在虚拟视觉上得到了提示,并且将其中两个猥琐的身影给标注了出来。同时还提交了几幅追击画面,并且还同河边的那两人做了一一对应。 虽然许多的异星文字对王涛而言就是天书,不过稍微联系一下就能理解这是熟人来了。先前为了追击便发现有台机器故障不小,之后就更是因为他们而差点损失了另一台。 王涛可是将手下的机器当做本钱的,今日在这里受了损哪还能忍?怎么也得将这两个小子逮住了才行吧!?他狞笑一声便下达了命令,并且扯了红衣进入悬浮车内一起出发。 “怎么了?” 红衣起先还惊奇为何会这么急躁,不过既然都见到王涛都在重新披挂甲胄了,于是便知道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在这种事情上她是绝不会拖后腿的,而且还主动地帮其进行披挂。 这件甲胄虽然是临时拼凑而成,不过却有着她亲手帮着制作,所以当然知道该如何收拾。然而王涛却是并不着急的样子,而且在穿到一半时悬浮车便停了下来。 红衣虽不知道具体的状况,但还依然是在王涛的身侧协助打理。 着甲的最后一个步骤是放下面甲,这样就算是面部遭袭也能有所防护。此物虽然是由材料不明的透明板材所制,而且也不过是以绳子绑缚在头盔上而已,但是王涛还是谨慎地将其覆盖在了面部。 他在做完这些后才操作着悬浮车降下,并且打开了车门从中走出。不过他却是没有关上车门,这样就方便自己在见势不妙时能及时登车。至于红衣也没打算将其暴露出来,而是提前让其躲在了另一处车门之后。 王涛将作为战利品的两把铜剑各握在手中,挥舞时还会发出嗡嗡的低响声。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前方,目标直指那两个让自己吃了点小亏的小个子。 说起脚印还真不是形容他的决心,而是这处真的是有点泥泞,所以他需要踩稳了才能好迈出下一步。 在先前的战斗中还披着布袍,这是由于一开始准备进行侦查任务,所以需要将身形和甲胄都遮掩起来。不过刚才在着甲时有些匆忙,故而一时没有穿在外面。而且先前的战斗和杀戮也是已经同土著们扯破脸了,那么也就再也没必要遮着掩着了。 祭司与雅鹿库吞早就被吓瘫在了地上。先前自以为藏身于黑暗的侦查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揭破了行踪。 那些飞行的傀儡已经高速飞来,并且在自己二人反应过来前就实施了包围。虽然没有立刻降下杀戮的雷电,但是却也没有放自己二人离开。 他们毕竟是对那堆数百人的尸堆记忆犹新,而且更是对造成那场迅捷杀戮的存在畏惧无比。所以在这种状况下也就不敢有所妄动,只能是依偎在一起祈求神明的保佑。 附近的住户们早已瑟瑟地躲进了各自的床底下,此间已是就连求救都再也没人会相助的状况。所以无助之人也只能祈求神明了,至少祂不会开口拒绝。 王涛在先前林中之战时还隐匿在黑暗中,就算是踏足镇中也没有被祭司及雅鹿库吞所看到。至于在河中沙洲受到窥伺时也由于距河岸较远,故而并未被这两人所看清。 所以此次才是第一次正面相对,而且是就在悬浮车及几台机器的光亮映照下。 两厢一比较便显示出了人类的“强壮”,而且身躯也在惊恐红皮人的眼中显得非常“高大”,甚至于到了“雄伟”的地步。这些矮小的红皮肤物种本就在不可思议的身形下自惭形秽,再有着甲胄的加成就更是被震撼到了心灵。 雅鹿库吞在这种压力下开始口不择言,试图立刻就将自己从中摘出去。他便跪伏在地上以谦卑的言辞求饶道:“原谅我,原谅我,我不是有意闯进您尊贵领地的。我只是好奇,不不!我只是路过而已!” 什么出身的骄傲也好,或是肩负的任务也罢,就算是同袍们的惨死都顾不上了。这个贵族子弟在无路可走时已是万分惊恐,此刻只求能够侥幸生存下来。于是什么可耻的言辞和姿态都不在意了,就连承认领地之事都是张口就来。 当然他就算声称那片果林是这些妖魔的领地也没关系,因为他本就没有更改地权的权力。 祭司本也是六神无主地在浑身颤抖,见了这位贵人毫无节操的举止也获得了启发,便立刻学样地跪伏在地上求饶。不过从他嘴中出来的则是各种成套的祈祷词藻,并且还有着大段的赞美诗篇,而且还使用着专业的语调进行修饰。 许多词汇虽然仅仅只是专用在神明之上,不过此时都一股脑地被抛洒了出来,就好像秋末能够铺满大地的树叶。 要说专业人员的工作才是更专业的呢,先前还在私下里口口声声地诅咒恶魔,等请来神教的专属武装便是恶徒的末日。然而在此时那些圣战士们不是还没来么?先赞美两句也是不妨碍的。 祭司还在心中为自己的行为编织着由头:“反正神魔之间不也有着许多联系么?说不定哪天就有哪个魔鬼站在了神明的一边,自己先赞美两句又怎么了?” 第743章 隐忧(1) 王涛本来还在心中回想着林中战斗、亦或是先前的追击,所以在下车后还准备迎接一场小遭遇战的。 他身着甲胄便勇气倍增,并且也准备好了施展本事亲手做斩杀。不过在见到这一幕后却愣了一愣,本已举起的剑也就不再是那么坚决。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行为模式重新发挥了作用,过往的习惯又重新支配了他的行为。 跪伏的两个投降者虽然有些臊脸,不过还是为求饶其实还是有那么点作用而高兴。他们愈是就加倍膜拜和夸赞了起来,大有将对方奉为最最至高无上、最最高贵伟大的存在。 至于眼前存在到底是什么反而不重要,一切都只要能让自己存活下去就行。 王涛起先还有些得意,不过未曾消散的谨慎还让他握紧了双剑,并且警惕地扫视四周。被加强过的夜视能力未曾发现埋伏,切换到其余几台机器的视角也未发现更远处的威胁,他这才放心站在了两个投降者的面前。 拜服的姿势不会获得高度优势,双手探前则展示了没有携带武装,这样的种种都是在展示自己的无害与顺服。王涛看到这样的举动便放松了警惕,并且从中猜出这两个小家伙的态度了。 不过再谦恭的态度也修复不了自己的宝贝机器,而且也不能让他们将林中的事情泄露出去,于是王涛还是举起了剑。 雅鹿库吞虽然是在敬拜表示臣服,但是也在同时偷偷窥视着高大的魔鬼。他未必能理解这些古怪的语言,但是武器的挥舞却是再通用不过的“真理”了。 剑刃的闪光令人绝望,而自身的伤势则是拖累了反应的能力,就连手脚也不合时宜地开始发麻。他的心中在尖声地发出警告和哀号,不过身体却是迟缓地只能瘫向了一边,最多就只是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含糊的声音: “嗬……不……” 祭司也是差不多的反应,但他却是将双手高举地向后倒去,只因墙壁的支撑才未彻底瘫掉。不过新换上的衣服却是有许多部分都沾上了泥浆,粘腻的样子犹如酱上了一层厚厚的巧克力。 王涛毕竟是对敌的经验较少,在面对这种程度的家伙时竟是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有考虑这是不是演技。他侧身就站向了一边,并且还挥剑驱赶道:“哼哼,这么听话倒是省了功夫,那就赶紧进去吧,吁,吁!赶紧的!” 这驱策的动作和声音怎么看都是在赶猪,对于丧失了战斗意志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可尊敬的。而且这两个红皮肤小人也真是听话,当场就手脚并用地爬进车内,还努力做出讨好的表情以示卑服。 然而双方的沟通显然有着代沟,王涛当即就踹向了表情最用力的祭司,并且还不满地骂道:“赶紧滚进去,耍什么鬼脸!?” 而被踹趴下的祭司却也不敢生恼,在赶紧着爬起来后就“是是是”地不停道歉,然后就是手脚间更加仓促地爬进车内。 这两个土著也都是第一次见到精致的工业品,自然是被震慑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至于车内的红衣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红皮人,这才感到是非常惊讶:原来那些尸体原本也都会说话,也都会做出各种表情的。 她于是就不由得捂嘴看向王涛,这才对眼前这个男人在今夜的所为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当然也包括四娘及金头的作为——杀人了,而且还是一口气就杀掉了好多呢…… 但这个认识还在扩展着。 悬浮车来到河中沙洲时选用的是从空中走直线,如此选择自然是为了获得最短的路径。当捕获了两个漏网之鱼后悬浮车便再次升空,而且走的也是直线。不过这次却是途径了那场杀戮场的附近,使得血红色的场景就展现在了红衣的面前。 这座小镇其实已经因骇人的血案被惊醒了,此刻正有近千人聚集到了那处街道及附近。 其中只有不到三成才是收敛遗骸的,而且也由于无法理解的恐慌和难抑的悲痛。故而他们不但是手脚缓慢,而且还时不时地停下痛哭失声。 另外的七成则是没法挤进狭窄的街道,于是有部分就只能摊在较高且远的坡道上眺望,还有些则是挤在低矮的平房顶上张望,并且都被从未见识过的惨况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悬浮车及三台机器的亮光都是远超寻常火光的存在,原本该是能够吸引虫子群起飞扑,然而在制造了一通惨案之后就成为了恶兆之灯。 下方的近千人在看到光亮到来时都心惊胆颤,无不是如同开灯后的蟑螂一般慌忙躲避,几乎是哪里黑暗就冲向了哪里。 “……” 红衣看着下方的状况默然无语,她当场就认定那处尸堆与王涛有关。而且密集堆叠的状况也是十分眼熟,让人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白骨森森的那座死城。 只是下方逐渐后退的那处地方还插满了火把,并且看四散的人群也说明有人在敛尸。可见那些小矮个们也算是得了个去处,不至于尸骨露于野地没个着落。 悬浮车很快就驰离了那处房屋密集之处,新鲜的肉堆血池也就快速地被抛在身后。几乎是两个呼吸的功夫就只能看到车外一片黑暗,唯有更远的地方才现出星星点点的灯光,可见这附近有着许多散落的村庄。 在看不到什么风景后红衣就回到座位上,并且垂目不再去注视趴伏不起的两个俘虏。她双手捧心地试图掩盖蹦跃不已的惊慌,并且对自己的计划有些不是很自信了。 以往还试图以美貌和能力笼络这个男人,并且还做出了许多的设想和努力。不过那都是在已掌握的状况下做出的,但在刚才的短暂一瞥后却看到了更多,自然也对王涛的认识有了变化。 她在这时还偷眼瞧向身侧,只见这个男人手持双剑注视着前方,再加上甲胄相衬也是有了不小的威势。红衣便在这种状况下生出了疑虑:“杀伐若此之辈会如何待人?我在他的心中是什么地位?若是恶了他又会怎样?他是会如同平时那样温和地笑一笑,又还是举剑就刺?” 第744章 隐忧(2) 红衣的眼前彷佛有两个王涛在交替出现,一个是犹如邻家大哥一般的朴实男子,不时露出的笑容有如阳光那样暖人。一个则是手持双兵的酷烈狂夫,挥剑时便会狞笑着取人性命。 前者看似容易影响,就算是说了什么错话也不过是笑笑就罢了,将这样的人引回家中也能和睦相处。后者却是个不好捉摸的危险份子,倘若借其力量回家也会将危险也带回去。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就可能祸害了亲人们,那自己回家又有什么意思? 红衣在纠结中还暗自抱怨道:“到底怎么是好啊?这个男人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王涛这会没有意识到有人红衣正在畏惧自己,不过也依然注意到了她的举止与表情。他还以为这女子是没见过对面的两个红皮矮子,所以对这些小家伙们有些害怕。于是他就讨好地将这两个家伙挨个踹了一脚,事后还向着这女子举剑笑了笑。 意思是表示眼下有我罩着,你不必担心。 但这样的举动在红衣眼中却变了样,还以为王涛喜欢虐人取乐呢。这就让她更是心中害怕,并且开始对自己以前的选择后悔不已。这样的心情也没法做遮掩,当场就在表情上体现了出来。 不过王涛却是没有看到这一变化,而是目光略向一边偏移,新弹出的窗口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他就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咦,随后就操控着悬浮车降至下方的农田,等停稳后就打开了车门。 密集的作物间趴伏着一具红肤人的尸体,面部朝下且糊满了田泥。看其胳膊有着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因为大力撞击而折断的。可若仅是臂骨折断的话也不至于致命,这就有些奇怪了。 然而王涛关注这里也不是因为这处奇怪,更不是由于目力有多么强悍,只是由于辅助的程序筛选并提供到了面前而已。就比如先前经过的地方就有很多尸体,但是那时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提示。 但也正因为如此便显得蹊跷了,这会的主动提醒显然不同一般,并且被程序判断成了比较重要的事情。 王涛站在车门边上望着下方,外人可能以为隔着一人远的距离有些看不太清,但他的辅助视觉却在提供许多的画面。 战斗时结阵人群中的某一个小个子,头像被框了起来。 剥除甲胄及兵器时的同一个家伙,头像依然是被框了起来。 托着自己断臂在同另两个红皮人一同逃跑,不过这次是三个头像都被框了起来,并且还做了后续状况的画面对照。 王涛默默地看着这强大而方便的功能,同时也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右臂。这样的帮手实在是太强悍了,能在自己未曾注意的时候做出提醒,也能从无数纷乱繁杂的画面中找出目标。 就好像有个冷静的幕僚团时刻在分析并记录一切,并且还会筛选出重要的部分提供给自己。简直作弊一样的能力真是从未听说过,平时混沌的思维在这样的帮助下就变得极有条理,一旦亲身使用了就实在是舍不得了。 不过带着这条护臂的人却没有特别开心,而是产生了警醒,甚至忧心忡忡地生出了不安。他感到了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危险,并且开始为此而背生冷汗。 这危险不但是有相当部分蛰伏于绵长的暗河之中,而且还距离自己非常近,并且就有一部分包裹着自己的右臂。一旦爆发就会释放出无可抵挡的力量,足以将他自己、以及自己抵达双月之星后所有见过的人都消灭。 第一,受他操控的机器杀害了人类,而且依然有着制造伤亡的能力。这说明这些力量不仅在过去可以灭亡它们的主人,在现在可以消灭自己圈定的敌人。那么,是否会有哪一天连自己也一起干掉呢? 第二,自己并没有下达对比并筛选的命令,只是在事前要求过抓捕。不过服务的程序显然未曾调取过其他机器进行抓捕,但依然是主动进行了筛查和甄别的工作。 也就是说这护臂会识别出自己更关注的目标,并且毫不犹豫地进行攻击。不但不会顾忌对方是智慧生物,恐怕就是对上了老家的蓝皮人也会如此吧? 也不知它曾经执行了怎样的任务,又是如何练就了如此冰冷的能力而无人限制。 王涛进而想到:“或许在设计制造的时候就是为了干脏活?看样子真是弄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他们那边就没有机器人三原则么?这东西可了不得,所以绝对不能交给别人!” 不过他也明显记得这袖套在初得到时功能还很少,但在高楼上圈选了许多飞行机器后就变得强大了一些。随后为了扩大功能就尽可能地收拢机器,那时还为选项的增多而欣喜不已呢。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工夫再感叹了,有本事总比没本事好。有可能反噬的不妥总归是可能性极小的,蓝皮人的灾祸不也是在艾匹拉遇刺后才发生的么?何况就是开车还有可能出车祸呢,不照样有着大把的人去买车考证? 雅鹿库吞在这时还悄悄地看向下方,他认得趴在水田中那家伙的背影,于是也在心头浮现了这货的点滴。作为副手显然是有着过得去的家世,而且至少在本事上也得有着服众之处。 然而过往为之骄傲的一切都没能帮上忙,该被打断了骨头还是被打断了,该扑倒在田地中也终于是没能再爬起来。都怪自己在被追逐时太恐慌了,竟是未曾发现自己副手的扑倒。不然就算是扒拉一下也不至于是这种……这种实在可耻的死法。 与沉浸在自身伤痛和丧友之痛的骑兵队长不同,祭司将眼咕噜噜地转动了几下,并且还悄悄地凑向了王涛的身后。虽然不知道自己乘坐的东西是什么,但现在却是离地足有一人多高呢——对于这个大个子还是自己而言都是。 “现在这就是一个良机,这个甲胄齐备的魔鬼正站在门边上发愣,所以只要将他推下去……然后,然后就……就会怎么样来的?” 祭司虽然对眼前的“良机”跃跃欲试,但是在思考了一通结果后却是收住了手。 第745章 洞室的意义 手边没有适当的武器,自身也没有进行追加伤害的能力,如此也就意味着不能造成致命伤害。现状还真是非常不利,这点高度既然摔不死人,那么之后就一定会引来极为可怕的报复。 要么不要做出引人警惕和报复的事情,要么先进行窥探和分析,然后再一击致敌于死命。再不济也得让自己事后处于安全的处境,如非必要就尽量不要身陷危险之中。 这是上层人士惯用的方法,城府浅薄之人会因遏制不住的欲念而四处树敌,被困在底层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而且在刚才的观察中他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邪恶的座驾是被魔鬼的魔法所操控的。起飞和降落都因此人手势而为,甚至就连照明的光线和车门也是如此。 再说车内还有另一个魔鬼坐着呢,显然这个“大个子”也不会坐视不理——红皮人就是这么的矮小,就算是身形较小的红衣也显得身材高大,当然是相对于这些小矮个们而言。 行为要与结果相结合,会引发祸殃的举动只在心里想想就好了,要是真做出来就只会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虽然被近在眼前的机会所诱惑,但他还是打消了下手的念头,并且怏怏地缩回了原处。 他还暗自安慰自己:“也许将来还可能存在脱身的机会,等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故而意图反击的心思几乎是电闪而过,从爬起靠前到退后趴伏也就是两个呼吸的工夫。但外在的表现却是非常平淡,举止间就彷佛只是单纯由于好奇,所以稍微起身向外看了一眼而已。 如此简单的动作不但是未曾让雅鹿库吞察觉,就是在旁注意到这一举动的红衣也未曾怀疑过。那么就更不用提心事满满的王涛了,他也没有在后脑勺长个眼睛。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勉强算有一个,那就是车内的摄像头。 此物曾具备视频交流、实时监控、游戏互动及刷脸付账等许多许多功能。不过现在支撑其背后功能的社会系统早已完蛋,而且悬浮车本身甚至离开了原来的星球,于是能发挥的作用就少了许多。 那么未被选用的功能也就意味着没有功能,未被实施的攻击行为也就不会被判定危险,就更不会被程序提交给王涛了。所以祭司真就是以自己的理智获得了安全,没有做出祸害自己性命的性急蠢事。 接下来王涛也没有停留太久,等回过神后就关上车门升空返回。至于担忧的事情则被放在了心底,他虽然察觉了隐忧却也不知该怎么是好。 这毕竟只是潜在的威胁,自得到这护臂及许多的机器以来都没有发生过异状,就更不用提什么糟糕的后果。王涛虽然不算得过且过的人,但在简单地衡量过利弊关系后也只是暂压下不提。 返回黑门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等打开车门后便能见到堆积的尸体,同时还有一堆被捆缚起来的俘虏正在呼痛。 也许是留守的人讨厌外面的血腥气和吵闹声,也许只是单纯的累了困了,王涛与红衣在下车后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留在门外。直到进入门内才看到四娘在领着其他人布置场地,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地在搬运收拾个不停。 坍下的骨头被四娘重新码放堆积,这能发挥她在个子方面的优势。麻姑则是扶正了着甲的骨骸,并且用潮湿的抹布清理盔甲上的灰尘。至于徒有其表的武器道具也被塞给了骨骸握持,这些本就是用来s的物品便重新在火光下绚烂起来,彷佛真就是一击便能摧山断河一般。 红衣见状就跑过去帮忙,而且还奇怪地询问道:“这骨头本来就挺酥的,怎么就收拾起来了?不怕碰成碎渣么?” 金头拿着一把门板宽的巨剑在扫地,然而挥动起来却不显得费劲。柔软的材质既不至于拿起来费力,而且也适合大块地清扫地面,实在是个很方便的清扫工具。 他这时已经将一地的碎屑及各种垃圾扫在了一起,最后全部扫进了黑色地基边上的洞中。听到红衣的问话便答道:“就是收拾收拾呗,四娘说公门那帮人会在天亮后过来,倒时候还得照原样来一场法事。 洞中的情形你也知道,咱们原本都准备得好好的,结果被搞得七零八散的不成样子。这里在先前的时候被那帮货们到处推挤,还有些人手贱地拿起来看呢,也不知他们揣回去了多少根骨头。 而且公门那帮家伙们眼睛可刁着呢,等到时候唬不住人可就丢人现眼了,所以得赶紧将这里捯饬捯饬。” 王涛听不太明白大段的话,但也知道洞中是在做维护。不过在看到金头丢弃垃圾的时候却是有些遗憾,于是便不由得皱了皱眉。那处向下的土坑是他花了许多个夜晚挖出来的,为的就是想要研究黑门有什么秘密。 不过向下的挖掘一直没有什么发现,都快挖到没头深了却还是一无所获。不但是没有见到什么文字或开口,就连缝隙和孔洞都没有,一直就只有直通向下的基座而已。 或许是他挖掘的深度不足,又或是挖掘的位置不对,总之在这上面花费的力气可以说都是在虚耗。而现在却是被填埋了许多垃圾,正彷佛嘲笑自己的努力一般。 红衣闻言便主动上前帮着收拾,反正之前的场地的样式也有她做参谋,而且事后也参与了布置事宜。故而这会帮着收拾起来也不必交待些什么,算是个上手就知道该怎么办的熟练工。 唯留王涛站在门口发着遗憾,直到是唏嘘几下后才走下台阶。 他在行走时还在以双剑做着驱赶,不过却不知这两个俘虏已是陷入了呆滞之中——原本以为这些袭击者就够高大了,然而洞中的骨骸显然还要更为庞大,而且就粗略的比较显然还大了不止一圈。 况且前一步还在果林之中,但是后一步却走进了山洞之内。这样的违反常理实在是让他们无法理解,只能呆若木鸡地被王涛驱赶入内。 第746章 大就是好 跃动的火堆照亮了洞内部分,能看出脚踩的基座是黑色的,前方的岩地是浅黄色的,而绕着洞壁一圈的骨头墙壁则是透着森森的白色。 在骨头墙壁的下方层层堆积着粗大的骨架,勉强能从不同的构造辨别出这是生灵的遗骸。上层则是密密麻麻的大号颅骨,满墙上便因此充斥了许多的黑色空洞,在篝火的摇曳映照中彷佛在无声地低吟。 这些颅骨的尺寸要超乎两个俘虏的认知,每个都能够用来给他们当做头盔,而且还会因为过大以致左右晃荡。但结合着端坐着甲的尸骨又说明是同一个物种,而且显然端坐的那些巨人身份要更高许多。 两个俘虏当场都齐齐地跪在了地上,任凭王涛呵斥驱赶都不敢再动弹了。当然这主要是被吓得腿脚发软,这在他们见识中堪称是最为恐怖的装饰,而且也是最为炫耀武力的装饰。 他们不知这意味着死去了多少个巨人,也不知又是因何才能凑齐如此之多的骨头。但是他们的思维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俱都是偏执地认定这是活人祭祀下的牺牲,又或是残酷的战争才能满足如此之多的骸骨。 而且祭司也是学识积累得更多一些,他在心思急转中突然就是一震,最先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了。 于是他便开始低声地吟诵着:“巨,巨人战士全身披挂着重甲,手中也握着心爱的武器。在千年万年中静静地端坐在舒适的宝座上,只为等待战神能看上一眼。而死亡之门会开在地上迎接尊贵的亡者,长长的甬道直通幽暗地狱的深处。两边的接引者就是,就是……” 说到这里他却不敢继续下去了,唯恐道破身前之人的身份,这样岂不会证实自己的可怕猜想? 雅鹿库吞也在这大段的祷词中获得了启发,但他却是急于想要弄清现状,于是便在颤抖中背诵出了最后的部分:“……是冥神的眷族。” 这二人在念完之后便面目难看地对视了一眼,丝毫不理会莫名其妙的王涛是什么心情。因为他们的心情要更为糟糕无比:自己明明是未到老年,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呢? 这段话出自安息篇章,每个贵族军人的葬礼上都会响起这样的祷词。意思是他们的死亡要更加高贵,是有对口职业的神祈做接引的,死后的世界中也会充满职业特征。 战争通常会带来死亡,在纷争不断的时代通常会通用这一神职。当然和平得久了便会分出冥神,以此与战神再细分一下职权范围。 所以各自神明的信徒可以侍奉在崇拜的神明座下,而且吃喝也会比照生前最丰富的宴席。甚至于玩乐及异性也按照各类的需求提供,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无聊或者厌倦。 至于唯一要尽的义务就是尽情地磨练武技,并且在战神或冥神号召时响应命令,随时投入光荣而残酷的战斗之中。这几乎就是世俗生活的加强版,当然只是死后侍奉的上级有所改变。 要素的对应补完了心中的猜疑,无人证伪的状况也让这两个俘虏更加坚定。四娘他们虽然不曾征询过新世界的神职人员,但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却是无数生物都极为惧怕的,以此为布置也就很容易连同他人的内心。 而且洞室也相较于人工的建筑更为高大,于是稍作布置便能显得是大气非常。不但是唬住了一众来此的家乡父老,也唬住了初到这里的矮小异族。 也许这就是宗教场所都要追求宏大的缘故吧,只有让人惊叹了才好产生威严。站在其中只要能展示出高高在上的样子,然后再拿出一套稍微能够自洽的东西,如此便能让很多人放弃了理智去相信了。 因为就是要满足超出一切凡俗的愿望,就是要让初来乍到者产生难以挣脱的震撼。 庞大的奇观会让人感到自我的渺小,进而是只有匍匐地膜拜才能释放心中的震撼。或者是干脆就相信由此展开的宣传,并且相信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此进而会产生力量无比的错觉,那么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不在乎,懦弱之人也会敢于冲锋陷阵了。 就好比这两个俘虏的状态便是前者,他们在念诵完毕后就一起跪在了地上,并且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们误以为自己应神明的召唤进入了地狱,而自己先前的抵抗和逃跑显然就是在违逆战神。 在他们的宗教中战神可不是好脾气,当然绝大多数的战神都不是好脾气。一旦被冒犯了都会火冒三丈,提刀冲上来就砍还是轻的,还有的会被教士们添加各种重口的调教剧情。 从灵魂到肉体的惩罚不但会花样翻新,就算是编辑成册也厚得足以成为重兵器使用。这种做法是为了对不信者和违犯规则之人进行恐吓,而且尤其是对于又傻又信了如此说辞的人特别有用。 雅鹿库吞是贵族子嗣,祭司则是神职人员,按说他们其实该是有一定免疫力的。但今晚令人恐惧之事实在是太多了,无法理解和猜度的状况也实在是太过诡异,所以他们二人早就被震撼得脑子不够用,这会有段祷文稍微作出差不多的解释,他们便立刻就别无选择地信了。 四娘本还忙得不可开交呢,见到红衣来帮忙就稍稍松了一口气,至于王涛愿不愿意帮忙就顾不上了。不过这会却是听到了红皮人的语言,而且看反应似是吓到了这两个小家伙,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她觉得有趣。 林中之战的俘虏都被敲断了腿丢在外面,所以以前还从未将清醒的红皮人弄进洞里呢。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们竟是这么胆小,刚进来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就差将屎尿都吓出来了。 布置了这个洞室就是为了吓人的,吓不倒人才是大大的失败。所以别看这两个小家伙做出如此反应,但落在四娘眼中其实也算是种赞扬,赞扬他们能将这里布置得足够可怕,而且也是足够的恐怖。 就连金头也是差不多的高兴,不过他的心中虽然喜滋滋的,但是嘴上却是嘲笑道:“切,没见识!” 第747章 服从 四娘是最先响应地笑出声的,随后就是红衣与麻姑。她们都为了这两个俘虏的行为感到可笑。 王涛则是还对今夜的损失有些抱怨,于是就只是陪着咧了咧嘴。况且洞中这么多人都忙碌上了,他也觉得不好置身事外,于是就帮着一起归置起了骨头和一些陈列品。 这一抽身虽然是在帮忙,可是却将黑门给让了出来。这对趴伏在地的两个俘虏可说是逃跑的良机,他们随时都能从如此明显的空当转身逃出去。 不过祭司与雅鹿库吞却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不敢动,只当是受到了神明的召唤,所以俱都是乖乖地趴伏在地上背诵着祷文。至于洞中的几个人都不将他们当回事,小胳膊小腿的想来也跑不快,之前能连打带追地抓住一次,那么自然还能再抓住第二次。 这是胜利带来的自信。 四娘瞅着这两个家伙倒是转了转眼珠子,心中寻思了一会后便走了过来,还在嘴上说吩咐道:“哟哟哟,地上那么凉就都别趴着了,就你们这挨捅都嫌薄的小身板可不咋地,万一冻死了可怎么是好?都过来给老娘干活吧,干得好了就赏你们肉吃。” 前一句还体现出了一点人道关怀,彷佛外面的尸体没有自己的力气一般。但到后一句就暴露了动机,她是看到这里还有两个能走会干活的,所以就要支使着办事了。 两个俘虏在听到有人说话后便本能地抬头,实际上一句话都没能听懂。不过许多的手势还是通用的,比如到这边来,或者往那边去。至于扬起拳头做威胁就更是管用,分分钟就让他们开始边猜边小步跑地干活。 不过所谓的干活一开始也就是帮着搬运而已,更多更精细的布置也没法交待清楚。毕竟语言的隔阂就在那里放着呢,除非有什么通用的办法来帮助大家沟通。 但是这两个家伙都算是门对面世界里的人尖子,虽然不至于是数一数二的拔尖水准,但是看一猜二的眼力和心力还是有的。况且能招呼着干活就说明暂时没有危险,那当然是要表现得积极一些,说不定还能讨得这些“冥神眷族”的欢喜呢? 所以他们虽然是以俘虏之身入洞,但是很快就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干劲努力帮忙。从搬运骨头到站在一边搭把手,从打扫卫生到路过的时候给篝火中添把柴,无一不是非常麻利和认真。 他们就算是身躯较小也发挥出了积极的主动性,彷佛将在此帮忙当做了自己的事情一般。 看将人家都使唤到这种地步了,金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便找到四娘悄悄说道:“你看他们都这么听话了,就算是胳膊都断了却还在用心干活,你好意思啊?” 四娘其实也有着类似的心理,却是一直都没打算去解决。 主要是不到一个时辰前还棒杀了他们一多半的人手,哭嚎呲牙带求饶的什么都做过了。结果同样一批的俘虏虽然是被抓了回来,但突然就变得异常听话肯干,怎么看都透着浓浓的不对劲。 你要是扭扭捏捏的消极怠工也就罢了,大不了拿出巴掌和脚丫子轮流“催促”就是。不过明明有许多的逃跑机会却是视而不见,而且稍稍一招呼就殷勤地尽心帮助。这个样子可是在是贴心过头,甚至可以说是实在太诡异了。 四娘便摇了摇脑袋地说:“要是有人把我给攮死了,然后又要你帮着干活呢?” 金头听到这个问题当时就瞪眼了,而且还大声地表态道:“干个屁!我当然是攮死那个王八蛋给你报仇啊!” 四娘闻言便是心中一暖,不过接着又笑着问:“那你就不想着认认真真地帮忙干活?而且还是人家有啥没想到的也帮着去做?” 金头当即就说:“那不是傻蛋缺心眼么?除非是我憋着坏要查明白底细,然后……” 说着说着他就发现了不对,于是这才后知后觉地骂道:“操!我现在就弄死这两个小坏怂!” 金头本还劝说善待要这两个异族呢,不过在想明白之后当时就炸了要除害。然而反倒是四娘一把拉住了他,不让伸出的拳脚往那两个俘虏身上招呼。 眼下还有阵子得忙呢,她哪里会舍得将这两个帮手给弄死?而且就算是要收拾也不是这会,怎么也得让他们走到外面才下手吧,不然将尸体丢出去还得多费力。 不过说来断了一只胳膊真的就少半份力气呢,四娘寻思着就伸手扯过了雅鹿库吞。她先是以丰富的外伤经验对正了骨头,然后就掏出了金鸟进行治疗。 许是骨头的直径较小,所以工作量也较小的缘故,不出半刻便完成了对断骨的修复。这一手惊得雅鹿库吞与祭司都合不上嘴,无不是一起趴伏在地上不住地膜拜。 他们现在还因为气氛的变化感觉有些不妙,而且也担心自己可能会遭到暴力对待。但是由于心中的误会早就失了反抗之心,于是也只得瑟瑟地缩在一起等待惩罚,丝毫不敢对神明的手下有任何的不敬。 而且接下来的治疗手段也实在太过神异,以至于他们更是坚定了心中的猜想。所以不要说是干活帮忙会尽心尽力,哪怕是让他们返身去杀人放火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样的拜服之状显示了极为谦卑的态度,也让洞中的几人生出了熟悉之感。先前在忽悠人成功后也是如此的效果,那些笨蛋们无不是伏低了身姿以示自身的顺服。 而且这两个家伙露出的表情也大不一样,从神态到面目的变化都超出了平常的状态。 不过由于两边物种的演化经历了不一样的过程,所以表情上的体现也有所不同。所以四娘这边的人看对方就觉得面目可憎,而红皮人看这些个“大个子”们也是同样的感受。 故而彼此都觉得对方的面目和表情有如恶鬼,能相处在一起仅仅是互相避过了不看脸而已。 第748章 三观震荡 红衣在心中分析了一下两个小家伙的举止,于是就悄悄地对四娘建议道:“我咋觉得他们是被咱唬住了呢?咱们这里本就布置得阴森可怕,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把咱当神来拜了!哎呀,原来当神是这么个感觉呢!” 四娘其实也在心中有了类似的猜想,而且也看到了对方明显表现出了非常听话的举动。她想了想还转头向着其他伙伴们看去,结果得到的也是一致的点头认同。 显然不止自己在这么想,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的大家也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人心变化实在是有趣,分明在先前还是被自己宰杀的弱鸡,可是在提供了足够的理由后就放下了仇恨。而且不但是看不出还有复仇的可能,甚至于从举动到态度上都是非常顺服了。 既然能获得如此好用的手下,那么没有道理放着发烂不差使。四娘接着就出手治愈了折断的胸骨,这样就可以让小家伙们在干活的时候更加有力,不至于因为伤痛导致使不上劲。 “嗯……” 她在收拾完眼前的红皮人后又沉吟了一阵,随后就站起再次走出了黑门。外面不仅堆放着亲手灭绝生机的尸体,还躺着几个被四娘亲手敲断胳膊腿的俘虏。 原本在战斗之后他们没有协调好,所以战场竟然在一段时间内都无人看管,以致伤重倒地的土著士兵都试图逃跑。不过他们大部分都不如雅鹿库吞那样只是胳膊受伤,也没有祭司那样趴在地上达成了完美闪避,于是就只能借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爬行。 这样当然会在地面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而且就距离上也不可能爬得太远。对于没多久便返回的人而言还能找到,只不过要一一追上且寻回总是添了一些麻烦。 四娘与金头都不满增加的工作量,所以在心情不爽下便暴露出了一些本性。他们便毫不留情地就顺手用劲,轻易就将俘虏们的胳膊也扭断了。 这群前来侦查的骑兵就因此四肢俱废,只因队长始终未曾被捉回才在期盼着救援。求生欲再少也是极为重要,只需要稀少的一点便能支撑着他们熬过艰难。 不过终究还是亲眼看到队长被抓回来了,而且还被驱赶着进入了那神秘的黑色巨门。 行走的和瘫在地上的熟人们都相顾无言,只是其中的绝望却是充满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骑兵队的所有幸存者原本还指望着援兵呢,可是队长就算是逃了那么久也未能成功,竟是被会飞行的“魔鬼”给捉了回来! 有人于是就开始轻轻地呜咽,进而是开始嚎啕大哭,嘴中还呼唤着一切能想得起来的姓名。有人则是颓丧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就连心中也是趋于平静,只是目光茫然地看着天空。可见是绝望得什么都不再去想了,只等末日的最终降临。 走出黑门的四娘所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并且还为此大皱眉头。如此濒临崩溃的场面当然吓不住她,先前的胜利已经奠定了足够的心理优势。她所顾虑的是这帮家伙们的心态很不好,完全不如洞内的那两个家伙听话。 要知道自己出来是要听话的干活手下呢,至于治疗断肢也不是心善,只是为了获得劳动力而已。“听话”才是眼下最需要的特质,万一把人治好了却活蹦乱跳地添乱可不行,惹急眼了她真会反手再统统砸断的。 可是这些小家伙们明显被吓破胆了,就算是四肢俱断也突然开始扭动,大有一副“你要是过来我就扭成花”的意思。 四娘觉得这个状态很不好,完全与自己预想的精神状态不一样。于是她在犹豫了一阵后便返身走入黑门,如此倒是让过度反应的俘虏们摸不着头脑,就算是在哭叫中也是挂着一脑门的问号。 没过多久她便再次出来了,在手中则是左右各提了雅鹿库吞和祭司。一众被打残的骑兵们原本都以为队长早就遇害了,于是在见到这一场面后真是谁都没想到,甚至还有些愣神,甚至于哭泣的事情都全部停了下来。 头畜会引着畜群一起跟随,也会引着大家跌入山崖,当然也能引着伙伴们一起服从。四娘虽不是专业的牧者,但是她在以往的活动中早就理解了带头者的作用。 某些事情由于很犯忌讳,以至于召集起来的一众恶徒都顾忌着底线,甚至就算首领催促也没人敢先下手。心思各异的家伙们宁可杵在一起虚耗时间,就是不愿成为第一个先犯忌的。 可若有人先动了手便不一样了,这样的状况就如同是解除了内心的封印。其他人便再也不会理会先前不出手的理由,就算不是回争先恐后地作恶,起码也不至于太过排斥,甚至有人会比先行者还要残暴。 四娘提溜出来的不仅仅是两个红皮人,更是顺从了自己的“头畜”。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丑八怪误会并想差了什么,但她现在需要让这种误会扩大。最好是能让这些俘虏们也都变得顺从听话,那么今晚的布置就会省了很多的力气,甚至于以后也可以更加轻松。 有雅鹿库吞这样的长官兼熟人作证,再有祭司这样嘴皮子功夫了得的专业者在旁述说,转变俘虏心态的工作就开展得很容易,当然四娘的“神术”也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原本以为那伤势需要数月才能复原呢,然而只是举手“施术”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痊愈了。无论是折断的腿骨还是臂骨都是如此,甚至就连疼痛也被消弭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神经的余痛在隐隐地回荡。 “他们是冥神的眷族?这里是地狱之门?” “我们的抵抗是触怒了冥神和战神?” “战神重临?难道说乱世要降临了么?” 等待治疗的士兵都在不可置信地询问队长,他们由于无法行动只能如此。获得治疗的伤病也在羡慕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并且连跑带跳地就冲进了黑门之内。 第749章 心头疙瘩 红衣觉得好奇便也跟了出来看热闹,靠在门边上也不对那些明显很慌张的小家伙们做阻拦。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便问向还在做治疗的四娘:“你给他们说了啥?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有些不对劲了?” 四娘其实啥也没说,而且也不明白这些红皮自己内部都交流了些什么东西。她闻言便嗤笑地答道:“我就是给他们治伤来的,要说不对劲也是被从这两个家伙给忽悠的。他俩一个劲地叽叽喳喳地不知在念叨啥,可能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吧。不过只要肯帮着干活就行,这样咱也能轻省许多。” 红衣由于本身没太大的战力,所以对这些不断站起来的红皮小怪物们并不是很放心。她既没有过战翻对方的经历,也对这些样貌怪异的家伙们还是有些畏怯,于是便带着怀疑念叨着:“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想了想终究还是得限制一下,不能让这些外人恢复太多的力量,红衣便回洞中取来了箩筐。她将先前收缴带回的武器都收在了一起,然后再塞进悬浮车之内存放。 车门的打开方式说难也不难,但对于初次接触的土包子而言还是很诡异的。将东西放在其中便能安全许多,不至于让这些潜在的破坏者们重新武装起来。 事实证明这是红衣多虑了,重新站起来的五个异族非常老实,能够非常主动地完成安排下去的工作。不但是腿脚勤快眼力足,手上的功夫也是非常麻利。他们毕竟曾经收到过专门的武技训练,只因环境被克制及力量被碾压才无奈战败。 经历过了心灰若死的重伤足以打掉原本的傲气,所谓出身高贵在这些“冥神眷族”面前显然完全不适用。事后又经历了不可思议的治愈法术,再接受了上级与祭司的双重洗脑,所以他们的态度都是非常积极。 这些人无不是珍惜重新获得的健康和自由,并且期望能以优异的服务获得“冥神”的青睐。 当然不足还是有的,首先就是他们的力气较小,所以有些活计需要两人配合才可以完成。再就是两边的人都互相语言不通,只能通过手势和动作来安排和确认。 人手的增多便加快了工作的进程,对于洞室中的重新布置也就更早地完成了。 于是最先休息的就是红衣与麻姑,她们二人不曾为了今夜之事调整时差,所以忙到这会已经是又累又困。只因为四娘还要交待第二天的“演出”计划,所以只能是硬撑着坐在火边聆听。不过看她俩不时垂下又抬起的脑袋,显然这会已经是非常不在状态了,也不知到时候还能不能帮到忙。 四娘见状就只能让她俩先去了飞舟之内睡觉,那玩意既有大门又保暖,可要比这冷森森的洞中还更舒服。叫人帮着干活也不能一味地操使,总得让人有个喘息的工夫才行。 河青城的家具中并没有椅子的概念,类似的物件还是去了之前的死城中才见识过。虽然暂时还无人会制作联排座椅,不过用过的人都喜欢这种柔软的感觉,疲惫的二人一沾上去就很快进入了梦乡。 火堆上正烤着羊腿肉,金头与王涛围坐在四娘的两侧。制作食物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亲手做出合乎自己口味的美食总会有种成就感,所以四娘便在翻动肉块的时候还低声哼着歌。 而在火堆另一面的则是七个矮小的个子,也都眼巴巴地瞅着火堆上的食材。他们虽然没有闻过这种气味的肉类,不过既然是冥界的食物,那么总是值得期待的吧? 红色的皮肤还因忙碌发出了油汗,于是在火光的映照下就更是油光红亮,变得有如最上好的烤肉一般。看在另一边人的眼中便有些恍惚,有时还会产生将这些红皮鬼也吃掉的念头。 事情就是这么荒诞,篝火两边之人明明才刚厮杀过不久,而且还有一方被杀害了大半的人手。然而这会却能坐在一起看着油花滋滋作响,并且因为美味的气息而神魂颠倒。 世间有着种种奇怪的理由,只要需要就总能找到适用的解释。原有的关系也可能因此被撕裂,血仇可以被搁置在一边不去理会,相斗之人也可以坐在一起吃东西。 分享食物是如此的具有魔力,经历这个仪式后便可获得生存的能量。而且其背后的含义不仅仅是希望,还有在劳累过后相聚的宁静。食罢之后或许要聊天嬉闹,或是休息小憩,亦或是返工劳作,不过种种的经历都会是生活中的美好,完全值得参与者去静心期待。 四娘不曾想过这后面的关联,只是以经验会在吃饭时观察别人的性格。彼此间的关系和秉性多少能从中看出一点,而且在吃东西时扯些家常也是拉近关系的手段。至于仇敌是决不愿坐在一起的,有那烹饪的工夫还不如直接插穿对方的胸膛。 不过她在这会却是有些犯难,不是很能确定对方到底在想着什么。以往在席间可以凭借表情做出判断,不过待考察的这些小家伙们不但是面部长得就不同,就连表情也是与做出来的行动不大一样。 想了想就笑着对金头说:“我还是看不准他们在想什么,还有就是被他们的丑样子给恶心到了,所以暂时还有些睡不着。而且就算要睡了也得警醒着些,别让他们给跑了。” 她在微笑的时候并无笑意,只是牵动着脸上肌肉做表情而已,若不细看真容易被蒙过去。不过这样的作态却只是伪装情绪时的习惯而已,其实这样并没有能起到希望的作用。因为那些矮小的异族们也对大个子的面容感到陌生,对于表情也得是从头开始学习。 金头也是手上沾了血债的,自然很同意这种谨慎的做法。他看到四娘的遮掩也心知其意,不过却是平抑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并用起伏声调不大的声音答道:“嗯,放心吧,我能撑到天亮,等吃完后你先睡好了。” 第750章 心态 四娘寻思等天明确实是得有场“法事”要做,收拾洞室就是为此做的准备。有必要对原有的信众和新来的家伙们来上这么一场,既是为了加强并巩固荒谬的世界观,也是为了向他们通报相关的情况。 就比如这边的环境如何,这边的主人是什么样子的,还有就是战斗力如何。至于附近的地形是什么样的就没必要通报了,反正在她想来是要尽量守卫黑门这里,不要引来“那边”公门的攻伐才是最重要。 一个红皮俘虏低声问着雅鹿库吞:“我们这是死掉了吧?可是我怎么还会觉得有些又累又饿呢?而且那个烤肉的味道好奇怪,吃了不会中毒么?” 然而没等队长做回答,另一个俘虏则是不确定地接茬说道:“会饿的吧?经文中不是说死后世界会有很多好吃的,要是不能吃东西了可得多遗憾?” 雅鹿库吞听了这些话什么都没说,其实他也是在心中存着许多疑惑,一时半会还没能彻底转换过来。 祭司这会便解释道:“死者是以灵魂进入冥界的,所以享用的自然就是只有灵魂才能吃的食物。而咱们是从这座伟大的大门走进来的,受到的也是冥神眷族的接引,所以吃到的东西自然会不一样。” 他做出的解释大部分出自学习过的教典,其中还有自己发挥想象进行的解读。虽然完全就与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却是眼下唯一能解释目前状况的东西了。 优秀的教义不仅要善于吹牛,也要不时地在时间长河中填补被指出来的错漏。这样的经历虽然会耗费神职人员的心思,不过被打磨过的教义却也会变得更加圆润自洽。 能够诠释世界便能定义众人心中的价值,于是就进而能宣传什么是对的,而什么又是错的。就比如会异常关注信徒心灵是否“圆满”,至于什么是“圆满”则由神职者说了算。 那么穷人们节省出最后一把粮食也应当贡献给神明,这样才能展示自身的虔诚。而教士们则理应盖起华丽巨大的神殿,这样才能用世俗的堆砌取悦高高在上的神明。 孰轻孰重皆靠一张嘴便能定义,人力物力便因此被集中在神职者希望用到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只有争夺资源的贵族和大商人们才能窥破其中奥秘,并且在同样的框架用文字游戏来争夺资源。 于是祭司就要一直磨练思维和嘴皮子,用经文诠释一切几乎是过往带来的本能。这也是他会尽量解答俘虏们疑问的缘由,因为他其实也在为自身处境而害怕,也需要用暂无错漏的逻辑链来安慰自身。 四娘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地在说话,几个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换着发言。虽然看上去像是正常的火边闲聊,但是也可能是镇定自若下的作战部署,而且还是由已经恢复健康的冷静战士们商量做出的。 愚昧的蠢货可以因为飘渺的经典错认归属,但是恶意痛下杀手的罪犯却总会心怀不安。尤其是经自己突袭的幸存者们正坐在对面,而且还在用着听不懂的语言在交流着什么。 至少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牢记仇恨,坚决不会同犯下血仇的死敌说笑,更不会坐在一起吃东西。推己及人下四娘也就始终保持着警惕,时刻会担心自己一回头就会被人给抹了脖子。 金头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在见到她神色不定时就低声建议道:“反正这里的活计已经做完了,那我看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要不……” 他在说这话时还努力压制着自己,不打算当着这几个小鬼的面去做下切的手势。这里不同林间那样昏暗无光,时移事异之下己方一人不在数量上占优势。就算是知道己方力量更大得多,但实际上也不希望在战斗中受伤。 不过这个提醒却是让四娘收了杀心,不愿意再对这几个俘虏痛下狠手了。这种事情她可以不吭声地自行处置,但是不能在金头的面前认同这种道理。 虽然对物件可以因“没用了”的理由处理掉,但是放在人身上就不一样了,这会让手下心神不宁的。所以那种念头也就是心中想一想,但是以四娘这种操使一个小团体的就绝对要杜绝。 不然手下们不但会人人自危,就算是做事的时候都会给各自留下许多的后路。原本那些不靠谱的家伙们就是办事掉链子,再有如此私心那就更不用干了。 正所谓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四娘虽然不认识黎叔,不过也不想可能成功的事情会因此而增添败率。 她便笑着应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咱可不是那么刻薄的家伙。你就先睡吧,过会就换我睡觉。” “唔,那就辛苦你了。”金头得了吩咐就安心了,再抓了一块肉入嘴就当场躺下。 他从小就习惯听四娘的话,不听话的那段日子里没少被教训。到现在已经是有事说事的好手下了,完全没有玩心眼的必要。 四娘见状却是有些发愣,还在心中怒骂道:“你这蠢货怎么就不机灵点呢?站起来把他们拖出去干掉啊!给老大干脏活不正是小弟该做的么?” 她如此想着却不由看向了王涛,但随即就收回了念头。自己与这位爷其实算是不清不楚的状态,谁听谁的都还没有弄明白呢。现在最多是互相帮助而已。说不得将来什么时候会各走各的路,所以四娘并不想展示太多的虚弱。 不过她却发现这个男人竟然也在看着自己,而且还在红皮小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敲打剑柄。这个举动显然也是在时疫要做些什么了,只不过没得到自己的同意才在征求意见。 四娘见状便点了点头,但是却又没有说出或比划更多的动作来。她相信这个男人已经有了万全的处置办法,那么此刻示意必然是能够轻松解决的。一直以来这个异乡人虽然平时显得懒散,但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意外的靠谱。 第751章 恐惧 将事情交由王涛处理不但能省心省力,而且他无论是做出了怎样的处置都可以说于己无关了。完全可以推脱到语言不通上去,这样也就不会被人认为自己刻薄残暴,而且还解决了这些小小的麻烦! 王涛见到四娘的反应也就站了起来,并且当场就将双剑拔出。 这是他取自红皮人的装备,左右手双持短剑再配合着身上甲胄,乍一看也是颇有些气势的。如此举动当场就摄住了几个俘虏的心神,同样的不安于是就都浮现在了他们的心头。 几个红皮人都已经吃得嘴油肚饱,原本还以为这里不再是人间的地盘,只要认真干活就能被神明看中呢。但到这会却有些不确定了,谁都不敢有所擅动。 然而出乎这里所有人的意料,王涛并没有将手中的短剑劈砍下来,而是以之当做指挥棒地在挥舞。所要表现出来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那就是要求这些红皮人走出黑门。 虽然没有当场进行加害,但也给这七个矮个子带来了莫大的恐惧。唯独四娘觉得这样也好,轰出去再处置便不至于溅得洞内染血了。 这些小怪物们的味道真刺鼻,无论是体味还是血液都让她感到不舒服。洞室里本就不甚通风,若要染上那种难闻的味道可不行,天晓得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散掉那股怪味。 她便笑吟吟地目送这些人离去,露出牙齿的笑容吓住了这些矮小的异族。在他们的文化中这就象征着食欲和暴力倾向,当面露出如此的表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雅鹿库吞虽然是第一批认为这里是神明所在的人,但那会是在诸多认知中的唯一解释。他是在选择了那样的说法同时也是在选择愿意相信的,直到受到其他无法圆说的事情冲击,并被剥去一切的侥幸。 武器的锋刃能让人不知所措,同时也能促人激发出足够冷静应对。他在熟悉的制式武器之下感到了威慑,于是就冷静地吩咐道:“伙伴们,让我走在最后,这是为了大意而付出的代价。我是侦察队的队长,必须要为战友们的枉死负责。 当我被砍中的时候就会叫出来,你们要趁剑刃还卡在我骨头里的时候逃离。要向不同的方向散开,千万不要聚在一起逃跑。他们的残暴武器已经在半个呼吸里杀掉了上百人。那些尸体还在毗卡卢镇里呢,你们要是想活就别聚在一起!” 祭司虽然很想说“还没到这种地步呢”,但是刚才看到的举动和表情都是不善,怎么解读都让他感到绝望,并且不由得浑身在颤抖。所以这会却是难得的没有插话,只是在行走中向边上挪开了一段距离。 他们在通过黑门后也都先是挥舞着手,然后又搓了搓身上,可见那层无形的膜适用于所有人。王涛在观察中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过同时却只是抖了抖肩膀。 通过黑门总会感到蛛网粘身的感觉,经历得多了就会逐渐习惯那样的小小不适。异物的感觉虽然会继续存在,但也会愈发地被经常穿越之人所无视。 “停下。” 王涛在到达一处小空地后便轻喝了一声,并且同时将手中的两把剑互相敲击了数下。被押送的几个小个子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还都停下来看向了身后。 他们从未想过竟会有人如此随便对待兵器,这让被俘虏的几个战士都有些不快。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自己被解除了武装,这会在持有武器的大个子面前是绝对打不过的,所以就只能低下头做掩饰。 这时有个俘虏突然想通了,于是便对着雅鹿库吞劝道:“队长,我们可以现在就跑,不必等到他来加害的。” 没等队长心中升起更多的暖意,那个人又继续说道:“反正砍杀一人后他会继续追杀,那还不如现在就开始散开逃跑。这样每个人在被害后都会距离其他人更远,那样还活着的人就更有可能逃出去。” 虽然这说的是大实话,但是雅鹿库吞总觉得有些不是味。他就只能吐了一口浊气称赞道:“你的心思一直很敏捷。” 在称赞的同时还再次抬头,他想观察一下那个大个子与自己的距离,也好以此来决定一会往那边逃跑。不过这么一看却是发现对方站住的距离不远也不近,相距自己这群人至少有四五步的距离。 “怎么回事?他不想在这里杀掉我们么?还是说他有足够的自信追上我们?”雅鹿库吞心中对如此的距离感到不可思议,这样完全不是想要杀人的样子。 不过他随后就将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材上,随后就对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双方的身材和腿长就在那里摆着,这点距离也就相当是大个子的两三步而已,几乎是一个纵跃就能跑过来劈砍自己。 可见对方还真没有太过松懈,只不过是自己想当然了。 不过看那个大个子站在原地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自己几人叫住了也不曾做出什么事情,这可真是让他感到奇怪。其余的俘虏也对站立在这野外感到莫名其妙,于是就小声地互相交流起来。 不过几个人同时说话的声音实在压不住,就算刻意压低了也有了些小小的噪杂。然而王涛却依然是对此时而不见,只是将目光看在了视线前方的立体地图上。 长长的隧道有着许多的分支,而且其中还有着许多的圆形亮点。其中每一个点都代表着一台可响应命令的单位,或是机器或是悬浮车都有不同的图标。 而距离自己最近的便有一个悬浮车的图标在快速移动,并且不多时便抵达了自己这边。随之出现的就是熟悉的亮光和嗡鸣声,并且还有被其带动的一阵风压。 几个俘虏都对这样的变化感到害怕,就算是见识过一次的雅鹿库吞与祭司都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就更不用提其他几个土包子了。吓得后退更远都算是有胆识的,当然也不缺当场就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之人。 第752章 悬浮车的其他用途(1) 王涛看着这些被吓傻的家伙们就笑了,向没见识的家伙们做炫耀是他的乐趣之一,从中能得到不少的优越感。随后他还遥控着车门自行打开,就算自己站在一边也要秀上这么一把。 随后的引导手势也是通用而明显的,那就是叫这些俘虏们钻进去。在场的几个小家伙们都被吓坏了,于是都在心神震荡中变得老实而听话,都是一个接着一个地钻进了车内。 在将俘虏都送入车内后他便关闭并锁死了车内的一应功能,只留一条指头宽的缝隙保持空气流通。这样一个先进而奢侈的牢笼便做成了,王涛也不怕这些小家伙们会造成损坏。毕竟这群俘虏都被扒到只剩裤衩了,相对悬浮车的内部其实也没法造成太大的威胁。 等收拾完后他还返回了黑门之内,还向着火堆便招手,以示自己完成了安置。四娘也露出笑容做回应,不过面目上却是有些不自然。 她刚才看到了突然进入又穿门而过的飞舟,而且在王涛返回后既没见到身上染血,更没有闻到那种红皮异族的难闻血臭。这些迹象都不符合她的预想,于是也就对于王涛到底做了什么产生了好奇。 出去做查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自然是看到了这种不干脆的做法。不过想一想自己也的确没做出什么要求,只是以点头同意交由他人做处置而已。 虽然与自己心中所想不同,然而不论是放是杀都已经算是全权交予王涛去做了,甚至是插在棍子上烤了吃也没问题。 四娘进而还跑偏地想到:“不过这些家伙的肉是什么味道的?用别的调料收拾收拾能不能去掉那种血臭呢?” 不过那种事情也就是心头一闪而已,很快就被她强行压回了心底深处。对方毕竟是会穿衣服会用工具的,真要吃掉了也太那啥了。 她是做下了许多恶事的混混不假,但吃人那种事情也就是在饥荒时偷偷做过而已。等熬过去后甚至有半年都不愿再吃肉,直到是恶梦渐渐褪去才不再忌口。 她在窗外扫视着俘虏的状况,其中被困住的几个红皮人却是做出了卑服的姿态,完全没有与其对视。 等返回洞室后四娘便同金头说了见闻,得到的答复则是:“哦,那很好啊。有这么个心善的伙伴还有啥可担心的?反正你都安排我跟他一个屋有阵日子了,跟他一起挺放心的。” 四娘闻言便释然了,于是还摸着后脑勺笑道:“是哦,他的人性还不算坏。这样的兄弟以前怎么没遇到?呵呵呵……” 不过金头却是泼冷水地吐槽道:“啧,咱是干啥的你忘了?好人谁跟咱一起?” 这一句可以说是非常不入耳,重新让四娘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风评。她便将屁股往旁边一顶地叱道:“睡你的觉去!” 按说是她凑过来说话的,这一顶就将躺着的兄弟给转了个面。不过金头却是早就知道自己那句话会招来什么,所以便借着力主动滚了半圈,彷佛是四娘在帮自己翻身似的。 说闹一阵后二人其实也没啥睡意,便看着王涛又招来了另一辆悬浮车。虽然对这种能耐非常眼馋,但是他俩更关注的是这个人接下来要看干啥。 因为王涛在操控着悬浮车移动,所以动作上就像是在空中画符持咒。由于不懂其中到底是什么原理,故而这种做法便引来了无知者的羡慕。做出手势便能隔空出现从命的傀儡,这想必一定是大能才可作出的法术。 不过王涛接下来的动作却有些奇怪,竟是将车身打横了停放在门口。而且以他的操控能力自不必说,完全是同以往的动手能力相提并论的。 于是就算再不希望也依然同门柱发生了刮擦,刺耳的响声惊得洞内几人都爬了起来。就连已经睡下的红衣与麻姑也都被惊醒了,她们在从未听到过的噪声中被吓得不轻,直感到脸上的皱纹都会多了一丝似的。 河青城的几人都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却不妨碍他们对车身的损伤而惋惜。红衣还遗憾地叹息道:“啧啧啧……多漂亮的颜色啊,竟然就这么被刮花了。” 麻姑则是揉着睡眼抱怨着:“啊哟,差点吓死我,这是要做什么?你就不困么?” 不过王涛和四娘却是都没有说啥,他俩都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发生刮擦的部分。出现明显刮痕的就只有悬浮车而已,黑色的门柱依然是安然无恙,掉渣掉色掉漆什么的都没有出现。 对于黑门的来历完全没有头绪,至于沟通异世界的功能也是完全不理解原理。所以想起来了便要研究一番,从材质到构造都试图能摸索出个结果来。不过看得越多就越是茫然,以他俩的能力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之间起码隔了千年的技术,看不懂就只能说明这奇异黑门要更为先进,甚至就是不同科技树上的东西。 不过王涛研究黑门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弄明白其原理,并且找到回家的办法。而四娘研究黑门主要是好奇,然后就是打算在遇到想要的天地后还能多待一阵子,这样也可以让自己获得的利益最大化。 至于金头则是趴在一边也跟着看了有一会了,他这会还依然是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们看啥着呢?整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啥意思啊?好好的东西给擦得这么难看,而且还将门都给堵住了。” 四娘当然啥都没看明白,于是便简单地回了一句:“你问我?” 随后她就与其他几人一样看向了王涛,向找他讨个解释。不过就以往双方也常沟通不便,所以很有可能得不到答案。 至于王涛也的确没做解释,而是身体力行地从车内拽出了一张卷起来的布匹。这东西看得有些韧劲,甚至能在展开后还撑在地上不倒下。王涛随后在其下方扯出一条黑线,然后再接在了悬浮车的外接插口上。 第753章 悬浮车的其他用途(2) 从异界得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其中不乏省劲又方便的施工用具。虽然曾经的使用者们都死绝了,不过还是留下了足够多的广告和使用说明。 薄薄可卷起的材料通电便能变得坚硬平展,覆盖在刚进行维护的道路上便能起到保护作用。王涛将此放在这里却是竖起来用,以车身抵着却是为了将黑门遮挡起来。 “当当!” 洞内的四娘等人都好奇地做拍打,他们都在一旁亲眼见到那张“宽布”的变硬,而且还是眼看着就见其坚硬如同石头一般。虽然知道王涛和蓝皮人的东西非常神奇,但此次还是深感开了眼界。 虽然一开始都不明白王涛要做什么,但是到了这会大家就都看懂了。此举相当是做了一扇大门,而且正好能将黑门两边的往来给堵住。入夜休息总得有个安全的地方,改造成半封闭的场所就能让人非常安心了。 “干得好!”四娘首先拍打着王涛的肩膀做了夸赞,然后又对着大家说道:“关了门就不用担心盗匪野兽了,咱们尽可以好好地休息!” “哦!”金头首先就做出了响应。 他的袖角上还沾着一点没除去的血迹,毕竟是刚刚犯下了一场血案,暂时还来不及做清洗。树立起心理优势的他虽不惧再次面对战斗,不过那也得是在准备好的时候。 谁也不想在睡觉中受到突袭,身上的各处要害在那时简直是敞开任人攻击的,就算是丢了脑袋都不奇怪。而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其实也不难,就算是弱小的红色小怪物们也能做到的。 故而缴械、关押再关门,这么三件事办下来正是解了洞中几人的隐忧。就算四娘几人是倒了时差的,在安全得到保障就终于是放松了下来。 赞叹的话儿自不必说,但当注意力被转以后却又发现了一件状况。那就是用来堵门做支撑的这个飞舟不像是之前的那样宽敞,其中竟然整齐地塞满了各样东西。 其中的物品并非是堆积而成,而且一看整齐的归类和放置便能分辨出非常有条理,这显然是经过人为刻意整理的。无论是呼唤来此还是从中掏出东西取用,这都是与王涛相关的事情。 所以大家立刻就明白这是谁的手笔了。 眼下河青城诸人还都缺乏足够的交流,所以都管悬浮车叫飞舟,可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便已经出现了数种用途。 用来载人往来自不必说,上天兜一圈便能对地形进行侦查,堪称是超越他们见识的神奇平台。之后又被用来存放收缴的武器,同时还可以供人暂做休息,甚至还用来关押不被信任的俘虏。 也就是说房子能做的事情这东西都能做,而且还具备了悬空快速移动的功能,可以说是承载了便利移动和使用的理想工具。那么作为移动库房存放工具也是应有之意,这样便省却了跑到存放点取用物品的麻烦。 不过作为房屋使用还得具备许多的配套设备,不然硬要居住其中的话总会有些不便。就好比清晨快要来临的时候,王涛惯例地查看了一下各处的摄像头取景。 重新布置在树梢的几处机器并无异常,远处也没有那些土著们来过的痕迹。放置在白首山高处的机器也未显示异常,那些吃了亏的草原人并没有靠近山下。然而在翻看到关押红皮人俘虏的车内监控时就忍不住了,那其中的场面实在是太过异常,甚至可以说是污秽不堪。 “我操,我操,我操!我,我我……”王涛当即就连声大喊地一个蹦身而起,当场就从地上弹跃地站在了地面上。 他的面目上表情不定,而且胸口也是在起伏中酝酿着愤怒。在得到的当初就将这些科技产品当做自己的财产了,看到遭到如此的玷污当然非常愤怒。于是在洞中就被气得拔出了双剑,这也使得刚被惊醒的四娘与金头都是双目一缩,当即也都抄起了身边的家伙一起站起身。 然而王涛并没有回应他们的提问,只是怒气冲冲地拔掉了封门材料的插头,并且还不待其彻底软化就移开车辆冲出黑门。 直奔的目标就是用于关押的车辆,等打开车门后却是没能立刻就释放怒气,反而是被熏得当场就躲在了一边。他别过脸就抢在了上风的位置,而且深呼吸数下才忍住了尽情呕吐的生理不适。 这会儿也不必担心俘虏们造反或者突袭,因为这几个小东西都上吐下泻地瘫倒成了一堆。不仅是地板上沾满了秽物,就连他们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许多,就彷佛是在这一地的恶臭之物中打过滚一样。 王涛直到是退后几步才敢重新观察,不过也依然是半别开面目不愿直视。俘虏们似乎是状态很不妙的样子,俱都对开门后涌入的空气和光亮没反应,唯有微弱的呼吸还证明他们都活着。 随之追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四娘,她的反应是最快的,不过在见到车中场景后也慌忙退在了上风处。接下来的金头则是当场叫唤起来:“哎呀,哎呀,还不如一起都杀了呢。你看这玩意整得,这么好的东西都被弄脏了,得用多少水才能洗干净啊!” 他与四娘到这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觉得这场面真是膈应得让人吃不下饭,但是心中也有些幸灾乐祸。也就是当着王涛的面没有笑出声来,但在背地里却是笑眉笑眼地在递眼色。 从前这些混混在河青城中那是多么的自信与傲气,只要不遇上公门便能横着走,然而在遇到这么个奇怪人之后就都变了。虽然是有了各种各样的奇遇和新见识,也能沾光地飞上天空,不过在其面前总觉得是低了一头。 这种心情一直压在他们的头上,就彷佛是搬不开的大石头一般。所以能见到王涛吃瘪总是松了一口气,直觉得整个天地都光彩明亮了许多。 这样的心态并不是说见不得别人好,而是能让他们重新想起这个男人其实并非天神,而是也会弄出些疏漏的凡人。 凡人,真好。 第754章 中毒(1) 如此的卫生问题实在是意外,不过其实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在去过满是虫子的世界后还知道试毒,若是能毒死小鸡的便告知大家不要去碰。不过这些人好像从没觉得自己世界的东西是否对外人有毒,尤其是给了异世界的人吃会怎样。 所以这上吐下泻了一车的污秽便是结果,这就是昨晚上好心请这些俘虏吃烤羊腿的结果。于是这些异界的小矮个们虽然是尝到了从没吃到过的东西,但也付出了腹痛头晕脚抽筋一夜的的惨剧。 好在拿在洞室之内的工具还算齐全,王涛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乘车飞往大河的方向。不过由于红衣与麻姑还在车座软垫上睡觉,所以他所乘坐的是装满工具和备用物资的悬浮车。 关押俘虏的车内实在是呆不下去,他生怕到了地方自己也会吐出来。 再次降临之处还是那处河中沙洲,无论是取水还是安全都有保障。王涛开了两边的车门便能借河风驱逐秽气,再以桶盛水去冲刷车内的各种粘腻污秽。 一桶桶的清水盛上来清可见底,在用力泼甩之下便会将种种不可描述之物裹挟起来,并且从敞开的另一面车门流淌而出。非是那些东西太过诡异,而是王涛根本就不愿去研究那些材料的色彩和构成。 他就连泼水的时候也是偏过头的,等到觉得差不多了便转过头看一眼,然后再凭着记忆去做冲刷。只是这样的做法固然是能够稍微省心,不过却是不够省力。于是在开始累得气喘后才放慢了动作,并且也肯以观察来控制泼水的势头了。 但不论是看或不看,温度较低的水体总会带走接触部分的体温,并且在蒸发的时候又会让肢体变得更凉。王涛虽然是在忙碌了一阵后身体发热,但是却更显得四肢的冰凉并不舒服。 而且这样的失温放在俘虏身上还要更严重一些,虽然不知他们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干脆食物中毒,体温的降低总归是极为不利的。于是他们便都一个个地开始抽搐起来,并且还伴随着奇怪的呻吟和不明呓语。 此刻已经不是伏击的林间杀戮场了,王涛在无杀心和战斗理由的支撑时也只是个寻常人。他见状便操控着俘虏所在的车身略向一侧偏斜,在以这种方式控出车内积水的大部后便匆匆返回,还找了四娘为这些濒死的异族救治。 由此便可见人性的复杂,不是杀人者都是恶棍,但是寻常人在获得理由并置身杀戮场时就不一样了。他们通常不会主动制止罪恶的发生,甚至还有可能在其中参合一家伙。 就好比四娘也真就救治了这些小可怜,当然主要是看在王涛的面子上。 被一阵阵动静弄醒的红衣也抱来了麻布,有个东西覆盖在身上总能护住一些体温。如她也不会对伙伴向外部的杀戮反感,在知道需要照顾俘虏时也会过来相助。 一切就只是群体间的合作而已,为杀戮准备和照顾病患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等弄了这么一通后总算是暂告了一个段落,这几个命运多舛之人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觉可以恢复精力,而且身体的机能也在同时慢慢地复原。不过这几个病号并没有睡觉睡到自然醒,而是被轰然作响的众人齐呼声给惊醒的。 雅鹿库吞醒来时感觉舒服了些,但是身体在这会还依然有些虚弱。不过相比晚上的上吐下泻和叫天天不应,现在其实算是非常幸福的状态了。 他在睁眼后便被所看到的下了一跳,数百个身材高大的“冥神眷族”聚在一起,而且还在随着高大黑色基座上的人发出同样的声音。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喊着什么,但是仅就威势便足以让他心惊胆颤的了。这种情况下雅鹿库吞便撑起双臂准备起身,但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低声告诫:“嘘,动作小些。” 能听到熟悉的声音总是亲切的,他当即就惊喜地转向发声的那边,而早已醒来的祭司又低声提醒道:“别撞到后面。” “后面?后面有什么不能撞的?” 雅鹿库吞虽然有些惊讶,但还算清楚能做出这种提醒就说明距离自己很近了。于是他便先僵住不动,等将身子向前后才往后看去。不过这一看却是发现了层层叠叠堆积的骨殖,而且看上去都是非常粗大的样子。 祭司在这会再适时地发出第三声警告:“噤声,他们在进行仪式。千万不要搅扰,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雅鹿库吞立刻感激地点了点头,并且后怕地将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所见过的任何的仪式都很强调程序,无论是祭神还是婚礼都不容受到打扰,不然会被视为极为不吉利的事情。 轻的会被参与者责怪,至于重的当场成为祭品也不是没有过。盖因类似的活动都会时刻提醒参与者具备的身份,无论是主角还是观礼者都会被赋予能够进行解释的意义,并且还会就其意义衍生出相应的权力与义务。 这样的活动就像一场令人心旷神怡的游戏,而主导仪式之人无疑会很在意对整个场面的把握。因为在仪式之中的诉说便会造就世界,就算是源自想象也依然是活生生的。 而在这样将虚构的存在与事实的行动结合的场景中就相当于大型催眠,任何打扰构筑共同想象世界的人都不被欢迎。这种家伙明显是来自现实世界的闯入者,若是无意的便会受到所有仪式参与者的敌视,若是恶意的那便会在瞬间就成为必须消灭的敌人。 然而雅鹿库吞在看了一阵后依然是感到迷惑,他便问向祭司:“他们是谁?而他们祭拜的又是谁?为何始终都没有提及冥神的名号?”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让祭司感到迷惑,他很早就醒过来了,并且目睹了这些人的聚集和仪式的开场。就他的专业知识其实也不知这是在做什么,而其中的一些仪程也是让人极为惊骇的。 他便摇了摇头,只是低声地劝道:“看吧,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只是不要吵闹。” 第755章 中毒(2) 雅鹿库吞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这种状况下只能静静地旁观了,不然面对着数百个身材高大的可怕家伙们又该怎么办呢? 他到这时才从眼前之事中转移心思,并且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已经不再疼痛了。昨晚上吐下泻的经历真是痛苦又难堪,尤其是在剧烈的腹痛下还控制不住地在秽物中打滚,那样的回忆就更如同是恶梦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他再也不想要有那样的经历,而且也更不想要那一段可怕的记忆。 目光扫过之处不但是看到了人群,还有昨晚吃东西时看到的巨大的黑门,那尊巨物也依然是矗立在洞室的中间。而这处很大的洞室显然就是昨晚上呆过的地方,那些巨大的骨头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让他记忆犹新。 随后还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识了会放出奇怪音乐的板子,会杀人的“浮空魔”也出现并在人群的上方飘转了一会,然后就是单调而重复的振臂高呼以及众人响应的场面。 说实话他也就是被未曾见识过的奇异之物所惊吓了,但在四娘引着众人一起祝祷的时候却并不陌生。自己的城邦也常常会举办若干祭典,神殿也同样会为一些神明或者事情做纪念。在煽动人心的事情上大概都脱不了类似的举动,就算是作为俘虏也会对这种情况感到亲切。 不过俘虏们只是从这里进入洞室只需要跨过黑门,却是不知这些大个子们要走到这里却不方便,无不是要经过一段长长的黑暗隧道。 或许在进入地道之前还有一些人心怀嘲笑和怀疑,但是长长的隧道却黑暗且多岔路,只是行走在其中便足以让人害怕。这种环境天然就剥夺了进入者对安全和光明的拥有,故而是引发恐惧和想象力的极佳场所。 在黑暗的行走中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靠近光明,并且还会本能地产生靠近群体的觉悟。人多就意味着力量要大一些,弱小的个体置身其中便会觉得获得了保护。 这样到达目的地的过程并非是四娘布置的,但是她显然很感谢这种不方便的长路。 畏惧会打掉轻视之情,随后刻意布置的奇异景象便会进一步震慑心神。而到此时就会有新编造的神话登场了,再佐以新材料和新手段来烘托气氛,于是一份热气腾腾的忽悠大餐就被奉上了桌面。 其中也少不了托儿的附和,再加上自己的信众也是一定会群起响应,这样就以老带新地引发了大规模的附和。原本的质疑再也抵挡不住群体公开的表态,不论是谁怀有疑问都被高声呼喝的众人所迷惑。 大家都说这是神圣而伟大的了,那祂就一定是神圣而伟大的,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么? 四娘虽然不晓得这种手段的精髓,但是类似的活动早就从小见识过了。不知多少年都在旁观神棍愚弄人群的伎俩,而自己的老爹则会在背过众人的地方冷言嘲笑。 然而说起来她终于也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并且获得了数次引导的宝贵经验,也不知其内心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不过现在已经是脱离了有样学样的粗糙阶段,甚至还能够有所发挥,已经能够弥补一些小细节上的不足了。 以往的不拘小节是因为拳头够大,寻常问题是难不住她的,那么多动脑子就显得不大必要。但是聚众并干扰一群人的心智却不一样,这是能显著满足控制欲望的游戏,于是她也就在这一活动中乐此不疲。 当然能从中获利才是最初及最根本的缘由,这个事情她始终没有忘记过。就好比在完成初步动员后便展示了几具土著的尸体,这是为了打消众人可能的不安。 眼看着从小到大的玩伴就那样被单手提了起来,从肤色到僵硬的身体都显示出生机的离去。雅鹿库吞与人群几乎是在同时发出了惊呼声,所以他的动静便显得极为微不足道。 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是低下头隐忍,并且还紧紧地攥着拳头。因为他看到为首者是单手将伙伴的躯体提起来的,如此力量显然不是空手的自己能够招惹的。两厢一对比就显出自己种族的矮小瘦弱,他又怎敢在这样不好惹的存在面前表露不满? 况且边上还有数百个差不多高大的! 四娘花费了一些时间以展示那具可怜的尸体,然后便托言大声地煽动到:“随我来,暗流大神许诺这里是我们的了。附近的那处小城没有城墙保护,你们走过去便能打开可笑的房门,并且其中的东西都可以‘取’回来!” “哦!取回来!” 在场的信众们最先欢呼了起来,并且都为之跃跃欲试。至于一旁的新人中还有部分不是很明白,于是还奇怪地看向了欢呼的人群。 在上个世界经历了畅快的搜刮,老信众们当然都明白所谓的“取”是什么意思。虽然后续的发展让物资过度富集在小城之中,以致兑换粮食的差价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这使得很多人都觉得是白忙活了异常。 但是带回来的毕竟是大量的物力,就算是放在家中也是能够让人看着就高兴的——毕竟在他们的记忆中物资总是缺乏的状态。而且还听说四娘已经在着手跑商了,将来还会用那些物资换来大量的粮食。 大家的不满这才随之下降了许多,并且也愿意再次“见识”另一个天地。 况且能够随意的搜刮也是种有趣的活动,每当得到一件心仪的物品时便会开心一阵。不过这样的快乐很快便会平淡下来,于是就只有以更多的搜刮来满足空虚感。 开心的刺激便会产生满足,然后在感到空虚后又需要更多的收集行为,如此才能满足容易饥渴的内心。信众们都不知这是多巴胺的刺激作用,但依然会就沉溺在“勤劳”的快感中不可自拔。 然而距离在死城的活动已经有段日子了,他们本还以为那样幸福的经历会一去不复返了呢。昨晚上他们就听闻了让人兴奋的消息,很多人甚至在晚上都没能睡好,以至于到了这处洞室后还有些人在打哈欠。 第756章 中毒(3) 一应的展示神迹与鼓动当然非常轻松,这是以前就进行过一次的科目。四娘做起来不但是少了很多的失误,甚至还逐渐开始尝试对节奏的精细控制。 就连隐藏在人群中的绿也不由得暗暗点头,并且认为她是吃这行饭的料子。 信众们虽然是再次看到这一幕,不过对于娱乐的缺乏便让他们依然会感到神奇。不过总归是见识过一回的了,再有趣也会感到趣味性降低的。 这么一大帮家伙们唯独是对搜刮的号召最为热切,每隔一会便将目光转向神奇的黑门。几乎是毫不掩饰想要从中冲出的欲望,都想赶紧在丰沛的物资中尽情选用一番了。 “嗳,嗳!”四娘也算是看出了大家的急切愿望,不过还是在这会突然高举了双臂做制止状。 如此做自然是为了她最关心的事情,有些事情是必须再次确认一下的。这个女人就算是面对汹涌而至的人群也不愿相让,并且鼓足了勇气大声地提示道:“大家且去且玩耍,但有一件事务必要记得。那就是得来之物要以三成奉神,不然便是亵渎神明,以后就再也不许到这里来了!!” “好嘞,这不以前就说过的么?” “三成就三成,你就赶紧的让开吧!” “记得了,赶紧的吧!” 信众们都见到是临门便可过去了,在这种跨步便能通过的距离上都很着急,无不是说什么都会认账的。尤其是当先之人都最为急切,于是都马上出声要求四娘赶紧让开。 高声的应诺就在这种状况下被许多人喊出,只求自己能够第一个通过黑门。 这么一群人都是心心念念地想要跑在前面“拿”东西,唯恐是有什么想要的好东西会被别人先取用了。虽然在将来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交换得到,不过到那时无疑就得以更多的物资去交换,而且还不一定能换到手。 四娘见状也得到了大家的应诺,便顺应着汹汹的人潮当先而迈出黑门。这可是集中向利而去的力量,没有千人敌就不要拦住半个洞室之内的去路。 若是拦路就说明的确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还是非办不可的重要事情。就好比重申对于所取之物的征收部分,这是关乎她利益的切身之事,就算是孤身一人也要独力要得众人的应允。 卫注意到了自己带来的人没有走在最先,显然有很多人都在悄悄地看着自己。他对这些同僚和手下们的姿态非常满意,不枉他仔细挑选并通知这些人前来。 时间足以培养许多的恩义,训练出许多的后辈,还能掌握足够威胁很多人的把柄。而这个老头恰恰就是经历了很多的时间,有意无意培养出的人脉也是个不小的资源。能被叫来的自然是信得过或者能够掌握的,这是多年为吏所养成的本能。 他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努力地挺了挺腰杆,而且依然是将手放在后腰相握。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这个老头在以这种举动来展示自己还很健康,并且依然有着足够的精神。 等着一众乱哄哄之人都通过之后,这个积年老吏便摆出了威风下令道:“列队,等到了那边老夫就一个要求。大家都已经分出了队伍,所以在行事时务必要结队而行,万万不可散了乱了跑丢了。你们所有人都得回来!” 他在说完后便拔起腰背踏阶而上,身后的一众人等则都是凛然应诺,并且列队随后通过了黑门。 不过他们却没有慌乱地寻找各自的位置,因为这群人早就是列队站在洞中的。他们在进入隧道后就是如此行进,而且还是在进入此处洞室后也未曾散乱。 如此不但是能够保证结成的小队不致分散,而且也是卫刻意要他们做出来的。以这种方式还能彰显己方的不同,并且同四娘的老班底互做区隔。 老的规则和老的关系下他只能乖乖地当个捕头,并且数十年都因规则而无法上进。而现在出现了新的规则,并且新的规则眼见得便要建立起来了,这个老吏终于是看到了上升的希望。 他能敏锐地察觉变化,并且打算在这其中获得更多的成就。利用还未散去的余威和人脉便是最快捷的方式,以这样的更高起点想必能够获得过去渴望而无法得到的地位吧。 为了更高的地位便会努力上进,也不顾自己头发苍苍更适合在家养老。天晓得这样的家伙能走到哪一步,或许他其实是乐在其中的吧。不过这样的执念已是官迷晚期,可以说是中毒颇深的症状了。 缩在角落中的雅鹿库吞不知道那么多内情,他从所见到的情况中只看到了一件事确凿无疑:入侵。 既有集结和号召动员,也有着兴致勃勃的渴望和冲动,更有不慌不忙的有序行走。幸好他们虽然身材高大,不过就数量也只有数百人而已,充其量也只能为祸一方罢了。 他坚决地对祭司交待道:“这样的事情必须得告知父亲,就算他们是冥神的眷族也不能这样闯入人间!神殿是有办法对付他们的吧?有的吧?” “呃……应该是有的吧……”祭司在回答时则是吞吞吐吐,显然有着非常多的不确定。 其他几个昏睡的伙伴们也早就陆续醒来了,但是在看到这个家伙的表现后便是非常的失望。不是所有人都对冥神的说法非常认同,而且他们也都习惯质疑并非议各种神棍,于是便都纷纷低声开始讨论逃离的方法了。 就算是雅鹿库吞连惊带吓地做出了错误的认知,但是在判断上还是没错的。从这里出发的高大种族无论是否与冥神有关都不怀好意,他们显然对于通过黑门非常感兴趣。 而且就这些可怕家伙们先前的表现,从中只能看出极为有限的善意。然而同时还制造了可怕的血案,并且对于染血的罪行和死者的尸身毫不在意。 雅鹿库吞对着伙伴们说道:“我们必须要战斗,但并不是现在。不管他们来自何方或者怀着什么目的,他们都是不该出现的脓疮,必须被卡托恩的大军碾碎,他们必须为了做过的暴行付出代价!” 第757章 逃离 “嘘,小声点。” 数只手赶紧伸过来捂住了队长的嘴巴,生怕他的声音太大引起注意。自己这群人的手中并无武器,要是招来祸端也无法做出有力的抵挡。故而他们在同时还紧张地扫视洞内,直到是发现并无异状后才松了口气。 洞室中只有红衣在清扫地面,这是她主动讨来的活计。理由是大地方的神坛干净能让神明满意,而且信众看了也会心生尊敬之情。至于真实的原因则是听说这次没啥油水,自己和麻姑两人也无力搬运太多,于是也就索性不去加入那些结队活动的人群了。 她的好处主要来自分成,只要能收上份子就少不了到手的好处。既然已经混到了旱涝保收的地步,那也就不是很愿意继续辛苦劳作,累哼哼的赶路和翻找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 几个红皮人都是精干的年轻人,虽经历了骨头折断和上吐下泻的苦楚,不过在得到治疗后也都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们低声嘀咕了几句就从大块的布料中站起身,而且还不怀好意地绕向了红衣的背后。 既然要逃跑就不能暴露行踪,而这个高大的家伙必然会发现自己这些人的离去。那么该做什么也就不用多说,这些相处多年的战友们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决定。 虽然有人还模糊有着病中的记忆,对于是谁将保暖之物盖在自己的身上还有着印象。不过这会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也是顾不得那曾经的小恩小惠了。 况且一个扫地的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这些人想来看不起低级的仆役。就算对方是身材高大的种族也各有区别,就好比这一个便是与其他的“怪物”们矮小一些。 这就使得俘虏们勉强重鼓起了信心:战斗力什么的,用人数堆一下不就有了?六打一怎么也能制造出一些伤害吧,再厉害的勇士总也有顾不到的后方吧? 侦察队的残兵们没有将祭司算作人头,潜意识里就将其当做了非战斗人员。至于祭司也如大家所想地缩在后面,猥琐的身形有如卑贱的夜盗。不过他总归知道此刻正在发生着重大的危机,受此刺激便不得不鼓起了勇气跟随在后。 他就算是有再多的畏惧也不愿远离这大兵,因为人多总是让他能感到安心一些。这家伙在忽悠人的方面是行家,但也深知在战斗方面则要依靠另外的专业人士。 而这些士兵们并无称手的兵器,手中只能是拿着酥脆的骨头作为武装。这些玩意在墙上多的是,而且也不乏散落在地面上的残片,弄到手中也是花不了太大的麻烦。 圆形台阶之下燃烧着篝火,噼啪作响的轻微响动掩盖住了悄悄接近的举动。而且他们还都可以将身形藏在阴影之中,这样就能在更近的地方发起突击。 不过这些影子却是很快地停止了前进,而且还同时都伏低了身躯不敢稍动。 红衣在打扫时发现一把巨剑上沾染了烟灰,于是便将其拿起来做擦拭。这在通风不畅的洞室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生起篝火就总会产生轻飘飘的黑色浮尘。 擦拭完一面便去擦拭另一面,高大种族的物品握在她的手中也不是过分费力。可就算这东西是以不知什么材料的轻质之物制成,堆积得多了也是略有一些重量的。所以红衣在翻转时还需要双手并用,如此才好控制着剑身处于稳定的状态。 这是来自上个世界的东西,那里似乎没有太多正牌的冷兵器,更多较易获得的便是角色扮演的道具。这些玩意放在洞中既能配合大骨头架子吓唬人,而且作为装饰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预计的偷袭便是由于这种缘故而停滞不前,刺杀者们都因此被惊得不敢上前,无不是轻微地颤抖了起来。这些人慑于“强力战士”的“可怕”而不敢妄动,甚至就连沟通也只是以眼神做交流了。 “果然是冥神的眷族,一个一个都是怪物么?” “上去会被杀掉的吧?我们还得回去报信呢!” “不要冒险了,千万不要去招惹这么恐怖的家伙啊!” 恐惧、退缩、哀求的眼神都看向了雅鹿库吞,其中道出的内容都是畏敌怯战。一群战士本因人数优势而鼓起了士气,但却因打扫卫生的举动而跌到了谷底。就算是最为外行的祭司也看出了不妙,于是也在对着雅鹿库吞狂打手势。 队长也是审时度势之人,他的傲气与自负也早就被打落在了成图之中。于是在判明状况后就无奈地打出了手势:撤离。 在场之人都如蒙大赦地纷纷表示赞同,并且转而摸向了大敞开着的巨大黑门。然而这次却是轮到红衣吃惊了,于是就在惊呼声中赶紧捂住了嘴巴。 她的擦拭使得剑刃重新变得闪亮,于是便能如同镜面的材质中看到一些不一般的东西。那里映出了身后的鬼祟身影,而且看行动显然是要偷偷离开这里的样子。 她不及多想地便转过身叫道:“哎!你们别走!醒来了就帮我做打扫啊!” 走在最后还有两个逃跑者,其中就有手脚慢了一些的祭司。他们最惧被撞破逃离的行径,因此都被吓得大叫出声。不过在本能的影响下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就再次被吓得大叫了起来,并且还忙不迭地闯门而出。 蛛网缠身的感觉便来得非常突然,直让这两个惊慌的家伙加倍胆颤,而且更是在突然的加速中撞到了前方的伙伴们。受此影响的逃离者们无暇生出不满,只是在回头后看了一眼便都知道了大事不妙,无不是加速地奔逃了起来! 原来红衣本就在昨晚上支使过这些俘虏们做搬运,故而心中竟是对这些俘虏的战斗力一无所知。她此时心中所想的就是得留下这些帮手,于是就连“巨剑”都没放下地便追了过来。 逃离者们本就不明其中真相,故而在见到此景后都心生畏惧,无不以为是“矮小的武者”要追杀过来了! 第758章 劫掠 心虚之下再有心虚加成,如此便无人还能保持心境平稳,就算是明知对方只有一人也是无心抵挡。 这些小家伙们都努力地迈动着双脚狂奔,拼命想逃离这处让他们恐惧的所在。 军中的武艺高强之辈各有所长,武器在手便能以一当十。而且据说神殿中也有一些专门研习武艺的存在,就算是徒手也不是寻常人能围攻的。 残兵俘虏们都以为追击者是那样的存在,那么再拿上巨大的武器就肯定更了不得了。身材的差距已经令他们畏惧,再有可怕能当门板的武器就更是增添恐怖。 种种的恐惧加成下便有了不像样子的溃逃,在后面追出来的红衣还惊讶地叫道:“你们这些懒鬼跑什么!不就是让你们打扫一下么?” 但是她其实也畏惧对方的数量,所以并未敢于追上去做阻拦。不过在眼珠子一转后就赶快返身跑回洞室,并且唤醒了还在补觉的金头。 不过她虽然是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待清楚了,但无奈金头却是头脑昏昏地没有听明白。 同为倒换时差之人,他却不如四娘有事情要办,所以在天亮后就躲入悬浮车内睡大觉。故而被叫醒的这会自然是反应慢了许多,就连分析能力也是弱得需要重复多次才能听懂。 这两人虽因各种缘故留在了洞中,但是却无法进行被耽搁了一阵的追击。他们都无野外捕猎的经历,遇到这种状况都因此有些抓瞎,丝毫是不知该怎么办。 金头看着四面的果林依然是头脑发懵,这些树木在他看来毫无差异,就更不用提从中找出追踪的痕迹了。但是懒人也是有着懒人思维的,他首先就排除了自行追击的选项,然后再因大队的离去而撇除了找四娘相助。 故而在稍微考虑过后的可选部分就极为狭窄了,他挠着头就建议道:“要不,去找涛兄弟吧?怎么没见到他呢?” 红衣闻言也赶紧想了想,不过随后就丧气地答道:“不知道,我早上醒来后就没见过他了。” 既然所有的选项都消失了,金头便只能推卸道:“那跑了就跑了吧,那些小胳膊小腿的红皮鬼们也没啥能耐的。追不上也没啥可惜的,下次抓住了就打断腿!啊……我还得再睡一会,不然实在是头脑难受。” 他伸了个懒腰就返回原处继续睡,并且还再次将车门关好。 虽然是一直都没有发现后方有追击的动静,但是雅鹿库吞的处境也不是非常好。他显然是在果林中同其他战友们跑散了,而且还跑错了方向。 先前在逃亡时一直在不停地奔逃,竟然还因此追上了“巨人”们队列的尾端。幸而他是远远地发现了敌踪,随后便慌不择路地随意另选了方向,继续带着其他人逃亡。 当定下心神重新寻路后却是发现找不到返回的道路,于是在这种状况下就只能回忆毗卡卢镇附近的地形,并且估摸着自身的所在。 绕路耗费了不必要的时间和体力,然而等他和另外两个伙伴摸到林地与田地的边上时,却见到了祭司已经先到达那里了。那货此时正蹲在田埂边上,望向镇中的动作则显得非常焦急。 雅鹿库吞也知道他在看什么,走出果林前便注意到了镇中不正常的身影。高大的身躯是最明显的标志,隔得远远地便能看出不一样的穿着射身形。 那些入侵者们在肆无忌惮地砸门,并且还互相以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叫嚷,粗鲁的样子堪比最可耻的强盗。然而他自己虽然是个军官,不过在此时也只能学着祭司伏低身形,完全不敢上前去制止掳掠。 他沙沙的脚步声引起了前方之人的注意,犹如惊弓之鸟的祭司立刻就慌张地回头,直到看清来者后才重新放松了下来。 按说这货从体力上而言是逃亡者中最弱的,但就是因为熟悉地形却跑到了前头。不过也因他的胆子是这些人中最小的,于是也就没有先行跑入镇中躲藏。 现在那里正有着大量的地狱来客在洗劫呢,而且砸门拆房的事情都做了不少,所以到底哪里更安全显然是一看便知。陆续也有着镇民发现了这一点,许多人都纷纷开始逃离熟悉的家园。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闯入的怪物们只对财物感兴趣,就算是撞了个正着也不会刻意拦截逃跑之人。反而在见到带着细软的富户时会拦截,不过在夺取了包裹和随身首饰后就会挥手赶人。 于是惊魂不定的镇民便只能当是遭了不可抗力的灾祸,纷纷丢弃了随身的包裹加速逃离,只为能离得那些难看的丑陋巨人们更远一些。 四娘就是走在这群“丑陋巨人”最前方的为首者,她很享受无数小兽般的躲闪目光。 不过只劫财物不伤人的命令就是她下达的,这样的要求并非是由于好心,而是为了让这些小可怜们用财物换安全。没了抵抗的劫掠便会异常轻松,可以省去追击和战斗的麻烦事。 她就算是再轻视这些土著也依然保存着混混的习性,能安全发财自然是没必要伤人了。 昨晚的战斗中也在格击中评估过力量,事后也检视了得到的武器。结论就是对方只有十三四岁儿童的力气,至于武器却还算精良,用来制造伤口还是足够了。 身为首领不仅仅要考虑自己的力量,手下们的能耐也是评估的一部分。鉴于信众之中还存在着为数不少的女性,所以有必要以较为温和的手段来换得安全。 每一个信众都十分重要,因为他们是财富的收集者,是上缴份子的贡献者,是自己势力的组成部分。所以必须如同爱护双手一样去爱护他们,任何人的伤亡都是令人惋惜的损失。 而且四娘还见到卫那个老东西带来的人,于是自然也产生了危机感。为首领者都很忌讳小山头,而公门那帮人的行为极为明显。长长的队列完全不想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如此的行为就只差昭示准备造反了! 第759章 辣味 “就那里!都运回去!”四娘高声地下达着命令。 信众的队伍被她引到了一处圆柱形的建筑,敞开的大门正出出进进着许多土著。从他们大包小包鼓鼓囊囊的便知所得不小,一看就知道是在进行抢运。 可是如此的人群却是毫无指挥,散乱慌张的样子明显缺乏统一协调。于是不知从哪里会冒出一群红皮小矮个,同时从门内跑出来的搬运者也不知要去往哪里。 四娘将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哄抢,而且里头显然有着好东西。虽然不知其中到底是什么,但在这种状况下还值得被抢的肯定不便宜。 一群小贼在贼头子的面前就什么都不是,被她瞄上的目标哪里还能分给别人?跟在她身后的也都不再是老实的国人了,都在互相的影响下红了眼地扑上前去。 这群人首先做的就是轰走哄抢的土著,一群小胳膊小腿的家伙们就不要继续现眼了。随后还不忘连互相配合着一起搬运,商量好了便可以共同带回去。 这处圆柱形的建筑有着意外大的体积,就连大门也是大了一号,完全能让河青城的来客不低头地通过。如此规模的内部则是堆放着大量的袋子,一看便知是存放东西的库房。 信众们起先还担心东西不够分的,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就知道不用愁了。其中的储备显然能填满大家的箩筐和背篓,大家只恨没有更多的腿和手来进行“搬运”。 至于弄出来的东西虽然不知是什么,不过也有殷勤的信众敬献给了四娘。摊开在手心中似乎是什么植物的种子,黄黄的颜色就仿佛黍米一样迷人。至于味道嘛……那真是非常的辛辣。 如此的认知自然是在嚼过一口后才能知道的,而且尝试者就是四娘。她在嚼过后先是感到手头上一烫,随后就又感到有些疼痛的感觉。而且这样的混合感觉不但是刺激得舌头难受,就连牙龈和嘴巴中的其他部分也被波及到了。 如此感觉倒是非常类似中毒,于是四娘骇得当场就喷了出来,空中随即就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黄色小喷泉。她随后还赶紧拿出自己的水囊漱口,在连连地洗漱之后还觉得咽喉也在难受,于是就不得不一个劲地使劲咳嗽。 只是如此不适的感觉并没有随之结束,依然是带着热情的后劲在纠缠着沾染到的地方。由于唯有清凉的水流才能带来片刻轻松,于是四娘很快就将自己的水囊用得空空如也。 然而反复的饮啜及喷吐也只能勉强缓解症状,她心中唯恐这是什么还未见识过的毒物,于是便使劲地用衣服擦拭舌头。反复舔舐的样子就彷佛在吃好东西,但是周围所有人都看得分明:这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布料而已。 随行的信众也有人存着眼力劲,于是连忙就三两步小跑地过来递上水囊。再来一通灌水的剂量显然是够了,不过也只是将异常不适的感觉冲淡了而已。 四娘在稍冷静一些后还赶紧以掏出金鸟治疗,只是将左手罩在嘴巴上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但是为了解毒也是顾不得了,不得不找个角落解决。 然而等她回来后却发现信众们依然是在原处等待,并且还在很关心地看着自己。先前他们也都非常垂涎这处仓库,无不是认为能从中获得好东西。 原本还以为是填肚子的粮食呢,结果却是催人叫嚷流泪的不知什么东西。而且神使大人的表现也是最有效的冷静剂,当场就让他们所有人都丢弃了到手的包袱。 信众们还留在这里不只是在关心神使大人,而且还都想知道这“毒药”会带来什么后果。不过看神使以神术治疗后就明白没戏了,看来要弄清药效还得去忽悠别人。 那递上水囊的信众还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是……” 四娘本还想说是毒药来的,不过那样为未免有些拉不下脸,自己堂堂的神使怎么能犯那种错误呢?于是她就一脸严肃地说道:“是祭品!神明要求我来取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的厉害,以我区区的凡人之躯果然是承受不住啊!” “哦!” 在场的信众们不管信不信都发出了长长的赞叹声,这是在对四娘的解释表示了然。 随后有人便因这是神明之物而不再去碰,唯恐是招惹了暗流大神的愤怒,那位爷可是一个不高兴就屠城灭族的大能。但也有人是高高兴兴地背负在身,也想体会一下神明才能享用的奇物。 至于僭越的事情却是没怎么想过,大不了到时候上缴份子就是了。收了份子就该认可所得的收获,这不是事前就说好的事情么?而且供奉给神明的酒肉也没啥特别,平常自己咬咬牙也能享用一二,无非就是贡奉之时要特别虔诚就是了。 另一边的卫却是刻意避开了四娘那边,他以积年老吏的眼光领着大家奔向小镇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座漂亮的建筑,高出周围的规格和明显鲜艳的颜色都说明不俗,而且还位于唯一的石铺路面之上。这些都说明其中的使用者非富即贵,而且内部一定存放着不俗的器物。 一众公门才不在乎低矮简陋的民居,有的房子连门都是以草编就的,钻进其中难道能有什么好东西么?故而他们也都很信服卫的选择,几乎人人都渴望能从中得到什么精美的器物了。 “站住,你们这些怪物!不要再靠过来哪怕一步!这里是镇长大人的宅邸!”哨塔上的护卫在敬职地进行喝阻,不过却无法制止语言不通的暴徒们。 于是便有个捕快当即就抽刀而出,而对着一众同僚们说道:“嘿那个小家伙还人模人样的,等会逮住他了记得留下来,我得让他知道怎么说说人话!” “好嘞,就留给你了!” “这种小玩意也能学会说人话?还是捏死得了吧?” 与其相熟的同僚们便轻松地打趣玩笑,却是都在言语中透漏出暴虐的倾向。 可见不只是四娘没有正视这里的土著,就连临时投靠过来的公门之人也是如此。 第760章 险境 雅鹿库吞一直在镇外窥伺着机会,等见到两群异族都分开后便说道:“我们得回到神庙去,临调查林地之前就是在哪里留下了坐骑。要赶回卡托恩可不能靠两条腿,四条腿的才更快一些。” 祭司立刻就胆小地说道:“可是那里不安全,你就不怕被再次抓住么?” “那我能怎么办?”雅鹿库吞不耐地抱怨了一句,并且还看向了毗卡卢的方向。不过随后他又说道:“没事的,那些怪物们是奔着粮仓和镇长家去的,而且也只是在抢劫,并没有胡乱杀人的样子。刚才那许多的镇民不也只是失去了财物么? 而且他们现在也还没有去往神庙那边,这会只要能抓住机会便可以调兵来此。到时候就算是冥界的妖魔也不能继续作恶,我们一定会把他们赶回那处大门的!”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所以并没有同别人讨论的意思。在说罢之后更不不愿、或是说不敢听到反对意见,立刻就下令还跟在身边的两个部下一起前进。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那样赴险,尤其是在经历过一场惨重的损失之后。他们大半的同伴就丧生在身后的果林之中,而且清脆的骨折和惨叫声还彷佛回响在耳边。 可见那些丑陋的妖魔们并不是心慈手软,在认定敌对之后便会冷酷地作战,而且下手时也会干脆而难以抵挡。况且那场突袭中也展示了战斗的智慧,真要将对方看做傻子就一定会吃亏的。 雅鹿库吞在奔跑数步后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并没有听到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回头便不出意外地看到部下们畏难的表情,而且就连祭司也是蹲在地上向一边挪了挪,生怕被拉去充作壮丁。 如此被嫌弃真是不舒服的体验,丧气颓然等心情一起就浮现在了他的心头。仿佛过去及现在的努力都是白费劲,自己就算是吼破了嗓子也无法重新获得尊重了。 不过拥有军职就是有一个好,那就是可以强人所难。军队本就是需要直面死亡和危险的组织,在这样的状况面前畏惧和害怕才是正常现象。而军官就是要担负起引领者、甚至是强迫者的角色。 雅鹿库吞便冷冷地命令道:“随我来,这是军令!” 他在说完后便再也不顾地返身而去,完全不去看身后是否有人跟上来。这样做也许是自信部下不敢违背严酷的军法,又或是情知此行有着一定风险,就算是前行也未必能逃出生天吧? 相反在植被茂密的镇外要相对安全许多,数不清的镇民甚至还都留在目力所及的地方。遥望家园的目光中始终充满着希望,无不是想知道那些怪物们何时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在前路上还有着星散的人员在逃散,不论是自由民还是奴隶都不敢看向身后。故而雅鹿库吞奔向镇中的身形就极为明显,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不解目光。 “蹲在这里啥也不干,然后让死去的弟兄们继续发臭?” “别激我了,走吧。” 简短的对话过后便又出现了两道逆行的身影,并且不惜以更快的奔跑追上甲胄和武器全无的队长。他们放低的身姿虽然依然高过作物,但是总能减小显眼肤色所带来的暴露。 向前跑去的雅鹿库吞终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于是便也在奔行之中放慢了速度。他直到进入城镇之后才回首点了点头,并从得到的两个点头中看到了坚定。 此次行动损失了大半的队员,这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也是队员们无法卸下的阴影。而且那些牺牲者们还都来自贵族的家庭,而且自己等人也都是贵族子弟,那么就意味着将始终会在同一个圈子中碰面。 虽然那些战死的伙伴们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继承爵位,当然自己等人也都是差不多,但却一定会造成自己声望的下降。 若是被人轻视就会诸事不顺,将来不论是社交还是办事都会被人记起曾经的黑历史。那样就简直得单身抵挡半个贵族圈的恶意,而另外半个贵族的圈子则会远远地避开自己,就如同是避开最难闻的秽物一般。 况且这个小队之中的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自己得冷酷无情到什么地步才会无视那些人的牺牲?才会如同失去了灵魂一样只顾着自己逃亡? 他们在冲过开阔地后便喘息了一阵,过一会就要进行隐秘行动,在那之前有必要就一些注意事项进行嘱咐:“一会我们就要进去了,记得脚步尽量放轻,而且也要互相看着不同的方向,一会……” 然而战友却是无礼地打断道:“行了,都知道。” 雅鹿库吞便淡淡地笑了一下,大家的确都是合作过很多次的战友了,所以这些事情也的确都是极为熟悉的。不过很快却是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那胆小的祭司竟也追了上来。 他便不客气地训斥道:“你过来做什么?就不怕被那些怪物们吃掉么?” 另外两个部下则也是闻声便笑出了声,他们显然是看不起这个行走中已经开始踉跄的家伙。逃跑中磨破了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要是靠这样的身手玩潜入还是废了一些,恐怕带着他都没法保证安全,更不用提能够抵达目的地了。 然而祭司只用一句话就让他们收敛了轻视,并且转而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我是这里的人,当然知道哪些小路能到达你们要去的地方,小得那些大个子都不方便行动的小路!” 侦察队的残兵便将其视作了福星,立刻就热情地拍打他的肩膀,并且招呼道:“走吧。” 然而祭司却是赶紧退后了两步,并且不好意思地要求道:“哎等等,再等等,我还得喘一会!” 虽然没有人明确地说出什么,但还是互相用目光交流着不安:“带着这家伙真的行么?我们会受到拖累的吧?” 第761章 返城 从镇中心的方向传来了撞击声,并且还有守卫者的怒喝叫嚷。其中也不乏金属相击的清脆,甚至还有着临死前的惨叫。显然是有处地方正在发生冲突,而且还有着许多异族在用难听的语言大喊大叫。 祭司听到动静就不再休息了,转而是走在前面带路,并且还说道:“走吧,是镇长那边打起来了。那些大个子们得有阵忙活的,趁这个机会咱们就能轻松许多。” 潜入的行动进行得很顺利,一路上都没有被发现,更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可见进入镇子的巨人们都在忙着别的事情,以至于分不出足够的人手来封锁道路。 他们并没有为镇长的财产默哀,这样的小官吏其实到处都是,死了一个还能补充上新的。这些个家伙们无不是滥用职权,吃得脑满肠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既然得了好处就要干活,保护一地不受侵扰这是这些人的本分。而且他的宅邸也是非常的坚固,在建筑时就造得如同一个小型的军事堡垒,其中还有着足够的人手做防卫。 那家伙毕竟是这里最大的奴隶主,所以无论是防守还是抓捕奴隶都要有所准备。雅鹿库吞要做的并不是去拯救一个奴隶主,而是要提醒自己的城市做好防守,并且准备出兵驱赶这些匪徒们。 狭小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巷、被几家共用做清倒垃圾的地方、坍塌了一半的旧房子,这些被祭司挑选出来的道路果然都是非常狭小,而且还是非常污秽。 不要说没有哪个怪物愿意到这里来,就是他们这些人若非必要其实也都并不愿意。而且一路上总要踩到许多的垃圾或者尖锐的瓦砾,这使得小队的行动速度慢了不少。 雅鹿库吞平时也不算养尊处优,于是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他依然对脚下的路面很不适应,于是就不由得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小路的?难道平时都是在到处溜达吗?” 也许是长久没有发现异常的缘故,所以祭司也是非常的轻松,他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因为我的徒弟喜欢到处偷跑。天晓得他是不是偷了神庙祭祀的贡品,所以非常有必要知道他去了哪里。” “哦,原来是这样啊。”雅鹿库存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对别人的小偷小摸和家丑毫无兴趣。 不过祭司却是打开了话头就停不住了,于是就在扶着墙边潜行的时候叹气道:“他是有了喜欢的人了,所以不愿意再待在庙中。我那个徒弟是多么可爱啊,再有一年就可以出师了……” 虽然祭司的心情非常糟糕,但是另外两个战士却在悄悄地挤眉弄眼。坊间流传着很多关于神职人员的故事,比如老祭司和小学徒不可不说的故事,还有祭台下的奇怪声响。虽然一直都抓不住确凿的证据,但能够流传在城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先得在墙上有个空洞,当风吹过的时候便会呜呜叫,这就是所谓的空穴来风。不论平民还是贵族私下里都会谈论这类事,而且还一个个都说得有模有样,仿佛亲眼在一边看到来似的。 附近的房屋内还有人躲藏着,在听到动静后便悄悄的看向外面。他们有的是极度胆小所以根本不敢外出逃难,而有的则是知道自己啥都没有,就算是被踹开大门也没啥值得可失去的。 一路上他们的行进非常顺利,几乎是毫无阻拦地就靠近了神庙。这里与小镇中其他的房屋不同,并不是用泥砖筑就的,从地基到房顶都是使用大块石头搭建而成。 而且外面也有着不同于镇长宅邸的风格,在外面并没有装饰漂亮的花纹和石头,灰扑扑的样子如同是个塔楼。河青城的人们都下意识的避开了此处,他们只当这里是个军事据点,并不是个有油水的地方。 雅鹿库吞便在这里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坐骑,但是其他人的坐骑却找不到了。也不知是被镇长收走照顾了,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而跑散。总之来的时候是二十个人的侦察骑兵队,但是现在所有人的盔甲和兵器都没了,就连坐骑也只剩下一匹。 他的两个部下都是面目黯然,这种情况下想来是轮不到自己的,那么回城的希望就变得渺茫了很多。当然他们也可以原路悄悄的重新离开镇子,不过一路上就会冒着更多的风险。 祭司左右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就掏钥匙打开了门锁。这让在场几人都十分的惊讶,于是都上下打量着祭司。因为他们先前在被俘后收到了搜身,任何金属物品早就都被搜走了,那么这钥匙又是藏在哪里的呢? 现在的情况并不是非常紧急,入侵者的喊叫声还在镇中心。不过也说不定哪个家伙会走到这里来,万一发现自己等人可就糟糕了,那是他们完全抵挡不住大可怕力量。 雅鹿库吞当即就走进了神庙,并且还向两个部下命令道:“你们两个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一起做我的坐骑回去吧。一定要告诉城主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然后带着大军来解救这里。” 他的部下们同时也是多年的朋友,此刻并没有因为得到回去的机会而欣喜,转而是担心的问道:“那你呢?” 雅鹿库吞的神情显得苦涩,不过他却并没有回头,而是在进入神庙的时候说道:“我就守在这里,我要看看他们还能做些什么。牺牲的弟兄们不能白死,你们回去后先不要告诉他们的家人。在返回的路上也有可能遇到跑散的弟兄,如果遇见了就让他们向着附近村庄疏散并发出警告,然后才好返回城里。” 神庙的高塔既是观星台,同时也可以俯瞰着四方,在以前能够起到警戒的作用。毗卡鲁镇的前身就是围绕着观星台建立起来的,先是有人为祭司服务,然后便出现了定居的房屋。 人口在越聚越多后又开始耕种,靠近大河也方便运输,于是便形成了不小的聚落。现在反而是神庙依附于毗卡鲁镇,并且还会依照镇长的要求发布神谕和进行祭祀。 但是过往的职能一直存在于神庙中,盔甲和武器是必备的物品。雅鹿库吞进入神庙中就是为了重新武装起来,就算作用不大他也依然坚持这样,至少死的时候可以像个武士。 第762章 地主大院(1) 涂了油的盔甲妆点着流苏,不必要的地方却描摹着经文。青铜的长剑镶嵌着大量宝石,不但是改变了剑身的重心,还使得剑柄部位不方便抓握。 神庙中储存的武备看起来有了别的用途,像夸耀财富的装饰品更甚于战斗的装备。 雅鹿库吞苦笑了一下就开始进行武装,这么华丽的一身甲胄正似乎在嘲笑他的失败。花花架子就只会害死同伴,自己当初若是更谨慎一些就不会受到伏击了,起码也能有些还手之力。 轻声的嘶鸣声响起后便听得动静渐渐远去,可见自己的部下是返回城中去报信了。他们都清楚现在面临的是什么状况,并且知道敌人是多么的麻烦,所以并没有继续矫情什么。 干脆利落的举动既让雅鹿库吞感到欣慰,但同时也有些小小的别扭:你们这两个混蛋难道就不会谦让一下呀?起码是做个样子让我舒心呢! 类似的糟心也发生在马四娘身上,她在吃了小亏后就挥挥手让大家随便搜寻。然而这个举动却如同放弃指挥,各支小队立刻就向着四方散去,并且开始肆意地自行其事起来。 反正这个破地方也没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散开了搜索也不会遇到啥危险。 而且这里的建筑规划也是七零八落的,私搭乱建的建筑并没有什么规律性,与死城那边相比显然是非常不成样子。完全没有高楼大厦那样雄伟壮阔,天际线之类的美妙景观也是根本不能比。 就连街道也是非常狭窄,可见在建筑的时候并不存在规划,不知在下一个街口会出现什么建筑。并且由于临近大河而显得非常泥泞,就如同南城一般。 不过这里也不是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就好比垃圾是要比河青城还要少的。可能是此地的管理者比较尽责,经常会组织清理垃圾。 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最让搜寻者头疼的其实是这里的穷困。许多的房屋中似乎缺少足够的储备,那说明他也许闯进了穷人的屋子。而有的地方甚至只有少许私人物品,那么这里可能居住的是奴隶。 倒是公门那帮人似乎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轰然的撞击声似乎是在拆房,高声的叫喊则是在回应命令。卫老捕头带来的手下们已经将那处大房子团团围定,并且有意识的避开了突出的地方。 这处宅邸也就是大门厚实一些,墙壁坚硬一些,而且还有着高塔而已。但这相对于河青城来的人们而言并不是问题,临街一圈的围墙是最先被攻克的。 善于进行抓捕的捕快们配合着搭起了人墙,随后其他的同僚便借助小跑跃入了墙内。这里的建筑只是针对当地土著的,在规格上也就比双月之星的建筑物略高一些。 况且所谓的防卫力量并不是心志坚韧之辈,在见到高大丑陋的怪物后就发慌了。先前守卫者们还凭借着高大的壁垒敢于叫嚣,但在见到对方如履平地的行动后就立刻溃散向了内院。 若非是镇长狠心强令关闭了院门,恐怕冲进来的怪物们当时就能冲散防守的力量。 于是诅咒、叫骂声就从佣兵的嘴中不停地喷出,从低贱的野兽到污秽的存在都没有放过。院墙内的佣兵虽然有着兔死狐悲的感情,但是他们在此时也只能继续顶着大门,完全不敢放任可怕的怪物冲进来。 这些被放弃的佣兵起先还试图进行抵挡,但是他们发现自己的长矛其实并不占优势。 怪物们的长剑只需轻轻挥动就能斩断矛身,甚至于拆卸下木板便能当作趁手的武器。每次横扫都携带着难以抵挡的力量,很轻松便能击倒三五个守卫者。 而且这些怪物们并非只有蛮勇,他们在展示了力量之后还表现出了智慧。最明显的就是有为首的开始组织并分配任务,于是一部分聚在一起结成阵线驱离防卫力量,而另有的丑陋巨人则返身去解除落下的门闩。 成倍再成倍的入侵者们便涌入了院中,吓得趴在墙头瞭望的哨兵尖叫一声就缩回了头。 镇长不是不能动员出这样数量的人手,但问题就是他没有获得足够的时间进行动员,以至于十几人就这样被几百人围了起来,只能勉强坚守宅邸之中的最后一扇院门。 镇长当然会要求哨兵报告情况,但在得到实情的时候却未曾回避旁人,于是防守者们的信心当即就受到来动摇。佣兵们立刻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样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远超他们平时承担的任务强度。 粗浅的武艺虽然能够收拾奴隶,但那首先是得在对方体虚力弱、而且不擅长战斗的前提下。况且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但是合约中并不包括自己可以被抛弃的条款。于是这些佣兵就果断的跪地投降,完全不想为混蛋镇长继续卖命。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吝啬了,出的价钱远不够买下他们的性命和忠诚。 卫当然注意到了被抛弃者们出现来投降者,于是便立刻要求善待那些可怜的小家伙们。一帮徒子徒孙们虽然杀得性起,欺负弱小生物的快感让他们有些收不住手。不过在听到命令后还是退后并不再砍杀,并且还规划出一小片空地来收容俘虏。 说起组织和配合的事情,这些人明显要强于马四娘的那些乌合之众们。冲进前院的人们在指挥配合下开始撞击内院的大门,而有的人则是奉命开始搜寻有价值的东西。 然而他们的步伐也暂时就只能走到这一步,进入院中之人都发现后面还有一堵院墙,而且还要比外墙更加高大坚实。而且他们还发现这内院的大门也是同样的结实,一时半会实在是没法弄开的。 虽然可以重复先前的突击方式,而且这些进攻者们也的确很快就搭起了人墙。只是攀上墙头的人们却都并没有跃入其中,没有人愿意跳入显然是做好来迎击准备的枪阵上。 那些红皮小鬼们显然是做好来准备,虽然那可笑的长矛是又细又短,但是十几只一起戳上天空还是很难搞的。 大家来这里是求财长见识,甚至还有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所以并不想受伤甚至丧命。 第763章 地主大院(2) 而且他们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这里的守卫者们正在搬来家具堵门。噪杂的叫嚷声使得门另一面的人们都能听到,显然是将这些家伙们逼到快要疯狂了。 不过很快有人就想到了别的办法,那就是弄来水泼在墙上,并且用得来的木棍抵在其上用力撞击。他们还将这些建筑当成是家乡的夯土墙,以为泼水就能使其变软。 不过不提水是否能软化砖墙,就说不断的撞击也在使得墙壁不断发颤。防卫者们虽然能将大门堵紧,但是他们并不能在短期内加固所有的墙壁。 既然原本认为坚实的存在都开始动摇了,那么恐惧和绝望瞬间就蔓延了内院。镇长哇哇叫地就钻进了房内的床下,仿佛这样就没法被找到似的。 既然雇主都丧失了希望,佣兵和护院门先是中慌乱中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散开来开始劫掠。他们都是久居于此的,自然都知道哪里存在好东西,也知道哪些东西更轻巧且价值高,这样才方便被他们带走。 但是这样的行为也是徒劳,因为他们已经被团团围定在这处大院之中了。外面的入侵者是要来劫掠的,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携带财务的人出去。 而且眼见得高墙再短期内就可能被攻破,要藏匿到手的财物也缺乏足够的时间。 “嘿哟,嘿哟……” 墙外的高大怪物们找到了墙壁摇摆的振幅,于是就喊着号子一起推搡。感觉到差不多后就同时突然出力,然后还一起大幅地后退。 摆动的墙壁终于是越过了临界点,并且再也没能返回原来的位置。它先是缓缓地静止来一瞬间,就仿佛砖石之间的粘合剂企图发挥最后的团结。而在越过某个界限之后却开始缓缓的加速,并且轰然地砸在地面上。 大片的尘土就因此被扑打起来,糊得墙后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这样虽然分不清它们原本的穿着,但是对于入侵者而言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因为双方本就是第一次互相见到,统统都将对方视为奇怪的物种。所以对于彼此的面容和穿着方面都不是很清楚。唯独是细致的织物和华丽的装饰可以用来识别身份,这些都意味着积累在劳作中的工艺和时间。 呆立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小家伙们在入侵者看来只是猎物,并不是值得正视的存在。不过这样的撞击却是没有砸死什么人,因为所有目睹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有傻子才会继续呆在墙底下。 第三类接触也许是美丽的邂逅,对于贪婪的入侵者而言则是美妙的盛宴,对于可怜的受害者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噩梦。 说来这处宅邸的攻防战中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抵抗,甚至就连伤亡也只存在于红皮小矮人们的一边。这并非是防御者丧失了战斗意志,也不是他们没有努力地作出抵抗。主要是自身使用的武器要短小许多,竟是在战斗中没法够到敌人的身躯。 卫在后方走进了院落,他在四下里打量的时候你说到:“好了,小怪物们趴在地上就好,我还不想弄脏我的剑。或者随便你们怎么滴吧,再继续叫喊可是会惹火我的。” 但是在场的俘虏们谁都听不懂外来者的语言,自然是继续在惊慌地求饶和惊叫。于是卫便拔剑指向了喊声最大的那一个,轻轻地一刺便搅碎了舌头。伤者虽然想要后退逃开,但是没有走几步就被其他人绊倒了。 卫上前一剑就刺穿了这个小家伙的胸膛,然后再反手斩下了脑袋。 但这样的暴戾所得到的并没有压下骚动,反而是收获到了更大的惊慌叫喊声。或许他并不是想做好好的交流,只是在劫掠中顺便找点儿乐子而已。就比如他在说话和行动中都一直在微笑,刺杀和斩首都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心情。 挑在杆子上的脑袋成了玩具,继续在剩余之人的头上晃来晃去。这样做为的就是刺激这些小怪物们继续哭出声,如此就可以再次将长剑挥舞起来。 不过这些土著们也不都是被吓傻了,在看到受伤害之人的样子后也总结出了一些特征。于是有首先想明白的家伙便开始互相提示,院落中的哭叫和求饶声才慢慢的降低,只余四处搜刮的乒乓声还在不断的响起。 淅淅沥沥的血液顺着长剑缓缓躺下,这些黏性的流质曾经是生命体内非常重要的部分。剥夺他人的生命未必能让自己长寿,但一个恐惧死亡的老人却因此获得了部分满足。 一众捕快和差役们都在忙碌着,他们优先搬运各种漂亮的器物,并且不忘带上金属物品。或许有人会踢开红色的小怪物,但主要是由于这些没眼力劲的小家伙们挡路了。 县令的昏迷和被软禁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既然捕头都不对此在意,那么群龙无首的小吏们也闹不出什么浪花来。 虽有几个高级吏员在争夺公门的控制权,但是名不正言不顺之下也只是菜鸡互啄而已。大户在城中的渗透不可小视,这样的争夺其实就是他们在互相角力。 不过正因为他们互相盯着彼此,所以谁也没有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互相的联合在早上还是同盟,但在中午就会互相针对,而到下午却又会打乱组合互相撕扯。 幸而公门的体制需要彼此互相配合,单个的某一家或是几家都没法擅动府库。这方面不仅是他们在互相盯着,就是分不到羹的小吏们也在盯着。 既然关于财务的分配出现了僵持,那么日后的生计就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就算他们本人无所谓,但是一家老小还是要吃喝的。所以无论是粮食还是金器他们都不放过,无不是有多少就拿多少。 就算一时吃用不完也没关系,带回家总会是谁都认账的硬通货。不论是储存或是交换都有人认账的东西就是这么抢手,哪怕是换了一个世界也会获得认同。 第764章 地主大院(3) 被人喜欢的东西在此间正存放着许多,他们总会被集中到富人的家中存放。攻破一家漂亮的房子要抵得上一百家普通的房子,打开了一个大户的宅邸便是不小的丰收。 其中粮仓库房和积存都毫无遮拦的敞开,有效率的搬运便在捕头的指挥下有序进行。 还有经验丰富的捕快在不停的敲击墙壁和地板,试图找出这里的夹层和地窖。他们知道好东西不会摆在明面上,这是多年的搜查和抓捕所带来的心得。 而且镇长也正是这么一个家伙,他显然是在家中设置了存放贵重物品的暗格。很快便有捕快欢呼出声,并且招呼着大家一起来动手。这样得到的财物当然是大家平分,当然最先发现者会得到的更多一些。 然而不如人意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首先就是金器和陶器的尺寸比较小,无论什么都是比家乡的产物小了一号。所以他们只能将大件当中件用,将中件当小件用,将小件拿回去喂鸡狗。 还有就是没有找到能够入口的粮食,打开的仓库中只有一包包辛辣的调味品,完全没有黍米或其他什么谷物的存在。就仿佛这里是特产品的生产地,而这些家伙们只是以调料为食一样。 虽然大家都如此着打趣调笑,不过不巧正说中了事实。 他们所见到的所谓“调味品”正是红皮人的粮食,这些食物吃起来辛辣,但是对于当地的土著来说却是平凡无奇的味道。只是这些外来者的演化经历不一样,所以才会对此地的食物感到特别不适应,甚至会将其视若毒药。 既然入侵者们并不喜欢这里粮食的味道,于是就转而去检查各处的坛坛罐罐。河青城的人们会在家中储备腊肉和美酒,于是便想当然地认为这里也会如此。 他们当然找到了粮食酿造的发酵饮品,而且也找到了类似的肉块。只是这些东西的味道也是让他们感到明显的不适应,不论从味道还是口感都是非常的不一样。 很快便有人吐出了到嘴的食物,未及嚼碎的软糜便在地上摊成了一片。当然酒水也是如此,奇怪的口感和加倍辛辣的汁液简直是催吐的药剂。可见到达异地后不是什么都可以入口,遇到大量不能吃的东西才是常态。 倘若一个两个还可以理解为身体不适,但是十几乃至几十个人的喷吐和咳嗽声就显得不正常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不仅引起了同僚们的注意,也让捕头大声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有属下当即就大声的叫嚷道:“呸,这里的小怪物们吃的都不是人用的东西,一个一个都是用来害人的。这里说不定也是个阴谋,如此高的墙壁哪能被这么轻松地攻下来?” “是啊是啊,他们在家中都放着毒药,为的就是想来害咱们。这么存心不良的小祸害可是留不得,还是趁早把他们都宰掉了吧!” “做的什么垃圾东西?通通都宰掉吧!” 劫掠者们原本无视受害者的存在,他们对于弱小者的悲愤全然无视,只当是作透明的空气一般。但是在劫掠欲望得不到满足后便生出恼怒,仿佛这些土著就该奉献上一切似的。 不过提议者终究是有着顾虑,并没有立刻动手取人性命。这并不是他们守住了最后的底线,而是平时就生活在有秩序的环境中,并不曾制造过杀戮之事。提议作恶只是因为还不敢手上染血,但是并不介意在一旁观看别人施暴。 “闹个屁,都一边儿蹲着去。抢劫就认真抢劫,杀人抢劫算什么事情?你们连野外的盗匪都不如吗?”卫皱着眉头做出了呵斥,他接着说道:“人家吃饱了撑的用毒药害人?你们听说过这么蠢的办法吗?不过就是口味不同而已,这些破东西其实我也吃不惯,你们要是不喜欢吃就别乱嚷嚷了。” 他在随行来此的公门之众还是很有威望的,呵斥了几句后便制止来蠢蠢欲动,于是也不再有人敢于提议杀戮了。 这个老东西的手上其实还沾染鲜血,那都是说笑间轻易剥夺的性命。但是在这会儿却制止了手下们的冲动,看起来真是非常矛盾的样子。 但他清楚这是必要的,因为自己一个人所杀有限,而且也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在什么时候结束。但是一群人就不一样来,他们不但在见到血腥之后就有可能刹不住手,甚至还因数百人的规模而制造出不小的惨剧。 到那时互相攀比的暴行不但无法制止,就连原本顺服的土著们也会不顾一切地逃生或者反抗。倘若有杀红了眼的人便可能放开曾经的禁忌,毫不犹豫地斩向挡路的一切。 那样他就可能再也无法约束住手下来,自己带出来的人群就会变成兽群。 卫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攫取权力,公平的机会和公正的奖励都是必要的,这样才会有人继续忠心追随自己。他要的是一群信服自己命令的属下,而非是一群杀红了眼的野兽。 公门的衙署中可能还有高级吏员在翻检着陈旧的条目,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声明自己的权利。他们当然都知道公门的威权已经摇摇欲坠,所以争夺权力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身后的家族,但这一行动反而加速了体系的崩塌。 若叉的叛乱阻隔了向东的道路,河青城的统治只是在维持过去的惯性而已。 四娘那个莽女子的行为打乱了脆弱的平衡,承担种种关系的县令被拔除了权力后就意味着体系的崩塌。没有人惩罚的过错就会不断的扩大,而大家一起的挖墙根会加速这一灾难的发生。 组织进攻然后分配的行为看来无力可图,但是在这一过程中却会塑造自己的权威——那在旧体系崩溃后的新权威。 卫与大户的差别在于自己没有可依靠的家族,所以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抓在手头的力量。别人可以用文字游戏来树立统治序列,但他只能拿出这样简单而粗暴的办法。 原本体系中的熟人们都是资源,等维系了共同的利益后便能依靠他们了。 第765章 奴役(1) 可惜了那么多的粮食储备,口味不合就显然是用不上了,满满的一大仓库竟是不值得带回去。大家能得到手的就只有工艺品和奇怪的牲畜,其余的东西看起来价值不大,似乎也不值得他们出力搬运。 徒弟们也似是不满这样的收获,于是便有人献计道:“头儿,要不要把他们抓回去干活?这样只给吃的就行了,咱们也能省力不少。而且带着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也挺有面子的,放城里的大户瞅瞅,哪家能有这么个小东西?” 卫将目光扫视了一圈,瑟瑟发抖的俘虏们无人敢与之对视,早就是趴伏在地上不敢吱声。看这些小怪物们的身形如同十一二岁的少年,使唤起来大概也起不了大用。不过好处就是个子并不高大,也不必担心他们能翻了天去。 然而他还是习惯性地推让了一句:“这样不行吧?看他们的食物就不是咱们那儿能有的,要养活他们还得将这些奇怪的吃食一起搬回去。这么累的事情你干啊?” 徒弟知道他的说话习惯,见话头之中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明白是什么态度了。于是他就更进一步的建议道:“哪能让咱们出手啊?您看现成的人力和畜生这不都有吗?趴了一地的都可以干活,让他们自己搬运不就得了? 而且我刚才还发现这里还有搬运的小车呢,多来回几次不就全都带回去了?这些小东西看着力气不咋滴,但是手艺上还很不错的样子,带回去了也能做一些精细活。” 细节的敲定使得可行性大增,卫便满意的点头吩咐道:“嗯,那就去安排吧,记得给我留几个勤快的。”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被他调教出来的徒弟便高兴地叫道:“得嘞,我的眼光您就放心吧!” 周遭其实也有人在静静地细听,他们显然也是很关心这能到手的好处。既然见事情敲定后便都欢呼出声,无不是向卫的睿智与英明致敬。 高举的金剑反射出金黄色的亮光,刺得俘虏们的眼睛直发疼。欢呼的声音粗野而豪放,更是吓得失去了自由的人们浑身发抖。胆小的土著们有的闭上了眼听天由命,而有的则是到处观察以寻找生机。 熟悉的土著还互相低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装傻充愣试图蒙混过关的镇长再也忍不住了,他便大声的怒吼道:“还发生了什么?这还看不明白吗?这些怪物们终于是忍不住了,所以要杀掉我们了!愿圣神诅咒他们!” 这家伙毕竟是统治此地多年,余威尚在下当即就吓得一众仆役和佣兵们退开,然而同时也使自己暴露在了人前。卫便饶有兴味的笑道:“哦哟哟,还有小家伙敢大喊大叫啊,看来是不在乎老夫立下的规矩。看来还得敲打敲打,正好看你的脑袋挺圆的……” 他一边说就一边走向了镇长,并且还抖了抖尚未插入鞘中的手中金剑。如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先前捕头已是斩杀了几个胡喊乱叫的家伙,插在杆子上的头颅就是示范。 镇长本来还试图发泄一番,但是身高的差距和亮闪闪的金剑实在显眼,这些让他当时就冷静了下来。然而此时想要再改正过错已经晚了,哪怕是想要躲入人群之中都是来不及。 虽然身上同其他人一样沾满了尘土,而且就连脸上也被糊上了一层灰泥,不过圆滚滚的身形还是出卖了他。况且周边的佣兵和仆役都不想受到牵连,一群人快速的退后也让镇长变得非常突出。 “不,你们这些……你们怎敢?!” 镇长哀声叫嚷着就想躲进人群之中,然而不论他跑到哪里都会出现一块空地。搬运和拆卸的入侵者们原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看明白状况后却都嬉笑出声。 至于卫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他只是将长剑晃了晃便有大量的小红皮人愿意效劳。于是镇长很快就挨了数拳数脚,并且被推搡的丢在了捕头的脚下。 “起来。” 卫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声,但是镇长显然没有听懂。 “起来。” 这一次的命令带有更加严厉的口气,同时还将一脚重重地踢在了肥硕的屁股上。镇长在众人瞩目之下虽然是挨揍露丑,可是没有敢于做出任何反抗行为,而是乖乖的就束手束脚地站起身。 卫在这时又轻轻抬起了剑,看剑势运转的去向正是奔着面前小家伙的脖子去的。先前的杀人立威看来很有效果,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将要见血了。 矮小的红皮肤土著们在这种情况下也做不了什么,便只能低头闭眼地任由这个征服者展示淫威。至于来自河青城的人们则仍然是顾着手头的事情,偶尔有心软的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卫的金剑并没有斩下头颅,而是快触及到脖子之前被轻轻地挑起,然后在镇长的脸上拍了数下。这样的举动虽然看着是在羞辱人,但是总比要丢掉性命更好。 猜别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了,而猜测喜怒无常之人的心思就更为困难。幸存下来的镇长只感到浑身发软,然后就双腿无力的重新坐在了地上,甚至还“嘤嘤嘤”的差点哭出了声。 “呵呵呵呵……起来。” 捕头似乎很享受这样玩弄人的感觉,他在笑过了一阵后仍然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并且还将金剑拿离了镇长的脸边,然而却是斜斜的高举起来,仿佛随时要劈下来的样子。 此情此景之下镇长当即就重新于地上弹跳了起来,仿佛是屁股上触了电一般。再傻的人都知道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如此情况之下他哪里还敢继续坐着,难不成是活腻了吗? “很好,真乖。” 卫又轻轻地以金剑拍打了镇长的肥脸,不多不少正好三下,仿佛是主人在奖赏宠物。而他也的确感觉是在训练动物,重复口令和实施奖惩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宠物就是因此而变得听话的。 起立、坐下、向左转、向右转……一系列的口令伴随着动作要求不断地发出。一帮人在一边看得还津津有味,都觉得如同是在观赏猴戏。 第766章 奴役(2) 训练的行为如同是在进行戏弄,不过也在实际操作中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的土著可以被训练,而且表现的还很不错,显然具有被带回去干活的资格。 于是卫的手下们便有了新的工作,那就是挨家挨户去搜罗这里的人口,并且将他们成群驱赶到附近的小广场上集中。这样动作显然声势不小,在这样的镇子中很快就被四娘的手下们所发觉。 于是捕捉奴隶的事情没多久就传开了,并且在口口相传中很快就传遍了所有的小队。 然而信众的队伍是分散的,许多的小队各自有着不同的需求。比方是获得花色和材质不同的布料,或者风格和样式不一样的器皿,当然金属物品也是被重点搜罗的。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试图捕奴,甚至于跑的偏远一些的队伍都不曾得知。 于是一方是集体配合且互相协作,如同围猎一般地先将一块区域四面围定,然后再慢慢向心搜索驱赶。不但是没法再悄悄地躲在家中,甚至是逃亡的人们还发现四路被堵,向哪里都是无路可逃的。 这样就使得捕捉奴隶的效率非常高,捉拿这里的土著甚至要比驱赶牲口还要方便。不敢逃离镇子的居民和奴隶便被砸破了房门或墙壁,并且一群群地遭到了驱赶。 而另一方则是各自行事,而且想要获得什么都是临时起意。所以这些人能不能抓捕到奴隶并不是很稳定,收获主要靠缘分。这样就可能在搜查时错过一些猎物,甚至可能因复杂的房屋和陌生的街区而丢失目标。 这就使得捕获奴隶的数量出现了明显的差别,几乎九成的奴隶都是由公门的队伍捕捉的,这体现出了组织和规划的效力。 被抓获的自由民惶恐不安,只后悔当初没有及时跑出镇外,甚至还在关心自己家中那有限的积蓄。但是奴隶们却是非常轻松,或者说是从内心到面目都是一片麻木。 他们有的是自打出生就一直在这里,但是也明白自己不过是财务,有可能在某一天就会被主人出售。而有的则是多次被转手倒卖,无论是到了哪里都是干活。只要不是被拖去当祭品,那么换了外形奇怪的的主人也没有什么。 当一件事庞大到不是数人能够解决,当执行的过程需要被拆分为许多部分,那么单个岗位上的执行者就越是糊里糊涂。以个人有限的视角多半看不明白整体的走向,那么疑惑便也随之而生。 有个差役还向伙伴问道:“咱们一路上都抓了这么多小红皮了,就算是弄回去了就能养得活吗?而且咱们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活需要做吧?” 他的搭档则是心不在焉地答道:“管那么多事情干什么?咱把手头上的活计做好就行。要是没活咱们可以找些活,总能让这些小家伙们从早忙到晚的。而且就算是不想养了也可以卖掉嘛,那些大户们说不定还想弄一个瞧瞧稀奇呢。再不济还可以卖给游商,他们会将这些小家伙弄到其他城的。” 那个差役点了点头,然后便高兴地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不管是用还是卖都都挺方便。先前还听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们说大神怎么怎么厉害,门那边怎么怎么好,可是等过来后一看也就这么回事。这里不过就是大点的村子吧,可惜那么多的粮食竟是不能吃,所以实际也没啥好东西。” 他的伙伴便打趣道:“这不是有特产吗?红皮个子小的听话小畜生。诶?等等,那里还有个小家伙,顺便一起弄会就好了。” 他们在说话间便看到一个红皮小矮人,从拐角走出的时候毫不慌张。不过在穿着上却是花里胡梢的,一身装饰过头的甲胄和漂亮的金剑看上去华而不实,如同是唱戏的一般。 许是在先前捕奴时太过顺当了,负责押送的这两个差役就毫无戒备地扬起手中的棍子,并且还就呵斥道:“这小玩意装的还像个人,赶紧滚进来。好好听话爷就不打你!” 来者正是雅鹿库吞,他来此不是为了接受奴役的,而是要解救押送队列中的人们。这其中的自由民是自己的族人,当然需要得到保护。而奴隶则是城邦中富贵之人的财产,顺手也可以解救一下。 虽然听不懂那饱含恶意的呵斥内容,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他便默默的走到攻击距离,然后就用尽全力挺剑前刺。多年研习的武艺终究不是白给的,在白昼的阳光下能够发出十成十的战斗力,轻而易举的就刺进了这个丑陋怪物的小腹。 走在当先的差役就眼睁睁的见到自己受伤,而且在最初的一刻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于是就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他不曾想到这些温顺的小小家伙竟也会反抗,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只来得及叫出:“哎呀!小东西!呃……” 话到一半还没来得及骂出更难听的,一边的伙伴却是见势不妙便转身而逃,因为那个小丑八怪冷酷得抽回了金剑,并且转而将阴狠的目光瞅了过来。那其中的杀意有如实质一般,汹涌地就扑面冲进了他的心头。 到这个时候受伤者才想起叫喊,而且疼痛的感觉也在这时愈发的清晰。惊慌的嗓音便毫无保留地竭力嘶喊出来,撕心裂肺就仿佛是被猛兽追击的小孩子。 说来他们原本就是公门之中的差役而已,平时就是干一干杂活或者普通任务,从来都没有坚决战斗的意志和决心。在平时就更是不曾经受过战斗的训练,所以他们与普通人并无太大的不同。最多就是熟悉一些公门的程序,在胆气和意志上都只是平均水准。 他们可以驱赶胆气不足的平民和奴隶,但是遇上了决心一战的职业战士就没什么办法。是出现一触即溃的局面还算是好的,没当场下跪求饶也算不至于太过丢脸。 说来这里的普通人也是非常顺服,始终都没有出现过太大的反抗,可见在平时的生活中早就如此,已经是从出生到成长被调教成了如此。 第767章 反抗 雅鹿库吞的力量还是小了些,或者说是这些外来怪物的皮肤和衣服都比较厚,竟是没能刺到更深的内脏。以他的身材也触碰不到太高的地方,所以那一剑也并没有刺中要害。 于是受伤的差役就因此捡了一条命,并且一边“啊啊”地惨叫着,一边还捂着肚子连滚带爬地跑远。这两个人显然是被吓破了胆,一路上甚至都不敢回头张望。 不过惊慌的叫喊和求救声也不是没有作用,至少标示出在这里遇到了麻烦。附近的入侵者们便立刻警觉了起来,并且一起高声大喊互相作为应和,并且举起了棒子和金剑就扑向了事发之处。 最先赶来的是公门之中的捕快,这些人因为经常处理冲突而富有经验,就连胆气也因平常的磨练而变得十分充沛。况且获配的装备也是足够的精良,所以从心气和心理准备上都是最是和处置突发事件。 这些人在注意到异状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跑起来,并且还在复杂的巷道中高声叫喊。这样不但可以互相确认附近的同伴所在,而且在气势上也能制造出四面八方都是自己人的声势。 碰到一起了便在行进中互相交流,并且互相询问及商量应对的法子。至于各自的武器也是早早的就拔了出来,亮闪闪的金光和打磨过的利刃都是他们的底气。 至于其他部门的同僚虽然也是在往事发之地赶来,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发挥了悠久的拖沓传统。有不少人是口上喊的号子响亮,而脚步上却是在“稳扎稳打”,恨不得将一部化作三步赶。 这个样子虽然是没能及时提供救援,不过怎么看也是将声势造了个十足十,仿佛在下一刻便会杀到事发之地似的。 雅鹿库吞就在这样四面叫嚷的情况下不愿陷入包围,所以放弃了继续追击。不过方才的战斗结果虽然不是很理想,但还是重新确认了敌人的能力。 至少这些入侵者并不是铜头铁臂,所以还算是能够解决的敌人,虽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是很有把握的战斗就不要继续,没法置人于死地还算其次,至少不要将自己的性命白白的浪费。 况且他的目的主要是进行解救,敌人想要做的就是需要破坏的。而且将足够的人数收拢起来也能进行组织,简陋的武装至少能让他们有自保之力。总不能放任重获自由的人们无依无靠,再次无法反抗地落入魔掌之中吧? 他于是便对着面前的人们下令道:“跟我走,到神庙那里去可以获得庇护。” 得到解救的红皮小个子们便顺从地服从了命令,熟门熟路的这些人就选择了通往神庙的最近道路。惊魂未定的他们谁也不想再被抓住,那些高大而丑陋的异族实在是吓到了他们。 于是这些人便一边习惯地祈祷到“感谢圣神!”,一边就跟随在解救者的身后努力逃跑。 他们的身形虽然矮小,但是许多人一起跑起来也生出了不小的气势,轻易是没法受到阻止的。路上虽然偶尔会碰到赶来的异族,但是他们却只能躲在一旁惊讶地观看,或者是高声地叫喊。 可见就算是身躯高大也会暂避小个子的锋芒,并不愿愿意挡在一群猛冲猛跑的人群前方。 况且雅鹿库吞也是甲胄齐备地在挥舞金剑,那锐利的锋刃上沾染的妖魔血液就显得格外刺眼。顶盔贯甲就如同是攻城锤,颇有一股神挡杀神的无边气概。 这足以证明他手中的武器虽然装饰华丽,可实际上并不是只用来装饰的摆设。况且他在出门之前还匆匆的将锋刃磨过了,这使其在锋利之外还多了一些闪亮。 就算是偶尔的拦阻也往往以失败告终,可见客串劫匪的家伙们并不具备特别坚韧的意志。当发现一个嗷嗷叫的可疑小家伙扑过来便会心虚,而当小家伙在嗷嗷叫的时候就干脆让在了一边,只肯举起棒子从侧面或者后面抽打。 可见数量还是有一定意义的,尤其是双方的力量并不是极端悬殊的时候。而且捕捉者和被捕捉者都习惯了等级制度,气势十足和背景强大往往是同一概念。只要是表现的足够强势就不容易受到招惹,而一旦有人表现出了虚怯和软弱就会遭到欺负,甚至是处境悲惨的的奴役。 捕头看着前方那处灰色的高塔,高处还不时冒出小小的红色脑袋。坚固的壁垒提供了不俗的胆量,不会招致惩罚的羞辱就源源不绝地抛向敌人。 其中一些躲避者似乎是在进行挑衅,唧唧歪歪的叫喊声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而受解救的红皮土著们仿佛是受到了鼓励,无不是在一边叽叽喳喳地帮腔造势。 那里俨然变成了一处狭小的戏台,躲藏在其中的小家伙们表现出了充分的艺术才华。有的在唱诵嘲笑敌人的歌谣,有的则是顺口就大段大段地唱颂圣歌。 虽然自己的手下已将这里团团的围定,不过那里的入口似乎非常结实,正在敲击打砸的部下们已是累得气喘吁吁。这样的状况又鼓励了躲藏者的气势,大喊大叫的内容不用猜也知是在肆意嘲笑。 这里的鼓噪的声势仿若一杆旗帜,让镇子里还未逃散的土著们重新燃起了希望。按说他们的人数要比入侵者多得多,没有还手之力就是因为处于松散的状态,并没有被及时地捏成拳头做防卫。 异界来的捕头也清楚这个原因,他可不愿意看到有组织的反抗出现。于是就就幽幽地问道:“所以,你们就只抓住了几个小笨蛋,而对真正闹事的家伙却无可奈何?” 不过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大家都是闻讯后陆续赶到这里的。无人领导也就意味着无人负责。或者说他本人就是这里最高的指挥者,要说负责的话也该是由他来承担。 大概是知道这里只有自己能下命令,于是卫便无奈地说道:“好吧,找来一根足够粗的树干,然后让几个小伙子们一起用力撞,直到砸烂这扇可笑的小门。不过里头的这些小家伙们都不能要了,通通得弄死,而且是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 第768章 异族的地位 无人反对这样残忍的命令,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并没有将异族当作人类,甚至不值得进行善待。 自己的伙伴可是挨了一剑呢,那个倒霉的家伙到现在还一直在嚎叫。吵闹的声音虽然让大家心烦,可是总不能将她的嘴巴捂住不许叫嚷吧? 虽然没有伤到脏腑的伤势还算能收拾,不过在入侵者的角度而言却是异常的耻辱。牲口若是咬人踢人了就杀掉,那么这些可笑的小家伙可是刺伤人了,当然也该按照同一个道理来。 统统杀掉就是这些河青人再合理不过的选择。 就好比四娘也是同样的态度,想杀就杀、想抓就抓的时候没有产生任何的顾虑。不过这会儿却是没了先前的霸气,竟然任由一个慌张的小家伙从自己的面前跑开,却是连追击甚至吓唬都没有做出。 她只是懒散地瞅了一眼慌张的背影,然后就继续缓缓地走回果林之中。这会儿也不是心生仁慈或者是感到厌倦,而是生物钟在召唤一个熬夜之人速速休息。 昨夜从找人商量到前出侦察并战斗,之后还认认真真地布置了洞室。但稍微休息了一阵后还要为大家展现“神明的奇迹”,然后就是引了自己的信众们打家劫舍,可以说这一天的经历是非常的丰富。 现在她背的筐中装了许多的金器,这些都是她挑挑拣拣获得的好东西,那么返回洞中再补个觉也没什么问题。 而当她靠近黑门的时候也再次发现了熟悉的动静,于是便赶紧向一边紧走了两步。先是洞室中出现了明亮的闪光,接着又传出了嗡嗡的响亮蜂鸣,这就意味王涛也返回了此处。 不过这哥们儿此时其实也挺困的,能强忍着出现在此地显然是有事要办。 走下悬浮车的王涛铺展开了一张柔软的布料,然后还从一个小箱子中拿出了工具,并且挨个地摆放在上面。随后他就指挥受损的机器降落在自己的面前。 这台悬浮机器和维修工具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所以也不存在不配套的问题。王涛此行就是要试一试能否进行维修,不然得来的那么多宝贝迟早都是要出故障的。先积累些经验总能混个手熟,使用得更长一些就算是自己赚到了。 此次机器的受损全因为他的大意,不该操控其进入小巷之中进行无效的追逐。在这种情况下道路就形成了低谷,而两边的建筑就形成了低矮的小山。当年在阿富汗山区摔了多少架直升飞机,就是他所玩过的游戏也经历了不少类似的场景。 按说是早就该产生足够的警觉了,不过还是轻敌和狂妄让他吃了大亏,轻易地就让自己的宝贝中了埋伏。 看对方也只不过是青铜时代而已,再往后算起来还有铁器时代、蒸汽时代、电力时代,以及电子时代。而蓝皮人的世界大概是电子时代的高峰,只是还不清楚他们是否走出了自己的星球。 也就是说昨晚上的遭遇战相隔了四个时代的科技差,可是在近身后依然会吃亏。当然对方的数量也是很重要的,还有就是使用了正确的工具来抵消飞行的优势。 那些红皮小鬼们就算是力气再小也能齐心合力,连砸带拽之下颇是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受困的机器无法离开就只能被动挨打,甚至在使用武器还击的时候还遭到了缴械。 这种可耻之事放在哪里都足以让人抬不起头,不论是游戏还是实际操作。 幸好王涛拥有不止一台机器,当时就让那些反抗者们都付出了代价。倒地的身躯和遍地的血水不止在昭示他的强势,更是掩藏起了自己这些宝贝的弱点。 他见到同伴地回来也不可能没有表示,二人于是就互相地打了个招呼便各忙各的去了。 疲劳的四娘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独自回城,那可是要走上不短的漆黑深洞。她熟练地打开一台闲置的悬浮车便躺了进去,而此行所得的战利品也放在了车内。 这台科技产品明显是被当做卧室用了。细致的构造还有柔软的坐垫,经调整就能变得暗淡的窗户还有相对封闭的空间。这对于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休息场所,完全可以免除返回酒肆的不便和长途跋涉。 相较之下王涛却是没有那么的疲惫,到了这会儿还有精神进行维修。他不像四娘那样只在这一日调整了时差,而是在多日之前就一直沉迷游戏。所以时差只是随着自己的游戏时间在改变,也就使得精神并不是很高涨,但同时只要经历较短的休息便能进入萎靡的清醒。 而且他为了获得良好光源,便将维修场所选在了黑门之外,这就相当是顺便在门口站岗。而且洞室之中还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在呢,于是返回的四娘便也能得到更好的休息。 “要不要跟四娘说?”红衣悄悄地找到了金头,然后便低声地想打个商量。 “说啥啊?” 红衣见金头还有些迷糊,于是就提醒道:“就是那几个俘虏逃跑的事情,咱们几个人好好看着却把他们给放跑了。” 哪知金头当即就反驳道:“什么叫咱们好好看着?我那会儿可是在睡觉好吧?睡的好好的被你给叫了起来。洞室里就是你们两个女的在打扫卫生,还不是你们俩把那些小东西给放跑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红衣回忆那时候的状况差不多也是这么回事,可是这样就意味着麻烦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四年这会儿虽然是回来休息了,不过等醒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不过金头也没有看着她犯难,于是就建议道:“那些小家伙们长得都差不多,你随便抓几个回来不就得了?难不成四娘还能记得住他们的样子?这些丑样我都不想多看一眼!” 红衣虽然对这个建议感到心动,不过还是略有迟疑的问道:“这样也可以吗?” “看吧。”金头对他的迟疑很不满,于是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并且还出馊主意:“要不你就现在去找四娘认错?” 红衣闻言就赶紧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她可是感到自己在神教中的存在感越来越薄弱,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犯错? 第769章 所见(1) 金头看到红衣如此的表现就腻歪,他虽然从偷看洗澡到荤段子一个都没落下,不过却不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以他的性子在很多事情上还非常耿直,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个能处在一起的女子。 就好比他现在便不耐烦地说道:“好吧好吧,错你不想认,俘虏也不想抓,难不成还让我去吗?” 没想到红衣还真就顺杆子上架,当即就腆着脸拜托道:“那,那就麻烦你了……” 不过金头本就是个懒人,在这种费心劳力的事情上可是并不愿意出力,于是当即就推脱道:“噫……你咋这样?先前我睡觉的时候就把我闹醒,现在还不让我休息。这事儿你找别人去办呗,我现在可真是困得很呢!” 红衣很意外没有从金头那里获得帮助,不过也是知道这个男人忙碌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于是便只好去求助王涛。 这个人也很好找,一走出黑门便能看到了。只不过看他的双手上已经沾染浓重的黑油,而且忙忙碌碌地也不知在做着什么,总之也不像是能立刻抽身出来的样子。 虽说原本想张嘴去求助的,不过看王涛正摆弄一个残破的“飞天神像”于是就闭上了嘴。红衣虽然知道那奇怪东西来自何处,但还是对其能够飞天和种种其他的神异迹象感到敬畏。 大把闪亮而精致的工具虽然不明白有什么用途,但是整整齐齐的摆出来就让人觉得很厉害。一看人家就是在忙“正事”,而且是别人插不进手的重要事情,上去求他帮忙真能得到回应么? “人家正在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红衣这么想着就返回了洞室之中,转而是央求麻姑同自己一起外出。说实话她俩都对此次的异界有些好奇,直到现在都只是看到了林中的景象,始终并未走到更远的地方。 先前虽然也从视频中看到了大片的地面景象,不过高高俯瞰的角度实在是远离她们的生活经验,所以一时间也从心中对不上号。 她俩只知道外面是一个不错的好地方,不但有着笔直道路和大片良田,就是乡间的人口和耕地范围也远比河青城周边更甚。另外不多的感性认识就只是来自俘虏,当然还有缴获的盔甲武器。 麻姑虽然对陌生的环境有些畏惧,内心其实也有着几分好奇。加上先前也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些弱小的矮子,所以在得了红衣的请求之后便也动了心。 不过他们已经错过了大部队出发的时机,这会儿只是两个人外出就未免有些不安全。好在四娘他们先前获得了一些战利品,成筐的甲胄和金剑就放在他们休息的悬浮车中。 只是以她俩的身材也有些显大,竟是穿不上其中最大号的甲胄,甚至就连头盔带上去也嫌小。于是这二人就各拿了两把金剑防身,对上此地的土著勉强也能有些自保之力。 “你说他们长的都这么小,那里会不会也很小?”麻姑不愧是河青城里的资深老姐儿,一开口就很有职业特色。 红衣一时没有想到那方面去,闻言还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在稍微回忆了一下后便说道:“的确是啊,我还悄悄看过来的,真就是比小拇指还小。” “你咋就这么不正经,啥时候看到的?”麻姑闻言就来了精神,并且还要求红衣说得更详细一些。 一看到麻姑八卦的眼神就是心中一个咯噔,于是红衣便在心中紧急想着说辞。虽然她们两个平时也不计较那些,不过现在可都是神教中人了,起码的体面还是要保留一些的。 于是她就解释道:“那个……不就是那些小家伙们都病了嘛,还将王涛的宝贝飞舟给弄得脏兮兮的。涛兄弟带他们出去冲洗了一番不就弄得全身都湿透了嘛,我就是在那会儿看到的。关键是他们穿的少,我真不是有意看的。” 她们二人随后还说笑打闹了一番,能想要睡觉的金头不高兴了才赶紧离开洞室,并且还好奇地围观了维修的工作。不过这样的行为却是让王涛有些紧张,所以头上的汗珠就大颗大颗地冒了出来。 因为说实话他并不懂得如何修理,更是对于蓝皮人文明的机械一无所知。此间所做的就只是机械的拆开并且查看而已,最多是清理一下沾染的污秽和碎屑。他不但是没能将身前的这台机器修好,甚至在身边还多出了数个零件。 这些个小东西不但是形状各异,并且王涛还忘掉了是从哪里拆下来的,所以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塞回哪里。 于是红衣和麻姑的围观就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而自己还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回应。这样做是有必要的,维持自己高大上的形象有利于保证自身的地位。而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机器是消耗品,那样自己的力量就会被看出是有限的,而且还会在别人的心中进入倒计时。 关键是王涛多少也好个面子,他一边在心中狂吼着“难道我不要脸的吗!?”,一边还期盼着两个女人赶紧走开。这个破东西修不好就修不好了,但就算是要处置也得避开人,万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去做。 好在红衣她们也的确是有事情要做,于是在看了一阵后就打了声招呼离开。 果林中有一条不是很明显的小路,可见踩踏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其中当然有一个方向是前往附近镇子的,不过要到那里去也不需要指路牌。 因为早先就有许多人从那里通过,明显比其他脚印大了一号的踩踏便为二女指明了道路。 行路间还能见到树上挂着一些较小的果子,嫩红的颜色煞是可爱。不过之前毕竟是见到了俘虏们食物中毒,可见有些东西也不是能随便吃的。所以现在有很多东西不知是否能吃,那么她俩也就只是看一看而已。 嘴馋固然勾引得心中难受,不过谁也不想贸然地去尝试未知的危险,只是先行摘下了几个品相最好的果子揣起来。因为洞室中已经带来了一笼小鸡存放着,就是为了检测这里的食物能不能吃的。 第770章 所见(2) 她们二人在林间也没有耽搁太久,因为红衣的目的主要是获得一些小红皮来补足数量。不过就目前看来似乎并不是很困难,因为在还没走出林子的时候便发现有人回来了,而且正是河青城的部分信众们。 喧嚣而轻浮的歌谣毫不遮掩,就算隔着很远也不曾被林木所挡。听那欢快的嗓音和兴奋的声音都非常熟悉,甚至能听出是哪个人在喧闹。 判定来者身份后红衣她们便不再躲藏,而是大大方方地从树后走出,并且迎面地就走了上去。 其中的小伙子们都热情地打了招呼,并且还得意洋洋地展示了战利品。向异性的炫耀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这事情从无数年前就在做了。 当然他们主要是在对着红衣献殷勤,至于年老色衰的麻姑则是几乎无人关注。 从各种器皿到小了一号的布料,还有由金属制成的各种工具,并且不乏一些袋装似粮食的东西。其中最为红衣注意到的就是数个红皮人,他们双手被捆缚起来在队伍中间。 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很不乐意,不过也只能被大个子们胁迫着行走。 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红衣当即就双目一亮地迎上前去。以他的口才和美貌没花多少工夫就买下了七个红皮人,所付出的则是一块金饼。 放以前这可是一户两个月的收入,但是红衣在跟随四娘之后就得了不少的好处,稍微咬咬牙也是可以付出这样代价的。由此可见神棍事业的吸金能力,同时也说明从异界收获的所得之盛。 河青城不仅出现了物力换不来足够的粮食,甚至在金属方面还出现了通货膨胀。这也就使得粮食变得愈发的珍贵,甚至是在变动中价格受到了大幅的提升。 不过红衣却没有当场收下这些红皮人,而是拜托返回的信众们将之带回,并且拴在洞室之内的悬浮车上就可以来。如此既可以证明这是神职者的财产,同时也免去了自己返回的麻烦。 因为红衣她们还是想去镇子上看一看,就算是不为掳掠也想要看个稀奇,或者只是为了逛个街也是好的。常年在河青城中早就呆腻了,离开城墙到附近的村落中也没啥意思。 上一个天地的时候可是见识了巨大的城市,并且为高耸入云的建筑物赞叹不已。所以在来到这个天地后也是不甘心继续呆在洞室之内,都想要亲眼看看新的景色,也好增长自己的见识。 前往镇子的路上见到了不少的信众。 二女和其中的许多人都是熟人,不过在迎面相见时却知趣地没打招呼。因为前来发财的信众中有着各自家中的壮劳力,也就是说不只来了各家地男性壮定,就是健壮的妇女也一同参与来掳掠和搬运。 天然的嫉妒使得他俩收获了许多的白眼,只因是四娘的跟班才没受到更多的麻烦。 麻姑见状便熟练地低下了头,并且侧身走在一边以示回避。显然她已是习惯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对这样的待遇认为是理所应当。 至于红衣则是微笑以对,并且还在行走中不断的进行祝祷,就仿佛自己是个圣女一般。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城中过去的身份,但更知道自己是因何留在这里的。因逼迫而产生的困顿不是低头的理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就更没必要让路了。 况且他现在可是跟着四娘混的,多少也是个小小的神棍。不仅人前人后的能动员相当数量的信众,而且在祭祀神明的事情上也是在公开地操持。 仅就这样的变化已经说明身份不同了,既然改变了一部分命运就要坚持下去。故而必须是要紧紧地把握住这一机会,万万不可自堕了身份。 当着人她不能说什么,但是在返回的人群又走过了一波之后便对着麻姑说:“抬起头来,别还当自己是个婊子。咱的背后是站着神明的,更重要的还有四娘为咱撑腰。不管你睡了多少个男人都给我抬起头来,只要你还能念经就能站在他们的上面。那些王八蛋们就只能跟着你一起瞎念,哪怕咱们也不知道那狗屁大神到底是什么!” 身边的女伴本已是神情麻木,似是早已对现在受到的待遇认命了,不过在听到红衣的鼓励后却惊讶的抬起了头。麻姑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于是便惊奇地叫道:“哎?这,这样啊!?能行吗?” 红衣对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奇怪,可能是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于是连头都不带转的便说道:“哼哼!你就不该问能不能行,而是该像我这样做。 就说你年轻的时候是干什么的?我遇到你的时候是干什么的?还有现在是干什么的?你再想想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你是认命了吗?可是我却还没有认命呢!我迟早得弄死河青城里的那些混蛋们,那些害死了我父亲的畜生们都得死!” 麻姑闻言便缩了缩脖子,还下意识地向四周望去。她当然知道红衣的仇人是谁,而且也清楚那些人在城中有什么能量。她完全不想这句话被第三个人听去,那样自己二人就显然会陷入麻烦之中。 前方的树林中又出现了一些身影,看服饰和声音是另一波返回的信众们。红衣便冷静的说道:“跟着我,一起为来人做祝祷。除非你想永远躺着过日子。” “善哉,暗流大神。”于是麻姑就赶紧低头念诵了一句,只是声音小的只有红衣能够听到,显然还是底气不足的样子。 红衣马上就低声的呵斥道:“不是这会儿,等他们过来了再做祝祷。千万记得要看着他们的眼睛,一定要将它们当作屁事都不懂的小蠢蛋。而你则是照看他们的老妈子,并且正准备给他们换尿布。” “扑哧……” 麻姑听着便在心中浮现了描述的画面,一个没忍住便当时就笑出了声。但别说这样的方法还真有用,至少现在的心情已经是轻松了许多,完全不是先前的那么紧张了。 第771章 所见(3) 新的一波信众们没多久便走入了视野,红衣当先举起右手为来人们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她的声音平静而安宁,所发出的语言也是以神之名。就算人群中有妒忌的妇人也没法在此时发作,只能是随着众人一起低下了头,并且将自己的愤愤不平小心地掩饰起来。 “圣哉,暗流大神……” 众人的祝祷以前毫无二致,只是当众所有人都表现得非常虔诚,无人再做出轻浮地表情。 太过堂皇的名义有如巨大的目光在做审视,就算是怀有恶意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而过往的皮肉生意从业者则能以之昭然人前,并且能够畅快地在阳光下微笑。 于是红衣明媚的笑意怎么遮掩都掩盖不住,甚至一时盖过了貌若虔诚地眉目。这样艳丽与圣洁的面目共存于一个人的身上,信众的人群中便有很多人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圣哉,暗流大神!”麻姑便也随之一同祝祷,但是她的心思却比从前任何时候还要虔诚。 至于是在感谢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所谓的暗流大神,但也许是能够混淆人们概念的语言。其中也应该有红衣和四娘的功劳,又或许是能飞天的涛兄弟声威所助。 至此之后的行路再无耽搁,一路上能够零零散散地遇到很多人,显然劫掠的队伍获得了大丰收。红衣和麻姑当然都很高兴,这意味着她们的分成也能多得不少。 不过麻姑却是低声地提示道:“这会回来的都是咱们的人,公门的那帮家伙们可是一个都没有,他们怎么都没回来呢?” 红衣便以对公门的印象猜测道:“大概走的远了吧,又或是那帮家伙们又拖沓起来了。” 但当她们走出果林后就知道为什么了:在镇子的边上聚集了小半亩地的红皮人,而且无不是双手抱头的蹲在地上。有几十个差役就在边上看守,还时不时的发出呵斥和抽打。而通往此地的巷道正在走出人流,每一队红皮人俘虏都是由公门之人所押送的。 而在那块地的旁边则堆放着很多物资,乱七八糟的也没个具体的名堂。反正走来一队人便将东西胡乱的堆在上面,在跟其他同僚们打个招呼后便马上返身入镇。 可见这些人的搜刮效率非常之高,挨家挨户的可能是哪一家都不曾放过,不愧是和河青城中最有效率的一群人。但他们似乎也就是在捞钱上非常热衷,一旦到办理其他事情的时候就会磨磨唧唧,拖沓的样子犹如古稀老人。 二女在靠近时早就被发现了,她俩就像先前那样继续打起了招呼:“圣哉,暗流大神。” 不过这次得到的回应却比较平淡,不但是无人回应祝祷,甚至还有不少人带着好笑的目光看向了二女。也只有老客户们在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只是在回应时所说地都与神明无关。 习惯了信众们的敬重便会产生飘飘然的感觉,直到遇到这些无所谓的目光时才冷静了下来。红衣她们到这时才想起了四娘的好:原来以神棍糊弄人是有作用的,至少是张张嘴就能让人对你低头。 于是她俩就快速地调整了心态,并且换了平常的态度去打招呼。不过所谓的“平常”就让她们想到了希望遮掩的过往,于是心中就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好在她俩还算是聪明,所找到的搭话之人是个老相好,而且边上又凑过来了几个老相好。只是他们他们现在的样子很膨胀,一张嘴就是炫耀自己得到了多少东西?并且还询问一会儿有没有空,好不好找个草丛里开心一会。此间狼多肉少的也没甚关系,不过就是多等一会的事情。 支撑他们如此慷慨的自然是身后那些财物,无论是器皿布料还是各种金属制品,在他们看来都可以支付春光一度的嫖资。不过这些东西的得来都是无本买卖,在“拿”到手的时候也无人抵抗,可以说真是在对她俩打着便宜主意了。 反正在河青城的商品贸易也不是非常繁荣,以前她俩在做交易的时候也是大致如此。有粮食了就支付粮食,拿着瓦罐来也可以商量一下。若是遇到皮相或者功夫好的也可以用草鞋来抵,只是手上不能走空。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红衣与麻姑的家中早就堆满了各种有用没用的物资,故而已是不必因生计问题出卖肉体了。在异世界充满了唾手可得的各种东西,大肆“搬运”和分成之下足以过得非常轻松。 而且她们也是最开始进入异世界的那批人,在初次得到一些稀罕玩意儿后便以之换得了不少粮食。早先好多步就是走在了众人的前面,不必受到兑换率变化的打击。真正可以说是做到了“手中有粮,心里不慌”的安稳。 既然解决了生存问题就自由了许多,想跟谁困觉也不再出于生存原因,而是纯粹就看自己的心情如何了。 所以她俩边说笑就推掉了邀约,只是好奇地询问起这一地俘虏的事情。以曾经的人缘不难得知发生了什么,而且联想起信众们的活动也稍微估量一下,不过却是显出了两边的差距。 一边是以箩筐装满为限度然后返回洞室之内倾倒集中,一边是就近在镇子外面归拢所得。 可想而知信众们浪费了相当的时间,在来回路程和时间上的虚掷都是不必要的。而公门那边则可以更多地搜罗镇内,到时候两边一相比较就知道谁吃亏、谁费力了。 不过二女却对此毫不在意,因为不论是信众还是公门都要上交份子,而她俩的利益就出在份子之中。所以谁吃的更多一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将来的所得是完全不会有亏的。 这样就看出她们同四娘的差距,倘若后者在此就一定会立刻纠正信众们的做法,并且要求积极向着公门学习。信众们才是神教的基本盘,那么就一定要维护好他们的利益。 因为这些受到忽悠的人都会站在四娘的一边,所以他们的声势也就是四娘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772章 所见(4) 眼下还没有将公门之人的内心都忽悠瘸,那么就算是通过了黑门也还是要分出内外的。接纳捕头和他的人手只是权宜之计,万万不可寒了自己人的心。 二女没那个认知也就毫不在意,只是关心从熟人的口中打听消息,并且得知了一些不曾知道的事情。 就比如这些土著也不完全是束手听命的,在镇中还是出现了一些反抗,并且还将一个兄弟的肚子上给开了个口。事后虽然没能追上那些小凶手碎尸万段,不过总归是包围了他们藏身的塔楼。 只是由于那处所在过于坚固,所以公门的伙计们一直都没能攻入其中。幸而是对方的战斗力并不是太强,也就没法从中冲出来找死,更是没法到处流传地带来麻烦。 不过还说起老捕头在观察了一阵后就放弃了围攻,只是留下数个人封死出入口,省得其中的小家伙们从中跑出来。 二女闻言便点了点头,也算是证实了这些小家伙们的力量,果然如同猜想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那么对于所谓的反抗力量也就不值得关心了,只是听闻有人受伤才建议道:“肚子上开了个口也没关系,只要去找四娘不就行了?四娘什么病不能治?不过就是个抬手的事情罢了。” 不过搭话的那个差役也赞同道:“谁说不是呢,大家都说该去找四娘瞅瞅的。听说四娘不但是能治愈疫疾,而且还能活死人肉白骨,那个区区小伤哪里会是问题呢?” 麻姑闻言也没纠正夸张的部分,只是赶紧提示道:“那就送过去啊,四娘这会儿正在洞室里休息着呢。” 闲扯的差役点点头表示感谢,只是却依然无奈的说道:“唉,有些事你不懂,是捕头不让送过去的。至于为啥你就别问了,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原因。”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公门总是神神秘秘的不愿意透露内情。反正就算伤重病死了也是别家的孩子,打探消息的她们根本就不会心疼。而且自己已经是作出了提示,那么不愿意送到四娘那里诊治也是没办法的。 闲扯了一阵后她二人便不得不离开,并且还小跑的离开了此地。因为有着越来越多的老关系凑了过来,淫荡的表情出卖了他们的想法,显然都是想要发生点什么的。 征服、收集、找乐子,这三件事连在一起好像也是非常正常的。不过红衣和麻姑来此主要是为了见识一下不同的风景,顺便还为了满足心中的好奇,当然不会留在这里伺候大爷们快活。 被她俩抛在身后的男人们虽然有些遗憾,不过看看彼此这么多人知道分配不过来。谁先谁后可是个大问题,要是为此打了起来可真伤情谊。 他们就只好是高声地起哄叫嚷一些荤段子,等二女没入了巷子之中才一起发出了哄笑声。 征服还在继续,劫掠还在继续,奴役也一直在进行中。这个镇子是再好不过的游乐场,有足够能分散心情的东西存在着,所以也就不至于非要同姐儿困觉不可。 离开人群的二女由于只有两个人,而且想要去哪里都是随缘。完全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便能够看到更多的景象,甚至是别人在劫掠中会忽略的景象。 比如长相奇怪的家畜溜着墙角从街道的一头窜向了另一头,从奇怪的肢体到鲜艳的配色都非常有趣。还有半开的房间中传出一阵阵的惨叫声,凑过去便能窥视到有人正在丧心病狂地做着兽行。 来此地的河青城之人普遍处于半野蛮的状态,所谓的战争伦理也就是拳头大便是爷。他们会由着心情支配被征服者,甚至并没有将这给弱小的种族当作人类。 红衣与麻姑虽然觉得这非常辣眼睛,但还是带着好奇窥视了一会儿。不过在看够了之后便捂着嘴悄悄地缩回了头,并且还对这种跨物种的暴行啧舌不已。 不过想要做什么是别人的事情,只要不干涉到自己就没必要去理会。她俩仗着同四娘的关系也是有些有恃无恐,所以对正在发生的恶行只当是看稀奇。不过还是暗暗地记住了那人的面孔,并且下定决心以后绝不靠近那个家伙,免得沾染上什么奇怪的毛病。 离了那处糟心的院落后又遇上了正在小心逃亡中的红皮人,看人员构成大概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其中老弱妇孺都有。不过他们只顾着躲避大部队搜索的样子,所以未曾察觉到两个外来者的靠近。 红衣二人便躲在墙角偷偷地窥视,这让前方一家人的悄悄潜行变成了可笑的表演。不过当事者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从颤抖的身形和互相靠近的动作都说明非常害怕,明显想要赶紧逃离这处沦陷之地。 她俩还从未这么靠近过未受束缚的红皮人,所以不知不觉的就靠得太近了一些,以致轻微的动静被那一家人所察觉。 许是年岁越小耳朵就越灵敏的缘故,最先叫出声的就是那家的小孩子。随之受到警示的家人们也都被吓得跳了起来,并且当然注意到了“怪物”们的存在。 于是这一家人便在其身的惊叫一声后就跑散了,连滚带爬地什么都顾不上。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随身细软之物,心惊胆战下便将身上携带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麻姑毫无侵略者的自觉,在见到这种情况后反而是拍腿哈哈大笑。不过还是将金剑交在了另一边的手上,以防在这么大的动作中伤到自己。 红衣虽然一开始也觉得好笑,但很快却是心情突然恶劣了起来。 她注意到那些家伙们地逃跑显然非常惊慌,一大家子竟然是跑向了三个方向。而镇子中显然遍布着敌意的侵略者,并且还在到处进行搜索和抓捕。这么一跑说不得就有人会自投罗网。 倘若是齐齐都被抓住了还能在镇外相聚,不过日后的下场可想而知。但如果只有部分人被抓住也会是个惨剧,一家人从此就会天各一方,再也可能是无缘相见了。 因为这黑门开放的时间就只有数日而已,一旦关上后也不知能否再联通此处。真可谓相离就是彻底的永别。 第773章 所见(5) 红衣的同理心来得非常突然,不过在搜罗了掉落的细软后便也去得快速。不把对方当人就是存在这样的好处,因负罪感带来的自我谴责会非常无力,而且也很容易就从心头消退。 到手的小玩意儿自然是要与麻姑平分,不过在兴致勃勃的搜刮中却还挑挑拣拣,只想看的上的东西拿在手中。她俩早就因异世界得到了许多分成,类似的东西或多或少都迟早会进入自己的囊中。 将其捡起既有不捡白不捡的便宜心理,但主要是出于对好奇的缘故。只是这些小件儿的东西也就是花纹奇怪一些,还有就是造型要特殊一些而已,此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其中的用途只消是看一眼便能猜的出来,最多是在工艺上稍比河青城的更高一筹,但相比大城里的东西还是有着不足。总之就是没有特别出彩的小玩意,也就带来不了太多的的惊喜。 这里同蓝皮人那废弃的死城不同,狭小低矮的样子真是没法入眼。哪像是那里到处都存在着不明用途的大小东西,到处都存在着工艺高超的物品,在不停的搜刮中都会遇到新奇的东西。 况且白骨森森的境地虽然可怕,随后带来的刺激感却也能让人兴奋。在其中闲逛不仅要考验胆量,还要考验自己对于复杂道路的记忆,更是能够大大的满足旺盛的好奇心。 那座城市中的物品不仅奇怪,而且都是非常的精致。放在手中足以让人把玩一整天、甚至是数天的,相比原来生活中的器物可真是有趣太多了。 二女平时窝在城中不怎么动弹,但在上一个天地中却是体会到了在奇怪地方游荡的乐趣。翻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收集从未见过的奇物、并且聚在一起猜测各种物品的具体用途,这些都是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有趣生活。 这样的活动不仅是窥探蓝皮人生活的窗口,也是她们打发无聊生活的独特游戏。 相较而言此次的天地就没那么有趣了,也就是人种较为奇怪矮小而已,其余的一应事务都在她俩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绝大多数的布料器皿都能从自己的城池中对应之物,最多也就是风格不同、而且体量上要整整小了一圈罢了。 故而她俩在把玩了一阵后也就觉得索然无味,随便就将得来的东西揣入怀中,这样才好继续游荡到其他的地方去。 作为女性虽然身材较为娇小,但也是要比这里的土著高大力壮得多。就算是对于河青城的男子们威胁不大可也手持利刃护身,远不是这里的小矮子们敢于招惹的。 此地的房屋大多是泥砖筑就,也许还曾以烈火烧实。寻常人家会在墙两边糊黄泥,富贵人家则会是刷上白漆。而且这里的房顶不是骑跨式的草盖,而是在下方以木材承力,然后在上方铺上泥砖的结构形式。 可见这里这里浇灌田地和养育众人应该主要不是依靠降雨,而是以旁边大河作为水源。另外就是烧结泥砖的燃料应该比较充足,完全支撑得起大量建房的需求。 这些房子在过去或许能抵挡风霜,但是在现在入侵者的面前却不堪一击。沉稳的一靠便能挤压出个凹陷,而重重的一脚则能连房门整个都踹飞,无论是搜刮和抓捕都无法抵挡。 行走在萧瑟的街道中能听到很多细小的声音。矮墙后轻声的动静来自躲藏者的颤抖,狭小门窗后的细声则是强行压抑下来的哭泣。 有的土著或许想要躲藏,这样毫无战意的打算显然不会带来麻烦。有的土著或许想要找个机会反击,依靠着临时集结起来的人数能占到上风。 不过在看到二女所携带的护身兵刃后就打了退堂鼓,还互相以眼色劝说着彼此不要冲动。那花纹和样式显然是军方的制式兵器,能夺得这些利器的存在显然有着足够的本事。 他们并不知这些武器是由别人所得的,只意识到那些凶悍的兵爷们都栽了,那自己又能做出什么呢?于是潜在伏击者们的胆气便也丧失得干干净净,并且当时就悄悄地散去了。 力量不如人那是没办法的,器具不如人也是没办法的,而若是连胆气都丧失了就不必再想战斗的事情。当然他们可以说自己是不想送死,还要找个更好的机会去做出报复。 不过在这城中其实是没有更适合的机会了,因为没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闲散地逛街。 一方是以家庭为单位行动的信众,而另一方则是以小组为单位行动的公门,他们可都是都非常的忙碌,忙碌地在将这座小镇中看得上的一切存在彻底搬空。 就好比挂在架子上的货物只会有顾客问询,但是从街头穿过的野兔却会引得许多人一起捕捉。 这也是河青城的地盘上秩序如旧,而这个沦陷的小镇则已经成为了无主之物的缘故。此地曾经的主人早已无法保护自身,以至于原本存在这里的一切都会任由入侵者予取予求。 原本的生活中并不能获得太多的财富,而眼前的机会可是从未出现过的,故而很少有人愿意错过。 当然这两个坐收份子的存在除外,只靠首先发现和花言巧语便能主张此地的利益,那么也就没有太多的动力可劲搜刮了。一路上她俩也就是带着游览的心态在逛街,只不过这街景实在很冷清就是了。 没多久再次遇到了一处二十多人的屋子,其中横七竖八地关着许多穿着“清凉”的红皮人。 那些小家伙们的神态不仅麻木非常,而且从窗户冲出来的气味也是带着难以描述的恶臭。如同牲畜一般的环境显然非常恶劣,但是就算大门敞开着却也无人逃跑,仿佛他们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简陋之状。 一群人的眼珠子本来都是毫无神采,或躺或靠的样子直如死尸。只是他们毕竟还没有死去,在看到门口出现的二女后才有了些微小的骚动。 第774章 所见(6) 有关怪物出现的传言从昨晚就一直不息,流传的程度就连奴隶都知道了。 他们在先前也见到过四娘率众经过的身影,只因习惯性的安静和恶臭而未被发现。但他们都知道就算是逃走也会被奴隶主抓回来,那么若是被怪物抓走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这些奴隶们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故而此时也不是特别的惊讶。 要说害怕也并不是没有,就好比昨晚的那一场屠杀则是恐怖的最高峰。作为奴隶虽然曾对贵人亲口的许诺心动不已,只是因为离的较远才幸而避免遭到消灭。 他们可是看到了喷吐的烈焰,当时更因震耳欲聋的响声吓得差点儿疯颠。不过虽然是非常狼狈地逃离了那里,但还是避不过事后被叫着去清理尸身。其中凄惨恐怖的情景简直是闻所未闻,也就是祭司所说的神话之中才有类似的描述。 漫出的血水淌进了最低洼的地方,站在其中甚至会没过膝盖。不但是身上的窟窿能塞进握紧的拳头,甚至还不乏大块儿被打碎的肢体和肉块。 奴隶们都曾梦想过能够畅快地吃肉,不过在见到那一幕后却都心生恶心。甚至还有人当场就吐出了本就不多的食物,黏腻的软糜没入血水中竟还会浮在上面,于是便引发了更加广泛的呕吐。 在堪比地狱的街道上收拾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能从周围之人的交流中被动地得知一些内情。当然镇长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也是要到场的,在听取汇报时并不曾避着这些两脚行走的工具。 所以奴隶们知道的并不少,甚至还比镇长更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血腥的场景和奇怪的传言简直如同最恐怖的噩梦,镇子中所有的人都未能睡好。三四百人的死亡是如此的可怕,而在噼啪的响声中一瞬间就被夺去了性命,如此高效的残杀就更是有如神罚。 在睡眠不好的情况下谁也无法精神奕奕,奴隶们的目光麻木其中也有一夜未睡的缘故。担忧的一晚上总是在想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并且等着灾难降临,就仿佛是着忍受非常可怕的煎熬。 于是真当早上出现新的传言后反而是不再担忧了,因为街道上的许多人都在惊呼着诸如“高个儿的怪物”、“抢劫犯”、“丑八怪”之类的事情,至于杀人吃人之类的传言却是一个都没有。 一无所有就是具有这样的好处,只要不是虐待和杀害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些奴隶们因此才放下了心安坐,只是在静静地等待新主人的到来,或是等自己的主人在想起后来转移自己。 不过最多也就是这样的反应,此外就不存在更多的动作了。 这同其他人所存在的害怕和惊恐不同,如此异常的反应便引起了这两个游荡者的兴趣。 不过在看了一会后红衣却是感到非常厌恶,于是便低声的问麻姑:“我怎么觉得很恶心?我的意思不是这里很臭,或者这些人非常邋遢什么的。就是……就是觉得这些人非常恶心,看着就想要踹他们似的。” 麻姑点了点头也有同感,不过却是头也不偏的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看着他们的样子就来气。” 红衣便试探着想找出答案:“难不成这就是他们被关在这里的缘故?因为惹人讨厌才被关起来?” 麻姑则说:“不对不对,我觉得应该是另外的原因。就是那种……那种与他们的身上无关,还与这些恶臭的味道无关,纯粹就是讨厌他们的眼神。” 红衣当即就双手一击,并且还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像是麻的眼睛。记得吧?那个骨头被打断的?她在被四娘救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呆愣愣的。还有就是饥荒的时候,那些目光?记得吧?” 她这一巴掌可是动静不小,当即就吓得这些红皮小矮子们颤抖了一下,并且还微微的向反方向缩了缩。可见他们并不是彻底的麻木,还是有着起码的反应,只是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来迎接新主人。 “记得记得,他们都是给点好处就跟你走了,乖的跟小狗狗一样。”麻姑说着还探身以有趣的目光扫视屋内,然而很快就被熏得倒退了数步。 红姨听到这句话就突然可惜的说道:“早知道在林子中就不买那些小红皮了,可是花费了我一个金饼呢。直接到这里牵一些回去不就得了?” 麻姑心头也觉得实在可惜,但还是劝说道:“买都买了还说啥?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呗。再说那会儿咱也不一定能走到这里嘛。” 许是对于财物的执念超过了游荡的兴趣,红衣一心血来潮就举剑指着这个破屋子叫道:“好吧,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咱们也得抓些俘虏回去吧?省得让金头那家伙给小看了!就是要让他知道不是只有爷们儿才能干活,碰上这些小家伙咱还是能出点力气的。” 麻姑则是赞同道:“也对,抓了他们回去便能滩薄那个金饼了,能便宜一些是一些。” 这样的临时起意着实吓到了奴隶们,在看到这两个丑八怪举剑时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昨晚上大家可都是将肚子里吐光了,然而事后自家的老爷却没有提供补餐。再加上一夜没睡地在担心受怕,所以现在所有人都是手软脚软的样子。 不过那锋利的剑刃并没有进行刺杀的举动,而是做出了大家都能看懂的示意。轻轻地摆动显然是在叫他们出来,可见这些外来的家伙们并不愿意进入这处肮脏的所在。 身为奴隶都有作为财产的自觉,在被奴隶主磨灭了自我后都是非常的顺服。他们服从于有捕奴队的人、服从于强大武装的人、服从于手拿利剑的人,那么自然也会服从于从异世界而来的红衣与麻姑。 这些肮脏的小红皮很快就展现出过往所受到的训练,甚至不需要求便自行排成了一列纵队。领头者甚至还巴巴的瞅着自己,仿佛是在等待新的命令。 这两个女人没想到抓捕过程会是这么的轻松,原本对于反抗的担心就放了下来。 第775章 所见(7) 麻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于是便不确定地建议道:“他,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这会不会有诈?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红衣对于这个状况倒是不陌生,在冷笑一声后便说:“没事的,我们今儿算是捡到了。” 说完也不解释更多便挥剑驱赶,还向为首者指示了前进的方向。 长串的队伍就开始行动起来,在狭小的街道上倒也行进自如。然而从远处却是冒出了一阵浓烈的火光和浓烟,似乎是发生了火灾地样子。按说这个小镇里的建材主要是砖头,可被点燃的地方其实很少,不该有这么多浓烟的。 二女对视了一眼有些惊讶,谁都不知那奇怪状况的缘由。 就好比在河青城对于用火有着严格的要求,甚至是在晚上也禁止使用火把。城中有着许多木质建筑,房顶上也大都是覆盖着大量的茅草。所以防范火灾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可以任由其燃烧呢? 不过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城市,那么便没有去救助的义务。黑门只联通这里几天,做了好事又能得来什么呢?趋利避害之下便明智地选择了远离火点的道路行进,无非是多走一些路就是了。 不过这个疑问在到达一个路口后却是得到了解答,但是呈现的状况却让她们看的是更加不明白。 最主要的街道上零散地站了一些持剑拿棍的公门之人,看他们的姿态这明显是在监视,或者指手划脚地在进行指挥。大路上则是有许许多多的红皮小人儿在匆忙的跑着,并且在前往镇心的路上都是在抱草负薪。 烈火和烟柱就是在那个方向,可见这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火灾,而且还是公门特意为之的。 有了问题就要问,反正在场的公门中也有很多熟人,于是二女轻易就打听到了想要知道的事情。 论起缘由还要追溯到先前的反抗事件。 说是先前有差役被这里的小红皮给捅伤了,原本还以为能很快就做出报复呢。可是对方的躲藏之处却是异常坚固,竟然一时都不能攻下。 捕头担心人手会受到牵制,而且也不愿意用更直接的办法去进行攻击,以免手下出现伤亡。要说还是人老鬼主意多,眼珠子一转就调动了人手去抱来柴薪烧塔。 攻不进去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解决了麻烦就可以了。无论是浓烟还是烈火都有着足够的威力,随便哪一项都能解决掉带来麻烦的小东西。 相熟的捕快还提议道:“既然来了就别闲着,让你们的这些小红皮们也一起来帮忙吧。很快就能替兄弟们报仇,等做完‘熟肉’就马上还给你们。” 红衣仗着自己漂亮熟人多,平时是可以撒娇任性一些的。于是当即就作出了拒绝,而且还笑着说道:“哟哟哟,别提‘还’那个字,你们这些爷只有在借出的时候才记得是什么意思,可是你们自己借东西的时候可就健忘的很了。 看这些小红皮长得都差不多,等事情办完了还真能还给我们吗?我们两个女子也不容易,你好意思欺负我们?” 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麻姑就向后缩了缩。她可没那个资本做拒绝,若是不挨揍都算是幸运的了。 果然的捕快并没有为难红衣,而是调笑地挥手道:“切,不帮忙就别捣蛋,带着你的小玩意儿赶紧换别的路走。卫大这会儿可是在前面呢,要是你们挡了运送柴火的路可容易招他的骂!” “好嘞,那你们就忙,我们先回去了。”红衣说着就习惯性地抛了个媚眼儿,在手上却是不慢。她赶紧就指挥着自己的俘虏们立刻变向,生怕这些大爷们临时反悔。 在路上还碰到了其他的信众队伍,不过数量上却是比公门要小很多。按说两边的人该是差不多的数量,在镇中出现了如此的状况就有些不正常。 红衣他们自然也觉得诧异,于是便找了相熟之人问询。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说公门太能圈地了,自己这边人员实在是抢夺不到足够多的地盘。于是也就没法得到太多的掠夺,而且就连抓捕俘虏也比不过人家。 故而有识相的便干脆离开了这座镇子,径直拉了相熟的几个队伍去附近的村子打野食。先下手一步总能多一些时间搜刮,就算是公门后脚到了也没话说。 有一定防卫力量的镇子都如此好攻陷,那么守备薄弱的乡村就更不用说了。信众们的选择明显是欺软怕硬,或者干脆就是不想同公门相冲突,只是苦了周边的乡村。 在这样落后的社会中信息传播可是非常地缓慢,能够像大城这样派出侦察队已经算是反应及时的了。可见那座城中的统治者还算精干,并不是混吃等死的普通贵族。 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四娘他们在夜间的侦查太过闪亮,以至搔到了神权统治的敏感点,这才以远超平常的速度做出反应。虽说侦察队已经因为入侵者的伏击而被打败,不过也算是尽到了职守。 那支队伍的残兵正向着大城的方向疾驰,相关的回报就记忆在他的脑中。不过这个消息显然来不及传播向周围的农村,甚至于很多人并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而又有着什么样的凶神恶煞即将降临。 红衣她们是从其他的方向离开镇子的,那时还不曾发现有什么异状,只是看到公门所抓捕的俘虏又多了几成。但在快走到果林时却发现了远方的烟柱,而且还是出现在数处不同的方向。 顺风斜飘着冲上天际显然出现了规模不小的火情,远不是以做饭的炊烟能解释的。而且这种情况还分布在更广泛的地域上,只能说是发生了差不多的状况。 不用问也知是谁在纵火,麻姑便惊讶地自语道:“不至于吧?他们怎么都跑那么远了?难道就不怕迷了路吗?” 红衣则是回头看了一眼镇子里头,那里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石头建筑,形状如同是堆积起来的谷子堆。而在其周围的烟尘才是最浓重的,以其作为返回的道标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她冷笑了一下也不做停留,只是答非所问地说道:“那些地方没有卫他们,也许行动起来就会方便很多吧。” 第776章 异界的初步动员 在附近的村庄里肯定发生了纵火,当然也不会缺少抢劫,至于掳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会不会出现残杀取乐那就说不定了,在监管不能到达的地方谁知道人性会怎样呢。 所以红衣和麻姑只是转身就踏上了回程,对于那些烟柱附近可能发生的状况不看不想。她们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所以并不想去干涉别人的事情。而且自身也不具备四娘那样的威望,就算是去了恐怕也是自找没趣,甚至还会遭到调戏。 有人不具备相当的能力,而且也不打算去干涉,可是显然有人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且也有充足的理由。 卡托恩城的城主正站在塔楼之上,他的身后则挤满了数排同样在远观的贵族和官僚。南边的方向上出现了十数道烟柱,任谁都知道那里发生糟糕的事情了,只是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有封地在那里的人自然是最着急的,不仅是掂着脚希望能站得更高,而且还将手搭成了凉棚希望能看得更远。只是这样显然并没有什么帮助,只能是让队伍秩序平白变得更混乱。 “还没有回来吗?” 此间只有一个人敢大声地发出怒喝,而且还无人敢于制止。那自然就是这座城市世袭的所有者,以及实际的统治者。大家也都知道他在问什么,无非就是在等待侦察队的回报。 然而那支队伍却是一直都没有传回音讯,也不知道毗卡卢镇那边发生了什么。 城主起先还只以为是正在进行调查,又或是出现了耽搁。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很常见,不过总是会有人返回做报告的。然而在早上确实出现了第一道浓重的烟柱,在那时他就明白情况不对,毗卡卢镇显然是出现了不正常的状况。 于是他随后又派出了另外的队伍前往侦察,只是第二波侦察队也只是骑兵,他们并不可能飞过去,所以到现在也一直都没能得到回报。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又不断地在出现烟柱,从规模和大小上显然不是正常的状况。待在这里的人们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够做出正确的回答。 因为塔楼所对的正是向南的大道,无论是出城还是入城都能看得一目了然。要有人从那个方向回来当然就能被他们看到,那么也就不必回答如此明显的问题。 派出侦察是为了探明状况,状况清楚就能做出针对,这是非常明智和正确的办法。然而现在的危机已经摆在了台面上,可由亲儿子带队的侦察队却是还没有回来,那就是让人感到非常头疼了。 但是现在大家都很着急,于是便决定在状况不清的情况下也得出兵,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也得进军。村镇是贵族们的财产,是能够源源不断产生财富的庄稼。庄稼被毁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就是同所有贵族们作对。 作为此地最大的贵族必须作出反应,不然就没法得到其尊贵之人们的支持了。 所以他不但是一连派出了数支侦察队,并且还命令城中及附近村镇开始动员。所有的守备队在得到命令后便开始集中,而府库则奉命开始下发甲胄和武器。地方的青壮也被临时动员起来,或是运送粮食,或是搬运兵器和辎重,当然还有部分要协助维护治安。 其他的贵族们也没有闲着,不论是自有的私兵还是家中的护院都被动员了起来。人手不够就临时雇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点儿能耐的会看到出现了发财的机会,于是就毫不犹豫地加入其中。自认为有点能耐的当然也会认为是机会来了,于是也试图混入出征的队伍里。 这样的队伍当然会散漫非常,而且还异常缺乏纪律。但多少也算是人力,就算是不能上阵杀敌也能帮着运送,或者就是打探消息也行,多少还能让作为主力的部队轻松很多。 到了中午总算是得到了消息,只是出现怪物的说法却让人们都无法相信,直以为是这个逃兵在撒谎。况且回来的也不是城主的儿子,那么这个家伙显然就有着足够的动机来推卸责任。 “胆小鬼,废物,可耻……” 无数的唾骂迎面而来,仿佛能将报信者淹没在口水之中。作为幸存者本未想到如今的场景,只能是趴伏在地上勉强做着争辩。若非是牺牲的战友们死得太惨,他甚至早就压抑不下心中的害怕了。 幸存者仍然在大声地做着辩解:“真的,这些都是真的!来了怪物了!我们的侦察队就是中了埋伏被打散……” 急迫的声音中既有惶恐,也有着掩藏不住的焦急,然而却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语。尤其是那些家中子弟并未返回的贵族们,他们就更是在否认自家子弟已经丧生的现实。 有人甚至提出要以逃兵的罪名追究,但是却被城主的一声断喝制止了:“好了!你且到队伍前头带路,等到了地方再说其他!无论是你吓破了胆子,还是真有怪物我们都得出兵。等到了地方一切就都清楚了!” 在城外已经集结了许多的队伍,大致在半日之内就拉出了两千大军。虽然其中有半数本就是城中的常备兵,但在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里已经可以说是非常的神速了。 人口集中就是方便动员,甚至在调集和分发物资时也有着很大的便利。而且事发之地就是在附近的村镇,所以后勤保障上也不是太大的负担,随身带着粮食就能赶路。 代表各支部队的旗子招展,挥动间就发出了信号。传令官在看到旗语后就立刻传达了命令,然后再由各支部队的主官引领着队伍前进。 宽阔的土路很快就被踏上了无数只脚,扬起的黄尘直能抵达数十米的高空。武器和甲胄撞击的声音本来并不是特别吵闹,但在许多声的叠加后却变成了繁杂的噪音,甚至能掩盖正常的说话声。 这样的动静和这样的声势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到了,让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充满了自信和安心。无不是认为只要大军一到就能荡平匪寇,哪怕是所谓的怪物也会是见到就会被吓跑。 不过出兵的时间毕竟是晚了些,日头已经稍微出现了偏斜。于是队伍在行进了十数里之后便不得不就地宿营,并且拿出已做好的干粮开始填饱肚子。 第777章 中场休息 大头兵们享受不了太高的待遇,好在天气温暖也不是一定需要住进屋子里。这是高级军官和贵族们的特权,他们总能过得更加舒服,在附近的村子中可以找到舒适的居所。 在那里无论是床铺和食物都能够得到满足,甚至还要比在城中更胜一筹。 城市生活虽然能够集中生产和经营,但是同时也要承担因此产生的污染和排泄物。所以贵族们要么是经营出一个舒适的小区域,然后集体地住进其中享受舒适与美丽。要么干脆就是离开城市居住,在自己的庄园之中也能经营的非常适于生活。 甚至由于避开了贫苦人群,费心打理的小窝中可以添置许多的好玩意儿,而不担心一转头就会遭到盗窃。至于规划和打扫也当然有着专人负责,完全能够做到远离肮脏和污秽。 城主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收集情报,侦骑就不断的从各处跑来,在递交情报后又匆匆地离开庄园。值得一提的是这座庄园也不是哪个小贵族的讨好,而根本就是城主自家的财产,所以他住进来也就是说一声的事情。 陆续传来的消息都有着不同的来源,却也因此能够做到互相印证。 虽然其中有着夸大和臆测,不过多多少少的都证明了侦察队幸存者的报告:那就是出现了高大的丑陋怪物,而且一出现就开始到处抢劫,甚至还会发生残忍的杀戮和奸淫。 传来这些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村庄遭到攻击的逃难村民。他们有的是遭到暴行的亲历者,而有的则是远远的看到了暴行,于是就携家带口的抛弃了一切做逃亡。 一方面这些人会本能地逃离受袭的方向,另一方面则是会投奔向卡托恩城,希望从那里的城墙和武装下得到庇护。当然也有人会觉得来者是地狱的恶魔,在入城之后会向神殿做祷告。但是神殿也并不存在太过有力的武装,所以能做出的也只是口头的安慰罢了。 于是进击的部队便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在火把的帮助下收容难民,并且分出一部分力量来维持秩序。临时从附近村庄中征调的粮食也是必要的,无论是行军还是赈济都能用得上。 而城主还干脆的就大手一挥,将那些熟悉地形的青壮难民们也一并征发。他们无论是带路还是侦察都是在家乡活动,可以在情报的获得上提供很好的加成。 更关键的是后方的兵力差不多已被抽调一空,而新征召的壮丁却还没有填进防守位置。并且这么一群青壮可是丧失了自己的财产,一时也没法养活自身的。 平白赈济让他们吃干饭还是次要,口口相传造成恐慌那就不妙了,若有人趁乱煽动就更是糟糕。所以还不如将他们整编到军队里,放在自己的眼皮子下看着也能安心,使用起来就更是顺理成章。 于是两界连通的第一个白昼就这样结束了。可以说异界人损失惨重,而河青城收成满满。 睡足吃饱的四娘和金头已经完成了洗漱,并且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对于他们而言这才是新一天的开始,于是就开始了例行的装神弄鬼。 先是拿来王涛的手机放一段劲爆的音乐,并且告诉大家这是神明才能享受到的。然后再给大家讲一段刚刚编出来的故事,算是传播所谓“暗流大神”的神威。 完成了一日劫掠的众人既兴奋又疲惫,呆在洞中也只能是吹牛而已。这样的活动这能打发无聊的时间,自然很受正在休息的众人欢迎。不但是信众们对这样的活动非常热情,就连公门之众也觉得很有趣。 这些人多少也知晓一些神棍的伎俩,所以就只当这样的活动是娱乐表演。然而总有人的智商不在平均线上,真就是在聆听和观看之中沦陷于语言的陷阱。只是碍于过往的言辞不曾表现出来,于是就静静呆在同僚之中,并且不断地受到心灵的震撼。 至于信众们则是非常放得开,不单是同四娘有问有答地进行互动,并且还有人热情地要求神使大人“再来一个”,或者是再放一段“神乐”。 这样的要求当然会得到满足,于是洞室之中的空气里又充满了欢乐。 四娘这么做也不是闲着没事干,而是结合着从前的认知和绿的专业指点,明白要办成什么事就先得树立起什么样的说辞。就好比他们要从这些人的手中征收份子,那么就先得主张神明对此地的所有,而自己又是因何具备侍奉神明的资格。 没有什么比讲述神明的故事更能证明自身的了,换别人谁知道这所谓的神明是个什么玩意儿?而暗河之中的黑门又是什么来历?只有毫不顾忌的四娘才能顺口编词,并且在专业神棍的帮助下捋清与其他神系的谱系。 语言就是有这样奇妙的作用,能够描述出真实以外的存在,并且让人根据虚拟的框架进行合作。这一切当然都是出自传播者的自身需求,只有让大家信了自己的理论才能组织起人群,然后再向着要做的事情迈出脚步。 就好比为了治水有堵或疏的说法,为了统治有君权神授的说法,为了海战则有航母和巨舰大炮的诉求。或许每个说法都很有道理,但只有经过实践的考验才能成为真理。 四娘其实也不求有人来考验这个神明,甚至完全不打算去追求真理,更是不希望有人去这么做。她只是希望能够把别人忽悠瘸了,而且瘸得是心服口服地跪地不起,并且泪流满面地作出奉献。 别人杀人、抢劫、搬运了一整日,而她张张嘴就能得到其中的三成。就这样还能得到一群狠人的感谢,有时候四娘甚至还在心中暗自嘀咕:我是不是太慷慨了?为什么不收五成呢? 不过这种事情她也就是想想,实际操作上并不敢太过于贪婪。像是其他的聪明人总是存在的,虽然他们能够闭嘴合作,但是也能一翻脸就掀了桌子推翻自己。 所以四娘也不敢剥削的太甚,多少也得让大家能够过得舒服一些。 第778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1) 一群人干脆就休息在了黑门的左近,并且还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 有人选择安歇在双月之星的洞室中,他们主要图的就是一个安心。许是白日里恶事做多了,总觉得那些红色小鬼会跑过来报复,所以在休息的时候就下意识地不想暴露在野外。 有人则是选择露宿在异界的果林之中,并且还互相比较着得到的赃物。这里的空气要远比暗河中温暖,哪怕是穿件单衣也不会着凉。他们许是下手不够狠,又或是对那些红皮土著们树立了过高的心理优势,竟是完全不将可能的突袭放在心上。 只是这样却给四娘的宣讲活动带来了麻烦,主要的问题就是这黑门虽然不会彻底遮蔽光线和电磁波,但是却会隔绝声音。因此她不得不将同样的事情在两界各办一次,算是花费了加倍的力气。 一通表演算是宣示了自己的资格,并且彰显了通神的威能,并且还赢得了一阵阵的掌声。这样不但是实现了表演欲,而且还让自己的声望再上一阶。 然而这些事情并不是免费的,甚至算不上是服务,一切都蕴藏着利益的目的。如此行事为的就是能够分享利益,哪怕是从劫掠者的手中也在所不惜。 虽然看不上对面的器皿和布料,但是规矩不能坏。可能只是这次遇到的天地比较贫穷,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碰上更好的地方呢?所以大块儿的鲜肉肥油要捏在手中,芝麻谷子也必须不能漏掉。 至于金属则更要征收的重要物品,不论那上面印上了谁的头像,又或是被打造成了怎样的器皿,一切闪着黄色金光还是白色银光的都是贵重物品。只要拿回去就会成为实打实的硬通货,不论同任何游商做买卖都会有人接受的。 至于在俘虏的分割上却是稍微犯了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因为一开始并没有想着要掳掠人口,就只是临时拉了幸存者来帮忙罢了,甚至还存着让他们当做进攻教材的用途。 而且布料可以撕成几块,器皿凑一凑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抵消,但是这些活生生的小人却不好撕掉胳膊扽掉腿地作分割。而且对于他们的价格也说法不一,分多分少都有人不愿意,显然变成了一件麻烦事。 这个时候却是公门之中有人站了出来,一看便知是在收税方面有着长材的胥吏。这位爷世代都是负责城中的税收工作,所以家中所传下的算学本事堪称是城中一等一。就是连大户的账房有搞不清的也会找到他家,所以便能够从许多的私活中获利颇丰。 卫本来还是坐在一边看着好戏,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女子会出多大的丑。他虽然是暂时服从于四娘,但显然并不服气屈居于女性之下,于是在见到这一幕后却是垂下了脸。不过他本就是捕头,与那掌管征粮之人并不是一个系统的,所以也说不出什么不是。 县令冯潮本来也乐见这种情况,并不想让这个老头将所有权力都抓去。后者虽然已失去了自由且昏迷不醒,但是卫显然还没有建立起新的权力结构。 要说有专业人士协助就是不一样,先是就地组织大家商议各种东西的价值,并且要求大家之后的交易都以此为准。本来有人还有心刻意压低价格,但是一看种种物品都将互相挂钩,于是便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 因为就算是强行压低了也只能是失败,反而显得自己的手段低劣。 等确定大家的共识后就好办了。 既然纺织品是财产、器皿是财产、红皮的小人儿也是财产,而且又具备了统一的价格标准,那么就可以将所有的战利品都换算成数字,然后再凑齐得到其中的三成就行了。 四娘的拳脚功夫不错是城中有目共睹的,经营的酒肆也有多少有些积存,说明他在算账上也还过得去。不过在涉及到这么大量的数据后就抓瞎了,只能是将相关的活计委托出去,并且还许诺下了相当的劳务好处。 虽然在算账的时候她一直站在边上看着,但是自身的财富却是在结结实实的流失。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好大一个数字的几分之几是多少真心是没有概念,在场的大多数人其实也是差不多。 那胥吏当着面虽然不至于算错大的数字,但是常常会抹去一些零头。这样交付的时候虽然能够方便许多,不过在每个人的累积下却是积累到了不得了的数字。 只可惜这些东西并不能实在地拿到手中,便在交割的时候不停挤眉弄眼。同僚们无不是城中的人精,而且平时接触到计算也比较多,所以多少也能估摸出大致的数字。 只消稍微一对比就不难想明白内中名堂,于是他们这才知道自己欠了一个人情。 通货有实打实的粮食,有稀有且结实的金属,有凝聚了人类劳动的布匹,还有在实际交往中留下的人情。不过人情更像是欠下的债务,总会找到偿还的时机和价值的。 专业人员的能耐就是当着你的面玩猫腻,而事主当时还得作出称赞以资鼓励,并且事后还得老老实实的付出酬劳。眼皮子底下虽然没有拿走一黍一线,但是拿到手的却是少了几个百分点。 这家伙在公门这边放出了不少的人情,反手在信众那边却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只是数字上要粗疏许多。这倒不是他有意卖人情谊,谁知道这些蠢物们能不能看懂其中的名堂呢?而且细细计算实在会花费不小的心力,他的手边也没带着算筹,所以为那么一点小数字而头疼可真不划算。 反正到手的东西又不是自家的,而此间主事之人许诺自己的也只是固定的报酬,何必要做得那么锱铢必较呢? 四娘虽然是在一边监管,但是心中却是想到了上次的征收之事。两厢比较虽不知有人正在玩猫腻,但还是能凸显出上次的征收实在粗疏,甚至是太过于随意了。 第779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2) “有点亏。”四娘看着眼下的份子上交,心中却是充满了对于上次征收的遗憾。 两边物品的工艺及数量累积显然不是一个量级,在同一块地域上的富集程度明显也有着天差地别。若将死城那边的物品比作高耸入云的白首山,那么从这边小破镇子里得来的好处就只是矮土丘,甚至还没有寻常的矮门槛那样高。 不过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不好再翻旧账,不然反而会激起老信众们的不满。心中难耐之下便打算换个心思,于是就找来相熟之人说说闲话,顺便听大家聊聊今天都发生了些啥。 社交活动也是很重要的部分,有助于她掌握睡觉时所发生的状况。自己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想要掌控大局还是需要多做倾听,而聊天就是非常方便的行为。 “啥?竟然还有人敢反抗?” “啥?你们还烧了镇中的那个丑塔?” “啥?你们还屠了附近的村子?” “啥?隔壁街的那谁竟然连上了三个小红皮?” 信众们有的是非常有表现欲,而有的是真将四娘当做了需要诚心对待的神使,于是当真是说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四娘也在这些意外的消息中不断地刷新三观,并且对这些平时老实巴交的国人产生了新的认知。 这些人看着老实又朴实,诚信而且遵守礼仪,看上去可是比城外的郊人更具备文明气息,更是比更远的野人要高到不知哪里去了。就自己平时作为混混的行径虽是习以为常,但也不免会在有事感到自惭形秽。 她总以为自己是非常堕落和卑鄙的了,可没想到这些乡邻们竟是心中住着恶魔的!自己只不过是睡了个觉而已,而他们自由自在地出去蹓了一圈就变得凶残野蛮,而且还暴露出了不得了的性癖。 这可真是将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直感觉自己释放出了不得了的怪兽。 “要不……还是将它们关回去吧?” 她一瞬间就产生出了后悔的念头,非常想要挽回自己造成的错误。不过眼看着大家还都在展示着战利品,憨厚的笑容中却是对沾染的血迹视而不见。 这样情景对比堪称超级违和,让她明智地压下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是以狂吼的气势在心中警告道:“不对不对,这个样子哪是人能做出来的?倘若自己真这么做了恐怕会死掉的吧?一定会死掉的吧?被这些熟人们用棍子和金剑、用石头和盆盂、用各种不可说之物和唾沫砸下深渊……” “四娘?” “神使大人?” 围在身边的人们都以各自的亲疏发出了疑问,察觉到的表情变化让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语气虽然是小心而关切,但在四娘听来却是如同蒙雷一般震动着心弦。 在缓过神来后就立刻掩饰道:“呃……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稍微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刚才说到哪儿来着?继续说吧……” “哦对,那些个家伙们……” 没有营养的话题被继续提及,显然讨伐者和被讨伐者都有事情要做。虽然后者还不知道有人要来跟自己作对,但还是在凌乱的心态中细听下去。 于此同时镇中也陆续地出现了一些人影,不过同此间的建筑大小倒是相配。他们都是躲过了一整日劫掠和搜捕的幸存者们,在夜色降临后才敢摸索着返回这里。 有的是仗着熟悉地形东躲西藏,有的则是一开始就躲进了附近的林中、河边的长草荡子里,或者干脆就是趴伏在田野之中一动都不敢动。 他们看着家园遭到了劫掠,亲人和朋友被绳捆索拿地粗暴抓走,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地在瑟瑟发抖。直到是发现丑陋的怪物们结队离开才敢于现身,并且哆哆嗦嗦地返回遭到破坏的家中。 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粮食竟然都丝毫未损,只是少了布匹、器皿和金属制品等家用之物。以平时的常识想来显然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不抢粮食的匪徒?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对方并不缺吃的,或者说可能是已经得到了能够填肚子的东西——那些被抓走的人们! 想到这里他们就感到毛骨悚然,都是认为自己猜到了真实情况:这些怪物们显然是吃人的,要不然为什么不抢走粮食呢?这么多东西都唾手可得,却只抓住了人和一些用品,难道还不能说明发生了什么吗? 雅鹿库吞站在镇长的宅邸旁边,看着满仓的粮食非常无语。他显然也产生了类似的联想,并且对于自己的无能感到了深深的自责。 “如果能早一步探明敌方的行踪,如果能早一步发出警告疏散人群,如果能早一步向卡托恩请求援兵,如果……”太多的如果回荡在他的心头,但是呈现在面前的却是冷清的镇子,以及恐惧中带着茫然的幸存者们。 昨夜死亡上百人的痕迹还未清理干净,而现在又新增了一地的破烂大门,以及许多遭到粗暴破坏的半塌房屋。 他心中觉得这座镇子算是废了,也许一二十年都没法恢复元气。或者会彻底被废弃,以后只能留下空荡荡的房子和恐怖的传说,大概只有路过的商旅或者走投无路的劫匪才会在此暂时落脚。 心中哀戚之下便说出了心里话作为发泄,不过站在他身旁的祭司却并不这么看。因为这座镇子本身就是围绕着观星台建立起来的,只要自己干活的地方还存在就没事。一个吃拨款的机构总会吸引人们聚拢,那么没多少年又会重复人气的。 甚至于他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情,就好比那个倒霉镇长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其富贵的家族中还存在着多亲戚。那些家伙们也都实力不差,而且个个都是家资颇丰的奴隶主。 所以人口的损失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啥问题,甚至会对此欣喜若狂。只消接收了遗产就会狂奔而来,并且拉来大批的奴隶作填充,顺带着也会引来许多富有技术的自由民。 所以这个镇子不会始终是如此的破败,仍然会到恢复以往繁荣的样子。 第780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3) “行啦,别再哀伤了。我们可都是刚洗干净,大家的身上可都凉着呢,要是不赶紧烤火很容易生病。而且到现在也一直没吃东西,我可是觉得头有些发晕了。” 祭司满不在乎地说着,并且还指挥着其他幸存者:“喂,你,就是你,赶紧去生火!还有你,开始准备做饭吧,要哭还是要跑都得吃饱饭才有劲。哦对了,圣神会保佑你们的,也一定会保佑那些被抓走的可怜人。” 虽然是指手画脚地组织做饭,但是祭司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安排的间隙进行祈祷也算是安抚人心,试图稍稍地让惊慌的大家镇定一些。 不过他曾在被围困的时候祈祷,也曾在防守神庙的时候进行祈祷,更是在大火燃烧的时候虔心祈祷,不过却都比不上一条疏泄污水的臭沟有用。当神庙内的温度在不断地上升时,正是生欲让他想起了另外的通道。 修建观星台取的就是这处小山包,在后来的扩建中则将自然形成的臭沟覆盖在了地下。此举倒不是为了讲究卫生,而是不想让民众知道也是会排泄的,若是大家都一样了还怎么能吹嘘呢? 而就是出于这样的缘由留下了一条生路,使得大家在遭到火攻后能够顺利逃生。 按说大家都是受到了相当的心理冲击,而祭司甚至是失去了相处多年的学徒,但是他却是最先恢复过来的。或许是因为他也是这里最先遭到打击的吧,悲伤和恐惧多经历一些也就很快麻木了。 这样的作为也并非是没心没肺,而是担忧、发呆也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只会平白的浪费宝贵的时间。而在外敌入侵时无论是逃跑还是对敌都需要分秒相争,最是容不得在原地傻傻发呆。 所以不论是为了及时进食还是恢复体温,升起一堆篝火还是非常必要的。而且大多数人的生活轨迹在遭到破坏后都会不知所措,放任不管的话真有可能会生生地病倒。 雅鹿库吞活动了一下冰凉的手脚,这个举动带来了许多麻痒的感觉,让他明白自己现在还活着。浸泡在水中显然夺去了太多的温度,肢体都出现了一些不方便控制的迹象。 火焰和食物显然非常具有吸引力,在传入耳中后就很快将他拉回了现实。继续泡在自己的无力和自责中也不会改变什么,生存的本能重新让他稍微打起了一些精神。 虽然是觉得嘴巴有些僵硬,但是在脑子活动了一阵后还是张嘴说道:“他们能在夜间活动,所以不要在外面生火。就在这里做饭吧,起码还能找到一些打破的坛坛罐罐。” 其他的幸存者们听到他的话却是没有立刻照做,而是惊慌地叫道:“什么?晚上还能出来活动?他们难道真是恶魔吗?要不我们赶紧趁夜跑吧!” 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立刻获得了在场大多数人们的赞同。可见这些家伙们几乎都被吓破了胆,而且还因“怪物们会吃人”的猜测准备立刻付诸实施。 “蓬!” 只见雅鹿库吞突然就抬脚便踹,当即就将那发问且乱叫之人踹翻在了一片柴火之中。突然的打击真是猝不及防,挨揍的家伙只能捂着肚子哀声痛叫,然后又很快被其他人扑上去就捂住了嘴。 方才在窥视镇中时只是没有看到妖魔们活动的迹象,却不代表真能确定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镇子。夜间的叫嚷声能传出很远,倘若把怪物们都招来可就不妙了。 雅鹿库吞虽然也在心中藏着许多害怕和胆怯,但更是见不得这种动摇人心的言语。贵公子的暴脾气当时就被勾了出来,并且立刻就让大家知道谁才是能做主的人。 打不过高大的妖魔可以说自己是没本事,败了就是败了。可双方的力量和身高的差距放在那里,尽力而战后也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不过在这群人之中他可是唯一有官身的,难道还能任由你们这些屁民聒噪吗? 方才的初步侦查已经确定这附近较为安全,那么吃饱喝足才是最首要的事情。夜间的逃亡要么是闷着头撞入可能的陷阱,要么是打起火把呼唤怪物们来抓。 总之不论哪个都是非常危险的选择,夜间出外行动那是想都别想,除非人数再多几倍才有可能。 不过到那时也不是说能正面抵挡,而是遇到陷阱了就让大家立刻四散逃跑,总有人能运气好地趁乱逃出去。 突然出现的暴力树立了权威,现场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安静,无论是谁都在敬畏地看着雅鹿库吞。 一部分人是被抓走又获救,可见他们先前是茫然而不知逃跑,之后就只能盲目地服从拯救者。而另外一些人则是胆小的机灵鬼,他们无不是见势不妙就拔腿便跑,怕是将家人财产都弃之身后也在所不惜。 所以在这里的人除了祭司和雅鹿库吞外都不怎么样,差不多是经历了逆向筛选才能站在这里的,故而并不存在志气和勇气都双全的幸存者。 但凡有些血气的都当场被入侵者们打死了,哪里还可能站在这里说话呢? 祭司并不愿气氛弄得如此之僵,他便赶紧出来圆场道:“去吧去吧,赶紧先做饭。等吃完饭了休息一会儿,然后咱们才好说别的事情。” 说话间就挥手驱散了呆立的人们,然后则是无力地寻了处地方坐下。 他差不多是从昨日此时忙碌到了现在,其中只有被打晕的时候才昏睡了一阵子。而长久的观测和文职工作也没能让他积累出太多的力量,所以这会儿真是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做安抚了。能做出劝架也只是试图让这个群体维持下去,起码先得把肚子填饱了才好。 雅鹿库吞也不是彻底的混蛋,他在冷静下来后才沉声地说道:“那些妖魔们的巢穴就在果林中,他们就算要到达这里也得走上一段路。今天那些恶棍们差不多忙碌了一整日,怎么也是得找个休息的时间吧? 所以这会儿他们必然是暂时不会出来,我们还能稍微安全地休息一阵。等吃完饭了你们就去河边寻个舟船,乘上去不但是可以省了许多力气,而且也可以顺着流水离开这里。 我看他们也没有出现会水的家伙,从大河上离开大概是不会遭到伏击,所以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说完后又在心中补了一句:“不过他们的大头目可以飞在天上,到时候会怎么样就看运气了。” 第781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4) 虽然肚子里揣着丧气的语言,但雅鹿库吞却是没有当众说出来。太实诚了也不会得到啥好处,只会让濒临底线的士气更加衰落。 反正昨晚上也有不少人目击到了飞行之物,这会儿要是再想不到也只能怨他们蠢。 一群人原本还在心中做着抱怨,但在听到这么一番话后都是双眼一亮,无不是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条生路。那么先前的恶劣态度也不再成为什么问题,甚至在一些人看来还是非常威严,并且充满了果断。 说出那通话后其实也是非常累,在说了这么一通话也耗费了不少的力气。于是雅鹿库吞当即就一屁股坐地,真就开始打算起撤离的事情了。 丧失了半数手下虽然激起了他的血勇,但那样的勇气在经历了整个白昼后也剩不下多少。一场不占上风的战斗就足以消磨大半,更是在之后的卑微和逃避中被泄了个干干净净。 “这里的紧急情况已经派人作出了回报,面对面的战斗也实打实的刺了一剑,甚至还救下了几个被抓的平民,自己可以算是坚守在了第一线。而且来此所奉的命令只是作出侦查而已,干到这个地步怎么说都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职责……” 他在心中不断碎碎地凑出撤离的理由,而且越想还真就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不够在这时却感到身边靠过来一个人,瞥眼一瞅便发现是同样一脸疲惫的祭司。 这个神职人员靠过来是道谢的,只是有气无力的声音不怎么精神。他哑着嗓子感谢道:“虽然当初是有些误会,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肯给我一次机会。” 雅鹿库吞将这话听着便感到非常不是滋味,于是就微恼地问道:“你是在嘲笑我吗?要是当时信了你的话我便会立刻调兵了,又怎么可能中了埋伏?” 祭司却是微微摇头地辩解道:“放在那种情况也没办法,前后的联系怎么看也很可疑的,说是杀人抛尸大家都会信的吧?如果遇上个糊涂官恐怕也不会再作探查,当时就将我抓走也是说不定。不过你们也就不至于会趟进这个灾难中了。” “呵呵……”雅鹿库吞干笑了几声后才说:“碰上你的事情其实是顺带的,本来我奉命到这里就是要侦察奇怪的亮星。所以有没有你的事情我都会率队进入那个林子,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祭司闻言才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当时就感到有些尴尬。被噎了一阵后他只能讪讪地说道:“呃……那,那你也算是做了好事嘛,起码是救下了这些人。” 雅鹿库吞这次才默不作声地认下了,并没有做出什么推辞。人情世故那是在有闲暇的时候才要考虑的,这会他从精神到肉体都是非常疲惫,所以在言行上都直率了许多。 由于选择的休息之处是在镇长家中,所以这里还有着许多粮食和肉食的库存,就连调味料也是不曾动过。所以这些疲惫的人们就敞开肚子吃喝,真是一滴汤水也不曾留下。 临走时镇民们还顾虑一路上可能会缺少食物,所以就顺手打包了不少。在翻找中还时不时会碰上贵重的食材,于是不免就会发生一些小小的争夺。 骑兵队长和祭司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半眯了眼休息。他们准备为一会儿的离开蓄养精神,但是很快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于是就不悦地一起睁开了双目。 “这是我的,你赶紧松手!” “滚开吧,我看到了就有份,你这个混蛋别想独吞!” 只见那群人在争夺着一个坛子,并且打闹中还恶语相向。不但是全无先前面对怪物时的同仇敌忾,在逃避中结成的情谊竟是一点皆无,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结仇多年的冤家一样。 雅鹿库吞在疲惫的情况下也容易脾气暴躁,在此情况下不曾提问便“噌楞”一声拔剑喝道:“闭嘴!难道想引来那些怪物们么!?谁再叫喊就杀谁!” “就你的嗓门最大。” 祭司虽然同意他的说法,但还是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吵闹的几个人都立刻噤声后退,并且还畏惧地看向这个军官。可见无论是闪着寒光的利刃还是嵌满剑身的珠宝都非常有“说服力”,能够快速地让他们统统都冷静下来。 祭司趁机就走了过去,并且从坛口看向其中。只见那个坛子里装着满满的红色豆子,并且还散发出了幽幽的异香。上次见到这么多库库豆时还是缴税的时候,那时他有幸瞅了一眼镇中的库房,得是忍了好一阵才捏住伸出的爪子。 要知道五颗库库豆足以买下一头耕地的牲口,那么这满满的一坛子就是不小的巨款了。可见那些妖魔们不但是不稀罕粮食,就是连如此宝贵的豆子都视而不见。 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愚蠢地错过了宝贝,还是干脆就看不上这些好东西呢?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笔横财,他便本能地主张道:“哦,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运气好,不过我可是也看到了。况且这里还有一位骑兵队长呢,难道你们竟然敢独吞吗?” 抢夺的人们虽然心有不甘,但在对视了一眼后也就默认了这样的要求。有了这两位贵人肯定就会分走大头,那么自己的所得就会变得很少了。当然他们在事后也应该会做遮掩,到时候也就相当于掩护了其他人。 拿得少就算拿得少吧,在失去家人财产后总算能得到一些补偿。况且还不知道那些妖魔们会在附近呆多久,又会在什么时候彻底离开,手中存着一些贵重之物也方便今后的生活。 要说雅鹿库吞不愧是来自大城的军官,这样规模的财富他当然见识过,所以又怎会为此动容呢?不过作为贵族子弟又怎么可以与贱民们平分财富,当然是通通拿走啊。 他便将面色一肃地主张道:“这是城邦的财产,作为军官我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并且享有就地进行监管的权利。所以我命令你们立刻离开这个坛子,并且上交所有藏匿起来的库库豆!” 第782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5) 在场的幸存者们当即就变了脸色,显然是从来都没见过如此贪婪之人,更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吃相。他们当时就在心中暗骂道:“这真是好大的脸,莫不是要当着大家独自私吞么?” 祭司也觉得非常震惊,还真是年轻之人胃口好啊!于是他赶紧就凑过来低声地提醒道:“喂喂,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就算你爹是城主也不能吃得这么难看!” “呃,是啊。”雅鹿库吞得了提醒才有些羞惭,只好对于之前的不理智改口道:“祭司是这个镇子里的体面人物,我提议由他出面做见证。发现这坛库库豆的人都保护了镇长的财产,他们理当每人获得三颗作为奖励!” “唉……” 齐声的叹气声当场就想了起来,显然一众幸存者们都非常遗憾。只有三颗库库豆的话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可是却又勾得他们心底痒痒无比,时时刻刻又会将目光飘向坛子。这样的折磨可真是非常闹心,还不如一颗都不要给呢。 镇长和其他人们都被抓走了,到现在也还是生死不明。不过以在场之人想来肯定是被吃掉了,那么以后也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镇子里所有的浮财都是无主之物,谁能拿到便是谁的。 而且就连各家的大门也在先前的搜捕中遭到了破坏,就仿佛是在邀请大家去“取”,而且不会有任何人做出反对。 虽说那些高大的妖魔们力气不小,连背带扛的都弄走了不少家财。并且他们还牵来了奇怪而高大异常的奇怪牲畜,以那可怕的力气可是搬运走了不少的财物。 不过他们的眼光显然并不怎么样,在这个镇子里还是剩下了不少好东西的。然而一想到这里祭司就非常心痛,自己的地盘中可是存放了不少的宝贝,那可是花费了许多年搜集的呢。 不但是贵重器皿摆满了储藏室,就是细腻轻薄的布料也是码放到了齐人高。当然就更不要提镶金错银的华丽神像了,那根本是每一个神庙中的必备之物。 然而就是那样可爱的地方却变成了熊熊的火炉,从外向内的炙烤足以引燃任何易燃物品。但是祭司只能爬在污水之中不断地在心中哀嚎,但是还得往自己身上涂满了肮脏的淤泥。 在这期间只能无助地看到石制窗户内冒出了的无数的火苗,而引燃之物可是难以想象的昂贵啊。 不消说那些存粮和布料都彻底化作了灰飞,就是各种珍贵的经卷荷花费心力记录的星象图也都付之一炬,全都变成了冲天的浓烟。 大笔财富的损失是确凿无疑的,而这些都发生在一日之内。祭司在看到那一幕时便不由得心中疼痛,也许物质和文化积存的损失在他心中都各占一半吧。 或许一些珍奇的宝石以及金属器皿不会受损,但要修复的话反倒会搭进去不少。 他只能寄望于远方家乡里还能储存一些积财,起码得够养活自己的。等逃出生天后虽然不得不重新积累,只是想要恢复到之前的财富却要花费不少时日。于是半坛子的库库豆也算是一笔外快,能稍稍安慰他屡受创伤的内心。 这样的好事情足以让他精神加倍,就是疲惫了一天的骑兵队长也为之兴奋。为防夜长梦多他们便提议立刻撤离,并且还带头赶向了河边。 雅鹿库吞不但希望能从妖魔们的眼皮子下逃离,并且对于顺走这一坛财富也充满了兴趣。至于其他的幸存者们都成为了碍眼的家伙们,完全不希望他们从中分享任何一颗豆子。 所以哪怕是在赶往河边时都是一路小跑,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抱着,完全不愿意假手他人做运送。 从头到尾只靠自己搬运肯定很费劲,于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精力又花费在了搬运的事情上。他就算是久经锻炼也累得气喘吁吁,哗哗的汗水也比其他人更多地流淌了下来。 雅鹿库吞曾在以前到此游玩过,印象中多少还记得前往之地方存在着几艘捕鱼的小舟,同时也有两条摆渡用的船只。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便又热乎了起来,于是便兴奋地想到:“等找到船便能轻松一些了,我一定要找个最舒服的地方坐下。之后的事情就只需要顺流而下,等到了下一个村镇后便想办法绕路返城。” 然而实际的情况却并不总能如人愿,简陋的码头处就只有一只小船而已,这可实在是让人遗憾的很。而他们距离小船的位置稍微也有段长度,一时也看不清具体的状况。 为了赶路顺利还打起了火把,就算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不得不这么做了。等一群人赶到目的地后才大失所望,只发现仅剩一条小船还被固定在系柱上,而船内还趴伏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开始还将大家吓了一跳,不过看肤色和身形才明白是自己的族人。起先还都以为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试图逃离的人们便大声吆喝着加速跑去,并且还嚷嚷地请求他将自己也带上。 不过等晃着火把靠近了才发现那个人影竟然是一动不动,再细看其实只是一具趴卧在船中的死尸。 看他的动作虽然是手持船桨一副准备驾船离开的样子,不过后脑壳却是被整个地掀飞了。红的白的东西就从较低的缺口中淌出大半,但到这个当儿也已然出现了凝固的迹象。 临水的村镇总是少不了渔民和摆渡人,只剩了一条小船便说明有相当人都已经从水上逃离了。而此情此景足以让人想象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可见这是个试图逃跑而被妖魔袭杀的倒霉鬼。 不过如今却便宜了在场的幸存者们,这些都已经疲惫不堪的人们便感到庆幸不已。想要及时逃离此地就不得不依靠这条小船,不然就着夜色出逃实在是没多少把握。甚至于还有人在心中嘲笑死者的霉运,不然他们也没法得到这样的交通工具。 第783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6) 然而死者是不需要逃亡的,疲惫的雅鹿库吞虽然是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当即挥剑做出了示意。想要表达的意思虽没有付诸语言,不过许多人其实也都想到一处去了。 只要产生了默契那就好办了,于是人们便一起扑上去拖出了尸体。至于死者的面目却是无人去看,甚至还刻意进行了回避。大家在这个不大的小镇中也算是互相认识,就算认出来了也无济于事,反倒是会平添几分不适。 那具尸体因此就被遗弃在了水中,然后在冒了几个泡泡后便缓缓沉了下去。 其中有那手脚快速之人一翻身就跃进了船内,不过踩在船板上还觉得有些让人不适的粘腻,差点儿又当众露丑地翻了出去。虽然上船属于应有之义,不过他的举动还是如同一个信号般提醒了大家。 借着先前清理尸体的活计就当然有人会更靠近船只,于是也就学着翻滚进了船内。大家见状便都在心中发出了一个激灵,得了提醒后就都慌张地扒着船沿用力,都想成为下一个上船的人。 这样急切而无秩序的举动看似可笑,可是却一下子就感染了其他人陷入恐惧。人们唯恐被抛弃在此等待厄运,于是都慌张地涌上去争夺上船的机会。 别看一群身体矮小之人重量都是不怎么大,但是凑得多了也是份量不小的,足以将小小的船只给压得嘎吱作响。水线甚至一下子就爬到了船沿,也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这一堆人给压入水中。 如此的混乱中显然蕴藏着危机,然而被抛弃在此地也是危机重重。仓促间无法约束的混乱直让人不甘落后,哪个都不肯就这生死之事做出让步。 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船小而人多。哪怕无人说明也已经让大家都警觉了起来,而且还当即便以各自的本能做出了第一反应。 不足以让人们都上去的现实令所有人都感到恐慌,而且就目测还不只是会抛下一个两个人的事情。只凭目测便能估摸出起码得有一半人没法登船,这就让被抛在后面的人非常害怕。 入夜后便会看不清道路,而听闻那些妖魔又都有着夜视眼。于是大家都知道继续留在原地意味着什么,而等到第二天还未离开又会面临着什么。 任何人都不想被放弃,于是都各自使出了浑身解数。 没上船的人在使劲较力,使劲期间还互相瞪视着彼此。家园在受创后已经变的人因其脸,凡是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抛弃的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抓住眼前的这一线生机。 然而已经上了船的幸运儿们也不轻松,这些人不经沟通便紧张地向外做出推拒动作。谁也不想唯一的生机受到拖累,那样就只能对不起大家了。只是以双脚用力蹬着船板有些使不上力,黏腻的感觉屡屡让他们多次滑到在地。 有聪明人能想到造成粘腻的原因,显然是之前死者体内的流淌之物。但为了求生也顾不上恶心了,便干脆心一横的就地躺下,转而双脚连环蹬出地去踹击其他后进之人。 在有人推和有人蹬踹的情况下便获得了外力,那艘小船就忽忽悠悠地横荡了开来。只因船头的绳索还系在岸边柱子上才没能飘离,便在受力下就缓缓地绕了个小圈,然后还朝着另一边缓缓移去。 雅鹿库吞情知这是出现了失控的局面,他当即就感到心中拔凉拔凉的,于是便再次挥剑进行威慑。只是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抱着大坛子呢,再要喝退众人也实在是个技术活。 而且前方那些人们也都急着求生,根本就没工夫拿眼去瞅他,更不用提去听他的所谓命令。先前在组织和反抗中树立起来的威信遇到了贪婪,于是霎时间就如掉进水中的盐块一样融化殆尽。 价值贵重的财富虽然能改变命运,但是如果连命都没有了那也说不上什么运了。雅鹿库吞在此种情况下只能放下了坛子,并且握剑横向做出抽打,同时还连拖带拽地放翻了几个人。 他于情急之中还大声地命令道:“后退!我说后退!再不听命令,我就捅死你们!” 要说磨亮的金属和剔透的宝石就是善于反射光线,哪怕是就着火把也是非常显眼。再加上那恶狠狠的命令也是非常有震慑力,再急切之人也不得不为致命的武力让路。 然而人群虽然是退到了一边,但在心中依然是存着满满的求生欲望,于事无不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持剑者。他们不仅看向了威胁自己生存的人,也看向了放在地上的坛子,更是将目光在那唯一一艘可以离开这里的小船上反复做打量。 当初怯懦逃离的慌张和顺从被抓的无奈都不见了影子,一群劫后余生的人们都不希望再碰上那些丑陋的怪物。唯一的目的就只有逃离,而唯一的机会也只有被霸占的小船。 等雅鹿库吞意识到不正常的寂静时才感到毛骨悚然,并且还产生了无比的后悔。他在心中不断地咒骂着自己,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的决定。 不论是人数还是自己的体能都不占优势,只要稍点智力便能想到自己处在了怎样的包围圈中。他便在心中狂吼着:“当初起的什么雄心壮志啊!又是为什么那么手贱逞英雄!?救下这么多的混蛋有什么意义!?一个一个的眼神那都是什么玩意!?这难道是想吃了我么!?” 然而心理活动虽然很丰富,身体上的作为却是一动不动。他从未处于过这种极端的状况,更是对于应对眼下的危机非常缺乏经验。也就是祭司还想着以后要仰仗这位爷,于是在看到情况十分紧张后便出来打圆场。 他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就准备提出建议:“咳,我们不如……” 然而这一嗓子却如同不祥的信号,当即就在这黑夜中引发了一场河边的混战。 第784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7) 怯懦的胆小和憨厚的老实都不过是平时身份的附带,寻常人在扮演平时角色时都会多少表现出一些。而旧有关系的瓦解就砸烂了这个舞台,不再需要表演后便使得一些人将潜藏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吃饱喝足的人们已经不再虚弱,并且在人数上也有着绝对的优势。在秩序混乱的当儿虽然心中惴惴,但也不妨找个机会泄出心中怨气。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都是常见的,而若是能揍翻一个小贵族就更是能让人爽快了。 有人抄起船桨拍飞了华丽的宝剑,手上的老茧显然是常年农活所留下的。有人则是从背后悄悄地摸上,然后快准狠地一脚踹向腿弯,当即就让雅鹿库吞痛苦地翻倒在地。 丢了武器又失去了站姿就相当于丧失了绝大多数的主动,本来只想站在边上掠阵起哄的人群就突然涌了上来。他们在黑暗中乱拳乱脚地看也不看,只是带着大致的感觉便狠狠地连打带踹。 人群是一种数量变多就智商越低的存在,稍微一起哄便会倾向于暴力解决。蛮横的殴打中也没有什么章法,甚至于还有人误伤了别人,或者遭到了别人的误伤。不过在这当儿是谁也都顾不上了,只顾着畅快而爽利地进行发泄。 给他们带来压力的原因有很多,近的有家园的破灭和贵族的贪婪,远的还有艰辛的劳作和沉重的负担。另外就是对于黑夜、不可知的传说、愚蠢的臆测还有人事关系的焦虑,总之都在今夜这么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起爆发了出来。 哪怕知道对方是贵族也没人停手,甚至还将试图劝说和拉架的祭司也一并打翻。而且不仅被阻止上船的人在藉此撒气,就是已经上了船人竟也都跑了下来参与痛殴。 暴力行为对于这些粗人们是有效的泄压行为,而且对方身份越高显然还会带来异样的快感。至于之后的事情也不必担心,这个镇子已经遭遇到了厄运,那么再死掉一两个贵人不也是很正常的么? 至于他们自己则可以远走高飞,大不了将这一坛子的库库豆平分,然后分道扬镳地永不相见就是。若是能得了如此之多的财富又是哪里去不得的?大不了化名躲到遥远的他乡落脚,以后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没什么困难。 只是显然有人缺乏公平合作的精神,趁着绝大多数人沉迷暴力时悄悄地退出,并且鬼鬼祟祟的抱起了坛子。他先是小心地绕过了人群,然后便悄悄地将那一坛子宝贝放在船上,接着还不忘去解开了系船的绳索。 而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甚至都没敢打着火把,只是借着散乱的光亮在小心行事。毕竟火把本身也是个棍子,在举起并挥下时便也能进行击打,于是早就投入到了热情的围殴之中。 砸出的火星虽然不会增加多少伤害,却是在飘散中稍稍照亮了混乱的现场。每个星点的亮光并不大,但一时间却是撑起了散漫的光圈,在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后又悄然地暗去。 甚至于木桨也没有被忘记,已然是不知何时被用于围殴,所以想要偷偷离开也只能悄悄地在水中推船。 在做这一切时要的就是保持静默,并且期待不要有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行为。不然他会非常肯定自己的结局,那就是成为下一个遭到群殴的对象,而且还会遭到加倍的“照顾”。 在远离时还能听到雅鹿库吞的怒骂声:“混蛋,我爸是城主!你们,哎呦!不能这样,啊!” 虽然论据很有分量,而且要求也非常清楚且简单,但其中夹杂的惨叫却是让偷跑者的脚下更快几分。并且他还有心情在心中偷笑道:“殊不知越是这样喊就越是被揍得狠,这个老爷是不是傻掉的?” 实际的状况也果然如其所料,甚至还要变得更为险恶。原本人们只是在精神绷紧下试图发泄一番,结果在得到提醒后都清醒了一些,并且都开始变得加倍害怕了。 先前的自我介绍中都知道这是城主的儿子,于是畏罪的人们便开始试图湮灭罪证。有人是使出了更大的力气去打击要害,而有的人则是俯身将其拽向水边,试图将其当场淹死。 所以这不止是揍得更狠,根本就是在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也亏了他们谋杀的企图,有了更为胆小的人便被吓得后退几步,一时间也不确定是否要参与其中。而就是这暂时的置身事外别让他们有机会抽空看向船只,于是就立刻发现了偷跑的背叛者。 “哎,哎,哎不对!船跑了!抓住他!”断续的嗓音透露出心中的震惊,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后便高声地示警。 这一句的前面和后面部分都不重要,唯独就是中间那句勾动了所有人的心弦。或是继续群殴、或是试图谋杀的那些人闻声便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并且在齐齐扭头后便愤怒地怒喊出声。 大家都是住在一个镇子里多少年了,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总能说得上话。虽然手头正在进行着残忍的勾当,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恶毒的自私鬼在背叛所有人! 背叛者比敌人更可恶,于是人群呐喊一声就扑了过去,并且嘴上还发出了各种恶毒的诅咒。跑动的方向无一例外都是朝向水中,溅起的水花当场就打灭了几个火把。 被打湿的火把就无法用于照明了,而在水中的追击又显然比较慢,于是当场就被人用于了投掷。也就是船桨太过沉重不好丢出,所以只能被持有者继续握在手中,准备在追上去后狠狠的用做招待。 “呃……” 被暴揍一通的两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那微弱的样子还比不上水花溅起时的响动。至于身体的状况显然糟糕的很,只是能感觉到各处肢体还都在位置上,可再要作出微小的动作恐怕都是不行了。 如此状况也不必翻身去换个舒服的姿势,反正身上也是无处不疼,换个姿势可能还会加重痛苦。 第785章 若即若离 王涛在洞室中放映起了电影,内容便是取自他手机中的存货。 画面是以异星的机器摄取后再投影在洞壁之上的,声音也是以同样的方法扩大。所以不但是在画质上稍微有点枪版的感觉,就是声音也是非常二手的样子。 不过没见过这玩意的人们哪还会在乎画质的问题,对他们而言有得看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做出太大的挑剔呢?于是大家都是聚精会神地在仰头而看,并且还不时发出“哦啊”的惊叹声。 并且随着剧情的推进众人也更是聚精会神,时而一起向前俯身试图看清某处小小的细节,时而一起被扑面而来的巨舰吓得向后仰身。 先前人们还因各自的喜好而坐在洞室之内,或是露宿在异星的果林中,不过既然有了娱乐便都不重要了。 一起涌进洞室中观看的人们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人为了抢占个好地方而起了争执。这可同刚在作宣讲称颂神明时是两个境遇,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人的节奏。 巴巴的讲完一边还得去另一边不说,就是在嘴中嚼裹同一件事情也是无聊的很。哪像人家只是以手在身前画了两个符咒,然后便能轻松地引来了这么多人认真观看。 四娘也不甘自己的影响力被比下去,于是就在大家观看的时候找到帮众的身边坐下。一帮子老兄弟们都自恃最早追随四娘的,所以平时有个什么事情都要聚在一起,以此也好彰显自己的群体属性。 不过这样的行为也就是作秀罢了,真遇到让他们感兴趣的其他东西也被引走了注意力。就比如四娘的絮叨便立刻被比了下去,甚至还被帮众们要求先看这稀奇画,有什么事等过会再谈也不迟。 然而这一部电影四娘却是早就提前看过几遍了,此时要她陪着观看也提不起兴致,反而是让心中更加焦躁。不过既然要借用众人的力量,那么众人之心就是不可违的,她就只好老实地坐在人群中再看一遍。 然而等电影看完了也来不及说话,因为大家就连片尾字幕和拍摄花絮都不愿意放过,竟也是不得不干坐着直到看完。只是干坐几个小时可是非常伤肾的,数百人不论于是就呼啦啦的起身往黑门之外走去。 不论是老信众还是今天刚来的公门中人都是一个方向,等走得稍远一些便解开裤子畅快的放水,还发出了舒缓的幸福声音。在这样畅快的气氛下倒是多了些温馨,大家互相看着也都不再那么隔阂了。 不管先前是什么身份的人也都是得吃喝拉撒的,趁着系裤子的功夫便有人互致问候,并且还抽空不咸不淡地交谈了几句。别看这样的细节毫不起眼,却是能让平常往来不多的人群互作交流。 而且就是这样的活动也能体现出平时的习惯,人数较少的女性仍然是获得了一处独立的地块。只是她们交谈的时间要更长些,至于内容当然也就多了许多。 四娘既然不是钢铁膀胱就也得同大家一起,只是一直都无暇与人搭话。她的心中还想着提高效率的事情,搜集的东西多了便能从份子中获得更多,最终增加的还是自己的利益。 等帮众们回来后也都表示准备好听候吩咐,于是四娘才叙叙叨叨地说了起来:“你们这个样子不行啊,看看人家公门的收获!多学着点儿才能搂回更多的东西,懂吧?我的意思就是要对多配合着一些,就要像围猎那样把对方圈起来,然后想要什么都可以慢慢的挑。先抓住会跑的才是最重要,像其他的东西又不会跑,等第二趟过去了也可以再行搬运嘛!” 帮众们原先还以为不过是些表表决心的场面话,所以只是准备稍微应付一下的。但在听了四娘的这些话后却是正中他们的心底,于是便再次集中了精神认真倾听。 其实类似的想法他们都有,只是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做,或者是该怎么说。在劫掠中他们就不时地同卫的那帮手下作比较,结果两边一比就开始眼红对方的收获了。 其间也不是没有手脚勤快地在努力抓人,可是再怎么奔跑总是会漏过许多小家伙。对方毕竟是在这里住了许多年,本乡本土的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地形,在逃跑时就具备了不小的优势。 白天结束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返回黑门,那么便会是个展示双方收获的机会。各自的东西都是看得见的,放在一起光体积就是不一样,于是当场便显出了两边明显的差距。 至于所得之物的品质也是稍有差别,卫毕竟是领着手下们去开了最大的那一家宅邸。其中存着一些好东西也是当然的,只要全班回来就能比整个镇子里的收获还要丰富。 至于对俘虏的捕获就更是显出了差距,双方的数量简直是不成比例。 甚至还有曾是差役之人打趣道:“等明天跟我们走吧,也会带着你们抓人的,抓多多的人!看这数量就知道你们漏过了大部分,将来可是一点儿都卖不出价的吧!” 这虽然是在实话实说,不过伴着他那一边的哄笑声却是深深地改变了话意。老信众这边由于多年累积的怯官之情还不敢做什么,但总体的怒目而视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卫并不愿意激化双方的矛盾,于是就指着那家伙吩咐道:“晚上要留岗哨守夜的,看你这么精神就辛苦一些吧。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出去?” 嘴长之人便露出了怏怏的表情,看上去搞笑又解气,于是不论哪一边就都发出了畅快的笑声,洞室中的对立气氛也就为之一缓。 四娘投向这边的目光便也不再盯着,拧紧的眉头也松了松。不论哪一边都是要给自己交分子的,要是扯破脸了就会连原本该有的份子也得不到。 在利益面前也不值得坚持意气之争,她于是就继续转过头对帮众们面授机宜,不过声音确实低了许多。 一帮老兄弟们在这会已经有了些情绪,都对“那一边”的嚣张感到不满。但他们不愧是多年的混混,在考虑过对方力量后便装作视而不见。 第786章 态度 其实四娘要说的东西也没多新鲜,仍然就是围猎的那一套。 这倒不是说他与自己的帮众们曾在城外打猎,而是地形复杂的河青城本就是常年战斗的场所。无论猎捕敌方帮派的成员还是逃避对方的猎捕都时常发生,于是也就积累了许多的经验。 多年的相斗虽然将他们变成了地地道道的灰老鼠,但这份本事却没能增加他们家人的围猎能耐。 一群配合娴熟的帮众能在房屋间奔跑越跃跳,牵制包抄之势只要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彼此要干什么。至于新入行的亲属们却都不在此列,少堵一条街道或是少盯一扇窗户都会放跑许多的“猎物”。 大家在这个事情上没少费心思,甚至都各自零零散散地产生了一些想法。四娘的话算是起了个头,大家便在接下来的倾听中你一言我一语地插话,于是就使得围猎章程逐渐变得愈加丰满起来。 与长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所不同,只要细分析便能发现针对常人所用的劣化版。这个拼凑出来的东西非常繁杂,其中积累了许许多多的细节,甚至还会考虑到种种愚蠢和疏忽所造成的意外状况。 能提出来就说明在实际操作中曾经发生,而且是让这些帮众们记忆犹新的蠢事。只是犯下这蠢事的都是自己的亲属,其中还有可能有自己的长辈。这种情况下就真正是打不得,又骂不得的,实在是让大家挠头的很。 不过若是有了四娘出头就不一样了,想必能够压下辈分所带来的管理不便。她已在信众中树立了足够的权威,就算是呵斥或者作出一定程度的处罚也是会被接受的。 但就在说话时却有人闯进了洞室,并且着急地大声嚷嚷道:“喂!不好啦!那些小家伙们都闹腾起来了!他们看上去可都是不舒服,而且一个一个还都快要死掉的样子!” 这个进来报信的人看衣着和面容是信众,那么他所说的显然就是信众们所捕获的俘虏了。相关之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面露急色,并且在轰然的起身中就一起跑出洞室。 四娘自然也身在其中,而且由于其身份还使得身边空出了不少位置,竟是在移动中一点都不感到拥挤。显然不少人都想起了她会治病的能耐,于是都有意无意地为其让道。 既然见到信众那波人走了大部分,于是便有个捕快仗着与捕头亲近就大放狂言道:“啧啧,他们那个样子不但是手脚慢,而且就连俘虏都照顾不好。像这样还怎么跟我们比?再不服气又能怎么样?” 这其实也是卫的心里话,并且看在带来影响不大的份上也就默许不做呵斥。这下其他人也就做到了心中有数,原来捕头只是想要维持双方的关系,而并不是低头向人家俯首。 不过没等他们露出笑容多久,只见又有自己人逆着人流就跑进了洞室,并且也大声的喊出了类似的话。于是留下的这帮子人也都坐不住了,便也都是着急地跑向了出口。 两边这样的行动便说明抓回来的俘虏们并没有被安置在果林内,也没有被送回到河青城,而是被集体关押在了暗河的某处。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安置办法,但为期数日的劫掠结束后才会一起转移。 那些小家伙们也不是全然顺服,也有少数会找个机会就开溜的。于是不仅押送的人手会不得不渐渐增加,就连关押的地方和方式也需要重新做考虑。 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暗河,只要选个一头堵死的岔路就可以作为天然的囚室。当然还需要具有相当的长度,那么只要将俘虏们赶进去后再把出口一堵就可以了。 这样的环境中只会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下也增加了逃跑难度。地形不熟悉的家伙就算是侥幸逃出也容易迷路,在宛如迷宫的暗河中耽搁得久了就一定是死路一条。 然而虽然考虑过如何将它们抓回来,考虑过如何不让他们逃跑,却是没考虑过他们会生病的事情。 这些个红皮小怪人们可是大家抓回去准备干活的,所以在这里都算是每个人的财产。要是生病了还算其次,了不起找四娘去治一下就行。可倘若是死在手里了岂不就白费了力气,而且还会非常晦气? 人群在通过长长的隧道离开洞室后没多久又分成了两拨,并且是奔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去的。 这是由于参与掠夺的团体不一样,于是进行看押的地点也不一样。哪怕是用于关押的死胡同隧洞还有着更多的余裕也不愿分享,只打算同自己人的收获凑在一起。 等人们赶到各自的关押之地后便发现所言不虚,于是都着急了起来。俘虏们有的已经蔫蔫地一声不吭,只有滞涩的眼珠还证明着生命的留存。而有的则是不停的发出哀嚎,并且还做出了求救的手势,显然是感到了难忍的痛苦。 人群对此都感到非常的焦急,并且还就眼前的状况说出了各自的猜想: “这是水土不服吧?我听那些老辈人说过。去了异乡异地就容易生病,然后一不小心就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乡了。” “别是什么病吧?就是那种会到处传的!一个传了俩,两个再传仨的可怎么办?” “要不就是按刘大神的诅咒?我猜是不是大神讨厌这些小家伙?所以一个不高兴就让他们都得病了?” 大家嘴上虽然是说出了各自的看法,不过都是将目光看向了四娘。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治病的本事,真要有那能耐不早就到处行医收好处了?那不比平时的生计要舒服得多? 然而这里能手到病除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都服气的神医、神使、或许还有神战士四娘。所以人们都只是在瞎咧咧而已,真要拍板定论的就只能看那个健壮的女子怎么说。 等会儿要是说传染病了,那么就得看看能不能治一下。要真是大神厌恶了也不妨做个献祭,就如同献上牛羊那样一起宰掉便是。 他们虽然承认这些小红皮会建房子会种地,但依旧是没将对方当做人看。所以在生杀予夺的事情上都随意的很,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第787章 苛待 四娘在众人的注视下进行着认真观察,并且结合着自己的判断作出了分析。当她心中有了谱后便站起身,而众人们便都一起闭上了嘴,无不是在静静地等待她给出一个说法。 “咳咳!”两声刻意的咳嗽意味着话语开始,等大家更聚精会神后四娘便高声说道:“他们其实也没啥事情,就是那边天气热,所以身上穿的清凉。而咱们这个洞子里冰凉的很,再加上湿气还重,所以都冻着了。所以得把他们赶出去晒晒太阳,啊呸,晚上也没太阳,给他们烤烤火就是了!” 大家闻听这说法便都诧异的很,不过看看俘虏们的小样也都释然了。这些家伙们和自己的身上所穿还真的不一样厚,在这个潮湿阴凉的暗河中只能聚在一起取暖,要是不出状况才真的奇怪呢。 说烤火也不是多难的事情,等温度上来后果然就见到这些小家伙舒服了很多,也不像先前那样发抖哀叫了。不过让信众们惊讶的是四娘转头便将这个办法告诉了卫,另一边的俘虏们很快也都烤上了火。 于是不但老信众们想不通,就连老帮众们也都在心头有了疙瘩。金头更是仗着同四娘的关系便当众问道:“你咋还给那些人说了呢?他们抓的小红皮可多了去了,冻死就冻死了呗。” 此言立刻引起了周边一群人的点头赞同,都将金头当做了“自己人”,显然这是对四娘的行为有所不解。至于后者则是震惊地看着金头,直怀疑是不是这家伙被其他人的好话灌晕了,竟然还说出了这样混帐的话语。 既然当了神棍就不能再执着于小团体的利益,不能光为小群体算账,而要从整体所得的好处中来作出选择。她与金头的确是帮众的领袖,而且也与信众们直接的统驭关系,可是在利益上却又不只局限于依靠一个小群体。 卫带来的那帮人虽然桀骜,不过只要能高效地大肆抄掠,并且还在事后上缴份子那就是好人。要知道金头也是享受分账的,他现在大多数的所得不仅局限于自己的搜刮,更多的还要从大家上缴的份子中得到。 四娘很想当众就踹这傻兄弟的屁股,但是在被一大群人看着的时候也不好真就这么做。于是她转而以具有隐蔽性的说法解释道:“劫掠是神所允许的,俘虏也是神明允许带进来的。这一切的所得都要拿出部分上交,神明也会为此高兴。你不可再说那些生分的话,这不是你应该说的。” “你,嗨!” 金头听了这说话的句式就知道不是人话了,于是在跺了一脚后就不再言语,只是抱着腿就蹲在了一边儿。不过他在蹲下后却发现了意外的状况,那就是人群在杂乱中都敬畏地发出了祝祷之声。 不但是圣哉圣哉的不绝于耳,甚至还加上了许多各自的祷告和祈求。内容就是请求暗流大神不要生气,千万不要责怪自己一时生出的小私心。既然四娘说这样会惹大神生气那么就一定不要忤逆,而且还得赶紧道歉以求能让大神熄火。 可见所谓白骨红尘界给他们留下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哪怕是到了现在还心有余悸,生怕惹怒了大神屠灭河青城。 金头在看到这一场景后便觉得有些荒诞,自己可是在当众为他们出头,结果转眼却是无人再站在自己这边了。每一句都不离神明恩赐的话语纯属谎言,显然就不是给兄弟说的。而身后这帮人却还真的信了,那就说明他们只是容易被忽悠的大傻瓜,丝毫不值得同情。 这样心思的转变既有利益既得者的自觉,而且也有被抛弃后所产生的报复心理。他以前只是知道四娘拳脚上厉害,稍有顶撞便会招来一顿挨打。不过那只会让身上疼痛,却没想到这个姐姐竟是嘴巴上也如此厉害,只消动动嘴就夺去了所有人的心智。 当然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因为烤火这个办法同样也在公门那边被想得出来,并且还有人进而想到需要喂饱这些俘虏们。这种想法的产生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抓捕他们是为了干活的,而干活就得有力气。 无论如何强壮也得吃饭是常识,只要稍有生活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不过考虑到大家已经忙碌了一整个白昼,再要摸黑去给这些小家伙们找吃的也是费事费力。 很多人是准备当大爷的,再要伺候这些小红皮岂不是本末倒置?于是都是从心中感到不愿意。 卫从大家的目光中便看出了一二,便从善如流地定下了调子:“一个晚上是饿不死的,明天押着他们去干活也来得及。真要饿死了就说明身体虚弱,那么等带回去后是无论如何也会死的,根本不值得咱们多加照顾。” 信众一方是没有想到,而公门一方则是想到了却并不准备出力。虽然在返回洞室后也少不了私下的交流,不过信众们却也都赞同了后者的做法,并不想摸黑打着火把去为奴隶服务。 于是被抓捕的俘虏们就生生地饿了一晚上,直到次日才被驱赶出了黑门。 前两天他们还是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而只有少数人才是法定的土地所有者。那时或许会有着对抗和暗流涌动,但到了现在所有人都是身份一致了,他们都受到了入侵者的奴役。 于是主要矛盾也就转变成了次要矛盾,甚至于原本颐指气使的镇长也和颜悦色了起来。他试图将人群中较为健壮的存在笼络在自己的身边,好为逃脱这突如其来的奴役作出努力。 只是他的财产大多都被夺去,于是许下的也只有空头支票。比方许诺在事后让某某脱离奴隶身份,又或是承诺单回复自由后就免除某某的债务,甚至不惜许下某块田地的使用权。 也就是说他虽然处在这种状况下也依然是死性不改,并不愿意付出太多的代价。一旦涉及到所有权的事情就根本不愿放手,哪怕是攥在手心中直到末日也要带着下地狱。 第788章 再次被俘 有些威望也有些相当的手段,这种人在某些电视剧里完全能混到一个副主角的地位。 倘若是被信众们抓住了还可能串联出一大批人,然后趁这些松散之人不备便趁机闹出一番动静。但他却是落在了公门的手中,负责看押的人中自然不乏富有经验的牢头。 听不懂这家伙说了些什么不要紧,可一旦注意到了便会立刻上前制止。每次也用不多说什么废话,瞅见了就举起棍子猛抽一通便好,直到对方抱着头哀声痛叫为止。 就平常而言是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在此时则是为了阻止串联沟通的发生。于是在类似的状况发生数次后便立下了规矩,很多俘虏都会在听到镇长说话时就赶紧躲开,以免受到牵连挨揍。 河青城之人再是对这些红皮人脸盲也不会认错肥硕的身躯,在受到数次教训后也算是挂上了号。附近的看守们都知道有个准备找没趣儿的小家伙,于是便有人还乐呵呵地在一边盯着,时刻准备等其犯错时就一展棍术。 要知道这些小家伙们已经算是大家的财产,就是连捕头也明令不可随意殴打的。但是有意图反抗则另算,只要事实清晰就算打死也无所谓。 得到可以干活的工具当然好,至于带头闹事的骨干却是没人想要,早早剔除掉只会是个好事。所以镇长就在第五次试图串联时被活活打死了,他的坚持和毅力虽然值得表扬,但在面对凶残的征服者时只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随后他的身躯还被高高地挂了起来,以此来警告其他人要老实一些,不然这个小胖子就是下场。 搜寻就是在棍棒约束和恐怖威吓下展开的,各处的民房是他们再次搜索的地方,而先前打开的宅邸和库房也没有被放过。从黑门中出来的两帮人都只在默认的范围中行事,这是由昨日手脚快慢的程度来决定的。 被驱赶出来的土著们起先还有人心存侥幸,以为自己会受到释放,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这只是痴心妄想。因为这些丑陋的高大怪物们这次开始搬运一切东西,而且尤其看上了大家耕种出来的粮食。 这很是让大家丧气,就算是重新看到熟悉的风景也未能高兴起来。 但是丧气并不是手脚慢的理由,他们必须勤快地从各处屋子中搬出存粮,不然就一定会招致一顿毒打。这些丑陋的妖魔们可个个都具有不小的力气,而且在击打的位置上也毫无顾忌,哪怕是一些致死部位也会进行大力的打击,堪称是最为狠毒的监工。 或者说河青城的人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红皮小矮人,还没有确认致死部位的所在。 在残酷的对待下就不断的有死者产生,稍作检查便被丢在了一边,以此来警告其他的懈怠者。偶尔也曾有过耍小聪明的试图装死,以为自己找到了逃离魔掌的机会。 不过装死可是个技术活,很多生命体征不是说装一下就能掩盖得住的。遇到脾气好的只是多挨几棍子,然后就会被轰起来继续干活。若是遇到脾气坏的立刻就会得到重重的补棍,那样就只能当众脑袋开瓢地惨死当场。 这样真就是装都不用装了,直接就成为了警告其他人的生动教材。 祭司与雅鹿库吞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缓缓醒来的,渐渐升起的阳光穿透了他们的眼皮,一如平日里那样明媚。逐渐喧闹的镇子中则不乏许多的脚步声,偶尔还会响起痛苦的哀嚎。 一开始他们就只能静静地躺在河边上,断片的心智则在离散的混乱中逐渐凝聚起来。至于自己的身份和此地的名称却全然不知,甚至于过往和现在发生了什么也有些模糊。 这些都是挨了一通毒打的后遗症,或许是产生了轻微的脑震荡。他们都抱头试图忍耐着各处的痛苦,并且努力地打算弄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显然是缺乏足够的时间了。 途经此地的几个捕快发现了他们,为首者还轻佻地笑道:“哟呵,这是昨个有人没打死漏掉的?等着咱们过来了才醒来,不就是说大神赏给咱的吗?” 有同伴还对四娘所说有些质疑,于是便嘲笑道:“大神赏你个蹄子,你真当那瞎咧咧是真的了?” 有人听了他的说法便不乐意了,当即就辩道:“咋不是真的呢?你以前见过这些小红皮?又或是在地底下发现过一个大黑门,并且迈一步就能跑到不知哪里的奇怪之处?” 还有个捕快站出来作证道:“昨晚上我可是特意看过了,这里的星星可是跟咱们那边不一样。除了神明施展了通天手段,难道还有谁能办得到么?” 七成不可理解的事实夹杂着三成似是而非的解释,诡秘而无法理解的神明形象就这样扎根了下来,而且还让质疑者无法辩驳。先前心怀疑虑的捕快虽是依然觉得不对劲,但是缺乏实证下也就无法再做出有力的反驳,只能是闷闷地闭上了嘴。 “呵呵,小的们!今天爷高兴,乖乖的跟着走就不揍你们!”在辩论中胜利的人心情舒畅,握着剑鞘就指向了刚苏醒不久的二人,并且勒令他们走入俘虏的人群中。 祭司看到这些高大的丑陋家伙便感到了恐惧,在对方手势的指挥下立刻就爬起来服从,甚至还忘记了如何逃跑。雅鹿库吞在刚苏醒后也是非常迷茫,便在前者的带动下一同移动,并在惶然和颤抖中被拉进了搬运的队伍。 以他们浑身青肿的样子是不适合干重活的,就连抓住他们的捕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在分配活计中也稍微给予了优待,免得活活将这两个伤者弄死。 要说这些捕快中其实有人曾在昨日里见过了雅鹿库吞,并且因其一往无前的气势躲在了一边。不过那时这个小个子还手握镶满了宝石的武器,身上则穿着华丽过分的甲胄,倒是同现在这个浑身沾满了泥巴,而且走路时也是一瘸一拐的可怜家伙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双方都是初次相遇的种族,所以对彼此的面部特征并不是很熟悉,以至于两边竟是都未曾认出对方。 第789章 溃散的精锐 搜寻、搬运、呵斥,基本上这就是沦陷区内所发生的事情。镇子的各处路口都有人看守着,就算是有哪个俘虏想要趁人不备地逃离也是做不到。 至于从大城来的军势才是在路上走到了一半,并且行军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顾一切的跑向大城,还有些逃难者会就近去求得亲戚们的庇护。村落中的婚姻也不能全都选择内部人作为对象,所以距离稍近一些的地方就不免会沾亲带故。 亲人有难也不好不照应,于是出现了“怪物”的消息就这样扩散了出去。如此固然会造成一定恐慌,并且吓得许多人慌忙远避。但也激起了许多青壮的血性,试图站出来保卫家乡。 然而不论人们是作何选择都会走上大路,并且将本就不怎么宽阔的土路堵满了聚成一团的人群。只有最手足无措的才留在家中,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于是虽然有的地方可以绕道而行,但是像一些桥梁、或是树林之处便会挤压队形,使得不同方向的人群挤作了一团。 开路的先锋得到了命令要尽快前行,于是便会粗暴地举棍抽打挡路者。然而这样的动作却是要耗费体力的,而前方的难民不知所谓的青壮却是源源不绝。 这些难民有着蚂蚁一般的数量,却是没有蚂蚁那样的智慧。在被抽开了一批又一批后还是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凭着本能随着人流的大队缓缓。 这条河流充满了疲惫的人群,踩踏产生的灰尘和惊慌的讨论使许多人更是心生惶恐,行走中始终都看不清前路。这不是形容词,而是说他们只能看清前方数人的后背和后脑,此外就只有低头才能看见地面。 要在这样的河流中前进无异于逆水行舟,于是一个上午便耗尽了开路部队的体力。先锋官不得不丧气地向后方回报,而城主则在考虑一番后就只得调来骑兵队负责开路。 坐在骑兽上便自然会获得高出人群的视线,这个兵种天然就要高人一头。那一身漂亮而威武的甲胄和武器平时都用不上,存放于家中还得时不时进行保养,不然就会慢慢地落满灰尘。 不过在擦拭后又会展现于人前,并且会做出无声的宣告:让开,我很不好惹。 难民们再是盲目、再是视线受到限制也会远远地就注意到他们。稍微有些常识的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便马上会向着左右走下大路,直到是大军通过后才好继续逃难。 不过军队的出现也让大家吃下了安心丸,体弱的难民会干脆就地坐下,再也不愿行走了。因为在他们想来任有什么怪物都会被解决的,而自己马上就能返回家园。 就说那坚固的甲胄,就说那闪闪发光的武器,还有两百余耀武扬威的骑兵,早就让这些土包子们看得傻了眼。仅仅是走过场便坚定了围观者们必胜的信心,所以也就有胆子跟在后面看热闹了。 这些跟随者多是人群中的青壮,至于动机则是羡慕和好奇。他们一边在双眼放光地瞅着漂亮的军服和武器,一边则在心中幻想着如何打倒怪物。当然那穿着优良甲胄手持利刃的主角会是自己,如此方能满足心中的意淫。 不过他们也保有着基本的理智,并没有真的敢于冲撞军阵,而是在不远不近地跟在行军队列之后。这个位置上是一些运送各种作战物资的辎重队,等稍微混得熟一些后甚至还能有说有笑。 于是很多人都产生了轻松的感觉,都认为此行一定是非常轻松的。只要军队抵达了地方就能消灭怪物,如此难民就能返回家园,军人就能获得功勋,而贵族们也能刷上一波威望。 这根本是一副出来游玩的架势,许多人早就忘了自己在昨晚上的担心,也不在乎一夜都睡不好所带来的困乏了。 所以说这样的人群并不能算进战斗力,只能是在数量上看着提气而已。真要轰他们上战场肯定是不行的,不但是缺乏足够的理由,就是能否施展出战斗力也非常可疑。 倘若是不能战斗还可以消耗对方的体力,可考虑到士气问题就是绝对不能用他们的。万一接战便乱跑乱窜可是不得了,损失人力都是轻的,倘若冲乱了自己的军阵就实在是得不偿失。 然而事实比假设还要可笑,军报流水般地递到了城主面前,每隔一会都会带来新奇的内容: “前方接敌!” “我军溃散!” “无一伤亡!” 第一条消息的内容还算是正常,先锋队伍本来就是要接敌的。无论是胜是败给后方带来参考,并且制定出对应的战术。 第二条消息的内容则比较不妙,显然说明前锋在接敌后遭遇了失利,并且丧失了组织度。就是不知道伤亡如何,而在收拢部队后继续参战。 但是第三条消息带来的内容就真是道理不通了,实在是让城主无法理解。接敌肯定会发生战斗,而溃散就说明士气受到了打击,可是无人伤亡是什么鬼?难道这些混蛋是瞅了一眼就被吓崩了吗? 废物、怯懦、无能和胆小等等的猜想都浮现在了心头,但起码还得听听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解释。 不过城主在稍想一下后便觉得不对,于是就转而骂道:“呸,一帮子窝囊废!让你们到前面是去看看情况的,可是看了一眼就崩算什么事!?什么无一伤亡?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做出试探,所以才会无一伤亡的吧!” 主将既然因为军情不利而发怒,在前后护卫的随从们也就无人敢于说话,都是默默的低下了头装听不到。不过行军的队列却是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在大道上缓缓的向前推进。 这毕竟是己方部队同所谓的“怪物”发生的第一次相遇,就算是失利了也具有参考价值。无能有无能的处理办法,打不过有打不过的应对措施。不论是哪种也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790章 未战而溃 城主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还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后。那里跟随着唯一回来报信的侦查队成员,不过在随队前行中却是一直垂头丧气的样子。 因为在他的前后左右都有精干的士兵,并且还时不时地在做盯梢,并且全无掩饰的意思。这显然是一副押送的场面,时刻在说明着此人受到的不妙处境。 按说他和自己派出的儿子才是第一批同敌人相遇的,不过那么多人就只回来了一个而已。故而他的汇报还有很多存疑的地方,不但城中大部分贵族都不相信,就连这小子的家人都当作是脱逃的说辞。 这全都是因为报上来的军情太过奇怪,以过往的任何常识都无法解释得通。所以听取汇报的人不曾相信,这小子的家人不曾相信,就连他自己在公众前所做出的辩解也不是很能令人信服。 也就是那蔓延了数个村镇的烟火救了他,那里无疑发生了不可控的时间。有必要在弄清发生了什么之前暂时留下他的性命,并且看看他到时还会说些什么。 城主带他一起上前线其实并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为了当众戳破这个胆小鬼的谎言。卡托恩的公民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行动了,一个公然戏弄大家智商的家伙早就引起了公愤。 以它来祭旗不但能提振己方的士气,还能作为自己权威的装饰品。 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阵前斩首,将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插在棍子上一定很好看。是否能够震慑敌人并不重要,但是一定能吓住许多爱耍小心眼的蠢货们。 不过派出的前出部队也实在是不像话,以两百之数的骑兵竟在接敌后就立刻崩溃。哪怕无一伤亡也并不能说是好消息,只能说明他们是胆小鬼和窝囊废,根本担不起自己对他们所寄托的希望。 能安放到那样部队上的主官当然是精干之人,不过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恐怕得重新考察一下。因为骑兵具有能打能跑的机动力,就算作战不力也可以尽快脱离,完全不至于出现如此丢脸的状况。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有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当众扯谎,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等询问过后再做决断。 “你去拦下他们,让那些窝囊废们去往……” 城主叫来了传令兵,并且回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没过多久便指向一片树林说道:“让他们到那处林子后边重新集结,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他们的丑样子,倒是要听听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这些话说完他就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并且引着自己的坐骑当先转向。 败军的出现会降低其他部队的士气,调往主力看不到的地方集结有利于大局。而且城主显然是动了真怒,此行过去便是要作出处罚的。骑兵队的成员大多出生于富裕家庭,要打要骂也得避开那些泥腿子,这样方能为他们存得一些体面。 只是等到了地方后他却见到了一堆步兵,并且是或坐或卧的散乱成一堆,完全是没有纪律的松散样。也就是数量上还对的上,并且在自己靠近后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准备等待着下一步的发落。 总之这是一群士气和纪律都已经废弛的人群,而且远远地就能看出非常狼狈,的确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败军。城主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或是传令兵向自己展示了不相干的部队。 然而骑兵队的甲胄与其他是部队不一样的,主官也是由自己亲自指定的。城主很快便亲眼确认了这两处特征,于是就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面前这帮家伙们可算是丢盔卸甲,甚至还有人连脚上的鞋子都跑丢了,完全呈现出了一副凄惨可怜的败兵模样。 “这些家伙是自己的兵?而且是自己派出去的骑兵?” 城主不可置信地在这些凄惨的人群前面兜了几圈,想要再次确认对方的身份。他甚至还期望是自己认错了人,又或是一些可恶的盗贼偷来了骑兵甲。 然而多次的确认终究是摧毁了侥幸,于是在看到这些人没出息的样子后便火气上涌,城主就当众地奚落道:“好啊,好啊,都说你们是骑兵,是城中最高贵的兵种。那你们的坐骑呢?怎么现在都光着两只脚站在地上了?嗯!?” 幸亏这些骑兵是临时征召的公民,坐骑都来自家中的准备,就算跑丢了也只是自己吃亏。哪像昨夜派出的侦察队可是城中的常备武装,从装备到坐骑都是城主府的财产,二十个人的损失可是让他心疼死了。 这支骑兵大队的长官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并且迎接着城主和自己部下们的目光。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得有人负责,这时候除了他也没谁敢于答话。 于是这个军官就在大家的注视下回答道:“那些怪物们可是会在天上飞的,把大家的坐骑都被吓坏了。要说那些畜生们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实在是太小,所以远远的看见了怪物们在天上飞就受惊,怎么驾驭都不听话。四处乱跑我们也控制不住,于是大家就都被甩了下来。 还有就是那些怪物们不仅有会在天上飞的,还有会在地上跑的,而且个个都是大高个。那些家伙们也如之前说的那样皮肤煞白,就像是在地底下一直没晒过太阳,肯定就是地狱来的鬼怪! 看他们挥舞的武器也看上去非常重,并且还狡猾地趁机就冲过来。不过我们没让他们捡到便宜,都是玩命地奔跑了起来,这才没有被他们给抓住。” 或许是考虑到这样的说法太没气势,于是他还为自己的动机开脱道:“我们……其实从昨晚就听说他们 第791章 展开军阵 “好了!” 进入到推脱责任的环节就不必再听了,因为接下来便一定会是一堆堆毫无营养的废话。从曾经立下的功劳到过往的情谊都不会放过,往往会变成上位者不愿看到的不停诉苦。 城主于是就大手一挥制止了他的辩解,并且还以宛如杀人般的目光叫他不要多言。 虽然是当场就让对方闭上了嘴,不过心头还是对如此奇怪的说法感到发毛。因为他注意到其他的败兵都在频频的点头,他们的动作成为了军官辩解的注脚,显然都是在下意识地进行赞同。 这些家伙们有可能是希望长官能够蒙混过关,以求减轻受到的处罚。但是也很有可能是真的看到了这个人所说的一切,并且感同身受地在疯狂地同意。 若是前者就走不出人性范畴,这在他几十年的生涯中已是见过太多了,甚至于能猜出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而若是后者便说明真出现了诡异的事情,而且还真的就将这些人的坐骑给吓得不受控制。 但他很清楚绝对不会是后者,因为那些坐骑都是这些公民家中自备的,每一匹都算是非常贵重的财产。平时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发挥重要作用,而在战时则可以被用于作战,完全不可能以如此可笑的理由被轻易舍弃掉。 舍弃掉那些不可能的选项,那么地狱和怪物等事的存在便是唯一的可能。可是这也实在是太过荒唐,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甚至下意识的就被决策者们排除在可能之外。 沉吟半响也不知该怎么办,他便只能派出自己的亲信骑兵前出侦察。既然前锋已然接战,并且败退者还能用双脚跑回来,就说明距离敌人已经相距很近了。 那么就有必要弄清自己和对方的位置,并且找个合适的距离展开部队。不然行军状态下的军队是非常脆弱的,从心理到阵型都不适合作战,很容易在伏击下吃大亏。 城主先目送着亲兵离去,随后又下令让这些光脚骑兵们退下,只是单留了那军官跟在自己身边。这个人虽然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败仗,不过能提拔到这个位置上也是经过自己多年的考察。 否定他就相当于否定自己的识人之能,而且在有些细节上的事情还需要问问清楚。 至于其他人就没太大用处了,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是骑兵了。或许这些家伙们可以去寻回跑失的坐骑,不过在那之前就只能用双脚在大地上慢慢移动,勉强只能当作步兵来用。 而且说来步兵也是得有起码武装的,并且作战方式还与骑兵不一样,只要结成阵势也能打出伤害。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些丢盔弃甲的家伙们可以做些什么,因为许多人就连武器都丢失了。 也就是说如此狼狈的败兵连被整编为步兵都不配,恐怕只能被打发到辎重队去干一些杂活。 那场遭遇战显然说明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还可能有着其他的埋伏在等待着自己。在探明前方还存在着什么之前还得多做侦查,不应该再让部队继续前进了。 正好一路上收拢了那么多的难民,稍微嘱咐一番再撒向前方就是了。 如果哪个方向上带回了敌人的消息,便可以作为进攻的参考。如果哪个方向上一个人都没回来,就说明那里存在着极为麻烦的存在,需要更加谨慎地进行侦查。 不过那些难民们也都不是傻瓜,他们大多是齐齐整整地返回了军中,鲜有被抓住的倒霉鬼。不过报上来的消息却惨不忍睹,实在是让长官们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未经文艺教育的人往往会不善于表达,而不曾参与军事训练的人则没法精确的说明敌情。所以在汇报时往往就只能用很多、很高、很大……等等概词作为形容。 只是再要问得深一些就答不上来了,然后就只能翻来覆去地念叨先前所说过的东西。 不过大体的意思就是说那些妖魔们都有所警惕,并且在发现侦察者的靠近后便会主动进行攻击。当然其中也有借助地利进行伏击的,能跑回来多少全靠反应和运气。 城主在听到这样的回报后便下令军队向左右展开,并且在规定的地方开始穿着甲胄。另外就是命令下发肉食和酒类,好让士兵们在出征前能够饱餐一顿。 军士们立刻命令辅助的民夫开始卸货,辎重车上用载的各种物资就被揭去了遮布。不同的命令此起彼伏,很快就开始下发各种军需品。 民夫们不需要知道自己搬运的是什么,只需要在指挥下到达某处,然后将指定的某些东西移动到一块地方。而弄清他们是从哪里配发到哪里是专业军士的事情。 这些人才是军队的神经和骨干,而士兵和民夫则是随时可以填充的肌肉。 辛勤的准备可以说是忙而不乱,长长的行军队列便在各部队长官的引导下开始变阵,并且于行进中缓缓地变成横队。 不论挡在前路上的是低矮的灌木,还是正在成长的庄稼,又或是不太深的小水池,都统统被军令约束的人群一律踏过。可征召的公民都受到过军事训练,随时可以被武装起来的他们就是城邦的基石。 军阵的一端被定在了靠近大河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不必担心侧翼被绕过。而另一端则是最精锐的重步兵,他们都是每隔十天便会操练一次的专业部队,战斗力上非常有保障。 安排他们顶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侧翼,可以给任何试图突击的敌人一个沉重的教训。 至于城主本人及其亲兵队则在整支队伍的正后方,并且在左右各排开了数支重甲部队。这些捏在身边的部队都是他的心肝宝贝,所以无论是发下的军饷还是训练都是非常有保障,也是他在城中地位稳固的根基。 只是城主还是将凑热闹的农夫打发到了一线,并且准备待会让他们去冲阵。这可是传统的战法,就算有了如此强大的军阵也不该肆意浪费人命。 因为公民是城邦的基础,重步兵是统治的根基,但是大把大把的农夫却不是。就让他们去消耗那些所谓“怪物”们的力气吧,等回头会让神庙为他们做个集体引灵仪式的。 第792章 以寡临众 这些军事布置是明打明地呈现出来的,只要稍作分析便不难判断出布阵者的意图。四娘全将这些情况看在了眼中,于是依然露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且也并没有多么的惊慌。 因为在她身边还有王涛及金头,再往左右也聚集着三十来个信众。 这是她暂时能收拢来的所有人手了,同对面相比显然在数量上处于极端的劣势。然而他们的士气却是非常高涨,并且还有心情以戏谑的目光看向一里之外。 大河的冲积制造了平坦的原野,向任何方向看去都是一览无遗的平地,只有树林和村庄才会遮挡视线。这里任何的大群行动都很容易被侦查到,所以任何的遮掩都是意义不大,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摆开一战。 河青城的来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国人,而且多少也经历过军事训练,算来同对面的文明程度也相差不大。他们当然能够看明白对方准备做什么,并且现在又准备到了什么程度。 哪怕是眼看着对方进入了战前准备也不曾慌张,因为他们确实没有任何惊慌的理由。因为身高和力气的优势让他们充满自信,只感到自己完全能够能以一挑十,打完这一架就可以回去吃饭了。 “不过……既然对方的人数是稍微多了一些,或许得打上两三架吧?”很多信众都是存着这样狂妄的想法,并且丝毫不将对面当做一回事。 因为昨日攻无不破的劫掠让他们树立了心理优势,而且刚刚发生的遭遇战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那就更不用提驱逐土著们的侦查了,简直就如同在做游戏一般。 这帮人不但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而且自己这边还是有大神庇佑的,天使从空中飞过便能吓得他们屁滚尿流,那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信众们的行动范围是以黑门为中心向外呈波状扩散的,越是离得远些人数就越少。起先几十人就可以冲击村落,并且能吓得那些农夫们一战即溃,或者干脆就将惊骇中投降的土著们抓起来。 到后来虽然以两三人依然敢于冲击村落了,可是却并不那么容易击退村庄的自卫力量,甚至还会吃一些小亏。最早发现土著军队的便是跑得最远的队伍,甚至还被那一支大摇大摆的骑兵队被吓了一跳。 不论是气势昂扬的甲胄还是怪模怪样的骑兽都有些唬人,而且仅就装备的做工也算是精良,怎么看都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那支劫掠队的领头者虽然轻视此地的土著,但在见到如此状况后还是不敢大意。于是他不但一力压下了伙伴们的攻击欲望,并且还在主动率队躲入林中后派人报信。 得亏是土著军队的移动比想象的慢,四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火速赶到此地的。只是她在接到报告时手边并没有多少人,只是临时喊了一支劫掠返回的队伍才勉强凑数,并且在王涛的帮助下快速移动到了事发之地。 别看他们相对这里的土著人高马大,但在广阔的地域中一洒就变成了胡椒面。不但是转眼就分散得彼此无法照应,甚至还有些人在不熟悉的地面上迷了路。 幸亏是在沃拿脂天地里积累了相关经验,在那处都是虫子的地方也是缺乏参照物,于是四娘一大早就让红衣在黑门附近升起火,并且制造了浓重的黑烟。 这样明显的浓黑烟柱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让一些稍微迷失的队伍起码能找到返回的方向。这一切都说明信众们已经变得非常分散,甚至是不能及时集结起来了。 然而撒开了人手去各村劫掠东西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可以将触角撒向四方。于是虽然不知从哪里会遇到麻烦,但总能有跑得足够远的队伍发现不妙,并且提醒彼此和后方及时作出应对。 就比如此地在四娘到来时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以他们分散的程度可以说是这附近的所有力量。当然其中几支小队聚在一起也不是怕了谁,而是由于见到了土著们压倒性的数量才提高了警惕。信众们再是骄傲自满也不得不自发靠拢,并且还本能的伏击或者驱赶对面过来的侦察者们。 可以说正是由于这样大摇大摆的靠近引发了信众们的警觉,并且做出了正视对方的举动。就比方先前同土著骑兵所发生的遭遇战,他们本来是埋伏在村中的房屋里,准备等对方进村后就借助狭窄的街道大干一场。 骑兵倘若跑不起来就会非常脆弱,并不能够发挥出全部的战斗力。 然而增援的人手还在天上着急地赶来,王涛却是为了妥当而派出了悬浮机器前出侦察。毫无预警的出现着实吓坏了那些可怜的牲畜,同时也阻止他们进入预设的战场。 缺乏及时沟通能力是这样的蛋疼,于是一场可能的痛快伏击就变成了赶鸭子。 埋伏的信众们不愿眼睁睁看着那些骑兵们自行溃散,而自己却是连一根毛都捞不着,于是在心头暗骂之余还不得不手持武器冲锋。 也正由于是早早的发起了冲锋,隔了数百步的距离很快就耗光了他们的体力。紧赶慢赶地跑到地方了不但是无力战斗,甚至是连那些短腿的小红皮都没能追上。 所以那些高科技的异星机械便是所谓会飞的怪物,至于地上跑的怪物那当然就是信众们了。 既然力量也展示了,而且“神威”也展示了,可是让信众们疑惑的是这些小家伙们竟然还未退去,莫非都是傻掉的么? 对前方大敌的蔑视和无知且不提,就说红皮人们也是没有退却的理由。边远而分散的农村必须向城市缴纳赋税,而城市则向农村提供一定程度的服务。 就比如武力庇护便是服务的一部分,只有让农村稳定地生产才能继续获得赋税。 而且这里距离城市也很近了,只需要一日的行军便会抵达他们的家园。城邦的公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必须要驱逐敌意的力量,甚至有必要进行彻底的消灭,不然自己的家园就会遭到同样的下场。 第793章 对阵(1) 城邦的公民们就在宣传和鼓动下被快速武装,并且在一天之内就发兵且开进,试图尽快消灭家门口的“匪患”。 虽然大部分的饮食自备缓解了部分后勤压力,但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快速动员也说明是非常精干。 不过弊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糟糕的统计能力让主将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要知道来此的军队虽然名义上是两千多,但实际上在每一刻都在不断的膨胀,并且增加到了连领军者都不清楚的地步。 因为这些群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受他的指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向他作出汇报。其中只有陆续赶到的增援才会成为他掌握的数字,至于其他以各种原因跟上来的人那就无暇去理会了,甚至只求他们不要干扰到自己。 其中有着觉得有商机便缀在后方的商队,还有着想做些皮肉买卖的男女,当然也不乏想要尽快返回家园的难民。另外还有一群闲得无聊的人也跟在军队之后,他们都想要看到一场刺激的大战。 在这种原始的地方也没有电视电影,书籍也是非常奢侈的物品,娱乐对他们而言是比较稀有的。赶上一场剿匪的战斗说不定也很有趣,对这些人而言堪称是一场精彩的大戏了。 想看热闹的人们不分穷富都有,反正有军队顶在前方也算是一种保障。无论从士气还是装备都肯定是稳赢的,坐看匪帮的灭亡不但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而且等以后也是可以拿出来反复炫耀的谈资。 可见无论是城主府还是神庙都压下了怪物的报告,只是对外宣称出现了匪患。 他们既然是这么说,那么中下层的人民也就这么信了。甚至于上层的很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只当关于怪物的报告是胆小鬼为自己开脱的说辞。 于是穷人们就带着简单的干粮徒步跟随,反正在边上就是大河,饮水方面并不需要担心。 而富人则是有着多种的出行方式,有的坐在代步的滑竿上,有的则是驾车缓缓地跟随。甚至还有人驾舟相随,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时不时得停下船,如此方能等得军队缓缓赶上来。 他们的饮食当然是更为精美的,各种能叫的上来的食物和饮料都随身备着,并且还不乏奴仆们在一边小心伺候,真是完全不见紧张的样子。 有信众就指着富人的车驾问道:“那些就是战车吧?不过看他们怎么都穿的花花绿绿的,而且手上也没有拿着武器呢?” 这样的提问显然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恐怕是将对面所有人都当成参战者了。四娘的目光中也有些疑惑,实际上她也是差不多的看法,并不能判断出对面是个什么状况。 虽说在从小接受过的教育中曾经听到过战车这一概念,但实际上并没有见到过实物,一切的说法和描述都是从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他们家已经远离军略太久了,对许多军事装备都只是知道个词汇而已。 “他们……大概是当官儿的吧。”沉吟一会后她觉得不该保持沉默,便随便作出了解释。 反正她的战斗力和声望是这里最高的,只要不是太扯就不会有人反驳。于是大家都点了点头表示了然,甚至是其中真有人信了这一说法。 等稍微糊弄了一下后四娘便扯着王涛走到一边,并且还悄悄地同他比划起来。大意就是要求拉来更多的飞舟和飞像,最好是能够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次出其不意的吓唬。 这种事情不用说王涛其实也想到了,并且早就圈选了一些悬浮机器向这边赶。那些傻乎乎的信众们可以自高自大,但他可是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的,并不想以肉身去冲击有着人数优势的小怪物们。 稍微看一眼对面就知道起码有数千人,至于是三千还是五千就没有概念了。在林中的伏击中他也体会过对方的力气,非常明白只要十几个就能拖着自己耗尽力气,而且那还是不在包抄自己侧后的前提下。 对方数量一多就会造成麻烦,至于成百上千的数量就简直能让人头皮发麻。为今之计自然不是以肉身去硬抗,哪怕身上穿了轻便的甲胄也不行。这玩意儿毕竟是刚刚手工赶制的,真有什么作用其实还并不知道。 于是等机器就位后王涛就打出了OK的手势,相处了一阵的四娘自然能够看明白,一直悬着的心便因此放了下来。 于是土著正规的反击力量就在正午前遭遇到了异界入侵者们,并且暂时有了片刻的对峙。 眼看着被征召的公民吃饱喝足了,城主还驱赶着坐骑巡阅了自己的军队。他当然不忘在阵前发表热情的演说,而且所用的词藻也非常华丽,甚至到了大部分听众都无法理解的地步。 总的来说就是要表达一个核心意思:敌军必败,我军必胜。 只是一个人的嗓音是有限的,就算大声呐喊也只能让附近的几百人听到。而当部队展开后就更是被拉成了一条长长的横队,离的稍远一些便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不单是声音无法传播到那么远,再远一些甚至看不到他张没张嘴,只能大概地看到城主大人挥动手臂的动作。不过大多数听众们还算给面子,在这位大人物闭上嘴后便热情地叫好呐喊,总不能继续在原地干站着吧? 这样的回馈落在城主眼中让他感到非常满意,于是便大手一挥地下令道:“为了卡托恩,前进!” “咚咚!” 在他下令过后便响起了传令的鼓声,各支队伍的主官在闻讯后便对着各自身边的旗手下令。然后整支队伍就轰然而动,并且整齐地向着前方开进。 最先受到惊吓的却是那些临时被征召的农民,他们在听到这样的动静后便不由得向前紧赶了几步。这些人大多数都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至于手中通常只有棍子和草叉。 原本他们心中还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还嘲笑那位老爷在胡扯些什么东西。所以在阵前也都站得是非常松散,根本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但在鼓声响起后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觉得那种声音非常闹心,而且身后那支长长的队伍也斜举着长矛迈步。于是一道人肉构成的栅栏便形成了,并且还驱赶着挡在阵前的一切。 第794章 对阵(2) 慌张松散的人群如同畜群一般,受到了驱赶就乱哄哄的移动了起来。他们在走了数十步后才缓过劲来,并且想起自己是要打架来着,而敌人就是夺了自己家园的怪物们。 这可跟预想的不一样,他们先前想的是正规军的身后捡便宜,顺便还找机会看能不能痛打落单的敌人。可是没想到实际上竟是自己打头阵,而那些看起来很好的家伙们跟在后面,准备再过一会儿便能捡便宜。 当然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状况,他们依然是被懵懂地赶向前方。无论是消耗体力还是试探伏兵都能发挥作用,至于能否活着回来就不是城主会关心的事情了。 醒悟过来的人中也分成了两种。 一种是认为:既然那些怪物们人数这么少,那么自己打过去就能胜利的吧? 于是他们真将自己同身后的人群当做了同一类,并且因那些威武雄壮的甲胄和兵器充满了胆气。不过他们并没有站在一起,而且武器也不是同样的,又怎么可能是同一类人呢? 但是只要想差了就会继续错误,甚至会误判己方的力量。每当想着自己会胜利便感到力量满满,进而是不由自主的继续向前迈步。手中的棍棒也仿佛不再简陋,仿佛只要挥舞起来就能赶跑那些可恶的怪物们了。 另一种则是认为:老爷们都是脏心烂肺的,想要做什么肯定会踏着别人的尸骨前进,所以一定不能让他们如愿。 这种人显然是平时就没少吃亏,于是看向身后的军阵时便也觉得凶神恶煞,怎么看都是觉得非常可恶。只是那如林的长矛斜举向前,显然是不该向后转去触霉头的。况且前方的敌人数量虽然少,但要撞上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样的人只感到是非常无奈,有的便无可奈何的顺大流继续向前,而有的则是斜向一侧全力奔跑起来,希望能在接敌之前脱离战场。 信众们原本还在吹嘘着自己的“战功”,当然充其量也就是在“飞像”的帮助下惊退了敌人而已。不过当鼓声传来后都是心中一沉,在看对方的整齐行军队列就更是虚汗狂冒。 作为国人多少都知晓一些军阵之事,于是都觉得自己碰上了硬茬子。能不能战不光要看人多与否,还要看对方是否有着严明的纪律。只要满足了相应的条件便能占据上风,而胜利也会降临到自己这一边。 信众们便将求救的目光瞅向了四娘,并且希望她能拿出个主意来。能不能打是平时表现出来的,这个野性子的女子早就让大家非常信服了。而现在大家想要获得胜利,哪怕是幸存都可以。 拉人,拉出许多人,拉出茫茫多的人并让他们各司其职。这是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跨越过程,当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后就要考验纪律和组织能力,不然就没法发挥出人数的优势。 而一看对面就知道已经做到了第三步,远不是他们这边只有几十个人能对付的。自己这些人只有身高和力气能聊作自夸,但在数量和质量上却是远远不如,只能是被这些矮个子们军阵惊得口干舌燥。 心头的怯懦当即就表现在了形体上,四娘见状便不满的呵斥道:“怎么了?怎么了?瞧瞧你们这些家伙的难看样子,一个一个都弯腿弓背得像什么揍性?暗流大神在看着你们呐!都给我站直了!” 也许是认为四娘敢这样做肯定是有应对的办法,不然也不会这样底气十足的骂人。在场的信众们还真吃这一套,闻言就都立刻精神了起来,就算是面对着数十倍的军阵也毫无畏惧了。 金头对于捧哏这一行是无师自通,还当场就配合着赞颂到:“对呀,我们是有大神庇护的。那位爷一不高兴就屠城灭族,有祂在身后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真的会看着我们吃亏?” 四娘很满意这样的帮腔造势,无疑就能让自己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等将来被别人传诵的时候也会显得非常有气势。至于己方是否会面临险境却不是很重要,显然被她放到了次要地位,甚至都没有为此着急上火。 信众们仰赖着四娘及其背后的强大神明,而四娘则是仰赖着王涛。只要这个兄弟表示安排好了就没问题,自己大可以放心去应对,不然她其实也拿不出更多的办法了。 至于王涛所仰赖的则是异界的科技造物,而那些存在立在村庄的后方待命。 所以说祈盼神明的家伙们是想要开挂,而新晋的神棍也想要开挂,至于穿越的异界人则表示外挂已经打开了,随时可以发挥作用。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悬念,双方的接触还没有发生便匆匆的结束了。 那支前来讨伐的土著军队仅仅是走过了半场,而被他们驱赶的农兵则在鼓声和军阵的催逼下心头发毛。当忍耐不住到了极限后就爆发出来,恐惧就如同岩浆一般突然爆发。 这群松散的人们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就陆续狂吼起来,随即便毫无章法地向前冲锋,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败退了下来。 明明前方就只有二三十个高大的怪物,而这有千八百之数的农兵却是毫无战意,在还离这数百步的距离上就突然崩溃。 稍有点见识的还会向着两边斜跑,以求能够及时绕出阵列。而昏了头的那些笨蛋们只会一头撞上军阵,然后就追着同样后逃的士兵一起败退。 正常来说他们是会被扎个透心凉的,然后带着不解和痛苦来警告其他冲阵者。来自城邦的公民同这些乡巴佬们毫无交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意外,甚至早就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然而不论是哪一边都没有照着剧本来,竟然是一起都互不干扰地转身逃跑。哪怕是城主倚靠为权力基础的重步兵们也是如此,都是齐齐的向后转再拼命奔逃。 至于城主本人则是非常干脆地变成了步兵,身下的温驯坐骑一个翻身就将他颠到了地上,并且怎么呼唤都再也不顾的跑远了。 那畜生本就身形矫健,于是一路上还撞翻了许多挡路的家伙。甚至是遇到跌倒的人也不曾避让,直接就干脆踏上去制造了许多的残废。 而城主本人则只顾得惊叫道:“魔,魔鬼,对面的魔鬼飞过来了!” 第795章 对阵(3) 从高处的跌落非常意外,城主就算是身着华丽的盔甲也依然会感到疼痛,并且被其拖累得爬不起身。 放正常光景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年锻炼的身躯非常有力,完全能够处理这点小麻烦。就算是手脚无力也有仆从和属下帮忙,他们显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的机会。 然而问题就在于出现了不正常的状况,出乎意料的跌落让他痛得无法出力,反而要防备可能遭受的践踏。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便无法适应痛苦,可能的种种举措都无法被施展出来。 从未遇到过的事态让他手足无措,只能是在突如其来的慌乱中四处张望,并且希望能从某处得到帮助。扫视间他看到了自己的仆从和亲兵,而且也的确看到这些人都面露焦急之色,并且在试图靠过来。 不过溃退的人群还是太多了,如同是突然出现的湍流一般异常狂乱。不但是将所有挡路的存在冲击得摇摇摆摆,并且还有不知是谁的混蛋会出手推搡,准备将任何阻挡自己逃命的家伙统统践踏。 城主在这时才追悔莫及,自己刚才竟是未能倾听溃兵的报告。至于是傲慢还是不耐烦就不知道了,他在这会儿只能于心头冒出一个感悟:“原来那些都不是谎言,竟然是真的!” 造成溃退的原因正悬浮在天空,并且以迅如飞鸟的速度在反复低空掠飞。不知是边缘的振动还是故意而为,那东西在快速飞行中还发出了许多尖锐或者低沉的奇怪哨音,实在是让人意乱心迷。 可以从许多细节看出它们明显是人工制造的,而且许多细节之处也是非常精巧。但是看那形制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造物,但翻遍心中的记忆也想不出是哪里的风格。 仓皇中的观察虽然有着很多不足,但还是觉得那造物与常见的飞翔稍有不同,只是到底是什么却一时想不出。城主在那纷乱的状况中虽然有着许多事情应该做,不过却是因这异常而心智卡壳,竟是连稳定士气都忘了做了。 不过就是他想做恐怕也没什么作用,因为战场上有数千人在以更大的声音嚎叫着,并且推搡着试图逃离此地。对于未知和奇异状况的恐惧显然被推在了第一位,大概是没有人会听他说出任何话了吧? 跌倒在地实在是个糟糕的姿势,不但是没法起身逃跑,甚至就连想看清那奇怪的异物也受到了遮挡。溃散人群的速度很快,不过时间流对于城主而言确实放慢了数倍,甚至感到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是天空中出现了奇怪的闪亮星星,然后不得不出城剿匪而已,因此而死的话可实在是个笑话。于是他紧接着冒出了第二个念头,那就是:“竟然是没有翅膀的,怎么可能?真荒诞!” 但无论想怎么否定也无法挽回士气,阵前激励起来的战意也遗憾地荡然无存。而在发生这状况的时候,双方甚至都没有发生接战。 要知道己方距离那些怪物们还有数百步远呢,无论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可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军队就这样溃败了,并且还因互相践踏而出现了损伤,这可真是荒诞又可耻的失败。 寻常的士卒可以因为这奇怪的异状转身逃跑,而高人一等的贵族却经不起如此的落差,于是在遭遇失利后就只能是喃喃自语。所说的其实也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不断重复一些震惊时所说出的词汇。 可见他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至少是不再对现有的事情进行思考。 “对对,是鬼飞过来了,我们先跑远一些好了。那些妖魔们并没有追上来,至少这会儿还没有。”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城主便感到自己被两个人扶了起来,并且还受到了不知有多少用处的劝解。 他在头脑发懵中其实并没有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说话之人。进入视线的两个人都非常眼熟,但这个尊贵者还处在受到震骇的状态,所以一时叫不上对方的名字。只是看行动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于是就只能无力地听从他们引导。 拉了他一把的也不是其他人,一个是侦察队目前唯一的生还者,另一个则是早先就发生了溃散之事的骑兵军官。这两个人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同时还竭力地一手做掺扶,并且另一手排开汹汹的人潮。 有这二人相助就躲过了最凶险的时刻,城主的亲兵和仆从们则是稍慢了几步才赶过来。能够赶过来也不是全都出于忠诚,而是许多人的身家和未来都放在了城主身上,更承担不起护卫不力的责任。 不过他们在挤过来时已经是人潮溃散大半了,这会再伸手也算是聊胜于无。这些人大部分是面带愧意地出手相助,而且不由分说就将城主抬了起来,接着一声吆喝就快步撤退。 反正城主大人的坐骑已被吓跑了,而这些护卫们也就试图以这样的努力来做出弥补。被抬起来的正主反正也是手脚无力,于是就不做挣扎地非常配合,只求能赶紧离开这里。 在移动中他还将目光看向那两个及时救下自己的“罪人”,不过眼下显然算是功过相抵了。而且如此看来他们也都是所报不虚,那么等稳住阵脚后还得有些事情要询问他们。 先前将这两人带在身边是为了事后追究的,没想到竟然救了自己一命,这可真让城主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哦……哦……” 信众们挥舞着手中的家伙高声嚎叫,仿佛是因为他们的奋战才击退了数千土著一般。不过这些人显然是顾虑到了对方的数量,却也没有迈步追击。 相比欣赏地上溃退的红皮胆小鬼们,这些信众们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天上的飞像上。再是兴奋与开心也不至于被冲昏头脑,他们显然知道此次的胜利由何而来,而自己又因何省去了苦战的麻烦。 “圣哉,暗流大神!圣哉……” 于是欢呼声很快就有了新词,不战而胜的信众们都认为这是大神的威能。他们都不吝付出虔诚的赞美,顺带着也将崇敬的目光投向四娘。 第796章 追逃(1) 没有被击溃就意味着还能卷土重来,隐患没被消除就必须得腾出人手防备。可要腾出了人手就会干扰劫掠,而信众们的所得若是变少就会影响份子,相应的也会让自己的收入变少。 四娘与信众们看到的是同一片景象,不过心中所想的却与这些人截然不同。无论再怎么轻视这里的土著也不能保守地防卫,必须要主动向对方发起攻击,并且确保他们再也不能给自己添麻烦才行。 至少未来的三天内都离得自己远远的就行,直到黑门关闭就无所谓了。那以后他们爱干啥就干啥,反正是追不到河青城作报复的。 心中既然作出了决定,于是便将双手握着的钢管互作敲击一下。特有的金属音震撼着附近每个人的耳膜,使得兴奋的人们不由得捂耳看了过来,都想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在交代的时候四娘则省去了后两个理由,而是以信众们更为关心的理由说道:“这里是神明许给我们的,任何干扰我们的行为都是在忤逆神明。作为信众不但是要奉上自己的虔诚,而且也需要实打实的献出你们的力量。 黑色的大门就是神明的躯体,只有信徒和俘虏才有资格踏上那里。你们是愿意让那些胆小鬼们拿着武器亵渎神明?还是愿意将他们作为俘虏进行献祭?” “呃……” 信众们在四娘的煽动下竟然鸦雀无声,并且神色大变的互相对视。听她的意思是还不准备停手,准备上去追击的样子。而且最后还提到了献祭,难道竟是要做那种血腥的事情吗? 河青城的宗教仪式还算是比较文明的,很早以前就抛弃了献祭人牲的恶习,只是在更为偏远的城池和村落还有所保存。平常的献祭也就是用干草编织出个样子就得了,然后还会用一些稍微过得去的言词解释一番。 四娘看大家的面色不对,当然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一时间她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于是就不悦地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既然被问起便有信众小心地问道:“您说献祭的事情,是要把他们杀掉献给神明吗?我是说那些小红皮。” 听到这里便知道是什么问题了,四娘便面色一红的改口道:“我是说岔了,那个……我说的是献给。就是不论弄回去是什么东西又或是俘虏都得上交份子,这些都是献给神明的,懂吧?我刚才是要说献给神明来的!” “哦……” 闻言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并且赶紧将心头冒起的血腥想象挤出了心头。就算在家乡献祭时也是有所节制,败落的经济让他们不愿意付出太大的代价,所以早就不习惯血林林的祭品了。 而且再是鄙视这里的土著也得有个限度,对方既然展示出了一定程度的智力也就不该太过欺负。做恶人也得有个限度嘛,再凶残再看不起这些小东西也得有个底线。 四娘看到他们松了口气的表情便知道麻烦解决了,于是就催促道:“好啦好啦,既然听明白就别再愣着了,趁着他们没缓过神咱们得加把劲。这会追上去还能捡些便宜,等他们稳住阵脚可是得多费些劲。有那力气还不如多搬些东西呢,对不对?” “哦!” 信众们当即就开心地高叫出声,显然是非常赞同眼前这追随之人的安排。他们都想赶紧解决眼前的麻烦,然后才好反身再去掠夺。不然抢个东西还得担心这边的公门会不会惦记自己,那可是非常影响心情的。 而且这样轻易的胜利也宛如游戏,甚至是有些类似在狩猎小兽,而对方则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或者野鸡什么的。反正数日来已经抓捕了不少的俘虏,而眼前正又聚集了一大堆。为了防备也付出了相当的时间和精力,抓他几百个也好做个补偿。 于是他们就迈开大步跑了起来,并且排成了松散的横排开始追击。每个人之间都相隔着一定距离,间隔之间还能塞得下一两匹马。这样的队伍甚至只有一排而已,很容易就能被戳个对穿。 可见他们是非常轻敌了,不然也不会摆出这样奇怪的阵型,倒有些像热兵器时代的散兵线。然而排成这样却是四娘的要求,拉宽了队伍虽然会降低战斗密度,不过在慌乱的人看来却会觉得比实际人数要多。 说实话他们也就几十人而已,摆成这个样子翻了天也就让对方以为多个两三倍罢了。真要同数千敌人杠上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幸亏那些家伙们无一敢于反身相抗。 真正能唬人的还是悬浮在天空的机器,从河青城到野狐部落都是吓人无数,简直成了四娘他们的专用战术了。这倒是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但是只要将对方吓破胆了边有多少能染上一些虎气,甚至于胆子都壮了起来。 对面的红皮军队倒是出现了此消彼长的状况,他们显然对于追击的妖魔们过于高估,于是便脚上加力地试图更快逃离。 被轰到前面做炮灰的泥腿子们溃了下来,作为主要战力的征召公民们溃了下来。处在战场后方的辎重部队自然也被吓得心惊胆战,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开始逃离。 来此就是赶着车驾的,而且在先前的准备中就已经卸下了许多物资。于是车夫只要调转车头便能快速的离开,就是辅助出力的民夫也能沾光爬上车,然后就能较为轻松地离开战场。 只是这样这样就苦了聚集在战场侧后的人们,这些闲人们原先是准备看场剿匪好戏的,没想到却看到了溃退的大戏。既然预想的胜利没有出现,那么战败者可能遭受的种种出现在了大家的心头。 于是他们也不提退票的事便转身逃跑,只求不被那些妖魔们看上。当然在尾随军队的时候也是擅自而为的,并不曾有人出过看戏的票钱。 这支土著军队就这样败退了下去,至于原因则是被下破了胆。 第797章 追逃(2) 徒步而来的自忖还存着一些力气,便撒开了脚丫大步奔逃。稍微聪明一些的还知道该避开人群,无论是哪一边在失去秩序后都会变得很可怕,每个人都有可能做出暴行。 所以哪怕是同族都不应该靠近,必须远远地躲开。 至于驾车而来的就惨了,原本老实的牲畜没见过这天上地下的场面,在受惊后就开始狂吼狂颠。它们在躁动中还不停地用力跳腾,试图抛开束缚自己的一切。 不但是车夫和奴仆们被颠了下去,甚至还包括那些尊贵的老爷太太们。养尊处优的人们也吃不消如此的变化,于是就吃了不少的苦头。 运气差的就被碾断了双腿,只能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运气好的则能避过横冲直撞的牲畜和人群,扯掉华丽的衣服就往灌木和树林茂盛的地方钻了进去。 最轻松的还要算驾船跟来的人们,他们只要将船只撑离岸边就能安全不少。如果还觉得不放心就干脆将船划过大河,等到达河岸的另一边后再驶向别处。 四娘看到对面变化果然是符合自己猜想的,于是就在小跑中笑道:“呵呵……鼠辈。” 接下来的追击就十分轻松,几十人就能驱赶着上千小矮子们奔逃,仿佛是在赶羊一般。这并不是由于他们有多能打,而是因为对方被吓破了胆子,并没有任何人敢于停下来进行抵挡。 可是追击也是要费力气的,同这些土著们平常跑并不会让人感到舒服。 信众们一开始还有心情大呼小叫,并且开心地发出种种的惊喝声去吓唬人。那个时候还能以眼见的速度拉近双方距离,仿佛只要再加把劲儿就能抓住俘虏了似的。 而被追击者始终是心怀着恐惧,唯恐在被追上后会遭到残杀或者吞食,于是都拼了命的撒丫子逃命。不过身高的差距也使得腿长不一,自然是大长腿更占便宜了。信众们也是这样想的,总觉得自己能一口气抓住对方,于是就不留力气地全力冲刺。 只是这些人谁也没有长跑的经历,平时也缺乏适当的锻炼,所以就只能将高速保持在最初数百米的距离内。然而锐气就仿佛是储存在气囊中的一般,别看在放气的时候迅速又快捷,但等耗尽后却让人疲态尽显,只能放慢了速度缓缓恢复。 所以虽然眼看着双方距离被很快拉近了一大段,但是很快又被抛得更远。 无论是追人的和被追的都只感到双腿沉重,彷佛是穿上了铅汁浇铸的鞋子。上气不接下气中双方俱感到身心疲惫,只得是不情不愿地一齐慢了下来。 也就是王涛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慢悠悠跟着的样子倒是不急不忙。因为它是有代步工具的,只要挥手下令便招来了一台机器,等搭乘上去后便发动悬浮引擎吊在后面。 抓不抓俘虏的他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想要及时确认状况。反正自身早就脱离了温饱阶段了,吓唬这些可笑的土著们只当是游戏。至于抓住谁他都毫不在意,将来迟早都是会得到分成的。 于是原野上就出现了这样奇怪的赛跑:最前方是数千红皮人紧赶慢赶的在逃命,相隔了几百步的中间则是气喘如牛的河青人在追击,而最后方则有个地球人在悠悠地坐着在赶路,不急不忙的样子倒是最为逍遥。 不论是向两边散去的农兵是躲入草丛中的闲人都对此印象深刻,无不是认为这些妖怪们战力非常,而掉在最后的那个家伙想必就更为厉害,恐怕是统帅这些妖魔们的魔王了。 信众们只顾着看向前方,他们少有这样统揽全局的视角,却是当金头察觉这一幕后便开始叫苦。只见他紧赶了两步凑在四娘的身边,并且发出了牢骚:“呼……呼……四娘,不行啊,呼……我们这得追到什么时候去?呼……累死了……” 四娘知道此时的士气只能鼓不能泄,不然就会有更多的人提不起力气了。于是她就刻意大声嘲笑道:“哼哼,叫你平时多锻炼,多干活,不听是吧?抓个俘虏都这么费劲!呼……” 金头得了批评也不甘示弱,他向身后一指便委屈地叫道:“不是,你看看后面啊!呼……涛兄弟在后面可轻松了,就让大家像那样多好?” 这么一抱怨也算是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声,大家都很羡慕具有代步工具的人。于是散乱跑着的人群中就响起了不少的赞同声,都希望能节省一些力气。 这些追击的信众中大部分都参加过前几日的斗殴,不过却也是大部分都早早的逃掉的。其中只有极少数人才坚持到了最后,并且荣获了被“天使”驮上天空飞翔的殊荣。 能飞上天是多么大的诱惑,在此时又是显得多么的必要。在场的信众们都盼望四娘能点一下头,自己也好趁机体会一下飞天的感受。 四娘闻言就是心中一个“咯噔”,眉头也当场就皱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飞上天很舒服了,至于驮着信众转一圈则早已被定为立功后的奖励。只有表现出了足够的忠诚、或是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才有资格上天遛一圈。寻常人是没有这样资格的,哪怕他已经成为了信徒。 不然谁想上天了就过来喊一嗓子,转一圈再下来拍拍屁股就走,那谁还会在乎上天是个荣耀呢?就是要告诉大家这是独门的买卖,就是要告诉大家只有付出忠诚才可以享受,如此才能让信众们贡献力量,并且在关键的时刻不离不弃。 这就好比粮食一样,平时吃的黍米看着到处都能换到,可是当荒灾来临时就会变得有价无市,弄不到手的就只能变成饿殍。东西太多就没人稀罕了,适当的刻意哄抬才能更容易获利。 于是四娘就没好气地骂道:“他什么能耐,你什么能耐?竟然还想着就这点事情便爬到天使的背上去,下一步是不是要飞上天?然后呢?是不是还要大神当面夸你很能干?赶紧麻利地跑起来,神明在借着天使的眼睛看着你们呐!” 第798章 追逃(3) 信众们闻言都被吓得低头不语,无不是生怕自己怕苦怕累的行为被暗流大神看到,那样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至于曾经有幸飞上天的信众也是神色凛然,却是从心中生出了被眷顾的感觉。 虽然腿脚上依然是酸麻发软,不过也算是获得了跑下去的动力,不会再渴求外物的帮助了。 至于金头虽然自忖有资格能上天,不过却是不想在这会儿提起,于是就不高兴地将脸甩在一边。他知道四娘这是进入神棍状态了,所说的倒有一半儿是假的,自然是完全不想做搭理。 抽一巴掌还应该再赏一个枣,不然这种统领手下的办法那就太粗暴了,迟早会被小弟们掀翻。四娘转而又只能哄道:“别不高兴了,老娘贵为神是不也得累哼哼的跑?这都是暗流大神赐下的考验,谁坚持不下去谁就是假信徒,这是神明亲自对我说的!” “我呸!亲自个鬼,那个破门什么时候会说话了?”金头闻言便在心中不爽地吐槽道,不过在明面上也没有揭穿。 反正他能亲眼看到四娘也在甩开两条腿大步跑就是了,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搞特殊单独飞上天。等什么时候她高高在上并且只顾指手画脚,那就说明四娘不把自己当兄弟了,到时候自己也没必要将她继续当做老大。 这场追击如同没有道路和终点的马拉松,期间也没有人提供饮水和欢呼。大步翻飞的无数脚丫子掀起了漫天的尘土,再同汗水混在一起就令许多人都变成了泥人。 可能是由于身体小就储存不了太多能量,一路上能见到许多被累趴下的土著。看他们的衣着也分辨不出身份,只能从身体的健康程度判断出是较为弱小,所以才是最先被累趴下的。 至于那些着甲的士兵们也都不傻,早就边跑边脱下了甲胄和头盔,这样才能让自己更轻松一些。不少人甚至还觉得武器也很沉重,竟是一起都抛弃在了逃跑的路上。 到了这种时候谁也不想被抓住,所以也就有人顾不得尊卑地建议道:“我,我们跑不动了,您实在是太沉了……呼……” 然而那个护卫在说完这句后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只能在城主的怒视中低下了头。 “可耻……” 城主喃喃地自语,但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示意将自己放下来,并且主动脱掉了沉重的甲胄。他自然发现大家在变得越来越疲惫,并且也注意到了那些妖魔们始终都不远不近地吊在后方,仿佛是故意在戏弄一般。 先前因跌落产生的疼痛已经散去了大半,因惊吓产生的手脚麻软也已经不复存在。他在此时的状态其实要比大多数的同胞要好,于是逃跑起来也稍稍有了几分优势。 想他一个尊贵的城主也是获得了良好的教育,甚至能同傲慢的祭司谈笑风生的。不但是剑术、骑术不曾放下,就连政务也能很好的处理,堪称是个全能型的贵族。 然而在这会却只能同几千人一样迈步奔跑,狼狈的样子仿佛是围猎中无助的牲畜。只是他并不肯承担失败的过错,于是便开始漫无目的地怨天尤人。 先是憎恨那些追赶自己的妖魔们,为何要入侵自己的领地,而不是给隔壁贵族去找麻烦。然后是鄙视这支快速崩溃的军队,只恨他们胆小无比,哪怕是最怯懦的小兽也比他们有勇气。 至于失陷的村庄和镇子也肯定是没做到抵抗的义务,竟让那些妖魔们还有这么多的力气来追自己。一切都是别人的无能,一切都是别人的过错,而只有自己才是尽心奋力为卡托恩城而战的。 种种荒诞的推脱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人都是串通一伙的,他们合起来想坑害老子! 哪怕就是前方的人逐渐停下了也非常可疑,怕不是要回身抓住自己,并且当场出卖给那些妖魔们! “嗯?怎么停下了?” 到这里城主才意识到了不对,只见前方的溃散士兵们都渐渐的停下了脚步。于是他就根据自己先前的瞎想觉得正有一场阴谋在酝酿,于是就下意识的将手探向腰间。 不过这个动作却是一把摸了个空,那首熟悉的部位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他恍了个神才想起来自己是逃跑时嫌那把宝剑太过沉重,所以同盔甲一并抛弃在了地上。 奔逃的人群先是最前方的人慢慢降低了速度,随后其他追上来来的人们也都放缓了脚步,直至拥堵成了一道参差不齐的人墙。不过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前方所吸引,一直都不曾有人回头,仿佛是忘了正在追赶的妖魔们。 只有人墙之后的溃兵才看不到前方发生了什么,于是就不断的向后探望,希望自己不会被要么追上。当然也的在不停拍打前方之人的后背,希望这些不要命的能赶快让路。 这些家伙们想站着就站着吧,留给妖魔们去吃也能为自己争取不少时间。这其中甚至还有城主,他等靠近前方后便试着努力拨开人群。 不过奔跑让他的嗓子变哑了,就这样还不断地嚷嚷道:“你们可算是停下来了,赶紧列队去挡住那些妖魔!赶紧去挡住他们!” 可见就算是他也不认为能正面抵挡妖魔,只能是让莫名停下来的溃兵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他在这样叫嚷的时候倒是不曾注意低沉的“隆隆”响声,只是对前方直冲上天的黄色尘土感到疑惑。 空气中和天空上传来的异象都不正常,就连溃兵们的止步也显得非常不一般。城主能看到的自然也能被四娘他们看到,于是外来的追赶者们也就在差不多的同时停了下来。 但他们毕竟是隔了一层长长的人墙,而自己也并没有处在山坡或是什么高处,实在是摸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对于王涛却并不是问题,他眉头一皱就将手在空气中连点数下,然后操控者自己所乘坐的机器浮上天空。 他有多快飞上天就有多快降到地面,并且对着正要打探消息的四娘连比划带叫喊道:“跑,快跑,很多!很多!” 第799章 追逃(4) 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沿。 茫茫多的人群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从河流的岸边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另一边。虽然能看到人群中彼此间隔并不紧密,但是已经铺满了小半个视野。 王涛看到了土著军队在溃败中露出的红色后背、即将被他们践踏的黄色庄稼、还有就是连绵成一片的红色人群。那在计划外的人群相距追击的信众们约有三里多地,正如赤色的行军蚁一般“铺”了过来。 先前在侦查时也不是没有看到漫天的黄尘,不过当时只以为是土著军队所造成的,所以并没有在意。不过现在看来那尘土倒主要是远方的人群踩踏出来的,这样的误判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王涛一边降下高度呼喊着要求信众们撤退,以少临多显然不是正确的选择。就算是蚂蚁也能咬死象呢,何况下面这些只是虚张声势的,能留下根骨头都算是运气。 他另一边则是派出了其他悬浮机器继续向前,试图飞抵远方人群的上方。既然能飞的人造物可以对无知的蠢货们造成惊吓,那么不妨将先前的成功再复制一遍。 在穿越过来后就连杀带抢地犯下了不少恶行,有些是直接参与过,而有些只是在边上旁观,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罪犯了。所以不论对方是当地土著也好,还是正规的军队也罢,反正都是自己这些人的敌人。 机器飞行中就将画面锁定在了人群上,王涛面前的虚拟面板上则出现了攻击选项。熟悉的按键就再次出现在了面前,那生动的图像标识让他当即一抖,不由得就想起昨夜的所见识过的“高效”与“快捷”。 “啊呀呀,还真是……”他低声地呢喃道,对于这种贴心的服务感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解决麻烦的诱惑让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不过在手指升到一半时才清醒过来,于是就强行止住了按下去的动作。 “怎么啦?跑什么跑?” 四娘在下方一边缓慢地后退,一边还看着上方大声问道。她知道涛兄弟不喜欢乱开玩笑,突然这么示警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同时也不甘心放弃这么多的猎物,起码得弄清楚是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威胁。 她并且还在看着上方那飞行的身姿,并且于心中担心地想到:“担心受怕?让这个外乡人都害怕的东西么?” 飞天、载人、高效的杀伤,这些可都是神仙般的手段,是尽河青城之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能耐。而就是这样的高人却在害怕,从声音中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颤抖已经动摇了信众们的士气,她绝对有必要弄清楚出现了什么。 然而王涛也只是不停重复着两个词:回去,很多。此外就再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了。 因为他的面前堆积了数张实时画面,要处理其中传递的信息就得聚精会神,完全没空去理会其他。 有的画面中是散乱而无纪律的松散人群,每个人都快速出现在视频中,然后又快速地消失。然而画面移动了数个呼吸都未见结束,这说明进入镜头的人群非常多,而且队形也是非常宽阔。 这显然就是远方新出现的那支队伍,不过看上去除了手中都握着棍棒之外也不像军队,倒更像是外出赶集的人群。他们显然因散漫的纪律而不愿受到约束,更不愿聚成整齐的队列行军。 但这同时也让王涛犹豫不决,舍不得将宝贵的子弹做这样低效的浪费。虽然他随时可以下达屠杀的命令,然后将那些落后的土著们清理的干干净净,可就是舍不得拿来打土著。 弹丸武器能够造成快速的杀伤,但也同时非常依赖后勤。离了那处到处都是尸骨的世界便也远离了丰富的海量物资,所以如非必要实在不应该胡乱射击。不然将那些成群的土著杀光了也带来不了什么好处,反而会降低自己底牌的力量。 以后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样的世界呢,早早地将子弹消耗完肯定得有哭不出来的那天。 四娘等待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于是不知为何就突然冒出了一身的汗。按说这么点儿追击距离是累不着她的,再加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才有可能变成这样。 一想到涛兄弟可是不常出现这样“慎重”的样子,能让他谨慎对待想必非常麻烦,恐怕自己这些人碰上了也是得喝一壶的。她咬咬牙就只得下令道:“回!回去!就追到这里好了,咱们都回去!” 信众们再是不解也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于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就从命行事。前方那些败兵们的止步虽然在诱惑着他们抓捕,不过更远方那冲上天空的尘土和隆隆作响的声音可是极为吓人,没有谁愿意亲身去尝试一下的。 不解的城主先前还在催促挡在前方的败兵们让路,不过在他的位置上既能看到方的妖魔们止步,同时也能看到远方无数同胞们的身影的,于是也成了最先注意到敌我气势变化的人。 作为老牌的政客当然会抓住每一个此消彼长的机会,哪怕是不知具体的情况也要创造机会。城主当即就长舒了一口气,并且一边踢着附近每个人的屁股,还一边呵斥道:“你们……呼……列队!向后转!重新列队!我们的援兵来了,你们还在怕什么?呼……那些天上飞的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制造响声吓唬你们,千万别被他们的虚张声势给骗了!打回去!他们只有几十个人!” 先前两句话中还带着喘不匀的气息,等喊开了嗓子后倒是越说越顺畅了。而他的连猜带骗的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务必抓住眼前的变局,如此才能有机会挽回目前的颓势。 至于亲兵护卫们也都是机灵人,显然没少随着主人做出类似的事情,于是就一起扯着嗓子鼓噪起来。这样的做法虽然是非常突兀,不过多少也能发挥出一些作用,真就动员着一些士兵们开始列阵。 只要有人开始服从就好办,很快就带动着许多败兵转身向后。 第800章 追逃(5) 惭愧中带着不解,疲惫中夹杂着茫然,不多时便有小半数士兵开始重新集结。从众之心就引得更多人重新整队,并且忐忑的看向了那些妖魔们。 然而这一看却发现妖魔们也在后退,看样子是怕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援兵。这才是最为振奋士气的事情,口耳相传之下甚至比城主的督促更管用。 一群丢盔卸甲之辈就因为这样重新找回了勇气,并且摩拳擦掌的试图反攻。 既然情势可用,而且士气也有可以大用的样子,城主这才定下了大半的心神。虽然不知道援兵来自何处,但他还是试图将挽回局面的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这样起码可以让先前的崩溃好看些。 他趁大部分人不注意便拉过一个贴身亲兵,并且低声地嘱咐道:“去看看他们是什么来历,千万不要声张!” 那亲兵也是常年侍奉之人,私下里也帮着做过不知多少小动作了。得了这个命令便立刻肃然离去,至于原因是全然不去主动询问的。若是城主觉得有必要就当然会说,若是觉得没必要就一定得烂在肚子里,谁问也不能提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出彩的,不过是将先前的追逃反了过来而已。 那三十来个丑陋高大的妖魔们在缓缓地向南而行,还没跑散的千余军队则以同样的速度跟在后面,而且也在时不时地将装备捡起来。在更远的距离上只有茫茫多的海量人群在行进,看不到边际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生敬畏。 装饰了花纹的铜剑被捡了起来、简陋的长矛被捡了起来、丢弃在地上的甲胄也被捡了起来。这些东西先前都被主人们嫌弃太重,于是就都遭到了毫不顾惜的丢弃。到这会儿却又一一被捡拾了起来,只是却未必会回到原本主人的手中。 败兵毕竟是败兵,先前因奇异状况丧失的士气还未回复,只能是趁着大势所在缀在后面,并不敢真的充分上去捡便宜。这些红皮小个子们也都深知自己是在虚张声势,真要交战的话却是没有半点勇气的。 金头也是想不清楚,于是就悄悄地问道:“四娘啊,刚才明明追的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明明是该我们赢的吧?这跑了一圈算什么?” 他这次也考虑到此事不是怎么光彩,于是在询问时还刻意压低的声音。怕的就是四娘拿些虚头巴脑的应付自己,万一不说人话岂不是问了也白问? “哼!”四娘其实也不甘心现在的状况,只是形势比人强之下也无可奈何,便只能胡乱对金头解释道:“你瞅瞅身后那些尘土飘的是不是有些高?起码有几里路了吧?你在听听的声音是这些人能踏出来的吗?这恐怕是个陷阱,我们再追下去,恐怕讨不了好!” 不过她在此时到是耍了个小心机,反而是故意大声作答,如此好让靠过来的信众们都听到。大家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便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及时对现状作出解释就是这么神奇,虽然知道己方处于劣势却能让人心中大定。可见临时找个答案也总比藏着掖着不回答要好,反而可以给受众制造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 既然见人心可用就总是好的,能够硬着头皮服从的手下总比甩挑子跑散的混蛋要管用。四娘转而是点了几个跑得快的人下令道:“我带着大队人马在此压阵,你们速速到附近村子里放火记得连田也一块点了!那些小家伙们是来给咱添麻烦的,咱们做些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吧?所以只要能拖慢他们的脚步就行,这些事要赶快去做!” “嗳,得嘞!” 被点到名字的信众们当即就高兴答应,他们都很乐意不再看到后面那些给带来压抑感的队伍。越是撤退就越是心中没底,如此就会越来越觉得心虚,甚至会对先前毫不在意的矮个子们产生害怕之情。 于是数量上的压制就突然起了作用,简单的数学也重新唤醒了他们的理智。既然有人主动殿后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哪怕是自己苦点儿累点儿地再多干些活也不要紧。 纵火的时候倒也不需要临时生火,这对于缺乏引火工具的人而言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好在先前攻陷此处时就发现了不少留存余火的炉灶,他们想着还要使用就没有加以破坏。不过在想要进行破坏的时候却是不曾放过,第一时间就气喘吁吁地照着印象去寻找火源。 无论是寻找还是纵火都需要时间,而且之前留在身上的疲惫也并没有使得纵火队跑得多快。所以四娘他们是安然穿过了正在升起的村庄,并且还有人主动帮着去扩大火情。 城主及其部队在看到这一情形时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那些妖魔们竟然开始纵火制造阻断了,显然是露出了怯意。这说明对方也不觉得能战胜自己,并且也是失败和死亡有着惧怕的。 战力相差不大且具有相近的思维,那么就说明双方并没有不可逾越的深渊。只要努一努力便有可能战胜对方,至少不会再像先前那样败得莫名其妙了。 忧的是天干物燥且草木遍地,这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火头可是没有智慧的,并不存在自主移动的事情。万一经小风一吹就烧了过来可怎么办?那自己这些人还不是得再跑一次? 他在心头惶恐时便下意识的向左右看去,并且还焦急地想到:“这次可得往哪里跑呢?难不成是旁边的大河吗?对!要是火烧过来了就跳进河中,哪怕是再狼狈也得活下去才行!” 然而不多时他却放下了心,因为那些妖魔们已经开始跑动了起来,并且速度还要比先前追击自己时更快。 “我的个天哪!火,大火烧过来了!你们去烧那些小红皮啊!你们可都是一样红的,亲戚就该去找亲戚呀!”金头一嗓子就喊出了缘故,可见他在刚才的缓步“压阵”中获得了休息,已经能够一口气喊出这么长的话了。 “闭嘴吧你!这是计策,计策懂吗!?这个……总之就是让小红皮们不敢追上来!没错!”四娘就是在逃跑中也红了脸,并且还努力为自己的决策做着辩解。 当然火光也在后面熊熊的追了上来,那散发出光芒的炽热同时也染红了每个人的面孔,竟是让四娘的强辩显得一本正经了起来。 第801章 火光 这次冲突在匆忙中开始,然后在荒唐中就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王涛虽然决定不在这处世界浪费弹药,但也不意味着他会眼睁睁的看着信众们完蛋。命悬浮车将所有人都接走也花不了太大的麻烦,对他而言不过是招招手的事情。 四娘在上车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于是就主动感谢道:“圣哉,暗流大神,这是神明的力量来拯救我们了!” 惊魂未定的信众们虽然都有怀疑,但在这种冠冕堂皇的吹嘘下也不好当场提出来。自己毕竟还是在天上飞着呢,万一真惹人家不高兴了可不好,万一被丢下去了谁都不会飞。 唯一不足的就是匆忙间只叫来了一辆悬浮车,而那还是停放在林地之中的。至于停放在洞室内的两台悬浮车早就被用来搬运物资了,这会儿应该正停放在酒肆的地下进行卸货。所以不但是信号不好导致联通不变,就算是收到信号也没法及时赶来。 结果就是使得三十多人都挤在了一辆车中,互相挤挤挨挨的仿若一块掺杂了布料的罐头。四娘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做祈祷,真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 更无奈的是竟然还真有信众做出附和,或是歪着头,或是皱着脸于嘴中蠕动着什么。若非外面还有大太阳在照着,放在夜晚再看这一幕的话恐怕会非常惊悚,甚至有可能会吓晕无辜的过路之人。 而在场的红皮军队也都看到了人力所不能敌的火势,并且还看到了妖魔们的弄巧成拙。起初大家都还为敌人的愚蠢而欢欣鼓舞,并且无不是希望那些坏蛋们能被烧死在火场之中。 要说最不愿意看到入侵者安全的就是他们了,所以在看到大高个都成功逃跑后便齐声哀叹。数千人的叹息彷佛掀起了一阵小风,竟然使得飘过来的飞灰在原地停息了一阵。 借此机会大家也就都默契地一起停下脚步,谁都不愿意继续向前推进了。即使因为先前被追得气喘吁吁,并且胳膊腿都在狼狈不堪地发抖,也是不希望现在就靠近火场。 要知道他们可是不会飞的,风向若是变了恐怕谁都逃不出去。 唯有城主在竭力地进行驱赶,并且还不停地喊道:“前进,别停下。我们只要顺风走过去就行了。记得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大伙就是我们的前锋,被烧过的地方是不会再燃烧第二次的,所以只要跟在后面就能冲破一切阻挡!” “这不就是打顺风仗吗?” “那你还想咋样?亲自跑上去跟那些妖魔们干仗?” “走吧,再慢点儿那些妖魔们又回来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嘟囔着不满,大概是在鄙视城主的怯懦决定。只是大部分人却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以并不反对捡这种便宜。 于是停下的军阵便又缓缓移动了起来,只是前进的速度依然很慢。他们既没有一开始时的稳健整齐,也没有溃逃时的散漫如羊群,而是在疲惫不堪中透露出了懒洋洋的劲头。几乎所有人都对先前的溃败感到羞愧和丧气,而军心就在这种没有人员损失的情况下跌去了大半。 “大人,是这样的……” 亲兵在这时返回到了城主身边,并且低声报告了后方人群的状况。 原来那蔓延了小半个地平线的人群是神庙的手笔,来者主要是周围乡村的民众们。那些神棍们显然注意到了难民所带来的恐慌,而本身却又不愿承担赈济难民的责任,于是转而就宣布那些妖魔都是神明的敌人,凡是为神而战的人都可以在死后上天堂,而且不存在任何身份和财产的门槛。 大致的内容就是这样,往后面转了一圈也只能打听来这些,再有更多的内容就无法知道了。因为不但是那些神棍们缺乏军事人才,而且动员起来的乡民也都缺乏军事训练,于是就出现了这样赶羊一般的场景。 城主在听完报告后便撇了撇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让神棍和乡民们变得半废物化是长久以来的安排,这样才更有利于世俗力量的统治,若是这些人突然变得纪律严明又善战才可怕呢。像是这样民心可用却又散漫一团也挺好的,如此就可以让贵族们去负责政治和军事了。 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事,于是就问那亲兵:“刚才那些天上飞的不也跑到他们那边去了吗?怎么没见他们有多害怕?” 说话间他是将手指向身后那些“援兵”们的,自己的这些兵可是一照面就崩了,怎么那些乌合之众们却是毫无反应呢? 而亲兵所提供的答案却也很可笑,那就是人群中都跟随着每个村的祭司。在见到天上“飞妖”到来时便大声的念诵经文,然后成群的村民们也跟着一起念诵。于是他们就这样的情况下不再害怕了,只恨对方不降下来好让自己立个功。 “这样啊……那过会把祭司们都叫过来做个祝福,给大家壮壮胆了才好上阵。”城主说着就将安排手下到后方去联络,再是不对路也得解了燃眉之急。 他知道神明并没有击落那些会飞的妖魔,也不曾保佑自己的部队士气高昂。不过若是念念经就可以保持军心还还算好,至少要比被几十个人追杀好太多了。 最急迫的问题已经远离了,而最关心的问题也得到了解答,那么接下来就该处理其他的问题,比如一会儿该吃什么,下一顿该吃什么,还有明天后天该吃什么。 拉了人出来打架就得给好处,再不济也得管人家吃饭。而他的随军辎重队可是全都跑散了,没跑散的大概是遇到哪个沟坎翻了车,再要及时收拢也不知得到什么时候去。 先前还可以在沿途的村庄中就食,而自己所要做的只是免除该村这一年的农税而已。不过等大火这么一起就没法指望了,烧成白地的村庄中肯定剩不下一粒粮食。 想了想便只好写了个条子临时调粮,要求城里和后方的村庄赶紧运粮上来。为此或许得多耽搁一阵,甚至有必要的话还需要后撤一段距离。因为若是没有吃的就会令军队不满,万一哗变了可真是灾难。 第802章 私心 征集粮食的条子是写在布帛上的,不过在刚刚写了一半后又发现状况有了变化,于是就只好被丢在尘土之中。因为书写命令的城主看到了更多的火光和浓烟,而且是远远的越过了火头所点燃的。 城主于是就明白必须要继续前进,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因为那不仅是下一个要到达的村子遭难的证明,而且还是下下一个,以及附近村子即将被摧毁的公然宣告。 无论城市再是怎么依靠手工业和商业而建立,只要居民们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要依靠农村。如果漠视纵火的发生就肯定会出现粮食危机,到时候再要向上下游的产粮地去购买就得付出更高的代价。 而且这还不只是经济上的事情,不能为村庄提供庇护就会削弱城市的权威,并且使得那里的村民们找到自行武装的力量。一开始虽然能够有效的抵挡外来侵袭,不过同时也能抵挡征粮队的行动。 所以无论是为了履行义务还是为了减小损失都必须前进,哪怕是跟在就重火狂魔之后无所作为也要表现一下,必须做出持续攻击的“凌厉”姿态。 最好是能够一鼓作气剿灭对方,并且将他们的脑袋摘下来传递四方。 这样既能展示自己的武勇,同时也能依迅速平定危机的能力堵住所有人的嘴巴。至于这些村庄的收成是不要想了,起码得照顾他们到第二年收获,不然自己就只能获得数个逃避饥荒的无人村落。 金头也在惦记着下方村落,并且还不断地咂着嘴。于是说出来的话也是充满了不舍:“这样行吗?这些村子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呢,一把火烧了怪可惜的。” 不劳而获的事情可是最有意思了,而且进入每个屋舍中翻找都很有意思,时不时的还会遇到惊喜。眼看着距离后方已经抛下了三四里地,这会儿趁乱搜刮一下应该是没什么的。 然而四娘的着眼点却与他不同,闻言也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这样,得等着他们走近了才好放火。不然一口气烧光了也不能止住他们的脚步,反而是白瞎了那些草木之物。” “啊?还要烧啊?四娘你可得留着点儿,我们的收获已经比卫和他的那帮手下们要少了,再要烧完那还有什么能剩下的?”金头当即就叫喊出声,并且还得到了信众们的赞同。 四娘看着车内反应也没多说,只是在心中抱怨着这些人还真是不可理喻。哪有到这个时候还拼死要发财的?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若是抱着财物赶不上黑门关闭也很有可能! 看着悬浮车内已经是空了一些,少掉的那些人都被她打发出去纵火了,当然同时也有降低车内密集度的原因。但是留在车上的人也都露出了担心之色,显然是怕大火烧掉村落中所有遗留的财物。 想来想去也不能死硬到底,她可不是王涛那样有“神技”傍身的。真要从大家的意见起了冲突也不是什么好事,稍微怀柔一些遂了大家的意也是必要的,这样才能多得到一些拥护。 于是四娘想了想就换了个主意:“下面那几个村子里都有咱们的人,一会儿放下几个人去通知他们加紧干活,手脚上都快着些。把那些抓来的小红皮也不要吝惜,有事就让他们去帮着搬,不听话的你们爱咋样就咋样。反正等敌人大军到了就必须要纵火,不然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见识下这里的武器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还看见有些人不以为意,显然依然是有着轻敌的情绪。果然没见识过好歹就不知天高地厚,没实打实的动过手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四娘于是就在心中嘲笑到:“在城里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牛啊,都是被这些不能打的小红皮们惯的!” 如果一堆小家伙们既不能打也缺乏力气,而且也很容易抓捕并听从命令,那么就算换了谁也会轻视万分的吧?就算是对上这里的军队也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那些家伙们也都是些胆小鬼,不就是一照面便全面崩溃了么? 收拾这里的军队其实要更划算些,因为能从地上捡到不少的武器和甲胄。哪怕是型号小些也可以回炉或者改装,转手卖到别处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最好是用来武装信众们,尤其是那些最忠诚于自己的信众。不管他们是真被忽悠了还是热衷于获利那都不重要,只要能将自己护卫在其中就行,并且还必须将武器指向所有的敌对者。 见识多了些也让四娘有了些谨慎,知道自己遇到的不一定是人,甚至不一定是生物。前路的迷茫中充满着宝藏,但也充满着不确定的麻烦,所以他迫切地获得武装。 说来其实她更对远处的人群有些介意,有些不愿意同那些人对上。 虽然那些家伙们阵型更散乱,而且武器也更简陋,却是不惧怕飞来飞去的飞像们。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出现这种状况的人群,于是也就对自己的依仗产生了些许忧虑。 有能力抵抗但是胆小的军队并不是威胁,反而是送货上门的好店家。只要忽悠的力度到了便能使得他们丧失战斗意志。 没能力但有着傻大胆的乌合之众才是威胁。只要一旦戳破了编织的谎言就会士气大涨,并且使得自己这些河青城的老乡们士气大跌。 因为她能拉起这么多人靠的就是忽悠,以谎言让大家达成了自己有神明在撑腰的共识。而吓得敌人败退也是不明自言的共识,那就是凡人是飞不上天空的。所以能做到这一点的就不是凡人,于是也必定是更为强大的存在。 “忽悠啊忽悠,终究是个大气泡泡,可千万不能被戳破了呀。” 四娘心中焦虑着不相干的事情,而在嘴上则另外说道:“你们是担心自己顶在前线讨不了好处,所以会让公门那些人占了大便宜吧?走,这个事情他们也得出力,不能在后面兜着手乐呵呵地看着!” “好!” 于是暴喝声就突然响起在了车内,可见信众们都是非常赞同这个提议,已经是忍不住想要拉着别人一起分担压力了。 第803章 四娘不会数大数 “这边的公门过来了啊?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过来了。咱们在这里可是没少折腾,要是不过来看一看才奇怪呢。不过你们整出来的动静也太大了吧?怎么还成片的纵火呢?”老捕头一边悠悠地说着话,一边还往嘴中扔着小粒的什么东西,似乎是从这边得到的零食。 按说这些东西该是先拿小鸡测试一下,过阵子等看情况如何了才能决定是否入口。不过四娘现在是要解决即将到来的麻烦,也就没有提醒卫的作为,而是直接说明情况:“那还不是对面的小红皮太多了,就我们在那边的人也就是几十个而已。回来的路上我已叫人去收拢大家了,可是要聚在一起也得花阵子工夫。 对面看样子的确是这边的公门,旗帜武器什么的都很齐全。而且来的头一水就有千把人,我们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它们击退的。不过也就是看到还有更多的在往过赶才没通通捏死,主要是怕力气都花光了。我们是不得已才点火拦住他们脚步的,总不能活活累死吧?” “哦……那还真是辛苦了……” 在降落下来时本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再经一番豪言壮语便引发了阵阵的赞叹。此地和平居民们都非常软弱,齐齐束手就擒的样子给信众和来此的公门都留下了可欺的印象。于是大家就都大意了起来,无不是认为对方是那种可以随意揉捏的垃圾种族。 四娘在说出这番话时其实非常矛盾,因为她既想贬低红皮的力量来动员大家出力,但也知道那些小个子们也并非软弱无力,多少还是能撬动自己两根手指头的。 同样的人数并不值得害怕,大吼一声再莽上去就对了。无论是攻心还是抡棍子都能完胜,这是先前在交手中得到的经验。不过此次来的可是数倍数十倍的敌人,哪怕是不做任何进攻只是站在那里都很让人头疼,要一个一个撂倒恐怕得把自己所有人都累趴下。 可是娘知道从黑门过来的这些人都不会拼命的,还没有谁愿意去啃硬骨头。大家个个都是为了得利而来,所做的掳掠毁坏之事也是看在此地软弱无力才放心而为,真要遇到硬茬子了才不会硬拼呢。 由于她心中怀着这样的焦急和忧虑,所以在面容上一时也没有遮掩住,却是让卫老鬼看了个仔细。这老头也算是看着四娘长大的,平时会表现出什么嚣张做派都是一清二楚。 若真的好收拾早就被她踏翻了,哪至于让这野丫头跑过来打商量?这分明是对方点子硬怕扎了手的样子,真要是信了她的话怕不得踩进泥坑,就算是拔出脚也会浑身不爽利。 不过身边可是有这么多人呢,也不好直接就戳破这个谎言,于是卫就指着一处空地说道:“哎呀呀,看来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啊,那咱们就那边去说吧。” 说完他也未作什么邀请动作,而是一转身就背过手在当前,倒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四娘从这老头的表情和语气上看出了一些什么,于是就什么话都没说的跟在后面,还挥退了没眼力劲想跟上来的其他信众。 “行了,这也没别人了,咱捞干的吧。” 等到了地方后卫先是扫视了四周状况,然后就干脆挑明了要求直说。 四娘也熟悉他这副表情,于是就不自觉地搓手交代道:“其实第一波已经把他们吓退了,我们是想捡便宜才追上去的。不过等我们跑得累哼哼了却也没能赶上去,然后他们那边儿又来了一大帮的人,起码得有……这么多人!要不是那会儿大家都已经跑得很累了,不然也不会早早地回来。” 她在比划对方人数时也估摸不出大致的数量,只能是将双手高高的在头上画了一个大圈。不过就这样还觉得不够多,于是还挥动着手臂画了更大的一个圈,几乎是将双臂全部都向左右撑开了才完成。 “呃……是这样啊……” 卫看着这样的解释颇有些无语,于是就以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哀叹了一下。虽然是对于过程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就最为重要的敌军数目却依然没有眉目,所得到的只是一对挥舞的胳膊而已。 因为那可能是表示两千,也有可能是表示五千,就算是一万也可以用同样的手势做表示。所以这样的敌情说明完全没有太大帮助,只能是表示对方很多而已,甚至还有可能使得受众产生错判。 想了想于是便打算问对方能站满多少面积,这样就能估计出对方大致的数量了。不过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在目光转到悬浮车上面后便有了另外的主意。 卫于是转而对四娘说:“你这样说我也看不明白嘛,对方大致有多少还是得亲眼看过才行。要不这样吧,你赶紧弄匹牛来带我过去瞅一瞅。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子才能心中有数,总不能闭着眼睛跟别人打架嘛!” “成,那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牵牛过来!”四娘觉得卫所说的也在理,于是转身便要为他去找坐骑。 老人家的腿脚也不灵便,真要是拖着他徒步赶往前线也不像话。反正已经有很多牲畜被用来搬运物资了,临时调用一头也不是啥大问题。 不过等走了两步后却又觉得麻烦,四娘便干脆扯了卫一起上悬浮车,并且还招呼着王涛来“驾车”。这个事情现在也的确只有王涛能做,别人还真玩儿不转那车上的控制面板。 老家伙见到大家都羡慕地看着自己,于是还故意不好意思地推辞道:“怎么使得,怎么使得啊,这可是神明赐下的宝贝,哎呀呀,今天就让老夫乘坐这飞舟上天一趟吧。” 说话中虽然是稍微用力的后退,不过实际上也没多么使力气,只是被四娘一牵着便钻进了车内。就这还让大家都称赞老捕头是个谦虚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对大神非常虔诚的人。 第804章 想办法 老头子似乎是装模作样上了瘾,就算是进了车内也还在不断推辞。四娘便一拍坐垫地“恭请”道:“行了,门已经关上了。既然上来了就坐稳,一会儿飞起来的时候会稍微有点不舒服。” 既然被看破了举动也就没必要再装了,卫便在收声后便一屁股坐下,顺便体会一下软绵绵的坐垫。不一会便看到窗外的景色在下沉,而且也能感觉到自己确实在上升。 所谓的“不舒服”也如期而至,但当速度稳定下来后也就不再那么难受了。从空中跨越数里地的距离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在老捕头还在想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到了。 他其实主要是想体验一下飞上天空的感觉,更想看看从天空看那许多的人群是个什么样子。等到了地方后也的确不负他的想象,入眼的场景的确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甚至还让他感到了些许惊恐。 不过距离带来安全,相隔那么远他也不怕那些小红皮们会飞上天来。所以就及时做了悄悄的深呼吸以掩饰窘态,同时也开始认真地进行分析了。 然而从此处到黑门所在差不多都是一马平川,唯有人工建成的村落和树林才能起到遮蔽的作用。此外就是那条大河也没有多少船只,看来不是很方便用兵的样子。 这是一处没有任何地利的所在,起码就他的经验而言是十分不利的。所以得出的结论也是无奈得很,那就是劫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喊上大家一起回家。 当然最好是将黑门也一并堵上,总不能让那种数量的敌人杀过来。就算是再矮小也是持有武器的部队,而且按四娘说的他们还有部分人已经能够克服恐惧,敢于面对着飞天器物而不露害怕之色了。 现在所能期盼的就是那黑门真的会关上,如此才能赖掉那些红皮土著们的“讨债”。不然那向洞内运送的许多财物、布匹和俘虏都得还回去,甚至还有人不得不付出血的代价,因为他们欠下的是一地的血债啊。 想来想去卫也只能赞同四娘的办法,那就是等敌人靠近时便烧掉一片带状的地形。这样既能以火焰阻隔敌军,也不至于一口气就将所有能烧的都烧完,不然他真的想不出该用什么去抵挡那远方的大军。 从小到大他最多只是做到个捕头就顶天了,兵学方面基本是没机会去涉及。最多只有偶尔听到的一鳞半爪能略作窥视,千把人的规模已是他的想象极限了。 可是就这样的人手中还得分出力量去看押俘虏,并且大部分都是散漫的国人和投机的文员,怎么看都实在是拿不出手的。没听说谁能以这样的力量去力敌大军,对方可是能铺满小半个地平线的人力啊! 四娘看到卫的面色难看便知产生了畏难情绪,不是谁看到这么多人来找自己麻烦还能稳住心神的。也就是她自小常在城中被人追着打,等稍微大些有力气后就在城中追着别人打才能如此。 面对如此情况而满不在乎的性格不是谁都能养成的,就得是经常经历类似的场面才能逐渐适应。游击战就是要避开敌人强大的部分,并且时刻盯着对方的薄弱处下手。 每当攻击时都必须果断而有力,得手后也不能贪功恋战,必须及时撤离再找其他的机会。不然很容易被反应过来的敌人包夹,那样就是想跑也没办法做到了。 而老捕头则是正相反,平时所习惯的是进行周密的部署,然后再以力压人。他堂堂的公门不需要遮遮掩掩,就是在抓捕罪犯时也得如此。亮明身份反而能吓得一些宵小束手束脚,根本不敢强行反抗。 四娘请他上天转一圈就是要借用这个老人的经验,最好能看出敌人的弱点在哪里,而不是为了让他皱眉头的。见到车内许久没有动静于是便主动问道:“卫大,您看除了纵火还有什么办法?要不我们找些能在晚上看得清的去夜袭?还是干脆去找到他们的老大在哪里,下去了一刀子攮翻就跑?” 老捕头摸了摸发白的胡须,然后便反对道:“夜袭?那你得数数有多少这样的人,并且在晚上拉出来后还不会跑散。我记得就你那帮中的弟兄也不成,他们少有能在晚上看清的吧?而且看他们的位置距离黑门也不是太远了,小半天大概就能走到。到时候地方恐怕会很小,想要有个周转战场都找不到吧? 至于去捅翻他们的老大也不是不行,但首先得有个人下去能在被砍死前办成这件事,最好还能活着回来。就跟咱们过来的那群人中是什么样你也知道,似乎没有这样骁勇善战的。要不……你下去试试看?” 四娘听了这话却没有自告奋勇,因为下面那些红皮小人们实在太多了,而且也实在是太过密集。若是对方晚上宿营时还有可能偷一波,凭着她引以为傲的夜视眼还有可能打个时间差。 不过大白天的就去敌阵中宰了对方老大还是太刺激了,完全可以想象捅了马蜂窝后会是什么样子。人生还那么漫长,未知的天地还有那么多等着自己去搜刮,实在不值得将生命损失在这里的。 她当即就推辞道:“那,那就算了吧。我们再想想办法,再想一想好了。” 卫闻言便点了点头,心想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四娘。既然结论无果就继续观察好了,他便重新将目光投向了下方。不过也不负他的丰富经验,等观察了一阵后又提出了问题:“这么多人啊……每天光吃喝都不是个小数字。也没见他们背着什么包袱嘛,他们究竟吃些什么呢?” 他边说还边将手中的小颗粒丢入嘴中搅碎,仿佛瘾头很大的样子。四娘看了一眼便提醒道:“就是你现在嚼的这个东西呀,那么辣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得下。哎对了,你是将这个当零食吃的吗?” 老头看了一眼便从腰间的袋囊中再掏出一把递过去,并且点头说:“大把吃是不行的,不过若是一粒一粒地嚼味道还行。放在汤中调味也可以,吃过的人都说好。” 第805章 出兵一百 四娘接过了那把东西颠了颠,心想着既然老家伙都吃过了还没事,那自己八成也不会有问题。 她也就学着将其一粒一粒丢入嘴中,于是火辣辣的感觉就重新蔓延开来,足以让每一个接触者都变得面红耳赤。等嚼过后便再次尝到了熟悉的味道,当即就让她确定是这边的粮食了。 不过在细嚼过一阵后却发现“数量”非常重要,只需少量的嚼碎就可以当做零食,并且在唇齿中磨压出微妙的辣香。每次吃掉一粒虽然会感到刺人的辣痛,但是其所产生的后劲却更为难受,必须要再嚼一粒才能稍微缓解,于是吃起来也就让人欲罢不能了。 适量的轻微痛觉给了四娘一个主意,于是她便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看样子还得继续放火,而且要去烧掉能让他们心疼的地方。” 说完她便撇开那干瘪的老头在一边,直接去同王涛进行沟通。 不过似乎是由于想要做的事情比较复杂,所以就连不停的比划带说明都不是很顺畅。于是在花费了很多努力后就只能将请求缩减得非常简单:那会飞的玩意来十个,兄弟们要去放火和砍人。 到了这种程度才让王涛恍然大悟,并且伸出手在空气中连续比划。不过也由于始终没避开卫的缘故,这从头到尾讨要援助的一幕都被他看了去,并且微微地半眯起了眼睛。 按说这样的事情本该是私下里进行的,既然看到了就不由得引发另外的心思。卫便在心中想到:“看来他们的力量和关系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甚至也不是自己在以前所想象的那样。虽然装神弄鬼的事情主要是四娘在主导,不过看来真正神秘的却是这个外乡人呢。” 就在他重新考虑彼此关系的时候却不防四娘转过头来,并且非常干脆地要求到:“就这个‘飞舟’一会儿还得来十艘,咱们每艘里塞十个人就能总共带上一百。你那边出来五十个,我这边也出同样的人数。 等人凑够了就去他们的老家放火,咱们得从粮仓到他们住的地方尽可能都点着。最好是把事情搞的越大越好!家里出事我就不信他们还稳得下心思继续来这边,等他们回去救急的时候咱们再回来,就是不要跟他们硬拼!” “嗯……” 老捕头闻言就沉吟了一阵,他从理智上对这种做法还算认可,不过就实际操作上还是很有顾虑的。目前对于要去的地方不仅情况不明,就连具体地形也是两眼一抹黑,这显然存在着非常不利的因素。 心头起了想法就摸过去砍杀一统那是流氓才做的,公门从来在办事前都要找到乡约地保等地头蛇来带路,最好还能临时喊上一些青壮打下手,这样就可以在确定的环境下行事,并且尽量将风险降到足够低。 卫正是因为对四娘提出的方案不熟悉,所以就久久的没有做答,只是在皱着眉头思虑。 捕快房那些人都算是这老头的徒子徒孙,在行动力上也算拿得出手。也就是说他们同时也是卫的嫡系,所以不论损失了哪一个都会让他非常痛心,又怎么可能投入这样高风险的事情中呢? 然而派别人过去了却也不是很靠谱,若是出了伤亡还得挂落在他的头上。要知道实际上的公门统治已经在河青城陷于半瘫痪了,这是内部人员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虽然不知前路如何但也得养得一家吃喝,所以人心慌慌的捕快和差役们都希望找到新的饭辙。就目前而言四娘所捣鼓的什么神教倒是有点意思,不然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都跟着过来。 四娘也是个急躁性子,就见不得这样不点头也不说话的稳重样,于是就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倒是说个话啊,出不出人痛快些。早出人就能早些杀人放火,也能让对方早早的就滚回家去。要是出的晚了就会被这些红皮靠过来,恐怕他们更想就近报仇呢!” 卫很不满这样的语气,毕竟他干了很多年的捕快,突然有人当他的面说杀人放火还是很不习惯。不过在彼此的合作中他是地位较低的那一方,也只能深深地咽下怒意。 就是对于四娘当面的提问也不能没个答复,于是就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我去跟他们说说,要是有人愿意去了就上你的‘飞舟’,要是没人去我也不好强求。毕竟这不是公门的事情,我没法拿公门的名义去要求他们。” 四娘听了老家伙的回答便是一愣,稍微想了想其中关窍才略约明白了卫的为难。不过许是由于忽悠人的事情做得越来越顺手,于是也就回了一句:“这样啊,那就让我来试试吧。”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急不躁,甚至还开始盘算一会该以什么样的说法去召集人。但是听在老捕头的耳中却如晴天霹雳,差点儿一屁股没坐稳就当场栽倒。 他拉了人过来是为了自起一波力量的,然后再以劫掠中的表现树立自身权威。这意味着他不但要给大家带来好处,也要避免未知之地可能发生的种种危险。 哪里可以打、哪里要远远地躲开都是学问,若是依靠老道的经验就可能减少损失并提高收益。在办成这些事的同时还要说服众人,并且尽量扮演智囊的角色。这样就可以避免自己亲自参与战斗,同时还能获得话语权和肥美的分赃。 多费些心思对于身体愈加衰老的他而言是最佳的选择,而且在安全上也是非常有保障的,至少是相比冲在一线的小伙子们而言。 四娘这一句“我来试试”虽然非常轻飘飘,但却不亚于往他的地盘上伸手。若是失手了就会折损带出来的小伙子们,可若是一旦得手了就会更糟——那男人婆立刻就可以树立起实打实的威信,进而有可能将更多人都一并拉扯过去。 要知道他可是来分赃建势力的,而不是给这小蛮妞送人送威望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允许呢。于是他当即就大声的叫道:“可不成!这哪里可以呢?” “嗯?” 四娘在被拒绝后自然觉得惊讶,于是就不解地看了过去。 第806章 以神之名的动员 此时的心思更多还落在过阵子要发起的进攻上,怎么编组由谁来带队都要选拔可靠的人手,甚至于过去了要如何突击也是得花费些心思的。 也就是说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会被拒绝,所以自然会对此感到出乎意料。 老捕头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赶紧就立刻遮掩道:“呃……咱们不是就要发起进攻了嘛?你就尽心去考虑该如何施为好了。至于喊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一定会尽快办好的!” 四娘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她此时的头脑中还在转动着如何突袭,也没工夫去分析这老头在想什么。于是她就以茫然的表情感谢道:“这样啊,那,那就辛苦你了。” 不过卫并不想引起四娘的疑心,于是很快又加上一句:“那些小伙子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且也手把手地教会了他们很多东西。若是就这样置身险地我也不放心,一旦有了损失也跟他们的家人没法交代。所以到时候请让我也一起去,多少也能起到点作用。” “行。” 他说了这么多话不止是为了参与进攻,还是为了让胜利也有自己的一份。不过这样倒是符合四娘平时的行事,所以便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每当北城帮要办事的时候都是老大跟各个组头商量好,然后各个队伍再分头去行事的。所以每个小队的组织和策划都是分开的,无论得利吃亏都由组头来承担主要责任。 也就是说在她的眼中卫相当是一个比较大的组头,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负责任的表现。如此符合“传统”并无任何的不妥,她当然没理由拒绝。 如此痛快的答应反而让卫愣怔了一下,但也只能半信半疑地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这种事情也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双方毕竟是打了多年的交道,其中的猫腻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了。于是等他们返回到黑门附近后就开始招集人手,并且说明一会准备做什么。 不过这一过程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是片刻间就得到了想要的人数。因为只消说明是要去大城里“搞点事”就有一大群人报名,甚至还出现了争抢着想要一起去的现象。 可见大部分人依然是轻视此地土著的,并没有由于四娘和卫的实话实说心生畏惧。他们显然更加惦记富裕之地的财富,那里无论有着什么都足以吸引他们去进行冒险。 二人也不知这样的莽撞是好是坏,只是希望计划能够成功就是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还特意挑挑拣拣,并且毫不讲情面地剔掉那些较呆较弱的成员。不然以那些人的素质很有可能成为拖累,甚至干脆就没法回来,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们好。 另外就是重新配置了装备,务必要做到让每个人都持有金属武器。 因为不少人都由于此地的反抗薄弱便大意轻敌,甚至在劫掠中也懒得去携带武器。反正那些红皮小个子们是非常胆小,基本不存在任何大的风险。 他们要么是在有风吹草动之时就早早地跑掉消失,要么就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反抗,这也让入侵者产生了非常大的心理优势。甚至有人觉得自己能一个打十个,而且是在不持有武器的情况下。 所以就算是四娘强调要武装起来也有人不以为然,甚至还在心中有着抱怨。因为他们都知道城市是财富集中的地方,从那里能带回更多更好的各种造物。 劫掠所得未必是带回去自用,等遇到急事的时候也可以售卖进行交换。甚至仅仅用来炫耀武功也是一个理由,而且还颇为得到许多年轻人的热衷。 四娘在不得已之下便再次祭出了神明的幌子,并且对着召集起来的突击队员们训斥道:“那些小矮子们违逆了神明,所以要受到真信者的惩罚。我们去是要战斗和带去毁灭的,给他们棍棒,给他们烈火,给他们一个忘不掉的教训! 你们这些混蛋空着手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在这讨伐中心慈手软吗?这样做可是对神明的不敬,难道就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她在召集人手时正是在黑门边上的,所以四娘喊出这话就使得不少人面色一凛,不由得就看向了那神异非常的“大神之体”。 公门之人在此时便不再言语了,都是默默的低下了头保持肃静。就算是头一次来此也见识了不同的天地,要说没有敬畏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曾多次通过黑门的信众们则更是面色大变,无不在为自己刚才的轻佻而忏悔。因为不论是自己和家人都已经从黑门实实在在的利益,再加上四娘反复进行扭曲的宣传,所以使得他们多少都有些超脱理智的狂热。 先前不以为然的信众便立刻颤抖着祈求恕罪,并且马上去想办法将自己武装起来。至于其他的信众们就更是露出了狂热的目光,并且还自发地大声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一个人的声音只是开始,大批信众们很快就“熟练”地跟着高喊起来。因为这个新生的宗教拿得出手的故事,从业者也更是缺乏唬人的伎俩,就只能以不停的重复祝祷来阻止信众们的思考。 要不说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呢,灌输到差不多的地步了他们就会自发的重复,甚至连意志和精神都彻底的投入其中。 这样的狂热让卫感到了惊悸,同时也让他带来的那些人心生惊讶。因为平时接触过的宗教都较为原始,而所谓的教徒们都是泛泛而信的,并不曾发生过如此狂热的现象。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神明并没有帮助过他们,而且神棍们也没有花费心思去回馈过他们吧。 而四娘到现在的举动就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不但是公开地显露了不可思议的“神迹”,而且还实实在在的能够治病救人,并且带来财富。在精神上也有着不小的“作为”,那些奇怪的音乐和不知是什么的诡异图像都让信众们沉迷其中,甚至还神魂颠倒地以为那里就是神明生活的所在了。 第807章 心与实际的差距 四娘站在黑色的高台上很享受这种赞颂,哪怕知道是献给所谓“神明”的也全盘照收。 这被大家崇拜的神明不就是捏造出来的吗?那么“制造”了这神明的人就该算神明的家长吧?谁家出了这么有出息的崽都会高兴骄傲的吧?哪怕祂只是一个黑漆漆的奇怪大门。 她在心中得意下便将目光扫来扫去,希望能够看到更多的崇拜面容。但在看到公门那群人时却发现竟没做出太大动静,明显地与信众们狂热的祝祷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正得意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泼冷水,哪怕是不参与都被她当作是在同自己作对,于是当即就冷哼了一声。 “哼!” 这一声也没有多么响亮,不过在从鼻腔里喷出来后却是吓得众公门齐齐一抖。这些人竟是同时就发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得产生被什么在从后背注视着的错觉。 有人的地方就有差异,有差异的情况下就有人是整个团队中的短板。于是便有心智最弱的差役不攻自破,在一个颤抖后也赶紧学着其他信众们高举起双手,并且大声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这样的行为就如同大坝上的缺口,很快就冲破了他身边之人的心防,于是便带动着不少较为脆弱的同僚们也跟着祝祷起来:“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之门……” 这时就连卫也在形势所迫下不由得跟风祝祷,哪怕是颤抖着如风中之烛也不得不高叫道:“圣哉……” 如雨而下的汗水表示了他的心情,那真是想哭都不敢当众表示出来。眼下的事情发展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竟是当众扯几嗓子就让孩儿们都除了心眼。 本来想好的是要拉出一彪人马,然后再找机会看能不能并了四娘的手下。如此既能独占了这奇异的黑门之地,此后得来的一切好处都能由自己人来独享,而一应相关之事也脱不了自己的掌控。 然而他显然高估了同僚们的平均智商,同时也为估计到作为群体会具有不一样的从众之心。完全没想过只要煽动工作到位了便能拉扯着人心跟进,进而是能够改变原本已经坚固的认知。 平时在看到那些神棍们招摇撞骗时都会上去分赃,但也不免会在背后鄙视加唾弃。这是因为他清楚对方的底细,完全明白那些家伙们只是些骗子,只要看透之人稍微使个小指头就能轻易地戳穿。 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四娘是如何进行医治的,更不知道这些人是以什么样的手段才能飞上天空。所以在看到人心突然转向时就被吓得不轻,进而是真的怀疑这小娘皮具有什么摸不清的神通了。 所以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犹豫,实在是对于随队参谋的事情拿不定主意。 他生怕孩儿们真的中了四娘的法术,等转一圈回来就会发现他们被套牢了心智,转而对那女子死心塌地了。所以有必要跟上去在一边看着,无论有任何猫腻都要立刻阻止。 但同时他更怕自己也中了那法术,万一人没捞回来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那样可真是不划算。 四娘可不知道这老家伙在想什么,只顾着向找来的人说明状况,并且强调所要携带的工具。 就好比引火的木炭可以从洞室中找到,那里为了照明一直点燃着一堆篝火。 还有为了扩大火势会需要油脂,这东西同时也能延长火把的燃烧时间。不过此物却不需要从河青城那里取来,因为被他们洗劫的村镇中就有类似的东西,已经有很多被搬运到了洞室中。 至于防具也不能亏待了手下们,完全可以从之前伏击侦查队的缴获中分配下去。不过由于数量有限就不能做到人手一个,只能是发给每个小队的队长。而且由于身材的差异也不能完全护住身上,只能是按扁了再以绳索固定在身前。大致看上去就像是个将孩子携带在身前的人,而且还是没有手脚的怪异样子。 不过大家都不是讲究人,为了安全并不在乎好不好看。只有活人才会在乎美丑,死了就只能变成他乡的臭肉。可见再轻视这里的土著、再是陷入了宗教狂热也让他们对死亡有着敬畏,并不敢以狂妄的姿态去投入战斗。 等大家稍微收拾一阵后便结束了整备,随后就因不知该干什么而停了下来。因为所有人几乎都是头一次参与这种事,所以对于可能会遭遇到什么、或者需要些什么完全没有头绪。 四娘其实也比大家好不到哪里去,那个作战构想都是她一拍脑瓜就得到的,所以从头到尾都缺乏足够的思虑和规划。不过看着远方的冲天黄尘在愈加靠近,就算是有林木遮着也能让人看到摧天的情势。同时冲天而起的还有如同墙壁一般的黑烟,那是信众们试图迟滞敌军的努力。 逐渐逼近的危机也让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是做出这样孤注一掷的冒险举动。 想想自己这边是狂热的信徒和一些差役捕快而已,而对方则是胆小如鼠的矮个子兵丁。本来该算是半斤对八两的程度,但再加上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和对方存在着不怕飞行之物的人群,显然是对面可以再加上半斤的。 种种形式都说明不可以正面力敌,否则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战胜。这可与平时在城中犯事被抓时不一样,自己下手可是从来都知道轻重的,堪称是小事不断大错不犯的典型。而且事后还有老爹以各种手段从中运动,很快小事也会被了结成无事,根本就不必担心太多。 现在可是不一样了,完全没有能够轻松了结眼下局面的可能。 她不仅是初到此地就犯下了杀孽,并且还连抢带烧加掳掠地做下了诸多恶事。几天里犯下的罪行都抵得上过去所有年累积起来的,换了谁也不可能放过这样的仇怨吧? 四娘不由得就在心中哀叹道:“得给他们规范一下了,在心头勒条绳子也总比以后回回都要拼命的好。不过要怎么弄也只能等解决了此事再说,最好再找个时间同大家商量一下。” 第808章 认知与行动 眼前的危机在步步逼近,想来想去还是与自己过于暴虐的手段有关。平时在城中一直受束缚倒也能遵纪守法,等到了不受约束的地方就暴露出本性,甚而是开始为所欲为起来。 她这个混混头是这样做的,随他而来的信众们是这样做的,甚至就连平时遵循规矩的捕快和差役们也未能例外。差别就是后者进行了有组织有纪律的洗劫和掳掠,并因此发挥出了更为有效的破坏。 四娘是个常常总结经验和教训的人,而且越是犯下大错误就越需要这样做。她和帮众们也都差不多如此,这是一个避免再犯错误的好习惯。 毕竟任何经常犯错误的人都需要养成类似的习惯,否则就会在不断的错误中一条路走到黑。 总结出来的第一条就是要下手得控制轻重,最好是能够做得温和一些。比方可以通过贸易形式来换到想要的东西,或许对方有什么急需的东西正巧是自己多余的。 第二条就是侦查的时候要更隐蔽一些,甚至不要主动同其他天地的官面人物发生冲突,以免闹得将来会闹得不可收拾。比方眼下的危机就是恶果之一,以后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冲突为好。大家是来发财的,能轻松得利干嘛还要送命呢? 这第三条嘛…… 然而就在四娘思量的时候却被金头打断了,这憨货走过来就大声地嚷嚷道:“姐啊,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发话了。等到了地方可能会有些好东西,我要看上眼了可是会搬的。到时候一定拿最好的分给你,不过你可得出力帮着……”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四娘打断了:“有你什么事儿?有你什么事?刚才选中你了吗?一边儿呆着等我们回来,而且还要守好这里不要让小红皮冲了进来。实在不行就将林子也点了,我们会想办法回来的。” 烧掉这片果林是无奈中最后的选择,大火已经证明这座黑门是不害怕火烧的,至少不害怕草类植物的燃烧炙烤。在有香喷喷虫子的那处天地里已经经过了“烤”验,祭出此法应该能阻挡那些小矮子们的突进。 金头并没有理会这话中的无奈,而是不满地犟嘴道:“凭什么我就不能去了?抽出来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大家着想吗?我也要去点的那些小红皮的大城,叫他们以后一见到咱就害怕,而且再也不敢面对!” “好金头!” “说的好!” 人群中有好事者当即就鼓噪起来,这种充满了热血的话很对他们的脾胃。不过却在四娘怒视了一圈后立刻就偃旗息鼓,并不敢与这位新生的精神领袖作对。 可见树立了权威就是有好处,起码不会有人当面同自己作对了。四娘于是就叉腰指点着金头的鼻子骂道:“为什么不让你去?就因为你笨!你知道他们那个大城有多大吗?看大小怕不得有万把人! 而且咱们过去是要做破坏的,是连住家带粮仓都得通通烧掉的那种。就算他们原本有哪个没出息的想躲开都做不到,这得激得多少人跟咱拼命?可你竟然还想着要从中占到便宜,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金头心知四娘所说是对的,但在面子上却拉不下脸来承认错误,还依然看着脖子说道:“我当然知道‘死’字怎么写,爹教过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属于无理取闹了,四娘于是就在心中补了一句:“第三就是回来揍这个混蛋,太久没揍果然会让皮变得太松。”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招呼着大家一起走上悬浮车,并且还不忘对着金头挥了挥拳头。 这个意思是:敢跟上来就揍你,而且说到做到。 金头也不是真傻,得了这样的威胁便也只得停在原地,并不敢带着气头追上去。 然而四娘等快到车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并且转身提醒道:“你……” 金头便立刻接嘴道:“知道知道,不会跟你去的。等红皮小矮子来了我就揍他们,要是挡不住了就连林子都烧了,保证不让他们冲进咱们家。” 四娘由于被抢了话头便有些不满,但还是对这兄弟的保证感到欣慰。可见置气归置气,要紧的事情他还有数,并不会轻易忘掉的。 但这些并不是她要说的事情,于是就继续交待道:“不是,虽然我刚才事情要做,但还有别的事。跟咱们来的还有其他人是往反方向去的,这会儿也不知散到了哪里。他们虽然看到这么大的烟尘总会回来的,但你也得派出人手去接应,万万不要走了冤枉路。” 这是她刚刚想出来的要紧事,末了还同时在心中补了一条:“四,跟大家商量好该用什么方式联系。” 而金头却是提出了不同意见:“要是撒开人手放在林子边上又怎么及时联系?到时候要是该点林子了都没法跟他们说。所以我看就在林子外边再设个会合的地点吧,无论从哪里返回的都先在那里等着。那样只要一两个人等在外面做招呼就够了,就算是大火烧起来也不至于连返回的人们都害了。” “哦?可以!” 四娘到是对金头的建议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能提出这样的看法。不过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联系不便的情况下确实会出误伤的事情。那样还不如让后续的返回者们在外等待呢,总比被自己人放的大火烧死好。 剩下也没有更多的事情可说了,所有人都陆续就位坐下并且好奇地打量着会飞的“奇物”内部。这是其中大部分人第一次坐上“飞舟”,所以自然得好好把握住如此难得的机会。 而四娘也很快就关门坐入车内,并且向王涛示意可以出发了。 于是十辆悬浮车立刻就从果林之中缓缓升起,并且按照这里不存在的交通规则列成一字长列。这种情况下行驶可以只占据一条通道,而且就算其中有哪辆车要变向也不会干扰到其余车辆的安全。 不过出得初得此物的王涛还没有研究透彻,所以并不识得其中真意。而刚刚坐上来的乘客们则是觉得这样具有某种神秘的象征,可以帮助他们在接下来的“活动”中无往不利。 第809章 敌后空降(1) 空中的队列很快就超过树梢数米距离,然后便开始逐渐加快了速度。这样的加速度是大部分人都不曾体会过的,于是很多人都不适地捂住了胸口,并且害怕自己的心脏会从中跳出来。 成片的庄稼和笔直的道路就从车辆下方快速掠过,其中还通过了数个村庄上方。 只见没被烧掉的村子中还有人在加紧运输,并且还频频看向烟尘腾空的远方。这是哪怕知道危险也要捞一笔的贪心鬼,不管能否安全的返回都是在拿自己的安全赌博。 不过其中有着熟悉身形的自然是河青城老乡,皮肤赤红且穿着较少的则是此地土著。天空的队列也没有拔高到看不见的地步,所以在飞过时就引得许多人注目仰观。 被她带过来的乡邻们都抬头高呼,并且还频频摇晃着双手做示意。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要去干什么,但是总觉得自己这样做就能被他们看到,甚而有可能带来些好运。 而矮小的红皮土著们都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生怕天空的妖魔之物会吃掉自己。敌我之别就已这样鲜明的对比表现了出来,一目了然的就让飞空之人知道谁是自己的战友,而谁又是在心中怀着敌意的行为。 下方的这些村庄即便被洗劫也起码是没遭到更严重的破坏,这与更远处正在燃烧的村子相比还算是幸存了下来。但是这样的幸存并不能持久,随着时间推进终将演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庞大火堆。 至于点燃的时间可以参考红皮土著收复失地的速度,什么时候他们的兵线推进过来了就什么时候点燃。这不是在在别人的土地上实行焦土政策,而是在制造阻拦脚步的火墙。 这样的火墙也有优劣之分,就好比村庄中需要更多的建材和储备,所以显然要比庄稼更为耐烧。其中腾起的火光和黑烟都是非常浓重,仅仅比林地过火所产生的稍微小些。 这腾空而起的烟火就如同在作出了注脚和预演,生动地为空中掠过之人展示他们将要制造些什么。那就是是一片又一片的毁灭,而且接下来还要带来更多的毁灭。 因为发起攻击的地方将是敌人的精华之地,并且由于抽调了兵力用来征讨自己,所以可能遇到的抵抗要稍微少得多。当然也有可能会遇到新调来的敌人,又或是惹怒了那座城市的居民以至于人人皆兵。 想想自己将干的事情便觉得后者更有可能,所以大家才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以烈火毁掉别人世代居住的家园,那是多么遭恨的恶行啊!而这个事情却是以神之名义发起的,倒是将参与之人的不安给压下了许多。 大部分信众都畏惧着这样的神明,这与从前所接触过的诸神可不太一样。但同时也不乏有人在舔着嘴唇冷笑,大概是在期待一会的战斗,并且渴望能够证明自己。 四娘努力不将目光看向身后,不同人等的目光仿佛是在审问的鞭子,每次对上眼都是一次狠狠的鞭挞。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也非常明白会带来什么后果,但还是坚定不移的要去执行。 这是她选择的道路,再是担心后果如何也必须承担。这不仅指的是去烧掉一座城市,同时还指的是选择神棍的这条道路。贪婪、缺乏计划、手段凶残和不注意约束都是她的种种特质,而这些小因素综合起来又使得她不得不去犯下更大的罪行。 她从小都是在较为和平的城市中长大的,所以根本没有做过这样可怕的罪行。所剩不多的良心还没有被彻底泯灭,于是就在无人注意时才于颤抖的心中默念道:“神啊,那是一座城市呢……” 没有人知道一个不信神的人为什么突然会在心中提起神,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提及具体神明的称谓。或许是由于知道自己的行为无法得到宽恕,又或许是因为只在进行单纯的感叹,实际上并不想求得任何神明的帮助。 至于心中忐忑的老捕头却是没有更多的想法,而是在木然地等待到达目的地。有了问题就解决问题,这是多年来他总结出来的行事方法。如果有更好的方法那就立刻选用,而不是愁眉苦脸地怨天尤人。 因为他知道很少会有什么完美的办法,多多少少总会带来一些不利的后果。而更糟的是什么都不去准备,甚至什么都不去做。只在争吵中等待恶果的降临是最糟糕的选项。 那种情况下更有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所有的行动选项都已经被漠视,进而是被眼睁睁的放弃了。 村落、燃烧中的村落、农田、烧成灰烬的农田、然后又是大块的完好农田和村落,接着便是呈暗红色缓慢推进的长线。这红线不用说便是土著军队了,就算是看到更大更多的飞空“妖物”时也不曾过分动摇,显然是逐渐从心理上适应了这样的存在。 在那长线之后则是一群又一群的红色小团,大概是以某种关系结成的临时组合。有可能是以大家族为单位,有可能是以乡邻为单位,也有可能是遇到一起了就干脆结队而行。 这样景色的变化就说明车队已经离开了双方接触的区域,接下来就只是向着远方的城市驶去了。 空中之人看到了下方的变化,而下方列阵行进的军队也看到了的异变。 于是不同的人群都是作出了各自的反应,其中大部分都以念诵驱邪经文为主,也不乏向着空中投掷土坷垃。不过采用第二种做法的通常会砸到自己人,并且引来一片愤怒的骂声。 至于那城主见状却是身形晃了一晃,差点就当众晕倒在地上。好在他被自己的亲兵及时扶住了,但是手脚发软之下还是唉声叹气起来。 仅从目测就能大致猜出彼此的速度差距,他心知就算是再想回去也来不及了。从卡托恩抵达这里大概花了一个半的白昼行军,那么就算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也得花费半日。 不过那样这支军队就会耗尽所有的力气,甚至于在中途就得抛下携带的武器。以这样的形式回去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甚至非常有可能只是为那些妖怪们送人头。 第810章 敌后空降(2) 城主知道那里是自己的根基,同时也知道自己要返回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在想了想后便继续要求行军,甚至狠狠心再也不回头去看,以免自己忍不住会犯下错事。 隔了这么远也照顾不到城中的防务,想来想去也就只能依靠本身的力量了。 其中有一部分属于留守的贵族们,高宅大院天生就是为防守而建造的。虽说有的贵族贡献出了自己的私兵,但显然没谁会让家宅毫无防备,起码的防守力量还是会留下的。 再就是动员的命令虽然是同时发下去了,但是能够及时响应的却只有城里的公民而已。靠近城市的居民也有响应的义务,以他们集结的速度大概这会正待在城中,或者是离开不远的距离上。 还有就是负责市政和治安的贵族是个有能力的人,他若足够聪明就会再次进行动员,尽量从公民中拼凑出抵抗的力量。至于武库中存放着足够多的武器,就算是他违规发放了也……也是以后才要解决的问题。 哪怕是情况危急到了这样他也依然在犹豫,并不是很确定是否要就此进行追究。涉及军事相关的都不是小事,他在心中有着将与此相关的一切都捏在手中的冲动,非常不愿意让其他人去碰触。不过若是没有武器就会作战无力,那么整个城市都有可能遭殃。 总的而言就是说卡托恩城并非是无力抵抗,至少还是有一些军队的。 不过在考虑了种种带来希望的可能后,城主最后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如果他们没有被吓破胆的话……” 而悬浮车内的众人此时也都指着地上狂笑道: “哈哈哈!这些小矮子们都被吓破胆了,你看一个一个跳的多欢实?” “就是就是,如果再翻个跟头就更好了。” “要是跳个舞的话,大爷我还赏他一块饼呢!” 在敌人够不着的地方上大肆嘲笑是件很安全的事情,同时也能当众展现自己的“风趣”和“勇气”,这是一件成本非常低廉的炫耀行为。 四娘也没有阻止大家的闹腾,因为这样的交流有利于降低紧张,一会儿可以让大家发挥得更好一些。而且她其实也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的状况,不像王涛能够通过切换摄像头的取景去看到所有车内的样子。 不过各辆车内的状况其实也都大同小异,同样的文化背景让他们说出来的屁话大致上也是差不多,其实也没啥可看的。王涛甚至还嫌弃太过吵闹而关掉了那些小窗口,进而是调用了一首轻柔的音乐在耳边播放。 他能够看到距离那座城市越来越近了,也知道一会可能会发生类似的劫掠之事。不过他却并不是很关心那些红皮矮人的处境,因为彼此都是互为过客,而真正要团结在身边的该是这些河青城之人。 因为只有这些人才会跟自己返回黑门,去见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他为了安全未必会全都进行探索,但遇到危险了又需要有些人能够帮忙,那么就必须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 成为同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既可以亲眼去确认这些人的战斗力,也可以让他们来见识自己的本事。只要互相依靠就能够一直走下去,直到有一天能打开通往家乡的那扇大门。 所以只要不是亲手染血就可以了,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行走在别人清空的染血之地上。只要不是亲自抢夺就可以了,坐享其成也不是什么让他怀有负罪感的恶行。 以悬浮车提供的高度和远望能力让他大致看到了城市的样子,而且车队是时时刻刻都在靠近目的地的。所以每驶得更近一些就能看到更多的细节,那座城市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明显。 不但是他能够看到起伏不定的城市在慢慢变大,就连其他准备抵达目的地的乘客们都看了过去。 那里既有密密麻麻攒集如同沙砾的矮小房屋,看上去就知道是平民所居住的区域。也有着一块一块较为规整的大房子彼此靠近,显然那里是富户们居住的城区。 这样的布置倒是与河青城内的大同小异,稍加比较就能猜测出每块区域的用途。 四娘将眼珠子一转便得出了优先攻击的目标,同时也想好了该如何借用这些飞舟的机动力来调动守备力量。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可比河青城还大,仅就占地面积便是后者的两三倍大小。 更不用提那其中的许多大号建筑了,竟然是他们这身材高大之人都不曾建筑的。要知道它们同这里的土著高出不止一头,而这里富户们的住所却要比河青城的还要高大数倍,至于更加的富丽堂皇。 也就是说这里的红皮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造出这样的建筑,仅就工程量和工艺上而言可要高明得多了。这是具备了一定智慧的文明才能产生的水平,并且还得有足够的积存才能支撑得起让许多人进行建造。 于是车队越是靠向那座城市就越是出现了两极分化的表现。一些人开始自惭形秽起来,深感自己以前居住的房屋矮小简陋,简直就是个难看的狗窝。而另一些人则在心中充满了兴奋,希望能够快快杀到那里,并且从中得到许多精美的劫掠之物。 至于四娘则是两者皆存,她既知道自己在侦查上犯了很大的疏漏,竟然由于距离原因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以至于招惹了距离不远的这座城市。同时也充满了深深的渴望,打算在结束袭扰举动后看看效果如何。 如果损失不大就说明这座城市是个软柿子,那么再多的财富都是为自己准备的,没理由不趁手从中大捞一把。如果踢到了硬石头就利用机动力反复转移,将这里的粮仓或是别的什么易燃之处给点了就赶紧逃跑,然后再回去看看是否吓退了此地军队。 可以说每个混混的本性中都是欺软怕硬的,哪怕是在穿越后也是如此。 第811章 敌后空降(3) “啊!” 惊声的尖叫最先响起在卡托恩城的外缘,那里正有一支被动员起来的部队在匆匆行进。各种传言已经让大家都人心慌慌,再看到远处的滚滚黑烟及烈火时就更是忐忑了。 此时由远及近的悬浮车队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于是就成为压倒众人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匆匆武装起来的民兵们本能地就向左右躲去,甚至于带领他们前进的军官也都做出了差不多的反应。 这些人一开始本还以为自己将是妖魔们的目标,于是就在惶恐中做出了各种躲避动作。其中有小部分人甚至扭头就跑,等进入熟悉的城市巷道后再几个扭身就逃散得无影无踪了。 然而天空袭来的不明存在对他们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当那些溃散的队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各种库房,无论是储存粮食还是甲胄都无所谓,只需要以全部点燃来释放出召唤军队返回的信号。 但凡是这样的建筑都很好认,无论是为了防火还是防盗都具有较为高大的墙壁,当然就连大门也是比较高大坚实。而且由于这种建筑不是给人住的,所以外表上也非常朴实,完全同大户和官府建筑的奢华风格所不同。 四娘已经将自己的目的同卫交流过了,二人结合着各自的经验便很轻易就找出了目标。随后他们再向王涛示意降落,这样就可以放出许多急欲进行破坏活动的可恶暴徒。 这样的空降行为是土著们闻所未闻且见所未见,一出现就惊散了守卫库房的力量。但是这些守卫者总算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于是也有人还不忘吹响了示警的哨子。 只是尖利的哨声并没有招来太多的人手进行防卫,反倒令他们的行为显得十分可笑。因为城主的出兵已经抽调走了大部分的军力,敢到不安的贵族们就利用权力自发地调整了军队警戒的区域。 现在这座城市的主要守卫力量都聚集在富人区,哪怕是听到了示警哨音也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有不少人都被吓破了胆,并不想让巡逻部队离开自己的宅邸附近吧。 所以这座城市在遭到异界人的侵袭后几乎是毫无反应,最多只是传出了无奈而虚弱的警讯。此地只有那些不懂得恐惧和害怕的大门还继续留在原地,并且尽忠职守地看护门后的物品。 四娘开始只管吆喝着让手下们冲出车外,并且给各个小队分配了不同的方向去破坏。然而许久却没有见到具体的成效,于是就不耐烦的喝骂道:“你们这些懒秧子还在等什么呢?给你们说了要一下来就点火,怎么还不见你们的动静?赶紧放火!点起来了咱们再去下一块地方!” 骂了一通后她又对那些凄厉的哨声感到不满,于是就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叫道:“吵死了,让那个刺耳的声音消失!” “是!” 有人答应了一声就立刻去进行驱逐,或者干脆就捡起附近的坚硬物品进行投掷。 矮小的守卫者本来由于距离还敢于报警,不过在看到奇形怪状的高大怪物在靠近后就立刻开始退却,很快变脸最后一点勇气也彻底消失了。 背景声音一下清静下来就让四娘不至于那么心烦,就算是更远处还有许多城市居民的惊呼声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只是想要的火光和浓烟还没有升起,这就让她感到大为不满。 为此就不得不靠近了去催促,但得到的结论便是这大门真鸡儿结实,竟是震得踹过去的腿生疼。可见这里的建筑师和工人们都是非常良心,当然建材商也是非常良心,如此才能造出这么坚固的一座库房。 不过四娘却是跳着腿在咒骂以上这些人,直怨他们为何要将这里修得如此结实,竟是连放火都不许的吗?卫看着眼前的闹剧不做言语,因为他也清楚来此是为了什么的,于是就在默默地思考对策。 说来他对建筑也稍微有点儿了解,无论是缉盗还是抓捕都用得上。在距离黑门最近的镇子中也稍稍进行了观察,所以对类似建筑的布局也不算一无所知。 四娘的疼痛随着时间而消退,同时单脚的独舞也就逐渐停了下来,卫老头这才走过去建议道:“这墙壁和门都很结实,不过中间却都通常有个没有窗户的小间。那里一般是有个梯子通往房顶的,而且这屋子的小门也不是很结实,我们应该可以从那里反向进去。” 四娘在得了这个建议疼劲却未完全去除,于是就在心头发闷的情况下问道:“上去?怎么上去?” 卫于是就好笑地说道:“飞呀,我们不是飞来的吗?” “对对对!飞上去就行了!登船!”四娘于是就连声地做出了赞同,并且还立刻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于是烈火没多久便在库房区燃烧了起来,同时冒出的还有滚滚的黑烟。有多少库房就有多少个火头,而由此产生的翻滚烟尘则带着不详的意味,不多时就从空中俯视着整个城市。 当然这并不是说浓烟会张开眼睛,又或是真具备了什么智慧。而是绝大多数的观看者们都会感到自己殊为渺小,在面对着如此巨大的物体时便会产生错觉,以致会认为这是真的具有强大生命力的不凡存在。 当然这里并不包括亲手制造了破坏的队伍,他们在纵火成功后就立刻进行了转移,并且随着车队升到了空中。当这些家伙们再次看到浓烟后反而会产生成就感,并且惊叹如此伟岸可怕的状况竟然可以人为,而自己竟然亲身参与了其中的制造。 便捷的移动能力让他们避免深陷其中,而飞到高空的同时四娘同卫便开始选择下一处目标。因为他们都觉得如此之大的城市还应该有着更多的库房,并且存放着更多的东西。只有让这里浓烟滚滚才能让威胁黑门的军队心急,并且会放下手头的事情返身救援。 而实际上他们也的确做到了,那只奉命前进的军队真的就停下了脚步。无论城主怎么催促都不愿前行,哪怕是军官也在担忧地望向后方。 第812章 卡托恩在燃烧 “不……城市在燃烧!大家快看啊!不是原野或者村庄,是我们的卡托恩在燃烧!” “天呐,我的家人还在那里,他们该怎么办?” “我们不是该回去吗?为什么还要救毗卡卢镇?那里不是已经完蛋了吗?而我们的城市却是正在完蛋啊!” 种种哀嚎和质问在不断地发出,不过却没有军官去惩治那些动摇军心的家伙们。因为燃烧的是绝大多数人的家园,其中也包括他们自己。于是从士兵到军官都渴望能立刻返回城市,并且丝毫不愿考虑是否能及时进行救援的可能。 在他们的眼中任何阻挡返回的家伙都是恶魔,都是将他们的家人推入火海的可恶罪犯。城主也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变化,于是他便停下了催促的声音抿着嘴,不再发出任何无用的言语。 理智告诉他这会就算返回也是来不及了,只会中了那些妖魔们的奸计。而敌人此举无非就是要击打自己的弱点,并且达成他们的目的。 军队的回撤显然是他们的目的之一,不然大可以从容地进行抢掠。那样也就不至于在到达城市后就立刻纵火了,因为烈火也可以烧掉许多有价值的东西。 心中并不想遂了那些入侵者的意义,但理智却告诉他必须要听从军队的意见,并且予以立刻的满足。不然自己就有可能是下一个遭殃的人,而且那时仅以亲兵队是无法护住自己的。 他只得是无力地扬着胳膊,并且松口说道:“回吧……回吧……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这句话甚至都不是命令,而只是无奈的屈服。他屈服于因利益受损而丧失理智的军队,屈服于敌人诡诈而凶残的计谋。这一拳击打在了他不得不救援的地方,而且还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伤口在汩汩地失血,就算最好的医生也没法救治了。 得了许诺的军队便如同归家的羊群一般,先是最靠近他的队伍开始溃退,然后整支队伍就发生了连锁作用地快速崩解。不过也该说不愧是具备军队素质的群体呢,军官们开始在大大小小溃散的人群中收拢部属,并且叮咛着大家不要丢弃武器。 他们已经知道是什么在毁坏家园,也知道在返回后会面对什么。所以无论是拯救家人还是报仇雪恨都需要武器,空手返回恐怕并不能达成更多的目标。 这些军官们于是就不得不在气喘吁吁的奔跑中开始谋划,并且费力地以呼喊进行串联。也是在这时才体会到城主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并且深深地为之头疼。 不过在此种状况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他们别无其他的选择,或者是根本不愿意做出其他的选择。 曾经雄壮的军队便如潮水般退去,看他们丝毫不留恋的样子真是让人丧气。城主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屁股坐倒,完全不在意地面上残留的黑色灰烬。 看这里的地形和灰烬的样子大概曾经是个农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该是在几个月后就能丰收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不知从何而来的妖魔们来到了这里、奉命进行剿灭行动的军队来到了这里、然后毁灭一切的大火也来到了这里。到现在就只留下了一地的灰烬、空气中呛人的烟尘,以及一个垂头丧气的贵族。 当然他也不是单身一人的,因为在身边还有一群亲兵在陪着他垂头丧气。不论是利益还是名誉都值得这些人如此作为,并且于内心发出深深的诅咒。 其中更是有亲兵向城主询问道:“军队都回去了,那我们……” 城主突然打断这个询问,然后猛地站起来叫道:“我们留在这里,等其他人上来!是的,我们要继续进攻!” 亲兵护卫们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无不是担心自己的主人陷入了痴狂。从妖魔们展现出来的力量和手段来看实在是非常强大,没有四五倍的力量不要产生去战斗的想法,当然如果有十倍力量的话也许会更好。 先前军队没有溃散的时候勉强还符合这样的数字,至少救难民们报上来的敌人数量就只有十几,几十或者上百而已。撇除掉胆小鬼的夸张、怯懦者的虚浮以及愚蠢者的不识数,已经确认的敌人数量大概在三百左右,当然上下还可能有几十人的浮动。 那时只要能稳住军心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至少城主大人是这么宣称的。不过现在军心早就烟消云散,而且军队也是在哄闹中正在撤回,显然是指望不上那些家伙们了。 那么城主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两百人的亲兵队,硬要冲上去的话恐怕真会全军覆没,连根骨头渣都讨不回来。于是这些人就面露为难之色,无不是希望主人能变得正常一些,至少不要提出以卵击石的自杀计划。 然而城主却仍在大声地咆哮道:“回吧,都回吧!你们这些蠢货们!回去又能干成什么?难不成还能救火吗?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大火早就灭了!而且我打赌也一定碰不到妖魔们!以前都以为你们是最可信的,可现在看来反而不如农兵!你们反而不如农兵啊!混蛋们!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但不是借由我的手……咳咳……” 他在连声的咆哮中丝毫不考虑音量的大小,也并不真的试图将自己的意思传递给军队。那群人正在背对着自己惶惶而跑,恐怕是无暇去听自己说了什么的。而且无数脚步踏出的沉重声音能掩盖任何人的大嗓门,那些人未必都知道自己正在咆哮。 不过这些愤怒的声音却是让亲兵们松了口气,看来城主大人并没有陷入疯狂,而是将进攻的期望放在了那些松散的农兵身上。只不过那些人缺乏装备和训练,而且到现在还没有赶上来,一直都是以散漫而松散的队形缓缓前进。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们都有着单纯的脑筋,并且已被随行的祭司鼓舞得不再惧怕飞在天空的奇怪东西了。 第813章 孤注一掷 尘土滚滚直漫天际,这是被匆匆追逐城主大旗的农民们所扬起来的。 他们大多是以村庄为单位在赶路,核心都是派驻在各个村落的祭司,再外围还有些信仰虔诚的长者。而主力则是年岁不等的青壮男女,甚至还有人带着快成年的子嗣一同上阵。 如此的人群构成自然谈不上纪律,也更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了。不过在城市公民战意尽失的现在,任何能够拿起棍棒的人群都可以成为救命稻草,都可以被驱赶着去填堵那扇该死的大门。 城主的心情就在绝望和孤注一掷间不断地摇摆,面色上也是时而充满了无助,又时而转向了无可奈何的坚决。平时剿匪的事情哪至于动员他们呢,最多是抓个胆小的毛贼才会叫上乡邻围堵。 他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息道:“神庙,呵,你们的小心思也不是没有好处。” 之前商讨时只将这些力量当做辅助使用,目的是在于将事发之地给团团围起来。这些各地村民的作用就是不可走脱了任何妖魔,以免危害到其他的村庄。 而城市的统治对村庄而言非常薄弱,只有神庙才在各个村落中存在着牢固的体系。况且此事也是涉及到了传说中存在的种族,那么也就给了神庙在“小范围”里操作的机会。 但就眼下看来这个范围可不算小,甚至可以说是进行了广泛的动员。估计那些神棍们八成是想扩展一下手头的力量,并且借机想向把持军政的贵族们展示一下肌肉。 如果放以前这点小心思是一定会被他所打压,因为外患总会被清除,而内忧才会成为萦绕不去的麻烦。甚至于城主会优先去驱散这些超出规格的人群,宁可撕破脸也不可以让那些神棍们再次掌握武装。 不过前提就是外敌一定会被消灭,那么内斗才会具有被优先选择的价值。然而现在看来外敌是来要命的,正在熊熊燃烧之中的烈火已经说明了入侵者的态度。两相一比较那些躲在后面的神棍们就显得面目可爱,他们不过只是想讨要一些权力而已,这个事情可以等解决了眼下的危机后再慢慢解决。 于是抹脖子和割肉两个选项就放在了城主面前,他稍作思考就立刻选择了继续容忍,一切都得能活下去再说其他。 反正作战预想已经是变了个大模样,高来高去的妖魔们是不惧被地面之人堵截的,那么就只能去填堵他们涌出来的所在。而且在军队自行退去后也不存在什么主力了,辅助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能够依靠的力量,也是唯一能召集起来的力量。 不过这些力量正散布在广阔的大地上匆匆赶路,一时半会真是无法完成集结。不但是最前端距离城主所在还有数里路远,就是内部彼此也存在着相当的距离,真是能够望见扬起的尘土而段时间都没法能够赶上。 就说装备也是不必指望的,无论是杀伤力还是防护力都非常可疑。那些人所携带的东西从农具到棍棒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正儿八经的武器。身上所穿着的最多是件布衣,而大部分人的穿着则是非常“清凉”,通常只是遮住了下体羞处而已。 亲兵们看看那些人再看看自己,只觉得自己简直能一个打十个,而且还是不喘粗气的那种。于是他们便升起了浓浓的不安,而且还向着战友们问道:“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靠他们吗?” 这样的提问超出了他们的见识,于是得到的回答只是一片沉默。好在城主其实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可是不想这些人再失去战意。要是他们溃散了自己还能怎么办?那由谁来传达自己的意志呢? 想了想便耐着心思解释道:“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要有什么怀疑。无论是你们也好,还是公民也罢,只要谁愿意同我一起进军就是封印妖魔的希望。这种情况下也就指望着他们了,而且必须是依靠他们。 至于你们…… 都准备准备吧,一会等那些泥腿子过来了就去迎接。我要将你们打散到各个群体中去当军官,让他们知道我发布的命令是什么意思。我需要你们在战斗的时候作出响应,如果有哪个胆小鬼不敢冲锋就去踢他们的屁股,而如果你们变成了胆小鬼我就去踢你们的屁股。 我们输不起了,城市已经遭到了浩劫,大半的家底估计已经没法挽回了。而以妖魔的能耐可以在一天内到达方圆百里所有的村子,无论是要抢掠还是焚烧都无法阻止。 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侦查队的情报属实,那些妖魔们的出入真的就只有一个地狱之门。所以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堵住那个该死的地方,不论是献祭还是进攻都必须阻止新的妖魔出现。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的作战轻松一些,那些妖魔们也就不至于变得多到让人绝望。等堵死了这个该死的地方我们才可以反身,然后就轮到去消灭那些该死的妖魔们了。 如果你们还服从我的话,那么这就是命令。如果你们将我当做蠢材,那么这就是我卑微的请求。我们必须要做成这件事,不然附近所有人都会遭殃。 而且其实无论如何都会死掉很多人的,其中大半会是因为失去了粮食。当然也可以去别的地方买来粮食,但是我也不知那些该死的妖魔们会给城市留下什么,又会从我的库房中抢走哪些东西。 我们……我们……就这样了……去准备吧。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堵住那地狱的大门,不然我、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拉扯进去的…… 圣神啊……为何会这样?为何会是这里……” 城主的动员一开始还具备了相当的条理,但渐渐地就充满了情绪的发泄,仿佛是要将所有的压力都借此卸掉一般。然而这样做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让他产生了无助的感觉。 “轰!” 敲击声突然从周围传来,听声音是许多拳头砸在了厚重的皮革上。这种声音曾在过去无数的日子里听到过,那是亲兵们捶击胸部作为回应动作所发出来的。 只听他们大声地响应道:“如你所愿,我的大人!” 第814章 借力 城主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在同时变得舒缓了许多。负重前行之人总是有着很大的压力,这时若有人帮着分担当然就能感到轻松许多。 亲兵们在作出响应后便开始自行动做起来。 有的人开始重新整理甲胄和武器,试图在承担军官这一角色时能更加威严些。他们本就是脱产的专业士兵,平时受到的训练也远超一般常备兵,完全可以承担基层军官的职责。 有的则是捡起了地上被抛弃的武器,这种原本贵重的物品在此时俯拾皆是,可以交由农兵中具有可战之力的人来掌握。这不但能够有限地提高农兵的战斗力,同时也不失为笼络和拉近关系的小手段。 反正这些东西有许多都散落在了地上,就算不给也会有后续赶来之人捡起来的。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抓紧时间休息,好将先前白白浪费的体力恢复过来。他们的主人在同时也是如此做的,浸淫在政务中的工作使得缺乏时间去锻炼身体,尤其在耐力上要更弱一些。 所以他当然不会投入作战之中,更多的是进行决策和指挥军阵作战。也就是说他要以聪慧的大脑来说出清晰的言辞,这才是他发挥自身价值的主要方法。 就好比刚才的那些言语并不具有多么响亮的声音,甚至都没法让附近的亲兵们全都听到。那些语言与其说是在传递自己的意志,不如说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并且将陷入半混乱的思路给强行理顺。 不过就是这样的讲述才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他在叙述中明白了现状将是如何的恶劣,于是也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因为这样的境地是如此的险恶,不是歇斯底里的乱吼乱叫就能解决的。正如他说的那样要坚决地进行攻击,不然就无法从眼前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但只是这样做就与绝大多数人的认知相悖,因此也让他担负了过大的压力,但压力反过来也成为巨大的动力在不停进行鞭策。所以只要还能坚持下去就必须前行,若是撑不下去恐怕就会当场崩溃。 亲兵们在此时的响应既是表明同生共死的决心,对于心头一片混乱的城主而言也是及时的鼓励。 被军队抛弃本会带来心头的不稳,但还能有一群人聚拢在身边就是起码的安慰。于是这个人的面色渐渐就呈现出了异常的宁静,原本有气无力的气息也被逼到底线的坚决所替代。 同时他刚才所说的言语也在被亲兵们不断地传递着,就算不是逐字逐句的复诵也保存了基本的大意,并且在被反复进行确认中添枝加叶,塞进了很多被重新解读过的部分。 城主在这时就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如果没有出现太大的偏离也就没必要作出纠正。因为这些人并不仅仅是自己的贴身士兵,同时也是共同生活的亲近之人。表现最优秀的成员甚至可以升格成为家臣,这相当是一个小贵族的身份。 所以他们的忠诚心是最有保证的,至少在城主变得一无所有之前还能继续忠诚。主人的愿望便是必须执行的命令,主人的语言便是必须聆听的旨意。 通过城主的阐述也让他们知道城市在面临怎样的危机,于是他们就都选择留了下来,并且愿意与之共同战斗。 无论是为了对于主人的忠义还是对于城市遭遇的灾难,又或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他们的命运早已同那座城市和城主的未来绑在了一起,此刻就算是面对着刀山火海也必须坚决战斗下去。 轰隆隆的脚步声逐渐地近了,这不具备清晰高音的响声反倒有种震人心魄的力量。这力量曾被掌握知识的人们所借用,但在达成目标后又被深深地掩藏了起来,甚至被几乎所有人都遗忘在了历史之中。 但力量之所以是力量就是因为它是切实存在的,并不会因为遗忘而被磨灭。一旦时运符合召唤的情形了就会突然爆发出来,重新让世人认识到这伟力的真实存在。 不过就现在而言这力量是无头的巨人,只是被神棍们在权力斗争中所唤醒,却又阴差阳错地落在大贵族的手中。而他既有着决心与智慧去担任大脑,而且更妙的就是在手中还掌握着一支军官团,能够承担起传递命令的神经。 “你们停下来,然后去那里休息一阵,是那处画了方格的地方!等别人赶上来了再前进,接下来我将指导你们作战!” “有人会使用武器吗?有人曾经当过佣兵吗?有人杀过牲畜吗?好的,这把长矛归你了,到时候要好好用!” “渴了累了就先赶紧吃喝,我们距离妖魔的所在已经不远了。只有休息好才能讨伐妖魔,每个立功的人都有机会成为贵族老爷!” “地上的装备可以自己去捡,如果作战得力那就归你了!” “你们是哪里来的?到这边来!” 匆忙但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亲兵队在稍稍分配了职责后就忙活了起来。又是规划出一块块方形的区域,又是引导着陆续抵达的志愿者们分片休息。 因为他们已经足够靠近了这些泥腿子,于是也就越对这些人的装备和战斗能力感到绝望。想来想去勉强只能用“志愿者”来称呼他们,倘若要强行叫他们战士或者别的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然而这些人起码不会被天上飞的那些怪东西们吓得扭头就跑,也不会被正在燃烧的卡托恩城搅得无心作战。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也没法再更多要求什么,只要还愿意作战就是好样的。 不过城主就发现了让自己不爽的东西,那就是身处在村民之中的一个个祭司。他便本能地就皱了皱眉头,并且扯过一个亲兵命令道:“你去将那些混蛋们……嗯,等等!” 显然是觉得这样的说法不合适,于是在斟酌了一阵后便改口道:“你去请那些神明的仆人们过来,就说城主大人有请。如果他们不愿意就说是为了同那些妖魔们战斗,要知道那些罪恶者的法力只有神明的仆人才能抵消。 你记得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定要大声一些,而且要当着村民的面去说,并且要夸大妖法的诡异力量。因为当进攻的时候我需要他们一起念诵经文,这样才能保护大家不受妖法的危害。” 等说完了这些鬼话之后他又加重了语气确认道:“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第815章 换头术 先前在会议时只是略略说过要抽调一定人手,不过看这个规模的人数显然不是什么“一定”,而是非常非常多。看就知道是神庙在耍小手段,而且是刻意为之的。 不过那些高级神职者虽然一拍脑瓜想出来了这样的主意,就眼下的样子却是没有哪个愿意亲身奔赴前线。以至于从人员编成到队伍的行进都没有章法,完全是空有人数而无法被编组形成规模,空有数量而不易具备优势。 那么也就是说一线的最高权力者有且只有城主一人,并且不会出现其他人来争抢控制权。于是他就毫不犹豫地笑纳了这些人力,而且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反正是要将亲兵打散了充做军官的,再将那些祭司们集结起来就能暂时隔离对于大众的影响。但是心理因素毕竟也很重要,他不想再次看到一场可笑的阵前崩溃了。 所以非常有必要将他们叫在一起念经,而且最好还是在所有人的面前。只要能让大家看见祭司们在忙碌,哪怕是毫无意义也可以消除许多蠢货们的莫名恐惧感,这实在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那些祭司们或许会想出种种的借口留在村民中,从本乡本土大家都熟悉到怕迷了路找不到同乡都有。更有人会故作肃穆地拒绝调离,至于理由竟然是代神牧民,所以不可稍有懈怠。 可见他们对于接到的命令非常敏感,无不是产生了本能的抵触,所以才会使出各种方式进行拒绝。不过城主使出的这个小花招却是冠冕堂皇的多,直接从他们的职业特征入手,大鸣大放地要求他们进行祛邪。 跟来的村民们未必能看清其中的名堂,也未必能理解妖魔们是个什么路数,所以恐惧感肯定是存在的。只要一听有克制妖魔法术的办法就会视若救命稻草,并且一定会祈求祭司照着城主的要求去做。 在如此大义之下也不怕他们不过来,不然还有诸如“通妖”、“附邪”等大帽子准备扣上去。于是那些神棍们再不甘心也只得乖乖聚成一堆,并且在众人的目光下无法同原本的熟悉人群接触。 这一招就相当于抽去了神经,再将自己的亲兵安排进去便可以传达自己的命令,那么一个轻松简便的换头术就轻轻松松的完成了。 将来等论功的时候神庙可以得到一个送人上前线的功劳,不过那是联席会议上大家共同定下的方针,作为城主自然能获得最大的功劳。 最多还可以分给他们一个念经的苦劳,只怕是这些家伙们自夸全是因为念经封印了妖魔,然后再借此将胜利功劳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这种嘴皮子上的纠纷就是以后才会考虑的麻烦了,只有生存下去的人才能为此而烦恼。 当然最好的结局就是自己封印了祸源之地,并且在随后的战斗中消灭了妖魔。那么将来作战的功劳就会毫无疑义地全都落入自己的囊中,一切背弃者和耍小动作的家伙们都将得到应得的清算。 那亲兵显然也不是个蠢人,在贵族的身边侍奉得久了多少也见识过类似的龃龉。从当面诋毁到私下约架屡见不鲜,当然更多的则是互相编排的段子。 双方的矛盾为市井间增添了不少的谈资,哪怕是平凡的士兵也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于是他不但是深深地记住了要交代的话语,同时也高度领悟了其中最重要的核心意思,那就是:神明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而贵族则负责掌握世间。 于是陆续赶过来的农兵被重新编队,刚刚拍下去的亲兵都在忙着做沟通。起码要让这些人明白每个命令具体是什么意思,等接到命令以后又该怎么执行。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过于远离农民平常的生活和劳作了,所以注定在短时间内无法达成。最终他们发现只有一种方法是最为简单而有效的,那就是“跟我做”,而不是“给我做”。 至于阵前则出现了一只规模豪华的祭司团,集齐了附近差不多所有的神职人员,并且在卖力的齐声念诵。没人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否具有法力,不过听在盲信者的耳中却是感到非常心安,一会儿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能鼓一鼓勇气了。 人群在不断的赶来并被收编,差不多两顿饭的功夫就聚集了三千多人,甚至于亲兵们的数量很快就不够用了。为此就不得不后来的队伍强行打散,并且填充到之前编好的每支队伍中去。 于是就场面而言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鼎盛,甚至人数还要更多一些。不过人多并不一定具备优势,反而会使得指令的传达愈加迟缓。所以除了纪律和战力堪忧外又增添了臃肿迟缓的毛病,除了领军者仍然具有大义的名分,其他方面看上去简直就是一支杂牌军。 不过城主却是再也等不下去了,哪怕是后方还有许多支松散的队伍在陆陆续续赶来也不能再等。因为远方城中的浓烟与烈火始终未曾停息,并且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断增多,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可想而知那些妖魔们在如何破坏着他深爱的城市,又是在如何屠戮给他缴纳税收的人民。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宁愿立刻就杀回去,怕是拼了命也要消灭那些入侵的恶魔们。 只是这里的距离已然走了大半,就算是以骑兵返回城中也得花费小半天的时间,但以步兵的话起码得是入夜才能抵达了。正因为知道这些才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回头看,并且粗鲁地将还在休息的人们轰起来赶路。 而且这时他才注意到前路烟火渐消,从空中飘下来的焦黑灰尘也已经渐渐的少了。可见是那些妖魔们也非常狡猾,见自己不再前进便停止了纵火。那么就是说前方还有着许多可燃物,等到队伍前行时还不得不被那人为的大火给减慢速度。 真可惜今天只有微风,不然分是稍大一些就能烧的那些妖魔们哇哇叫。当然反过来的话也许会更糟,自己这些人就会优先成为烤肉。 第816章 换家么 既然重新想起了烈火的作用就不能无视,于是城主在整队出发的同时还派出另一支队伍前行。 这支队伍的数量少说也有五百来人,而且人人都被要求拿出了引火之物。反正他们携带的棍棒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斗力,缠上布头再被点燃就是现成的引火工具。 实在不行还有先前部队所抛弃的旗帜,那些东西连旗杆都是可以烧的。反正不服从命令的队伍也没什么荣誉可言,烧掉就烧掉好了,等将来还会找机会去清算那些混蛋们的。 另外就是祭司携身携带的经幡,这玩意儿只要卷成一团就挺耐烧。甚至是没有明火了还可以吹几口气,然后又会立刻出现火苗和浓烟。至于借口也为他们想好了,那就是神圣之物携带着神性,用来焚烧可以吓退妖魔。 也就是说不论怎样的装备都是为了引火的,这支队伍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那就是先行在大队的前方进行纵火,要又好又快的制造出一个宽大的焦土区域。 这样既可以避免前路的各种易燃物成为阻碍,同时也可以用坚决而残酷的方式作出回应。 既然奇袭卡托恩的那些妖魔们认为自己那么好戏弄,并且还以纵火来刺激进剿的队伍,那么他也就要以同样的方式来发出信号:我没有上当,而且正要去抄你们的老窝,你们看着办吧! 另外对这支队伍还下达了命令:如果遇到妖魔了不要进行接触,而是试图强行绕过去以逼迫他们纵火。若是遭遇阻拦就立刻分散,并且主动进行在各处点火。 总之不要硬拼就对了,允许他们在阵前迈动小腿进行躲避,但是必须让火焰熊熊的燃烧起来。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所有被焚烧的都来自这片土地,而双方所做的竟然是一起进行破坏,这不得不说是非常讽刺了。但是敌人还在肆虐,那么也就顾不上太多的事情了。 “起立!” “全军前进!” 拉长了调子的号令声与平常的叫喊不同,很容易就让人分辨了出来。有听明白了的便起身跟着军爷们一起走,就算有人听不明白的也没关系,只要跟着大家一起行动就行了。 无论是农兵队伍还是祭司的队伍都是一样的茫然,军事素养的缺失让他们的响应有先有后。三步之内就将原本整齐的队伍拉散了架子,很快就从“勉强整齐的方阵”变成了“没有头脑的乌合之众”。 这样让人无语的转变使得每个亲兵都不忍地捂住了脸,只感到先前的整队努力是完全白费了,真是白白辜负了他们喊得半哑的嗓子。 所幸象征着城主的家徽大旗一直掌握在亲兵队的手中,就算是在溃逃中也只是被拖着走,并不曾被掌旗手所抛弃。于是在行军中这只沾满了尘土的旗帜又再次被打了起来,一下子就成为了所有人跟随前进的标志物。 说来中文的“族”字就是跟随旗帜的箭矢,这意味着面对外部挑战时的力量。共同的语言文化和共同的利益团结了所有人,使他们能够在同一个概念的引领下勇敢前进。 于是许多人的步子就迈了起来,隐隐的轰隆声也再次增加了力量,用于阻敌和示警的烟火也再次被成排地引燃。 于是林地中的金头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哪怕是没有即时传信也紧张了起来,并且开始要求返回的人们准备战斗。 而四娘本在指挥着手下们肆意破坏,甚至有些忘了原本的来意,幸而是得到卫的提醒才注意到了烟火的重燃。 于是正在兴头上的四娘就不满地说道:“啧,这家伙还真麻烦,看来我们都白费劲了。小的们!别再玩了!现在得赶紧回去,咱们后路被他们抄了!” 一嗓子出来就让许多人都慌了神,四娘见状也知道是自己没掌握好语言。于是她马上就改口道:“不,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我们高来高去的没有后路,啊呸,不对!是我们要去抄他们的后路,都赶紧跟我来!” 许多人虽然心想着“难道这里不就是他们的后路吗?”,但也还是听从四娘的命令登上飞舟。先前在此处的破坏工作彻底避开了守卫力量的围剿,于是抢掠放火便如同玩闹一般的顺畅成功。 以龟速反应过来的守军显然是不会飞的,不单是向上级请示就浪费了许多时间在路上。就是留守的贵族们作出抉择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扯皮,最终只是同意拿出一小部分不那么精锐的部队进行驱逐,或者说是进行试探。 这样的态度很容易想到了下层的士气,当然那支部队本身就没什么太高的士气。所以初次的讨伐很轻易就在一个照面后崩溃了,他们实在是被神秘传言中所造成的想象给吓坏了。 带队的军官为了免除责任就编造了遭遇魔法的谎言,同时还准备了十位数的“证人”为自己证明。言之凿凿的话语吓坏了贵族们,于是转而一下子拿出了一半的武力再行镇压,甚至还准备了督战队来弹压逃兵。 不过他们的行动终究是过于迟缓,等赶到地方时四娘已经率众离开,竟是连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留下。不管怎么说妖魔总算是离开了,哪怕是留下了熊熊的大火也能让所有人都喘一口气。 不提那些争功的军官和祭司们,也不提那些欢呼得快要哭泣的普通士兵,远去的悬浮车内却是沉静一片。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的心情自然不会有多么好。 为非作歹的突袭队员们只有破坏和纵火的快感,最多只是收获了一些丢弃的财物或武器,并没有来得及去这座城中最珍贵的部分发点小财。 这就好比一顿饭只喝了两口汤,而最重要的正菜和主餐却是没有吃上。于是他们的感觉就不是什么意犹未尽,而是兴致刚起便被粗暴的打断了。因杀戮破坏引发的暴虐之心只发泄了一小部分,完全没有漂亮的宝贝来进行安抚,可以说真是非常令人难受。 第817章 为了遮盖谎言的谎言 “呼……呼……” 每辆车内都传出了重重的喘息声,刚刚奔跑并兴奋过一阵的人们都在借机休息。只有四娘和卫的呼吸都很正常,并没有出现奔波劳顿的样子。 这是归功于四娘作为指挥者没必要事事亲为,而卫则是头发花白威望高,自然也可以豁免亲身参与破坏。 他们原本的想法是要攻其必救,务必要让前往黑门的那支军队回返。所以临时想出来的计划都是围绕着劫掠和纵火来制定,并且希望这样的行动能够成功。 但是曾经接触过的地方依旧重新燃起了烟火,这就说明他们的计划依然是失败了。这相当于浪费了不少的宝贵时间,同时也无谓地耗费了大家的体力。 这就使得二人都生出了不快,他们的心情不比行动被叫停的突袭队员更好多少。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住的,就在这同一辆悬浮车中便有人糙声糙气地问道“大当家的,咱能来得及吧?” 这称呼一听就知道是来自北城帮,寻常的信众只会称呼四娘公开宣扬的地位,那就是作为神明代言的神使大人。江湖气这么浓的称呼既有一时还改不了口的因素,也有人故意为之表示自己更早追随的地位。 按说能这么称呼的应该是熟人,可是四娘竟一时都没听出是谁在说话。因为在火场吸了烟灰又大喊大叫,所以不免就哑了嗓子。哪怕是瞥眼过去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这也是烟灰糊了脸所带来的麻烦。再加上炽热的温度和不断的跑动又流出了许多汗,将手一抹就更是将脸上糊得是黑一道白一道,轻易都看不出谁是谁了。 不过她这在扫眼辨认时虽然没认出来是谁在说话,不过去发现有其他人在直愣着耳朵听着,可见这是不少人都在关心的事情。众之所愿是必须做出回应的,因为当他们心情不爽时也能发挥出不小的力量。 四娘面对这种状况当然不会说出丧气话,而是立刻就捏着拳头鼓舞道:“能,当然能!咱们飞得有多快你也是知道的,那些小短腿们能够跑得过吗? 而且之前黑门那边也留守了一些人,说好了让他们点火做阻拦的。地上的庄稼可以烧、屋子可以烧,就是那个林子也是可以烧。只要大伙一起那就不怕了,就算那些小混蛋们想硬闯也只能变成烤肉。 不过咱们就不同了,高来高去的可以飞在空中,所以完全不用怕那些烈火。只要能穿过黑门就可以没事了,从前带你们抓虫子那次难道忘了吗?所以说大神会庇佑我们的!” 她在说完后还不忘神棍了一把,也不知是为了安慰大家还是习惯使然。 那个帮众舔了舔嘴唇又说道:“那要是庇佑咱就不该添这些麻烦啊,让这些小红皮们乖乖的带上宝贝来投降不就行了?一把火烧了多可惜?布料就是小点儿也可以裁了给娃娃穿嘛!” 这句话本来就是抱怨一下,不过却引得其他人也跟着叹息道:“是啊是啊,真可惜。那么多东西要是也能抢回去该多好,这下大火一起可就全烧没了!” “哼!” 四娘闻言就发了脾气,这又是质疑神明又是当众抱怨的实在不合心意,她在心中其实也很恼火的。积攒的威严便让车内立刻寂静一片,只余“嗡嗡”的引擎声还在继续工作。 这种气氛让所有人都不舒服,就算是有人想说些什么也闭上了嘴。 按说在如此情况下该是想办法进行缓和的,或是扯些别的什么也好总之得将话题引开,不过四娘却觉得刚刚的质疑和抱怨都很危险。无论是哪个部分被深究都会导致思考,进而会让她所编造出来的东西出现纰漏,这显然会对骗人骗工的整套获利方式非常不利。 相比人际关系她更关心自己的利益,于是在心中转动了几下后便转入了神棍模式,并且沉声忽悠道:“凡人的智慧怎么可以窥探神明的想法?你们这么说难道是在质疑神灵吗?死掉的人都是有其缘由的,被烧掉的人也有其缘由,这都是神的意思! 你们懂吧?神明知道自己的拳头太大了,先前咱们经历的那个地方就是因此遭了灾。 而神明也是仁慈的,生怕一个小拇指就戳破那个城市才叫咱们来此。无论是抓人还是抢东西都是正当的惩罚,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所以你们不该进行这样愚蠢的议论,而是该在神明的旨意下勤勤恳恳的。” 说了这么一通屁话后四娘立刻就觉得心中通透,积压的一些愧疚和不安也在同时就烟消云散了,并且产生了“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的错觉。 于是在停了停后又继续补上一句:“必须得将抢劫和掳掠认真的做下去,不然那就是不敬!懂吗!?” 于是车中顿时就是一阵哗然,但是却也无人能够接下话头,甚至都没人能说出连贯的话语了。 “啊?还有这么个说法啊?这个,这个……” “是这样吗?所以我们杀人放火是对的?” “是对的吧?神明都这么说了……” 大家在平时都习惯了各种正常的神明,祂们或自私或古灵精怪的不一而足,但总归是具有明确的神职,而且无不是要导人向善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塑造一个和谐的社群,并且避免与其他人群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正规巫师的存在是坚守正牌神明的祭坛,并且以祂们的事迹来填满每个人的内心。这样就可以天然地驱逐外道邪魔的入侵,并且让世俗的行动轨迹变得可以被理解和掌握。 不过在这个小破城里不但是巫师不干事了,就是勉强运作的官府也陷于了瘫痪。在理清这一切事情的发展脉络时绕不开四娘,几乎每件事的变化都与她贪婪粗暴的行为相关。 现在这个祸首张张嘴又当众抛出了一段诡异的设定,竟然是对于烧杀掳掠进行了正名,甚至还给予参与者必须而为的神圣职责。这怎么看怎么都是邪气冒到天边了,若要践行就肯定会落得浑身血债,永远与杀戮和劫掠为伴了。 第818章 神明的定义 悬浮车之内明明还有着内部照明,从车窗外也透射进来了白日里的阳光,但这辆车之内的大部分人却觉得浑身冰凉。 这些人身上都沾满了烟尘,手上的武器也有些还有未擦净的粘腻血腥,可以说都是一些不折不扣的亡命徒。不过就是这样一群人听完四娘的讲述后都感到浑身冰冷,甚至是无来由的开始颤抖起来。 汗水一下子就渗透了他们的衣襟,粘滑的感觉令皮肤突然就分外敏感,直感觉整件衣服都贴在了自己的身上似的。 这些人虽然来此抢夺、掳掠、纵火,但其实整体的暴行也不过是近两天才发生的。 其中既有四娘得意洋洋的展示战利品,以及满不在乎的吹嘘以一敌众的战绩,同时也有互相怂恿下所产生的放纵,还有就是因微小的阻力而引发的暴虐。 甚至有人都未察觉这一过程的发生,就在彼此拉低了底线的时候逐渐变成了野蛮的入侵者。至于最低底线的一些家伙甚至还有意会避开人群,这样才方便他们去做一些更接近野兽的暴行。 但突兀的经历毕竟是太短了,远远不能让他们遗忘掉过往所扮演的角色。 那个角色应该是善良知礼,而且宽厚待人的楷模,就算没法全都做到也该有个差不多的样子。完全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残暴野蛮,并且贪婪渴望掠夺的暴徒。 本来他们会在整体的道德滑坡中一路向下,直到一起都成为地狱中的恶鬼,然而四娘清晰的阐述却起了反作用。 那理所当然的残暴,和正义凛然的掠夺是多么的刺眼,简直就是一个江洋大盗的行事守则。而且其中还不乏露骨的鼓励,就差手把手的要他们在这条血腥的道路上继续厮杀了。 这便如同一面清晰的镜子,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现在的样子都照得出来,并且从前后左右所有的角度进行了展示。 良知还在的人便不由的捏住了胸口,他们想询问自己的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可怕。甚至还有人在想着是离开恐怕还来得及,不然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溺死在亲手制造出来的血海中。 于是这种人的想法便是:哪里有这样邪性的说法?如此的邪神怎么竟还没有被雷给劈了去?莫非是太过强大所以天不敢收吗?还是因为太过鸡贼才躲到了地下,于是根本就不怕老天爷? 而贪图利益和各种爽快毁灭作为的人却是大喜过望,甚至于当场就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因为他们立刻就感到这样的说法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每一次每一句都是那么的贴心入耳,天下间恐怕再也没有如此更合己意的神明了! 只要想一想黑门的所在就能让他们释然,藏于地下而不敢露面不就是见不得人吗?这种事情早早的就该被想到的,真可惜是到了现在才发现。 于是他们无不是觉得这位邪恶的强力大神实在狡猾,竟是在这里找到了躲避正牌神明的好地方。存在于隐秘之处且行事邪魅鬼祟,这正符合一个老天爷打击的邪神所为。 但不论是从罪恶中惊醒还是赞赏这个邪神的狡猾,悬浮车内只是被一阵“是啊是啊”的附和之声所充满。这是作为渺小人类所表现出来的应有谦卑,也是对于强大诡异“存在”的诚心称赞。 但其实刚才的那些说法不过是信口而出的谎言,其作用只是为了遮掩先前那不是很严谨的谎言。但其实她在说出这些话时也并未经过深思,若真要深究的话其实也容易看出其中的漏洞来。 但与此同时又出现了另外的问题,而且貌似要比谎言被戳穿更麻烦一些。因为她这相当于小范围公开宣扬了新的教义,而且是一把就将自己编造出来的神明推向了邪神的范畴。 虽然她没有进行明确的承认,但仅就那些阐述便是邪气凛然,从里到外都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还有就是对于现有恶行的蛮不在乎。没有一个正牌巫师敢于公开宣扬这样的声明,难不成要等着公门来围剿吗? 不过四娘却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犯下了这样的错误,她只是被众人表面上的的臣服所迷惑。毕竟要大家盲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说啥就是啥的感觉不要太舒服,每一句都能带来控制和操纵他人智商的快感。 “哼哼……” 所以在见到大家这样的表现后就低声浅笑了起来,四娘真的是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深深的骄傲。不过这样的笑声在其他人看来却是非常神经质,而且在时机上也是非常诡异,真就如邪神附体了一般。 “老大疯掉了。” “神使这个样子好可怕。” “妈妈,我想回家!” 车中的其他人都在以目同相熟之人相视,并且以轻微的目光和肢体语言表达了心意。这些人宁愿可下车去砍杀一百个红皮小矮子,那样至少还能体会到阳光和溅在身上的热血,而不必在这里同一个奇怪的家伙待在一起。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卫,他以一个内幕知情者和参与者的身份旁观了整场对话,从头到尾只感到了满满的心机。他认为此时的宣称一定是四娘的诡计,而且看众人的目光显然是达到了她预先想要达到的目的。 另有一个人自然是王涛,他作为一个游离度更高的旁观者却是听不懂对话,所以对大家的状况感到莫名其妙。交流的不便让他只能蒙头监看车队的行驶状况,同时还调取了一些“哨点”的视角。 通过机器的摄像头他能够看到很多区域里的状况,放置了多少台机器就有多少个视角。 其中有看到冲天火光后便匆匆赶回黑门的河青人,他们驱赶的牲口上携带着大包小包的许多东西,完全是一副收获归来的匆忙样子。也有个别脱离队伍的俘虏,看样子是想要趁乱逃跑。 神明是什么?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是可以飞天遁地还是缩地成寸?是俯视众生百态而保持冷眼旁观? 如果这些都是神明的定义,那么王涛大概也是一个神明。 不过是力量较为微小的那种。 第819章 心不在焉 王涛一直在静静地注视着,并且切换着不同视角。 视野中的场景整体都在泛着红色,而天色却因黑色烟尘暗淡一片。恰如黄昏时候出现的火烧云,不过此时还不到中午,而这颤抖的红色则是真的来自火焰。 虽然昨日的劫掠中也有偶尔火情,但不管是主动还是意外都并不大,那些小火头没多久就熄灭掉了。但今日的这个变化却是非常厉害,完全可以称作是一场灾害。 所以四处劫掠的河青人就算再贪心也都得赶紧回来,大部分散落在外的队伍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场连绵不绝的火势非常可怕。同时过往的经验则告诉他们应该向这里躲避,因为他们记得这扇黑门是可以隔绝大火的,只要冲进山洞之中就安全了。 不过今日的风向其实并不大,火势连绵不绝主要来自人为,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威胁。这对于劫掠的队伍而言是意外的虚惊一场,如果对于遭到捕获的土著而言这是天大的幸运。 以往若是有哪个敢逃跑就会立刻被追上,小腿小脚的并不方便他们快速移动。但是趁着那些高大“妖魔”们的惊慌便有俘虏尝试逃亡,在这种情况下真要是跑远了也没谁愿意去追,生怕自己错过了返回的时间。 不过许多劫掠队伍的行迹并不一致,所以有时在逃离一支队伍没多久反而会迎面撞上另一支队伍。幸运的就重新沦为俘虏,若是遇上脾气暴的便当场打死,同时也能给其他蠢蠢欲动的俘虏立威。 所以有许多幸存者都躲在林子里,以他们的肤色在林地中行走其实很不占便宜。所以有的人是在树木间快速的转移,以减小暴露在开阔地的时间。而有的则干脆就往泥泞之处打了个滚,不但是沾了满身的泥浆,同时还将附近的落叶也一并粘在身上,这就很有效地遮掩了自身的肤色。 这种种的事态在小半的视频中都在不断的上演,但王涛却不准备伸手去帮助任何河青人,也不准备去抓捕任何逃跑的俘虏。因为他觉得这些人的烦恼与自己无关,自然也不会去管。硬要联系起来的话也不过是余兴节目,仅仅是给无聊的行驶过程解闷罢了。 他他在这样默默的观察中还有些晃神,不经意间就想起了过去还在地球时的记忆。 那时他还可以在监控室盯着屏幕墙发呆,又或是同时用手机看主播做表演。不同时间不同地方的内容虽然不一样,不过就心情而言似乎都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现在的他稍微多了一些力量,同时也缺乏与人际间的交流,这个情况下也就显得更无聊一些。 发愣有时也是件很耗时间的事情,对他而言也就是一个恍神的功夫便返回了黑门。 其间四娘还不忘一直观看下方的情况,起码要对将来会遭遇到什么做到心中有数。不过这么一看反而是让她更加心中没底了,完全想不出那乌泱泱的红色人海该如何去收拾。 她不知道先前的那一支城邦军队已然溃散,下方的这些人群只是人多而已。就组织性和纪律性上完全是徒有其表,甚至还比不上经受过军事训练的河青人。 不过冷兵器时代的代差还不至于太过明显,以数条简单征召起来的杂兵去换一条强大敌人的性命还是可以的。而下方存在着正是差不多数十倍的敌人,不仅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而且只要想到他们会一起涌上来就更是让人绝望了。 按说这样的组成最好是揪着对方老大去打,指挥者完蛋了那么其余人都会散伙,至少在河青城中的斗殴是这样的。不过先前在从红皮人海的上方掠过时却是花了眼,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没看出哪个是他们的老大。 她在众人的面前要表现得胸有成竹,但一转身便去找老捕头问计。卫对于这个问题则是回答得很轻松,并二指就指着远方说到:“这有何难?你看见那杆大旗没?但凡军阵都必须要有此物,若是折断了便会损坏军心。常人于是就都说这是一军之胆,所以你不妨往这个东西上想办法。” “嗯!好主意,我这就过去把它给抢回来!” 四娘闻言就大喜,甚至还撸着袖子就想过去冲杀。不过都迈了两步又很快走了回来,并且皱着眉头继续问:“那玩意儿人山人海的都护在中间了,我要把那东西抢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能干成这事儿我就能再杀个对穿,你真当我是那种力拔千钧的神将吗?” 卫经这么一问也没说啥,只是将脑袋扭在了一边。因为在他看来四娘只是个彪呼呼的小丫头,而且还比平常人能打许多。刚才说这么一通就是为了让其冒险冲锋,没想到她居然很快就回过了神。 这老鬼打的主意是若其得手便能解除眼下的危机,可若是败了也没啥关系,就算是除掉了河青城中的祸患。反正外面守不住还可以烧林子,林子烧成了灰烬则可以守隧道,总有办法能抵消对方的人数优势。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四娘不曾想过当面之人正遗憾没能干掉自己,她只好遗憾的说:“啧,看样子是你也没更多主意呀,那就行吧,我再想想办法好了……” 金头在刚才就一直等在一边,他可是非常关心四娘的作战成果。不过同时从数辆悬浮车上都下来了很多人,听他们的随口议论便知道具体内容了。 唯独就是与四娘同一辆车下来的人都比较沉默,而且彼此互相对视的目光也有些诡异,像是憋了些不能泄漏的内容一般。但越是这样就越挠得他心痒,但在人前也不好多问,于是索性便去找四娘看看能不能透露些什么。 他见这大姐头走过来了谄媚的笑道:“辛苦辛苦,你回来了……” 但是没等他将话说完却是被推在了一边,只见四娘火急火燎的边走边说道:“事儿都办完了?人都撤回来了?家伙准备了多少?一会儿能拉出多少人?吃喝准备好了吗?” “呃……” 金头经这么一问也不知该立刻回答哪个,于是就稍微迟疑了一下。不过来者显然是没那个空等他磨叽,所以便一抬手又吩咐道:“快去办,快去办!莫耽误事情!” 第820章 渔网 四娘等交代完场面话也就不再多说了,而是转身走向了近日来所“收拢”的各项物资。 有的东西平常是一个用法,但换个方向却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出另外的作用。这样的经验很多人都有,四娘去那里就是为了翻捡东西,看能不能从中激发出灵感。 比如将绳子套成圈,然后以飞舟靠近后将大旗给夺过来,或者是干脆就用手进行抢夺。这个方式虽然看上去可行,然而只要稍微思考一下便会觉得非常粗糙,于是四娘在想了想后便摇着脑袋放弃了。 她首先想到这样并不能命中目标,而且自己也可能一不小心会被反拽了下去,那样简直是跑过去送人头的。 等放弃想法后又很快衍生了变体,并且在思虑了一阵后立刻觉得可行。那就是以渔网去套住对方的大旗,至于渔网本身则固定在飞舟之上。这样既增大了捕捉成功的可能,同时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伤不到自己,可以说是排除了很多的弊端。 说来这些渔网的存在是比较有意思,因为它们并不是作为战利品带回来的。由于附近的村镇主要沿着河流分布,自然也少不了相当程度的渔业工具。然而绝大多数的劫掠者都已经能轻松的抢多了,自然也不会有谁想去苦哈哈的打渔为生。 但他们从各家各户所得越多就越是苦恼,因为以牲畜驮载的箩筐做运输存在着不足,那就是运力实在太少了。就算是寻找到了小号的车辆也得堆得如同小山,稍微一有颠簸便会掉下来许多东西。 渔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入大家的视线,许多人都不约而同的一齐来覆盖在物资上,这样就能起到固定的作用。可见跳跃性的思维是很多人都具有的,而且当遇到需要时便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涌现。 四娘得到这些东西便如获至宝,在很是收集了几张渔网后就跑向了悬浮车,并且就地蹲下地忙活了起来。 以她贵为帮主及神使的地位完全不必亲力亲为,其实只要说一声就有大把的人愿意效劳。所以这样的行为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于是便三三两两的凑在了一起做议论。 金头在近日来总是受到训斥,而且先前还遭到了一顿抢白,所以在是好奇也没想着上前去讨没趣。不过就是在这个时候却听到四娘召唤道:“金头,赶紧过来搭把手。咱们有事情要办,一会儿你也得一起跟着!” 闻听到这样的要求起先还有些高兴,不过金头话到嘴边却脱口而出道:“干啥呀?你不还给我安排那么多的事情吗?我可得一个一个的去办呢,你先等会儿。” 四娘在忙碌中也顾不得做解释,于是就加大了音量命令道:“叫你过来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 “来了!” 金头从中听到了怒气,于是浑身一个打颤就立刻回应,并且小跑着颠了过去。这会儿四娘已经完成了大致的工作,再稍微将部分连接处进行固定就算是完成了。 等忙完手上的活计四娘却立刻换了副笑脸,并且对着王涛,招呼道:“涛兄弟,来!咱们出去办事!” “哦……” 对着金头这自家兄弟是一副嘴脸,对着异邦的外乡人却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怎么看怎么是有问题的。于是洞室中的人们立刻就齐声发出了会意的声音,并且用目光传递者心照不宣的想法。 大家曾一直讨论四娘的另一半会是怎样的人,不过就其以一敌三的猛样实在是过于彪悍了,以至于在生活中缺乏可以参考的案例。不过刚才却让大家产生了误会,以为这个讨论终究是出现了答案,不过也真的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然而四娘还忙着出去夺旗呢,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的心思?她此行只叫了王涛和金头二人,再稍稍准备一些后便再次经黑门飞出了洞室。 等飞到天空后四娘便向上推开了两边的车门,于是刺耳的警示音便回荡在车内。高空高速下不应该打开车门,所以在出现这种状况后便会进行提醒,这是每个民用车辆都会设定的必须功能。 同时也由于两扇门打开的时间先后不一,所以也在快速的运动中受到了风力。不但是短时间内影响得悬浮车在行进中出现了摇摆状况,同时也使得车门在破开空气的时候发出不小的怪音。 金头虽然不知道蓝皮人那边的交通法则,但是还本能地就察觉到这样做很危险,于是就被吓得惊叫道:“哎呀!咋还这么吵呢?四娘你就不能把这破门关一下吗?这小风吹得脸上都凉飕飕的了!” 在如此状况下其实也只能大喊了,因为任何心平气和的声音都无法听清,只能是大声喊出来才能进行交流。 王涛其实也在心中做着类似的吐槽,不过由于缺乏交流手段就干脆不说话了。他一抬手就将面罩放了下来,这种用透明材料凑合的东西至少可以保证脸上不发凉。 四娘在这会儿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眯着眼将小半个脑袋探出了车外。她也没法做出回应,因为当面而来的强风吹得半边脸上的皮肤都在抖动,恐怕若是张嘴就立刻会吞下一大口凉风。 她这样做是在确认敌军军旗的所在,并且向后打个手势要求王涛靠近。等感觉方向差不多之后还转回身对着金头交代道:“看见那杆大旗了吗?那就是这些小红皮的军心!咱们把它抢来就算是赢了大半! 等快到地方了你就向着差不多的方向将网撒出去,可是千万不要用手去拽,我已经把这东西固定在船底了!你要是能把那大旗兜住了就算头功!明白了吗!?” 若是说别的金头可能还会有情绪,但是斩将夺旗这种事情可是非常荣耀,立刻就激发了他所有的兴趣。要知道在任何传说中传说中那都是极为精彩的部分,只有最牛的那些英雄才能当众做到的。 他都不去问前因后果,只是一跺脚就当场兴奋地叫嚷道:“哎!明白了!” 第821章 异星车祸 金头的心情就如小孩一样善变,只要是碰上了感兴趣的事情就立刻会兴奋起来。 四娘迎着风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但凡有声音离开嘴边都会受到气流的影响。她就只是在嘴边嘟囔着:“你明白了什么明白?” “什么?”金头在这种环境下也没能立刻听清,于是就顺口回问了一句。 四年却没有再重复刚才的嘟囔,而是转而扯着嗓子嘱咐道:“小心别摔下去了,这里太高太快了,掉下去了可不会有个好,就算是我也没法把人救回来!” “好嘞!” 听那欢实的动静就知道没往心里去,四娘便后悔自己在刚才的选择。或许是该找个稳重一些的人搭伙,又或是该等鲤他们来了再找个船家出来,起码在抄网的经验上也可以有些帮助。 不过谁让这是自家的兄弟呢,再憨再虎也是被她在第一时间就想起的。 不多时就再次靠近了那支铺开了好大一片地的队伍,就算是从空中看去也让他们觉得是口干舌燥。同时出现的自然也有那杆旗帜,此行过来就是为了对付它的。 人数越多想法也就越多,而旗帜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高出人群,这样才可以引领着大家做跟随。形状可以有三角形方形或者别的什么,但只要一被树立起来就具有凝聚人心的作用。 四娘看着那杆大旗便恨恨的咬了咬牙,仿佛那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某个大活人,而且还是必须得立刻开胸掏心的那种。她只要一进入战斗状态就不必考虑谁是谁非,而是会优先去打倒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 从祖辈上就是职业混混的人早就被环境扭曲了,自打一出生就接触的是欺骗、强迫和暴力。若是干个啥事还要讲良心可不行,那样还吃不吃饭了? 而在此时她就一手拿着渔网探出车外,另一只手还抓着车内随便什么东西固定身姿。全神贯注的样子真像是个打渔的,并且在越是靠近那高出人群的目标就越是兴奋,所有的精神几乎都投注在了一点上。 此时产生的感觉非常奇怪,竟然是稍微有些旁观者的感觉。她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数千敌人,而在更远的距离上还散布着差不多的海量人群。但她在这会儿心中并不害怕,而是获得了一种由期待和兴奋夹杂起来的混合感觉。 这是奇异飞行工具说带来的帮助,能够让人获得了不得的速度和高度。相比之下那些正在地面上的人群就仿佛是在“蠕动”,在占据了绝佳的优势后便可以将对方的数量视为无物。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这是扒在车边的两个人共同的计数方式,因为稍小一些的长度几乎是转瞬即逝,于是就得用更大的数字进行倒数计量。随着数字的减小也让他们的精神愈加集中,瞪大的眼睛仿佛能感觉到整体的速度都变得缓慢,哪怕是下方人群的惊呼和怒目而视也能被清楚的看到。 愈加靠近的距离也让他们不由得调整了肌肉状态——甚至是有些过于调整了,以至于部分躯体产生了僵硬及微微的颤抖。 这一状态一直维持到抵达旗帜的半个呼吸前,四娘与金头便不约而同的撒开了手中的渔网,并且还本能的将身体躲向了车内。但是事情的发展并未能如他们的所愿,而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被扭转向了另一边。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咚的一声,那仿佛是一棵树砸倒在青石板上的响声,清脆中还带着一些沉闷。其间还隐约夹杂着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树杆被巨大的外力所折断。 悬浮车的飞行姿态也在同时发生了变化,当即就车头一沉而车尾一撅地就在高速中开始剧烈颠簸。车里的几个人自然无法做出抵抗,差不多是在同时就被甩向了前方。 甭管是力量不俗的女金刚还是拥有异界科技的外星人都得遵循物理定律,这是物质保持原本运动状态的固有性质。只要是车内的乘客在这种状况下都只有蒙圈的份,他们在这样的突变下都毫无抵抗的滚作了一团,最多只能发出本能的惨叫声。 至于悬浮车本身似乎并无大碍,至少自动控制系统和引擎并未出问题。这辆科技产物在出现了剧烈颠簸后就判明发生事故,而且立刻开始执行起了应急程序。 最先做的就是关上违规打开的车门,哪怕是因渔网的填塞无法关严也必须如此。实际上类似状况下车体出现变形是很正常的,那么至少要保证搭载的乘客不会受到进一步的伤害。 同时发生的则是在缓缓减速,就算下方聚集了成千近万的敌意存在也在继续执行。 要知道王涛及双月之星的人已是比蓝皮人矮小了不止一头,而这里的红皮小土著们则要比他们更矮小得多。在这样的身高比之下甚至不被车载智能判定为智慧生物,只当作是未录入数据库的某种群居野兽而已。 好在车载的程序已经启动了应急报警,并且还令外部的扩音器发出刺耳的高分贝警报。这种声音无论从响亮的程度到语音的怪异都是此地前所未有的,于是当场就造成了不小的惊吓,使得许多小矮子们都被吓得远远躲开。 由此产生的空地就使得程序出现了一个开阔地,于是就在评估受创程度以及下方的道路情况时缓缓降落。不过车内的人暂时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撕碎,因为这辆车认为车外存在的“野生动物”属于不安全因素,那么就当然要优先保证车内“矮小畸形”处于受保护的状态。 所以所以车门便被从内部锁死,同时还在通过声音和电波进行报警。不过后一种行为注定得不到响应,这里不但是没有交通系统,就连信号基站也最多只是烽火台而已。所以报警的电波只是在徒劳地震荡,再如何努力也是叫不来救援的。 第822章 车祸之后 地面上的红皮矮个子们早已知道来者是敌人,而且也对这种无法理解的状况心怀畏惧,于是便不由自主的试图躲开。所以悬浮车在下降的过程中总会得到空地,同时还伴随着下方土著们刺耳的尖叫声。 没见识的小家伙们在这种情况下大多都无法自控,同时也会像是遇到瘟神一般的远远躲开。害怕是出于天然的本能,而尖叫则是在发出警告,这是下方几乎所有土著们共同的举动。 没多久悬浮车就安全降落,然而几步之外又很快地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矮小土著。他们此刻的心中不止是充满了恐惧,而且还不断地在涌起压不下的好奇。 不论是从天而降的大家伙还是全金属的构造都闻所未闻,这些东西在他们的心中最终都反应成了两个词:神秘,有钱。 凡是不理解的都是神秘的,凡是充满了金属的都是有钱,这对身处落后文明他们而言是很自然的思维逻辑。那么发出连声惊叹也就毫不意外了,甚至还有的从眼睛中散发出了贪婪的光芒。 劫掠行为不仅仅是入侵者会做的事情,只要有贪欲并且获得足够理由和力量的都有可能这么做。现在没有一拥而上主要是被未知之物所震慑,另外就是这辆悬浮车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大,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让开!让我过去!你们还在等什么呢?为什么不赶紧消灭敌人?!”城主在人群中不满地嚷嚷着,同时艰难的走在仅剩在身边的亲兵开出来的小路上。 于是畏惧且好奇的不仅有大群的泥腿子,立刻又多了一个身份高贵的城里老爷。 不过后者显然是吃过见过,而且心中也对敌人抱着加倍的恨意,于是自然就比身边的人们更早的清醒了过来。 他便转而高声地下令道:“撬开这个壳!他们毁灭了许多村庄,而且还到处杀人放火。我命令你们立刻抓捕他们,要活的!” 混沌的人群缺的就是一条命令,无论谁也好只要大声说出来便有可能得到响应。所以哪怕就算大部分的泥腿子都不曾见过城主是谁,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声音是谁的,只要是觉得符合自己的心意便照着去做了。 于是红色的土著人群立刻就冲了上去,并且很快地就将那悬浮车给彻底淹没。 第一波触碰到车身侧面的家伙们最倒霉,最开始的兴奋之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因为身后汹涌的人潮传递了巨大的力量,几乎立刻就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痛苦。 稍微有机灵一些的便会爬上车身,这样才能免除被挤压而陷入的困境。或者干脆就有人本能地蹬着后来者的身躯,然后就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状态下被挤到了车顶上。 能够爬上车顶的都是幸运儿,同时也在弄清楚现状后感到不由的害怕。因为他们发现自己仿若礁石上的遇难者,而周围则有着一波波红色潮水在不停拍打着礁石。 那潮水正是自己的同胞、同族、同村,或者干脆就是邻居和亲戚。这许许多多的人都在主动或被动地挤向以自己所在为中心的地方,并且都从面部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们所居住的村落人口密度都不大,所以从未见识过这样的状况。唯一的想法就只能是认为脚下所踏的便是祸端,正是这可怕的东西施展了妖法才将许多人都“吸”过来的。 不过这种秩序失衡的现象出现在悬浮车周围百米内,稍远一些的人由于视角所限便不知正在发生什么。在拥挤的状况下都只能看见身边的彼此,所以他们不但是不清楚更远地方的状况,甚至还因为那里可怕的惨叫声而反向散开了一些。 至于更远一些的人群则无心关心这些事情,正在忙着抢救被旗杆所压倒的伤员。先前那声折断的脆响便是源自这里,可见四娘所计划的抢夺旗杆计划已经失败了。 又或者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因为当大旗倒下后这支人数众多的乌合之众便失去了可追随的标志物,于是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在边缘处出现了散逸的迹象。 若是有人站在更高处便会觉得这很像蚂蚁群,而且是由无数红皮土著所集成的蚂蚁群。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是立刻就完全瘫痪了,因为毕竟还是有人在处理旗杆倒下所带来的种种后续。 原本的农业中也是有着分工和组织的,于是附近较有威望的年长者就主动站出来做引导。在场原本有许多没主意的人们处在震惊之中,但在得到了指示后便开始分头忙碌了起来。 有许多人在一起帮着抬起旗杆,也有人在将被压倒的受害者从那下面拖出来,秩序便这样开始在小范围内被重建。被分散在人群中的亲兵也趁机开始重新恢复秩序,并且在同祭司团们尽量安抚人群。 既要向大家解释那飞来的东西是什么,也要想办法去安抚惨叫中的伤员。因为在这种状况下大家的目光受到了限制,不过能传出很远的惨叫声却会打击所有人的士气。 但这惨叫一时也没法止住,因为断手断胳膊的状况突发在了一片不大的区域中。甚至于整个脑袋都被砸到了腔子里也有几个,显然是就算抢救也救不活了。 来者大多都是出自同一个村落的熟人,于是哀痛的嚎哭声就再也压抑不住地传了出去。 有人还回忆起了之前的撞击,但凡是将目光投注在飞来之物的只会觉得那异物是越来越快,等到极近便会发现眼前只存在着一道残影,随后被放在旗车上行进的那杆大旗就在众人的眼中失去了踪影。 或许不该说是失去踪影,而是被移出了大部分人的视线,以致在人山人海中只有少数人才看到旗杆的去处。 痛苦的不只有这些红皮矮个子们,悬浮车内的乘客们其实也很痛苦,并且正在难受地在车里哀叫出声。 “疼啊,疼啊,疼死了……” “下去,从我身上下去……” “呃……” 第823章 自救和互救 车内的三人几乎是无一处不痛,甚至各自都有部分出现了骨折的伤势。再有就是失控的人潮一直在将不小的力量传递在车身上,因此导致的晃动就使得他们都感到仿佛在坐船一般。 浑身疼痛再经受颠簸就更难受了,甚至于产生了眩晕恶心等种种的不适。 尽管车窗上扒满了数不清的土著,不过车内的光线却没有变暗。因为照明系统是自动调整的,在探测到光线变化后就自主亮起了灯光,这多少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乒乒乓乓”的拍打声一直不绝于耳,这既是被挤在车身上的土著在求救,也有踩踏和以棍棒敲打的声音。四娘在稍微清醒一些后其实还有一些惊慌,直到发现所在之处仍然安全,依旧是没有哪个红皮土著能冲进来的状况才松了口气。 在玩脱了之后还能不被敌人抓住,这可以说是万幸了,若是被撕成碎片其实也不值得奇怪。她这回在坚固的车身保护下非常安心,甚至还有空在受伤的情况下微眯上眼睛缓了缓神,试图以这样的方法来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能确认自身安全总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在理清思路后很快就明白该做些什么了。理智告诉她先得检查自己的状况,然后再看看另外两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这种小事几乎是呼吸间就做完了,哪怕脑子是昏沉沉的也并不是难事。因为右胳膊的剧痛无时无刻都在做出提醒,而且也没有对移动的念头作出任何反应。这种状况就是想要忽视都没法做到,只消将眼一看就能发现那里存在着不自然的角度,显见是在刚才被干脆地折断了。 她于是就以丰富的经验拟定了几个接骨方案,并且还想好等接好之后该如何复健。 放在以前总是会找老爹或帮众进行接骨,但在这时却第一时间想到了金鸟治疗仪,于是就用左手哆哆嗦嗦地进行摸索。勉力而为下总算将其从怀里弄了出来,并且还发现这东西居然没有坏,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立刻依靠这种神奇的工具自救,因为必须先得将骨头给掰回来并接上茬。她多少也在摸索中弄清了这宝贝的部分能耐,明白不可以强行接骨。不然那种治疗会非常生硬,就算是治好了也会骨头扭向一边的状况。 要是那个样子也就算是废了,还不如不用这个东西去治呢。 四娘想了想便将脑袋转向身边的兄弟,并且还艰难地出声招呼道:“金头,活着就答应一声。金头?” 她刚才在检查状况时就看见这货还在喘气,只是不知道是否还醒着。呼叫既是检查此人的状态,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因为但凡帮中徒众都对这种伤势不陌生,金头若是还醒着且胳膊有力就可以帮上忙。 不过金头的状况显然也不怎么样,直到是四娘召唤数声后才悠悠地醒转过来,并且叹着气叫道:“啊……还活着。”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忙……”四娘心中微微有些发凉,但还是怀着希望交代道:“那你就看看自己身上的骨头,看看它们是好着还是断了。” 不过金头显然并没有太过清醒,而是答非所问的应道:“啊?好吵啊,外面是在敲鼓吗?” “啊,是吧……” 得到这样的回答也没法要求太多,四娘就松下身躯地继续躺回原处。她的身上其实还疼着呢,也没更多的精力和能力去照顾一个伤者,只能是将目光看向了涛兄弟。 这一位看胸脯起伏就说明还活着,不过以其趴地不起的姿态而言肯定是晕了,一时也指望不上让他来帮忙。 四娘想了想就只能以左手操作治疗仪,目的是为了减轻身上的疼痛。只不过非习惯用手在疼痛状况下非常不方便,操作时往往会因颤抖和生疏而出现失误,因此也就拖累的治疗过程被加倍地拖慢。 虽然具体每个字依然是不认识,不过用了这么久也多少算是熟悉了,那么多的病人和巡诊也不是白耍的。她已经能做到看见相关图像就能猜测出对应的功能,甚至还可以给每个图的内容进行差不多的命名。 镇痛的事情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能够将心智从崩溃的边缘挽救回来。而且身上还存在着大量的挫伤,顺带的收拾一下也能恢复一定程度的力气。 在陷于如此状况下她也算是尽力了,剩下的就只能等金头恢复状态后帮自己正骨,还有就是等涛兄弟醒来后才能一起返回。 只是光躺在车内也不能啥都不干,稍微清醒了一些的金头还忍不住寂寞。就算是还有些晕乎乎的也依然想着斩将夺旗的事情,于是他就问道:“咱把那旗子给夺下了吗?” 这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简直是戳在了四娘的肺管子上,她当即就没好气地把问题丢了回去:“你说呢?” 也许是被车身上传来的无数闷响所唤醒,也许是被四娘不耐烦的语气所惊醒,金头在想了想后就转而说道:“啊,那……那咱回去吧。” “等涛兄弟呢,他啥时候醒来咱啥时候走。” “哦,那我躺会儿,等回去了你叫我一声。” 金头说着就欲躺倒,却被四娘一嗓子给喝了起来:“别别别!你先帮我把胳膊给接上!等做完这个再睡,而且到时候你爱睡多久睡多久!” “我……哎!咋不早说呢!” 金头等到这时候才注意到四娘的伤势,于是就做出了刚才所没有的敏捷动作。他当场连滚带爬地凑了过来,然后咔咔几下就将四娘的胳膊给怼了回去。 “啊!” 这一手正骨术真的是干净又利落,显见是手熟之人才能达到的水准。而施术者还在四娘的惨叫声中笑道:“呵呵呵……我还寻思着你总是不曾受伤呢,这下可算是落在我手里头了!呵呵呵……” 等幸灾乐祸的笑过一阵后却惊叫道:“哎不对,咱这里可是没棍子夹着,那你的骨头要是一会错位了可咋办?” “你,你……你给我扶着!” 第824章 私心 四娘喝令着金头固定好伤处,然后立刻就开始进行治疗。她还记得刚才的剧痛,但在这种状况下也只能恨恨地瞪着金头,嘴里疼得就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接骨所花费的时间要比治疗外伤更长些,唯独就是车外小矮子们制造的不停歇晃荡一直在添麻烦。骨折的胳膊就在这样的状况下接受治疗,不过还是外星科技的帮助下重新恢复了原样,甚至就算仔细检查也从外表看不出受过伤了。 等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有空去查看涛兄弟,并且以指头按压着部分刺激点进行唤醒。 要说王涛到现在还陷入昏迷倒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是他在驾驶的时候是居于后座的,全程都通过前置的摄像头进行操控。但是显然他的驾驶技术并不怎么样,竟然在高速中就撞上了固定在旗车上的大棋杆。 故而车身在受到突然的外力时便骤然减速,而他就只能按着惯性被甩向了前方。好在那旗杆相对而言并不是如何结实,哪怕是被折断也没法将悬浮车彻底弄坏。 不过王涛的脑袋和脖子却是都受到了伤害,于是当他醒来的时候主要是感到脑袋发晕头发疼。至于眩晕恶心什么的也都全套来齐了,甚至于自我意识也不是很清醒。 不过这个样子其实也也有相当部分要怪在他自己的身上,因为都是出于私心才故意坐在后座上的。这是由于他并不想让四娘他们弄明白如何驾驶悬浮车,只想将这一技术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只要坐在那里就无法接触到面板,而他通过袖套来进行操控就能让学习者掌握不了技术。 像是四娘等人早就对飞空的能力眼馋万分了,自然也不是没有试图在观察中悄悄地偷师。但这样的行为要么是毫无遮掩,要么是在遮掩中被王涛用车内摄像头看到,于是才会想到坚持用虚拟面板进行操作的方法。因为这样做只有他自己能明白操作过程,而其他人却只能看到这个人的双手在空气中虚拨虚按,就仿佛是在画符一般。 在这样的作为下无法同实际发生的状况进行联系,那么偷师者就很难将真正的驾驶技术同车载面板联系起来了。 这个私心看上去非常恶心,不过也不是没有来由的。 就好像双月之星的人们看红皮矮个子们是土著,但王涛看四娘等人又何尝不是土著呢?但就是这样的土著很快就掌握了对于治疗仪的操作,并且在之后的治疗中大放异彩。 一个半原始人前脚还是个只会动拳头的混混,但花不了多少工夫却能成为医治百病的神医。然而就是这样的东西却不用充电,看使用的过程大概是汲取操作者的体能,可以说真是非常方便又快捷的科技奇迹了。 王涛其实也曾羡慕过这种治疗的能力,只是他也明白那深入手心的红色飞鸟并不是什么印记,而是进行治疗的必要部件。那部分既然已经完成了安装恐怕就没法弄下来了,不然他都有心骗到自己的手中玩几天。 可见大众化的高科技工具对于寻常人而言门槛并不高,不但是连小学要求都不必达到,甚至就连四娘这种青铜时代的人都可以使用。哪怕是语言不通也没有关系,生产厂商为了能够泛用化早就活学活用了各种图标。 那些图标中大部分都是一看即懂的,就算不懂也能猜个大概,只有少部分才是原本文明土壤中所特有的。 掌握技术就等于掌握力量,掌握力量就不会被人看不起,这是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的常识。哪怕是言语不通或衣着怪异也没什么,自从他获得袖套后就再也没有被河青城中的排外之人所欺负过了。 所以他就有意无意的试图搜罗科技物品,并且尽量将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不过就算是这样做也不能阻挡车祸的出现,或者说是驾驶技术不精才当场玩脱,以至于一家伙就将自己给弄得晕了过去。 等醒来后起先还感到头晕眼花,状态是如同宿醉后又挨了揍,或者是挨了揍以后又被灌了个烂醉。总之是只比瘫痪稍好那么一点点而已,恐怕往脸上再来一拳就能被彻底整瘫痪了。 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指望着别人来救,此外最多就是能抬起一根手指头,再多的其他动作都没法做到了。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重重的叠影,双眼模糊中能看到是金头和四娘。响起在耳边的既有蓝皮人那难听的嗓音,也有时不时进行的交谈,当然更不缺的就是拍打在车身上的无数噪音。 数不清的所见所听都进入了他的心中,但是在头晕恶心下也分辨不出那些都意味着什么,于是王涛便只好继续瘫在原处。可是任谁也是不会满意这样状况的,于是他还在心底断断续续地想道:“锤子……疼……好吵……快挂了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要熟练掌握驾驶技术,不然只会是害人又害己。 车内的人在坚持自救和互救,并且期望能赶紧离开这里,而车外的人自然是反了过来。他们在疏导了最初的混乱后终于也迎来了一定秩序,城主才能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人群对付这天降之物,并且希望当众将其中的妖魔抓捕起来。 组织和纪律问题是一时半会所解决不了的,而且他也不希望这些泥腿子们能在以后继续形成组织。那么优先要解决的就是士气问题,最好的办法就莫过于抓住敌人并当众施刑。 四娘若是知道他会这么做一定会将其引为知己,因为她对于先前侦查队的尸首也是做出了类似的事情。当然若有能力的话一定会立刻干掉这王八蛋,免得自己去受这些小矮子的羞辱。 有士气就敢于进攻,就不会如先前的部队那样莫名崩溃,以至千把人竟会被几十个妖魔追击。当然这些农兵在祭司团的鼓舞下算是很有出息了,勉强还能在念诵经文中获得心理支持,并且一直到现在都坚持不退。 第825章 脖子断了 恢复秩序、收拢后续而来的农兵、安排在慌乱中被炸伤和踩踏受伤的人…… 千把人的队伍因意外得到的“战果”停滞了下来,做这些也是为了收拢勉强堪用的散兵游勇。不过林林总总的事情多且繁杂,出针时也没有带上什么民政官员,所以就只能统统都交由一窍不通的亲兵去办。 不过这些突然降临的事情也同他们的专业不对口,所以在执行的时候也缺乏经验和具体章程做参考。于是就算那些大兵们无不是在兢兢业业的执行,可是在效率和效果上就不免实在有些不如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相对于很多不认识也不知道底细的人而言,城主更愿意相信那些认识且知道底细的手下们。所以哪怕是种种事情处理起来都不免低效、生硬和粗暴,但至少个部分事情都一直在处于运转中。 有了属下分忧他才好集中力量去处理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该拿眼前这个天降之物怎么办。 说是战利品吧,但还没有将其中的乘客弄出来抓住。说是正在作战中吧,但这东西造成几个伤亡后就再没动静了,反而是静静的呆在那里任人拳打脚踢棍子砸,可就是没有一点动静。 说没动静其实也只是主观感觉,手下们在不停地叫喊砸击时就弄出了很大声音,如此状况下想要听到车内人的声音实在太困难了。而且车载程序也判断出外部的“野兽”存在敌意,所以干脆连窗户都改变成了黑色,任是如何向内看都察觉不了其中内情。 城主于是就只能用手摩挲着下巴思考到:“这个东西竟然这么结实,砸了好一会儿了也没能被砸开。放火烧的话也没有柴薪,这附近刚刚都被烧过了一遍,再要找可燃之物就得跑远些才能找到。要不试一下丢水里把他们逼出来?还是干脆就地将它翻过来,这样它就飞不起来了?” 这就是他们双方的关系,哪怕未曾言语过都在想着收拾对方。 当然这种关系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刀兵相向的开始就注定了互相对抗的发展。没有谁会对行事恶劣的入侵者有什么好脸色,直到是他们的脊梁骨被彻底打断为止。 碰了一鼻子灰的四娘在这会也开始怂了,并且谋求着能安全撤离。外面虽不至于千军万马战将无数,但就那乌泱泱一眼望不到头的样子可是很有震慑力,甚至感觉是身处在一片沸腾的漩涡之中。 她对王涛的施救主要是先从右臂骨折开始的,这处伤势在外部就可以看得出来。 在施救时就不免要去除外袍,然后再卸除以手工临时打造的简陋甲胄,最后当然还需要去除内部的袖子和护臂。四娘只有这样才能让左手心的红鸟印记更贴近王涛。 距离越近就越能节省治疗时耗费的能量,这也是他在多次施诊中所总结出来的小心得。 不过这样的行为却是惊到了王涛,这家伙哪怕处在重伤中也感到大事不妙。自己的底牌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被揭了下来,那么以后还怎么玩?还能不能开开心心的当神棍了? 不过四娘在将护臂扒下来之后也就是好奇地瞅了瞅而已,随后就将其弃置在一边认真治疗。甚至于金头也对此并不在意,那担心着外部土著的神色要远胜于对那条护臂的好奇心。 于是半瘫中的王涛就在心中暗舒了一口气:“看来他们都将这东西当寻常之物了,好险好险……” 既要接受人家的紧急抢救,却又要隐瞒自己最大的秘密,这对他而言还真是件矛盾的事情。 不过虽然对胳膊的治疗开展得有条不紊,但是王涛在浑身疼痛中也在琢磨着自己的伤势,并且还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他就在心中着急的想到:“我这是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了啊,那显然就不光是胳膊断了的事情,明显还有别的地方也伤着了。可问题是我现在浑身都疼,也不知道哪里的伤势最严重。要是能知道的话就先说出来了,这么瘫着可真难受,我可不想下半身都是这个样!” 如此不妙的状况没过太久其实也被四娘发现了。 因为她在初受伤时起码还能够活动胳膊腿,至少勉强进行有限移动还是能做到的,当然一同遭罪的金头也是大致如此。但是涛兄弟现在可不一样,他一直都未曾做出明显的移动,而且还不吭不哈的只能转动眼珠,最多就是配合着一点表情而已,只有靠近了才能听到他在低声的说着什么。 不过在周遭环境恶劣下也分辨不出来,于是就被四娘想当然的当做是在求救了。当然王涛在这种状况下也只能求救,有时候还在迷糊的状况下用中文骂骂咧咧。 类似的状况四娘倒也知道一些,地方上若是有巫师解决不了的骨折便会找到他们,其中就包括相当一些没法救治的。以经验而言让她明白这是脊梁骨上出现问题了,于是就将手从下到上捋了一遍。 问题所在的不自然变形立刻就无所遁形,而那里正是在可以要人命的脖子上。 纵使有神奇的医疗之器在手也让四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在心中没底的情况下便将伤处展示给了金头。这兄弟也多少是见过差不多伤势的,于是也被惊得没了主意,脱口就说道:“这,这可咋办呢?要不去咱叫巫师过来……过来他驱驱邪,然后顺便办后事?” 四娘闻言便冷笑道:“呸!你要能有本事去找巫师就赶紧出去,只要能把他叫过来我就对你是一万个服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丧气话,赶紧帮他把脑袋慢慢的摆正,这样我才好捞他回来。” 金头却笑嘻嘻的答道:“外面那些小东西可闹腾的很,倘若一出去不就被他们给吃了?独行时还不招惹野狗呢,我这不是身上还在疼嘛,刚才说这事就是为了缓缓心思。” 他说着就将手小心扶在了王涛颈部,并且还缓缓的将其复位,不过面色上却是非常凝重,早就全无先前说笑的表情。 第826章 脖子接上了 王涛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得到了治疗,而且竟然还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从手指脚趾到胳膊和腿部,这些肢体就如同被找回的离线部件,再次操作它们的感觉简直能让王涛热泪盈眶。他从没有过这么想亲吻自己的胳膊和腿脚过,当然可以的话当然想先亲吻治好了自己的四娘。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过往的习俗限制了他表达感情的途径,四娘的拳头和肌肉限制了他浪一把的勇气。王涛所能做的就是涕泗横流地说谢谢,而且还一刻不止地未曾停歇。 当然这种事情一开始还很费力,不过在治疗效果越来越显著后就再也没停下,知道是他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那就是在如此伤势下谁控制不了下面。它们一开始还带着体内的温热,但在离体后就会逐渐变凉。不过阵阵的恶臭是免不了的,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味。 就算四娘和金头平常的生活环境再腌臜也受不了这样,强忍着的表情完全能说明他们心中的感受。这里可是接近密闭的环境啊,如此近距离接触下谁能受得了? 也就是看其伤势较重才忍了,不然换平常若有哪个混蛋敢这么做就当时扇巴掌。而且是以后见一次就揍一次,绝对不会对那种家伙有分毫的姑息。 车中三人都知道此时还没法解决这种事情,起码得是远离了外面的人海才行。而要做到此事就必须依靠王涛,只有靠他的鬼画符才能指挥这飞舟移动,换了旁一个就只能干瞪眼了。 于是四娘手中的治疗还得继续,就算这个伤势最重的可以转动脖子活动手了也不能停下,必须去继续治疗他的右臂。因为在她看来画符咒必须是要两手配合的,所以断了一臂的话那简直是废了本事,也就无从谈起安全返回黑门了。 其实王涛得来的那个护臂非常方便,是可以在左右手臂上随便换的。而且具体操作也主要是点击和确认,用两手只是能在配合下变得更快一些,并不是绝对必要的事情。所以哪怕是用左手也可以下达命令,就算是稍微慢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这样做就首先得重新戴上护臂,在车中是不可能瞒过另外两个人的,这就相当于揭示了他最大的秘密。那就是能够指挥这些智能机器的不是在空气中胡乱扒拉,而是要以这个神奇的科技产物进行沟通。 当然由于双方对于相关操作的领悟程度不一样,上手的快慢也会有所差别。不过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王涛是宁愿再撑一会也不愿暴露那个秘密的。 当然这也就是那些红皮土著们没有砸开车身,倘若是危及到生命了他倒是有可能紧急交代一下。毕竟能够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至于活得好不好那是活下去以后才能考虑的事情。 那么这样的治疗就不可避免的被延长,以至于恒星的角度也出现了明显的移动,以至于在外城主所收容的农兵又增加了四分之一,以至于黑门内的人们都开始有所不稳,并且开始讨论是否要出去寻找四娘他们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当然遭到了老捕头的严厉驳斥,他甚至就站在黑色基座的最上方叉腰喝问道:“找什么找?闹什么闹?你们是跑得有那‘飞舟’快?还是后背上长了俩大翅膀可以飞上天找人了?嗯!? “四……”他在喘息了两下后本还想接着说的,但发现在这种场合下不该继续称其名,于是转而就换了个称呼说道:“神使给你们交代的是放下手头的事情尽快收拢,而且在到达这里后就再也不要出去了。还有就是看情况放火去,若是那些红皮军靠过来了就连林子一起点,这个你们还没有忘掉吧?” 先前无论是说道理还是喝骂都不管用,始终都阻拦不住想要出去寻找的人们。不过在搬出神使的名义后人群就安静了,并且只能退回在原地继续呆坐。 反正想要出去找人的主要是信众,他们不论是得到利益还是受到洗脑都有段日子了,自然是从心底里关心着四娘。至于随着卫捕头一同到来的前公门中人倒是受到的震撼较少,所以关心之情就算有也较为有限,完全比不上经历过前一个世界的信众们。 迷信这种东西就是迷迷糊糊的信了,等醒了以后就迷迷糊糊的爬不出来。不但是相信的人自己不想爬出来,就是想要爬出来也会被神棍一脚踹回去,同时还会被其他相信之人拖后腿。 好在出了事故的三人小队也算是有自救能力,最棒的就是这辆悬浮车不曾受到根本性的破坏。所以当王涛确认恢复了以后便立刻被其重新发动,一溜烟的就赶紧远离了事故地点。 不过移动的方向却不是毗卡卢镇边上的那处果林,而是直直地奔向了较远的河中沙洲。王涛作为驾驶者无暇去考虑留守人员的舆情,他最优先要处理的是自己的清洁问题。 因为在平时展现的是能飞又神秘的形象,但就是同一个人却在出去遛了一圈后装了一裤兜屎尿回去,这种对形象和人设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他完全不想接受这种改变,所以自然想要在返回之前做些遮掩。 等到了沙洲他便转到车身后面去脱裤子,只是这样做却当时就失了平衡,一个不小心就向前扑进了河水中。 四娘再莽也不好在如此情况下出去,跟出来的金头见状便惊叫道:“啊哟哟,你没事吧?” 他说着便要上去扶人,但是那扑倒在水中之人却以更快的动作爬了起来,看其麻利劲真不像是颈椎刚刚还断成两截的重病之人。 要知道戴在胳膊上的可是遥控机器的关键,王涛在平时就连洗个手都会先将其摘除,生怕是这宝贝遇水短路了。所以在此状况下自然是将这宝贝的安全放在最优先,等爬起来后还立刻连擦带抖地试图弄干身上。 不过投影在视觉上的虚拟界面依然存在,并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的样子。王涛这才在心中虚惊一场的叹道:“还好还好,科技改变命运啊!” 第827章 势弱 四娘闻听得水声就知道有人跌倒了,不过刚才看到王涛解裤子的动作也不好出去。她就只得隔着车门问金头:“怎么回事?涛兄弟怎么了?” 金头看事情不大就一边扶人一边解释道:“没事儿,就摔了一下。” 这会王涛的裤子都已经脱了一半,再半趴在水中就不免会溢出一些黄臭之物,并且还在慢慢地顺着河水流向下游。于是金头在帮助的时候就立刻调转了身形挪在另一边,并不想往身上粘到一点秽物。 “哦,那你就帮着照顾一下,还有就是帮他洗洗干净。” “放心吧,这点小事花不了太大功夫的。” 对答中金头随手就扯了几把草,然后在揉成团作为抹布后又分了一些递过去,同时也帮着一起做擦拭。王涛虽然不好意思但也没拒绝,于是就赶紧一边撩水一边忙着清洁身体。 先前掌握了技术的自傲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这会儿的尴尬和手忙脚乱。这一场重伤让他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短板,那就是肉身实在太脆弱了,必须得有个专家进行维护。 眼下在身边的专家怎么看就只有四娘一个,其他的家伙不是跳火堆的神棍就是能力可疑的游方之人。在“能力”和“时效性”的比较下当然要选四娘,而且也只有四娘。 在稍作擦拭后他还控制不住心中的疼痛,颤颤巍巍的走到车头去做查看。那里在同旗杆撞击后出现了一个凹陷,就其不规则的样子实在是不自然,而且是非常的难看。 “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样神异的交通工具,好不容易有了带着妹子和汉子上天兜风的本钱,可是怎么就这么让人惋惜的受到了损坏呢?而且还是这么难看的一个坑,这个伤得找谁来修?钣金工吗?那到哪里去找钣金工呢?” 他在不停的哀叹中还将手摸了过去,那怜惜的目光就像是自己最爱惜的宝贝受损一般。金头站在一边也不知该说些啥,于是就只能跟着站在一边叹气。 他其实也很喜欢这么漂亮又有力量的东西,哪怕不是自己的也愿意多看几眼,甚而会有时还偷偷地从头摸到尾。那庞大流线型的身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每一个流畅的弧度和每一个精致的部件都显然是大师打造出来的,坏成了这样真是让他也很心痛的。 四娘看这二人的移动便知道外面再没有了那需要做回避的事情,于是就挪步走了出来。当她再看到车头的状况时当然也觉得惋惜,不过由于控制权不在自己手中也就淡了一些,并没有那两个车辆爱好者那么伤心。 她更担心的是轰隆隆发出低沉响动的“红毯”,那是无数追着悬浮车身影跑到河边的人群。那一群人中几乎人人都有简陋武器,叫嚣着蹦跳着就在扬起的黑色灰烬中涌了过来。 大河的流水只阻止了不会水的那些人,于是这些人站在岸上就更加闹腾了。至于会水的红色土著便奋勇跳进了水中,看扬起的水花数量起码得有上百人,而且每一个都在试图游向这处河中沙洲。 按说以这样的距离游过来总会有快有慢,那么在登上沙洲的次序上便会分出层次。以四娘的体魄和经验差不多一个人就能将他们通通打回去,完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小矮个上岸。 但是先前的失利去掉了她部分的信心,那一场耗时的治疗也是以她体内的能量做代价的。也就是说她在这个情况下战心和战力都去了大半,所以是实在不愿打、而且也打不过的了。 她于是就遵从自己的心意拍打起了车身催促道:“我说,差不多得了啊,该走了。那些小玩意们追过来了啊,起码你们得先进来吧。” 金头在此时也是惊弓之鸟,得了提醒后也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就赶紧拉扯着王涛劝道:“哟,还真是这样,咱们得赶紧避一避!涛兄弟,咱们先别吃这个眼前亏,赶紧离了这里吧!” 来时三人都带着一股鄙视土著的傲气,但在吃了亏后就蔫了大半,实在是不想在受伤的状况下去坚持什么了。同时在原本有些胆怯的土著那边也是士气大涨,那一片片的人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是妖魔吃了亏,而且等稍微缓过来一些后就远远的躲避。 士气是此消彼长的,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经过言语和目光交流,只需要通过阵前进退就能被很多人自然领悟。士气大涨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此种状况却给城主带来了头疼。 原本他和亲兵们花了好大力气去规整好队列,然而经过这样的擅自行动却当场就自行瓦解了。不论是真的冲锋勇士还是想混个顺风仗的普通人都秩序大乱,全都是乱哄哄的挤作了一团。并且他们还造就无视先前的队列归属归属,只是乱作一团地冲着沙洲那里大喊大叫。 “你们这些……” 城主看着眼前状况本来是想骂人的,但是将拳头捏了半天还是忍了下去。他早就知道这群人缺乏纪律,没想到竟然缺乏到了这样的地步。 “算了算了,用什么样的人打什么样的仗。结不成队列也就不用列队了,我所能做的就只有把你们拉过去,然后打成什么样就看你们自己如何发挥吧!”他在垂头丧气中还拉住了自己的亲兵,并且阻止他们试图恢复纪律和秩序的努力。 作战计划明显需要有些更改,先前计划好的那一套在此时就不适用了。城主开始计划着用这些农兵去填满战场,然后以他们的血勇和性命消耗敌人的力气。 提前要注意的就是得不间断的将人群赶向战场,这样才能让那些妖魔们没有休息的时间。还有就是受到挫折不得不败退的部队必须撤向另一方,绝对不许他们接触完整的队伍。 要知道谁都不想受伤和死去,而不可避免的伤势和惨叫会很摧毁士气。对于仓促动员起来的农兵就更是如此,他们一时的血勇很容易就被现实的残酷给打压下去。 至于最后的胜利全得靠自己的亲兵队,他会将这些精锐重新集结起来捏成拳头,等对方露出疲态时再投入决定性的一击。 第828章 纠缠 作战就如同下棋,指挥官最长要考虑的该如何兑子,并且尽量让每颗棋子的消耗都更加划算。 城主的消耗战术十分粗糙,按说这本该是蛮族所用的战法。不过这种战法也随着那些人的地盘被挤压向了边疆。然而在屡败屡战中蛮族依然不改战法,于是这样愚行自然也就成了笑柄,并且被文明的城邦兵家所集体唾弃。 说到底还是源自两大病根,那就是散漫和缺乏秩序。蛮族在生产和生活中天然就是如此,而较少的物质产出也让生存都很艰难,所以是容不得他们拉出很多青壮来脱产练兵的。 以这样的方法作战总会败而再败,然而城主手边的人群恰恰正符合这所有的条件,于是也就只能采用被他在过去鄙视了无数遍的粗糙战法了。 反正眼下已经有数个村镇遭到了毁灭,至于城中的仓储也肯定正在燃烧之中。任何熟悉城里方位的都能分辨出烟尘起处,能烧成这么大火势和浓烟的也没有别的地方。 城主看着烟火就知道哪里完蛋了,甚至还能估计出大致的损失和带来的后果。于是他还在心中补了一句:“随你们便了,死吧,死吧,多死一些也能少饿死些人。” 他对于人群的追击并不抱希望,那会飞之物实在是太快了,完全能摆脱两条小短腿的追赶。实际也的确是如他所猜想的,那个外形怪异的东西再次飞了起来。 悬浮车内的三人从未觉得“嗡嗡”声是如此的亲切,就连上升中的失重也为他们带来了安全感。金头还有兴致对着下方诅咒道:“一个一个会水的了不起啊?有一个是一个最好全都腿抽筋!” 而四娘则是从车窗外看到了旗杆被再次竖起,并且还有些红皮土著在忙着进行固定。那些施工之人似乎是知道距离太远而没法追击,但在此时也都将手搭起了凉棚远望。 有人在挥着拳头叫好助威,而且有人在好奇的向伙伴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不过不惹眼的还是那杆重新飘扬的旗帜,如同是在嘲笑刚刚所受到的袭击。 只要还有人肯出力举旗它就不会倒下,只要还有人肯推动旗车它就会在万众瞩目中前行。配得上这样功能的就必须得有鲜艳的颜色,而这种少有的亮红色不但是刺到了四娘的双眼,更是刺伤了她不甘失败的内心。 于是她就一把抓住了王涛的胳膊,并且将手指那旗帜叫道:“去那里,再过去一次!我们说要把它弄回去就一定要弄回去,不然刚才的那些疼不就白挨了?那些骨头不就白断了吗?” 王涛自然听不懂那么长的话语试图表达什么,但是从一些关键词以及外在表现猜测出了部分内容。先前的那次冲击可以说是非常失败,差点儿要了车内三人的性命。他的傲气和胆气也在之前的挫败中腰斩大半,于是这会再看四娘的要求自然是连连摇头。 金头也在一边劝说道:“咱不是试过了吗?弄不过咱就回去吧,大不了就跟大家说咱撞树上了,所以在外面稍微耽搁了一阵。咱要来捞旗子的事情你没给别人说吧?要是没说咱就悄悄回去得了。” 四娘当即就一瞪眼的说道:“咱办这事情是给别人看的吗?这是给咱自己做的事情啊!事情不成功只能是损伤到咱们自己,你再说这个事情又有什么意思呢?” 金头就只好辩解道:“我们的做法并没有成功,趁现在回去还能想些别的办法。你看下面那些家伙们再矮小也是不傻的,大旗被撞倒了便又竖立了起来,我们再去找麻烦难道能成功吗?” 四娘的心中是越来越急躁,无论是大军逼近的焦虑还是计划的失败都在不停的灼烧,但她还是忍耐着在劝说:“这个事情就得试一试啊,反正我们在天上而他们在地上飞不起来。这次我们只要慢慢地过去就行了,不会受到伤害的尝试又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那个事,我们……” “杀回去!现在!” 败了一次就不占多少道理,想要重启计划最好还是使用劝说的办法。但是显见别人的退缩和自己的坚持不相上下,于是耐心耗尽的四娘就挥舞着拳头强行下达命令。 这实际上是种消耗权威的行为,权威耗尽了就只会剩下憎恨和不满。但是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凭着本心不愿接受失败,只想凭借手上的力量再次进行尝试。 王涛在受伤后已经是处于从心的状态,远远的逃离这片人群很符合心中的意向,而在四娘拳头的指挥下再返战场也是同样的原因。畏惧的种子已经在第一次相遇时种下了,接连数次不服就揍的遭遇显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算是现在也依然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让战士上战场要么是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要么是让他们畏惧军官的怒吼。而四娘在此时就充当了军官的角色,气势和胆量较为弱小的一方只能乖乖听命,并且眼睁睁地看着悬浮车再次转向。 本来士气正旺的土著人海还凭着本能在追击的,知道是看清楚双方的速度差异后才停下齐声欢呼。如此的顺风仗实在是畅快淋漓,重要的是没什么风险,不过当悬浮车在空中兜了一个圈调转回来后就不一样了。 人群中立刻有胆小的家伙发出了惊呼:“回,回来了……那大玩意又回来了!” 这就好比在后方追逐着一只受惊小兽,大家都以为这会是一场轻松的狩猎。但这只小动物却突然又嘶吼着转向冲锋,所以很多人在没有转过弯之下都感到了非常吃惊,并且还本能的试图规避。 城主在这一天中经历了从傲慢到失魂落魄,再由被抛弃到重整旗鼓的起落过程。如果说妖魔当面的失利能够稍微作为安慰,那么那个会飞的巨大之物再返就如同敲打在心口上的沉重鼓槌。 他再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矜持,同时还愤怒的叫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怎么不老老实实的去死?又为什么来侵扰这里?我们哪里招惹你们了?” 第829章 夺旗 这些红皮土著们毕竟是一些乌合之众,士气的起落非常没谱,竟然呼啦啦一声就散向了两边。而悬浮车的驾驶人王涛也是差不多,等转过圈后才因重入视野的旗杆清醒一些。 他之前从军阵上高来高去的时候还能投以轻蔑的目光,在先前发生冲撞之前也是非常轻松。但坏就坏在了那场让他半瘫的冲撞,旗杆作为标志物和参与者之一都给王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于是他在条件反射之下就开始浑身发抖,稍微清醒过来的脑子也惊讶的想到:“我在干什么?再这么快的飞过去是想再瘫一次么?” 他的心意一怂便反应在了手上的动作,操作中立刻就开始进行减速。差不多是在一个呼吸后就从高速大转弯进入了悬停,而车内的三人便也因此跌成了滚地葫芦。 不过这样的减速也颇为凑巧,那飞空之物竟是以极为轻巧而稳定的姿态停在旗杆前方的。这样的漂移中急停在外界看来颇为潇洒,无不认为是施展了非常高明的飞行技巧,倒是与先前的莽撞冲击形成鲜明对比。 四娘费力爬起来后自然能看到结果,并且还在打开车门后进行了确认。不过探了探手却发现还有些距离,于是就连比划带出声鼓励道:“干得不错,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得稍微再过去一些,再过去一些就能弄到那东西了。” 王涛在相对静止下也不是太过害怕,在咽了口唾沫后多少也找回了些胆气。四娘将手放在他的面前指挥微调,向前向左向右什么的事情都非常好懂,只需要让王涛照着做就对了。 在旗杆附近有些土著正在修复,见状便又畏惧又好奇的互相询问道:“他们这是要做啥?在天上晃来晃去的是在发晕吗?” 这样问当然是得不到答案的,因为大部分土著都没有见识过类似的场景。不过四娘确实不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接下来就以行动作出了解释。 只见一个壮硕的女人趴在车内地板上,在探出上半身后便伸出粗壮的双臂抓住了旗杆。而金头则在车内压住她的下半身作为固定,以免进行危险操作的四娘一跟头栽出去。 不过这样的夺旗并没有立刻成功,四娘很无奈的发现竟没法将其拔起来。这种最大的标志物做出来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的,于是就会被做得既大且结实。 光是旗帜本身就不轻,而且重量的大头全都集中在旗杆和用来固定及移动的旗车上。不但是红皮土著要以十几个人的操作才能将其竖立,就是连四娘这样的蛮婆娘也是没法一个人能拖动的。 遇此情况她就不得不赶紧想办法,心思电转之间立刻就得出了新的主意。那就是只需要将旗帜带回去就行,而没了此物的旗杆再结实粗壮也没用,充其量不过是个没有枝杈和树叶的死木杆而已。 旗帜用以彰显代表的概念,而旗杆的作用是用来更有力的展现旗帜。这两个东西得搭配起来才能发挥出凝聚的效果,若是拆分开了却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没有了后者还可以再寻找其他替代物,而若是前者被剥离了又到哪里去寻找呢? 这旗帜是城主的家徽,所以护卫之人本就属于精锐的亲兵,自然算是训练有素的存在。他们这些护旗队都不用城主发号施令便跳上了旗车,并且试图顺着旗杆爬上去同妖魔作战。 当然城主也没有干看着,他拔出佩剑就下令道:“冲上去!斩杀一个妖魔就奖赏二十颗库库!” 此言一出就如同生石灰丢进了水池,刚才还在呆立不解的人群立刻就沸腾了。无数退缩或胆怯的目光立刻就变得贪婪起来,并且奋勇呐喊着就了冲上去,显然都想要争取这高额的奖赏。 虽然听不懂那一声大喝的意思,但之后的人群变化显然与之有关,四娘循着大致的声音就看了过去。她很轻易的就从穿着上找出了目标,并且呲着牙威胁道:“就你叫得凶!等回头就拧断你的脖子!” 一般而言“回头”的意思是你现在就闭嘴,大体上与“等着瞧”威力相当,都是属于可执行可不执行的范畴。做与不做全看机缘和力量对比,却是与此时的决心没有半点关系的。 四娘在威胁的同时拔出了自己的攮子,然后以其锋刃开始切割起了固定旗帜的绳索。说起破坏倒是她的老本行,于是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割断手边的所有绳子。 只是这么大的旗帜通常都是上下固定的,故而割了上面也扯不动下面,自然没能立刻就将其夺走。倒是那亮红色的旗布在重力的作用下垂落而下,糊脸兜头地就让两个攀爬最快的亲兵惨叫落下。 这个样子就没法再夺取旗帜了,悬浮车因为旗杆和土著们的反击就不好下降太多,这样会危及车内几人的安全。四娘对如此的失误非常懊悔,不甘心下就将双手抱住了旗杆,并且大喊着:“走啊!就现在!飞起来!” 金头听到叫喊声以为是得手了,他在这种状况下是既兴奋又紧张,于是便扭头对着王涛叫道:“走走走!飞飞飞!” 这等简单的词汇难不住王涛,在得到信号后便立刻操作着悬浮车离去。不过这次的移动却不同以往,相比从前的轻松要滞涩太多了。 因为那四娘始终都抱着旗杆不撒手,而旗杆下面连着旗车和一些试图攀爬夺旗的土著。那些土著们既有护旗队也有寻常村民,于是在这会都以其重量变成了不小的负担。 四娘再大力再勇猛也只是个人类,她的肉身是会体会到疼痛,并且也是有着可承受的极限。受到如此牵拉之下自然痛苦万分,但是心中的狠劲也让她一时不肯放下。 此行不能就那样憋屈的吃亏,必须得带点怎么作为战利品。她在这样的执念下就算忍着痛苦也不愿放手,而在从胳膊到支撑部位受到了痛楚后就只能惨叫出声。 第830章 似胜实败 “啊——!” 同时发出吃力叫喊声的也有金头,他在后方负责四娘的安全,拖拽时自然也能感到突然加重的力道。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做出了本能反应,并且以加倍的力道试图固定四娘。他在突受不小的外力下就只能跌倒,但哪怕在慌乱中也一直在蹬腿用力,还招呼着王涛叫道:“啊——!来帮忙!来!” 王涛倒是可以调动悬浮车上的摄像头进行查看,但在这种两个人都发出惨叫的时候却是没了主意。于是他在听到招呼后就立刻扑上去,在紧紧抱住金头的同时也在车内寻找着突出部借力。 好在先前设定移动的方式是在移动中缓慢爬升,而不是于原地爬升后再返回黑门。这样的受力方式还算是四娘勉强能承受的,因为旗杆在受到如此牵扯后便随着悬浮车歪斜,倒是因此抖下了不少攀爬者。 好在原本的行军方向就是朝向毗卡卢镇,那么旗车的轮子当然也是朝向那里的。那么悬浮车在返回时倒也能拉着旗车一起走,只是磕磕碰碰中就不免会掉下一些“零件”。 起先还只是裹着遮羞布的普通农民,他们在如此心惊胆裂下自然试图脱离。可以说他们的掉落是主动松手脱开的,哪怕是腿部骨折也会赶紧奋力爬开。 然后才是不断滑落的受切绳索,于重力吸引下这是它们当然的下场。期间还不乏在连续磕撞中崩解的旗车碎片,从导轮到车轭,从漂亮的雕饰柱栏再到歪歪扭扭滚开的车轮。 旗车受到拉扯的数百步经历了可怕的解体,这种速度和怪异角度的拖拽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于是不多时便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旗杆,同时还有无力耷拉着的亮红色旗布。 到最后才有那身着半身甲的亲卫惨叫着掉下,而且也是在摔落中吃亏最重的人。他曾经在颠簸中距离目标是那么近,无论是出于任务还是悬赏都让他激动万分。 但这个亲卫毕竟只有地面作战的经验,还不习惯在攀爬桅杆时拔刀作战。但是四娘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那许多拖累解体的过程也是她负担减轻的过程。 她不但是在喘息中积聚的力量,同时也冷静地向下推出攮子。这是个方便携带的多用途工具,用来割断绳索只是其用途之一,而更多的作用是进行威慑和攻击。 刺击是最常见的招数,在沟通两点之间可以用最短的途径打出最快的速度。不但是眨眼间就能分出胜负,而且深深的“亲吻”也会送上死亡的亲切诅咒。 四娘在攻击的时候没有多么用力,只是瞅准了目标的眼窝就扎了过去。攻击时的速度甚至都不能说有多快,但是却有着足够的稳定和准头。 那着甲的红皮人也不知是肌肉紧张的松不开胳膊,又或是未曾积累过战斗经历,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生受了致命一刺。四娘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其实在递送时还以为对方会闪躲,于是就做好了多刺几次的准备。 但后续的攻击就因这样的攻击而不需要使用了,四娘最多只需要拔出武器就可以了。因为整把攮子都没入了目标伤口,甚至是缓慢淌出的鲜血都粘到了护柄上。 任何人只要看到这样的伤势都会知道又多了一个死者,区别只是立刻闭眼和抽搐一会再死去而已。而那受害者的表现则是后者,他在身体不能自控的抽搐中也张大了嘴,但是从嗓子中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啪嗒。” 现场有着人群如同海涛般的叫嚷声音,有着身下飞舟“嗡嗡”作响的怪异声音,也有着身后两个男人在用力拉扯的闷哼之声。但四娘不知为何却也半张着嘴看着下方,因为她觉得刚才的那个“战果”实在有些诡异,甚至就连跌落的声音也非常响亮。 那跌落的声音似乎有些太吵了,让四娘觉得竟然比以上所有噪音综合起来还要响亮。 金头不但一直在用力的拉扯,与此同时也鼓劲道:“拉呀!拉呀!四娘你别怕,我们这就把你拉上来!” 这熟悉的声音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因为从儿时就一直陪伴在身边。而在此时也发挥了应有的效用,当时就将四娘从呆愣中唤醒。 她此时依然紧紧拽着旗杆,那誓要夺取的旗帜也依然是挂在上面。不过这样的重量毕竟还是有些沉,让拖拽之人一时也无力爬起来。关键是缺乏合适的施力点,所以哪怕身后有人在帮忙也办不到。 但总的而言已经达成了来时的目标,就算过程曲折痛苦了些也不算是无所作为。四娘于是就在这样的姿势下咧嘴而笑,只是表情中还带着挤压在身上的痛楚。 “下次,下次一定得计划周全一些……”她同时还在心中如此想到。 刚才的博弈稍微出了点波折,但最终还算是分出了胜负。有人在痛苦中满意而归,而有人则在欢呼的海洋中垂头丧气。那许多的农兵都因“赶跑”了妖魔而喜悦高叫,却是不知失去旗帜在军学上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天真者一时想不到这一点很正常,而熟知其中意味的不仅有各村长者和祭司,最会为此忧愁的自然是失了大旗的城主了。 萦绕在他心头的是不祥、晦气以及必败等等负面联想,同时还在忧愁该怎样组织队伍前进。因为丢失的不仅是传递决心的最重要道具,同时还有让一群乌合之众跟着走的突出标志。 糟杂的议论和欢呼声夹缠在了一起,而随着消息的传递也让瞎乐的人群出现了担忧。毕竟大旗所在便是主将所在,而主将的命令则是军队将要实施的举动。 也就是人群的规模实在是很大,一时半会也没能将这个消息传遍全军。但是城主却明显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等着他拿主意,或者是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许多人就在这样的状况下含着担忧和不安,那莫名其妙的“胜利”得来的突然且轻易,于是其消逝的速度也是格外的迅速。可是被旗杆砸中的伤者还在惨叫,死难者的亲属也在撕心裂肺的嚎哭,顿时加快了士气的消退。 第831章 旗帜(1) “怎么办?据说大旗是被神明祝福过的,要是弄丢了这场仗可就会败掉的……” “不对吧?那东西是城主丢失的,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我们在跟着城主打仗啊!” “我,我们会打败仗?” “……” 士气足的时候会傻叫、傻笑、傻乐呵,但当士气因受到打击而突降后就是议论四起,有的没的胡乱猜测立刻就冒了出来。城主在缺乏足够人手下也不好弹压,但也不能眼看着士气和信心由此崩坏。 旗帜的丢失是极为严重的打击,因为周边这些散乱之人只对那个标志认账,甚至就连城主本人站到面前也不当回事。 这并不是说那杆旗帜有多么神圣,而是这面旗帜被广泛地插在了领地内。为了划归领地的需要会将此标识悬挂在每个村落上空,而旗帜上所画符号的便是统治此地最大贵族的家徽。 凡领地之内的民众自然都认得此物,可以说这面旗帜的辨识度是同神庙圣徽不相上下的。 这是在通讯手段落后的情况下的好办法,但凡执掌此物便意味着拥有对土地和领民的统治权,而执掌有神明圣徽的各级神职人员则掌握着大家的心灵。 不过城主也不可能挨个去见过每个人,同时绝大多数人也就不可能有机会亲眼见过城主。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路过的大爷同此地的领主并无差别,想要让眼前的人群买账就一下子变得非常困难了。 “真要命,怎么会这样呢?” 意识到了眼下困境的城主着急地咬住了嘴皮,并且还连连用拳头砸击着自己的大腿,仿佛这样就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他在这么做的同时也在向着四周看去,希望能从身边的环境中找到一点提示。 所需要的提示也不多,只要让大家对自己认账就行,当然可以坚持到赶跑入侵者是最好了! 所以他的目光不止在寻找可能的帮助,同时也在观察着不同人群于现在具有怎样的反应。 “各村的长者?不行!各种小事都是下面去办的,我跟这些家伙中的大多数都互不认识! 可能的熟人?更不行!不过都是一些泥腿子,我怎么可能同这些人认识? 那些神棍们?嗯……那些黑袍的小人物我可一个都没见过,不过绿袍的倒是觉得其中有几个眼熟,他们也应该见过我吧?”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到主意便立刻抓住了去做,几步就跑到了一堆绿袍人的中间。 这些神职人员要比驻扎在村落中的高那么一些,但同时也不足以高到可以进入城市。但这总算是有个互相熟识的体系架构,由他们再到黑袍神职者就可以沟通许许多多的信徒,只要这些人肯合作就立刻可以解决大问题。 尽管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管事的去说,但城主也在忐忑自己是否能指挥得动他们。为了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就干脆摆出了强势的面孔,他便在走过去的时候肃声命令道:“我们已经驱赶了妖魔,大家向神明证明了自己的信仰!先生们!你们应该立刻为大家奉上祝福! 诵经!念诵最好最喜庆的经文!要让所有的勇士们都雄姿奋发,也要让他们的家人都病痛无忧!” 几句话就将重要物品的失去轻轻揭过,同时还以兴奋和雀跃的嗓音展示了自信。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优秀的政客,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去颠倒黑白。但如此扭曲信息也是为了掌握住当前的机会,他必须要掌握住这可动员的人群,否则一旦溃散后他可就在短期内真没办法了。 那些中低层神职人员被他的演技给骗了过去,长久对于阶级的服从让那些绿袍们都忙不迭的应承道:“是,是的大人!” 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往之中,依然认为这个展示胜利的人就是那个有权有势的城主大人。 他们都认为这样的贵人是万万不可得罪的,哪怕他与自己并不处在同一个权力体系中,哪怕是这个人动员出来的正规军已然当众溃散,哪怕是这个人积攒出来的粮食和武库正陷入熊熊的火海,但是过往的习惯还是让这些神职人员们立刻表示了服从。 得令的几个绿袍神官立刻重整了一群黑袍,并且带头念诵起了充满了热情和神圣的诗篇。其中内容固然是辞藻华丽,并且经完善剔去了许多的漏洞,但在嘈杂混乱的环境下却是完全没表现出来其中美感,只剩下一片听不清的嗡嗡声。 但是那抑扬顿挫的节奏还在,那虔诚的祈祷的神色还在,那向神明表示虔诚的手势和姿态还在,这一切都说明神明的仆人们在进行赞颂了。 于是或兴奋或疑虑的人易这群神职者为中心闭上了嘴巴,随之而来的肃静也就如波纹一般向着周围扩散。熟悉诗篇的会激动地在心中默诵,不熟悉的也会竖起耳朵静静聆听,希望能从中得到解脱艰辛生活的奥秘。 “还好,还好……” 在这样的人群中唯独只有一人行走了起来,那就是刚刚下达了庆祝命令的城主。看眼下的形势总算是制止了恶化,再有疑虑之人也都忙着将心思交付给了神明,至少是没哪个人还有功夫去质疑和传播不安了。 但这只是暂时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其他的作用无非是将可能的崩溃向后推迟。所以真要说起来这办法其实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必须得及时找到根治的办法。 但这种情况下他去哪里找来大旗呢?距离这里最近的村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要往身后去寻的话又得耽搁很多时间。而且念经拖延的把戏也不可能撑得太久,也就是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但是在离开祭司团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身边仿佛少了些什么。将眼看去竟发现那贴身亲卫却是没有跟上来,反而是在面向祭司们跟着诵经,而且听声音还是很熟练的样子。 看样子这个家伙也觉得今天有些不顺,遇到机会了便想顺便得到一些飘渺的祝福和运气。 第832章 旗帜(2) 城主本就心中焦躁,刚才的所作所为也堪称是病急乱投医,可以说心中已是没有多少耐性了。此时再见到自己的手下如此不得力的一面就更是心生愤怒,想都不想的便一脚就踹了过去,并且还同时怒骂道:“你这蠢货!” 但他在踹出的同时其实就后悔了,因为眼下的时间非常宝贵,并不值得被如此浪费。而且这里也算是正在诵经的场面,心中再如何不满也不该冲撞祭司们的仪式。 怒骂声和亲卫扑倒在地上的动静都吸引了不少目光,甚至还引来了一些虔诚者的不悦。这场简陋的法事虽然吸引不了城主,但是对于相信的人们而言却是非常重要和神圣的。 打扰了法事就相当打扰了神明,此时的粗暴行为往重里说甚至可以算作渎神。然而祭司们并不敢得罪城主,只能是发扬了“宽厚”的精神,根本就无视此人的恶劣举动。 附近的信徒们本还想着给这个“渎神者”一个教训,然而见到神官们装聋作哑便也没敢强出头。 而城主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扑倒亲卫的后背上。那里系着一截装饰作用的短披风,而上面刺绣出来的图案非常眼熟,显然正是代表自祖上所流传下来的尊贵家徽。 亲卫佩戴此纹饰便证明自身所属,这也为他们召集农兵时提供了一定的威严。城主见到此景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先前竟然由于灯下黑而陷入了愚蠢的慌乱。 提示,这就是他所要找的提示,而且能够起到重要的作用。为此他便不怒反喜地笑道:“呵呵呵……你是我的亲卫,怎么可以擅离职守呢?还不赶快爬起来!?” 先前他明明是当众一脚踹出,但在一个呼吸后却变颜而笑,这给周围很多人都带来了喜怒无常的感觉。这样的人往往都由于不好把握而很危险,于是周边的人群便在不自觉中悄悄地散开了。 然而城主并没有在乎这种小事,他甚至都没去理会招呼的亲卫爬起来没有,转而是当场就解下了系在身后的披风。因为在他的披风上也绣着自己的家徽,显然要比亲卫的纹饰更加显眼。 他在将披风取下后立刻就丢在了地上,并且亲自从附近找来了两根长矛。又是固定又是缠绕地忙碌了一番后便将其举起,于是一杆较为小号的旗帜便出现了。 他这样的贵族平日里享受着最好的生活,而穿在身上的也必然是贵重的好料子。但这样的料子却变得皱皱巴巴,显见此人的动手能力并不怎样。 但城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旗帜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他还举着这个做工拙劣的物品挥舞了几下,在确定不容易散架后就更是重新恢复了信心。 不过长久以来的艺术素养也让他有些不满意,心中一时就浮起了“还缺些什么”的感慨。左看右看后又解下了自己的头盔戳在矛尖,这样方算是满意的露出了笑颜。 作为贵族自然要与他人不同,那顶坚固而华丽的头盔自然也就制作得相当显眼。这旗帜和头盔再简陋也说明了不凡,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表明主人的身份。 当然城主只管冒出灵感和指引方向,扛着旗子这种苦活他是不屑去干的。很快这个新的标志物交给了亲卫,并且要求他高高的将其举起来,也算是因刚才“疏忽”而得到的惩罚。 如此简单的做法就解决了旗帜问题,那么祭司团队于人群的心理干预就可以暂告一个段落。但城主大人心情好,于是就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等待,直到这不短的诗篇被完整诵毕。 到这时他就知道该继续前进了,于是一边对神棍们说着“辛苦辛苦”的感谢话语,一边拔剑指向前方下令道:“目标!妖魔的老巢!所有人,前进!” 身边的亲卫们都有着人形扩音器的职责,在主人下达完命令后便也立刻跟着重复高喊道:“目标!妖魔的老巢!所有人,前进!” “哦……” “前进……”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杂乱且不统一,甚至还有些滞后。不过人群总算是在大嗓门和移动的旗帜所带动,先是数百步内的祭司团和人们移动了起来,接着又带动了稍远一些的人群开拔。 按说白天行军应该是以旗鼓作为指挥信号的,但在凑合的状况下也只能如此。也就是城主想到这一茬才悄悄的下令道:“去找鼓手来,行进的时候怎么能没有鼓声呢?” 于是便有亲卫解释道:“大人,他们是第一波跑的。而且他们的家人也都在城中,现在恐怕是来不及找回来了。” 城主闻言就怒骂道:“哼,都是一帮混蛋,我一定会收拾他们的!” 至于怎么收拾却是没有说出来,闭口不言下谁也不敢去问清楚。这位贵人可能是顾忌着法不责众,所以只是口头上逞个痛快,又或是正在心中暗暗的盘算,准备到时候给那些家伙们一个“惊喜”。 不管怎么说整支队伍还是移动了起来,从高空看去仿佛是被牵拉而动的红色丝团。不但是一场杂乱无序的移动,而且还到处充斥着疏密不一的群体。走的快一些的便会靠前一些,走的慢一些的则会逐渐拖后,以至于没有明显边际的人群中出现一大片空地。 行走中的祭司团也不忘诵经,他们在这样的活动中可以彰显自身存在。当然他们的声音传不出去多远,稍远几百步的人群就只能听到糟杂的脚步声,以及无数人迈动脚步的低声轰鸣。但那里的人群也不甘寂寞,都分成了不同的团体唱起了家乡小调,倒是有种野外郊游的味道。 高高的机器悬浮在这群乌合之众的上方,并且在缓慢移动中进行着监视。这样的景色在进入摄像头后就能够被王涛所看到,他以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便能看到远方地面上的景象。 战也好、逃也好他都不打算撸胳膊上阵,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向河青城的人们提供一个及时的参考。 第833章 效果有限(1) 王涛看着那移动的大军并没有出声,因为四娘正在忙活别的事情。 悬浮车此时已经降落在了黑门之外,车头受创的形象引发了不少人的担忧,于是就有许多人围拢了过来围观。但他们得到的消息却并不如的那样糟糕,因为重新现身的神使大人随即就展现了胜利的象征。 那是一面亮红色的旗帜,布料的材质摸上去细腻又均匀,一看就知是好东西。在被展开后能够从头顶垂到脚面,其上展露出来的是大家都看不懂的鬼画符。 不过在场的许多人们都觉得很眼熟,稍微一回忆便想起了前往附近镇子和村落时的印象。那里最好最高大的房顶上都悬挂着类似的旗帜,毫无疑问是表示他们都从属于某个势力的。 而神使大人所举起的这面旗帜要更大且更为精细,一看就知道是颇为高档的货色。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是想来必定能给大家带来好消息。 四娘在此次的行动中经历了相当程度的痛苦,而且于获得此物的过程时也稍产生了一些波折,所以脾气也就有些急躁一些。于是她就没工夫去故作玄虚或者以言语诱导,而是直截了当的宣布道:“这是敌人的帅旗,让我们给抢回来了!他们的本事也不过那样,大家只要认真起来便能应对,千万不要被那些数量给吓着了!” “好!” “圣哉!” 产中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而且大家还争相向前试图一饱眼福。因为于敌人军阵中夺旗这件事情太帅气了,以往人们都只在故事中听到而已。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发生在自己身边,于是大把的人都开始遗憾自己错过了机会,竟然没有跟着亲眼看到那一幕。 不过现在也算是见到真格的了,自然会有大把的人不吝称赞。 敌军来临的消息正使得大家有些不安,站在房屋顶上便能看到浮现在地平线上的“红毯”。与之相伴的是踩踏而起的黄尘,还有红黑间杂的烈火和黑烟,纵使知道后者只是阻敌手段也觉得可怕。 因为大家平时都只考虑如何防火,并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制造出如此的破坏场面。 但是卫并没有简单的取信,而是主动靠上去细细检查,并且还通过观察和抚摸确定了此物的珍贵。因此也就时不时地向四娘询问一些相关情况,试图想复原抢夺旗帜的大致过程。 不过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心惊,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仅凭三个人竟然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在之前他早就从知道内情的帮众嘴中打探了相关消息,并且从“土著军队有多大规模”到“己方的应对”都不曾放过。尽管得到的情报只有“红扑扑”,“乌泱泱”和“从东向西都是敌人”的粗略说法,但以其经验判断出对方起码有近万人。 他固然很清楚这里的土著战力不足,完全不是自己这些河青人的对手。但是他也同时也知道数量很重要,在堆积到一定程度后也会达成不可思议的质变,那就更不用提组织有序、进退得当的军阵了。 他看着眼前四娘亢奋的宣扬就知道不该在这时打扰,于是便将老腰一弯就去找到了金头。这老鬼还悄悄地问道:“是不是他们在行军的时候被你们捡了漏,趁着没多少人就将这东西给抢了回来?” 他这么问也不是没有缘由,军队在赶路时要保证速度,那么一定会采用绵延如蛇的纤长纵队。这样无论有多少人都会拉成长条,甚至站在队头就看不到队尾了。这个样子就使得每个局部只存在部分力量,敌方若是无法发挥数量优势的话便能以战力优势碾压。 老捕头想的是他们很可能就是欺负敌人缺乏速度优势,然后他们便强行降落在了这大旗附近。以三个人的数量虽然少了些,不过若是只需要面对几十个小矮个的话并不成问题。 就好比是打定了抵挡一阵的主意便全力爆发,然后以耗尽所有体力的代价来达成抢夺的目的。只要旗帜到手便可以开溜了,以那飞天之气的能耐大可以在对方的头上兜几圈作为挑衅。 金头的心中没想那么多,他现在也表现出了人来疯的状态,于是就毫无保留的答道:“可不嘛!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往过来走着呢,所以稍微花费点功夫就把这东西弄回来了!” 他的回答也不算错,所以顺口说出来也毫无思考的过程,自然就显得非常真实。要知道那些红皮农兵们也不晓得什么队列不对列的,只是摊成了大煎饼一样的形态在往前走,这样的局部密度可是要比一次长蛇阵高多了。 不过抢夺的过程却不是走到地面上乱战一通,而是借助着飞行的功能从天上直取。他们高来高去的并未在敌阵中降落,夺取的过程更接近于起重机的空中抓取,而四娘就是那个起到固定作用的人型抓斗。 当然他们并没有见过起重机,真要比喻的话不如说是捕捉猎物的鹰隼,飞来飞去的并不需要在地面上进行战斗。最多只是中途跑得稍远了一些走出悬浮车,但那也只是为了清洗身体而已。 “哦,这样啊。”得到了肯定答案的卫以为自己弄清了真相,于是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一声声的称赞、一阵阵的崇拜都让四娘得意不已,甚至都以为胜利近在眼前了。等她给众人带来的好消息都传播开后,聚集在附近的几十个人自然是向着更远处进行传递。 王涛看情形认为四娘终于有空了,于是便拉着她重新坐下,并且在车内的显示屏上提供了实时镜头:那乌合之众依然是乌合之众,倒是那个大旗换成了个小的。至于整支队伍依然是在稳步推进,一点儿都看不出会有停下来的迹象。 四娘看此情况就炸了,并且指着面前的图像惊叫道:“这啥玩意儿啊!?怎么跟故事里讲的不一样?旗帜没了不是该转身就跑的吗?难道是因为没把那个带头的砍死?” 金头刚才还准备返回洞室内寻点儿吃喝的,但在外面听到动静后便也返身入内。其中所展示的画面也让他颇为意外,于是就干巴巴的问道:“这个,这个是咱们刚才过去时留下来的影?挺,挺有意思的哈……” 第834章 效果有限(2) “是啊,这个话是你留下来的吧?是的吧?一定是你留下来的吧?”四娘听了金头的提问也立刻跟进,眼巴巴的看着王涛希望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二人在询问时还将手不停的比划,这在听得半懂不懂的王涛看来还以为是不满意呢。的确这个角度稍微有些高,若是想要换个视角观看的话也可以理解。 他自以为猜到了二人的意思,于是就操作着那监控敌阵的机器降下了高度,并且还从其前方缓缓地掠过。这样的做法在下方土著看来无异于挑衅,于是立刻就掀起了一波波的叫喊和辱骂,也收到了若干石子土块的打击。 王涛心疼自己的宝贝便赶紧拉升了高度,直到飞抵下方投掷物够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但当他停下手中的忙碌时又看到四娘与金头都垮下了脸,做出的表情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先前的作为不但是浪费了时间,而且还在冲撞中折断了骨头,可以说是付出了一定代价的。然而对方的帅旗在被夺后却没有自行溃散,这可真是让他们意外又无奈。 呆愣了一会金头还提议道:“咋办?要不我们过去把那个小的也夺了?” 初得提议四娘本还想赞同,于是就要求王涛将某处镜头放大,准备研究一下目标的弱点。但在能看清细部状态后却又感到丧气,得到的情况显然没法让她高兴起来。 所谓的旗杆只是两杆长矛,中间捆绑绳子的地方甚至还显得很仓促。不单是捆扎的手法显得歪七八扭,而且竟然连下方矛尖的金属部分都没有去掉。 那旗帜的布料倒是少了不止一圈,而且就固定的形式也是不得其法,以至于部分地方都卷皱在了一起。而且高度上也是跌去了大半,远没有先前插在旗车上那样的高大挺拔。在行进中还显得晃晃悠悠的,就算最高处顶了个漂亮头盔也显得分外可笑,仿佛是举了个漂亮的稻草人在游逛。 但越是这样就越让四娘皱眉头,以至于那接下来的事情会很难办。她能看出那头盔的做工,也能看出来那所谓旗帜原本的料子。这些东西大概率是某个贵人在仓促间贡献出来的,而且毫不在意所付出的价值。 付出就是为了获取,能做出如此付出便说明对方已经决定获得更多,甚至可以说明那个贵人所做下的决心。 不怕对方在骄奢淫逸中耀武扬威,因为四娘对这种蠢货见识的多了,有的是大把办法去对付。无论是踩下对方的荣耀还是打掉对方的威风都不难,因为前辈们积累下了许多成熟的套路以供借鉴。 怕的是对方在屡遭挫折中还坚韧不拔,而且还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这种骨头断了用手爬、指甲没了用牙咬的狠劲差不多是要拼命了,完全不符合她平时欺软怕硬的混混风格。 当混混也是有风险的,能避免风险还是避免的好。平时所收拾的都是些软蛋,只有在避不过去的时候才正面硬上。因为那个时候往往是退无可退,若不硬碰的话那以后就连爬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金头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于是就悄声建议道:“我觉得是咱们做的太过了,烧杀抢掠的可把这里祸害惨了。他们要过来讨债必然是要拼命,我们还是避一避吧。” “哼……” 四娘闻言就只是从鼻子里喷了一下,嘴里没说同意,但也没说不同意。刚才可是又吹牛,又是打包票的什么都做过了,而且还当众炫耀自己夺回了敌人的大旗,结果转眼就要怂吗? 金头想想也知道这提议不合适,于是又转而建议道:“要不然把他家再烧一把?或者是从天上往他们的头上丢石头,脱了裤子拉粑粑?” 四娘听到这样的建议就来气,于是就不耐烦地扇呼巴掌驱赶到:“滚滚滚!不嫌丢人吗你?咱可是跟他们结下生死之仇了,这些混混手段莫再拿出来用!” “我不就是个混混吗?除了这个我还会别的啥?”金头想自己刚才也是好心,结果却得了这样的态度,于是便也不耐烦地撇下话就返回洞室。 但当他进入黑门后正遇到迎面而来的红衣和麻姑,而且还被她俩给拦了下来。这二人组合本来还在忙着转移财物,但在刚才正好在距离洞室不远的地方。一听到口口传来的好消息便喜出望外,于是都结伴而来要给四娘道贺了。 她们的收入可都跟整体的劫掠所获挂钩,所以此时做出这个举动可都是出自真心的。红衣在见到金头后就当先发问道:“给金哥儿贺喜了,平时就说你是有本事的,在这种时候果然值得依靠。一出手便夺了敌人的大旗,这放哪里去都是当将军的料!将来说不得还能当元帅呢!” 这样的道贺在金头看来却如嘲讽,所以不但是臊着脸便拐向了一边,同时还不耐烦的驱赶道:“去去!四娘嫌我烦,你们也来给我添堵,都不是好东西!” “诶!?你这……” 红衣来此是要好心道贺的,却没想到会得了这样的嘴脸,再是平时对着混混有所畏惧也是气打心头起。不过刚要争吵的话头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因为她被身边的麻姑给拉在了一边。 要说还是这个年长者有些经验,见情况不妙就动了心眼,并且将自己瞬间想到的做劝说:“不可说!千万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好女不跟混男斗,惹急眼了你想吃拳头啊? 而且咱们干的啥你忘了?做的是做的,说的是说的,两个可不是一码事!有时候传出去的未必是真相,有时候明堂堂的一转身却是个坑!金头这个样子你还没看出来?那香喷喷的捷报八成有臭不可闻的地方!” 红衣闻言便是一怔,冷静下来后经细想也觉得该是如此。自己所在的可是个诈骗团伙呢,怎么连这点素养都忘了? 平时对外任说什么都有部分是瞎编,还有部分是对从外面听回来的传言再编排,所说与所做脱节是常见的事情。从金头的表现可见传言不实,但是就其现在的样子也不好追上去求证,那么就只有从四娘那里去讨一个真相了。 第835章 效果有限(3) 红衣上前就先说道:“给四娘贺喜了!” 在道贺时不但是留心四娘的表情,同时还尽量将悬浮车内的一切都打量了一番。观察中就就果然发现四娘的心情不好,像是谁欠了她的一般。另外就是觉得车内有些臭气,也不知是谁带进来的。 她下意识地就捂上了鼻子,但觉得这样不恭敬便又很快将手收回。这个动作倒是让王涛有些脸红,于是就浑身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 “嗯。” 四娘在得了红衣道贺后反应很冷淡,似乎的得胜归来的是别人一般。这点也落在了前来探口风的二女眼中,于是她俩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并且觉得刚才的捷报中果然有猫腻。 想到这里红衣便先将目光向四周扫了一遍,确定其他人都走远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咋了?事情有些不顺?” 都到这地步也没啥可瞒的,那些敌人们迟早会杀奔这里。与其让大家傻乐呵还不如说些实话,没面子总比没命好多了。而且面前这两个女子也不是外人,都是属于关上门便可以说些秘密之事的“自己人”。 拿了那么多的好处也该承担相当的责任,将眼前的麻烦说与她们也好征求一下建议。而且那么大的压力也不好总是憋在心里,说出来了也能让自己变得舒服一些。 四娘在想通之后便交代道:“算是吧,我们本想着夺旗就能给他们个好看来的。可你说那些个矮子们都是咋想的?竟然二话不说的继续往过来走,他们是在想什么?” 二女原本都站在车门口做询问,但在听到四娘所说后终于明白危机并没有解除,而且还在继续靠近。再看到于四娘和王涛面前那副画也在动,里头出现的是大群大群的红色矮个子们。 她们前阵子还见识过类似的东西,所以现在看到了也只当这是涛兄弟的巫术。再结合四娘的言语不难做出联系,可见他们的出击效果真是实在有限。 既然大致弄清了状况便也没啥好说的,她们作为重中获利之人就必须要承担风险。红衣叹了口气便说道:“那咱们先把黑门堵起来吧,树木砖石什么的都可以,这些都可以从附近的小镇中去找。只要堵得严实一些且厚一些就不怕了,只要那些小个子们两天内挖不开就行。” “哦?继续继续!”四娘闻言就赶紧催促着红衣继续说。 她原本还将心思放在了两军交战上,最担心的是自己这些人的数量怕是磨不过土著大军。所以心中盘算的是如何在贴身肉搏中节约力气,又该以怎样的轮换方法来尽量利用人力。 但问题最大的不是能不能打得过,而是手下的这帮乌合之众们敢不敢于打。这可不是街头的无赖斗殴,没有那种占了上风却不下死手的状况。她很清楚给这里带来了多大的损害,那么以己度人的话要不拼命才怪呢。 红衣的建议倒是给她提供了另外一条思路,那就是自己只需要避免损失就可以了。一切都只需要等待黑门能按时关闭,那么对方就算是再有血仇,再想拼命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堵门避战虽然是怂了一些,但类似的事情她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所以对此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谁还没有幼小的时候,谁还没有个力有不逮的时候呢? 红衣在得到催促后便知道自己的建议被四娘重视了,于是就喜滋滋地继续说道:“黑门这里还是宽了一些,防守起来还是有些麻烦。所以这里不妨作为第一道关卡,同时还得由从洞室通向外部的隧道设立第二道关卡。两道关卡处都得有人看着,要是堵黑门的守不住了就退到那里去。 隧道通往暗河的主路也可以再堵得紧一些,要是前两道都守不住了还可以退往那里。这样一节一节的总能拖到一些时间,不至于让他们一口气都冲进来。” 四娘在听其讲述时不由得有些入神,于是就陷入红衣的节奏追问道:“那要是第三道也被冲破了呢?” 不过红衣确实没有被问住,,而是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实在不行就点火吧,就在那最后的口子处堆满柴火。点起了明火就做烤肉,要是受潮扇出了黑烟也没关系,就当是做熏肉了。 这条隧道又长又弯的正像是个肠子,只要堵在这里了保管他们有再多人都没用。偶尔跑出来一两个都没关系,只要及时抓住打死就是了!” 四娘听其描述也在心中做推演,模拟了几遍攻防都觉得非常有戏。她在兴奋之下便夸赞道:“好好,就这么办!有你这个主意咱们就没事儿了,以后再有类似的麻烦也没事了!” 红衣见自己的提议能解决问题当然高兴,而且趁着四娘兴奋的当儿便张口讨起了好处:“黑门安全我就放心了,这样以后咱们才能继续敬奉暗流大神啊。我这主意不仅能挡着这次的事情,以后若再出了类似的麻烦也可以按此办理。 四娘你当初说是要大家一起出力花心思,这样咱们才能过得越来越好。我看贡献出来的这个主意就挺好的,往后一直都能用到,您看是不是该给我的份子调一下了?” 所说的份子都是来自上缴,然后再按照商定的比例进行分割。这些都要从通过黑门之人的收获中按比例得到,相当是非常高额的过门税了。 既然比例是固定的就潜藏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调整份子时会触及别人的利益。谁也不想利益受损,万一若是谈不拢了又怎么办? 其实说到这里红衣都有些后悔,应该事先问明好处才说出自己的主意,而不是这样将肚子里都掏空了才来讨赏。换个没皮没脸的混蛋说不定就昧了好处,于是她只能在心中祈祷四娘是真的说话算话了。 放几年前他也因生活优渥而而没那么多心思,哪里曾有过这种开口言利的事情?也就是这几年突遭变故才不得不事事只顾眼前,生怕停着的好处会突然扑棱翅膀就飞走。 第836章 承诺 “这个……” 四娘听到红衣的要求便是一愣,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应对便说不下去了。本来还想着能解决眼下麻烦了,不过没想到紧接着又冒出来了新的麻烦。 不过相比损失一些好处总比被人家打上家门要好,她可不想手下的信徒们受到太多损失,那样只会戳破自己背靠神明的谎言。毕竟大家都已经相信那神明脾气不太好,是个一不高兴就会屠城灭族的暴脾气。 然而心中又舍不得损失的好处,哪怕这些东西其实也都是白来的。四娘努力想了想也没能找出解决的办法,就只能推脱道:“这个事情先放一放吧,你看这外面还有数不清的小混蛋呢,我们都得腾出精力把他们赶走不是?” 红衣听话意就知道四娘不乐意,但在比较双方胳膊粗细后就不再多说,并且将到了嘴边的不满给压了下去。反而是麻姑担心二人起冲突,于是赶紧就张口劝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那些小红皮们可要过来了。这人山人海的要杀过来咱可吃不住,有什么话先进门里头说吧。” 几个女人听这么一说便下意识的看向了屏幕,只觉得那红彤彤的一片不停的在行进,被烧得焦黑的大地便被踩在了脚底下。扬起来的尘埃也不再是土地的黄色,还多了一些代表着毁灭的黑色焦灰。 红衣的反应是不再多说,而且也决定等转身就立刻离开,以后也不再贡献任何的注意了。刚才的事情可见四娘办事不地道,她的所作所为远没有以前表现出来的那么豪爽。跟这种人当然得保持距离,不然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四娘的反应却是先紧张的进行观察,等眼珠子转了几圈后便又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双方接触之地距离这里有多远,也大致能估计出那片红色地毯移动到这里要花费多少时间。 从心思将争夺利益转到对抗外敌上便带来个好处,那就是会突然觉得想要尽可能地团结人。不如此就只能孤身一人去阻挡大敌了,到时候就算有十个自己也是堵不住黑门的。 可以说是眼前的危机压下了四娘的贪婪,至于什么时候会复发那就不知道了。但在此时她还是有限度的改口说道:“份子这个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可是大家都参与了的。保住了这个门大家都有好处,所以具体要跟你分多少得把咱们自己人都叫齐了才好商量,你说对不对?” 这么一说就表示她并不会阻挡红衣讨要好处,但若有谁站出来要拦着那也与她无关。 其中的意思红衣眨眼间就理解了,但还不放过的说道:“那四娘你到底是咋想的?支不支持我提高一下份子呀?” “这个……”四娘得了这个提问后便又卡壳了,心头隐约听到了“无可奉告”的怒斥。她也没有钦定的意思,于是就继续耍起了拖延战术:“你的主意好是好,但得花时间把大门和后面的两个关卡给堵上。这些都不是半天能做成的,到时候能不能用上还两说呢……” 红衣抓紧了话把没让四娘继续说下去,而是突然插言截断了四娘的话头说:“那如果那些家伙们都停下了呢?我是说如果我有办法让他们停下呢?那是不是就可以有工夫堵门了?” 四娘一时也没有想明白红衣要做什么,只是本能的按照一般道理承认道:“当,当然……话是这么说,可你怎么让他们停下来呢?” 这一次红衣就汲取了先前的教训,并没有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答案,转而是对四娘要挟道:“那到我做到时候你试试不支持呢?” 四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话语陷阱,但陷入思维定势的她也无法弄清楚红衣想到了什么主意,于是就接连着提出了两个疑问:“你能做到?真能做到?” 红衣当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我说做到了呢?” 眼前的讨价还价隐约让四娘想起了帮中的事务,以前也没有少就类似的问题花费嘴皮子。帮众们想要得多便会虚报功劳,老爹和自己想要得的多便会贬低对方的付出,直到双方谈拢分成为止。 在之前她一直都将红衣当做力量有限的劳动力,以及诈骗事业上的有力道具,实际上是长期轻视这个姐儿的。但在红衣屡屡展示了智慧后便不得不重视起来,甚至可以将其当做富有智慧的合作者了。 当然距离平起平坐还有相当距离,在力量上的差距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弥补的。 总之她显然对红衣表现出来的自信产生了兴趣,于是就以拳头砸击大腿地承诺道:“那就一言为定!你若做到了便是大功臣,如何向信众们解释的事情上可以少很多的麻烦。咱们开小会的时候我一定支持你,只要你的要求不是高到所有人都无法就行!” “那就一言为定!”红衣也赶紧的大叫出声,并且还欢欣鼓舞的跳了起来。 她在话语的转变中敏锐地察觉到了态度变化,这意味着四娘真正开始重视自己了。由此也更加的珍视这承诺的重要性,因为这就意味着四娘还是有一定信用的,并不是说了不算的虚伪小人。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得到她的承诺,自己必须做到许下的事情才行。不然空口说白话谁都可以,那样的家伙若能获得好处还有天理吗? 红衣一下子就觉得肩膀上有些沉重,仿佛挑了两个装满大石的担子。为此还伸伸腰杆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走进悬浮车内坐下,并且对四娘说:“那就交给我吧,四娘你现在就得去拉出人手堵门。不过先要赌的是第二三道关卡,并且将堵黑门的东西置备好。 封堵那里的事情起码得等我回来,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而且做得好了甚至不必堵黑门呢,甚至我可以将那些小家伙们拖住更久!” 虽然不满意自己被赶出去,但想了想在召集人手和实施这件事情上还真的只有她才行,换了别人都未必有这样的人望。于是她便干脆的走下了悬浮车,并且还确认道:“先立下第二三道关卡,然后将材料放在黑门边上,等你们回来再做封堵。” 红衣则是干脆地答道:“必不负命!” 第837章 恐怖美学 刚才虽然还是在讨价还价,但得到的切实许诺便让四娘安心了许多。 正如先前所说需要争取些时间,不然空有办法也来不及完成。无论红衣能否完成这总归是个承诺,就算争取不到完成三道防线的时间也没关系,因为四娘会优先去安排完成第二三道防线的设置。 狭窄的地方所要用到的东西也少,那里只要随便堆些什么东西就可以了,显然是最容易被构筑起来的防线。而且在进行构筑时也不会太显眼,就算被别人发现也只会当是胡乱堆积的杂物罢了。 事情不到最完蛋的时候尽量不要暴露防守姿态,这样会使得信众们对先前所信仰的神明产生质疑。四娘甚至想到就这么结束此次的跨界之旅,然后召集大家返回河青城大吃大喝的庆祝好了。 至于烟火封堵洞室实在是个绝妙的主意,甚至不需要花费太多人力就能办到。故而她想到的是仅留最信得过的心腹进行防守,这样多少也能为“暗流大神”的面子遮掩一番。 其实说来也不算是为了什么神明,主要是为了撑住先前的说辞和设定不被戳破。 有神明就有威严,有威严就可以讨要份子,有份子就可以不劳而获,进而可以有更多的资源去粉饰神明。这是很完美的链条,重点全在于能否忽悠住别人去相信。 把一堆人弄迷糊了就可以说啥是啥,就可以宣称哪些东西必须交上来,就可以宣称哪些不长眼的家伙可以被干掉。可一旦被糊弄的人清醒了就会立刻反过来,用嘴皮子搜刮上来的就会归于各处,受了自己打压的也会有仇报仇。 所以说尽量要撑住神明的幌子,尽量不要让任何人对自己的说辞产生疑虑。 “嗯?” 正准备跳下悬浮车的四娘却感到手上吃力,顺着看去便发现是那面旗帜在被人往后扯拽。用力的正是刚刚夸下海口的红衣,她见四娘看过来便解释道:“要拖住那些家伙们就得用到这个,而且还是必须要用到的。” “嗯,知道了。” 四娘答应一声也没有为难,而是松开了手就继续离去。但她也在同时感到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想明白红衣要去做什么了。 有的主意就是那么薄薄的一层却没法看透,但一旦被戳破也就不再那么神秘,甚至谁都可以上手操作。这也是四娘为何那么重视同帮众们讨论,因为常常能从不同的人那里得到启发。故而她就算是心中微有悔意也不打算食言,甚至还暗暗的将这办法记在了心中。 其实这办法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挑着敌军大旗在阵前一直转悠。这样既能通过羞辱打击敌方的士气,也有可能趁隙发现对方的弱点。若是四娘来主导的话还会优先去观察对方的将领所在,等到机会合适了说不得还有可能来个斩首作战。 但主导此事的是红衣,缺乏足够力量和决心下就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不要忘了她先前曾参与了诓骗活动,不论是在洞室中还是在河青城都很成功,这就为其积累了很多相关的经验和灵感。 所以她不但是拉着麻姑取了牛羊的头骨,而且还以金剑劈开斩碎红皮矮人的尸首,然后再一起摆放并固定在了悬浮车上。前者是四娘在出售和食用后的剩余之物,由于比先前的头骨装饰物要结实很多便拿来用了。后者则是来自那支被伏击的巡逻队,尸体反正是放在黑门外一直未被处理,拿来用也就用了。 来到此界寻好处的人们大部分都没啥事情可做,因为紧急的事态早就被召回到了此地。闲的无聊下便有人发现了红衣的操作,再观察下便觉得这一番作为十分诡异和可怕,颇有些向邪神献祭的迹象。 不过大家信奉的暗流大神就已经够邪异了,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倒也在人们的接受范围内。大部分人都认为红衣怎么说也是跟在神使身边的心腹,由她来做出这样的事情甚至还非常合理。 甚至还有好钻营之人上前自荐道:“圣哉,这些尸块都已经凉太久了,用来祭祀大神恐怕有些不合适。我觉得还是换一些新鲜的比较好,洞室里可有些活的呢!” 起先并无人敢在靠近,所以红衣和麻姑在搬运这些东西时都觉得很吃力。看了来人本还以为是要帮忙的,但没想到听其言语后却出乎意料,并且因其内容而感到一阵阵的发凉。 骨头是死的、尸块是死的、甚至于她们都不曾将红皮矮人当作人,所以在斩碎和摆弄的时候也就是稍稍皱下眉头。但听这家伙的建议却是要活祭的样子,这就让二女听了便头皮发麻,一时谁都不知道是否要这么做。 拿不定主意主要是自己的力气不足,所以都很担心是否能将红的红皮固定在车上。不过她们先前毕竟是做过洞窟装潢和恐怖设计的,在挖掘人心中最害怕的部分上倒是有些心得。 虽然在初听到这个建议时还会觉得心中一崩,但在想象过可能出现的场景后却又感到抓住了什么。不论是红衣还是麻姑都在心中尖叫了起来,她们已经跑偏的审美在为这种有创造性的主意而欢呼。 “可以,去吧!”红衣甚至在愣神了一下后便立刻答应,而且还细化了要求:“要……我看得要三个就够了,再多的也没那个必要!” 如此要求主要是考虑到装饰时的布局,这涉及到一味堆积和重点突出的微妙感觉。这毕竟是涉及到活物、与白骨和尸块的不同材质和颜色,红衣觉得在布置时要考虑到悬浮车表面的线条。 最好是能在构筑出一个可怖图景的时候又不至于太过繁密,最好是能以少数显眼之物来突出重点。这一做法其实也没什么难度,早已在大量的绘画和刺绣中被应用到了。红衣产生了这样的灵感也得益于过往经历,真是可以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呢。 末了她还补了一句:“那就快一点,带来的时候要活的哟!” 第838章 祭品 “一定一定,我马上就给你带来!”先前主动搭话的信众立刻就应了一句,并且急匆匆的跑入了黑门。 先前此人就苦于不知该如何结交,所以始终都在寻找接近的机会。至于最终的目的则是为了能更亲近神明以及神使大人,并且希望能从中得到重用或者好处。 哪怕现在只是为红衣效劳也没关系,只要搭上线了就不愁没有露脸的机会。故而他在移动时都是非常兴奋,以至于始终都在不停地奔跑,并且还大呼小叫的不断提醒前人让路。 “让开让开,我有急事啊!借过,借过!” 扯着嗓子叫喊时甚至有些跑调,不过倒也真透出了些急迫的感觉。众人闻其叫嚷声也不知就理,只是都下意识的让在了一边,这还真让他的移动加快了不少。 他在跑动中还不时的间目光扫视,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活的红皮矮鬼。办事情当然是得又快又好,如果能借此给红衣留下个有能力的印象就再好不过,而且以后也可以因此被推荐向神使大人。 不多时就有一群矮小的货色出现在眼中,那红色的皮肤使他们在黑暗中也非常显眼。于是这个投机的信众立刻就乐呵呵地扑了上去,并且还喜滋滋的叫道:“嘿,该你们走运!就你们了,赶紧跟我走!” 从返回黑门到找到目标也不超过十个呼吸,这么一群矮个子的身上都背负着财物,显见是最近才从外面被带回来的。又是被压得抬不起腰背,又是以害怕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堪重负。 再有这么一个气势汹汹的妖魔冲过来就更觉可怕,当场就如被吓掉了魂似地抛掉东西,并且瘫坐在地上尖叫出声。一路上背负重物已经耗费了许多体力,四周都是“妖魔”也让他情知无法逃避,多无可躲之下就只有发挥出如此无奈的本能。 同时被吓到的还有周围一群红皮小矮个,他们说不定还都是来自同一个村子。这些小家伙显然也是战利品之一,说不定他们所背负的其中就有自己的财产。 而现在却是连人带物被一锅端了,甚至连对方到底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被带至了此地,正是属于非常惶恐的境地。于是一人叫便引得众人受到了惊吓,于是便也担心受怕的尖叫起来,突然间就使得洞室内变得非常噪杂。 不过这些小家伙既然是俘虏就必定有主人,而且必定是距离这里不远。不然就无法看护住自己的财物,随便有谁试图逃跑或者有谁要吞了自己的“猎物”都会是个麻烦。 于是立刻就有人高喝道:“你在干什么呢?哪有你这么胡乱伸手的?这可坏了规矩啊!去去去,不帮忙也别来添乱!” 还有认识的便劝说道:“乌,这里就够乱的了,一会儿说不定还得打起来呢。我们得将这些俘虏和布帛再往后面送,本就花功夫的事情你还来捣乱?” “就是,哪有你这么干的?大家可都忙着呢!” 这个叫做乌的人看来也是个平民,而且与他成为固定队伍的伙伴们还不在附近。不过现在仗着有红衣的要求便大起胆子地说道:“我这可是为神明做事,急着呢!你们都莫拦我,我得马上带三个活的红衣那里去。” 他这么一说便引发了好奇,于是就有人笑着问道:“哟呵,你这门路可够广的啊,竟然还有机会为大神办事了,那不是以后想飞上天就能飞上天了吗?” 旁边怕是有人只听了个一半,于是就插嘴说道:“真的吗?那要是能飞的话也带上我!” 乌见有人问起了便得意洋洋,并且拍着胸脯炫耀道:“那可不!办得好了兄弟我就能在神明面前露脸,办不好了就说是有你们拦着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完就伸手再去拉拽刚才看中的俘虏,全然不顾那小家伙被吓坏的样子。但是刚将手攥住了红色的小胳膊却没法拖过来,因为他的胳膊也被人给攥住了。 现场能这么干的当然是抓获俘虏的人,要知道这可算是他们的战利品呢,怎么可以被人说拽走就拽走?拦阻之人还不高兴地叫道:“哎哎哎!你这么干可不合规矩!哪有这么说拿走就拿走的呢?大家都从黑门对面收获不少,你肯定也得了不少好处,咱们也没啥差别的。可是你将嘴皮一吧嗒也没人给你证明,怎么可以这么拿走我们的东西呢?” 乌显然是不满意自己被拦了下来,于是便指着黑门大声强调道:“怎么没人给我证明,这可是要献给神明的祭品!” 不过光说是献祭没能让争辩者买账,此人当即就冷笑着说:“我呸!献给神明的自然由各人亲自奉上,而且还是有专门之人算过的,所以并不曾短过其中一点! 但那都是得在清点过后献上的份子,各支队伍的东西放在一处也好盘点。哪里有你这样伸手就来抓取的?有多少战利品也经不起这样的乱抓啊!你这样做会没法算账的!” 从黑门对面得来之物都会分出三成,这是先前四娘就与大家商定的办法。至于名义就是对大神作出的奉献,这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先划清账面再去办事也让大家都能安心,故而在场之人谁也不愿意坐视规矩遭到搅乱。于是就有较有威望之人出声赞同道:“是啊是啊,要么是在事前进行献祭,要么是在事后进行献祭,哪里有在事情办了一半时却要这么干的呢?你该不会是想占便宜吧?” 此事同时也涉及到大家的利益,没有谁希望战利品会时不时的被人薅一把,于是便也纷纷的点头赞同。议论和批评之声一时就响彻了洞室,甚至还将战利品们的哭嚎声给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又想起了四娘的声音:“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要返回河青城做庆祝吗?你们怎么还耽搁在这里?” 她的身影正在从隧道里走入洞室,显然已经是打了一个来回了。嘴上说的是款待大家的事情,不过两手却是各抓一个银亮亮的钢棍,腰间还插了一柄红色的大斧,也不知是要以怎样的方式进行“庆贺”。 第839章 裁决 “四娘来的正好,这个事情你可得当着大家面说一说!”信众们看到正主来了便立刻招呼了起来,他们都在担心可能会出现计划外的付出。 神明再是厉害也该说话算话,大家可不是因为这神明能杀人放火才崇拜,而是由于神明“许诺”带给大家好处才会追随。这样的担心其实都源于公门的贪索无度,搞得许多人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不过此次索取俘虏却是红衣临时起意,究其由头则是这个叫做乌的人主动迎合。所以四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面带疑惑的问道:“哦?有事啊?” 大家看四娘的表情不似作伪,立刻就有人指着乌控诉道:“就他,就是他!他说要给神明献祭,所以二话没说地就跑过来生拉我们的俘虏!幸亏这些小东西胆子小被吓得叫唤,若是我们没有提前发觉还不被他给拽跑了!” 到此时乌才觉得自己孟浪了,于是赶紧伸出手摇摆着解释道:“不是,你听我说啊!是红衣要搞祭祀,而且还要三个活的,我这可都是帮她在跑腿啊!她这会儿就在门外也没几步远,不信大家可以过去问她!” 建议搞生祭的是他,在这里推卸责任的也是他,不过谁让红衣在得到提议后便拍板决定了呢?但四娘现在正有许多事要做,也正有许多人手要调动起来,才没工夫去多跑几步搞什么证实呢。 这边要布置防线,而且也当然知道红衣正在进行迟缓敌人的计划,所以对眼前的各种说法都没有怀疑。于是四娘就干脆地命令道:“那你就赶紧的去办啊,怎么还在这里磨烦呢?” 乌听到这么说就如同得到了撑腰,于是立刻就得意地对着周围人群叫嚷起来道:“诶嘿!瞅见了没?瞅见了没?这是神使大人亲自下的命令,你们可千万别拦着,不然那就是神明过不去!” 大部分信众闻言都是神色一暗,并且低下了头稍稍退开两步。这扇黑幽幽的大门便是神明的躯体,神使大人既然都在神灵面前这么说了,那么几乎就如同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不少人都在心中暗自腹诽着:“这才没多久呢就乱伸手,等到以后岂不会胡乱榨取我等?那接下来就得努力搜取各类应用之物,一旦有迹象变坏的苗头便再也不来,到时候也不怕会受她的欺压!” 能有如此想法是因为事不关己,可是俘虏了这些土著之人却是当事人,他们并不愿意自己的战利品受损。于是尽管在气势上受到了压制,但仍然有人不满地嘟囔道:“可是,这个样子还怎么算账?将来,将来缴份子的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他若不说洞室内就只是寂静一片,可若是这么明说了便立刻引出大片的附和声。这个势头并不是说他们在为某个群体发声,而是他们的言辞切合了大家的心理,于是大家就趁机不出头地一起表态。 四娘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内情,于是本欲转身便走的她就只好重新回过身,而且还同时扫视了在场的大部分人。 在五人、十人的殴斗中她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随着统领人手的日多就愈发感到个人力量有限。到现在虽然会在某些事上习惯性的独断,但若是大家都反对了也不好强行违逆众人的意愿。 她因此会观察大家的脸色变化,而大家又何尝不是在观察着她,并且在分析着她?在四娘这一转身时便看出她还存着犹豫和疑惑,于是有不少人就下意识地趁机起哄,想用更大的嗓门来传递出自己的意见。 但人数越多嘴巴也就越多,那么多的嗓子一起鼓噪可就什么都听不清了,于是宽敞的洞室内立刻就想起了噪杂之声。这种情况下无论有什么道理都说不清,当机立断的不是该作出解释,而是应该立刻停止这种混乱。 好在四娘在帮中开会时也经历过类似场面,所以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此时正是右手持着红色大斧,没多想下就以左手将一只空心钢管从腰间掏出,狠狠心就将二者用劲地互相砸击在了一起。 由此便立刻发出了清脆的金属音,尖锐刺耳并且还在洞室内反复震荡。人们都不耐这种平常生活中不常经历的噪音,于是都不由得一起捂住了耳朵。就连那受到了惊吓的俘虏们甚至还忘了哭泣,也是作出了同河青人一样的动作。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便都看着四娘,而此时也正需要有人干脆利落的解决纠纷。她便抬斧指着乌问道:“是要献祭活的,三个是吧?” 此时神使大人正左右手都拿着凶器,看上去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厮杀似的。乌其实本就是个寻常小民,从来都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甚至都不敢抬眼去同四娘对视,只顾忙不迭的答道: “是是是!活的,三个!红衣要的,不信你去问她!” 他在回答时还束手束脚仿佛接受审问,但在说到后面时才稍微缓了缓神,并且重新找回了一丝丝勇气。 但四娘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却不再看他了,而是转向先前与乌争执之人问道:“这些俘虏都是你们这一队抓的,所以并不希望在盘点完之前有哪个被带走吧?” 虽然不知道四娘的提问代表什么意思,但那个小队的为首之人还是鼓起勇气对答道:“贤明的神使大人啊,就是这样的。我们担心算不清帐啊,万一给多给少了都不合适,还请您体谅我们的苦衷!” “行了,那我就知道了。” 四娘在弄明白想要知道的事情后便同时举起两手做阻止,使得两边之人的辩解声都被堵回了肚子里。她转而是指着暗河深处说:“昨日今日里抓的俘虏中不是有受伤和病了的吗?他们既是活的,也是谁都不想要的,用他们不就行了? 大家看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既能满足献祭的要求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就现在提出来吧!” 此言一出便使得众人茅塞顿开,于是所有人都赞叹道“贤明啊,神使大人!您的这个方法是最合适的了!” 第840章 浑身重伤的雅鹿库吞和祭司 “哼哼哼……你们知道就好。” 四娘得了大家的赞扬便有点小骄傲。不过要办的事情却不能停,她就向着在场之人动员到:“大家随我去附近的镇子里搬些东西,等搬回来之后就可以返回河青城去吃喝了。 不过这次来的人实在是有些多,要全由我那酒肆承担可吃受不住。所以大家多少也从自己家中带些过来,不然可真是要把我吃穷了啊!” 众人都以为四娘是在说笑,收上那么多份子的又怎么可能穷呢?于是大家都“哈哈”地配合着笑出了声,却无人想过四娘真是负担不起数百人的吃喝了。 无论从科技世界的废墟还是从此次的村镇中所得都只有物产而已,并不曾得到过任何可以入口的粮食。至于那入口便会让他们感到辛辣无比的并不作数,最多只能当做稀奇的调味料和零食而已,并不能当做日常食用的填腹之物。 而河青城附近的农村中固然是能提供粮食,但那也是受限于生产力而所得有限。所以除去口粮和来年再生产的储粮已经是极限,能够拿出去交换的已经早就交换完毕了。 四娘要再得到更多的粮食就必须向外购买,并且得是远远的离开河青城能覆盖到的地方。她现在也就是肉食能做到暂时管够,但在得罪了草原人的同时也不知以后还能否再交易。 一桩桩一件件的麻烦可真是让她挠头,但此时就只能那一件顶到眼前了才赶紧去解决。希望能够不劳而获可真是个奢望,因为她为了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并且产生更多的忧烦。 这样的怪圈到现在还一直萦绕着她,而且暂时也没有能够获得轻松的迹象。 受到动员的人们大部分都跟随她走出了黑门,只是安排了少数去看管俘虏。这群人在经过红衣所在的地方时还都挥手打招呼,不过看过去的目光却都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洞室中因此便在十几个呼吸内腾出了大半空间,乌站在原地还是有些发愣。明明都喊出了为神明做祭祀的名头,结果竟然还能发生这样的波折,可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先前想要攀附红衣是想距离神明更近些,但看其行为和言语倒不如说是更想接近权力。神明如果能提供便崇拜神明,而若四娘也能提供权力的话说不定他也会立刻膜拜。 不过看刚才的场面好像与原本猜想的有些不一样,于是乌便在心中暗暗地叹息到:“真奇怪,四娘都厉害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是做不到为所欲为吗?” 不过哀叹归于哀叹,自己主动求来的活计还是必须要办的。他先从火堆中取了一根燃烧的木棍作为照明,然后在心中回忆了一下关押俘虏的地方便迈开了脚步。 行走间也不时地会碰上往来之人,大部分人都是脚步匆匆的并不交流,可见各自都有想要做的事情。乌想要做的事情便是讨来几个俘虏,然后再凑到红衣身边去打下手。 不过当他到达关押处时却有些惊讶,并且还于心中产生了不妙的感觉。因为在那形似葫芦般的阔腹大洞外已然排放起了长长的尸堆,两排放不下又不好堵了另一半隧道,就只好继续向上堆积起来。 这样的场景仿佛家家都有的柴禾堆,再用脚拨拉过去也都是一坨坨的僵硬之物。也就是气味上有着难以忍受的味道,不然在黑暗中摸过去真会以为是堆放的木材了。 他看还有人在不停的向洞口搬运并堆积,于是便好奇地打问道:“这是怎么了?竟然死了这么多?” 搬运者在听到动静时本来还有些警惕,但见是一起来的同乡便放松了下来。喘息了一阵似乎是准备回答,直到在借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后才答道:“打架呗,谁知道他们犯了什么毛病,竟然吵吵闹闹的就互相厮打了起来。他们不但是有人挂了彩,而且竟然还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真是给人添乱!” 乌想起了刚才大家关心的事情,于是就不由得脱口抱怨道:“他们怎么能随便死掉呢?等到了分账的时候可该怎么算?” “谁说不是呢,什么时候死不好,非得放到我做看管的时候出这事!”那个临时客串看守的人于是也顺口抱怨了起来,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知音。等他再次看向洞内时还嘲笑道:“先前抓他们的时候也没见这么能干,原来他们的勇猛全都放在自己人身上了。” 乌还继续应声道:“就是,神使大人都说这是神明赐给咱的哩,怎么可以随便去死?” 反正附近也没有旁人,那个看守者便问道:“哎,你过来是接班的吗?快来帮我搭把手,里头还有十几具要处理呢。” 听到这个要求乌哪里愿意,于是马上摇摆着双手说道:“不不不!我是来办事的!需要有三个俘虏做献祭,你给我那种快死的就行。但可千万不要走两步就死了,那样我还得再回来给你添麻烦。” 看守者听到这样的说法也没怀疑,只是微微觉得有些遗憾。谁让他们的老大是神棍呢?出现这样的状况其实也并不稀奇。他便略有些丧气地指点道:“那你就自己进去挑吧,里头有好些死掉的和快死的。挑中哪个是哪个,要是死在半路上了可也不能来怪我。” “好勒,谢谢!” 乌等的就是这句话,在简单答应一声后便迈步进入了眼前的洞口。等进入后便发现其中也有光亮,而且持有之人的手上都拿着武器。 若仔细看便能发现一些血迹,显然曾经被用来殴打俘虏们,或者干脆就是在弹压的过程中发挥了作用。至于这洞室中的俘虏们被赶在了另一边,不过从身体姿态到不敢抬起的目光都说明他们已经服帖了下来。 这洞口也没有隔绝声音的门,显然里头的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于是便无人再对其来意作询问。为有个貌似领头的不耐烦地指向一边,似乎是并不愿做更多的交谈。 所指之处倒是安置着一些伤患,以他们不停扭动身躯的样子显见是非常痛苦。 其中就有着浑身重伤的雅鹿库吞和祭司。 第841章 心战 身体沉重得如同绑上了数块大石头,传入耳中的声音也带着嗡嗡的回响。至于眼皮就像是被树胶黏住了一般,怎么在心中下达命令都无法睁开。 意识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故而对于外界的感受也是断断续续。如同不断在意识的海洋中下潜又上浮,只是从来都没机会去弄清周遭的状况。 这就是雅鹿库吞现在的状况,伤重接近于濒死之态。虽然他与祭司几乎是在同时受到了伤害,但是显然受到了更多的招待。可见用于战斗的精神也要发挥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不然就只会让自己的状况变得更糟。 若不是伤重若此又怎会再次遭到捕获?更不用说会被重新带回这处“魔窟”了。 也就是河青城的众人对他们还有些脸盲,而且彼此小队间的信息沟通只是依赖于口头交流,一时也辨不清谁曾经被抓住过,谁又曾经偷偷的逃离过。 先前在被关押时也经历了那场纷争,只不过由于体弱且是局外人便没有搅和得更深。但就是这样却依然受到了牵连,并于混战中被不知哪里来的攻击打得失去了意识。 乌俯身看着面前一地的矮小伤者,其中也包括闭目不醒的雅鹿库吞。在场的这些伤者显然都符合“活着的”标准,那么他便开始从其他的方面再次筛选,希望能选出符合祭祀的牺牲。 就比如说他会优先选择昏迷的个体,这样虽然会给搬运带来些麻烦,不过在用于宰割的时候却也不至于做出激烈挣扎的举动。因为他也考虑到祭祀之人将是红衣,所以在挑选的时候必须得参考她的力量。 还有就是会为体型的大小犹豫不决,所以目光就不停地在一堆选定的目标中转移。 小个子的重量显然比较轻,在搬运的时候也能省下很多力气,以他的小身子板也不至于太过费劲。但又得考虑到既然是用于祭祀的话就不能马虎,当然得是选择其中最为肥美的,若不如此恐怕反而会触怒神明。 于是偷懒和巴结神明的想法就在他的心中转悠了好一会,最终乌还是将手伸向了雅鹿库吞和祭司。这两个家伙一个久经锻炼得身体健壮,一个在地方任事中保养得膘肥体壮,都非常适合他刚刚定下的标准。 在搬运时先是用力将一个送到肩头扛住,然后再半蹲下来单手提着一个夹在腰间。不过这么做其实已经到达乌的极限了,再多一个都会将他给压趴下。 为此还小心地调整了一阵姿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并且尽量在移动中保证自己不被绊倒。不过这个时候他所有的手都被占用,显然是没法继续去抓握住带来的燃烧木棍。 好在这个洞室中正有两个小队在弹压,他们自然是不缺照明之物的,只要借着他们的火把光亮便可以蹭到洞口。而且这里也没有人会阻止他的行为,最多只是瞥眼瞧上一眼而已。 互相殴击致死和在镇压中被打死的尸体那么多,那些重伤的随时会变成其中之一,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计较什么了。无非就是早些死和晚些死的事情,死在外面还能省下他们搬运的功夫。 甚至还有人在乌离开后小声的说笑,并且还将这个来“义务劳动”的家伙给嘲笑了一番。 不过乌当然是听不到这些言语的,因为他很快就在移动中觉得肩上和手上都越来越重,自己的喘息声也是越来越粗。很快耳中便充满了轰轰的鸣响,就连眼前也逐渐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这条道路以前也走了许多次,按说到达黑门那里不过是小半顿饭的功夫。可是在带上了两个“祭品”后就突然感觉变漫长了许多,甚至都让他产生可能再也无法走完的错觉。 为此他就不得不在中途歇息了数次,直到是遇到相熟之人才求得了援手相助。但就算是这样也在中间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在找到红衣复命时显然是有些晚了,甚至于这女子都是等不及地跑到黑门这边来催促。 花了些功夫总算是将这两个活物抬出黑门,而且一路上果然也与乌预计的那样不曾挣扎过。 不过红衣只关心着装饰的事情,所以当“材料”被放到悬浮车上后便开始着手固定。只是乌并没有上前搭把手,竟然是一转身就继续跑向了黑门。 红衣见状便惊讶地问道:“还不赶紧帮忙把这个扶好,不然我怎么用绳子固定?你跑到那里是要做什么?” 乌被这么一问反而是有些迷惑,于是便不解地反问道:“你不是让我去带来三个做活祭的么?这才两个啊,我还得再弄来一个才行吧?” “啊,对,是啊!” 红衣听到乌这么一问便稍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好是按照下意识的理解作出应答,她其实并不关心具体的数量,主要是在刚才 “装点”悬浮车的时候产生了一些灵感。 想了想便只好随便糊弄道:“三个有三个的祭祀方法,左中右摆开了正好平衡。若是两个其实也可以,这不只要将一个放左边,而另一个放右边不就可以了?” “啊?哦!” 乌不曾想过还可以这样办,但红衣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便照着办就是。很多人若是能偷懒的话就不会犯傻多出力,硬要去凑足三个并不会带来更多的好处。 反正他对于祭祀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若能因此省了一趟来回的功夫也不错。 话说到这里他便赶紧跑过来帮忙,红衣和知道内情的麻姑也不好多说,只是在偷空时才找机会无声地轻笑一阵。 反正无论骨头也好,还是尸块也罢,这些都不过是她们能就近得到并加工的材料而已。至于选用的理由就只是因为涉及生死,这无论在哪个文明中都不会受到忽视,并且一般会成为最高级别的警告和恐吓。 所以选用的理由就只是为了制造出心理方面的压制效果,完全与神明什么的毫无关系。 甚至于弄来这两个倒霉的小家伙也是如此,他们只是被利用来对自己的同胞进行震慑。为此红衣当然要好好的利用,若是方法得当甚至还能起到加倍的震慑作用。 第842章 圈外人 要吓唬人果然还得既血腥又恐怖才好,那么囫囵个的样子显然就太过欠缺,甚至可以说连让人害怕的边儿都达不到。就连昏迷的样子也都会显得有些不足,但具体是哪里不合适红衣一时也说不出来。 这显然是同过往的见识有关,想来想去就只能觉得必须得再进行一番加工。灵感也不是随时都能冒出来的,说不定需要在忙活的时候才会蹦出几个。 红衣歪着脑袋想了想,结合着过往经历在想象该如何才能吓到自己。没过一会她便找到了主意,从一堆搬来的杂物中掏出了两个头骨。看那上面不但是连角都被掰走了,甚至还残留着门齿啃过的痕迹,一看就知是吃剩下的厨余。 不过以她的见识而并不能看出这是牛头还是羊头,反正只要这玩意尺寸足够套上去就行。关键是一搭配起来就具备了红色身躯淡黄的头,在配色上看上去就很醒目,而在红衣看来则是带着一丝丝莫名的邪异感觉。 至少她是这么觉着的。 不过在审视了一番后还觉得有些不满意,于是红衣就向身边询问道:“这个样子还行吧?能不能吓住人?” 麻姑其实也没个什么主意,当然是立刻表示了赞同。而乌则希望突出一下自身存在,所以就稍稍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这个样子嘛……就只是惨而已,要用来吓唬人的话还不够。哎对了,他们不是用来活祭的吗?” 说好的是要用来献祭的,但忙活了这一会却始终都在进行捆绑,都没看出有什么具体的动作。甚至连那神秘的涛兄弟都走了出来,并且还站在一边淡淡而笑。 但其实王涛是在苦笑,他同时还以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希望不要暴露出颤抖的事实。他对穿越后的处境简直有些受不了,十分有些受到文化冲击的感觉。 一直以来不但是吃的差、用的差、住的差、环境差、医疗也差,直到是获得鲜美的虫肉才能稍稍加点分,再有四娘绑定的治疗机器和各种异界物品才能喘口气。 但是看眼前显然是文化领域上还存在着重大问题,而且还是非常非常大的那种。仅以他带来的那些音乐和电影显然作用有限,并不能改变这些半野蛮人们的可怕审美。 竟然会用异星人和他们的尸块装饰悬浮车,这种时代的差距感真让他感到眼晕。并且他分明还看到了蓝皮人的头骨,这可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文明物种啊,再怎么特色也不能搞成这个样子吧? 红衣听到乌的问话便感到有些头疼,同圈子外的人合作就是有些麻烦,总是有些话不好明说。让她更觉尴尬的是这个神奇之物的主人还在这里,自己刚才只顾着解决麻烦和提高分成了,好像一直都未曾同王涛进行过沟通。 她于是就先对王涛做出强笑,并且以手势比划着询问看法,也算是先上车后补票了。王涛出于过往的处事原则也没说什么,也只能是勉强地微笑作为回应。 实际上他并不理解红衣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是做不出这么可怕事情的,更没法在事后还能笑得出来。不过想了想自己好像也并不是很干净,至少在这个世界就已经制造了死亡上百人的血案了。 真要说来他的作为可是实在残暴,而红衣的作为就只是变态而已。沟通不便下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子的计划,由此产生的误解也没法立刻得到解除。 说起作恶的事情大家手上都不干净,王涛就只好在心中自我开解道:“弄死一地的红皮小矮子并不算,我那只是操作失误,是失误!还有林中的伏击就更没什么了,那也只是一场糟糕的遭遇战而已。” 红衣自以为从面部表情中得到了赞同,于是就舒了一口气。她转而对着乌含糊地解释道“对!当然是,不过我们的神明……有些……不一样,是吧?呵呵呵……”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干笑着应和道:“是不一样,真的,我以前都没见过这种的……呵呵……” 他在回应时还再次审视了这两个红皮矮个子,只见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瘀伤。可见一定是被很多人暴揍过,以至于不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清醒,恐怕就算能醒转过来也差不多是半废了吧。 “就是不知四娘能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将他们的伤势给救过来?” 乌于是就不由得在心中这么想着,不过这却不是出于怜悯之类的感情。因为巫师的治疗手段实在有些坑,所以他希望能在能触及到的地方获得有效的帮助。甚至不求是能够包治百病,只要是可以绝大部分的身体不适就可以了。 当然能将人从垂死之境拉回来更好,这是他从近期的各种活动中所产生的希望。因为自从赞拜了四娘尊奉的神明后好像一直就不消停,不是拆了东家,就是打了西家,甚至还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公然抢劫。 这样的生活虽然既刺激又得利颇多,但伤筋动骨的隐患一直存在,就更不用提可能的失血和丧命了。能有保障还是有保障的好,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最朴素情感。 眼瞅着那漫天的红光和黑烟一直未曾动过位置,但红衣知道那不会永远不变。无论是木头还是庄稼都有烧完的时候,等到那时就该是这片种植整齐的林子了,再之后就会出现一支气势汹汹的讨伐大军。 所以她抓紧时间审视了一下自己仓促间完成的“作品”,然后便拉着麻姑和王涛一起进入了悬浮车。但在关上车门时却受到了阻力,并且还被人向上推开。 红衣一看原来是忙前忙后的乌,于是就不满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阻拦我们上天?莫再耽误我们的工夫,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呢!” 乌当然知道他们有事要办,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吼吼地凑上来参合了。他便讨好地请求道:“这个……我主意也出了,力也出了,你看是不是也能让我一起祭祀?我,我就是想给神明出点力,嘿嘿嘿……” 第843章 恶意滞敌 祭祀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么主持之人当然也得身份尊贵,至少不能随便拉来一个人就凑合了。红衣看了下身后只有麻姑和王涛,也就意味着车内都是自己人了,关上门就可以说些在外面不好说的事情。 所以她就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当然不可以!我们马上就要去祭祀了,你赶紧放开手!” 乌闻言便是心头一凉,于是赶紧就恳求道:“通融一下,能不能通融一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不愿意放弃,足可见他对此事是多么的上心。但红衣只觉得这家伙突然变得非常碍眼,于是就推脱道:“这个事情去问四娘,她若许了便可以,若是不许那我也没办法!” “四娘……” 乌看面色听话音就辨出这是敷衍,甚至还低声的呢喃出声。可见那个狠人对他而言是多么的可怕,哪怕仅仅是听到名讳便会造成愣神。 但就算这样还不足以让他的双手离开车门,红衣急躁下便将手向前推去,使得这个搅缠之人在不防下就连连倒退了几步。趁着腾出了空隙她便赶紧关门,并且还请求王涛能立刻就带着她们起飞。 “哎……你!” 乌虽然是被推在了一边,但依然不舍地向前走了几步。然而他的勇气并不足以支撑他去拍打车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悬浮车腾空而起,并且在稳步的加速中向着远方飞去。 他如何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心头不忿下便诅咒道:“娘的……出了那么多力却得这么个下场,真是……” 不过想到既然身后黑门便是所谓“暗流大神”的神体,那么向其打小报告准没错。乌便立刻转过身碎碎的念叨:“祈求他们摔下来,摔个稀巴烂!大神啊,请让我侍奉您吧,一定会向您献上最好的祭品,并且会个个都是亲手宰割。 新鲜的、活着的、身体好的都会为您挑来,再也不会给您送上受伤的祭品了,我那也是没办法。而且红衣那个婆娘她不是真心信奉您,只有我才是真心的,您一定要让她摔死啊……” 他虔诚向着黑门祈祷的一幕被麻姑看到了,只是两者相隔的距离在变得越来越远,其实是听不到什么内容的。这个女人便对着红衣报告道:“乌那家伙在祷告呢,也不知道说了些啥。” 红衣便不屑的笑道:“还能有啥?若刚刚有人惹了你,你摸摸心口说会想些啥?” 麻姑还真的摸着心口想了下,过了一会儿后也笑道:“嘿……这人也真是小心眼,我倒觉得不让他上来真是对的。” 此后车内便一路无言,该商量的事情其实早就商量完了。这会也没啥好说的,最多是会有些承担任务的兴奋感,当然还有再次飞上天空所带来的新鲜感。 此次飞行也是没多久便找到了目标,反正往大致方向飞过去就会看到红色的一片人海,就是想要认错都很困难。等到了地方后红衣便推开车门,然后将绑缚在棍子上的敌军大旗展示了出来。 妖魔从空中的再返本就引人注目,而从中打出的大旗就更是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而且那旗帜此次所在的位置要远高于旗车之上,更是能被更多的人看到了。 “卡托恩!被夺走了!被妖魔夺走了!” 原本下方的人群正在警惕,但在见到旗帜亮出后等纷纷鼓噪了起来。什么样的等级是用什么样的大小和材质,而能用于军阵上的自然也足够大且漂亮,这一点是仓促间没法复制的。 虽然先前已经有不少人目睹了夺旗的过程,但再次看到旗帜被展示出来还是引起了轰动。长年累月的灌输使得这个图案已经被神圣化,甚至自祖辈起就被周边土地上的人们所认可。 一个人可以认不清村中或街道上所有的人,但是绝对不可能认错旗帜所代表的意义。甚至于这个图案还被大多数人同家乡和土地所联系起来,那么在被妖魔夺取并展示的时候就给他们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耻辱。 “还回来!强盗,小偷!还回来!” “抓住他们!” “怎么抓?他们可是飞在天上啊!” 人群先是从警惕转到了震惊,然后不多时便被成功的激怒了。投掷和辱骂差不多是在同时发生,它们都在强烈情绪的激发下一发不可收拾,并且全部都针对向了空中的那个存在。 当然这也同时使得恶意的装饰被展示了出来,并且毫无保留的被下方之人看在眼中。首先就那白森森的骨头就很可怕,再有经验之人也从其外形上分辨不出来源。更何况就其尺寸也是意外的大,若估计无错的话必然是来自树人高的“巨兽”。 而就在这样奇怪骨头的边上还堆积着一些肉块,并且相较而言有着较小的体积和尺寸。仔细看还能辨识出胳膊腿等器官的痕迹,那么只要稍一联想便不难猜出其来源了。 于是妖魔们的罪行在滥杀无辜外又多了一件,那就是肆意毁坏亡者的身体。 这几乎与玩弄灵魂是同样的罪恶滔天,以凶狠、邪恶、残酷等词来形容完全不为过。虽然大家都知晓妖魔们无恶不作,但具体到现在才见识到他们是多么的凶残和恐怖。 于是靠得近的人们便咒骂出声,并且将他们所看到的及心中猜想递得出去,并在更远的人群中引起一波波的愤怒。 “还……行,果然是惹火他们了。所以咱们得再往另一边挪一挪,最好是能让他们跟着走。所以也不能跑得太快,务必要让他们跟在咱们身后。” 红衣看着下方人群的反应很满意,他们果然如自己所想被激怒了。这样的操作在斩碎尸块的时候就在构想,等到见到结果同设想的一致就自然感到非常得意。 不过这样的成功却是“建筑”在残暴手段上的,所以她在同时还觉得有些心虚,并且还下意识的试图作出回避。具体的做法就是找到了涛兄弟,并且请求再播放一些蓝皮人的“小画儿”。 无论看多少次她都会被其中种种的神奇所吸引,并且希望自己也能够过上那样的生活。 只是希望就只是希望而已,因为她正在另一片土地上进行着邪恶之事。 第844章 在空中醒来 “怎么回事?好冷啊,怎么会那么吵?好疼啊……” 昏迷中的雅鹿库吞终于醒了,并且抱怨起了所处的环境。虽然头上的太阳是那么的温暖,但并没能让他感到一丝的舒适。无论是抬头还是移动手指都是那么的费力,每个微小的动作几乎都得让他歇息好一会。 不过在这期间多少也给了他观察的机会,再结合着触感不难猜想到自己被绑在了某种礼器上面。因为在他的家乡也是将金属当作贵重物品的,只有神庙那些家伙才会如此豪奢,竟然会使用大床一般金属作为平台。 而且身边又是骨头又是尸块的一副恐怖图景,怎么想也只有那些神棍们才搞得出来。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冤枉错人,因为这样的场景的确是由神棍搞出来的,只不过做成这事的来自另一个世界,而且正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认真的看广告。 护肤品、新款通讯工具、飞行器、网络游戏等等……都是一些从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想都没想过的新奇事物。只是文明与野蛮同时存在于一辆悬浮车之上,这可真是让人感到意外的反差。 但雅鹿库吞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就着刚才的思路继续琢磨到:“整体都是光滑的金属,而且还将四肢都固定了起来,这果然是献祭的神台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什么听上去好像有无数同胞们在大喊大叫?他们是在催促献祭吗?献祭的是我吗?不,不!” 越来越清醒的心智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是在思考出了偏差后带来了更大的恐惧。于是在挣扎中他便不断扭动着身子,同时还以不清楚的口齿进行辩解。 这是哪怕再无力和再绝望也要做的事情,因为他不想获得如此不名誉的死法。那样不仅可怕且残酷,而且甚至于死后都不会获得坟墓和祭品,那将来他该如何在转世的时候支付出足够的代价呢? “别吵,小声点,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并没有在神殿,也没有被谁给献祭。这里好像是在天上,妖魔们似乎是准备在阵前杀掉咱们,我觉得这应该是个立威的手段。” 然而在他挣扎了一阵后便得到了回应,听那熟悉的声音显然是毗卡卢镇的祭司。只是听上去感觉比先前还要疲惫许多,而且说话的时候也有些漏风,似乎是被敲掉了几颗牙齿。 雅鹿库吞循着声音望去并没有能看到祭司,因为他扭头的方向被一些堆叠的骨头和肉块所遮挡。但只要知道自己不是孤独的就够了,有人能陪着一起受苦那就会使得恐惧感大大降低。 在获得慰藉的同时他也在努力进行思考,不过想来想却无法理解祭司到底在说什么。那段话中懂得大部分的字和词以及部分短句,但是当它们同“在天上”联系到一起后就无法理解了,甚至还产生了不小的困惑。 他于是就问道:“在天上?你在说什么?” 祭司看样子要醒得早一些,当然这是得益于昨晚挨揍时未做抵抗,大部分的攻击都被雅鹿库吞所吸引了。无论是感激这个骑兵队长昨晚的英勇,还是向难友作出解释,他都有必要耐着性子慢慢地讲述。 “我醒得早一些,大概还是在林子里被绑起来的时候。那时候只敢闭着眼装死,直到是被这东西带着飞起来以后才敢打量四周。这些妖魔把咱带到许多人的上面,听那人数怕不得有成千上万。 我寻思大概只有卡托恩城才有这样的人数,不过另外还有敲击军鼓的声音,我觉得下面应该就是前来救援的军队。要是不信你就把头抬得高一些,向着远处就能看到数不清的人,他们肯定是军队来的!” 祭司讲述了自己的观察,只是又转而叹气道:“哎……要是这样的话咱们昨晚上就该躲起来的,就不该去河边去寻找什么破船。要是没有找到船咱们就不会挨那顿打,要是没被打晕被抓了以后再打,要是没有……” 一堆的碎碎念从他的嘴中不停的冒出,仿佛是附近的大河一样没有断流的迹象。尽管牙齿被打掉的痛苦还在折磨着他,尽管处于高空的不可思议及恐惧在困扰着他,但祭司依然在通过言语发泄着遗憾和后悔。 反正“当兵的就该比耍嘴皮子的厉害”已经烙印进了他的内心,无论是过往得到的认知还是这两天的经历都在如此强调。那么他只需要向雅鹿库吞通报现在的状况就可以了,至于如何脱困那当然是这个贵家子责任。 由于他们两个都被绑在车体前方,那么自然会被车内正在看视频的三人注意到。或许是印象中还认为他们该继续昏迷,所以这令红衣等人都感到略有些吃惊。 “怎么办?他们醒来了。”麻姑毫无味道的如此描述着,因为这就是她正在看到的情景。 听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外面突然下雨或起风了,所以一会就不好出门买东西的样子。也就是结实的悬浮车提供了足量的安全感,所以就算是意外也被限制在了有限的范围内。 既然胆小的麻姑都是这样的态度,那主意大的红衣就更不会害怕了。她便在思考中缓缓地说着解决办法:“醒来了……那就醒来了吧。其实本来想用尸体做装饰的,都怪乌那个家伙突然插过来,顺着他的话才换用了活的放上去。不过这样也好,活人有活人的用法。” 言语中虽然是如此冷静,但是透露出了非常功利的想法,并且着眼点也带着不溶于常俗的想法。待说完她就向着涛兄弟连说带比划起来,尽量将自己刚想到的主意进行完整的表述。 尽管能沟通的词汇和表示的手势都非常明确,但王涛还是对自己接收到的信息到了一些茫然。所以他就不得不比划着手势,同时还以询问作出回应:“调整车身倾斜一些?是这样吗?向前倾斜一些?” 红衣立刻就从这样的手势中明白王涛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还用力点了点头地进行确认。她毫不犹豫的鼓励道:“就是这个样子的,去做吧!” 第845章 为了注意力 说是要车身进行倾斜,但是王涛知道在这个目标上并没法达到,至少是没法达到像红衣比划的那么倾斜。这悬浮车毕竟是用来运人的,随便倾斜那还能了得? 就他的接触而言只能稍微倾斜十几度,再要多一些都做不到,哪怕是将车上的配重调整到一侧都不行。因为悬浮车本身就具备平衡功能,会随时将自身的运转保持在平稳的状态中。 红衣要求车身保持倾斜是为了展示俘虏,两个受伤且无法行动的小家伙可以成为恐吓他们族人的道具。 王涛当然不能理解其中的深刻意思,但还是在红衣的要求下稍稍降低了车身高度。下方自然有许多土著在不停的投掷石头,而王涛就是以车身传来的“咚咣”之声来进行调节的。 若是车底被打击的声音又响又急,那么他出于保护车辆的目的当然拉高一些。若是彻底的声音轻且稀少,那么就意味着这里是大部分石头无法到达的地方,可以说是投掷物能达到的极限附近了。 比先前较低的高度再加上略有倾斜,这就使得雅鹿库吞和祭司都被展示给了下方。 只见这悬浮车上被邪异的风格所装饰,再搭配这两个活人缓缓的蠕动就显得分外恐怖。这不但是切合了短期内传播出去的妖魔之说,而且更在涉及生死的事情上制造了一层浓厚的神秘气氛。 一个眼尖的亲兵认出了车上一人,那不就是城主大人的第三子吗?听说是前日里被派出去侦查妖魔了,然而到了该回报的时间却没能回来。结果却是在此时以这种状况出现在了这里,这可真是令人感到非常惊讶。 大急之下他便返身去找城主,并且高声地急报道:“不好了,不好了……” 这一嗓子却差点儿将城主给气得晕过去,他当即就怒颜地质问道:“嗯!?胡说什么?再瞎叫就拔掉你的舌头!” “是,是!” 那亲兵今这一觉也算是得到了提醒,当即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此时如此做。自己的主人已经失了大部分的战力,眼下就指着这帮这群乌合之众卖命了,所以最在意的就是他们的士气。 刚刚大喊大叫的行径也是出于太过惊讶,他没想到三公子竟然会以这样的心相出现,所以一时也忘了该有的分寸。虽然被训斥也是活该,但他还是将要转达的消息传递给了城主。 城主闻言也是吃惊不已,只奈何自己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天上的怪物还有些远,只能看清出上面的两个模糊人形。作为人父会关心自己的儿子,而作为主官则会关心自己的下属,城主便不敢置信的追问道:“什么?那上面绑的是雅鹿库吞?你没看错吗?” 亲兵立刻就笃定地汇报道:“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衣服和装备虽然被扒光了,但是说话时的声音还能认得出来!至于旁边那个就不认识了,不过看身材那也是个贵人。” 城主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便默然良久,一时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来。在他的认知中任何行为都得有目的,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有例外,只有疯子才会无法去研究其行为动机。 就像吃饭是因为饿了,就像抢劫是不愿意生产,就像自己讨伐妖魔则是为了保护财产,并且确保继续对于这片土地和人群的控制。甚至他还能理解妖魔们的大部分动机,无论是抢夺财物、掳掠人口、还是纵火阻敌都没有超出他的意料。 只是眼前的这幅景象却稍微有点诡异,一时半会也猜不透对方要做什么。 如果是绑架那么就得要求赎金,就算不是说个话也起码得递个字条。如果是示威那么就会当众苛待人质,从残暴的施虐到毫不留情的斩杀都有可能出现。 但唯独不该是静静地展示人质,并且还同时展示当众抢走的军旗,然而却只是静静的飘在天上一声不吭。 “或许他们吭声了,但是由于隔得远所以这里听不到?”很快城主便在心中想到了这么一种可能,于是就继续询问那亲兵:“他们说什么了没?或是丢下来什么了?” “禀大人,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这样的行为模式实在诡异,不论是城主还是围观的无数红皮肤土著都摸不透。但是那故意骇人心智的装饰却一直呈现在大家眼前,这就使得看到的人们都是气愤难当。 不过这样的效果并不是红衣所要的,因为她注意到停下脚步的人群并不多,大致只有千把人的样子。当然并不是说她不把这上千人放在眼中,而是以比例而言这只是向着黑门进军的一小部分。 更远处的人群最多只是稍微慢了一些,大致只有悬浮车下方约千步内的人才停了下来。那些未受影响的人或者是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又或是由于距离较远就算看也看不清。 总的而言就是移动趋势毫无停下来的迹象,他们的努力最多只是向河流中放置了一块大石头而已。 红衣想了想果然还是得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不下方的这些人不就因为受到惊吓而停止了吗?所以非常有必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并且反复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想到这里她便要求让悬浮车移动起来,并且还用手掌比划出了不停绕圈子的动作。王涛本来还不知红衣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到了现在也多少能明白这是在挑衅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押着俘虏游街示众,而且还要让他们在老乡面前尽可能的丢人露丑。 虽然不是很认可这种做法,但他也看出下方那海量人群所前进的方向。于是在嘀咕了一句“多大仇”之后还是动作了起来,依照红衣给出的路线让悬浮车绕起了圈子。 这个办法还真管用,以在此地独一无二的造型和飞天功能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每到一处便会引走下方所有土著们的注意力。只是光看还是不够的,庞大的人群也因此越走越慢,并且在悬浮车一圈圈的绕行中停滞了下来。 第846章 图谋 “雅鹿库吞!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有多少人?他们有别的出口吗?” 人群中突然有几十个人一起高声发喊,皆都是嗓门非常响亮之人。他们所问的内容不仅非常简练,而且发出的声音也如同是一个人喊出来的。显然是有人授意让他们如此去做,并且事先还稍稍做了一点排练。 至于内容首先是指名道姓的要求回答,可见下方有此人的熟人。并且所问的全都与妖魔的消息相关,而且此外再无一点废话,可见必然是非常关心讨伐之事的关键人物。 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便在雅鹿库吞的心中呼之欲出,而且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选项。 “父亲……” 他再是于教育中经历了许多被要求坚强的说教,但还是希望有人能在此时关心一下自己的。不会想想都到了这种危机时刻,如此的想法肯定过于奢侈,于是雅鹿库吞就只在心中悄悄的做了叹息:“这果然是老爷子会干出来的事情呢。” 这叹息既是感慨自己的父子关系,也是在为自己肩负的责任小作抱怨。然而等叹息完毕还是得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便挣扎着尽量抬起上身,并且勾起头大声呼喊道:“地狱之门!地狱之门开了!大致有四五百妖魔从地狱里爬了上来,他们能在夜间看见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出口,不知道!隧洞很长,很大!不知道会连通往哪里!堵上门,一定要堵上地狱之门啊!” 这番呼喊几乎是扯着嗓子叫出的,从沙哑的嗓子中透露出的是疲惫和劳累。 雅鹿库吞本就是浑身残留着很多伤势未经救治,真可以说是受尽了折磨。而且自昨晚吃过东西后到现在还滴水未进,紧接着又被绑缚着躺在车壳上晒太阳吹风,所以到现在是非常的虚弱。 而他还将刚才那番话不停的呼喊,以期能让下方之人听到自己要传达的消息。所以在体力虚乏下又搞得声嘶力竭,于是不等第三遍喊完便一扭头就晕了过去。 “大人……” 身边的亲兵见状便想汇报,却被城主伸出的手掌制止了动作。大家所站立的位置又差不到哪里去,如果有什么是别人能看到听到的,那么这个老贵族自然也能看到听到。 然而这个老者此时也转过了头去,不想再听到与之相关的任何一点汇报,生怕自己会止不住的老泪纵横起来。作为上位者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这样才不会被情感影响到自身的理智。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当然是很难的,他必须得是强忍着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失控。 喘息了一阵仿佛是经历了艰难的运动,然后他便垂头自语道:“果然是人数不多才会做出的举动,以为将那笨小子拉出来示众就能阻止我么?堵上地狱之门? 哼!说的轻巧! 不过这也是一开始就要做的事情啊,若不是经这臭小子提醒就险些坏了事!所以这也是为了迟滞我们而做的吧?无耻,卑鄙!” 然而虽然知道这是敌人的计谋,而且还明晃晃的摆在面上让你看见,但就是一时找不出解决的办法来。因为现在让人群慢下来的主因不是对于火焰的恐惧,也不是对于祸乱人间的妖魔憎恨,而是源自他们每个人内心的好奇。 对于妖魔样子的猜想、对于会飞之物的好奇、对于为何没有翅膀还能飞上天的猜想、对于那些骨头和肉块有什么意义的猜测、对于在头上转来转去会带来什么福祸的讨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人群中被反复的引发,然后便如池塘中的波纹一般荡漾开去,于是就引发了更多更广泛的讨论和猜测。 这帮乌合之众们本就缺乏纪律,开始仗着心头余勇和神棍们的蛊惑也可以抱团冲锋。凭的就是传言中妖魔祸害乡邻的恶行、凭的就是各村祭司们所许诺的神明赐福。 此时既然并无危急生命的事情便不免松懈,于是以散漫的习惯要么是驻足讨论或传递消息,要么是以村落为单位干脆准备休息一阵再看看风头。 然而接近万人的队伍哪里容得下这样的变化,千百人的一时停滞便会阻拦后方前进的脚步,而这样的阻拦也会如同传染一般,不多时便向着更后方和更广泛的地方扩散。 所以城主哪怕是识破了对方的想法也无力破除,因为他所面对的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而这样瘫痪的人群才是红衣想要看到的,如同大饼摊开的样子虽然不好看,但总比如同蚂蚁行军一样的威势要让人安心。于是不仅是她松了一口气,就连同车的麻姑和王涛也一起松了一口气。 费了这么大的劲不就是为了保护黑门么?只要这些家伙们不奔着黑门去就是最好的。而且对于红衣还有另一层含义,如果黑门无恙便算是完成了与四娘的约定,那么提高自己日后分成的额度也就是可以期望的了。 分成的小核心有自己、四娘、麻姑、金头、涛兄弟,或许以后还会加上老巫师和老捕头。看他们参合的热切劲显然是无利不起早,一起参与进来分利应该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提高分成虽然有临时想到的部分,但多少也有想保证自身地位的潜意识存在。而且眼见得任务完成了大半还不能使红衣彻底放下心,是她便悄悄的问麻姑:“到时候要跟大家提拉高我的分成,你会给我说话的吧?” 麻姑得了这个提问却是有些不自在,争强好胜之心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头,就算是她也会积攒一些的。但毕竟也与红衣相处了这么多年,此时的身份让她只能坚定地承诺道:“会,当然会。” 这样就相当于获得了一票支持,红衣当即就喜得眉开眼笑,并且更是紧紧地搂住了王涛的胳膊。虽然知道这个异乡人可用的言语有限,但是人嘛总会积累许多知识,若是一有机会就最好多学习一些。 红衣在此时便疯狂地抛着媚眼,而且用着软软的声音微笑道:“涛哥哥啊,要不要学着说些话呢?来,我教你! 跟我念,红衣做的好,我支持她!对,就是这个样子的!越早学会就越早给你奖励哟,下次我们换在河洲中吧!” 第847章 人心所欲 “嘿嘿,嘿嘿……” 车内由于色诱而响起了一阵吃笑声,当然主要是被伺候的王涛在发声而笑。因为红衣正将大半个身体依偎在王涛身上,并且还狂抛着媚眼以做讨好,要发出这样的声音稍微有些难度。 也就是这里没有酒菜或者别的什么消遣物,不然此中场景可能还会更加过分一些。不过这对麻姑而言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作为一个资深从业者显然明白此时该如何应对。 所以她就稍微侧过身,并且背过脸地在宽大的座椅内缩成一团,以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不过要说羡慕那是当然会有的,只是以年老色衰的她而言就只有羡慕而已,并没资格参与其中。 只是她也不可能无视身边的香艳场景,便只能叹着气抚摸着皱纹日多的面孔。 但正因为没有被分心便能注意到异常,就比如注意到雅鹿库吞那突然发出的叫喊声。麻姑虽然不懂得此地言语,那小家伙的嗓门也过于响亮了,所以她仍然能从中听出非常激动的感觉。而且就句式而言还有着重复段落,这明显是在有意地传递消息,总之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非常可疑。 所以麻姑就悄悄地拉扯着红衣,哪怕是知道她正在忙着重要事情也不得不作出提醒。 “你看,那小家伙在跟下面喊话,咱们要不要管一管?” “诶?” 红衣得了提醒起先还有些不悦,但见事情果然如麻姑所说便认真观察了一下。但由于那个俘虏是绑在前窗上的,以这个高度她可不敢将身子探出车外,自然也就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 想了想就只好将目光投向王涛,并且求助道:“这,这怎么管?没事的吧?” 王涛其实并没能听懂这求助的语言,但是结合着手上作出的指示和面部流露出来的表情也不能猜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拉伸了悬浮车的高度并且立刻转场,这样几个操作后就见得那小家伙果然瘫软了下来。 拉远距离就会使得声音传播困难,高速转场就会越过不同之人的上方,每个人都支起耳朵也只能得到部分信息。所以无论那俘虏喊什么都会大打折扣,也算是控制住了事态。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天上地下的土著们已经做完了要做的事情。下方之人早在雅鹿库吞进行第一次叫喊时便在认真倾听,所以早就得到了重要的消息。 那奇怪的飞天妖物固然已经转悠到别处去,继续着影响军心的骚扰活动,但是主持大局的城主也没有闲着,已然开始挖空心思地进行相应谋划。 “去找这些神棍寻求帮助,让他们鼓励着大家不要在被头上的妖物所吸引?不行,那不就等于把他们丢回池子里了吗?再要将这些家伙们收拢起来那就更费力了。 以我的名义作出承诺,只要努力前进且奋勇杀敌就可以免税,甚至于可以下放更多的奖励?更不行,城郊的仓储已然被纵火烧掉了。不要说发不出足够的东西作为奖励,就说免除接下来的税收便无法征集足够的粮食,这是足以令城市立刻崩溃的大错误! 怎么办,怎么办……这些该死的妖魔!” 城主于此时再次体会到了纪律散漫的恶果,并且还深深的为此头疼。放之前军队没崩溃的时候哪需要这样麻烦,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以让全军强行前进。 哪怕是掉落了一地的战利品都不可捡拾,以前又不是没有做出过这样令行禁止的事情。然而想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提起那个该死的前提——如果军队没崩溃的话…… 城主一时因眼下的困境而想到了许多,最终不由得悲叹道:“先因受到震惊而莫名的崩溃,以这个样子跑得气喘吁吁谁还能再保持战心?再因后方失火而震动全军,思归之心一起就是我也不敢强拦。 这些都是人心所欲,根本就挡不住的。要命,可真是要命啊! 嗯?等等!人心所欲?” 突如其来的灵感一发不可收拾,他立刻就唤来身边的亲兵附耳,并且悄悄地吩咐了几句。待说完后他还要求仍然听令的手下们立刻去办,而且是怎么声音响亮怎么来,怎么效果好就怎么来。 于是不多时人群中就传出了一个流言,而且绘声绘色的有模有样。先说这些妖魔们从前在地底下呼呼大睡,可是一旦睡醒了就会异常饥饿,钻出来就是要吃人才能填饱肚子。 同时传播的还有另一个消息,那就是世世代代已经产生了无数的受害者,他们世代所积累的家财也都被妖魔们顺手洗劫。那些财物都被存放在地底深处的宝库中,不论谁得到都可以占为己有,因为那些都是名正言顺的战利品。 起先这样的留言还只是口耳相传,但不多时便传播得越来越广。甚至有人是扯着嗓子在大声宣扬了,完全是一副不怕别人听了去的模样。 这个流言可以说是荒诞不经,不是很经得起推敲,只要多做思考便不难戳破。因为那些妖魔的外形太过显眼,肯定会留下传说,而且就其行事也是非常残酷,一旦出现就必然会被广泛传播,那是想阻止都阻止不了的。 再说以农耕时代的物品而言多易腐朽,而此地正是距离大河不远,那么地下必然有着不小的潮气。无论是粮食还是织物都容易朽坏,能留下来的就只有陶瓷、宝石及金银之物,换了铜铁都容易生锈。 天下之人还是穷人多,所以就算是被抢了也少有像样的好东西。先不提宝库是否存在的事情,只说就算是攻进去也只会见到大量的垃圾,吸了那等脏秽之气要不生病才怪呢。 然而到此地的人们也是穷人多,平时就得忍受物资有限的生活,一旦听闻存在额外获利的可能那还愿意去细想?他们都是行动先于脑筋的移动了起来,纷纷都沿着大路迈开了脚步,都是奔向可能存在的宝物而去了。 第848章 能力极限 城主见到人群总算是移动了起来便松了口气,哪怕是跑得没了队形也没关系。反正这种东西还是有一定门槛的,在这些人的身上能一直保存才比较奇怪。 以利引导,并且再趁机达成自己的愿望,这是他很早以前就应用的手段。先前是因为各种突发事件而被打乱了脚步,竟然因此而陷入了一时的被动。 但只要给够了一定时间作为缓冲也不难找回状态,转瞬间就能以小手段人群给调动起来。 城主要做的就是与妖魔们作对,他引导出来的形势就会对黑门的所在造成不利。正在天上的异界之人就是为此而来的,他们在看到形势再次发生准便后当然是不答应了。 若说红衣先前还可以玩点小心眼,以攻心之计迟滞此方土著的讨伐人群,那么对于现在的状况就无计可施了。因为她已经拿出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却又不知要对付的目标们出现了什么新状况,于是就只能抓瞎地干瞪眼。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她在挠头下便只能看向王涛,希望这个神异之人能给出解决的办法。然而王涛对此也是抿紧了嘴,略有些慌乱的向着下方人群张望,一时也不知是否应该动用车载武器。 这些武器都会使用射弹类的消耗品,在离了那个荒废的世界后完全得不到补给,只会用一发子弹就少一发。而下方这些小家伙们不但是人数上足以用“海量”来形容,就其本身的战斗力也不值得用如此先进的武器来对付。 虽不至于说是高射炮打蚊子那么浪费,但他们的人命在王涛看来还是非常不值钱的,远不如一颗子弹的威力强大。 所以想了想还是没有动用断然手段,而是尽量从悬浮车的功能中寻求帮助。类似的事情以前在山洞中也玩过,不过那是为了研究新得之物都具备哪些功能。 王涛在没主意下便一一的展开各种选项,希望能瞎猫碰个死耗子的达成目标。 就比如使用车载扩音器播放起了音频。 其中从采访讲话到音乐、从个人日记到付费账单都有。不但是将音量调整到了最大,而且还将播放的倍数调整到了堪称鬼畜的地步。 但这样并不能制造出更多的恐慌,最多只是让被贪欲充斥的人们惊讶一下。大家都在想着怎么去发横财呢,谁有心思去管理你这杂乱的堪称噪音的玩意儿? 接下来还有雨刷,但也只是将绑在车前的两个俘虏打得生疼,倒是收获了响亮的惨叫声。 至于调整车内光线和进行车内换气的功能都使用过了,但这些也只能小范围的作用于悬浮车内而已,对于下方近万人的规模真是一点卵用都没有。 “对了,这个!” 王涛着急的目光扫过了一排排的外星文字菜单,并且在情急下回想起了其中一个功能。于是就赶紧将手指连点操作起来,不多时便向地面投放了一个立体影像,同时在他的面前也获得了一片相应的地面视角。 那个影像其实就是使用者本人的形象,上下两边都可以获得影像和传递声音,这是通过一台投放的小型无人机实现的。设计的时候考虑到了同地面无设备人员的沟通,以这样的方式就可以在不具备降落条件的地方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了。 如此的技术虽然酷炫,但在下方如潮的人群中注定起不了太大作用,最多只能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因为只有那附近的人才会看到这影像,并且在受到惊吓后做出戒备的举动。 然而一个人的身高是有限的,就算是比土著们高一些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远方的人群依然会对此无视,什么时候停下来并不取决于这虚无的影像,而是只取决于能够支撑他们继续跑下去的体力。 是否起到效果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红皮土著们有没有停下脚步。如果没有那便要继续尝试,直到以常规手段来完成这近乎不可能的目标。 “要不……来个高速飞掠?试试用掀起的风能不能阻止他们?” 王涛在想到这个主意时脑中便浮现了相应的景象,不过那其实是超音速飞机的高速身影。因为他听说音爆是对人有害的,至于厉害到什么样子却没个概念,不过应该比大功率音箱更带劲儿吧? 然而这个想法其实是太异想天开了,只看这车身的造型便知不适合高速飞行。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要在城市及各个居民区使用的,怎么能随便就进行超音速飞行呢?音爆这个东西又不是多么好玩的! 所以王涛的尝试就注定了失败,哪怕是将悬浮车提到了最高速度也没得到所要的结果,更不用提阻止下方人群的移动了。 一次次的尝试都做了无用功,于是便使得一次次的希望也都落空。红衣和麻姑先前都认为王涛在奇遇中得了仙道,所以都将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然而现在的这些失败却有如一场极限测试,不费多大功夫便戳破了这个男人的画皮,并且还让其将部分能耐都展示了出来。 红衣坐在一边是越看越心凉,于是就不敢置信的向王涛问道:“都不成吗?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四娘可是带了许多人出去搬东西了,万一被这人山人海的堵在外面真回不来。 实在不行咱们也算是尽力了,要不然就先回去找到四娘他们吧。像是牲畜和箩筐什么的都不能要了,只要人能回来就行。” 麻姑却在这会儿插嘴道:“你跟他说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他又听不懂!这个时候就不该征求他的意见,直接给他说怎么做就对了!先去找四娘,你给涛兄弟比划一下,得先去找到四娘他们!” “哎,只能是这样了……” 红衣得了提醒也算是清醒了一些,心知自己这是犯了关心则乱的错误。再稍稍叹了口气后便向着王涛做出比划,要求他将悬浮车开向距离黑门最近的镇子。 第849章 即将废弃 四娘离开黑门就是因为采纳了红衣的建议,尽量去寻找一些材料来堵门的。那么存在着许多房舍的小镇当然是最佳的去处,因为那里存在着大量的砖石和木梁,而且还到处都是。 只不过它们现在都是以建筑的形式存在,而且在尺寸上还稍微有点小。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法挑太多,只能是将就着弄来将就着用了。 目前所差的是需要一支具备极佳“动手能力”的拆迁队伍,那么以河青城来人的力量而言再合适不过。因为这里的土著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所以类似的强行破墙和扒除房顶是劫掠中必不可少的项目。 然而红衣正将交流进行了一半,便被突然响起的阵阵“滴滴”声所打断。与这一阵声音伴随的是不断闪起的蓝色提示灯,而且是以一个警钟的形式出现,在即时弹出的显示面板上蹦跶得极为招摇。 虽然这样响亮的声音并不怎么刺耳,甚至于听上去还略有些柔和,但事实上也让附近的人不好再进行什么交流了。不过以其稳定的频率和意外的出场方式还是有些夸张,这显示着设计者坚定地希望能够引起乘客的注意,千万不要忽视接下来要表达的信息, 然而无论是以大号字体显示的文字,还是重复的清晰语言都没什么卵用,因为眼下的受众对此都是一窍不通。唯有同时出现的于是画面起了效果,在面板上出现的是一个正在干涸的器皿。 寥寥几笔就生动的表示出了大致意思,显然是想说这辆悬浮车上正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失,并且距离被彻底耗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红衣麻姑都见过四娘炫耀的夜明画,也都帮着一起给其中“灌过水”。只要经历过便知类似图形的意思,所以她们立刻就理解得马上找个地方落下了,不然很有可能就会摔下来。 王涛也是使用了多年科技产品的,看到如此图形也产生出了类似的联想,故而他的心中升起了非常复杂的感觉。 一部分是心疼这辆车终于是耗尽了能量,等以后恐怕就只能安排着当装饰,成为废铁恐怕将是其最终的归宿。 就好比当年的歼六也曾经风光过,但在退役后就会出现在许多的公园中,并且存在于无数人的童年记忆中。 还有一部分则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给下方的土著制造一些麻烦了,因为他找到了使用车载武器的理由。 这些武器都是根据前主人的身材设计,所以不仅风格上就是王涛所不知晓,而且在尺寸和重量上也都太过夸张。有了载具作为平台才能移动到别处进行打击,若是车子废了那这些武器也会随之固定下来,甚至很有可能随其渐渐的生锈。 当然王涛也不是没动过研究一下的主意,甚至还想过自行复制几个玩儿玩儿。不过想想那惊人的杀伤力和自己在机械上的门外汉水准,那种事情也就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敢于亲自动手去拆卸和研究。 他可是修过家里闹钟的,唯一的结果就是拆开没能看懂,安回去后又发现多出了许多的零件。所以在武器中装着弹药时他还不敢去动手,可若是弹药射光了就不一样,那就是一个解除了所有武器的黄花大闺女。 王涛既然想明白了利害就不再犹豫,他在眼前的虚拟面板上操作了起来,并且还伴着喃喃的自语:“让我看看,现在是……选定目标,然后再圈定武器,接着在…… 嗯……还是选在大旗附近吧,就那边了。” 说着他便将手指一划,将那匆匆制成的旗帜附近画在了一个正方形之中,不过想想还是点了取消。因为他还想到了此行的目的,那就是要阻拦下方人群的行进。 那么为此就有必要恐吓人心,若是攻心之策不足便要加重力量,最好能够来点干货。突然出现的成片死亡显然就是眼下所需要的,这就使得即将发动的攻击也不过是一种更高级别的恐吓。 既然是恐吓就要尽量扩大影响,最好是能让尽可能多的敌人都看到,并且还会深深的为此感到恐惧。 王涛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当然不至于想到那么多,只是根据多年的游戏经验产生了本能。因为他的心中觉得就得这么做才是最有效,才能让自己的攻击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所以他所画出来的是一个长长的条形区域,那其中所有目标的头上都被圈定了锁定符号。这意味着装载在悬浮车上的武器将以他们为目标,甚至是只会将以他们为目标进行射击。 当轻轻按了确定后并没有出现扫射的状况,而是由另一套不是很友好的界面接管的操作。 这辆车的内里与外在到在这一点上有些相同,那就是以民用车的架子强行嫁接了军用系统。不论是安装还是外形都非常粗暴,完全没有考虑过形象方面的事情。 这是因为制造出这一切的是暴走的人工智能,审美方面的需求并没有被摆在最优先的位置。只要够用且数量多就行了,至于美观和适配性的事情对其而言并不重要,显然不值得投入资源进行修正。 由于这条攻击带稍微有些长,所以车载系统的软件甚至需要重新调整一下位置。这个过程并不需要浪费太多的时间,至少相对地面上以脚步度量大地的人们要快的多了。 悬浮车在进入了新的飞行路径后便全面加速,而获得指令的武器也毫不顾忌的开始了凶猛的倾泻。 此前的主声调是地面上的土著所制造的,无论是轰隆隆的脚步还是沸反盈天的说话声都连成了一片。可是在传到远处后就会变成闷闷的样子,其中任何的声音都被模糊成了微不足道的元素。 但当那科技产品发威后便成了唯一的主唱,而且嚣张的声音极为响亮,足以将天地之间生灵的声音都给通通压下去。 “嗡——咚咚咚……” 第850章 碎成渣 如果你见过成群的大虫子在飞舞,是那种非常非常多、足以遮蔽的天空都变黑的数量,那么你就应该会觉得其中一种声音比较耳熟。 但那当然不是蚊虫翅膀所能制造出来的,那是毁灭的声音。 若不注意看只会以为出现了一条亮红色的长鞭,而这长鞭则在随着悬浮车的移动不停的“舔”地。当然也可以说是在锄地,就像一个农夫那样的打碎挡在前方的土坷垃那样,地面上党在其所过之处的一切活物也都被打碎了。 那款子弹本就是用来对付蓝皮人的,考虑到目标可能会装备战甲,于是在弹丸的重量和发射药威力上都堪称丧心病狂,足以消灭单兵个体。 那个科技世界的人种要比地球人高大很多,而地球人则比此间的红皮小矮人健壮高大,那么会发生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弹药获得的动能相当充足,而且是过分充足了。哪怕是打在红皮小矮人体内后及时翻滚也来不及完全释放,在将所接触的内脏通通绞碎时便注定了会击穿出去。 而弹丸的翻滚又不可避免的改变了方向,还拥有巨大余势的弹丸就继续在释放动能。在其前方无论挡着什么都会倒霉,任何人挡在前面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似坚固的木棒也不会有多么的幸运,若是不幸被击中也只会暴露本身的脆弱,几乎会在瞬间就如同薄纸一样被击碎。 只有厚重的大地才有资格承受这么一点点的伤害。 也就是悬浮车是由数米高的低空进行扫射,入射角度就决定了二次伤害的倒霉蛋是有限的。倘若悬浮车能够下降到地面高度,到那时再扫射恐怕才能获得最多的穿透伤害。 不过这样的伤害可不是三八式的“一洞俩眼”,就其尺寸和动能而言只能是“碎碎平安”。甚至于第一个中枪的家伙有大概率会承受不住那恐怖的能量,从肉体到骨头都在绞碎后被喷溅得四散,以至于会出现在周围数米的范围内。若是希望能得到某处肢体作为念想,那么能够寻获的部分肯定远离中弹之处。 此次发起的攻击极为快速,天上地面的人都只感觉到非常快,甚至会产生一瞬而过的错觉。并不存在什么人觉得时间缓慢,因为大部分人在事情发生时都看不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那么也就不会因恐惧而影响到感官了。 震耳欲聋的响声及溅起的血雾在同时发生,直接被命中的人甚至不会有机会感觉到死亡。因为他们被炸碎的效率太过快速,自身爆出的残渣甚至会先于神经传递掠过眼前。 当然他们是看不清这一景象的,那种程度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视力分辨的极限。不过好消息是他们也不会为这模糊的视线而烦恼,因为在大脑开始分析发生了什么之前也是一个下场,都一并被震碎成了漫天的血雾。 于是在移动的人群中出现了一条血肉之路,在肥沃大地的同时也将两侧的人群给染得更红。这是走得稍微前面一些、以及稍微后面一些的人才有的待遇,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幸与不幸。 就生死而言他们总归是没有变成血雾和肉泥,但就个人安危而言也并没有多么好受。因为他们所处之地毕竟是非常不妙,环绕着攻击区域的便意味着要承受余波。 首先是爆响的连绵枪声产生了无数声浪,这些强大的噪音立刻就震聋了他们耳朵。你可以想象出一面无孔不入的空气墙,当其扩散时便会撞上任何挡路的存在。 是耳膜就会捅穿,是身体就会大力推搡,它们如同无数的暴脾气隐形人鞭笞着周围的一切。 其次便是遇难者的身体开始碎裂,这些部分则会跟着再击打向周围。它们因承受了动能的伤害而飞溅,这同时也是获得了动能的表现,不论打在那里也都会传递能量。 于是沿着攻击带两边便倒下了成片的人,经理些的当即就昏迷不醒。他们头上的各处窍孔也会受到震荡,于是便会因为遭受的损伤而缓缓地流出血液。 若是有人目睹了人群的倒下却没有晕倒,那么就说明他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他们有大概率会只听到第一声,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因为他们的耳朵在第一时间就被震聋,这个世界在此后发出的声响都再也与他们无关了。 只有稍远一些的才会觉得震耳欲聋,并且会本能的捂住耳朵做保护。城主大人就是其中之一,而他在做出这个动作时也只是出于本能,其实并不比身边的人知道多少。 至于远一些,再远一些,及至数千米之外入耳的声音又有所不同。他们会因为距离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并且还会觉得那声音如同是在撕开一块长长的布匹,又或是哪个肚子不适的人放了一串长长的臭屁。 悬浮车在完成攻击后便立刻拉升到更高的空中,然后在王涛的设定下开始返回黑门。他并不打算按照红衣的要求去寻找并通知四娘,而是将安置自己这宝贝的事情放在了最优先。 反正就速度而言这交通工具有着足够的优势,轻轻松松就能打个数趟来回。所以将其保存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废弃的悬浮车正适合他拿来练手。 不论是拆解还是琢磨怎么安装都可以放心了,完全不必担心这东西会突然爆炸,又或是开动武器胡乱突突一番。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当然,实际上会出什么幺蛾子还一直都没见过。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忍住呕吐感,那泛上来的一阵阵实在是让他不适,只感觉整个胃部都在与自己作对。这里可是车中,而且身边还有两个女士呢,怎么能随便就当众呕吐? 而引发这不舒服的也不是别人,自然是他刚才所发起的攻击。 以前的练靶子不过是选定某个岩石目标,所以只是纯粹的打靶罢了。就算在附近镇子中制造的血案也是在黑夜,他还刻意不去查看夜视能力所呈现的景象。 不去看就不会吐,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经验,但显然并没有应用到刚才。 因为他在射击的时候是打开了地板上的面板,这算是在白天放大的影像。这样可就有些作了,他于是就在准备不足的状况下目睹了一场惨象,而且还是非常清晰的那种。 第851章 吐了一车 “哦……深呼吸,想想别的东西。那是放了一地的鞭炮碎屑,那是被淋湿的红地毯,那是被踩成稀巴烂的小番茄…… 呕……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不是什么烂番茄,也不是什么烂西瓜,他们不是死人,什么都不是,那你什么都没有! 对的,那里什么都没有!” 王涛赶紧关闭了车内投影,下视镜头传递进来的骇人图景便消失无踪。地板上虽然重归成暗淡的灰色,但先前那抹艳红却一直都印在心中,无论怎么想转移注意力都无法忘记。 他也算是看过无数战争片和丧尸片了,什么尸山血海、什么断臂残肢那都是标准配置。按说应该能做到一定的抗性,但他就是得与自己的生理反应做斗争。 在看电影的时候他知道那是虚构的,再恶心恐怖也就是皱皱眉便过去了。但此时他知道刚才那一幕场景是真实的,一群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外星人当着面就被击碎了。 那干脆利落的场面没有慢镜头回放,从高空的掠过也缺少特写的放大。一切都是非常的快速而不可逆转,生生的就将数百条生命从地面上抹消。 在以前他都是袖手旁观着烧杀掳掠,并且你这样伪善的举动为自己开脱。但刚才却是亲自操刀上阵,从下决心到锁定并没有超过几个呼吸。而在按下虚拟屏幕上的确定时也是没有半点犹豫,真就像是个老练的屠夫——如果事后没有那么大的反应的话。 他一直在努力地做着吞咽动作,希望将即将到来的呕吐压下去。车内还有两位女士呢,当着她们的面喷一地可不好,这是非常简易相分的举动。 说来王涛也算是具有一定程度的没心没肺,从他现在的心态就可以看出来。刚刚弄死了一地人却只担心呕吐会丢脸,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将红皮土著们的生命放在心上,现在的反应只是源自身体的本能。 他可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人呢,完整的接受了以《生化危机》系列为代表的各种丧尸片和浩如烟海的战争片熏陶,怎么会被这点小小的场面给击倒? 所以在努力再三后终于感觉到趋势转好,那些涌动的碎渣逐渐回到了胃中,不停翻涌的难受劲也似乎被压了下去。 但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身边两个人没看过那些电影,而且也亲眼目睹了刚才的血腥杀戮。 “呕……” “呕……” 麻姑与红衣本来也试图想强压下不适感的,但逐渐拔高的失重感却成为了小小的助力。心房传来的微小不适成了额外的羽毛,令她俩再也控制不住的就一起喷吐而出。 什么年轻貌美,什么年老色衰在此时都是得伏低了脑袋,并以同样撑地的动作来稳住自身。谁都不喜欢从肚子里往外掏东西的感觉,尤其是从上面的途径。 据说激烈的情感是会传染的,这是人作为群体性动物养成的本能。 悬浮车内一共就三个人,呕吐者就占了两个。那么剩下一个人不呕吐还能行吗?岂不会给人一个不礼貌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说笑,但王涛还是的的确确的感到了生理上的恶意。 让人恶心的酸臭味钻入进了鼻腔中,痛苦黏连的声音也毫无遮挡地冲入耳朵,再加上目光所看到的两滩粘腻真是非常的生动。 这立体的刺激立刻就变成了专业的攻城部队,只一下就击碎了王涛自我保护的城门。 “呕……” 其实在注意到身边两个女子呕吐时他便心道不妙,甚至还有心减速打开车门。然而当然是身体更加的诚实,立刻就在大脑作出应对前完成了一连串的反应。 先前他们竭力都作出了忍耐,至于理由无非都是差不多一样的。但现在既然都没能克制住便也不怕被别人笑话,因为他们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谁也不比谁更加高贵。 “呼呼……” 吐到后来终于是掏空了胃囊,以至于再怎么痛苦地抽搐都挤不出半点汁水了。车中一时便只剩下数道粗重的喘息声,当然还有提示能源不足的警示声。 这个时候谁都也没有精力再去做什么,他们不仅照顾不了彼此,更是没有工夫去打理自己。当然手指头还能动的,这对王涛就够了,于是他便颤抖地店开了菜单试图做些什么。 跑到河边去清洗一下也许是个好主意,在这个距离上已经不必担心会遇到突袭了。甚至于实在放不下心还可以采用以前的模式,只要降落到河中心的沙洲上便能安全许多。 但这个事情也就是想一想,因为能源不足的提示一直在以图像和声音的形式进行提醒。他也不知道悬浮车还能工作多久,万一坚持不下去了岂不会变成废铁吗? 那么等停下后就再也没法发动还是轻的,大不了以后的路程全靠自己的双脚走完。自己的腿可比那些小矮人们长多了,王涛觉得在赶路的方面应该不会被比下去。 而若是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掉下去可就糟糕了,伤筋动骨都是轻的,万一挂了岂不什么都没了? 所以他终究是没有选择降落,而是任由悬浮车按照设定的路线返回黑门。等落到地上后他便赶紧下车,并且扯了红衣一起换在另一辆悬浮车上飞了出去,只剩下麻姑在原地继续揉着肚子。 附近的信众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到麻姑这个样子便调笑道:“怎么着?你家红衣找到男人了?不再跟你走一起了?要不要到我家去住两天?” 麻姑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头晕眼花也不甘吃这亏。不然一旦露出了软弱就有人会蹬鼻子上脸,那么往后就再也不得安宁了。她便叉着腰笑道:“行啊,住的地方得有,吃喝也得管够就行。只要有人养得起且对我好,那我就不在意他家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那个信众没料到会是这个发展,先前准备好的调戏言语都用不上。节奏被打乱后他便赶紧叉开了话题:“呦呦呦!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酸臭酸臭的!” 第852章 崩溃 “擦一擦,身上溅了这么多脏东西可真难闻,回去又得洗衣服了。”王涛边说边扯下了布袍的一角,在稍事清理自己身上后又递给了红衣。 那难闻的气味已经沾在了布料上,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容易散发掉的。不过如此做多少也能去除一些溅在身上的斑点,并不算是没用的心理安慰。 王涛拉了红衣上车主要是为了让她说话,因为能看出她才是提出此次行动之人。因为先前这女子与四娘明显有过什么约定,之后才有了搭着悬浮车去骚扰敌人的事情。 当然旁边还有麻姑呢,按说应该一起拉上的。把她撇到身后略微有些不地道。不过那首先是因为在呕吐过后浑身乏力,于是在那种情况下也不好是说太大的力量。其次就是红衣比较漂亮,让王涛下意识的就做出了选择。 不过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办事,没错,是为了办事!事情办成了有办成的说法,而若是失败了则也应该立刻进行通知,这样就能让其他人作出及时的反应。 不过在快飞到镇子时王涛却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刚才的那场突袭到底成功了吗?又或是失败了呢?等会找到了四娘又该怎么说呢? 想到这里他便问一下脑袋,并且驾驶着悬浮车转向离开原定路线,一扭头就扑向了远方的赤色“绒毯”。 许是因为刚才的突袭展示了力量,此次再临时立刻就换了个待遇。 讨伐的人群先前都受到了祭司们的鼓动,无不是各个都战意十足的勇往直前,恨不得见到妖魔就扑上去厮杀。所以他们的心中并无畏惧,在面对悬浮车时都是咒骂不已,只有胆大的敢于向其投掷石头和土块。 但是刚才的那场杀戮实在是太过骇人了,漫天的血雾和迸飞的肢体是他们在梦中都没有见过的。这超过他们想象力的画面震撼了每个亲眼目睹之人,而留在原地的残渣昏迷的人群都是最切实不过的证据。 没有谁听说过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死掉上百人的,但是刚才有数千人却都亲眼见识到了。 这立刻就打破了祭司们苦心鼓舞起来的勇气,没有谁能够看到同类的粉身碎骨而不心惊胆战的。而且这死亡不仅极端惨烈,而且也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对于妖魔神明的理解就是非常厉害,可以使用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强大法术。而那些妖魔们做到了,而且威力也非常惊人。于是这些土著们就立刻更改了自身的认知,直接将对方升格为了强大的魔神。 魔神啊!那可是打个喷嚏就毁掉一座山,吐口唾沫就出现一大片沼泽的存在!怎么是人力可以对抗的呢?要说城主也真是瞎了心,还竟然试图以人力去对抗魔神,这不是带着大家去找死吗? 这样的认知起先只存在于悬浮车画出的“死线”附近,然后便随着口耳相传扩散了出去。线条两侧的幸存者们既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也担心会再次受到类似的打击,那可是会落个尸骨无存的啊! 于是他们便纷纷地背向毗卡卢镇逃离,无论城主怎么努力都无法拦住。而这样的现象随着逃离人群开始扩散,无论是口耳相传还是从众效应都加剧了讨伐大军的崩溃。 不多时城主的面前便为之一空,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条赤红色的长条地带。这片地带就如同是魔神在地上随意的画了一条线,而构成线条的材料则是数不清的血肉和碎骨。 甚至于在这块长条地带上连空气都比较湿润,只不过那血腥之气极为浓郁,就算是久经战阵之人也不愿在其中多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跑光了,至少那些亲兵们还留了下来。这是因为他们的身家老小全绑在了城主身上,所以哪怕是战战兢兢的也要坚持下去,就算是建设的如此惨烈的场景也得履行责任。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在事发时都在那条“死线”的附近。有不少人都只是暂时被震晕了,说不定过一会还能醒来。但有的人却被弹跳的流弹命中,除了没有碎裂之外基本就离死不远。 因为那被“啃”掉的部分实在是太大了,远不是以他们的简陋手术能够治疗的。 所以当王涛赶上人群时已是遇到了一场溃散,悬浮车无论是飞抵哪里都会引来阵阵的狂呼。因为没有任何人敢于留在原地直面“魔神”,传说中那是会连灵魂都吃掉的可怕存在。 甚至有人在恐惧之下不能自控,至于被吓得腿脚麻木无法迈步。只是这样的境地实在是太绝望了,于是就有人干脆在原地跪下来进行膜拜,并且涕泗横流地乞求饶过自己的贱命。 反正平时是要膜拜神明的,至于理由不就是神明伟大吗?既然自己无法抵抗魔神,那么魔神当然也是伟大的,做出跪拜的举动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王涛看着下方情景便松了一口气,并且还笑着对红衣说道:“呼……成功了呢,这样黑门就安全了!” 其实他此刻最终充满着臭气,是不应该正面对着别人说话的。而红衣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哪怕是语言不通也能从表情中理会意思,她便欢喜地笑道:“涛兄弟你真厉害!挥挥手的功夫就把他们给赶跑,这样就再也不怕他们会给咱添堵了!” 红衣的这番夸奖真是出于真心,只要没人干扰劫掠就会继续获得各种物产,当然还有那许多的矮个子小俘虏。只要能保证持续的获利便能增加上缴的份额,这对于即将提升分子的她而言实在是个好消息。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也才刚刚在另一辆车中吐了一地,这会是连嘴巴都没清洗就说出了这么多的话。酸臭难闻的气味便直接拍在了王涛脸上,简直就如一场“芬芳”的毒气沐浴。 “呕……” 那气息实在是太过刺激了,使得王涛扭头就痛苦地开始抽搐,胃部就像是挨了一拳。只是他的肚中早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存货,抖动了半天也只留下了许多口水。 这是一场痛苦的干呕。 第853章 心血 红衣也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责任,只是依着好心便赶紧上去帮着抚背。只是她在手忙脚乱的照顾时还不忘嘘寒问暖,于是又多花了一阵子才让王涛消停了下来。 接下来王涛也无心再进行观察,只是操作着悬浮车匆匆的离开,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城主的存在。 因为那位大人为了征伐之事已是劳心劳力,甚至连后方失火都不顾的要坚持进军。以这样的性子哪能见得大势已去?于是当即就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甚至在举止上都显得略有些癫狂,手舞足蹈地就试图扑打向天空。 他这样做当然是无用功,反而是激起了自己亲兵们的忧虑。他们既是出于忠义之心在关心主上的状况,也是发自本心的不想被当做目标。 这样的忧心在见到悬浮车到来时被激发到了顶点,是大家想都不想的就一起扑了上去。他们这也不是想要加害主上,而是在以身体作为掩护,务必使自己不要具备太大的威胁性。 就好比游鱼藏于水草之下,就好比飞鸟蔽于茂林之中。他们都知道在被火烧过的地上无处可躲,唯一能将自己藏起来的便是无数的倒地之人。 那么也不需要跑得有多快,只需要将自己装得跟尸体一样就行了。这样就算是从空中看过来也容易被混成一片,那样大概就能躲过去了吧? 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可行的,这样的决定救了他们一命。那高速掠过的妖器果然未曾停下,而是在逗留了一阵后便转向离去,显然是对地上的一切不屑一顾。 “离开了,终于是离开了……” 亲兵们闻听着嗡嗡声远去便小心的抬起了头,他们都对自己逃得了一命感到庆幸。不过随即又赶紧查看起了自家主上,希望他能够尽快恢复过来。 那城主经过这么一遭早就是不再闹腾了,从行为上看似恢复了正常。不过他却依旧是目光直愣愣的,一直盯着飞天之器的远去身影。 待过了半饷才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你竟是将我当作虫豸吗?竟然看都不看一眼。我们是什么?你们既然都这么伟大了又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欺侮我们这些渺小的存在很有意思么?很有意思吗?很有意思吗……” 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而语气却是没有什么变化,始终都是一副心灰若死的样子。身边的亲兵们许是感同身受,于是也都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 然而让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发生了,那就是城主又突然站了起来,并且缓缓的向前走了两步。 但也只有两步而已,随即就见这片土地上的大领主突然浑身一抽搐,接着就向前喷吐出了小半口老血。 他就算是神智受创也保有起码的本能,似乎在下意识中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他不由自主的就抿紧了嘴,试图将那口腥臭之物憋回腹中。 只是既然能喷出来便说明伤害已然发生,硬要憋回去反而会更加重此时的伤势。他这样做是在调集自己的可控之力,并且努力的在镇压那些暴走的内伤,相当是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场内战。 只是在坚持了一阵后明显分出了结果,涨至青紫的脸色说明这个伤者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剩下的那大半口老血再也不甘受到束缚,当众就以更大的力道被喷在了空气之中。 于是他面前便出现了一道猩红色的雾气,在这少风的天气下也不会立刻散去,而是在缓缓地落向地面。 亲兵们当即就大惊失色地再次扑了上去,不过这次却是手忙脚乱地一起扶持,并且试图检查是否哪里受到了伤害。 当然以他们的水平是查不出来什么的,因为这是心灵受到了创伤,又怎么会在外面留下可见的伤口呢? 悬浮车飞行没有多久便降落了下来,选择的位置依然是一块河中沙洲。降落到这里是从清洁和安全的角度出发的,图的就是既能擦洗衣服也可以避免袭击。 虽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了几次,不过在陌生之地其实并不该这样。谁知道在其中是否存在着什么大型猎食动物呢? 在降落之后王涛便下车洗漱,从沾到秽物的衣服到依然弥漫着酸臭气息的口腔都不放过。 红衣本也是个大家的小姐,有条件进行清洁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放过,便一起蹲下来清理内务。 “哗啦啦,哗啦啦……” 王涛用力将水泼在脸上,在一阵水花飞溅的声音响过后带来的是满面的清凉。反正已经到了水边便顺便洗把脸,正好也清理一下一直积压的思绪。 “这一趟可算是赔了,现在想想可真是不划算。既是报废了一辆悬浮车,也消耗了其上装备的弹药,却只是把一群小家伙们给打得粉粉碎。 按说它们应该得到更大的发挥的,而不是该这么的浪费。真的是超浪费的呢!” 他既然想到了这么多也就不憋着,当场就连说带比划了起来,努力试图让身边唯一的听众知道自己的不满。 红衣也在之前见识到了悬浮车的杀伤力,对于这种“有力”之人自然会认真倾听。等大致弄清了意思后也是感到惋惜,于是便也不管王涛能不能听懂的连声道歉。 当然这样的道歉发挥不了太大作用,因为王涛损失掉的是存生的根本呢!但是红衣在见其面色越来越差时也感到无奈,便只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能耐。 她说着就牵住了王涛的手,并且抛着媚眼软声笑道:“涛大,你可是我的大贵人,以后还指着你呢!所以千万不要因生气伤到了身子,有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所以现在先莫恼,需得消消气才好。你看此地风光多么漂亮,且随我到这飞舟中消消气吧。” 王涛顺着红衣手指便看向了水中,在浅水处还搁浅着不少死尸呢,大概是先前因践踏而被挤入水中的倒霉蛋。 他虽然不知身前人为何要引自己去看这样的景色,但是对于眉眼间露出的暗示还是能看懂的,于是就脑子一木地跟红衣走进了悬浮车之内。 第854章 得失 “嗯嗯,很厉害。” 四娘坐在悬浮车之内看着视频,那其中记录的是俯瞰角度下的地面“红线”,还有那些红皮土著们溃散的背影。 她刚才还在在毗卡卢镇中指挥大家拆房拆梁,准备将其中的建材运回洞室内。不过才刚干了没多久就被悬浮车找到了,并且从那上面下来的红衣还喜滋滋地报告了喜讯。 至于她报告的形式也很新鲜,既有平常的口头描述,但同时还加上了车载记录仪所留下的相关内容。这样的办法既直观又方便,就算是口头笨拙一些也没关系,完全不会造成过度的夸大或是表述错误。 四娘在看到视频时也很震惊,并且还在心中估摸着以自己力量能做到什么程度。 虽然在林中伏击了武装小队,但那是借着夜色、相对的夜视能力和诡计获得的成功突袭。倘若是在白天摆开了阵仗就占不到多少便宜了,甚至还有可能对方的矮小而吃点闷亏。 以她多年街头巷尾的斗殴经验清楚自己的极限,不知进退的笨蛋只会遭到无情的群殴。而且还得知道对方能做到什么程度,那么是进是退便能做到心中有数。 “全副武装的小矮个子们算得上是精锐土著,同时对付十个也应该能做到可战可退。像是视频中出现的这帮子应该是杂牌土著,顶天了能收拾掉二三十?” 有这个想法便说明四娘还有些膨胀,并且依照已有的战例蔑视对手。但是顶了天她也不敢说自己能同时对战五六十个乃至更多,也就更不用提视频中那一片粘糊糊的长方形区域了。 由此可见王涛所能使用的力量极为可怕,只要让其做好准备了就能轻易碾压自己。莫说是将北城帮的人都叫来了也打不过,就说是将自己已经收拢的信众们都叫来也对其无可奈何。 只说飞行一项便是独一门的绝技,换别人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人能飞的。当然神话中的那些存在除外,那些个玩意们翻江倒海的能耐也只存在于神话中,并不曾有谁降临过河青城。 所以四娘只感到非常紧张,甚至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绷的,至于汗水就更是悄悄地冒了出来。 面对姚海时也不过觉得有些难对付,但只要多叫两三个帮手也就不怕了,任谁也是护不住身后的弱点。但是王涛就不同了,看那战绩起码杀了不下小一千,甚至一千多都有可能。 糊成那个样子也数不清具体的数量,哪怕只是简单的估测也觉得很可怕。 “是吧是吧,厉害吧?这些事情都是涛兄弟一抬手便做到了,我们看到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红衣见到四娘的表情便知造成了震撼,作为参与者立刻就炫耀般的夸赞了起来。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四娘在心中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却不好在嘴上说出来,只是有些郁闷地瞥了一眼红衣。或者正面露喜笑之色地不停夸赞,从如何进行可怕的装饰到借了大旗进行调戏都是一一到来,真将自己立下的功劳描述得天花乱坠。 说话时还不停地王涛推在前面,意在表示这位爷也是有些功劳的,而且还是不容忽视的那一位。 只是四娘也不是没见识,只从二人面色和衣袂上的细微处便察觉了不对,再稍稍一同印象中做对比便有了答案。虽然在以前就有着猜测和传闻,不过还是让她舒了一口气。 可见这个异乡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在一些事情上也同常人无异。既然如此那便不用想的太多,只要像寻常人那样笼络就行了。 “不!要加倍再加倍的笼络!这样的人物绝对不可以敌对,必须要将他同我们绑在一起才行!” 四娘本能地就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并且还意味非常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既然安全的危机解除了,那么她又很快地开始考虑将利益最大化。就好比先前抵达那座城市只顾着纵火了,那么多漂亮的房子可都没有去光顾过呢。 趁此大乱何不再率众走一波?那里有着更多的金器,并且也有着更多的优质物品,可要比散落在外的鄙陋村镇富饶多了! 而且在天空上的时候就看到了几处装饰奢华的所在,那里不用说定是大户人家,而且是河青城里所有人都不一定能供得起的大户人家! 只要想一想在外墙上都是那么华丽了,其中的宝物肯定就更为豪奢。说不定他们不仅吃饭喝水都是用的金碗,甚至在地上铺的都有可能是金砖呢! 脑补了这么多好事也不能独自享受,四娘便笑着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末了她还怂恿道:“咱们可是来了几百人呢,收拾了这么久也不过是那点东西。你想想要是开了那座大城可得多好?什么好东西不都任由咱们随便取了?” 红衣虽然没有去过那座远方的城市,但仅从别人的描述中便能想象一二。从占地面积到大体的布局就知道那里比较繁华,起码是一座数万人口聚居的庞大城市。 至少在她的认知中是这样的,在曾经游历过的地方中也能排在中前列。当然比之最顶级的那几座还是远远不如的,只配放在附近作为陪衬。 既然听到四娘对那里有意思便也有些心动,因为更多的获取便意味着更多的分成。那么对于份额即将提高的她而言显然是更加有利的,这是一场不容错过的盛宴。 不过在想了一想后她却又面露苦色,并且颇为遗憾的打断了四娘的畅想:“那个……涛兄弟的飞舟坏了一艘,他为此还加我好一顿数落呢!要去那个大城市可少不了涛兄弟的帮助吧?要不然光凭咱们自己走可来不及,这大门可没几天了。” “什么?坏了!?怎么坏的!!?” 四娘闻言就“噌”地站了起来,并且极为震惊的叫嚷道。刚刚还被血腥的视频给吓得心头大乱,结果转眼就得知那力量的一部分坏掉了,这可真是让她非常惊喜,哦不,是非常惊奇的! 第855章 扩大会议 四娘本来是很忌惮王涛的,只凭非常结实这一条就完全不想对抗,更不用说还有能够飞上天空的能力。 而支持这一切的都是从那个废墟世界中得到的宝贝,甚至于四娘自身的治疗能力是从那里得到的。接触的越多便越是琢磨不透原理,故而也就对那方世界的一切都有了莫名的迷信。 原意为那是无所不能的神器呢,所以当一旦听说所谓的飞舟都坏了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原本还以为那是无所不能的呢,可如果会受到损害的话便威胁大减,甚至于可以放心地与王涛合作了。 于是四娘便耐下性子花时间倾听,试图努力搞明白刚才都发生了什么。等听了个大概后她便向红衣问道:“也就是说那艘飞舟的‘罐子’终于空了,所以便没法再飞了吗?” 红衣也不敢打包票,只能以自己的感觉解释道:“我觉得是这个样子的,那板子上的图样跟夜明画‘缺水’的时候差不离,都是一个‘罐子’变空的模样。而且当那图样出现时,涛兄弟也很着急,然后就急吼吼地带着我们回到了洞室里。 像我们所坐的这一艘也不是出去时所乘坐的,而是在回去后才刚刚换上。这说明涛兄弟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做周转呢。” “嗯,言之有理。” 稍稍点评一下也算是做了认可,可这么一来却又让四娘陷入了忧愁。如今看来就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那就是飞舟是有使用次数的,于是飞在天空便成了数量有限的能力。 一旦用完了就可能再也飞不起来,恐怕以后就只有外壳才有价值。那么届时这些神奇的器物将不再那么重要,等待它们的就只有被拆解一途了。 为此就要为每次飞行做慎重考虑,必须得让使用飞天能力带来足够大的好处,不然那就是绝大的损失。 为此,四娘就不得不再重新审视自己的劫掠计划,出动人力和飞行的使用次数也就变得不再值当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再做等待,最好是有比得上那座废城天地才好拼力一搏。 虽然眼馋远方大城之中的富足,但只要与曾经见过的一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小城站在高处便能看到周遭的边际,而那巨城可是遥望四周依然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茫茫多的巨房参差而起呢。 这小城格局错乱,且小房子都促狭得转不开身,甚至于只要一使劲便能推倒。而那巨城则是街道异常的宽阔,其中的屋宇分隔也是大气非常,只是在其中游荡都感到可能永远都让人走不完。 这小城也就是风格上略有些差异,但在所使用的物品上却与河青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许多物品都能找到对应的用途。而那巨城则是神异非常,到处都具有着神奇作用的工具和物品,并且大多都是出人意料的精细,但却也能在同时保有足够的结实程度。 随便吃过见过就有这样的苦恼,无论什么事情都会与过往的经验进行对比。所谓“货比货得扔”就是这么来的,多放一比较就让四娘心疼了起来,实在是不愿意再将那宝贵的飞天之能用于劫掠了。 哪怕劫掠目标是一座异族的大城也不行,因为那其中的繁华并不被四娘所看重。 “忙着呢?神使大人?” 这时从街角走来一个信众,点头哈腰的就来了这么一句,这是有话想说的样子。四娘便抬眼看了过去,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地面露询问之色。 那信众见状就继续说道:“是这样的,砖块和房梁都已经装好了,咱们是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呢?” 这一问就让四娘感觉有些窝心疼,不由得就皱了皱眉。 刚才还下决心推掉了一笔大买卖,那可是涉及许多华丽金器和精美布匹啊。而转眼自己的小弟就过来报告可以搬砖了,这真是让她产生了情何以堪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憋屈却不能说与他人,四娘在闭着眼睛缓了一阵后才终于感到有所好转。然后她才随口安排道:“那个……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大家在闲的时候可以到附近转悠转悠,如果发现有哪些错过了就不妨‘收拾收拾’。” 说这个话就是让大家再找点有价值的东西,不然光搬了一堆土砖和木梁回去实在不甘心。 这样的纠结心态一直持续到返回黑门,当然四娘也没有浪费这次飞行,咬咬牙甩下带来的运输队也一起跟着飞了回来。当然那些砖木也依然是搬了回来,就算是知道已经不再需要也要硬着头皮完成。 因为她知道最好不要做出尔反尔的事情,不然会给手下们不靠谱的印象。这事关自己的信誉,没有谁愿意跟随一个乱命迭出的老大。 但等返回洞室后四娘就立刻找到了卫,然后又差人去找来了巫师和绿。这些人都有着相当的能力,而且也都适合进入自己的小团体。 只是由于顾忌飞行次数是有限的,所以这次她并没有请王涛以飞舟接送,而是让信众以最原始的方式递了口信过去。这样自然会好事不少,那么当然等那些人再聚过来时又花了不少时间,这么一来二去的就到了入夜时分。 至于商量的地点也不是在酒肆之内,也不是在暗河的某处洞室中,而是在此次新世界的林地中间。因为前两者都可能有人路过,所以便选在了四处较为通透的地界里。这样不论从哪里来人都是藏不住的,能够立刻被与会者们看出行踪。 因为在先前的事情中她已经感到了分身乏术,也很缺乏解决的主意,一些事情还是得红衣提醒才想到的。由此便让她感到多份人手就多份力,而且也能多添一些解决办法的主意。 当然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而是遮遮掩掩了一部分只说带大家发财。并没有流露出要倚重这些人的样子也是担心他们翘尾巴,敲打的同时给枣吃才是她一贯的驭人方式。 第856章 林中夜谈(1) 等表明态度后她又通告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好让大家继续对黑门抱有信心。尤其是不要听信外面的那些流言,那些都是些不负责任的东西。 巫师对这种状况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远处。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是心有成竹,但其实主要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因为相关情势并不存在于他的经验中,那么当然最好是闷声一边不表态了。 这老头作为师父的没有说话,那么作为徒弟的绿自然也不好开口,于是就只有卫就着得到的信息缓缓问道:“所以说就是给了那边一拳头,所以小红皮们的公门就败退了,而且是短时间内都没法再回来的样子?” “是这样的。” 四娘言简意赅的答道,并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 年老之人虽然体弱迟缓,但是在经验上还是能甩自己许多条街的,说不定就能从哪里看出端倪。为了不处于下风就干脆不多说什么,这样的姿态其实就表明四娘已是自认下风了。 卫也不急不恼,而是缓缓地赞叹道:“不得了,不得了,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做成了这个样子啊…… 四娘你果然是很有本事的! 不过先前还听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听闻你要将大家都撤回来办什么庆贺?其实也是为了应对那个麻烦吧?你是担心守不住大门了就只好退守暗河?” 只是在赞过了之后又直指安全问题,显然这个才是大家最关心的。不论抢了多少也得有命花才行,总不能玩乐到一半却被讨债的打上门吧? 他的话语虽然是在赞叹,是在语气中不无抱怨的意味。任谁也不愿意受到隐瞒,尤其是事关生命安全的事情。卫在别的事情上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在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却并不敢放过。 他毕竟是前不久还以为自己会差点挂了,不然也不至于那么麻利的就投靠了四娘。至于理由也是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只有四娘才具有神奇的治疗能力,并且是眼看着就能手到病除的。 既然加入进来的立足点是安全,那么他在这方面的容忍度就非常低,甚至是当即就不满地抱怨道:“就说那烟火漫天的样子可怕的很,要我说当时就该调城兵过来。也不是说一定要用他们去做些什么,而是必须得让咱河青城安全不是? 还有就是那可是大军来袭啊!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该隐报、瞒报,你得让大家知道都存在着什么危险。过来这么多人可是为了发财的,真以为有谁乐意去拜那个邪神啊?” “嗯哼!” 先前的话还都算是切中话题,但说到“邪神”这个名词时就让四娘不乐意了。吃这碗饭的就要爱惜饭碗,怎么能让别人当着面来砸碗呢? 于是她立刻就用力咳嗽了一声,并且还将目光狠狠地瞪了过去,大有再多说一句便立刻翻脸的样子。 巫师和绿见状都绷着脸一言不发,不过微微抖动的身子显然是在憋着笑。而另一边的金头则是紧跟老大的动作,一起做出了怒目而视的动作。 至于红衣和麻姑则是向后缩了缩,并不想搅和进这两人的纷争中。而王涛则是一脸淡然的垂目半坐,他靠在树下并没有关注眼前的事情,而是在以蓝皮人的肥皂剧打发时间。 反正两边的语言都是高高的壁垒,让他无法参与进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议事是要扩充成员,这是四娘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叫来的这些人当然是各有能力,而先前跟着自己的金头和麻姑却表现平平,并不是很给力的样子。 唯有红衣展现出了组织和沟通上的天分,使得在煽动和召集人手时很有一套。另外就是意外驱逐了渐渐逼近的大军,哪怕就算不是她故意做的也有积极参与之功,堪称是舒缓了危机的大功臣。 至于王涛则要另算,一个能下咒使出飞天神通的那根本就无可替代,愿意坐在这里都是给大家面子。甚至于不方便沟通也有好处,那就是不会同在场之人争夺追随者了。 能支派人手便也是权力的一种,若是一个人再有能力却不善沟通,那么在很多事情上都会有着不足。 现在不消说已经有一批人跟在金头后面拍马屁,就是红衣也能请动一些人帮忙办事,甚至于存在感最低的麻姑也有人巴结。 这说明权力是具有磁性的,而沟通能力则与权力者的磁通量成正相关。 卫在得到提醒后也闭上了嘴,毕竟论拳头、论能力还是四娘占优。尤其是这小娘皮还有些犯浑,万一惹急了动起手来,那可是自己要白白的吃亏了。 林子中一时有些冷场,四娘却耐不住大家的目光,反而是炸了毛地表态道:“那就是神,我说祂是神!这个你们谁也别来争,谁也别来反驳! 谁要这么干我就跟谁急,着急上火了可不容易收住手,到时候可千万别怪我不讲情面!”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不仅狠狠地瞪着卫,还将目光在场中诸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唯独是碰到王涛时才快速的掠过。 话语是要给听得懂的人说的,说给那听不懂的只是白费口舌。但是恶意的目光却是很容易察觉,万一误会了却得花费加倍的功夫努力弥补。 四娘见诸人默然不语便认为镇住了场子,她才继续一开始就准备好的的话题。在清了清嗓子后,便郑重的说道:“做事的事情是时候改改了,我现在这里同大家说一说。 首先就是以后再不能一进来就见血,不然可能会碰上更糟糕的事情。 还有就是要更加隐蔽一些,能悄悄藏着就不要露头。 最后就是要约定个联络的方式了,不然大家走远了就会变得很麻烦,有什么事了都不好再叫回来。” 总而言之就是要低调一些,而且还要加强联络能力。 这些都是此次行动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是亟待解决的。虽然到现在并没有造成伤亡,但是前两条显然是导致事态转向糟糕的方向发展。 能认识到这些问题也算是不断的反省,毕竟北城帮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 第857章 林中夜谈(2) “这些都是很好的主意,以后的确是该怎么办。就好比前两条就很重要,如果在一开始侦查的时候能仔细些就更好了。” 老巫师扁扁嘴插了这么一句,不然在他们这边就只能硬接下四娘的要求了。 若此时真听了吩咐便会在不自觉中甘当手下,那么以后极有可能没法翻身,所以他可不想放任一个糟糕的例子成为习惯。 这句话隐隐的在指责四娘办事不力,若在一开始不做出那么暴力的事情就好了。这样可以等大批人马到来后再决定怎样做,那么无疑能拖延这边公门的反应时间。 说不定等待他们的只有畅快的游戏,各种财物和俘虏都会乖乖的等在那里任由掳掠。就算是来了讨伐大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自己这些人完全可以拍拍屁股等待黑门关闭了。 四娘在面对这样的指责时保持着冷静,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反正只要不是将手指头戳到鼻子上她就不会认,没有厚脸皮还怎么在道上混? 最先的错误固然是在她觉得敌人可欺,所以忍不住就打了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但后续的错误则是没有禁止纵火,冲天的烟柱足以让远方的城市立刻就察觉问题。 所以自己犯下的错误能大事化了就尽量不要放在台面上,但是解决和避免错误的方式必须要合计一下,不然以后还会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以后一定注意。”四娘在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后又转而强调道:“这次主要是还不太熟练,所以好多事情都是没有想到的。咱们坐在这里不就是打商量吗?多合计合计总能走出条道来。” 四娘轻易不同别人说软话,因为许多人都是头脑简单看眼前的,只要用威势和拳头就能让许多人都服从。但是对于有些本事的人就不能这么办了,不然就算是拉来干活也会玩些猫腻。 不怕蠢货当面跟你作对,就怕聪明人背着你玩心眼。她若真是以强迫手段要求这些人精服从,那么收获的肯定是一些阳奉阴违,到时候有什么岔子了还是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卫等人原先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功夫的,可是没想到四娘竟是做出了如此之好的态度,这可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不过既然不用吵架也就说明对方很有诚意,再继续追究下去也就忒没意思了。 被叫来的几人也都接受了拉拢,有一句没一句的提出相关的建议便是具体表现。当然他们也没拿出压箱底的本事,而是只说了一些泛泛之谈。 要知道最重要的可是每一步的操作细节,不同的做法又会引发不同的后果。这些都是无数前辈们及他们自己总结摸索出来的,能够大大提高相关的工作效率,说是他们这一行的看家本领。 这些能耐轻易都不会向外泄露,不然同样的活计就可能被别人给顶了。也就是说,这是事关他们吃饭的本事,所以全都被深深地藏在了心底深处。 所以第一轮大家都是在互相交底表态,意思是都有意就眼前的事情继续合作,而且最好能在获利的同时降低风险。 至于第二轮讨论就涉及到从上缴之物的得利问题,这一点非常重要。虽然都成了“自己人”可也不能白干活,那么就当然得给新人分利。 只是一旦谈及此时就会让人面红耳赤,并且为自己的那一份争夺得不亦乐乎。而在讨论的时候就不得不提到红衣的诉求,四娘可是当着她的面答应要提高份额的。 或者说是会表态支持红衣的要求,但并没有一言而决进行钦定的意思。毕竟是找了大家一起商量了,那么当然就得有合作的样子,所以谁多谁少都有必要重新论一论。 那么就会出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家的份额都会有所缩水。 毕竟已是许诺了份子的事情,通过黑门得利之人可以保留所得七成。而四娘他们这些人的好处就被限定了规模,只能从那收缴上来的三成之中来分了。 也就是说干活的时候人手是越多越好,每个人都可以提供许多的搜刮之物。而在分成的时候则该是反过来,不然核心圈子规模越大就越吃紧,大家都不得不缩减到手的好处。 四娘作为招集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相比贪心的什么都得不到还是节制一些为好。所以她首先就大方的表示要降低自己的份子,并且号召大家也同意降低份额的分配方式。 这些事情都事先与金头等人通过了气,所以他们并没露出惊讶的表情。随着人数渐多也让他们有了招架不住的感觉,只要能安排好那么多人的住行起居就谢天谢地了,少些好处就当是雇了些人来做打理。 至于绿则是皱了皱眉,而他的老师就更是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从中能获得多少利益,而按比例分成又能得到多么大的好处。 虽然说是轻飘飘的一句调整份额,但只说涉及到的变化就不是个小数字,足以令他们在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觉。 唯独是卫虽然大致估算出了整体所得,但对于背后的分成还有所不知,他便大大方方的说道:“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啥可说的,想要钻进来分好处看来是躲不过这一遭了。只是不知具体是怎么个分法,可否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 四娘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之前为了划分份额的事情可是颇费心思,一路上都在努力找出一个差不多的方案。如此耗费心思又怎愿憋在心中。所以就算没人提她也不会憋着,一定是要说出来才能舒服的。 于是她便兴致勃勃地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并且拿着树棍边分割边解释道:“是这样,众人搜罗之物可当作一张大饼,我等所得就是那大饼上的三成。原本我要从剩下的部分再分得一半的,不过现在我决定只取其中的四成! 四成!这样的退让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吧?至于诸位的份子我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只能说是就整张大饼上可以分得两分。至于红衣及涛兄弟都是退敌有功,所以我觉得他们一个得三分利,一个得五分利。这样的分法如何?” 第858章 野火 卫老头稍稍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然后就不咸不淡的说道:“不如何。” 四娘的确是做出了让步,而大部分人的分成也确实受到了压缩。至于红衣则是与先前没有变化,但在大家都缩减的情况下,没变化就是相对的增长。 唯一有些不合适的那就是王涛的份额,这一点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当然不是抱怨给他多分了几分,而是按实际的能力其实非常不匹配。 因为按新的分法虽然看上去是让王涛得到了更多,但就大家所认可的层次而言却是远远都不曾达到的。 不过这个人毕竟是来自异乡,与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亲密的关系,自然也不会有谁为其强出头。甚至于攀附上去的红衣一开始就是为了能返家的,自然也就乐见实行这个分配办法。 如此的的“可怜”份额实在栓不住大能之人,越是这样就越有助于她拐跑王涛,也算是另类的闷声发大财。 寻常合作者对四娘的要求于取予夺,至于有能耐的合作者却也甘愿接受自己较低的份额。这倒不是因为他们胆子小,是在红衣提升份额的事情上看到了先例。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获得参与分赃的资格,至于份额的事情以后就要多多的立功了。有了红衣的先例便如同是一条上进的口子,聪明人自然会努力地瞄准那条通道奋力攀爬的。 既然确定了新的行动纲领,又商讨了新的分配方式,于是在此商议的人们立刻就亲热了许多。以后都是一同承担风险、一同攫取利益的伙伴了,搞好人际关系总是很必要的。 于是金头掏出了酒,四娘烤起了肉,巫师唱起了歌,绿与红衣则当众跳起了舞。只有麻姑就着篝火在帮着分配食物,本事有限的她能继续在这个团体中厮混就已经算烧高香了,当然就得多放低些姿态。 只有王涛觉得是莫名其妙,并且还半坐在树下想到:“这帮人刚才还是一本正经的在商讨什么,不过这会儿却又唱又跳的吃喝了起来。看来是把事情谈拢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但是他在此次却敌的行动中是如此闪耀,只要谈到扭转的安危局面就避不过那场血腥杀戮。所以烤好的肉会先递到他的面前,斟好的酒也会尽量送给他喝,这算是大家对能耐人的敬意吧。 不过要分更多的好处却是没人提的,至少他们自己不会主动提。 此间的信众及公门约有六七百,早早的就被四娘忽悠回河青城庆祝去了。故而这异世界的林间就只有围坐篝火的八人,人数虽不多却也玩得尽兴。 只是这里的天气还算温和,于是稍远处的土著尸骸已经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臭味。而在夜间气温下降下总会起风,一旦吹拂的方向稍有不对便会煞了此间风景,场中几人也就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反正要商议的事情已毕,大体上算是决定了日后的行动方略,那么再留在此处也没有意义了。四娘便拍打着尘土起身,并且向着大家建议道:“呆在这里真晦气,我们还是转入洞室之中吧。有黑门在就不怕那气味飘过来,大家要尽兴可以等到了哪里再继续嘛!” “好!” “是极!” 这个提议正切中了大家的想法,于是在场之人都纷纷起身转移。王涛也不是没有闻到那气味,看到众人纷纷伸手的动作和指向黑门的手势也能大致猜懂,便一起起身随大溜。 只是不想四娘却当众做了一件让大家感到意外的事情,至此便使得在场之人都发出了一身汗,就算是有微醉之人也都被吓到了。 因为她并没有熄灭燃烧的篝火,反而是拔出腰间金剑将之挑散,并且尽可能的将赤红的炭火拨向了四周。 红光映在剑身上倒是显得有些橘黄,只是逐渐扩散的青烟却孕育者不详。河青城的建筑是有许多草木作为结构的,所以大家自然都立刻理解了她这是要做什么,并且还被吓得一起惊呼出声。 “这是做什么?可别造孽!” “这样不行吧?把林子都烧了可怎么是好” 四娘却不以为意,而是在确认出现几个火头后走向黑门。不过在行走中还是做出了解释:“黑门要关上了,我们如果不回去就只能呆在洞室中。天晓得那林子中还有什么,如果要做防备的话晚上就睡不好觉了。 所以我提前就把这林子给烧掉,不管有什么躲在里头都会被烤熟的吧?这样我们就能好好睡一晚,等到明日再亲眼看到这黑门关闭才能安心。” 反正外面这片林子既不是自家的,也不连通着河青城,烧了也没人会心疼。于是在场的人们也随之释然,只是照以往养成的观念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唯独卫比较欣赏这种冷酷的思维,反而是当众笑着赞扬道:“哼哼,四娘好魄力!” 这话虽然是在发自肺腑的赞赏同类,但就别人而言却觉得是在嘲讽。甚至连四娘本人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还琢磨着:“是不这老家伙又闲不住,所以在这里拐着弯儿骂我了?” 心中想着便在表情上流露了出来,唯有那神棍师徒都是一副板着面目的职业表情,使得外人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待会如此调整面目就说明他们心虚,不然也不需要这样做。 以卫的经验当然看出大家都误会了,但他同时也是在在公门中养成了一身傲气,所以并不屑于向大家做出相关解释。他只是在心中傲然地想道:“既然误会了那就误会去吧,庸人们又怎知处事果断是多么的重要!” 淡淡的烟尘伴着大家的脚步生气,赤红的火光也在每一次落步中变得逐渐茁壮。果林之中就是落叶与败枝为多,夜晚之时就是微凉的小风不停盘旋。 没多久枝叶便化做了火,凉风也在火焰烘烤中变成了炽热的梵风。野火便借着风势快速地传播,而风势也在火势的相助下变得更加有力。 二者相辅相成便形成了规模,并且从果林中心地带开始向着四周延烧了起来。 第859章 隔门之火 火由林间枯枝败叶上而起,这些干燥的有机物是绝佳的燃料。小小的火头先借着这些绝佳燃料发展,没多久便可以缓慢地攀沿树干而上了。 这一段令它们稍微有些啃不动,不过在到达一定高度后就变得轻松多了。它们仿佛在瞬间就张开了一张大口,几个呼吸间?便将整个树冠都彻底吞噬。 这一过程起先还需循序渐进,从地面延烧到树梢起码得有数分钟的功夫。但火势也随着场地的扩大而便旺,没多久就使得传播的速度愈发快速。 火势的扩张不需要等一棵树完全的烧完,只需要有足够的高温空气流动就够了。它们在平时并不善于传导热量,在被加热以后就会成为到处惹事的暴脾气。 先是一棵树成为了火炬,再是临近的树也都遭了殃,渐渐的便有一片林子都陷入了火海之中。红光之上是滚滚的黑烟,而红光之下则也是焦黑一片,宛如一个又大又高的可怕炉灶。 转场的人们起先还在洞室内吃喝玩乐,但那耀眼的红光没多久就穿过了黑门。洞室内因此被映得红彤彤一片,堆砌在墙边的无数白骨也因这染色而变得分外妖异。 不过大家其实都对这火势有了些心理准备,但在红光愈盛后还是不由得聚拢在了黑门边上。无论先前说过什么,或者曾经为了什么而做过争夺,大家都目不稍逝地注视着眼前景色。 倘若是放在以前,那么这样的场景就只意味着灾祸和毁灭。也正是因为烈火这样危险,所以要在生活的区域中控制火的使用,并且在同时禁绝可能产生大火的苗头。 但门对面已经不再具有价值,而且以后也不再会允许其他人通过了,因此四娘才会生出纵火守夜的想法。毕竟在刚才的商议中主动缩减了份子呢,要说利益受损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这么干多少也有点泄愤撒气的成分。 红衣在这时将手微微地向前伸出,并且当着众人叹道:“这黑门可真是厉害,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的目光随之便转在了她的手上,只见手掌和五指虽然探出了门外,但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而就在同一位置的地面上正有着草屑和碎木在发生变化,不但是颜色正在逐渐变深,而且一些薄弱的部分也正在缓缓卷曲。 这一切都说明那里的温度不低,按常理说应该会让人产生灼痛感的。但红衣的示范却揭示了一个现象,那就是黑门不但会阻隔高温,而且还会对没有全部通过中间线的物体进行保护。 既然红衣已经作出了示范,并且还没有受到伤害,那么其他人也都好奇心大盛地操作了起来。 不仅是伸出门外的手不会被灼伤,甚至将整条胳膊都伸出去也不会感到任何的高温。而大家偏生还能看见许多碎屑杂物的变化,那可都是在不折不扣的受到烈火的炙烤呢。 甚至于金头都是好奇之心大起,甚至是打算跨出门外试一试了。得亏是四娘见势不妙就立刻警醒,并且一把就将其给拽回,并且当即给踹翻在了地上。 为此她还不解气地骂道:“找死吗?你跑出去是要当烤肉啊?是不是出门又没有把心眼给带上?” “嘿嘿,嘿嘿……” 金头等被拉回来后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差点放下了错误。若真是迈出去可就不是道歉能挽回的,最起码都会有手脚和面孔等暴露部分被烧伤。 绿原本也还打算试一试的,但仔细考虑了一下后还是放弃了,他转而拿来一根木柴轻轻丢了出去。 受控的力量使其落点也并没有多远,也只是略略超过黑门中线的程度。尽管是这么近也依然燃烧了起来,这说明整体穿越过黑门的存在就不会再受到保护了,该会受到高温炙烤就一定不会错过。 接下来他又弄来了更多的木柴,并且从近到远的向外投掷,以此来检验不同距离下所受到的温度差异。实践表明只要是还有一部分在门内便会受到保护,而一旦整体都越过了黑门就会彻底暴露,然后便会在高温中慢慢燃烧起来。 甚至于绿还将细枝切成小段,进而是碾成更加细碎的木渣。在得到这些细碎的小东西后便均匀抛撒,没多久便撒成了均匀的一滩。 但很快又出现了奇妙的现象,那便是黑门之内的木屑依然无恙,而在黑门外的则都因加热而冒起了青烟。 于是一边是青色的细小木渣,从切开的部分还散发出一阵阵的草木香。而另一边则开始变成干燥的小颗粒,甚而是在不久后便同时燃烧了起来。 当然这么点燃料并不能供应太长的燃烧,所以门对面的地上便出现了一片焦黑。只是与这片焦黑相邻的是洞室中的碎木渣,放在地面上宛如刻意拼摆而成的对应色块。 大家都知道这黑门很神奇,能够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世界。但今天的烈火却是新的契机,使他们察觉了这奇物的另一些特质。 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窥探的心理,几个人都纷纷的试验了起来。只是大部分人的想象力和猜测都较为有限,孤儿他们所做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差不多是在重复而已。 并且大部分都是向外丢出小树枝,或者是将其它易燃的东西丢出去。虽说这是绿刚刚才做过的,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不过其他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 直到是麻姑也丢出了一根较长的木枝。 此物并没有全部都落在门外,还是有一部分继续留在门内的,因此并没有燃烧起来。但她接下来又将其握在手中拿起,并且更远地伸了出去,这就使得她可以接触大约一人远的距离。 然而她当然是没有事情的,甚至于整体都穿越到异界的木枝也没有事情。不但是没有被高温所烤焦,甚至就连冒出青烟也是没有的。 起先这还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但后来她以一根绳子将两根木棍捆绑在了一起。这是以前后相错的方式进行了连接,这样就可以获得更长的距离了。 第860章 门外 “红衣你看,这可以伸得更远呢!” 麻姑惊奇于自己得到的结果,所以就大声招呼着自己的好友,这样却引来了更多人的目光。 现在出现于大家眼中的不再是两根木棍的结合,而是更长的三根木棍前后相连。制作这东西的手艺非常简陋,以至于连接触都有些颤颤悠悠,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的东西却深入了对面,并且没有受到高温影响的样子。而在地上已经撒满了一堆冒烟燃烧的实验品,两相一比就显得是那么卓尔不凡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所看到的场景十分反直觉,当然会感到非常的惊讶。不过黑门本身就很反直觉了,再多这么个意外也不算什么,甚至还会给大家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仿佛不这样就不是黑门了,所有人都会欣然接受的。当然烧了起来也恐怕不会引发太大反应,大家也都会坦然面对。总之就是这些人已经被弄得没了脾气,或者是主动地去除了预设心理,早就变得愿意面对任何奇异了。 所以说多出去看看就能开阔眼界,而多去异界看看就更厉害了,可以使得心胸和眼界变得更加开阔。 只是四娘还仿佛同以前一样,她脱口就扯着嗓子叫道:“这啥?你还敢再接长一些吗?” 许是在生态链上长期受到压制,麻姑听到这声音便浑身颤了一颤,然后微微发抖的回答道:“不敢,不敢!我这只是随便弄弄,四娘您可别生我的气!” 她说着就撇掉了手中的结合体,并且还小心地向后连退了几步,直到躲在红衣的身后才停了下来。 四娘起先还觉得这反应很奇怪,但很快却感到场中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大家似乎都在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想想便知这可能与麻姑的反应有关,这样的小心退让实在是有些过度,到让别人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恶人。 可是这样的感觉又让她觉得有些微妙的不谐,于是便在心中不满地叫道:“不对!老娘本来就是恶人,哪里要他们觉得?不对!老娘再恶也没有欺负过姐儿,谁好意思去那么做啊!” 这可是涉及到个人操守的事情,再是平时混不吝也不能背上这个印象。但她也不好强行解释,否则就反而会变成无用的掩饰呢。于是只好转而放低了姿态,并且像着麻姑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再接长一些,就是弄得更长你懂吧? 我想看看戳得再远一些会不会也这样,也许咱只要手牵着手就可以走出去,甚至不必害怕对面的大火了呢!” “哦!” 这个解释立刻就让大家恍然应声,并且都在心中冒出的差不多的想象。 那就是任由对面烧的火旺天高,但从黑门之内却能拉出一条以人构成的长线。这些人不但不怕烈火的炙烤,而且还敢在火场中漫步,甚至于是非常轻松的样子。 意识到刚才只是误会的麻姑当然很不好意思,于是便立刻答应道:“那我马上去做!” 她待说完便立刻在次跑向了柴堆,并且重新制作起了实验品。不过其他人也没有闲着,而是也有样学样的一起制作,仿佛找到了新的玩法。 要不说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呢,在行动上也是差不多。只要感兴趣就会去做,就算是重复也会做得乐此不疲。 这些人充分展示出了本能的好奇,并且也在实验的路途上踏出了半步,但也仅仅是半步而已。 他们缺乏相关的理论支撑,所以得到的就只是经验。而他们更缺乏总结出理论的能力,所以就算是亲身参与了实验也无法认知其中的规律,只能如孩童一般在大海边捡起几个贝壳。 就连王涛也是如此,他同这些落后的人们只差过往的经历,在思维的深度上实际探索有限。要怪就怪早年间净贪玩了,不但是没有认真学习到科学的方法论,甚至连学习成绩都是非常的糟糕。 所以这就是他们所能做到的全部,哪怕是兴致盎然也相距奥秘的大海甚远。尽管是赤脚站在岸边,但是前方就是存在着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使他们无法再向着其中的奥秘迈进半步。 所以等玩累之后他们也只是得到了一堆谈资,并没能更多的深入其中。反正大家都到了门边了,并且还在脚下弄了一大堆的柴火,于是就顺便在原地生火做烧烤。 洞室内毕竟要阴凉许多,但是看着门对面的熊熊大火却能感到不少的暖意。当然也只是感觉而已,真要捂住了眼睛还是会挣脱视觉的影响。 原先该是啥温度就还是啥温度,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只是火有烧尽时,酒也有喝腻的时候,就连香喷喷的烤肉也会因为填满了肚子而味道大减。玩耍过一阵后大家终于是心生退意,于是便纷纷起身准备返回河青城了。 只是这其中有两个老的,四娘就算再心疼飞舟的使用次数也得照顾他们,不然传出去了可实在不好听。她于是就向王涛进行沟通,在一番连说带比划后便达成了请求。 但是这趟车只运走了大部分人,还剩下四娘、王涛及红衣留在洞室之内。 这倒不是说悬浮车的运载能力有限,以至于得分两趟拉人。毕竟王涛可是掌握有足够多的车辆,实在不行就再叫来一辆好了,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而是四娘实在不放心黑门就这么空着,就算外面有大火也有可能发生什么意外。这里可不能冲进来一些不速之客,所以想来想去就只得厚颜请求王涛一起守夜了。 她看中的当然是此人的召唤能力,有这么一位爷就足以确保黑门不失。但在红衣毕竟是要利用涛兄弟的,心中有鬼下自然就生出了不安的感觉,并且还觉得四娘是不是想趁孤男寡女之际做些什么。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绝对不可能,四娘可是个比爷们还纯爷们的人,又怎屑于使用这样的办法?但是此念一起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必须得是守在一旁才能安心。 第861章 听说狼来了 四娘察觉到了红衣的不安,于是便笑道:“你呀,何必这样呢?” 这样子也算是点破没说破,红衣也就岔开话题讨好道:“喝酒,喝酒,我再去拿一坛来。”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是火边守夜而已,都是四娘与红衣轮流看着黑门对面。至于涛兄弟可是中坚力量,所以必须要保证他的睡眠。这事就算不明说也是二女心照不宣的,所以一直都不曾唤醒了他。 不过看来四娘的担心是多余了,因为直到天边再次泛起光明也不曾有所谓的危险发生。但似乎门两边的世界存在着时间差,又或是河青城的人们有些拖拉,所以看门人所等待的时间就不免稍长了一些。 但总归是等来了金头及卫等人,他们带的人手中有不少准备了干活的工具。 这是要为黑门量身打造一个框子,为的是可以在自己这一边封闭通道。原本还打算弄一个大大的木门做配套,但是这毕竟要考虑到运输方面的事情,所以在经过商量后便修改了方案。 他们要在这里制作出一个栅栏门,这样不但可以省下许多料子,同时也能够轻松许多。而且不一定非要封住所有的空间,只要能阻止不想放进来的家伙就够了。 只要有人在门这边就算有人值守,看守了一夜的三人便起身返回。累成这个程度的他们当然会做悬浮车,不然谁也不愿意带着一身疲劳走那么远。 不过四娘坐在车上还是欲言又止,有些担心这交通工具的使用次数。虽不好现在就同王涛去说,但想了想便还是将这个事情交给红衣去办。 红衣起初还有些疑惑,但在听了解释后也不得不认可了这提议。只是她对四娘的替代方法质疑道:“以后来往都尽量骑马?不行吧?马儿其实很胆小的!让它们随大溜一次两次还行,可要常走这黑乎乎的地方恐怕有些犯难吧?” 四娘其实也不是很熟悉牲畜的性子,她更多是对那香喷喷的肉味感兴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了,那边只好修正道:“马要是不敢的话就把眼睛遮起来,只要不管哪里都是黑的,那也就不必怕黑暗了吧?再不行的话就换牛来骑,实在不行还有驴呢,总之得找个替代的办法。” 于是交通的事情便在二人的商量中得到了修改,此后直到返回酒肆也再无更多的事情可谈。 等到了地方虽然发现金头留下的食物,但他们在守夜时一直在吃东西打发时间,所以并不是很饿。到了这里最需要的其实是休息,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时分。 但他们并不是自然而醒的,门外一阵阵的拍打和叫唤声实在是吵闹的很。四娘便不满地呵斥道:“喊什么喊?喊什么喊?你是要打劫还是要吃饭?再砸门我可骂人了!” 可别看她是这么的不满,但还是稍微收拾一番就去开了门。以前的主业可并不轻松,时常会有紧急之事发生,所以就必须在任何时候作出响应,不然稍有懈怠就会丧失大片的地盘和利益。 而且她也听出那砸门的是帮中兄弟了,以他们的性子轻易也不可能这样打扰自己,所以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小的麻烦。但在“吱呀”一声开门后却没有问什么,而是先放那弟兄进屋。 外面人多耳朵也多,有些事情也不好当众做交待。 那帮众显然也是知道四娘习惯的,所以直到大门关上后才报告道:“四娘,可不得了,我们遇上狼了!” 四娘闻言便是一愣,他不理解这帮众为何特地来说这种事情,于是就不解的问道:“狼?又出城了吧?遇上狼了就用石头丢呗,这事情还要我教你吗?还是说有哪个兄弟被祸害了?” 帮众便解释道:“不是,这次可离城有些近,就在北边乱葬岗那边!前阵子埋了太多人了,那些畜生们闻着味儿就跑过来扒坑。它们已经吃了不知几具尸体,而且似乎还有越聚越多的样子!” 四娘开始还一脸认真地皱着眉倾听,但在脑子转了一圈后却不解地问道:“吃了就吃了呗,可这关我什么事?又关咱们什么事?有哪个兄弟的亲人被刨出来了?” 帮众闻言便是一愣,只好说道:“呃……没有,就是觉得你该管管。” 红衣也算是被闹醒了,她站在一边也笑着插嘴道:“什么,这让四娘怎么管?这是不该去找公门吗?城兵的话也不该白吃饭,多少也是该出动一下的嘛。” 许是最近常活动的缘故,就算是姐儿也让这帮众不以为异,而是正常地回答道:“找了,当然找了!可公门不是散了吗,所以衙署那里都是关着的。而且还有些跟咱一起下了暗河,要再找他们可得费好多劲的。 况且我也去找过城兵的,不过依然是没起什么作用。因为那管事的就认死理,不管怎么劝都只说要得到上命,那样他才会率领城兵出动。” 四年听到这里便冷笑起来,她将双手环抱着嘲讽道:“上命?在家里打呼噜的上命吗?” 帮众立刻说:“可不是?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管城兵的就是不理会,只说是要县官之命才肯出动,再多劝直接就把我给赶了出来!” 这可是一起说别人坏话的机会,共同的声讨让在场之人都觉得亲近了几分。 “那行,我知道了。意思就是得把狼赶走呗?”四娘说着就捏着拳头起身,看样子是要平一下那麻烦事的。 帮众见状便知道自己是来对了,于是就赶快拍马道:“是极,是极,人埋了以后还要做祭奠的。那些狼在乱葬岗里溜达就嗷嗷叫,吓得人们都不敢靠近了。” 四娘正在整理着身上装备,听到这里便想起果然是有些时日了。那场可怕的疫病真是来势汹汹,最厉害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家嚎哭。 不过人的注意力真是有趣,只要被什么重要的事情所吸引便会觉得时间飞快,甚至都差点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了。 第862章 赶狼先得找人手 原来那场死亡与大家对异界的趋之若鹜差不多在同时发生,但只要及时止住了传播就会让大家忘记恐惧。 她便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样啊,原来日子过得这么快啊。” 但在感叹完后却没有立刻出城向北,而是打算先到南城去找到鲤那帮人。 说来他们虽然较先被自己拉拢,但由于在逃亡中专门奔着人迹罕至之处躲藏。所以要将他们收拢起来也是个麻烦事,而且更不用提他们得花费同样的时间返城了。 鲤皱着眉头说道:“打狼啊?这可是个麻烦事,尤其是要对付狼群的话。” 聚在他身边的是一群老哥们,并且也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们大多数都出身于较远的村子,当然知道狼群会是个什么德性,也知道那意味着怎样的战斗力。 虽然在平时会与野兽划定各自的行动区域,可一旦越界就说明对方下定了决心,要硬碰硬的话就不可能没有损伤产生。他们平时的生活都较为艰苦,一旦受伤就会失去劳动力,就算有弟兄们帮衬着也会陷入困境。 四娘知道他们的顾虑,于是便将自己的左手展示向前方,并且开口保证道:“正因为知道是麻烦事才来找你们,别人我还不放心呢。你们跟了我就要听从命令,而我也会给你们想要的好处。 还有就是出手时不妨大胆些,但是却一定要护住要害。我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吗?一应大小伤势都可以找我来料理!” 虽说先前在讨伐大户时交纳了投名状,但在见到公门介入后便吓着了这些人。绝大部分的逃窜实在有些不光彩,现在这也是个重新挽回的机会。 鲤于是便用目光询问了老兄弟们,在交流了一番后他便拍着大腿叫道:“行!不就是一些吃肉的畜生吗?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他们去?跟着四娘走,有肉吃!今天就要宰了它们吃肉!” 立刻就有人做出了响应,显然是平时就与他亲近之人。但这番表态也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同,但在没有主意下却也没有公开反对,只是默认了这次的行动。 四娘常做这样的动员,所以在习惯性的审视中便发现了不同的情绪。她也知道这是个危险活,于是为了给大家鼓劲便拍着胸脯说道:“既然说好了就随我来吧,要办事得先吃饱,喝饱不是?起码得有力气才能打狼吧?” “好!” “四娘实在!” 这次得到的反响就热烈多了,无论先前是赞同还是默认的都一致称赞,并且搓着手就站了起来。看样子是都对酒肉非常感兴趣,毫不遮掩地便表达了他们的态度。 四娘便大笑道:“哈哈哈……痛快!要的就是你们这个痛快劲!好酒好肉正有现成的放在酒肆里,大家只要随我去便可以吃到了!” 这一番表态又得到了一阵叫好声,大家显然都对即将到手的好处非常感兴趣。不过鲤却是一阵阵的挑眉头,并且直为这些人的节操哀叹。 以前大家都是一样的穷,所以推举他做领头人的时候也给不起什么好处,全都是凭着一腔热情才坚持下来的。那时他还觉得大家很有情义,所以也愿意为了这情义多做付出。 不过看眼下好处即将到手便暴露了德性,他们一个一个都是为利而不顾安危的主。这么轻易就被钓走了,实在与他平时的想象差异过大。 不过他在不经意间其实也是跟着走的,就算是心中唏嘘也跟着捱到了酒肆中。 大家都是实在人,吃喝之时都是甩开了腮帮子往肚里塞。这里所有人在以前都不缺肉,直到是进城之后才较少接触到肉。而对他们来说酒水才是更稀少的,所以逮着机会也都大碗大碗的喝了起来。 等一会是要去办事的,面对凶恶的狼群怎么可以醉汹汹的呢?那岂不是去送酒糟肉吗?所以四娘在见势不妙后就喝止了他们狂灌的行为,转而许诺道:“肉管饱,酒慢喝,当然最好是要少喝些。没忘了我刚才交代的事情吧?一会出去可是要驱赶狼群呢,你们要是喝醉了可办不成事!” 大家虽然觉得舍不得,但仔细一想这也对自己有利。谁都想能够多喝酒,并且希望在以后也能喝到酒,那么保存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场吃喝也并没有维持太久,这些人忍着不舍只吃了个七成饱便停了下来。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可是个体力活,这里装的太满了可跑不动。 所以他们在离开北门时日头只是微微西斜,甚至还还有一些人听到了消息,于是便聚在城门口为他们作送别。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披麻戴孝,不仅是双目红肿地充满血丝,而且面目上也是一片憔悴的样子。 看形象便知是前阵子刚丧失了亲人的,没法前去祭奠实在让他们感到了痛苦。不论是谁也好,他们只希望能够打通通往北山岗的道路,只要有人做了就会将感激奉上。 四娘当然知这些人的心情糟糕,因为她在不久前也刚刚送走了老爹,所以当然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也就是说赶狼不仅仅是出于公义,就说她自己也是希望亲人能够安息,那尸骨最好不要被刨出来受到打扰。 那报信的帮众也在队伍中,等离城较远后才拉着一个人凑到四娘身边,并且主动介绍道:“这人曾遇到狼群,不过却能活着回来。但他说的事情有些奇怪,所以我觉得应该再给大家说一说。” 先是有狼群,后又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那么这就对打狼的队伍而言比较重要,显然是个值得关注的信息。 四娘见这人也是披麻戴孝的,于是便在心中明白了大致的过程。无非就是上坟时遇到了那些狼群,并且大难不死的撞见了一些稀奇事吧? 那人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见到城中闻名的女子,于是就不免有些口干舌燥,所以在说明的时候还有些磕巴。但这些人也没有谁去催他,所以在说了一阵后便顺溜了起来,多少也将经过讲了个明白。 第863章 狼肉不好吃 大致的过程果然如四娘所想,只不过值得关注的也就是他生还的那部分,因为这货的整体表述实在是太啰嗦了。附近的人们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头,都希望他能赶紧闭嘴。 而四娘也直接就忍不住地询问道:“你说什么?那些狼只扒尸体吃,却并没有袭击你们?” 许是她的声音大了些,吓得面前这人有些害怕,只能是颤抖地回道:“是,是这样的。” 附近的大家伙都是郊野出身,也是有些遭遇野兽的相关经验。鲤在听到这里自然也觉得好奇,于是就问出了许多人想问的话:“那你们是有很多人吗?所以那些狼才没有立刻扑上来?” “两个,我和我的儿,一共就两个人。” 看其年岁也就二十出头,那种情况下还带着孩子就未免有些不利。然而他们还是活着回来了,这也不知是他们十分幸运,还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四娘则是了然地自语了一声:“这样啊,那我就知道了。” 鲤见状便有些好奇,于是就问道:“怎么了?你都知道什么了?” 四娘也不做隐瞒,只是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北岗子有狼不很正常嘛?以前也是有过的。大多是那些埋尸体的有些偷懒,浅土就遮不住臭味。再过阵子就要入冬了,这么味道要不引来狼群才怪呢。” “这样啊……”这些南城的都是外来户,所以在得到这个解释后都有些意外。但鲤还是追问道:“那它们怎么不追上来呢?活人难道不比臭肉好吃吗?” “嘿!你这话说的!” 四娘虽然知道这是问到点子上了,但还是稍带不满的感叹了一声。不过她也注意到这些新拉来的帮手们都在看着自己,显然是希望为这疑惑得到解答的,她便解释道:“据说是吃过的,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嗯……好久好久以前。 但谁让这离咱们城里近呢,而且离附近几个村也近。所以一有类似的事情便会把人们都拉出来,然后就是拿棍举火地到处‘清野’,必须得让那些畜生们知道这是谁家地盘。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也算是立规矩,好叫那些野兽们管住自己的嘴,不然就会被我们连窝都端了。到时候皮可以扒了缝袄子,肉就直接拿来烤了吃,也算是白来的肉食!” 四娘的话语充满了豪气,很有种作为主人翁的意味,就算不是河青城之人也听得热血沸腾。 但还是有几个人插话道: “狼肉不好吃。” “嗯,不好吃。” 能做出如此评论的显然是有过经验,也不知过往曾经吃过多少,这就让刚刚夸过口的四娘有些羡慕。她毕竟也不曾特意去招惹过狼,所以还真没有吃过狼肉呢。 不过想起这些人的来源便有些释然了,看来不仅是战斗力有保障,就算是在应对上也不会怯场。于是她便觉得此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为避免用力过猛还是提醒道:“咱们等过去后先把队伍排开,得对那些畜生们先喊上几嗓子。它们可没有坏规矩伤人,我们也就不能坏了规矩去动它们!” 这些南城苦力们闻言便是一愣,于是都松了一口气地应承道:“知道了。” 他们原本还以为是要拉出去打狼呢,所以都在心中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原本都担心受伤挂彩的事情,但听到了这个说明才知是要展示肌肉,说不定都不用劳力受伤了。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能保持多久,因为他们远远地看到了数股浓烟。看其烟柱直径较细,并不像是到火灾的样子,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是在示警求援了。 散落在外的聚居点多为种地,这样才能减少从家中到田头的距离。但也因此就会使得村落彼此相距较远,那么一有急事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发出警报了。 这不仅是这附近的常识,就算是再远一些的地方也能通用。于是队伍就算无人提议也立刻转向,并且加紧了脚步向着烟柱方向赶去。 不过等他们快赶到时浓烟也渐渐的熄了,但却能见到从附近村庄赶来了不少人。虽然不至于到乌泱泱的程度,但是一路上走来还是很可观的。 不过一路深入并没有观察到紧张的感觉,看样子是那里的危机得到了解除。不过稍一打听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原来是事发的村落里遭了狼。 只是不同的消息满天飞,说说轻说重的都有。就好比有的传言是说狼群进了村子,甚至有一家人全都都被掏了,而有的传言则是说看到狼群在附近转悠,所以才点起烟火求救的。 四娘同周边人对视了一眼也没多说啥,只是能看到彼此的眉毛都皱得更紧。真是怕啥就会出啥幺蛾子,正想着是不是能和狼群好聚好散呢,结果看这样子怕是不能善了。 不过转而一想却也觉得没那么严重,那狼群固然是猖狂了一些,但更是会将附近的乡邻们都惹恼啊!那一群畜生有什么好怕的?无非是牙尖齿利数量多而已。但附近乡邻们也不是没有武器的,而且数量要更多得多。所以真要认真起来了又怎么会怕它们? 只要将大家都吆喝上还有什么可怕的?随随便便就能踏平北岗,以前的不管狼群还是虎豹不都这么收拾的嘛!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等弄清真相,当然这件事只要到了事发地便不难搞清楚。 亏得是四娘在前阵子为了平息疫病而做了巡诊,所以在附近也算是刷高了人望。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会给她让路,并且还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这可真是风光中还带着满心的得意,连带着鲤和那帮南城老兄弟们都对其信服了许多。 有这么一个能刷脸的人走在前头自然顺畅,不多时就大摇大摆地抵达了事发之地,并且想要知道什么也都得到了满足。 至于具体的事情却与先前所听到的都不一样,虽然的确有狼群袭击村落,但这些彪悍的村民们却也没有扭头就跑——因为反正也跑不过。 所以落单的便就近爬上了树,而结伙的则背靠背的互相掩护,竟是只有几人受了点儿小伤而已。 第864章 异同 “这样啊,所以是那些狼群先动的手?” 四娘在听完后便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并且也当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别看这一句问的简单,但实际上则是给她和附近乡民们提供了动手的理由。 野狼这种动物固然是会带来危险,不过相对很多的时候竟是无害。在长期的对抗中也算是与人类划定了地盘,所以一般都尽量远离人群聚居处活动的。而乡民们也大致知道双方的分界线,所以轻易也不会涉入到它们的地盘中闲晃。 先赶来支援的人们只是询问了事情经过,并且因为那事态而感到忧虑,但是却没有往深里想太多。所以此言一出就如同是个提醒,使得听到四娘定性的人们都恍然大悟,并且无不是变得义愤填膺了起来。 于是议论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大,而且也使得人们变得越来越愤怒。无论是受到滋扰的村庄还是赶来救援的人们都是如此,每一次讨论都让他们忍不住的咬紧了牙。 四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火候到了便寻了个高处翻上去,并且捏着拳头煽动道:“它们越界了!这不合道理!这些畜生今天能骚扰这个村子,明天就能到另一个村子里拖走人!以前都过的好好的,它们怎么能先坏了规矩呢?大家伙说该怎么办吧!?” “赶走它们!” “扒了它们的皮!” “揍它们!” 众人在引导下便纷纷地怒吼了起来,并且还将手中的棍棒举过了头顶,大有要严惩那些越线畜生的意思。 看这数量起码得有七八百人,而且还只是这村落及附近青壮的人数。只要拉出去就能成为一支简易力量,肯定能压得下狼群的数目。 不过四娘看到这么多的人头也有些恍然,她大致理解为什么会在异界捅了马蜂窝了。那些红皮土著们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家园,也会为了不合理的事情怒吼出声,这种心情放在哪里都会是合理的。 不过在那边招惹来的数量可是有些多,或者该说是非常多。那么显然说明自己这帮人做得不对,显然是犯下了糟糕的错误。既然有错误就要认识到,只有这样才能总结出应对的法子来。 所以四娘当场就眯眼琢磨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非常用心的样子。 不过她所想的事情却不是在忏悔,而是在为抢夺和掳掠的效率想办法:“不该给他们示警传讯的功夫,也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去接触到那些,应该先悄悄的进村。尽量堵住各个出入口,先把人都赶到一块再抓起来。 像是用渔网罩起来就挺不错的。这样既能制住他们也不必造成外伤。这样就可以防止在捕获时造成伤害,如果不会受伤就可以立刻干活,那也不用白养他们了。 嗯,做完这些了才好去搜罗东西,这样也算是少了许多干扰。不过到那时也不能乱丢火头,不然起不就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吗?” 她这个样子却也不担心会误了事,因为去打狼本就与自己无关,能煽乎着别人出手那是最好的。甚至于这样也不算是嫁祸于人,因为这本就是附近村民们需要操心的安全问题。 再者就是动员和组织村民那是村长老该操心的,她这么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插得上手?所以只要制造出一个共识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在意的人去操心。 这样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奇妙之处,只不过是趁势而为罢了。 但四娘毕竟是当众发了言,而且在治伤除病的方面也是有了些名声,所以不意外的也被邀请进了队伍之中。 当然给她的定位并不是什么先锋,更不会是作战的主力,而是负责为可能的伤者提供治疗。也就是说有了伤者才会让她忙碌一阵,如果只是轻伤就只需要抬抬手,倘若一路顺风便什么都不用做了。 一众村民都希望能护得家园安宁,但同时也不介意往身上套个安全保障。只要有这个治病圣手在便能增添勇气,甚至于信心都变得可以从胸腔中满溢出来了。 鲤他们这帮人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也不好意思被团团的人群在围在中间,只是实诚地想挤到前面去打头阵。但是他们很快就被四娘给叫了回来,至于任务也被更改成了负责为她提供保护。 为此四娘是这么解释的:“这次你们跑出去的远,回来的晚,一路上又都受了累,就算是安排你们随我‘朝圣’都不行。所以你们就先保留着力气吧,等到下次开门时在一起使出来不迟!” 一众苦力们本来还觉得受到了轻视,直到听到这些话才没什么话可说。人家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了委以重任的样子,再矫情也就显得有些过了,他们便稍带扭捏地表示了服从。 至于这么多人出发也没个统一指挥的,大家都只是随着大流一起走就可以了,真是同黑门对面的那片人海一样。只是不同的是这边的人数要少一些,所以高高呼喊几声还是能做到首尾相应的,也就是说能够勉强地进行调动。 另外有一点相像的就是后续还有许多人,只不过队头正在一里前,而队尾已是拖到三里后了。两边的人们都是同样的散漫,在缺乏戒律上也表现出了惊人的相似。 不同的是所讨伐的难度不一。 一个只是数量和质量碾压的简单难度,并且完全知道对方的底细。而另一个则只是数量上完爆,不过质量上又落后了几千年。并且不仅对要讨伐的目标一无所知,但是任由似是而非的流言在肆意传播。 意识到了这些异同的四娘便不由得望向天空,她生怕那里会出来个什么奇怪的东西大杀四方。不过在看了一阵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直认为自己刚才是过度忧虑了。 鲤见状则小心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四娘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就是说出来他也不会懂的,只是简单的说道:“天上什么都没有,这挺好的。” 鲤闻言便再次看了看天空,并且感到奇怪的想到:“什么都没有?不是还有几朵云彩吗?” 第865章 划地盘 要到乱葬岗可也不轻松,起码也有几里地的距离。 年纪轻一些的还能坚持下去,但一些只是凑数的老弱便会在头上起了虚汗。毕竟大多数人都不想住得离死人太近,所以在对墓地的选址上都是稍稍有些远。 不等到地方便能远远的看见狼群,因为那毕竟是一道略高出附近的小山岗。那些畜生们也都提高了警惕,不论是或坐或卧都将目光投向了人群。 看数量大致有三四十只的样子,不过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有少部分一声不吭,只是在悄悄爬到最高处后才再次停下。如此犹豫的样子似乎并无战意,或许会在见势不妙时转身就跑。 至于大部分则是留在原地并未移动,不过却都在低沉的嘶吼中露出了獠牙,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来自受袭村子的人们很快就认出了冤家,他们趁着人多也没有多害怕,于是便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那一只,你瞅它前边那条右腿受伤的!就是这畜生要扒我家门来的,让我找准机会就给他来了一下子!” “嘿,那一只瞅见没?耳朵上有道疤的可狠了,把我家的阿黄都咬死了。” “可逮着它们了,绝不能让这些畜牲们再跑掉,不然还会到别处去祸祸人的!” 正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断发出的声讨句句都指向那些畜生们,正是抬高人群情绪的优良燃料。 一同前来的乡民们也有经常接触野物的机会,显然知道在对付它们的时候该做些什么。他们在一路上早就捡拾了不少的石块,这些可都是遍地皆有的常见东西。 趁着人声鼎沸也正好互相鼓劲,一大群人便在鼓噪中愤怒地靠了过去。不过那行径只持续到差不多的距离,随后他们便在吆喝声中一起扬起了胳膊,并且开始用力投掷起了大小不一的石块。 使用远程武器是一种风险较小的方式,尤其是在对方只会傻乎乎肉搏的时候。敌人够不到的可是任何铠甲都无法比拟的,这样就可以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要以之为前提就可以尽情输出了,甚至几乎都不怎么需要担心安全。只要技术不是太糟糕、而且也不会因为奇葩的故障带走了所有的运气就行。 战况的发展也也是如此,那些野兽们既然不敢靠过来就只能硬接石雨。再是呲牙狂吠也没有作用,血肉之躯不比石头结实,只要被打中了就当然会疼的。 它们再不甘也只能退后,直到离开人类的投射范围才能稍喘一口气。然而在退后时便引得人群跟进,并且还引发了更多的兴奋叫嚷声。 于是过不多久竟产生了追逃的局面,那看似严重的野兽袭扰就这样结束了。 真要说来两边的烈度都很有限,狼群既没有扑上来展开凶狠的撕咬,而人群也没有拿出致命的武器去做攻击。要知道狼的咬合力可是很厉害的,而猎人的弓箭却也不会吃素。 整件事就相当于看不爽的邻居在互相吵架,而事由则是有一方先越过了双方默认的边线。 先前那些露出凶狠之态的狼群也算是知道了厉害,多挨了几下便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人。它们就算是再充满愤怒也看清了力量对比,于是便三步一回头的缓缓跑远。 这样的姿态虽然有些怠慢,但那是因为它们知道人类的速度上限,所以并不担心会被追上来。看如此的姿态就知道是走南闯北的外来户,在吃肉和放弃的时候都充满了投机性。 至于一开始就有几只狼做出明显退缩举动,并且见势不妙便扭头跑向了附近林中。它们早就被附近村民认出较为眼熟,显然是熟知此地规矩的本地狼。 “哦哦!” 这胜利来得是如此轻易,使得所有参与的人们欢呼了起来。附近狼群的壮大早就超过了附近野味的负载,于是就不免会频频发生人和狼的矛盾。很多人早就因此不满了,趁着对方做的太过分的当儿也算是个契机,大家便一呼百应地前来驱逐。 四娘争夺的地盘都局限在城中,不过看到人兽争地也觉得是一码事。不过既然能见到胜利就总归是好事,哪怕与己无关也能让她兴奋起来。 因为在这场对抗中存在着两个阵营,一个就是身上长毛的野狼,而另一个则是会使用工具的人类。她身处其中也感到成为了其中一员,并且体会到了由此得来的荣誉感。 她在兴奋下便忍不住吆喝道:“天,大家的!地,我们的!你们要是再来,全都吃掉!” 周遭的众人们一听也也都觉得对胃口,于是便杂乱地叫了起来,没过多久便合成了一个声音:“天是大家的,地是我们的,再来就全吃掉!” 有不少人还在高喊时作出了手势,一会儿将手指向了天空,一会儿又转而指向了大地,最后便齐齐的指向了狼群。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样的方式非常畅快,所以在做的时候都在心中充满了豪气。 不过四娘却觉得略有些遗憾,便拍打着那柄红色斧子说:“可惜,本来还以为能干上一架呢。” 同她一起来的人本来都是十分高兴,麻烦的事情能安全解决总比受伤要强,万一要是受伤了可会耽搁不少时日。所以他们在听到四娘所说时都有些无语,只感到享受战斗之人真是不可理喻。 随后四娘又说道:“那些外来的家伙真不识相,非得是敲打一下才会明事理,要是早这样不就得了?” 这话明明是感慨外来狼群坏了规矩,不过听在南城苦力们的耳中却觉得分外刺耳。因为他们相对于河青城而言都是外来户,而且以前对于北城帮都是爱搭不理的,所以这句话怎么听来都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 四娘当然看到这些人的表情,于是在意识到自己犯错后便赶忙挥舞着双手辩解道:“不是,不是说到你们,别乱想!” 这样却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于是这一群人便在心中骂了起来:“是吧,果然说的是我们吧!” 第866章 吃的问题 鲤倒是疼四娘接触过几次,所以也大致知道他的脾性,显然是不会作出如此无聊举动的。因为这婆娘一不高兴就上拳头打过来了,她只对那些背景深厚的才能忍得下脾气。 说白了就是有些欺软怕硬,所以在面对南城这帮人时不会直来直去,并不会做出半点的废话。 不过眼看着兄弟们以后要跟她混了,当然不能搞坏了关系,于是鲤就积极地开始转移话题。 他想了想弟兄们都关心的便提了出来:“四娘啊,先前我们回来的晚了,所以你说我们赶不上这趟了。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挺好奇的,大神又给你们发下啥好东西了?” 所说显然与眼下发生的事情不搭调,但只要是相关之人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一众老兄弟们本都在为受到了轻视而不满,但在听到利益攸关之事时又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都想听听四娘会带来什么消息,哪怕是真挨了骂也得先放在一边。因为大家伙可都是有阵子没正经活计了,再要是没活干可是会饿肚子的。 “没啥,就是开了几个村子,又弄来一些金银细软而已。” 四娘随口就回应了提问,不过却是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因为只要看看周围便有着众多的乡民,他们都在兴致勃勃的谈论驱赶狼群的事情。所以这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至少不是说某些话的地方。 她于是便主动与众乡民们作别道:“诸位父老,对那些畜牲就该这么干!不论是谁跨过线了都要狠狠的抽,就得让它们知道咱们的厉害,对不对啊!” “对!” 四娘却转而问道:“大家都说对,那就说明大家做的是好事。有好事就该同更多的人说一说,不论是老婆孩子,还是亲朋好友都会夸赞的吧?” “哈哈哈……” 大家只觉得这番话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也都升起了向亲近之人炫耀的念头。四娘看大家表情便知火候到了,于是就再接一口气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好事,那么就当同他们好好说说,有酒有肉的也不为过吧?” 又是引得大家想要展示成就,又是勾起了大家的馋虫,于是前来驱狼的人们也都升起了还家的渴望。自然如此也没必要在这里多呆,大家便以此为契机地就地散掉了。 虽然互相都有约吃饭喝酒的邀请,不过哪些是真心实意、哪些是客套一番却显然混杂在了一起。也就是四娘当先奔向了坟岗,至于所用的理由则是查看自己老爹的葬身之所。 当然她也的确是那么做的,不过只消扫视到确实无恙便不再关注。因为接下来将说些小圈子里的事情,至少暂时还不能让其他不相关的人听到,于是便主动带着大家登上了小山岗的高处。 这里是一处望眼便尽是坟头的地方,所以就风光上也说不上有多么好。只是占了一个视野开阔的便宜,将目光向四周转一圈便能看到有谁在靠近。 就好比先前那带路说情况的人正在一处坟前祭拜,因为他其实也参与了驱赶狼群的活动,只坚持到了结束。甚至趁着人多时还丢出了几块石头,如此的参与当然就能解气不少。 他在此时也知得抓紧机会,说不得那些狼群就会在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所以他便赶紧去寻自己家人的坟头,并且在心中希望那些狼群千万要手下留情。 当然乡民们也都关注过各家的坟墓,那些可都是尽心挖深了才安葬的,所以只想看一眼能安心回去了。可是城中处理疫病遗骸时却不一样,有不少葬坑都挖得比较浅,甚至有几人共用一处的情形。 因为有的家庭是干脆死绝户了,所以不相干之人在埋葬时便不怎么尽心。再有就是对于疫病的恐惧,所以并不愿意在染病尸体的旁边呆太久,生怕自己也跟着躺了进去。 于是有些人在挖掘的时候就比较“节约”时间,甚至于可以说是非常草率了。 四娘环视周围便发现没有外人留下,大部分的乡民都已经尽数散去了,于是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吧,也就开了几个村子,和一个镇子。金银细软倒是得了不少,不过份量都有些……有些小。” 说起了相关之事便会想到那些较小的尺寸,稍微斟酌了一下也只能是这么解释了。 “小?” “份量?” 大家听了这话的搭配都生出了疑惑,不过却只是用目光提出了疑问。 四娘注意到大家的样子便不免笑了笑,然后再解释道:“这次见到的是一些小矮个,最高的也不超过我胸口。那么小的个子也用不上大家伙,所以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自然都很小了,无论什么都是。” 很小……无论什么都是…… 一群臭男人听到这些说法也没有往深里去想,只是互相在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只是看那眉眼弯曲的样子就非常猥琐,甚至还有人悄悄的比划出了下流的手势。 四娘也不是什么纯情的姑娘,见状便大方的说道:“没错,很小。” 这样固然是非常坦荡,但对一帮糙男人们而言却感到兴趣大减。害羞是调戏的重要一环,这个态度让他们根本兴奋不起来嘛! 其实四娘也是故意这么做的,见到这些人怏怏的表情反而能让她开心起来。 不过鲤却没有参与其中,而是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听你说应该是抢了不少村子,那他们应该有很多粮食吧?就算是再小也该有个限度,肯定能把他们喂饱的!” 大家一听这话就又都转回了弯,并且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重要的事情上。大家便齐声问道:“对呀,他们那有吃的吧?” 四娘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便看向众人,从他们忐忑的表情和期待的目光中便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他们想问的事情啊,早说不就得了?” 既然这些人都诚心诚意的问了,那她也不好有什么隐瞒,便如实的回答道:“有吃的,而且很多,不过就是特别辣。” 第867章 以工代赈 四娘将经历过的大部分事情如实说了出来,不过得到的回应就只是一阵阵的惊呼声。可见大家都不是很理解她所说的事情,连带着表情也都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四娘知道凭空是没法说服这些人的,于是便从袋囊中掏摸了一阵。要找的便是从异界得来的粮食,因为其香辣的特性得到了许多人的喜爱,甚至会揣在身上当零食吃。 待掏出来后就给面前的每个人都散了一点,并且当着他们的面演示该如何食用。她还边嚼边说道:“就是这,香香辣辣的大家都喜欢吃。不过要是拿来当粮食的话可遭不住,吃到肚子里大概会疼得直打滚吧。” 这可以算是实物证据了,一堆人再有怀疑之心也找不出不是来,毕竟在以前谁也没有见过这种食物。 既然大家没话说便被四娘带着回城,因为乡民们就在这么会说话的功夫中散去大半,再不走就要真的落单了。虽然大家都看着那些狼群跑远,它们会不会再杀回来。 真要是那样就会使得双方在数量上持平,所以谁都不想拖得太晚回去。熬到晚上的话那肯定是野兽具备夜视能力,攻守之势肯定就会倒转回来。 但在入城之前还是有人找上了她,那就是要为一帮穷弟兄们出头的鲤。 他放低了姿态的请求道:“四娘,你那里可有什么活计?就是这些老弟兄们能使唤得上的,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这已是连番的在关心生活之事了,四娘要是再看不出问题起不算白混的?就说在她的手下中也不乏兄弟有类似的困境,但凡只要提一声便得想着办法助其解决。 当然绝不可以非常大方的赠予吃喝,而是会以打短工的形式助其渡过困境。这样既不会落下“老大就该白养小弟”的先例,也可以把自己想要办的事情都解决,也算是大家都不吃亏的帮助形式。 四娘想了想便安排道:“改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晚上随我过去吧。不过也不是要你们一起搬东西,而是需要做些修修补补的事情。至于报酬当然不会少,亏待兄弟们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你们看这样子可以吧?” 这些人也并不怕吃苦,只怕是在这萧条的当儿没了进项。既然吃饭的事情当面着落了下来,那么他们就立刻高兴的叫道: “可以!” 双方的关系在前几日还是合作来的,不过有人在最艰难的时刻并没有坚持下来,见势不妙就一起开溜了。不过没想到形势突然发生了大变,于是这帮人就在势弱和存粮的减少下失掉了底气。到了这时已经是改换成了雇佣关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直起腰来。 但这些都没有放在四娘的心上,而是吩咐鲤到处去置办需要的工具。等准备好就带着他们走下地窖,并且指指戳戳地提出各种要求,准备就地大干一番了。 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土层墙壁磨平,使那天然的洞壁显出人工质感。 这样就要先打掉参杂其中的石头,期间还要辅以淋水的办法来弄软土层。其次就是要往一些小凹洞中填土,这样就可以避免打掉过多的土方了。 不过就现阶段而言只能依着洞壁走势来加工,因为实在没有必要弄得过分精细。 说白了这就只是在提供可有可无的工作,在这里忙活得来的结果并不是非常必要的。当然能整得爽利一些也可以,这就如换发型所需要的最重要原因一样,那便是看主人的心情如何。 还是该说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分担了一部分区域就开干了起来,使得地道中一时间就迷蒙了起来。扬在空气中的都是被剥离的尘土,不需要努力深呼吸便会被呛得直咳嗽。 于是又安排了人手打来一桶桶的水作泼洒,并且还发下浸湿的麻布罩在脸上。这样不仅能有效降低灰尘的密度,也可以保护大家的肺腑不至于太过难受。 虽说这装修只是四娘一时兴起,但真操作起来反而引得她投入其中。 因为以前就只是自家用的走私地道而已,对于功能性的需求要更多一些,自然就不需要费力做什么加工了。不过现在的形势有了变化,那么有些部分就应该随之一起变化。 她的手下不仅从数十扩大到了数百,并且较之以前还有了更广泛的合作关系。可以说从规模到质量上都有了提高,那么这么一个坑坑洼洼的地道就配不上现在的场面了。 对的,场面,就是这么个说法。有多高的地位就该有相配的场面,反过来讲就是场面可以衬托一个人的身份。 四娘打小就一直听着家族过往的荣耀长大,就算是混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想更进一步。不知从哪一辈起就传承了下来,那种饥渴的执念几乎成为了他们家族议事的重要部分。 既然萌生了如此想法便试图进行装饰,所以便先排除掉了河青城的工艺。 因为这个小地方实在是不怎么繁荣,所以供养不起有本事的好木匠,于是整体的装饰风格就显得很质朴。换个说法就是非常土,而且是土的掉渣。 只有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东西才值得一看,哪怕是包上浆了也显得精细数倍。因为那时候这座城市还因特产贸易而风光无限,并且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此次所劫掠的东西则列入备选,那是因为放手攻击的只是一些小村镇而已。所以就财力上也大都是一副穷样,唯有较为少数的土豪之家才够华丽,稍稍的能让人看上眼。而且不要忘了双方具有不小的身材差距,所以那些东西在尺寸上就有些局气,认真的话是不足以用作装饰的。 这条连通暗河的地道说长不长,但实际上也绝对短不到哪里去。只要稍微在心中划拉一下便知达不到要求,那些小小的收获实在是太有限了,并不足以支持起四娘所需要的华丽场景。 第868章 装修升级 于是最终的办法就落在了上次的收获中,唯有那次收获才具有足够的数量,并且大小也是较为合适。 其实按说在那座废弃的城市中也有着不少华丽装饰品,但只能是弄回来了一些较小件的部分。主要是由于那些东西的体积相对过大了,以河青城之人掌握的可怜运力实在是有些贫弱,再是心中叹息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 而且那里的审美似乎是多样化的,既有光洁简约的整体设计,哪怕毫无雕饰也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也有华丽非常的繁复装饰,使得纤细与大气在同一个场面中完美搭配了起来。 所以帮手们在努力地磨平墙壁,而四娘则在心中盘点起了自己的收藏。她先要就弄来什么有个大体的思路,等在心中盘算好了以后才好去搬运,这样就能省下很多的工夫。 不过现阶段还不能立刻取来,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弄不回来多少东西的。而且所要前往的毕竟是自己的“藏宝处”,所以也不想叫了外人一同去取用。 要知道那里也没个什么大门做保护,一切从份子中得来之物都只是堆积在那里,甚至是人做看管的。唯有幽深黑暗的隧洞阻止了外人的窥探,若对地形不熟是真没法找到地方的。 虽然也可能有人会误打误撞地闯入其中,不过可能性还是非常小,所以那种事情在现阶段发生的概率其实非常小。 总之就是让外围人员去干外围的事情,事关核心利益的机密就只能交给自己人,绝对不应该有丝毫的泄露。 所以她便离了酒肆去找来红衣和麻姑,又弄来了十几头大牲口来辅助搬运。本来看时间也觉得涛兄弟该休息好了,但是四娘寻思了一阵还是慑于其诡异而有用的能力,所以放弃了叫他也来帮忙的想法。 但这会儿毕竟是转向了下午,在她们深入黑暗的同时也见到许多人在陆续撤离。一路上当然有许多人主动过来打招呼,四娘也就从这交流中得知了今日的事情。 果然与她事先所想差不了太多,无非就是再也不用烧出火墙了,派出去做防范的人一整天都没有发现异常。可见土著大军们是被吓破了胆,不可能在短期之内重新杀回来。 当然也不需要有多么短期,只要再熬过大半天的时间就够了。到那时暗流大神便会中断交流,而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也将从那些小矮子们的生活中消失。 当然也会给那里留下一些东西,烧杀掳掠的恶行毕竟不是白做的。就好比今日的所得要要少了许多,因为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来回的赶路上了。 那主要是因为足够近的目标其实也没几个,所以早在前两日就被搜刮干净了。那么再要得到收获就只能转向远处,等搬运一空后又得继续向外,不然就只能面对人烟一空的无人村落。 可若只是无人倒也罢了,最多只是少了些俘虏而已。然而他们在前两天的行径显然是吓到了当地人,所以不但在离开前尽力藏匿物品,甚至还会制造一些陷阱来报复入侵者。 所以今天大家都不是很满意,甚至还有些人受到了轻伤。既然见到神使在此便凑了上来,又是抱怨、又是请求治疗的让人不好拒绝。 四娘起先还觉得应该继续赶路,毕竟她下来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很愿意被人拖慢速度。但看到这些伤患们都非常信赖自己,所以也觉得不好推拒在外,于是索性就原地坐了下来,捋起袖子就开始挨个治疗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了搬运的事情,于是便对红衣吩咐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忙,你就先去吧。装饰的东西记得要挑些漂亮的,还有就是大气一些的,可千万别把小物件给拿来啊!” “哎,知道了!” 红衣在表面上答应了一声,但在心里却是有些不满,直感到四娘这事做的不地道。 本来说好是叫自己来帮忙的,她还寻思着以四娘的体力肯定有保障,就算是做搬运也不会忙到太累的地步。但在这暗河中才走了没几里路呢,怎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让自己先走? 虽然嘴上说的是先走,但若是早早地到了地方还能等四娘赶上来再干活吗?具体的挑选和工作不还得落到自己和麻姑的身上,这又怎么可能轻松得了? 说是叫自己来帮忙的就要给足希望啊,怎么可以一转眼就撂挑子了呢? 可红衣就算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当先就赶着畜群继续深入。这一路上当然也不乏遇到回返之人,而且也有人在主动同他打招呼。但从频率和交流的事情上要低了不止一个层次,这让她的心中很是有些吃味。 她便悄悄地对麻姑咬起了耳朵:“这人啊,还是得有些本事的。你看涛兄弟就可以继续睡大觉,四娘那是管都不会管的。也就咱俩才会被呼来喝去的干活,而且还要装运这么多的箩筐呢!” 麻姑也随之看了一眼牲畜队伍,从那长长的样子便感到有些无力。她说实话也不算是个勤快人,不然也不至于会从事了十几年的服务业呢。但在同时也有些怕事,不然早就攀附上四娘他爹去当女混混了。 她便无奈的安慰道:“唉,谁让咱们没本事呢。现在也算是报上了四娘的大腿,所以还是不要再说那些了。毕竟都给咱分了那么多的好处,不用怎么积攒就可以过上轻松生活了呢。 而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被四娘呼来喝去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专程来找咱俩了。你看来的时候不是见到南城那些瘪爷了么?就算力气那么大也只能戳着刮土,等刮下来了再大大的吃一口土。 四娘怎么不用他们呢?还不是因为不把他们当自己人?所以能给四娘效力也算是种能耐,换别人还挨不上呢。” 红衣其实也知道这些,但一时就是在心中生出了些不平。所以在听到麻姑的开解后也没能缓颜,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声:“你啊……” 第869章 架子上的肉 昨日还为茫茫多的海量敌人发愁,但今日就可以出去管闲事、搞装修、以及搞义诊,这种事情换一般人可干不来。 但四娘不是一般人,因为她也是有过统领经验的。不仅知道有组织的团伙被打散了就很难再集结,而且还知道人数越多就越是如此,要重新整合起来所花费的功夫便会成倍增加。 对方或许会耐下性子这么做,但自己只需要拖上个一两天就够了。等时候到了谁管你有没有千军万马,又哪个会在乎你全身金甲? 反正拉开距离就是最好的防御,而黑门的存在就是能让未知世界相连通,只要再次关闭就完全不用怕了。那甚至都不是什么无限的距离,而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想要报仇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不过四娘也终究是不能在暗河中治疗,所以便转移到了酒肆中助人。 一个是因为这里潮气深重,多呆一阵便会感到寒气刺骨。再一个就是众人依旧是在用火把照明,不能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等待中。 所以转移地点是大家都赞同的事情,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会做出反对。只是“四娘又在治病”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这倒引得一些病号前来求诊。 若是治疗就会拖累速度,可若是不治就会显得不仁义,所以四娘在考虑过后便再次要求诊费,并且还提高了额度。这就造就了一个小门槛,只是想蹭个便宜的便会知难而退,而真想获得治疗的也不会在乎那点粮食。 这一坐诊就弄到了天色将黑,甚至是鲤都带着那些老兄弟们准备离开时才堪堪结束。但这并不是说结束了所有治疗,而是大部分人的眼盲症限制了活动时间,再是想求着治病也不得不返回家中。 而更多的信众们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出现,这部分人都是宁肯再走远一些也要获利的。不过为了能及时回来还是掐准了时间提前出发,这样就能借着天色余光返回家中了。 正是因为数量不少的人在零零散散的返回,所以那后院的门干脆就没有关过。知道的是四娘带着这些人出去发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北城酒肆在同城门抢生意呢。 正因为如此便不得不只开后门,希望大家能从四通八达的小巷中分流出去。至少得在正门看来还是人烟冷落,完全符合深秋天气凄冷的生意状态。 不过这样做其实已经近乎是掩耳盗铃,这河青城中将近有五六分之一的人已经参与其中,那么相关消息要扩散出去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四娘这样的做法应该是过往习惯使然,无论干点什么酒肆之外的事情都习惯遮遮掩掩。 待料理完各种闲杂之事后总算是拦住了几个帮众,并且安排着他们在自己店中看场子。她则是等到这时才想起先前要做的事情,于是就急吼吼地在地下隧道中大步赶路。 然而就算这样也没能帮上忙,只在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时就碰上了红衣和麻姑所驱赶的畜群。 只见在驮负的箩筐中装得满满当当,其中有着各种五颜六色的物件,都十分适合用来镶在土墙上做装饰。 就好比那平板大屏幕,黑堂堂板正大方质地均匀,触摸上去还能在柔软中稍作变形。这玩意虽然不适合放平了当桌面,但安在隧道中多少也能遮着些土味道。 还有些彩色硬壳子,只是看上去就觉得晶莹显明亮,若是火把经过也会显得分外亮。至于其中哪个是路牌,哪个是包装盒,又有哪个是玩具都全不知晓,只是看色彩艳丽便想要往墙上装。 但四娘第一眼并没先落在这些东西上,而是先向红衣等人解释道:“这有不少人都受了点儿伤,然后又跑来了许多治病的。没想到他们这么能耽搁,到现在才脱身呢。” 肯解释就是说有歉意,至少是做出了不好意思的态度。这就使得红衣面色稍缓,哪怕是被叫来跑腿的也希望能有些尊严。她也就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岔开了话题:“那不就是看中四娘您本事大嘛?换别人又怎么会得到如此崇奉?所以您是能者多劳就多照顾大家一些,我们这些本事小的也就只好用这些事来分忧了。” 既然在说话时并没有什么呛意,四娘也也算是稍稍放下了心,便顺着话头说道:“唉,其实泼烦的很,我也不想这么耽搁工夫呢。” 说话中她其实一直在同驮队相向而走,等这句话说完便正好走来牵住头牛,然后就转了方向要返回酒肆。走了没多久又交待道:“等回去后就把这些卸下来,然后再将这些牲口送到外面。白天干活夜晚休息才是正理,也不好把它们给累着了。” 几人在返回的路上又互相说了些闲话,无非就是互相告知了一下先前一阵都经历了什么,其实并无太多的营养。待诸事办妥后四娘又再次前往黑门,主要是保护那条通道不要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等她抵达目的地后却看到了一群人聚在火边吃烤肉,领头吆喝声最响亮的就是金头。 那金头也听到了隧道处的动静,在见到是四娘后便热情地招呼道:“哎,四娘来了!正说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来来来,这边刚好有才烤好的肉,再撒上弄来的红粒子可好吃了!” 所谓红粒子就是那边的主粮,在被河青城的人们得到后就改变了用途,转而成为了香辣的调味品。当然也可以当做止不住嘴的零食,但那就很考验食用者的忍耐力。 这东西是吃得越多便会觉得越辣,等吃下一大把了便会辣得受用者满脸通红,如同是遭到了酷刑一般。但偏偏很多人就喜欢这个劲,所以会如同仓鼠一般的不停往嘴中塞东西,直到被辣得痛苦不堪才去找水喝。 光是那香味和颜色就引得人口水大流,于是四娘便心情愉快地走过去一同分享。 第870章 食客 四娘看到了有不少人携带着武器,当然也有嫌麻烦暂时放在脚边的。只这一眼就知道不是“搜索队”会有的配置,显然是为了应付可能的战斗才武装起来的。 这主要因为土著们的战斗力太过贫弱,而且胆子也相当的小,只要随便走过去就能收获许多。于是有相当多的人都会为了省事而空手上阵,这样才能带回来更多的东西。 她便对着这些人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到现在还不回去?” 金头便答道:“看门啊,昨天你不是守了一晚上吗?我寻思着也不好让你累着,所以就拉了些兄弟们一起做看守。你看这不还准备了不少武器嘛,随便来百八十个小东西都不在话下,必能护得这大门平安。” 四娘来时是逆着光的,等走近了定睛一看才发现都不是外人,他们都是出自原来北城帮的老兄弟。当然北城帮现在也依然存在,并没有因为神教的出现而解散。其中既有干脏活方面的需要,也有双方在某些业务上并不重叠,所以还值得继续保留下去。 但就算如此也有些不乐意,因为她并不希望有外人将这只当作是大门,于是便出声纠正道:“要叫大神,暗流大神,懂不懂?” 以她的表情算是做得很严肃了,而且语气上也没有什么疏漏,却是引得一众兄弟们哄笑起来。这就让四娘又惊又怒,还以为是这些人不再给自己面子了。 金头等着笑声降低了一些,然后才开口说道:“这个吧,其实我才把这个事情刚给他们说过了,所以他们才会笑成这个样子。我可不是故意泄露的啊,主要是说秃噜嘴了。” “我……秃噜你个龟孙啊!” 四娘气得当场就骂出了声,并且甩开步子就向金头走去。但后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于是一个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跑向远处,根本不给四娘施暴的机会。 那些老兄弟们当然也要护着他,这算是给予坚持了“哥们义气”之人的奖励。谁也不喜欢被人瞒着骗着,所以也就愈加会给与戳破阴谋的勇士以赞赏。 他们一边站起来拦着四娘,最中还说着“给个面子”什么的,一边则是在同金头挤眉弄眼,表示会护住他的。 既然得到了如此的鼓励,金头干脆就放开了喊道:“都说不是故意的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可都是帮中的老兄弟、老叔伯,哪个岁数不都比你我大,他们难道真看不出来吗?这个事情真是能让咱们几个人就糊弄过去的?不还得有些人干脏活,有些人打掩护吗?你就为了这个要踹我?” 四娘闻言便是一愣,觉得这些话非常有条理,不可能是这憨货能自己说出来的。她将目光在这些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尤其着重落在了几个年岁大一些的人身上,并且重点看向了稍稍后退一些的昆。 如此便心道这些人果然早就起疑心了,常在街头混的哪个都不简单,因为他们的主业就是玩心眼!只是她又不可能对着这么一群人扯破脸,于是便只对着金头问道:“谁教你说这个的?谁教你的?” “是……没有谁!我自己想出来的!” 金头一开始还摄于四娘的淫威,本能地就在一个颤抖中想做交代了。不过他终究是有所成长,所以在忍一忍后就自己扛了下来。不满受到支唤就总会有这么一天,那么他就必须要靠着帮众弟兄们做支撑了。 这样的回答对四娘而言是出乎意料的,甚至还有些吃惊。愣神中便发现这群人都没有闲着,他们无不是在用眼色疯狂地做交流。这就让她产生了一丝忌惮,于是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应对之策了。 这会洞室中形势明显不妙,自己显然是处于劣势的,绝对不可以同这么十几个人扯破脸。四娘便降低了调子对金头说:“你说这是自己想出来的?那挺有长进的嘛!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聪明,这喜事该给老爹说道说道去。” 帮众们一直都习惯了强势的帮主,所以对这气势变化有些反应不及,一时都有些转不过弯来。而四娘则继续拿起了一块烤肉嚼了几口,然后才接着赞道:“嗯,不错,真香。这个东西来调味果然很香,而且吃了以后还会觉得浑身发热,正适合天冷的时候。这东西以后也可以卖出去,想必会有很多人都来交换的。当然也可以交给附近村民们去种,以后也就不必担心吃完没得吃了。” 一应帮众们既然见到没了发作的机会,便只好赞道“是,是啊,这样挺好的……” 而昆却不甘让四娘蒙混过去,于是就主动发难道:“这吃是好吃的,这东西也是好东西,可是四娘你怎么能吃独食呢?有了大买卖怎么可以独占?应该弟兄们一起赚嘛!” 这就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于是一堆混混们也不管帮中的上下秩序了,都点着头应和道:“是啊是啊,有好处应该一起赚嘛,你就不该独占!” 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看来这场发难是预谋已久的,今晚这事是想躲都躲不过去了。以往还想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看样子这个那是小瞧了别人,真当其他人都是笨蛋呢。 也只有见识少的人才会受迷信所惑,并且被自己的障眼法和似是而非的说辞给糊弄住。其实无论是言辞还是操作都有很多的漏洞,只要认真去分析思考便不难发现。 就好比巫师师徒俩都是看破不说破,然后等背过别人的时候才来分羹。卫捕头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思,见到这个机会难得自然也不会放过,加入进来便是为了在一个槽里拱食。 当然他们并没有同别人在做分享的打算,不然早就将真相宣扬得满天飞了。可见他们也知道资源是有限的,多拉来一个人便会少吃一大堆的好处呢。 也就是说四娘他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且最快的速度开始从中牟利。而广大的信众们则是不知不觉的,到现在一直都在忽悠中上缴份子,并且还会对所谓的神使和大神感恩戴德。 第871章 虎头蛇尾 巫师与捕头他们都不在这里,但在表现上则显示出后知后觉的状态。可就是稍晚些也不妨碍他们掺和一脚,而且还获得了分成的资格。 这些帮众们就要差上许多了,应该算是比后知后觉再靠后一些的状态。 虽然他们都较早参与了对异界的掠夺,可是到现在才想起该伸手获利。这就说明他们的心思还是转得稍慢,当然也要比盲从拜神的众人聪明一些。 不怕同村里人说话,就怕被稍微有点儿聪明的人纠缠,四娘现在就处于这种状况中。她还暗恨这些人怎么不继续傻下去,同大家一样乐呵呵的拜神难道不好吗? 然而终究是在这里正面对上了,就算不是憋得脸红脖子粗也不轻松。但在此刻的情况是敌众我寡,就算她勇力超出常人也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于是就只好无奈地说道:“等等,等等,你们容我先想一想!” 但这一群人并不想拖延时间,于是就推举着站出来质问道:“想什么呀?这事情就跟刚才说的那样办了不多好?一切都可以按照从前的老规矩,有什么好多想的?” “按照从前的老规矩?”四娘闻言就冷笑一声,到是感谢这帮人给自己提供了理由。于是在咳嗽清理了嗓子后便驳斥道:“按老规矩可是要上缴份子的,这个大家都还记得吧?我可曾多取过半分?” “没有。” 份子的事情上都是公开的,大家便只好如实回答。这一声赞同可以说是无可奈何,也就在同时帮四娘占定了道义的高地。她便趁着这股气势反击道:“既然说到了规矩的事情,那我便同大家说一说规矩。这帮中办大事的时候要招大家伙来,到时候分成也绝不可以亏待了每个兄弟,这是规矩吧?” 帮众们一听这样的叙述是中规中距,便也点着头赞同的:“是规矩。” 四娘便再问:“若是招了人来办事却不跟着做,那么不论是帮主叫帮众还是帮众拉帮主都是办不成事的。对这种事情也有规矩,那就是既不能让这种人再掺合事情,也没必要给他们分出好处是吧?” 这个合作方式就体现了北城帮的松散特性,帮主和帮众在权利与义务的事情上是基本平等的。可见他们在大多数时候都有各自的收入来源,基本可以保持各自行事的自由。有了好处都会优先照顾自己的利益,直到碰上少数人都无法搞定的事情时才会选择合作。 这一问就让帮众们有些虚了,毕竟在之前虫子世界时可是有些不地道。因为不少人都眼馋那物产丰足的天地,所以都带着家人做出了单飞的举动。 这可以说是非常不听招呼了,若是按规矩的确是没有再参合下去的资格。就算是心情上在想参与进核心层,但过往那不合作的历史已经亲手做下,这就使得他们都被推拒在了门外。 但这些人还是眼馋那客观的利益,于是都纷纷出言试图挽回: “不是,四娘,你说这个事情……” “我那时是被贪心迷了眼……” “那时不是不知道嘛,大家都没想到会走到这个地步。您可得大人有大量……” 这样的场景虽然纷乱噪杂,但着实是让四娘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在自己拳头大的时候更喜欢用拳头,而在别人拳头比自己大的时候才愿意讲道理。而此刻正是这么一个状况,所以最怕的是别人不愿意讲道理,那么在有什么鬼主意都无法拯救实力的碾压了。 她在这方面的谈判还是很娴熟,主要是过去在东城帮身上所经历的磨练。互相针对的恶斗通常都维持不了太久,然后就会需要话事人坐在一起互相退让,不然谁都没法过下去的。 所以当这些人的声音渐渐变小的时候,四娘便知道火候到了,于是她就抛出了自己的退让条件:“按规矩,你们是先负了我,所以是不能再掺合进这事了。如果不按规矩来,那其他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但按情理,大家都是同一个帮中处了多少年,毕竟还是老兄弟们用得顺手。所以我可以给你们另外的事情做,而且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而且我还要以祖先的姓氏发誓,这个事情上绝对不会说假话,否则就是天上打霹雳轰我!” 她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掷地有声,给人一种非常值得信赖的感觉。而且这也是一定会做的事情,毕竟现场围了这么多的人呢,要是不适当服些软就实在无法脱身。 因为这些帮众们不乏想卖个老脸来分点好处的,却也不乏仗着眼下人多就想无论如何都得弄来些好处的。 前者只是程度有限的贪婪而已,而且人数还不少,但也是稍微打发一下就能了结的麻烦。后者则是有些暴力倾向的恶徒,是绝不能让他们挑动起来事情的,否则形势就会立刻变得恶化,以致会急转直下到非常难看的地步。 这些家伙中有的控制不住表情,同时就露出了如同饿狼一般的气势,而有的则是心思较为深沉,但还是别一些无法控制的肌肉颤抖给暴露了出来。 但他们终究是有理智的,只要没有谈崩就还能压抑内心,而四娘的退让就刚刚能够满足这些人的最低要求。 几个帮众也就在这时接着问道:“啥事情呢?” “事情嘛也没有多麻烦,其实也就是干脏活、打掩护。”四娘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金头,明显是将那家伙刚才所说的作出了回敬。 而她也没有停下让大家苦恼,而是接着解释道:“这有的人吧,他就不那么爱听话,所以你们得教那些笨蛋听话。但有的人则是既笨又犟,那么白做什么就不用我提醒吧?” 这一帮混混们既然听这么说便咧开嘴笑了,果然是大家都熟悉的活计呢。于是他们都赶紧应承道:“嘿嘿嘿……不用不用,这些事情我们都熟!” 随后四娘又说:“巫师以前找咱们干的事情都熟吧?该翻白眼的时候翻白眼,该浑身抽的时候就得躺在地上抖,等气氛到了还得帮着喊口号,有谁忘了这些本事吗?” 于是帮众们便齐声吆喝道:“熟的很,大家都熟!” 第872章 家事(1) 帮众们只是来要好处的,只是视情况可能会有些数量上的差别。先前在说不过理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在获得四娘的承诺后又忙不迭的做配合。 其后的事情也就变得自然而然,大家都开始一如既往的夸下海口乱吹牛,分分钟都把自己夸成了忠义无双的永烈义士。当然这话也就是他们随口说说,而别人也就随便听听而已,没有谁真的往心里去。 甚至于高兴之下连守夜的事儿都不做了,他们一拍屁股就起身返家,只将四娘与金头两个人留在了洞室内。这倒不一定是因为忘事的缘故,而是他们都有些心虚,不想让四娘来追究自己冒犯的过错。 气势就是这么有趣的东西,只要占据了所谓的义理就能说话大声,哪怕是力量弱一些也没什么关系。而若是不占理了就会虚一些,只有具备了绝强的压倒性力量才能无视众议。 洞穴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火焰“噼啪”声在轻轻地作响。 四娘将烤肉放在火边上缓缓转动,专注的目光只盯在不断留下的肥油中。而金头则是一副坐在钉子上的表情,可是虽然浑身有捏却不敢站起来,而且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刚才的事情可是做的非常不地道,既泄露了四娘要求保守的秘密不说,还当众表态站在了四娘的对立面,只差是没有动手彻底撕破面皮了。 仅就这两件事便表现的无信不义,实在不是打个哈哈就能对付过去的。身为混混固然会不乏类似的行为,但也正因如此反而会以这一点来约束彼此,不然大家就再也无法合作了。 洞中的空气虽然较为阴凉,但在身前还是点起了篝火的。然而金头却是因心中的虚怯在不断发汗,一直在担心自己会遭到怎样的下场,所以汗水没多久就弄湿了前心和后背,当然还有额头及脸颊周围。 然而四娘并没有发难,而是一直都表现的非常悠哉。只是在觉得烤肉达到火候了才略抬眼,但只一瞥反而轻笑出了声,然后才不屑地命令道:“德性,擦一擦。” “哦?嗳!” 哪知得到吩咐的金头没有去擦自己头上的汗水,而是捉着自己的袖子去擦那块烤肉,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四娘当然不会让他如愿,是一抖手就将那烤肉拿远了,转而是冷着声音问道:“现在知道怕了,你那些弟兄们呢?跟你亲亲敬敬的老弟兄们呢?” 金头闻言便回身看向了出口,但那里只有漆黑一片的幽深长洞,此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所以他艰难地吞咽下了一大口唾沫,然后只是黯然的摇了摇头。 四娘接着又教训道:“他们得了好处便拍屁股走了,只叫你留在这里陪我说话,这一定是很够义气的事情吧?” 这话听在金头的耳中只感到无比讽刺,所以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垂头丧气地继续坐在原地。这样的抖动便使得汗珠子互相结合,然后就“啪嗒啪嗒”的砸在了地面上。 见金头露出了这么一副死狗的样子,四娘也觉得很无奈,就又说道:“是叫你把头上的汗水擦一擦,流得就跟跑了几里地似地,你是想把火给扑灭吗?” 金头随即也终于是动了动,不过擦出多少汗又会流出多少汗,一时也没有恢复正常的样子。 四娘就干脆把烤肉递了过去,然后劝道:“进来时你就叫我吃烤肉了,结果你把自己的那一份丢在地上,其他孙子们带着各自的跑了。我要吃口肉就只能自己忙活,不然就只能啃你们丢掉的骨头了。” 到这时金头才蠕动着嘴巴辩解道:“我是想请你吃肉的,可是,可是后来不是有事情吗?” 四娘又是冷笑一声,然后不屑地说道:“那肉是谁的?身后是谁的?事情又是谁的?你这么做合适吗?” “不合适。” “起码现在还能知道不合适,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傻下去呢。肉是我弄回来的,这个‘生意’是我经营的,招不招谁合作你还没有谱吗?像这些个货们能跟咱们一条心?” 说到这里就让金头又不乐意了,于是他便不满地嘟囔道:“都多少年的老兄弟了,好多人都是看着咱长大的。” 而四娘则立刻抢过话头说:“是啊,看着咱长大还把你往坑里推,一点搭救的意思都没有。换别人早把你拍死了,也就我还能继续做着跟你吃肉。” 这番话就让金头彻底无言,只是一把抢过了钢丝签子就吃了起来。这种方法还是涛兄弟教给大家的,至于主要的原料则是来自以前的“搬运”所得。 将肉切成小块就能增加表面积,所以在经受炙烤的时候便会快速变熟。再撒上红皮人的主粮便能香辣非常,混着汪出来的热油真是能挑动食欲。 可是金头吃在嘴中却觉得只有辣而已,并没有想象中该有的香味。这不是什么心理因素导致的问题,而是真的没有味道。他在嚼了几下后就只好将烤串递了回去,并且对四娘说:“你没撒盐。” 这个女人也曾小范围的自诩为美食家,她他哪里愿意相信自己会犯这种错误,于是就劈手夺过来尝了一口。品尝的结果与金头一样,结论就是她果然忘记放盐了。 但她哪里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错,于是反而骂道:“呸!有肉无盐当然没有味道,我只是给你传递一点人生的道理,懂不懂啊? 要有味道的话就自己去取!还想啥事我都给你办了吗?” “哦。” 金头这会依然是有些发蔫,虽然不知这会传递什么人生的道理,但还是习惯性的作出了服从。 重新撒了盐的烤肉果然很香,就算是忐忑也不会妨碍胃口。幸而四娘是抓了一把签子做烤肉的,所以她也在补了味道之后大嚼起来。 这一天忙忙碌碌的来回奔波,可以说是超出了平时的忙碌。城南城外的来回得有数里路,之后又在地下暗河中一路奔来,所以四娘吃起这顿饭是真觉得喷香一场。 待吃完后她才淡淡的说道:“不要再有下次了。” “哦。” 第873章 家事(2) 洞室之内一夜无话,就是在轮换守夜时也只是互相拍打而已,可见他们之间都没有交流的欲望了。 至次日才陆续又有人到来,不过在人数上与前几天相比要少得多。 因为大部分人都已知道这黑门即将关闭,所以不愿意在那长长的暗河中来回奔波。既有不愿意白费力去磨鞋子的想法,也多少有些不想随意浪费火把的意思。 而至于到来的人都不免会再次穿过黑门,并且认真在林地中绕着黑色基座转几圈。可以说他们都是冲着神奇而来的,所以都想在这黑门会明显发挥作用的时候多瞅上几眼。 以他们而言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就那点知识储备连研究的边都摸不上。最多是记下高多少、宽多少,而那颜色又是怎样的,除此之外就只有对非自然伟力的赞叹与羡慕了。 金头在这个时候便混入了人群,并不想因为大家注目的中心。但这样却反而拉近了与人们的距离,也就不免会受到一些询问了。 像是“此次捞取了多少好处”都是起码的,然后还有吹嘘在哪哪抢了些什么东西,又顺手宰了哪个不开眼的小土著。当人数渐多时话题也在变多,就不免有参与较早之人询问道:“金大,都一直忘了问了,这方天地该如何称呼啊?” “这个……” 金头没想到会有这个问题,于是一时语塞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像是第一个天地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长草,四娘随便起了个沃拿脂天地,意思就是“我哪知道这是哪里的天地啊!”。 而第二个天地中到处都是无法想象的高大建筑和死人骨头,那时所起的名字就比较容易懂了,也就是所谓的“白骨红尘界”。 至于此方天地却是一开始就有意劫掠,竟是忘了该起一个能叫得上的名字了。 四娘既然没有起名字的话,那金头也就当然不知道。他昨晚上还犯了过错呢,也不敢在此时胡乱起一个,只是拉着脸皮求红衣去找四娘给个名。 然而四娘也是一脸懵逼,她打一开始就想着抢劫呢,谁在乎那受害人叫什么。这都不是忘了的事情,而是根本就没有去想过这一茬。 要怪就只能怪前两次取下了名,竟然让大家养成了对天地名称的好奇。 于是神使大人便犯了难,一时就罹患了取名困难综合症,并且在现场就在腹中琢磨了起来:“红矮人天地?不行,这个太直白了。边上有条大河,叫大河天地?那也不行,这东西到处都是,容易起串了。那么……” 她在着急中就向四周看去,试图从周围就有的事物中得到一些借鉴。 然而洞室中与这方天地有关的都是些劫掠之物,除了那香辣的异族口粮之外也没啥特别了,她便想着:“要不就叫辣舌天地?不行不行,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味道,要不以后把我那酒肆改成这名字好了。” 再将目光一转便看在了半报废的悬浮车上,那上面不单是不但是有红衣捣鼓出来的恐怖装饰,还拴着两个当地土著。这就让四娘双目一亮,立刻就奔了过去问道:“哎哎,你们那叫啥地方啊?” 但她这样的拨拉注定是不会得到回应的,因为那祭司与雅鹿库吞差不多是两日未曾进食,身子骨已经是非常虚弱了。能撑到这会都算是底子扎实,至少在现在还没有挂掉。 四娘拍打了两下便发现情况不对,于是便亮出了左手的红鸟准备诊治。 按说本可以不必这么麻烦,只要去看守俘虏的地洞中去询问就可以了。但是当众展示“神迹”也是忽悠的重要部分,所以在救治的念头冒出时便做下了决定。 期间自然不乏喂水喂肉,只希望自己的努力不要白费。但那医疗器械果然是非常给力,竟然真就将蔫巴成两坨的小红皮给救了回来。 随后四娘便再次指着黑门做询问,但却是让祭司会错了意,以为这妖魔是嫌弃毗卡卢镇没有油水,所以要自己领路去卡托恩城刮地皮呢。 他本来还有些屈服,但想想惨死的众乡亲们还是有些不愿。催逼急了干脆就心一横地扭过头去,打定主意是再也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了。 但是雅路库吞却不然,他看到四娘所指也会错了意,但却是误以为在询问城市叫什么,于是就带着复杂的心思答道:“卡托恩,那座城市叫卡托恩。” 四娘其实在这俘虏开口的时候便后悔了,因为语言不通也无法做有效的交流,但她还为了强撑场面而宣称道:“听见没?你们听见没?这方天地叫卡托恩。” “哦,原来叫卡托恩天地呢。”大家虽然恍然大悟地做出了应承,但接着却疑惑道:“咦?这卡托恩是什么意思?” 四娘也不想将这事继续绞缠下去,便强令道:“卡托恩就是卡托恩,这是大神的旨意,你们用着就行了。” 不提河青城这帮人在说什么,只说祭司就在心中泛起了苦水,然后便责备着雅鹿库吞:“你怎么给他们说了呀?万一他们杀了过去可怎么办?这都是一些丧心病狂的妖魔啊!” 也就是这会刚被唤醒,身体其实还是很虚的,于是祭司在说完之后便觉得眼前发黑,随时可能会晕过去的样子。雅鹿库吞却不以为意地回答:“你傻吗?大城就在那里,不说名字他们就找不过去了?或许卡托恩会灭亡,但起码得留个名字下去吧。唔……” 然而许是四娘嫌这个小家伙太吵闹,又或是利用完了不想露出马脚,便随手从边上扯了一块腐肉堵了过去,立刻就将雅鹿库吞弄得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这是来自被斩碎的尸块,而且极有可能正是自己手下士兵的,这就让人也虚弱的雅鹿库吞惊怒非常,一提气就当着祭司的面晕了过去。 而那祭司别的没看懂,对这个让人闭嘴的举动还是看明白的,于是立刻就再次闭嘴别过了头去。 四娘随即就叫过了金头,并且吩咐道:“把他俩带回去洗刷干净,以后就放在咱们家用了。” 第874章 新礼 “家……” 听到这个字眼就让金头有些激动,自己果然是能回到那里的。心情大好之下也就顺带着下手轻了些,到时认真小心地将这两个俘虏解放了下来。 这两个小东西本是红衣找来的,所以也不知原来是被哪一家所抓住。反正就这么几天也是死了一些的,所以多两个少两个,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据说还在某处看押之处发生了莫名其妙的斗殴,光那尸体就在拖出来后磊放了足有三层多。 也亏得他在平时处理了不少内务,竟然还想得起一些人道措施,及时给这两个小家伙喂起了食物和饮水。只不过那食物是未作加工就硬生生塞进嘴里,至于水也是从就近的暗河中舀来并未煮过,所以吃到嘴中根本就如同受刑,完全体会不到一丝进食该有的享受。 但有的吃就算不错了,金头将他们稍微照顾了一下便再次捆绑起来,准备等返回的时候一起带上。 接下来其实就是百余人在洞中闲聊,而且是盘坐着只将目光看向黑门。并且随着时间靠后便不断有人返回,直至完全没有人想要呆在黑门对面了。 因为黑门对面本就没有什么好景色,再被四娘纵火烧过就更是变得满地焦黑。就算有少量仍戳在地面上的树杆,却只能透出几分凄凉的感觉。 以前也不是没有倒霉鬼错过了时间没能回来,所以到现在也就再没能见到他们,只有这些人的亲属还会时不时的念叨一番呢。 四娘待在这里是想做到有始有终,至少得确认不会有心怀敌意的人出现才行。而其他人呆在这里则大部分是出于好奇,他们跑了这么久过来只是为了目睹那一瞬间。 虽然都听说过黑门是如何关闭的,但还真没有几个人曾经看过。所以无论是为了见识神明威能也好,还是单纯为了满足好奇也罢,这些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异世界的景色。 只是这个等待的时间较为漫长,而且也不是很确定具体时间,所以只能在原地干等。四娘身为主事人也不好让大家太过无聊,只能是将先前编造出来的神话故事再讲一遍。 当然其中还有部分经过了巫师师徒的润色,并且以专业的角度增添了一些细节。这就使得讲述变得更加细致,而且是在向着主流神系悄然靠拢。 这么一改就相当于重构了新的设定,所以哪怕是讲述出来也如同是个新的故事,并不会让围坐的人们感到腻味。虽然讲述是为了等待,不过只要够精彩还是能引走大家的注意力。 不过四娘并没有装满一肚子的故事,总会有口干舌燥去润喉的需要,而大门的关闭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没有振聋发聩的巨大声响,也没有艳丽夺目的耀眼光芒,只是在瞬间就终结两个世界的连接。就如同是快速关上的一扇小窗户,又或是瞬间闭上了双眼,总之对面的光景就一点都看不到了。 原本接着白日的光亮还能使得洞室清晰非常,但在那一瞬之后就让人感到陷入了昏暗。毕竟这里还是有篝火的,无论是夜间照明还是取暖都一直未曾熄灭,于是便在此时又发挥出了基本的作用。 从明亮转入黑暗就不免使得大家一时看不清东西,于是洞中又变得乱糟糟了起来。在余火的提示下就令许多人想到了办法,他们便纷纷将能找到的可燃物丢进火堆,只求能立刻恢复对现状的把握。 而四娘也把握住了人心慌乱的时刻,她便很神棍的站在黑门之下高举起了双手,并且以发自肺腑的嗓门用力呼喊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 在场的都是暗流大神的信众,他们已在这几日养成了高呼口号的习惯。而听到神使的起头就如同扳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是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 “反正树枝草叶什么的都已经丢入篝火中了,在发生神迹的时候似乎就该是这么干的,不然反而是不正常的吧?” 大家都在心中这么想着,唯恐自己会成为异类。于是他们都以想象中的共识一起动作,只因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致才感到安心。这些人暂时都忘了自己过去是什么样子的,若拿出来做对比反而会觉得怪异吧。 如是高呼再三后视线就变得明亮了,这全赖丢进篝火中的燃料之功。不过从昏暗一片到逐渐明亮是个渐变的过程,大家的心情也就从慌乱而变得渐渐安定,甚而是同这卵用没有的口号联系了起来。 于是不少人都在心中敬服地想到:“啊,一下子感到好安心,这果然是神明才能做到的啊!” 若说什么是不知不觉,这些人的反应就是不知不觉。 黑门的关闭虽然不怎么有意思,但这些人随后彼此的反馈却更有趣一些,尽管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他们只顾着忙着礼神,或者在这个时候向神明许愿,完全没有去想别的什么。 不过还家的时候终于是会到的,目的既已达成便没逗留的理由,就算是四娘还想回到家中睡个舒服觉呢。于是人们便就着篝火引燃了火把,然后渐次离开了这处神明所在的洞室。 不过在离开前还会弯腰将手掌摸在台阶之上,以抚摸神明的身体作为此行的告别。在通过漫漫长道后便会从酒肆重返人间,他们又在这个时候将右手举起遮在了面前,算是信众在彼此告别时的特有礼仪。 而这些礼仪都是别处所没有的。 前者是大家对于黑门的敬畏所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后者则是因为暗河中缺少光源,所以在悬浮车靠近时都会因目光刺眼而去做遮挡。哪怕是持有火把时也会互相这么做,以至于新的礼节就这么诞生了。 四娘既是神明下的唯一使者,也是这个酒肆的合法主人,便站在后院门口一一相送。又让信众们感激非常,并且都认为她是个谦虚有礼的人。 然而具体的原因却满不是这么一回事,前几次都有人走了之后没关门,实在是让四娘很糟心。所以这个事情绝对不能重演,想要关上门就必须要将所有人送走才行! 第875章 去北边 “咳咳咳……” 厨房内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稍一分辨就知道是涛兄弟在里头。生火就不免会被烟呛到,尤其是在寒风倒灌的时候更容易发生。 四娘将其余人等送走后也不愿在院中多呆,于是踮着步就跑到灶台边取暖。而王涛在厨房内也没干别的,而是适时的端出了一碗红汤。 光闻气味就觉得喷香提神,显然怼了不少肉食在其中。而汤面上则是一副油汪汪的样子,不但是遮得热气散不出来,而且也看不清内里有什么食材。 四娘见状便面露喜色,知道这是涛兄弟整出来的新美味。她在得到那辣味的食物后就有所预感了,果然没多久就真的见到了新的烹饪美食。 她甚至都没有怀疑这会不会好吃,因为毕竟是涛兄弟做出来的嘛,怎么会难吃呢?唯一心疼的就是材料似乎放得有点多,也不知是加了多少肥油才能汪满了整个碗面。 既然都已经端了出来也便不再废话,四娘招呼着院中自己人就进了酒肆前堂。 反正现在的主要收入也不靠饮食买卖了,所以也没怎么经过打理,这门板竟是多日都未曾卸下来。更加上连日都是愈加的寒冷,那店中伙计也没有擦拭桌案,所以店中也积攒了一些尘土味。 不过几人多日来都有在野外和洞中进食的经历,所以在享用食物的时候也放低了要求,,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那汤果然是香辣香辣的,让食用的每个人都在小口品尝和嘴中的受虐中辗转反侧。不多时便让他们都是头上冒汗,可就算这样也无人愿意放慢速度。 “啊……决定了,就带一袋子这个去赔礼!”四娘满意地抚着肚子,并且当众就打定了主意。 红衣并不曾想起四娘曾招惹过谁,而且也不知谁敢接受四娘的赔礼,于是就好奇地问道:“赔礼?给谁呀?” 四娘则是将手指向白首山那边,然后略有些不舍的作了解释:“给那些骑马人呗,之前不是坑了他们吗?我觉得把这东西带过去就好,只要吃过就该明白我的诚意了。” “哦,这样啊……” 众人近几日都在忙着劫掠和别的事情,一听四娘所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前几日去交易时也没带多少东西,结果就仗着玩意新鲜竟换来了那么多的牲畜,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也很惊人。不过那换率都是当面比划出来的,若不是出了篓子恐怕也不会被戳穿。 想想自己这边还有许多的空瓶子呢,要是慢慢的挨个售卖出去可得多好,换来的牲畜岂不就一辈子都吃不完了?什么叫一本万利的买卖?就是这种用弯弯腰捡来的东西一转手,然后便能得到数不清楚群的买卖! 可惜呀,可惜…… 不但是金头与红衣等人都觉得有些心塞,心中都将那些坏事的家伙给恨了个透顶。而四娘可是身为最大得利者的,她就更是想起来便窝了一肚子火气,如此就再也不愿安坐在原地了。 歇息了没多久便招呼了红衣起身,然后要牵了畜群去北边弥补关系。鞠躬陪笑脸什么的想必都不会缺,更重要的是带去一些刀剑和各种金器,希望能够熄灭那些人们的怒火。 按说随行的事情以往都是叫上金头的,而且红衣的体质也稍微有些柔弱。但四娘还就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并且直到走入暗河中都没再更改。 一路上还跟装修的鲤他们打了招呼,并且还在风格上稍微交换了一下意见。不过以他们的审美也做不出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只是将弄来的各色器物镶嵌在洞壁两边。 换句话说就只是简单的堆砌而已,就好比王涛在看了后还一度产生了误解。他可是见过压缩的大件垃圾的,与之相比倒是觉得有几分神似。 地表的温度在一日的寒风中渐渐下降,而暗河中却是没有冷风,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自然也就不会感到多么冷了。可红衣还是对四娘的决定感到不解,尤其是觉得又累又危险。 虽然身体柔弱这一条并不成立,因为在来往的时候都可以乘坐牲畜。不过重要的大头则是颠簸和后续的危险上,她还可不想只跟四娘两个人去北面,尤其是极有可能面对一大帮愤怒的蛮子。 她便建议道:“我们为何不乘坐飞舟呢?那可是来回又快又安全的呢。四娘你也说过他们有很多人吧,万一不肯原谅可怎么办?” 四娘听到这个建议也犹豫了一下,心中就在使用飞舟的有限次数和便捷性上来回摇摆。红衣生怕她不听自己的建议,于是还加了一把劲地说:“咱们昨日运来的东西其实也不多,鲤他们都快用完了呢,所以还催过我要再弄来一些。 我想的是那飞舟挺能装东西的,若是在返程时捎带上一大堆就好了。那宝贝看着肚子可大了,装的东西肯定不比一个驮队带的少呢!” “好!” 四娘听完了就再无犹豫了,因为红衣正递上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于是她就转身再经地窖返回酒肆,并找到了正在小口喝酒的两个男人。 金头见状就是双目一亮,以为四娘改变主意要叫上自己了。但这姐姐来找的是涛兄弟,并且在连说带比划的的时候还是满面笑意,完全是一副热情待巴结的样子。 借用交通工具的事情反而没预想中的那么费劲,竟然是一说就达成了愿望。因为王涛知道手下的这些东西都有些年头了,若是不用迟早也会坏掉的,所以还不如趁状态较好的时候尽量发挥作用。 只是虽然想做到物尽其用,但同时也还担心可能会遭到滥用,这都是以他的认知没法平衡的事情。 然而四娘当车门被关上后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了,于是将目光看在了红衣的身边。那里正坐着存在感极低的麻姑,这下便要装载四个人了。 然而麻姑似乎也是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于是就在叹气后说道:“我一直是跟在红衣身边的,四娘你忘了吗?” 第876章 道歉 “嗯,我记得。” 四娘回答了一声就收回目光,面目严肃得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然而若是看她的双目还会察觉到一丝疑惑,可能正在刚才的记忆中搜寻某些碎片。 红衣也觉得有些尴尬,她觉得似乎是自己更加光彩夺目才才会发生这种事,要不然麻姑也不会经常性的受到如此忽视。所以在微微的失重后便主动找这友人说话,试图以自己的社交能力将其带入这个圈子中。 但这个说法却是失败了,不论是以见识还是观念都与四娘不同,所以也就没法制造一个聊天的氛围。至于涛兄弟在大多数时候都近似是个哑巴,也就更没法参与进来了。 所以当抵达北方草原的时候也只是这两个人在聊天而已,至于内容也不过是许多日常的琐碎之事。 地面上的人们原本也在做着日常之事,不过倒是被这不速之客的来临所打断了。 可以看到一些帐篷被掀去了外部毡毯,并且还有人在拆卸着木头骨架,并不乏有人正在打包和在健畜身上装载着什么。然而四娘她们这么一来就造成了惊吓,地上的人群就撂下了手上的事情躲藏起来。 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亲善举动,不过想想之前在这里做出的事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河青城的几人毕竟没有经历过游牧生活,于是都产生了一些无法理解的疑惑:“他们那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拆掉自己的房子呢?” 也就王涛知道这些人是要搬家了,或者该说是转场什么的。所以他便稍稍比划着做了些解释,至于效果则不怎么理想。因为没有过那样的生活,所以原本不解之人就依然无法理解。 唯一能让大家明白的就是表明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可惜无法以有效的沟通来传达心意。 四娘倒是不纠结这件事,因为毕竟已经相处这么些时日了,倘若事事都要弄个明白那就睡不成觉了。她也没有要求降落到地面上去,而是打开车门后呼唤利石老爹。 印象中还记得这里人对其作出的称呼,所以呼唤的声音自然也是尽量的在模仿。 众牧民本来还有些惧怕,但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放松了不少。他们甚至还有人探出了脑袋,并且抖动着喉头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许多人的颤音合在一起显然并不是为了沟通,而是为了当不受欢迎的人说话时进行打断。 他们于四娘都已经交换和来往过多次了,而且常会在一起喝酒、吃肉、唱歌。彼此的关系至少能在表面上过得去,直到上次才因过分的贪婪而产生了裂隙。不过这还不至于达到见面即战的地步,顶多就是当面做出不满和唾弃的举动而已。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表达出不满,而是扭动着脑袋帮着呼唤道:“老爹,那个坏女人又来了,找你呢!” 野狐部落中当得上这称呼的只有利石,很少有人能活到他那把年纪。而部落中满满的德行和威望也不足以担起这称呼,所以并不必担心会叫错了人。 部落中的年轻人们都能收起担心,那利石老爹就更是不会做出害怕的样子了。他便回应道:“来了,来了!我倒要看看她是来做什么的!” 他同时还爬上了一堆半人高的杂物上,并且挥着手示意大家安静。 四娘在见到正主后也没想着降落,因为那老头正是在人群之中呢。她再厉害也没有以一敌百的能力,自然并不想落入重围之中。 能做的选择也就只有隔空沟通了,这便与先前可以在一个帐篷中喝酒吃肉显出了差距。 两人便以手势和互相理解的语言交流了起来,主要起作用的就是一些不断重复的关键词。反正基本的语法算是相近的,所以大家也不需要理解所有的意思便能猜出大概。 也许不久后利石老爹也算弄清了这些客人的来意,于是便相部众们咨询道:“人家知道错了,是来做补偿的。大家怎么看?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吗?” 这些牧民们正在准备转场,至少在这个冬天是不会再回来了。冬季之神对于整个草原都越来越严厉,能不能挺到来年还是一回事呢,所以他们多少都希望能再捞一笔。 这些人们便嚷了起来,一时间就使得杂乱的场地更加混乱。 “还有那闪亮的棍子么?我想再换一个!” “带了那成袋的草籽了么?如果给我一袋就可以原谅你,而且还会给你两只羊!” “拿出金剑来赎罪吧!” 总体而言就是男人们倾向于获得工具,而女人们则希望能得到过冬的耐储食物。他们虽然都知道四娘有晶莹剔透的容器,但更知道部落的牲畜就是被那种东西给骗走了八百多头的。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交换那东西,生怕自己会再次受到欺骗。 四娘也认真地听着下面的声音,就算是再杂乱也不敢错过。当然主要截取的还是其中的关键词,而且都是被她记在心中的商品名称。 此行就是为了搞好关系的,所以每样都按照受欢迎的程度带了不少。 就好比金剑原本便是昂贵的东西,此行竟然非常豪气的带来了十把。不过在尺寸上显然略小,成人若是握在手中就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倒似乎更适合让半大的少年去使用。 这些东西不用说就是前几日的战利品,它们反正也都是四娘及金头凭本事抢来的。若是要自己用的话也有些上下不靠,所以便拿来到这里当做人情了。 然后便是一些玻璃瓶,其中还搭配灌装了酒肆的自酿酒。镜子也有几面,而且还都裹上了麻布和干草作为保护。 至于粮食也是双方都认可的硬通货,只不过在牧民们看来就成为了费心收集的草籽。这东西起码可以用来过冬,而且还不会减轻重量。不像牲畜会逐渐变轻,因为它们需要消耗自身脂肪来对抗严冬。 不过空心钢管和钢棍却是一个都没有,因为在筹备这些东西的时候都被王涛给拦了下来。他当然知道知道这是好东西,至少比青铜器什么的算是高科技材料,而且是许多年内都没有自行制造能力的。 第877章 这是什么 四娘在展示东西的时候还满脸期冀,希望能够消除这些人的怒火。不过她毕竟是在伸手够不着的空中,所以将东西放下来的时候都是通过绳筐完成的。 利石老爹看着这样的做法既是感到新鲜奇怪,也对四娘缩头缩脑的举动看不起。哪有来道歉还会高高在上的,这不是占自己便宜吗?他便伸手招呼道:“下来吧,下来咱们说说话,不会欺负你的!” 说话时还向后退了几步,并且还招呼着大家腾出了一小块空地。 四娘对这些人的行为进行了分析,于是不难弄明白他们要表达的意思。反正已经放下了小半的货品,这就让部分见到好处的牧民们露出了笑颜。这会再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的,谁还会对送东西上门的人喊打喊杀呢? 于是悬浮车不一会便降落在了地面,最终只有四娘一个人站在了草地上,并且还陪着笑脸向利石老爹道歉。不过她也不是全无防备,只看罩袍下面壮实了一圈的身姿便知穿着了防具。 这种细节大家当然都能看出来,不过却没有谁表示不满,最多只是在心里嘲笑一番就是了。 四娘也看到了牧民们的不屑,但还是厚着脸皮赔笑道歉。等将见面的程序走了一圈后也算正式成为了客人,她便端出了一坛炖肉,并且还热情地推荐道:“您尝尝这个,可好吃了。红彤彤的是火神的种子,你吃了它就能暖和起来,现再怎么冷都不怕了。” 其实说这么多都是白说,真正起作用的是她当面的示范。 坛子中的炖肉是准备好就带来了,有了悬浮车在速度上的优势甚至还保有相当的温度。四娘捧在手中便如抓着手炉一般,开了盖就先主动吃了一块肉,然后才夹出一块肉递送过去。 共享食物可以说是件亲密的事情,双方若真是互相不待见都坐不到一起去。这毕竟是一个总能带来新鲜东西的游商,利石老爹能亲身体会到他们带来的变化,所以也就并不愿彻底排斥他们。 不就是个奸商么,他们至少比草原上的马匪要可爱多了。 这老头便便接过的肉块,但在放在嘴中之前还笑着说道:“哎呀呀,你看你何必这个样子呢?早先做生意的时候多么老实,等稍微抖起来了就生出了坏心思。我要是你啊……” 然而他终究没能继续说下去,肉块散发出来的味道实在是太过诱人,惊得他当时就问道:“咦?这是什么味道?怎么从来都没闻过的样子?” 四娘也不管这老头先前说了什么,只是在一起注意到肉块的妙处时才出声建议:“吃,好吃,保管是你从来都没吃过的好东西。” 在这么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吸溜着嘴巴,并且用力的吧唧了起来。那声音响亮得几十步外都能听清楚,明显是一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 “呵呵……吃,你吃我也吃,谁都害不了谁。”利石老爹看四娘的表演便知得来上这么一口了,于是在调笑了一句后便也将其放进了嘴中。 虽然的肉块被不知名的东西染上了红色,但是平时宰杀的牲畜也都有红色的肌肉,所以也没什么可怕的。再说还有这个南蛮女人一起陪着吃,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人死拉垫背而已。 “唔!” 这肉块在刚入口的时候并没什么特别,然而在嚼裹了几下后却立刻就感受到了陌生的味道。那像是吃了毒草叶子后的疼痛,又像是喝了热奶茶时的灼热,再带着肉香都一股脑的弥漫在了口腔之中。 老爷子当时就被辣得面红耳赤,眼眶子里也汪满了泪水。因为他觉得整个舌头都在弹跳,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的在试图吞咽。 这本能反应在不及防备下当时就成功了,于是那辣意立刻就近身贴上了喉咙。滚烫的感觉依然是那么的浓烈,哪怕是在顺着食道滑下后还残留着许多刺激,竟让人整个人都精神一振了起来。 然而其他牧民们却不知晓其中关窍,只是看到自己部落的长者突然间就脸红脖子粗了起来,并且还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声音。 先前就有不少人还怀着恶意,在此时就更是将联想激发向了最糟糕的情况。有人当即就抄家伙叫骂道:“贼南蛮!你竟是这么的狠毒,为何要下毒害人?” 能说这话就说明没过脑子,居高临下的不论是射箭还是丢石头都能命中,谁还会专门跑这么近来给人下毒?而且还是这么快就发作的毒性? 但这一身汗还真就引偏了不少人的思路,于是许多部众们都怒目而视了起来。有那手快的便立刻抄起了就近的家伙,准备要为利石老爹报仇雪恨了。 悬浮车内的几人本还见得场中气氛稍缓,原本以为是能挽回双方关系的,但随即便因这样的变故而提起了心。无论是那一声喊还是抄家伙的举动都有些不妙,神经再大条也知道是对方准备要翻脸了。 车外的一声喊和抄家伙的举动可都不怎么友好,不论是金头还是王涛都有些心惊胆战,于是就立刻握紧了各自的武器。 好在利石老爷子清楚自己的事情,是当即就挥着手示意安全,并且招呼道:“没事没事,没有害我,你们退下!哎不对,你们谁带酒了?赶紧给我来一口!” 这解除误会的动作非常及时,王涛几乎都已经开始圈定瞄准目标了。再要冲突下去说不得就会先抢回四娘,然后对着这些牧民们突突一番。 不过情势的缓解也让他松了口气,终究是没有下定决心按下去。 利石在灌了几口奶酒后终于感觉不是那么辣了,不过后劲却依然让口腔有些不自在。然而回味着那味道却有着无比的诱惑,他忍不住地就再夹起一块放入了口中大嚼。 同样的感觉再次充满了嘴中,就算是有了心理准备也依然被辣的够呛。但这玩意儿是越吃越想吃,直到是满面红光了都不愿意放下。 但利石老爹还是有着不错的自制力的,于是就指着这一坛香辣的炖肉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第878章 这是卡吞子 四娘就知道会是这样,但凡参与了异界掠夺的人们都离不开这东西,时不时的会嗑上几粒。但她想当然的只以为利石老爹在问调料名称,于是就指着坛中答道:“你问这个啊,从卡吞那里弄来的。就叫卡吞子吧,卡吞子。” 按说应该是卡托恩来的,而且这异界粮食也有自己的名称。但四娘并没问过这到底叫什么,所以只以得到的地方做了命名。而且由于也不是很习惯红皮人的发音,于是在说话时不知不觉就将两个音节给合并了起来,擅自就命名成了卡吞子。 不过反正她有着最大的发言权,在此事上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的。 “这是什么鬼名字?从来都没听说过的样子。”利石老爹当即就在心中有些发闷地想到,不过随即又自行开释了起来:“没听过就没过吧,这才是应该有的事情。要不然活这么大多少也会听到一些传闻,多少也该知道这大致是什么的。” 不过那喷香爽辣的感觉实在是带劲,所以他便忍不住的问道:“还有吗?就这个卡吞……什么的?” 四娘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当然得意,这一坛肉可是自己特意制作并带来的呢。图的就是对方现在这个反应,若是有人不上钩岂不就白费劲了? 她便将胸脯拍得梆梆响,然后转身从身后提出了一个红色的小口袋。这玩意从里到外都是异界的原装货,甚至还都没有被打开。 当然拿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做交换的,四娘便当着利石老爹的面割开了袋口。她多少也会一些草原人的词汇,于是就连说带比划地介绍道:“这个,卡吞子,吃的。炖肉,放十粒,香。” “哦,调味料。” 利石老爹一看就大致明白四娘的意思了,而且也从其有所准备的举动中作出了猜测。双方在多次见面时都有交换的事情,几乎不会携带不相关的物品。 虽然这样的袋子比以往要小了许多,但若全装满了这样调味料的话还是很可观的。 四娘在说完后还在展示这东西的用法,于是就将手中的展示品捡出了两粒丢进嘴中,并且又再次特意大嚼了起来。不一会她也随即变得满面通红,甚至在寒风中还微微有些冒汗,完全是一副身在酷暑的模样。 “好东西!” 不但是利石老爹心中这么想着,在场的其他草原人尽管并未尝到味道,但还是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所有人都畏惧冬天的酷寒,并且无不痛恨手脚冰凉的感觉。而这种东西显然能给人带来温暖,或者能让人觉得获得温暖,不用想便知可在那严冬中发挥出多少作用了。 利石老爹下意识的就环视了一下周边,征求意见是个良好的传统。这自然就得到了许多人的鼓励,他便从袋中掏出了一把散给部众们品尝,并且同时还拍打着四娘的肩膀笑道:“朋友,你,最好的。这个,换么?” 许是四娘平时的作风太过粗豪,以至于老爹将她放在了同等地位上招待,一不小心就流露出了平时的作风。不过四娘也不在乎这些,以往在帮中吃肉喝酒的事情也没少做过。 她直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交易,并且顺便还能挽回一下双方的关系。流露于表面的窃喜最要不得的,眨眼间就被驱赶到了心底的深处。 不过此时却是对牧民们有些不利,因为他们都很直率的将表情露了出来,立刻就让山南的人们知道此行会大有收获了。而且不只是露出了渴望的表情,这些牧民们甚至直接越过了利石老爹试图进行交易。 这可是涉及到过冬的重要物资,凡是尝过的人都能体会到发热的感觉,于是他们的心儿也都跟着热了起来。于是接下来这群人就发自真心的将四娘围了起来,并且突然进入了唱歌和吹嘘环节。 什么骏马一样快、苍鹰一般高的字眼不停的往外冒,选取的歌谣也都是欢快热烈,糖是用来迎接最尊贵的客人的。 之后的事情便非常和睦了,这群人甚至停止了转场的忙碌也要招待四娘等人。而具体的做法就是操持出了一顿酒宴,并且是整个部落所有人都参与其中。 他们的迎接虽然非常热情,但是却让这些来自河青城的人们浑身发凉。不过那发凉的不是内心,而是被四五级北风吹拂的身躯。 他们的所在受到白首山的照顾,寒风再来临时便被阻挡了回去,甚至是受到了强制抬升。所以当冬天到来时还不怎么会影响到山南,但是对于山北而言却近乎于酷刑。 因此同一个季节里有人只需要穿的稍微厚实一些,就好比四娘他们这些人。而有人就需要里里外外的穿上皮衣了,就好比野狐部落这些人。 所以金头,王涛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走出悬浮车,而那身体较为娇弱的红衣就更不敢迎接寒风了。四娘能在外交流这么久一是靠着身体强健,另外则是打定了搞好关系的决心,不想失去获得牲畜的重要来源。 她便劝道:“你们都下来吧,这些人要请咱们吃喝呢,要是不一起来可显得不礼貌。等到了帐篷里头就舒服了,实在不行你们就拿这个对付一下。” 她说着就递过了一把卡吞子,并且率先还往自己嘴中丢了数粒。可见身体再结实也是有限度的,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得借助外物来让自己舒服一些。 车内的几人在四娘的要求下便都走了出来,只是之后的事情却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帐篷中的宴席是招待贵客的,因为那交换通常只需要同部落的头人完成就可以了。而既然整个部落都想要进行交换,而且也对带来了这神奇调味品的客人非常感激,那么便将酒宴的地方设置在了露天。 红衣看着那一人高的火堆虽然觉得很热,但是耐不住身后近似冰窟一样的冰寒啊。她便哀嚎地向四娘求道:“要不咱不吃了吧,四娘你想吃啥咱先回去好不好,我给你做!” 第879章 声张权利 牧民们请人吃喝是为了乐呵的,又怎么可能愿意见到客人们挨冻呢?所以他们随手就扯来坚硬的皮革,利用其坚固的特性遮成了一个小围子。 有个挡风的东西就能好过许多,再有篝火取暖便也不会觉得太过难受了。随后牧民们还奉上皮毛以助保暖,当然草原上特产的奶酒也是不停地送了上来。 有吃有喝自然就会又唱又跳起来,一时间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千户的队伍就驻扎在附近,当然也有人看到了悬浮车的来临。那消息很快就汇报给了正巡视中的百夫长,而此人正是矫勇善战的百夫长雀鹰。 不过此人并没有急匆匆的杀过来,而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知道吃不下对方,便立刻率队到千户官的帐篷中作了报告。 库赫仑正在帐篷中闲着无聊,听了这消息便来了精神翻身而起,并且抖着眉毛问道:“哦?你说那骗子又来了?而且还被野狐部落的人们热情招待?” 雀鹰立刻答道:“是的,野狐部落的人们又唱又跳,而且还频频敬上奶酒。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我们就在这边呢,竟敢如此无视我们!”前阵子才在南蛮手下吃了亏,库赫仑当然非常生气,但随即他又想到不解的地方便问道:“不对,他们为何要来这里?” 他以前只是听说过飞翔的传闻和故事,但要说亲眼看着人飞上天还是上次才有的。所以在问话的时候就微微有些担心,只是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才能安稳一些。 雀鹰倒是没有怕的意思,只是询问的事情倒也命手下去做过了,于是他便再答道:“听他们部众说是来道歉的,还为上次的事情做了许多赔偿。” “赔偿!” 库赫仑一听到这个字眼就神清气爽多了,就算是看着平时较为倔强的雀鹰也顺眼了不少。 只要对方是来讲道理的就行,那就不用比划谁的拳头大、谁的兵马壮了。打不过的才能做朋友,不动手才能做生意,这个事情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况且在那场交易中受害的是自己来的,那女人跑到野狐部落去做什么赔偿! 要知道那些畜群可是以自己的名义交换出去的,交易来的东西也是放在了自己这边。野狐部落起到的作用不过是暂时拆借而已,自己事后可是还得按照原数目还上呢! 当然还少不了一定的补偿才合规矩。 库赫仑可不愿吃下哑巴亏,于是便再次向着雀鹰追问道:“他们都赔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这些事情倒是难住雀鹰了,所以便面露为难的答不上来。因为他在打探的时候主要注重在进攻和防守的方面,在别的事情上倒是没有想太多。 库赫仑见状便无奈起身,并且唤来了吉达老兄弟一起前去拜访。 至于手下倒是没有带太多,也就是二三十个最精锐的部下而已。只不过人人都是带了双马且武装齐备,想打想逃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在走向雀鹰部落的时候还面色不定,但库赫仑在见到正主后便立刻换成了热情的面目。他在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意,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便招呼道:“啊呀呀,远方的客人可终于是想起我们了,可是怎么没有来到我的这边说说话呢?大家都是挺高兴的样子吗嘛,那么是有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呢?可不可以说出来也让我听一听?” 利石老爹见状就知来者不善,这个肥羔子向来都是看人换脸色。若是有说有笑了就必定有问题,这是在许多次交往中所得出的经验。 那么在这时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便也面露笑容地对着千户迎上去,然而却只是简短的说道:“千户大人。” 在说完后就退在一边将四娘让了出来,意思是自己并不敢充当这里的主人。当然同时也就是抛弃了解释的责任,只准备躲在一边闷声发大财了。 “哼,你这……” 虽然是有些不满这个软性的抵抗,但库赫仑在这样的场面中也不便发作。他便先同利石老爹说道:“这女人做生意不地道,早先可是坑了我的。所以有什么赔偿应该先给我,然后我才好把借调的牲畜还给你们部落。 先前的交易中尽是我吃亏了,所以一旦能找补回来就先得紧着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是两个部落头人的说话,他们的言行也都被各自的部众看在眼中,所以是没法撒谎的。老爹便甚觉可惜的点了点头,不过孩子心里直怨着:“这些南蛮怎么来的如此公开,自己想沾个便宜都被人看到了!” 库赫仑看到对方点头也面色稍缓,心中还道这老头总算是识相的。随后便走到四娘的面前,并亲自同这女人交流了起来。 反正双方在以前也经历过谈判,在那番连说话带比划过后也算是半个熟人了,多少也稍微能熟悉对方的交流方式。不多时便让四娘弄清了这胖子的来意,然后她也就立刻对赔偿的对象作出了表态: “对,您说的都对!我这就是专程来找您的!先前的定价是我搞错了,这些东西也是从别人那里‘弄’来的,所以一时也不知道他们该是个什么价。事后我也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对,所以就专程找您来赔礼道歉了。我这真是……” 虽然明知对方听不懂这么长的话语,但是四娘还是尽心尽力的说出心声。至少要在表情上表现出非常诚恳的样子,那么交流起来就算没有功劳也可以有苦劳吧? 况且她的辩解也不算是有什么错,这些东西的确是从“别人”那里“弄”来的,而且自己也的确不知道它们原本的价值。所以谈判中得出什么价不能全看自己说什么,还得看顾客可以接受什么样子的价格。 就好比在饥荒中所有人都饿,哪怕是拿了人头一样大的金子也没法吃。为了能活下去该换就得立刻做交换,不然手慢一点恐怕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第880章 调味品 所以小号的金剑递过去了,装了黍米酒的各色玻璃瓶也递过去了,粮食送过去了,当然还有被包装好的镜子也一起送了过去。 这些东西都都经过了库赫仑的一一点看,不过到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因为他对于镜子的估价有些低,所以还觉得这些补偿不够,自己若是同意就肯定会非常亏。 他便将双臂环抱在胸前,并且摇着头说道:“不够,不够,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少了。做生意要摸着良心啊,你这样难道不怕遭到天谴吗?” 四娘也听不懂太多的内容,只是从肢体语言分析出对方并不满意。她见状就有些犯难了,因为带来的东西就这么多啊。再要来回拉一趟的话可是会消耗飞舟的使用次数,相比之下她更愿意派出驮队来进行剩下的交付。 要说还是红衣更加善解人意,她悄悄捧着轻了不少的坛子就凑了过来。其中的肉块早已经被在场的牧民们分完了,但是还有许多人没能吃上。不过他们都知已经换到了所谓卡吞子,以后还可以再做出类似食物的。 这就为四娘做出了提醒,可她却不做察看的就将其递向了库赫仑。 这坛子不仅是轻了许多,却在不断的转手中还经过了寒风的吹拂,于是连着剩下的肉汤也都凝成了肉冻。 倘若是在静置中凝结的还好看一些,只要刮掉上层的油脂就就会觉得如同是大块的红玛瑙。不但外表会显得光洁细润,而且只要稍仔细注视就能发现这是半透明的,不难看到略深的地方去。 但以前的牧民们都只顾着吃肉了,所以剩下的肉汤是在翻动中逐渐凝结的。此时看上去就仿佛被剁烂的碎肉,而且还是疑似沾满了鲜血的那种。 库赫仑本还以为拿来的是什么好东西呢,所以是带着好奇之心探头去看的。不过所见却是一堆观感略有些恶心的东西,于是便不由略带嫌弃的将上身后稍仰,并且还大为失望地皱了皱眉。 四娘见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该怎么做,她也不做什么解释,只是用带来的勺子挖了一块就放进了嘴中。不过入嘴没多久便心道不妙,不由得开始担心是否能让对方满意了。? 因为这食物到现在已经降低温度了,吃到嘴中就影响着味道也大减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其中只有肉冻而没有肉,放到哪里都没有用这种东西招待客人的道理。 但她想收回时却也晚了,因为雀鹰当先就挤了过来,自告奋勇的要为千户大人试餐。 双方的关系在此时也说不上有多好,只是暂时放下了以前的过节没打起来而已。不过有一个百夫长来试吃还是有些过了,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牧奴去做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南蛮不会刻意下毒,对方既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有很多法子都可以害死人,完全不必要当面来做这种事情。况且先前就见过有许多野狐部的人在从中分食,要是有毒也早就该发作了。 所以么做也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前几日的冲突而不满,所以故意恶心对方而已。 他要过南蛮女人的勺子就舀了一块肉冻入嘴,并在嚼了几下后开始体会其中的味道。 最先弥散在口腔中的是本身的肉味,这是每个草原人都吃过的东西,所以也不难分辨出来。至于重头戏的辣味却被冰凉的感觉暂时压制住了,于是他接着品味到的是沁入味蕾的盐味。 这也是常见的调味品,稍有点能力的家庭都可以置办的起。 待到这时他便冷笑了起来,并且大声的嘲笑道:“不就是冷肉冻嘛,真是一点劲头都没有,只有婴儿和老人才会吃这种东西……” 但到此时却突然面色大变,因为口中的温度终于是融化了肉冻,也使得其中的主角在眨眼间就活跃了起来。这感觉仿佛是无数的小魔鬼在不停地拳打脚踢和戳刺,并且灼热的炭火一并倒进了口腔中。 雀鹰没有吃过这种调味料的味道,但是却有过试吃各种毒草的经验。当然是为了记住和辨别而吃的,摄入的毒素也是极为微量。 他当然记得那些毒物的基本特性,于是便立刻就吐出了口腔中的所有东西,并且立刻就惊叫道:“嗯,不对!这似乎是什么毒叶子的辣味?” 而且他在同时还摸向了腰间,掏出了酒囊就拼命的开始洗漱口腔。 千户这边的其他人便立刻大惊失色,于是便抄了家伙对准四娘一行,准备先将这些人扣下再说。要说立刻射杀还不至于,因为雀鹰百夫长的状况还没有变得更糟,或许对方还带了解毒的药剂呢? “别,可别!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咱们可以好好说!” “哈哈哈哈……” 四娘与在场的野狐部牧民们差不多是在同时作出的反应,不过所做出的表现却大相径庭。因为一方是打算进行沟通并解释,而另一方则是毫无顾忌地大笑了起来。 反正弓箭和利刃对准的不是自己,灌了点奶酒的牧民们也有些微醺,于是便不客气的笑道: “我吃辣味肉,百夫长吃辣味汤,哈哈哈……” “哎呀呀,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笑啊,我可以笑一年呢!” “哈哈哈……再来一个,就是那个‘不对,这是毒叶子’什么的,再来一个吧!” 利石老爹见状也知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不然说什么事他也会带上一定责任的。他迈两步就走在了库赫仑的身边,并且以耳语做了简单的解释。 “啊,啊,原来这个是新的调味品。嗯,明白了,你们都吃过了?很好!” 千户大人将所听到的东西摘要点重复了一遍,然后便对手下进行了安抚。接着又将目光在众牧民的身上转了一圈,待确定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后便亲自品尝了一口。 同样的味觉体验便也出现在了他的嘴中,不多时就果然感觉到了疼与热交杂的感觉。再坚持一会儿便觉得身上也跟着热了起来,哪怕是在寒风中也不再有多么难受了。 库赫仑对这个体验感到非常新奇,于是在闭上了一阵眼睛后才突然看向了四娘,并且目光灼灼的询问道:“还有吗?有多少?” 第881章 咳嗽 可见他们的生活是真的很乏味,每个人都对带来刺激的调味料非常热衷。这东西一出手就换来了他们的友谊,不论是寻常牧民还是千户大人都变得非常好说话了。 于是四娘此行便达成了缓和关系的目的,他们同山北之人连吃带喝的好不快活。不过带来的那一袋卡吞子大部分都落在了库赫仑的手中,利石老爹是拼命舍了面子才截留下少部分。 如果从前没有吃过如此香辣的东西还算罢了,可是一旦经历过又怎么是能轻易放下的?于是野狐部落找到机会便向四娘下了订单,指明愿意用牲畜去交换这么有味道的调味品。 既然有生意上门那当然不应该去取,于是四娘就安排金头在次日前来送货。不过到那时就不会是浪费飞舟的宝贵能力,而是让他单身一个人来此交易,并且最多是只允许他骑乘一匹牲畜。 这么做的目的首先是不靠谱的帮众,免得他们再因贪婪和愚蠢泄露了底细。其次就是对金头立场不稳的惩戒,因为让一个人驱赶牲畜可是不容易的事。 当然也可以说是一次小小的考验,因为谁也不喜欢立场有问题的家伙。原谅一次已是极限,再要是偷闲犯懒的坚持不下来只能说明没用,那么以后的合作还是不要再参加的好。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要做的就是吃酒喝肉带唱歌,并且当着山北人的面演示调味料的用法。 其实他们也是接触没几天,所有的用法都是吃过辣椒的王涛提供的。这货虽然不是专职的厨子,但烹饪的技巧起码要比这边的家伙们高得多,完全可以充当大厨的资格。 不过限于工具和材料的限制,他只是现场制作了烤肉和炖肉而已。至于重头戏当然就放在卡吞子的使用上了,展示的方法则是整粒丢进罐中和磨碎了撒上去。 食材在相互接触后便融为了一体,再经温度的加工就冒出了滚滚的香气。 王涛看着这食物就忍不住口水直流,虽然被许多人注视着但还是喝了一小口汤。他不住地在心里辩解道:“厨子就是要尝味道的,这是控制品质的重要步骤。” 不过在汤汁入口后却觉得食道麻痒,随后连整个肺部都觉得微痛了起来。接着便是引发了一堆的连锁反应,哪怕是再想控制也无法抵挡得咳嗽不停。 红衣见状就赶忙上去照顾,并且将咳嗽停不下来的王涛扶在了一边。她还连声劝地安慰道:“呛到了吧,来,到一边休息着。” 当然这只是小插曲,接下来四娘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接替着王涛完成了后续的烹饪工作。 这次拉关系的活动总的来说非常成功,不论是山北人还是山南人都非常满意。只是王涛的咳嗽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哪怕是努力压抑着也会觉得肺部痒痒得难受,仿佛丢了数十只小虫子在里头钻咬似的。 这个样子可不是正常的现象,没多久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担忧。因为等他们注意到不妙时已是准备回城了,而唯一能操作这飞天之物的却咳嗽的脸红脖子粗,只怕下一次就会将肺块都吐出来。 以这个样子不要说是成功画出什么神符,就算是想要念出咒语都是困难的吧? 不过这放在以前也许是个事,但在现在却是可以解决的。四娘便在意识到这个麻烦后主动站出来,并且对涛兄弟实施了治疗。她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也没有瞒着草原人,能让更多人知道她的神异也算是个宣传。 所以不但是库赫仑和利石老爹都能在侧围观,就连其他的牧民们也都看到了这一幕。只是先前已经作出了送别的仪式,所以当王涛身体康复后便返回悬浮车操作。随后这一群人就快速消失在了天际,没有给这些草原人们做出任何的交代。 实际上四娘他们也只当这是自家小事,自然没有想过该就此说些什么。 这样转身而走的举动或许可说是目中无人,但若挂上了一圈神秘光环便会显得是神仙风范,倘若不想说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在飞行中四娘又找上了王涛,并且指着他的胸部说:“刚才只是治了嗓子管,暂时让你不痒了而已。不过这里还有一圈地方有问题,我看还得给你再收拾收拾。” 她说着还将金鸟显示屏递了过去,意思是让涛兄弟亲自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因为显然这个异帮人更熟悉这些东西,不但是可以操作大件的夜明画,更是将这些飞舟、飞像什么的玩得如臂使指。 四娘觉得这点问题应该是难不住他的,所以与其解释有什么问题还会多费口舌,不如直接让其亲自去瞅瞅有什么问题。而且在很多的事情上都要倚重他,那么做出个坦诚沟通的样子也有助加深信赖。 王涛在接过了治疗仪后不由有些感慨:“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竟然能让一个粗豪的婆娘变成神医,这会让医院和相关大学大量倒闭的吧?当然有可能还会剩下那么几个,不过应该是最最精英的才行。 这玩意的能力怎么看怎么厉害,就好像传说中的巫术一样。怪不得四娘会用这东西来唬那些傻蛋们了,实际效果真是超级管用!” 但这样的念头也没有浮现太久,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看看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因为看四娘的样子显然是有点儿小麻烦,若是寻常小事恐怕就直接收拾掉了吧? 但这么一看便让他后背流汗、头皮发麻,感到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那屏幕中将自己胸腔内标示出了大块的区域,并且还给出了相当的文字进行描述。就算是相对的文盲也该知道情况不妙了,王涛立刻就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咳的那么凶。 甚至该说这不可能是突发急病,而是在前阵子自己时不时咳嗽时就有病兆了。只可惜那时未曾予以注意,竟然发展到四五分之一的肺部都有了问题。 他便颤抖着嘴皮自语道:“这,这怕不是肺炎吧?” 第882章 合作愉快 肺炎是可以治疗的,尤其是对于这套高科技的诊疗仪来说。 担惊受怕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只是稍微花了一点时间便完成了治疗。甚至于以悬浮车的速度都抵达了目的地,然后在停下没多久后就收拾好了。 王涛就算知道这主要功劳在于诊疗器也还是道谢连连,而且经此一事后的目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轻视了。因为他能够借助着工具飞上天,能够一眨眼就干掉百八十个活人,但是他不会治病。 仅就这一点便是极大的弱点,无论如何都是要依靠有能力的医生才能获得保障的。 事后想想那病因应该是在前一阵子种下的,仔细推导起来就恐怕离不开在艾匹拉大厦中的冒险。 那整座城市怕就不知经历了多少时光,而在隔绝了空气流动的建筑中就更是积满了灰尘。那数之不尽的细微尘埃中沉睡着数不清的小家伙,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在苏醒后大干一番。 王涛不仅是在其中摸爬滚打地拼命喘息,就是在正常的捡拾物品中也会吸入大量的粉尘和细菌。或许还要算上阴冷的洞室带来的刺激,他在事后可是整了一处个人空间做玩耍呢。 若再追究的话那里也是空气流通不便,真正是处不适合久呆的阴暗地方。 念想及此王涛就打算认真关注自己的健康,因为健康就是穿越的本钱嘛。所以他不但是准备将分到自己手中的东西清洗一遍,甚至于私自选好的个人动势也不打算再去了。 另外就是要坚决搞好与四娘的关系,因为这女人手中的装备可是从没见过充电的,一看就知道能使用很久很久。相比之下就显得那些悬浮车成了一次性用品,还是得尽快找出补充能源的方法才行。 不过在仔细考虑过后他便想到了自己的袖套,那东西的能量来源似乎也是同样的原理。只要稍作回忆便不难想起过度使用时都会觉得非常疲劳,那么这就多半是与人体能量相关的道具,说不定自己整个人就是块大电池呢。 不过想那么多也先得把握住眼下,王涛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不断说着感谢话,并且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四娘以前还对这个人有些疑虑,但见了如此态度也算是担心尽去了,所以也就对等地微笑说好话。 他们两个人相对于周围的其他人而言都掌握了不小的力量,换句话说就是超出了凡俗的层次。 能飞、能治疗、能看到听到远方……,这些在传说中都只有神灵才会做到的,而借助着科技工具也可以让两个普通人同样做到。 但谁让物以稀为贵呢,不能普及的东西就具有特殊性。 而且王涛大郅曾猜测过那诊疗仪已经绑定了主人,恐怕若强抢也不会得到治疗的能力,反而会搞坏了双方的关系。至于四娘则是不清楚王涛的力量来源,所以并不曾对他的袖套产生兴趣。 也就是双方都知道自己不能剥夺对方的力量,那么在如此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握手言和。他们二人都知道自己需要对方,那么便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下定决心要合作了。 麻姑原本是在酒肆中做看守的,没想到这些人出去一趟后关系就这么好了。她当然对这种状况看不明白,于是等同红衣独处的时候便悄悄说道:“真奇怪,他们俩明明都不怎么会说对方的话,可是突然间就这么有说有笑了?” 红衣多少也算是看清了点门道,她便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又会飞,又会治病的还能有啥?都是看着对方能耐大,所以觉得亲切呗!” 说话的时候略微带上了些酸意,只恨自己也是去了那天地的,怎么就不曾得到一星半点儿的能力呢? “哦……” 麻姑听了那番解释也不能说彻底理解,于是便只得有些发懵的应了一声。不过随即又低声问道:“回来的时候带啥东西了吗?我是说那些漂亮的。鲤他们说收拾完大部分东西了,至少是将洞壁都给打磨了一遍,就只是缺少合用的装饰品。 他说没材料也干不下去,所以就带着弟兄们早早的回了南城休息。临走前还让我给四娘带话来着,就是但凡有事都可以去找他们,什么时候叫就什么时候来。” 红衣一听就知道是装修的事情,但是返程路上大家都在关心涛兄弟的病情,所以谁都没有提起这茬。哪怕现在也是因为麻姑提醒才想起来,要不然还不知会忘到哪里去了呢。 她便有些惭愧的说:“这个……倒是没有捎带上。一会儿我去找四娘问一问吧,看看她会怎么说。” 麻姑可算是享受过未来科技的人,知道同样一段路程会有不到半刻和几个时辰的差距,她当然知道该选哪一个才会更轻松。这也算是以自身证实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吧。 所以就算是对着四娘也不免悄悄的抱怨道:“还能怎么说?肯定会舍不得让咱坐飞舟呗,一定会让咱带着驮队过去的。” 当然这话也只敢放在背后说说,当面是绝对不敢吐露一个字的。 红衣也知道此举是放心不过别人,所以四娘只能让信得过的自己和麻姑一起去搬运。所以听了这样的抱怨也是感同身受,便一起咧嘴苦笑了起来。 不过装修的事情也不是多么赶,所以她便灵机一动地建议道:“要不我就先将这事说与金头,然后咱们俩再一起返家如何?中间再去找别加熟人说会儿话,四娘就算是想找咱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麻姑听了这个建议当然惊讶,于是就小心的问道:“这样能行吗?” 不过这问话更多的是在询问成功可能,倒不像是准备阻止的样子。红衣一听就知道这姐姐是动心了,于是就更进一步的诱惑道:“你先走,过了街口记得要等我。说话的事情我来办,等交待完了就立刻跑得远远的。” 这已经从起念进步到了预谋阶段,于是麻姑立刻就答应道:“好!” 第883章 有所求(1) 夕阳照常在远山落下,朝阳照常从远山升起。 河青城的城垣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残旧不堪,抠紧了凹凸之处便能出溜下去。但是生活在其中的成员明显有了不一样,就连身上穿着的颜色也多了许多。 随之而来的就是许多令人惊讶的传说和故事,又夹杂着不少一时无法证实的志怪和流言。 大部分内容是描述一个强悍而凶残的魔神,然而结尾却不是给人间带来了混乱和毁灭,而是给追随者们带来胜利和财富。只是那魔神的本体居然不是别的什么,竟然是一扇大得离谱的黑门。 原本若只是流言还罢了,因为类似的传说差不多每隔一阵都会出现。通常都会随之跳出来一个外来的野巫师,又或是哪里的家伙突然疯癫地胡乱说话,并且引得好事者们编排出成串的故事。 但这次的指向非常明确,而且参与其中的主角也让大部分国人颇为意外。那城北酒肆的四娘本就是个混混坯子,很多人都见识过她的身手,并也曾猜测过她最终会得个什么下场。 大妈大娘们会聚在一起评判她和她那混账老爹,然后再向上溯及从前的从前曾发生过什么事。总之是要证明这一家自古以来都是混蛋,幸好是到这一代的男丁全都因遭祸而死了个干净。 大姑娘和小媳妇们则会兴奋的串着闲话,并且还会交流各自听来的传闻。在讲述那人的事迹时都是双眼发着亮光,仿佛自己成了故事中的主角一般。 至于男人们则又有不同,他们的举动要更实际一些。 其中以信众们的表现最为招摇,几乎是毫不在意的就在身上披挂上了彩色衣服。所持的器物也要么是从颜色到造型都是想不到的鲜艳漂亮,要么是坚硬结实得如同最上好的金器一般。 有的是凭辛苦实实在在捡来的,而有的则是凭本事抢来的,这些可都是神明亲自许可过的东西呢。 既是问心无愧地弄成了自己的东西,那么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呢?恐怕只有傻子才会将它们藏在洞里发霉吧? 而参与过掠夺的公门则有些不一样,他们串亲戚的频率突然密集了很多,并且还到处同熟人咬着耳朵。一看就是在准备什么的样子,而且还都会刻意避着其他人。 他们最常问的话就是“想好了吗?”和“准备好了吗?”,随后得到的回应则是“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以及“不会是骗我的吧?”。 这样毫无营养的对话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而且在这河青城内是从早上一直回响到傍晚的。 话题的主人并没有辟谣的心思,只是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家酒肆中不知在忙着什么。偶尔的出行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并且还通常会跟着几个故作凶狠和忠心状的小弟。 当然把身上的行头也换了一遍,皮子制的短靴能没过脚踝,而在脚尖上则装饰了金制呲牙兽口。 身上的衣服也是彩艳艳,几乎是一天一套从来不重样。只是身上却一直罩一件灰色长披风,就算人人都认为颜色不搭也从不换下来。 至于发髻却是少见的拢在了一起,并且还插上了闪亮繁密的金头饰。头饰上还镶着许多红绿漂亮石,会时不时的反射出明亮的光点。虽然那光点会在或低头或抬头时消失不见,但在左移目和右颦首之间则会现出更多的明亮星点。 好在这造型是红衣负责的,所以也就没有像地道那样杂乱无章。 那处所在虽然是以各种材料被重新装修过了,但是就颜色和选料都透着女性的柔和审美,而镶嵌和配置则透出的是毫无意义的堆砌。 这就让红衣感到非常的懊悔,自己可是花心思去挑那么多漂亮好料子的,怎么可以被整成一堆杂乱不堪的东西呢“ 早知道就就不该只顾着埋头选料,在运送到位后也应该指点着该怎么办的。结果当她们发现这熊样时都感到深为痛惜,并且也过不上那帮臭男人的面子就臭骂了一通。 鲤他们是真的尽力了,怎奈过往的生活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唯一能做的补救也只能是有功夫再收拾一下了。 其实他们装修的时间一共也才两三天,可见施工量并没有多么大。真要返工的话也花不了太长工夫,至少全都敲下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关键是在刚结束的“活动”中得到了许多教训,能作出决定的人们都急着要做出一些改变了。所以鲤这帮人就走入了四娘等人的视线,这会再用来干活就实在是浪费。 他们虽然不说是全部都膀大腰圆个子高,但是在腾挪闪躲上的功夫却是从小练就的。而且先前为了躲避公门追捕还跑入了沼泽地,并且还能囫囵个的从里头再跑出来,这就是一份不简单的本事。 卫捕头凭着关系一直在试图拉城兵下水,列阵的甲兵们能扛又能打,将来若弄到手中了也可以应付一些麻烦。不过就短期而言暂时还没能说服主要军官,只是稍稍说动了几个功夫不错的好手。 既然得不到成建制的士兵也不妨另辟蹊径,弄一些善于潜伏和侦察的人手也是不错的。而且这些人还要自身的底子足够好,并且也坚忍勇敢耐吃苦。 这些条件一列出来就剔除了大部分人,再与大家所知的人手做比对就更缩小了范围。 城兵中有一些,大户家特意练出来的有一些,通缉的恶棍中有一些,其余的便都在酒肆的地道里干装修呢。 四娘既然是有所求便不好臭骂一通,只能是捏着鼻子暂时忍耐了这不靠谱的装修。而且回过头还得请这帮人吃好喝好,并且连带着发下让他们心满意足的粮食和金帛。 这一帮苦兄弟们是从沼泽里趟个来回的,在回到城里后其实也没怎么休息好。不过听了四娘的要求和许诺还是没舍得推辞,当即就纷纷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 不过鲤在离开酒肆后还是对着老兄弟们叹气道:“哎呀呀,这可不是轻松活啊。” 第884章 有所求(2) 新的训练,新的装备伴着各种讨论都凑在了一起。 原来的北城混混、西城公门和南城苦力们也有同时相处一室内的机会,并且还就各自的意见畅言无忌。 “要我说还是得招子亮,硬茬还是鱼腩都得一扫眼就能辨出来。而且还得估摸出有多少便宜可占,是找着机会咬一口还是一口全吞都是门学问。 练成这本事说难不难,可是也花了我们好多年的努力。这玩意轻易也不会交给别人,今日看你们喝酒畅快,我就愿意认了这兄弟!” 说这话的也不知是混混还是公门,反正在平时没少干过欺软怕硬的勾当。 “要做事就得先保护好自己,你像什么头盔的不好遮掩,但是护心镜总得在衣服里揣上吧?还有就是先要磨练好配合,一个眼色和一个呼哨是什么意思都得做到心中有数。 你们单打独斗的能耐虽然厉害,但真要说起结阵配合还得看我们这些披甲的。该谁上去就不能后退,该谁掩护就一定得死命护着。有了这些本事虽不说能保你全都回来,起码能让大部分人都回来。” 说这话的不用猜,定是愿意合作的城兵军官。虽说国人都可以参与训练和轮流服役,但是真正参与战斗还是不多的。那战术上的素养就只能靠这些久在军伍之人,无论是口耳相传还是亲身经验都非常宝贵。 “你们说的发财买卖其实我们也都想过了,能分到好处那是当然好,我们兄弟一定不会错过的。但是若能好好活着我们也不会瞎胡闹,所以到时候还是看情况再说吧。 弟兄们都对在林间跑跳不陌生,逮着捡便宜的机会也不妨练练手。不过能不冒险还是尽量不冒险,万一伤了病了就更是受不了,到时候还请四娘多多关照。” 这话说得非常有保留余地,显然是打定了量力而为的念头。看到面目便是南城苦力们公认的好大哥,为了弟兄们的安危也是有必要来上这么一句的。 得利的事情大家都想有,危险的事情谁都不想要,所以限定一下该如何应对危险是真的非常有必要。 这些人已经在城里城外磨合了好多天,从商量做事方法到爬上爬下追逃跑走战都经历过了一遭。可以说是在忙碌中结下了相当的交情,所以吃吃喝喝联络感情的也就成了应有之义。 四娘在人群中始终都一言不发,她半眯着眼睛在尽量倾听各桌上的话题。摊子越大就意味着有更多人手,那么聆听他们的意见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在吃喝这事稍息一阵后她才坐直了身子,并且端起了一碗的酒水敬道:“这数日来都麻烦大家了,天这么冷的还一天天的往外跑,事情那么多的还要抽出工夫商量对策。明日大神会再次降恩,会有另一个天地在等着我们前往。 大家务必要齐心合力,吃喝穿用都快能从对面得来什么。当然还要小心又小心,千万不要触了那边公门的霉头。能交易的话就找机会交易,实在不行才可以那个什么,啊?” 说到这里虽然没有言明手段,但在座的人们都心照不宣的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曾经都是日日忙碌而不得空闲,虽不至于为下一顿饭吃什么而发愁,但总是得为下一个月和下一年有没有吃的而苦恼。 近期发生的事情突然就改变了他们的认知,并且以非常微弱的代价就能活得衣食饱暖,甚至还有大量东西可以拿出去做交易。这一切都要感谢暗流大神的惠赐,这一切都要感谢神使四娘的引领。 杀人放火不再是杀人放火,经神圣的名义就变成了惩戒和净化。抢劫掳掠也不再是抢劫掳掠,经神明的名义就变成了赏赐虔诚者的慷慨。 虽然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甚至于大部分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但没有人会拒绝那满满当当的粮仓,更不会拒绝在冬日的寒冷中穿上一身温暖的衣服。 这些人或许有的还良心未泯,但有了尊贵者的指引便恍然大悟,转眼间就能举得起屠刀、抢得了财货了。 待大家笑过后,四娘又说:“今年是神赐之年,大家可以给家人们带来吃穿用度,这都是神明的惠赐。明日就要再次为神而战了,大家满饮了此杯!” 这么一句也算是应有之意,正配合了他神棍的身份和风范。大家不管信不信的也都起身端酒,并且满脸红润的敬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神使四娘!” “哈哈哈哈……” 大家别的学的不快,这种拍马屁的事情倒是张张嘴就学会了。四娘纵使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也陶醉其中,并且在无数的赞颂声中飘飘欲仙。她不由得就当众大笑出声,活像一个聚众分赃的山大王。 不过她现在可是有人手、有装备、有组织、有教义,甚至还初步弄了一个行动纪律,完全就不是干那种糙活的人了。更关键的是河青城的县令已是多日未醒,而公门的众人都转投在了她的麾下,可以说是变相掌握了这座城防简陋的临河之地。 不过也不是所有饮宴者们都表现出一副亢奋样,还是有几个清醒者在慢慢的小酌的。 就好比卫,就好比巫师师徒,他们都对于那黑门的神秘能力非常在意。按说每一个天地都是不同的,那么有可能会碰上软弱美味的鱼腩大吃一通,当然也就有可能会被对面当作鱼腩轻易蹂躏。 在他们的经验中并不能确定未来如何,有时候好生意也会突然变成大麻烦。所以在近日的训练中虽无意亲身参与,但还是站在边上提出了许多的建议。 这些不仅仅是为了河青城的安危,也是为了自己和家财的安危。 尤其是卫以其资历做出了很多指导,他便在此时起身敬酒,并且稍稍的泼了一下凉水:“我在这里要提一句,那黑门其实也可以当做是个草丛。在拨开之前可能是只兔子,也有可能是只老虎。 所以希望诸位能警醒着一些,因为兔子有兔子的动静,而且老虎有老虎的臭气。多动动心思便能提前查知安危,趋利避害便能囫囵个的返回。 在这里我就先饮了此酒,预祝大家都能回来吧。” 酒宴的气氛立刻因此变低了许多,但没想到四娘却也因此清醒了一些,并且沉声赞道:“谢您吉言!” 第885章 预备穿越 核心和精干人员可以凑一起吃吃喝喝,主要的目的是在于联络感情。广大的信众及稍边缘一些的人就没这待遇了,他们只能在集体的聚会中聆听四娘的吩咐。 不过以他们的人数还是稍微有些多,硬要放在街上是摆不开的。城内倒是有两处宽敞地,一处是城中心的鼓楼周边,另一处则是公门之外的敞亮地。 四娘在寻过后却是哪里都没有选,主要是因为这些地方都不合她心意。 比如鼓楼既有报时的作用,在迎敌时也可以起到居中协调的功能。她纵使手下有了近千人也不占城中的多数,所以想想就放弃了在此招摇的事情。 而公门既是她从前讨厌前往的地方,而且在此地外面办事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也被她下意识的排除在外。最终选定的地方就是让“自己人”聚集到北城之外,而她本人则是登上了城墙进行动员。 不过此次的效果却是不怎么样,因为她一个肉嗓子也喊不了太远,只能让附近数十步的人听到,再远一些就只能看到嘴巴开阖了。 唯有信众们都在期盼着新的收获,所以不管能不能听到声音都在热情的呼喊。演技什么的这会儿都不重要,他们只期望能够再次畅快的进行收割。 所以喊了半天其实作用不大,于是四娘就招呼着让各支小队的队长前来听话。 这些所谓的队长们通常都是各家的家长,或有人丁稀少的则会几家聚成一队,并且推选出其中能干公平的人来带队。 不是没有人数特别多的家庭,但是也在多次的实践中自发拆分成了较小的规模。因为很多人投入到一条小街巷中肯定是浪费人力,若是按照搬运能力适当散开又会受到联络能力的限制。 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以小队规模选择不同方向搜检,这样就可以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去搜寻尽量大的空间了。 所以仅就小队长便凑过来了近百人,然后四娘才重新当着大家的面安排行动计划。也不求所有人都能听到,只是要给大家一个公开公正的形式而已。 把话说在前头是个非常好的办法,因为以后若是出了问题就可以甩掉一部分责任。听没听清或听没听得懂那都是各人自己的责任,四娘是完全不会认为这与自己有关的。 最后这场聚会的结束也没有什么新意,依然是以众人称颂大神的齐声高呼做结束。 当然其实并没有怎么齐,不过大致上是那么个意思。 可这事已经拉了近千人出城,那么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城中的其他人呢?所以在附近围观的就有同等数量,甚至在城内还有源源不绝的人群试图来看热闹。 这人群中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都希望能够抢占个好位置。不过四娘也没有组织类似事情的经验,所以说话办事都是捞干的,完全没有传达什么精神意见的罗圈话。当然她自己就把握着最高精神,那么有什么意见也都当场便说了。 略知内情的人只能看个懵懵懂懂,又因为隔的距离远所以更是听了个朦朦胧胧。但他们却并不怎么犯愁,因为等回去了自然会找到熟识的信众做解释的。 所以苦的只是单纯看热闹的人,原本还以为发生了啥大事呢,又或是从哪里来了个换东西的队伍。结果到后来什么都不是,居然让他们就这样顶着寒风在户外胡乱跑了一圈。 卫既没有站在城头,也没有站在人群之中,而是静静地立在四娘身后的城内。要说来这里其实也是个好位置,虽然是看不着正脸,但胜也在不会有太大的杂音干扰。 而他正在为身边的一个人做着解释,细细分析每一条安排背后都是什么意思。末了还劝说道:“怎么样?你已经见识过了那个调味料,也见识过了那些奇怪的东西,有没有想过往家里弄一些?咱们也算是有多少年的交情了,来了就肯定有位置,我肯定不会祸害你的。” 他劝说的正是相识的城兵军官,只不过对方好像还在犹豫。 从前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公家人,把那点小混混是瞅都不瞅一眼的。平时不要说有什么事会找到对方去办,就是在大街上走路都不屑与他们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他还在为面子上为难,至于心里却已经是在为可能的好处而心动了。 相同的事情也在其他地方发生,而且在传播上也有愈演愈烈之势。 就好比骨折痊愈的麻便在说服亲朋和四邻们,不论是展示的器具还是衣服都引得大家啧啧称奇,许多人都是千肯万肯的答应了。 “早就想一起去了,你可得为我们说些好话啊。” “还是麻最好了,有这种好事都会想到我们。” 这倒不是麻这个女人有多么好的口才,而是“追随四娘捞好处的传闻”已经传遍了河青城,差不多成了半公开的秘密。许多人都是缺少追随的门路,生怕是贸然而去反而会惹得对方不满。 但有熟人做引荐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不成功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至少还可以在以后继续尝试。 但是同样的事情在西城就是另一副境地,并且引发许多人都在叹息着。 他们自然不缺消息的来源,在城中总是有着或远或近的人可以拜托。在吃了亏后自然会不甘心失败,于是都会想尽各种办法去打探四娘的底细。 然而这一打探可就不得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传闻和匪夷所思的流言立刻就冒了出来,并且难以分辨其中的真假。 然而那些新奇艳丽的布匹是没法作假的,那些结实坚固的各种工具也不是一个混混头子能做出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传闻是真的,或者有相当部分是真的。 然而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事情真假,而在于他们与四娘的关系。 前一阵子的街头斗殴可是场面不小,各家大户都或多或少有子弟受伤。没有被四娘追着秋后算账已是大幸,又有谁敢于将自己送上去呢? 第886章 沙漠地形 姚家老祖缓缓地说道:“要不先托个人问一问吧,这样就算是不成也没关系,不会让面子上太过难堪了。” 其他几家可都已经吃了许多亏,在此时都愿意重新以姚家为尊。既然得到这老头的许可便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于是都开始纷纷的推荐自家的关系。 有些人能联系到老捕头,有些人能联系到巫师师徒,有些人则是试图与过去的雇佣关系去找苦工他们。 总之先前都是愁眉苦脸的不愿先开口,生怕被别人嘲笑自己要与那些小门小户厮混。但有人起了头就立刻变得各显神通,开始当众显示起了各自的人脉关系。 “……” 姚海环抱着双臂并没有参与讨论,目光中虽然流露出了嫌弃之色,但也因为各种传言的真实性分外好奇。在外浪荡不但是锻炼了身手和见识,也让他浏览了各种景色和异域的风俗。 现在听到那所谓黑门对面竟然可通其他天地,那么不管是不是真的都非常有趣。 要么真是天地间有如此奇物,可以让人轻易的前往各种奇异的环境。要么就真是有一群人从不知哪里得了好处,然后就集体地一起舌尖滚大石。 不过他今日的身份仅仅是老爷子身边的高级护卫,在这么多家属说话的场面里没有插嘴的余地。而且他左手的小手指还没有好利索呢,就算是心中再好奇也不打算向四娘低头。 只是这群人虽然有着许多资源,在各家吃的时候也都麻利爽快,结果在遇到一起后反而需要不停的协调了。于是这场聚会就只是提议再提议,讨论再讨论而已,最后竟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去联络四娘,而是采取了稳妥的方式——再看看。 这些西城大户们虽然由于谨慎和狐疑而逡巡不前,不过黑门在开的时间还是如约在这个晚上到来了。 “哦……” “圣哉!” 一群人发出了各自的惊叹声,而且就连四娘也未能免俗。虽然曾经亲眼见过了那黑门的开启,不过当再次见到时也依然会为之赞叹。 不理解就是不理解,恐怕看个一万次也是无法弄清其中奥妙的吧。 只不过在惊叹过后却是一阵寂静,并且久久的没人说些什么。因为在场大部分人最多都只在方圆百里内行动,他们从未见过眼前出现的风景。 哪怕就是为首的四娘也有些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称呼此次出现的天地。 对面的世界几乎是荒芜一片,刺目的太阳正高高的挂在天空。整片大地上充满了细沙和坚硬的石块,期间偶尔还点缀着一些荒芜的乱草。 这里似乎是两片地形的过渡区,因为在更远处有着起伏的丘陵。只不过那上面没有任何树木,更是看不到一丝绿草的迹象。 对面的风景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偶尔掠过的旋风才会带起许多沙尘。不过这旋风却是在生发时没有什么预兆,在移动过一阵后也会突然散去。 热腾腾的阳光就照在这样的地形上面,而这样的地形也向四周反射出了黄堂堂的亮光。空气在这亮光中肯定是被加热了,只要看向远方便会发现有景色在不断抖动。 在场恐怕只有王涛才知道这是沙漠,或许还有一部分是戈壁。虽然他也没有去过类似的地形,但是在电影和纪录片中还是见过的,也因此能够表现得见怪不怪。 相较之下便能获得一个超然的视角,有时候悄悄注意其他人的表情也是挺有意思的。 就好比大多数人都被惊得合不拢嘴,甚至就连神经粗大的四娘也会瞪大了眼。甚至在人群中的几个老家伙都有些惊疑不定,并且还会互相交换眼神。 王涛当众便呵呵一笑,同时还生出了一点优越感。能比别人还镇静也是挺不错的嘛,不是说大人物都要有大风范的么? 东张西望一会儿后便轻轻地走向红衣,并且从她手持的篮子中掏出了一只小鸡,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就扔过了黑门。 那黄绒绒的一团也不会飞,在空中挣扎着甚至还翻了几个圈才落到地上。起初还有些颤抖的翻过身来,并且懵头懵脑地打量四周。然而可能是这地面上略有些炽热,于是没有呆多久就立刻拍打着小翅膀兜圈子跳腾。 转了几圈后也发现依旧是浑身滚烫,并不能解决眼下身上的问题。也真不知那小鸡是遭了怎样的孽,竟然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不过它终究是受本能的引导去寻求阴影,试图在烈阳和滚烫的大地之间寻求一片庇护所。 于是门这边的人们见着那只小鸡飞了出去,然后又见这只小鸡拍打着翅膀逃了回来,但就是不知涛兄弟这么做的原因。 而王涛则是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嗯,能活着回来就行,说明对面的气压还算合适。而且也也没有什么毒气,至少有着可以让小鸡活下来的氧气。” 经历的越多便会思考的越多,而思考得越多便会对以前的冒失感到庆幸。 他不知有谁曾经去过那么多的异世界,不过像他这样没多少防护还胡乱闯的恐怕不多吧? 就好比去一些落后的热带地区前要不停地注射各种疫苗,不然很有可能就会与当地的奇怪疾病亲密接触。 然而那种地区还算是有人提醒的,像是他的前几次穿越根本就无人提醒,一切只能靠自己在未知中摸索。 其中曾经遭到顶级猎食者的追杀,不过幸亏自己是超脱那条食物链的存在,所以能够在惊慌中做到轻松反杀。 也曾经同脱序的人工智能斗智斗勇,也不知是中了哪里的狗屎运才幸存了下来。就算是现在回想也会满身是汗,有时候甚至会被吓得在半夜被噩梦所惊醒。 小鸡这种东西非常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当场死给你看。不过也正因如此就成了良好的探路工具,可以用来试探对面是否存在起码的生存环境。 一个能让小鸡活下来的天地应该坏不到哪去,哪怕那里是一片沙漠和戈壁。 王涛随即又弯腰捉住了小鸡,然后向着黑门对面丢出了一块石头。 第887章 荒漠戈壁 “下落的速度大致正常,重力应该跟这边差不多。”王涛认真观察了石头下落的样子,然后便扭头对着一群人说到。 这一点可是来自中学的物理知识,足以影响他们在穿越后的行事方法。 倘若去了重力较小的异界就能一用力跳得更高,而对面的重力若是较大则会限制他们的行动,甚至有可能生生的就将浑身骨头给压断。 但这种科学认知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解释给身边的其他人。 “闲的吧?没事就胡乱扔石头。” “我说咱们过不过去?老在这呆着干啥?” “搞什么啊!?” 人群中在互相交换着眼神,熟识的人们则在悄声发出质疑。不过更有人在看到对面风景后就失望了,因为他们只希望得到精美的布匹和华丽的金器,没有谁会对满地的沙子感兴趣。 其中四娘可以说是最失望的,因为她还想从此次的穿越中大捞一笔呢,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着力拉拢鲤那帮家伙。 于是衣食酒水都按人头管够供应,简陋的护身轻甲也可着能得到的东西稍稍置办了一些,并且还陪着他们编练了相对应的战斗预演,结果等开了门却是什么都没有! 不,也不能说是什么都没有,起码对面的沙子和石头是管够的。 四娘当先就穿过了黑门,并且站在高出地面的基座上向着远处望去。然而就是换过了所有角度却没能得到任何收获,此次出现的世界只是一片让人心悸的荒芜。 不要说什么城镇村落,也不要说有什么道路行人,不断扫视中就连道淡淡的炊烟都不曾发现。 其他人也没有哪个还呆在洞室中,哪怕知道对面会让人失望也都跟了过来。 至少这次能够再次见到个新天地,也算是见证了黑门的不可思议。这对于新人而言尤其如此,鲤那帮人都忍不住地大呼小叫起来。 以前见过的不是山地就是平原,而且哪里都不是缺绿色的地方,所以见到如此景色也都感到非常新奇。 四娘在起初也有着如此心情,不过在想明白此行可能会一无所得后就变得大失所望。她以目光示意几个能说得上话的聚在一旁做商议,试图讨论该怎么面对眼下的状况。 鲤作为那帮兄弟们信得过的头目本也在说笑之中,见了这情景便也凑过去做参与。他头一句话就是:“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向着哪里去?” 四娘心中在此刻也差不多是这个问题,所以不但是弄得一脑袋浆糊,但是对这个问题感到几分不耐。她便没好气地甩了一句:“不知道!我还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呢!” 鲤来此可是为了发财的,一见主事者竟如此说便凉了心。但他又不肯此行只是空跑,于是便紧上前两步催促道:“那赶紧想想办法吧,弟兄们可都等着发财呢。” 捕头和巫师纵使老迈稳重,但在听了这话后也在心中暗骂道:“废话,难道我们就不想发财吗?” 但他们都是何等身份?以前是就算当面见到鲤这样的人也不会去看的,又怎会在此时与其搭腔?倒是红衣站出来做了和事佬,既是对着鲤,也是对着周围几人劝道:“知道,知道,到这边不就是为了得好处的吗?你看我们现在不正准备商量呢么?你先稍安勿躁听听大家怎么说,万一有办法了呢?” 而巫师的徒弟也在接下来插话道:“先把人撒出去吧,向着几个方向跑上个几里路。若是有发现了就回来报告,若是没有发现了就先走满二十里。” 绿在说完这些话后就闭上了嘴,,金头等了半天才知道他已说完了,于是就好奇地问道:“那二十里之后呢?” 这次既然是金头问的便不一样了,老巫师便看在四娘的面子上开口作答:“二十里后还没能发现人烟就回来吧,然后大家就各回各家去休息。” 这话倒是说得非常明白,穿越到其他天地就是为了发财。而无论是俘虏还是财货都会富集在人口聚集处,所以寻找的时候便以当地聚落为初步目标。 其实若是没有人烟也可以指望自然资源的,就好比可以拉网狩猎野兽,看看哪里有暴露于地面的矿石。实在不行也可以将目光放在木头上,砍伐一些存放在洞室中也可以作为柴火,这样就能省去从酒肆往这里搬运的麻烦了。 只是尽量不要沦落到最后一种,因为那会意味着不会有太多的收获,反而要为打柴的人们支付一些报酬。 不过以现在的状况却是更为糟糕,因为放眼望去是连植物都没有,甚至是就连柴火都无法获得的。 既然如此便算完成了初步的商议,新组建的侦查队伍便被撒向了八个方向。鲤自打从前就是与兄弟们一起共甘苦,所以此次行动也是参与了其中。 他们虽然知道四娘掌握着可以飞天的能力,但是却没敢提出用这个方法去侦察。 因为事先都说好这活是给他们干来的,若是人家能查了还要这些人干什么?外面哪怕是干燥酷热的也得走一遭,甚至是来回这么一趟下来没什么收获也得坚持。 因为在回到这里时不仅能带回来坏消息,还能带回来一身的酸臭汗水。也就是所谓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找到四娘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要补偿了。 四娘不主动提出也是自有苦衷,总不能一次次的让王涛当众“施法”吧?那样就算是笨蛋多看几次也知道谁有能耐了,到时候大家便肯定会去讨好王涛的。 至于王涛本人则是对沙漠的认知早已根深蒂固,所以步认为在这种环境中会获得什么收获,那几乎是个极小概率的事情。于是他就干脆只打算晒晒太阳,并不打算为此次的穿越行动提供技术支持了。 那些科技工具都受到了能源储备的限制,所以肯定是用一次就少一次的,完全不值得为这片黄沙做丁点浪费。 不过话说回来这边的太阳还真挺舒服的,哪怕是烫得皮肤发疼也比洞室中的阴凉环境要好。当然也有可能会在晒一阵后不耐酷热,到时候恐怕又会觉得暗河中要更湿润凉爽了。 第888章 等待 卫既没有在外晒太阳,也没有返回洞室,而是就近找着黑色基座的台阶坐下来。 他曾去过落满大雪的山巅,也曾在连绵的暴雨中被围困数日,但对于如此地形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不过就是再新奇也过于单调了,不久就因为刺目的光线而垂下了眼皮。 他微侧着身子便同巫师感慨道:“哎呀呀,这可真有意思。记得来的时候是晚上吧,这里却是明晃晃的大太阳地。若不是四娘提醒过还真会让人大吃一惊,这黑家伙到底能沟通多少的天地啊?” “是暗流大神,通天彻地的暗流大神。”老巫师并没有接他的茬,而是对于刚刚的小小不敬做了纠正。 这可以说是职业习惯吧,不论是见到任何的神明都会维护,当然会优先维护自己的神明。毕竟这可是赏饭的大神呢,无论如何都得让别人保留起码的敬意,至少不能表现的太过不屑。 当然那提着家伙站在面前的人除外,他们说啥就是啥,千万不可有半点违逆。那些太过有职业道德的同道们多半就是迈不过这个坎,于是年纪轻轻的就被砍成了七八段。 “哼,你们啊……” 卫很熟悉这家伙的做派,但毕竟他现在也是吃这碗饭了,所以就没有再多说啥。 四娘则是突然说:“我们,该说我们。大家以后都是靠着这位大神吃饭了,所以人前人后的都得留几分面子。我们就是距离神明最近的仆人,若是我们都没有敬意还能行吗?” “……” 老公门从来都只服卷册文书的律条,还有就是颁布命令便可调度人员的权利。过去大半辈子从来都只听上级的命令,并且从来都对那些混混们不假辞色。 今时此日也就是让这小丫头得了先机,可惜这么大好的机缘没落在自己家的院中。所以是慢了半步就步步慢,甚至在此时也只能以合作者的身份参与其中。 哪怕是再于年岁和手段上有不满也只能忍着,一切都得等摸清楚此间的各处细节,然后才能再做计较。 不过有的人可以凭着一头白发闲坐干等,而有的人却得在一旁不停的忙忙碌碌。 红衣持刀分了肉,麻姑用锅盛了水,并有闲不住的王涛在一旁往火堆中丢柴火。他们这回是要做一锅碎肉数米粥,并且还准备往其中多撒一些盐巴。 他们在来之前都是提前吃了的,做这么一锅主要是为了提供给侦查的队伍。 因为劳累会消耗体力,而出汗则会消耗水分和盐分,更何况是在烈日下来回这么一趟了。这么一锅食物虽然说不上丰盛,但起码能充分的补充来回奔波造成的亏欠。 只是仅以人力步行是较为缓慢的,随着日光的西移便让不少人都觉得无聊了起来。 红衣与麻姑就开始打起了草鞋,因为前阵子四娘突然不许乘坐飞舟了,所以她们要跑这么远就会比较费鞋。至于相关原因倒也是做了询问,以后就算再不舍也知道轻重的情愿步行了。 而老巫师闲着也是闲着,别让徒弟代劳讲述神话故事。这既可以显示他们师徒的专业能力,又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至于那一锅粥早就被煮开了,然后在被添了些水后盖上锅盖,并且还撤到了距离火堆略远一些。这样就既能有热源保持不至于太凉,又可以保证不因为疏忽而烤成焦炭。 而在王涛那边则是略略有些后悔,他到这时就开始觉得应该派出机器的。哪怕只是在天上转这么一圈都行,只要能给大家一个交代就可以了。 这样就就可以让他们知道外面是无人区,所以此次行动不会有什么收获的。到时候大家就可以早早踏上返回的路途,并且能在天亮前好好睡一觉。 至少睡觉的时候还可以做梦,锦衣美食、豪宅大屋的什么都会有的,光秃秃的现实完全可以跑到梦境中获得补偿嘛! 至于四娘则是趁这机会堵住了卫老头,并且将其揪到了离所有人都比较远的地方。这么干是为了方便办事,且也不至于泄露自己的秘密。 她眯着眼睛冷笑道:“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卫毕竟是个老头了,在力量上肯定不如身高体壮的四娘。他被堵到洞壁的边上也无法后退,向着左右两边更是一双胳膊限制住了去路。他只好无奈的劝道:“你,你别这个样子,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四娘听这话就有些激动,于是便砸着洞壁叫道:“有话好好说?前阵子有那么多的机会说话的,可是你怎么就是一直在回避我?” 卫生怕把别人招来,于是就立刻解释道:“你听我说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我这不是为了大家的事在忙吗?你都看见的。” “看见什么了?看见你一直回避我的示意,哪怕是当面邀请都不肯跟我独处?还是看见了你总是跟着其他人在一起,根本就不给咱们俩单独说话的机会?” “咳咳!” 卫越听越觉得别扭,感觉这话题似乎会歪到什么奇怪的方面去。他就算是宝刀不老也是有着上限的,根本不可能同四娘这样的悍妇有什么发展。 他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再也逃不过了,于是便无奈地答应道:“那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就趁这个工夫赶紧说了吧。” 如此便算是松了口风,四娘便为了多日的等待而喜上眉梢,她便立刻问道:“石牛骑石马,那日你说了这个话的。这可是让我听那个仔仔细细,然后还问我识不识得。意思是你知道其中内情,而且还颇为不浅么?” “果然。”卫在心中暗道了一声,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我知道这同你家有关,而我也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只是不知道你知道多少。说来咱两家祖上还有点关系的,如若不成还算罢了,可若是成功,那我就该得到应得的那一份!” 第889章 杀时间 “四娘,四娘你在哪里?老巫师正在讲故事呢!”远处响起红衣的叫喊声,眼看着就要往这里寻过来了。 四娘心中暗恼这家伙给自己添乱,但还是应了一声表示很快就过去。不过她在临走前还强调道:“大家一起出力就能得好处,若是藏着掖着可就太不地道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后就转身离了这里,并且还引了红衣转回洞室去了。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还悄声埋怨着:“刚才不是还看你们打草鞋着吗?怎么就来找我了?” 红衣便答:“打草鞋也可以听巫师讲古啊,不知谁提了一句人还不够,所以就让我出来找人了。哎,你看见捕头了吗?” 这事放平常还会感激一下,但在此时只会让四娘觉得分外多事,于是就不耐烦的答道:“谁知道呢,那家伙年岁大了,许是肚子不舒服吧。” 有些事情可以与红衣这些人商议,甚至不吝分出去一些好处。但有些事情则与家中的渊源颇深,而且又涉及一些数代人以上的传说,为保险起见实在是不可以轻易外泄的。 反正刚才已经让他老鬼松了口,以后再要套出话来也能轻松一些。 红衣谁不知道四娘干什么去了,但本能的就从声调中听出她情绪恶劣,于是便乖巧的闭嘴跟随在后。 等到达洞室后果然见到有人在讲述传说,不过却是绿在口若悬河的吧嗒个不停。 四娘倒是不在意由谁来讲述,反正以前也听了不知多少遍了。于是她就寻了个椅子坐下,然后扭着屁股将原来的主人挤在了一边。这样便发出了一阵的“咔嗒”声,却是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四娘反而催促道:“怎么了,继续继续。” 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反而是最为胆小的麻姑指着四娘后背,并且有些害怕地说道:“要,要掉了,那位歪了。” 她所指的正是一具骸骨骷髅,以高出在场所有人的身高正同四娘坐在一处。或者说是四娘不在乎这位身上的盔甲和兵刃,大大咧咧的就抢了“那位”的部分位置。 四娘向后看了一眼,便笑道:“怕啥?倒不了的。当初这玩意本就是散得扶不起来,还是咱们用了绳子和树枝才绑成了这副形状。只要能固定在椅子上就不怕了,不信你来拍拍,倒不了的!” 她说着还用手拍打了两下,果然没见这具披甲枯骨只是更加歪斜了一些,却是依旧没有摔到地上。 按说麻姑也是在当初参与了布置的,其中细节和道理都懂,但就是在自己的心里上过不去。 四娘见状也知道是心性使然,于是就不再对她多说啥了,转而是对绿吩咐道:“你还是继续讲吧,这些个老骨头们可是闷了多少年了。难得有个人给他们讲讲话,就当是让这些家伙们听着解闷做好事吧。” 这一句就让绿觉得有些窝心,就算以前也收拾过遗骨也觉得阴气深深的。倒是金头立刻就整了一杯酒到处撒,然后还在嘴里念叨着:“吃点儿喝点儿,你们有了冤仇可得去找对头报。顺便也听点故事,就当是让你们开心一下吧。” 红衣闻言便笑道:“他们怎么听?你忘了这些大个子们的话都是叽里咕噜的。是他们能听得懂你,还是你能听得懂他们啊?” 金头倒也不恼,只是笑着说:“就那么个意思吧,心意到了就行,他们会在心里头懂的。” 反正大家也没有什么事,就算经这么一阵耽搁其实也没产生啥问题。甚至于这些人的对话也略有意思,就算是在一旁听着也可以打发无聊。 但此时的架势已是在聆听神话了,于是在一阵哈哈后重新回到了正轨。卫先前还在暗处躲了一阵,等错开一阵时间后才重新返回洞室。 那绿也是个俊俏人,再加上嘴皮子经过了磨练也算是善于言辞,当众讲说众神的故事可以说是自家本行了。平时的衣食获得有许多来源,这个本事可以说是无本的买卖,自然要讲得紧要和有趣的地方来说。 而且每次讲也有每次都不同,多一点少一点既可以是由于记忆的变化,也能够说是即时的个人发挥。所以一众人等就算熟悉其中内容也甘愿坐下倾听,这也算是他们不多的娱乐活动。 唯独是王涛语言不通,仅会的那些字词也也是较为有限,没法凑出这么大段大段的内容来。但他有个好处就是身负一些特殊能力,于是悄悄比划着就打开了录像功能。 面前这个小子口齿发音都非常清楚,也没有其他人说话那样含杂反复,用来做听力练习是非常合适的。甚至可以多次反复播放,这样多少能从中学到些大方得体的语感。 但这么一群人也不能光指着一个人打发时间,当绿说得口干舌燥后就不由得清了清嗓子。红衣立刻体贴地送上酒水,可见皮囊好的小哥在哪里都受欢迎。 可是徒弟虽然开始休息了,可是那老巫师却装聋作哑的倚靠在一边,仿佛睡着了一般。王涛见状也就停止了录像,并且以一声咳嗽来引起大家注意。 “咳嗯!” 待大家都看过来后他便指了指洞壁,随即便开始播放起小电影。 反正也不知道这些机器会在什么时候完蛋,那么不如趁其还能用时多瞅上两眼。说不定等以后还能发明纸张,那时候他便可以将这些故事默写下来,也不至于那些文化成就埋没于尘埃中。 不过他这么一做却是让老巫师有些不满,直后悔刚才没有接过徒弟的活计来说些什么。 神明的传说谁都知道一些,自己就占了个经常使用才会非常熟悉的便宜。而平常为了打发无聊也可以讲一讲,这就是一份混个脸熟的事情。 练熟了就可以诸事顺畅,在各种渠道上也就容易打探和获利了。 刚才闭眼一是犯懒,一是拿捏,可没想到这种事情也有人抢,一下子就让他感到了不小的危机。 第890章 杀时间的高级方法 “哦!” “轰轰轰轰!” “啊!” “哈哈哈!!” 洞室中响起的不再是一个人的讲述,而是一阵阵混合的杂音中夹杂着许多人声。一堆观众们就算语言不通也能乐在其中,不由得就沉浸在了视听享受里。 巫师师徒俩虽然也觉得很新奇,并且也随着奇怪人种的表演而心情起伏,不过还是在心中产生了酸溜溜的怨意。 明明是他们先来的啊,敬奉神明也好,祭祀奉献也好,怎么就让这个外乡人夺去了风头呢? 老巫师就一边盯着洞壁上的画面,一边悄悄地凑在绿耳边嘀咕道:“这里就是最好的山头,也是人群来往最多的街口。以前来了也无时都得驱赶的,为了就是能给自家多留一份口粮。失算,失算了啊……” 至于绿只是撅着嘴没有答话,就算是再不甘也依然盯着那块方形投影。因为剧情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而且在转换变化中还分外激烈,若是错过眼恐怕就不知道后面啥意思了。 等剧情稍微舒缓一些后他才悄悄抱怨道:“你还好意思说?刚才我说的嘴巴都干了,也不见你上来接我的活。这不让人家找到机会就一屁股坐下了,凭咱们这本事能赶得人家走吗?” 老巫师也知自己刚才办得次了些,于是就强辩道:“我那,我那不是没注意到吗?人老了就是比较容易累,我就是稍微打了个瞌睡。又,又不是故意的。” 绿色抱怨过后反而豁达了一些,他双眼继续不往边上看地低声说道:“其实这也是个机会,我觉得传下来的那些老东西也有些腻味了。不光是我,还有那些听的人也这么觉得吧? 你看这些东西多新鲜,趁这机会赶紧记在肚子里,等以后别处转的时候就有新故事了。这个外乡人不会说咱们的话,可咱们的本事不都在嘴皮子上吗?腿不也长得咱们的身上吗?” “耶呵!也是!” 老巫师也不是不通情理,只是因为盯着利益才挪不开目光。听了徒弟的这番话也算是被点破了藩篱,换了个思路就立刻变得豁达了起来。 神明的故事其实人人都会一些,而且每个人都有嘴可以给别人讲述。所以说进他们这一行的门槛是很低的,但要登堂入室却能筛掉九成九的人。 剩下的那么一点才有资格站在众人面前挺直腰杆,并且凭着引人入胜的技巧靠说话吃饭。 “呿!” 但这动静便立刻引来了不满的声音,听声线应该是四娘在作出警告,明显是要他们别再吵闹了。而且看别人也投过来了类似意味的目光,可见大家都不满有人在这会做干扰。 这说明他们都很喜欢正在播放的东西,所以才会讨厌不相干的其他动静。 要说巫师师徒也不是没见过类似反应,而那时他们还是附近区域的精神中心。也就是说曾有听众愿意为了他们维持秩序,这待遇是受众们心甘情愿地奉上的。 他们不但可以统治整块地域上的笑声,也能将嘴一吧嗒地就令人紧张,甚至浑身大汗的无法站稳。这都不是说他们有多么大的威力,而是将语言发展到一定程度就能令人倾听,影响力便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师徒二人显而易见是少数派,当然不会得罪占据多数的听众们。反正刚刚已经达成了重要的共识,于是默默的承受了不满,并且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随后就果然保持了安静,甚而是加倍地打起了精神,试图将出现在面前的剧情尽可能记下来。 或许会有错漏,或许会有遗忘,但他们两个人总能记住大部分的内容。而且在事后也可以通过再叙述来巩固记忆力,这都是师徒俩心照不宣的事情。 每个人总能掌握着一部分内容,于是在共同回忆的时候就相当是在玩拼图。二人在共同叙述时说不定就能补足对方的欠缺,那么整个故事就可以被补充起来了。 至于不显眼的地方倒是可有可无,但不被提起并不影响剧情。 引人入胜的影片真是能杀时间,等大家看完后甚至会觉得有些疲惫。考虑到他们一直都是坐在原地欣赏的,所以这疲惫主要是在发生在精神上。 当然也有人需要处理一下个人身体上的内务,于是就或取来酒稍作润口,或是走到沙漠那边去放松膀胱。 “呼……还真憋了不少。” “就是。” “这里太干了,多来点水也可以张点儿草。” 几个男人站成了一排,然后就对着远方的旷野发表了一下感想,事后还一起哆嗦了一下。王涛也是站在其中,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对话的内容。 而四娘她们则借着厚实的基座绕在了另一旁,也都是在外面解决了各自的积存。 四娘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于是就突然说道:“该给他们配马来的。” “什么?” 这句话冒得实在没有上下文,于是在一旁的红衣就有些不明白,她便只能同麻姑一起发懵。 四娘起身后踢了踢沙土,然后指着远方的黑点说道:“我们在里头歇了多久,他们就在这边的烈日下跑了多久。要说实在是辛苦得很,如果给他们配上马就能轻松很多了。” 虽然是经过了一定的消耗,但她的畜栏中依然有着七百多头的各类牲畜。调拨出来一些马匹做代步轻而易举,这可以大大提高来往侦查的速度,哪怕是用于报信也能提高反应的效率。 四娘唯一可虑的是鲤他们的底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骑马。 当然不会了也可以学,反正只是让他们骑车上去赶路而已,并不指望他们能够驱马飞奔起来。这些家伙们都较为老实且踏实,要是摔伤了可没法再侦查了,到时候还得自己去救治。 能看见黑点便说明对方回来了,看着这方天地的日头也移动了许多。四娘似想起了什么的安排到:“那个……肉粥得查看一下吧,还有就是把碗也涮一涮。他们在这个鬼地方可是真辛苦,等回来了就得有吃有喝!” 老巫师也是经历过许多被差遣的日子,听到这番话便诚心地赞道:“四娘仁义!” 第891章 异乡异客 “沙子,沙子,沙子……向哪个方向都是沙子。我觉得没有必要再探下去了,不然光这太阳就会就会把人烤成傻瓜的。” 陆续回来的人们在洞室内喝水乘凉,大太阳底下的这番劳顿可是让他们有些吃不消。而四娘则站在异界天地中大发着抱怨,心中直道此次行动怕是不会有结果的。 先前对这些人又是管饭又是管装备,可以说就目前是收不回成本的。当然也可以等到进入下一个天地中,不过那样就得小半个月后才能见分晓了。 红衣躲在黑门的阴影中建议道:“起码……这里还有热乎乎的大太阳。像咱们那边都已经到处是冷风了,仅是烧树枝都会觉得非常冷。要不然咱们就说这边有大太阳地,想要晒太阳的话就可以给咱交点黍米?” 她嘴中说着这样从热天气取利的事,但本人却并不敢步入大太阳地。因为洞室的阴凉与外部的烈日炙烤有着不小的温差,来回多次进出已经让她感到不舒服了。 金头在前阵子犯下了过错,之后就一直在试图弥补错误,所以才这会儿就一直努力的眺望远方。在听到红衣的建议后颇觉不可思议,于是就好奇地问道:“交粮食来晒太阳?这样能行?” 其实红衣对这事也不太确定,就只好说:“试试呗,反正就是晒两三天而已。” 四娘一直在听他们的交谈,于是最终就说道:“其实就那么点小利,扣扣缩缩地得来也没意思。要不就这样吧,咱们给信众们说可以来晒太阳,然后让他们体会一下大神的恩德。” “就不收点好处了?”金头刚才还在质疑,听到这里却有些不舍。 四娘显然是想清楚了,于是就微笑地做着解释:“好处就是他们能晒晒太阳,而且晒太阳后不是会口渴吗? 神都可以赐予了,可是煮豆子汤总不能白送吧?再说来回这么长距离多少得吃喝一点,你忘了咱家的本业了?” “哈?” 金头与红衣都惊奇的叫出了声,并且随后又在对视中看到了彼此的惊讶。没想到都已经拉起了近千人来祭拜神明了,结果到头来还脱不了卖吃卖喝。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他们想象的那么懒散轻省,不过倒有些像是平时作为的高级形式。不过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好比卖吃的就要夸到口味百里独一家,卖喝的就要夸赞酒味香醇后劲足。 包装,这都是包装。 金头也多少知道一些酒肆的经营,所以在心中盘算了一阵后就笑道:“嘿嘿,还有那牲畜也可以租用出去。像是他们不想走那么长的路就可以借用咱家的牲口,那总得给那些大牲口喂些什么吧?这样就省了咱们找人出去打草的麻烦了。” “打草啊……” 提到这事就让四娘有些沉重,先前只知道这些大牲口可以用来吃,可是从没想到它们是这么能吃草的。冷风渐凉也不好出去放牧,而为了维持畜群数量就得让人去打回草料。 暂时还能靠着信众的热情去指派他们,但就这么几日听到有些怪话了。长久以往也不能继续这样办下去,将来恐怕还得喂草料付出更多报酬的。 四娘便立刻赞同道:“这样也行,总不能白养着那些畜生们!” 而且在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咬牙切齿,仿佛深感到蓄养牲畜的不易了。 不过她突然将手扶在了腰后的大斧上,并且指着一个方向叫道:“等等,那边有些不对!” 派出去的人手是各取了不同方向的,并且是以三人一个小队的方式。这样既可以保证最低的战斗力,也可以在出了事情能互相帮助。 远去侦察的人们已经回来了不少,也没有见到有哪一队人数增加或减少的。可是所指方向的黑点正在变大,而且能够看出数量上至少超出了四五人,或许还要多得多。 “回去,喊人抄家伙!”四娘当机立断的下令,并且转身就当先返回了洞室。 这个消息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但能让在场所有人是浑身一个激灵。新来的只是对陌生人有些疑虑,而穿越过多个世界的“老人们”则是清楚人性的可怕。 搜刮、劫掠、奴役、残杀,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邪恶,但在有人做出这些暴行却没受到惩罚后就不一样了。意志薄弱的人会渐渐效仿,而就算有人试图严守本心也阻止不了什么。 所以老捕头当先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抄出自备的武器就窜上了台阶。这身手矫健的样子非常灵动,可一点都不像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 有他领头便带动了一帮人紧张起来了,然后就纷纷开始掏出各自的武装做戒备。 不过那老骨头毕竟是岁数到了,将手搭着凉棚半天也只能遗憾地说:“唔……不行啊,看不清。” 其他人也有说四个、有说五个的,不过最后还是涛兄弟将目视的影像投放出来,然后挨个数清了有六个来者。 其中两个是自己这边的人,两个胳膊两条腿的非常好认。而另外四个则是两个胳膊四条腿,并且在个身高还要略高出不止一头,恐怕是此地的土著无疑了。 既然确定来了客人,四娘便吩咐道:“他们来了四个,咱们起码得站出来六个才行,其他人都先避到洞室里看情况。若是没啥事便不必出来,若是打起来了就立刻出来相助。” 他们先前毕竟是欺软怕硬过,所以在此时也对这种安排非常赞同。况且真要说来他们才是域外来客,眼下该是考虑该如何面对此地主人的事情了。 作为个子小的一方总是会生出些怯意,再加上过往的行径总是有些心虚,所以就有必要测试下对方来意。这个时候也生不起什么害人之心,但起码要做到不为人所害,所以就更不能让对方探明底细了。 王涛的心思也大体差不多,但他能做的不仅仅是拔出铜剑,而且还伸手启动了在场的几台机器。 第892章 倒也 “受伤扭了脚?然后受到了他们的帮助?” 四娘听到了返回者的报告,并且同时将目光在对方的身上扫来扫去。 那四个异族的身材真是高大,就算受到皮毛的遮盖也显得健壮非常。而且他们的下体是有四条腿来支撑的,所以体重而言还要比河青人更重几倍。 来者一言不发,也是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娘一行人。双方都是互为异族,而且也是头一次相见,互相审视也算是应有之义。 返回者显然没有受到拘束的样子,而且说话时也没受到威胁,所以应该说的是真心话。他在听到四娘的疑问后便继续解释着:“是啊,这些大个子们刚好在附近,听到我们的呼救就出手相助了” “附近?” 四娘听到这个词就产生了疑惑,并且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远方。这些人来的方向是大沙堆的深处,而不是此地的平坦戈壁,所以倒是存在着一些起伏平缓的地形。 也就是说会有些地面目标地形遮掩,可能会存在一些路过而未曾侦察到的状况。 “叽叽咕咕叽咕……” 那异族突然在这时发声说话,只是其所用的语言低沉响亮,却是无法被在场人所理解。而且对方的面目上似是整块的硬壳子,轻易也看不出有着什么表情。 四娘这些穿越者们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谁也就无法做出适当的回应。 对方在一番响动后就陷入了沉默,随即又发出了一阵无法理解的声音。不过就其频率和变化的规律而言又有所不同,显然与先前所说的不是同一个语言。 而这样的变化随后又出现了两次,并且每次发出的响声都有所改换。 四娘暗暗地将这些细节记在心中,这说明此地并不只有对方一家势力,而是起码还有另外三家。但目前只知道这一共四方的人群使用不同的语言,至于背后还有多少人口却是实在不晓得。 不过看看四方都是无垠的荒地,在人口密度上显然是较为稀少的,也不必担心立刻就会出现一支讨伐的军队。 四娘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好沟通,转而再问向返回者:“那还有一个呢?怎么没见到他回来?” 那两个人嘴皮子都发干了,在这种情况便先舔了舔嘴唇,然后才解释道:“他的脚踝真是很疼,所以一时半会也走不动,就先让他留在那里养伤了。” 四娘见状便解下了腰间水囊丢过去,在移动中就发出了哗哗的水声。衣食饱暖是最基本的事情,身为老大就有必要满足手下们的这些需求。 在安排侦查人员的时候也没什么经验,四娘先前只以为是将人放出去转一圈就行了。她认为那些人也就是隐蔽了行踪到处瞅瞅,顺便再看看哪里有些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所以并未想到要给他们配备饮水和食物。 眼下这个状况倒是暴露了准备的不足,她便暗暗地记下要在以后改正了。 得到水囊的探索者也管不着四娘在想啥,只是赶紧打开就仰头痛饮起来。但哪知道四娘的水囊中装的不是清水,而是自家酿造的水酒。这厮立刻就露出赚到的表情,然后更加开心地享用起来饮料。 如此的酒水绝对说不上有多大烈度,但其香味还是散发到了周边。另一人嗅到味道后自然会大吞口水,然后就催促着该他来享用了。 四娘并没有理这二人的行径,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饼走了过去。她以双手捧住后就举过头顶,倒是表现出了诚心诚意的态度。虽然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自己言语,但还是大声地感谢道:“我们是初到此地,能受到你们的照顾真是万分感谢。在此还要叨扰几日,请你们不要担心!” 说这话可是发自真心的,因为就此地环境而言也养不起多少人,那么也就聚集不了太多的财富。他们来到另外的天地是为了获利,才不会去碰这些身材高大的穷鬼呢。 虽然一开始就有着险恶用心,不过贫穷反而成了意想不到的护身符。既然愚蠢的手下受到他人照顾,那么该有的还礼还是要做个程序的,不然就自己心中那一关便过不去。 金饼是她认为的重要物品,于是自然也认为这些人会买账。不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价值观,所认为的贵重品也有所不一,并不可能所有人都将铜块当作宝贝。 就好比那些异族对于敬奉铜块的举动视而不见,只是将目光看在了散发着芬芳酒气的水囊上。这虽让四娘产生了一些尴尬,但她立刻就机灵地对金头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去抱一坛酒出来!” “哎!得嘞!” 金头答应一声就立刻付诸行动,并且不等四娘吩咐便当场拍开了酒坛口。只是他却发现没有拿来任何饮具,于是又匆匆地在两边来回了一趟。 四娘随后便敬上了酒水,接着又将刚才所说的话语大声重复了一遍。 她的心思虽然不解,但在刚才已经略略想明白了一些关窍。看这鬼地方也是没有多少水的,恐怕都没法种植黍米。这些穷哥们大概是第一次闻见酒味,给他们喝一口也没什么。 只见对方在接触酒碗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竟然是先轻轻碰触了几下才谨慎地握住。而且就以他们动作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将其中的酒液洒出一星半点。 接过酒水的应该是他们的小头目,此行既是护送这两个外来者原路返回,也是为了侦查又到来了什么新部落。这片地方是他们非常熟悉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这样奇异的怪物们,而且也不知在何时出现了这样巨大的黑色怪石。 就初步的接触并未察觉敌意,而且也亲眼见着被护送者开怀畅饮,于是这领头者就放心地将这一碗酒水全部喝尽。 但这里来了可是四个人呢,四娘又怎好意思只让一人独饮?于是她便再次连连敬酒,邀请另外三个怪家伙们来尝尝自家手艺,随后不妨再打探一下他们的来历。 待酒过三巡后金头突然惊叫道:“倒也,倒也!” 第893章 怎么就倒了 “哦!” 在场的人们都发出一阵轻叫,并且还下意识地后退开两步。他们倒不是害怕缓缓倒下的异族,没有谁会对毫无力量的人担心的。 这些人的目光都齐齐放在了四娘身上,无不对于他的杀伐果决敬畏万分。大家平常都在城里过日子而已,就算是要动手也先得来个罪名,扣好了帽子才能顺畅地出手。 可这娘们实在是太狠了,说笑中表现的那叫一个诚恳,结果转眼就给对方下了猛药! 卫老头也笑道:“好手段!好心性!前几年失踪的商队是你办的吧?” 但四娘其实也是满目慌张,见状便怒骂道:“好个屁!办个屁!你们看个屁!都以为这是我做的吗?我干嘛要祸祸他们? 你们可不要瞎起心思的乱猜测,这事与我无关!他们就是喝醉了而已,肯定是一些酒量小的家伙才会这样! 还有,那个商队可与我无关!我们办酒肆的就是要吃来往客商,一锤子买卖算什么事?” 她骂完就立刻怀疑地看向金头,因为这坛酒是由他刚刚抱出来的,要有什么猫腻肯定脱不了干系。 金头一下子冒出了满头大汗,于是就连摇着双手叫道:“不是我!你别瞅我呀!这封泥还是当着大家面拍开的,要有什么事情也得是酿造的时候吧?是不是这坛酒酿坏了?” “哼!” 四娘也不知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又或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口气,于是在哼了一声后便回身去查看。只见倒地的来客一直在浑身抽搐,并且还将双手在喉咙和胸口处反复地用力抠挠,仿佛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便喃喃地说道:“这也不像是蒙汗药,要不然早就睡着了。倒像是中了什么毒的样子,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疼。我记得灌粪便可以催吐吧?你们谁现在出点货?” 这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皱了皱眉,仿佛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金头则是举手报告:“货是没有,但先前有人在洞室里整了许多,我现在就可以夹出来。你就说要几坨吧!” 然而魏老头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用不上了,以后啥吃喝都用不上了。” 只见那几个四腿双臂的异族已经脱离了抽搐阶段,并且痛苦地撑直了身体。他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四娘,目光充满了不解和深深的恨意。 老巫师本是体弱之人,躲在黑门后边也算是应有之意。刚才在见到对方倒下时便已放心地过来,这会又以专业的语气判断道:“死了。” “嘶……” 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后退了两步,就连带酒过来的四娘他们也是如此。 以武器砍杀时那是多么的痛快,以重物砸击时也是无所可挡,但那都是眼睛看得着的攻击。而眼前这几个异族都身材高大,却是在十几个呼吸内当着他们面当场倒毙,怎么看都不是寻常能见到的手段。 食物中毒还要挣扎几个时辰呢,甚至吃得少一些会痛苦几天。而眼前所见就极为酷烈,竟是连急救手段都来不及实施,稍耽搁一会儿便齐齐死在了众人面前。 既然这酒不是特意拿来的,而产生的后果又如此可怕,于是卫就突然变脸问道:“若没记错可是带来了好几坛酒吧?而且都放在洞室之中。之前还用来招待大家的,万一拿错了可怎么办?四娘你就不想着解释一下?”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非常恶毒,明显是在指责她试图投毒了,而且潜在的对象就是在场所有人。 四娘当然能想明白这一茬,于是当场就大怒地骂道:“解释啥?敬给人家一碗我喝一碗,坛子是一个坛子,碗是一个碗,我咋就没事呢?肯定是这些货们酒量不好还硬撑,结果生生就当场醉死了!” “这个……” 大家闻言便想起了刚才的场景,并且纷纷不知该再什么说。因为回想中都记得金头只拿来了一坛酒和一个碗,所以敬酒的过程果然是如四娘所说的。 这个事实就连卫都无法否定,所以也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四娘见到大家的表情都松缓了一些,于是便知道自己扳回了一盘。目前还是放在眼前的事情最重要,她于是就光棍地说道:“反正人已经放翻了,可是咱们还有人在他们那边呢。要带回来的话总得先把他们的人还回去吧?可是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会翻脸吗?大家就先说说该怎么办吧!” 这本是她头疼的事情,此刻甩出来也可以让其他人跟着一起头疼。 于是一群人就围着倒地的尸体默然无语,期间还有些无奈地互相看向彼此,希望有伙伴能找出解决办法。而四娘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但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跳了起来。 黑色的基座一直沐浴在太阳之下,累积起来的热量可是非常烫人的。那出外侦察的人也在此时说道:“这外面太热了,还是让我先进去歇一会儿吧。” 他这么说也不是在征求意见,而只是单纯地通知一声。反正就是热了要凉快,而死了……或许可以再叫个魂? 想到这一点的金头便小心翼翼的说了,在场的人们便一起看向了巫师。那老巫师也是检视过脉搏和各项状况的,当然知道倒下的异族处于什么状况。 若明知是晕倒还可以努力一把,无论是灌汤药还是做推拿总有能起作用的。但是这几个家伙眼看是没气了,再上去跳大神又怎么可能唤回灵魂?有劲也不是这么白浪费的啊。 他便摆着手推脱道:“一方天地一方神明,我的神明在河青城哩,这里不归我管。硬要使法术恐会得罪地方,万一被此地神明找上来可讨不了好。” 他这话一说不要紧,大家便想起了黑门的来历。因为四娘可是暗流大神的神使,而这些新天地都是那位至尊以神通沟通的呢。 要说治疗当然还是得看四娘,先前城中的疫疾不就是她平抑的吗?还有各种陈年旧病不也是手到擒来吗?说不定还能跳个神,也能叫叫魂呢? 第894章 士气 “咳嗯!” 这一点能被大家想到,四娘也自然能想到。可是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当然更能明白自己的极限到哪,所以也就知道哪些事情能不能做。 或许能以这飞鸟奇物治个外伤,也可以控制一下散播的疫情,但是就是死人这个事情嘛……好像以前还做过类似的! 既然众人都在期待一个奇迹,那不如先尝试一番。 先前在清理疫后尸体时也曾救活过几个人,不过走访他们的家属却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之前那些人并非疫疾而声息全无的,而是由于吃了异界没收拾好的虫肉才陷入了假死。 或许这些异族也是差不多的样子,是因为随便吃喝了外来食物受不了,所以才当场被放翻的? 四娘咬咬牙便伸出了左手施为,至于右手也不避讳地当众操作金鸟终端。 “死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上下忙碌了一番,然而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如此简单的两个字。 鲤一直期盼能救回这几个异族,因为陷在别家地盘上的是他带来的人手。闻言后便一时没有转过弯,于是便不敢置信地喃喃问道:“什,什么?” 四娘也是带了一堆兄弟的,大致能理解鲤的心情。但她不能违心在这种事情上说假话,就如同没法将死人变活人一般。虽不情愿,但还是淡淡地说道:“冰了,完了,再过一会儿就硬了。” 再不愿承认现实也没有办法,于是鲤就叹息道:“哎呀呀,那可怎么办啊。” 救助己方的人死在了这里,而且一下子还是四个,这可真是无法解释了。况且双方本就是言语不通,在交流上就更是容易生出歧义,双方十有八九可能会打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会有一场麻烦,而且多半会以双方的厮杀做开始,于是便也露出了忧愁的面容。 不过四娘早早地就想过了这种事情,也曾经寻求并设想过相关的解决办法。她便在叹过气后说道:“先前就往洞室里放了许多砖木了,为的就是预防这种麻烦。大家先一起把这些个……四腿的家伙埋起来吧,然后再从里头将大门给堵上小半。 刚才那两个回来的就先不用帮忙了,他们得多休息一阵给咱们带路。等做好防御了再叫齐人手出击,一定要把那个兄弟给……弄回来。” 在说出这一番话时并没有太为难,只是在一些地方上稍微斟酌了一下。 就好比称呼异族的时候竟少见地留了口德,只是以表面的特征做了指代。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好意的来助人,还不明不白的被自己弄死了,再要恶语伤人可真不地道。 由此便延伸到了寻回人员的叫法上,既然自己人不是受到胁迫被看押,那么便不好使用救人这么一说。想来想去就只有“弄”这么个字眼较为中性,用出来就应该没问题了。 鲤主要是担心自己的弟兄,在听到有办法后便立刻开始思考可能性。在思考过一阵后也觉得是只能如此,于是便招呼着弟兄们一起来帮忙。 大体上就是从内部垒起一道防线,如此就能防御从门对面而来的攻击了。在工艺上也不用计较可以维持多少年,只要能撑到几天后就可以了。 材料都是现成的砖木,这是从上一个天地的城镇中带回来的。不然以河青城的夯土墙还无法快速施工,就说只是搬运木头也要更为麻烦。 但在垒到齐腰高时却被四娘叫停,因为她当着大家的面说道:“行了,也不要全磊实了,咱们还要出去捞人呢。而且等我们出去后也不要再干活,等大家回来了再一起收拾。 你们先过来休息一阵吧,都来吃点肉粥喝点酒的舒服舒服。等休息好了才能多出力,一会说不定还得有的忙呢。” 虽然言语中有所隐讳,但听到的人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都知此事是无法善了的。就算是心中再有芥蒂也从命地围了过来,然后默然不语地开始大口吃喝。 此行真是名不正且言不顺,哪怕是原本就知道可能会有冲突也无法接受。毕竟人家是帮了咱的呢,这样做可是忒不道义了,恩将仇报的事情能做吗? 但是自己人才是更有交情的,陷在了那边也不能坐视不管,总得想些什么办法才是。 四娘对这种样子看在眼中,当然心中也是分外着急的。她便凑在了老巫师身边咬起了耳朵:“喂,你个老头子心肝最坏了,得想个辙让大家振奋起来啊。不然就这个士气我可不敢带出去,说不定会折了更多的人手呢。” 可这第一句就让老人家心中不乐,于是便嘲讽道:“整个河青城还有比你更会干仗的?从北城打到南城,又从东城踹到西城,你不该是最有经验的嘛?只要把那些本事拿出来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我这老头子呢?” 四娘也是嘴闲,当即就不饶人地笑道:“说你心肝坏,怎么这就不乐意了?我们北城帮都是一帮混蛋,那东城帮也是一帮混蛋。混蛋打混蛋不是天经地义吗,我还需要什么办法来振奋他们?无非就是事后多予吃喝就是了。 可是你看看这一帮一帮的哭丧着面孔,吃着肉粥喝着酒都不开心,那我还能怎么办呢?您老可以是河青人,若是被那些高大异族破了此处可不妙,都快入冬了你能往哪跑?” 老巫师闻言便点了点头,也算是接受了四娘的说法,但他还是嘴上要争场面的叫道:“哎呀呀,让人办事也不该是这副嘴脸,来叫个好听的。” 既然有人愿分忧,四娘也懒得在乎自己面子,立刻就端正了态度地请求道:“通天彻地老巫师,古往今来大贤者,这振奋人心的事情就您能办,还请为了河青城父老们施展一番吧!” 虽然词藻并不如何华丽,但总算是体现出了四娘的诚意。老巫师也就不再拿捏了,他便抬起右手说道:“哼,早这样不就得了,哎哟哟,扶我起来吧。” 第895章 强行不亏心 “来到此地是他们的幸运,死在此地也是他们的幸运,他们将自身奉献给了神明。而我们则以美酒招待,这也不算是有所亏待。 然而不是所有的异邦人都能感到神的召唤,他们依然是蒙昧而迟钝的,所以与这些幸运儿们不能放在一起说。再次遇到时便要提防对方了,或许将有潜藏的恶意爆发出来。 诸位且吃且喝,待休息完备后便向大神礼赞,一会便出去将为神奔走的人给带回来!” 老巫师当着大家的面啰嗦了一阵,具体而言就是替换了动机和结果,并且鼓励大家都要安心做事。四娘在一边看着便觉非常厉害,至少就她本人而言还耍不出如此的嘴皮子。 随后她又赶紧看向众人,果然发现有不少人的表情都放松了下来,原本的犹豫不决也消散了许多。 这些人本来还都迈不过心中那道坎,以这种状态前去捞人可不行,怕不得将自己陪在那边。但在受到专业人员的忽悠后虽不说能大杀四方,但至少是减少了许多犹豫。 或许有人真信了,或许有人假装信了,总之老巫师的宣讲提供了一个名义,哪怕是虚假的也可以稍壮士气。 人心的问题既然解决了,那么她继而就去找涛兄弟协调完毕了装备问题。很快就驶来了几辆悬浮车,并且四门大开地容纳众人入内。 四娘、王涛都是乘坐在第一辆,并且都装备了起码的护具。不过一个为了参与行动还携带了武器,而另一个则是空着手什么都没带。毕竟是要驾驭着高速的载具的,快入快出能保证大家安全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参与战斗。 与他们同在一车的还有刚刚回来的两个人,他们在地形和相关位置上多少能提供一些指引。 而其他的成员除了护甲非常简陋之外,每个人都装备了能弄到手的武器,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同别人打起来的样子。 只是被指派引路的其中一人心有不安,于是就颤巍巍的问道:“四娘,我们真的要……” 四娘看其一副可怜兮兮的面目就知是个老实人,八成是对送他们回来的人心中有愧。要说起来她其实也有些愧意,但愧意又不能让那些倒霉蛋复活,更没法让自己的手下回来。 照顾不了小弟是个很严重的事情,他们说不定就会因此士气大减,甚而是与自己分道扬镳,干脆就一拍两散地再也不听命令了。 于是她就故意说道:“是的,我们真的要将流落的弟兄带回来,这是暗流大神的旨意。还有一点你要注意,这个时候要叫我神使。” 故意做出的语气和表情都似是有那么回事,立刻就吓得那人答应道:“是,是的,神使大人……” 此人的举动如同是个提醒,四娘在扫视了车内其他人后便觉得还要巩固,不可以让他们有空去胡思乱想。尤其在前往那些奇怪人的地盘前尤其如此,务必要不让他们产生任何软弱的心思,至少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看来老巫师的嘴皮子功夫还是有限,没能扭转大家对此事的认识。四娘想想便回忆起了之前的忽悠经历,觉得还是得让他们不停的说点啥,甚至都不一定是要有意义的。 临时塞点糟糠败絮也无所谓,只要让不需要的东西挤不进大家的心中就行了。 她便故意提高了声音,并且熟练地领头念诵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你们怎么还瞎愣着?也一起跟着我念啊。来来,圣哉,暗流……” 在灌输的同时还向王涛打手势,要求让后一辆悬浮车中也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多事情都可以举一反三,她相信涛兄弟是能做到的。 于是两辆悬浮车内便先后响起了念诵声,一群持着冷兵器的人们便都念念有词,准备跟着神使大人一起执行神谕了。 其实别看步行要走上大半天工夫,但若是飞行在空中也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以高临下能看出下方只有七八顶帐篷,而人数就是要更少的多了。 毕竟是失去了四个成员呢,看来他们只是外出的一支小队而已。 高空之物的来临对落后者无异于天神,尤其是那形状及声音都超出了对方的想象能力。那些四足双臂的土著们显然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冲击,或是惊慌非常地逃窜躲避,或是当场就趴在在地上俯首,以这种谦卑的姿势表示愿意臣服。 “呼……这下就好办了,看来不用打起来的样子。”四娘见状便松了口气,于是就带着庆幸和傲然的情绪庆祝到。 她是此次行动的带队者,这样的情显示出了极大的自信,因而也就带动着其他人放松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无非就是着陆、呼唤并带回而已,考虑到害了他们几条人命也心中有愧。于是四娘先赔付了随身携带的金饼,想想人命也不该是如此轻忽,于是又强夺了两根钢管一并送过去。 “哎,那可是我的……” 有手下一时还宝贝手中的家伙,于是就不舍地惊叫了起来。而四娘则是一瞪眼就骂道:“什么你的?这家伙不是我的么?是因为要来办事才临时借给你的,你也不想想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两句话就让失了武器的小弟后退,并且低着头再不敢言。 四娘随后又转头向着此地土著致歉道:“你们的人到了我们那边了,这是受到我们大神的指引,所以这是神明的旨意。他们就留在我们那边了,所以以后也就不必再惦记。” 说的话有一部分是实话,而有一部分则是照抄巫师的说辞,换种方式来解释也不算有错。但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双方语言不通,这番诚恳的言辞在对方听来是无意义的声音颤动。 拘谨,茫然,慌乱的情绪从肢体动作上就能看出来,四娘便明白自己的话是白费劲了。但她转而又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就这么地吧,赔了东西就算自己不亏心了。至少你们该庆幸只是死了几个人而已,先前我们可打算是要连抓带抢呢。” 第896章 异界人有毒 遇到强的势力就做做买卖,遇到弱的势力就连抢带掳,这本是在接触了几次异界后逐渐形成的想法。 但是看看对方可是这么穷的家底,几件兽皮围起来就可以当做一个家,也不知能不能经得起大风吹刮。就这样也没什么好抢的必要,真把这些一无所有的惹急了怕不得拼命? 四娘作出赔偿既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也有安抚自己和手下们的愧意。按说杀人放火的事情也干了不少,但受到的善意就是善意,硬要恩将仇报岂不是是非不分? 他们只是凶恶的劫匪而已,但对道义一事还是看得很重的。 随后的事情便是唤出自己手下,然后大家列队重回悬浮车后再返回,倒是省了劲酒做应酬的场面事。先前就灌死对方几个人了,再要一一敬过去真就是想要全灭对方。 随队的手下们在来时都被强迫着赞颂神明,但在返回时四娘也不做动员了,他们便得心气不高地闷声而坐。 那被弄回来的手下只知是自己滚下沙丘崴了脚,然后受到了这些当地人的照顾,再接着就是干坐着发了一阵呆店有幸能飞上天了。他并不知道之间的曲折,也不知大家都为何而面色不豫,于是便不解地向熟人做问询。 “别闹,先回去再说。” “别提了,最好忘掉这件事。” 一开始大家都不愿说,但经其再三催问还是吐露了内情。甚至于这问答成了个引子,使得心中憋闷的大家都开始倾诉,并且不约而同的表达了各自的看法。 那人便不敢置信的问道:“死,死了?怎么可能喝杯酒就死了?他们走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 “就是死了呗,大家怕因此事恶了这边人,所以才一起抄家伙来捞你的。” 这受伤之人是此事的核心,又是受到当地土著招待最多的一个,没想到竟然出了如此的反复,要说不震惊那都不可能。他先是抗拒地否认了一阵现实,然后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起来:“哎哟,我的大兄弟哎!你们可咋就死了呀!是我害的你们呀!哎哟,我的大兄弟哎……” 四娘先前还能忍着,但是听他开始嚎丧就火了,当即便喝骂道:“嚎,就知道嚎,你不先感谢弟兄们来捞你吗?要这么心中有愧就现从天上蹦下去,也好同你那四蹄的兄弟凑一块儿好好唠嗑。” 在场的一众人都知双方情绪激动,于是便纷纷拦在中间做和事佬地劝说,免得有哪一方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但这毕竟是让四娘气愤难抑,等返回黑门后她便找到了金头问道:“那几具尸体呢?埋了没?” 金头便立刻答道:“还没,这附近的地比较硬,他们的个子也比较大,轻易也不好可刨出个合适的坑。而且想着你们要出去办事,所以也就没有拉着他们来干活。所以只是暂时拖在阴影地里,准备等着办完事了再叫上几个人手刨坑。” 四娘是越想越气愤,便发着狠说道:“哼,不用埋了!个子这么大还穷不漏搜的也不寒碜,我还搭出去了金饼和管子呢。这一趟开门可是什么都没捞着,实在来说绝对是赔了! 我看那几个大个子身上也算是有肉,咱们也不能白搭上那么些东西。不如先避过大家的耳目,等事后再拖了回去尝尝味道!” 金头立刻就大惊道:“这样行吗?这可是吃,吃人吧?” 许是先前抱负了很多的愧疚,到这会儿就反其道地一起逆反了出来,四娘便铁青着脸连连问道:“人?哪里的人?你当他是人吗?长那个样子是人吗?你见过谁是沾点酒就会死的? 所以他们才不是人呢,只是聪明一些的畜生而已。既然是畜生那就可以吃了,我难道连尝尝味道都不行吗?” 这一连串的话语前后相接,倒也真有那么一点连贯性,便唬得金头有些发懵了:“这样也行?这样也行?” 而麻姑却在这会凑过来,并且小心地说道:“还是不要吃的好,这小鸡仔可是死了呢。” “嗯?小鸡仔死了?那这与不要吃那些怪家伙有什么关系?”四娘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如何联系起来的。但她随即就猜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就问道:“你,用小鸡,试过了?” 带着小鸡就是用来测试的,这是在第一次集体穿越时就用的办法。王涛当时就是担心会有什么毒物,若是被毒死可是哭都没处哭去。这个方法成本较小且管用,倒是省了许多试毒的环节,所以一直就沿用到了现在。 就好比此次还用来测试对面环境呢,这种小东西再一次展示了自己的脆弱,并以此说明弱点也是有用的。 麻姑便点头答道:“试过了,血、肉都有毒,为此废了两只小鸡仔。它们吃下没多久就开始抽抽,到死一共也不过几十个呼吸而已。” “啧啧啧……” 四娘啧声看着麻姑,仿佛再一次认识了这个女人。能进行试毒便说明好奇味道,这一点认知倒是比谁都要先进行了实践。她便看着金头,并且指着麻姑淡淡赞道:“瞅瞅,瞅瞅,麻姑也觉得这些玩意儿不是人,所以也是准备尝尝的吧?你得多学学人家,多少好吃的都是这种人找到的,你懂不懂?” “……” 然而金头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浑身如筛糠的看着面前两个女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想了想便继续先前的话题道:“那这东西有毒,肯定是不能吃的了。” 四娘也赞同这个结论,于是便点点头说道:“不吃就不吃吧,也不是非要拿这些来填肚子。等等,还有些傻耗子们到处蹦跶着呢,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既然这玩意儿毒性这么大可也别浪费,切下几块带回去丢角落里,怎么也可以保着粮食不被祸祸吧?” 金头对此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于是只能无力的说道:“这样啊,知道了……” 第897章 装备的需求 巫师与捕头都看到此行没什么好处了,于是便摇了摇头地对视一眼。 这一次可以说是费时又费力,总的而言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不过那方天地里的毒辣太阳倒也有些用,让他们暂时都留在了此处,并不想立刻回到河青城去吹冷风。 四娘接着又指挥大家将黑门封堵了一部分,垒到胸口高的时候才出声叫停。 再要往高不是做不到,而是觉得现在这个高度差不多如同关卡,只要能挡住对面的来人便可以了。不过刚才看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似是被吓没了胆,多半是不可能来到这边添乱的。 况且还有一堆人要过去晒太阳呢,全都封死了也不好让他们回来。 要说很多人都对此次的天地失望,而红衣也在其中。这个样子可是进则无利可图,退又放心不下安全,万一闯来了外来人可怎么办?她便悄悄地向四娘问道:“这样也不是事儿吧,啥好处都没有的呆这里干嘛?这里只有沙子,我们难道就真的要守上几天吗?” 四娘也有些无奈,她便解释道:“其实我也寻思了好几天,主要是在回想前几天的那些村镇。真要说人数多寡,不用讲肯定是他们为多。要说地形便利的方面,那边也是一马平川的不易防守。咱们能占便宜主要是出其不意,当然也有看彼此都觉怪异的便宜。 所以这黑门即是给咱们带来好处的源头,可万一过来了脏心烂肺的怎么办?尤其是成百上千的那种?那些卡吞人完蛋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是因为我们突然杀了过去。 所以我们也得警醒着,不然稍一疏忽便是灭顶之灾!” “哦,那守着也挺好的。” 红衣只是不想干守着,要讲道理的话其实也能想通。红皮俘虏们就在自己的城中,近期已经因天气寒冷和水土不服死掉了不少。 没谁觉得这些小怪物们该享有什么权利,所以每天都能见到被拖到城南丢河中的尸体。这就如同瘟死的鸡狗待遇一样,他们没有被葬在北岗的资格。 这一切都要拜前几日降临的河青人,他们在看到异族时只当作是财富,尤其是那些弱小还有点儿用的异族。只要稍有些力量就会变得冷酷而贪婪,若是被更强大的异族闯过来了呢? 所以红衣还挺能理解四娘担忧的,那地道口可是开在酒肆后院里的呢,真要遭殃便会落在她家头上。然后就会是酒肆周围的邻居们,接着便会蔓延向北城,然后接着就是整个河青之地,先前发生的事情怕是会原样重复一遍。 所以她便有些丧气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继续编织着手中的草鞋了。 不过看守的工作是无聊的,没谁愿意一直望着阳光强烈的地方。那样做实在是太伤眼了,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弄得眼睛刺痛,进而是难受得泪流满面。 四娘也是受害人之一,就算是有红鸟诊疗仪也无法立刻根治,总会觉得在面前漂浮着大块色斑。那色斑就算是挥手也不会离开,只会随着眼珠的移动而移动。 这个状况就会导致一定程度的视物不清,再要严重些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便红着眼睛安排了手下轮换。首要要求便是不会出现工伤,而且也可以保持对危险的起码监控。 而那些人们谁知重要也有些不乐意,那就诞生了各自琢磨出来的土办法。他们或是垂下眼皮来保护眼睛,或是干脆就扯了布遮在面上挡住强光,这样也稍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红衣编草鞋是为了保护脚,见到他们的这副样子,于是便心有所感地叹道:“正门对面有晴天,有阴天,有到处都是草的地方,也有到处都是房子的地方。你看今天这里是大太阳地吧,说不定下次看到的就是遍地风雪呢? 这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那个……神意难测吧!?” 她的感叹引起了别人的赞同,立刻就有人赞道:“还有到处都是树的,到处都是水的,还有一眼都看不到头的大沼泽,这些说不定都会出现呢! 要说那边的沙子还真烫,我的脚可就是隔着一层鞋踩在沙地上,感觉就像他在了火炭上一般。要不是我脚底早就磨出了老茧,恐怕早早就会被烫熟了呢!” 他说着就拖鞋亮出了脚底板,大家看去果然是一片通红。 四娘先前是不知道,此刻见到了也不好装看不见,于是就走了过去为其诊治。就在治脚的时候也算是受到了提点,于是便若有所思地自语道:“要准上蓑衣,也要准备好防寒的皮衣。开山砍树的斧锯得放在这里,那可以在水面行驶的舟船也得弄进来。咱们也不知神明会是什么意思,总之什么样的工具都准备一些准没错。” 金头于是就立刻插嘴道:“大盾、标枪和剑戟!” 一听便知他是个好动的家伙,不过这么说倒也不算有错。在进入前一个天地时也是见了刀兵的,只不过由于对方力量太弱才能轻易获胜。再往后也不知道会碰上谁,万一遇到了以一当百的可怎么办?恐怕只有就算是加强装备也会很勉强,甚至于完全无法抵挡得了吧? 而红衣则接言道:“杀人的要有,漂亮的好东西也要有。万一打不过却能哄得人家开心,那样不就可以松一口气了吗?” 这样的建议听上去太没志气,大家的面目上都流露出不屑之色。但却也没有人出言反对,只是为了那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万一。 万一真的出现这种破事了呢?万一当时自己就快撑不住了呢?是痛快干脆的被砍死?还是憋屈而无奈的被掳做奴隶?又或是因为这可笑的原因被救下一条命? 只是别人可以沉默不语,但四娘却必须得就此事表态。她便当即拍响了一巴掌叫道:“都要有,都准备一些。” 但这一巴掌正拍在了伤者的脚底,于是便听得他“哎呦喂”地抱住双脚翻滚,并且还一个劲地叫个不停。 第898章 惟惠之怀 四娘知道是自己忘形,哪有用力拍打伤患的道理?好在她于此时正是逆光,脸上的红晕也就不那么明显。 不过这么一巴掌总是得给个说法的,于是就转而指着那人的脚底,并且故作分析状地说道:“看见没?这就是装备不够的下场,若是在出门前备好了皮靴呢?是吧?多准备一些准没错!” 老捕头也知道此间轻重,于是就张口说道:“公门到武库不行,看数量还比不上四娘的积存呢。要我说就该去拖着城兵一起下水,那些小伙子们可都个个精壮得很呢。” 此议一出就使得在场许多人缩了缩脖子,既然是在无人愿意吱声了。 因为他们有的是北城帮的成员,有的则是前一阵子才被收拾过的船工苦力,都对那一层官家身份敏感的很。 而在四娘也对先前随其而至的公门成员有些介意,只不过由于相当数量是文员才没多说什么。但若是叫来城兵入伙可就不一样了,他们能不能听自己的还说不准呢。 卫这老东西可是多年的老公门,也不知存在着多少门生故旧。想来必是能说动城兵听他的话的,这对混混出身的自己相当不利。若真是这样就会使得力量平衡立刻被打破,进而可能会造成她失去这处黑门的所有,甚至就连解释的权利都会被干脆地剥夺了。 文有老巫师的嘴皮子,武有捕头领导下的公门旧部,人家合作起来就能轻松甩开自己。至于好处什么的也不用再考虑了,他们俩一起瓜分岂不能得到更多? 四娘便在这冷场中推脱道:“城兵是保护全城的,外面的野兽、游荡的盗匪和芒山的若叉都是吃人的家伙。有他们护着城墙也能让人安心,他们若是都下来了谁去守城?河青城可得怎么办啊?” “是啊。” “对呀。” 有她带头便引得一众人连连应声,只是那语气都变得拘谨了许多,仿佛是在吓唬野狼的小兔一般。 卫原先倒也不是没有吃独食的念头,但奈何他的衰老体质放在那里,若要活得长长久久就得依赖四娘的妙手施为。所以那些念头也就只是念头而已,直到在受到这样的待遇时才突然重新冒出来,并且有变得不可遏制的迹象。 四娘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就转身吩咐道:“把你的臭脚再伸过来吧,刚才只是给你收拾了一半儿来着。”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许多人,于是便有许多人纷纷报名求治。 那些在沙漠上来回了一趟的脚丫都只是穿了双草鞋,起初只是觉得又疼又烫,等到返回洞室时都近乎是麻木了。直到是浸在冷水中才渐渐找回感觉,不过到了现在却又生出了一些肿胀的迹象。 “哎……” 卫见状还是叹口气重新坐下,蠢蠢欲动的心火便因眼前的景象被浇熄了。他也曾经就自己的状况问过老巫师,不过得到的答复却是非常不妙。依其治疗能力只能熬制些寻常的汤药,再要想去除种种萦绕不去的症状却是完全做不到。 这就相当于他的老命被捏在了四娘手中,而且是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给手拿把攥的。 年岁渐老也就状况频出,他可耐不下心去调养老旧的身躯。要想手到病除就只能向四娘低头,并且还得保着其平平安安不出事,甚至是不能长期离得太远。 想明白了这些他便再也不吭声,而是重新跨腿越过黑门下的壁垒,然后走到另一方的天地下去晒太阳了。 其实他本来是在那边晒得头皮发疼才进来的,但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了这种事情。随便提了一句就能气到他心头冰凉,再不到另一边去晒太阳岂不会被冻死? 麻姑的存在感本就不高,在见识过这种事情后便悄悄问道:“好像有些过?” 红衣便悄悄拉了一把,说:“嘘,与咱们无关。编鞋!” 他们这边斗心眼闹的是不亦乐乎,而沙漠上的土著那边则是在全力奔驰。按说下午时分应该是寻个沙丘背面做修整的,但今日他们所遇到的事情实在怪异,又不得就想要立即返回部落报讯。 只是沙漠是如此的广大,而绿洲之间的距离又是那么的悠长,是不足以让人轻易就能穿越其中的,哪怕再是适应环境的土著也会受到限制。 所以这一次的穿越并没有太多的悬念,甚至于是相当的枯燥和无聊。 一方是面带不满的看着这荒原,仿佛双眼用力就能将其看穿一般。而另一方则是在其视线外的地方拼力狂奔,只是竭尽全力也没法在数天内抵达。 四娘也就是头两天在此看守,而到了后两天就不得不返回河青城中灭火。 因为许多的信众们都总结出了经验,差不多都约略知道穿越之间会间隔多少时间。所以当差不多时便会不约而同的出门,并且会齐聚在酒肆外等待消息。 这就好像是排队买苹果一样,谁都想在所有人之前去吃那第一口。 起先还能耐着性子围坐在酒肆外,哪怕是寒风阵阵也都不愿离去。 要说还是得了掠夺横财的好处,许多人的身上都变得今时不同往日。他们都能在身上置办起许多新衣服,一层一层的穿在外面也不至于太过寒冷。但是天气毕竟是渐凉了,再有耐性也会被环境的不适给激得心中焦急。 不过再生出不满时还会为四娘做辩解,比如那暗河中的道路果然是不好走,新天地中的环境略有些不好认什么的。因为四娘毕竟是大神的神使,以她那一手非以所思的医术便可证明。 当然这一点的联系其实较为有限,不然随便个什么神医都可以开坛祭神了,那还要正牌巫师去哪里混呢? 于是大家便在黑门开通的第一天无功而返,心中的疑惑和不满也就积攒了一些。直到是第二日等鲤那帮人返回时才弄清状况,并且就由之生出了许多的议论。 实诚的人会叹息此次运气不好,大神没有赐下一方肥沃的天地。而心中有所不满的人便借机乱传话头,倒是编造出了很多的谣言。 什么鲤这些人都是南城的,所以故意撒谎欺骗大家。什么四娘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所以要拉着那帮南城人吃独食了啦。再或是干脆就说四娘被害了,而凶手就是这般外来的船工脚夫们。 鲤虽有心解释但却效果不大,他便打发着手下交代道:“快去找四娘回来,这事只有她出面才行!” 第899章 乱子 “都弄的什么玩意,他们这些家伙也真是胆大。记住是谁在嚷嚷的没?” 四娘与报信的人在暗河中行走,黑暗的环境使得烦心事悄悄冒头,于是她就不断地在表达着心中不满。但那人也没见过如此的场面,所以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本来也曾想过借用涛兄弟的飞舟,那玩意儿“哗”一下子就能返回酒肆下面了,完全不用打着火把在黑暗中赶路。但终于是觉得那东西实在金贵,些许小事还是折腾自己的双腿吧。 于是不论前来报信还是返家处理事务都是靠双脚步行,这就使得处理那意外的反应时间被拉长了。等到她走到一半时便见到了火把跳动的光影,并且还照亮了一段狭长的黑暗隧道。 双方在此时其实都能看到对方的光亮,于是对面就在还有相距百来步的时候发出了动静。侧耳听去便觉得是在大声呼唤,不过受到隧道的影响就变得较为含糊,甚至有如许多人在同时叫唤。 不过那嗓音倒是熟悉,四娘能认出是之前还在一起的手下。也就是说鲤不但派出了人手报信,甚至还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派出一人,也不知是状况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四娘倒也不是担心两边可能会打起来,而是担心战场可不要发生在自家酒肆。 虽然从异界已经获得了大量的好处,她就财产而言已经算是一个小富婆了。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能不破坏还是尽量不要破坏的好。 她心中紧张自己的财产便加紧了脚步,等走到差不多的距离后才听清:“打起来了!四娘你快回去看看吧!几百人打我们几个呀!” 听到前半句还是心中一紧,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但听到后半句却是不由得皱眉,觉得这个人有大概率在吹牛。 她家连前面的酒肆带后面的住房说小不小,但也绝说不上有多么大。肯定是站不进一百多人的,就更遑论能否摆开数百人掐架了。 不过事情也不能往绝对里说,就好比街面上与地下的河道中都挺宽畅的,只要换在那里倒也不难发生这样的状况。 所以心中这么一想就再也不能忍受胡喊乱叫了,四娘便在远处叫骂道:“你急个什么?好好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仔细说!” 那人四娘就如同有了主心骨,于是也就不再胡喊乱叫了,而是立刻遵命道:“哎,是!这个事情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他们就在说话时也是一刻不停,依旧是大步流星地向前赶路。 隧洞的地面在火把照耀下现出了形迹,他们就算是说这话也不必担心会走错路。因为这里已经经历了来回多次的践踏,并且还不乏被牲畜粪便做下了标记,不要说看上去会有所不同,就连走上去也会感到与别处不一样了。 第二人带来的消息其实也没多特别,无非就是人群只是稍等了一会,然后便在不知何人的鼓噪下重新急躁了起来。一来二去便发生了冲突,甚至将鲤他们那帮人赶进了地窖中。 至少在第二个报信者启程前是这样的,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就暂时不知了。 四娘便干脆夺了此人的火把,然后甩开大步就在暗河中狂奔了起来。反正第一个报信的也是带了火把的,二人在后面慢慢赶就是了。 因为她从消息中分析出了重要的部分,那便是对异界状况存疑,也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存疑。那么只要公开现身便能解决后一点,而只要她站出来作解释就不难解决前一点。 这么几次的带领和引导也是挣下了不少面子,她有自信去安抚这突如其来的混乱。 不过越是奔跑就越是觉得疲劳,没多久便后悔只以双脚来赶路了。只要向涛兄弟求来飞舟便不必这样劳顿,甚至是当初安排下牲口就好了,多少也能轻松一些。 于是当她抵达地道口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但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向前迈步。因为在这里已经能听到叫骂之声,并且还是许多不同的人一起发出来的。 想来那些人也不考虑让对方听清自己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在发泄情绪而已,倒是同林中的猴群没什么两样。 有人的行为如同动物,这就让四娘更是揪紧了心。谁也不乐意自家中冲进了一堆牲口,乱乱踏的弄坏了东西可怎么办?到时候由谁来赔偿她的损失呢? 所以她上去也没有多废话,只管一把把地扯开了背向自己的挡路者,然后再一把把地推开了朝向自己的挡路者。 不同的方向便意味着各自的立场,这些人便因此分成了不同的两群。这两群人先前还叫骂得凶很,恨不得互相打出对方狗脑子的模样,不过终究知道谁才是此房主人,于是就在看到四娘的时候蔫了下来。 这女人一把把地推出了地道,又一把把地推出了地窖,直到现身在自家院内才终于停了下来。 无论哪边的人都将目光紧紧的盯在她身上,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的乱子将有个终结。四娘的目光只盯在洞壁上的装饰、地窖中的存货、以及家中门窗及夯土墙的变化。 等确定损失不大后才转向了人员,她就喘着粗气怒问道:“打呀,骂呀,怎么不闹了?你们倒是将我家都一块拆了吧!嗯?是哪个胡说我在撒谎骗大家的?是哪个胡说我被别人给祸祸了的?嗯?你们一个一个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非要在我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公门都不来管一管吗?” 起先大家还都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于是都只是低头听训,并没有敢于出声答话。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却有人忍不住低笑出声,并且当场拆台道:“噗,县官不是病了嘛,所以公门不也就跟着散了?他们都等在这里准备拜见大神呢,哪里有功夫去管这事?” 此话说的倒也是事实,在场的人们都笑出了声。 第900章 小山头 “呵呵呵……” 这是单纯觉得有意思的,他们大多都散落在对战圈子的外围,算是真正的吃瓜群众。 “哼哼……” 这是尴尬中又觉得不满的,他们有一些正堵在地窖口的两边,显然是刚才发起冲击的主力和先锋。 “嘿嘿……” 这笑声是冷笑加着嘲笑的,尤其以鲤为代表的那群哥们才会如此。他们当然知道是谁在主导冲击,所以也就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不同的笑声就分出了不同的人群,四娘便就此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然后便明白了背后的动机。 此间之事说来是在关心自己安危,但实际就无非是公门的那帮货们还在惦记自身的荣耀,并因此对着自己生出了不满。 之前还能因对外的动作暂押不表,从异界的花花世界中既能得来好处,又能以毫无顾忌的施暴获得发泄。但他们显然没有忘记过往的身份,所以也就不甘会向着混混头子低头吧。 公门的人当然要吃饭,但过往的身份又让他们团结在了一起,不愿轻易同其他人群合流一处。所以不仅是在隐隐地排斥混混,也会找着机会就打压先前的泥腿子们。 说来也是奇怪,四娘还是混混时便会惧怕他们,但当她到现在却敢于对这些人发出怒吼了。说来也是开始大忽悠之路后的变化,那些盲从和匍匐的人群不仅成为了她的底气,因为她提供了傲慢的资本。 但四娘就是长于斗争经验,这是从小在街头磨练出来的。她深知在什么时候该拉着旁观者下场助拳,也清楚该在什么时候用语言堵人,使得有意给自己添麻烦的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就先冷笑几声将气势做足,然后才虎着脸幽幽问道:“我是在问哪个混蛋在胡说八道?他凭什么说我在撒谎欺骗大家?是有什么真凭实据?还是他亲眼看到的? 又凭什么说鲤兄弟害了我的性命?我倒好奇,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如拿出来同大家说道说道!” 一张嘴并没有扯到公门如何如何,因为这会将相当多的人推到对立面,甚至就连那些没下场的也有可能坐不住。她开言便只问是谁在撒谎造谣,这样就变成了直指某些人的道德问题,而且还是可以指向具体个人的。 此言一出就达成了目的,只见许多原先公门之人都纷纷撤步,不想被人认为是那等无耻的家伙。纵使有那挑事煽火的试图随大流也遮掩不住,还是被其他人的鄙夷目光给标示了出来。 不过四娘就算看到了也装不知道,毕竟是这边有好多人呢,要是在现在就收拾了便定会成为仇家。她只是将这些人暗暗记在心中,准备在日后一个一个的收拾。 不过鲤就没这么有城府,他以为得了四娘在此便可开始反攻,立刻便指着几个人大声叫道:“你,你,还有你!就是你们祸乱的人心,一个一个都是心眼坏了的混蛋!” “我……去!你是故意的吧!?”四娘当即就在心里骂了一声,深恨这家伙坏了自己的打算。不过在此时也不能装看不到,便只好端着架子问道:“哦,是这样的吗?” 如此的提问而不是附和,就说明她有意听一下别人怎么说。只要那些人还要些脸就会立刻辩解,说不定就能马马虎虎的糊弄过去了。 到时候有仇怨也主要是落在鲤的身上,而自己则可以躲在一边慢慢地收拾。 她紧接着又想到:“或者干脆就不收拾了,让这些坏蛋和鲤这个傻蛋互相斗吧,这样也省得跑到自己面前添麻烦了。” 果然那几人都不愿意当众承认造谣,于是便纷纷找着由头为自己开脱。反正他们都是在公门中呆久了的,所以便留下了从不把话说死的习惯。也就是每一句都看似说了些什么,但实际上分析起来却都有些含糊,就可以被偏转到其他方向上。 那些苦工们也就是身手矫健,却是很少同这么油滑的家伙们做接触,当然就非常不满了。论嘴皮子的功夫辩不过人家,论拳脚上的能耐也不好在此打将过去,于是索性就喷着口水怒骂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更落了下风,以他们贫乏的语言很快就词穷语尽,远不是这些阴滑胥吏们所能比得上的。骂急了就只能“死公门,臭公门”的不停重复,如同是坏掉的复读机。 说来这可是他们放以前都不敢想的,只要见到一个低级胥吏便会吓得点头哈腰,全因为是那人代表着公门。而现在既然公门都已经名存实亡,那么他们便敢于壮着胆子痛骂出声了。 但这恰恰就犯了四娘不想犯的错误,立刻就相当于打击了一大片。有许多不相干的前公门之人给因此被激怒,也不管先前是因为什么事而争吵,他们只是当场就集体参与进了毫不客气的回骂中。 至于看戏的信众们依然是在看戏,始终都秉持两不相帮的旁观情绪。没有电视、电影,也没有小说的生活非常枯燥,有了一场混乱的热闹也好打发日子,这是他们都乐于见到的难得消遣。 这些个家伙们人数最多,所以在此时就都哈哈大笑地在一边叫好起哄,半张着嘴的样子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快乐。 四娘若在以前怕也会是其中之一,并且极有可能是声音最响亮的那个。但她现在的地位不同了,也就使得立场发生了变化,断不能允许这两群人在自己的面前是破了面皮。 她于是在事情更加恶化前出面阻止,并且还高声呵斥道:“停,都停下!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很难看?嗯?都通通给我闭嘴! 这里是通往黑门之地,这里是前往觐见暗流大神的必经之路,你们怎么可以在这里口出秽言?你们在这里边有这里的身份,绝对不能再自认是什么狗公门,也不能管别人叫泥腿子。 你们通通都是神明之下的信众!知道吗?你们都是受神明注视的凡人!” 第901章 堵不如疏 四娘不喜欢手下们搞那些团团伙伙的,这些仿佛是一座座沟壑起伏的小山头,会出现一些让她看不到的地方。 现在的好日子主要来自忽悠,所以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于是就更加希望加强掌控,最好所有人都听自己的意思。 不过所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也就是祈祷、宣讲被夸大的事迹、用异界的手机播放文艺作品、然后再这么反复地来上几遍,就如同是哗哗向下流淌的山涧。 只见得呐喊声如同泉水一般地被冲了出来,双目也很快被弄得非常湿润,只差一使劲就会流淌出来。大冷天的谁乐意在外面呼喊瞎闹?也就是近期从黑门得了许多好处才不舍得离开,不然早就有人会回到屋中烤火去了。 当然也有人吃这么一套,并且表现得非常虔诚,仿佛真就听到了神明在关怀着自己一般。有人只看重实际的利益,当然也就有人会受到虚无缥缈的引诱,并且认真聆听着神使大人的每一句话。 但四娘的心中可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神圣,而是在不满地悄悄抱怨着:“大冷天的也不让人消停一下,非要搞这些破事做什么?你们就不能听话一些吗?” 好在她已经是个精神领袖了,对于这种面子上的事情也能手到擒来。多次展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就算神迹,连番带来别人带不来的好处就算神恩,倒也是挺能拉拢一批人来盲信自己。 所以这么一场冲突就以宗教仪式的形式收场,并且也或多或少地使得几个信众更加虔诚。至于心中有怀疑的就没办法了,她总不能拿把刀剖开别人钻进去看吧? 不过考虑到此次没什么油水,从对面刨沙子是带不来进项的,所以她就在活动结束之前加紧宣传到:“你们能吃喝不愁都是来自神恩,说到神恩我就想起一件事。此次联通的天地乃是一方热土,我作为神使将继续为大家带来好处,并且努力创造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环境。身心两满足,弘扬吾神的威严,希望大家有空都来新的天地逛逛,一定要来逛逛哟!” 也不知是因为从前并不怎么招徕顾客,还是因为这个话题被扭转的太生硬,始终给人一种非常不协调的感觉。不过谁让她是深入人心的神务工作者呢,肯定当众说出来就得卖个面子不是?而且也有人始终在心中阴暗处怀着疑问,一直都觉得四娘会把黑门关上吃独食,这才是此次姗姗来迟的真实原因吧? 既然都这么怀疑了也不会仅凭耳听,还得亲眼见到才能放下心来。反正大家都知道这黑门的打开时间有数,而此次来时也带上了箩筐及饮用之物,于是便干脆就引燃了火把进入暗河。 “好热啊,真的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沙地。” “原来是真的啊……” 抵达了新天地的人群都很失望,不过也因为先前产生的怀疑而心生愧疚。四娘则是在一旁暗乐,心道:“你们不是想要来吗?那就来看看这些沙子长什么样吧。好好看看,这可是沙子和太阳呢!” 心中在幸灾乐祸,但在嘴上却热情地招呼道:“圣哉,暗流大神,在天气愈加寒冷时赐予了最重要的东西。让我们能享受到温暖阳光和干燥气息,不必再被那阴冷的潮气给弄得浑身难受……” 就在她起劲颂扬时却有人惊叫道:“哎呀!那边是什么?” 手指的正是阳光在黑门投下的阴影处,那里堆放着不幸被毒死的几个土著。 四娘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但总不可能当众说明真实的原委,因为那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犯下的过错。她虽然知道自己常常不靠谱,但当然完全不想被人这么说,于是就换了个说法解释起来:“啊,你们说那个啊,他们是……是冲撞了大神的蛮子,所以当然会受到惩罚。而我身为神使也有义务维护神明,所以就在此处置了他们。诸位要当以这些蛮子为戒,务必要虔诚敬奉我们的神明,要时时刻刻都让祂老人家满意,都听懂了吗?” 大家都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于是就心头微震地答道:“懂,懂了……” 而四娘就觉得这样狐假虎威挺有意思的,所以便装腔吓唬了起来:“什么?我没有听清!” 到来的人们立刻就是心头一凛的站定,并且大声的齐声答道:“懂了!” “懂了就好,那你们就在这边随便逛逛吧,反正是你们自己张口要来的。不过这边荒凉的很,沙子又非常烫脚,随你们大家可不要跑得太远哟。”四娘说罢就转身返回洞室,并且对着红衣吩咐道:“真糟糕,他们都带着吃的和水的,咱卖不成肉粥了!” 红衣本来也没指望从中得利,但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问道:“让他们带柴禾了吗?” 四娘闻言就向后回望了一眼,等略略扫过后才答道:“我看着应该没有,可能都以为新天地中不缺柴草吧。” 红衣就立刻提议:“那咱们就卖柴好了,只是要背到这边可有些不容易,谁得稍微那什么一些……” 四娘闻言就知她要说什么意思,于是就立刻笑道:“哼哼,那就稍微那什么一些吧,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储备,怎么可以给别人白用呢?” 但未等她说完便觉洞室中的光线突然略暗了一些,然后便见得许多人都从那处荒漠天地中冲回来了。不过那些人的姿势倒是有些奇怪,竟然都是在不停的小跳着,仿佛是踩在了炭火上一般。而且等冲到洞室里后才堪堪停下,然后才露出了舒爽的表情。 四娘注意到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光着脚丫子,并且将鞋子拎在了手中。想了想便知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因为提醒他们烫脚的缘故,所以才有人会脱下鞋去亲自尝试。 反正刚才已经装过了神棍,她在这时也就无心再维持地笑道:“说烫脚又不是图啥,你们还不信地偏要去试。这是烫了个几成熟啊?” 第902章 文艺新风 卖柴火的买卖终究是没能做成,因为没有谁愿意在毒辣的太阳下晒太阳,哪怕回家后要面临寒冷也不愿。只有巫师和卫两个老人家才有这样的癖好,不过那也得隔一阵就得返回洞室,然后才能再继续出去烘烤身体。 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什么新事,河青城这边的事情主要是在准备各种装备,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黑门这边。因为那方天地实在是太过荒凉了,目力所及并不存在任何植物,因此也就更不用提存在什么人造物了。甚至于返回报信的原住土著都是在疲惫中疾驰,依然远没有到返回部落的地步。 所以此次黑门的打开是众人瞩目,不过在关闭时却无人关心。只有看守的人才在某次添柴的时候发现异状,并且在报与四娘后也没得到太大回应,只是得到淡淡的一声“哦”而已。 她现在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但是信众们都希望能获得个好机会,连城中的其他人们也是在热切地打听,希望能同她搭上一条线。 虽说都知道她家在哪,那么只要走过去敲开门便可以询问了,但毕竟这是个有真神庇护的人。就连此地的祭坛巫师也都对其毕恭毕敬,这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所以不但有很多人开始同金头套近乎,就连红衣和麻姑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就连北城帮的帮众们也突然发现自己受到了欢迎,还是有许多人频频让他们的家中走动。 由于他们的家属也是第一波受益的人群,所以早早的就被发展成了信众。这些人们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也是分外提气,若非是冷风如小刀子一般的在刮人,他们都有心敞怀露出挂了满脖子的装饰了。 什么叫女士的项链,又有谁知拇指大的钻石是怎么回事,哪个叫机械的传动链,又或是谁知道输液滴管是做什么用的,总之都通通盘成了圈子往身上挂,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去过另外天地的。 你要说话时不嚼着一两粒卡吞子都不好意思,就得在寒风呼啸的街头还能满面红光才是时髦,就得往身上招呼着许多布料、脚垫、锡箔纸才能算是衣服。 甚至于很多东西都已超脱了实用的范围,已经开始渐渐向着较为奇幻的审美方向开始发展了。河青城的街头一时就超脱了往年的冷清,居然在愈加寒冷的天气中变得人声鼎沸。 这其中只有两成是衣着怪异的信众,而且他们在说话时故意弄出显著的喉音,仿佛咽了一口嚼不断的老痰总是不吐似的。这样的奇怪口音便是来自蓝皮人,据说是什么白骨红尘界的绝户人才说的。 当然具体的口音参考是来自四娘手上的诊疗仪,许多人都在求诊时听到过奇怪的发音。不过见识过的人们都觉得那是个神鸟,于是便依其特征或是叫做红鸟,当然也有人认为是压扁的喜鹊,故而就称之为扁鹊。 另外的八成则是看稀奇的,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人们是可以这样穿着说话的。这其中就有城中的其他国人,还有闻风涌进城内看热闹的附近郊人。 按说城乡差别会使得国人嘲笑郊人土气,而郊人们也会不甘示弱的认为国人装样。但他们在此时都统一了意见,并且站在一起目瞪口呆的接受冲击。 颜色太艳丽了,在这寒风萧瑟的时节里本是不可能出现的,但却就能以明艳的色调到处晃荡着。那些发达了的冒险者们一下子成为了注视的中心,于是就得意洋洋的开始彰显自身的“华丽”和“富有”,甚至于恨不得展示自己获得的所有财富。 越是如此艳丽,就越显得周遭的房屋暗淡。越是如此的张扬,就越显得其他人的生活寡淡无味。这些人的言谈和举止虽然幼稚,但却犹如是一道新窗户,使得见识到的人们仿佛看到了新的天地。 不过对于王涛而言却是非常辣眼睛,甚至有些超出他的接受能力了。他便不由得在心中想到:“看来这些人的审美出了大问题,要不还是让我来拉他们一把?不过这里也没有水泥和染发店啊,也搞不起来文艺复兴。” 这样的想法倒是出于恶趣味,一堆手持青铜器的杀马特们似乎会显得很带感。不过这样的主意止步于加工能力,虽然水泥可以用炉灰来代替,但是他在染发的事情上却就没有办法了。 但是变化已经发生了,不管是以什么的样子表现都造成了冲击,甚至于引发了周围人们的注目。 向往着更轻松的生活,向往着更美好的装饰,向往着能加入那奇异的言谈,于是再向外延伸也带动着东城帮的余党们一起受益。因为他们不论从名义还是形式上都已归附了四娘,只有居住的地方依旧没变而已。 或许说他们不该再被称作东城帮了,而应该被称作是北城帮的东城部分,或者东城分舵什么的。不过四娘从来都没对此事上心,只是在用人的时候会叫上他们,此外就再没有太大的分别了。 唯独是南城的鲤那帮人还依旧低调,因为他们没有从此次的天地中获得战利品,而只是获得了四娘发下的粮食。所以他们的衣着依然破烂不堪,只是每天往酒肆下方的地道去干活,誓要对得起心善的四娘对他们的照顾。 “至于吗?不是给你们发下了衣服,怎么不穿过来呢?” 四娘靠在地窖口不解的问道,并且还以手捂着鼻子来遮挡灰尘。她到现在已经脱离了基本的劳动,只是以自身审美在确定该如何装修。 这毕竟是自己的小窝,装饰好了就会是谁都能看见的门面。 当然对外的门面还得是夯土草顶,她依旧习惯保持一定程度的低调。不过内里却不妨弄的花里胡哨一些,最好是充满了鲜艳的色彩,以及寻常匠人所制造不出来的造型。 鲤是个实诚人,在这里干活的时候还以浸湿的麻布勒着口鼻。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些衣服不是挺好看的嘛,我们寻思着都不舍得干活穿,所以还是这一身就好了。而且那些衣服也是太大了,穿在身上总会妨碍我们走路。” 第903章 河青城的变化(1) 四娘起先还是一愣,不过想了想便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先前是给他们发下了一些衣服,不过那些都是来自白骨红尘界之物,而且是未经整理就成包地塞了过去。那些东西显然是以蓝皮人的高大身躯定制的,无论尺寸还是款式都肯定不合适。 被这些人穿上不仅会显大,而且还可能会有些格外怪异的感觉。那这样就必须得重新剪裁修改一番了,不然是没办法穿在身上的。 当然不修改也没关系,因为城中正有许多人在毫不顾忌的乱穿。因为也不知是谁说的所谓“布料越多越贵气,装饰越繁越奢华”,总之带动了许多小暴发户都在胡乱穿衣。 四娘本还想开口承揽修改的事情,但是想想这样做并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她在平时是个崇尚公平的人,就好比一棒子下去能打倒几个人,那么在事后的瓜分中就能多多分到一些。 还有就是要办事就得先付账,像是平常的张嘴忽悠也不轻松啊。那些吹嘘可早就搞得她脑仁疼了,凭本事骗来的东西当然不能随便浪费,也就更不能一张嘴便封赏出去了。 她于是就换了个方向靠墙,然后含糊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还挺节省的。好好跟着我干吧,以后有的是得好处的机会。大袋大袋的粮食尽可以往家搬,成捆成捆的布匹也可以放在家中垫脚。将来就是想成家也没问题,一定会有人主动扑上来的。 这都是大神亲口许下的好处,你们只要跟着我干就行了,明白不?” 这次不等鲤张口回答,他身边的一堆老弟兄们都生怕错过了表忠心的机会,于是便齐声响应道:“明白了!” 这么多人的答复可以说是非常的响亮,但在隧道中这种地方还是较为狭小,于是便震得大家耳朵生疼。四娘便掏着耳朵离了地窖,并且还不满地都嘟囔道:“这帮大嗓门,差点把老娘给震聋了……” 后院的地下在装修施工,而在酒肆的前堂则正在待客。虽然家中人丁稀少、而且只有一个女儿家撑门面,不过由于屡出神迹且信众颇多,她现在已经成了不是大户的大户了。 当然这大户的定义也是相对的,只不过一时同一时的定义有所不同。 就好比她以前相对于东城乃至城中大部分人而言是大户,但是相对于西城那些人丁兴旺的家族却不值一提。而现在则成了无法被忽视的存在,哪怕仅仅只有两个人都会被频频拜访。 那些上门的都是笑容满面,而且是自带礼物恭敬而来,早就没了以前用鼻孔瞅人的傲慢。 这一来是谁都能看到跟着四娘有好处,哪怕是再怪异的吃穿用度也是得来轻松,傻子才会将自己放在对立面呢。 二来则是他们先前真是在对立面的,所以便要立刻改正这个重大错误,并且最好能够尽快弥补双方的关系。 因为这么几日以来四娘的势力又有扩大,已经从不到一千增至到快要两千的地步。这是还没有算上较外围甚至渴望加入的人员,否则初步动员就能拉起小半个城的人甘心听命。 放以前若有事便不过是派个小厮知会一声,顶天了也就是让个管事出头。像是约半个多月前闹出了名堂,然后才有人想起要邀请到西城去面谈的。 不过到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以其人力物力已然是城中第一,甚至可以轻松碾压其它所有的大户。那么那些大户们就必须放低了姿态,然后携带着礼物亲自登门拜访,这样方能显出他们的诚意。 四娘拂去头上的尘土,入了酒肆正堂便大大咧咧地席地盘坐,一点都没有将在场人士放在眼中。她先将面目转向左边就大声问道:“你们那个粮食还有多少?给我家里在搬来一些,毕竟得养那么多兄弟呢。不过我也不会坑你们,我会大神赏下的好料子做交易,保管不会让你们吃亏!” 坐在这里的是姚家的老族长,若不亲自到来便恐有灭族之祸。虽然在心中暗怒四娘的无理,但他还是先恭敬地回礼,然后才讨好地答道:“一定一定,这事情等我回去就立刻办,一定不会让神使您多操心的。圣哉神明,我姚家也希望能沐浴神恩,不知可否允许……” 只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四娘便又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并且大声地询问道:“我那里还缺渡水的舟船,我看你那里的家货都挺齐备,就先搬来一艘大的和一艘小的吧。我当然也不会亏你的,一样是拿你们没见过的好东西做交换。” 这船只不像是粮食那样可以广泛交易,都得是定做一艘才会交付一艘的。而且这东西本身就是生产工具,每少一艘都会带来收入的降低。不过谁让现在这女人气势正盛呢,而且幸亏是赶在渡河和运输的淡季提出,打个时间差定制的话还能来得及。 那叫做舟的大户捂着心口有些难受,但还是强挤出笑脸答应道:“神使大人看上了就好,您只管拿去便是。前阵子两家多有误会,还请您看在过往情面的份上多多原谅。” “过往情面?我跟你有这个吗?” 四娘闻言便是一愣,终于还是将这差点儿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她以前就一市面上讨进项的,甚至连东城帮的事情都没收拾清楚呢,什么时候又有空与南城的买卖结交? 不过现在礼也收了,酒也喝了,那便哈哈笑的答应就是。反正酒桌上的气氛这么好,饶过这厮也能显得自己大度。倘若日后想翻脸也没关系,只说自己那日吃醉了酒,胡乱答应的是不能作数的便成。 另外还有一件也值得说,那便是这酒肉虽然是酒肆拿出来待客的,但是来客也不好张着一张嘴大吃不是?他们都没有忘记为自己的那一份付账,甚至还大大的超出了预期。 四娘冲哪一份上都不好让对方失望,于是就笑着连连应道:“好说好说,喝酒喝酒。” 第904章 河青城的变化(2) 西城诸家大户齐齐拜了四娘,于是便算在口头和面子上承认了她的地位。 四娘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一张嘴便向他们各家讨要了东西。这既是为了前阵子殴斗所造成的伤害买单,也可以好好的出上一口恶气。况且人家都把脸认认真真的送上来了,你不扇两下怎么能成?要不然恐怕人家还会不愿意呢。 认罚便不能打,认打便不能罚,这是他们都默认的规矩。除非是罪过特别大的才得连打带罚,甚至于事后还得放逐到城外多少年不能回来。 收了东西也服了软,西城大户们便算放下了一部分心。先前也虽然见到姚家关心了黑门的事情,但四娘的转移话题多少也算表明态度。 不过这可不是含糊其词就能躲得过的,那许多的奇异布料或透明的能看见人影,或色彩绚烂得疑似梦幻。还有带来的器具也是坚固精细,每一件都不是这些有见识的人能认出来历的。 另外就是展示的新作物也是从未见过,放在嘴中嚼碎便会感到辛辣非常。然而那新粮食却是越嚼越过瘾,有不少人都是嘴中不停的在嚼裹,打发无聊的日子可全靠这玩意了。 所谓物以稀为贵,而由四娘的追随者们拿出来的都不一般,每一件都具备了珍稀的特质。倘若用来交换就定能获得不小的收获,哪怕是城中充斥了这些物品也没关系,大不了各凭关系拿到远处去贩卖就是了。 虽然四娘已经给信众们传下了话,要求将得来的东西统一收购,后再派专人拿到外面统一交易。这样可以避免城中的物品价格大降,而且可以从远处获得更多的粮食。 说来这城中由于充斥了大量的货品,所以由粮食做衡量的价格已经严重畸形了。同样的东西在城中只能换一把黍米,但是在拿出去后便能换来两三石,而且还是随着距离越远而价格更高的。 至于先前的金饼可是昂贵的硬通货,以后人家一个月的收入勉强能顶得上半金。但是随着黑门连通了一个大工业世界,随后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目瞪口呆。 河青城中的所谓金饼其实是铜块,所谓金剑其实是青铜剑。所以那些信众们在初到贵地后别的不认,先是将所见到的一切数物品搬了个精光。 当然要说搬光是不可能的,以他们的拆卸和运力其实非常有限,只能说是将人力可以移动的金属物品通通带了回来。 于是艳丽好看的布料和坚固的器皿换不上粮食了,就连形制更加漂亮的异型金属块也是购买力大跌。 像什么悬浮车的保险杠、装饰用的金属栅栏、某个人遗落的圆头盔、或者是不知曾经装过什么的金属圆筒,这些都由于具备金属的性质,所以都被去过异界的人们拿来换粮食。 而存有粮食的要么是家中有田的农户,要么是像姚家那样卖出足终于良作交换的商户。起先他们还对获得的金属沾沾自喜,无不认为是占了那些傻蛋们的便宜,但他们的面目随着金属制品充斥城中而惊慌,无不是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傻,竟然交付出去了那么多的粮食。 他们曾经本能的想将东西退还,但竟是没胆子张嘴。主要是由于那些得利的家伙们出现了抱团的倾向,谈吐时无不是言必称神明,又或是会赞颂神使的贤明。 这么一群人最受不得的就是有人诋毁暗流大神和四娘,平时听到赞颂声还算罢了,若是听到半个不如意的说法便会群起呼唤,不出一时半刻就会拆了那人的草房顶。 现在可是一日冷似一日了,真要是被掀了房顶可真受不了,换了谁都没法过日子的。放以前还可以找了亲朋好友前去报复,又或是跑到公门那里去申诉。 但是现在没有哪一家的人可以得上信众们,因为平常人家再能生也做不到一呼百应。更何况公门已是许久未开了,听小道消息是那县令开罪了大神,所以一扭头就遭到了神明的制裁,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 至于传出来的神话故事也是从未听过,但是认真分析也有部分能自圆其说,仿佛还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甚至是此地的祭坛巫师也一改从前的做法,不但没有表现出打压的姿态,反而是一门心思的投入其中。 这可以说是非常狡猾了,甚至可以说是放弃了本职工作。但是工作这回事不就是混口饭吃嘛,有了更好的就食之处当然得靠过去,而且还得将其他的神棍拒之门外。 总的来说就是这河青城已入四娘之手,而河青城的向背也以四娘的意志为尊。 但这并不能说明没有任何的麻烦,因为麻烦才刚刚开始到来。 畸形的通货膨胀只是最明显的,城中的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冲击。 不过有些人受损小些,就好比到达了异界的信众们都只是皱皱眉,然后就不是很情愿拿出东西去交换了。一方面是过往的老经验告诉他们吃亏了,一方面则是从异界得到了太大的好处,哪怕是稍微损失一些也不是很在意。 而大户们以较高的比率换得了异界之物,但心里寻思的是拿到外界去换粮。这就相当于将自身的损失转嫁了出去,并且家中还有余粮,更是都预期能获得更高的收益。所以就算是有淡淡的担忧也没关系,因为都被更大的兴奋所掩盖了下去。 家中有田的农户们有些地方与大户类似,但是他们更多的是在交易时细细挑选,以那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做交换。所以他们换到手中的要么是准备使用的器具,要么是使用方法生变化的工具。 就好比以蓝皮人的体量远超河青人,所以置物筒可以用来装粮食,饭铲磨一磨也可以去铲地,就连菜刀也可以变成可怕的异种兵器。 当然这些东西锐利又坚固,换了哪一家都识得其千金难换。所以极少有物件会流出去做交换,大部分都被信众们收做了自家的重要储备。 第905章 训练(1) 四娘试图装糊涂蒙混过去,不过大户们却是一点都不放松,差不多是轮着个地在提及入伙之事。不单是承诺了愿缴纳份子,而且也表示愿意公开信奉暗流大神,更是愿意事事都以四娘为主。 当然最后一句可以略过,这东西有时候未必能管用,尤其是在涉及利益安危的时候。 然而四娘也不是傻瓜,从来都是对这些大户人家们有忌惮的,所以并不愿让他们敞开了通过黑门。所以最终就给了每家十个人的名额,并且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公平”。 像别人家都是小门小户,能够拿出来的壮劳力差不多也就这个数。但是大户的特点就是人丁众多,甚至还足以维持住旁支的向心力,所以这么一来就当然吃亏了。 不过那些大户们始终是担心四娘放不下成见,在听到这个安排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出人就行,这样起码还能保持经常性的接触。 到时候一定要挑一些能说会道的在其中,并且一定要围绕着四娘大拍马屁。从传说中的异界天地中获利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要跟那黑门的掌控者搞好关系,那么再多些名额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甚至还有的大户在暗暗地琢磨着:“既然是以家来出人,那要不就将自己的家族拆分一下?这样分得越多就越有利,那样不就能惠及我们家的子弟了吗?” 总之那场集体拜访还算成功,大户们也不算是全无所得,至少还是伸出了自身触角的。按说事后应该再由四娘来回访,然后大家才好在饭桌上吃吃喝喝地拉近感情,不过这个愿望却是意外的落空了。 四娘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礼节,但就是不屑于去同那些“小家子”们拉关系。她现在可是拥众数千的小豪强,如果再有不小的土地的话便能身上一级,立刻就能翻身成为所谓的土豪。 双方力量的此消彼长是其中之一,而筹备更多装备及更多训练计划的事情也让人忙个不停,竟是在多日内都一直抽不出工夫。 就好比上次见到了沙漠,于是便有人反映阳光非常烤人,那么便需要配备上草帽。沙子地也是非常的滚烫,于是当然得配备上更为厚实些的靴子。 还有就是行走没多久便会感到干渴无比,一直都盼望着能找到清凉充沛的水源来解渴。那么解决的办法就是要配备水囊,而且还要做到每人一个。 但这样就仅仅解决了干燥的环境,很快又有人提出这边已经已经到了冬天,那么下次会不会出现更冷的天地呢? 四娘本来就对置办了这么多东西感到肉疼,在听到这样的猜测后就更是打了个冷颤。然而她要为手下们的安危负责,所以在听到对相关装备提出要求时也不好拒绝,只能是硬着头皮再为他们置办了一些厚实的衣服。 至于王涛也没有闲着,他记得从缴上来的份子中是有望远镜的,而且还是较为精美的工艺品。不过那确确实实是透明的镜片组合,绝不是需要供应能源才能使用的科技产品。 只是那望远镜的体量较大,而且还同人类的瞳距长度不一,几乎是用了一边就无法用另一边了。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因为王涛狠了狠心就将其劈成两半来用,这样就获得了两件单筒望远镜。 一件配发给了侦察队的队长鲤,而另一件则被四娘名正言顺地揣在了怀中。美其名曰是要“居中调度”,所以看得更远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此外就是过了一把训练的瘾,并且操练得一帮人叫苦不迭。 王涛在穿越过来前毕竟是个穿制服的,并且在以前也经受过军训,所以关于体能和纪律的训练那都是吃过见过的。当然也不至于是十天练出个特种兵的程度,但至少能做到形式上可以照猫画虎。 列队跑步是例行的事情,这样在问题的同时还是在构筑团队,潜移默化的就让他们成为一个整体。至于向左向右转齐步走什么就算了,这种需要口头沟通的事情依然是他的弱项。还有立正稍息踢正步也被剔除,就几天的时间还是得捞重要的来,也不指望他们能搞出队列操演。 考虑到在异界可能遇到小山崖的地形,于是王涛就请金匠制作了简易抓钩,再搭配绳索就可以用来攀爬峻峭的地形。至于训练的场所就在城中鼓楼,那是因为满河青城也就那一处才勉强符合条件。 其实要说直上直下的攀爬也不是没有好地方,只要向北看就能注意到白首山。以其高度和几乎直上直下的坡度完全符合需要条件,甚至于是太过艰险了,只有专业人员才能借助专业工具做攀爬。 还有就是距离稍微远了些,为了一个攀爬训练跑个来回似乎有些不值当,甚至于是太过夸张了。当然也可以有较为轻松的选项,不过悬浮车的使用次数似乎是不可再生资源。如果可以的话并不该用在这种简单的运输上,而是应该用在将来更需要的地方上。 只是这样做虽然是在为侦察队着想,但实际接受训练的人们却不这么想。主要是这样的做法太奇怪了,并且在引来城中闲人们的注意后就更显得羞耻,使得侦察队员们都不愿再继续下去。 于是就有人悄悄向鲤提议道:“大哥,这所谓的涛兄弟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不能这样耍咱们玩儿啊!你看兄弟们都有些老大不乐意的,要不咱就别受这份罪了?” 别人可以出自感情上无法接受,但是鲤却是知道这非常实用,于是就劝说道:“这可是从外邦来的大巫,那天上能飞之物都是受他的操使,可见是真有本事的。而且用了这套东西便能直上直下,遇到寻常的山崖和高墙也完全能用得上。所以你也别再抱怨了,这本事学会了可就是自己的!” “本事,唉,咱缺就缺在没本事上了……,要不然何至于干这些苦活呢。” 第906章 训练(2) 围观的人群依旧里三层外三层,甚至于随着时间推移还来了不少人。但也许是鲤的劝说真起到了作用,一帮老弟兄们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在鼓楼的墙壁上扭动着身姿。 他们都曾在山林中跋山涉水奔跑过,也曾同凶狠的野兽战斗过,自然晓得工具是多么的宝贵。而现在拿在手中练习的可不是凡品,竟然能助人在竖直的地方上下移动。所以他们都能看出这是个宝贝,只要用对了地方就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这样的觉悟虽然重要,,但是身后的嬉笑和评论声却是不曾断绝,实在让这些精壮的汉子们脸上发红。 不过王涛却全然没有理会这些,反正他又不怕被人指指点点,自从穿越过后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时他还穿着自己的制服和皮鞋,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景点。石头和拳头都没有少挨,得亏是托庇在四娘的保护下才能有机会入乡随俗。 而他现在也算是抖起来了,行走中又再次成为了别人的注目焦点。 主动要求训练人手便不会遭到反对,甚至四娘还会专门调配了红衣作为服务,务必让这个女子获得学习涛兄弟语言的更多机会。 当然这也有红衣主动请缨的成分,毕竟大家都看到了涛兄弟的能力,但是交流不便就实在是个不小的麻烦。以前他们还将河青话自傲地当做“人话”,而听不懂的其他语言通通都归为“蛮子话”。 不过随着王涛的能力提升,就算是再保守的人也意识到了此人的重要性,就算是稍微特殊一些也无人反对了。不过这倒也成了侦察队员们不满的原因之一,那就是王涛的部分要求都由红衣转述,所以他们都不是很愿意接受一个女人的命令。 但谁让她身后站的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呢?再有不满也要憋回肚里认真听。况且在她的旁边还一直有个矮瘦的男人在帮腔,务求将红衣说出来的每句话都竭力喊出来。 这个家伙也不算是生人,甚至可以说是不打不成交的一个泼皮。事情还要说到四娘被赶离了自己的酒肆,然后在重返地窖后的那一场混战。 王涛曾被一个试图捡便宜的家伙看中,并且在遭其屡次挑衅后终于爆发。现在这个跑腿的就是当初那个家伙,并且在东城帮被合并后也就顺势跑过来拜山头。 四娘那边是看不上他的,主要是因为此人要力量没力量、要勇气没勇气、甚至就连名声也糟糕得一塌糊涂,让很多混混都耻于与其为伍。而金头也是混混之一,那么当然也是看不上他的。 而且这货也算是处于那一战的转折之人,几乎是间接导致了东城帮势力的垮塌,要说不被同伙们厌弃是不可能的。本事不大又没得人帮衬,能力不高也缺少转行的资本,这几乎就让他陷入了绝境。 所以他在寻思再三后终于是拉下了脸皮,巴巴地就去认真拍王涛的马屁了。 而王涛由于缺个跟班的,所以对此人的刻意奉迎也并不反对。至于红衣也不觉得此人会自己争宠,再能争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爬到涛兄弟的身上吗?故而她也没有意见,甚至还暗自为有了个跑腿小弟而欣喜。 不过他虽然是身为人下人,但是一转身就变得颐指气使,甚至是高声指摘起了不是: “你,就是你!没看见都落在最后了吗?这么多人中就就你爬的最慢了!” “还有你!别老晃悠来晃悠去的,你听听的绳子的声音都有些不对了,你这是想把绳子给磨断吗?” 一阵阵的吆喝显得非常得意,平时有多么受到轻视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仿佛他才是那个收到许多人敬畏的大巫。不过这也就是他狗仗人势而已,并不会被在场的其他人买账。 在墙上的侦察队员们得咬紧了牙关攀爬,生怕一张嘴就会泄气掉下来,但是站在鼓楼上下的其他人却没这个问题。有人便将脸一沉地断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爷们这么说话?人家涛大可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咋咋呼呼地嘴巴一直不停,是想我们帮你缝起来吗?” 这一声喝可以说是甚得人心,立刻就得到了很多弟兄们的帮腔吆喝,就连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不嫌事大的嬉笑道:“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可不是什么东西,人家是个帮女人打下手都不害臊的呢!哎呦……” 好事的人只交话说了一半,随即就被他家的女人给拧了耳朵拖回去了,倒是引得场中掀起了一阵欢笑。 要说什么辩论最轻松,当然是没有下家接茬的辩论了,任你怎么说都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的。那有心攀附的矮瘦男人当时就乐了出来,并且还不害臊地叫道:“我是有心向道的,就是要拜在涛大的手下才能更接近大神。女人又怎么了?我们的神使大人不就是个女人?说话做事还是要讲理的好,你们这些人啊还得多练习练习,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呢!” “你!” 见其说话间就将自己放在了神明的身后,言语间就更是显得道貌岸然。这些侦察队员们见状当然生气,不过却由于多少识得其中陷阱才没接茬,但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鲤已经爬上了鼓楼,他当然要争个场子回来。不过攀爬毕竟不是个轻松活,还得是用力喘了几口粗气后才能呵斥道:“你也别在那里装腔作势,我听不懂。惹得兄弟们烦了就揍你,到时候也请你认真看看弟兄们的拳头,那上面的老茧可个个都是为了你好啊!” 一帮子山林中的野人也不会说什么油滑的语言,就是对这种简明直白的方式感到解气。于是他们都卷了袖子齐叫道:“对!为了你好啊!” “哼!” 紧接着便听场中一声怒哼,众人看去便发现是涛兄弟怒目向前走了两步,并且抬脚就将那家伙给踹翻在地。 他虽然依旧听不懂双方言语,但能从两边的表情看出一二。 一方曾经是见过真章的攀附小人,而另一方则是群精壮的汉子,并且会在日后为己所用,那么要站在哪一边就不言而喻了。 第907章 再出发 “圣哉,暗流大神……” 近千人集结在长长的黑暗中齐声诵祷,声音打在洞壁上又反复地震荡传播,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阵阵的回响。这动静的源头是出自信众们,但信众们反而因之感到了自身的渺小,所以就表现的更加谦卑了。 此处并非是河青城的地下,也不是通往洞室的道路中,而是大约处于中部的某处地下洞穴。 寻常人并不敢在暗河中探索各种地形,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彻底迷失在黑暗中。但王涛并非是什么寻常人,早就掌握了附近几十里的地下环境,并且将之提供给了他们共同的事业。 这里又大又又容易产生回声,正适合把人聚起来办点什么。闲的时候可以讲讲故事放电影,解决大家在精神上面的消遣需求。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用来搞搞一些活动,包括但不局限于神啊鬼呀的什么,总之这里就是一个场地。 这片场地可以亿万年都没有声息,但也可以突然就变得人声鼎沸。 四娘在这样的轰响中立于台上,并且耐心地看着这一帮被忽悠的家伙们。这已经又一次到了黑门打开的时候了,并且她也都派出侦察队大致探明了情况。 这一次的状况还算令人满意,那对面的天地倒是个有很多绿色的地方,一看便知能给大家带来相当的好处。只是空气略微闷湿了一些,而且气温也略微有些高热。 重力方面则是较小,因为他们发现只需轻轻一跳就能高高跃起,也就是比先前的沃拿脂天地略小一些。这里也有许多巨大的植物和虫子,并且也有一些奇怪的动物。 可惜河青城没有动植物方面的学科,所以大家的评价就是:奇怪,还有好吃。 当然在入口之前是先经过了小鸡测试,这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所以早已经成为固定的规矩被执行。 侦察队的成员主要来自南城苦工,他们并没有经历过先前世界的经验,所以一开始倒也觉得很新奇。或许有人曾经梦到过飞天或者具有强劲弹跳力的梦境,不过等到天亮便会遗憾的醒来,甚至会遗忘掉其中的大部分内容。 四娘也经历过这样的状况,所以她当然没有煞风景地喝止大家,而是任由侦查队们先玩了个痛快。等大家玩痛快后倒也不含糊,都是各自向着给定的方向搜索而去。 虽然地形和环境上与家乡大有不同,但这些汉子们毕竟是曾常年在林地中行走的,所以每隔几步都会向着树上砍一刀做标记,这样就不怕自己会迷路了。 而四娘则是依托着这些人获得了更广泛地区的情况,然后才有信心招集大家搞了这么一出。 活动的内容主要分为三部分:感恩神明、宣布消息,以及再次对所有试图穿过黑门的人重申权利和义务。 这一套动作可是关系到她的收入,所以从头做到尾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等等将这些说完后大家便不再交头接耳了,都带着期待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都希望在接下来会听到什么,并且也都带着希望侧耳倾听。 而四娘也不负大家的希望,高举着右手红斧就号召道:“随我来!一起去那神许下的地方!” “圣哉!” “哦!” 前面那么多长篇大论都是铺垫,下方的诸信众就觉得这一句话最可人,于是便都欢呼雀跃地兴奋出声。 当然他们也都还遵循着起码的秩序,并没有撒开丫子奔出洞室。一来是身为国人都曾接受过军训,所以大家普遍都存有起码的纪律意识。二来是四娘很不满先前这些人的散漫,于是就抽空宣布了规矩,并且以驱逐出教给最严厉的惩罚。 虽然这两种条件是互相冲突的,因为受过军训有纪律意识和散漫应该捏不到一起去,但还就实实在在的发生在同一群人的身上,这主要出在“为了什么”的动机上。 接受军训是为了使城邦具有战斗力,出外能战退可守,所以大家都会责无旁贷地服从纪律。但在先前的掠夺中都没有将四娘放在心上,而是为了各自的家庭、为了自己的亲族能多吃到一块肉才穿越的,所以大家都巴不得离得那烦人鬼远远的,最好是再也不要见到才好。 这样的状况到与美国西进运动有些类似,容易获利的天地自然能提供大量的物产,可以使得很多人都活得比以前轻松。所以但凡抓住这一机会的人群都有自立的倾向,谁也不愿意头上还有个管家婆在唠唠叨叨。 而四娘当初也看到了这一点,并且针对性的计划也是提供不可缺少的服务,以此来从有分散倾向的人群中刮取好处。 其实要说来黍在受袭中制造的大火也不是没有好处,因为这一家伙就让所有人都返回暗河中避难。如此倒是避免了他们会失陷在异界,而河青城也避免了莫名失去数百人口的损失。 所谓祸兮福之所依,若当初没那场大火他们便会更久地在异界游荡,直到是想返回的时候却找不到门了。为了避祸倒也算是认清了黑门的规律,从而在以后也能及时将人收拢回来。 避免了灭顶之灾又有机会形成组织,四娘便有机会领着这些穿越众们到处掠夺,实行占了便宜就离开的得利方针。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机会,无数的财富就在黑门的对面周期性出现。同时也蕴藏着前所未曾经历过的危险,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无法抵挡的存在,或者强大的文明力量。 四娘完全清楚其中的利弊,权衡过后也依然选择了投身其中。就好比她现在在领路时还在心中祈愿道:“圣哉,我马氏先祖在上,希望你们能够庇佑我。诸界就在眼前,财富就在眼前,危险也在眼前!我并不怕异世会有什么险阻,只希望自己可以及时还家,并且可以带回来无数的好东西。我也乞求受我蒙蔽的人们也能如此携富而还,这是我欠他们的,所以这是我最出自真心的希望!希望列祖列宗们一定要听到啊!” 第908章 巨物天地 再次经过了长长的甬道,再次抵达了宽广的洞室,这里已经放满了各种不同功用的物资。以他们的想象穷尽了从春到冬的衣装,也寻来了水上浮的和雪上划的工具。至于武器也是从剑到戈都有,就连盾牌和正牌的甲胄也弄了几套。 而先前的白骨垒墙并没有被移动,它们依然静静地瞅着这些人们,并且发挥出震慑新人的效果。 没错,此次的队伍再次得到了扩充。不但是先前的信众和散伙公门都个个来齐,更是增添了一些从平民到大户都有的新成员。 他们许多人都曾向老资格的穿越者们咨询过,所以该做什么、该带什么、该跟谁走都大致清楚,倒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慌乱。但唯独就是跨不过生死那道坎,所以在看到那道白森森的高大骨墙时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他们的牙齿在互相撞击,各自所携带的工具也在箩筐中轻轻碰撞,并且发出了富有频率的声响。有的人说这是此方神明的战利品,所以一定不可以胡乱碰触。而有的人则说这些都是自我牺牲的奉献者,所以万万不可玷污。 至于到底怎么说其实都对,甚至两者都可以同时用来做解释。因为这其实算是草台班子的锅,早期四娘他们的口径其实并不统一,所以在解释的时候也较为随心所欲。 但是无论怎么解释都脱不开亡者的遗骸这一条,仅就其数量和整齐的垒放就震人心魄,完全能吓唬住新近来此的人们。这些个家伙们先前还是在城中做着发财梦想呢,结果在刚刚于黑暗中走了一遭后就心惊胆战,完全是被各种故事和脑补给吓唬住了。等到了此地就又遭了一次刺激,哪怕是再胆大的人也受不住啊。 于是便有人以战斗的声音祈祷了起来,至于内容则是诞生没多久的祷词:“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四娘见状也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并且笑着想到:“尔等傻蛋还真是好骗,当初就是想到有这一茬才回费力多多。只要看到你们吓唬住了就算值当,等以后有机会了就一定要弄来更多的骨头才是!” 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白日做梦,而是实际上真具有可操作性的事情。 此次的异世环境良好,拥有着各种丰富的动植物资源,而且在个头上也是较为巨大。偏偏还因重力所致都是皮软骨头脆,猎杀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如果说之前的虫子世界是森林和草原齐备的亚热带,那么此次的世界就是典型的热带雨林,而且还是巨大版的那种。不过就算这里在湿热也得汲取教训,神教的各级人员都奉命传下了命令:“行走时必须留下标记,以免迷失在森林深处。无论何种理由都不许用火,以免酿成森林火灾。” 这两条是临时总结出来的,至于还有什么问题倒是没想到,不过也可以在以后慢慢想出来。 四娘当先就率众通过黑门,并且跃跃欲试地就一奔三尺高,随即便向着远方奔跑而去了。因为侦察队在先前的回报中探明了有巨兽群,而且在窝中还有很多蛋的样子。 以先前的经验完全不用担心,可以很轻松的做到碾压。四娘冲在前面不但是有着亲自得利的想法,更是试图挥舞着利剑畅快一把,以此来发泄许久未经活动的身心。 只是到了地方后并没有见到描述的成群巨兽,只有潺潺的溪水在缓缓流淌,并且还在地上掉落了许多巨大的残缺枝叶。 这对于山中之民来说很正常,因为野兽的确是会时常运动的,并不可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发呆。但四娘却是个城里人,野外狩猎的经验其实也没有多少,她便不满地问道:“兽群呢?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此行由于来了四娘,所以鲤也是特意跟来的。他便指出了地上的许多痕迹,并且将目光转向着远方说道:“跟着这些脚印就能找到,看样子它们是刚走不久,现在追还能来得及。” 四娘倒也不以为意,心知山中的事情还是山民最熟悉,于是就淡淡的催促着:“哦,那就走吧。” 鲤立刻就带头蹦跳了起来,并且在快落地前蹬踹在附近树干上借力。只是这里的木质较为松软,所以很容易就会被踹断。所以如此的借力就只能让一个人利用一次,后面的人就得重新再找落脚点了。 追击的事情还在其次,这些人造成的破坏还要更为可怕一些。只听到森林中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响起,一棵棵的大树也在受创后纷纷倒下,并且惊起了无数的虫飞鸟叫,仿佛是发生了末日一般。 但这样的感觉对四娘他们而言却非常舒爽,只因可以做到轻而易举的破坏,并且还能创造出比奔马还快的疾速。哪怕知道这这现象只能在此地施展,但还是给他们带来了无所不能的错觉,并且会深深的陶醉其中。 有人便高高的跳在空中,并且炫耀式地叫道:“看啊,我在飞!” 结果立刻就有人跳得更高,并且嬉笑道:“你那不叫飞,我这才叫飞呢!” 这样的高度和速度让他们非常畅快,以至于该在山林中行走的过往教条都不顾了,纷纷是大喊大叫地互相叫喊了起来。 鲤虽然也对此感到畅快,但却没有得意忘形地加入其中。因为他还要分出精神注意地面的脚印,如此才不会在森林中跟丢方位。所以便只是低声地笑道:“哼哼,这帮混小子们……” 虽然周遭出现了许多大型的动物,但在他们的眼中都不值得一提。这都是因为有四娘的率先示范,并且亲自徒手打死了一头巨兽。 大家先前还有着惧怕,不过在见到这里动物异常柔弱后就再也不害怕了,甚至喜欢上了这些一击就倒的对手。因为它们可以提供美味的肉质,哪怕是分量较轻也分外好吃。 但是黑门又向他们展示了另外一个奇妙之处,那就是将对面的东西带回来后会变重,这让所有人都产生了“赚到了!”的感觉。 所以这里真是美妙啊,可惜黑门只能开几天。 第909章 超出预料 在空中踏击而行虽然招摇,不过制造出来的一路狼藉却是非常显眼,到是省下了制造路标的工夫。另外带来的好处就是不用落在地面上,因为谁也不知一蓬落叶下面是实是虚,只要不踩上去就不必以亲身作为试探了。 这些人虽然能够超常地跳高蹦远,不过依靠的还是自身施加在外界的力量。可若碰到泥沼或是不受力的沙坑就没办法了,任是再有力气都会陷入其中,甚至是越用力就会越陷入险境。 这也是在先前的探索中遇到的状况,幸而被考虑到并提供了装备才能及时相助。这就是事前做下充足准备的好处,当然也有必须以小队形式探索的强令,这些都降低了不必要的人手损失。 在追击了一阵后突然有了变化,于是四娘就立刻高声示意,并且寻了处坚固之地落下。随之跟进的队伍也立刻跟着落下,而且是着意控制着散开在较为开阔的区域里。 这样的做法也是为了避免意外。当落在地面上后或许会踩中危险的地方,但也有人可能会落在较为安全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互相施加帮助了。 四娘先是确定所有人都安全了,然后才发声召集大家过来。于是整支队伍便小步奔跃着向她的所在聚集,就好像是登月宇航员的绿色简陋版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四娘指着某个方向提示道:“听见了吗?那个方向有着不少的动静。” 不像是这个女人仗着耳朵灵便,随队人员更是有着从前在山林中的经验。于是鲤便当先作答道:“听见了,还有地上的脚印也是向着那边去的。”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到这里我们就不要再制造大动静了,不然会惊吓到那些巨兽的。这时就应该小心地摸过去,或许能打个包围呢。” 他说的也是四娘想要做的,于是后者便简单地赞同道:“正该如此。” 待对话完毕后也不再做任何分配,大家便熟门熟路地横向散开成了一条长线,每个人之间都距离大约五步的样子。 在河青城的话是距离够长了,但实际上以这里的状况却不过一两步就能蹦过去。但这其实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极限,因为再远就会被茂密的草从和巨大的树叶所遮掩,以至于很轻易就会离开彼此的视野了。 他们哪怕再自大也不敢如此,因为整个环境都未经探索完毕,这种未知的状况其实要比此间的柔弱巨兽更麻烦得多了。 他们就以这样的队形继续前进,并且还时不时的低声联络,倒也能维持整个小队的组织存在。 当近到一定距离后四娘才突然发觉一点,那就是大家的衣服什么颜色都有,在这样的环境中真是非常显眼。这片大林子里的树木稀疏不一,到了那较为敞亮的地方就更显得扎眼了。 她受此提醒便心思乱转,首先想到的就是该弄一身颜色跟环境相近的衣服。 就好比在沙漠中穿黄色,在树林中穿绿色或者棕色,这样就可以避免太过容易被发现。不过很快转而又想到:“不过颜色扎眼其实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那么容易看丢了。” 像是其他的队员都在考虑彼此的队友在哪里、距离目标有多远、附近有没有危险的问题,这些东西都是眼下需要注意的。只有四娘有着不同的身份,所以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走神去考虑相关性不大的事,这可能就是因为境界不一样的原因吧。 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各色服装也得弄一套统一的,然而还得在里子穿上颜色相反的内衣,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可以用来挥舞呼救。 她在寻思的时候也正不断靠近目标,倒是一不注意就发现距离很近了。 能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水声,大致是哪里的瀑布在流淌,而且还是不小的样子。能听到许多低沉响亮的吼叫声,都是大个子才能发出的特有动静。其中还间杂着巨大的咀嚼声,一听就知它们有着不错的牙口,只是不知这是一些吃荤还是吃素的。 不过四娘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赶紧将旺盛分泌的口水咽了下去。因为她自认是站在食物链上层的存在,没理由会害怕这些移动的肉山。 那些巨兽在她的眼中并不是威胁,而是一堆等待切割带回去的美味肉块,就如同从前收拾的那些巨虫一样。量多、味美、而且肉质松软,只不过在入口之前需要先验过毒才行。 想到这里便更加仔细了许多,她在行走中也不再以金剑劈砍开路,而是用手将挡路枝叶小心的拨开。甚至于落地的步子也是放轻了许多,颇有些展开进攻前的紧张感。 “嘘,不对,这些有些大……”可就在这时却从附近传来了自己人的低语警告,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疑惑。 四娘当即就是微微一愣,然后立刻就加快了脚步前进。作为领队者有必要掌握状况,尤其是在出了异状的情况下。 只见她三两步就赶到了前列,于是立刻就发现那警告是在说什么了。 这里的巨兽的确是有些大,而且要远远超出之前所见到的。 像是在虫子世界中最大也不过一人半的高度,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收拾掉了。而在这方天地初见到的则要更大些,一般都有寻常房屋那样的大小,所以在猎取的时候就得攻击要害。 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则是更为庞大,甚至要比河青城的鼓楼及城墙还要高,完全是一座小山的样子了。不单是皮肤异常粗糙,而且还在重要部位披挂着厚重的骨甲,一看就是非常不好对付的。 这可真是让他们不知该怎么才能下手,带来勇气的金剑相比之下就突然变得小巧又可爱。也不知这些依仗能否刺进那些巨兽的体内,到时候又能否够得到它们的大血管。 另外就是对方的数量上也有所不同,就好比先前做出的回报只是说有十几只两人多高的,大家只要过去就能几个月吃喝不愁。而出现在眼前的是近两百多只的兽群,这还只是出现在眼前能看到范围内的。 另外听声音就知道在附近还有它们的同类,至少在数量上就更显得麻烦了。 鲤便悄悄的找到了四娘,并且低声建议道:“没想到事情有这么麻烦,我看咱们这些人可是有些少了。要不还是再叫一些人来吧,四娘你以为如何?” 第910章 声东击西 “不如何,哪里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就算是在这等着也不舒服,咱们起码得做点什么吧?” 四娘有些不甘地答到,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目标。 那里的巨兽分出了若干高度,显然是从幼年到成年都有的庞大家庭。也就是说或许还会有更小的幼崽存在,通常会意味着肉质更为细嫩美味,只要弄回去就能做出一顿无上的美味佳肴。 她为此一直在移动着目光,直到是发现了想要找到的东西。 那是一堆堆的淡灰色巨卵,每个都要比常人的脑袋更大,若不注意看便有可能当成是寻常的鹅卵石。但它们都被四五个一组的堆在了一起,一簇簇的样子仿佛是有人刻意这么做的。 并且在那附近还有若干小型的幼兽,仅仅才到半人高的部位,一看就知道很容易收拾。 她便将看到的指示出来,并且向鲤要求道:“看见那些蛋了没?那么大的吃起来一定很带劲,咱们起码得带回去几颗才行吧?还有那些小家伙们,拖几只回去养着也行啊。哪有到了这里却空手回去的?” 同行的人们多有饲养经历,所以听到这番话语后都有些动心,便一直向着鲤拼命使眼色,希望他能够立刻答应下来。 而鲤只是有承担而已,并不意味着他善于作出决策,所以也只能对大家的要求退让。于是他便同意道:“弟兄们中有几个好手,可以悄悄的靠过去。可毕竟是离其他的巨兽有些近,万一闹出了动静可不好收拾。” 大家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立刻就有人站出来请缨道:“就是把它们引开呗?给我两个弟兄就能办成,保证能把那些大家伙们勾得远远的!” 在场的人们都已知道目标的速度较为缓慢,所以只要真心想跑是没有问题的,他们都对此次行动充满了干劲。 四娘注意到了大家的期望,于是就当场下令道:“就这么办!先去扯开大家伙们的注意最为重要,然后也不必小心靠过去了,咱们只管全力冲过去就行。到时候一个人可以抱上四个蛋,然后再出几个人各抱一个小崽子,这事就齐活了!” 这样的分配既是对猎物的轻视,也是对己方展示出的力量有所信任。反正它们的速度都很慢,实在了不起就是跑路而已,并不会给大家带来什么威胁。 于是当先请命的那人便结队离去,剩下的人们便开始检查身上的衣物,希望在待会儿不要拖累大家后腿。 由于这句话就是相当于踹空门,怎么想也不会遇到危险的,所以四娘还当先将金剑插回鞘中。其他人手中的金剑本也是拔出来的,一路上主要用来展开挡路的枝叶,见状也都悄无声息地安插回鞘。 反正到时候也腾不出手来,大家只管一个跟一个的拉成长蛇阵就行,开路的事情全交给跑在最前头的人。了不起就再次于树林间飞奔跳跃好了,凭着一身闯劲也不必担心被拦住去路。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长,在场的人们都听到了一阵响亮的低沉叫声,显然与先前所听到的兽鸣都有所不同。明显是在别处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因此才会发出这不一样的叫声。 来了! 四娘一行人都是心中激动,并且都更加伏低了身子隐藏,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有所暴露。而附近的巨兽群则是停下了原本的举动,并且都纷纷抬起了悠长的脖子。 它们都循着那不寻常声音的方向望去,似是在猜测那里发生了什么。至于较远处的吼声也是一阵紧似一阵,再是初来此地的人们也能听到其中的愤怒和焦急,仿佛是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大队这边则都是更加心喜,他们无不是在为伙伴们的竭力行动而在心中叫好。但是并没有谁做出擅自的移动,因为那些兽群似乎是太迟钝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出任何应对,只是在发出一阵短促的鸣叫声。 于是有人就低声猜测道:“它们这是在问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过去帮忙。” 然而这些人中还是有较为稳重的,于是便赶紧低声呵斥道:“嘘,就你能!莫非大家都看不见么?” 于是这片草丛又恢复了平静,甚至连任何的虫叫都没有——因为它们早早地就被外来者给吓跑了。 时间也过不了多久,隔得远远的也不知引诱小队到底做了什么,总之四娘他们又听到了一阵更为高亢的悲鸣,随即便引发了更多巨兽参与其中。 先是能听出有两三群的巨兽在一起响应,然后又传来了四五处的怒吼声。到后来就干脆听不出是什么规模了,只感觉整个森林都在随之颤抖。 这不是形容词,而是无数的叫声合成了声音的巨浪,使得目力所及的树干和枝叶都在颤动。 与此同时先前的虫鸣之声却立刻变得毫无声息,它们都通通在这个时候保持了安静。而且还有无数的黑影从头上掠过,那是巨大的飞鸟群受惊吓而离开树梢,并且在天空盘旋着久久不肯下落。 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没必要再保持静默了,因为低声说话是没法沟通的。有人便胆怯地提议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些家伙们好像不好惹,真弄急眼了可不知道有多少呢。” 四娘虽然也是心头微震,但在这个时候还坐稳了机会主义者的本性,立刻就出声骂道:“算了?什么算了?到时候怎么给引诱的弟兄们作交代?难道就说我们怂了,所以辜负了你们的付出?还是说大家都没有胆子,所以悄悄躲在树下不敢出手? 莫忘了暗流大神是干什么的?祂是可以随便糊弄的吗?岂有通过黑门而不上缴东西的道理?那你们跟我过来是做什么?只是为了瞅一瞅这有啥风景?” 这一阵的怒斥直让所有退缩者都感到羞愧不已,纷纷都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各自的脑袋。 四娘见状也知不好再做打压,接着就转而鼓励道:“都赶紧的!那些傻笨蛋们要追过去了,大家再忍一忍就能出手。你们见过那么大的蛋吗?你们不想尝尝那些都是什么味道吗?通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第911章 伏击 远处的高大群落终于缓缓移动起来了,它们的身影几乎连成了一片。黑压压地仿佛是移动的山丘,但脚步声却出乎意料的安静,完全预期体量不相匹配,在这震天吼声的环境中甚至可以称得上静谧。 这大概是由于它们有着六条粗壮短腿的缘故,并且宽大的脚掌也分担了不小的重量,这才能很好地消去移动的声音。好在从先前的窥探中已经发现这些是草食动物,所以这样的配置还算是能让人接受。 不然这么大的食肉动物却能保持隐秘行动,那么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不过既然都长成了这个样子,恐怕也多少有肉食动物的威胁在内吧。不过都长成了这么大的个子,又有谁会比它们更加高大呢?又有谁还能让他们害怕呢? 故而听在耳中的主要是树枝和叶片擦过身躯的动静,其中还间杂着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暗中窥伺的外来者竟还需要一直保持目视,不然很容易就会丢失这些巨大家伙们的行踪。 不过丢失了也没关系,关心它们在哪里主要是为了出手方便,只有这样才能让鬼祟的小偷们选定偷窃的时机。 就好比现在。 “动手!” 四娘当先就跃出了草丛,激动之下使得一时出力有些高,就算是适应了这里的低重力也还是飘了起来。当然这只是说她在空中无法掌握姿势,直到是在落地后才重新稳住了身形。 但是此时却没有人笑他,因为那一阵埋伏也让大家都忘了这是在异界,所以在听到命令时也便下意识的全力冲刺。 一时间就在空中出现了许多姿态难看的家伙们,得亏是惦记着在办事才没有惊叫出声。 在如此密林中能看见就说明很近了,所以他们花不了几个呼吸就抵达了各自的目标。想好要吃蛋的便去抱蛋,想好要弄个小兽回家养的便去抓捕小兽,一时间大家都忙着去对付自己的目标。 只有四娘在自己的左臂里夹了两颗蛋,至于空出来的右手则是什么都不沾,只是微微地靠近了自己的身侧。 在腰间左边固定的是自己的剑鞘,在后腰处则是固定着她那标志性的大斧。 这是来自先进工业世界的产品,全身一体铸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用途。在其主体部位和斧柄都被涂上了暗红色的柔软材料,当伸手握上去时便不会感到太过冰凉。 四娘将手放在那里就是有些犹豫不决,她不是很确定这时该掏出什么做应对,因为身后的动静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里是他们这帮人冲出来的地方,按理说应该是没有任何人还躲在那里了。可就是在这时却发出了复数以上的摩擦声,还间杂着略微尖锐刺耳的微弱鸣叫。 “黑吃黑?” 四娘当时想到的就是被埋伏了,而且还是自己自以为小心地在打埋伏的时候。一想到这里就让她浑身不舒服,因为当时他们在敛声静气地窥视猎物,而恐怕那时也有着别的什么存在正窥伺自己的后背吧? 就算是在轻视此地战力也受不了,她的汗水就控制不住的立刻冒了出来。不过好在周围搬运巨蛋和抓捕小兽的动静提醒了自己,那就是这边也不是一个人,而且在力量上一定要比对方强的多。 四娘立刻就示警道:“大家都停一停,抄家伙!咱们的后背凉了!” 只是这样的话语却使得侦察队感到莫名其妙,这里的天气明明是闷热潮湿,怎么又可能会发凉呢?但真要说其实是四娘的职业病发作,脱口而出的就是自己北城帮内的黑话。 被武器抵到后背会发凉,被捅了进去会感到冰凉一片,在被捅死以后身体就更是会发凉。在他们的帮中被引申为存在威胁的意思,这却是与南城苦工们的语境相隔离,所以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时都摸不着她在说些什么。 不过语言也不是对的沟通方式,他们看动作就知道四娘的紧张姿态,于是便也齐齐向身后望了过去。 “刷啦刷啦……” 许是注意到猎物进入了警觉姿态,于是那些埋伏者们也就不再躲藏了,而是都不约而同地再靠近了一些,直到进入了双方都能看见的距离。 四足小尾绿色鳞,看个头也就是一人来高的样子。不过在它们嘴中都长着锋利的牙齿,而且摆出的姿态也利于起跑冲刺,随时都做好了攻过来的准备。 尤其是数量上还比他们更多,起码要多出两倍半的样子。 只听得的侦察队中有人似是较为害怕,于是就喃喃地念道:“这,这个……身形同等必能胜,身形两倍打要害。呃……拔剑,拔剑……” 他所念叨的是红衣总结出来的策略,那是在通过黑门后不就就顺口编出来的。正因为如此所以只是听过一遍而已,想要记住恐怕还得多重复几遍。 但不巧就有人正记得下一句,于是就接口道:“拔剑直刺再后跃。” 这一句说的也是非常直白,意思是不管遇到什么对手先捅他一剑。而且不管捅中没捅中都要先跳开,这样才能为下一次的袭击创造条件,可以说是非常机会主义了。 不过相对强大的跳跃能力的确是他们的优势,只要使出来就能一蹦三尺高,甚至可以借助环境跳到更高的地方。同样向着远处跃去也有类似效果,那样就更有助于他们做出闪躲的动作。 但不论以怎样的策略都脱不开一战,四娘在评估过后就将手从左腰间拔出了金剑,只是左臂下夹着的两个蛋却是一直都在,,她始终都没有放下战利品的意思。 正如先前总结的那样,所谓“身形同等必能胜”是经过实战考验的,尤其是对于这种低重力条件下的对手而言。 那些一人多高的猎食者们都摆出了进攻前的姿态,显然是不耐烦眼下的对峙了,因为此间的主人随时都可能回来。 四娘也判断了这里的敌我行事,于是就清了清嗓子命令道:“弟兄们,拔剑。送肉的来了!” 第912章 意外的肉 给予何种的定义很重要,这将影响人们在面对事情时的心理。就好比便到危险时就需要鼓起勇气去应对,全看给予了什么样的定义,并且事后又会收获怎样的结果。 当然同时还要与实力相挂钩,就好比肥猪不能突然跳起来把狼给啃了,除非那肥猪真是由哪只老虎假扮的。 穿越者们都已知道此间生物的实力如何,那是因为他们早就用拳头,用石头和用锐利的武器都检验过了。起先的慌张只是因为惯性使然,人们在仓促间依然保持着对野兽的畏惧,尤其是远大于自己体量的猛兽。 那一群不怀好意的家伙们都长得张牙舞爪,一看就知道非常不好对付。再加上被多倍的数量包在了伏击圈内,情势上就更显得状况不妙。 不过他们是谁?他们是来自高重力世界的穿越众,而非此地的柔弱物种,所以完全具备有一战之力。 一句“送肉的”就解决了相当程度的问题,让本来心生怯意的队友们都想起了双方的力量对比,因而便立刻坚定了信心。他们便都咬着牙拔剑出鞘,甚至就连原先弄到手的猎物都弃之不顾了。 平时的生活是那样的憋屈,忙碌一整天也只是混顿温饱而已。好不容易有了处能作威作福兼大吃大喝的地方,正得意呢却又差点被吓尿,这让不论谁都立刻想要拔剑砍人。 于是大家伙们都纷纷吆喝着: “四娘说的对,这是送肉的。砍死它们!” “就是,弄死这些混蛋!” “吃肉,吃肉!” 不过他们虽然嘴上喊得很响亮,但叫喊和挥动武器都是在壮声势,也没有谁敢于立刻就发起反击。这些人们都只是小心地围成一圈结阵,并且一刻不断地在向外挥舞做威吓状。 而那捡便宜的兽群似是由于第一次见到这些两足异类,而且更对他们所持有的锐利物品感到犹疑,所以一时也不敢发起进攻,而是做出了恐吓性的叫嚣。 这就好比两个人在黑暗中撞在了一起,结果一个就问“你瞅啥?”,而另一个则是立刻回问到“瞅你咋滴?”。可他们就是互相顾忌着对方有些难搞,所以谁都没有立刻动手见真章。 四娘对这种情况倒也不陌生,平时也曾见到过这类事情。可是此地不能久呆。这次的偷袭机会是由伙伴制造出来的,天晓得那些傻大个们会在啥时候回来。 所以必须尽早离开这里,一刻都不能多耽搁。 虽说并不怕那些迟缓的高大巨兽,但也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正面硬碰。不说他们的牙口咬合力有多么强大,仅仅就是将那一身肉都压过来便受不了,完全能将一个人给埋在身下出不来。 而就在此时还有人舍不得到手的猎物,竟然依旧是将战利品夹在一条胳膊下。 “哼,就不怕妨碍打斗吗?”四娘当时就不由得轻蔑一笑,并且同时紧了紧自己左臂夹着的两个蛋。 手臂下的触感倒是做出了及时提醒,刚刚还嘲笑别人的四娘便在心中暗自惭愧,于是又转念想到:“不对,这是爱护收成的体现。不过还是先得把累赘放下,等麻烦被解决了再说其他!” 想通之后就立刻照办,并且还向着其他的队友号召道:“不管抓了什么还是夹了什么都先放一放,咱们先收拾这些个孙子们!” 明确的命令总是比个人自觉要更有用,于是整支队伍立刻就清减了负担,并且能够以完整的姿态投入战斗了。 其间也有幼兽在一落地后就试图逃跑,而先前那捕捉之人当然不乐意,下意识中就当场挥剑将其一刀斩去头颅。哗啦啦的血水当即就喷涌四溅,刺鼻的腥臭味立刻就弥漫在了这片林地之中。 在场的河青城人等都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想什么,他们并没料这样会对野兽造成怎样的刺激。 人类可以理智压抑住一定程度的冲动,而野兽的忍耐力就要低的多了。因为这声响仿若开餐的邀请,这颜色有如开胃的佐料,而这气味就更是挑动着在场野兽们的心弦。 于是也没见到有什么预兆,只听得对面突然就开始冲锋了。只不过那一片片的绿影看似用尽全力,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缓慢,仿佛是刻意做出来的慢动作。 尽管还伴随着一声声的刺耳尖啸助威,但缺乏速度也就意味着威胁有限。 先前结队出来时还是排得密密麻麻,在声势上倒也真像那么回事,缓慢的步伐也也隐隐有些乌云压顶的感觉。不过真在冲突起来后却不值一提,因为以它们的身体其实柔弱的很,也只能爆发出这样程度的速度。 原先紧锁眉头的众人们人便都放松下来,轻松的就挥剑向前滑去。这每一击看似都非常随意,不过打在缓慢的目标身上却绝不会错过,立刻就制造出了一蓬蓬的血花。 而那血花无论是在空气中散开,抑或是落在地上都显得缓慢许多,仿若是绽开又凋谢的无根花朵。而且散发出来的气味也并不芬芳,空气中立刻就弥散开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原先以为会遭遇一场让人头疼的艰难抵抗,结果真发生时却是一面倒的屠杀,而且还是对方毫无头脑地冲过来送命。在场的人中也就是四娘经历过类似场景,而其他人都在这样的转折中信心大增,甚至产生了异样的畅快感。 有人甚至还在战斗中分心说道:“切,差点把我给吓跑了,结果还没有家里养的鸡跑得快!” 这句话也是绝大部分人的心声,立刻就引起了许多人的赞同。至少要宰鸡的时候还要弯腰费劲去抓,哪像这些蠢货们是挺着脖子送了上来。 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样的变化在四娘看来是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她便笑着说道:“多瞅瞅,多看看。有比咱们弱的,就有比咱们强的,所以你们在以后可不能麻痹大意啊。 将来有可能会遇上硬茬子,所以事先都该先做好侦查。今日的事情就算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第913章 带着肉返回 遇到伏击时令所有人都感到分外紧张,就仿佛偷腥的老鼠突然碰到了猫一般。不过当正式处理的时候却是意外地轻松,也就是稍微费点力气的事情。 甚至于自以为得势的猎手变成了猎物,并且在失去了大量同伴后便快速丧失了胆气。 以他们的小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这边个子个大,而且在数量上也占据了优势,怎么会遭到这样的下场呢? 空中虽然如预想般溅起了血花,不过那是源于它们自己的身上所出,死亡也如预料般地出现,不过那是由它们的生命亲自去演绎。 再是野兽也具有判断形势的起码能力,尤其是这种危及到生命的重要事件。况且以他们的体量虽然有一人多高,不过在这动植物都很巨大的环境中恐怕只是小角色,想必在平时的行为也就更具有投机性质。 这种生态位的家伙就是欺软怕硬,一见势不妙就当然会转身逃跑,这是所有在死亡中幸存下来的一致念头。 只是先前的冲击略有些“猛”,所以一时也不及调转身形逃离,反而因慌乱而增加了动作的出错程度。当然这只是对它们而言,在四娘这些人看来依然是较为缓慢,甚至就连调整姿势的动作都更增添了几分滑稽感。 正面冲击的时候都不曾怕过,那么当对方出现逃窜迹象时就更不会怕了,立刻就引发了众人浅藏的追杀欲望。这是留存在基因中的捕猎本能,要知道人类自身也是很优秀的猎手呢,在远古的时候就生生地吃灭了多少物种。 嚓、嚓、嚓…… 这是锋刃划过要害处的低响,锐利的剑尖在震动下在一刻不停地收割性命。 最终只有四五只落后的野兽逃得了生天,慌乱下循着最近的草丛就钻得无影无踪。其实以其速度和发出的声响都是逃不过的,在场人等只要多费心便能追上去格杀。 然而毕竟是一场不在计划中的遭遇战,他们原本要做的该是偷袭来的。 四娘便及时喝止住大家的蠢蠢欲动,并且就地组织起打扫战场的活计。 所谓的打扫也不是搬走尸体和擦干净血迹,而是先确认有没有人受伤,然后再继续去收集先前的战利品。当然刚刚的那一战也算是有所收获,大家都不介意多带一些肉块回去。 不过要说起搬运就不得不提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运力依旧是有些不足。这个问题从穿越伊始就是让人头痛的断腿,总是会限制他们从异界掠夺财富的能力。 就好比现在也是如此,虽然每人都斩获了起码一只野兽做战利品,不过要想带回去却是较为麻烦。因为总要携带猎物穿越丛林的,光是阻碍身形和视线的枝叶就会成为始终不去的麻烦。 故而每个人最多都只能扛着一只在身上,再多就会影响着队伍疲惫不堪了。 四娘也想到了这一茬,所以她的目光就在二者之间来回扫视权衡。在寻思几遍后才宣布道:“先把这些肉块带回去,不然以这里的湿热很快就会烂了。这些蛋的话就先放在这里,咱们下次来取便是,他们又跑不了!” 在场的手下们一听也都觉得有理,便转而齐心去搬运才得到的斩获,甚至于会切除肉块较少的部分以减轻重量。 至于原先的那些巨兽倒不必担心,因为它们的声音正在远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回来的迹象,说不定还可以再来收获一次呢。 于是当他们来的时候是在空中奔跃,以至于沿途导致许多树木都不甘地倒下,而在返回的时候则是老实地步行,再有余力也不敢浪费,全部都得用在返回的路上了。 不过这一路上都有些不安生,似是由于携带的猎获一直在散发出血腥气的缘故。就算是有树木遮挡也会在空气中慢慢传播,这样就会吸引着其他肉食者们寻味而来。 不过在战斗过的地方只发现了血迹,没有发现任何的肉块或残尸。所幸在地上还留存着一些不受保护的巨蛋,这也算是给赶到的猎食者们一点慰藉。 但真的猛兽不会满足于那点汤汤水水,只有体型较小的家伙们才会大喜过望地扑上去。在现场洒下的血量足以引得它们亢奋不已,以至于异常渴望吃到新鲜的肉类。 反正地上的血迹淌成了一长串,于是先后到来的猎食者们都呲牙咧嘴的猛嗅,在判定方位后便循迹追了上去。 只是在追上目标后却又不敢行动,全因看到了迥异于常识的存在。 那些令它们垂涎欲滴的肉块没有停放在地上,而是被背负在一直移动。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两足行走的家伙,在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片林地中。 虽许多追击者都放慢了脚步,迟疑着久久都不敢发起攻击。不过那血腥气实在是在不断地发出诱惑,而肉块的色彩也在移动中变得是那么的美妙,所以后至的野兽们便在强忍中发出低沉的声音,似乎会在下一刻就发起攻击。 是贪婪引得它们赶到了此地,是贪婪引得它们蠢蠢欲动,但也是贪婪使得四娘这些人不肯放弃到手的战利品,哪怕是缓缓地行进也依然抱紧了猎物,丝毫不肯做出一点的放松。 若是以前在山中遇到了狼的尾随,说不定还会割下猎物的部分肢体放于地上,以此来买得一条出路。 不过狼是什么战斗力?这里的野物又是什么战斗力?一个打十个都是有余的好吧! 所以异界的来客也算是见识过了两边的战力差距,就算是身后跟着许多尾巴也都会毫无惧色,以至于想当然地为自己能一路畅通了。 然而问题就在于其他的野兽们不知道这回事,知道的那些大部分都已经成为了战利品。所以目前他们依然在受着追踪,不过一直到走了很久却都没有遭到攻击。 主要是因为追击而至的野兽们分属许多种类,有的甚至还互为天敌。所以它们在窥伺人类的同时也在彼此提防,无形中就因为这样的内耗而无法形成合力。 第914章 独斗立威(1) 每只擅长捕猎的野兽都是敏感的,这有助于它们发现猎物和危险。但也因如此才需要自身周围存在相当空间,否则就会对其他过于靠近的兽类感到焦躁不安,以至于完全无法容忍。 这种状况下若是能轻松碾压就会扑上去撕咬,而若是不太好收拾就会掂量再三。发出警告那都是最起码的举动,而通常的做法就是摆出蓄势待发的攻击姿势,并且还同时发出低沉而带有敌意的咆哮声。 但这也不是说即将要发起攻击了,它们都是能动手都不瞎咧咧的存在。会这么做都是在划定空间,若是再进一步才会引发无法容忍的突然爆发。 不过兽类之间谁都不是肉头,在缺乏沟通下这样做就只会导致敌对,并且使得彼此都开始呲牙怒视。那样就更是便宜了先前的猎物,使得运输猎获的人们暂时不受攻击。 不过四娘还是意识到了处于不利的状况了,就算是力量占优也不能任由敌意蔓延,尤其是在己方费力做搬运的时候。虽然他们可以不惧一定数量的威胁,但若是环伺的恶意者们累积到一个可怕的数量,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就算依然是能够全身而退,但频繁的骚扰也会让他们无法继续搬运,那样就必须在撤离和战斗中选一项了。 而四娘在返回的路上一直都看到了许多倒下的树木,这些是他们在追踪而来时所制造的。 如此场景就给他她带来了相当程度的自信,于是就将自身附带的收获交予别人,并且回身拔剑选择了战斗。 “就是你了!” 四娘挺剑矗立在原地,通过耳朵去判断窥伺者们的体型。没多久便将目标选定了最大的家伙,在稍微给自己鼓了鼓劲后便冲了上去。 这是她在街头厮混时得来的经验,反正是要找个家伙立威,不如单独找上这里的扛把子。若能将其痛快收拾便可震慑全场,那么再有什么视图偷袭的小东西都会引以为戒,以后也可以给大家省却许多的麻烦。 只是她在冲击的时候还在心里打鼓,毕竟以前也最多是劈砍身高两倍的存在,还从来都没有单身挑战过这么高大的家伙。 就其身高已经要超过了鼓楼,但以比例而言倒正适合这片林地的尺寸。也就是说她挑上的对手算是附近的顶级存在,因为再大一些就不适合在林中移动了。 看其身上的鳞片最小的都有巴掌大,脑门上的独角也有一人来长,是个能攻能防的狠角色。而且浑身也是一片红褐色的鳞片,在这样的绿色环境中显得分外扎眼,得是有独门本事才能看到这么大的个子。 “那怎么说来的?身形两倍打要害,拔剑直刺再后跃。” 四娘的嘴中虽然是如此的喃喃念叨,不过在具体行动时则是在地面上反复跃动。这是在试图测试对方的敏捷程度,她可不想碰到个身高体壮速度快的家伙,那简直会成为自己的恶梦。 至于得到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比起表现出来的举动完全是个蠢物,哪怕连目光都跟不上四娘的身形。袭击者觉得自己在蹦跳时太过缓慢,但恐怕于那大家伙看来却是迅如闪电,稍微一不小心就会丢失目标。 周遭试图分杯羹的肉食野兽们本就处在微妙的平衡中,当见到四娘主动出击时就变得骤然兴奋。它们还以为是这些猎物忍不住要逃了,所以就立刻嘶吼着作出了跃跃欲试的举动。 如此的动静和声响当然会影响到运输猎物的人们,所以他们便不得不背靠背结成环状的阵型,以此来应对可能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袭击。 毕竟是一路负重行走了这么久,疲劳之下也就必须做出取舍了。 “就现在!” 四娘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反而激化了状况,于是心急之下也就结束了试探,寻着个机会便欺身冲了过去。在距离那巨兽面部还有几步时就用尽全力蹬地,飞身而起时还有意控制了方向,使得自己团身向着巨兽一侧而去。 既然先前都没法抓住四娘的行踪,故而那蠢物到现在受到袭击时便只觉得眼睛一花。它最后所看到的应该是剑锋的闪亮,然后就彻底失去了一侧的视力,以后也恐怕是看不见右侧的任何景象了。 因为四娘算好了时机挺剑而刺,目标正是身前那颗比人头还大两倍的眼珠子! 这一击可以说是几乎未受阻拦,所以不仅是小臂长的剑身被彻底刺入其中,紧接着握剑的右手也随之扎了进去。不过入手的感觉没想象的那么柔软,反而是在穿刺中觉得较为富有层次感,甚至是在后劲中还略略感到了一些柔韧。 她在一击得手后便不敢再停顿,试想谁的眼珠子被打爆了都会暴怒,所以想都不想地再以双脚一蹬地就地后跃,被其蹬踹的鳞片部位也能听到“咔咔”的脆裂声响。 这一击是那么的轻松,所以四娘还有心思在空中转身,并且竟能腾出心思去观察降落之地的状况。 但许是身形庞大也拉长了神经,使得痛苦的传递和该有的表达都姗姗来迟。四娘直到是在快落地前才听到了巨兽的怒吼,便能看到其正在浑身颤抖地痛苦抽搐。 留在原地结阵防御的人们被层层的树林遮挡,所以只能从忽隐忽现的间隙中窥得战场一二。不过能从那巨兽的吼声中听说痛苦万状,显然是出击的四娘占得了便宜。 他们兴奋下便齐声贺道:“四娘好勇力!” 被称赞之人其实也没想到得手会这么容易,受了赞赏还有些小得意。可见先前那些假动作倒是太过顾虑了,或许还可以再大胆一些的。 她便不由得朗声笑道:“不自量力的东西,再加一个好了,两个才能凑一对呢!” 说着便也不顾对方正在暴怒地吼叫,当场就再次用力地蹬地而起,一刻不停地就再次向前发起了冲击。反正已经将对方给得罪狠了,那便不如顺带手的摘了它另一个眼珠子。 第915章 独斗立威(2) 蛮力很重要,可若是目盲就会大大地影响战斗能力,哪怕是身形庞大也没法追上来添麻烦了。 四娘的打算非常简单,只是在这个时候却略微估错了形势。 因为那巨兽正因为眼部的疼痛在不断摇头,似乎是在同想象中的对手作战。而跳在空中的人却已经无法变招,所以就只能是硬生生地就一头撞了上去,并且随即又被一人来长的尖角给拨在了地上。 须知此地只是重力较低而已,适应了这里重力的生物也不需要太快的体质和速度,但是该有的体重却是一点都不差的。所以四娘就是实打实的撞在了一片肉墙上,就是掉落在地上的痛觉也是该有的也一点都不缺。 故而她在落地时就疼得闷哼一声,并且还不得不连打了两个滚来卸力。 留守的人们虽然看不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听动静就知道是四娘吃亏了。他们在心中焦急下都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就扑过去将四娘给捞回来。 不过她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在街头锻炼出来的筋骨哪是那么容易受伤的?况且在这方天地里的跌落速度也不大,所以受到的伤害也更是温柔了许多。 只见四娘在落地之势卸尽后就以双手撑地,竟然是当场头下脚上地后跃而起,并且在发力的长啸中倒踩上一处树干的枝头。到她站稳时也刚好是余势用尽,所以这棵大树也就幸运地未被撞倒在地上。 四娘在这种情况下也担心树枝能否撑住自己,所以同时还反手将剑就插入树干以做稳固。到这时她才有空晃了晃脑袋,并且还腾出一只手去拍打粘在身上的各种碎屑。 刚才倒是不敢使用鲤鱼打挺的能耐,怕的就是在动作时算错了力气。万一在腹背用力间腾空而起也没关系,可若是将自己原样送上去可就不美了。 纵然是林间树叶茂密,不过这样的位置倒是可以被同伴们所看到的。能跳这么高显然是身体够健康,而且那一声长啸也是中气十足,于是留守的队员们这才安下了心。 但这长啸也同时提醒了一侧目盲的巨兽,于是那半瞎的野兽就在要害剧疼的情况下发起了蛮性。只见一座带着鳞片的红褐色肉山就开始缓缓地加速,并且以无可阻拦的势头就向前冲撞而去了。 看样子是试图将那发声之处给一头撞飞,但就造成的结果而言却是非常愚钝。因为以其冲撞的方向只能撞上树木,并且搞得自己头晕脑胀,而四娘则可以轻而易举地跃向别的地方。 只见那蠢物在震落了一地树叶后便僵持不动,而受创的树木则开始缓缓地倾斜,再过了一阵后才无可奈何地倒在地上。 落叶和砸起的灰尘成了非常好的掩护,这使得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四娘甚至不需要再做什么复杂的动作,只是小步跳跃着就能靠近目标,随即再一剑刺瞎了另一颗眼睛。等完成攻击后她也在次跃开,并且吸取了先前的教训攀上一棵树木的枝头。 而新的惨呼声则在两个呼吸后才传出,只不过此次也不复先前的中气十足,而是充满了气息奄奄的感觉。甚至于那巨兽也并未从地上起身,而只是四肢在身侧抽搐划动。 可见刚才的撞击是真用了全力的,结结实实地就令它将自己给撞晕了。 既然如此那么也不必客气,四娘转而是掏出了腰后的大斧上前。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将那红色的武器举起便照着小桌大的脑门劈砍。连续几下便沾上了白花花的脑仁,在后续的攻击中就更是使得红色白色飞溅成了一片。 这样就带来了非常显著的效果,当即就吓跑了不少窥伺战场的野兽。而且四娘也在身上沾染了巨兽的气味,在返回的时候哪怕是气喘吁吁露出疲态,但始终都没有受到任何野兽的攻击。 “呼呼……” 等到返回众人前她未语先喘,刚才在那一番战斗时可是不停腾跃,期间花费的力气定然是远超平时。鲤见状就赶紧递上了水囊,四娘也毫不嫌避地接过便痛饮了起来。 只是在喝了两口后又抛还过去,转而掏出自己的说道:“这个时候当然得喝酒了,你们谁曾打到过这么大的猎物?” 平心而论这的确解除了队伍的麻烦,使得大家在行走时也不必顾虑太多。于是相随的伙伴们便不吝自己的赞美,都是纷纷出声称赞四娘勇武善战。 以实力而言他们或许也能单挑那样的巨兽,不过就理智上常会选择更好对付一些的。所以在此时大家都在佩服付出勇气之人,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的真诚之心。 四娘在收取水囊后还觉得没休息够,于是便对大家吩咐道:“趁这机会就得赶紧启程,咱们过一会儿还得再来一趟呢。” 说话时还目光不离刚才的战场,显然是对亲手打到的那头猎物存有想法。这处林子平时看着到处都是树,可是一旦出现了血腥味就会变得并不平静,总有嗜血的肉食动物会找上门来。 所以快去快回是必要的,也不知过会将涌来多少的肉食者。她可不想等回来时只见到一地碎骨,那刚才的战斗不就是白打了?而且还是在为一群野兽打白工! 四娘有着自己的盘算,而刚刚歇息了一阵的人们只觉得不该呆在这里,但在心头还是希望多休息一会的。所以在继续搬运的时候没有怨言,但都能感觉到脚步上沉重了一些。 她知道这样累着了大家,但在行走中还是对鲤交代道:“等跑完这趟咱们再休息,到时候主要是周边巡游,并且看看能不能清出一片空地。在这里老是看不远,到处都被树林子遮挡住了。” 鲤也知道她的担忧,以现在的状况只能说是还没出现问题,不过显然是不可以再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了。不然就会增加偷袭者的突然性,这样就使得防守者缺少足够的反应时间。 如此就非常不利他们防守,而异界之物也就更有可能冲入黑门。 第916章 后勤 等返回黑门后四娘便付诸行动,召唤了就近刚返回的人们便开始干活。当然也不能让别人白干,作下的许诺就是向相关之人减免了一成的缴纳份额。 别看一成并不是太多,但若是捕猎的数量多了也能少上缴不少。所以领到任务的队伍都没有抱怨,而是非常高兴地按照要求伐木,并且合作着清理出了一片半径约五十步宽的空地。 砍下的木头也不浪费,收拾出一部分直径合适的便运进黑门,这样就能就近得到燃料补充。总不能每次都从河青城那边运来木柴吧?时间长了总会带来许多不便的。 同时进行的工作就是点燃一堆篝火,并且想办法使之冒出了浓黑粗重的烟柱。 这主要是考虑到有人可能会迷失方向,但只要爬上高一些的地方就可以靠这个来定位了。 虽然不是没有考虑过土著的事情,不过在衡量过两界的战力差距后就不当回事了。况且这么大片林子既深且密,不论是望向哪里都是莽莽林海,一看就觉得不像会存在文明的样子。 “涛兄弟呢?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他?” 四娘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已是搬运多次了,无论是碰到的野兽还是寻获的巨蛋都带回来不少。甚至还带着许多信众们一同前往,散开了队形便可以开展细密的收割。 只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却总是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哪怕是着心留意也不曾看到,故而才有此疑问。 被问到的麻姑就答道:“他出来转了一圈就回去了,有红衣跟着呢。” “回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四娘闻言就大惑不解,然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在她看来此次的天地是如此的丰饶,草木虫畜都是极为密集,无论是肉食还是柴火都能得到很大的补充。有如此机会怎么可以放过,而那涛兄弟又怎么会对此无动于衷呢? 但实际上就是如此,王涛在见到这边是一片蛮荒后就变得毫无兴趣。虽然谨慎起见还调来了机器来探测,但在任何频段上依旧是不存在值得一提的发现。 所以在他看来这里就是一片原始丛林,而且在远方也是没什么文明的。就算是有也可能程度落后,至少是在工业时代以前的状况,所以对自己而言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助益。 况且这里的气候是如此闷热潮湿,进出一趟就如同在洗三温暖,若是多来回几次就铁定会生病。既然如此那便没必要再待着了,还不如弄两个土特产回去就行。 在有炉火的屋子里研究吃法还要更现实一些——当然是在试过毒以后。 这里在某人看来不值一提,但在过来的河青人看来则犹如一座宝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密集的生物种群,随随便便的散开就可以围猎到许多动物。 虽然模样是奇怪了些、身子骨也是弱了一些、体型也大了一些,但在拿过黑门后便能立刻增重不少的份量。 当然后两条也不算是缺点,甚至可以说是让他们梦寐以求的优点。既然都是好打、肉多的美妙地方,那么何不速速带着箩筐前来呢。 四娘在说完后便摇了摇头,随后就继续率队再入丛林。她虽然是非典型的河青人,粗暴好斗又以忽悠人为主业,但也是将这座丛林看作了宝库。那么既然来到了门口便要尽力索取,不然岂不就是对不起自己么? 麻姑此时正提着瓦罐,装着的凉水就是用来给大家解渴降温的。见状便赶紧问道:“大家都挺累的,不再多休息会?” 四娘闻言便看向了周围,这群人果然都是个个气喘吁吁,而且都是满头大汗的样子。但是看面目神采却是非常兴奋,每个人都充满了继续去“收获”的干劲。 照这个样子也知大家心气,但她为保险还是提声问道:“怎么着,进去还是休息会啊?” “进去!” “当然是进去!” 大家纷纷叫着便从地上起来,都是表现出非常积极的样子,生怕会因为休息而落于人后。 四娘因此也就从善如流,并且转头对着麻姑嘱咐道:“都道那里是好地方,谁也不想在这里坐着呢。” 她说完还嫌斧子碍事,于是就将其交给麻姑去看管。接着一转身就大步走在队伍前头,风风火火地立刻就有近百的汉子在其后跟随入林。 麻姑见状也不再多劝,只是擦拭下头上汗水便转身去安放斧头。 反正她是占了个元老地位,可以从上缴的份子中得到供养,早已经算是旱涝保收的人了。此时还出现在这里主要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用,免得被四娘给踢出圈子。 因为这位混混头在此时已不像前阵子那么窘迫了,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发展成了一方小豪强,不论是人手还是声望都有了极大的发展,再也不至于连可效劳的人手都凑不出来。 况且闲着也是闲着,在这边找点事情做也是打发时间。只是麻姑身体较弱,所以并不敢随着大家深入丛林。她现在主要就是组织人手在黑门两边忙活,负责的是一定程度上的后勤工作。 比如是看护着篝火一直保持燃烧,还有就是不停地烧开热水并晾凉,信众们在返回时便可以用来补充水囊。 先前已经严令不许饮用异界水源,这主要是由于在前几次穿越时总会有人拉肚子,一问经历都是有过饮用当地生水的。其实解决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烧开了再喝。这可以杀灭大部分的有害部分,王涛在平时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这事情做起来也不简单,大家都忙活着要在移动中狩猎呢,谁有功夫去停下来烧壶开水?于是体质较弱的人可以发挥作用,他们可以专职在黑门附近忙活这样的重复工作, 所以不经意间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分工,这可以使得猎手们可以专心狩猎,而留守的人们则是专心负责后勤。 反正连水都烧上了,那么不妨连做饭的事情也一起包圆。至于材料也不用费劲搬运,就近使用大家带回来的猎物就行。 而由此也衍生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猎杀的人群只管带回猎物,而做饭的人们就担负起了鉴别毒性的责任,为此倒是祸害死了不少小鸡。 第917章 拦路母鸡 “你说,这里有多少是毒死的,又有多少是撑死的呢?” 一个女人低头看着地上,那里躺着一堆黄色雏鸡,一动不动的样子明显是死掉了。 其中有些是别人带过来的,而有些则是她将自己家带来的。虽然本来饲养的目的是为了吃掉,但可爱的外形总是有些特权的,可以稍稍被人凭吊一下。 而麻姑则不客气的说道:“你是舍不得把它们埋掉吧?就算是有被撑死的也不能拿回去吃。你咋知道它们是因啥而死的呢?再小的毒也是毒啊。” 那女人闻言便不屑得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还不至于为贪图这么点肉把命都搭进去。只是没想到会得来这么多的收获,所以觉得这些小鸡总是不够用啊。” 麻姑其实也没有办法,就只好叹气说道:“这还是母鸡少了的缘故,所以生出来的蛋就少。如果蛋少的话就会缺少小鸡,这样就始终没法知道哪些猎获可以吃了。” 而那女人也接道:“可是小鸡都死在了这里,将来也不会有哪只会长大的,到时候也就会更加缺少小鸡,所以大家就更不敢去打肉回来了。这闹的算是什么事啊?” 她俩说的也算实情,虽然是能收获众多的异界猎物,但由于不清楚它们的性质便需要测试。谁能吃谁不能吃是很重要的事情,这关系到很多人是否会白白浪费掉精力。 如果不知道打来的将会是食物还是毒药,那么打猎本身还有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只是为了满足杀戮的欲望吗? 当然不排除有人会乐在其中,但来此的绝大部分人都曾经历过饥荒。所以他们都本能地不愿意浪费食物,甚至于为了打猎会付出不小的体能,可以的话也是不愿意浪费的。 于是影响大家收获的麻烦有许许多多,一个一个的问题都需要得到解决。从消耗的体能到猎场的距离,从目标的种类到是否能惹得起,从危险程度到能否追得上…… 为此大家便会热情地投入讨论,并且定下了许多的应对方法,然后再收获到了不小的成效。可没想到在获得猎物后还遇到了一道无法越过的关卡,而拦住去路的竟然是河青城的母鸡! 这事说出来虽然荒谬,但是在操作的时候却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 麻姑便只能劝慰道:“这样的话就只能回去收鸡了,城里有养鸡的就先收城里的,要是都收完了就去城外找农户,那里总是有人会为了吃用而饲养的。” “只能是这样了。”先前说话那女人抓起了一只小鸡,并且将新拿过来的肉进行喂食。她一直都在认真地观察状态,但在想了想后又突然说道:“谁家会在冬天孵小鸡?会冻死的吧?” 麻姑闻言也知她说的有理,但也只能说:“看吧,也许有呢。咱们哪来的这些小鸡不就是刚孵出来的吗?实在不行就让四娘去打招呼,也许以后就会有人专门去养小鸡了。” 那女人闻言就瘪了瘪嘴,并且重新将目光投在了手中,还以指头拨拉着小鸡脑袋,并且咂着嘴怜悯道:“可怜哦,谁让你这么弱呢,结果连长大都不可能了。” 麻姑倒是想得开,便接口说:“让它们长大了不就是为了吃的吗?,死这么一只能换来多少可吃的肉呢。这可要比把它养大还划算,你说是不是?不过要说弄这么多肉干什么?这东西收拾不好就容易坏。也就是天凉了才能存得住,等再过几个月那不就都臭了吗?” 那女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为肉多而发愁的,于是就惊讶地笑着说道:“呵呵呵……抹盐呗、烟熏呗、拿到别人家换粮换布呗,肉总是有用的,谁家会不想吃肉呢?” 麻姑虽然同意她说的所有的话,但是由于靠近核心圈子还是获得了不同的视角,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躺在床上过活的女人了。哪怕是存在感极低也见证了每一次穿越,更是参与了事后对所获物资的清点和搬运。 所以要说在这件事上的考虑,她还是积攒了不少想法的。她便略带忧愁地解释道:“你不知道,咱们的这个日子变化的太快了。前阵子才有多少人跟着来呢,可是现在咱河青城快有一半人过来了吧?等到下个月那还能了得,怕不得全都过来? 到时候新的天地若只有沙土还罢了,若是再碰见这样的好地方岂不是人人都能有肉吃,那谁还会稀罕肉呢?到那时咱们又能去哪里做交换呢? 而且现在城中的布料也是信众手中的最好,可就算四娘让咱们不要乱出售也流出去了许多。这已经让东城的人们恨得牙痒痒了,他们的布都再也没人去换了呢。 而且咱们就连锅碗盆罐也弄回来了许多,从特别漂亮的到小一号的都堆满了各家。你在这次见到了有许多陶工也跟来了吧?他们就是日子难过才求着拜我神明的。” 她是平时低调不说话,一说话就把积压在心中的事情全都抛了出来。这也怪她胆子小,偏生在近来又频频不得不接触城中的有名人物,所以一直都被吓得不敢乱说话。 这些事情都超出了其他人的经验,所以那女人也因此陷入了迷惑,一时也说不出解决的方法。她沉默了好一会也找不到该如何劝慰,想了想也找不到答案,于是便无奈地建议道:“你不是跟神使大人近么?把这些同她说不就得了?神使大人是得到神明恩典的,有什么事情是神明解决不了的呢?” 这句话就相当于“找村长去”,不过麻姑可知道这“村长”的底细如何,所以也只能是沉默不语。 以她的胆子连稍有名的一些人都不敢接触,又怎么敢于跟“神使”多说一句呢?但是想了想终于还是找出了一条路,那就是红衣能说会道胆子大,而自己可以找她去说呀? 虽然同别的人不敢说话,但是同这个住在一起的小姐妹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她便顺手往火堆中添了一把柴,并且又压上了一把湿草,以此好使变淡的烟柱再次浓重起来。等做完了才赞同道:“就是这样的,那你先帮我照看一下,我有事要回去办。” 第918章 非食用的雏鸡育成(1) 麻姑先是从旁边的堆积物中拿出了一个棒状物体,接着就找到最近的火源点燃。她点燃的是一个火把,而在闪烁的光芒映照下就现出了堆积成小山的火把,甚至可以高到一个人的腰间。 在黑暗中照明是硬性需求,而在异界的明亮天光下却也不需要,于是当人群抵达洞室后便卸下负累,转而是奔赴美好又多肉的天地了。 既然已经预计到可以大量收货了,那么许多人都一下子变得非常慷慨,甚至都不会再计较火把会被谁取走。 因为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在异界的每个时辰都会带来小山般的收获。虽然制作火把也会费些力气,不过相比之下还不如拿了肉去别处换呢。 甚至于城中虽然有许多人家还找不到入教的门路,但也都因为出售小鸡和火把而获利不小。就好比东城的沤麻人和南城的水边人家也参与其中,这也是虽然有很多人的买卖受到了影响,但到现在都没出大乱子的缘故。 要吃饭的嘛,有活干总是能让人安心的。 一束火把折射世情,而在洞口拴在木桩上的畜群也是新的变化。麻姑擎着火把就解下一匹温顺的母马翻身骑上,从头到尾也没有去征求主人的同意。 因为这些牲口都是四娘的,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大家使用。可以说河青城虽然是寒风萧萧,但是在地下深处的某个地方却提前实现了交通工具共享。 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出租牲口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提高整体的运力。而四娘也不愿意白白提供运力,不然还得由她支付照看那么多牲口的成本。 于是这个事情也曾被拿出来商讨,到后来大家也都在讨论中同意了这个好主意。因为谁都不想将大量的时间和体力浪费在隧道中,黑咚咚的环境和凉飕飕的空气不为任何人所喜,当然也就没人想要在其中多呆。 不过在商讨后却都觉得次次付账很麻烦,对于信众们而言谁也不会携带太多粮食和布匹做交易,对四娘而言也找不到收取和计算租子的人才。 别看这个事情很简单,但却是涉及到等价物的变换,以及不断累积变大的数字呢。 河青城到现在都没有定值货币,平时的商业主要是以物易物,所以一个稳定的交换值是很重要的。而对黑门的利用就是从异界获利的过程,这就使得许多原本金贵的东西都一下子变得骤然过剩,如此又怎么会不影响河青城里的交换定价呢? 所以双方对出租牲口该收取多少的代价谈不拢,多一点少一点都有人会不答应。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抛弃了分次结算,而是一致都赞同进行整体的收支转移。 大家通过黑门总是会有收获的,原本就要上缴三成给神明,之后会由教团那些人再行分配。而在关于提供运力的商讨过后又达成了协议,到时会再上缴半成给四娘,这样才好让她为信众们提供更多的服务。 也就是说三成是分给核心团队的,四娘只占其中一部分,而半成则是实打实地交给了她本人,到时再由她去支付蓄养的成本。 牲口就放在暗河入口和这里拴着,并且还安排了矮小的红皮人供应草料,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省人力。不过就算没人看管也不怕会丢失,因为这些共享运力是有桩的。 暗河的特征就决定了使用者没法到处乱逛,只能是在已探明的两点之间来回运转。况且每一只都打上了四娘的独有烙印,放在哪里都是非常显眼,料想也不会有人敢于在这些牲口上打主意。 虽然定下主意的过程较为仓促,而且这些烙印也都是在近期打上去的,不过谁让四娘又“善于”治疗呢。为了确保牲口不生病她还挨个“施术”,使得新烙下的创口都在较短的时间内愈合了。 不论是火把还是牲畜都使得往来方便许多,而这样的方便又促使人们加大了搜刮的热情,不会因为之后的艰难运输而有所怠慢了。 但越是搜刮就会挤压越多的待检肉类,那么就越是需要得到足够的小鸡来鉴定毒性。所以大家的狩猎热情就造成了麻姑陷入烦恼,于是就不得不在这黑暗和孤寂中单骑返回酒肆。 “咦?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吗?”红衣瞪着漂亮的眼睛就赞叹道,麻姑带来的问题让她感到很惊奇。 不过问题要解决,盛放在眼前的美食也要解决。她便拉着麻姑坐下来说:“就是养鸡的事情吧,咱们找几户人来专门养就是了,到时候还要给屋里一直点起火堆,可不能让小鸡给冻死了。不过你先来尝尝这块肉,用牛油煎熟的就是不一样,简直能让人能把舌头吞下去。” 麻姑见状也有些无奈,两个人关心的事情竟是这样的不同。该说是长得好就能傍上强力男人吗?像自己这样长相一般、本事小的就只能辛苦一些,而像四娘那样如同野小子的就会冲锋在一线狩猎,哪怕是浑身溅满了红的白的也来不及清洗。 但是涛兄弟的手艺还真是没得说,无论是火候还是选材的创意上都让人大开眼界,吃到嘴里总是能带来非常幸福的感觉。 不过在大嚼了几块后麻姑还是再次拜托红衣,想要让这个女伴去向四娘言明麻烦。而红衣却轻笑了一声,然后就将面目转向了麻姑说道:“事事都要四娘去拿主意可怎么成,那还不得烦死她?这等小事难道不能让咱们办了么,等到时候再同她说一声便是。” 不过想了想也不能一直都默默的付出,她便又说:“反正这事要等办成还得等一阵子,至少在这次天地消失前是办不成的。到时候四娘也好、大家也好都会抱怨,那时候方显得咱们的明智。所以这事你先不要给其他人说,等大家抱怨的时候再出面解释,这样就可以收得大家的赞扬了。” 红衣显然在人心上略有研究,以前只是因为被剥光了所有资本才无法出头。现在有眼光又有能力就得以焕发起来,所以也就可以指点一下麻姑了。 后者闻言也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确是这么个理便应道:“就听你的!” 第919章 非食用的雏鸡育成(2) “要买就连母鸡、公鸡和鸡苗一起买了,最好是连相关家伙事也置办出一套。人手的话就从东城找,多少能让一些人有活干,也不至于天天让他们戳着咱脊梁骨骂。咱们现在也有多余的粮食了,就用这个来换人家帮忙。还有……” 红衣比划着指头一件一件说着,想到一件事便在地上划一道。这样做主要是省了写字的麻烦,反正只要是自己能看懂意思就行了,等需要的时候再誊抄在什么载体上就是。 而麻姑则接着建言道:“还有地界的事情,我觉得不如就放在东南角好了,那里不是有很多空房子嘛。” “噫!” 红衣闻言就嫌弃地皱了皱眉,甚至还嫌恶地扇了扇手,仿佛闻到了什么恶臭的味道。 那里的地形由于不通风,所以在前阵子疫疾四起时就出了好几家绝户。到后来就更是成为了堆放尸体之处,也因此才攒下了不小的恶名,甚至成了城中有名的凶地,平常没事都根本不会有人靠过去的。 不过想了想置办地产的代价,红衣还是勉强赞同道:“那里就那里吧,反正该埋的都已经收拾出去了。而且养那些鸡是为了试毒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吃到肚子里。” 而麻姑很高兴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于是她就继续说道:“就是这样啊,所以房子才好盘下来嘛。我还听别人说也不是完全绝户,至少还能跟城中的其他几家人攀上关系。只是因为名声不好且又天凉,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人过去收拾。” 只要能恢复人气就好办,再过一些年就没人会在乎那里有过什么了,于是红衣就笑道:“这样简单,咱们就去找那些有资格继承的去谈,只要办成了就能少掉很多手尾。莫看有的房子一直无人去要,可若是兴旺起来了却一定有人会去抢的。” 别看这二人在一本正经的谈论,不过在身上却是始终都在享受着按摩。提供服务的就是从异界抓来的矮小人种,稍经调教就会认真服从命令了。 只是这些小家伙们显然不适应寒冷气候,在走动和办事时都一直不停的发抖。也就是四娘担心财产受损才发下了布匹,他们得了这些才能勉强在寒冷中生存。 换别人家的也不是不知道这是自家战利品,但是一说起喂养他们就个个犯难。哪怕是家中拥有了不少积存也维持着以往的惯性,依然是不肯给这些小家伙们付出太多。 所以城中到现在已经冻死了不知多少,丢入排河的尸首也是天天不断顿。这倒是害得下游一日三惊,使得流言和猜测在数日内始终不绝,竟以为哪里是不是有大巫在镇压妖魔鬼怪了。 雅鹿库吞曾经是一个战士,直到他被抓到了异界才改行。 换了别的同族也没有那么大的手劲,只有他才能发挥出恰到好处的按摩力度。虽然对剩下的丑陋怪物们恨得牙痒痒,但此刻依旧是垂目不语,并且在努力工作的时候还仔细聆听,希望能尽快掌握这里的语言。 要想回去就得弄清状况、知道哪条路是可以通往家乡的、储备好带在路上的应用之物,甚至应该准备好起码的护身武器。而这些都需要一定时间的筹备,这也是他甘心埋头工作的原因。 “啊……对,就是那里,不要停……” 然而他目前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些字眼,并且就算是经过了分析也半懂而已,甚至还在一些字义上出现了错误。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开端,只要坚持下去就总会有所变化的。 可纵然是心中有着如此坚忍的念头,但他却不知自己的家乡距离这边有多远,甚至都不可能在星空中发出光点。就好比最先通过此地的王涛也还挂在这里呢,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回家的希望。 这哥们现在也就是天天玩玩电子游戏,并且从收缴上来的器物堆中进行发掘,尽可能的希望获得一些科技产品。当然低科技也可以,有没有能源驱动都不是问题,完全可以在不同的环境下发挥作用。 所以在碰上原始丛林后就完全不感兴趣了,只有鲜美的浓汤才能慰藉他无聊的心情。 所以这间屋子中就分成了三拨人,有认真考虑该如何发展穿越事业的,有想找个机会就返回家乡的,而也有半认命地接受了眼前状况,并试图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改善生活状态的。 再美美地吃了几口焦香爽口的油煎异兽肉,然后又喝了一碗温热的浊酒暖肠胃,麻姑便起身告辞道:“那我就先出去转一圈,看看谁家还有小鸡苗可用。但那置办养鸡的事情就得麻烦你了,我得一直在‘那边’帮忙,不然还是抽不出工夫啊。” “行……吧,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了。”红衣刚开始还想推脱,但想想自己也才恢复到好日子没几天,也不能总是挂靠在王涛身边,不论怎样总得是办点事情的。 所以她便承诺道:“就是在城里问问谁家在那片鬼房中得了继承,然后便紧着他们把这件事给谈下来。接着就是买鸡、养鸡苗,整套事情办完到有收获起码得一个月吧。” 随后她又泼了盆冷水道:“总之,这次是来不及了。”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倒没太大关系,因为天气毕竟是变得足够寒凉,再过一阵子就会进入滴水成冰的寒冷日子。整个天地间都会成为一个大冰窖,反而是暗河中温度变化不大,所以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将收获给搬运过来。 也就是说一个月出成果是不影响鉴别肉质的,最多也就是稍微打击大家狩猎的积极性。甚至于只要在三个月内能办成都可以,至少要保证不会出现食物中毒什么的糟糕事情。 而在此时又于屋中响起了唧唧的声音,并且还在墙角处传来了小动物的动静。红衣由此就得到了启发,并且就当场建议道:“老鼠,你看老鼠怎么样?” 第920章 鼠辈 “老鼠?什么怎么样?你都有这么多好吃的还惦记老鼠,那玩意也就是临时应急一阵子,不能多吃的!” 以为这女伴是嘴馋老鼠肉了,所以麻姑就立刻劝其打消念头。虽然扒皮烤熟了也同样可以吃,但谁都知道这小东西不挑食,万一先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可怎么办? 红衣听其话语就知道被误解了,于是她就仔细的解释道:“小鸡崽子还得养,稍一不注意还容易死。可这老鼠是到处都有的吧?大家也就是厌恶它们才没动手,不然早就收拾光了。” “那是,饥荒的时候全指着它们了。”麻姑便点头赞同,并由此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于是就试探性的询问道:“你是觉得这玩意儿到处都是,所以稍微抓一抓就能弄来一大堆,到时候能省掉很多的麻烦?” 红衣便笑着应道:“就是这样的,反正不用养也会冒出一大堆,偷吃粮食还会撕咬东西的真让人讨厌。抓了它们试毒即是可以除害,也可以让大家得到更多的肉,这样有何不可?” 麻姑在想明白后也高兴了一阵,不过过了一会儿才垮下脸说道:“我,我抓不住。设陷阱的话又太慢,而且它们也未必会上钩啊。” 红衣在这时就挥退了给自己按摩的雅鹿库吞,视若无物的样子倒是很娴熟。她一边收拾着衣服,一边说:“你先去能想到的地方去收小鸡,而我则在城内转转去老鼠。能不能成试一试便知,反正也花不了太多的功夫。” “哎,你去哪儿?没眼力劲的小东西,让你走了吗?”一转眼她又喝止住想要休息的雅鹿库吞,并且将旁边的透明容器丢过去让,并比划着让其抱住并跟随。 虽然老鼠的重量不大,但是凑得多了也是挺沉的,所以有个小跟班打杂也挺好的。况且有这么听话的手下当然得上街转转了,这里再是个小城也多少有点人气,有机会为何不炫耀一番呢? 所以这二女在屋内说了许多话,享受了一份美食和按摩,然后敲定分工后便各自离去,唯独留下王涛继续靠在墙边发呆。虽然他的目光是茫然地看向前方,并且还时不时地转动脑袋,仿佛是陷入了外人无法理解的痴呆状态。 但麻姑和红衣早就习惯了,尤其是在前往那处废墟世界后就更是常见他这样。她们私下都认为涛兄弟是个大巫,这种情况正是陷入通灵状况的高级阶段,所以千万不可以去打扰。 尽管她们正以神明的名义玩弄人心,尽管在以前也见识了许多宛如魔法的科技,但还是无法完全否认神明的存在。虽然在创造和完善暗流大神的事情上充满了想象力,但是见识和经历还是限制了她们的认知。 比如她们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王涛的眼睛在微微发光,并且还时不时地冒出璀璨光芒,但以她们的智慧也只能当做是灵气外放的逼人之态,而无法想象到某人正在享受全方位环绕的立体大片,所以有没有人陪着都可以打发时间。 但这屋中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人,因为在其边上还有来自毗卡卢镇的祭司在伺候着。这小矮个虽然在不时地往炉子中添柴来暖和自身,但也一有机会便在王涛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视。 自己多年培养出来的的徒弟、服务了十几年的小镇还有未来的前途都没了,现在只能在这里充当一个低贱的仆役。这对任何已经规划好生涯的人而言都是严重打击,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法容忍的。 也就是同雅鹿库吞多次讨论过逃脱计划,这才能在这种难得的机会下出手的念头。屋内可是有着很多的工具可以当做武器,不论是刺还是砸都有足够的时机供其操作,只要稍稍用心便能将这妖魔取了性命。 但毕竟是逃脱的计划更重要些,而且看这个妖魔也经常会处于这样的状态,可以说以后也是有报仇机会的。况且这家伙的眼中不时冒出斑斓的色彩,细细看去还有无法理解的图景在运转,这定是一个有修为的大妖魔。 “万一有护身的法宝呢?万一打破了脑袋还会说话走路呢?不行不行,在弄清他的底细前还是不能贸然动手,这样太危险了!”这位曾经的祭司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他显然知道很多神秘学方面的知识,于是也因此就生生吓住了自己。 “哼……” 王涛观看的电影中正有一个笨蛋想要做出偷袭,结果却被自己造的陷阱抓住了,于是他便不由得低笑了一声。 但这一声发出的时间略有些凑巧,于是听在祭司的耳中就如晴天霹雳一般。这小家伙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于是立刻就被吓得瑟瑟发抖了起来。 但等了一会儿却没受到任何惩罚,只见那个妖魔仍然是端坐在原地茫然发呆,并且还时不时地吃肉喝酒,依旧是一副对他的小心思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才发笑的吗?不过既然看破了为何不在意呢?这家伙是自信能破解我的偷袭,所以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 这祭司不断地在心头转悠着各种想法,但是越想就越钻进了死胡同,怎么都无法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或许该说是蠢人有蠢办法,他在这自我恐吓的惊慌中既不敢上前进攻,也不肯彻底的降服,于是就在心中痛骂了起来。 从选词到造句都极尽他所认为的污秽卑贱,几乎集中了他所知道的市井及乡村中的辱骂精华。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甚至还让他有工夫对自己的表现而悲叹。 明明是学习了那么多的文章和典故,但怎么在如此关头就只发挥出最污秽的部分呢? 但无论是哀叹还是咒骂都未引发任何反应,他在心中的怒骂都成了无用功。只见那妖魔依然是盘腿端坐在原地,并且始终在嘴角都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是始终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 第921章 奴隶的心态 越是畏惧就会越是多想,但在心中怒骂了这么久却未得到任何的反应,这也让那祭司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便不由得在心中暗道:“呃……难不成是我想多了?这家伙其实没有那种读心的本事?呼……” 虽然是心情放松了许多,但他依然试图再试一试这妖魔的底细,于是就重新将先前的那些污言秽语在心中过了一遍。不过这次王涛虽然是稍微动了动身形,倒是将祭司给吓得以为是自己想错了。 不过这也就是最大的意外了,直到是再过了一会也依然未出现任何的惩罚降下。这才使得那祭司终于彻底轻松下来,并且擦拭着头上汗水暗道:“看来他是不会读心,不然一定会气得把我给吃掉。不过以前的飞天之术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家伙眼中是怎么放出亮光的?真是让人头疼啊。” 王涛所看的电影似乎进入了激烈阶段,他便连连以小口啜饮着酒水。待将一杯饮尽后就直直地向前探出,所指向的正是祭司所在的方向。 这红皮小矮人开始还是一愣,不过随即才记起自己该做什么了。他便赶紧抱起放在身边的酒坛过去,哪怕是相较自己体量很大也得小心搬运,直到是尽力斟酒才算作罢。 无论是发自内心的憎恶也罢,还是当面于心底不停地怒骂也罢,他都只能是做出谦卑的服务。不是没有人曾经做出直接的对抗,但那些勇敢的人们早就被打得面目全非,并且当着大家的面被丢进了河中。 而能在这里服务已经算是够幸运的了,在这里起码还能获得足够的保暖衣物,而且还被允许靠得离炉火足够近,不至于在这寒冷的天气中冻成冰棍。 他曾听闻过同族的悲惨经历,所以完全不想落到那样的地步。 据说有人本就没有应季的衣物穿在身上,在被带到这处寒冷之地时依旧是穿着简单的遮羞布。那么可想而知会处于怎样的境地,稍被漠视就会毫无声息地被冻硬。 而且他们也得不到足够的粮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食物被妖魔们滥用。这些丑陋的家伙们似乎非常喜欢生吃粮食,而且竟然是以这种可延续生命的食物当作零嘴的。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抢来了多少的粮食,明明不是这些大个子们的主食,却见天地塞到嘴中大嚼不停。万一被吃完了可怎么办?他们这些被掳掠来的可怜人该吃什么呢? 而且还有人被强迫去干苦活、重活、脏活,若有不从或是进度慢了便会遭到责骂,遇上的脾气不好的就干脆会遭到拳脚教训。但以他们的体量又怎能挨得过去?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被活活打死了,仅就他见过的便有两个实例。 所以祭司虽然是扭曲着面部肌肉,以此来作出妖魔们称之为笑的表情。但毕竟是演化的历程不同,文化的发展不一,所以这表情对被剥夺了自由的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就现在只是侍奉主人才需要用到,平时也没有谁会刻意去做这样的动作。因为他们发现妖魔们喜欢这样的表情,所以就算是面部肌肉在疼痛也要尽力模仿,就算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作呕也得不停的重复。 祭司已经知道王涛不会读心了,于是他便在斟酒的时候忍着疼痛做出表情,并且全心全意地诅咒道:“忍耐着吧,观察着吧,计划着吧……你们要为自己的不义付出代价!” 这样的内心堪称煎熬无比,这样的举动堪称忍辱负重,但他却忘记自己是来自奴隶制的地区,而在自家就曾蓄养了五个奴隶的呢。 两个体面略通礼仪的用来撑门面,两个身体健壮的用来干杂活,还有一个则是用来解决生理问题。也就是长期的奴役经济养成了整套的调教体系,并且还有专门的学者到处宣扬奴役有理的理论,这才能让整个奴隶阶层安心效命。 也就是祭司生来就是自由人,经过学习和奋斗也爬上了统治阶级的底部,所以接受的教育和解释自然不一样。而且他也早就给自己的人生做出了一番规划,并且准备按部就班地向上攀爬呢,所以在遭此人生剧变后就充满了愤怒和反抗意识。 这样的心思同雅鹿库吞是一致的,他们二人搭配在一起便能时常提醒彼此,以免会逐渐在低眉顺眼的服从中沉沦,以至于失去对自由的渴望。 身为得利者便会尽力维护,身为受害者便会极力诅咒,这样的人性在两界中倒是相通的。他们在暗中做出小动作是这样,红衣与麻姑的自发奔走也是这样,只不过他们是站在了不同的两端罢了。 或许是有人在对小鸡的需求做出了回应,又或许是麻姑的运气较好,所以在出去转了一圈后果然带回了一笼鸡仔。她还小心地将衣服罩在笼壁外面,以免这些小东西们在短短的路程中被冻死。 这可不是出于好心,因为将它们弄回去的时候便已注定了下场。这些小家伙们要么是被毒死,要么是被撑死,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可能幸存下来。然而等待它们的也不会是长大成年,只可能是在草草照看下的勉强度日,直到是被用到下一次的毒性测试中。 当再经地窖下到暗河中就会感到浑身一暖,仿佛从地下在涌出阵阵的暖气。但这只是上下气温差异带来的错觉,因为这暗河毕竟是在地下的,较为恒定的气温也最多是稍降一点而已,不会受到地面上太大的影响。 在这边的出入口也打下了一排排的木桩,当麻姑到来时便有红皮的矮小仆役递上坐骑,以供其再次返回黑门那里。待其驭马而去后那仆役便小跑了起来,重新回到为他们而点燃的火堆边继续取暖。 河青城的人想获得轻松,但是在解放自身方面的努力还做不到发明机器人,而是无师自通地奴役异界民族。当然以他们的眼光看来这没什么问题,因为如此的弱小就与牲畜无异,那么天然就该被当做牲畜一般使用。 第922章 出去转了一会后的变化 阵阵的马蹄声回想在踏出的隧道中,当麻姑快要抵达洞室时却听到另一阵不同的声音。那是许多人的大声惊呼,还有一些人在高亢的嗓门做出喝骂,似乎是出了不小的问题。 “过去看看还是打马返回?”麻姑便在噪杂的环境下心生忧虑,在进退中一时有些难以做出取舍。 虽然一个声音在让她试图回避不妙的状况,因为去了便有可能要直面危险。但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那里有着自己的事业,并且在付出和回报的事情上可以说所得非常丰厚,所以不可坐视任何麻烦的出现和扩大。 笼子中的小鸡在啾啾鸣叫,似是在不停抱怨黑暗和寒冷,但将它们弄来不就是为了获得更多好处的吗? 于是她便咬紧牙关地将双腿一夹,继续催促着马匹向前奔去。但等快到达洞室前却突然觉得耳边一静,刚才那些糟杂之声不知为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的状况是那么的反常,不由得就令麻姑心头一紧,又再次勒马缓缓而行。 而她也在心中暗暗地思忖道:“事情解决了?被怪物吃掉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而从环境中得到的信息实在过少,就算是心头焦虑也无法判定哪个猜想成真,直到是在进入洞室后才看到了一堆人趴在黑门边上,并且小心地探头望向对面。 看身影便认出是负责烧水做饭的那群人,只是不知为何却都跑了回来。虽然畏惧那些胥吏、大户和混混们,但是她却并不会害怕这些平常接触到的人们,麻姑便心知自己的疑惑要在这些人身上得到解答了。 她于是就出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刚才怎么那么吵?” 别看她将自我定位放得低,但在这群人的眼中还是个小管事的,而且还能直接同四娘说得上话。在场的这些人们显然被刚才的事情吓得不轻,当听到麻姑问话后便立刻竭力描述,七嘴八舌地显得很是热心。 “肉山过来了?而且是很多很多的?树都挡不住?大家都飞到空中才避过了踩踏?等等等等,你们慢一点说,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然而这些人也没有多好的文化修辞,所以描述出来的事情简直是七零八落。并且主要捡着印象深刻的部分描述,颠三倒四得简直无法听明白在说些什么,倒更像是在回忆一场噩梦。 这些讲述就使得麻姑越听越糊涂,于是便不得不出声打断混乱的汇报。反正在说话中都已经走到了台基下面,那么便不妨多走出几步用眼睛去确认,这起码能得到最直观的一手状况。 一路通行过来就走过了狭小的甬道,在道路两旁堆积的是如山的尸骸,这些都是在对面天地里猎获的巨兽。能被放进来的都已受过毒性鉴定,并且被剔除了有毒的部位。 虽说这里要比河青城暖和的多,但相比大门对面的高热潮湿还是要太凉快了。所以没人希望自己的猎获会快速腐败,于是都费劲地挪进这处天然适合暂放肉类的地方。 只是这样就委屈了摆场面的披甲枯骨,再是外形勇猛且身形庞大也被挪在了一边,无论多么好看也得通通为大家的收获让道。于是活人、死兽和死透到没肉的存在就共处一世,倒是呈现了渐进式的对比。 麻姑在登上台阶时就将数不清的尸体抛在身后,而从黑门看到的则是同样数量的尸体。 堆放整齐的是搬运到附近、但是还没来得及挪进黑门的猎获。由于踏上基座便会转为河青城那边的重力,所以得有很多人一起合作才能完成搬运。 当然随之而来的也不乏一些木工,他们便在阶梯上搭起了一些简单的滑道。这样就可以上拉下推地转移重物,多少也能降低一定程度的阻力。 这些滑道在麻姑走的时候还整整齐齐,甚至还有人用现扯出来的脂肪进行了润滑。但于现在却遭到了破坏,能看出不少木材都被撞到了较远的距离。 要知道对面天地的木材质量不好,就算是麻姑这样的女子也可以用力踹断的。所以铺设用的木头有部分是出自河青城,而有部分则是取自从上一个天地得来的劫掠品。 至于制造了破坏的混蛋也不难认出,因为在在从远到近的距离上则躺倒着许多更大号的家伙。 它们未必都失去了生命,因为还有大半都在竭力地挣扎,试图从地面上重新站起来。瘫软在地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它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创伤,以至于无法凭借自身力量离开了。 虽然说是身上受创,但未必是指浑身到处都有着伤口,但在头颅或脖颈等要害处却一定都存在可怕的破坏。这一看就知道是针对性的袭击,并且有且只有智慧生物才能施加的。 而在如此大的范围内就只有四娘带过来的这批人,除非还从林子里冒出了其他什么的异族。 那些巨兽的体量足够大,所以生命力也是非常的充足,哪怕是到现在都还在不停地流血。就算黑门会遮挡声音的传播,但也依然让麻姑感到震撼,以至于产生了一些恶心的幻听。 就彷佛有大量的液体在“汩汩”流动,而且还带着粘稠温热的腥气。 麻姑见状就恍然大悟,并且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原来是野兽啊,以前也是见到过的。不过没想到这次来了这么多,想必会让人忙得手忙脚乱吧?” 站在此地的人们原本都是参与辅助的,但在先前未必没有对这个女人的轻视。然而他们谁也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镇静,于是看到她的样子便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佩服。 镇定的情绪感染了大家,于是便有人吞咽了一下口水,但稍理顺了思路后便介绍道:“是啊,可吓人了。大家先是听得远处七里咔啦的一阵闷响,然后就是许多大虫子大鸟被吓得到处乱飞,结果就跑出来了这些玩意。 得亏是四娘他们……呸!得亏是神使大人当先冲了上去,这才带着那些小伙子们一起跟上去砍杀。要说这里的草木兽类虽然都很大,不过个顶个的都是笨家伙。它们想要抓也抓不住咱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喉咙和眼睛被划烂捅瞎。” 第923章 鼓声 麻姑闻言也是了然,这倒与先前的猜测和经验能合得上,她便不由得想起曾经遇到大虫时的震惊和害怕。那时也就是掷出几块石头便轻易收拾了,真要对付起来也并不怎么危险。 “大家都过来帮帮忙,一起将这些滑道重新拼好。还有把咱的锅也要清洗一下,弄干净了再重新烧水。掉在地上的肉就不要再煮了,去这些大家伙们身上割取新鲜的便是。都敢跑到这里来捣乱,这下尝到厉害了吧?” 麻姑仔细看了看外面,发现安全了便引着众人出来,并且指点着大家分头收拾残局。别看她在嘴上一刻不停地在讨便宜,但主要是为了安抚还在惊悸中的大家。 反正那些可怕的大家伙们杀都杀了,带在身边的这些人们可是还在害怕呢。所以还不如鼓动着他们跟着一起咒骂,说不定骂顺口了就能鼓励得士气大涨呢? 而且骂一骂也不会有什么,这些个爬不起来的玩意们又不会还嘴,恐怕在以后也都是爬不起来了。 许是她还觉得不保险,于是又在心中追加着祈祷了一句:“不过可千万是不要爬起来啊,没听说过野兽还会诈尸的!” 在空气中依然传来怒吼的声音,并且间杂着巨树倒下的回响,听动静不会超出一里地的距离。但这样的距离在林间就已经是很远了,足以让任何人路过而无法发现黑门的所在。 麻姑怕远去的人们迷路,所以优先让大家给篝火中补充木材,并且又特意压上了一大蓬弄湿的野草。这里在先前的混乱中受到了影响,但在这样的恢复下又很快冒出滚滚浓烟。 那仿若实质的黑柱立刻就重现在林间,并且直直地冲着天顶而去。 刚才还说这林间茂密,稍一错过便不会被任何人所发现,但那指的是在平地上移动的生物。的确会因视线遮挡而受到影响,就连声音也会在重重的树叶遮挡下传不了太远。 但这不包括投向天空的视线。 在黑门这边能听到附近传来的各种声音,但他们听不到十数里外的隆隆响声。那种声音并没有多么高亢,但雄厚而低沉的声音正适合向着远方传播。而听其频率也富有节奏,仿佛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任何信息对于文化的演进相关,所以对于穿越而来的河青人而言是无法理解的。当然这个距离也稍微有些远,就算是探索到最远方位的队伍也还无法触及。 显然河青人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但是在传递声音的土著也不知自己发现了什么。因为鼓声中传递的信息较为有限,只是在说于某个方向上冒起了巨大的烟柱,并且与他们那个哨所存在着较为遥远的距离。 而这鼓声也并非是孤独的,当其奏响三遍后便从远方传来了应和之声,并且也有着一样的节奏和间隔。于是所要传递的信息就这样向临近的节点扩散,并且一站接一站地向着更远处传递。 敲响鼓声的有架在巨木上的立足点,有石头垒就的高台,然后终于传递向了一处面积有如河青城大小的营地。 那营地是以皮革和木头构建的,整体呈现出蒙昧且粗糙的风格。至于区域的构筑则是非常随意,恐怕只有长期居住的人才能知道各处的细节。其中的帐篷虽然都有着不小的架子,不过就其数量可是远远比不上河青城的房屋。 架起鼓台就是为了传递消息的,费了那么大劲架构起来的系统可是不轻松,当然会有专门的成员负责。于是部落的酋长便扬起鼻子向天长鸣,以此来召集部落中的同族们前来商议。 这位酋长的皮肤浑身发绿,并且不像林中的兽类那样长有鳞片,倒是像一些较小型的兽类那样身上长了绒毛。不过或许是经验非常重要的缘故,能达到他这个地位都需要时间的沉淀,于是相比族人也就显得略有些苍老。 他缓缓地侧耳倾听鼓声,并且缓缓地长鸣聚众,随后便坐在了原地安心等待。 或许他是因为苍老才这样迟缓,然而营地中的其他同族们也是差不多。似乎是这方天地低重力带来的影响,拖累着此间生灵都行动缓慢,无论是谁都不需要太过快速的反应。 然而不管怎么说召集就是召集,哪怕是行动再缓慢也得向着酋长的方向靠拢。等这个营地中的土著聚齐已是过了不少的时间,那酋长甚至有空小小地睡了一觉。 他的同族也对此见怪不怪,只是在人数差不多后才出声提醒。 于是醒来的酋长便打招呼道:“大家都来了,所有人都听到鼓声了吧。” 接着便有人抱怨了起来:“又着火了啊,我们这次要向着哪个方向跑?” “不知道,先等一等吧,鼓声过一阵子会说明方向的。” “这样啊,那就先等一等吧,你们谁带吃的了?” “我带了,不过只有一些果子。” “果子也行啊,如果要搬家的话就得多吃一些。” 他们他们在聚在一起后与其说是在商议,不如说是在絮絮叨叨地拉家常。而且这些对话也只是大致的意思,若以原本的发音交流还会夹杂大量的无意义词汇。甚至就连发音本身也显得是非常缓慢,大体上就相当于放慢了三倍速的对话,倒是这与他们的行动效率相合。 甚至没等他们的会议开完,在远方的麻姑那边都已收拾完了营地,并且开始救治受伤的倒霉鬼了。这些人有的是跳得太高,所以在落下时估错了应对力道,以至于可耻的扭伤了脚踝。而有的人则是观察力不足,于是就不小心在抵挡时被从后方跌倒的巨兽压住。 对前者的救治就是先拖在一边,通通都得等善于治疗的四娘回来再收拾。而在后者则无法自行爬出来,所以就需要众人一起合力才能将其救出。 或许是看到有人在恢复黑门的秩序,又或是听得那交战的声音逐渐远去,于是就有不少人从林中跳跃而出。有的小队参与到残局的收拾中,而有的小队则是商议了一番,然后便循着声音向战场那里追去。 第924章 轮战 别看那些巨兽们肆虐了不小的一阵子,但实际上也没有伤到太多的河青人。大家都是能跑能跳出不可思议速度的,只有运气不好和笨蛋才会在那场突袭中吃亏。 四娘固然是作出了表率当先反击,但是身而为人的体力毕竟是有限度的,没法像超人那样从头打到尾。真要说起来该像是奥特曼的一样,全力出击一阵子就会耗光大部分的体力。 好在她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便出声进行指挥,喝令参与反击和引诱的人们分成了三拨,并且不断地轮换休息与战斗。况且其他的信众也不是太怂,他们已经在多次的异界冒险中壮大了胆子,一旦见到进入相持状态便会鼓起勇气来突击一波。 如此就使得后续的反击更有余力,原本身先士卒的四娘也就从一线战斗中解脱出来。她寻了处敞亮的制高点好观察全场,同时也可以让自己的命令传递得更远。 当来了新的力量时却不是让他们立刻参战,而是让这些志愿者们去照顾累惨的人们,同时也要求第一批反击的人们推广一下经验,这样多少就能增加后来者的经验,并且能提高整体的战斗效率。 所以前来参战的人数源源不绝,却总是有许多人能够被轮换到巨树上休息。于是叫好声和巨兽的惨叫声同时响起,而遥遥的指点与嘲笑失手者的声音也不时发出,仿佛在林中突然就出现了一座斗兽场。 累了的人们不可以自由脱出,想要退场还得向四娘打声招呼,然后再由后者去安排其他人做准备。于是当一队人退出时便会同时补进另一队人,总会有几支队伍有机会得到休息,这就使得战斗变得愈发轻松了。 这样就令人类的攻击频率不会降低,而在愚钝的巨兽那边则会始终处于消耗状态。每个人的身上都溅满了鲜血,浑身上下都如血人一般,只有眼白和黄牙才未被染色。 以那血量而言显然是来自巨兽的,换了平常人流这么多血早就死透了。从这也能看出战斗优势在哪一边,于是胜利的天平就不断向着人类开始倾斜。 “跳歪了!你朝哪里瞄着呢?” “哈哈哈,那一剑怎么没有刺开呢?你是偷懒没去打磨剑刃?还是早上出门没吃饭啊?” “那边,看那个家伙!他跑到巨兽后面干什么?他想要捅哪里?哈哈哈……” 既然在场中倒下的都是巨兽,发出惨呼的也都是巨兽,于是所有人觉得胜利可期了。甚至于后续到来的人们也不再下场,而是专心致志地在一边观看鼓劲,并且还时不时的作出煞有介事的点评。 被嘲笑的人虽然恼火非常,但环视场中也知道没有几个巨兽了,所以依旧是耐着性子不断蹦跳游斗。只是也有人心眼较小吃不得亏,于是就暗暗记住了是谁在嘲笑自己,准备等事后休息好了再找回场子。 战斗区域中的节奏慢了下来,而在远方的土著营地中则依然保持着缓慢的讨论节奏。 “会扑灭的吧?” “可能吧。” “鼓声说烟柱冲得很高,附近的生灵只要看到了便会去扑灭的。” “是啊,真可惜离咱们太远了,不然我们也该会去扑灭的。” “不过大火过后会有些好吃的,如果不是太焦的话应该味道不错。” “太焦了不好,我还是喜欢吃嫩一些的。” “……” 也就是四娘没听到这场讨论,作为外来者而言还是根基太浅了,并不足以在一天内探明这里的底细。但这不妨碍她的双耳听到轰轰响声,也不妨碍以双目看到远方的异景。 那是不断冲天而起的虫群和鸟群,还有就算有巨大树叶遮挡也依然漫天而起的烟尘。 这一情景不仅被她注意到了,当然也被更多的人所看到。 四娘便当先下令道:“都不要再玩了,大家一起上去结果了这些蠢物。稍微收拾收拾就尽量通知所有见到的人们,务必让大家都赶紧返回黑门!” 虽然即将赢得眼前的大胜,参战的人们都打心底里轻视这方天地。不过大家在来回的奔波和厮杀中也耗费了不少力气,在处于困乏下也对出现的异状感到有些棘手。 得了四娘的命令便不再磨蹭,不论是参战的还是围观的都一拥而上。三五下就将残余的巨兽刺瞎双目,至于喉咙和筋腱等处也都一一割破,剩下的就只需等其将血彻底流干了。 在高处看看远方的声势还有段距离,似是一时半会也到不了面前,四娘于是又犯起了小家子气。毕竟这些巨兽的闯入破坏了营地,而且在消灭它们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付出了力气,那么就多少是要得到一些补偿。 在来到这方天地主要做的就是索取,而所谓的补偿也被归纳为有肉偿肉、没肉偿骨。 于是她一方面指挥着大家齐力拖动死透的战利品,另一方面又亲自跑到未死透的巨兽身边,再次拔剑以扩大先前制造出的伤口,这样可以加快其死亡的速度。 活物显然不适合搬运,死掉的才能乖乖听大家的摆布。 当一群人齐心合力起来真不输蚂蚁,喊着号子就向着黑门方向移动。所谓人多力量大真不是盖的,只要组织起来再往一个方向使就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虽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但侵袭营地的兽群真说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头,以数百人来收拾的话还真有些费劲。但是远方的传来的震动和四散的鸟群动静也太大了,所以便不时会有深入森林的小队陆续返回,并且被四娘整合进搬运的队伍之中。 于是在临时营地外的人也顾不上烧水做饭了,通通都撤了火挪进暗河深处。并且鉴于送进来的肉块越堆越多,竟然连诺大的洞室都无法完全放下,甚至都不得不一层一层地堆叠成了小丘。 麻姑见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个事,总不能被吃的堵了唯一的出路吧?她在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胆小了,便当场大声叫喊着重新组织人群,并且要求将较小的战利品向外转运。 但就算这样也还略有些缓慢,以至于依旧有五头巨兽的尸体堆积在异界,无论怎样努力都是运不进来。 第925章 物流堵塞 搬运到简易营地的猎物也就罢了,反正已经将大部分送入了黑门。稍微浪费些固然会比较可惜,但更重要的是得让出一条道路,因为还有许多信众们滞留在异界,却是由于肉山堵着而没法返回洞室。 这就让还留在对面的人们都非常着急,尤其四娘就更是急得满头冒汗。好在这黑门并没有被堵得密不透风,所以她在情急下还是寻了处半人宽的狭道穿越回去,只是在姿势上并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后续人群也有样学样地想从中挤入,但怎奈这样的通道实在宽度有限,所以就大大拖累了人群返回的速度。 四娘冲进黑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表达不满,她扯着嗓子便大声质问道:“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都说送不进来……了……” 从光明的地方抵达暗处会有个适应过程,任何人在刚刚通过黑门时都不得不眯起了双眼。四娘刚开始还会大声地表达不满,但等看清洞内的状况后也是变得哑然无语,就算没得到解释也理解发生什么问题了。 此间情况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就算再不满也只能哑然吞下了即将喊出的话语,实在是没法再多说什么了。 原本黑门是建构在圆形基座上的,而那多层的圆形基座又在洞室中占据了相当位置。可以说站在黑门之处就能俯瞰全场,只要站在那里就不可能会于基座外的人发生平视。 不过当四娘此次进来时却被震得无言,竟发现已经不得不站在黑门处向上仰视。 曾经还觉得这洞室是那么广阔,站在其中说话甚至会出现阵阵的回声。但是现在再看去就会觉得非常狭窄,原本的空间都塞满了无数的战利品,甚至在部分地方可以一举手就会受到阻碍,那是受到了上方岩石的阻挡。 嗅闻着空气中的奇特臭气,这与他们从前所闻到的血腥气截然不同。偏偏这些巨兽才刚刚死去,所以堆放在这里也会不停地释放温度,这就使得原本凉爽的洞室内也变得有些闷热,再加上血腥气就更使人感到潮湿,尽是一时分不清哪边才是异界了。 而就在这狭窄的空间中还有着数百号人,一部分在门口处想办法挪动收获,一部分则可以从声音上听出聚集在门口,阵阵的吆喝声似是在努力进行搬运,更有一部分人则是就地在原地歇息,呼哧呼哧的声音仿若累惨的群牛在喘气。 空间如此逼仄,气味如此闷湿,而且在同时还聚集着意外密集的人群,这一切都令她感觉得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到此时她才理解了这边的难处,实在不是大家不想把肉弄进来,而是实在没有地方可供安置了。甚至于还有几十人在努力地托举推送,以免垒高的肉块滑落下来堵住大门。 四娘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在肉山上尽情吃喝,而所谓的肉山至少得填满一整间房屋吧?而今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另一半就只差将这些如山的肉块给弄熟了。 她张了张嘴也一时组织不起语言,直到在愣了半响后才喃喃地感叹道:“乖乖,我们到底弄了多少肉?供着整个河青城敞开吃都够了,不过这能吃得完吗?” 许是听她的感叹有趣,于是黑暗中便有人接茬道:“我看是不能,就算是顿顿吃也会太多余了,到时候恐怕会有许多虫子帮着吃呢。” “还有老鼠!”黑暗中又有人接了一句。 以此间的光线也看不清是谁在说话,更是由于地形的变化而找不到灯具的位置。在这样的黑暗中居然只有一个火把在照亮,在向着远处看去就会两眼一抹黑。 如此的视物不便便令四娘不满地问道:“那谁,怎么不打火把呢?黑糊糊一片的能看清什么?还干得了活吗?” “干不成了,大家都喘不上气了。原本还有人打着火把来的,但不知为何却变得越来越暗,甚至稍一走动就会被吹灭。现在也就能打起一支火把,就这还不敢到处走呢。” 四娘闻言便是心头一惊,立刻就转动着眼睛打量周围状况。 她在以前就积累了一些掘进地道的经验,所以不像其他一直在地面上生活的人那样无知。这种喘不上气的状况可是非常不妙,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如此的环境中耽搁太久。 虽然理解这个状况会对人造成威胁,但以其认知并不晓得这是二氧化碳堆积过剩的结果。最多只会以懵懂的猜测为地下的阴气太重,在将人的精气夺取光之后就会害人性命。 虽然不知这种气体是怎么抢人力量的,不过以其经验就得赶紧转移才行,而且最好要尽快到达开阔空畅的地方。 或许是站在黑门处带来了灵感,她没有立刻就以此为由让大家向外转移,而是现编了个理由呼喊道:“你们是傻了吗?怎么可以站得比神明还高呢?这样当然会让吾神不满了!还不快快退出此地? 并且赶紧要将这些碍事的猎获给拖出去,怎么能让这些愚蠢畜生们一直堆积在这里,你们谁喜欢把自家给弄成这个难看的样子?快快快!再不离去就要遭到神谴了!” 这一通骂既提出了解决方案,虽没有科学依据但却也歪打正着。那就是让大多数人离开这里,并且尽快整理出足够的空间来提高空气存量。 同时也借着信众们惶惑的机会植入概念,使大家认为此间的状况都是触犯了神明,便进而是使得至高存在威严不可侵犯、稍稍不满便会施加惩罚的认知深入人心。 她要做的也不只是在原地呵斥,同时还组织着人们向暗河深处撤离。最优先就要转移那些累倒在原地的的人们,如果不能付出力量就不要呆在这里了,多一个人还会多占一口气呢。 原先她也曾那么的在乎人数优势,可没想到在此时却为了过多的人数而头疼。看来在某些时候人多未必力量大,反而会拖累着力量骤然变小呢。 第926章 顾此失彼的组织能力 激励着、叱骂着、羞辱着、命令着,甚至连打带踢地将人轰起来,并且毫不留情地就向外驱赶。 四娘在这一刻也顾不上努力塑造的高深形象了,她本就没有那样的素质。着急起来便立刻恢复了原本的混混形象,而且还是身为混混头所需要的凶狠与残暴。 但正是这一点也救了很多人,因为通向洞是外面的隧道已经是严重堵塞,甚至于流动的空气也都稍显不足。虽然有麻姑在外组织人力疏导,但她毕竟缺乏相关的经验和威严,所以在实际的操作上效果较为有限。 四娘的决定已经不是继续转移猎物了,在此情况下优先要做的是保证大家的性命。所以不管是搬运的还是喘不上气的都得通通往外转移,并且还强令没她的命令不许返回。 这样固然会使得洞中人手骤然变少,不过如此的变化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使得后续返回的人们依然能喘得上气。可四娘依然嫌弃进入的速度太慢,于是便拔剑就在堵住道路的障碍上切割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割出了一条半人高的通道,这便允许有更多的信众从中通过了。但她依然暗恨自己先前嫌斧子碍事,所以将其交予别人放在洞中,不然用那东西劈砍还要更快一些。 工具顺手总能事半功倍一些,怎么都可以加快对通道的扩大速度。 看这里的情形已是堆积如山,那斧子若不出意外怕是被压在了猎物下面,想要将其找出恐怕会花费更大的力气。 先前的通道是由于巨兽身侧与黑门存在着空隙,虽然通过不便但也起码是干燥的。不像四娘是直接在巨兽身上开出新路,真要从这里通过先得弄得一身血腥。 那些原本参与过游斗的人们倒是不怕,因为他们早就被淋了一头一脸的兽血。这会再接触也会只是略微一皱眉,不过只要忍一忍就能在温热湿润的触感中返回洞室了。 至于其他人则还有没弄脏衣服的,自小养成节省物力的观念就在这会发挥了作用。所以他们哪怕是听着远方声威愈近也甘愿排队,并且祈愿自己能够及时返回。 只是原本在外面就滞留了五六百呢,以现在的通过速度又怎么可能真如他们所愿?若是以正常状况不挤不抢的到也能做到井井有条,可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正常的。 受危机刺激的人们便向着有限的通道争抢起来,拥挤的样子仿佛一群逃跑的难民。 四娘先前还在为自己的机智而得意,这次可以为许多人提供帮助了。不过没过多久却眼看着开出的血肉小道无人通过,而原本的狭窄通道却是被人争抢个不休。 她在情急下就不停地挥手,并且向着黑门对面吼道:“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 这也是在情急下忘了黑门的特质,那就是虽然允许传过来一部分的光线,但是对于声音却是彻底隔离的。 好在她也及时反应了过来,于是就从那道破开的通道“出溜”了回去,并且重新怒骂吼叫地在大声催促。 只是这些人们所处的位置不一,所以心中的想法也有些不同。 在后方靠不过来的人们倒是很想走那条血腥的通道,不过在一靠近黑门后就立刻改变了主意,而是更加倾向通过较洁净的那条返回了。 得不到的人只能是眼馋干看着,而有能力得到的人却突然变得心平气和,并且有心情开始挑三拣四了。 这样的人性是四娘无法改变的,至少以她目前的威严程度无法强行下令。 她固然可以假托自己是强大神明的代言人,但问题是这帮信众们还未养成狂热虔诚的盲信,所以并不会为了高位者的一句话就去弄脏衣服。 这是现实的人性。 只是这人性虽然顽固且不易动摇,但在满足了特定条件后却会突然变得松动,并且立刻就能出现彻底的调转。 “轰轰轰……” 无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从黑门外被清理出的空地能看到它们的身影,那是无数长相怪异的兽群。 四娘看到了,四娘听到了,四娘转身就从出来的道路窜了回去。 信众们看到了,信众们听到了,于是信众们也都不再有所挑剔了。只见这群人转过头后就变得更加惊慌,而洁净与否突然间就变得不再重要,所有人都开始向着所有通道争抢而过。 四娘起先还伸手提供帮助,不过在协助几十人通过后就觉得眼冒金星,于是便不得不停在一边大口喘息。可见这里的空气依然污浊,稍稍做些费力的事情就会让人产生不适的症状。 另外也有一件让人颇感不便的事情,那就是先前还有篝火提供光源,而在转运进来的猎物大量堆积后便不可阻挡地被压灭了。 事后虽然也有人自发擎着火把提供照明,但四娘在刚才的指挥中无暇顾及,竟是放任持有光源的人也随众离开,这就使得洞室内再次变得乌黑一片。 好在先前在堆积肉山时留下了进出的通道,哪怕猎物多次滑下也依然存在着一条明显的凹陷道路。这就使得逃进洞内的人们哪怕两眼一抹黑也没关系,仓皇中回忆不起原来的道路也会受着约束,还是能够勉强摸黑前行的。 而且只要顺着隧道跑进暗河中就能得到改善,因为在那里依然存在着光源和人群,可以为这些人们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 像是麻姑就站在洞口等待着,并且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脱出人员。然而人流虽然渐渐变得稀少,可是却始终不曾见到四娘的身影。 要知道这位可是核心小团体的核心呢,一切的宣传和主张都围绕着她的威势进行。虽说少了四娘也不至于彻底散伙,但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会便宜了其他人。 四娘可能还会念及旧情赏她一口饭吃,但麻姑可知道自己与那卫老鬼并无干系。所以最有可能的事情便是教团核心发生大变动,然后不相干的人便会被一脚踢开。 想到这里便令麻姑着急起来,并且忍不住地冲着洞中呼唤道:“四娘,四娘你在吗?” 第927章 逆行的麻姑 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麻姑从奔逃人们的双眼中只看到了茫然。她对于得不到回应的事情感到害怕,慌神之下竟是劈手就从附近夺过了火把,并且硬着头皮向内逆行而去。 “快回来,神使大人不许人待在里头,不然是会遭到神谴的!” 身后有人见状便大惊失色地高喊出声,但却是无人敢于迈出脚步扯回麻姑。可见是对于受惩的恐惧超过了良心,没有人敢亲身犯险去阻止那个女人的行动。 麻姑以前并没有挖过地道,自然也就不知所谓神谴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是她身为教团核心就有一点好,那便是亲身参与了很多的内部事宜,所以清楚部分仪轨是经历了怎样的讨论,并且又是以怎样的缘故诞生的。 她从中得出了一条非常宝贵的经验,并且在多次观察中也发现可以被重复验证。那就是: 但凡以神圣之名鼓励就都是在忽悠,但凡以神圣之名禁止就都是在掩盖。做的和说的未必是一致的,甚至未必会有太大的关系。 故而她并不害怕会遭到神明的惩罚,只是对于四娘试图掩盖的内情感到担心。 或许是为了安慰其他人,又或许是为了安慰她自己,于是麻姑便头也不回地甩下了一句话:“没事的,我是自己人!” 这一句话可以有许多意思,可以解释为她是神明的“自己人”,可以解释为四娘的“自己人”,又或是别的什么。总之这不但给后方的人群留下许多遐想,更是给了他们放弃劝阻的正当理由。 麻姑便孤身一人继续深入,每当遇到迎面而来的人便会上去问询。但每每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不知道”,或者是“还在后面”,总之就使她不得不继续向着深处而行。 走过多次的隧道中散落了不少东西,从踩脱的草鞋到丢弃的火把,从掉落的绳索到遗弃的箩筐都静静躺在地上。而且也由于堆积了许多的猎物,所以变从洞室中和隧道的地面都传来了阵阵的怪异臭气。 这就使得熟悉的通道略生末路之感,彷佛只要淋上血浆就立刻会变成可怕巨兽的肠道。 麻姑再是鼓起了勇气也觉得有些惴惴,只能不断地于心中给自己激励鼓劲,并且于害怕中只能将火把高高擎过头顶,希望以此来扩大光源照耀的区域。 她实在无法忍受只有自己脚步的声音,于是还将另一手拢在嘴边呼唤,全然没有注意心颤下所产生的破音。 “四娘,四娘,你在吗?在就回句话!” 这样的呼唤与其说是在寻人,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嘘……” 但她的寻找立刻就得到了回应,并且听声音也是自己正在寻找的人所发出。 只是洞室中的地形已经变得起伏且陌生,到处都充斥着复杂的轮廓阴影。并且还有从黑门对面泄进来的亮光,打在参差不齐的堆积物上便现出了重重相叠的黑影,这样就更令人对于细节之处看不清了。 如此情况就给寻找带来了困难,麻姑只能凭声音确定大致方向,竟是无法立刻找出四娘的具体所在。但也是由于打着火把的缘故,所以她反而被要找的人更先发现了身形。 “你怎么打着火把?赶紧灭掉!来,过来,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从前方又传来了四娘的声音,麻姑定睛看去还能发现挥动的手臂,这是在叫她过去的意思。 不过四娘的声音听上去却是在刻意压低,仿佛是在防备什么人的模样。麻姑当然知道四娘的力气多大,以这样的人物都会生出防备之心,那么可见她一定看到了不得了的场面! 想到这里就令麻姑的心头微颤,于是赶忙从命压灭了火把并靠了过去。在一路上虽然踉踉跄跄地不时被什么绊住,但她始终谨记可能会遭遇可怕的危险,所以一直都忍着不发出丝毫声响。 待靠近后才发现四娘一直在看着前方,然而让她更在意的是四娘现在的状态。一眼看去便能发现这位首领已是一身赤红,而那半凝固油膏状的表面还在缓缓向下流淌,就如同湿润的腥臭泥浆一般。 其实这样子在先前就隔着黑门看到了,毕竟四娘也曾带头向着兽群发动过反冲锋。不过那会又已经在旁指挥了一阵子,按说沾染在身上的污秽早就该干涸结痂了。但麻姑不知四娘在事后又曾开辟了一条血肉通道,并且还从中来回了一趟。 总之这对处于后方的协助的人而言还是有些刺激,于是就被吓得赶紧扭转的目光,并且看向了前方以转移注意。 但是前方的景象也有些不一般,于是就立刻惊得她挪不开双眼。 所看到的景象全从巨大猎物和黑门之间空隙透过,那里大约也就半臂来长的宽度。而四娘注视的似乎是对面天地,就算是听到有人靠近也始终没有转头向后看上一眼。 麻姑也就好奇地挪动视线越过四娘的肩膀,并且也一起看向了黑门对面。 只见先前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已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异兽,红的、黑的、绿的、花的都有,其中还间杂着几只白色的存在。至于外形也是多种多样,有毛的、没毛的、带壳的、带刺的,还有身上挂满许多植物的,林林总总怕是将附近所有的动物都引来了。 而这些不同种类的异界野兽正在做着奇怪的事情,竟然是在营地中的一处地方不停地来回踩踏,似乎是跟那里的地皮有仇的一般。 虽然地面上被踩踏得一片狼藉,不过麻姑还是看到那里存在着一滩黑色痕迹。稍稍想想便便同回忆中对上了号,被击中攻击的地方应该原本有一堆篝火,那是为了指引外出队伍返回而专门用于制造烟柱的。 有些未烧尽的黑色木炭就在踩踏中被踢散四开,但才刚落在地上又会引来其它异兽的踩踏。而且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止一处,可以看出那些野兽是有意在消灭火种的存在。 四娘能感觉到麻姑的靠近,于是就指着前方笑道:“有意思吧?这些畜生竟然懂得灭火!怕是以前也吃过亏,而且是被大火给祸祸得不轻。” 第928章 暗处旁观(1) “呃……呵呵呵……” 麻姑见过僵硬的蛇缓缓复苏,见过飞在半空的鸟儿突然掉落,但还真没见过会灭火的兽群,而且一下子竟然来了这么多。她被这一幕给震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便只能勉强地笑了几声做回应。 先前在后方就听说有什么异动在从四面八方靠近了,当时还曾考虑过是不是要堵死通道呢。哪知等事情到了眼前却全然与想象的不一样,竟然还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事情。 而且看它们的样子也是不分种类,完全是能过来就都赶到这里来的样子。 麻姑的心思主要放在安全方面,见到这个样子便试探性地问道:“那就是说没事了呗?只要躲一阵就行了?” “呵,躲一阵?” 四娘闻言就冷笑了一声,从中能听出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可见她真是打心底就吃不得亏,也是个贪心不怕事大的家伙。然而在回头打量麻姑的时候还连带地扫视了身后,于是便再次看到了掩地近顶的肉山。 先前在向内转移的时候也没顾着什么程序,从验毒到切割、摆放的事情都没做,所以并不算可以直接加工入口的东西。也就是说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处理,真要收拾起来可得花费一通工夫。 仅就粗略估算可是真不轻松,能在三五日内能全部弄完都算快的了。 “嗬……” 四娘想到这些便头疼地吐了口长气,虽然心中的骄傲让她不愿放弃找回场子,但是洞室内的堵塞又让她无奈地冷静下来。 打了猎物就得尽快搬运进来,若是放任在那片闷热潮湿的天地中就会快速腐烂。门外的那些野兽虽然都是潜在的猎物,但四娘也不愿意放任它们在外面烂掉。 没错,四娘想要干掉门外的捣蛋异兽,但是她更想将那些捣蛋鬼们变成肉类储备,所以完全不想出现任何的浪费。于是在相较利弊后就冷静了下来,并不打算在现在去取它们的性命。 她便继续带着恶意看着门对面,并且冷笑道:“那就先躲一阵吧,反正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呢。它们这么爱玩火就去玩好了,有的是将它们放在火上烤的时候! 让大家先休息一阵,喘喘气。然后再花些功夫把洞里头的转移,我看暂时就丢到暗河深处好了。那里没虫没兽又到处冰凉,就算是多放几天也没关系的。 哼,就先放它们多活一阵子好了,等腾出地方了再统统引过来灭掉!” 说到最后一句时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从中还带着想要立刻杀上去的欲望。麻姑听这语气就能感觉到四娘的心情不好,于是就小心地缩在了一旁不再多言,只管将注意力继续投注在异界的奇事上。 那一堆篝火虽然是半人来高,其实也很容易就能被踩平扑灭,以平常的道理而言只要达到目的就应该离开了。但还有个道理就是附近存在着异物,想要不被注意到都不可能。 无论是黑乎乎的颜色还是下圆上方的样子都与丛林迥异,如此的人工痕迹还就立在附近不远的空地处,所以怎么看都怎么可疑。 另外值得一说的就是这里是热带丛林气候,所以空地也是较为少见的地形。 麻姑很希望这些畜生们脑子笨一些,千万不要对这处黑门产生什么好奇,更不要发现还有两个女人正躲在门后。 不过这黑乎乎的家伙就矗立在空地之中,怎么可能不被引起注意呢?而且也曾有许多河青人在此携带着猎物频繁进出,无论是人味还是血腥味都会引起这些生灵的警惕。 先前它们都将所有精力用于灭火,而现在有了余暇便有空打量四周了。 先是一对目光、再是两对、四对、八对……陆续的行为引发了其他动物的效仿。像是黑门这种异物完全与周围风格迥异,很快就成为了众兽瞩目的中心。 虽然以黑门特质会隔绝声音传递,但麻姑可能是受到了心理的影响,竟然在那些动物看过来时仿佛听到了“哗”的一声,如果能描述就该是目光扫过的声音吧? 虽然对面是明亮的天光,而自己这边是连火把都熄灭的暗处,但在如此情况下就会让人产生危险的感觉。就仿佛是被剥光了衣服一般,就仿佛所有的秘密暴露出来了一般。 麻姑便本能地试图向着侧边躲去,因为她认为这样就可以最快的速度隐藏起来。至于四娘没有产生如此的感觉,也没有试着向两边移动。 她毕竟是打小干下了许多阴暗勾当,所以对于从暗处窥伺养成了较强的适应能力。甚至还出手就搭在了麻姑的身侧,并且悄悄地指点道:“要向后,并且慢一些,要慢慢地退入阴影中。向着两边快是块,不过这样反而容易暴露。想想你的影子在月亮下移动的样子,再想想慢慢走入暗处的样子。” 仿佛是受到了气氛的影响,四娘就算知道对面听不到也压低了声线,所以说话时便带了一丝飘渺的感觉。仿佛是在进行诱导,又仿佛是在小心做着劝慰,总之与平时的粗声大气是完全不一样的。 麻姑最先想到的就是不能忤逆四娘,然后才有空去想这耳边的低语在说些什么。而如此的声线和描述就如同是睡前鬼故事,到时就令人背后发凉的出了许多鸡皮疙瘩。 她也曾想听从四娘的吩咐缓慢后退,不过具体操作起来却发现身体无比僵硬,甚至都不便调动任何一束肌肉。唯独是肩膀上受了四娘手上的力道无法擅动,竟如同受到操控一般的慢慢后退。 这样倒是也保持了均匀而缓慢的速度。 她们的身形本就处在黑暗之中,在如此的行动下就如同滴入了墨汁的清水。在远处看来就仿佛边缘轮廓都开始慢慢地洇开,偏偏又缓慢得不易察觉到,在不出几个呼吸后就彻底融入了背景的黑暗中。 麻姑虽然是受到操控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感叹四娘不愧是常在阴暗中行走的,在这个事情上竟然如此的有办法。 第929章 暗处旁观(2) 在那洞外的虽然有些夜行动物,能够来此也说明火焰是多么的可怕,以至于连它们都放弃了睡眠前来灭火。不过在这样的明暗差别下只能收束了瞳孔,倒是无法看清暗处所发生的隐藏举动。 另外就是也有不少肉食也动物来到此处,按说在扑灭火势后便该离去的,不过此刻却是迁延在此不再动弹。 它们是受到了血腥气的刺激,于是就被引发出了本能的欲望。 阵阵的低吼声中爪子在渴望痛击,涎水四溢中利牙在渴望刺破。 这里毕竟曾被拖来过许多的猎物,并且还在前不久发生过一场恶斗,到处都充满了令它们兴奋的血腥气息。这令这些吃肉的在看向周围时都是目光充满血丝,并且还在同时带上了充满攻击性的恶意。 其他兽类自然能注意到这样的变化,于是就在共同退后中互相警惕了起来。当然食草系的要依偎得紧一些,而食肉系之间则需要更大的安全空间,甚至还会担心成为对方的猎物。 四娘看到这一幕倒觉得好笑,心想她还没杀出去呢,怎么这些畜生就先内讧了?不过仔细看看外形也知种属有别,真要算起来也不算是一家子,那么会在灭火后散架子内斗就好理解得多了。 她便在口头上鼓劲道:“打起来,打起来!叫你们吓得老娘缩在这里!” 说在一旁的麻姑倒是对此不置可否,甚至微微感到有些无奈。别家要乱斗就斗好了,那是与她没多大关系的事情,最多是在边上旁观图个乐而已。 虽然说不论是否有死伤也都会倒在这里的,但看看洞室里都堵得快看不到出口了。以这个样子也没法出外去捡漏,因为捡起来也塞不进洞室中了嘛! 况且两边的肉山在这会儿还在缓缓倒下,也就是黑门足够结实才没有被挤垮。换了木质的大门就肯定撑不住这样的状况,就算没有被挤烂也会在大力影响下出现变形。 正在这时就有一只六足巨兽走出,并且仰头高亢地鸣叫了起来。没过多久便有最大的食肉动物也排众而出,并且同样回以了响亮的鸣叫。 以它们相向的样子似乎是在交流,只是四娘她们隔着黑门可听不到丝毫声音。再说就算是能听清也无法理解。 至于那些野流的内容也很简单,主要就是由拼凑起来的概念构成的。语法什么的都较为模糊,只要能传递大致意思就行了。 “约定,灭火。破坏约定,大火,死。” “肉,要肉,要吃的。” “那边,死的。” 没过多久就似乎达成了协议,于是草食和肉食系的动物便分成了两群各自后退。不过到是草食系的那一群退得更快,等它们离开到足够远后便一齐转头,各自选了来时的方向而去,唯独在场中留下了一群肉食系的。 留下的这群当然都具有尖牙利齿,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不过它们之间却没有互相攻击,而是就近各选了一头被击毙的巨兽啃食起来。 这一通变化可以说令人目瞪口呆,从头看到尾的两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是过了一阵才稍稍缓过神。四娘便不可思议地轻拍自己面部,并且还求证道:“我没看错吧?那些个畜生会说话?它们居然不打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麻姑当然也是满心的不可思议,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不过好像这东西在见识到黑门后也不怎么结实,经常就被摧残得碎了又碎,但也会在想要用的时候又勉强粘回来使用。 反正这样的吃惊也不是头一回享受了,而且看着黑门的打开周期也挺频繁的,以后类似的事情肯定会不少见。所以最先要做的就是放宽心,不然真要事事都较个死理可不行,那以后就只能光顾着发呆想问题了。 她便随口应付道:“那些小红皮不也会说话吗?只是咱们都听不大懂。所以这些个畜生会说话也……也……” 仓促间找到的例子似乎不太合用,上一个天地中遇到的红皮矮人起码会盖房子用工具,完全是脱离了蒙昧状态的。而这次所看到的对话则是发生在野兽之间,并且看其外形也都完全不一,又怎么可能互相沟通呢? 所以麻姑“也”了半天却没法说下去,等过了好一阵才突发灵感地叫道:“我知道了!故事里的那些动物不都会说话么?所以咱们这是到了一处故事世界了!那样它们不就能互相说话了?这样就可以解释了吧!?” “啊?能成?” 四娘的心中有许多种解释,但无论是哪个都没这个离谱,而且也没有哪个能够像这样自圆其说。大家毕竟是从小听着故事长大的,倒还真是稍微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而且她在愣了一阵后也找不到更多的解释,于是便无奈地接受了下来:“啊……是这样的吧……这里是故事世界。” 随后又仿佛是在劝说自己相信这一点,她又加重了语气道:“嗯,都是大树大动物的故事世界!” 她们只是想要个解释而已,以此才能确定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天地。或许等好奇心上来了也会探索其中的道理和缘由,但那答案也最好能出现在她们能理解的范围内。 新马泰三日游的人们还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并且早早就选好了该去哪里拍照和购买纪念品。那全都多亏相关的旅行社和各种游记,所以前往那里的游客们都是做好计划的。 这些河青人的现状倒更像是在碰大运,不光得是连通异界后才能发现对面状况,而且就算抵达对面也得肉身探图,想要得到什么好东西也得靠自己去发掘。 行走江湖有很多注意事项,拳头硬,装备好,兄弟多,底气足,而且还要避免被扫荡。 四娘现在勉强做到了前三项,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碰到特别麻烦的硬茬子。至于后两项还做的马马虎虎,只能说是在运气和谨慎中继续努力。 所以还是要加油啊! 第930章 短板 “一二,嘿呵!一二,嘿呵!” 暗河中响起了阵阵的号子,这是人们在努力将洞室中的收获搬运出来。这次可以说是获得了大丰收,所有参与穿越的信众都不曾见过如此多的猎获。 大家都是打小吃着粟米长大的,时不时地还会以野菜或者鲜鱼用来佐餐,可要是一个月能吃顿肉的话就算好生活了。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向着神明做祈求,不过就他们自己献上的贡品都是那么磕碜,神明得多大款才会照着祈祷内容全额兑付? 而现在却有个伟大的神明说到做到,说能得到收获就可以往家里搬回漂亮布料和粮食,就连精美的彩陶和金属器具也能看运气得到一些。说给肉就能让人带回小山一般的肉食,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慷慨啊! 虽然被警告过不是所有的猎获都能吃,必须得验过才可以入口。不过这可是肉啊,这是肉啊!哪怕会毒死一波波的小鸡也认了,只要能试出大量的可用之处也行,总是能找出能让人食用的部分,想要塞得大肚滚圆不是梦! 所以神使大人的声望就空前高涨,哪怕是要求大家出工出力将猎获挪出洞室也无人抱怨,并且纷纷都积极地投入到搬运的工作中。 毕竟先前也经历了无法转运的堵塞状态,所有人都对能填满一洞室的收获感到既幸福又头疼。大家在经过讨论后都觉得应该清空洞室,这样不仅是保持了对神明的应有尊敬。而且能以后获得新的收获也可以立即贮藏,这怎么都比放在外面喂野兽的好。 而具体操作起来就是四娘作出公开的提议,而众人也都一致赞同,并且由熟悉这勾当的公门成员协调组织。 哪里的隧洞比较干燥适合多存放一阵,哪里比较潮湿只能暂时用作中转,还有哪里的位置太远不适合搬运都得考虑到。大家先前在前往此地时都只一股脑的钻进洞室,直到是现在由于需求大增才将目光投向四周,并且主动开始进行探索了。 放以前那些都是恐怖故事中的妖魔巢穴,稍一走错后都有可能被拖入其中。而在现在就成了增加肉食的分水宝地,甚至于略微冰凉的温度也成了加分项。 “那里有个洞,头小肚腹大,可以用好几百人呢!” “这些小个子的猎物先不要放在这里,有水流经的地方比较容易坏。你们把东西带上随我走,稍远一些就有更干燥的地方可以用!” “这个得赶紧搬出去!摸着都有部分开始变硬了!必须得趁其他地方还软着就弄出去,不然再想动手就只切掉僵直部分,或者是再过几天才可以搬出去!” “那边!在那边再放一个火把,没看那里有那么多人在帮忙吗?” 由于许多人在忙着搬运和存放,并且还时不时得解决现在合作中的问题,于是附近的隧道一下子喧闹了起来。不少人都得大着嗓门才能传达自己的意思,不然就会被埋没在喧嚣的各种噪音里。 四娘发现自己在这会突然没了用处,因为以她一个人实在是无法掌控数千人的。 扯着嗓子呼喝起来也只有附近几百人能听到,命人将命令传递出去就不得不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寻路。甚至于等到传递到位后已经变得过时,完全不具备任何可操作性。 因为大家最信赖的还是自己的族人和街坊,次之便是曾经在公门下效劳过的那些专业胥吏。 因为他们熟知这些人都有怎样的能力,并且也知道他们曾经有着怎样的过往。所以就算是被四娘引导着拜服神明也得找那些人协作,这显然是所有人都达成的明显共识。 毕竟真要是想办什么事还就得靠这些满身烟火气的凡人。 当然神明也是很厉害啦,不但是给了从未有过的机会,而且还通过神使大人传下了动手的名义,但总不能让祂老人家来帮着搬东西吧? 虽然大家都不太可能反对这种好事,不过总是没有猎获会自己跑过来变成烤肉的。这多少也说明了神明的态度,那么大家就还是老老实实地自己动手为好。 所以就算风头正劲如四娘却发现自己突然没了用处,甚至还不应该直戳戳地站在隧道中间。因为这不但会挡了来往人们的道路,甚至还会引得部分虔诚信众频频行礼,多少都会对整体的搬运工作造成阻碍。 “咳咳,那个……大家就先去做些事情好了,我们得来说一说更加重要的事情。”四娘轻咳着就开始转移话题,并且煞有介事地向身边的跟班说明状况。 自己并不是在摸鱼,没错!老娘也是亲手劈砍了几头巨兽的,现在只是需要去做别的事情,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那种! 其实跟在她身边的就只有麻姑,瞪着的双眼还透着些许茫然。因为这个曾经的姐儿在城中实在是没有亲族,所以在这种时候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四娘旁边。 当然她也可以主动去帮着别人搬运,就算以其小身板也是能发挥出一些作用的。不过那些东西又不是她的猎杀所得,所以付出了劳力也只会得到一声谢谢,至于能否得到报酬就全看人家心情了。 至于四娘主要是在心中憋了许多想法,所以不管麻姑能不能听得懂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样既是整理自己思绪的过程,又是想借助他人的视角来获得建议。 期间抱怨了转运猎物是多么的拖后腿,要不然她当时就会冲出去劈了那几只抢食的混蛋。到现在还对之前落在外面的猎物感到可惜,因为只要将那些野兽尸体拖进来就能变成战利品,而落到其他肉食动物的腹中就只会变成大便。 随后还抱怨大家的撤离是那么的业余,明明按照顺序渐次撤离才是最快的,结果那些个笨蛋们就非要你推我挤地互相拖后腿,这样反而让所有人的撤离都变慢了。 而且明明她还好心地砍出条道路,可竟然因为沾满血腥而没谁去走,直到是兽群的威胁渐近才勉强使用。 还有抱怨洞中实在是太暗了,而且拿着火把的人也都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这个样子根本是在增添不便嘛! 第931章 意外的混乱 四娘在这个时候才表现得如同十八岁的女孩,就算是身材高于寻常男子也有着心事,就算是拳头可罩一条街也怀着忧烦。 不过相较于别家女子的“衣服不漂亮”,“男人不努力”和“好想吃些肉”的烦恼而言还是有些差异。不同的境遇和交际圈制造了不同的烦恼,恐怕只有在想吃肉上才能找到共同语言。 换谁家这个岁数的女子都在忙着喂养小孩儿了,两个三个的都是常态,哪里有工夫会惦记另外的事情? 麻姑只能站在一边苦笑地连连点头,并且为四娘的每一句话都不停点赞。以她的见识其实有限得很,显然不知道该对这些问题提供怎样的解决办法。不过谁让四娘找上了她呢?所以就算听不懂也得认真听取,并且还得做出热烈的回应。 当然她也不是全然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处在这种境况中便会努力的进行记忆,准备在事后都通通告诉红衣知道。就像她非常明白自己解决不了这些事,但只要转告给能解决的人不就可以了? 于是天然的地下隧道依旧是人来人往,仿佛变成了地面上的街道。在这街上有着辛劳和希望,也有着抱怨和无奈。 同时也不缺少意料之外的变化。 洞室中的人们都突然惊恐地后退,因为他们都看到有只死透的巨兽明明都流进了血液,甚至于在部分位置处被砍得骨肉分离,可竟然就当着大家的面动起来了。 谁都没有见过这种事情,于是在片刻愣怔后便一起慌乱地惊叫出声: “唉呦呦,动了,动了!怎么办?” “快,快去找四娘,快去找神使大人!” “先离开!” “不对,抄家伙上!” 这些人对于是进是退都没个一致意见,不过由那异状产生的慌乱倒是随着人群传递了出来。只是在这种气氛下人多、嘴杂、心思广,竟然在不过几百步的距离中就传着传着变了模样。 “不好啦!黑门动起来了,大神发火了!” “不好啦!打死的猎物爬起来了,它们这是要吃人啊!” “不好啦!巨兽和大神打起来了,一堆巨兽摁着黑门在使劲咬啊!” “不好啦!巨兽和大门在打人啊,一口一个的都吞了不知多少了!” 正所谓是大变动的时候会影响人们的三观,因为维持三观的环境已经当着面在倒立玩杂耍了,那么大家就当然有必要随之做出调整。 但问题就在于没有个固定的口径,而四娘所发下的描述也常常会出现混乱。这就使得许多人的三观依然在破碎未被重塑,也就因此显得是格外脆弱, 那些谣传在以前可能还会被嗤之以鼻,甚至于根本就不被听到的人们所接受理解。 但是现在可是不同了。 神明的威能以黑门的特异而展现人间,神明的喜怒以异界的毁灭被欺诈者粉饰重装,神明的喜好以信众的收获被利用者按比例收缴。 当世道被诡诈者扭曲了真实来利用,当人心被谎言和无法理解的奇景所混乱,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被歪曲的?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被相信的? 这些恐怕只有欺诈者本人才不会相信吧? 就好比正有两个女人在此时面无惧色,而其中的四娘更是叉腰笑道:“嗤!搞什么啊?吹牛大赛吗?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不过她在发出嘲笑的时候也有些勉强,因为能够从声音和面容上分辨出无法遏制的恐慌。如果是吹牛的话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呢? 当然这并不是在指暗流大神的诞生,根本就不是! 至于麻姑则是在发现人流出现时就立刻看向左右,大概是在四娘的拳头和冰冷的洞壁间做衡量。 当以人构成的池面微微荡漾时还倾向四娘,看那粗壮的胳膊腿一定值得依赖。然而整条通道内很快就充满了涌动的人流,麻姑立刻变得极端现实,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被她抛在了一边,只一侧步就将身子紧紧地贴在了洞壁上。 平时嚣张如四娘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在面对如此多的人流时根本不愿独身相抗。她也是一个小跳便闪在了一旁,并且还努力侧过身躯,以此来降低自己的接触面积。 直到是这会确保自己安全了才有心思再行张望,并且从人群中硬扯了个人过来问明情况。 许是她下手略有些早,这个被抓来问话的家伙其时还在洞室之外,所以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跑动起来主要是受到了惊吓,再有就是不想同汹涌而出的人们撞在一起。 “废物!” 四娘骂了一句就将其丢开,默数十息后要从人流中再抓出一人。此次虽然能多知道一些情况,不过以其所站的位置却稍微有些偏远,所以在四娘的催逼下也只能说出些二手消息,甚至还有若干内容存在互相矛盾的地方。 “没用!” 四娘再骂了一句也将其丢在一边,并且还感慨这都是些什么容易受骗的蠢货。然而到这会已能见到奔逃渐稀了,于是她就干脆逆着人流向内而去,并且又随手抓过了一人随走随问。 只是她却觉得此次所抓之人气息较为熟悉,当开始催问消息时就更是确认了具体身份。于是四娘反而不着急了,转而是笑着问道:“这不是壶嘛,你那黑皮子神怎么样了?怎么又有空到我这里来拜暗流大神呢?” 这厮曾经是一个做陶的匠人,不过在疫疾到来后便在恐惧和高热下失了心智,竟是捣鼓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小神来敛财。只是他不巧犯在了四娘的手上,而且又因那时的无法自控胡乱作死,只是挨了一顿打还算便宜了他。 四娘在事后也曾挂念过这个家伙,那还是在四处巡诊以平息疫病的时候。不过主要担心的是怕他死在哪里,特别是直到臭了才会拖累得邻里去处理后事。不过到后来也终于是没再碰见过,于是就干脆当成是死在了那场不大不小的灾难中。 于是今日再见就会感到有些意外,所以就不免调笑了两句。只是以四娘的动作却是摁肩抓衣襟,再搭上刚才那句话却如准备算旧账一般,实在不是个和善的样子。 第932章 调查 壶这个家伙的样子说不上有多好,面黄肌瘦的形象倒是与从前一般。不过看现在的状况是自行好了过来,也不知在过往经历过怎样的苦熬。 按说这样的人应该会变得更加沉稳一些,不过在遇上刚才的状况后还是有些发怯的。尤其是四娘现在的举动也说不上和善,就令他不免回忆起当时挨揍的样子。 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清醒的人了,当然知道该如何趋利避害。于是他就赶紧奉承道:“那不是因为暗流大神管用嘛,大家都知道暗流大神有多么厉害了,那我当然就得弃暗投明啊!” 但是在说这话时又想起自己正在地底,况且那暗流大神的神体也是一身漆黑,怎么也跟光明挂不上钩的。 他便赶紧改口道:“啊不不不,是弃明投暗啊!啊不,也不对,就是……” 四娘最不耐这种心思混乱的家伙,于是干脆就喝道:“行了!只要你以后虔心拜我大神就行,再不要去乱信其他的狐精野怪,听懂了吗?” 听到这番话的壶还以为是要放过自己,于是就连声应道:“懂懂懂!我再也……” “你先说说洞里发生什么了?为何大家都跑了出来?” 四娘也不管他想要表示什么态度,只管是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并且还揪着壶继续沿着隧道前行。 这人也是明白自己无法挣脱,于是就立刻知无不言地答道:“那个……就是大家想拖动猎获来的,可是在搬动卡在门口的那只时出了岔子。那玩意竟然动了起来,而且还是当众想要退回对面的天地。明明瞅着骨头都露了出来,怎么还能那个样?哎呦!” 四娘既然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不再搭理此人,只一松手就径直向前地弃他而去,这倒是让壶摔了个不大不小的跟头。不过他在获得自由后也不敢抱怨什么,只是一转身就立刻向着洞外逃去。 四娘对这家伙的行径不置可否,最多也就是目送了一下,不过却看到麻姑这家伙竟然还跟在自己身后。 以前只以为这瘦弱的中年女人无知胆小,是个遇到危险就会躲起来的油滑人。可此时的状况却是连数百男儿都被吓得跑掉了,而这个面色蜡黄的瘦女人却有胆跟在身边,这便不由得令人对其大大改观。 四娘还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跟来了?就不想着先避一避?” 或许是由于这隧道中只有她们两人的缘故,麻姑也就不再遮掩地答道:“看看呗,但凡说起大神的就一定不是大神,谁知道那些臭男人们看到了什么?这毕竟关系到咱的好处呢,要是不来看一看可怎么成? 再说我又不会真进去,反正那些巨兽就算真活过来也没办法弯腰,只要躲在隧道这里就没事了。” 无知导致恐惧,可哪怕一个胆小的女人只要稍微知道点内情就会大起胆子,甚至会向着人人惧怕的方向逆向而行了。 “这样啊。” 四娘听她的解释便咕哝了一声作回应,不过却没有给出任何的评价。她原本也是带着差不多的心思向内走的,不过更多依仗的是自己的武力,倒是没有想过会躲在较为狭小的洞中当老鼠。 “刷……刷……” 这条弯曲的隧道没多久便快到了尽头,而这两人也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摩擦声,而且源头就是来自洞室的深处。 四娘于是就深吸一口气拔剑出鞘,并且还同时将火把递在了麻姑手上。现在还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状况呢,有人拿着照明物总能安稳一些,不至于在相斗时被打掉光源。 她还不忘半侧过头提醒道:“那你就待在这里,而且别忘了将火把举得高一些。我就到前面去看看,倒要弄清楚是什么东西作怪,竟然就这么吓跑了几百蠢货!” 她的声音在说话时已经带上了些颤抖,不过这倒不是在害怕什么,甚至就连麻姑也能听出其中掩藏的小小兴奋。 之前以她的经验无法指导数千人的协作,若是单以自身力量参与其中又会显得掉价。这就使得四娘在人潮中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中,甚至不得不对着小配角开始夸夸其谈。 从很久以前她就表现得善于拳脚,而在多次穿越后也就更是倾向暴力行径。虽然也曾有意识地去构建指挥体系,不过这东西实在是需要相关操作经验的,没有积累还真无法在组织活动中玩得转。 这样的人群集合说强大也强大,能够在一顿饭的功夫中就转移了小半的猎获,也就比传说中的神明之力低了两三个档次。至少这是以身体强健的四娘无法做到的,哪怕曾在游斗中击败了十多人也不行。 只要经过交流便能达成共识,再经这共识便于联手协作中一起出力,这就是人类从万物生灵中脱颖而出的法宝。 但这同时也是社会组织的弱点,只要适当的谣言就会组织瓦解。那样再有近千人的规模也只会变得如同散沙,竟是再没有人敢于去解决问题了。 所以现下的危机既是暴露了草台班子的弱点,同时也让四娘认为自己重获表现的舞台。 只要有战斗就能体现出她最擅长的地方,这就令她可以发挥出自己最为称道的价值。然后称赞与敬佩的言语就会滚滚而来,一介只擅拳脚的人便不会感到自己毫无用处了。 或许她生来就该是一个战士的吧,不过到目前为止的主业是神棍。 奔跑中突然耳朵微动,因为她听到从前方传来了簌簌的脚步声,似是在小心移动的样子。四娘可是常年在街头厮混的,早就于无数的伏击和被伏击中积累了相当经验,自然会对此异常敏感。 于是闪过她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敌人?还是伏击?” 但随后又想到对面的天地中并无人类,至少到目前还没有发现。那么发出声音的便有极大可能是自己人,而不会是来自异界的奇怪野兽。 才想用来评估状况,而弄清现状则需要依靠行动。四娘便在奔跑中快速站定,并且摆了攻防合一的架势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第933章 都是自己人 倘若出声应答了就是自己人,那么便可以放松警惕。倘若对面不出声那就定是敌人,可以视情况或战或退。总之是需要交流一下的。 洞室中的脚步声在忽闻大喝后便停了下来,听动静似也是受到了一点惊吓。不过对方也通过声音判断了状况,于是就赶紧回应道:“哎哎,是我啊,我昏啊!” 声音在从洞室传向隧道时会有个小小的变形,四娘在紧张中一时没听清是谁的声音,于是就再次喝问道:“我管你是昏是醒的,赶紧报上名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洞中那人一听这话便急了,他可知道四娘真做得出这种事,于是便加大了声音喊道:“别别别!老大是我啊!昏,我是昏啊!” 四娘在这会听到声音时也有更多的机会去分辨,于是便觉得有几分耳熟。再说对方都喊自己老大了,在这河青城中通常只有帮众才会这么叫,换了别人都会是尊称一声神使大人的。 她心头稍转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这货是先前与自己走得近才有资格被叫去挖地道的,结果却被黑棍那帮人的偷袭给赶入暗河。到了现在主要任务是当托儿,专门负责忽悠其他的信众们。 想来那些谣言连麻姑都没有吓住,那就更吓不住这个知道许多内情的家伙了。多知道一些未必有好处,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有被谣言戏耍的份。 既然洞中还有人就说明事情不大,至少还没有大到能将这个家伙吓跑的地步。于是四娘便放松了下来,并且开口召唤道:“行了,那就先出来吧。不过你倒是得给我说道说道,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昏见到搭上话便放松了下来,也就不怕会受到不明不白的攻击。 他便轻松地解释道:“嗐,也没啥,都是对面吃肉野兽闹出来的。它们不是在祸祸咱们的猎物吗?吃着吃着就啃到堵在门口的猎物上了,而且还用力往外拖动,这就吓到了不少的笨蛋。” 四娘设想过很多情况,差不多每个都是以战斗为开始,然后以自己最终获胜和得到赞扬而结束的。听了手下的话才明白也只能想想,因为事情发展与她的猜测完全不一样。 刚才明明还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哪怕是小山般的猎获也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可是怎么只要发一声喊便散了架子?这样的人群到底是强大还是弱小呢? 不过这样的感叹也只在她的心头浮现一瞬,更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于是四娘就追问道:“那现在呢?那个贪吃的家伙是进来了?又还是把堵门的猎物给拖了出去?” 昏则答道:“也没进来,也没出去。那蠢物似是对黑门很惧怕,试探了几次都被吓得往后退去。但是要使力却被猎物的其他部分卡住了门边,以它那个不敢进来的蠢样子还怎么能解得脱?” 四娘听这事情只感到无语,造成人群溃散的竟然是这种无聊状况,难道他们的胆子都是泥巴捏的吗? 不过真说起来其实该算在她的头上,引入了神神鬼鬼的超自然叙述就会使人不自信。因为谁都不觉得自身力量能抵得上神灵和妖魔,所以一旦遇到意外就容易陷入担惊受怕的状态,那么再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互相传染情绪了。 无知的人永远在害怕,而知道部分内情的人则可以在一定限度上掌握状况。 于是四娘呵呵地笑了起来,昏笑了起来,在后面打着火把照亮的麻姑也跟着笑了起来。 “呵呵呵……” “嘿嘿嘿……” 或许是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或许是在嘲笑愚昧者的仓皇遁逃,又或许是在为相对而言的明智在自鸣得意。总之三人在一笑过后就放松了下来,再也没人会为此而紧张了。 巨兽又怎么样?杀过的,而且还弄得堆积如山了呢。 恐慌的人群又怎么样?愚蠢的,回去只要再编个瞎话就能再骗回来。 当遮盖在真实上的面纱被掀去,而且真实本身也不存在太大的危害性,相关的人们就是想要紧张都做不到了。 在笑过一阵后还是得善后的,四娘便擦着眼角的泪花说:“那这样吧,总是得有个解释的。这得是既能让那些笨蛋们安下心思,却又不能令他们感到太过丢脸,所以总得在各处都顾全一下。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有的话就说出来听听吧。” 昏先前一直都在小心地观察对面天地,生怕那边的巨兽通过黑门跑了过来。虽然他也曾经蹦高跳远地参与过游斗,手上也是取得过实在战果的。或这话题的跳跃还是有些大,他的脑子也就一时没有跟上趟。 倒是麻姑限于自身能力只能呆在后方,所以多少都在交流中熟悉了相当的说辞。她便首先提议道:“嗯……要不就说是触怒了对面的妖灵,然后四娘就过来瞅瞅了。然后,然后……然后就一剑砍了那妖灵!” 总的意思就是沿袭了先前的神秘路线,并且还由此凭空创造出一个拉声望的机会送与四娘。 落后了一步的昏已是失了先机,于是在听到麻姑的建议后就不免受到影响。再往后的设想也就变得大致相同,最多只是细节上稍微有所变化。 四娘听了这建议也很满意,大致上能满足她提出的两大要求。不过做人还是不能太胡吹了,谦虚一些还是必要的,不然迟早遇上无法解决的事情。 于是她便修改道:“这样吹就太过了嘛,我毕竟只是一个神使,怎么能单独对抗神明呢?就算对面是个妖神也应该很有力量,把功劳全推在我的身上也担不住嘛,对不对?所以要我说还是该赞美暗流大神,是祂的出手才让信众们免于受害。” 昏不甘刚才失去拍马的时机,于是等四娘说完后就抓紧机会连声赞叹。仿佛这是一个无比天才的主意,哪怕是将河青城里的聪明人排成排也想不出来。 “果然是这样,还是有人夸才最舒服嘛!” 四娘便在手下的拍马声中将双手叉腰,心头也因此感到暖烘烘的。这洋洋得意的感觉竟是那么的诱人,只让她有些欲罢不能了。 第934章 编谎的技术 麻姑在以前也参与过多次内部讨论,当然她的角色主要是制作烤肉和为他人斟酒,倒是从来都没有怎么多说话。但这样的资格也不能说是没有用处,起码能让她知道大家曾经为什么而心生忧虑。 她便在此时提出了不同意见:“还是不能夸得太过了,像这次就巨兽敢于冲到附近,那以后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呢?到时候若是大门都堵不住可就糟了,那大家就会问神明管不管啊?所以,所以这个办法偶尔用一用还行,要是经常拿来用肯定不好,要是被戳破了才跌份呢。” 昏正拍马屁拍得热烈呢,一听有人泼冷水就不乐意了,还以为这是在与自己争功。他当即就沉下脸斥责:“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大姐头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事情就当然是这个样子的!你再瞎咧咧个什么?边去,赶紧一边去!” 以其年岁其实要比四娘大好多,但由于拳脚和能力上的原因造就早就被折服了,所以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喊出“大姐头”这三个字。 麻姑曾是个拉客的姐儿,与这样街头行走的混混相比就什么都不是。多少年养成的胆怯之心可不会一朝改变,于是她在受到训斥后就立刻低头掐住了一角,当场就被吓得再也不敢多发一言了。 “哎,行了行了,话也不能这么说。麻姑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有些事情也不能吹得太过。” 四娘在得到麻姑劝说后也冷静了一些,因为毕竟她的确曾担忧过异界太强的事情,并且也为此考虑过层层的设想。先前是虚荣心得到满足才会得意忘形,但在得到提醒后也终于想起得留一些余量,不然吹太过了容易露馅。 无论是施展诈术还是欺骗偶尔过往的肥羊都得控制力道,既不能太过夸张得让对方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但也不能太过低调得让目标无法理解状况。 毕竟能被选中欺诈的目标都有些不灵光,没有谁愿意主动去选择聪明人下手。毕竟混混们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才不愿意花费一番努力后被戳破呢。 适度夸张加上一定实力有助于收入,但是过度夸张却没有一战就只是欺诈,曾经出来混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昏那家伙也不是不知道,但就是涉及到自身的时候不愿退缩罢了。 先前一味讨好只是为了拉近同四娘的关系,于是在见到帮主大人不吃拍马后也便没有多坚持。他只是转脸就习惯性的向着麻姑示威露狠,是来警告对方不要跟自己作对。 四娘也没少见过这样的事情,只是由于太熟悉了才没有特别在意。她将一手撑在下巴上就开始思量,等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定下了调子:“那就是说暗流大神对此很不满,于是便降下神谕要惩罚附近的无能者们。是神使大人劝说……也就是我劝说神明稍稍息怒,并且主动出战对方的小妖才了结此事。 所以你们得记好了是小妖,绝对不是对面的什么妖神在搞事。都明白吧?我们不能编排出太强的敌人,不然到时候去哪里给大家展示妖神呢?” 她在说完这些后又开始打磨细节,力图将每一处都变得更加合理。在旁的昏和麻姑也就免不了一起记忆,总不能事后说出三个不同的故事吧?统一口径是很重要的! 再等过了一阵用心的记忆,昏便向着四娘问道:“那个,我都记得差不多了。要不就现在去把大家叫回来?” 这话倒是提醒了四娘,于是她转而向着黑门走去,并且还在弯腰中掏摸着东西。虽然麻姑一直都拿着火把做照明,但是在火焰跃动中也看不清更多的细节。 只见四娘终于是从地上掏出了一物,并且还不嫌弃地用衣摆处擦了擦。洞室内的光线一直不是很明亮,等拿到亮处时才被其他人看清是一把斧子,而且通体上下都是一副红彤彤的颜色。 也分不出哪里是沾染的兽血,又在哪里是原本的颜色了。 先前急于出外捕猎便留在后方,而麻姑也不是没有想过好好安置。不过她后来还寻思此物特征这么明显,想必是不会有人敢于擅动的,于是就“仔细地”放在了门边。 四娘曾经耍弄过许多的武器,经过种种比较都觉得有些不如意。直到是得到这把蓝皮人的大斧才喜出望外,因为无论是重量还是手感都是那么的舒服,竟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凶器在手便引得豪气勃发,这不是寻常短剑所能提供的锐利感,也不是长兵所能提供的拒止能力,而是一种握住了便想向前冲锋,攥紧了就渴望向下劈砍的冲动。 这斧子在空中被挥舞着耍了几个斧花,然后就被使用者搁在肩头静置。四娘随后还笑着说道:“急什么?还有事情得办一下呢,不然不就圆不过去了吗?” “事情?” 她说完也不理会发愣的两人,只管扛着斧子侧过身,稍微费了点力气才从门边挤了出去。 原先大家是一起合力才将这巨兽弄进门的,可是毕竟将尾部露在了外面,也因此会遭到肉食巨兽的撕咬啃食。这巨兽身体在吃力下便被改变了姿态,倒是被稍微拖出去了一部分。 寻常人描述野兽的嘴巴时都说血盆大口,意思是那嘴巴张开就有盆子一样大。但现在该怎么描述那边的巨兽呢?血潭大口?血池大口? 这每一口下去的速度虽然较为缓慢,但是咬合的力道却十分给劲,每每都会都带走大块的血肉。靠得近些甚至还会感到蓬蓬的血雨四溅,但是那蒙蒙的感觉又若有若现,如同是毛毛雨一般。 这样的气味虽然与四娘平时接触过的不一样,甚至于也不知是否对人类有毒。不过它所代表的含义都是一致的,那就意味着在脱离原本主人的同时也在带走生命力。 黑门对面的几头食肉巨兽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只都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在别的地方受到那颗星球重力影响,但在黑门基座的圆形范围内则是受到双月之星的重力影响。 第935章 低重力跳劈 那些生灵会使用简单的声音做交流,所以在吃了几次亏后都很快学乖了。它们并不愿靠近那处会使身体变沉的地方,只肯处在较远的位置大快朵颐。 至于能进入它们视线的也只有同样大小的巨兽,就好比四娘在相较之下就只相当于它们的肢端尾段大小。因此在被看到时也就只被当做是无关紧要的小虫子,并没有值得被注意到的地方。 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狠狠的啃下肉块,并且在快速的嚼咽中警惕其他肉食者。也就是说它们都觉得彼此才值得被警惕,于是也都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同样体量的猎食者身上。 离开黑门的四娘本还想着会有场激烈恶斗,可没想到等待她的是被彻底无视。若是放寻常人还会庆幸自己得平安,但放在四娘身上就无异于淡淡的羞辱了。 不过她是混混来的,又不是阵前讨敌的勇将,才不会因为被强敌注目而高兴呢。但无视的感觉依然让她不舒服,于是就在吐着浊气时闷闷说道:“歹啊,竟然被畜生小瞧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反正她在此时还在一阶一阶地从台阶上向下走,并没有显示出特别的地方。 直到是跨离了熟悉的重力范围,然后一脚踩在了对面天地的低重力环境中。 “呵,就是这样的感觉!”四娘虽然不理解什么什么是重力,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大小变化,不过依旧对这种感觉充满了期待。 她在前一脚还是正常地迈步,但落在后一脚时则蓄力下蹲,然后就高高的向着空中弹射而出!这样的弹射虽然不能说迅疾如同炮弹,也没有笔直如同飞箭,甚至于还带着明显的抛物线,但相较于退一步的环境而言还是太过舒畅了。 在空中移动时虽然没有翅膀,但那较长的滞空时间也让她产生了飞翔的错觉。在靠近目标时虽然愈加紧张,但那被无视的处境和对方缓慢的举动也实在是太棒了,也令他产生了仿若隐身一般的感觉。 每一步都在地面上踩踏出了一个显眼的脚印,而每一次踩踏都令她加快了自身的速度。以至于当最终跃起时完全超过了常人想象,竟仿佛获得了箭矢那样的迅疾速度。 或许在如此的突然变化中该喊些什么来应应景,不然就无以抚慰如此自由畅快的心情。她从小到大虽然一直都在努力锻炼,但自身的力量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中才能明显地展现,这是种在别处都无法体会到的自由畅快。 虽然理智让她在袭击时保持静默,但是当距离目标那硕大的脸庞只有数丈距离时就再也忍不住了。四娘撕扯着声带便狂呼大叫着一个字眼:“呔——!” 只是这一声呼喊的时间似乎有些早,因为在低重力下的全力加速虽然有点效果,但其实也是很有限的。这主要与肌肉爆发出的力量上限、双脚交替时的移动效率、乃至空气阻力都有关系。 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让人感到身轻如燕,一个奔跃就能跳上树梢。可以让人锤爆不需要生长太结实的生物,但当对上坚硬的石头也会被打回原形。 但是并不会使得一个人获得太过夸张的速度。 所以四娘的跳劈举动看似非常帅气,但是当那声响亮的大喝就算结束了也没抵达目标,依旧是在空中不紧不慢地移动。 也就是这边的动物因环境而变得迟缓,哪怕就算看到有什么当面飞了过来也来不及作出反应。四娘在空中甚至还有余暇做出劈砍动作,这样就能在抵达目标时达成完美的攻击了。 虽说在低重力环境下挥舞斧子会影响自身平衡,但她可是在这里的丛林中积累了相当经验的,所以要做出不影响战斗力的调整并不困难。 这样起码可以能让携带着速度的体重也发挥作用,尽可能让一身的动能灌注在斧头上做劈砍。当然四娘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科学原理,不过在实际应用中却是并不陌生。 就好比挥舞着胳膊丢出石头,就好比是借着助跑踹击对手,她对于这些技巧的运用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于是在此时只于心头想起了一句话:“势如下山猛虎!” 整个斧头的锋刃部是最锐利的地方,以这里发力就能达成最大的伤害,而不至于奔跑的努力被浪费在生硬的碰撞中。 反正这些巨兽都是那么的蠢笨,到被砍中的时候都未必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所以命中目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在接下来便是“咔嚓,咔嚓”两声,这二者的声音是一大一小,就连发出的时间也间隔不远,但却是出现在两个不同的物种身上。 一声发生在被偷袭的巨兽身上,巨大的颅骨在瞬间被击穿出了裂缝,那一声“咔嚓”便是骨头开裂的声音。 而另一声则是发生在四娘的身上,之前的游斗主要都用在了转圈子上,所以对这种跳劈大招的经验还是有些少。斧头固然是击开了野兽的颅骨,而斧柄子则是撞裂了人类的两节肋骨。 四娘在吃痛下也没法在对方面部站定,直到是滚落了几圈才借助突出的鳞甲固定身形。 此时发生的状况竟是两败俱伤,偷袭与被偷袭的都没能讨得了好。不过显然是脑门被劈裂的家伙要更吃亏一些,因为受创的部分毕竟是身上要害呢。 只见这巨兽先花了几秒来理解状况,等到痛觉的涟漪广泛传开后才痛吼出声,并且因剧痛刺激而不可自抑地晃身摇头。 太慢了。 四娘在那之前就已手臂上用力重新跃起,并且在巨兽的脸上小步的跑向先前的裂缝。有了突破口总是更方便接下来的攻击,只见抬斧就连连向着下方砸去,几下子就劈砍进了巨兽的脑部。 按说脑子遭到破坏就该死掉了,但奈何双方的体量实在是差距过大。四娘就算是触及到的兽脑也只是外部区域,哪怕是不断搅和也只是干扰到部分功能的发挥。 受到袭击的巨兽看似是在挣扎,但外敌入脑的它已经为时过晚,现在所做的任何举动都救不了自身结局了。 第936章 开脑洞 看到的色彩在不停地变化,以往熟悉的草木有时会变得陌生,而在下一呼吸又会引发恐惧或欣快的感觉。嗅到的气味也不再是单一的种类,仿佛突然能感到从前所经历过的一切气息。 至于方位的辨认和对现状的判断也在快速丧失,而上下左右都已经变得不重要。因为对它们的判断都已转化成了噪杂变化的声音,焦糊或者甜蜜的气味,又或是色彩绚烂的混合涂抹。 这些肉食巨兽演化到这么大的体量是为了成功捕猎,因为它们的祖先会优先弱小的兽类进食,所以身材高大的食草系便更有机会传递基因。这又反向影响着只有更大的个子才能捕食,否则就会在争斗中被个子高大的猎物反杀。 然而体量上的军备竞赛到现在却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巨大的身形在面对更聪明和更敏捷的生物时便优势全无,以至于就连最要害的部位也无法保全了。 四娘本可以瞅准了动脉或筋腱等部位下手,将猎物慢慢放血或瘫痪后就可以随意宰割。但是现在的行动是为了编造故事来骗人,而等着被她骗的人们也不可能在洞外长久地等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胆大之人前来侦察。 所以能提出别人想不到的概念很重要,但接下来就得拿出不俗的执行能力,只有将这概念转化为现实才能忽悠更多的人。 “轰!” 中枢被毁的巨兽终于停止了挣扎,并且瘫软地拍倒在了地面。这样的状况吓到了其他肉食系巨兽,因为谁也没有见识过这样诡异的状况。 它们刚才还在各自防备中大口吃肉,直到似乎受袭巨兽不正常的挣扎时才注意到状况。但那时四娘已钻进其脑部大闹起来,挥舞利斧的感觉就仿佛在搅动大块的油脂。 在其它巨兽的认知中所得有限,最多只知道是倒下了一个竞争对手,至于是疾病还是别的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它们从不知有什么状况会导致面部出现个流血的小洞,并且还会流出白花花的一堆粘稠之物。 四娘就藏身在这些被绞碎的脑花中,鼻子已经被这些奇臭无比的东西熏得闻不出味道了。通过凿开的脑洞不难发现其他巨兽的注视,那么等出去后就想必会受到热烈欢迎吧? 接连的消耗体力还是有些吃不消,四娘为安全考虑便放弃了连续作战的想法。 低重力下泡在脑浆中就仿佛没有重量似的,身上的每一部分体重都被均匀地分摊向四周。她转而是双脚夹着斧头柄虚虚站立,只要能确保这个强力武器不丢失就足够了。 这种状况让她不必使出任何力气,而在巨兽的体内依然存着些许温度,感觉就像是在泡温水浴一般。 嗯,黏唧唧、油乎乎、味道比较冲的温水浴。 虽然有心尝尝这脑花是个什么味道,是否与平常吃过的那些有所不同。不过疲惫的四娘还是放弃了这种尝试,没有带蘸酱啊! 当然不要乱吃奇怪的东西也是其中之一,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常识呢。 尤其是不要乱吃这种见都没见过的新东西。 虽然先前已经得到了不少猎获,并且也都用小鸡测试过的毒性,不过这只被她劈砍入脑的大家活可没有先例,所以也不知道食用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四娘已经由于黑门产生了大志向,并且对于曾经的渺小规划做出了较大修改,所以当然不会在此等事情上犯错。她掏出怀中的治疗仪便开启功能,并且还在同时喃喃地说道:“呼……呼……不能在这里休息的太长了,还得赶紧收拾一下伤处。” 这里毕竟是巨兽的颅腔内部,原本充满的大量缓冲体液就味道不堪。再加上混进了数不清的破碎脑组织,这就更令难以忍受的气味充斥在有限空洞中。 不但是睁着眼睛会感到微微刺痛,就连嘟囔时都会觉得有粘腻感趁机冲入嘴中,仿佛是在大嚼泡沫一般的肥油。 而且这样的环境也不方便治疗以发挥工作,因为它会在探测的时候发现截然不同的基因和组织。数据的混乱还在其次,关键是可能会做出错误的诊疗方案。 于是这台终端便发出了提示音:“请确保诊治平面洁净,现在已发现过多的干扰因素,故而暂时停止对您的检查。请确保使用前阅读过说明书,或者交由专业人员来操作。” 虽然这机器给出的提示是如此简洁,而四娘的悲哀就在于她认真听完了提示,但是却根本听不懂这鸟东西都在说些什么。因为现在出现的界面和词汇组合都非常陌生,与从前接触过并分辨出的词汇及句式都不一样。 “搞什么啊?坏了吗?” 心中急道一声便赶紧检查,她还担心这东西是不是被泡坏了。因为只要身处在这里就无法避免浸泡,这些白乎乎的脑浆会填满能抵达的任何空隙。 然而以她的能力也没法得到太多的结论,最多也就只是用自身衣襟用力擦拭而已。不过在她的衣服上也沾满了白花花的浆液,而在这种情况下连纤维都变黏腻了,所以也是擦不出什么的,最多只能将白色抹得略少一些。 也就亏得她只有这么一台宝贝,所以眼见得没法收拾也不敢粗暴对待。她想了想便只好将其重新收于怀中,准备等回去后交与涛兄弟再做检查。 只是四娘毕竟处于半浸泡的状态,所以放在怀中也是重归黏腻,这便使得刚才那一番擦拭也都做了无用功。但至少还能发挥出容纳器物的功能,还不至于出溜一下就跌落到不透明的浆池中。 虽然知道王涛明明是同她一起接触这些奇怪工具的,不过要论使用的纯熟和级别还是胜出太多。四娘就算再眼热也不得不甘拜下风,有了麻烦还是该低头求助“专业人士”的好。 像是此等收拾不了的事情就可以找他问问,反正那红鸟已经烙在自己的左手心里了,就算是被强夺去了也发挥不了作用。 第937章 遮掩不住的低调 既然无法治愈自己的创伤,而且泡在这里也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于是四娘便忍着痛试图爬出去。更关键的是其它肉食性巨兽并没理会这一只的死因,只道是有更多肉可吃便扑击上来啃食。 它们在撕咬中根本就没有谦让的概念,都是在混乱中争抢嘴边的肉食,这就使得四娘藏身的巨兽不断摇晃,呆在颅腔里头也有如遭受小型地震,摇得她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好了。 不过因为黏糊糊的脑液滑不溜手,所以四娘在爬出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这就使得她在借力处都不是很便利,非得用力抓紧才能避免滑脱。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挥斧结结实实地砍出缺口。等固定好以后便能借力了。 她就是以这样的办法勉强脱身,等落在地上后就先观察了一下四周,等发现没有被注意到就赶紧向着黑门奔去。在受伤的状况下还是不要太使力气,尤其是在无法发挥出治疗能力做保障的时候。 能恢复健康就有受伤的底气,一切的付出都可以用时间来弥补。但反之就不敢轻易受伤了,倘若受伤了就更是必须先保证自身安全,因为她生怕会失去以后所有能用于逍遥和享受的人生。 至于为了哄人而作的例证也就不再重要,大不了根据现状再编一个说辞就是。反正动嘴要比动手轻松多了,只要不出大的矛盾之处就完全可以过关。 她就在这种心态下一路小跑,并且还刻意控制出力不要跳得太高。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得低调些,没必要为了谎言和赶路而拼命。 只是越不想要啥就会越来啥,她本人是想偷偷摸摸低调回去的,但是沾染了一身的腥臭浆液却是高调得不行。 这对于河青城的人类而言是无法忍受的臭气,但对这边的食肉动物而言却是香气四溢的食物精华。也就是颅骨的结实程度最为麻烦,还是吞食体表的皮肉更加划算,不然早就会有一群巨兽去争食头部了。 正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一路小跑的四娘就好比移动的调料瓶,那诱人的气味当时就被最靠近的巨兽给盯上了。 “吼!” 一声响亮的巨吼伴随的是扑来的大口,铺天盖地般地就向小调料罩了过去。当然以它的动作实在是太有些笨拙迟缓,而那一声巨吼就更如打招呼一般,非常明显地表现出了攻击意图。 “倒霉。” 四娘的应对则是非常简单,因为她只在一回头之后就判明了袭击位置。若保持原本速度还可能会落入那样的攻击中,不过她只在郁闷嘟囔了一声后便在脚上发力,立刻就轻而易举地加速而去。 只是那巨兽并不甘心到嘴的美味飞了,于是就再次探头向前咬去,分明是想追击到底的样子。 这动作在这方天地中算是迅疾非常的,但在四娘看来却只是慢慢悠悠,似是准备将大脸送过来让人痛打的。 她甚至还有空将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见没有更多的巨兽参与便放下了心。虽然双方的体量是如此悬殊,不过哪怕是一对一也不用再生什么客气,稍稍折断的肋骨并不影响这种程度的打脸攻击。 考虑到先前的攻击给自己带来了反伤,四娘这次只是在轻轻跃起后就落在了巨兽脸上。身上的痛楚毕竟还有些影响行动,所以她并不打算将跳跃和攻击的行动放在一起执行。 这次在站定后也是选择脑袋中部动手,由于有意限制出力便稍稍延长了工作时间。不过双方的肌肉和骨质密度不是在一个层面上,哪怕四娘刻意放水也不妨碍凿出一个大洞。 人身上击中就会死的地方就那么几处,放在家畜身上也就是稍微偏移一点,而放在异界的动物也似乎可以通用。只是她在成功的开颅后却不想再沾到一身脑花,于是就没有委屈自己跳进去,而是举着斧子插进那白花花的东西中搅和了数下。 她本来还等待着巨兽的倒下,并且准备在最后时刻前向上跃起,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在掉落中少受一些冲击。但这只巨兽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是在颤憟中就高高地立起了身子。 这样的行为在平时或许是想看清远方,但在此刻就只能被解读为意图发起攻击。因为站得高就能看到对方的弱点,站得高就能在扑击中得到足够的动能。于是其他野兽再不甘也放弃了最终的肉食,无不是被本能驱使得高高站立了起来。 当然以它们的体重要做到这点很费劲,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折断支撑的骨头。但演化到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有所应对的,说不定它们是将相当多的钙质都集中到腿骨上了呢?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保持这一姿势太过长久,一旦重新落地时反而会趴伏的更低,这就相当于主动送上自己的要害了。 于是身高体壮的猛兽意图赌一把,向着眼角余光中留意的目标就扑击过去。无论能不能成都可以减少一个敌手,如果因此吓退了其它猛兽便可独享一方食物。 而身形较为瘦小的食肉者则不敢这么拼,它们在立起身形时虽然是出于本能,但在下落恢复时却理智地作出了正确选择。 这些小家伙们或是借势将身子矮得更低,然后一打“出溜”就向着密林深处窜去;或是在落下的时候就趁势将身子抱成一团,打着滚就先溜到了一边,然后才着急忙慌的躲藏起来。 不过就算是小型也只是相对的,因为每一只都能够轻易超过河青城的城墙呢。 反正到现在还耸立在场中的便是真的猛兽,或者是脑子被搅坏掉的猛兽,当然还有四娘这个更甚于猛兽的存在。 她在巨兽立起来的时候只顾稳住身形了,等再想跳落时已被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 虽然敢于在这方世界中跃起登高,但以人腿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最多只能蹦到鼓楼高的程度。至于这种十几层楼的高度还是有些过分了,只是站在上方便令四娘觉得略有些眼晕。 第938章 是你们非要咬上来的 虽然也曾搭乘过悬浮飞车俯瞰下方,但那时是被坚固的车身保护着,所以能获得非常可靠的安全感。而此刻则没有任何稳固自身的措施,并且巨兽脸上的自带弧度也不可能提供太大的平面,这就令四娘在站立中也得小心翼翼,避免被从高处颠下去。 这一切汇集起来就太过不利了,会让人产生一种站在针尖上的不稳感觉,仿佛自己随时都会被摇晃下去。 但或许是艺高人胆大,又或许是刚刚亲手砍杀巨兽,四娘在这种被高高抛起的状况下反而感到十分兴奋,这是在从前任何时候都没有体会过的极限感觉。 麻姑在门内一直不敢出去,只是在黑门投下的阴影处悄悄观望。不过在见到这样的状况时便再也忍不住了,当时就捂着嘴巴惊叫道:“唉呀呀,怎么办!” 她在不敢置信的同时还摇晃着昏,希望身边的这个男人能给出解决的办法。 但是昏在先前也只游斗过小一号的巨兽,那时他虽然能用金剑制造出一道道的伤口。那时所做的只能是在不断地积累小胜为大胜,所以并不敢就这么莽地硬突上去的。 于是他便甩着手臂驱赶道:“去去去,别添乱!你赶紧给我松开!” 只是他在这么做的时候只是不断后退,也没多解释什么样的动作是在添乱,而自己又打算去做什么。这个举动既是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是准备摆个随时开溜的姿势,他并不想被巨兽发现并找麻烦。 四娘现在的状况其实并不稳固,需要不时的调整平衡来保证安定。这是因为脚下巨兽的状态很不好,那四颗巨大的绿色眼珠在不停地大角度翻转,似是陷入了不可抑制的抽风一般。 正巧在这时又探过来了一个巨大的脑袋,张开巨口再一闭合就咬住了四娘脚下巨兽的脖根处。 别看这一口下去较为缓慢,但是咬合的力道却是足够强大,等再离开时便带走了半个平房大小的一块肉。 四娘站在高处不由啧啧出声,很是为这些家伙们的好胃口感到惊叹。反正这一口又不是咬向自己的,那么倒不妨探出脑袋多瞅两下。 眼看着脚下这头巨兽是不成了,不仅脑子被她给搅和乱了,就连身上也在陆续出现可怖的伤口。因为别的巨兽在遭到攻击时还会作出闪躲,但这一只脑子坏掉的却只能干挺着挨咬,甚至连本能的还击都无法做出。 四娘见状就知此处不可久留,当时便想着要转移阵地了。她将虎目一扫就发现了下一个落脚处,仓促间便觉得真正是个转移的好地方。 只见这只巨兽距离自己足够近,而且高低的差距也不是很大,正是个能方便落脚的巨大阶梯。况且仅就其布满巨大疙瘩的脑门便相当宽敞,完全能摆得下她家的酒肆了。 哪怕两只巨兽间存在着相对移动,但以四娘的眼光看来可并没有多快。她也是在多次的跳跃中掌握了相当经验,于是稍微估算一下提前量便对着空中跃出。等到改换姿势应对冲击时就正好踩在那只巨兽的脸上,仿佛是那个大笨个诚心诚意地送上来一般。 “哦!” 洞室内的二人隔着黑门都看到了这一惊险场面,于是俱被吓得叫喊出声。换了他们是绝不敢这么做的,如果高度稍微低一些还有那么一点可能。 四娘待站定后又是如法炮制,很快便以最小力道制造出了一个活尸。因为遭她毒手的巨兽虽然还会喘气,并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稍作移动,但在大脑中枢遭到破坏后显然就只能等待宰割了。 这已经是第三只遭到致命打击的巨兽,并且表现出了相近的外伤和症状。 虽然以其它巨兽的目光和智力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但这些毕竟是一群可以勉强交流的生灵,还是能察觉正有一个无法理解的死亡威胁笼罩了大家。 如果说获得丰美的食物是生物的本性,那么躲避可怕的威胁也是生物的另一个本性。前者可以壮大自身和种群,而后者则可以避免威胁,因为只有生存下来才能继续壮大。 它们来此只是为了扑灭冒出浓烟的火头,若是等其顺风扩大便会造成难以遏制的毁灭。先前虽然是看到了巨兽尸体散布四周,但在诧异之余也没有多想什么。而现在的诡异死亡可是连续地出现,甚至还囊括了体型最大的强悍个体,这怎么能不让其他巨兽惊恐呢? 虽然它们都很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却是没有哪个愿意承担付出的代价。 已经有三个大家伙在抽搐中倒下了,谁会是第四个呢? 虽然不知靠上去是否会再增添一个受害者,但这会是绝没有哪只巨兽敢于尝试的。他们都小心且迅疾地向后退去,但在四娘看来却只是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而已。 反正已经在短时间内就劈杀三头,可以说是找到了最快的攻击方法了。此时正是锐气正盛之机,这么多的猎物在“惊悸”中仓惶的后退实在过于诱人,她便忍不住胸中快意地杀将了上去。 不选远、不选近,就选当中最大个。 因为她发现个子小的会有速度优势,真要打起来的话还是大笨个好收拾。它们不再是行动迟缓,甚至就连目光也跟不上自己的移动,砍杀起来就如同玩耍一般。 小一些的家伙们虽然也就只是快上一些,但这会给她的攻击带来许多变数。所以只要从出力和获利中稍一比较便不难作出选择,就打那个最大的!从上到下挨个撸! “杀呀!” 四娘到这时也不再试图低调掩饰自身了,反正看这些巨兽都如土鸡瓦狗。只要身上的力气还没使尽就能尽力劈砍,而且对方的速度又是那么慢,要是不多留下几个还真对不起自己。 只是在愿望上充满了进取精神,但于实际的操作中也只多增添了两个收获。越是往后就越需要不停地奔跑,因为这些大个子们在全力驱动庞大的身躯,向着丛林深处四散奔逃。 第939章 低气压症状 新近倒下的庞大身躯说明死亡还在蔓延,其他巨兽再傻也明白如何应对了。长了腿不只是用来支持身躯的,当然还可以用来转身逃跑。 这些丛林中的动物只关心自己的生存,并不在乎尊严和脸面什么的虚妄东西。没有什么能比死亡可以带来更大的恐惧,这样的惧怕情绪一升起便无法遏制。只能是逃到安全的地方才可惶然四顾,否则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呼……呼……” 四娘虽然能跑出比它们更快的速度,但在取得多个战果后已是大大消耗了体力,不得不杵着双膝费劲喘息起来。 像是麻姑这种非战斗人员并不敢参与其中,但在这种情形下窜算出了黑门,举着水囊就来为四娘这个大佬送水。 视线虽然会因倒下的巨兽尸体被遮挡,不过站着的要比躺的高,一旦远遁时也藏不住整体的势头。 。这些玩意就算很躺着也有着相当高度,可是要比黑门还高上许多呢。 以前只对这女子的事迹津津乐道,并且还会为了敢于同男人相斗的勇气而赞叹。不过在见到这么一场战斗后就彻底让她服气了,原来四娘不只是对其他混混那么狠,在对这样巨大野兽时可是更加无情的! 而这个无情的女人的状态并不好,眼下正处于两眼发黑的不利情况中。低重力环境下的低氧环境可是相当不友好,稍微过度的劳累便会让人浑身难受。 头疼头晕什么的都是常见症状,而疲乏和情绪变坏也是伴随而生。另外就是会感到一定程度的胸闷和恶心,至于吃不下饭和耳鸣、流鼻血也是常见的症状,可以说是在得到莫大加成后的相对平衡吧。 大部分人只以为是不同天地下的水土不服,而神棍小集团的解释则是受到这里神明的诅咒,只要处在对面天地中便会这样。 反正两者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都是离开这里返回黑门就能症状大减了。 所以四娘并没有接过水囊饮啜,而是拼尽力量颤抖地说道:“回去……” 明明看着她状况这么糟糕,却没想到提出这样的要求,难不成是那些野兽还会回来?麻姑便诧异地问道:“回去?要不你先把水喝了?我把水囊拿了就赶紧回去。” 四娘当即就被气得眼前一黑,差点被麻姑的愚钝给弄晕了过去。她便只能咬紧牙关地说道:“带我……回去!” 要不是此刻拿不出太多力气,四娘都有心将这个听错话的家伙给一脚踹翻。 “哦!这就办!” 麻姑在理解意思后便赶忙答应,并且伸手搭肩地帮助四娘返回。虽然那一身的红白之物又黏且臭,但于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嫌弃了,大不了等回去后再清洗一番。 “怎么样?还是没有动静吗?上去看看。” 卫无声地打着手势,以此来向身边的徒弟下令。一地长官被拔除虽然瓦解了公门,但在其体系庇荫下的师徒关系却不受影响,依旧能在一定程度上维系人身依附。 可以说逃窜的人群在四娘奋战的当儿也没闲着,他们在慌乱中就会去找能解决办法的人。而在心中第一个蹦出来的便是前公门群体,至于在其中最有威望的当然便是这个积年老吏了。 虽然是命令自己的徒孙做侦察,但他也知道不可以让一个人独身前往。遇到麻烦无法单独解决还在其次,最怕的是有人只要单身一个便提不起胆子,甚至会为了早早回来而编造瞎话。 侦查是为了弄清敌人处于什么状况,而自己这边应该是战是退,又或是可以从哪里下手的,所以必须要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 几个人一起上既能互相帮助,也可以为彼此提供勇气。就算是想要编瞎话也得统一口径,这种事情只要反复多问几遍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所以也就会杜绝受骗的可能。 虽然有人存在着畏难情绪,但在受到卫的催逼便还是编成了一个小队,并且弯腰拔剑就向洞内摸去。他们在行动中并不敢点燃火把,唯恐在黑暗中成为显眼的靶子,甚至为了行动隐秘还往金剑上抹上泥土,以此来降低反光的效果。 反正黑门对面还是亮堂堂的大白天,只要到达洞室便能看清一些状况。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一路上都非常安静,始终都没有出现任何吓人的噪音。无论是战斗时的武器格击还是濒死的惨叫声都没有,甚至就连说话和移动的声音也并不存在。 他们不由得就疑神疑鬼起来。一会以为是不存在任何的幸存者了,一会又怀疑前方可能布置了伏击,而自己几人正在步入可怕的陷阱中。 他们在以前也曾多次通过这处隧道,并且大部分时间都没意识到这到底有多长。等到了前景不明的情况下就得缓步而行,为此就会有人感到这里真是太漫长了,甚至会让他们产生可怕的感觉。 猛兽的食道、通往深渊的不归路、充斥着危险陷阱的可怕所在…… 总之人在胆小下就会胡思乱想,种种负面情绪也随之被激发了出来。 这条隧道突然就变得阴森可怕起来,哪怕是曾经通过无数的财富和俘虏也不再被人想起,只会被灌上一堆从未出现过的负面字眼。 只是那些恶意和敌对都只存在于想象中,这些人都只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再说麻姑扶着四娘就试图从原路返回,按说走直线才是最短距离,不过由于突然出现了几只濒死的巨兽,它们横七八躺地也无规律,这就令她不得不为之犯难。 不过在实际操作时却发现不必绕路,只需跳跃过去就可以了。 因为她发现受掺扶之人的身体也变轻了许多,只要将四娘扛起来就可以越过障碍。哪怕是身体高度超过鼓楼也没关系,也不过是借力再跳上两次就可以到达最高处。 更强大的力量不仅能让四娘沉迷其中,就算是麻姑也逃不脱对于此种情况的赞叹。 第940章 忽悠 麻姑可是负责过后勤活计的人,所以早就对此等怪异的状况见怪不怪了。因为这方天地中的规则是如此奇怪,哪怕小姑娘也能抬着超过自身体积的收获转移,所以能扛起身材高大的四娘也没有问题。 她不但是见识和体验过身轻如燕的感觉,也见识过很多人在这边头晕眼花喘不上气的样子。通常而言都是先安排返回洞室歇息,准备等四娘回来后再一并收治。 可现在的问题却是四娘也翻了,浑身上下都在经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如此强壮的人竟也都在不停地翻白眼,仿佛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当场毙命,以后都不用再喘气了一般。 以前别人出事了可以找她来救治,那么她出事了又该去找谁来收拾呢? 所以麻姑的想法是先减轻四娘症状,等将她转移到洞室里头就能轻松许多,到时候或许还能展开自救也说不定呢。 走到半途又见到昏也追了出来,于是二人便左右将四娘架在中间,一路不停地向洞室飞奔而去。 不过这样的轻松却是有界限的,因为当他们踩上黑色基座的台阶时就算跨过了一条界线。在界线内便会受到双月之星的重力影响,这就使得他们感到身形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许多。 不过该说是脱离了较低重力环境,因为这种程度才是他们日常生活的环境。于是便听得麻姑“哎呀”一声就被压得趴倒在地,这是由于先前的便利而扛负太多所致。 物体的质量本身是不会改变的,但是会受到重力的影响而有所起伏。麻姑在先前的实际操作中有过类似体悟,不过在慌乱中却是忘了这一点,于是便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小亏。 同样的不便也发生在昏的身上,因为以他的体能也扛不动高大的四娘。在重力突然的转换时只能堪堪维持身形不倒,但那也需半跪着才能支撑住四娘的重量, 而更糟糕的是他似乎在这变化中伤到了腰肌,只感到那里突然就疼痛了起来,而且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了。于是这三人都先后扑倒在了台阶上,而且是怎么都爬不起身的样子。 四娘是眼前发黑没力气,近乎陷入半昏迷状态。昏则是受力处受损无法用力。而麻姑则干脆是被四娘的体重压在身下,只能是努力地不停挣扎,希望能早一点爬出来去找人求救。 要知道那些食肉巨兽先前还在这里肆虐,每一口都能啃掉起码半个房屋大小的肉块。虽然是被四娘一人的勇武给吓跑了,但谁也不知它们会不会重新杀回来。 若是那样可就真是太糟糕了,他们这三人以现在的状况可非常不利,肯定是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 好在他们也不算是孤立无援,后方派出的侦查队伍终于来了。他们小心地进入宽阔且存在光源的洞室,环境的改变使得他们都轻松许多,不由得就齐齐松了一口气。 于是这些人没隔多久便发现了黑门对面的几人,并且不加思索地伸手相助。 有的时候人再多也没用,而有的时候只要多一只手就能帮大忙,尤其是还来了三个人的情况下。听麻姑的建议便抽出两人抬着四娘上台阶,而另一人则是同麻姑一起扶着昏转移。 麻姑还跟在后面不停地感谢道:“太好了,多亏你们来了才能帮大忙,不然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 有她这么一说便使得来人得了提醒,他们就不由得想起自己来此是干什么的了。 当时就有为首者出声问道:“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四娘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刚在我见得有那么多人跑出去还被吓了一跳,你不知道现在外边的流言可多了,而且大多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看这边也找不出个啥头绪,要不你就给我说说呗。” 这人虽然嘴头上是在貌似随便地发问,但却立刻引起了麻姑的警惕。因为再是穿着常服也早就被她记住了面貌,对于这些前公门捕快的存在可是印象很深。 像是这个就是曾找她耍过好多次,可也间隔着赖过几次好处的! 而且听他说话中一口一个四娘,而非是使用范围愈加广泛的“神使大人”,这也很明显能说明对方的屁股所在。 “这个家伙还在自恃过往的公门身份,而且一点也没有对于神明和神使的敬畏!” 麻姑可知道自己这帮人都是什么货色,混混头、姐儿和来源不明的未知人口,而且也知道神棍和卫那帮后加入的似是有些貌合神离,也不知会弄出什么幺蛾子的状况。 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就提高了警惕,并且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编瞎话上面。 当然内容主体早就在先前完成了,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结合着现状再说一遍,并且还得情真意切地让人信服。 这种事情放在“淳朴”的其他河青人身上还会有些麻烦,他们就算是烧杀抢掠也很少欺骗,不过放在麻姑身上可就不太适用了。作为一个姐儿可就是靠这个吃饭的,给心软的客人编造一个可怜的故事,给疲惫的过客编造一个温馨的传说,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她便先在脸上努力挤出了笑颜,不过在搀扶人的时候做到这点可有些费力,以至于像是在无泪而哭一般。等再一活动面部肌肉后就卖力描述道:“哎呦呦,你就算不提我也会说的,这次可是对面天地的妖神发火了,所以排出了手下的小妖过来捣乱。神使大人可是不轻松啊,又是得带队狩猎、又是得接受神谕的,这可真是……” “等等!你说什么?” 那些个汉子在听到前面说话时本就被吓到了,心头始终在“骗子”和“卧槽”之间来回纠结。他们都在怀疑的同时又找不出反驳理由,所以心头都是被揉成了一团乱麻。 直到是在听到“神谕”时才悚然一惊,不得不出声叫停了麻姑的讲述。 第941章 人才(1) 其他天地的妖神也好,还是奇形怪状的小妖也罢,那些个虚无缥缈的玩意都没有显出原型。不过暗流大神可已经在河青城传得家喻户晓了,这可是随便哪个人都会知道一二的。 所以关于捣乱的家伙们听听就行了,若真有这么一回事也得等自己返回洞室再说,这不还有大神的“神体”庇佑着么?关键就在于麻姑说出了“神谕”二字,这可就存在无法回避的意义了。 被隔在另一方天地的无形威胁可以忽视,但是这一位可是存在感太强了,无论如何都得全心重视的。不说在以前为大家都带来了多少好处,又开通了去往哪处富饶之地的途径,就说这几个人现在还踩在黑色坚实的基座上呢! 敢言出不驯?难道就不怕被一家伙拍成骨沫肉酱么? 不过忽悠人这种事情可不好一个人做,因为在可信度上的来源非常单一,遇上稍聪明一点的人就很容易引起怀疑。除非被骗的人是常识稀少的憨儿,又或是骗人的那一方才能很高、可以通过口才和心智轻松碾压。 麻姑可不是一个人在忽悠,因为她还正搀扶着一位同伙呢。昏虽然是在腰痛中没来得及反应,不过麻姑却是在手上悄悄的用力,并且还捏起腰肉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立刻就让这家伙知道该怎么做了。 “啊呦呦!可不嘛!圣哉,暗流大神!” 头半句是为了表明他也努力了,所以麻姑可得放轻手上的力道才好。后一句则是在如此疼痛中脑子不够用,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说便乱赞一句。 反正城里的信众们也一直都挂在嘴边的,在这种时间和这种地方喊出来也能显得虔诚,并不会出现突兀的感觉。而且他身上是真的很疼,无论是声线还是面容都能让人感到真诚,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有了好的开场就要继续表演下去,麻姑于是就开始努力回忆说辞,并且尽量发挥口才添加点什么,好让自己的努力变得生动一些。 没错,生动,这样才能抓住聆听者的内心。 反正这一套东西已经经过三人的编造和打磨,在很多地方上已经得到了完善,所以也不惧其他人在细节上的询问。偏偏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站在黑门的台阶上,这就使得提问者心有顾虑地有所保留,并不敢问出太过尖锐的问题。 只是这样的交流可会花费不少的时间,在外等待的卫和其他人们可都擎着火把拔出武器了。他们可在等待着前方带回的消息,这么久没见人回来可都有些不耐烦,当然也有些人会变得愈加畏惧。 四娘和麻姑进去了,到现在没有出来。 那三个干练的小伙子进去了,而且他们还曾都在公门中打磨过呢,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那么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轻轻捋着自己的胡子,正在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堆人群,他们可是在情绪不稳的状况下议论纷纷了。这个时候就必须得稳住大家,不然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总之不会出现想要看到的那种。 不像是出了盗匪可以缉拿,也不像是出了野兽便需要聚众驱逐,现在的状况可以说超脱了凡俗的常规——至少绝大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要处理的话就不能揭露真相,而是得按照这种事情的内在关联做善后。因为这老头也是从中得利的人呢,所以当然会选择对神棍集团有利的方法了。 既然是屁股已然选定,那么他便清了清嗓子说道:“神使大人在里头,所以大家要稍安勿躁,还请诸位先等一等……” 许是这样的说法并不足以令人信服,于是人群中就有人问道:“等什么呢?你的人怎么还没出来?” 这句话喊得让他有些小得意,可见他的势力是被城中人所认可了。不过在同时也感到了一些麻烦,因为任哪个老大都不乐意手下有山头的。 这种话好说、好听,但不好传到四娘的耳朵中,谁知道那女子会在事后怎么想? 他可是老于类似的事情了,于是立刻就挥摆着手辩解道:“什么你的我的?这些都是神明的信众。他们见到神明多看一会儿又怎么了?而且说不定是神使大人叫他们有事呢!” “啊……这样啊……” 人群中有的是认为理所当然,而有的似是不太习惯老捕头的这番做派,所以一时还无法接受。连这个浓眉大眼的都一口一个神明了,这对不少人的感官都造成了冲击。 然而时间一直在坚定而缓慢地流逝,只是呆在外面总是没法弄清内情。等的时间越长就越会让人感到焦躁,所以还得找到其他能压场的人出来,而且还得是在这个什么新兴宗教中说的上话的。 “说来这破玩意到底成立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来的?难道有竟能在同时获得一样的声望吗?” 卫在心中是如此想着,不过念头在流淌的时候也突然想起了一个身影。 这个人能操控着巨大傀儡飞天,甚至还能带着大家一起在天空中遨游。虽然言语不通但也铸就了不小的威望,并且在某些谈论中还被认为要强于四娘。只是由于身为神明的仆从还甘于低头,不然换了外面的山寨匪徒早就打起来了,哪里会像是暗流神叫得这样和谐? 至于另外的人也可以往下排。 像是红衣就可以说是嘴巴上利落,在召集和组织人手办事上稍微有点能力。 还有金头则是四娘的义弟,至少在名义上还是可以得到一些尊重的。其他的心智和战力方面就马马虎虎了,没听说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另外……还有谁来的?”卫挠头想了一阵找不出更多帮手了。 像是麻姑由于存在感太低,结果就被他在思考中自然地忽略过去。至于巫师和绿那两个家伙完全不可靠,所以他敢打赌这对师徒肯定开溜了,他们才不会直接面对如此的问题呢。 第942章 人才(2) 可选项是如此稀少,那么卫便在转头寻找中问道:“那个……谁见到涛兄弟了?还有红衣?” 大家听到卫突然开口在寻找这两个人,在心中转了一圈关联后也没有诧异,甚至还觉得是理所当然。不过他们其实也没在此次行动中再见到这二人,于是便议论道: “涛兄弟啊,这阵子好像都没见到他,还有红衣也是。” “你这么一说就让我想起来了,这次还真没见到他们。” “是有什么事情吧?” “是什么事情呢?” “嘿嘿嘿……就是事情呗。” 一开始还因为先前的恐慌状况陷入不安,不过大家越说就越不像话了,甚至还变得眉飞色舞起来。许多人都看到这一男一女在最近走得比较近,而且还又在大部分时间避着大家,于是就在一句句的议论中歪了楼。 卫起先是想找来这二人稳定局面的,无论是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都行。可没想到他俩没来也达到了同样效果,只是被议论就竟然让大家变得轻松了一些。 也不知是由于这两人的魅力太高,又或是热衷于绯闻的大众太过没谱。 他也曾自认为见识过人性,不过在见到这一幕时却被惊得略有些茫然,于是就在心中无力的吐槽道:“你们先前不还慌得跟什么似地,我还以为这帮家伙会差点儿逃散呢!怎么说起这个就能变得心平气和,甚至仿佛站在一边看到似的!?” 不过能稳定人心还是首要事情,他也就不理会这其中过程是有多不靠谱了。那么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莫名奔逃的事情,有必要搞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当时是在外面组织转运来的,所以并没能得到一手的情报。 哪怕在后来可以听到许多人的叙述,不过这都是在恐慌和以讹传讹中变化了形态。可以说是过三人口就不用再听了,任凭什么事都会被被加工得面目全非。 这会能靠得住的还是有执行力的人群,这老头便将目光再次投向了一侧,那里早被他聚集起了一众徒子徒孙。 只是这些家伙们的情绪似有不稳,惴惴不安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尤其是在被卫的目光扫过的时候。 这些家伙们的恐慌让老头子也略微不满,可见多年的师徒情谊也比不上自身安危。像是在以前还能以公门大义相压,但在这城中公门已然瓦解的情况下可就不好用了,必须得解决他们的士气问题。 而就在这老头操心这又操心那的时候,在北城酒肆中打滚的王涛也抬起了头。 数台机器的安放位置能够采集到周围状况,其中包括众人口吐出来的关键词。像是有人提到“涛兄弟”或者“王涛”后就会被引起注意,并且会向它的终端提交上前后关联数十个字的片段。 这倒是与某些神异的存在有些类似了。 以他的能力也不曾进行过这样的设置,似乎是佩戴的袖套自行分析了日常行动,所以便安排了这样的设置。 不过挺好用的就是了。 起身后便松开了红衣,并且选取相关响应单位的视角投射在面前。只是看着洞室内这么多人也得不到太多情报,翻阅相关视频也只能发现大家是在议论着什么,只可惜由于语言屏障而无法理解。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默不作声,而红衣则不说什么的躲在一边,以免妨碍到这位大巫的“施法”。 王涛见此便是心头一动,自己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个女人知道啊。他便又调取了附近的机器进入房屋,并且连投影带音箱一起向红衣开放。 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因为红衣在分析一阵后就发现出了问题,转而就向身边的男人提议道:“四娘那边出事了,而且好像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得赶紧过去看一下!” 王涛仅仅是从话语中截取简单的关键词,再看红衣紧张的面貌便知出了问题。虽然依旧是不太明白具体情况,但他也还是穿衣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并且同时调动了一辆悬浮车在暗河中待命。 卫想了想还是主动走向徒儿们,并且对着这些人交代道:“你们也知道现在出事了,可这么多人总不能只是干呆在这里吧?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们能办成这件事,虽然觉得有麻烦但也请不要推辞,因为换了别人是实在不成的!” 这样的拜托实在是让人感到为难,所以这些人都是默不出声地低下头,并没有哪个人主动站出来答应。 因为老师父的话既没有拿出让人动容的大义,也没有提供让人无法拒绝的报酬。仅以彼此关系和轻薄的道理就想驱人入险,这也实在是太不够分量了。 不过卫的话却让另一帮人勃然大怒,只感到是受到了羞辱。 这些人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北城帮帮众,或者说现在已经统合了北、东、南三块区域的混混,完全可以被称作河青帮了。 这些人又是从黑门中得了莫大的好处,又是在首先交易中占得了最大的油水,并且还被许许多多的人拜托着加入神教,可以说是都达成了名利双收的成就,正处在人生的辉煌小巅峰呢。 他们不但在平时以第一批更随四娘的老资格自诩,更是在侵攻和收拢新手下时不遗余力,并且更在四娘规定的份额外再加了一成份子。 当然这一份只针对受他们控制的人而言,换了别人却是没法去指手画脚的。 于是小头目混成了中头目,小混混就成为了小头目,以往这帮地位不显的家伙们就格外重视面子了。 当然他们以前也很重视,而在现在甚至敢于和前捕快们叫板。 都说是“前”捕快们了,现在不还是得听四娘的支唤? 他们就在这样的情绪下听到了卫的话语,也不管其中内容到底是什么就先怒气大涨,直感到自己是被当众轻视。 昆这样的老头子还可以耐得下心思,人老体衰的家伙总是会多看看、多想想。至于其他年轻的帮众们则纷纷炸毛,当即就叫嚣着围拢了过去,誓要从卫老头那里讨个说法,顺便也可以连以前结下的旧怨一并报了! 第943章 人才(3) 王涛此时才刚走进地窖,但也同时将远方的状况看在眼中。虽然不理解双方为什么突然有内讧的样子,不过还是明白得做出及时的阻止。 四娘将这些人都当成了可利用的资源,无论是办事还是防御侵害都能抛出去,自己就可以躲在后面安全地指手画脚了。 王涛孤家寡人地也需要帮手,在这种事情上又何尝不是如此考虑的呢?于是他就临时接管了事发现场的一台机器,并且遥控着就令其悬浮了起来。 暗河中立刻就变得异常光明,完全超过了一切火把所能提供的强光。在场所有人都因这刺目的光源而闭眼,有人的双目甚至因为刺激而泪流不止。 “嗡嗡嗡”如同蜂群一般地鸣响,并且还同时具有规律的低频噪音,这也是大家在自然界中从未听到过的。 这些特征都是如此的明显,只有被教中信众们敬畏的所谓“天使”才能发出。虽然有不少人认为那只是傀儡,但谁家的傀儡是又能放光、又能飞天的? 如果真有,请给我来二十个! 于是先前的剑拔弩张立刻就当场烟消云散,没有人还敢在这种时候持有兵器。整个暗河中只存在着悬浮机器的声音,另外便只是大家努力压抑的呼吸声了。 总之是再也没人敢于出声吵闹,全都是低头垂目地等待接下来的事情。 王涛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也不敢亲手驾驶,不然肯定会出一大票的人命。在确认刚刚的骚动已然平息后也刚好进入了悬浮车,他便再联通车内的语音接收器问道:“你们,干什么?” 说话时的结构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太过简陋。这种简练的风格主要是由于新学不久,只能一个一个地往外蹦词,但在被受到震慑的人们看来却觉得很有威严,倒更像是神明该有的那种惜言如金了。 前公门成员和前帮派成员现在都换了个身份,可哪怕是成为教众后也依然被过往的身份所束缚。他们在听到提问后都生怕自己处于不利,于是便纷纷出声为自己这边辩解。 可一个人出生是辩解,两个人说话是辩论,一群人的嘴巴吧嗒不停那便是鸭子吵架了。除非你有高灵敏的耳朵才能分辨哪个声音是谁的,而且还得有个多线程的强悍大脑才能同时理解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事。 但是王涛没有。 从远端传来的信号差点淹没他的听力神经,得亏是自带开挂才能被动降噪。身上的智能程序在第一时间就屏蔽掉太高的音域,这也是非常贴心的设计。 但这设计的默认是贴合蓝皮人的生理,相对于王涛而言还是显得太高了。于是他不得不大喝一声“停下”,并且同时还用手动拉低了面前的声音条。 在其身边的红衣当场便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就算是知道这人在同远方交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她直到是看到王涛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才松口气,刚才她还以为是自己办错了什么事情呢。 这么一惊一乍的样子真是有些吓人,或者说是难以揣测真意。大家平常还见着王涛和和气气地像个正常人,可怎么一到现在就像是变了个人样呢? 有的人从物件特性上便想到:“这傀儡是金器,自身带了锐利之气。涛大人怕是附身在上也受了影响,这才在精气神上发生了变化。我等现在还是老实一些的好,不然挨了收拾也是活该!” 而有的人则是以为出现了麻烦的事情,所以这一位才急急地附身前来,自然就更顾不上同大家和声润气的了。 大家虽然在心中冥思苦想该怎么同这位爷交代,不过这金傀儡下一刻却发出了女人的声音:“诶?对着这里说么?意思是他们能听见的吧?哦对,那个……你们那边怎么了?”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红衣的,而且还是正在同身边人在讨教些什么。至于那人是谁也不用说出来,屏息凝神的大家都是一猜便知。 而王涛也担心红衣不知该问些什么,于是就手放在刚才看过的几个视频上按定,再向着面前一甩就转在了车内自带的屏幕上播放。于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便演绎了一遍,甚至为了赶时间还被加速了15倍。 也不是不能加快到更高的倍数,只是太快就会变得唧唧喳喳一片,反而无法让人看明白曾经发生的事情了。 红衣起初看这些人的举动和言语都很认真,但在加速过后却觉得有趣。哪怕是双方的对峙都有如孩童玩闹,甚至还显出了几分可笑色彩。 总之是在又耽搁了一阵后才弄清部分状况,并且开始进行针对性的问询。她也由此知道四娘为探明发生了什么而进入洞室,可是到现在却还没出来呢! 别的事情都可以先忽略,一帮子拉帮结派的臭男人想怎么打都随便。反正等他们打完了还得听四娘的,从异界得来的东西也还得乖乖按比例奉上。 所以说四娘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呐!她几乎是一一人维系着小团体的存在!从一开始的忽悠中就将她的个人印记烙印了下来,甚至于到现在都是一提起大神就会想起神使。 她要是出了问题那还能得了?那样还不得任由所有人随意进出黑门,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得好处的基础和理由不就没了么?那样还怎么能做到不劳而获? 红衣于是越想越心惊,立刻就向着王涛连说带比划起来,希望他能够驾驭着这双“眼睛”去洞室看一看——她当然知道带来这视野的是小号傀儡,但却也无法超脱自身感觉去想象那一幕。 反正意思传达到位就行了,她也不打算纠结太多。 不过在刚才的交流中大家都自然而然地没有提及麻姑,哪怕她当众追随四娘进入也没有被重视。至于红衣却是也没有主动问及,因为她大致知道这同居女伴的性子,以常理想来是不敢在那种情况下跟进去的。 第944章 欲语还遮 两边人都忽略了一个女人,而这个人正在洞室中大肆忽悠,并且在眉飞色舞中散发出了不一般的光彩。 麻姑不仅是将三人于刚才打磨过的谎言全套抛出,甚至还结合着对几个听众的了解添加佐料。 她向好利者描述了惊鸿一瞥中看到的妖神样貌。 什么浑身金盔金甲目露金光都是标配,甚至于乘坐的座驾也是全都金器打造。只是不知怎么就让那几人想起了悬浮车,恐怕他们只有借助见识过的才能加以想象吧。 她还向好名者描述大神是如何夸奖四娘的。 什么当众就赐下了“巫女”的尊贵头衔,什么连带对在旁辅助的两个人也都非常赞赏,就差将他们二人也提拔到更高的地位上了。 当然麻姑本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她更担心四娘醒来后不认账。那样自己将落得里外不是人,所以哪怕是在胡吹中也不敢放飞心灵,只能忍痛做了这样的修改。 她还向不相信的人描述四娘是如何大战小妖的,什么一个蹬地就冲上去劈头,再一个劈斩就冲进去骇人巨兽的脑袋中打了个滚。等出来后就更是有如神助,继续以一人之力砍翻了更多的巨兽! 这一部分倒是四娘亲身参与过的事迹,全须全尾地全无造假痕迹,甚至于发生的先后顺序都未曾出错。九真一假可以让假话变得像真话,至于半真半假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当然还得全看聆听者吃不吃这套了。 反正有昏这家伙一直在旁边点头赞同,倒是将专业托儿的精神带病发挥,竟已让前来探查的几人都有些相信了。 不过凡事还是有个例外的,其中有人看向了依旧昏迷的四娘,于是便疑惑地问道:“那个,你说的既然都这么厉害了,可是四娘怎么成这样了呢?” “呃,这个……”如此的提问立刻就打断了麻姑的思绪,让她一时也不知该编什么是好。眼看着面前几人重又露出了狐疑之色,她便着急地掩饰道:“哎呀,那个不是……不是对面还有妖神嘛!所以四娘就……” 可没等她将话说完便听得“嗡嗡”之声作响,这突兀的声音只可能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天使”的到来。 于是洞室中所有还清醒之人都转头望向了出口,而且在忐忑中等待从黑乎乎的洞口中会出来个什么。 在麻姑是一下子松了口气,自己刚刚告诉运转的心思终于可以松一松了。既然涛兄弟的傀儡来了便有了援手,自己只要借助那物的威势便能说话有力气,任谁质疑也不会害怕了。 但在来此探查的几人却是心思不定。 他们一时会在心中为新力量的到来而高兴,自己几人终于不用面对所谓“妖神”的侵袭了;一时则是担心自己刚才的提问会不会惹恼了大神,而这“天使”来此便是要前来惩罚自己等人的。 声音能传过来就说明距离不远了,无论是对于这曲折的山洞还是机器的高速而言。 刺目的光芒一下子就照亮了整个洞室,无论是还未被运出去的猎获还是黑门都被照亮,并且向着另一个方向投下了浓重的黑影。而在这其中的几个人也都不得不避过双眼不去注视,否则真会感觉自己真会被强光刺瞎的样子。 该低头垂目以示谦恭么?他们现在这个情况没人能直视强光的。该匍匐在地大礼拜服么?教中好像也没说过这样的礼节。 毕竟创教的几个人起先都是战战兢兢,并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否打拼出一片天来,所以在这种事上也没有想得太过夸张,自然也就并不曾要求过严格的形式。 唯一达成过共识的便是高举双手,并且口呼圣哉及圣名。于是洞室中的几个人便不约而同地如此做了。 这样的举动落在红衣眼中是理所应当,但落在王涛眼中却感觉如同接受投降,而自己则彷佛进剿山贼的官军。不过这种念头只在他心中一闪而逝,并没有引发更多的联想。 因为他过往最高也就干到保安,还没能混到吃公家饭的地步呢。 悬浮车中的二人既在赶来的路上,但也从屏幕中看到洞中大体的状况。他们俩的着眼点倒是与麻姑不同,并没有想过该如何去解释发生了什么,而是先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昏迷不醒的四娘身上。 红衣当时就惊讶地叫道:“哎呀,四娘怎么了!?她是出了什么状况才这样的?” 麻姑与昏在听了这样的询问后都憋得面目微红,只是将双目不停地扫视在另外三人身上。眼见得能解决问题的人来了,可是先前已经对这几人以谎话蒙混了过去,总不能在当着面说出另一套吧? 说了便意味着刚才都是谎言,传出去当然会引得其他人哗然。可若不说又于四娘的安危无助,甚至会对治疗病情造成拖延,这样显然也是不好的。 麻姑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就咬了咬牙说道:“这是对面妖神的诅咒,四娘累坏了没能防得住才这样,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 红衣一听此话便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得也陷入了沉默中思考对策。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只要听到对方在一本正经地说神道鬼就明白是有了顾虑,说明眼下并不是说真话的场合。至于原因也是再明显不过,只要看看在场人员的构成便大体明白了。 几息过后红衣便想到了办法,她于是转而对另三个探查之人吩咐道:“你们是打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出去,我在外面还听说卫大还一直提着担心呢。你们还是赶紧出去报平安吧,千万不要让他老人家提心吊胆。” 此话一出便是要打发闲杂人等离开,等腾空了场地便可以进行内部交流了。 那三人也久在公门之中,哪里不晓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心中不忿这个声音的主人曾是个姐儿,而且之前都陪自己玩过不知多少次了,可是一眨巴眼就敢如此呼喝自己!然而这番话语却不是面对面说出来的,不然他们几个人立刻就能拿出许多办法来维持体面。 第945章 受到影响的认知(1) “是是是,劳您费心了,我们这就出去报平安!” 那几人心中虽怒却也没有做什么,而是在表面上对红衣的传话表示感谢。 现在也显然不能做些什么的,因为发出声响的是一个能放出强光的的金壳子。不但是冰冷、沉重,而且还在“嗡嗡”声中悬浮于半空。 就算是见识这东西有阵日子了,可依然无法理解如此诡异奇怪的存在,于是也就没法在面对此奇物时提起胆气。 虽然知道这些人将在接下来说些秘密话,不过还是碍于这种无法理解的存在不敢造次。他们三人便老老实实地起身,并且在赞过圣名后顺服地离开洞室。 但他们只是敬畏神明和不可思议的存在,依旧是对红衣的地位跃升感到不忿,所以在自以为走到足够远的时候还忍不住嚼舌根: “得意个什么劲?迟早要干得她哇哇叫!” “得了吧,以前还真能这么做到,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可惜啊,自从县令‘那啥’了以后就全变了,混混和姐儿也能骑到咱的头上了!” “可不?你说这世道怪不怪?” “……” 他们自以为走在了足够远的地方,而且还在歪七扭八的隧道中压低声音,但却不知自己的谈论都被机器采集了起来,并且原原本本地送到红衣耳边。 她再是个姐儿也曾经体面过,而且这么短短几年的风尘生涯虽然不堪,但也不曾彻底磨灭她的自尊心。这些污言亵语听到耳中当然会觉得心中刺痛,不是能当耳旁风轻轻放过的。 她便忍不住地怒骂道:“这帮贼黑皮!有一个是一个都该挨刀子,日后定放不了他们几个!” 麻姑对状况的讲述就在这声怒骂中被打断,她其实并不知道红姨听到了什么,于是就茫然且惊讶地问道:“啊?怎么了?谁惹你了?” 红衣自知不该在这个时候撒火,于是就压低了火气说道:“没什么,别的事,你继续说吧。” 其实要交代的事情也没多少,主要就是大家被莫名其妙的变化给吓得集体奔逃,而她与四娘为了解决问题便进入洞室探查。至于宰几个巨兽来证明谎言则是四娘临时起意,倒是不想在这方面出了岔子。 这位大姐头虽然身体要比常人强悍得多,但是以一人独斗多只巨兽还是勉强了些。至于落到这个程度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谁也不曾想到她会累到昏迷不醒的样子。 高原病?低压症?这些个认知都是不存在的。 他们以前都从没有走到过太远的地方,文化的交流也主要是靠来往商旅的口头叙述。至于公文则被局限于各地的官衙往来中,谁会知道这种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病症是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在四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救助的办法还是有的。红衣便提示到:“金鸟呢?就是四娘一直带在身边的?” “让我找找……”麻姑也不顾入手的粘滑,探手入四娘怀中掏摸了两下便举在面前。并且再转向着金傀儡问道:“这里,你说的是这个吧?” 就算隔着屏幕也能看到上面的粘腻,也不知染了什么红的白的东西上去。红衣见状就松了口气,并且催促道:“是啊,那就用它来治病吧。” 然而麻姑却是傻眼地问道:“这,这怎么治?念咒语吗?不对,我记得四娘好像是在上面画符来的!可是……可是该怎么画呢?” 红衣经此提醒也犯了难,因为她先前也只是见过四娘治病,可是并不晓得该如何去操作这终端。哪怕这仪器已经将过程降到了极为简单的程度,但是没用过就是没用过啊! 她情急下倒也没有一筹莫展,因为有着莫大“法力”的涛兄弟还在自己身边呢,有什么问题找这位爷不就是了?红衣于是转而求助身边的男人,并且以对方能理解的方式表达了意思。 不过王涛却并不着急,因为看地图距离洞室已经不远了,以悬浮车的速度也就几分钟能到。他虽然可以遥控机器去接过治疗终端,但后续的操作要更为精细些,所以还是到现场亲自处理才更稳妥些。 然而红衣却不解其意,只当是这个异乡人有了别的想法,便只能继续小心地作出请求。王涛倒也不耐这样的絮絮叨叨,听不懂的语言不就像是噪音一样吗?他只将地图也放在面前的屏幕上展示,直到令红衣知道距离不远了才获得安宁。 闪亮的天使“嗡嗡”地进去,先前的手下便在过了一阵后出来复命,并且带回了令人意外的消息。随后不久又是更加明亮的飞舟到来,一刻不息地就从众人头上钻进隧道,雷厉风行的样子让大家都叹为观止。 “哦……” 惊呼声和赞叹声都混成了一片,这种模糊的响声令洞壁都为之微颤。先前大家还为自己的勇武而得意,结果半日不到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到现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系景象流口水。 如果差距一直这样大也就罢了,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曾经膨胀过,于是就在这样的对比下心生落差,一个个的都变得丧气起来。 有人在如此情绪下产生仰视的心情,并且念诵着暗流大神的圣名就祈祷起来。仿佛如此就能获得神明的庇佑,或许能获得是福也说不定呢。 而有的人则是被打开了新的窗户,并且对不一样的人生向往起来。 姚浦泽就是其中的一人,他虽是姚家大户的成年子弟,不过却是以公门成员的身份加入这事业的。虽然说可以不占用分配给家族的人员额度,但其实入伙的时间还要早于大户们的求饶,这也是沾了四娘虑事不足的漏子。 然而在先前的混乱中他却没有与同僚们站在一起,而是本能地同自家族人背靠背。并且由于几家大户的人数较少,所以在商议中也没资格挤在前列,也就只有在远处巴巴看着的份。 众人该有的惊慌他也有,众人该有的躁动他也有,但是当大家都向那飞舟低头时却不一样了。转而是双目变得格外明亮,甚至连腰杆都挺直了起来。 第946章 受到影响的认知(2) 姚浦泽也曾出手照顾过红衣,但那主要是出于家族所做恶行的负疚感,此外就没有太多的关系了。当然也曾经照顾她的生意,不过那也是出于各取所需的关系。 容貌和言谈俱佳的可人儿谁不喜欢? 至于迎娶回家却是不可能的,不要说弄个有明显敌意的女子回家,就说她在河青城操持的生计就断绝了这条路。 所以怜惜有之,愧疚有之,甚至于鄙夷也是略微有之的。但就在刚刚还看见红衣也坐于飞舟之内,这便让他也为之心生明悟:那不过是一件工具,而且是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哪怕是个姐儿。 “神明不该是圣洁威严的么?难道能容忍一个姐儿被所谓天使所负载?想想就觉得荒谬得很嘛!” 有如此认知便令他再无畏惧,甚至对于获得不可思议的能力产生了期望。 也就是他曾接触过的宗教较为原始,并没有在许多宗教互相竞争中饥不择食。所以也就不知道别家都是怎么干的,又在拉人方面是多么的低标准,否则也不会产生如此幼稚的想法。 年迈的姚海曾经走过大江南北,足够的见识也让他生出了类似的想法。不过他是还分出了一丝精力观察周围,并且着重落在族中子弟的反应上面。 但凡是面露恐惧或羡艳之色的便忽略过去,这种常见的情绪完全不足以担当大任。而在看到姚浦泽的表现时就暗暗点了点头,准备在返回后如实告知家中的老族长。 最近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未来还是得看年轻人的。 王涛就是不太适应洞室中的变化,当他下车后差点就摔了一个跟头。洞室中腥臭难闻的味道可是非常怪异,这其中的气味有些超出常规极限了,要说能快速瘫痪接触者的嗅觉也不为过。 不过他的要点还是放在了四娘上面,于是便赶紧讨要过了金鸟终端。 “我操,这是什么?”刚一入手就领他叫骂出声,直为手上的怪异粘腻感而受不了。 这就好比你衣着光鲜地去解决重大问题,结果到了地方就往你手上扔一坨黏唧唧的东西,这种感觉可别提有多难受了。 好在他知道这东西极为精贵,在大家所有收集到的物品中都不曾出现,而且至少以目前的能力完全无法复制。所以哪怕觉得恶心也没有扔出去,反而是赶紧伸过另一只手牢牢接住。 红衣并没有亲手接触这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她看到了麻姑和昏的模样,这二人在搀扶四娘时都不可避免地近距离接触,于是身上也就沾染了相当的粘稠物体。 在先前的沟通中也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难猜出那白的是脑花,而红的当然就是血浆了。沾染如此浓重也就无力独自擦洗,哪怕是干净的东西沾手上也会被弄得同样肮脏。 她便忍着恶心讨要过了金鸟,并且表示由他来清洗干净。 王涛也是没有多想,见她做出擦拭的动作便理解了大部分意思。只是没想到红衣带其就走向了附近水缸,并且准备是先淋湿、然后再仔细地擦拭了。 四娘的安危可全系在这终端上面,甚至于这方天地里还有不知多少的怪异病症,也可以说王涛以后的安危也寄托在这上面了。万一弄坏了可没处休息,这可是要人亲命的清洗呀! 王涛当场就被惊得叫道:“我滴个亲娘啊!住手!快住手!不是你这么干的!” 他一边叫着就紧赶几步追上红衣,并且还从她的手中抢下了那台仪器。事后还着急上火地稍微说了几句,不过考虑到沟通不便还是悻悻作罢。 原本看着是那么麻利的一个女子,说话办事方面在这些人中都是颇为出彩的,可是一不小心就会在不擅长的地方露怯。王涛也不想对她做些什么,只是不敢再让这些常识有限的人去接触技术产品了。 实际上他对于异界人的科技产品也是一知半解,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犯下过什么错误。不过他至少不会将电子仪器直接水洗,而且看举动还是完全浸没的那种做法。 所以哪怕是觉得恶心也得扯了自身衣服做擦拭,并且还特意将这个过程展示给红衣看。相信以她的机灵是能看清自己意思的,最好是能提醒四娘以后也得注意。 他在清洗的时候还于心中想道:“不过这玩意到处都沾满那种气味了,不会是掉进去又被捞了出来吧?也不知是不是被泡坏了,只希望一会还能发挥作用。” 有如此顾虑便在擦拭中试着开机,也不知是自带防水设计还是脑浆粘稠得无法渗入,总之得到的结果还是令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以后还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呢,有这不可思议的医疗器就相当于多了半条命,也就难怪他会对此多加小心了。 欣慰之余便操作着开始在四娘身上治疗,并且还抬着她的左手在身上探测了起来。不过或许是那些浆液在半凝固后也依然具备一定活性,所以依然被这套仪器视作干扰因素,于是就再次重复了一遍相关提示。 “请确保诊治平面洁净,现在已发现过多的干扰因素,故而暂时停止……” 四娘也曾经碰到过这样的提示音,不过无论是时间还是能力都不允许她研究太多,只能在匆匆中结束自救准备开溜。 但是王涛是谁啊?这事情在他的眼界中还不好收拾么? 就好比落了灰的USB插口需要清理才能使用,那么沾了一身粘稠物的四娘也得清理一下。 先前那个放在角落里的水缸便派上了用场,王涛取了瓢水就端了过来。 先是小心地往四娘身上浇淋过去,并且还不停地用力擦除那些秽物。不过这样的水量显然有些小,被溶开的半凝固软块只是缓缓流下,逼得他不得不整瓢整瓢地往上泼了过去。 红衣与麻姑别的事情没法插手,但是这个事情却是一看就懂了。她俩便立刻上手帮助擦拭,至于麻姑就更是时不时地连自己身上也一起收拾起来。 第947章 凉水冻人 事情看似是在向着良好的方向转换,不过最大的问题便是那水来自暗河,所以自带着同环境一样阴凉的温度。 清洗污秽固然是必要的,可是这么做也相当于在给四娘洗凉水浴。哪怕只是擦拭也会带走大量的热量,并且还会在后续的蒸发中继续令她失温。 人可是不能经受太高或太低的温度,也不该在过度疲劳后突遭如此待遇。所以饶是四娘那样见状也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哪怕是在昏迷中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上下的两排牙甚至还在撞击中不停地“咯咯”作响。 王涛本来还是打算上全套的,当然他并不是生出了什么非分之想。 因为四娘哪怕是个女的也是健壮硬朗,别看胸脯鼓着也是九成塞满了肌肉,别看屁股翘着也是坚硬有力,全然引不起阅片无数之人的兴趣。 故而他就算是第一次清洗女人的身体也是全神贯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去除污秽的事情上。若是有去污粉就一定会往四娘身上撒,倒是根本就不必往他的脑袋中使的。 相比之下昏就没有这样的定力了,对他而言老大再厉害也是个女的,于是该有的反应也都暗自渐生。甚至于这样健壮的身材还说明是个能干活的,就算自己没法上手也可以介绍给郊外的亲戚啊! 红衣在帮忙的时候也曾对这两个男人有过顾虑,并且还想过是否得将他俩先请出去,可不能让四娘在昏迷中吃亏。 不过一看到涛兄弟那样专注清洗的目光就觉得可靠,再说他过往的表现也很让人放心,从来没有对四娘健美的身材表现过痴迷。 可是再看到昏的不正常样子时就有些问题了,这个家伙留在这就显得有些不妥。 于是她便出声打发道:“四娘这个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看到了,你先到出口那边望风去。不管谁来都得拦住,可不能让四娘吃亏!” 昏在潜意识中虽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妥,但依然在欲望的驱使下没有离去。所以在听到红衣的声音时还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后就变得微微有些羞愧,不得不乖乖低着头去当看门人。 然而当他走到一半时才觉不对:自己被赶出来了那是无话可说,有些避嫌也是应该的。可是涛那个外乡人怎么还留在里头?是因为他长得比自己白么?还是他力气比自己大? 想到这里便心中不忿地要回头辩一辩,不然只会感到自身从里到外都受到了羞辱。不过在将身子转回一半时却看到了悬浮车。 只见这车身上下都以坚实结实的金壳打造,而且还以无法理解的原理漂浮在空中。甚至更以闪亮光明的车灯为洞室内提供了一半的光源,而另一半的光明则来自从黑门透过来的异界日光。 如此的座驾并非是自己所有,而是由那个外乡人所独门操控的。这不仅在河青城里是独一份,甚至可能在整个天下中都是独一份呢! 于是昏在呆立片刻后终于双肩一颓,转而是继续向着隧道出口走去。但他也并不是变得心平气和了,而是在不同层次的比较下被打击得失去自信,于是就完全接受了红衣的驱使。 清洗工作已经进行到了一定程度,正着手准备治疗的王涛却突然心中一跳,他便不由得暗忖道:“嗯?怎么感到一股黯淡的气息?算了,一定是错觉。先不能分心去胡思乱想,必须先得把这个家伙治好才行。” 等心思定下来后就将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力图将弄湿的双手再弄干。只是他在刚才的清洗中冻僵了双手,所以就算是在做这样的动作也感到生硬,彷佛整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样的状况肯定会影响到外科医生,但是并不影响王涛操作治疗终端。反正这东西是按照蓝皮人的体量制造的,所以不但是面板足够宽阔,而且上面的图标也设置的比较大。 他取过了金鸟就开始操作,直到进行了几项步骤后才发现进行不下去了。看图标上的显示是在要求将手心放在病灶上方,否则将无法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王涛便要求红衣和麻姑一起代劳,权当是移动和固定四娘胳膊的人形支架。等经过这番操作后便能继续治疗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只是点选相应图标并确认而已。 无数的红色纳米机器再次出现,当聚集的足够密集时便能被人眼所察觉到。它们在短距离的移动中会不断地闪闪发光,但只要稍微变换观察方向便不会再有这样状况。 可见如同繁星闪烁的外观并不是自带效果,而只是在对照射过来的光线进行反射。不过这样的景色毕竟不多见,每一次出现都会让红衣沉醉在其中,根本就舍不得挪开目光。 也就是对这神明和神教知根知底,从创造之初便参与进了这个草台班子,不然她也可能会真的相信有个暗流大神呢。 当然麻姑也是如此,她哪怕是在扶着四娘的胳膊也建议道:“要不咱跟四娘商量商量,以后给人治病的时间就放在傍晚或者晚上,而且还得在旁边生上一堆火。你看这闪亮亮的小玩意儿多漂亮啊,就算是看上一整天也觉得没个够。” 红衣则附和道:“是啊,看这样子就像是抓住了一把星星,再有多顽固的人也会因这一手中招吧?不过将时间放在晚上的想法还是算了吧,黑漆马虎的也不许拿火把上街,那样就不会有人来求治了。 要我说还不如将那酒肆改成神教的坛口,周围的窗户和门都要拿黑布遮上。这样身处其中不也就黑乎乎的了?哪怕是白天也可以接待病人,顺便还能赚得其他人也入教呢。” “可……以……” 这款科技产品还真是威力强大,没多久便见得治疗有了效果。原本只是半昏迷的四娘终于悠悠醒了过来,并且一开口就是在赞同她们随口提出来的建议。 第948章 治疗 四娘倒是本能地想挣扎起身,但是却被红衣和麻姑给按在了原处。 三人虽被吓了一跳,但也很高兴自己的努力起了效果。治疗可并没有完成呢,她的左手若是这会儿移动可容易坏事。 四娘听了解释也就撤去了力气,只是继续有气无力地指点道:“胸口……那里先前断了几根骨头。一并治了……” 红衣便安慰道:“要治的,要治的,你先好好休息,过一会儿就能站起来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到是让四娘将注意力转移在自己身上。 冷水泼上去可不是那么容易变干的,尤其是洞中的温度较低,而且空气又没有得到足够流通。所以四娘的身体到现在还有些偏低,并且在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 她再是健壮异于常人也得遵守一般规律,并不可能自带抗冷特性。所以就赶紧出声要求道:“怎,怎么休息?我都冻成这个样子了,能,能好好休息吗?赶紧给我找些暖和的捂一捂!不然我可真要冷死了!” 这样的要求虽然不过分,可是实在让几人感到为难。 洞室中的火堆早就在先前被弄灭了,所有的空地都被用来堆积打到的猎货。到后来情况紧急时就更是顾不上别的,肉堆肉、肉垒肉地就将很多东西都压在了下面。 再加上猎物体内的鲜血会从伤口中流下,所以地上已经是变得黏唧唧一片,踩上去就会让人感到怪不舒服的。 就算是以自带的火把和储存的木材临时生火也有些慢,红衣便向着望风的昏招呼道:“行了,别在那里呆着了,赶紧过来搭把手。我们得把四娘弄到暖和的地方去!” 她寻思的是两女一男也抬不动四娘,但若是再加上一个男人就应该可以了。至于移动的目的地就是黑门对面,那里自带着炎热的阳光和空气,过去了就能立刻满足四娘的需求。 至于火堆也要重新在洞室内点燃,这样不仅可以提供一定的温暖,更重要的是得提供光明。 哪怕是飞舟驶离了洞穴,哪怕是异界的太阳沉入地下,这洞室内总是得有自己的光明可用,而不能总是借助外力来照耀。 这既是对于这处地下所在的需求,也恰如他们这渺小文明的卑微现状。 当四娘感受到日晒便呻吟出声,直感觉后背的灼烫感和正面的炎热都是那么舒服。仿佛整个灵魂都在这样的炙烤中焕发生机,只要稍一舒展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等缓过来一些后才打起了精神,并且不满地问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往我的身上弄的这么湿?是想把我活活冻死吗?” 红衣连忙解释这是为了治疗,否则大家也不知该如何提供帮助。四娘想一想便也回忆起了先前的失败经历,再看着手心放出的救命“红沙”也便不说什么,只能生生吞下这个哑巴亏。 到了此时她已大致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并且有力气将自己撑在黑门上依靠。虽然外来的热量已驱散了寒冷感觉,但她就是想换个姿势靠着,哪怕是灼热感觉越来越盛也不肯离开。 一会儿看向前方那些躺倒一地的巨兽,那些都是她一人独斗得来的战果。一会儿又看下黑门内冉冉升起的篝火,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叫信众们进来,然后就可以向他们灌输刚刚编造出来的谎言。 走了这条路便得不停的扯谎,并且许多行为也都是要围绕着圆谎而进行。经历了这么一遭倒是让四娘有些疲惫了,就算身前身后都有可观的肉山也提不起兴奋的精神。 在将大家重新叫回来的时候是这样,在高台上公然宣称荒谬事迹的时候是这样。还有蹒跚地让在了黑门边上,并且指挥大家再入异界时也是这样。 她仿佛是被先前的糟糕状态给拖累了,整个人都表现得萎糜不振,实在是对任何事情都打不起精神。 等草草将整体的运转导入正轨,四娘便同红衣他们一起乘坐悬浮车返回。至于昏还要处理自己和小弟们得到的收获,而麻姑则需要继续负责后勤,他们二人倒是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四娘斜卧在悬浮车内只是闭目不语,甚至红衣想要主动搭话也被其拒绝。等抵达酒肆后就直接一言不发地返回屋中,并且仰面朝天地便将自己生生摔在了床铺软垫上。 这样的状态任谁都能看出来,但只要能想想之前的病况也就可以理解了。 王涛与红衣也鬼混了有阵日子,见状便也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之后便分头忙活了起来。 红衣小跑着就钻进了四娘屋子,接着就将屋中已经冷掉的火塘重新点燃。而王涛则是一转身就进入厨房,熟门熟路的就开始添柴到水,准备用放在此中的各种材料做出一顿好吃的。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吃饱。 有喜事了要吃顿好的来庆祝一下,有坏事了要吃顿好的来安慰一下。身体好的时候要多吃来保持强健,身体亚健康了就更是要多吃,这样才能跟操蛋的生活对抗下去。 至少王涛是这么理解的。 这样的理念放在四娘身上也管用,不过却是于此次碰到了钉子。因为她真是失去了胃口,完全不想进食任何的东西。哪怕是以王涛手艺做出来的美味也只尝了一下,随后就再也吃不进哪怕一口食物了。 她先前在激烈的战斗中表现狂放,敢战的姿态仿若人间的半身。就算是身材远远不如也不曾退却,完全是一副狂战士的模样。 在经历了这样的体能消耗后按说也该进行补充,不然就肯定会对身体造成损耗,可是她不但是完全不想进食任何东西,甚至就连想一想的念头都没有。 在数次拒绝后干脆就发了脾气,连喝带骂地便将来关心自己的二人轰了出去。 “真是累惨了。” 在院中吃了闭门羹的红衣如此低语一句,随后便赶紧扯了王涛钻进另一个屋中。这天气可是一阵冷似一阵了,实在是让人不想在外面多呆。 第949章 需要 趁着屋中余火还没熄灭就得再多添一些柴,顺便也不要浪费了刚刚做好的美餐。 四娘当然听到了他们的动静,不过这会儿却依旧是提不起任何精神,只管呆呆的看着身前。在这样的状态中也没有去想什么事情,先前汹涌如流水的时间也就突然变得很慢,直到是四娘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这样倒也好,在疲惫过后睡一觉也有助于恢复状态。 四娘是得到休息了,但是进入异界的其他人依然会感到身体不适。可是这次就没没法得到四娘的治疗,所以他们的症状始终都没法得到缓解。 但再有不舒服也比不上小山一般的肉食收获,这对于物资匮乏的他们而言简直如同宝藏。收集收集再收集就成了必然的举动,若是不如此就对不起过往受过的饥苦,只有靠着初始资本坐吃红利的人才有休息的闲情。 可是他们毕竟是处在了低压的环境中,并且在四娘离去的同时也处在缺少治疗能力的状况,于是因此而倒下的人们便理所应当的出现,且在不知不觉中堆满了整个洞室。 以他们突遭削弱的状态是没法独自返回的,而其他没有出现状况的人又舍不得浪费宝贵的运力。哪怕出事的是自家亲族也只能安排到洞室中休息,并且期望能够在大神的庇护下恢复过来。 可只是这样只能缓解轻微的症状,像是强撑了一阵的人就会病得更重。哪怕是转入洞室中休息了也只是状况稍解,但依旧是一副瘫软无力的样子,仿佛整个人的精力都被抽干一般。 所以同样的症状便会不断地发生,以不同个体的体质便会有先有后,可是在不明情况的人看来却如同是瘟疫,并且正在快速地向所有人群蔓延。 这些人在前不久才见识了一场烈性传染病,或多或少都见识了不断出现的悲剧,并且或许还有人曾亲手埋葬了家人。 得亏是神使四娘的出现才平息了传播,不然还不知会死多少人呢。 那么既然在此时又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于是先前不管信不信神教的人们都重新想起了死亡的可怕,无不都变得恐慌起来。 他们有的是在虔诚中念诵圣言,其实就是“圣哉”什么的毫无新意之语,也不知是四娘从哪里听来的赞美词。但只要能跟大神联系起来便会被很多人追捧,尤其是那些生病的就更对此寄托希望。 有的直接是在向黑门的本体顶礼膜拜,并且大声地说出治疗请求。可是这么做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在祈祷中越发觉得受到抛弃,对于神明的虔诚也因此在逐渐降低。 事情的蔓延就令还健康的人们也无心狩猎,于是便带着疑惑和恐慌纷纷返回洞室,继而是带着身边的家人们准备返回。 负责各种后勤的麻姑想拦也拦不住,反而被大家质疑为何不向神明请求,这样大家就可以恢复健康了。她在这样的情形中也不好坚持太多,于是就只能放任大家离去。 于是带来装运物品的箩筐被丢在了地上,为延长劫掠时间而携带的数日食物也显得有些沉重,这种不必带回去的东西同样是被弃置在了地上。 只有身上的工具和借来的牲畜没有放弃。因为前者是非常重要的家中财富,而后者则可以用来驮负瘫软无法独立行走的家人。 卫这老家伙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惜命的他在感到不适之初就返回黑洞,由之而生的症状便早早的消除了。可以说是越老就越惜命,一直惜命就一直能保命。 他对于这种情形只是皱起了眉头,并且找到麻姑说:“我知道你有办法,不然红衣和那个男人也就不会这么快到来。看在出了这种情况的份上还是动一动吧,不然以后再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站在黑门边上的麻姑本想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去说话,而对象便是矗立在洞室一角的黑色傀儡。 这东西颜色低调又性能好,王涛将其安置在此便是为了做通讯的。只要在其声讯收集范围内说出关键词就行,而相关的提醒就能立刻传到王涛眼前。 在刚才也只对初创时的几个伙伴披露过,至于对后续被召入洞室的人倒是觉得没必要交待。而得知这一情况的人也是类似想法,他们都是本着闷声发大财的观念准备继续隐瞒,所以也都是有意无意地不曾宣扬此事。 重要信息的掌控也是权力的一部分,因为谁都希望有一条只有自己知道的途径,这样出了什么事也能比别人获得更多资源。所以麻姑闻言也没有动弹,只是苦笑着请求再等一阵。 别的事情都可以忍耐,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是无人能忍。尤其是麻姑过往所从事过的生计也被人瞧不起,就算攀上了四娘大腿也抵挡不住别人的轻视。 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指责道:“还等什么等?难道有什么事情比病人还重要吗?神使大人呢?你赶紧把她叫出来!还是说你个姐儿憋着坏水想要大家去死?这到底是诅咒还是你在下毒?” “我……这个……” 麻姑只想悄悄地进行传讯,所以并不情愿当着大家面呼叫涛兄弟。她只能一口咬定这是异界妖神的诅咒,只是破咒的办法大神只教给了神使大人,可是那一位毕竟才因不适离开了没多久,不在这边的话也就没法帮忙了不是? 以她形单影只的并无亲人参与这里,所以也就自然没有关心的人得病,当然就能忍得下心不做通告。然而有的人则条件相反,并且由于家人不适未见好转便心生焦虑,所以也就不上原本的小心思了。 昏便舍了自己陷入昏迷的家人站出来,并且对麻姑看也不看地就径直前行,一直到了洞室角落中的黑色金傀儡前才停下。 他也是知道联系办法的,先前不曾广而告之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而现在将要做的事情也是出自私心。 没办法,家人病了啊。 第950章 起床气 昏也不知自己对王涛该抱有什么情绪,从一开始对异乡人的淡淡敌意,到后来对一切风俗习惯的嘲笑和打击,再到见识了从未想象过的异界风情及力量,他的心中其实是非常复杂的。 如果一开始就与其结交成为朋友,如果在白骨红尘界与其一起出行见识,那自己会不会也能得了一样的机运,并且可以呼唤着傀儡飞天疾驰呢? 心中想着这些便无法对过去释然,但此时只有通过涛兄弟才能及时联系上四娘,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唯一会治病的存在来解救家人。 所以昏的心中就算略有不甘也只能放在一边,并且半跪下就向那傀儡呼唤道:“涛兄弟,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还请叫神使大人过来吧!涛兄弟,能听见吗?请帮一帮我们吧!请赶紧让帮主老大过来吧!” 这一声声的呼唤倒也并不特殊,因为先前就有许多人在洞室中祈祷过了。只是无论在呼唤神明还是神使都不曾得到回应,于是大家便也因此变得灰心丧气,不得不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异界肉食。 于是在听到昏的祈祷时也没人感到意外,只是部分人在听到他的祷词时才心生诧异: 怎么地?是自己求错了?原来是该拜那一位外乡人的? 如此的状况虽然令人感到意外,但是这猜想却在没多久以后就得到了证实。 王涛急匆匆地就起身点击相应图标,非常想知道是哪个混球在打扰自己的好事。这可是今天的第二次了,你们没事总是提老子的名字干什么!? 红衣见状虽然有些不满,但也还是取了衣服往身前男人的身上套去,以免他会受风寒着凉。但下一刻王涛便取了红衣的衣服递过来,并且要求她也赶紧穿上。 因为在他的眼中能看到昏的悲戚表情,而且以摄像头的视角中还能看到许多躺倒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那边又出了不小的问题,而且看上去麻烦还不小的样子。 远程沟通和快速运输是他的能力,但至于同这些人进行交流可就困难重重,还是得交于红衣去办才行。 这女子虽然一开始也不知发生什么,但见到又是递衣服、又是将那金傀儡召唤进来便赶紧收拾身上。王涛见状也暗赞她是个机灵女子,于是就没有打开远端的投影装置,只是令洞室中的状况呈现在自己屋中的墙壁上。 红衣见状就赶紧拉起了被子,以防自己的春光露向对面。不过看昏和其他人的眼神却是盯向别的方向,而且也不曾做出想象中的异常表情,这才让她明白对面是看不见自己的。 既然如此就不必那么紧张了,她还舔了舔嘴唇试图放松下来。然后才正常地同对面交流道:“啊,病了呀,还很多?就是先前的那些病是吧?要神使立刻赶来?” 轻取衣服罩在身上,并且打掉王涛伸来作怪的凉手。她还得在闪躲中忍着不笑才能继续沟通,不然就一定会让对面听出异状的。 “行行行,我这就去叫四娘,啊不,是请动神使尊驾出行。” 说话间就将衣服大致裹好,并且取了腰带缠在腰间扎紧。 “你们就先待在洞室中等着好了,走远的也赶紧叫回来,不然来回折腾也挺不好的。有什么是都先在洞室中安歇好了,等我们过来了就一并处理!” 红衣在说话时并不曾将脑袋凑到话筒边上,而是那机器就自动跟随着主动收音。当她在说完这些话时一直在忙话,直到走在四娘屋前才停下,然后就一抬手拍打了起来。 “四娘,四娘醒醒,洞室那边又出麻烦了,好多人都病倒了!昏在求你赶紧过去救人呐!” 她在呼唤中还回头向王涛做手势,意思是掐掉同洞室的联系,以免一会将不该说的流传过去。 如是呼唤了四五通后才叫醒了四娘,并且能够听到屋中有明显抱怨的动静了。可是到现在也返回了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像是四娘还没能从低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呢,那么当然就极为不乐意被人吵醒。 于是她就躺在床榻上叫骂了一通,什么“这真不是人干的活”、什么“早知道就不骗人了”、什么“等回头就将那破门给堵了,看以后谁还会得那些破病”之类的。 痛斥中还躺着就向着左右滚来滚去,并且逮着个软乎乎的东西就用拳头发泄几下,显然是一副非常严重的起床气。 红衣见状也不敢再做催促,但看视讯中的状况真的很不乐观,所以便也不好就此离开。 在治病的事情上以前还能靠巫师师徒发挥作用,可是在种种的大病和奇怪“异乡病”面前就只能依靠四娘了。那不仅仅是关系到许多人命的重大问题,更是关系到神教的公信力和以后收益呢。 人家加入神教就是为了获得财富的,可是若小命都没了也不必再提其他。而且四娘为了扩招还承诺推行小范围的医保:但凡教徒都可以在她这里获得治疗,而且还要比非信徒更便宜,甚至还能在排队的时候获得优先资格。 既然承诺了就一定要做到,哪怕四娘在闹别扭也得耐心地等待,直到稍稍平复下来了就再要进行劝说。这是教团核心成员的基本自觉,更是得利者为了保证利益长久的趋利本能。 于是红衣就继续在冷风中坚持等待了一阵,等屋中动静小了之后又敲门劝说。只是这次却立刻就听到了动静,并且能听到“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快速靠近。 “咣!” 房门随即就被毫不爱惜地甩在墙上,虚浮的尘土便被震得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 只见四娘赤红着双眼,并且还满面怒容地叫道:“叫,叫,叫!戳在大门口叫什么叫!?有人病着就病着好了,一个一个的蠢货都病死才好!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再拍门就给我滚出去!” 虽说被打扰睡眠的人会有起床气,可四娘现在的气性却是有些太大了。气势汹汹的样子不仅罔顾人命,甚至还令红衣在胆寒中不断后退,生怕会被这个暴怒的家伙给撕成两半。 第951章 饱餐 王涛先前还收拾着东西准备进入暗河,可是这样的状况却让他停下了脚步,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一般麻烦事那也不需麻烦她了,他自己出手就能大致地解决。可若是只有这女人才掌握的独门功夫便没办法,总不能用机器将她给抓起来,然后再强行拎到地方逼其治疗吧? 犯了过错的金头原本还在酒肆前堂中枯坐,可当听到这样动静后不免被惊动。 他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了双方对话,并且也从中能了解部分前因后果。四娘的表现实在让他有些惊讶,令人不敢置信这是从前那个勇敢豪爽的当家大姐了。 于是院中的三个人都以惊讶的目光看向四娘,他们都不理解此人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后者也从三人的目光中察觉了异状,终于是在阵阵的呼哧喘气后作出退让:“那什么,有吃的没?先垫吧一些再上路吧,不然恐怕也撑不住。” 四娘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嗓音沙哑,声线也低沉无力得彷佛非常疲惫,就似身上的伤病还未痊愈的样子。 红衣虽然关心四娘的身体健康,但还是打着手势恳求王涛,希望由他去操持出一顿好饭菜。而金头则是心生关心,于是就小心地劝道:“姐,要不你就先休息休息,还有让那个鸟在你身上转两圈。你这个样子不行的,治一下总是能好些。” 话都是关心的话,但是听在四娘的耳中却觉得是在嘲讽,她当即就反感地说道:“用不着你关心,把店看好就是了!” 两通话说完就得罪了两个人,只剩下默默无语的王涛还没有上前踩雷。当然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来的,因为四娘这会儿的怒火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她仅因为保有残余的理智才没有怒呛此人,否则只要再张张嘴就能将整个院中都彻底得罪个遍。 红衣来此只是为了请她出手的,只要目的达成便不敢再多打扰。她只一低头就转身窜进刚才待的屋子里做暂避,直到是这时才有空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烘烤,并顺手往火塘中扔了几块木柴。 酒肆中的人因几句话都出现在了院中,然后又因几句话再离开了院子,倒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一般。 四娘虽然是满心怀着气愤,但也从大家的反应中意识到了不对,自己刚才好像反应过度了?虽然心中不满金头的屁话,但她还是掏出了金鸟终端进行自诊。 有了不对就要弄清问题,不然以他们的生活条件是很容易挂掉的。可能一个疏忽就会导致性命葬送,可若是连完蛋的原因都不知道才可悲呢。 诊断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图标上的显示是部分表皮还有伤口,只有及时治疗才能避免外貌损伤。也就是说并没有什么大病,甚至连小伤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先前一些不大的伤口还未愈合。 四娘看着那简易图标就能猜个大概,虽然没给出易躁易怒的原因也松了口气:“呼……没什么事嘛……怎么脾气就那么大?这个月的也没到时间呀……” 她力气一泄就仰躺在了床榻上,并且还将双手覆在眼前遮挡住了一切。屋子中只有火塘中的碳火还在噼啪作响,就这还是先前由红衣重新弄旺的呢。 这屋中的燃烧声和掠过屋顶上的风声都很单调,但却能让她在无事可做中缓缓放松,并且将今日的事情又在心中过了一遍。 想来想去就将回忆定格在受到救治的那一幕,胸口骨折带来的疼痛和浑身的寒意真是够劲。现在想起来都能让她微微皱眉,那也不必说当时是怎样的痛苦难耐了。 四娘于是就转而在心中怒骂道:“那些个混蛋们,居然拿凉水泼我!就算是为了治病也不能这样搞,再怎么样的人也熬不住一瓢凉水啊,更何况那还不止一瓢吧!?” 只要找到源头就能针对性的诅咒,四娘便在心中痛骂起了王涛。哪怕是这个人亲自端上了香喷喷的饭菜也不罢休,依旧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也就是如此了。 别看先前回来时还什么都不感兴趣,并且一个劲的表示没胃口,但等休息过两个时辰后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激烈运动后的身体也感到了饥饿,再见到美味的饭时也能正常地口水四溢。 只见四娘当即就双眼放光,接着就一个虎扑冲上去大嚼大咽起来。 “啊……没事了!” 另三人看到这一幕便松了一口气,并且都认为一切在向着好的方向转变。 另外将小心肝放下的还有一众红皮奴隶们,他们也都将提到嗓子眼的心给咽了下去。 遭受奴役固然痛苦和茫然,所以他们便会提出种种猜测和假说,以此来解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不幸。这些对异世界观察得出的总结大部分有问题,而且还有相当部分存在着臆测成分。 就好比他们初到此地后总是心惊胆战,以至于害怕会被妖魔们吃掉。就在刚才还生怕那个“大妖魔”在暴怒中不能自控,倘若要杀掉几个奴隶泄愤可就太糟糕了。 不过让他们担心的事情始终都没发生,那为首的妖魔还是压下了怒气。而且肯吃寻常食材烹饪的美食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会找他们这些小个子填肚子。 四娘他们倒是不知道这些小人还在心中加戏,只是在吃完后便匆匆奔赴洞室。因为那里还有许多信众都陷入了昏迷,正需要能处理的过去做救治呢。 “嗝儿……” 或许是刚才那顿吃的太饱了,此行的主角一路上都将双手放在肚皮上,并且还不时打出满意的饱嗝。不过四娘还需要强令自己闭目养神,以此来积攒下足够的精力。 因为在她进食的时候红衣还再次介绍了一遍状况,这也让她对那边的情况有了初步的掌握。 至于能否将大家给治好?那对于她而言并不是问题! 反正红鸟能治的她便能拍着胸脯应承下来,红鸟不能治的就是说破大天也没办法。她只管是操作终端和提供能量而已,所以唯一需要顾虑的就只有要救治的人数实在太多,她可不能先于其他人被活活累倒下! 第952章 优先救人 “哧——” 先是一阵减速带来的心痒感觉,接着就有车门发出了一声拉长的轻响,这些都提醒她到了要全力发挥的地方。 四娘将双手在膝盖上一拍便全身而起,接着就甩开及膝的披风从悬浮车上三步走下。 此披风黑堂堂绵柔垂展,火把及车灯照过去竟不会出现明显反光。套在四娘的身上就如墨炭一般,反将她的健壮挺拔都衬托了出来。 但穿上这披风只有少部分是为了外形好看,主要的还是为了获得一定程度的保暖。因为四娘在酒肆时就知道至少有数百人瘫软无力了,那时便被吓得差点将汤都泼洒出去。 记得以前也曾从早到晚地为人诊治病情,仅仅是寻常疾病就让她累得浑身发软。今日出现的状况是有数百人都瘫掉的急症,要做到一个个地都治好岂不会大费力气?到时候就算有三个四娘也得累瘫了啊! 所以要救人就先得顾虑自身的健康,待在悬浮车上赶路时她还定下了另一件事。 红衣在她之前下车就是为了那件事,等她双脚刚落地便不去理会其他,只是提了装有食材的篮子奔向篝火。那里有四娘调拨过来的整套炊具,可以就地用来烹饪出一锅补充体力的佳肴。 当然她要做出的美食全部都得是做得稀烂再晾温,最好是做成了糊糊一般的才好。虽然可观赏性会因此变得荡然无存,不过这样粘稠多汁的食物正适合快速吸收,能够及时补充四娘消耗掉的力量。 说白了这些做来可不是为了给病人吃的,而是为了让治疗者长时间续航的营养剂。 洞室内的人们早已经对四娘的到来翘首以盼了,所以他们早早地就将黑门下清理出了一片干净地方,并且还凑出了一堆较为有名望的人迎接“救星”。 他们这群人待飞舟停下后便凑了上去,接着就齐齐合着嗓子躬身祝圣。原本应该还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做寒喧,不过却是被四娘出人意料的动作打断了。 因为这位受到迎接之人一露面就先几步迎众而上,并且在数人中独独就握住了卫的双手。只见她当着大家的面就愧声叫道:“啊呀呀!我来晚了!” 这样的话语看似没有毛病,但怪就怪在那刻意拔高的声调,彷佛就是故意提高调门在唱歌一般。随后的行为似是就立刻戛然而止,只见她说完就快速两步走向最近的病人做诊治了。 这样的举动转换突兀,在一件事和一件事之间缺乏衔接,倒是让其他人都生出了几分诧异。 其实四娘也是心思太急了,所以对于露面的事情上也没怎么太上心。 就好比一开始的做派是从戏文中听来的,她只当是大人物都会做出这样的反应。至于后续的作为全是出于实际需求,来到这边不就是为了治病的吗? 众人只见神使擎出金翅鸟,再以无上妙法点亮了玄天法阵,接着便当众时施放起了神术救人。只见伸手过去没多久便能让一人醒转过来,再稍稍施法便可让病人脱离危险,甚至能够撑起身子同旁人说话了。 不知内情的人们自然对此心悦诚服,先前的那点不满和抱怨都通通烟飞云散。这样的神异状况以前只在神话中听说过,而要说在实际中见过也只有四娘一人才行。 知道内情的便会羡慕四娘得了好器物,并且会将目光久久的在其上驻留不散。只是不知那器物是以怎样的原理运转,又是该以怎样的方式操作的,这些都很令他们生出万分的兴趣。 但无论如何都能在一件事情上达成共识,那就是四娘掌握着超凡的力量。 虽然大部分时间可以忽视她,甚至有人会乞求自己不要有机会求到她,不过真到了要命之时便会心生恳切,只期望神使大人能大发慈悲,不吝向自己的病躯降下神恩了。 四娘的到来便仿佛给大家吃了定心丸,再等出现病愈者就更是为所有人增添了希望。这令绝大部分人都感到了轻松,于是都开始安心等待治疗了。 其中并不包括红衣,因为她曾多次为四娘的治疗提供辅助,所以当然知道现在的治疗只是开始。之后将会出现从精神到体能上的明显衰退,只有不停地大口进补才能获得勉强的持久。 所以她一方面指挥着雅鹿库吞搅拌食物,一方面悄悄走到四娘身边提醒道:“这会人多,而且也不知谁会撑不下去。所以先吊住命就行了,不用让他们立刻能站起来。” 四娘闻言也觉得很有理,这洞室内躺了怕至少有两百来人,真要一个个地全治好可得花费不少功夫。现在的要务的确是需保证不出现最糟糕的状况,至于完全恢复则可以慢慢来嘛。 不过她突然想到正在受其治疗的人可是熟人,先前那个治好的再加上这个正在治的都与昏是一家人——毕竟他为所有人求来了四娘做诊治,所以也就公开要求让自己的家人先得救治,而且还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这家伙现在正蹲在自家病人身边照顾呢,当然也就会听到红衣的建议。 四娘一方面想将此人完全救治过来,以此作为报信的奖励,这是出于对敢于任事者的公开鼓励。当然身最先跟着自己的帮众也可以有点小福利,这是出于对熟人的小小私心。而另一方面则很希望完全听取红衣的建议,因为这毕竟对自己身体的负担较小,也更有可能救回更多的人。 或许状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努努力就能都救过来? 选择一多便让四娘有些犹豫,对于该采取怎样的方案有些拿捏不定。 好在昏并没有被私心冲昏头脑,而是主动站出来回应道:“我的亲人病了,别人的亲人也病了,还请四娘救大家的亲人。我是四娘的忠心手下,也理应比别人更得到您的照顾,所以等回过头了还请四娘再关照我的亲人。” “呼……” 红衣与四娘二人闻言便松了口气,这样的表态的确很有道理,一下子就让她们从公义和私情中解脱了出来。 第953章 轻重缓急 帮中成员大多都是小肚鸡肠,并且还是为了一点好处就不愿撒手的混蛋存在。昏的表现反而是极端的少数,在现在这样的危机情况下就更被凸显了出来。 四娘听到他的话语还有些意外,但也随即不拖泥带水地说道:“你很好,我记住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很感谢昏的表现,但是却不打算立刻以适当的利益作补偿,而是会在以后的事情中表现出来的。这样的表态让昏既感到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暗暗对将来的发展充满希望。 四娘在说完后就再也不发一言,只是半垂下目光继续进行治疗。看样子她是决意要让所有人都脱离危险了,不然也不会采取如此蓄养精神的做法。 且不说具体实施起来能节约多少精力,但至少能让大家看到她以此展示出来的决心。 原本还有许多症状较轻的人围在四娘身边,他们都是期望能尽快得到救治的人。在听到方才的互动后便心生感动,纷纷都为昏的明事理而赞赏不已,并且也都从四娘的姿态上感到了希望。 只是感动归感动,他们自己却是不愿主动离开的,可以的话还是优先获得治疗为好。 红衣当然能看透这些人的小心思,于是她就在此时站起身,并且挥着手向他们鼓动道:“你们都听到了,四娘要救大家的亲人,要确保每个人都尽量能活下来。这是神明的旨意,也是神使大人对大家的恩典,你们可要牢记在心中!”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又冠冕堂皇,众人便习惯性地举手赞圣了一番。可没想到红衣接下来却又将话头一转,立刻沉下脸地说道:“既然如此就别在这儿站着了,你们能在这里等待就说明病得不重,可还有人躺在地上醒不来呢! 所以还是先将重病的人搬过来吧,每一个信众都是被神明所注视的,要尽可能的将他们给救过来!” “呃……是,是这样的呢……” “好吧……” “啧……” 众人的反应不尽相同,但大部分都在略略表态后缓缓散开。 有的人的确是去寻找重病者,或者是将此事告知给重病者的家人们。而有的人只是口头上赞同,等一转身就自认倒霉地不再为他人做些什么,只是找了处较为舒服的地方静待恢复。 更有人还在心中只顾着自己,转眼就将先前的赞同通通咽进了狗肚子里,依旧是站在原地巴巴地望着治病人。 “呵……” 四娘见状便淡淡地笑了一声,随后便扭过头去再也不看这些人,只当是在无视街边讨食的野狗。放在平时还有心呵斥几句做驱赶,但现在却需在治疗中也要蓄养精神,如此才能救回两百多个重症者的安危。 王涛是这辆车中最后一个下来的,因为他相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事情可做。 唯独心疼的就是之前还下决心要节约能源呢,结果光今日就驾车来回了几次,也不知期间消耗了悬浮车多少的能量。 他掌握的力量主要就体现在这些方面了,如果能用在要紧处的话自然最好,实在不行也该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奔波。 至于哪些事情是不必要的?这个恐怕还得等遇到具体情况的时候再研究。 他来此也就是充当个司机,并且顺便亲眼确认一下危机的具体状况。所以等到了此地后也只是在不停巡视中左顾右盼,颇有些无事可做的闲散样子。 但就算这样也没法一直坚持下去,因为但凡生病的人们都想得到救治,于是都向他伸出了求救的双手。 就算知道这位大能的超凡力量与治病无关,但任然是挡不住病患们希求获救的心情。所以他也就是在洞室中转了两圈,然后便由于受不了压抑气氛而放弃了巡视。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遭到了妖神诅咒,也就并不愿意再进入此次的天地中。这事说来还要怪在四娘和红衣她们无法解释病症的来源,所以便随口臆造是遭到了诅咒。 这样做虽然能在不着调的方面做出诠释,并且勉强与大家观察到的状况相契合,但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会引发恐惧。人们总是会对未知的方面犹疑不定,而在遭到无法抵御的侵袭后就更是如此,轻易也不敢再次涉足其他神明的领域了。 只有王涛由于语言问题而不知大家的恐惧,并且也因为超出常人的认知才不惧对面天地的异常。他便在大家的注目下蹓跶上了台阶,接着一迈步便再次进入了此次联通的异世界。 胸闷、气短、微微头疼的感觉便立刻降临,哪怕是张大嘴深呼吸也感觉喘不上气。他虽然没有坐过青藏线,但架不住同单位的小年轻去追求时髦啊。 那些个货们一到了高原就不停地发朋友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都遭受了什么难受事。王涛也因此对类似的状况有了了解,并且还在群里头接受了被动的科普。 虽然等那些货们回来后该咋样还是咋样,抽烟、喝酒、大保健的是一个都不缺,但起码让他记住了缓缓适应才是王道。因为一下子就跳到差异过大的状况中才会令人难以忍受,并且也更容易发生急发症状。 “就好比现在这样。” 王涛在心头念叨了一句便后悔为何会出来,脚下一打转便两步就返回了洞室。他刚才走出这一步只是下意识的行为,真要体会到不适了便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像是在满是虫子的世界中是这样,此次在体会到身体不适后也是这样。而且这里的重力和气压都要弱于之前,所以也就难怪会出现更多的病人了。 他就不由得靠着黑门有些发呆,实在不理解这些人为何会涌向那环境恶劣的异界。就算是为了食物也说不通,因为这群人早就从对面获得了太多,仅就看见的猎获便足以够全城吃到明年了。 在那里戳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双方在很多事情上的认知实在是差异过大,所以食物的渴求也就存在着不同。 第954章 分心 食物对于王涛而言就只是食物而已,这顿吃完了就可以去做别的事情,等到点了就自然可以去吃下一顿了。他也就是玩游戏太专注以致误了点、或是身上没带钱才会偶尔挨次饿,不过很快就能找个地方饱食一顿。 而食物对于河青城的人们就完全不同了,这不但是生存必要的资源,而且也还是供应不甚稳定的重要物资。水灾、旱灾、蝗灾等等都能毁了一年的收成,然后大家便不得不陷入饥荒,甚至是向着平常不曾涉及的领域中获取食物了。 也正因如此才会热衷于获取食物,以此才能增加应对各种危机的能力。 况且这些可都是肉啊,大块大块可以让人在上面打滚睡觉的肉啊!在对面逛上一圈就能拖回来房屋大小的猎物,这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甚至对有的人而言都不敢做出这样的美梦。 如此也就无怪乎会有这么多人过分坚持,以至于会令自身也陷入如此重病的状况中了。 王涛看着有些人的症状比较轻,他们也依然在迷恋地抚摸着猎物。那种深情的目光足以让他掉下一地的鸡皮疙瘩,在以前从没有见识过这样吓人的表情和举动。 所以他便咕哝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红衣在开始炖煮食物后也没有别的事情,因为搅拌食材这件事只需交给奴隶好了,她便从重复单调的劳动中解脱了出来。看着王涛的样子也觉得怪无聊的,所以她就上去劝道:“这里,闷,你,回家。没事的。” 说话的意思是出于好意,不过也相当于给王涛带来了思路:怪不得一直感到无聊呢,原来是这里太闷了呀! 只见这个男人立刻打了个响指,并且伸手就在面前连按带比划了数下。反正大家待在这里也都没事干,那不如给他们找个电影放放好了。就算是听不懂台词也没关系,只要能打发时间就行。 “哦……” 人群轰然而响,有见过或听说过的便聚精会神地认真观看。而有新加入、或者以前不曾看过的便被震得目瞪口呆,直以为这是仙人的无上能耐了。 可奈何洞室中的大部分都躺满了患者,并且还有许多猎获未及搬运出去。所以这里现在最多只能再多容纳几百人而已,再多就只能让后来者都站着了。 原先症状较轻的人们自然不愿意离开,其他闻讯而来的人们还想往这里挤。洞中一时就变得秩序大乱,仿佛在赶集时闯来了老虎一般。 麻姑赶紧就找到红衣说:“这怎么行呢?这里本就空气憋闷,再要来这么多人挤满了可不行,那些病人们不就更喘不上气了?” 王涛看到这样混乱的情形本就有些后悔了,再听到红衣的转述后也不好继续呆在此处。他转而是关闭了播放能力就向外走去,一直是引了人群到达更大的洞室中才继续开始播放。 汹汹而来的观影人潮都是为了奇景而来的,既然那会动的图画换了个地方便也不再多呆。都纷纷跟在王涛的屁股后面一起离去,并且期间还呼朋引伴地叫上其他等在暗河中的人同去。 此行共来了两千多人,病倒的伤患大多都与他们有着各种关系,所以还算健康的人们会等在洞外也算应当。只是时间一长便会觉得寒气入体,于是就不得不聚在一起靠拢取暖。 再就是持有的火把也是有燃烧极限的,为了节省光源便只能节省着用。而在黑暗中又不能没有光源,所以这近千人竟然就只靠几只火把获得光亮,冷冷凄凄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怜。 这么多人可是一直在散发热量的,白白浪费到四通八达的暗河中也是可惜了。王涛此举倒是将他们聚集了起来,共同待在同一个洞中便能彼此取暖。 只是这样做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会让很多人处在空气较为不流通的环境中,觉得胸闷喘不上气也就在所难免。 但如此的不适哪里比得上电影的魅力? 长相奇怪的外貌和蓝色皮肤都如同怪物,还有那宏伟的城市及整洁的街景都引人细瞧。在这其中所展现出来的是一个曾经绚烂的文化,也是一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文明。 电影的内容当然大多都是虚构的,但那整齐划一的市政设施其靓丽出彩的街景可是实打实。人们虽然对于电影剧情全靠猜测,但不妨他们会将注意力转移到美好的生活上去。 反正患病昏迷的亲人正在接受四娘治疗,投影在洞壁上的光影本身就是耀眼的光源。所以他们到这里也可以暂时忘记于黑暗中等待的不耐,并且将担心焦急的内心都放在从未经历过的世界中了。 有的人在观影中忘了合上嘴巴,就仿佛是个痴愣愣的傻子。有的人则是相信看到的场景,于是就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默默祈祷。先是历数自小信仰过的各种神祈,到最后就将所有的崇拜都投射在了黑门之上,并且于心中暗暗祝祷起了暗流大神的威名。 王涛看着他们的面容便不由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电影,那时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样子。那时自己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甚至还曾将电影中的事情当做了真实,直到是再成长一些后才能认清真实和虚构。 就在这时他突然有了灵感,立刻就在心中畅想了起来:“给他们放电影,他们会全盘接受。这些机器可以录制视频,那我也可以制作电影啊!等拍摄完了再拿给他们观看,顺便还能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那样不就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不不不,不仅仅是拿给信徒们观看,还可以拿到公众场合去播放! 从得到的各种战利品到异界的奇怪风光都可以摄制,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当然还要有关于前往异界的安全教导,这也能提高信息的普及速度,不必在意口口相传的缓慢方式传递知识了。” 第955章 觉悟 王涛意识到了宣传阵地的重要性,但是没过多久他想起了重要的问题,于是便又颓然地垂下双肩,以至于对刚刚的设想也不再那么热心了: 语言可是一道巨大的障碍,要做宣传就需要开口做沟通,不然岂不是把解释权交到别人的手中?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这句话说的不多少有些那么个意思么? 他便无奈地感叹道:“果然还是得学一门外语啊,不然忽悠人都缺乏能力。” 从前不爱学外语,那是因为并不觉得会用上。现在既然有个能让自己发挥的舞台,要是再不赶紧学外语可就只能等着技术工具耗尽能源,然后自己再落回到言语不通的外乡人阶段。 不会沟通,又没本事的还有什么活路?难不成只能混进穿越大军中出卖基础劳动力吗? 王涛在从前也只是想着要收集各种科技产品,并且有机会了要研究黑门的运作原理,以求有一天能够返回家乡。在给大家播放电影的时候却被引发了许多联想,甚至于确定了更加细致和明确的目标。 科技产品要收集,河青城的语言要掌握,指引人心的舆论阵地要占领。因为自己迟早有一天会面对所有科技产品都能源耗尽,所以必须要将自己的力量底线控制在可接受的程度上。 人力虽然相较比较低下,可是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供给就能源源不断的产生。而一群人若是被指挥得当就能集中发力,所以获得能指挥很多人的地位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想到这里便给他带来了信心,立刻就捏着拳头对自己鼓励到:“学外语,当老大!学外语,当老大!嗯……不对,是学河青话,当老大!” 但在自我激励了一阵后又放低了预期:“嗯……也不对,有那个狠女人在,而且她的治病能力还是很重要的,我还是当老二好了……” 大家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洞壁上,没有谁注意到这个外乡人突然就变得目光炯炯,并且还产生了奋发向上的念头。 黑门洞室中。 “四娘,这一碗已经晾温了。” 红衣端着粟米肉粥推向前方,从面色和各种微小的细节上认为是时候该做补充了。这是她在以前辅助四娘治病时达成的经验,而四娘也就默契地张嘴慢慢饮下。 新得的猎物虽然也能提供肉块,依旧还有许多特性未及验出,只是经小鸡测试为不会立刻致死而已。所以红衣选用的还是较为保守的羊肉,至于黍米也是今年刚分收的新粮。 为了及时供应还特意用大火炖煮,等沸开至粘稠后才兑入小半碗凉水降温,并改以小火再行熬炖。 这样不但可以快速获得热腾腾的饭食,而且也可以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将食材加工到更烂的地步,这样才方便疲惫不堪的四娘吸收。 至于味道上则添加了适当的盐巴与调味香叶,并且还不要放进上次得来的卡吞子。这样吃起来就既有味道又提神,可以说是为四娘的持久和救护人命而想尽了办法。 享用者不但是嘴上不停,在手上的治疗也没有放下,依旧是在为纳米虫群的工作提供能量。 四娘也听红衣讲述过自己先前的病情如何,两相一对照便意识到她同大家得的是一种病。 既然心中首先就否定了是诅咒,那么窜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传染病。所以她在这个事情上完全不敢怠慢,并不希望新的瘟疫爆发在自己面前。故而等治完一人后又会去治疗另一人,誓要将这个可能扩散的病症给尽快控制起来。 而且要接受治疗的不仅有这些重症和轻症患者,就是其他行走自如的人也有发病可能。她便抽空打发麻姑隔一阵去观察一下,若是有人再生出如此症状就不要耽搁,务必要尽快叫到这里来接受治疗。 这个猜想是合理的,但中间条件的缺失将她导向了错误的方向,所以麻姑的几次巡视都无功而返,反而引得观影的人们心生厌烦。 所以麻姑也就是前三次还会及时回报,等到后来就干脆坐在洞室中看电影。至于理由也灵机一动地早早想好,那就是要就近观察大家的状况,这样也可以省去来回奔波的麻烦。 所以在下一次来巡视的便是红衣,并且于无所得后便在返回后将这个理由和观察到的结果告诉了四娘。 后者等弄明了情况便有些犹疑:“莫非这不是四处流传的恶疾?还是说发病的速度有些慢?也不对啊,这里的病人都是去了那处天地有几个时辰了,而其他人也只会是同样的状况,要发病早该发病了。” 她的手上并没有停下治疗,并且还认真地向红衣问道:“就没有……别的什么状况?他们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红衣认真地回想了一阵,然后便确凿的答道:“有的啊,那里可闷了!千把人聚在一个大洞子里干喘气,只要进去了就会觉得非常闷,必须要赶紧出来透透气呢!” 这样的答案并没有任何帮助,因为很多人聚集在半密闭的空间里当然会这样,这是四娘凭经验也能想到的事情。她便闷闷地打发道:“行了,知道了。” 猜想未被证实便让她犯了难,于是也不得不胡思乱想了起来。 从集体吃了脏东西到对面的瘴气会毒害人、从真的有个什么妖神在诅咒到这个黑色破门真的获得了灵性,再到山神精怪的传说也考虑到了,可直到将可能没可能的事情通通想了一遍也没得到答案。 就在她为此犯难的当儿却又听到隐隐约约的轰鸣声,仿佛是整个山洞都跟着微微震动了起来。但偏偏这洞室中只有自己在东张西望,好像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似的。 她便迟疑地将另一只手覆盖在耳边,然后在拿开后又覆盖过来。这样的举动是为了检查自己的耳朵,但在别人开来倒是有些奇怪的。 第956章 个人价值(1) 红衣见到四娘的举动奇怪,于是就开口问道:“怎么了?是有蚊子吗?” 到此时四娘也不好独自猜想了,她便试探性着问道:“你有没有听到这声音?就是低低的,闷闷的?” 红衣在得到提问后便赶紧侧耳倾听,可是在过了一阵后也没有听到四娘所说的声音。她本来准备摇摇头表示没听到的,但却因见到一幕而又点了点头。 她看到的是放置在四娘身边的陶碗,其中盛放了温水以方便随时取用。以自己的耳力虽然听不到四娘描述的声音,但是那碗中的微微涟漪却是无声的证明。 她立刻将这状况指示了出来,并且留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便转身跑了出去。 或许是正在呆着的洞室也较为憋闷,或许是许多人的呻吟和火焰的燃烧声影响了听力,跑到暗河中去倾听也许会比较有收获。当然另一个没说出来的理由便是要去找王涛,因为只有这个人才能操控着悬浮车飞起来。 因为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抵挡不了的麻烦呢,依托了此人的神通才更有可能获得安全吧? 然而红衣的探查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稍稍过了一阵后便带着奇怪的表情返回此处。与她同时回来的还有麻姑,神情困顿的样子却又带着一丝满足感,可见是经历了较为激烈的心理满足。 四娘在洞中已是等得急了,见她返回就立刻询问道:“怎么样?弄清楚了吗?到底是何种状况?” 红衣倒不像四娘那么着急,她只是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弄清楚了,是涛兄弟给大家放的‘墙上画’结束了,所以千把号人齐齐出来换气呢。” 四娘恍然:“哦,是了,毕竟那么多人呢。光是走起来就有不小的动静了。” 红衣告知的是大家一起换气,但没告知的是这些人还在非常投入地谈论电影内容,并且还一起解了腰带放水。 别看这山体中的隧道是如此宽大高深,可以任由悬浮车这样体积的存在高速飞行,可是流淌的水体却不怎么丰富,所以顷刻间就被冲击成了深深的黄褐色。 至于那气味也是在这样的空间里散布出去,不堪描述的样子直冲了红衣一个跟头,所以完全就没必要再转述给四娘听了。 许是由于离开了一阵的缘故,再返回此处的麻姑便看出了不一样: 原本瘫倒在地上的人少了一大片,这会已经有部分人能够半撑着坐起来了。还有就是原来症状较轻的人群也不再揉头皱眉,也能在低声说笑中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至于前者可说是四娘的功劳,放个电影的功夫怎么也能救起一大堆人了。至于后者则是由于返回了此方世界,时刻都浸泡在自小习惯的气体和压力之中,所以哪怕是干喘气也是能缓缓恢复的。 但这些都被麻姑当作了四娘的功劳,于是崇拜羡慕的小星星就从眼中冒了出来。她先是赶忙上去捶肩揉背地嘘寒问暖,忙活一阵后又匆匆地跑去向外面的人群报喜讯。 电影只是暂时将大家从忧愁中拖出来,而这个好消息才是真正让所有人都能感到轻松的。于是大家都为这好消息开心不已,并且还纷纷赞颂道: “善啊,这是神使大人的赐福!” “太好了,这次我要多交一成以报答神使大人的恩情!” “圣哉,暗流大神!” 众人在高兴之余便缓缓而行,看样子是要去探视亲人的意思,这倒也是人之常情。麻姑见状却是立刻着了急,暗自寻思可不能好心办了坏事。 她于是就立刻伸开双臂劝阻道:“急什么?先别这会去啊!先前那么多人都将洞子里搞得浊闷不堪,你们也是有体会的吧?要不然也不会一起出来散气通风了。现在再跑到那里是有害无益,这样反而会害了病人们!” 若以别的方面去劝还可能无法说动,但拿出病人安危之事就很管用,简直是一劝一个准。 人群中的巫师师徒表情复杂,他们对于四娘的惊艳表现是既羡又恨,继而是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他们已经摒弃了很多不切实际的部分了,并且还试图将前辈们传下的本事发扬光大。虽不说是绝对能包治百病,但是十个病人里头总能救好六个人的。至于谁是自己好过来的、谁又是被他们治好的也不得而知,总之要比干挺着等待祖先的召唤要强多了。 原本这样的摸索和传承可能要持续许多许多年,直到是总结出成体系的理论才能被发扬光大。可奈何是出了四娘这样探手就能治病的“妖孽”,两相一比较就令他们的努力变得殊为可笑,甚至与其他只会招摇撞骗的同行们差不多了。 若四娘是见识高远、能耐高超的智者倒也罢了,他们只消拉下面子去拜师就是。将其一身好本事学到手就能终身受用,在能救助更多人命之余也可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可偏偏这女子也说不清自身是如何发挥能耐的,只见她是向前一探手、再操作一番就将人治好了。甚至还会大方地让所有人在一旁观看,可任是哪个人在见识过后也得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更说不上能否学习一二了。 治疗能力比不上人家,救人的本事也没法学到,看来只能是在“专业”方面提供咨询,并且于骗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唉……” 老巫师深深叹了口气,只感觉自己存在的价值都被削弱了许多。 “唉……” 绿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同样也有些失落,不过倒也对未来的变化还有些希望。他仗着自己的年轻俊气曾去套过麻姑的话,以其话术就不难得知四娘的本事是来自之前的废墟。 既然这个女人能遇到奇遇,那个外乡人也能得到奇遇,那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得到奇遇呢?同样是见识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天地,自己也只是比他们迟来了而已。 日子还长着呢,未来会有多少个新天地也说不定,又怎么能在此时就灰心丧气呢? 第957章 个人价值(2) 自我鼓励的想法或许是在自我安慰,又或许真的是在为将来做打算,但不论怎样都让绿鼓起了勇气,不至于继续沉沦在自怨自艾上了。 他便扯了自己的老师缓步走动起来,并且还低声劝说道:“咱们就别在这呆着了,要多去四娘那边走动走动。最好是能同她搞好关系,以后若是碰上好东西了也可以弄来一些。也许别的天地中也有金鸟呢?那个女子在以前只是拳头大而已,像是她都能获得如此机缘,我们迟早也会遇上的!” 老巫师在得到这样的安慰也减去了不少压力,目光中的神采也渐渐明亮起来。虽然不知这样的说辞是安慰还是妄想,但总算也让人对未来有了些盼头。 他便在移动中叹着气说道:“好,好啊……” 然而也只是在吐字附和而已,再有别的也不曾多说什么,好似只是在勉强应付一般。 这二人不多时便到了黑门所在的洞室后,然后就放低姿态开始照顾其余病人。 虽说治人的本事并不是很靠谱,但是在见过了许多病人后也是总结过许多经验的。就好比他们能从体征的细微之处辨别轻重,这就比所知甚少的寻常人要高出不少。 起先还是抱着低调的念头刷些好感,但很快便发现自己又有用武之处了。 因为他们注意到部分人的症状较为平稳,显然是再多等一阵也没关系的。但也有部分人的症状已经开始恶化,需要立刻治疗才能活命。 四娘显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轻重状况,只是在按照大家躺倒在地上的位置挨个治疗,并没有优先照顾危重病人的概念。幸亏是有了这对师徒的提醒才及时醒悟,转而是先对表现不妙的患者进行救治了。 先前她也曾隐隐地鄙视过这两个神棍,觉得他们除了嘴巴上利索会哄人以外并没有什么,直到是在如此要事上获得提醒才放正了态度,觉得对每个人都是需要重视的了。 就好比麻姑一起胆子小而畏畏缩缩,但在放开以后便敢以口舌之利唬骗他人。红衣是身轻体弱又不怎么善于劳动,但过往的经历则让她善于组织人力。 至于金头嘛……再看吧。 总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弱点和优点,只要能让他们尽量发挥出闪耀的部分就行了,不足的地方自有其他人来补充。有此觉悟便放心让巫师师徒巡视,一旦发现有哪个人状况转危就立刻发声提示,四娘便可以视情况决定进行选择。 所以时间在黑暗中一点一滴的流逝,而躺了一地的伤患竟是渐次获得了治疗,而且也没有出现任何死亡的不幸。 控制住所有的急症不致恶化只是第一步,四娘待控制住形势后还稍稍休息了一阵,并且又饮用了肉粥以补充消耗。因为接下来就是要进行第二步了,让每个人都恢复健康才是最终的目的。 按河青城时间来算直到是日落时分才结束,终于使得每个陷入昏迷的人都重新站了起来。在外等待的信众们都高呼欢跃起来,无不是高呼圣哉不已。 他们每个人都是在为亲人的恢复而高兴,如此的神奇治疗可是他们从前都不曾见过的。由此就更坚定了对暗流大神的信仰,再也不愿意离开这个能提供医疗保证的神教了。甚至于很多人都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准备在以后的很多事情上都放手去干了。 治病的事情归于四娘,而调养的事情则由巫师师徒拍着胸脯包办。他们在治病上没有太大的本事,但是在调养上却吸收并总结出了许多经验,多多少少总能起到一些辅助作用。 四娘盘坐在阶梯上垂头休息着,对其他人的表现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她现在的整个身心都已是非常疲惫,实在是没有多余精力去管其他事情了。 所以巫师师徒的自告奋勇也好、涌进来感谢自己的热情信众也罢,她都通通打不起精神去关注。眼皮在不断下垂中几欲粘连,整个人都恨不得当场就呼呼地睡死过去。 红衣就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她扯着响亮的嗓门就叫道:“好了好了,你们没看到神使大人都累成这个样了吗?她为了驱除诅咒可是花了多大的努力,现在可是要立刻就去休息了。诸位有什么事情且都先让一让,有什么事等神使大人醒来了再说!” 四娘此时的声威已被烘托到了顶峰,大家就算再有不舍也不敢这个事情上拖延,于是就在“圣哉”的祝祷声中让出了一条道路。像是卫这老头子还期望能活得长长久久呢,就更是驱赶着不识相的人们让在一边。 “这边走。” 红衣道路让出后就立刻很狗腿地搀扶四娘起身,并且还打着眼色让麻姑来扶住另一边。四娘在疲劳中只想着能立刻得到休息,谁也没想太多的就被扶起向前走去。 有很多人都注意到她显露的疲态,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能体会到为了拯救生命而付出的辛劳。以前还对这个混混积攒了许多鄙视和畏惧,但与亲人的重新站起来相比就什么都不是了,更多则是对她付出的深深感恩。 “啧啧……” 不过在远处的巫师师徒还有些不甘,他们倒不是限宴四娘所得到的人望,而是对于那两个女人的趁机露脸感到嫉妒。但奈何现在的老大也是个女人啊,他们这两个男人先天就没人家有优势,就算是强要上去搀扶也缺点道理。 “嗯……凑不上去啊,这可真是……” 老巫师沉吟一阵便眼睛一亮,再一转便想到了新的办法。他就悄悄俯耳对着绿说道:“眼看这是女子得道,所以可要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啊。徒儿啊,你觉得四娘怎么样?” 绿以前就在心中得到了答案,于是他就不假思索地答道“勇武,果敢,是个少见的爷们。” 虽然是心头赞同绿的看法,但这个回答可并不是老巫师想要得到的。 第958章 个人价值(3) 老巫师换了个方式问道:“呃……我问的不是这个。你看你只比四娘小一岁,而像你们这么大的早就该成家了,你就没个什么想法?” 这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家伙是想让绿发挥天生俊秀的资本。借此主动靠上去施展美男计,以此就可以获得更多的机会和资源。 这样的想法可以说相当功利,不过若是成功也是收获颇丰的。 但显然绿就算平时再机灵能干也还是有着跳脱性情,显然并不甘心于自己的幸福去换取好处。他便压低了嗓门叫道:“师父啊,有很多人都说我是你的私生子,其实我果然是你捡来的吧!?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你当然是我捡来的,这事从小到大你都问了多少遍了,而我也答了许多遍了。”老巫师似是习惯了这样的抱怨,所以在回答的时候也是波澜不兴,始终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或许是漫长的人生中经历的多了,他对男女之间的情爱并不甚在意,只是想在攫取资源的方向上不断努力。 绿的身高同寻常少年并无太大差别,毕竟这座城市还是略有些小,以巫师的本事也没法保证生计平稳。饥一顿饱一顿的事情并不能说常见,但偶尔的挨饿断顿还是会出现的。 到那种时刻要么找个由头蹭一顿饭,要么就干脆跑出城外去揽生意。谁也不能说一直没病没灾的,只要试探的目标多了就总能碰上顾客,他们也就能饱饱吃上一顿了。 或者干脆就是设陷阱去抓些野味,这样也可以填补食物的亏空。 多跑多活动是健康的不二选择,而绿也正是因此能混个身体健康,并且也因此锻炼得比同龄的城里少年矫健许多。但也就是矫健一些,在同四娘站在一起时还是显得较为较小的。 所以绿只要在心头想一想便会觉得浑身发麻,以至于肠胃都难受地搅动了起来。 老巫师对这徒儿也不是没感情,既然见其如此难受就叹了口气,然后又继续说道:“红衣眼看跟那个外乡人走得近,以我看来早就已经搭上去了,所以那一位你也就不用再想。想要下手的话也就只有麻姑了,不过你确定自己吃得下去?” “呃……” 绿一听这话就呆滞地转头,不由将目光落在了消瘦女人的身上。那一位面色蜡黄的身材倒是比自己还矮小些,可是看脸颊凹陷的样子就知道非常瘦,怕是站在风口上就会飘起来。 可更重要的是他同这位年岁相较可有些大,所以并不是自己上去能否吃得下的问题,而是会不会被对方给吃掉的啊! 要说就是人到危机有急智,绿在身上打颤之余便突然笑道:“诶,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么多年也是单身一人的。难道就从没想过找个人过日子?这三位除了红衣身边有人了不好碰,你就不在另两位身上试一试?” 老巫师也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于是就立刻恼羞成怒地笑道:“试什么?试一试自己被榨干?还是四肢被捏碎了拧在一处,然后再被丢进排河里去? 行了,既然你不愿意也就不用试了。反正我是浑身的毛都白了,以后的日子也是看不到的。将来该怎么过都会落在你的身上,就算是现在瞎操心也没啥用,你将自己日子过好就行!” 绿也不是全然要同将他养大的人做对,在听到这些话后便生出了浓浓的愧意,其间还穿插着一丝感动。不过这些心思又不能给他变个容貌靓丽的美娇娘,所以还是硬着心思没做应答。 他们在议论时是缩在人少的地方,而在另一处阴暗中也有一双目光在打量环境。 雅鹿库吞一直在帮工中偷眼打量,结果发现这些妖魔们也就是身材高大一些,然后力气强大一些罢了。说起魔法方面就少数几个人才掌握,至于技术上就更是显得驳杂,这能从他们装备的物品上能看出来。 精美布料裹着的或许是一把烂剑,从上到下的绿锈明显未经良好保养。但是穿着草鞋的人也或许会手持铁剑,或者干脆就是整根的铁管子。再要不就是身上装饰有极为细致的饰品,或者干脆就具有天地自然中不可能出现的鲜艳物件。 当然在看到这些的时候也不妨参考下妖魔们的作为,这些可恶的家伙们完全就是一群强盗。他们每次出手都充满了凶残和贪婪的气息,也就比向外掠奴扩张的大军稍稍不如。 不过这个巨大的建筑整体都没有拼合的痕迹,显然不是这些拿草当房顶的家伙们能造出来的。也不知他们借助这神奇的黑门去过那里,真可惜卡托恩城没有先得到此物。 想到家乡就令雅鹿库吞心中一痛,他之前被拉到这里时还以为能找机会回家了,所以还于心中急速地计划逃跑事宜来的。可是在见到对面景色时差点被惊掉了下巴,立刻就能发现所见的动植物从未见过,这与他刚才匆匆谋划的全然对不上。 虽然被拉到这里来是帮工的,不过在忙完手头事情后却可以稍稍活动一下,甚至就是跨过黑门都没人理会!他起先还心情激动地迈步逃跑,可没想到却被一直等在那边的低气压给瞬间捕获住了。 先是感到呼吸困难,再是觉得头上有些疼痛,等待得稍微久一些甚至会感到恶心想吐。 “有毒,对面的天地中有毒气!”他惊叫着就逃回了洞室之中,并且就连刚刚比较在意的蛛网临身的感觉都不关心了。 众人虽然听不懂这个小家伙在叫唤些什么,但是都觉得挺可笑的,并且还有人大声地取笑道:“哈哈,红衣啊红衣,你家的小鬼胆子真小,怕是没见过那么大的树木吧?” 被点名的红衣只是略回头瞥了一眼,然后就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哦,那个啊,是神使大人家的。” 她在说完后便不再多置一词,倒是窘得那出言无状之人赶紧闭嘴,并且在众人的怒视下悄悄溜走。 第959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雅鹿库吞对眼前所见也只能猜个大概,于是就结合着刚才所见识过的事情分析起来:“没人在乎我过去了,是因为他们知道那边是什么样的? 哦,对了!就连这些妖魔们都倒了一地呢,他们肯定是入侵这个地方受挫了!可见那边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经这么一想就自以为弄清了状况,显然眼下依然是处在无法逃脱的境地中,甚至连可以从哪里获得帮助都不知道。 如此困境实在是让人一筹莫展,他便在黑色基座的上就地坐了下来,并且为刚才的气喘吁吁而恢复精力。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件诧异的事情,那就是先前的不适反应都在一齐减弱,整个人都在呼吸中缓缓恢复。 他知道中毒是什么样子,对比着现在的状况可就是完全对不上号的。 无法理解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这些都超出了雅鹿库吞的见识范围,他就不由得陷入了难以挣脱的困惑中:“这里是哪儿?这些妖魔到底是怎么回事?门对面是哪里?我的家乡在哪里?我真能找到返回的机会么?” 总之他无法从装备和衣着中判断出妖魔们的底子,过于驳杂和繁多的物品实在是太能干扰人。要认真说起来也只有建筑风格较“朴素”,不像是个繁华的地方。 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妖魔们在流窜作案,显然是伤害过不少的无辜者了。 在这里也没人将它当回事,雅鹿库吞就只能恨恨地盯着四娘,并且在不断地诅咒着这个雌性妖魔。因为她是带来一切灾厄的祸首,那场林中的伏击是自己一切不幸的开始。 但以他的力量和处境又无法报复,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看着四娘被送入“黑色的飞屋”中休息。 等看不到四娘身影后便失去了目标,他的目光便随意地游移了起来。然而许是这会身处的位置发生了改变,所以也就察觉得了之前忙碌中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那些大块大块的是……鳞甲?难道不是石壁么?还有并排弯曲的是长爪?难道不是防御射击的横栏么?还有还有……看看这些长长的轮廓都是什么啊!这里头竟然是躺了一地的巨兽?!! 身高的原因限制了取景的高度,被支派的忙碌也让他未及过多的思考,直到是有空站得更高一些才惊觉所处的环境。 “我刚才竟然没察觉周围状况,原来身边竟然是一大堆巨大得不可思议巨兽!?而且这些妖魔们还习以为常地靠在上面休息!?这些巨兽都是强大到了什么样子!?那这些妖魔们又得是强大到什么地方!? 天啊!幸亏他们没有去攻击卡托恩,否则那座城市又该变成什么样!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去攻击呢?明明我们对于他们而言是那么的孱弱,轻轻松松地就能被打败了啊!” 震惊、恐惧、害怕,以及难以抑止的卑微感便止不住地冒了出来。雅鹿库吞被眼前的景象给深深地震撼到了,并且还以为所谓“妖魔”们真的就具有难以匹敌的强大和战斗力。 他由于自身的经历受到了限制,所以并不知四娘曾率众去袭击过卡托恩城。而且也对于力量的错误估计产生疑虑,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家乡为何幸存了下来。 可见视角和参与的程度都很重要,无论哪一条发生了模糊都会变成盲人摸象,根本就无法看到全局曾经发生过什么。 不仅是他以自己的经历看不清过往和现在,就是高出很多的河青人也是受到了遮蔽。 他们这些人到现在早就放下了怀疑和戒惧,统统都投在四娘的麾下冲杀呼喝。绝大部分人都想从不可思议的天地中获得好处,并且同时还期望能从这位真正“显圣”的“神明”得到确切而实在的庇护与健康。 当然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愿望。 像是部分人在此时就扒在车窗上努力看向内部,以期能够看到传说中的精美装饰是什么样的。但是也只有在车门打开的时候才有幸能目睹,随即就被红衣将车窗调整到了镜面状态。 所以真正饱了眼福的人只是聚在门口的一小撮,他们在事后都会对看到的景色赞叹不已,整个人都表现出非常荣幸的感觉。甚至于只是擦了个边的人也不甘示弱,也会装作看到了而跟风地不住赞叹。 但这些声音对四娘而言都只是虚名,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实打实的休息。所以脑袋在挨上软垫大座后就再也维持不住意识,立刻就双眼一黑地陷入了沉眠之中。 狩猎、搬运、战斗、受伤和低压病,她在这一天来经受了不小的消耗和损伤。接着还要在不曾休息够的情况下耗费体力治病,这样的连续消耗实在是太过频繁,差点就将她给抽了个精光。 如果说人在熟睡中可以获得修复,那么四娘就需要一场能获得彻底休整的酣甜睡眠了。 她这一睡就是一日半,等再有意识时只感到肚子在咕咕叫,而且脑袋也依旧有些昏沉之感。不过整个人的身体倒是显得疲劳尽去,实在是到了该活动活动的时候了。 于是四娘一翻身就从车座上起来,由于这个载具是为高大种族设计的,所以就算是站在其中也不必担心会碰到脑袋。等她站定后便开始伸展筋骨,由此也看到了外面忙碌的景象。 先前用来唬人的着甲枯骨通通被挪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五六个正在烧水的大锅。而在通道正中则是在搬运猎物,数十人齐心合力的样子倒是非常认真,每个人都在尽力发挥自己的力量。 反正车窗对外的一面会变成反光银镜,身处其中便可肆无忌惮的观察外面,并不必担心会被别人看到。四娘便放心地赶紧连抠痒带打哈欠,并且开始用双手整理发型和仪容。 这些事情也只有在背过人的时候才能干,等出去后可就得变得一本正经的了。 第960章 参与不够就落后 四娘在收拾过一番后便开门而出,在同路遇的几个人打过招呼就奔向了大锅那边。 由于洞室中的空气较为不流通,所以先前的烧水煮饭都是在异界做的,这也是大家商量后才达成的共识。而现今这些事情却搬到了洞内,并且看样子是全部都挪进来了,这自然会让她感到有些不解。 而在提问后得到的答案也更令人惊讶,竟然是黑门对面受到了妖魔诅咒。 因为都生怕在那处天地中的饮食和用水也会遭到诅咒,所以大家是没办法才挪回这里的。一锅水就算被烧开也不会变得足够烫,一锅肉就算是煮沸也得花费更多时间才能被弄熟,只有烤肉才不会受到影响。 “哦,这样啊。” 四娘很清楚自己在许多地方是无知的,所以就算是得到这样的答案也没露出惊奇之状,而是背着手淡淡应了一句。至于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觉得这黑门可真会带来新的见识。 身为“圈内人”自然知道没有什么诅咒,最初的风声还是她放出去的。只是有些规则该是到了哪里都能通用的,就好比在有美味虫子的世界中也该是如此。 只不过那时大家都是匆匆上手,只是带着棍子和武器就冲过去捕猎了,倒是没机会去携带太多的工具。 这么一想便心中释然了许多,也对过往的经历有了些猜测。但这挡不住洞室内会变得乌烟瘴气,稍微一用力就会感觉喘不上气,甚至就连想要使出力气会觉得更加费劲。 她抽着鼻子便批评道:“那也不要都在这里点火,你们就不觉得特别闷吗?起码要撤一半出去,就放在暗河中烧水做饭好了,也不能紧着一处地方祸祸!” 这时从边上又走来一人,并且还带着歉意说道:“暗河中也有的,大家也觉得憋闷便撤出了许多。你看这洞室中其实只是一小部分,这些都是要供捕猎队喝水和饮食的,及时送上热腾腾的饭食也是没办法,这多少能省下大家的工夫。” 这人初开口时还没有被四娘听出来,甚至当面瞅见也只是觉得有些面熟,竟然没能立刻就认出来。等整句话全说完后才隐隐产生了熟悉感,再经仔细辨认才发现这是麻姑! 只见她的面容已经被烟灰熏黑,那嗓音也不知是喊哑的还是吸了烟气熏哑的,所以整个人竟然都都在短时间变了个样,以至于连熟人都没能当面认出。 四娘便惊讶道:“竟然要这么多?难道先前的那些锅也不够用吗?还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麻姑闻言便苦笑一声,然后向四娘解释道:“没办法,人太多了。大家见了这么多的肉都舍不得,所以宁肯留在这边日夜捕猎。也没有谁愿意抽时间返回河青城,都想多给自家储备一些肉,所以一切的吃用休息都在这边解决。 大家原本都是带了足够吃食的,原本还算计着完全够用。可没想到去了对面天地中就得不停地追逐捕猎,就算是身轻如燕也会让人变得非常疲惫。所以那点食物哪里够吃啊,早就被他们在不断的补充中吃光了。 可是老是做饭也会耽误时间,不得已才会抽出专门的人来就地生火做饭。大家吃饭的次数和量都太多了,也只有我们这样不停的做饭烧水才能供应得上。” 四娘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自己才睡了多久啊?但既然大家都这么做了也不好再行阻止,于是她就不由得感叹道:“所以你也就被熏成了这个样子?怪辛苦的!” 麻姑并没有接受四娘的慰问,而是出言解释道:“啊?被熏成这样不是为了做饭,而是因为收拾那些傻大个们的事情。大家不是发现只有做烤肉才能弄熟东西吗?而且还得点起巨大的烟柱指引大家返回。 一开始这么做还没什么问题,但没多久就又引来了那些巨兽们踩踏,结果把我们才弄好的食物和火堆都给毁掉了。大家是愤怒这些混蛋捣蛋便大肆纵火,一口气就烧掉了整整一大片林子。 门对面到现在还是烟灰漫天,我这个样子就是在那里沾染上的。起先还会去找水来洗净,但是有好多事得需要在两面跑,结果我也就没工夫去洗了。” “呃……辛苦了……” 为了吃东西就弄出了这样的场面,又是因为吃东西干脆烧了整片林子,这样的气性可比自己要大得多。四娘突然感到这些人变得很陌生,似乎与从前在城中有些不一样。 是因为把他们带到这里的原因么? 她对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批评和赞赏都不合适,到了也只能是干哑着嗓子随便鼓励了一句。 但四娘下一刻便想到了重要的问题,于是就立刻问道:“你们又开始狩猎了,难道就没人再发病么?呃……我是说诅咒!难道就没人再受到诅咒么?” 麻姑知道她在问什么,便如实相告道:“有的啊,诅咒一直都在,所以该难受还是会难受的。不过大家还是舍不得那么多的肉食,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冲过去打猎。只是这次也没有谁再死扛了,一觉得受不住就会赶紧退回来。 这边不是有大神庇护着么,稍微休息休息就能没事了。不过有些人无论怎么过去都容易难受,他们就只好在这边帮忙了。无论是搬运还是切块腌渍都需要人手,大家总是能帮上忙的。” 四娘聆听着汇报只感到新鲜,这次的天地中的确与之前的都不一样,实在是出了许多的问题。她便若有所思地想到:“有的人比较容易……受到诅咒?嗯,这是个问题。” 琢磨了一阵也想不出该是个什么道理,不过想来红衣和巫师他们早就编造出解答了。她这会还是不要多说的好,以免由于口径问题引人生疑。 只需再过一阵就可以和他们通通气了,到时候自然能得到想知道的事情。 第961章 火墙灭兽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肚子饿,四娘在要了一份饭食后就到边上食用了起来。 排成一排的锅子各有差异,从颜色上有带着绿锈的、带着红锈的、黑乎乎的、带着银色光泽的都有。还有大小及制造风格也都是不一,能看出是有着若干个来源的物件。 四娘倒是对此习以为常,反正不同的制造者总是有不同风格的,尤其是在接触到黑门后就更有了如此的觉悟。 得到的饭食看似是炖成了糊糊,不过从内容物上也有着类似的体现。河青城的黍米、巨兽的肉,红色的辛辣味香料也是来自上个天地的主粮。 甚至就是调味的盐也是从山脉以北换来的,从那边有着更为廉价的盐巴来源。 这些食物反正一直都以小火加热着,谁来了都可以舀了取用,倒是出于方便层面的考虑。 四娘拿了碗就得到了大大的两勺,这是出于信众对神使大人的尊敬。而她在端起来喝的时候还自得地想到:“据说王都里是有大巫的,他要过来的话肯定得照顾些,怎么地也得奉上三大勺吧?” 既然得了饭食也就不再站在这里,四娘在吃东西上也不是个讲究人,所以就边吃就边蹓跶了起来。 洞中也没啥可看的,除了亲手摆放的骨头就是别人切下来的肉块,整得就像是一个大型屠宰场。另外就是“飞舟”的四周还被放了许多花束和漂亮的彩色石头, 虽然说这是寄托了大家的美好祝愿,不过看上去总会感到有些哪里不对的样子。 刚才由于刚醒来腹中空空,所以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食物上了,竟然没想到身边还有这么一茬变化。 这些变化都是能够想象得到原因的,四娘也就在微微挑眉后便放过了。她接下来便是绕过正在搬运巨兽的队伍,并且拾阶就迈步走向黑门。 河青城中为了防备火灾会限制火种,在之前也见识过一场铺天盖地的火灾,所以生活在这其中的人对于火情是很敏感的。当然当然,这些人对于烈火的认知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也就无怪乎会拿来收拾驱之不尽的麻烦了。 所以映入四娘眼帘的便是黑茫茫的一片大地,在看向远处时还能见到赤红色的一条亮线。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从地面蔓延到天空的黑烟高墙,这不祥的色彩才是蔓延到大半个天际的主色调。 搬运巨兽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四娘便一边站在门边喝着肉粥,一边同通过黑门的大家打招呼。不过这会运进来的与先前都不一样,不但是体表上有被烧焦的部位,在身上也都是沾满了黑色的灰烬,就是于体型上也略有些膨胀的样子。 看情形是没能从大火中逃出去,又再遭了殃后被信众们给捡了回来。这样倒是省了去丛林中寻找的功夫,只要遭过火的地方都被烧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很轻易就能发现道在其中的受害者。 虽然在脸上和身上都弄脏了许多,不过倒是在收获的出力上就能轻松很多。于是等这只巨兽运送进来后四娘也不再多等,向前一迈步就再次到达了对面的天地中。 她原本是想看一看对面还剩下些什么,稍微一用力就借助着低重力环境跳跃起来。 也就是经此角度才发现满不是她想的那样,因为对面剩下了太多的巨兽尸体,以至于让人怀疑能否在黑门关闭前都运进来。 若说在物产丰饶的林子中兽行鸟飞,只要是走百十步便能发现野兽的踪迹,那么这座林子就可以称作是非常丰茂了。出现在她面前的巨兽尸骸实在要密集得多,仿佛是在观看一座露天的尸体陈列馆。 只见无数的巨兽尸体散布在视野能及的范围内,看身形有的是在面向黑门前进,而有的则是背向着黑门离开。但不论作何选择都葬送在了此处,只留下一座座小山般的庞大尸骸。 麻姑一直跟在四娘的身后,见到她的惊讶表情便解释道:“嘘,先不要声张。我们给大家说的是发生了一场神战,这边妖神同咱们的神明打起来了,所以才能鼓动得大家大肆丢火把。” 熊熊的大火会烧死动物,这道理说起来谁都懂。四娘也知道麻姑这是在与自己统一口径,所以也就压低了声音以问出自己的不解:“行了,我知道了,跟大家说的时候不会串了嘴的。不过这么多巨兽是怎么回事?它们总不可能专门跑到这边来被火烧吧?难道是傻了吗?” “谁说不是呢?我们一开始也觉得它们都是傻瓜,不过后来也只好给大家说是妖神手下,否则也没谁敢继续坚持下去了。”麻姑也很赞同四娘的想法,在解释中还指向远方说道:“你看这周围的畜生们,它们是一点都见不得咱们生火做饭,一见到烟柱就都冲了过来。 不但是连踩带踏的还毁了不少工具,稍微轻薄一些的锅都被弄坏了,而且来了就冲着火堆猛踩,只能是先收拾了它们才能再做别的。” 四娘有些不敢相信听到的事情,于是就瞪着眼睛问道:“你是说它们过来灭火的?竟然还有不怕火的野兽,这怎么可能!?” 麻姑也有些不太肯定的答道:“可能吧,至少我们也只能这么对大家解释的,不然也没法说明为啥会有这个样子。不过对信众就是要说受妖神蛊惑,我们是因为它们冒犯神明才出手的。” “成吧,神明就神明好了,这可真是一口大筐。” 四娘倒也不是很在乎背后的真相,只要能解决产生的麻烦就可以了。 这么多畜生巴巴地冲过来本是麻烦,但死在就近的地方其实也就变成了好事。 看它们的样子就是在拥挤中前后撞作一堆,结果就是一堆蠢物在狭窄的地方进退不能。倒毙在在这么近的地方倒是省了自家人的大把力气,完全是不用去远方狩猎和搬运了。 据麻姑说这还是托了此方天地“轻佻”的福,有若干果敢之人携带火种深入林中去制造出了火墙。当然他们是在合围之前就冲回来了,如此就只有那些前来捣乱的兽群被围死在火场之中。 第962章 意识割裂 四娘平素就是个富有动手能力的,所以最喜有勇气和有力量的人,尤其是这些人还为己所用的时候。 她立刻就拊掌赞叹道:“好,很好!我河青城竟有如此英勇之人!该大大地奖励他们!不但是要好好地夸奖,此次的份子也都全免了!” 麻姑立刻就点头记下了,准备回头去告知相关人等。 反正能做出如此壮举的自然会得到众人夸奖,再得到主事者的奖励也是应有之意。只是四娘才掌有收取份子的名义,她不张嘴谁也不好代为做主。 不过一个问题的解决总是会伴随着另外问题出现,像是四娘乐呵了没多久就又犯起了愁:“不过这肉也太多了吧?你看铺开成这样能摆满河青城!我看咱们就算敞开了吃、顿顿吃也消化不完吧,等到天热不就臭了嘛? 我也看到你们在腌渍了,坛子够用吗?我那酒肆里还有四五个大坛子呢。不对不对,两边根本就不是一个个头的,两坛也装不下一条腿吧!”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既幸福又忧愁,曾经做过的妄想竟然在今日就成真了,实在是让人有些惊喜过剩。 不过显然也不只有她想过此事,参与收获的所有人都想过,并且也在商量中得出了解决办法。 在一旁的麻姑就应声回答道:“现找人定做呗,那些陶工们以前不是怨咱们抢的生意么?我们就拿大块的肉去找他们下定,并且还答应等完成了再交付其余肉块。他们接到生意可都高兴的很,每个人都在念咱们的好呢!” “啧啧啧,你们还真鸡贼。”四娘对这个办法并不意外,只是对于他们的无耻赞赏了一句。 到这边来只要稍微动动手就能获得许多收获,而凭着这些轻易得到的收获又去订做坛子。这么一翻手就换了别人许多倍努力才能做出来的东西,而人家还得发自内心地笑着感谢你,怎么看都是太过可恶了。 但谁让这些混蛋们说过自己的坏话呢,一想到他们以后的表情就令四娘非常满意。 那些家伙们不单是在她需要获得援手时不曾过来,甚至还幸灾乐祸地冷嘲热讽,肯给他们生意已经是不计前嫌了。不过好像附近也只有他们做陶的手艺才最好,想要去别家购买只能忍耐较低的质量。 除非是搭船去其他的城市才能买到不算差的,不过这就会在时间和成本上变得不划算,想来想去也只有捏着鼻子继续同他们做交易了。 四娘敲打着手中陶碗,这一件粗糙的制品并没有细致的釉面和精美的花纹,不过也能认出来是由城中陶工所做。各家都有各家的特定纹路,一看上面花纹的细节就能知道是出自谁家的。 她想了想便嘱咐道:“传下话去,几日内都要严守口风,切不可让城中其他人等知道这几日的收获!得来的肉在确认安全后方可拿去交换,但也得挑选口风紧的人去做,并且还要在事前多次嘱咐过。 虽说咱们得来的肉食轻松,不过在换东西的时候也不妨多占些好处。我担心的不仅是陶工们会在听说后不愿,就是其他种地捕鱼的你会产生什么想法。 若是坐地起价还算轻的,就怕他们不老老实实地制陶制麻,甚至还会将往年的陈粮给咱们。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做还能得了?那样我们可不就是吃大亏了!” 麻姑开始还觉得此言有理,她当然也会想要尽可能地得到好处,不过只消再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她于是就进言道:“神教的势头越来越好,看眼下形势是必能囊括全城的,然后就是散播到更远处也是理所当然。我们这样占别人的便宜不好吧?他们将来迟早会成为信众的,到时候会不会有怨言啊?” 四娘将鼻子一哼气,然后就不屑地说道:“这不是还没有成为信众么?就是要让人知道信了大神的得好处,不信大神的干吃亏,那样信我的人不就越来越多了? 只有当他们所有人都成了信众才会是自己人,我又怎么会让自己人吃亏呢?外人如何与我何干?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告诉你吗?” 面对山北的时候会自认为山南人,在面对城外野人的时候会自认为城里国人,自认为的身份总是会与别的认知对立起来的。 现在四娘已经是站在暗流神教的立场上考虑事情了,于是以往的国人之情立刻就变得荡然无存,只恨不得能将他们统统都连撕带剥地消化殆尽。 一个人总是会为了自己所在的团体考虑一下,这样才能与其他的伙伴们同舟共济。这样的想法若是小到个人、家庭和小团体还可以说是发自本能的自私自利,但当外延至到国家、民族、乃至整个人类、星球什么的概念时就不一样了。 四娘现在的眼界也只能看见周围,以她的觉悟而言也就没法想得太多。反正在胡乱找来的理由中还渐渐能感到颇有道理,她竟然是在说话间就愈发地底气壮大,一看就知道是被自己刚找出来的道理给说服了。 理由总是能找出大把的,尤其是当需要的时候。 麻姑又不是他的腹中虫,只当这真是四娘认真思虑过的产物,所以便心悦诚服地赞道:“是极,是极!还是神使大人的眼光长远,我这样的婆子实在是太短视了,还请神使大人不要怪罪!” 四娘刚才只是习惯性的嘴上争强,市井出身的她还不习惯这么大的排场,于是就略有些惭愧地谦让道:“其他人还在远处呢,没时间就别来这套了,看得怪恶心的。你一脸一身的烟火色也是不容易,所以也该先为自己和这边的大伙们考虑不是? 卫老鬼呢?换东西这种得罪人的事同他商量着去办吧,反正他那些手下们也养出了一张恶脸,若是不干这些事情就怪可惜了。” 说完这些后就拍了拍身上烟尘,她发觉就这么会儿工夫已是满身黑灰。亏得她早将那碗肉粥大口喝完,不然可能还会不知不觉的吃进不少呢。 第963章 鼓声 没了林木的地方已然不复湿润气息,大大的太阳晒下来只会留下干燥和高温。先前养眼的植被已经烧成了黑地,这边除了一地肉山也就没有值得关心的东西了。 四娘也不愿在这个闷沉的地方继续多呆,于是便转身准备从黑门返回。只是走到一半却突然停下步子,并且疑惑地向着麻姑问道:“怎么还有人打鼓?谁把鼓给带来了?” 麻姑侧着耳朵可是什么都没听到,她自然也就无法做出回答,直到是按照四娘教的将手拢在耳朵处才隐约听到些什么。 若是先前还可以解释为四娘受了累,可是既然能被听到便说明是真有什么了。但听那声音不但是显得较为模糊,而且还不好确定节奏,只能判定大致的方向在哪里。 麻姑觉得这声音可是太远了,不会有谁专门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敲鼓的,她就摇着头说道:“来的时候没有人带鼓,而且大家有空都在打猎和搬运了,也应该没有谁有闲心敲鼓吧?好像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我们的……人,有意思,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麻姑是顺着记忆和推测做出了判断,而四娘则对其中的部分内容更加感兴趣。在喃喃自语了一句后便大步返回洞室,到是要去找涛兄弟寻求帮助了。 这鼓声一听便知道是非自然产物,这就说明此方天地中也是有主人的。 上次天地中的被讨伐还让她记忆犹新,那时是借助着制造火墙和骚扰才免于正面敌对。可这次倒是早早地就将茂密的高大森林都给烧光了,若是再遭到什么强敌征讨可受不了。 会受到损伤倒是次要的,因为结合此方天地中的生灵便可判断整体强弱,来者想必也不会有太出众的速度和力量。只是对方来了就会干扰到收集肉食,无论如何总得腾出人手去应付吧? 这里可是有着这么多肉食等着收拾呢,放在这等炎热天气下可不能耽搁太久。哪怕是多出半日都恐怕会引发肉质腐烂发臭,甚至会生出让人恶心的蛆虫。那样可就没有谁愿意去吃,这就相当于造成极大的损失了。 我们凭本事杀戮的猎物,凭什么不让拿回去填肚子呢? 心中这么想着就在返回前再一次眺望,四娘在非常自我的思考中已经对敲鼓的存在心生怨意了。哪怕是自己这方入侵这里并造成了大肆毁坏也不顾,只觉得那隐约的声音非常刺耳,有必要连根都铲除掉。 可是入眼就只能看到烧成白地的凄凉火场,这种地形上相较之前就少了许多遮挡。原先的兽鸣鸟啼也自然都因火灾或死或逃,早早地就不知消失在哪里了,只剩下偶尔刮过焦炭顶端的风声在呜咽。 这样的风景可说是大大不如先前了,不过也正因如此就方便声音传播。较远处所发出的低沉鼓声也因此能传递过来,只是得注意倾听才能注意到微弱的动静。 四娘在返回洞室后没有去找那台黑色机器,而是钻进悬浮车就关上了大门。 原本是可以在外去沟通的,不过在其他无知者看来可能更像是祈祷。不过那样又算个什么样子?若被人注意到可怎么解释,岂不会被当成自己低于那外乡人? 反正先前已交代过这里也是能联系的,私下沟通也更能说些在外不方便的事。 在呼唤几声后果然是得到了回应,面前那块大板子上就现出红衣的形象。看背景是在酒肆的房屋中,不过看表情倒是能发现透着几分不自然。 虽然还没有哪个男子敢于追求四娘,但她也不是个全然不省事的人。只消略略一看就能猜出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显然是将别人的好事给撞破了。 以前就晓得这两人搞在了一处,不过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竟这么亲密。四娘就笑道:“大早上的还不过来,你是想活活把他给吃掉吗?” 红衣看对面也知道没有旁人,于是就边穿着衣服边答道:“涛兄弟在教他们的家乡话,而我也在教他咱们这边的话,这不是耽搁了嘛。我早就做了顿好的给你送去,不过却见你一直没醒过来,所以我就只好在热过几次后自己吃掉了。” 寒暄两句只是缓解尴尬,这二人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四娘端正了面目告知鼓声存在,并且还要求王涛对着相关方向侦察一番。 红衣也是在上次天地中见识了人山人海,自然对“来犯”的敌人记忆犹新。她便赶紧同王涛做沟通,很快就争取到派出天使前往侦察。 四娘在结束通话后就赶紧离车奔向黑门,并且就地暂停了搬运的事宜,随即又要求大家高声赞颂起了神明。 众人起先还都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但是谁叫这个新宗教没啥经典教义,在平时就爱搞这么一套呢?多次救治急病已为四娘带来莫大声威,大家在其如此的势头下也就没做什么反对。 于是黑门两边百步内的所有人都听命服从,这是仓促中以声音号令能达到的极限。当然更远处的其余人等也能看到这边的动静,于是相同的举动也就如同波浪般扩散了出去。 而那所谓天使的速度来的也不慢,没过多久便以疾驰飞马的速度通过黑门,这才让大家恍然祈祷的原因。 四娘此举首先是为了保证道路通畅,免得等那物来了时却还得被凡人搬运所阻,这在场面上就会显得不那么超凡。再一个就是借机装神弄鬼,提前叫大家祈祷也能将不相关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这样自己的形象就在众人心中更加稳固了。 待那金壳傀儡通过后便没必要摆谱了,四娘就高声宣布祈祷已毕,并且让大家恢复到原先的劳作中。 事后又叫他人去寻来了知悉内情的伙伴们,并且一起带到飞舟内关门开了个小会。主要就是互相通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并且又希望能在别的方面获得什么帮助。 第964章 开会是干什么的 四娘在聆听中既是为了了解现状,也还会不时地插言作出调整。 因为她太知道只要做事就会遇到很多的不如意,尤其是那种需要环环相扣的配合活计。前面慢一些就会让中间慢一截,等影响到后面就会拖累好多人空有力都没法使。 当然这种经验放在卫的面前也不算什么,几年的公门老吏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出调整。不过他缺的是作为神棍的经验和哄人的话术,这一点相较老巫师倒是又有不足。 四娘在他们说话提议中都会认真倾听,并且时不时地就各自要求进行协调,其实也就是取个中间值和稀泥。 而红衣那边也领受了任务,那就过会得去找到制陶和制麻的地方,然后以神教的名义定制一批大号陶器。至于支付的方式则是送上肉块,过一阵子便会有专门的押运队伍送过去。 不过或许是由于订购的数目有些大了,其他人从没有接触过这等规模的订货,所以在听到后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红衣更是惊讶地发声提问,在弄明白是要做腌肉才哭笑不得地提示道: “其实不必用那么多陶罐的,只要有木杆其实就可以了。抹了盐巴就可以挂起来做肉脯,等晾干了也可以保持很久的。” “是这样的。” 大家方才也都有如此想法,只是在红衣提出后才纷纷附和。四娘也是思维陷入了定势,得到提醒后也想起果然有这种保存办法。 但她还是坚持地说道:“这个……我当然想到了!家中在平时也是要制作肉脯的,到现在还有许多没吃完呢!不过你们得想一想啊,这次天地就有如此收获,那下次会怎样呢?所以这些陶缸陶罐不光是为此次定制的,放在以后也可以用得上!嗯,就是这个样!” 她在硬撑过后还加强了语气,也亏得是起码还算在理才没受到反驳。 不过倒也有人却对此不以为然,觉得缺什么向异界去索取不就得了?缺木头了就到门对面去砍伐,少了坛坛罐罐的搬过来就行,少了粮食和俘虏也可以拿着武器去“弄”,大家现在的好日子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不过这些事情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并没有当面说出来去驳四娘的面子。反正拳头大的人更有道理些,更何况这位还是神教的神使大人呢?在设定上就是要求比别人更有道理的! 不过叫众人聚在一起还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要等待前方傀儡所传回来的侦察图像。 无论敌人是弱是强都得先瞅一眼,起码要让小圈子里的人们先做到心里有数。一旦明白将要面对什么就能做出对策,临事也就不至于会弄得手忙脚乱了。是战是守到时也能有个主意,完全可以在充裕的时间下从容布置。 所以真要交流的事情其实也没多少,但等可说的事情都交流完了也不见结束。四娘抬眼看板子上的涛兄弟没有任何表示,她就只好先大致地说了鼓声的事情。 此言一出便引发了一阵交头接耳,因为大家原先都以为那边是无主之地的。但最多也就是略有惊讶而已,因为他们早已对此次所见的草木鸟兽不再畏惧,这都是从一拳一剑的争斗中得来的底气。 所以当四娘要求大家稍安勿躁时也没人反对,索性就耐着性子准备再多等一阵子。反正寻常的搬运事务已经形成了惯性,临时分在一处的人们自己就能商量着去做很多事,除非是有无法解决的意外才会找到他们去求助。 这些人等在这里还能享受着柔软的坐垫,悬浮车的自滤净系统还能提供较为洁净的空气。这套器材尽管是由于年代久远会夹带一丝丝淡淡的金属味,不过比起洞室和暗河中的浓重烟火气可要舒适得多了。 他们为免尴尬便会随便扯些什么闲聊,但是王涛却是没法搭话,只能忙活着手头上的事情。因为他得不时地接收传来的情况内容,然后还得从声音来源中选定目标去做侦查。 这台曾作为“猎手”的机器就有采集声音的功能,而判断出来源方向自然是为了“捕猎”了。这些能力落在王涛的手中也是被用来侦察,至于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似乎也会有些小小的差别。 就好比前者在发现目标后会主动进攻并消灭,至于理由则是在执行某串简单的代码。后者则会向同伙们先行做通报,然后等评估过距离、穷富、强弱等状况后再决定是否下手。 像是此次发现的目标就不值得下手,悬浮车内的众人们都认真分析了一阵,很快就都微微摇头地松了口气。 因为那个鼓架距离推进的火线已经没几百步了,只要看看推动大火的风速便知道是必无幸存的道理。 这里的物种都是很缓慢的性子呢,以河青人的步行速度都可算是太快。而看这在火焰相助下的疾风正在大片地刮倒林木,显然没有多久就能吞噬那处小山丘了。 但是那个高大的身形依旧是不为所动,始终是坚定地在用力地敲打大鼓。似是对自己的存活有了清晰认知吧,反正知道就算逃跑也是无用的,还不如将承担的职责履行到底。 观看直播的所有人便乘机认真观察,试图从每一丝细节中看出背后的信息。 就好比身上并没有穿着衣服,考虑到那方天地的闷热潮湿便不难理解。 还有鼓的器型和鼓架都非常简陋,可见是缺乏熟练的手工匠人。而且由于涛兄弟表示至少还有四个音源,故而不难猜出这是一个传递消息的体系缩影,那么这器物也该与平均质量有着相近的距离。 其实类似的传信系统大家也都知道些,想要猜出来也没多大的困难。从沿河接力传递到山歌传话都不陌生,甚至不难从那些鬼叫鬼叫的野狼身上得到灵感。 此外还能表明与动物的差异便是武器,在其身边摆放着经过加工的工具,当然也不缺用来防身的武器。只是看上去也都是非常简陋的模样,只能勉强看出个形状来。 第965章 差距 众人在摇头时各有含义,其中既有对其器物粗糙的轻视,也有对那个鼓手的生存不报希望,还有就是对这种坚持之人不得好报的叹息。 总的而言就是廉价地叹息一下,对于没有威胁的存在还是不妨怜悯一下的。 对方不但是落后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而且还距离自己这边有些远。这里的皮革分明是如此的不结实,也不知是经过怎样的处理才能这么经敲打,甚至还能够将鼓声传递到这么远的距离呢。 大家都是对此感到不解,而四娘则是突发奇想地要求道:“那个鼓!我要那个鼓!它既然能将声音传到这么远的距离,那我们也可以用来传信。总不能事事都麻烦涛兄弟的天使吧?我们也该有个能传话的东西!” 大部分人或是对外乡人抱有天然的不信任,也或是觉得能耐不能只掌握在一人手中。他们在听到这个要求后就颇感合心,立刻都纷纷不吝赞美地表示道: “好主意!我们也该有这样的东西!” “事事都麻烦天使可是不敬啊,难不成还能将各种琐事都去拜托天使么?” “神使大人深谋远虑啊!” 一堆人出自各自的考虑表示赞同,而只有红衣在此时勉强地点了点头,算是没有公开反对大家的意志。既然选择了依靠王涛作为未来,她当然希望这个男人能发挥出众人瞩目的作用,而且还是无可替代的那种。 别人心中是如何想的无从得知,仅就这大鼓能发挥的作用却是必然将被大加利用的。 于是那一处鼓声就戛然而止,远方营地中正准备迁移的部族便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加紧了逃离步伐——当然是以他们的速度而言的,相较河青城的人类而言还是太慢了,也不知能否从这场浩劫中逃出生天。 鼓声停止并非由于鼓手遇难,而是他传递消息的工具被飞天之物给夺走了。眼巴巴地看着、愤怒地高叫着也没有丝毫夺回的办法,直到快速移动的火情在片刻后就移动了过来,并在十数个呼吸内就将他给彻底吞噬。 王涛通过全方向的摄影头看到了这一幕,他在暗暗叹气之余并没有转播给四娘那些人。虽然感叹这个异星人的尽心尽职,而且也对抢夺他的重要工具心怀愧疚,不过却并不准备将其从毁灭中拯救出来。 这可是会消耗能量的,你个野蛮人又不会给我充电! 所以心中就算有所歉意也依然去抢夺大鼓,至少不要让此物也被烈火吞噬的好。虽然他对于这群人的要求略有些心塞,觉得机器的一次出动可远比大鼓的价值高多了。但他也是看过探索频道的男人,以鼓传讯的办法也是能猜得一二的。 多得些本事就多条路,凡事有个备用选项总是能让人安心,于是遇到个相关能力的替代品就一定要弄回来。 这样的心思并没有保持多久,王涛待那悬浮机器行至半路时才突然醒悟到:“我把它当备用,那别人是不是也把这个当做我的备用?” 不过有备用总是比没备用要好太多,起码说明这些人还是能做出一些计划的。这样多少能让人觉得有些靠谱,并不是被认为只会闷着脑子在一味掠夺。 既然要解决的事情已经当面办妥,四娘便在舒了一口气当众起身。她兴奋地将双掌用力在身前一击,并且面色沉稳地宣布道:“成了,要说要做的事情也就这么多,先前是我多虑了。需要打倒的障碍通通已不在话下,这处天地中再也没有可担心的存在,因为它们都已经被葬送在大火中了!” 她是教团的领头人、她是连接各个群体的关键人物、她是将自身存在同宣扬的概念紧紧系在一处的核心之人。在战斗、治疗、人格魅力和煽动能力上都发挥了极大作用,可以说这样的宣布就相当于定下了调门,准备提前庆祝此次掠夺的胜利了。 在悬浮车内及被远程通讯沟通起来的人们也都面露喜色,恨不得出去向所有人传播这样的喜悦。他们从未面对过这样丰美的巨大收获,而且又被告知可能的损失都将不复存在,自然就立刻被莫大的满足感给捕获。 放以前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或雀跃或欢呼的各种庆贺方式都不一而足。但许是在近期参与的祝祷多了,他们在第一时间的反应就只有习惯性地赞叹道:“圣哉,暗流大神!” 虽说在赞美的时候都觉有些怪异,但哪怕知道神明是虚构的也抵挡不住刚刚养成的习惯。他们的表现倒像是自己刨了个坑准备埋人的,结果一转头却让自己给跌了进去。 不过这到不是很重要的细节,大家在眼见的兴奋乐观中也顾不上其他。他们都在为此次的收获和顺利而高兴,这都是建立在对面生灵孱弱的基础上的。 若不是对面的天地中不方便呼吸,甚至还有人觉得可以再招引其他的国人参与,哪怕是动员半大孩童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如此丰富的资源却喘不上气,这倒是让他们都颇感无奈。 像是王涛还连说带比划地做过解释,并且穷尽还没有流失光的中学知识做出绘图。这样做是为了告知低压并不可怕,只要应对得当就能将大家都想得到的肉食带回来。 至于原理到底是如何的其实也被他忘了,现在所画的图示更多具备想当然的成分。因为平时并刷新闻时都去看推送热点了,根本就没工夫去关注类似的新闻或知识点。 他本身就是个半瓶子不到,至多是小半瓶,又怎么可能去灌满别的空瓶呢?唯独就是在地上作图时表现得一本正经,并且还以严肃自信的态度进行讲解,还差点儿就将神棍界的老巫师给忽悠了进去。 不过看不懂就是看不懂,王涛与这些人之间差的不是一场讲解的距离,而是语言鸿沟和九年义务教育的距离。所以就算他试图在这边点亮科学的灿烂光芒,但以自身的微弱火光也只能收获不明觉厉的赞叹。 第966章 计时 小圈子里的同伙们有时会偶尔谈论一番,并且以各自的见解做出差异颇大的解释。但显然只会有一个正确答案的,所以自行的解释越多就会令他们感到困惑,进而是心有默契的不再提及了。 至于广大的信众们则是无知者无畏,有的将那作图看成了妖魔的形象,以为这位神官是要大家小心如此模样的存在。而有的则是当作镇压邪魔入侵的大型符咒,所以在离开黑门前都不忘去拜上一拜,希望以此能获得妖邪不侵的力量。 其后的事情也的确没再产生什么波澜,外来威胁在一望无余的焦黑火场上毫无藏身之地。人们虽然在劳作中不得不以布巾捂住口鼻,可是也能知道自己已是处于安全的环境中。 于是接下来的忙碌只剩紧张和操劳,所要担心的就只有能否将所有猎物都运回去了。 搬运、验毒、分割还有就是划分收获,更有其他的种种闲杂之事都太多了,这就使得大家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其中。 但由于四娘发下了控制消息的命令,这样使得大家不可在短期内与城中有联系。暗流神教就在如此缺乏人力的状况下自断道路,只能是尽量将现有人手发挥到最大的地步。 人群既然都忙活起来了,那么畜群也不可能会得到片刻的安闲。 有把子力气的便被拉上来役使,也不管先前受没受到驯化都得强逼着干活。当然也有老弱残病或者实在不驯的存在,它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就变成食材,这样也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参与到大家的事业中。 人们的努力是互相都能看到的,可就算是这样也未能彻底搬完异界的巨兽尸骸。 时间的流逝令每一个人都非常着急,因为他们都知道距离闭门的时间是越来越近了。前人的经历已经做出了榜样,逾时不回就有可能再也没法回来了。 苦主的家属还时不时地会哭诉此事呢,而四娘的解释也只能一口咬定是受到了大神的征召。若是不傻的便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有真的傻瓜才会抛弃现在的生活,然后前往从未见过的神明左右做侍奉。 但那些巨兽的身体也实在是太大太重了,在异界还能以百十人的合力一起挪动,但等接触到黑门的基座后就会陡然变沉。那样就必须得付出更多的人力去拖拉搬运了,否则就只能先在异界切割后再带回来。 进行粗加工的事情看似简单,可实践起来却耗时耗力,实际上的速度也快不起来。这主要是大家手头都缺乏相应的专业工具,只能以少量的金剑进行切割。 在实施如此体力活时就得考虑到“诅咒”带来的问题,于是为了保持进度就只能歇人不歇工。人们会在协商后轮换着接过武器干活,在干过一阵后便会有止不住的疲劳劲爬上来。 经过前两日的教训也就没人再硬撑了,一旦感到头疼、头晕等症状就立刻会打声招呼返回。只有赶紧抵达洞室中、乃至暗河中才能喘得上气。 没办法,在半密闭空间中聚集了太多的人群和火堆实在不是好主意,其中会有怎样的空气质量就可想而知了。 王涛在双手环抱的姿态下看着黑门,一直在抿着嘴唇不发一声,可见心中正怀着淡淡的紧张。 他在自己的虚拟视线中将钟表最大化,并且还调虚了透明度。另外就是在手中握着自己的手机,在那上面也同样打开了计时器功能。若是摁亮了便会看到一个不算少的小时数,只需粗略一算便知已经持续几天了。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计时,他将会在黑门关闭的时候按下停止键,这样就可以得到这座迷之建筑的相关数据。而计时的开端则当然与黑门的打开同步,为此他还在几日前就早早到达,并且全神贯注地在联通新世界时就开始了计时。 这件事情固然可以用较为原始和粗疏的方法去做,不过既然有了先进的工具就当然得用起来。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有两套计时工具,而且还不知哪一个会先坏掉,所以就有必要统统拿来做计测了。 手机的好处是有一套自小就习惯的体系,无论是时间还是数字都能一目了然。当初他在逃亡时还带上了手摇式充电器,这样哪怕是有阵子找不到插座都能长期使用。 麻烦就是电子器械寿命有限,在长久的时间中或许无法保留下去。或许会持续再运转个几年都没关系,可他还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中待上十几、乃至几十年呢,光说那摇杆也会有金属疲劳的吧! 至于袖套提供的能力就得先说缺点了,至于优点还得放在后面去说。 首先就是蓝皮人的数字书写就不一样,要使用的话就不得不重新进行学习。好在只要一直观察着数字的变化便不难全部认下来,甚至只要再经过多次的重复学习就能够掌握使用规律。 但他们是十二进制!是十二进制!就因为他们一只手有三个指头,所以就要搞这么奇怪的进制么?这要让他怎么习惯!?这不是坑爹呢吗!?而且就是分钟和小时的数目也不一样,乃至于标识一天所包含有的小时数也不一样!再细细想来就是每一秒都有所差异! 这么多的缺点显然具有水土不服的因素,一个一个地综合起来简直就是最糟糕的工具了! 但是王涛还不得不经常使用! 因为这套计时工具与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技术产品都是同源的,故而在输入和输出上都有着紧密的关系。无论是游戏还是工具中都不可避免地会被用到,他就是想避免都做不到! 至于优点其实也不多,但要说来的话就只有备份资源和供能方便而已,只要能吃饱就可以维持住正常运转了。在不需要的时候会非常鸡肋,至于会在什么时候需要就更是个未知数了。 四娘以前在使用和研究中也不难接触到计时器的功能,多次尝试和连说带比划的沟通也多少能弄清用途。早先还嘲笑这功能没什么用途呢,直到是真当现在这个当儿才恍然大悟起来。 第967章 时间(1) 四娘一方面希望能延长搬运的时间,这样大家才可以尽可能多地将肉食搬运回来。 这对于信众可以在丰厚的获利中坚定“信仰”,进而会坚定对于神教和她这个教首的信赖。对于自己则可以扩大抽份子的基数,那么将来可以得到的那一份就自然会更多了。 但是另一方面则希望大家能早早回来,千万不要因为对收获的贪婪而迷失异界。这不仅仅会造成自身力量的损失,而且还会打击她在信众们心目中的地位,更是有可能会制造出一批的愤怒亲属前来闹事! 猎获的未能全收还是小事,因为现在已经积累到了太多的肉食,甚至是远远超过了整个河青城的食用需求。 寻常人会一门心思地搬运、搬运再搬运,内心就在如同仓鼠吃东西的状态下不停获得满足。但是四娘可是身为项目主导人的,她在指挥至于完全能拿出着大把的时间思考方向。 以前从未遇到过如此的状况,所以也不知道该拿着有多的过剩物资怎么办。于是该怎样利用的烦恼就爬上了心头,进而让她在心中有了这样奢侈的迷茫。 故而这二人看在计时表上的表情都是一样,那就是焦虑中带着不安,却又会在紧张中为各种原因而患得患失。相关忧虑早就悄悄在小圈子中扩散了,其他的核心成员自然也都趋利避害地知道该怎么做。 像是他俩就只站立在黑门之内,无论出了什么状况都不会被关闭之事所波及。卫、巫师师徒、四娘、麻姑、昏等人则都是差不多,活动范围仅仅局限于黑门左近。 胆小的就站在这二人身后团手而立,无论谁看到了都会体会到浓浓的小弟范,为老大撑场子似乎也是很重要的事情。胆大一些的也是门内门外地连指挥带帮手,但也尽量会将注意力投向门内。 或是他们这些为首者们并没有遮掩表情,又或是担忧的情绪逐渐向着周围传染,搬运的人们也在如此的气氛下加快了速度。 呼喝声与号子声此起彼伏,已经顾不上再做甄别和切割了。就算知道会累得头疼眼花也会全力向黑门搬运,并且另有更多数量的人在向暗河更深处转运。 小跑腾挪的省力移动已经不复存在,统统都被努力跳跃的身影所取代。更快的移动速度不再是想象,更强大的搬运能力也在劳作的时候直观地体现出来。于是在黑门对面的每个人都化身成了简版的超级英雄,继而也令每个人都愈发地感到紧张和疲劳。 终于,王涛向着四娘点了一下头。 四娘立刻就侧转一步,并且扯着嗓子就对洞室内高喊一句:“时间到!” 待喊完后也不管别人听没听懂,只管伸手先将挡在身前的各色人等统统拔开,然后一个跃步就冲入了对面的世界中。 她没有对那句喊做什么解释,可是红衣和麻姑就立刻做出了响应。她们扯着嗓子就边喊边跑起来,极力将这个信号在洞室扩散开来,进而再沿着隧道向暗河深处传递了过去。 与之相对的就是忙碌的人们便在得到这信号后放下了手头事宜,轰然的声响就由此在地下传递了开来。几日的忙碌和紧张都发生在空气污浊的地底,再加上相对的狭窄和黑暗就如同大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家在进入今日后就在盼着结束了,因为这只要经口口相传便不难得知。故而在获得好消息后就都卸了劲头而坐,一时间只想静静地在原地喘息。 一人有这样的想法,百人、千人也是做出了同样的举动,这样的动静听上去既轻微又沉闷,仿佛是一个庞大的巨人在叹气一般。 “时间到!都回来!时间到了,赶紧都快点回来!再不回来就拿你们喂妖神!”闯入异界的四娘高喊出声,极力招呼着视野之内的人们返回。 不过好歹她是身为神使的人,在招呼的时候却以妖神作为威胁手段,这多少显得有些奇怪。 但有此种猜疑的人都没有浪费时间多问一句,而是在放下手头活计后就奔向了黑门。他们不但是互相高声招呼着,而且在移动中也是竭力地腾跃向同一个方向,可见这些人也是多少心中有数的。 稍微有些胆子的还不愿放弃肉块,宁愿慢一些也要将收获带回去。至于仔细一些的则会检查现场,然后将所有遗留下来的物品通通收拾起来,并且尽量在返回后不会落下任何的东西。 这都是平素穷惯了的缘故,所以在劳作和日常的行动上也表现出珍惜物力的习惯。殊不知这几日可是赚大了,仅仅按可兑换比率就能积攒出从前的整年所劳,他们制造出的价值其实要比这些物件更宝贵。 当然这是在兑换率不变的情况下,因为预计将有海量的肉食冲击河青城。将来一阵子的换率走势就可想而知,甚至可能会跌到跟黍米差不多的地步。 四娘站在黑门处不光是大声召唤,还借着这里的高度向远处努力眺望。手搭凉棚便向所有方向看去,这是为了发现还有哪里的人群未曾受到信号。 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完成总撤退,一切的贪婪和迟缓都是要不得的。而她这么做也是为了确定所有人都能回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对大家作出的安全承诺。 而王涛却是并没有多做什么,依旧是站在原地看着手上和虚拟投影中的两块表,并且还时不时的关注黑门的状况。因为他也不是很确定还剩下多少时间,这毕竟是对连通时限的第一次精确计测。所以在误差方面肯定是有的,可以说是从两个小时到更多倍的时间不等,一切都是出自他的估测。 但在时间上的判断也只能往少里算。因为少了最多就是浪费一点时间和猎物,而若是超时就会将一大群人丢在异界,并且可能再无找回的机会。 故而他看着四娘的举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当红衣返回时做了个举起双手的动作。 这个动作平时也没多大意义,而在近期却被运用得愈加频繁,所以立刻就被附近的人们给认了出来。 “圣哉,暗流大神!” 第968章 时间(2) 熟练的呼声便再次于洞室中响起,响应的人们无不是欢呼雀跃地开心相贺,显然是在为此次的丰收做庆祝了。这个新兴宗教的建立也没有几个月,但就能在短短的期间内收获一批虔诚的信众。 从丰收走向丰收足以令听说过的人们向往,哪怕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也要前来尝试。而从胜利走向胜利则令见证这发展的人们充满信心,一旦受到引导就会兴奋而狂热地热烈响应。 疲劳算不得什么,因为家中的谷仓将堆满数倍体积的肉块。紧张也算不得什么,因为接下来哪怕是数日休息也可以完全放心,不必再担心会有饥荒降临到自己头上。 至于头晕头疼的症状就更算不得什么了,以这点轻微付出所获得的收获远超预想。如果可以的话还能再坚持十天半个月,只要能继续获得这样的收获就行! 这个场面虽然是由王涛引起的,但他的目的主要是让这些人有事可做,不至于在接下来的等待时间中胡思乱想——因为他也不知具体会等多久。 既然有这样的考虑就得节省体力,他便向红衣再做了个压低的手势。 等过了一阵后人群便反馈以降低调门的祝祷声,低沉的嗡鸣声在宽广的洞室产生了混响,就彷佛突然出现了数倍的人群在祈祷一般。 这种反复震荡本是巨大洞穴中自带的天然效果,可是在宗教浓郁的气氛中就格外震撼人心。信众们在这样的环境中都产生了渺小的感觉,于是也就在祈祷中将态度放得愈加谦卑,整个心灵都由此不再做任何的抵抗,只管沉浸在集体臆造中的安宁与宏大之中。 王涛在这样的气氛中倒是感到了几分熟悉,彷佛置身于信众繁多的家乡教堂中了。那些老辈们留下来的寺庙道观一个一个地都抱着老办法,也就是外国来的和尚更擅长钻研人心,可以毫不犹豫地用科学方法聚拢人气。 洞室中的人们聚集到了黑门之下,暗河中的人们则聚集到了洞室之中。他们都在这样的气氛下恭谨地垂首祝祷,并且快速就合上了大家的节奏。在这期间不敢有丝毫的吵闹,哪怕就连小动作都被生生地克制住了。 从异界返回的人群也同样受到了感染,哪怕是再紧张再喘着粗气也能在数十个呼吸内强自安定,并且快速地跟上众人的祝祷节奏。 王涛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人群,他觉得“人类就是复读机”之说真是没错,而且同时还都是“节拍器”呢。 人类就是社会性的动物,整个群体所做的事情都会感染到个人,甚至会扭曲个体原本早就养成的习惯和认知。 他非常清楚自己参与的是什么勾当,当然完全明白这有多么大的危害。不过以他所掌握的本事也没更好的办法,或者说他在那么多的办法中就选择了这种最省力的,而且一咬牙就坚持到了现在。 将那么多的人带入沟里不是问题,这里的半开化之人早就在沟里了,所以并不存在推人跌落的负疚。他只不过是将这些人从一个沟里带到了另一个沟里,并且还提供了丰富的收获的,没看见这些家伙们也挺高兴的么? 愚昧的人群会在刻意的引导下受到蛊惑,而他也不是很有信心能一定保住自我。因为这样规模的人群祝祷有一种吸引力,使得他的定力在不断地摇摆,似乎随时都要参与其中似的。 猎人设置陷阱是为了吃肉的,可若是将自己带进去又算怎么回事?到时候会是由自己骗自己么? 幸而王涛及时察觉到了这危险的倾向,为避免自己被带入沟中也赶紧祈祷起来。只不过他心中观想的对象却与人群完全不一样,并非是身前的高大黑色建筑,而是另一个伟大体系中的光辉存在们。 从亚里士多德、牛顿到爱因斯坦,再从祖冲之、钱学森到邓稼先、袁隆平,他是诚心诚意地在心中默念,并且努力回想被挂在学校墙壁上的画像和语录。 只不过新的疑惑又快速产生,他的心中在急急地分析着:“蔡伦算么?还有鲁迅?不过马大胡子祖师以及往下的那些人是一定算的吧?算了,不管了,一起念,一起念!” 会这么做就说明他开始害怕了,并且对于这样愚弄人心的活动感到不安和畏惧。于是便要在给上千人灌了迷魂汤之余依旧保持自我,并且努力地警告不要落到这样可悲的愚蠢地步中。 聚集在洞室中的人群是越聚越多,几乎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都赶了过来,总计至少已有两千多人。幸亏是在先前就早早地腾清洞室中的积存,否则将会有大量人群不得不站在猎物身上了。 就是连悬浮车这样的东西也嫌占地太大,王涛早就在时限快至之前给移了出去。为的就是应付可能发生的人群聚集,尽量要让更多的人也能看到黑门关闭的瞬间。 不常见的迹象会引发人心震撼,这种现象无论原理如何都该是超出凡人所见的常识,并且应该很容易就可以同神圣的概念联系起来。 这可以说是神棍们最喜爱的事情了,遇上了就能巩固人心,并且顺便就能发笔小财。 而若是有一定规律可循就更好,不管它们背后是否科学都可以冠以神圣的名义,然后再堂而皇之的称之为神迹。要不然那么多的洋和尚都努力学科学呢,不就是为了能证明他们掌握着真理吗? 王涛虽不至于达到手开立方根的程度,就连如何手开平方根的本事都忘了,但这些不妨碍他参考已有事例进行模仿。 五米长的高粱既然能引得愚夫愚妇们的祭拜,那么一条康庄大道的瞬间消失也定然能产生同样的效果,甚至还会给信众们造成极大的震撼。 虽然对于其中原理并不知晓,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只不过他多踏出了半步而已。但只要知道这不是所谓暗流大神就够了,至于是不是受到其他什么因素影响还有待研究,但他绝对不会拿出来公开宣扬。 第969章 有力量未必能力够 如何对某件事作定义是极为重要的权利,并且是否掌握哪些秘密也是非常重要的,这将直接影响到对于话语权的掌握。虽然真理也是很重要的,可是有了话语权就可以搬弄是非,何必非要纠结真理是如何的呢? 但目前他的问题就在于掌握了充分的话语权,但是对于真理的掌握还有很大的欠缺。就比如对于黑门的关闭时间还不是很确定,先前对人群的召唤只是按照感觉来的,这玩意显然就存在着不小的误差。 于是一刻过去了,两刻过去了,然后众人便在祈祷中迎来被召集后的第三刻…… 祝祷的时间就在漫长的等待中被无限制地延长,也没有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不但是教团的成员不知道,就是掌握最高技术能力的王涛也不知道,那就更别提只具备最高解释权的四娘了。 大家原本都只以为会稍微念叨一阵的,然后就可以开开心心地解散了。结果这集体参与的祝祷似乎是没完没了,而且还一直没人站出来要求停止,这可真是让大家感到疲乏和费解。 按说应要求是一直得看向黑门的,因为大家都想见识一下所谓的关门的场面。可是老仰着脖子也不是个事,总是得时不时地转一下以缓解酸痛。 脖子抬得久了会发酸是生理现象,无论是谁都没有个石头脖子,所以忍不住低头缓解不适也就无法避免。只是众多的信众都由于新加入还保有着狂热,故而并不敢在这样的气氛下做出质疑,只是困惑的表情却会不可抑止地在人群中蔓延了开来。 甚而是这样的洞室也没法塞进所有人,无法挤进来的信众们就只能在隧道中齐声祝祷。这样缺乏祈祷目标的行为就更是会让人无所适从,于是也就有更多的人开始感到茫然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不散?” “我去哪里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麻姑和红衣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悄悄咬着耳朵,因为干站着重复念诵实在没意思。她们不仅双腿都觉得发酸发僵了,甚至在祝祷了稍长一段时间后都有些发懵,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念些什么了。 每个字每个词都是原来的样子,身体也能按照惯性将其念诵出声,可就是觉得突然变得异常陌生,以至于每一个字都变得认不出来了。 四娘将这些窃窃私语都听在耳中,她便将目光投向王涛,希望这场等待能够早些结束。然而此事的发展并没有掌控在他们的手中,就算是所有当事人都着急也没用,这座神奇而无法被理解的建筑自有其运行规律。 王涛倒并不是太急,最多是后背略微有些潮。虽然明显知道这么多人的议论声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不过仗着身份和能力就可以不甩他们。 反正他也真的是不知道黑门到底啥时候关闭,经验这种东西就要在此次积累了,等到下次的时候会提前做好预告的。所以闲杂人等还是多忍忍的好,这总比被永远丢在异界要好吧? 不过事情也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就说那念诵声听得久了也挺让人腻味的,仿佛脑袋都会跟着一起微微震动起来。 说起转移注意力就想起了文娱节目,那不如去找专业人士来暖场。尤其是在拖延时间和忽悠人的办法上具有不弱的效果,这些玩意在表现形式上其实也差不多。 他本来也可以用手机播放音乐,但是这样就会来不及切换回计时界面,多少会影响计测精度的。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在洞壁上投影播放另一个文明的视频,从熨衣广告到悬浮车销售都没有放过。 这些玩意虽然是广大信众所不知晓的,但在核心团队中却是多少见识过一些。他们一看这样子就明白是在拖延时间,显然这个涛兄弟在某些事情上有些搞砸了。 因为这些投影出来的东西固然能超出大家的见识,可奈何无论怎样也没有适合此时状况的素材,至少暂时还没有播放出来。而且还有相当部分人是去过所谓“白骨红尘界”的,不难从那其中的细节发现有些地方非常让人眼熟。 抠设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关乎整个故事架构是否合理的问题。 之前的那个奇怪世界富则富矣,这是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否认的。可问题就在于四娘当时已经下过了定义,将对面的状况解释为受到神明惩罚的天地,故而此次再拿出来就不合适了。 像是巫师师徒就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们可以说是出于职业本能的敏感。继而是部分热衷于神明之事并熟记的信众们,他们也在产生困惑后开始窃窃私语,并且将自身的不解向周围渐渐传播开。 所以说贴合意境很重要,这玩意看似简单可真做起来时就不那么轻松,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起到反效果。人群中的异状自然被黑色高台上的诸位察觉,四娘便不得不出面制止了王涛的弄巧成拙。 待心中急转一阵后便想到了理由,于是她就对着诸信众们解释道:“违逆神明意志的便会遭到毁灭,无论他们是谁,或者是什么!居住在宏伟巨城中的逃不过神明的意志,蒙昧如那些野兽也是如此。 去过‘白骨红尘界’的信者们都该知道,他们那样的繁华也会遭到怎样的下场!而此次那些愚昧野兽也是同样的结果!圣哉,我暗流大神威扬四方!” 灵机一转便想到了这么些个说辞,为的就是将王涛不恰当的举动披上一层遮羞布。至于所用到的词藻也不是她临时想出来的,而是以前从巫师和不同游唱人嘴中积攒下来的存货。 但最多也就是这样了,那点东西临时应付一阵还行,可要将眼下不知何时结束的等待还有些问题。她就不由得就想起巫师师徒搭班子跳大神的场面,那服装和唱腔都来自祖祖辈辈的积累,自然能传下了无数的神秘风采。 于是她便将目光投向了这两个人,并且使着眼色要他们出来帮忙。 第970章 关门 能被人求到救场便说明还有价值,老巫师当即就心生得意,嗓子一痒便准备高歌出声。不过他终究不能表现得太得意,若要太过风光的话恐怕被别人忌恨。想了想就还是先将目光转向了周围的同伙们,以此作为上台前的致礼。 以其身份本就在城中说得上话,略微算是有点头脸的人物。受了这等人的礼遇自然会令大家受用,于是一群人都很满意地对其回礼。像是卫还故作威严地点了点头,并略抬手示意他放手去办。 巫师在得了信号后便一使颜色,只见绿立刻就从怀中掏出了小笛,并且吹出了一段高昂的尖利调子。这笛声在闷闷做响的洞室中就如同一阵清风,当即就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众人受此影响便停下了念诵,并且疑惑地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刚才那调子就仿佛是专门引人注意的,而在此时就变成了富有节奏的重复曲段。如同一个人正在缓慢哼唱,又像是在用双手拍打着节拍。老巫师的双手也打着拍子,并且合着节奏就现编现念道: “嘿嘿!大神恩典赐收获,信众们齐心将神赞!我等……” 至于内容无非就是赞颂神恩,并且歌颂这一场丰美的收获。当然其中还会多次出现四娘的功绩,并对许多的突出事迹重点讲述一番。 换成在地球上就可以理解为主持人发言,并且赞扬在XXX的领导下创造了哪些成功,其中的先进个人和集体有哪些,并且体现了什么什么的意义,又会给后来者带来怎样的启发云云。 专业忽悠人的大体都受过专门的语言训练,当为自己干活时就会夸大自身付出,而在替别人打工时便会宣扬主上的功绩。在时间的流逝中也许会变换内容,在地位的变化下也许会改变主体,但这一套功夫是不会丢弃的,只会在无数次的颂扬中变得愈发精密娴熟。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好,那就是只要愿意便可以无休无止的讲下去,并且还可以从某个话题中再加引申。这样不知不觉的就能带出千言万言,甚至还有着永远讲述下去的倾向。 别看他们说的都是空话、废话,可真要说起来也是寻常人无法达到的能耐,这也是多年练习才能得到的本事呢。虽然不知道他在说着什么东西,但是听着其中厉害的名词总感觉非常强大,应该是很重要的样子……吧。 于是一群人纵使听不懂也得坚持着,只是不由自主的走神和瞌睡就找了上来,并且还有快速蔓延的趋势。 四娘在这时就体现出察言观色的本事,知道大家劳累许久需要休息,于是就缓缓轻压双手示意大家坐下。疲劳的众人见状就欣然从命地盘坐,并且开开心心地在催耳魔音中缓缓入眠。 四娘看了看在获得休息的疲惫大众,又转身看了看还未关闭的黑门,心中在转了几个念头后还是狠下心不再多说。她对于遗弃在那方天地的巨兽尸体还有着念想,只是在连接即将结束的威胁下才忍住了贪欲。 她还在不停地用理智劝服着自身:“那里不过是几块肉而已,没了还可以再从别的地方猎取,但要是没法回来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自家的酒肆、暗河深处的储备、近千人的手下还有即将全部收入手中的河青城,这一个一个的可都比区区肉块要重要得多了!” 可越是自我劝说就越说明心中的在意,因为被抛在异界的巨兽遗骸可不少呢。仅就在目力所能见到的便有很多,完全能将整个洞室彻底堆满五次! 当然这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杀戮过重,他们明显给对面的天地造成了数年都难以恢复的浩劫。 幸而这座黑门的运转还是有规律的,终于在大约一个时辰以后悄然关闭。于是对面的光线、灰烬、巨兽遗骸和天地都消失了,只在那高高的基座上独自矗立一个空洞洞的宽阔石门。 “滴!” 王涛在憋闷的空气中几欲昏昏欲睡,但在对面光线消失的一瞬间还是警醒过来,并且手忙脚乱的按下了暂停键。 检查可知此次记录的时间一共持续了一百零二个小时,大致算算就是四天多一点。不过这样的计时是以地球的时钟来算的,只能是再以手机计时的时候作为参考。 毕竟四娘这边的双月之星的一天要略长一些,以其他星球的计时工具可无法做到完美匹配。 接下来才是靠近黑门的四娘等人恍然而觉,他们都对这不耐烦的等待松了口气。 然后便由四娘领头高声赞颂,其他一般核心成员也都是齐声跟上。在下方昏昏欲睡的大群信众这才知道黑门刚刚关上了,于是就在精力消耗的木然中继续跟进。 这么久的等待时间实在消耗精力,再是心怀激情也受不了没有意义的空话轰炸。 四娘等人都明白为何会有此等的误差,那就是他们其实并不知道黑门将在何时关上。这个差错也算是一个提醒,让这些人都开始考虑这么做是否值得。 为了巩固自身神秘感当然是得装神弄鬼的,可是对于无法确切掌握时间的神迹是否值得付出这么多。这恐怕反而会降低自身可信度的吧? 至于受了允许可以返回的信众们也有着抱怨,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再多拉回更多战利品的。这可是在此处闲呆了一个多时辰呢,怎么说也够他们来回跑上几趟了。 好在是过去几日收获颇丰,可以稍稍掩盖掉刚才的瑕疵。那些未及获得的财富怎么都比不上自己的未来,没有谁愿意被抛弃在遥远的他方,也没有谁会愿意与亲人再无法相逢。 劳作是为了收获,收获是为了享受,永远分离就永远不会有享受。幸而大家都整整齐齐地回来了,那么等待着他们的便是一场期待已久的重要分配。 辛辛苦苦操劳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所以哪怕是上面人搞出了什么瑕疵都不重要,只要能及时且公平地发下肉食就行了。 第971章 流向 此次的行动要说起来可是大异于前,不但是行动时的模式受到了影响,就是在配合的事项上也发生了变化,所以也就不得不在分配的模式上进行一些重大的调整。 因为在面对如山的巨兽时必须集体出击,这就得以家庭规模的小组力不从心,那就必须编制出更多人力的行动单位。若是不如此就无法移动太过沉重和庞大的物体,这可是大大地超出了他们的经验。而且不如此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食物发臭、发烂,这可是所有人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更不要提在洞室内还有专门负责烧水做饭的人,以及那些易于受到异界诅咒而无法穿越,只能呆在洞室和暗河中参与转运的人们了。 他们的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的参与是整体能够运转起来的重要部分。 另外还有人专门照看铺设的板材,以此方便大家将收获运上数级台阶。无论是重新摆正还是涂抹油脂都不可疏忽,木质滑道的完整和润滑度都很重要,这些会关系到转运的速度。 当然他们也在返回的时候没有忘记这些工具,就是在混乱中也在匆忙的拆除和搬运,以期在下次还能够继续利用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物件。 有人被安排专门点亮油灯和火把,并且要在巡视中发现熄灭之处。为的就是要及时保证在黑暗中维持光明,这样才方便大家在其中不停地进行劳作。 四娘起初曾想过由她来雇佣这些人的,反正真说起来花费不了太多。只是这些工作大部分都不直接涉及收获,所以要为他们的劳动估值便不可以太低,否则人家宁可抛下手头活计去打猎了。 那么多的猎物就在异界中静静地躺着,只要稍微付出一些力气就会带回大量的收获。最重要的就是它们还不是养在谁家的家畜,所以只要带回来了便可以宣称是自己所有,那又何必为了太低的价值去为别人费心费力呢? 所以四娘在休息的时候便同大家一起商议过,并且还认真地讨论过该如何分配。 大家都赞同参与打猎的成员可以多获得一些。因为那毕竟是考验勇气和技术的活计。虽然后来因为森林大火而不必狩猎,不过他们的体制也说明是较为适合那里的,转为在异界的搬运也是较为辛苦。 虽说蹦来跳去地看似很轻松,可是每当变累的时候都会觉得格外难受,这就相当是在恶劣环境中的劳作补贴吧。 其次就是搬运的人员要稍次之,因为这样的劳动也不轻松,如果谁不愿意就亲自来试试好了。 再次才是分给各种辅助成员的收获,实际上相比也只是略少一些。因为这些人的活计是不可或缺的,谁要是撂挑子总会造成别人的不便。幸而是在重要性上也确实较为有限,正好可以由那些体力较弱的男女去承担。 值得一提的是原公门成员里的部分人,他们的所得并不比前后转运的人员更低,也只是略少于一线狩猎之人的获得。这是因为他们部分掌握着一项重要技能,那便是对文字和数字的使用。 收获了多少、放在哪里、如何计算分配等事都看似轻松,这是随便一个稚龄孩童都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当数量拔高到超出日常经验后就截然不同了,就是寻常的成年人也无法掌握,那必须得由专门的技能和经验才能完成处理。 所以他们的参与也很重要,哪怕是没有汗流浃背也被所有人敬重。因为在他们这里知识本身就是稀缺资源,任何能熟练掌握并应用的人都有资格获得这样的地位,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原本大户子弟也是有这能耐的,但四娘出于防范之心就不许他们参与管理。只同意这些人在获利更多的异界中发挥作用。 因为这个分配方案涉及到所有人,所以四娘就不得不考虑大家的意见。她依旧知道一个人的力气很有限,若要让这么多的人聚集起来办事就得让他们满意,否则随时就会有人撂挑子离开。 这个觉悟不仅仅是来自经营酒肆和帮派的经验,更有来自祖上传下来的重要经验。 在同那么多的人商议总是很费时费劲,所以她干脆安排大家在休息的时候聚在一起。这样有了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商量,国人们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解决问题的。 既然通过了所有人都满意的分配方法,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大家都在开心和多次的搬运中频频往返搬运了起来,光是将所得的肉食搬回家中就花费了数日功夫。 在城中其他人看来是市面上突然萧条了一阵,然后又突然冒出了许多国人,并且无不是兴高采烈的在庆贺欢歌。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在不停地往家中运送肉食,那一筐筐的搬运也不知来回了多少趟,只记得街上有很多人如是反复了许多天。 起初还有人猜想是不是他们故意背着一筐肉炫耀,并且还故意在街头上来回转悠。但随即这样的猜想便被打破了,因为那些家庭都开始在院中晾晒起了肉干,光是展示出来的数量就令所有人咋舌。 那一排排的肉块被细细地切成许多条,在经过细致的涂抹盐巴后就被挂了起来。一根杆子挂满了,然后是第二根杆子被挂满,接着就是第三根杆子…… 然后就是排列得密密麻麻的晾肉场面,十步远的对面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入目处只有让人看得麻木、不愿费力再去点数的肉条和杆子。淡黄色的盐粒混在红黄相间的肉块中,这样的一幕只有收获者才能看出幸福,而在旁观的人们只能是觉得腹中突然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只要稍微费点心便不难得知内情,于是那个由四娘一手创立的暗流神教也就不再羞答答地遮遮掩掩,而是陡然就在河青城中变得炙手可热,以致任何人都想要参与其中了。 第972章 丰收后的烦恼(1) 美好的生活是谁都想往的,能够大块吃肉的生活就更是只有在梦中才经历过。而当这样的景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便足以令亲眼见证的人心潮澎湃,以至会忍不住地高歌出声。 城中的规矩是不许夜间点灯而已,可没有说过不许放声高歌,于是很多人就带着畅快的心情这么做了。河青城内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并且还是此起彼伏地不曾停息,彷佛是准备将歌声永远接力下去。 唱歌的人是真心畅快,因为能看到每个杆子上的空间都被利用到了极限。每一个杆子都被沉甸甸的肉块压得略弯,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的样子。 可这些人家就算这样还不打算停手,一直都在努力地投入各种加工程序之中,以致将全家老小都发动了起来。 健壮的人出城去折取木材,以此来制作晾晒用的架子。娃娃则被派去店家换取盐巴,因为家中所存都很有限,并不足以将这么多的肉给全部腌制起来。所以城门口和街头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行人,而且都是来去匆匆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需求是突然冒出来的,并不存在于这座小城原本的运行中,所以许多东西也就变得紧缺了起来。 制作晾肉架的木头可以跑到离城较远的地方捡拾,或者干脆就爬上树去折取树枝。但本来用量有限的盐巴却经不起突然增大的需求,不论哪家商户的储备也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的反应略有些慢,差不多是在被换去大半后才急匆匆地开始涨价。可就算这样也依然是供不应求,直至被汹涌的人潮掏空最后一粒盐巴,可是也依然会有慢了一茬的人前来问询。 此时就轮到这些商户们欲哭无泪了,因为大家前来支付的都是一个东西:那就是经过切割的大块异肉。 不论从外形还是纹理都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就是连气味也是以前从未闻到过的陌生。开口问起来源倒是在统一中却又有所不一,有的说是神明赏的,有说是神使大人分的,还有说是砍的巨兽肉。 至于与什么比鼓楼还高的巨兽奋力搏斗,还有什么一把泼天烈火烧掉了数不清的森林就全当做吹牛,甚至于是当做为刻意回避而编造出来的瞎话。 只是一个人、两个人、三五个、乃至十几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当成百上千的人都在这么说就让打听者开始着慌。因为其中不乏日常结交过的熟人,他们没理由集体编造同一个谎言来骗人。 于是城中其他人就不得不开始正视那些荒诞之言,并且试图辨别其中的真伪了。 只是这些都可以放在心中思索,相关的商户们可得立刻活动起来。他们一方面在紧急商议后派出人手去外地采购,另一方面则是动员自己的家人对肉块加工。 虽然会对外宣称盐巴已经售尽了,但并不妨碍他们给自己留够足够的用量。 于是买到盐巴的人们会在喜笑颜开之余暗骂商家涨价,这可比平时的换率高太多了。可在商家则是心中坦然,赚的不就是你情我愿的差价么?嫌贵可以不买啊! 就说这些肉可是来自从没见过的品种,要卖出去也得担负一定的风险和麻烦不是? 没有买到的人家则会心头发慌,看着堆积在自家的肉块就忍不住地开始发愁。他们突然不再诅咒这愈发寒冷的天气,转而希望现在的寒凉天气能够再继续一阵,可千万不要突然转暖过来啊!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架起晾肉杆,就算是没了盐巴也得借着寒风将肉吹一吹,或许在变干一些后就方便贮存了呢? 但也不是谁家都有院子的,这对一些原本就穷困的人家是奢侈的东西,他们的房屋甚至都没有别人的院子大。于是不但会为了如何存放发愁,更是会为了加工的场地而发愁。 要做肉干就只能挂在自家屋子中,然后就是密密地摆放在房屋的草顶上,或者干脆就不得不侵入公共区域。最开始的动作是悄悄摸摸的,等摆在巷子后过了一段发现没人搭理,于是索性就敞开了布置,没多久便在排放中逐渐挤到了正街之上。 这样的事情起先只发生在原本的贫苦之家,但随着信众们的加工就会发现空间不够用,于是就立刻有样学样地模仿了起来。反正第一个侵入公共空间的也不是自己,而且也没有公门会出面做出处理了,于是大量的晾肉架就突然蔓延了开来。 最严重的地方竟然发展到只给大街留下两成中间通道,就这样还会在两边各自横着摆放上长长的一列,如此方能尽可能地利用尽可能多的空间。 人们在通过其中时都得侧身而过,不小心就会沾了薄薄的油脂回家。当然城中也有更穷的人未参与神教,所以便会藉此机会在街头来回走动。等回到家中后便将烤馍在衣服上蹭一蹭,这样多少也能让食物多些油星。 公门前的校场也被占满了,反正大家对于那里现在的状况也都多少知道一些,自然不惧会有谁出来呼喝拆除。甚至其中有相当部分就是前公门之人摆放的,他们当然知道有机会就得先占资源的道理。 但仅仅这样还是缺乏空间,大家很快就发现自己附近的街巷已经不够用了,于是心中们就转而将晾晒场地延伸到了其他街区。从港口的堆货场到西城更为宽广的街巷,任何看似有空地的地方都被利用了起来。 同是暗流神教的信众们会彼此体谅,并且在和气的协商中划出各自的地盘,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但换成信众之外的对象就不一样了,矛盾很快就接连地在各处发生。 其他的国人并没有从中得到好处,自然也就不愿所处街区的空间被入侵。 遇上讲理的就愿意分得一些肉食,以此算付出暂时租用的代价,遇上不讲理的就免不得一顿吵闹。但毕竟是信众们这边道理不足,只好是骂骂咧咧地向别处寻找机会。 第973章 丰收后的烦恼(2) 城中的场地说少也不少,但是在小半城之人的需求下就会很快变得不够用。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一处公共场所,而且也不必担心会有哪一家会为了受侵害而出头。 这块地方就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但是在大部分时候却又会被忽略,那就是将河青城围了一圈的夯土城墙。 这本是用来保护国人不受外来侵害的,但是负责维护秩序的公门已然瓦解。况且眼见得信众们都已经获得了不少好处,城兵们自然也希望自己和家人也能加入其中,自然希望同暗流神教搞好关系。 相关的人群就在这种思想的引导下便默不作声,并没有对这样的占用作出任何反应。 城墙很快就被一部分国人充分利用了起来,那里很快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晾肉架子。 而且放在那里还被发现了好处,那就是无论谁要爬上那么高都会很引人注目,所以也就不担心会有丢失的事情发生。因为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少,无论是贪嘴手欠的闲人还是贪吃的野狗都很让人头疼。 而现在只要守住上下城墙的阶梯就可以,于是就专门有几批信众待在那里。只要生起火堆就能取暖了,当然也能用于炙烤带来的肉块,而且还能就着小酒一起吹牛,这可真是让他们好不惬意。 来完的人便只能带着羡慕叹息,遍寻不到空地后便只好叹息着出城。城内既然已经找不到足够空地了,可是城外还有大把的地方呢,只要将已搬来的晾肉架放在外面就是了。 不过一旦出了城就会缺乏保护,所以就必须得有人一直在外看护着。这无疑提高了制作肉干所需要的人力,甚至于还得在夜间也维持人力做看守。 因为这种天气下万物凋敝,能循着味道而来的可不是什么小动物。不但是外来的野兽会成为麻烦,就说在毫无遮拦的城外也会遭遇寒风,火堆和临时搭建的草棚便成了必须的标配。 河青城原本到处都充斥着垃圾和排泄物的臭味,每年的寒冷天气该是能让人鼻子休整一阵的季节。然而在街头巷尾突然出现的这些肉架实在是太多了,使得满城中一下子就充满了肉质特有的气味。 也得亏是天气在寒风中愈加地变凉,否则很容易就会弄得全城都无法容忍的,甚至于是引发新的疫病也有可能。 四娘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并且还喃喃地念叨着:“打探踩盘子的,打架护团子的,抄家搬大件的,窝里头办杂活的,扯梁起架子的,驾船做交换的……哎,你来瞅瞅还有啥缺的?” 说着又觉得有些不满意,于是就抬头询问身边的人。 红衣将眼看去先看到一个长了眼睛的脚,只消结合着话意便知道是侦察队。当出现新的天地后就会将这些人洒向对面,他们在外面转一圈就要将周围状况都带回来,所以主要靠脚和眼睛办事。 另外打架对应的是一柄剑,抄家的是长有四条腿的牲畜。至于其他的也能从话中听明白用处,唯独就是有一处让人迷惑。 红衣就问道:“别的都好说,就那扯梁起架子的没有听懂,他们都是干啥的呀?” 那个东西上面对应的是个一有些略扁的方框,然后在外面又罩了一圈歪歪曲曲的东西,她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 四娘便答道:“以前不是就说过吗?万一对面出现了硬茬子就不能强上,所以先得把咱的窝给护起来才行。而且用的东西也得就地弄来,无论是颜色还是材质啥的都得跟当地一样,尽量不要让他们看出奇怪的地方。 你像是那些红皮小矮子们没啥本事吧?可若是这门开在了他们的大城中呢?那我们多少得很吃亏的,甚至可能到现在还得忙于清扫他们。这可得耽误多少事情呢!” 红衣在听明白后就点了点头说:“那就……行吧,我看这样挺好的。” 这些事情她也参合不上,所以四娘说啥就是啥了,只要在一旁赞同鼓掌就行。而且现在她手上也很忙,甚至于比大多数的信众们要更为着急,以至于会对这样的事情草草应付。 那么多的信众都已经在发愁了,无不是在担心能否及时做好肉干。就说定制的陶罐也得有阵子才能得到,所以无论是晒还是腌都不是短期内能做好的事情。 坏事就坏在以往的分配方式上,以往凭着缴纳的份子可以让他们不劳而获,轻松就能获得超出信众十数倍的所得。而此次得到的收获是足以令任何信众都头疼的肉量,哪怕是分送给远方亲戚都不一定能消化的完。 这样的头疼便通过份子反向压了过来,使得这一群教团核心头疼无比,远远将当初获利时的欣喜给压了下去。其中尤以四娘的烦恼更甚,她都已经做好绝大部分的所获肉块都烂掉的觉悟了。 因为每个同伙们所得都不少,大约是单个信众们的十几倍。至于分在她手中的可是要更多,稍微算一算便有一百多倍,也就是说超出寻常信众一百多倍的烦恼啊! 其他人家上下老小十几口都担心吃不完,而她自己这边不仅有自己的所得,就说同住在酒肆的金头和王涛两人也是得了好处的。他们俩的食物都未必能吃完呢,又何况是得了最大份额的自己! 红衣和麻姑在酒肆这边也不光是为了帮忙,同时也有打探该如何收拾这些棘手之物的意思。因为她俩可是身为核心圈子的人,自然也有着同样规模的烦恼。 只是来了就被四娘抓去干活,忙碌半天都一直在帮着别人切割肉块和起架子呢。可没想到这里的屋主却在中途走神去想别的了,红衣在无奈之余也深深后悔不该前来的。 她于是就催促道:“快点劈吧,我们只要努力就还能在几天里多干一些的,不然那些肉块真的就只能烂掉了。这暗河中平时凉飕飕的让人受不住,可是同着外面的冷天一比就显得有些暖和了。放在其中肯定会遭不住的,依我看还不如早早地挪出来呢,这样起码还能多放一些日子。” 第974章 丰收后的烦恼(3) 四娘定定地看着红衣,她当然也知道现在都有哪些烦恼。只是一看到那塞满洞窟的肉食便感到绝望,光是想要搬出来也得耗费不少的人力呢。 她便接着话茬道:“是啊,要是再凉一些就好了。哎,你说啥时候会下雪呢?这一下雪不就没那么多麻烦了,起码还能把咱这事情再缓一缓。” 红衣也没法作出解答,于是就满嘴胡柴了起来:“那谁能知道去?如果暗流大神真能显灵就好了。拿手一指就能将肉块变成腊肉,也省了大家的麻烦。不过真要可以这样也不必费劲了,咱们天天拿好东西供奉着就行。等大神赐下好东西了就再拿出一些做供奉,甚至都不必跑到暗河里费那么大的劲。” 麻姑听了这话就觉好笑,于是便挑着漏说笑道:“呵,赏下一头羊,然后得一只羊腿就会乐得鼻子冒泡。谁家的大神再能耐也不能这么傻呀,那可得多缺心眼?” “呵呵呵……说的是啊!” 说者无意,可是听者却有心。四娘突然就沉下了面目制止道:“这种话可不许再说,你们须知咱们的好处是怎么来的。虽说那些人得的比一只羊腿多,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察觉不对的。咱们都得对是谁弄来这些‘羊’的心里有数,所以万万不可再做嘲笑,不然以后一口‘羊肉’都吃不到了!” 她在所说时刻意做得比较隐晦,不过还是在“羊”一字上加了重音,还悄悄将手指向四周笔画了一圈。 红叶与麻姑等人本来还有些不解,但在稍微思考过后就明白四娘在说谁了。他们这些人的确是在哄缺心眼,并且还做到了凭白割取小部分收获的事情。 真的神明只要一瞪眼就能焚毁葱郁的森林,一抬手就能搬动千斤万斤的巨兽。需要的时候就能在一日间肢解数目可观的猎获,在不经意的呼吸时便能让洞室中变得烟雾缭绕。 那两千多人的信众们其实也能做到这一点,过去几日间所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在反应速度上慢了一些,在发挥出力量的时候也稍微弱了一些,并且在整体思考问题的时候笨拙了一些,但不可否认他们的发挥出来的威力。 是他们在战斗中击败了大多数的巨兽,是他们在怒极之时一举焚毁了森林,是他们齐心合力地将这些收获带回来的。 四娘这些人不过是一群以花言巧语蛊惑神明的祭司,他们凭着经验洞悉了人群的弱点,并且成功地筑巢其上。之后的事情就是主导人群的思想,并当着大家的面割取到不小的收获。 所以她们在无意间都说了大实话,等醒悟后都觉得这东西的确该烂在肚子里,不应该再被拿出来公然编排。于是红衣与麻姑在对视一眼后就不再多说,只是继续忙起了手上的事情。 不过仅靠这几人忙活还是力量有限的,再努力也比不上别人的阖家动员,所以在进度上相较就显得越来越慢,甚至于连街头的晾晒之处都抢不到了。 四娘就只好学着穷人家将肉条挂满屋中,然后再跳上房顶进行摆放,这样方能给后续制得的肉块提供去处。 等忙了一阵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就向着院内问道:“涛兄弟和金头呢?这两个大男人哪里去了?赶紧叫他们出来干活!” 院中的红衣便答道:“刚瞅见他们在屋里玩泥巴呢,我这就去叫他们!” “玩泥巴?都什么时候了!?”四娘不满地念叨一声便跳入院中,直奔他俩的屋子而去。 在打开门后看到的的确是如红衣所说,王涛金头都趴在地上搓泥块,并且还摆出了方方正正的形状。只见这方正的泥巴堆四周被一个长条所围,而在中间又有一处高出不少的小包,一眼看去倒是觉得有些眼熟。 但四娘着急的是家中还有许多肉没处理完呢,这两个壮劳力却忙着在地上和泥玩儿。真是不当家不知肉将烂,弄一山洞的臭肉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分给信众们呢! 金头显然是听到了院中所说,再结合着四娘的表情便知有人要发飙,于是他就赶紧报告道:“那些肉有去处的,涛兄弟这是给咱想办法呢!来来来,你来看!等看完就不必那么着急了,咱们只要把肉都用出去就行。在那些玩意烂掉之前交给别人不就得了?而且还能换得那些人来干活。” 这几句说的都是四娘所想,于是就将她已经跑到嗓子眼儿的斥责给堵了回去。 那三个女人原先还不忿有人偷懒,在听了这番辩解后就生出了好奇。她们立刻将手随便擦了擦就靠拢过来,倒是要听听这二人要如何解决眼下的麻烦。 金头当先指着那一堆泥巴说道:“这是咱河青城,缺一部分的地方是排河,中间这个是鼓楼,都能看明白吧?” 三女原先就觉得这些东西摆放得有些眼熟,再一经解释就逐渐能对上号了。可见他们并不是在随便地玩泥巴,是真的在打算些什么的。 再看他二人都是面色严肃,想来应是在计划着不俗之事,四娘于是就点点头,随即便催促道:“能看明白,你接着说。” 金头得了回应当然高兴,就彷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心爱玩具一般。他先是指着一堆泥巴块说:“你看这里是西城,一堆大户都住在那边。” 然后又指着一个更大的泥巴块说:“这里是咱家,还有咱家地窖也要弄大一些,这里……” 四娘没等他说完就突然出声打岔:“屁!西城大户我知道,他们哪一家都比咱家的盘子大。你看看那边一坨,你再看看这边一坨,什么样的手艺能盘出这样的差别?你玩泥巴的能耐退步了嘛!” “哎哎,你别急啊,得等我说完不是?”金头很不满自己的讲解被打断,他逮着空隙就拦截了下来,并且加快了语速说道:“以前咱家啥样?现在是啥样?这么个小小的酒肆配得上咱家?这么个撑不开胳膊的地窖配得上大神?你看看咱家的门口,啥时候曾见过这么多的脚印子?就连往下走的梯道都被踩得变形了,地道两边的土壁都被摸得发黑了,要是再这么来上两次还能用?” 第975章 大建去库存 四娘听其说法便是心中一动,其中有些部分倒是与偶尔闪过的念头相合。于是她就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得收拾收拾了?咱这块基业得往大里整?” 金头一听这话就知道四娘理解了,于是就赶紧拍打着巴掌站起身,并且还开心地叫道:“着啊!不说能整到公门的大小,但至少得让信众们上下方便吧?尤其还得有宽宽油油的滑道,这玩意用来搬东西还挺管用的。收拾出来这么一条敞亮路可得多好,将来不就能搬运更多么? 而且你也别基业的了,往大里头整才是基业,小不俅俅那也好意思这么叫?有个大房子不挺好的?就说院子够大了也方便,要是再要晾更多的肉干也有地方不是? 况且现在的地道还只能让涛兄弟的金傀儡出入,想要直接通行那‘飞舟’却是不行。非要用到的话还得绕道白首山上的大洞,那万一有急事不就耽误了嘛!” 金头是从方便和实用性考虑的,当然也有一些是为了炫耀和排场。而四娘在力量愈发扩大后也有些膨胀,于是就不免会更看重其他的方面,自然会对于这样的建议十分看重了。 她看着这简易的城区模型就越看越顺眼,自己的地盘果然是改变得大大的才好。不但该比原来的公门更大更气派,就是比起西城大户们也该是拿得出手才好。 她就不由得脱口赞同道:“哼,大一些也是方便。这里本就是祖上的基业所在,我这么做也只是恢复原状而已!” 麻姑也对城中的地形有些概念,这是每个在城中生活许多年的人都不陌生的。她在这模型上找来找去终于确定了自家的大致位置,于是就指着那里笑道:“哟,你看。这样一来咱们不就离四娘家近了?以后就是要串个门都能方便不少呐!” “是啊,变近了。” 红衣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从其声调和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来。但正因如此便说明还有着潜在的抵抗,她明显是不乐意将来发展成这样的。 家大业大规矩大,这个道理放在什么地方都非常合用。所以仅仅是看着捏出来的城区就知道将来是什么样。身份拉开之后的关系就肯定好不了,地位差距变大了还能串门么?能不被看门的赶出来就算念旧情了! 所以她又忍不住地说了声:“其实不该说是咱们离四娘近了,因为变大的是四娘家呢,所以是四娘家离咱们近了才对。” 这就好比是你如果不奔向成功,成功就向你滚滚而(碾)来一样。在话里话外中都充满了无奈的意味。 四娘似是在高兴中没听出话意,又可能是听出来了却没在乎。她只是将巴掌一挥地邀请道:“什么你家我家的?都住在一起好了!咱们几个人都是女子,本就在很多事上不方便。而且也互相知道此事根底,正该聚在一起给彼此打照应。将来有个什么事情也不必连夜上街,只消在自家里悄悄商量好不就全妥了?” 她从小到大就是搞事搞事再搞事,等到现在了又同两个大男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流言蜚语早就传出去了不少。等到现在办的事情也是有着很多不能说,所以就更是需要有体己人在一起才行。 没事的时候可以说说话解闷,有事的时候则可以安排下要紧任务去办,这能省了许多的麻烦。 “哎!” 二女一听这邀请就先是一愣,然后又快速地点头答应了。 在麻姑是终于抱上了一条粗壮大腿,所以当然是求之不得。以前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着不自信,哪怕是为四娘办事也挣不脱从前的从业经历,依旧时不时地会有男人找上来耍一耍。 甚至于在投靠四娘后就更加地有人敲门,因为她的新身份在很多人看来更具加倍的吸引力。 虽然搞不清这些家伙们都在想些什么,但等同四娘搬在一处居住后就不同了。有着高门大户就可以杜绝闲杂人等的骚扰,就算是走出去也能自夸有四娘做靠山,腰杆子都会不自觉地变硬几分。 在红衣也是差不多的理由,甚至于来敲门的人依旧有大部分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都已经打定主意要抱紧涛兄弟的大腿了,那么当然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成天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可就没工夫瞄准主要目标,能找个机会清静下来也挺方便将来的计划。 而且看这涛兄弟也是不怎么挑剔的样子,将来怕也会继续住在此处。所以留下来既可以抱紧这一位的大腿,同时也是抱紧四娘的大腿,那么在河青城内就简直可以横着走了。 别看西城大户们曾经是那么的嚣张跋扈,可是放在势力数千人的四娘面前就突然变得不够看。而且贴近这边也能提前知晓一些内情,到时候就是要挖坑要使绊子也能先下手不是? 红衣也曾住过大房大院,直到是遇到变故后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一想到能再次住进大房子就自然高兴非常,整个人都瞬间精神了许多。 房子该是什么样的布局、自己该住在哪里、平时要怎样生活、屋内得有怎样的装饰、什么时候搬过来…… 许多得是将来才会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就在她的心中过了一遍,并且还有着愈演愈烈的倾向。也就是麻姑只顾得日子能过得方便了,至于生活上将会如何变化却没有太大的概念,所以她反而能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就好比房子要盖起来也得花些日子的,总得先腾清地方才好施工吧?所以院中的这么多肉食该怎么办?还有就是暂时存放在暗河之中的肉山又该怎么办?到底能够在变质变坏之前收拾完毕么? 于是她就试探地将这些问题提出,于是大家又转而看向了一脸得意样的金头。他正等着大家表示怀疑呢,既然见到这些人都看过来了便指着王涛解释道:“你们也别看我,这可是涛兄弟拉着我做出来的。他跟我比划了这些东西,而我寻思着咱们不是弄了那么多的肉么?若是独自吃也是吃不完的,所以还不如拿出来去换别人的力气。 像是挖深拓宽一条通往暗河的通道就很必要,还有就是得在这上面加个盖,万一下雨了也不至于淹到下面。这每件事情都得花费不少人力,像是之前让鲤那帮人收拾下面不就给了好些吃喝么?咱们只要先将肉食都支出去就行了,剩下的只要够自己吃用就够。” 第976章 拆迁(1) 四娘在听过后便点头同意道:“肉食换人力,人力搞土木?嗯,这的确是个办法。咱们的肉食实在是太多了,只有赶紧同别人换了才能喘口气。像是现在已经换光了城中的物力,无论是寻常麻布还是陶器都弄了不少。虽然堆放在一起也暂时不知道该怎么用,但起码总比肉类要耐放多了。 我看再要花费的话也不能只是换人力,还得拿来换取宅地。只有等地方变大了才能掘土起屋嘛,要不这些泥巴块也只是泥巴块罢了。” 身为老大就是有着决定权,既然定下了主意就将附近的邻里们都找来,并且直接了当地要求换取他们的家宅。至于代价则是屯放在暗河之中的收获,甚至有的依旧是完整未经切割的状态呢。 制定计划的时候大可以划下一个大大的圈子,接着就可以看着随手捏就的未来畅想一番了。但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就会遇到很多的问题,而第一个拦路的就当然是拆迁问题。 倘若是从前的邻里们还好办,只要代价支付足够了便会欣然搬迁,其实也并不会有半点的不乐意。可问题是这些人已经同过去不同了,他们早就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区位优势得利,在早早之前就率先混到了资深信众的地位。 如果说邻居从事神棍和诈骗业务了也没什么,到时候只要小心不上当就没问题。但是如果加入就能得到可见的好处呢?这些邻居们一下子就变得邻里相助起来,几乎在第二三波的扩张中就参与了进来。 哪怕这个宗教的出现也不出两个月,甚至在以前还是听都未听说过呢! 这之中的心里变化和得利途径都可以放在一边,反正他们已经在多次的入侵和掠夺中获利颇丰,一个个地都变得富裕了起来。能吃饱穿暖就可以不被外物所动,进而还可以考虑一些曾经向往过的东西。 就他们而言其实也有着差不多的念头,只是没想到有人的想法和行动要更快一些。就算是积攒了一些底气也要看同谁比,他们再有不满也只能以沉默相对抗了。 什么?信众的身份? 这个东西当然会起到一些作用的,大量无法解释的奇迹就是为他们而准备的,并且每隔一阵子就会亲眼见识过一番呢。未知带来的敬畏几乎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他们也就不由得会对神明的代言人恭敬许多。 但也只是恭敬,毕竟现在要谈的事情可是让人搬家,任谁都是有着为难和不乐意的。毕竟这都是不同的事情,应该是一码归一码地来论,硬要扯到一起还是有些不合适的。 四娘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贪心不足,于是就不悦地威胁到:“不行?哼,我都将好处许到这么高了,你们怎么还是不愿意?莫不是欺我神明不够威严,所以还要使些龌龊心思?” “啊呀呀,可千万不敢!”这些信众大部分都已经是暗流大神的泛信徒,其中也不乏深信不疑的。一听到神使大人的怪罪就立刻连连摇手,并且颤声地解释道:“不是我们贪心不愿,而是神使大人许下的肉食太多了,真的是太多了啊!所以大家伙都不敢接下这样的交换,不然我们就实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啊!” 一听原来不是嫌少,而是自己给的太多了。这样的砍价方法倒是从未遇到过的,四娘不由得就为邻里们的质朴心生感动。 “这样的信众多好啊,若是辜负了还有良心么?”她的胸口立刻就变得暖呼呼的,想着无论如何都是要多给一些补偿了。她就笑着赞叹道:“哦?竟然是这样?呵呵呵……那你们不早说!” 有笑容就总是能谈的,先前那答话的老者见此也很快稳定了情绪。他待喘了两口气后便请求道:“肉食真的是太多了,我们为此都已经在努力腌制晾晒,可依旧担心会坏掉许多啊!神使大人您给的肉食又是加倍再加倍的数量,我们可真的是受不住收拾这么多的,最怕的就是全都会坏在手中啊!” 其余人等也都是同样的心思,于是就赶紧跟着求饶道:“是啊是啊,真的是给太多了!我们还在担心会坏掉许多呢,所以又怎么敢再得到这么多的肉食?放在家中可就真的会坏掉了啊!” 四娘在之前还想过许多的原因,可是竟没想到原来是弄回来的肉食太多了。怪不得这些个家伙们都不愿意交换呢,原来是根本就避之不及啊! 然而认真分析道理还真能说得通,真要多许以肉食做代价就反而是欺压了。既有如此的担心就当然不愿以肉换房了,否则那不是凭白给自己找麻烦和痛苦么? “噗!” 一声轻轻的笑声就从四娘身后传来,声音轻淡得才响到一半就被夹断了。她这边的人也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若是因这从未听说过的奇怪事而笑也不奇怪。 “哼!” 四娘刚刚本就觉得挂不住面子,再听到笑声就更是被激发得心头恼怒,回头瞪视时却没能发现是谁。因为那一小撮人此时都是绷紧了面孔,各个都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会是涛兄弟,他都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可能笑出声呢?”寻思中首先就排除了最没有嫌疑之人,四娘不相信这个外乡人能听懂刚才的对话。 至于金头、红衣和麻姑都有可能,只是也不适宜于现在进行追究,甚至是到了事后也不合适再找麻烦。四娘就只当是没听见那声笑,人家毕竟都憋回去一半了呢。 于是她在咳嗽一声后又重新出价,这次所许诺的则主要是盆罐、布料,乃至从异界得来的金属器皿。 只是在场的信众们也并不缺这些东西,起码前两样早就以肉食从城中换了不少。后一样原本还算是贵重之物,不过在劫掠红皮小矮人的世界中也得到了一些,所以对他们的吸引力也就大大下降了。 这些人甚至都有相当部分去过“白骨红尘界”,所以无论是透明亮丽的物品,还是造型奇异的装饰也得了不少。他们都算是“先富起来”的一批人,眼光和胃口早就被其他的丰饶世界养得又毒又刁,当然就更是不可能被一点点小东西所打发。 第977章 拆迁(2) 四娘费了半天口舌也劝说不动,将付出的东西许诺到心头发颤的地步也没法打动。她一生气就干脆抹掉了道貌岸然,直接将压抑已久的混混面目翻了出来:“怎么着?你们一个一个都是吃饱了是吧?难道都忘了是谁让你们吃饱的?今天我话就放在这里,你们是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将来这里要全部都拆掉,然后再结结实实地修建起大房大院。暗流大神的威能你们都见识过了,以这里现在的样子能配得上祂吗?你们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得好处?这全都是为了神明的威严,这全都是为了神明的脸面!你们懂不懂? 若是不懂的就不必称为信众了,以后也不必再前往大神的所在参拜。连这么一点点的付出都不愿意,那必定是心中还不知在拜着哪个邪神呢,要是再入暗河就一定会被神明给劈死! 滚,滚滚滚!都先滚回去好好想一想!我就将话撂在这里了!伟大的神明需要……需要一个神殿,对,就是神殿!你们懂吗?我是为了神明在办事!再不情不愿的就小心遭天谴!” 四娘在痛骂时其实也是心中发虚,她以前只是在吓唬外乡人时采用过这样的技能,倒是从没在本乡本土之人的身上使过。 一方面是只要一吆喝嗓子就能扯出一帮兄弟,有这样的排场难道还不能拿下一个孤身之人?等事后了也完全可以说是正常交易,因为双方谁也都没有使用暴力不是? 放在本地人身上就不行了,住在这里的居民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故的?要是打闹起来反会坏了名声,甚至还会多添几个仇家。别看他们动手的能力可能并不怎样,可要在关键时刻给其他帮派通风报信可受不了,谁也受不了自己的行踪总是被泄露。 刚才的一通喝骂也算是神棍修养的一部分,必要时候连恐吓带诅咒也是个办法,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 盲信之人自然听说过大神的残暴,于是在畏惧之下当即就浑身颤抖地着了道。能够连哭带喊都算是心理素质良好的,当场还有两人被吓得一翻白眼,浑身瘫软地就晕了过去。 泛信之人也会因此起嘀咕,既是忌惮真有个什么暴脾气的大神来找麻烦,但更主要的方面则是担心四娘说话算话,以后就真不许他们再通过黑门了。 仅仅几次的冒险和搜刮就能堆满房屋,这是在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数代的艰难积累也不过是如此了,而今就能在几十日之内就拿在手中,那么延续到以后又能见识到如何的好处呢? 他们有的人是估计被吓得跑出院子,准备返回家中同所有亲属们合计一番。而有的人则是家中能做主之人,只是稍微思考利弊后就知道该做什么,立刻就表现出诚心诚意为神明奉献的嘴脸。 一群人的谈判有时候可能水泼不进,但若是出了缝隙就会被接连拿下,不出多少时间就能被拆得七零八落。这其中既有从众之心的弱点,也体现了各个击破的战术优势。 四娘趁这机会也就不再公平买卖了,而是仗着神使的威势就砍去大半许诺,并且声称是对于贪婪者的惩罚。若是答应就立刻强逼以神明的名义起誓,并且还强令发下违背誓言会遭到的残酷惩罚。 这也是为了确保交易安全,万一反悔了还会更加浪费时间。既然能在这个领域中掌握主动就要多加利用,否则只有傻子才会漠视优势不从此下手吧。 其实四娘也从没想过能够一口气让这么多邻里搬家,甚至还为可能遇到的困难而担心过。叫这些人过来更多的是出于一时性起,如果遭到了挫折也可能不得不放弃目标。 只是没想到神明的招牌这么好用,稍微拿出来挥舞一下就能省下好多的代价,就是连口舌也不必费的太多了。 她优先瞅着那些面露忧愁和惧怕之人下手,谈妥一个便去寻另一个担心之人。连逼带吓的本事可谓是超水平发挥,不出半刻就同大半的邻居们谈妥了。 反正也只是让他们搬远一些,又不是要逼迫他们背井离乡。 河青城本就有过一段荣耀的时光,直到是特产日渐减少后才萧条下来。城中自有大把的废弃房屋,更是在之前的瘟疫中死伤不少,只要稍微费些心思就能找到落脚处的。 既然事情是由本身的需求而起,四娘还打发了金头去寻卫老头过来。平常的地契发放都是由公门负责和见证的,寻他过来便是为了确认哪里还有空房。 不过卫在听明缘由后却是露出了嘲笑的表情,他便扯了四娘到人少的地方说话:“找我来可就错了,这类事体又不归我管。你这事该去找地方上的里正,还有公门里负责这事的书吏去办。他们才知道哪里有空房,要买的话又得去找何人。” 四娘其实原本就知道这类事该怎么办,找到这曾经的老捕头主要图的就是他的人脉,有个熟人做引荐总是好说话一些。虽说公门在河青城已经不顶事了,但真正利用起来也是能省很多力气的。 卫花了一些工夫总算弄清四娘的意图,于是就大包大揽地应道:“成吧,这事就由老夫来指条路。负责这事的书吏也是个没眼力的货,像是这次的好处就错过了,直到是同僚们往家里不停搬肉才托人想加进来。我只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到处托关系,至于办到哪一步却不太清楚。所以若是您肯开口就一定没问题,他一定会努力将事情办好的。” “有劳,有劳!” 四娘一听这话就当然心花怒放,赶紧就将这老头打发出去寻找相关人等。从前的事情只涉及治安和经营方面,她也就是对这两条路子上的人比较熟,换个方向就干脆是两眼一麻黑了。 有熟悉内情的人就是方便许多,至少能少走很多弯路不是? 所以她一方面对着邻里连哄带骗,以低廉的代价弄到了很多地皮,另一方面则是找人前来谈好价格,为的就是确定施工中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随她得了好处的人们都吃得盆满钵满,早就放不下身段去干苦活、累活了。而未及时加入进来的人们则是大受影响,他们发现整个市面上出现了两个极端。 一方面是发现市面上物资充裕,而且相对粮食来说一直在不停的走低。另一方面则是发现粮价在节节攀升,没多久就到达了令人咋舌的地步,甚至连去往更远处也换不来粮食了。 第978章 贫富差距 以四娘为首的穿越者们从别处获得了太多的物力,自然会想着要转换成各自手上暂却的东西。可以说他们个个都拥有了强大的购买力,拿出一些去交换也是理所应当。 粮食虽然是无法储存太多年份,可一旦遇上荒年便可以救命。各种布料器物虽然比较耐存放,然而在家里放太多也不可能全都用上,只要稍一比较就知该怎么办了。 所以城中的一部分人是吃喝穿用都不愁,甚至还有心折腾漂亮的布料争奇斗艳。以其材质和颜色就知并非本城所产,这就更进一步压低了陶工和织户们的信心。 他们实在不好拿自己所做的东西再维持往年的价格,甚至就是主动降低了售价也无人问津。无法交易就使得先前的努力变成白费,燃料、食物、时间等成本一下子就都砸在了手中。 于是城中的另一部分人便看着物用充沛的市面流口水,同时也得为粮价高涨的现状而发愁。他们大部分人都在这样的惶恐中到处串消息,于是也就不难弄清是谁带来了这样的变化。 悲观的人认为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所以成天到晚都是在唉声叹气。乐观的人则认为机会难得,只要能攀上那条大船就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 但不论怎样都是要吃饭的嘛,他们在听到四娘招人的消息后都非常激动。也不经怎么思考就在本能的指引下动了起来,一起顺着人流纷纷涌向了北城酒肆的所在。 很多人正愁找不到加入神教的门路呢,于是都觉得只要能同四娘说上话就总能有些机会吧?到时无论是奉承还是哀求都可以,谁也不甘心自己会混得比别人更差。 再说前去的路上都会看到许多穿着奇装异服之人,一个一个的都有着鲜艳的色彩和款式。非信众在几日前可能还会当面夸奖、并背后唾弃,悄悄说一些什么不符传统的的酸话,但是在现在就只剩下羡慕的份了。 因为凡是这样穿着之人就有很大可能是暗流神教的信众,那么他们的家中就一定摆满了珍奇之物。而在房前屋后就一定会摆放着晾肉架子,吃饱穿暖的人说话才会更有底气。 自己也同这些人是有手有脚,都是从小就认得的。彼此的能力并没有差到哪里去,这些人能发达起来还不是有了好机会?那自己只要抓住了也必能过上不差的日子! 所以四娘发现自己的酒肆突然被围了起来,不但是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密不透风,就是往更远处也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若非这些人都在高喊前来接活,她真以为自己可能是遭到打劫的了。 她其实也对施工之事缺乏认识,并不晓得扩建事宜需要多少人力。 起先还寻思着三五百人就应该够用了,于是就本着先来先得的原则留下了一些人。当然招这么多人不仅仅是为了扩建,主要目的可是为了消耗肉食库存,所以她又额外招取了一批人。 等到了商量报酬时还会觉得人手太多,可能自家的肉食并不够用,或许还得搭些别的东西出去。可没成想需求一多就自发产生了竞争,生怕不会被选中的人们就自行呼喊了起来。 他们没等四娘说话就将报酬压低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也就比灾年里的人力略高一点。于是河青城中就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可以说在短期内都是同时存在的。 一方面是富裕起来的信众们这不愿那不愿的,干个什么事都会挑三拣四。 另一方面则是其他的国人千肯万肯,只要有活干就万分愿意,稍微付出点代价就能顾得好多人。 而且这些人并不需要得到布匹和盆盆罐罐,都是异口同辞的要求获得食物。当然也不乏仰慕暗流大神的恩德,不停地表示想在神使的感召下加入神教效劳云云。 四娘能理解他们食物的需求,因为她当然知道自己和信众们下手太狠,就是现在也会对黍米等物的高涨惊讶不已。或许有人意识到这与自己的套购行为有关,但依旧是恐慌性地加大了购买力度。 这些人们都经历过饥荒之年,虽知今年收成一般是饿不着人的,但也被似曾相识的市面变化刺激到了。家中的粮食和肉食已经囤积太多,以他们的落后手段肯定保留不住所有。一旦等到天热就定然会烂掉相当部分,甚至于吃到次年冬天都会嫌太多。 非理智的恐慌促使人群爆买粮食。 有能力的人当然能求得安心,但没能力的人就只能感到绝望。因为不但是他们家中的粮食不多了,就是种地的农户之家也纷纷惜售。 任谁都能看出粮食愈加能换到更多的东西,所以都在瞅着市面时攥紧了粮袋子。等一等,再等一等的想法在有粮之家大行其道,能换来更多好处为什么不做呢? 于是饥荒也就真的在寻常的年份中悄然来临,并且开始借着恐慌情绪到处转悠起来。一会捏一捏某人的瘦胳膊,一会又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揣着肋排,悠哉哉地在为此次狩猎选起了下手目标。 饥荒和死亡的气息是这么浓重,只要见识过一次便会永远记在心。渴望获救的人们也顾不上吃饱穿暖了,只求能得到最起码的食物就行。 四娘招徕人手的状况正当其时,以食物做支付立刻就让大量的人群安心下来,市面上粮高物贱的状况也稍稍得到了缓解。 像以往都是先干活再付帐,发下活计的主家还会视干活成效有所增减,以此也能威慑干活的人们尽心尽力。而这次的招工形势倒有些不一样,四娘在招足人手后就开始发放报酬,竟似不担心有人在得了好处会跑掉一般。 当然这种事也不大可能发生,都是本乡本土的互相都认识,就是在干活的时候也都老实勤奋。事后发放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所谓的最低威慑力只是针对背信者而言的。 第979章 私域神域 发放的过程不同一般的过程,并没有放个台子再让大家排队领取,而是被四娘引着就进入了地底。 毕竟是招了这么多的人手呢,就算对食物所求不多也不是小数目。若依手边的几个人来回搬运也会颇为费力,所以还不如带着这些人去存放处一起领取,一趟下来就能省下不少的力气。 所以火把要有,这些东西近来已经定制了许许多多,完全是堆放在院中任人自取的。再就是劈砍切割的利器要有,如此才能将还未来得及分解的猎物发放下去。 只是四娘不但手拿腰胳膊夹上了火把,还在腰间和后背上也带起了兵刃。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给大家发放报酬,反而像是要在夜间行军去打仗的一般。 而且前往的目的地就是未知的地底深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去过那里经历的。就算是暗流神教的教徒也不是一开始就习惯黑暗的路途,任谁都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金头在外面本来是负责看家的,一见到这群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就不耐烦。他便大声地催促道:“走啊,赶紧走啊!在这里杵着干什么?没看四娘都下去了吗?你们这么多人竟然动都不敢动,莫非是怕被她挨个宰了? 放心,我们不吃人!你们也能看到城中堆积许多肉了,难道还怕我们惦记你们身上那点肉吗?快走,快走!莫要惹得四娘着急了!” 红衣见他说得不像话,没见到已经惹得一些较为胆小之人退缩了么?她便赶紧抢过了话头道:“别听他瞎胡说,四娘下去是带你们去拿肉的。把东西存放在下面也方便保持新鲜,谁家还没个地窖不是?赶紧随我来吧,先到的分好肉,后到分孬肉,别说我没提醒过啊!” 她为了打散人们的疑心还主动拿起了一根火把,稍稍引了火头也不等扩大便钻进了地窖。在身影消失前还不忘向着人群中的熟面孔挥手招呼,其中也不知有多少是曾想过往照顾过她衣食的恩主。 许是她的女子身形才合乎常规,又或许是姣好的面容和酥软的声音发挥作用,这就大大打消了许多人的畏惧和戒备。先是有几个人壮着胆子进入地窖,随后便有更多的人受到了影响,终于是鼓起勇气地挨个进入地下。 金头见这个场面有些眼熟,想来想便知道是在哪里见过了。他于是就笑着摇了摇头,并且低声说道:“什么嘛?这同牛羊不也是一个样?起先还是扭着头抵死不愿进去,等有了带头的就会排队跟进,啧啧……” 只要曾经驱策过大量牲畜进入黑暗,又曾诱哄同样规模的人数走入地底。只要两相一比较就能发现类似之处,也难怪他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虽说金头能说出这样轻巧的话语,不过也只有经历过这样事体的人才会有感悟。仅这一项就将大部分排斥在了外面,显然并不是谁都能有如此体会的。 先下去的四娘本来是越走越慢,她还担心会没有人跟上来呢。但过不了多久便听得红衣的诱劝,接着又听到正在靠近的许多脚步声,她这才放心地继续向前引路。 这条道路虽说没走过一百次,但也总是走过几十次的。静谧黑暗的地底世界中依然还有着潮气和土腥味,但也在人类将领后受到了快速的改变。 原本的气息被覆盖上了牲畜和来往人群的气味,并且在半封闭的空间中经久都不曾散去。 气味最重的要首推粪便,这些都由自由自在的牲畜、和没有集中排便习惯的信众所提供。 味道次之的则是淡淡的血腥味,这里毕竟是作为运送肉质的主通道呢,自然也不可避免的会被淋上一路。 潺潺的水流虽然会将滴入的血水稀释,几经流转就不知送到哪里去了。然而细细的沙地在吸饱血之后则会变得愈加滑腻,失去生机的有机质便在有限低温裹带下缓慢腐败,腥臭之气也就持续而绵久地被释放了出来。 至于火把燃烧出来的烟灰气息就相当淡了,但经不住会在众多数量下缓缓堆积粘粘。暗河的土质顶壁已经开始稍显黑团,并在部分洞顶还显示出缭绕的痕迹。在年深日久后或许会变得漆黑一团,可能会将土质的痕迹彻底遮盖掉。 若说第一批受到忽悠的人们是行走在暗河之中,他们所能联想到的也只有暗影中的未知野兽。那么这一批接到活计领报酬的人们就会大为不同,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是行走在通往地狱的邪恶隧道中了。 通往地下的幽暗隧道固然可怕,但是会陷家人于饥饿的恶劣处境就更为可怕,因为它会不停地折磨内心和肉体。这些人们在衡量过利弊后还是渐次跟上,人数一多也就能猬集而行,害怕的情绪也就大大降低。 这样的表现与之前对人员的引入状况相近,都有个从畏惧到再适应的过程。有的人找到了石块防身,而有的人则是喃喃地念诵起来,显然是在向各自信仰的神祈求助了。 四娘闻声时便是眉头一紧,立刻就站定向后看去。 别的事情都可以无视,因为谁想做什么都是人家的自由,哪怕是说破大天都与她无关。可如果涉及到神明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在这片领域中拓展了一小片天地,所以就坚决容不得其他的类似概念侵入进来。 火光在幽长的暗河中闪烁着,这种情况下也看不清究竟是谁在念叨。但无论这么干的人是少数还是多数都不重要,因为她已经将此地视为自己的私产,于是就只允许一个神祈在这片领域中获得念颂。 四娘立刻就竭力地将火把举过头顶,并且拔高了嗓门呼喝道:“圣哉,你们是行进在暗流大神的地盘上,不可再念诵其他的神明,否则必将遭到惩罚。如果心慌就可以随我一起念诵,暗流大神会在这黑暗中保护你们的!圣哉,暗流大神!” 红衣先前也曾试图这么做,不过碍于拉不下面子才一直没出声。既然见到四娘领头维护利益就再无犹豫,也就跟在其后助威赞道:“善哉,暗流大神!” 第980章 应付就是软抵抗 此时的河青城已于从前截然不同了,虽然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毛神,但突然之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不但信众们在有事没事的时候会赞颂,就连还未加入的国人也大致知晓一二。甚至还有无知的娃娃在游戏中稍作模仿,可以说几乎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 也就是说基本的概念已经受到了普及,夯土墙围子内的小半个社会也陷入了尊崇的氛围之中。所谓的现象级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此扎眼的扩散就会令其他的一部分人不得不正视,并且在世俗的生活中对这个神明有所认账。 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怎么虔诚,但又都会信仰一些什么,可以说是根基随着兴趣转换的泛信徒。就是那种对于生活中的迷惑想找个支撑,但又并不是对哪个神明盲信不撒手的普通人。 一旦发现谁家神明管用就如同见识到好用的产品,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靠上去了解并使用。不过要让他们彻底唾弃曾经接触过的神明也不容易,诸神都是各有负责领域的,难道谁还能不去接触别的事物么? 大家多少也都知道四娘的神使身份,所以对其强调的事情也有所理解。况且他们这些人来此是为了领报酬的,既然受了雇主要求就不再念叨,张嘴硬抗并不会带来可以吃的肉食。 于是念诵其他神明的人就闭上了嘴,准备先领了好处再说。等出去后再对信奉的神明多念诵几遍不迟,想来那些位至尊是不会在意的。 原本无可无不可的人们则是得了启发,都跟着四娘的要求开始赞颂暗流大神。他们都知道进入神教就能得到莫大的好处,所以来此不单单是为了养家糊口,还不乏试图借机加入神教的想法。 有这样想法的个体遍布整个人群,并且在齐声念诵中理解了彼此的想法。虽然之前也没有做过广泛的沟通,但只要听到有人念诵这位新神就能明白心意:周围的家伙们也都是来入教的。 齐声颂神的人数就变得越来越多,而和在一起的声音也在隧道中反复弹射。念诵声与回音的声音一相加就显得人数翻倍,以至于显示出了恢宏深远的气势。 河青城的类似活动一般都在城内举行,通过隆隆的军鼓声回荡也能达成类似效果。不过那样的成本就有些高,只有在每年的大祭奠上才会舍下老本来这么一回。 而在深远宽大的暗河中就很适合发出回声,只要齐声念诵就会自行带上这样的效果。四娘他们借着此中地形屡屡忽悠新人,来者大都是在第一次就能受到不小的震撼,通常鲜有不上当受哄的。 故而引导的念诵声只是响了两三次,而后续就会引发几乎毫无休止的念诵声。人们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所震撼,而又由于无知和畏惧便对这声音低头,以至于根本就不敢停下了。 直到开始发报酬的时候。 等走到屯放之处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四娘毕竟也不再持有那神奇的夜明画了。只知道是火把中的油脂已经燃烧了一小半,等发放完毕再返回时恐怕还得多费些时间,到时候还需要再点燃一根火把的。 涛兄弟在日渐展现力量后就威势大增,不但是寻常信众会敬他畏他,便如四娘也不好再长期持有这个家伙的个人物品物。虽然是实在不舍得这奇妙物品,但还是得狠心亲手还回去以缓和关系。 现在的所在并不在常走的主道上,而要在某处拐入一条宽阔的岔路,或者说是与主要通行隧道所连接的地方。 也不知地下的河网是如何发展的,总之密密麻麻的稀疏不一,就是有水和没水的地方也接近半数之比。从她家地窖通往山北的道路未必是最宽阔,但只要他们觉得这是主要的道路就行了。 在此事的认定上可以非常唯心,完全可以一挥手就将其他道路划为分支。反正其他的道路中又没有好处可得,存在也就跟不存在一样,完全没有受到关注的价值。 囤积的地方与其说是临时仓库,不如说是较为干燥的一条隧道。或许过去曾经受到过长期大水漫灌的待遇,否则也不会从左走到右得有数十步,但现在只是一条干燥阴冷的堆积之处。 这里既堆满了来自异界的巨兽尸骸,更是被浓重的血腥气和异样的野兽气息所充斥。由于尺寸是超出寻常人的想象,初至此处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以前只当部分好运的国人参与了一次狩猎,那些晾晒在院中街头和城墙上下的肉条便是明证。但没想到狩猎的规模竟然是这样的大,无论从体积还是数量上都太过夸张,就是在以往的梦中也不曾经历过啊。 “这,这,这是……” 跟随而来的人们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四娘在看到这一幕时就反而是颇为自得,并且拍打着尸骸说道:“这是报酬,答应了分给你们的。拿了肉食就得好好干,并且不要忘记常感念暗流大神的恩德。 哎呀呀,我知道你们有人想加入神教。但现在不同以前啦,怎么能随便个谁就可以加入呢?想要入我神教就要好好表现,而且还得日夜赞颂吾神的威名,明白了吗?” 随后她也不管大家的反应,只是自顾地描述了一些譬如“飞天遁地”、“覆灭妖魔”的事情,并且通通都归之为神明的伟业。或许是描述的状况太过夸张,远远超出这些人所能认知的极限,竟然没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一群人看四娘就如同看傻子一般,又或是在打量一个满嘴吐江河的神棍。他们小部分是出于对雇主的尊敬和基本礼貌才没有造次,而大部分则是看在如此巨兽的份上才老实静听。 能猎取如此巨兽就说明有力量,而有力量就有地位,大家都是为此才静静地俯首等她说完的。 不过吹牛之人也不能一个人自嗨,他们最怕的不是有人质疑,而是没有人发声赞叹。用力忽悠的努力也是需要正面回馈的,故而无人附和的冷场就会令人感到无趣。 第981章 发放报酬 任谁对着一群石雕木偶说话也兴奋不起来,哪怕是连找到兴奋点进行针对性的鼓动都做不到。四娘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变得兴味索然,就连在说话的时候也有些磕磕巴巴了。 “啊,那个,就是大神很强大的,你能不可做出惹火祂的事情。明白吧?你们……算了,来领肉!” 她心中的不耐烦是越来越重,在一直无法得到回应后便不再宣传了,直接就拿出了大家最关心的事情来办。 “哦!” 千好万好,还是吃到嘴中的肉最好,这些人立刻就高兴地欢呼出声。 他们既没有见识过超出想象极限的宽街巨楼,也没有被蔓延到天边的累累白骨所震撼过,更不用说是否经历过四娘主持的集体祝祷,于是根本就对她所宣扬的那一套不感兴趣。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吃饭问题,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才是好人,至于别的东西就没有在乎必要了。 这些人当然也略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是受到某个神教的影响,不过只限于“加入早的就有吃有穿,加入晚的就受冻挨饿”的粗浅认知。四娘硬要推销的那套神神鬼鬼之说虽然荒诞,不过据说也是入教的步骤之一。 既然人家强调这点就不要违逆的好,早点加入就早点发财吧,大家等发达后说不定还真会诚心地念叨上几句呢。 这个女子对于大多数新投效者而言依旧身份没变,很多人还当她仍是个混混头子而已。至于现在则可能有了大大的升级,应该变成了说大话的混混头子吧。 除了对于暗河所在、以及巨大野兽的尸骸无法解释外,此次前来的人们并没有对其产生太过异于常人的一般认知。 当然这个女子本身就异于常人,不单个子长得是人高马大,身材也是往虎背熊腰的方向发展。不说能做到一口气将犍牛举过头顶的地步,单说两手各提一只肥羊过顶还是没问题的。 像是在分肉的时候就亲自以利斧劈砍,高高举起时便将萦萦火光反射入目,等当劈下时却快地看不清斧头所在,只让人感觉突然出现了一条向下拉出的弧形光带。 不同的部位也要用不同的方式对待,随后她还会用金剑对部分细处进行切割。划入骨头缝中的剑刃也没有用力戳刺,只如游鱼般转了一圈就整个地解下了一大块肉。 放平时这可都是熟练的壮劳力才能做到的,而她这么一干就连续不断地坚持了下去,许久都不曾见到出声换人的要求。 可以说所有人都见证了她发放报酬时的英姿,并且因那竭力的亲手劈砍而敬畏不已。只是在干到中间时却不得不有一阵停顿,原因则是因为跟随而至的麻姑出声叫停。 “这个不行?为啥呀?” “是啊,为啥啊?” 不单是四娘如此问,一众正等着领肉的人们也提问出声。 麻姑攀爬上了巨兽的尸首,一边借火把检视着脚下及周围猎获的外形,并且一边出声解释道:“能找到的小鸡都用完了,就先只能吃试过毒的。像是这一种就还没验过,这一种也是没有验过的,还有那一种也没有。要发肉的话可以先取那一头的,还有这一头也行。” 四娘可见识过吃了脏东西会有什么结果,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赞同试毒的程序了。她闻言也就不再坚持对身前巨兽动手,转而是点选出一批人一起上手,好将已试过毒性的种类给挑出做加工。 她一边手上大斧翻飞,一边嘱咐道:“再隔一阵子又会开门了,也不知下次又会碰到些什么。所以你们可得找到谁家还有小鸡的,能换的就尽量换来吧。” 既然四娘主动提起了此事,红衣就立刻上前表功道:“自然是要去找一找的,转头等有空了便立刻去办。但我与麻姑先前也曾合计过,觉得按照现在这样可不方便,毕竟也不是谁家都总会有小鸡的。可是不能让这么重要的事情捏在别人的手里头,受制于人可不行。 而且人家还未必愿意在冬天把小鸡孵出来呢,所以我们已经盘下了一处所在,专门就在那里生火塘养鸡的。到时候那里专门就是生蛋养小鸡,得来的雏鸡都要供这边使用。” 到处寻鸡苗的确有些麻烦,四娘也知道就算到处跑也不一定能找到足够数量。她在听了红衣的计划当然高兴,自然便大大夸奖了一番。 至于奖励也该是有的,于是就特批分过去了两头巨兽,切碎了做成肉丝也能喂鸡不是? “呃,四娘有心了……” 红衣最近还为无法处理完的肉食发愁呢,因为属于她和麻姑的那两份就储备在附近。真要说食物的的话其实并不缺,甚至还为了分过来的这两只而头疼。 有的人为吃不完的肉食绞尽脑汁,找个机会就要打发出去一部分。有的人则是看着巨大的肉山流口水,自己分到的那一份相比就实在太小了,怎么看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这既令许多人感到心中酸楚,但也更坚定了大部分人的投靠决心。这么富有的人都在不停地往外发肉呢,一看就知道是不缺吃喝的土豪,肯定不会像以往的神棍那样骗粮骗酒。 但孰不知四娘的眼界已经大大提高了,寻常食物又怎么会成为现在的追求目标呢?她既然不在乎就肉粮钱却又要笼络人心,那么心中图谋就定然是更高的东西,甚至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想象不到的。 “圣哉!” 一斧子劈下不见血花,那些重要的液体在时隔这么久后都已凝固在了肉中。 “暗流!” 一斧子劈下距骨三分,力道再大一点就会金骨相击,斧刃就可能会受到轻微的损伤。 “大神!” 一剑划过便足斤足两,多送出去一些也无所谓。 她现在就是这玩意忒多,还巴不得有人能够分忧呢。当然拿去换别人的力量也不错,这是一件大家都能得好处的事情。 她也不是故意在分肉时如此呼喝,而是平时的日常生活单调,最近常接触到的词汇就是这些。与特定行为用得久了就会绑定概念,以致这个肇始者都会时不时地拿出来用,并且感到会分外提气了。 第982章 分配 虽然招来至此的人数不算少,但就算刻意加量了也没法弄走太多肉。 四娘索性就传话道:“酒肆外面还有人等着吧?先教他们赞颂神威的话,务必要背会。还得一定要像老信众那样常常挂在嘴边,得用起来才能是咱的信众嘛! 不愿做的就不必用了,连嘴上都不愿还怎么能扩建神殿呢?这等活计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愿意的便可以来此领肉,份量还按说好的来。吾神是个大方的神明,一定会让他们吃肉吃到饱的!” 在说完这些话后又揉揉腰杆,并且将手中利斧递出去说道:“来吧,接下来的肉就你来分!” 劈砍毕竟是个费力活,而且也是平时并没有多么常用的动作。连续挥斧几百下已经算是身体强健,再要往多里做就会弄得腰酸背痛,于是就不得不另找人手来替代了。 亲手施为自有其收拢人心的好处,由此产生的劳累和酸痛也就不可避免。放权让他人代劳固然能得一时轻松,但也要忍受时不时传出来的撞击之声。 这每一下都是斧刃和骨头的相撞,遭得久了恐怕会伤到斧子的锋刃。所以四娘在休息没多久后就忍不住出声叫停,并且讨了斧子仔细瞪眼检查。 然而细查几遍却令她大感意外,因为无论是目光察看还是轻手抚摸都锋利如初,并没有出现卷刃、变钝等受损的状况。由此就可见此物具有怎样的坚硬材质,就是受到的加工恐怕也是超出四娘所知的工艺水准。 此物在那方世界中不过是放置于杂物间的寻常工具,但取了来就显示出无可替代的威力。除了没有神话中神兵利器的灵性和未能,起码也跟传说中的不世出兵器差不了多少。 然而这等宝器在此时就是用来劈砍肉块的,既然发现未受损伤那么就可以继续使用。尽管刚刚放下担心的四娘会再三嘱咐小心,但对于使用者而言却是要求过高,于是没多久便又发出了响亮的劈砍声。 “哼,瞧你那粗陋本事,一辈子都当不上好樵夫!”四娘虽不满却也知道不会受损,所以就没有再要过来,只是揣手站在一边冷声嘲笑。 那人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微末,实在是对不起如此的好兵刃,但他还是嘟囔着辩解道:“我,我是耕田的。” 红衣闻言却笑道:“都说耕田的这阵子过得好,不挨饿又能穿得暖和,想要什么都可以先由着他们挑。这会儿应该在家里火塘边上喝小酒呢,跑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嘿嘿嘿……”那人未语先笑了一阵,然后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好东西太多闹的,我一不小心就往家里弄得太多物件,可是等后悔又换不上粮食了。不是听说四娘这边给活干还有肉吃嘛,我听说了就过来瞅瞅有没有活干。咋的?耕田的不能来这干活啊?” 四娘不愿他说话误了活计,于是就连催带哄道:“能的,能的,你继续好了。只是不要老往骨头上劈就行,换换谁家的也不能这么费物件啊。干得好了就给你多一些肉,算是在这里劈砍的报酬。” “好嘞!” 那人答应了一声便立刻放轻手脚,宁肯多来几下也不敢再大力挥砍了。可见先前是只当作任务才不爱惜家伙,这东西虽好也不是自家之物,自然就不用太过顾惜。直到是与好处挂上钩才小心起来,可不能让雇主不满意啊。 干活的事情大体如此,拿多少好处办多少事,人家也没有必须替主家考虑的义务。知道是规定奖惩和细部才能抠出活计的细节,只有干活的人放在心上才能做到细致的地步。 四娘直到发放完毕前都在此守着,这样才能让前来领肉的人们看到是谁在主持发肉。劈砍的人手也不可能总是一个人来干,但是发放的人却只能是她,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小小细节。 大家是等全都发放完毕后才返回酒肆,因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带着火把的。别看这么多的人数密密麻麻,可他们都是严重依赖视觉行动的,必须得在火光的照明下才敢在黑暗中移动。 而且洞窟中的岔路和分支是如此之多,甚至还有传闻说是某人曾经失陷在其中,等被找回时就已经陷入了半疯状态;又有传闻说是被地下火龙所烧,到现在还满身疮疤的躺在家中呢。 故而暗河及相关传说的威慑力要比四娘还高,自然没有谁敢于在其中胡窜乱撞。 四娘在行走中当然会听到人群传出的窃窃私语,她经如此提醒才想起了现状未知的黍,那家伙便是迷失传说的主人公。 被黑暗和孤独弄得半疯之事是真的,而且是在经过好一阵休整后才恢复了心智。至于受到严重烧伤的事情也是真的,只是与所谓的地下火龙全无关系。 当初是看着踏实肯干才叫上了他,可是几次参与却都陷入危险,甚至连绝大部分的亲属都搭了进去。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让人感到惋惜,并且不免为其现状担忧起来。 于是四娘就打发众人先走,自己则是独自擎着火把返回屯放之处。她举斧就吭哧几下砍下了一大块,等扛在肩上后才沿原路追上了众人,被问及意图也不曾答话。 直到返回地面就发现变得不一样了,各色人等都快速地各自返家。他们在得了好处后当然是先要找到地方安放,然后才能返回这里忙活接到的活计。 不过四娘却没有忙着去查看施工状况,因为这种事情已经委托给相熟的里长了。 此人也在先前的探险中得利不少,早早地就公开宣称是四娘的死忠。虽然不知这样的表态是真是假,但在办事的时候应该不会偷懒,至少在初期还会做到尽心尽力的地步。 四娘觉得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找到黍的家中就叫门送去肉食。此人无论如何都是很早就跟着自己的,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不能没有着落。 第983章 冷 先前的日子中一直在为了很多事情在奔波,以至于相当一阵子顾不上去照看伤号。今日有机会再次听到便想了起来,那么便干脆亲自去看一看黍的近况吧。 烧伤的状况已经彻底得到了缓解,但是受到损毁的皮肤却是状况严重,就算是以金鸟治疗仪都都没法做恢复。 白的、黄的、褐色的瘢痕参差相间,在部分区域处依然留有炭化后的痕迹。这些患处无一例外都失去了弹性,触之就仿佛在接触轻薄的劣质皮革。 就是开门的孩子也是面目憔悴的样子,脸上身上都要比上次来时还要肮脏,大概是许久都没有清洗过了。还有就是在开门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木讷,呆呆愣愣地全无从前的机灵劲。 这一家的大人都葬送在了异界,可想而知这孩子会受到怎样的冲击,而且恐怕也没谁会来照顾这兄弟俩了。 四娘以往在见识到类似状况时还会内心坚硬,不过当出事的是自己认识的熟人就还是受不了。她便关切的问道:“你哥怎么样了?家里还够吃吗?” 那孩子在听到提问后就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出到底好还是不好,够吃还是不够吃的问题。他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都是非常没精神,整个人彷佛被抽掉了魂一般。 四娘见状也有些无奈,大的这个躺在火塘边闭眼不吭声,晓得这个坐在面前也是一声也不吭。自己仿佛是在面对两个稻草人一般,无论如何都受不了如此沉闷的气氛。 屋中的气温虽然低得有些刺骨,但对于四娘而言却如同待在火堆上一般难受。她在坐了没多久后便起身离开,只是在临走的时候还许诺道:“那肉是给你们的,要是不够了就来找我。” 她也没说明将来找过来了会有什么事,只是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此处,急速的步子如同是在逃跑一般。 待回到酒肆后便发现周围空了一片,原本的好几间邻家房屋都被人推倒了,现在正忙着清理垃圾呢。 这么快的拆迁也多亏了人手众多,无论是找新房居住还是上手夷平旧房都是一样。有公门的专业胥吏去找到可供居住的下家,有善于协调的里长指挥众人搬迁,甚至不乏闻风而来的信众们群策群力。 不但是搬迁那样的麻烦事能够轻易解决,只消大批人各抱着东西跑一趟就完事了。就说拆迁这样的事情也能够快速解决,前后所花的也不过是四娘出去转一趟的功夫。 从前是公门依靠规则治理河青城,而规则也就渐渐融入了日常的生活中。现在公门突然因为外来因素失去了统领资格,不过整座城市依旧能在短期内沿着惯性自行运转,甚至还略微有些高效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四娘刚刚成为城中的核心吧。她的需求当然会成为追求利益者的命令,她的愿望也就会得到优先的满足了。 可就算大家能自发行动也是有限度的,起码得有个明确的目标做指引才行。范围内的场地都是夯土所制,所以拆迁起来也没太大难度,只要稍稍收拾一下便清理得差不多了。 这时才有人想起该整个什么样风格,于是便找到四娘询问该怎么办。 然而四娘毕竟没有过起屋的经历,事前也都一直在忙这忙那地来回奔波,倒是一直都不曾想过建筑的样式。她想了想就笼统地指示道:“嗯,大,大就行了。还要漂亮些!” 这句废话直接就让在场的人们心中一塞,不由得怀疑自己的殷勤是否太过了。原来这一位还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办呐!结果却是已经发声招来了这么多人手,并且毫不犹豫地就拆掉了周围几十户的人家! 也得亏是这些人家都早早地被发展成了信众,横财的来源和将来的前途都系在四娘的身上。故而他们在谈判中就不占优势,只消稍经威逼利诱就统统答应服软了。 四娘也看到大家为难的表情,当然能想明白他们是为何而蹙眉。可是正当她开始寻思该怎么办时却传来金头大声招呼的声音,只听他响亮地招呼道:“这边,我觉得这样就不错!” 众人闻声便看了过去,只见这家伙将手指向地上的一堆泥巴,只是到这会似是有些半干发硬的样子了。只要稍微对河青城有所了解便不难觉得眼熟,再经提醒就看出是整个城区的模型了。 金头等大家过来后便点指示意地说道:“大门首先就得开得大,因为咱们暗流神教信众多嘛!还有就是院子也得整得大一些,可以容得下大家在一起闹腾。我看在西边这里修一些大房子好了,专门就是用来存放各种东西的,还有……” 大家见状都认真倾听了起来,并且开始揣摩起各个部分该如何营建,显然是将金头所说当做是神使大人的意思了。 然而四娘却并没有让他这么做,当然就会暗自羞恼。她先是“咳嗯!”一声出声叫停了金头的讲述,然后便自行抢过了规划的权力,并且自行在泥巴地图上指指画画了起来:“那处地窖里的东西先挪出来,就……先放到前堂里存着好了。这处出入口要先行扩大拓宽,最好能并排容得下五六人行走才行。然后就是院子得弄大一些,将来有些祭典和事项也能摆得开人。嗯对,大门要弄大,库房也得多修一些……” 具体内容并没有改变,也就是在部分细节上稍稍修改了一下。不过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四娘亲口交待的事情,总比别人越俎代庖地先行介绍要更能强调重要性。 所以这其中的问题不是关乎细节如何,而是涉及该由谁来拍板拿主意的权力。 四娘的心思也没有遮掩,围拢过来的一众人等当然都能看明白。不过也当然没有谁会当场戳破,他们只管是对着神使大人的每一个主意不停逢迎,并且偶尔还会提出一些有价值的建议来彰显自身。 四娘一开始还有着赌气的成分,不过后来却是由于搭建工程而沉浸其中。 一部分是对于指手划脚的挥斥感觉乐在其中,还有则是亲自改变自身状况是那么的重要,以至会自然而然地感到快乐了。 第984章 心思 红衣有些可怜面色黯然的金头,某些事情是再也不能像孩童那样一笑泯之的。做错了事就要承担相应的错误,站错了队就要经受无情的冷落。成年人的记性可是比孩童要好太多了,故而也就更容易记仇呢。 她见四娘忙着将泥巴弄湿了打碎重捏,全神贯注的样子似是玩得非常兴起。这里的将来就会在如此简陋的规划下逐渐成形,此地的主人想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时也顾不上理会金头去做什么。 想了想便对那个面露失落之色的人说道:“这么多人还等着吃饭喝水呢,来帮我收拾收拾吧,不然可真是忙不过来呢。” 金头在如此态势下也提不起精神,毕竟那一大坨泥巴还是自己亲手弄来的,结果一转眼就成为了别人的展示工具。他在看向淡烟袅袅的厨房时也不由得发出叹息,那里也曾是自己忙碌多年的地方,怎么到现在还沦落到被人邀请着进入呢? 想到这里便不由得望向周围,这一片的街巷也曾是他肆意玩闹的所在,曾经是那么的让人熟悉。但在此时不但是被改变得面目全非,就连让他参与改造的资格都被夺走了。 失落、失望又失意,浓重的缺失感一下子就漫上了他的心头,红衣的怜悯反而更会加重这样的状况。金头于是就颓然地摆了摆手,一转身就低头没入了尘土飞扬的工地之中。 搂一把茅草、搬一条横梁还是能做到的吧,至少得亲手送一送这里。 四娘对其行为只是冷眼扫了一瞬,随即就重新回到划定建筑位置和大小的忙碌中。她可还没有完全原谅这家伙呢,至少现在还没有彻底原谅,当然看不得这家伙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红衣见状便叹息一声,只能是使唤着红皮小鬼们继续不停忙碌。灶台上的锅中很快就沸腾起了红色的开水,能有这种颜色是因为投入了一小把卡吞子。 这汤水中不仅加入了辣味,还大把地撒入了足量的盐巴。等熬开后就在寒风中被派发了出去,这令每个得到的人都感觉到了暖意,整个人都变得振奋了起来。 河青人会感谢红衣的细心和体贴,不过失去自由的奴隶们却不这么看。 “吝啬的妖魔!” “这个丑妖怪真冷酷,给人发粥却只有这么稀,怎么能吃得饱嘛!” “就是,她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同样的东西对某些人而言是粮食,然而对另一些人而言只是调味品,这大概就是误解的源头吧。但不论怎样的议论都没法被红衣听懂,她只是会因为小鬼们的聊天而感到不满。 于是一堆堆的议论都在她挥舞起棍子时变得异常苍白,当时就被吓得全部藏回了嗓子眼中。 红衣平时表现在外是个弱质女子,但那是相对于河青城的平均水准而言的。她在对上这些矮个子的俘虏时还是没问题的,那挥舞的棍子在拿起来后不仅是个威慑,有时候还真会重重地砸将下去。 就算是数量不对等也毫不畏惧,因为这些矮个子的小红皮们在河青城中数量要更少得多。他们从心理上就畏惧将自己掳掠而来的高大种族,所以鲜有敢于做出反抗之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他们都在河鱼腹中了。 红衣的逞威不仅是由于这些奴隶不敢抵抗,更是由于她亲自参与了部分的抢劫和掳掠行径。心理优势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可以凭借一次次的强势胜利建立起来,哪怕连弱女子也敢于以寡驱众了。 就好比规划是相对容易的事情,建设的时候要花费很大力气,唯独就是建立在破坏之上的信心要更快得多。 在此地的人们未必所有人都曾参与过劫掠和纵火焚毁,不过还是有相当主动参与的信众。他们原本是感念四娘的带领和神明的恩赐,所以在听闻此处有事后便主动前来相助。 这被平掉的街区在寻常人眼中只是显得难看,而在老信众们的眼中则是勾起了一丝恍惚。 从废墟中不时会传出劳作的呼号,然而听在他们的耳中却隐约有凄厉惨呼和战斗厮杀的呐喊声。腾空而起的黄尘也会在不经意间荡漾起来,他们的眼中就自行染上了浓黑的烟尘。 如同又回到了肆意任为和随便纵火的异界,如同又回到了随手掳掠和杀伐的孱弱天地中。 曾经他们是那么的渺小和平凡,只要念诵着圣名前往异界便能陡然强大起来。对于财物的索取是最优先被满足的,随之被满足的还有施加于受害者身上的高高在上。 那样的感觉是实在是太过诱人,简直能让他们沾染上无法解除的瘾头。 然而熟悉的语言和声音又会将他们唤醒,于是便不得不回想起这里并不是别处掠夺场,而是需要自己遵守规矩的故土家乡。 于是原本美妙的废墟便脱离了肆意的妄想,重新又回归到原本凌乱难看的感觉。 这里受制于生产力和运力的缘故总是积累艰难,所以便养成了尽量节约使用的习惯。原本被拆除下来的东西都分类堆积在了原地,准备在以后被重新利用起来。 像是房梁和檩子就堆积在了一处,这些会在以后的建房中用得到。 推平的夯土墙也崩解成了块状,这会也被淋上水堆积在一处。时候还要花费力气砸碎砸细,等变成足够细碎了就还能用于夯筑墙壁,这可以省下去往别处挖土并运过来的麻烦。 至于茅草就沾满了尘泥,就是洗刷也会显得外表衰旧,所以还不如用来当做燃料呢。况且此物的易被弯折又体积小,不出多时便在此起彼伏的“啪啦”声中被人群各自藏匿,然后等待着出现在一户户的火塘中燃烧。 按说这些房屋都是四娘买下的,就算是低价也该归她所有。不过许是这位见识过了世面,并不将这些零碎东西放在心上。 但也终归是藉此想到了可能的用途,于是她还不忘打发亲密的帮众收拢了一大堆。先前在黍的家中可还是寒凉一片呢,有了这些燃料也能多添一些暖意。 第985章 人员流转 这些帮众们多少也知道黍的现状,只是碍于各人自扫门前雪的自私才未去相助。但在见到四娘的行动后还是心中一暖,进而是由这个行为想到将来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他们都将去往另外天地视作发财捷径,但也不曾忘记在那背后隐藏的潜在危险。四娘这样做虽然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但总归算是将他们放在心上,不至于在以后会落得个没着落。 得知此事的帮众们便纷纷感念道: “四娘好心啊!” “帮主仁义啊!” 进而还带动着不知内情的信众们赞美了起来: “神使大人真仁义!” “圣哉!神使大人!” 被俘虏来此的雅鹿库吞自认为熟悉了这里风俗,但在今日却又发现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 以稀薄可见碗底的粥水去招待相助的帮手,但是却没有谁出声斥责?用土块垒起的房子而非泥砖,还有这样的建筑方式?赏下茅草却会得到这么大的反应,他们这里很缺草?这里的妖魔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都充斥着什么样的风俗啊!? 但是再不解、再迷惑也得继续干活,以为他并非是派驻此地的观察大使,而只是在掳掠中失去自由的奴隶呢。 他在接下来的几日中也不断地感到吃惊,不过引发惊讶的并不是什么从未见识过的奇怪风俗,而是对于这里建筑房屋的方式,以及与之相配的缓慢速度。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进度的,从地下刨出来的土方至少为筑墙提供了材料。这是由于通往地底暗河的通道得到了最优先关注,施工者不但能得到最优良的工具和饮食供应,甚至还实行了三班倒的换人不停工,以最大的限度在发挥这里的简单劳动力。 至于提供这劳作方式的则是王涛,他当然希望这样的工程能早日完工。以前也是见识过类似的工作方式,只消连说带比划再画图就能拿出来了。 至于如何实施却与他无关,那是四娘及施工团队所要操心的问题。 于是灯油和篝火便陷入了日夜的消耗中,只有组织专门人员出外采樵和补充才能满足。麻姑也再次投入指挥烧水煮饭的后勤事务中,她自然会招徕前些日子中刚熟悉合作的人们。 原本城中的平淡生活只需要小范围的合作,所以大家的交情也在以小团体为核心活动中变得亲密。 最大的集体活动当然要属国人层面的,比如扫除害兽以及冬季军训什么的重大事项。其次便要算城兵的训练和公门的事物,各家大户的力量再要更次之。 至于帮派则无论规模和人数都位于组织形式最底层,却又稍稍在人员范围上略高于家族组织。也就是行事灵活且有着数代经验做积淀,这才算摆脱了不尴不尬的地位。 也就是四娘抓住了机会才得以突然膨胀,并且在几个月的时间中获得了爆发式的发展。然而这位帮主又早就看透自身组织的弊端,当然是不满足于局限在这种不上档次的格局中,于是转而选择了更为有前途的神棍作为发展。 经常性的活计会让人在劳作中积累经验,以至会逐渐提高速度及效率,这是大部分人都能亲眼看到的好处。既然有好处便会被人们所重视,除非有着难以克服的无奈做阻拦,否则谁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长期参与的群体活动便能维系下固定的群体,而固定的人群又会在合作中形成固定的规则。组织就在不停的运作中渐渐显露身形,并且变得愈加茁壮了起来。 公门虽然是被整得垮了架子,但是人们很容易就能发现原本的胥吏差人们又找到了活计。他们稍微一耽搁就重新发挥出各自的本事,并且渐次充斥填满了另一个组织中的空隙。 “我怎么觉得……嗯……就是有些……” 又到了黑门再开的时候了,四娘能看到身后这些成员们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虽然看装备和精神面貌是充实了许多,不过怎么瞅去都觉得有些不对付。她大致察觉到了这一状况,但又说不上是在哪里存在着异常,于是就干脆疑惑地出声发问。 站在这群人前头的便是卫,这些人的编成是交由他负责的,所以在注意到四娘微妙的表情后就赶紧到打岔道:“这里太闷了吗?我早就给这些小兔崽子说不要弄这么大的火,可是他们一个一个都嚷嚷着这里冷,你看看一不小心就弄得人胸口不舒服。我这就让他们把火堆弄小一点,您先忍忍,先忍忍!” 四娘吃惊地看着这老头,她自小只见到这一位表情始终严肃如一,倒是少见他会露出这么谄媚的表情。所谓事出有异必有妖,这种异常立刻就引得她更加警觉了。 她于是重新打量起洞室之内的人员,并且一一与心中的记忆进行对照。 先前在隧道行径时并未注意太多,所以直到是感觉到不对才有空进行检查。不出多时便发现侦查队里头被掺了沙子,再也不是原先完全由南城苦工为主的群体了。 其中既有自己帮中的好手,也有曾经的皂隶,更是有几个看着眼熟的城兵。 她当初曾考虑到自己的北城帮中也不全都是软蛋,自然做过将有为者安插进去的事情。这样做既可以施以恩惠,也可以成为侦知状况的耳目。 至于放入另两个系统中的人也是思虑后的产物,所谓人尽其才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但凡有能力的都可以在加入后为其所用,自己的教团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下才大幅扩张的。 计划是如此的理想,原本她还有意地将人手控制成南城那帮人占大头。看重的就是鲤那帮人根底浅薄,双方只有互相合作才能抵挡其他小团体——以前也不是没有依靠北城帮的想法,但是那帮人曾经的表现实在让人寒心。 不过眼下的状况却是反了过来,侦察队中突然出现了许多曾经的帮众和公门,而原来的那帮苦工倒是少了大半。只有城兵中的好手人数不增不减,唯独是对眼下的变化彷佛略有些不满的样子。 第986章 潜在的不安和缓冲 四娘在心中暗道:“看情况他们已经在私下“交流”过了,而且可能还闹得有些不愉快。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们都谋划了些什么,但貌似自己到之前都被蒙在谷中。 这样不好,非常不好!被一群人合伙谋算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四娘想到这里就感到浑身发麻,只是看诸色人等并无过分举动才稍稍按捺下躁动的心思。 幸好鲤还在其中没有被换掉,在交往中知道此人是个踏实敦厚的老实人,四娘于是就老实不客气地冲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那帮兄弟们是不来了?” 鲤那发黑的表情明显有些阴沉,他在听到四娘的提问后也只是答道:“是啊,吃坏肚子了,所以临时找些人来替代。” 理由是平凡且常见的,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那是放在以前算是正常,放在四娘能包治百病的现在就大大地不正常了。若是有病了直接找过来求治就是,这毕竟可是涉及发家致富的重大机会呢。 什么样的傻瓜会不找到四娘求治,转而是将如此宝贵的机会让给他人? 要知道侦察队承担的任务可轻可重,若是在新天地中遇到麻烦就得自行解决,并且还要能及时将状况带回来汇报。他们的活计中就蕴藏了潜在的危险和不少劳累,可以说事关后续大群信众的安全问题。 可既然是这么的重要就一定得有足够好处,四娘曾许诺可以在事后给他们分得一笔奖励。若是在危险中负伤或牺牲了也都各有说法,绝不会让他们的家人没着落。 更何况他们在事后也可以参与劫掠或狩猎,这样就会又得到不少的一笔好处,这可是比寻常信众所能得到的还要多。偏偏这些赤脚穿越者在以往也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于是也就令这个活计显得炙手可热了起来。 四娘也是见识过不少的人心,她将眼珠子一转就能猜想到大致发生了什么。既然鲤这厮都帮着遮掩不做申诉了,那八成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达成了什么交易,而且连这货都牵扯其中! 她在不清楚内情的状况下也就不做发挥,完全没有为此事硬出头的意思。于是在最终也只是淡淡地责备道:“哦,那以后有变化得提前说一声。” 她在说完后就仿若无事地继续紧盯黑门,彷佛是在等待黑门的再开。可别看她面目上是平静一片,可是在内里却在不停地翻腾着:“一群混蛋!机灵的家伙能干不省心,真心信了我的又肯定是容易轻信的傻瓜。这样的笨蛋们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完全不值得填充进来担当重任!头疼!真让人头疼!” 四娘于心中痛骂时还悄悄看向王涛,只见这家伙依旧是在拿着那夜明画在计测时间。她还记得之前黑门关闭时的事情,涛兄弟在那会也是现在这么一副样子,唯独是夜明画上的数字多了一格。 她接触得多了也知晓那是个大数字,而且是比以前随便把玩时所显示的还要大上好多。由此就可见此物走了有阵日子,而且持续的时日还要超过上一次。 一边是背地里为了私利悄悄搞事的,一边是当着面也能看出是在做着正事,两边一比就让她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道:“别看这家伙平时不吭不响地只是同红衣厮混,不过就算不多说什么也能让人放心的嘛!” 她自然晓得仅凭一己之力无法对抗太多人,而这个涛兄弟身上所蕴藏的“强大”则形成了有效的神秘外衣。旁人在弄清真相前是轻易不敢造次的,而她也藉于同此人住在同一个院中沾染了一些光环,不至于被知晓内情的人们所过于轻视。 想到这里她还看向了红衣,似乎是想看出这女子是缘何拥有如此独到眼力的。 涛兄弟的地位在如今已经随着“神迹”而水涨船高,早已被满城的国人都知晓了。其中还有不少女子到处打听这个神奇外乡人的消息,希望能够同这位大巫结下一份情缘,更有试图将红衣给排挤在竞争圈子外。 然而红衣不单单是将自身拴在涛兄的身上,她自身也同时是暗流神教的重要参与者,轻易也不是谁都有胆子去动的。可见这女子不仅仅有着姣好面容和窈窕身姿,就是在选择目标的眼力上也远超常人,甚至更有着下定决心便去争取的坚决意志。 如此之人可说是人中之杰,只是由于过往际遇才沦落风尘,并且也由此得到了大大的减分项…… 四娘将心神在各种人和事上不断游荡,洞中其余人等也各有关注之处。最多的还是在观看投放在洞壁上的电影,这是王涛顺手提供的小小福利。 城中的营造等事依旧在持续之中,她可是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肉食售卖一空。一部分是通过购买劳力的方式,一部分则是大肆购买市面上能见到的建筑材料。还有的部分则是干脆有什么就订购什么,几乎将所有市面上见识过的耐贮之物都搜罗了起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要做什么,只是想要将不易存放的成本给转嫁出去。 那些肉食出手后就不必归她担心了,就算是将行市砸低也没人敢说什么。况且价格剧烈变化的事情在近几个月也是常见,见啊见啊的就没人再会为此惊奇了。 反正无论怎样的事情都可以延后再说,只要物资充沛了也就不必担心市面上的那些怪异波动。 缺布匹器用了么?等黑门开吧。 缺少干活打杂的么?等黑门开吧。 呆腻了想看看别处的风景么?等黑门开吧。 渴望再次体会到锋刃捅刺的快感,渴望再次肆意纵火杀伐么?等黑门开吧! 身躯感觉产生不适,并且怀疑受到鬼魅的伤害么?等……不对,大神不管这事,所以还是去找神使大人祛邪吧! 总之河青城的人们从没有经历过如此的物质丰沛,在见识到四娘带来的这一切后只能认为是神迹。这座土城中原本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利益,并且也不乏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是直到现在都在同样的期待中统一了认识: 等黑门开吧! 总之只要有外来得利存在就不值得太过担心,黑门已经成为河青城中诸多矛盾的巨大缓冲。 第987章 蓝天 大海和沙滩的天地 四娘能体会到阴谋的靠近,但她也知道这事一时闹不起来。有什么阴谋鬼祟都不如去往黑门对面博取,这恐怕也是大部分人的心声吧。 她在以往的活动中也算积累了看人经验,只要多听多想就不难得知大家的心思。所以现状还不值得让人太过担心,只要控制着矛盾不至于计划到表面上就行。 所以她在担心之余也有些小小的得意,感慨自己玩弄人心的技巧是越来越熟练了。从前忽悠着大家前往异界还是为了财物,而现在她已经体会到了富裕不发愁的滋味,故而也在这基础上不断磨练着嘴炮技术。 曾几何时她还为了拳脚本事得意,但随着状况变迁也逐渐从忽悠中得利,并且一次次地从中得到成功和满足。只是以往的经历似乎只是个开始,而这次所联通的天地恐怕就要让她产生一些小失望了。 “哦!” 虽然也见识过几次,可等待开门的人群依旧是感到惊奇,并且一起发出了声音响亮的赞叹声。 王涛也差不多是在同时停止计时,并且以木炭将所计得的时间抄录在木牌之上。只是所抄录的时间分为两种格式,一种是他自小就接触的地球时间,而另一种则是从蓝皮人科技得来的异星时间。 因为并不是很确定哪个技术产品会先因时间的流逝坏掉,所以索性就一起记录了下来,这也费不了太大的麻烦。 而在抄录完时间后他又再次开始重新计时,为的就是将不同开门持续的时间做比较。虽然其中会由于抄录而出现几十秒的差距,不过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确定大门会大致在什么时候关闭,所以也并不在乎那么点的误差。 他在记录的时候还偷空瞅了一眼对面,此次所出现的天地可说不同以往。对面既没有茂密的森林,也没有高大的人工建筑,此次在大门对面出现的是碧蓝的天空、以及颜色稍微深一些的大海。 不过所出现的地方也不是海中央,只要一低头还是能看见细细的黄色沙滩。而且向侧面望去也能看到绿色植物,其中隐约能见到一些尺寸较小的鸟兽,不过总体而言是同自己这边相差不大的。 这就说明对面存在一定程度的生态圈,而且环境还不错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存在什么茹毛饮血的土著。不过无论如何都得先探查一番,因为谁也不知哪个小细节出问题就会导致整体翻船。 王涛站在门口既为了计测时间方便,也有在第一时间探查对面状况的意思。所以此次依旧由他首先丢出去石头,为的是测试对面的重力大小,然后还丢过去一只脚上绑细绳的小鸡,为的是测试对面的空气是否有害。 其余人等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都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们就屏气凝神地在一旁认真观瞧,希望能够从中悟到一些零碎的道理。 两项结果都是相差不大,于是王涛这才向身后示意:可以过去了。 四娘既然见到这个能人都同意了,于是才放心地跟着挥手发出命令。等待已久的侦查队早已不耐烦,见状便立刻喜悦地大步向前,渐次就冲入了对面的天地中。 此次是给他们派发下马匹的,这能够将他们的探索速度和范围大大提高。虽然不至于及时制作出合适的鞍具并配发,但该有的厚毯还是铺在了马背上。 王涛抽空还给他们指导了一下,其实也就是制作了绳套垂放在马镫的地方。这样就为初次骑乘者提供了简陋的落脚处,也多少不算辱没穿越者的名头。 他虽然不会做玻璃,不会做肥皂,但将自己的名字同马镫绑定起来还是没难度的。因为这货毫无廉耻地将之命名为“王涛镫”,并且还要求红衣在制作出来后列名在侧,好使其公之于众后传扬四方。 别的世界和时间线他管不着,但以后在这里的人们一提起这种器具就不会再是马镫了,而是会将他的名字念诵一遍。虽然知道这种事情并不会带来太大好处,但是架不住他乐意怎么干啊! 同这群人一起过去的还有一台“普通”的悬浮机器,主要目的是用来侦查所有频段。此举当然是为了发现处于一定阶段的文明痕迹,但这一点只有王涛能弄明白含义,就算说给这些所谓河青人也是无法理解的。 他打的主意是如果对面力量不俗就要做出约束,极力不使这些逐渐养成暴力倾向的信众胡作非为,以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力量。最好是在对方反应过来前以礼相待,并且能或明或暗地弄到一些技术产品。 如果对面依旧处于电力时代以前就不管了,因为有极大概率并不存在他所在乎的事物。到时候就可以在这边放上两台机器作为保险,然后便能继续回去同红衣滚床单了。 没过一会便完成了探查过程,几乎在所有频段上都是一片沙沙的声音,并不存在任何有节奏或者包含一定逻辑的讯号。这样的结果令人在失望之余又有些放松,虽然不太可能获得技术物品了,但也不至于会遇到能秒杀这边所有人力的存在不是? 说来分得的巨兽之肉也有他一份的,并且是经教团的核心成员集体商议过,所得的份额只比四娘低一些而已。他虽然没有意识到继续屯放下去会发生什么,不过还是在红衣的反复劝说下一起投资大建事业,否则真不知将来该如何处理那么多的腐烂肉食。 那些所得就相当于委托给红衣去处理了,于别人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除了少部分人会在背后羡慕嫉妒恨,此外也不会发生别的什么事情。 既然想要观测的已经得到了结果,即将观测的还有待在几日后再行计测,那么此时就没有王涛想要做的正事了。 不过以前都只是见识过森林平原之地,偶尔还会见识过一次沙漠。而此次却出现了蓝天、大海和沙滩,那为何不过去玩耍一番呢?虽然整不起沙滩排球的项目,但是总能做到在沙滩上烤肉晒太阳吧。 第988章 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悠哉游哉地穿越了过去,王涛便能感觉到身体就略微变得有点沉重,显然这边的重力要比身后世界稍微要大一点。不过相差的程度也不算太大,也就是处在约略能被察觉的范围内。 虽然没有沙滩椅,但也可以就地用沙子和一些工具拼凑出大致形状,然后再覆盖上一层麻布就行了。考虑到这边的太阳也比较晒人,王涛还以四根树枝撑起了一块麻布做遮阳伞,这样便不怕烈日直射的荼毒。 甚至于沙滩烤肉也不是空想,只要稍稍花费一些功夫就可以垒砌出一个篝火堆。材料可以就地使用找到的沙土和卵石,至于燃料则但没有问题,无论从旁边的树林中还是从洞室的储备都能得到满足。 大家如此打拼是为了得来财物好好享用的,所以就格外的看重自己的性命,并没有谁敢轻易地用自己亲身试毒。故而只有食材暂时只能依靠自带之物,毕竟在新天地中发现的食物还要经过小鸡测试。 但这也挡不住充满好奇的穿越者们,几乎任何疑似可食用的生物在被见到后都会被收集起来。每个人在返回集合地时都会或多或少地带回一些,先是会就其外形品评一番,然后便会冒出许多诸如“能不能吃”,以及“该怎么吃”的疑问。 类似的问题差不多每隔一阵就会冒出来,一时间成了大家最为热烈的讨论话题。 王涛限于自身因素无法参与进这样的话题,于是就只能脱去上下衣服躺在“沙椅”上。他准备先在这边晒一晒太阳,等身体过一阵适应了此地不同便去海中畅泳一番。 虽说不至于有游泳健将的风采,但但他还是能做到简单的蛙泳和狗刨。 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是难得的闲暇舒适,自从河青城的天气变凉后都没法洗澡了,在这边的热水中泡一泡也挺不错的。不过在其他人等看来却是显得颇为怪异,甚至还有人觉得这样略微有些伤风败俗。 要是一堆大老爷们在这么热的地方脱成这样也就罢了,可现在还有四娘、红衣和麻姑在呢。当着这么多女人拖着只剩一块布算什么?难不成这个大巫师能力超群,已经将她们统统都给吃干抹净了? 不过王涛并不管他们怎么想,只是将双手插在头后享受着暖风。篝火边的烤肉一直在滋滋冒油,仅是听在耳中便能感到安逸享受。还有那香气也在暖风中缓缓扩散,使得他所在的区域始终弥漫着诱人的焦香。 老巫师倒是挺喜欢这边的,他也摊开了身子躺在沙滩上,只是没有像王涛那样脱得剩下遮羞布。 渐朽的身子骨就是容易发凉,在以往的寒冷天气中要么是守着火堆不离开,要么就是同另一堆老头蹲在墙根下晒太阳,试图将周围的每一丝热量都吸进体内。 这么一处日光强烈之地对他而言倒是福地,整个人都感觉是焕发了精神,彷佛还能多活个几十年一般。 红衣守在这两位身边只是在不时地翻动肉串,或者控制篝火的火势不至于太大或太小。她并不是很关心所谓情调或者热度的事情,只是觉得这里的风景还算不错,多看一阵也可以饱饱眼福。 所以她在制作烤肉的时候也会不时地看向四周,准备在侦察活动结束后到周围看一看。 以往受制于获利的能力无法积累太多,也就只能被困在河青城中走一走,最多是在周边稍微逛一逛便得返回。因为不“干活”的话可容易饿肚子,必须得时不时地招徕恩客才行。 现在既然衣食不愁就不必担心太多了,有保障的财务独立才能获得自由。她完全可以抽空向着心仪的地方漫步,至于理由就只是想要到那里去便可以,而不必像以前得提前积攒好一阵子才能下定决心。 就像某人可以为了满足自身的情调就半赤了身子,完全不在乎别人是否理解也要坚持这样。升起的篝火也大概是类似的目的,离得远一些还不会觉得什么,但是像红衣离得这么近可就觉得热意逼人了。 像是在稍远处也升起一处篝火,那里才是只为了实用而设置的。不但是规模要比红衣那边大了几倍,而且一旦点燃后就可以让人员远离。最多是让照看之人隔一阵子添进柴火,并且还要重重地将浸湿的茅草给压上去。 此物专门是为了制造烟柱的,在以前就曾多次为指引返回方向发挥过作用。像是这里的能见度可是非常良好的,当然能再次为派出去的探路者们提供帮助。 以往的侦查起码得花小半天的时间才能得到初步结果,撒出去的探子们通常会行进到某个默认半径的极限。等大致到达那个距离后就可以返回了,没有人会对太远的地方产生过多的好奇和留恋。 至于再向远处行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就会耽误返回并汇报的时间。后续人手若是担心就会再次派出人力搜寻,届时就会令其他人感到不满了。 况且大批人手连“取”带运也是有个极限的,这就令大家的活动范围存在一个最远的边界。尤其是活动时间被限定在四日之内,那就必须在付出与获利的天平上好好衡量一下。 反正后续而来的信众们行程有限,根本不可能前往太过遥远的地方。所以侦查队员们都知道跑太远是没意义的,故而也就不会在那上面浪费时间和力气。 而探子们在返回的时候则会被要求选取不同的路线,这么做就能将更大的区域纳入已知的侦查范围中。虽然同时会让遇到异状的可能性翻倍,但总不能让大批战斗力低下的信众们遭殃吧? 所以侦察者们会在来回的路上认真记录,无论是地形地貌还是动植物状态都会随手关注。尤其要做的是标记出任何可疑的危险环境,他们就是为了探测出这些威胁才被派出的。 所以会写字的便将之记在随身携带的木板上,等到返回后就会仔细地汇报上去。不会写字的则会涂抹上自己能理解的符号,同样也会在返回后依据这样的提醒进行上报。 第989章 大海啊它都是水 黑门附近是一片噪杂的样子,因为这次的侦查并没有持续太久。 所有派出的队伍都在一个时辰内返回到了出发地。虽然早早地就给他们配发了马匹做代步,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来还是太早了,这意味着他们几乎是在周围逛了逛而已。 不过看大家的服饰整齐且呼吸平稳,显然并不是遭遇到危险才返回的。只是所有人的表情都露出了一丝困惑,因为他们在以前都未遇到过如此的状况。 各支小队在汇报中都提及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试图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但是没过太久就发现受到了阻碍。不过所有人并没有遭遇到什么高崖深沟,又或是有什么沼泽猛兽,拦路的就只有茫茫的一大片水。 所以说不是他们不想继续侦查,而是没有继续向着远方前进的能力了。 如此之多的消息都是差不多的,统合得到的结果当然令大家高兴不起来。因为所有人很快就意识到目前的所处之地无法走出去,周围全处在了那些蓝色的水体的包围之中。 也曾有人因好奇地尝试了一口,不过随即就以更快的速度喷吐了出去。因为入口的味道实在是一股咸涩之味,甚至还稍稍有些发苦。稍有经验的人就知道这是不能养人的苦水,也就怪不得此处会渺无人烟了。 而且举目望去也只有脚踏之处才有绿意,向着更远处是看不到任何陆地的。就算是向着任何方向望去都是蓝瓦瓦的接天海水,并且还在以缓缓的节奏在不停涌动着。 这样的颜色与景色本该能令人感到心旷神怡,但当有一群人若是见识不足就会闹了笑话,并且会对眼前的状况感到难以理解的怪异:水要么是清亮亮的,要么是黄呼呼的,要么是绿生生的,怎么会是蓝瓦瓦的呢? 一帮久居内陆的土包子们无法理解现状,于是就对于身处的环境大惊小怪了起来。还有人病急乱求医地去找到四娘,许是想听听她对眼下状况存有怎样的见解。 但是其实那女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环境,所以同样是在跟大家一起发懵呢。不过这事情也就只能是内心清楚就行了,在对上其他人的时候还是得含糊一下子的。 于是在被问起时虽然答不出具体的见解也要装作胸有成竹,并且还将眼珠子到处转悠着想找到救兵。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想做出回避的卫,这老头先前也是在洞室之中等待的。他自从在见到此次出现的天地后就在发怯,并且始终都只是守着黑门附近转悠。 他要么是在那处阴冷的洞室中左右徘徊,偶尔看到侦察队的成员返回才跨步过来;要么等有人会来后会过来听取报告,等完事后又会赶紧地缩回到洞室那边。 四娘先前就觉得这老头的行为颇为可疑,并且还曾猜想过他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当事到临头时就先想到了此人,于是一抬眼就锁定在那位的身影上。 她曾记得这老货在过去的作为,以其岁数却能表现得超过寻常壮小伙。无论是率众扫荡还是组织搬运都冲在前头,按说是个果敢有为的糟老头子。所以现在的表现与从前一比就对不上号,反常的样子倒更像是一只小心谨慎的缩头乌龟。 “莫非是被什么样的事情吓到了吗?他怎么会在此时缩头缩脑的不肯过来?” 四娘如此想着便心生怀疑,于是就隔着很多人吆喝道:“卫大,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走什么走啊?” 先是以言语将人留住,四娘随后就排开人群走出去,并且两步就追在了那老头的身边。她随后还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威胁道:“跑什么跑?咱们可是绑在一条绳上的,我要是遭殃了还能跑得了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得赶紧说。这边有什么不对吗?怎么你一直都不肯过来?” 卫还在懊恼未能及时脱离呢,当被如此问及时就更是露出了为难之色,显然是有什么不想交待之事。 他先是以目光示意其他人等不要靠过来,然后才扯了四娘走得更远些。当确定不会有旁人听到后才悄悄答道:“你没看见这里都是水吗?这是海!这么多的水肯定就是海了,时不时会暴怒的海啊!” 四娘是久居于内陆之人,她对这个字眼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其实并没有任何感性的认知。直到得了这老头的提醒才恍然道:“海?哦,我说怎么这么多水呢。这就是大海啊,原来是有这么多的水啊!诶?这是大海!?” 她初时还为涨了见识而高兴,但很快就因为有限的见识而胆颤了起来。 他们所在的行星有着双月围绕,所以在这种状况下所受的影响并不温柔,甚至会改变他们文明的进程。 双份的卫星引力有时候会重叠在一起,所以引发的海潮也会变得异常汹涌和澎湃。有的时候又会由于不同的运行规律而错开周期,这就造成海洋会处于反复无常的变化中,所以从来都不适宜人类在海边定居。 离得太近会相当危险,就算是硬要修好房子也无法保证安全。因为在第二天就有可能发生暴起的大潮,呼吸中就会将你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卷入海中。 离得太高太远则没法利用,因为潮水一退就会后缩十几乃至上几十里。那不但会留下过于宽广且无法耕种的滩涂区域,就是想要再靠过去也很危险。 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涨起大潮,并且将走到半路上的人们给一波带走了。 故而他们对于海洋的认知就是异常暴虐,而且还有着令人无法理喻的疯狂,这一点可从相对应的神灵设定上看出来。 四娘等人虽然久居内陆未必对此有所认知,不过有条河流的好处就是时不时地会得到一些外界消息。他们也不是闭塞如同山中无日月的野人,一些广泛流传的常识还是有所知晓的。 先前没认出大海主要是由于缺乏见识,于是在得到提醒后就重新想起了种种的传说,并且还在背后冒出了一片的白毛汗。 第990章 由己推人的惧怕 四娘如此害怕大海不是没道理的,因为与海相关的传说大部分都是悲剧收场,而小部分则是以坏人的悲剧收场。 总之好人坏人必须得死掉一波,至于是哪一边遭殃就全看讲述者想说些什么了。不过也由此可见他们那边的海况较为恶劣,大概率是没法产生海洋文明的。 她这时也顾不上去摆出神使的嘴脸,只是扯着嗓子就高声地提醒道:“这是海!咱们是在海边!这是海!快跑啊!” 卫见有人领头便也出声助威,并且还指挥着大家赶紧撤到黑门之内。 听说过什么是海的自然大惊失色,不必经过太多提醒便立刻拔腿就跑,甚至连分配给自己使用的马匹都不顾了。至于未曾听说过的人也是当然存在的,不过他们也都被吓得追随众人一起仓惶而去。 虽然不知道“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起码的智商还是有的。只要别人都害怕到了这个地步,那所谓的“海”就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看神使和老捕头都表现得这么着急么?听他们的指挥跟大家走就准没错! “海!这是海!快跑,快跑!” 于是先前还面露忧色的人就一哄而退,全部都你争我抢地向着黑门内逃窜。期间还有人好心地大声发出招呼,试图让其他距离稍远之人能赶快撤离。 其实所谓稍远之人也没有多少,零零散散一双手就能彻底数完。 就好比在走了林子方向略受延误的侦查小组,有的人直到这时才赶得回来,并且从稀疏的树林中露出身影。还有就是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几人,他们就算是见到如此状况也不为所动。 绿用自制的梭镖插了几只海鱼,并且以利刃割下肉块喂食小鸡。以他的位置当然能听清那些人在喊什么,不过却只是面露嘲笑地说道:“反应也不算慢,他们至少还有人知道这是大海。” 而老巫师则是面露得意之色,并且还自我炫耀地摆谱道:“切,一群没见识的,哪至于反应这么过度?海其实没有那么可怕,而且还会带来许多海鱼呢。想当年我走南闯北的地方可是……” 虽然是两句话就吹上了牛,不过其中有些经历倒也的确是亲身见识过的。只是这对于绿而言是早就听过许多遍了,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再听上一遍,谁让这是他的师父呢。 不过老头子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并且面露诧异地问道:“哎,不对,丫头你就不怕吗?还是说你没听说过海是什么?要不待老夫同你讲上一讲!” 红衣闻言只是展颜一笑,并且还以这样的表情安抚了惊讶的王涛。然后她才说道:“听过的,见过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大潮涌起的时候也就是那个样,我们就算是想要回去也能来得及,不必像他们那帮人连跑带叫地没样子。” 老头子虽然失了显白的机会,不过听了红衣所言还是眼前一亮。以前只以为这是个娇滴滴的女子,没想到也曾有过亲见大海的经历,困于此地倒是委屈她了。 他在感慨了一阵后还是赞叹道:“有见识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怪不得你能成为四娘的左膀右臂呢。以后若有什么事就还请多担待,老夫也会在一些事情上为你多留意的。” 他的意思就是承认了红衣的地位,且愿意与其在某些事情上有所合作。因为有见识的人物和被玩弄的宠物还是不一样的,只有前者才能具备合作的基础。 红衣闻言便笑了笑,于是就不失大方地半鞠答道:“有劳老先生了,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与我说一说。” 三言两语就算约定了合作事项,二人便默契的不再多说什么。王涛只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和睦与善意,于是便对现状有些糊涂了起来。 怎么一边鬼哭狼嚎地向黑门内逃窜,而这一边却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完全就不当一回事呢? 不过看周围依旧是蓝天、白云和波涛徐徐的大海,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出问题的。他在疑惑中还以矗立在附近的机器做探查,哪怕是刷列了数十个数据也没有太过异常的状况。 虽然看不懂那些数据都代表着什么意思,但至少也没有太过突出的数字,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既然直觉和数据都说明没有问题了,那么就可以理解为是那堆人在发神经,王涛便在嗤笑一声后重新躺下。 红衣对他的行为并不意外,因为此人已在许多事情上表现出超常的认知,如果被吓得跑回去才叫奇怪呢。 所以她在报一个笑意后又解释道:“其实这里的海也没什么可怕,只要看看这边林子并不是在多高的地方就知道了。如果真的起了大浪就会被淹没的,这片林子还能讨得了好吗?” 老巫师是依据过往的见识,而红衣的分析则是基于周围坏境。两相一比较便显出了不同,显然红衣的眼光是要更高明一些。巫师也由此认为自己的选择很正确,于是就随口答了句:“嗯,的确,这里的海很温柔呢。” 风光明媚又太阳暖,再以经验和常识就能分析出并无威胁,这老头便在躺下后不久便缓缓地睡了过去,真就是将这里当作放松之所了。 逃回黑门的众人起先还是惊慌非常,并有人试图搬动储备的柴草和砖石,准备在可怕的大浪来临前封堵大门。但四娘考虑到还有人未回来就当然不干,她在喝止住躁动的人群后便再次迈步穿越。 不过等过去后也只敢停留在黑门边上,然后才在担心中向着远处悠闲的几人招呼道:“回来!这蓝蓝的水是海!别再玩了,赶快回来!会被海神吃掉的!” 红衣那边早就打消了恐惧心理,于是还露出微笑地向黑门方向招手,并且还示意这里很安全。 “真要命!” 四娘怒骂一声就撒腿跑了过去,她显然是认为这些人非常愚蠢。可是又不能放任他们遭殃,所以最正确的作为就是将他们给统统拖回来。 第991章 具体状况具体分析 “哦?这样的?所以不会有问题?” 四娘急匆匆地冲了过去,原本还想二话不说先动手呢。不过红衣似是畏其气势而先开口说服,并且还有老巫师和绿连番以常识举例,于是没多久就被打消了担忧之情。 说清楚事情也就几句话的时间,四娘便在后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还将手搭着凉棚望向海洋深处。极目望远能看到数里内波澜微荡,怎么也与传说中的惊涛骇浪无法联系起来,她这才真信了此处并无威胁。 而在洞室中的人们起先还对敢于冲出去的四娘非常敬佩,认为只有英勇之人才敢直面传说中的狂暴大海。而且他们也觉得那手慢脚慢之人都是累赘,被暴脾气的四娘给教训一顿也是应该的。 所以这些家伙们都聚在黑门边上准备看好戏,并且还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至于四娘是一手提一个还是一手提两个也众说纷纭,甚至还有好事者开上了赌盘。 四娘在冲过去时还表现地非常激动,这点从颇为激烈的肢体动作就能看出来。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是让他们感到惊讶,因为她在交流了几句后却渐趋减缓,直至后来也跟着一起坐下,并且从沙滩上遥遥地看向大海深处。 缩在门那边的人们都非常惊讶,完全不理解这样的转变是如何发生的。于是他们就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这是咋了?他们不怕海吗?” “被海神夺了心智吧?要不然怎么会一直看着那边呢?” “难说,不过咱们也曾走了一圈了,哪里曾见过危险呢?” “是啊,真有危险吗?” 大部分人还是非常谨慎的,因为各种传说和公开示警的老捕头不会有错,这大海就该是异常危险的,任何敢于深入的家伙都会尸骨无存。 但这样的人群中也存在着胆大心细之人,尤其是在见识过不同的天地之后。 既然有的天地中可以一奔三尺高,有的存在挂满半个天空的紫色圆盘,还有踏上去就会觉得身体略微便重之地,那为什么就不能再出个不同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大海是非常凶暴和变幻无常的,可为什么就不能有祥和宁静的大海呢?他们现在可正站立在黑门的坚实基座上,而对面可是由神奇黑门所联通的天地啊! 既然世间固有的规则都可以被打破,那么曾经听到过的传说也不一定处处适用。部分心机灵活的人就尝试着迈出黑门,因为他们不再拘泥于从前得到的口述知识,而是更加倾向于亲身体验。 天下的真理千千万,但任何道理不都得具体见识一下么? 这些人没多久就得到了同样的解释,随即也就赶紧返回黑门,并将所听到的消息重复了一遍。 有人对这样的说法不敢置信,并且还频频从门内看向对面,试图找出天地即将发生巨变的征兆。而有的人则干脆就再次迈步过去,准备直接以自己的双眼重新打量下这方天地。 坐在沙滩上的四娘并没有起来,她正在悄悄地向在场几人讨教道:“怎么办,刚才我可是带头先跑的。结果这边啥破事都没有,总不能跟他们说是开玩笑吧?” 坐周围一圈的都是知悉内情的“自己人”,就算这么说也不必担心传出去什么。而刚才一哄而出的侦察队则稍微边缘一些,还没有资格知晓太多的内情,所以四娘还比较在意自己在这些人眼中的形象。 老巫师给出的建议很有职业特色,他咂巴着嘴巴就说道:“就说大神把这边的海神给镇压了,所以不会有事情的。至于红衣刚才说那些草木之状就不要再提了,装在自己肚子里明白就行。” 绿的建议则不安好心:“刚才不是卫老狗先叫起来的吗?你就去怪他好了……” “呿!没大没小的懂什么?赶紧一边呆着去!”老巫师立刻就低声怒斥地做打断,并且要求这个存心挑拨的小徒儿赶紧闭嘴。 红衣则是笑眯眯地说道:“这还有一笼小鸡呢,就先拿它们试试弄来的东西有没有毒吧。等收拾出来了就整出一场献祭,然后请涛兄弟放个“画”就行了,大家不会记住这件事的。” 四娘在得到建议后便寻思了一阵,果然觉得还是神棍的忽悠方式很棒,一切头疼问题都可以推在神明的身上。况且其他人刚才也都是被吓到了,谁也不比谁更聪明多少。 到时候还可以推说不同天地的海神是不一样的,所以脾气也当然不会是一个样子。 认识天地是什么样的,分析这个天地中都存在什么规律,这看似是颇有道理的正确举动。但其中的干扰因素实在太多了,并且也容易被有心者刻意干扰方向,就比如四娘这群人一直在做的。 先前被吓跑的那帮人终究还是受到了蒙蔽,并且在被带偏的叙述下渐渐安心。 很多人以前都只是听说过远方的传闻,可是始终限于自身因素困居一地,终其一生都无法迁移得太远。所以只能对着商旅带来的传说惊讶不已,并且在心中不断想象着跑偏的图景。 就好比天上的星辰都是漂亮的石头,可怕的大海会派出恶意的浪花拖走行人,这些怪异的想象都是受到认知的限制,并会再以讹传讹中反复的变形。 但当一个受到公众尊敬的人物出面描述就不一样了,大家会由于对其信赖而接受大部分信息。于是无数的想象和杂乱的认知都在瞬间坍缩在一点,接着会于不同人等心中再经有限度的变形,最后才会慢慢地被固定下来。 这样就完成了一次传播过程。 “哦,是这样的啊,这边的海神是不一样的!” “我说呢,咱们前往的天地大部分都很怪,要是能一样才比较奇怪吧!” 大部分的受众并不清楚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只要求能解释现状就够了。这种解释最好能让他们安心,否则他们就会对任何事都惴惴不安,甚至会怪罪带来坏消息的那个人。 第992章 士气 四娘见安抚了大家便松下一口气,接着又不得不为其他的事情开始担心了。所谓的暗流神教就是个大幌子,而支撑起这个幌子的主干则是对外掠夺。 弄回自然资源也好,抄夺别人的家园和自由也罢,只要所得远大于付出就是成功的买卖。而所谓的付出其实就是自身的力气和短短几天的亲身参与,这是只要稍能吃饱饭的人就能拿出来的代价。 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太大伤亡,就算偶尔出现的倒霉蛋也通常不会涉及太多人。这些小小的“代价”很快就会被家人以外的人们所忘记,只是偶尔会在传说中露上一面。 而一直以来的经验都非常顺畅,几次的穿越掠夺都能带回莫大的好处,这就是引得河青城众人纷纷来投的原因。只要能念诵那奇怪的祝祷真言就行了,这是在众多流言中唯一被确认的必要条件。 作为一个人可以废柴得拿不起刀棒,但必须得知晓这一切好处是由暗流大神赐下的。那么时常赞颂就会显得是那么理所应当,任何质疑声都会遭致毫不留情的斥责。 会做出此举的都是狂信徒,或者暂时因为奴隶和财富而发狂的投机者们。他们未必能详细描述大神的过往,也不一定能一口道出神职所涉及的领域,但一定会对种种的战利品和俘虏数量如数家珍,并且对于将来的充满期望。 而越是如此就越会给四娘带来压力,因为他们所赞拜的只是无本生意带来的财富,而并非是她所捏造出来的虚幻概念。所以神明的谎言被戳穿并不可怕,无法带来足够的战利品才是最让人头痛的。 之前还有一次是遇到沙漠世界,在那个破地方只有漫天漫地的沙子和石头。所谓的信众们都对此颇为失望,就连赞拜神明都提不起任何的精神了。 如果说四娘在以前还会被汹汹的人潮所迷惑,但在经过那次后就看透了这帮人的心思。 她于是就在心中惴惴地想到:“不过也就是一两次坏运气而已,我也不想碰上这样烂地的。他们应该还稍微念点旧情,不至于会立刻翻脸无情吧?” 也难怪她会这么想,因为此次被侦查队所发现的地方并没有太多物种,甚至都缺乏足够大型的动物。至于原因则可能是这地方太小了,所以就算放养一只也会很快被饿死。 在她心中还是如以前所想: 有一座富裕小镇的话就很好,拿些东西便可以过去互通有无。等临走的时候顺便抢上一把,并且看情况掳走一些人;如果那里以及附近都没有强力军队就更好,当时就可以抢上一把,然后再连其中的居民一起掳走。 如果有分配的动物资源就还得评估。好欺负了就大杀特杀,全城父老一起吃肉到明年。不好欺负了就得谨慎一些,大不了去找城兵来抛标枪,或者干脆就一把火烧他全家的。 而且也曾经考虑过会有极端扎手的,那么就得凭着伤亡赶紧堵门。砖石木料的什么都可以,只要可能的威胁不会冲入河青城就行了。 红衣还奇怪她为何久久不能安心,在问明情况后就建议道:“有什么好抢的?城中的器用和吃食其实并不缺啊,最着急的只是之前没参与的货们。这几日不是雇他们来干活了吗?他们领了肉也能消停一阵,不至于太过心急的。 其实你看这边天好、水好、沙子好,何不叫大家一起过来嬉水畅泳?以前谁能在天冷之时这样做?但我们现在就可以这样,这不依旧可以让新老信众们长长见识么? 实在有不愿的也没办法,大不了就再等到十几天后吧。” 四娘一听这说法也知是急不来的,此次可活动的范围都被局限于几里地之内。最多就只能伐些木头、或者是弄一些水产,而后者还要看是否能经过小鸡的毒性测试。 于是她就无奈的应道:“只能这样了,大不了就劝他们再等十几天。” 目光继续投向波澜不兴的大海,这样的风景倒是很适合静静地发呆。四娘等缓过神来才要求道:“那就这样吧,让我同‘那边’说个话。” 稍经沟通便让王涛连上了酒肆那边的机器,并且将此次出现的天地状况稍稍说明了一下。不过那边或许不该叫酒肆了,甚至是以后也不准备再搞那种小买卖。 将来会设置捐献处或祭拜之所什么的,这种生意成本要更小些,可是收益却会远超过往的大。因为以前的买卖只会受略有家资之人的照顾,而将来则会受到所有信众们的供奉呢。 至于信众会有多少?就现在而言便有三千多人自称虔信,而且还一直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将来不管你是真信还是假信这一套,该有的捐献难道还能避得过去么? 所以这一套搞起规模了还真是轻松啊! 此时在平整出来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近千人,而且还有哪件提棒带着筐的人在源源不断赶来。通过之前几次经历就不能摸清规律,于是有很多人就四娘招集人手时在此等待。 他们一看就是想要首先进入异界捞好处的,能吃到头汤显然会得到更大的好处。等清空最近之地后就必须快速往返,被祸害的地方就不值得再动手了。 掠夺过程会有个逐渐扩大的过程,谁先下手就能降低浪费在往返路途上的时间,等再返回后就可以获得更多的下手机会。 就算很多信众向四娘租用牲口也是如此,他们起先还希望获得更大的携带量和更远的扫荡能力,不过却发现每个小队所能祸害的地域都扩大了,而这样的好处也同样适用在其他小队上。 所有人都提升了扫荡能力就意味着整体扫荡范围的扩大,这就并没能将彼此间的差距完全拉开。于是在获得畜力运输后就不得不跑得更远,并且对更广阔区域内的一切进行清扫。 故而首发优势就变得更加重要,也难怪这群人会忍着冷风在次等待了。 第993章 外人 当四娘的声音传出时就仿佛发令号,整块空地上的人们都沸腾了起来,无不是你拥我挤地想要头一个进入扩宽的地道中。但随即他们又被接下来的消息浇了一瓢凉水,并且在大眼瞪小眼的不解中陷入整体困惑。 众人们越听就越是无法理解,完全无法想象出这样天地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就只有一小片地,其余的还都是水,而那水还是咸咸涩涩的苦水?那片地也没有太大,动物的数量和个头也不咋样,这都是什么样的破地方啊? 还有天气不错?海风也很暖和,就是稍微有些腥气?这有什么用? 聚集的人们忍不住想从困惑中摆脱,于是就纷纷出声问道:“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边机器的拾音器也是开着的,四娘在听到提问后便是心中一个“咯噔”。她最不愿听到这样的不满了,但还是得硬着头皮答道:“这是神明的意思,凡人怎敢妄作猜测?神明不管赐下了什么天地都自有其意思,我等只要虔心敬拜神明就可以了。圣哉,暗流大神!” 这个回答模式还是由老巫师友情提供的,作为资深神棍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 他在四娘称颂神明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颌首礼拜,仿佛是在轻声劝说不满的众人一般。由此可见他扎实的基本功和职业素养,哪怕是见不到面也要结结实实的做全套,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客户不满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这不仅事关以后的收入,并且不乏会遇到难缠的客人。指着鼻子往上骂三辈都是轻的,就是提着棍子满街追打不休都不奇怪。 “圣……” “哎呀……” 他这边虽然已经做到了尽心尽力,但是显然无法满足信众们的需求。千把号人的聚集可是颇为可观,而千把号人的哀叹也是不小的动静,任谁都不敢轻易忽视。 好在四娘这群人别的本事没有,将许多神奇的事情假托在“暗流大神”身上还是经常会做的。这就令信众们只是唉声叹气而已,就算再对此次情况不满也没有做出太过激烈的举动。 地道口附近的人群只能听到四娘的声音,而在异界的海滩上则能得到同步的音画。这个样子就仿佛拥有了一个单向透视镜,可以在不泄露太多信息的前提下观察另一面。 人群的失望是在意料之中的,没有做出过激之事也算能让人稍稍安心。 四娘记起前几日曾有渔民投效来的,要不就让他们抄家伙过来撒一网?看这边的水产可要比深秋的排河还要丰富,等弄回去一些总能稍稍安抚人心吧? 虽然想一想要将船只大小的东西挺重的,如果想要运货来还会多添不少麻烦。但考虑到能安抚众人就不再有问题了,况且以后可能也会遇上这种地形,于是四娘依旧下达了调取相关人员和物品的命令。 她现在可调动的有很多人力物力,想要办成这样的事情也并没有太难。就算船只是渔民的重要工具也没事,因为她能拿出足够的东西做交换,并且还许诺会在事后再购买一艘船做补偿。 至于渔民是要用其渡河还是打鱼就不管了,既然能轻松的从黑门获利,四娘可不相信还有谁愿意干苦活累活。 既然有了神使大人传来的消息,河青城内原本紧张的气氛就为之一缓,于是也就没有哪个要着急地跑在第一个穿越了。 谋图利益的人们就摇着头散去,他们对于没有好处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大冷天的谁也不愿意在外面挨风吹,还不如守着火塘叫上三五个好友喝酒吃肉,闲散地度过几日也算不错。 当然也有继续通过地道向黑门进发的。 他们有的是不愿相信此次收获不大,自然想要亲眼进行确认。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新近加入的,也想趁此机会看一眼所谓的黑门是副什么模样。 也有是对于传说中的大海充满兴趣,于是便想趁此机会前往一观。城里城外的景色早就看腻味了,能花费个把时辰看看传说中的景象也不错,而且据说还有暖乎乎的太阳呢。 先前被拦在地道外是由帮众们负责把门,主要是为了他们这些人的安全,还有就是不要在弄清状况前过来添乱。 众多的人数并非有利条件,在混乱的情况下更容易起到反作用,这是四娘亲身体验过的状况。 因为他们这些神棍也不是很清楚黑门会通往何方,若是出现无法解决的麻烦可就糟糕了。到时候不仅在洞室中的人无法进行抵抗,若在暗河中的众人们再失去冷静就彻底没救了。 守在远处虽然没法及时进行穿越,但起码也不会陷入无法控制的混乱。四娘当然会尽可能地守在王涛身边,这样才能有最大的可能逃出生天。只要稍稍缓过来劲就会立刻作出通知,到时候也可以将地道口封堵起来不是? 像是此次就不必进行后备预案,那么也就没必要再拦着信众们进入暗河了。这么说的意思是还不许其他人入内,必得是能够赞颂大神之人才可通行。 这就相当是一道用以甄别身份的口令,不过在谁都能说的情况下就显得非常草率,难免会混进一些外人。 昏就拦住了一个身着罩衣的高大男子,并以审视的目光对其上下打量着。 此人不仅要比寻常人高出一头,就是身材也要稍微宽一些,就算刻意藏在人群中也会显得有些突兀。况且他的皮肤白皙如同冰雪刻出,偏生又样貌俊美透着一身英武之气,当真是百里地内都找不到的人样子。 河青城只有城区的架子比较大而已,其中人口早已比极盛期缩减了大半。所以内中人员几乎都是熟面孔,一旦有生人出现就会显得非常扎眼。 昏在打量中也不见此人有所表态,于是他就出声问道:“你谁呀?哪里来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但是这个人并没有作出任何回答,而是略微不屑地将面目微微偏向一边,仿佛看见了难以入眼的脏东西似的。在其身边本有若干穿着朴素之人环绕着,他们立刻就一声不吭地挤进昏与受盘查之人中间,眨眼就将双方给隔绝在了两边。 第994章 临危不乱 这样的挤压队形可是有些不礼貌,感觉受到冒犯的昏便不满地叫出声:“哎,你们这是……” 但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堵回了嗓子眼中,因为他又被早就向四娘投效的船东给拉在了一边。这个叫舟的家伙他可认得,而且还手中一凉地感到什么更加认得的好朋友被塞了进来。 如此冰凉的温度和如此手感也不会有别的,只会是让人喜欢又喜爱的金饼。当然从体积上可能小了些,实际上该说是金豆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硬杠杠的通货,放以前也够一个人悠闲渡过十数日了。 不过那也是放以前。 昏起先还条件反射地将脸露出笑容,并且准备对这些奇怪的人们放行了。然而他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并且恼羞成怒的将金饼又推还了回去,随即更是当场就大喝道: “等等!你这是作甚!?” 他这也不是突然就觉悟提高变廉洁了,而是看不上贿赂自己的这点小东西。 在过往几次的劫掠中自是不曾空手,并且还能获得四娘暗中提供的线人补贴。他的身家可要比大部分信众还要丰富了,又冰凉又会闪光的金属块当然不会缺少,甚至还会发愁该怎样处理这些沉重之物呢。 当托当线人自然会有不安全的感觉,于是就会潜意识地将自己同四娘绑在一起。只有得到强有力的支持才不担心会受到排挤,而拿这个明显出现问题的事情表忠心就再理想不过了。 贿赂者当然不想自己的行为被暴露,于是还努力地试图将金饼给塞回去。昏的手劲相较而言可比不上这个操船的,于是在无可奈何中就当场向后轻跃一步,并同时将那金饼掷在地上。 他还着急地喝骂道:“舟!你这厮不是去外地贩卖东西了吗?怎么一回来就往这里带生人?是想惹得大神发怒吗?是想辜负神使大人的信任吗?” 刚才的异常状况已引得一些人注意这里,在听闻如此大叫就令更多的人们哗然起来。 如此状况就令舟感到非常着急,他可不希望身后的贵人会出现任何损伤,于是就赶紧拦在身前解释道:“不不不!怎么会呢?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这是带几个朋友过来看看,就是看看!你可别乱……” 只是他的嗓门显然比不过众人,声音一离口就被众多的愤怒呼喊声给冲散,完全起不到任何的劝说作用。 要知今时不同往日了,城中已经有大部分人从穿越中获得了好处,当然会念大神和神使的好。再一听有人想要作出不利之举就异常敏感,会做出如此的过激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反正先前的人群还未彻底散去,一听外人混了进来就立刻群情激奋起来。虽然也不乏有新加入进来的家伙们并无太多归属感,但也冲着有热闹可看便留驻于此地。 于是原本人群渐稀的空地上立刻又变得里三层外三层,并且还有人高呼着远处相熟之人赶紧过来凑趣。地道口附近不出几个呼吸就又被围了起来,只是这次的气氛可有些喧嚣不止。 积极一些的就冲在前头怒声喝问,反而表现的比昏还要激动。至于更多的寻常人也是横眉怒目,并将目光不停地上下打量,彷佛想要从这些行迹鬼祟的人身上寻找到更多细节。 舟在此时真心是一万个后悔了,之前得了四娘的赏识还准备努力报效。此次引贵客来此就是为了有所贡献,而且还是一下船就直奔四娘酒肆而来的。 只是不想出去一趟就发生了如此变化,这周围竟然拆除了这么一大片的房屋。他差点都不敢相信这里发生了什么,直到是从熟人那里才打听到前些日子所发生的大致情形。 也正因这样才令他急欲表功,否则今日的功劳还不被其他方向的闪耀处给遮了去?可没想到城中的混混竟然变得如此恪尽职守,莫不是从哪里吃了脏东西吧?又还是故意要做陷害的? 他在以前从未有过这样不利的经历,故而在惊疑惶惧之中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而就在这时还有一件让他着急的事情,那就是身后那些衣着朴素之人在低声商量着: “先离开这里,若有阻拦就统统打倒!但除非必要也不可亮家伙,尽量不要让公子遇到危险!” “得令!” 听这口气就不把在场千把人放在眼中,似乎能确保自身全身而退一样。但是舟可见识过他们施展过的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看重受到护卫的公子。 所以他并没有将这段话当做戏言,而是焦急地高呼道:“莫要误会!我也是信众!圣哉,暗流大神,我也是信众!” 人群中不明真相的依旧坚持要将这些人统统拿下,然后再交给神使大人一起发落。有舟的熟人看见了便大声为其作保,希望众人能安静下来听其给出解释。还有干脆就是起哄架秧子的在呼喊乱叫,只是想让状况变得更加热闹一些才甘心。 如此境况可说是环境复杂,而那被称作公子之人却似是毫不在意,只是轻抬手让自己的护卫们稍安勿躁。因为他正全神贯注地打量前方,清亮的目光非常专注地投向机器,似乎不打算放过其上的每一丝细节。 方才离得远没能看到此处,只是听到有个嗓门特别大的女人说了些有趣的事情。所以他在靠过来以后也并不知晓此物到底是什么,只是对其上精致的纹路和艳丽的色彩产生了兴趣。 这个金器在并行之处排列细致,而大处的构造却又线直圆匀,能将细部和整体处理得如此和谐可不容易,非得是难得一见的大师才能做到。关键是就算以他的眼光也看不出是以怎样的工艺做到的,这就更是一件足以令人惊叹的事情了。 况且天下可以染色之物他也算见过大半,但唯独就缺乏具有如此亮度的各样颜色。 尤其是能看出经历了不少岁月的洗刷,那么真是不敢想象此物在从前完好时会是什么样子的。这个男人受邀前来也只是兴之所至,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穷乡僻壤看到这样的一件精品,哪能不仔细研究一下? 第995章 痴女 出来游玩最烦的就是穷乡僻壤,到处都会出现的山匪与猛兽也实在令人心烦。也就是时不时会闯进难得的美景,或者会遇到从未经历过的有趣的事情,这样的许多意外才会令人生不断地获得充实。 所以在听到河青城的状况后就当然要看一看,如果有谁敢打扰才是天大的罪过呢。 至于受到的围困也并不值得放在心中,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区区愚氓而已,稍微收拾几个出头的就能震住所有。依仗则是对于自身力量的自信,当然还有这些用惯了的贴身护卫。 所以那位公子想要研究稀奇便乘兴留下了,而若要离开也不过就一个念头的事情。 那些叫嚣的不过是一群散乱匹夫而已,还真以为将自己给留下来么? 他在认真打量着异星人的机器,而异星人则在打量着他。 王涛在结束音画播放后本想躺回沙椅上的,不过还未停止的信号传递依旧将意外状况呈现在了眼前。他可以说是将此事从头都看在了眼中,所以在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便感到非常的惊讶。 因为在这边所见到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朴素了。就连男男女女的颜色也仿佛受此影响,相较自己呆过的城市就显得格外没精神。无论走到哪里都脱不了从骨子里透出的晦暗感觉,彷佛是从来都不怎么洗澡洗衣服才会有的尘土气息。 就算是搬来了异界之物也不见他们怎么会使用,那些布料就算被硬盘在身上也并不合身。这城中唯有少数的一些人才培养出了堪堪入眼的美感,只有他们才能收拾出可以入眼的仪容。 王涛本来以为自己要一直待在这样的土气地方了,就连老家乡村中的白瓷砖都显得那么高端大气。若是带来几块就一定会被惊为上品,说不定还会被高高地供奉起来呢。 所以他在见到这个男人时便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没想到随便来上这么一个人便是如此的英俊,就仿佛从优质偶像剧中走出来的一般。而他则很肯定此人并非本地所出,就算是从服饰品味上都能确定。 要知道在这座城中也算是见识过许多人了,若以前见过就一定会留有印象的。这么精致的人物就算拿在地球也算是人样子,而出现在如此落后的文明中就更是显得脱俗出众。 只是看其周围状况可有些不妙,万一冲突起来可不是待客之道。王涛于是又重新联通实时播放的功能,将地面出口处的状况在这边播放了起来。 红衣原本还打算将遮阳的几层麻布重新撑起来的,可见状就只好继续压下来遮光。但她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听到四娘的惊呼声:“啊哟哟!好俊的人儿!这是鱼肉白做的嫩面皮吧!?” 接着又传来了老巫师的声音:“啧啧啧,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爷,至少百里内是没有此人。否则老夫早就会见识过,再不济也该是听说过的!” 接着又差不多在同时听到绿发出了一声哼,大概是从前都一直被夸赞俊俏,于是在见到同类时就本能地嫉恨起来了吧。 要知道他的容颜不但是比一般少年稍好,而且还得是常有足够饮食才不至于面黄肌瘦。虽然在先天后天上都沾了一些便宜,不过随着年岁渐长也开始面生红豆,男人该有的粗糙棱角感都开始渐渐显露出来。 也许再过几年就会变成一个仪容勃发的神棍了,这可是对他的事业能大大加分的。 而这一位来客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白净的皮肤并没有被面目上的棱角给破坏,反而形成了恰到好处的延展。眉目间早已在多年的历练中变得稳定,然而却在此时的研读中显露出了受到困惑的好奇,并且还在额头皱起了略微不和谐的细纹。 只是这样一来就显得有了人间气息,再也不是只可远观的神仙人物了。 此人在成年以后都尚且如此,那在少年时又该是怎样的冰雕玉琢?就是曾经居于大城的红衣也没见过如此的玉人,当即就面色一红地死盯不放,彷佛要将其从画中拖出来生吃了似的。 这一群人都在对来客的样貌大惊小怪,本来还表现镇定的来客却突然现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并且半张着嘴退后两步。可见是在那边听到他们的评论了,但又由于看不到是谁在说话才会被吓到。 红衣也没想太多,当时就脱口而出道:“唉呀呀,就算是被吓到也这么好看!” 出自金器所发出的声音并无恶意,那远来的客人就算无法理解也能稍稍安心。而且附近信众们也都听到了其中所传出的话语,于是也都敬畏地半弯腰不再多言,俱都在等待神使大人会做出什么样的裁决。 以那位公子先前的表现当然是见识过世面的,他在稍稍失态后还是强令自身快速地镇定下来。虽然面部的肌肉依旧僵硬,也坚持强笑着作礼道:“多谢诸位抬爱,在下是听闻有真神在此现身,故而特地来贵宝地瞻仰。如有冒犯那都是在下的过错,还请诸位大巫多多包涵。” 老巫师闻听称呼便舔了舔嘴皮子,习惯性的就准备要出声作答。不过想到这里并非是他招摇撞骗的主场,真要说话也只能由四娘来主持才是,这点规矩可是万万不能逾越的。 只是四娘却好像并没有接待的意识,依旧是瞪大了眼睛在不停地打量来客面容。她一直都待在河青城这种小地方,平时所见识过的人物都较为粗鄙,与之一比就宛如地上的稀烂尘泥。 以前没见过世面就还不会怎样,现在逮着机会了自然要大饱眼福。 老巫师见状就在一边干着急,不过绿却是大着胆子推了推这位正犯花痴之人,并且示意来客还在等着呢。 缓过神来的四娘就赶紧招呼道:“啊?哦!好好好,那就过来吧。这么大老远来的也不容易,你们这是打算呆几天呀?要不就多住一阵子吧?” 第996章 邀请 殷切的言语实在是充满了热情,可无论是异星温暖海滩还是家乡寒凉冷风中的人们都是一哆嗦,感觉身边气温突然降低了数度。有的人还感到这是山大王要强压寨夫人,不,是要抢压寨相公似的。 绿赶紧就向后蹭开两步,并不想给身前痴女提供对自己下手的任何机会。以前也没发现这男人婆有此爱好,他可正当青春年华俊俏招人爱之际,怎么能被牢牢地绑死在一处? 不过红衣却是跟着连连点头,准备等找机会接近后再仔细看一看来人。虽说看样子已经被四娘给定下了,所以她与此人肯定是不存在丝毫缘分的,不过能多看一看也可以让心头舒服不是? 至于那一边的昏及其他信众也都听出了四娘的话意,哪里还敢拦在前头挡路?于是人群赶紧就忙不迭的退出一片空地,并不想冲了“神使姑爷”的霉头。 尤其是昏还在心中懊恼着:“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早知道就先向四娘通报了,也不至于将这位也得得罪了啊!不过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长得还真不像是凡间人物!” 那位公子听到四娘的话语就只是微微一笑,似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可见一直以来没少通过面孔祸祸人。但如此笑容也是先前未曾出现的表情,自然更引得一群花痴捧住脸庞深呼吸,免得被这俊美容颜当场给弄晕在地。 他在笑完后便答道:“要呆多久还得看情况,只是我该如何过去?就是从这处地道一直走吗?我看下面可是黑的很。” 周围的护卫们原本还为人群后退而松口气,能不打斗还是少些波折的好,这样比什么有趣经历都要稳妥。而听到自家主人同那未知声音的对答便一起皱起了眉头,显然并不想贸然进入情况不明的黑暗中。 而那边的声音又在这时答道:“那你就稍等一等吧,我过来接你只用不到一刻,不然你要亲自走过来还得走几个时辰呢。你这样的美人儿累着了可不好,等到这边了便一起来晒晒太阳,再同我一起看看海吧。” 一众护卫原本以为只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而已,他们自有对于该类人物的应对经验。只是在听了这番话语后才松展眉头,进而是将此人当作爱吹牛皮的大话精了。 想来不同人等所走会出现时辰差别,应是技巧未知的障眼法所致。无非是自己走容易绕路,而他们则掌握着相关捷径而已。况且眼下抬头便能看到浓云漫卷的阴天,而且方圆百里之内就更是未曾听说有什么大湖,硬要说观海晒日岂非妄言吹嘘? 那公子也不作任何拆穿,只是笑着邀请道:“那就有劳了,在下会在此地静待大驾。” 就在说话时也依旧在看着眼前之物,并且对于此物到底是如何发声的感到好奇。 四娘那边则是向王涛讨要了悬浮车当座驾,并且将披挂在身上的自制轻甲整理一番。不过在收拾完后还觉得有些不足,于是便在外部罩上一件红艳艳的袍服。 这件袍服存在着两种针脚,一种是细密如蚁且间隔如一,而且所使用的线头也与袍服颜色和材质一致。他们显然来源相同,应是在制造上属于同源之物。一种则是颜色暗淡的粗大线头,虽试图尽量做到细致也难免会间隙不一,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后来修改时所用之物。 四娘将是套在外面既有显摆的打算,更主要的是遮掩身上拼凑起来的简陋轻甲。 此物是以各种物件勉强制成的,胸部的材质大致是某种金属盘,套在胳膊腿上的则来源于较为轻质的水管材料。也不知遮掩腹部的到底是什么材质,只是有着适当柔软性的同时还足够坚韧,可以像厚毯一样抵挡相当力量的戳刺和劈砍。 还有套在脑袋上的则是一个小汤锅,两边的把手正好用于穿绳系在下巴上,这样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固定。 在用于防护的目的上可说是足够优异,性能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盔甲。不过在外形上就实在是难以入目,一不小心就会被当做将所有家当带在身上的逃难者。 她会以罩袍遮盖就说明还有起码的美感认知,并且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装备较为羞耻,不能随便向在意的人展示出来。另一方面则是实在舍不得脱下如此结实轻便的盔甲,宁可抱着丢人的风险也不愿轻易解除防护。 那公子及其从人可都有着不俗的风采,若被靠得足够近了可会处于数量劣势,那就一定不能受制于人。四娘虽然着迷于这个男人的面容,但是本能的防备之心还不会轻易被卸去。 从洞室抵达地道口花不了太多时间,四娘也在悬浮车内独处的环境下稍稍冷静了一些。静下心来便能对很多疑点产生了思考,于是对于自己事业的担心和这来客的目的便重新浮上了心头。 她毕竟是做过老大的人,孰轻孰重还是能够分清的,于是就不断地在心中提示自己此人来得蹊跷,就算是长得再万中无一也不可拔不出眼睛。不然自己的心智被迷乱了事小,这一片刚刚收拾起来的事业可千万不能被破坏啊! 于是她在心中就不停地千警惕、万警惕,直到是车门打开时还故作冷酷的面容,并缓缓地对前来的公子微微颌首。 她试图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并且刻意地想表现出并不在意此人。然而下一秒开口说出的话就露出了真心:“这外面挺冷的,可别在冷风地里呆着了。赶紧进来陪老娘兜一圈儿吧,你要去哪儿?只要说一声就能将你送过去!” 言谈中显出了颇为轻浮的举止,彷佛街头勾搭妹子的公子哥一般。 这位公子似是被能够凭空悬浮之物给吓到了,又或是被其中一身鼓鼓囊囊的乘客给惊得说不出话来,或者是二者的怪异都叠加在了他的心头,于是对其造成了难以抵挡的双重震撼。 莫说是他这样的贵人会如此反应,就是一重担负起安全的从者们也都被惊得合不拢嘴,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第997章 差距 “上来啊,傻愣着干什么?你看我这‘飞舟’灵不灵?随随便便就能攀到九重天,要不我们去你家里坐一坐?”四娘见到这些人发愣就更是得意,于是便唾沫飞溅的当面吹嘘起来,仿佛此物真能听其驱使一般。 正在海滩上的红衣可是见不得这样的轻浮,尤其是见不得四娘伸向这公子的大手。哪怕王涛就在身边也是顾不得了,立刻就通过话筒远程婉拒道:“圣哉,暗流大神。此方暗河乃是我教神圣通道,非信众不可轻易进入,否则必会遭到神明所降下的惩罚。不知公子对我教有何理解,是否敢于承受强大之暗流大神的威严?”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只有“自己人”才能进来,如果不是就不要乱生好奇心。反正以前对于河青城的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不管信不信是为了防止私自穿越,并且用以恐吓那些试图不交纳份额的偷逃之人。 先前贩了货物离开的舟自认与其有所关联,所以极力想摆脱带来奸细的污名。既然现到四娘当面了也不管人家的心情,立刻就碎嘴子地解释道:“圣哉,暗流大神!这位公子是我去其他城市贩货时结交的,他可为我解决老大麻烦了。神使大人托我带出去的东西已经通通出手,全部都换成了粮食和金饼一起带回来。 期间还遭到一些地头蛇的刁难和盘剥,若非这一位就恐怕会大大地吃亏了!而我听闻这位最好天下奇人奇物,一想到像神使大人这样英明神武、像暗流大神这样神威滔天就忍不住略略介绍了一番。 这位旭公子听后也深感吾神威严,于是便想来咱们这儿看一看了!还请诸位信众谅解,还请神使大人谅解,还请暗流大神谅解!” 他在说完后又觉得需要巴结红衣,也没多想就又补了一句:“还,还请红衣大人通融通融!” 可他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一阵嗤笑,不少人都对红衣刚刚获得的尊称感到可笑。满城里都知道这一位是姐儿来的,就算知道她在刚兴起的神教中混得不错也未能轻易改换观感。 这样的匹配实在是让很多人都感到差异太大,于是就以笑声作为缓解的方法。只是想想红衣在近期一系列事情中都比较活跃,就能力上似也稍稍有资格被提及,于是那笑声也就没有持续太久。 红衣对这种情况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是紧紧咬着嘴唇不再多说,以免再被那呆子引出些什么。 至于那位公子则是识趣之人,便一振袍袖笑着说道:“这位兄弟所言便是我所知道的,这是因为对暗流大神心生景仰才会前来,希望能见识一下世间真神的威能。我与这位兄弟已攀谈多日,所以早已是拜倒在大神的神威之下了。圣哉,还请容我祭拜一下神明,并且为吾暗流大神奉上一些心意!” 先前听此人说话还不觉得什么,但到这会听了这么一大段便觉得声线低沉,偏偏又口齿清晰地能咬清每一个字。他的声音不同于寻常人等需要扯着嗓子快速叫喊,那样的方式会养成嘎嘎叫一般的难听鸭子嗓。真要细听这位公子声音便会觉得如沐春风,只觉得每一个词汇都是非常用心,并且颇为令人信服的了。 四娘刚才还为自己设下的规矩而烦恼,并且还对捣乱的红衣感到不满。不过这位公子都如此表态那就没问题了,完全能以符合先前定下的标准为由带过去涨涨见识。 哪怕是假装信奉的也没关系,反正那些信众们一开始也没几个真信的。但只要多经历一些、再多参与一些,以寻常人等的愚钝心智只会臣服在种种“神迹”之下,她可不信还有谁真能从中挣脱。 大概是一直以来太过顺遂了,四娘见这公子还站在原地便耐不住性子,于是便伸手过去想将其抓进车内。只是分明看中对方胳膊伸手过去的,可是将五指一捞却没能抓住分毫。 原来对方也是反应敏锐,见有胳膊掏来便是临机一闪地错在了一边。而其余护卫也才在之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就再也不愿保持先前后退半步的谦恭身位了。 “护!” 面向四娘这边的就立刻齐齐爆喝一声,简练的声音就彷佛能丢出去打人一般。他们跨前半步便将自家公子拖在身后,并且再次警惕着重新结成护卫阵势。面朝其他方向警戒的人也是闻声机动起来,但他们依旧是目光保持向前方警戒不变,只是以瞥向身侧的余光来调整自身的走位。 这些配合只在一个呼吸内便快速完成,换了周遭围观的信众们其实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本能地只知道有数个外乡人在神使面前撒野,并且还突然聚在一起也不知是要做些什么。 虽然只要再仔细观察一会便能看出这是防御姿态,不过心急的信众们缺的就是足够时间,而且还更缺冷静思考的心智。不知有多少人在这种情况下急得白毛汗都冒出来了,直到是对方结阵完毕后才纷杂地乱喝出声: “想干嘛?” “呔!” “住手!” 大群的人在没有弄清状况下就突然混乱出手,无论是带了剑还是带了棍的信众们也都纷纷掏出家伙。他们俱都是齐齐指向显露异常的外人们,誓要护得神使大人的周全。 而那些外来者们也对这样的反应非常不满,其中一半人都立刻从腰间拔出长剑踏前一步,随时准备杀出一条血路。另一半人则是自持了双股剑再后退半步,都是自行护住了各自的前方和斜上方,这就使得受护卫之人处在最安全的核心中。 所幸双方此时举动皆是受激而发,任何一方都不具有出招见血的杀意。故而人群就在这里围成了针锋相对的两个同心圆,并且以各自的兵刃陷入对峙态势。 外面的厚实大圆在不停地以各种秽语高声喝骂,气势仿若汹汹欲攻的狼群;内中的轻薄小圆则是在沉默中一声不吭,只不过朝向外面的剑阵却是丝毫不见动摇,只是在以五感捕捉任何的细微信号。 第998章 自信 那位如玉公子肃立人群中挑了挑眉,在略有些玩味地看向四娘时还探手搭在腰间剑柄上。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拔剑或者多说什么,依旧是在静等这位主事者将会处理。 这方地主若有敌意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拔剑劈了这娘们就是了,因为无论如何求饶都只会是白费心力和时间。若无敌意那就更不需多说什么,对方当然会对躁动的人群做安抚,那样也就不大可能打起来了。 唯有舟在中间难以做人,既是被己方信众在怀疑中排挤推搡出了人群,又是被那贵客的护卫们拿剑直指要害,以至不会被任何一方所接受。 他非常后悔自己当初引人来参拜神教的决定,但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他只能是颤声哀求双方都能冷静地好好谈一谈。 雅鹿库吞等一众小红皮们或是在厨房中帮忙,又或是在工地上干活,在见到如此状况后都被吓得躲藏起来。毕竟那些高大的妖魔们可都太重了,再以这样多的数量陷入混乱可不得了,若是一不小心被卷入其中就实在危险得很。 不过他们在躲藏起来后又盼望着发生些什么,无论是厮杀还是别的什么混乱都可以,只要是对丑陋妖魔们不利的就行。 不过这样的想法就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四娘并没有如此的意思。 她在失手后先是略有些吃惊,刚才那一下可是很确定瞄向了哪里,只不过是由于对方撤身更快才没抓住。但她从来可都是以自己身手为傲的,自然知道要躲开那一下得有多难。 没有预警的后手本就有着明显劣势,然而这位公子的反应却非常灵敏,竟可以在慢了一步的情况下闪躲后退。由此可见这位外表秀气之人并不如看上去那么纤纤如画,肯定是身上怀着不俗的功夫,至少在反应速度上就要比她还要快捷几分。 四娘对这个人本就没有坏心思,想通状况后反而还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再看自己手下如豺狗般的叫嚣也实在是没个样子,相对中间那帮冷静如雕塑的队伍就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嘛! 况且也是知道此事是由于自己的冒失所致,故而就分外不乐意与这些人的冲突扩大。她便先后退半个身位以示毫无恶意,并且同时不满地吆喝道:“嘿嘿嘿!干嘛呢?至于这么上火么?一个一个都把家伙撤了!都给我边退边撤了!大家都消消火,看在我的面子上都消消火!” 这样的吆喝实在不像是一教的至尊神使,反而恢复到从前劝战了事的混混模样。当然她原本就操持这样的身份十几年了,其实转业过来也并没有多久,会这么做也主要出于习惯使然。 但就是这样的大白话才足够亲民,至少河青城听惯她声音的父老们都很认账。大群的人手便降低了声音缓缓后退,并且也只是将武器垂下指向地面而已,依旧保持能随时都再上前冲击的态势。 受围的那撮人却是毫无反应,直到为首的公子发话才垂下武器,不过也都是没有收剑入鞘的样子。 四娘有心缓解由于自己急躁引起的麻烦,她便挠着头装傻笑道:“哎呀呀,你看看!大家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嘛!我也不是想要干什么,其实就是想请这位公子上‘飞舟’一游,然后去参拜咱们的暗流大神嘛!” 既然提及大神便令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就赶紧正了正面容,并且换了个较为严肃的语气说道:“咳嗯!对!就是请这位公子去参拜吾神,如此才能将吾神的光辉传扬到四方!圣哉,暗流大神!” 新的信众们可能只会对四娘拍马,可是得利又受洗脑的老信众却偏偏很吃这一套。他们都已经见识了所谓暗流大神的“神威”之能,并且从神明赐下的机会中得利非常,自然都恨不能表示出发自内心的感谢。 于是他们便熟练而齐声地呐喊道:“圣哉,暗流大神!” 呼喊中就难免会引发激动情绪,这也是人之常情。千余信众便在如此情形下各自举起手中持有之物,呼喝一声便举起再放下一次,他们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对于神明的崇敬。 带着粗糙树皮的深褐色木棍、剥得光溜溜只剩浅色青皮的木棍、还有金色或带着铜绿色的金剑都在一起上下,此处突然就出现了一片由武器构成的浪涛,仿佛是具备了生命力的杂色巨毯。 那位公子见了这副场面也只是挑了挑眉,看来对这里人心聚拢的程度稍稍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视若无睹地迈步入车,并且还好奇地向车内的装饰仔细打量了起来。 而他的护卫们也是渐次步入车中,并且很快因为车内的装饰而陷入震惊。他们不是没有进入过豪门大家的宅邸,但那里的大部分物件与现在身边一比就显得粗糙了数倍,仿佛拿出去丢掉也不会觉得可惜。 那位公子在落座前也曾关注过四娘的姿态,所以便学着双脚下垂地坐在座椅上,只是身子还左右扭捏着有些不适应。他的护卫们拘于身份差别都不敢按照四娘与主人的样子坐下,只能是在车厢的地板上成两列相对跪坐。 但就算这样也都是捏双拳放在身侧,显然他们就连坐姿都经过了统一的训练。 “有点意思。” 四娘早就看出这些人的来历不凡,八成是来自王城中的大家族,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理所应当。 以前还担心这份怪异之所会被外界抢夺,但等自己将力量扩展到现在后就自信多了。她现在的打算是用一个冬天来经营河青城,起码得将满城的人手都吸纳进自己的手下。 就算没能将全城之人都弄成盲信盲从的死忠也没关系,至少也要让大家自发地甄别外来人员。像是今天的反应就很不错,以后还得强化并鼓励一下。 而且在需要的时候也该让他们都听命地组织起来,只消依托城墙发挥出寻常力量就够了,到时候便能杜绝周围的任何寻常势力来侵吞。 第999章 车内搭讪 四娘的心中已经是颇为自信了,就算这几个人是王城来的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中间还隔着盘踞要道的反贼若叉呢,什么时候等他完蛋了再着急不迟。 想来王城的老爷们也没那么快的反应时间,就是再过三年五载地也来不及将手再伸过来。从前都是多少年没传过来消息了,以后大概也就是那么个回事吧。 于是她便继续含笑盯着来客,并且肆无忌惮地以目光大饱眼福,同时还出声说道:“好了,走吧。” 此举是向着远处注视这里的涛兄弟所说,虽然不明白其中是有什么道理,但总之能让相隔很远的人听到看到就是了。但车中的贵客和护卫们却都是为之一愣,不由得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出声的四娘。 分明是叫着大家坐到这里,怎么却又出声要人走呢?什么喜怒无常的人会做出这样的混帐事?莫不是在公然戏耍大家吗?而该是说这些人的涵养较好,并没有立刻就爆发出来。 至少护卫们是在等着公子发言,而他们的公子则是冷笑的看向四娘,倒是要看看这个魁梧女子是要搞些什么意思。 “嗡嗡嗡……” 反正这次也不过是在两点间的通勤移动,早已设定好路线的王涛在接到请求后便点击确定。被圈定的悬浮车就在远端的操作下自行关上了车门,随后就缓缓离开地面,再以一个原地回转就掉头朝向地道内逐渐加速驶去。 这一切过程对于在场的人们而言全无他人参与,只看着外表厚重的金门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下缓缓关闭,只看着貌似沉重的怪舟在没有人力畜力驮动的情况下自行移动,全然超出了他们能够想象到的极限。 虽然说来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当时也曾让他们分外惊奇,但身处其中再看一遍还是很令人惊诧。要说不慌张就一定是在撒谎,所以这些人们都是紧张地将浑身肌肉都绷紧,并且以怀疑和紧张的目光紧紧瞪着四娘。 “呵呵呵……” 被注目之人很享受这样的注视,哪怕众人的目光充满疑虑和警惕也无所谓。会表现成这样就说明对方忌惮自己,这也间接证明自己唬住了他们。 虽然吓唬人的力量是借用来的,但能借用力量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哪怕路边的蝼蚁本是人畜无害不被重视的渺小,但是互相聚集得多了也会引人注目,力量不就是在互相帮助中扩大的嘛! 看到这些人的表现便淡淡地笑出声,这些反应还在她的预计之中。等吸引到足够的注意力后才出声问道:“在下乃是暗流神教的神使,平常的时候大家都直接叫我四娘,若不嫌弃也可以这样称呼在下。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方人士?又该如何称呼呢?” 她的言谈让来客及红衣都感到诧异,一是觉得这与先前的印象差异太大,二则是自称上颇显怪异,一般都是男子才会这么使用的。 不过红衣很快就又释然了,四娘自小就与一帮男人们厮混,言谈举止也自然受环境影响带上了一定的脾性。就算是想要在来客面前拽文一下也改不掉,还是在不注意的地方露出了一些马脚。 至于那男子也在以前遇到过不少半吊子,相关的戏目可说是应付过不少了。于是很快就恢复到原先的镇定之态。他在清了清嗓子后就简单地自我介绍道:“旭川,来自东边。” 这话说了也差不多是白说,因为由此向西都是越来越偏僻,而只有向东才会有更多的大城市。只说东边就涵盖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来源,简直就相当于只交代了名字一样,而且还不一定是真名。 但是四娘也不管那个,同陌生人之间的交往都得先从废话开始,能说话总比一声不吭地要好。她在讨到了名字后便胡乱称赞道:“哦?旭川?好好好!真是个好名字!” 至于是好在哪里却说不出来,但看这个人的出身应该不错,那么在起名字的时候自然也不会马虎。只是她很快就发现这位客人的反应不咸不淡,往往是自己说十句才会得到两三句回应,这样的谈话实在是让人感到非常无趣。 但看那自称旭川之人的目光主要在打量着车内各处装饰,并且还借着打向前方的大灯观察行车路线。可见他现在主要想弄清眼下的状况,暂时并没有心思应付主人的示好。 四娘见状就立刻投其所好,指着前方主动介绍道:“我们所乘之器名曰‘飞舟’,意思就是能飞的小舟,无轮无水也可以跑得很快。所以只要耐心在其中稍坐一会便可以了,到时候一定请诸位参拜吾神!” 细川偏着头略略回忆了一下,确定记忆中并不存在这个东西的传说,他便好奇地询问道:“飞舟?倒是没听说过,不过看着两边墙壁便知确实很快。以此物尚且要花费上若干时间,所以若要步行过去真会花费几个时辰?” 四娘立刻就投过去“你赚到了”的表情,并且还张开双臂夸耀道:“那可不,要是用脚走就可费劲儿了!得是托了此物的福才能往返如风,不然就是骑马也得是跑出一身汗呢!” 旭川虽然嫌弃四娘带着一身土味,不过看在如此奇物的份上还是对这个男人婆重视了起来。仅就此时所见便已超过出游以后的全部,还不知道在以后会遇到些什么呢,自然要同这里的主事者搞好关系。 哪怕身形还是脾性都有些怪异也没关系,世间万物难道还不能出现几个奇葩吗?对异常事物的好奇心才是要优先被满足的需求,无法理解的土味风情与之一比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反正在接人待物上是受过专业的教育,随便拿出一些套路来便能将其轻松打发,并且还能从中套出不少的细节。短短的飞行路程上所花费的时间也不多,但像是对异界的劫掠还有丰富的收获都打探到了一些程度。 第1000章 颜控不利保密 四娘在数字方面不甚敏感,而且始终也缺乏相关的统计,所以在描述所得时就较为模糊。只能用许多、很多、和非常多来表述所得,了不起就是将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划拉着,试图用这不确切的尺寸去比划出自己的身家。 也就是老巫师的心智较为坚韧,而且没有被来客的男色所惑。他就悄声对红衣耳语道:“问的太多了,答得也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什么秘密都会被扒光的!你赶紧!” 他虽没说要赶紧做什么,但具体的意思还是表达到了。 至于不亲自出头也是刚刚才发现的重大状况,那就是四娘可能是个颜控。虽然徒弟似乎并不合对方的口味这一点让人松口气,但也会稍稍让这老头子感到有些惋惜。 那么在这里就只能去求诸于红衣了,这位面容不错还能常与四娘说得上话,大概是不会被拒绝的。 麻姑则从另一边凑上来鼓励道:“小白脸都不是好东西,他要是搅和进来可就没平安日子了。你看以他的皮囊和口舌准能忽悠着四娘迷迷糊糊,将来就算把咱都卖掉都有可能!”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小心地捂嘴,并且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能从手掌边缘看出咬牙切齿的痕迹,显然是在过去曾经经历过什么的。等再遇到类似的情景就怒火重燃,再也不复平时的胆小之状了。 红衣本来也有类似的感觉,在听到身边的伙伴们也这样说便坚定了信心。她立刻就扑在话筒上叫道:“圣哉,暗流大神!于黑暗中给我等送来光明!圣哉!祂驯服着大海不再祸乱四方!圣哉!唯祂能在寒风中降下温暖之光!” 她这边是喊得痛快了,但是于悬浮车中的人们则是都被吓了一跳,就连四娘也有些诧异。因为这番祷词是先前由老巫师提供的,而且所用语言都是再通俗不过的大白话。 毕竟是要考虑受众们的平均水平,总不能摇头摆脑地说一通别人听不懂的玩意吧? 巫师们既要传承祖上留下来的道统,但在水平有限的情况下也要做出一定程度的贡献,不能总是趴在祖师爷们的积攒上吃老本。 先前在商议中的打算是要说给信众们,这是在场几个人都同意了的。若人群有所不满便可以用这样的解释来安抚,若是信了就更能提升神明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可是红衣这一嗓子不仅不是对着相关人群,而且就其声音也是有些略微过大,其中显然存在着异常。四娘深陷美男的光环中无法自拔,所以未能及时察觉这突兀的做法有着什么意思,但总算是在惊讶中一时忘记了说话。 她就只能干巴巴地讪笑道:“啊,这个,是这样的。神明嘛,暗流大神嘛,祂本事就挺大的!” 如此的打断自然会令旭川不满,岂有送饭走到一半却洒掉的道理?但他碍于涵养也不便发作,在皱了皱眉头后便将头转向车内传出声音的方向,并且温言问道:“在下旭川,不知这位姑娘芳名该如何称呼?刚才听闻那番讲述真如光明灌体,整个人都变得浑身舒坦了不少。如此可见这位大神真是非凡无比,不知能否对我再讲讲更多的传说事迹呢?” 红衣本是带着怒意在高声念诵的,图的就是打断这二人间的涉密问答。虽然车中除了那二人外还坐得是满满当当,不过一堆不会插话的护卫们宛如泥雕木塑一般,都是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存在。 可是旭川的声线实在是充满磁性,这令红衣在获问后就是心头一迷糊,忍不住地便答道:“奴家名唤红衣,听到旭川哥哥如此敬奉吾神就真是太好了。神恩神威俱都有不同的故事,奴等哥哥过来了便仔细讲述!” 巫师、绿、麻姑的心中:“干!又搭进去一个!” 四娘不满有人跑出来搭话,于是在这个时候就突然变得加倍清醒,赶紧找理由截住话头道:“喂喂喂!吾神贵在尊心敬奉,实在是不可肆意打探的,这点还请务必要切记心中!” 红衣先前的打断也是为了这个缘由,于是在听了四娘的话语后便赶紧表示赞同。当然这主要是她看到巫师师徒和自己的好友面目奇怪,就是王涛也在略带不满地挑眉看了过来。 这个地球人在老家的时候就见多了这种外貌协会,从表情到举动都有一套完整的辨析模式。此时只要看红衣的表现就能猜出是发生了什么,这都不需要语言做沟通都能看个通透。 红衣可不想丢了现在的这个码头,尤其是还不知能否搭上自称旭川的小白脸的前提下。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不敢多言语,否则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弄得没朋友了。 所以她赶紧一手捂住了话筒,并且还讪讪地解释道:“这个公子肯定会妖法,你们跟他说话的时候可要小心,千万不要被迷了心智!” 然而周围一圈人等都是满脸不信的样子,似是对于她的操守有所怀疑。 红衣无奈也顾不得面皮,只得扑进王涛怀中撒娇起来。她不停地竭力以莺声燕语和小手按摩不停撩拨,花了好一会工夫才令这个搭子面容稍缓。 悬浮车没多久就带人穿越了过来,那自称旭川的公子及其护卫们也都微微皱眉。 因为在穿过黑门前就会发现光明大作,竟然是突然闯入异常明亮之所。当然这主要是先前在黑暗中呆的略久,所以当突然闯入白日环境中就格外不适应。 另外则是由于在穿越的同时会察觉异样的感觉,彷佛被一层薄薄的蜘蛛网罩在身上。而且还是寸缕不着、全方位贴身细密覆盖的那种。 不但是这些人会有这种感觉,就算多次穿越的四娘也免不了如此。只是后者经历次数较多便习惯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因这体会导致过度的反应了。 当然还有一件特别因素,那就是所有人都感到身子微微一沉,绝对有哪里变得不那么自在了。这其实是不同重力环境所带来的差异感,反正两边相差的程度也有限,只要稍微适应一阵也就没什么问题。 第1001章 微微醋意 “哧……” 车门在停稳后便轻声打开,受变色玻璃保护的诸人突然就觉得双目更加难受了。他们在半遮着双眼时还感受到了一阵热风,并且夹杂着浓郁的水汽和咸腥味道,彷佛真的抵达到某处气候温暖的水边了。 这样的变化实在他们难以理解,以至于先前维持的冷峻面目也无法再保持得住。 这些人就算见多识广也是有限度的,只能说是掌握了已知世界中的相当知识,可一旦遇到超出常识的事情就只能被弄得头脑混乱,实在无法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总之通通都瞪大了双眼、张大嘴就对了,而且就连在下车的时候也应该是脚步虚浮地无所适从,仿佛是在梦游一般。 至少这些护卫们都是如此反应,有的人还时不时地将手插进沙中以验真伪,而有的人则会举目望向天空和太阳,好从自认为熟悉的细节中找出瑕疵。 就连那面目冷峻的公子也在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并且还以手扶着车身来维持自身平衡。这倒不是他身体不适,又或者是发了什么急病,纯粹是眼下的骤然变化实在超出理解,以至于整个人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在平时越是依赖经验和智慧就越会自信,于是当遇上极端违反常识的状况就会头晕目眩,并且会难以自抑地挠头,短期无法挣脱地就陷入思维的牛角尖,再想怎么努力都是一时无法挣脱的。 任你面皮再怎么俊俏也有绷不住的时候,任你再故作风度翩翩也有形容失态之时。王涛看到这一幕就是心中解恨,既有遇到高富帅时候的自惭形秽,更有被红衣先前的搭讪行为所激发出的警戒之心。 既然都是这样的心理状态了,那么他不介意再稍稍使点小绊子,于是隔空就操控着悬浮车先是平行向另一侧移去,然后等缓缓升起后再自行返回了洞室中。 “哎呀!” 那公子一时不察便觉手头一松,亏得是反应速度及时才没有栽向地面。他在站起身后便立刻看向四娘,却是发现这男人婆早已走下奇怪的器具了。而环顾四周则发现护卫们一个不少,也就是说那里早已没有任何人了,怎么就自行移动起来了呢? “讨厌。” 红衣以粉拳轻轻拍打着王涛肩膀,并且还低声地发了下嗲。她可是看清这一位刚才手头动了几下,那么就不难联想到发生之事肯定与其有关。 这事只有这一位才能办到呢。 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涛兄弟的动机,不过红衣并没有气恼的感觉,反而还在心中觉得有点小甜蜜。能引得别人争风吃醋也是一件本事,换寻常人还做不到这一点呢。这至少说明她在好兄弟的心中还算有些地位,不是那种用过就丢的玩物。 但这也提醒她要收敛一些了,不要被那公子勾得太过失魂,否则一定会招致不满的。 王涛这会只是将头转向一边,并且还将为了晒太阳而脱下的外衣穿上。因为看身形就能发现这不速之客骨架匀称,就算身上刻意选用的寻常布料也都剪裁得体,自己光着身子实在是有些比不过。 而且他当着一位多少都是个外人,所以也就不愿意脱了个半光继续晒太阳了。另外就是那件袖套还穿在胳膊上呢,别的衣服都脱了却不除去这一件可说不过去,索性就重新将自己重新套得严严整整。 他的小动作不仅为红衣所察觉,就是在场的其他几位伙伴也都明白了过来,只是谁都没有当场戳穿。 绿早先也存着一点点对抗之意,在这会也没有给来客留下转过脑筋的机会,他当先就大声地礼赞道:“圣哉,暗流大神!来者可都是我教信众?须知大神最厌恶无知的凡人了!” 这一句话就是捎带着在口头上讨便宜。 意思是说只有杏中才是智慧的,而非信众都是很蠢笨无知,比如说你们这一群。若自承是非信众则会当即被骂,若自承是虔诚信众就理当该受其管束,地位上又会凭空矮了一截,真正是神棍群体在多年历练中钻研出来的龌龊手段。 而老巫师则要油滑得多,他并不允许如此的行为发生在眼前,于是就主动站出来做接待。几句话便连消带打地就要求绿让在一边,轻易就接过了接待的活计。 他们这是吃开口饭的营生,无论是哪里来的客人都得招待好。自己这个小徒弟在知识积累和天天本钱上都不弱,就是有时候还压不住身为年轻人的好胜心。 于是老巫师便负责接待这些不速之客,也算是发挥出常年的日常经验,这一点倒是不会有所生疏。 而王涛则是扯着红衣远远离开,不给这骚娘们儿提供红杏出墙的机会。 就是麻姑都小跑着凑上四娘身边,并且咬着耳朵嘀咕了一番大家的分析,并提醒千万要小心这个心机深沉的小白脸。 四娘闻言就将眼打量了几下来客,想想在刚才的搭讪中也的确被套走了不少内情。不过再知晓这些家伙们是在故意使坏便沉下了面孔,并且还阴笑着比了个将手下切的动作说:“哦,难怪呢,原来是麻烦呀。啧啧……我看这里天好,水好沙子好的,要不就……” 麻姑只是看那家伙不爽而已,可真要做些什么却是不敢的,她就颤声地说道:“诶?这不必吧,就是不要被这个小子给糊弄而已,不至于吧?” “还是的,又不能为这点事情动他,不还是要正常接待的嘛。”哪知四娘突然将脸一变,却又带着笑意说道:“这事就让他们俩去办吧,我不多掺合就行。” “是,是啊,那还挺好的……” 麻姑闻言才知这是一个玩笑,但至于内容却并不怎么好笑,竟是让她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发了一身汗。真要说起来甚至有些可怕,怎么能随便下如此重手呢? 杀人当然是不好的,但是先前得到的那些小红皮们可不是地里种出来的,也不是自己走过来哀求当奴隶的。无非就是有的就算进入眼帘也会被忽视,没有被他们当做给自己平等的存在,而有的则是什么都不做也会受到重视,以至于想给其更多的关注。 第1002章 漫天火 麻姑就算是咬牙切齿地厌恶这种类型的男人,可实际在心中也并不曾免俗。她依旧是觉得如此的富贵帅哥应享有特权,在对待上应给予礼遇,最多只需远远地驱赶开就够了。 只是四娘的话也就是随口说说打趣,真要实施起来可是会有着不小的麻烦。先不说这群人的行踪肯定是会有人知道,就说光光是这位公子的本事就明显不熟,更不用提还带了一堆训练有素的护卫。 想要全都留下来并不难,强攻暗算的各种手段中总能找出大堆的办法。但就是担心会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以后都不会有安心的时候了。 别看这些人在刚踏上沙地的时候还有些晕乎,实在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从寒冷的阴天跑到艳阳地里,而且同时还从内陆跑到了海边,这完全不当时令和地域嘛! 但到了这会他们已经重新找回自身职责所在,再次环列护在主家左右。哪怕在目光中依旧存着不少茫然和不解,就冲着能坚守自己职责这一点便能看出是非常精锐的人员。 只是他们在看向大海时并没有恐惧之心,最多就是带了一些好奇和敬畏。 也不知是由于亲自去过海边所以知道底细,又或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并且还没有想到大海的种种负面传说都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是不会错的,那就是当见到更大更奇怪的异变时还会继续受到惊吓,并且会作出自认为适合现状的举动。 先是一个护卫指着远方惊呼道:“火,天上在着火!” 随后便有其他受提醒的护卫们高呼起来,而且扑上了自家公子就向着黑门方向拽去。他们此时的言行都显得万分着急,不但是没有先前那样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自觉,更抛下了四娘等人理都不理,只管护住自家主子的安全。 按说这样的无理是会遭到不满的,不过负责接待的巫师师徒并没有做出理会,只是瞪大的双眼和嘴巴看着远方。同样还有在场的其他人等,这回的表现并不比刚才的来客们好多少。 因为天上在着火,真的是在着火,并且看规模还不小的样子。那火势似有将整个天空都燃尽的迹象,在有的人看来周围都变暗淡了。因为有远比蓝色天空还要明亮的东西出现,并且将大家照出了许多不同方向的影子。 那是一道道贯通天际的火焰,统统都是从极远的一头再延伸向另一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自然也就不知会在哪里结束,只是觉得再不跑自己就会被结束。 况且那火焰的形式也格外奇怪,并非是一点或者一片,而是如同数条平行摊开的燃烧火道。 有的火焰通道较细一些,而且颜色也比较暗淡。有的火焰通道则是粗上几倍,并且具有着赤红发亮的强烈光彩,仅仅比当空的太阳略微暗淡一些。 这些火焰之路若是不受阻挡便没什么,可若是有那不识相的云气挡道就会被瞬间贯通。而那受到贯穿的通道则会在火光映照下缓缓扩大,以至于从里到外都被赤红的火光照亮,仿佛整朵云彩都变成了燃烧的丝絮团。 在火路下方的云彩会在被照亮的同时崩成无数的丝缕,随即就缓缓地继续扩散开来。在地面上当然能觉得速度较慢,不过若是在天空视角看去应是非常的快速,没有任何地面上的动物能够达到这一程度。而在火路上方的云彩则会瞬间变淡许多,并且快速地飘向更高处,仿佛是受到高温炙烤一般。 由于这样的升腾只存在若干条线路上,于是在远处看去便如同大旗飞扬,而下方则是一根根熊熊燃烧的木棍。 不过如此的燃烧并不能持久,而且似乎是缺乏燃料样子。它们在出现后不久都会慢慢的变淡,随即就被另外的新生火道所遮掩。闪亮的颜色和光彩不停的出现又消失,并不能确定在哪里会出现新的巨大火焰,唯独能确定的便是这玩意实在是吓到了一片的人。 于是四娘等人也都被吓得连滚带爬,就是先前散布在附近的侦察队也是如此,通通都双腿生风的奔着黑门而去。只要穿过去了便能得到暗流大神的保护,再不济也起码会有厚实的一层层泥土作掩护,起码安全上可以得到保障。 这么多人中唯有王涛和红衣走得较慢,于是他俩很快就被抛在了所有人的后边。红衣是因为腿被吓软了,只能是将手扒在身边男人的胳膊上才能借力,否则随时都有可能会双腿发颤地跌倒在地。 像她这一点就比不上麻姑,同样是住在一起的人却有不同的经历,见到有不理解或貌似危险的状况便会立刻拔腿就跑,并不会有多余的动作或废话。 而王涛则是以能够调节视距的双目盯向天空,希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他的双手也在不断地于身前的空气中连连点击,同时下令附近可调动的机器都赶到自己身边。 记得部分机器上是装备了高精度镜头的,通过它们能够看到更远方向的状况。而且这些东西也跑得足够快,完全能带着自己和另一个人快速离开,就算是逃跑也能多获得一层防护。 此时在他的面前不断刷新着无数数据,但其实绝大部分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唯有放大许多倍的远程图像才能提供最直观的帮助。而由于地面上与所要观测的目标实在缺乏参照物,所以机器的自动系统就一直在不停对焦,这便使得传递过来的图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彷佛是喝醉酒了一般。 况且就算这样也帮助有限,只是将火焰的出现和渐渐消失看得更清晰一些。王涛本人只是对于技术产品不陌生而已,要说科学素养还是有着太多的缺失,一时半会就算挠破头也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比其他人要强一点的是注意到所有的线条几乎平行,那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此事绝对出自人为,而非自然界所能发生的天然现象,并且更不是有什么神仙在天上打架了。 第1003章 世界观和方法论 神仙打架?末日降临?还是天界发生火灾了? 先撩腿就跑的那群人心中混乱成一片,什么样的想法就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不但是外围的成员们如此认为,哪怕是巫师与四娘也是想的。这是因为他们从未接受过无神论与科学的教育,当然也就实在无法理解除此以外的任何解释。 而那位公子也才在跑进黑门后稍稍获得了一些安全感,于是便有空寻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将手指着异界天空骇然问道:“神?这是暗流大神在显圣!?这是大神的神通吗?” “当,当然,这当然是大神的本事!”四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维护神秘体系,于是想都不想地脱口便做出了回答。 旭川见状也只能赶紧点点头,至于信不信都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说得太多。 可别看她在嘴上答得这么利落,但是在心中却因此稍稍镇定了一些。因为越是装神弄鬼就越不怕鬼神,否则第一个受天谴的不就该是他们这帮人么? 过往经历在她心中打下的烙印也就受此触动,重新帮她筛选掉了最不可能的选项。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现象,但肯定与暗流大神无关的。只要想明白这一点就敢于重新挺直腰杆看向远方了,不过她却保不准这座黑门在其中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 唯一的安慰就是那条火路并没有击打向这里,就连向着更低处延伸的迹象都没有。观察了好一阵只是发现它们在不时改变出现的位置,就好像是在不断被拨动的粗大琴弦。 有的时候是在正上方的广大区域中,而有的时候则会偏向一边,没过多久又会偏向另一边。这一切都仿佛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巨手在随意操弄,而每一次的火焰通道都是其漫不经心的无规律弹拨。 于是四娘的怀疑也没法得到证实,只能将黑门的因素暂时排除在一边。甚而是王涛也发现天上的异状不曾影响到地面,索性便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向天空。 受其搀扶的红衣依旧是因为腿软而没法走快,但在受到身边男人的感染下也略微镇定了些,至少是敢于在提心吊胆中小心地一起观望了。 未知原因的异状谁都害怕,尤其是在同火焰这种杀伤颇烈的现象联系起来以后。别看他们在很多时候都是挥剑舞棒地表现出暴力倾向,不过几次具有代表性的攻防都是通过熊熊的凶猛火势来完成的。 如此无情之物可要不会有疲劳的感觉,也不会因为时间变化而需要睡觉。它会不眠不休地一路吞食,挡在前路上可供毁灭的材料越多就会越兴奋,直到吞噬完所有能接触到的可燃物才会自我毁灭。 这要比贪婪的欲望和锐利的武器更能带来杀伤,于是也就会被见识过的人们所深深畏惧。 可如果只是在远方燃烧却不挨到身边就没什么,足够的距离可以确保威胁性被束缚起来,只剩下遍及天际的绚烂烟火。其实只要换个心情也就没那么可怕了,除了颜色较为单调、出现的方式较为单一外,这横贯整个天空的琴弦拨动可要比区区的人工烟花壮丽得太多。 王涛在这种状况下一直在仰面望天,所以呈现在视觉中的虚拟面板也随视角移动到了上方。他再要操作也不得不调整胳膊角度,并且还需要同时以双手来加快框选和点击的速度。 记录,整片天空一直在不断持续与发展的所有状况。 框选,从海平面一端到身后树林所遮蔽的另一端的长条范围。 剪切,然后将所选定的范围拖出,接着再尽可能地放大到占据整个视线。 慢放,选取这范围内某一条火焰从出现到渐渐淡去的整个过程。 慢放,慢放,慢放……直到将慢放条拖动到所能达到的极限,然后再逐帧逐帧地观看。目光在这时就变得加倍专注,试图从某个截取出来的画面中找出决定性的线索。 以前在监控室中就使用过类似的技巧,连学带揣摩说明书也能自行得到一些心得。当获得另一个文明的工具后也可以举一反三,从无法看懂到逐渐强行记下符号的意义,哪怕就是没有读音也并不会造成妨碍。 幸亏那个世界的技术并没有跑得太远,也就是地球再努力几十年就能追上的程度。所以彼此间并没不存在太大不可逾越的鸿沟,从技术到文化上都有着很多能够借鉴的地方。 “圣哉……” “圣哉……” 与试图用技术解决困惑的王涛不同,躲在黑门之内的大群人员正在不停地疯狂称颂神明。无论是侦察的队员们还是巫师及四娘,又或是远来的贵客以及护卫,通通都在面对这样的宏大场景时感到渺小,并且不由自主地就因敬畏而将姿态放到极低的地步。 他们只能是不断地念诵自认为有意义的话语,不管信与不信都不曾停下口中的念诵,仿佛这是能救人性命的一根稻草。但实际能起到的作用就只是安慰自身,并且让意识局限于目前能理解和承受的范围内。 这样至少就不会当场疯掉,至于能否保护自身就恐怕还得看运气。当然在他们而言则是所谓神明的意志,但亏损的最后的结果也都是一样,不过是可怜、弱小又无助者的集体自我麻醉罢了。 正因为他们是如此害怕现状,自然就对依旧表现出不凡举动的人们格外敬重,就好比正在向着天空指指戳戳的王涛。 大部分人平素都以为他是一位非凡大巫,能御物飞天又能释放幻境,这可要比城中的巫师强太多了。而这一位于此刻又站立在满天火光下毫不畏惧,这等无与伦比的“勇气”实在是在场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但王涛越是持久的看向天空,就越是在皱起眉头咧着嘴,仿佛遇上了什么难题一般。这样的表情也牵动着洞室内的人们敬畏有加,无不以为他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但其实具体是怎样的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脖子举得太久了还真是又酸又疼啊。 第1004章 来自高空的冲击波(1) 仰望天空也不是全无作用的,至少还能从慢放中稍稍得到一些不同的细节。别看天空中的火焰之路几乎是一眨眼就快速出现了数条,不过当一帧帧地切换图像时则显出了另外一些有趣的细节。 突然赤红的火光是从极远的方向扩展过来的,这可以通过部分暂停的图像获得证实。因为在那些图像中只出现了半条或者小半条的笔直光道,直到是再跳过几帧后才快速横贯天际,然后才变得仿佛是瞬间就出现于那里了。 而所谓的火焰则更像是某种能量爆发,因为它们都是沿着红艳的明亮通道快速出现的。 原本笔直无瑕疵的光道会从天际的一端射向另一端,而难以计数的细碎闪光枝桠则会沿着同样的方向攀沿蔓展,并且在间隔极短的时间内连成细密的一片。 这一切都在不到两三帧的瞬间发生,以至于在人眼看来就不是从明亮射线发端出边界模糊的高亮长条,而是从一开始出现的就是一条条从炽热再到淡去的烈焰之路。 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总是那么奇妙,可以轻易地哄骗人类的双眼。但有了技术装备的帮助就能被分解成截然不同的步骤,因此就不再会显得过分神秘了。 “陨石?不对,这东西太快了,我又不是没见过流星雨。那玩意既不会这么频繁,也不会把天空烧成这个样子。 导弹?那也不至于这么快,这个速度会烧炸掉的吧?而且这个星球上有导弹么?那意思是也会有掌握科技的文明?不过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信号源? 激光武器?我只看过科幻片里的样子。具体只有搞科技的大佬才见过吧?我怎么知道这玩意真用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几个可能的联想浮现在王涛心中,但是又被其一一否定。他的见识也就只到这里了,再要做更深入的分析便只能挠头,而且还是挠光了头发都不会得到答案的。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只要跑回去就应该没事了。任你天上的大火烧成什么样都是有限度的,可能祸祸到另一个星球上去。王涛在稍稍满足好奇心后便拉着红衣继续赶路,准备先躲进黑门里头避一避。 看热闹也是有限度的,既然看不出更多便没必要傻待着了,尽量将可能的危险降到最低才是正理。其他躲进门里的人见状也都松了口气,至少不必担心他们会再处于危险境地了,而且还可以问问刚才是否得到了什么发现。 不过这异变却并没有饶过这两个慢吞吞的家伙,谁让他们在下面瞅了这么久呢? “轰啪!轰啪!轰轰轰……” 巨大的炸雷声毫无预兆地出现,并且连续不断的轰然作响。然而这并非是普通的雷声,因为近处和远处的天空中并没有闪电迹象,那只可能是这瑰丽异状的附带产物了。 毕竟先前都轻易将大块云朵给炸散了呢,那么将如此糟杂的声音打在地面上也并不稀奇。只是这样一来就要比天空中的火光还有威胁,因为火光只存在于遥远的高处,而传下来的声音就算再弱也是携带了一定能量的。 而且这能量还不小。 王涛与红衣二人当即就觉得眼前一黑,还感到全身似是被从各个方向给捏攥住了,就彷佛遭受隐身巨人的肆意调戏。他们浑身的力气突然就如溃堤的大坝一样再无储蓄,任凭想要调度出一丝一毫都是太过奢侈,这便使得想要控制手脚移动都成了困难。 只不过他们都只听到了短促的一声而已,再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超过一定限度的噪音会让人感到不适,而再强烈一些的则足以震聋耳膜,就像是他们现在所遭遇的那样。 这样的巨响不出意外都会破坏耳膜,进而会干扰到传递声音和维持身体平衡的耳蜗。如此创伤不仅意味着他们会丧失听力,同时还意味着他们难以控制自身姿势的状态,甚而会产生更加不适的一系列反应。 总之,这种状况下再想要站稳就根本不可能,这种奢望是几乎所有人都难以得到的。突然产生剧烈头晕恶心状况的人就连看东西都成问题,更不要提再做出什么有效的动作了。 像是红衣在受到爆震拍击后便一声不吭地就晕了过去,而王涛则由于身处位置便直接向前趴伏了过去,只是于条件反射中还不忘将红衣向着自己身边微微拖拽了一下。 在这个方向上是于前方引路并返回的机器,它在受到自天空而来的冲击波后便稍稍有些紊乱,于是再当察觉身后受到撞击后也来不及作出太多反应。甚至还由于受到额外的重量压制,以至于悬浮引擎的下端都被压在了沙地上。 王涛的所做所为都算不上是徒劳挣扎,应该只算是本能反应。因为隆隆的声音依旧在不停地拍击一切,包括受其影响范围内的所有鸟、兽、虫、鱼都是一视同仁。 一切稍微大一点的生灵都受到了重创,无不是被这毫无预兆的连番打击给震得失去能力,瞬间就被瘫痪得无法移动了。唯有极为细小的那些才不受影响,又或是处在海洋更深一些的生物才能享受海水的庇护。 不过也不该说是毫无预兆,天空中的异变毕竟已经是出现了一阵子。就是这可怕的声音还得花费几十秒才能传递到地面上呢,足以够绝大部分人跑回黑门了。 也唯有蒙昧无知或者过分胆大的才会驻留原地,并以亲身体验那被遥远距离削减后的“微小”余波。当然这微小是相对而言的,相对于地面上的柔弱生物们还是太过严苛了。 毕竟它们的源头是来自无数的剧烈爆炸,这些都说明根源是出现了不明来源的高能量区域,以至于空气在被瞬间加热后就高速膨胀到了无数倍,并且在传递的过程中还一直在倾泻自身携带的能量。 或飞或爬的动物都会如此,那以两足行走的人类又怎能逃得过? 第1005章 来自高空的冲击波(2) 在黑门内的人看来便是对面的天地突然就疯狂了起来,一切都变得更加无法让人理解。 无数的林木如同抽风般地开始疯狂抖动,海面的波动也由缓缓的浪涛拍击变得紊乱无比,因为在正上方还有另一个力量来源在拍击着水面。由近及远的整片沙滩都变得模糊不清,这是因为无数的沙粒都在震动中被弹离地面,所以也就不方便辨识地面的具体轮廓边缘了。 但这一切都只是“外物”而已,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人所受到的影响。 他们更见到正欲返回的王涛与红衣也在同时中招,面色也霎时间就变得煞白一片。而且这二人还突然就毫无反抗能力地向前扑倒,就算试图想金傀儡借力都是有心无力。 而更令人震惊的则是分明没有看到任何的袭击,但这滞留在异界天地中的二人却依然受到了伤害。因为能看到从他们的眼耳鼻中都流出了许多血水,就连面目也在苍白中变得扭曲。 那么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与天地异变有关,再稍一联想就会被引申到神明的领域中,不然又该是做如何的解释呢?反正躲入洞室中的人们对这种状况都感到手足无措,只觉得发自内心深处的毛骨悚然。 所以明明是与伤者们隔了十几步而已,可是他们都限于自身的恐惧和能力无所作为。因为对面的树木、大海和沙滩都没有停下震颤的迹象,故而也就没有谁敢于冲到对面的天地中去施以援手。 若说是普通的野兽,或者虚实不明的泥沼都没什么,只要弄清脾性便可以上前一搏。而眼下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这可是祸及整个天地的恐怖伤害啊!唯有强大的神明才能施展出来,区区凡人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原来的贵公子面孔都扭曲了,他在连连后退中还指着前方惊叫道:“这,这是什么?是什么?这是幻术吧?你们给我吃了迷幻草?还是说这是陷阱?” 他的护卫们虽然也是惊奇万分,但经自家主人这么一叫喊也略有些回过神,赶紧重新成了防守阵势。但他们也只敢将颤抖的手放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却是在努力将前两者通通压制住。 这样的天地异变绝非人力所为,除了鬼神之力没有他想。就算再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在此造次,只求自身及护卫的公子不受到伤害就满足了。 而河青城这帮人则是更加不堪,他们大部分都已被灌输了神威通天的概念。此时便已经有一大帮人主动趴在地上,并且还在不停磕头求饶中将额头撞得染红一片地面,就算是磕晕了也不敢爬起身。 而像是教团核心的四娘等人虽不至认为这是大神所为,但也都疑神疑鬼地以为是自己夜路走多终遇鬼。也不知是得罪了哪里的过路神仙,竟然找了这个时候来降下如此手段。 所以有心念诵暗流大神的威名也不敢,只怕是以虚无缥缈的伪神得罪真神,到时恐怕会死得更惨。而此时也不知来找茬的是哪位至尊,所以就更不敢行岔开念错,以免从另一方面惹得对方一怒拍过来。 也只有四娘的胆子最大,她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喃喃地自问道:“是啊,是什么呢?要是知道就好了……” 而就在洞室中的人们一筹莫展、通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昏迷中的王涛与红衣也算是命不该绝。满目流血的他二人都被同时抱了起来,并且再次开始向着黑门移动。 作出这一救援行动的也不是哪个人,而是王涛在刚才叫出来观测天空的机器。此物是在得到命令后才会具体执行的,所以一直都伴随在操作者的左右,如同最温顺和忠心的猎犬。 金属与复合材料的躯体都格外结实,于是在一些环境的适应能力上便会远超血肉,这种特性在此时就表现了出来。而现在这无血肉的猎犬也没有谁下达命令,自行就将可探知范围内的两个目标向着安全地带转移。 这可真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不过这也就是会让王涛困惑而已,而他在此时还陷入昏迷中生死未知呢。在场的其他人等却并不对此意外——能飞、能说话,还能释放令人惊讶的幻影图画,这要是不能救人岂不太废了嘛? 于是便能见到赤红色的火焰依旧在天空快速燃起,然后再于几个呼吸后逐渐寂灭。轰隆隆的巨响声也在持续地拍击着海面和小岛,所有的一切都在高强度震荡中变得模糊,唯有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在坚定不移地前行。 四娘等人见状就都激动起来,并且还在心中为其用力鼓劲,无不希望涛兄弟和红衣能够脱离危险。但他们在这样的状况下只将注意力放在昏迷的二人身上,却是没有去注意正在救助的机器处在什么状况中。 机器其实也只是比一般生物稍微耐受一些,而部分在遭受强大声波的影响后实则更加脆弱,而且还缺乏自我修复的能力。倘若只是经历一次冲击还能勉强承受,而若是要在接下来的实践中频繁受到颤动就一定会出问题。 焊点松动、接触不良、弹性元件发生变形、部分元件出现共振现象、电容受影响、机壳脆弱处在震动下开裂变形、连接装置松脱并掉落,甚而是在震动影响下不停地抖动撞击,以至于在撞击中破坏更多的内部零部件…… 大部分为刚性架构的机体对于受力非常刚直,稍稍打点折扣后就将所受力道传遍全身,这就使得数不清的问题几乎在同时爆发出来,彷佛是一个被使劲摇晃的小猪存钱罐。 以前只需要一息便能飞跃的短短几步路就突然变得艰难,无论如何都没法加快速度了。 而自天上拍来的滚滚波动依然在持续不断,这就令零碎的金属跌落声不时响起,随即就被超出无数倍的巨响所遮盖。它们不用说便是被震下来的各处零件,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找到安装回去的地方。 第1006章 急救(1) 机器的状态很不好,距离坏掉就只是时间问题。 提示小灯在波动剧烈的空气中忽明忽暗,显然是哪里的接触出了状况。部分对密封有要求的地方出现了间隙,这预示机器的整体结构正在经受一场严峻的考验。 其中悬浮引擎更是在明暗不定中出力不定,这是其做功效率受到影响的直接体现。以此作为动力的机器及附带的两个重伤昏迷者都身形晃动,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起扑倒在地上。 十步、八步、五步……短短距离中的行进是这么的牵动人心,稍有些同理心的家伙都受此影响咬紧了牙关,彷佛这样就能帮得上忙一般。 当然这只是大多数人的做法,想象力和执行力限制了他们,以至于在很多事情上都只能旁观。像是四娘就毫不犹豫地掏出大斧,横摆着就向前方小心地勾了过去。 以前挥砍此物是为了切割和伤害,而现在则是要利用其斧刃之外的部分。 在伸到足够距离后就刻意卡在突出的部位,等确定足够牢固后就用力地向洞室内使劲拖拽。 开始还没有想象中的震动感,这大概是黑门所提供的那层薄膜带来的保护。而当斧头同金傀儡卡在一处后就是固体接触了,四娘立刻就感到整个手心都被震得麻痒微疼,仿佛是在驾驭一匹狂野不驯的烈马。 好在她已对类似的感觉有了心理准备,于是还算能忍耐地接受这所带来的不适。现在只管扎下马步沉身用力,将全部的心力都投在解救伙伴的努力上。 她平时奸诈归奸诈,但那主要是针对圈外人的行为。圈子里的人还是要维护住的,不然谁还陪她一起瞒哄人群撑场子呢? 也不知是那悬浮引擎寿限到了,又或是四娘的这一下出了什么差错,只见负载两人的这台金傀儡突然身形下坠,并且直直地就向前倒了过来。 四娘的方向正当其前,见到如此状况自然不愿受到撞击。这玩意本身就不轻,再加上两个人的重量可说是老沉了。她在无奈下也来不及收回斧头,只能是将手一松就让在了侧边。 能多使把劲还是多使把劲的好,这一拨拉还是让基本陷入停顿的机器再向前移动了一截,就算是向前倒下也能摔进洞室中。本就关注其移动状况的人们就赶紧让开,随即又扑上去合作着拉人和拖动金傀儡。 虽然知道只要通过黑门就没事了,但他们还是简单地认为要尽可能离远一些才更好。旭川公子及其护卫们与这些人并不亲密,在如此状况下当然要退得更远,却又在大睁着眼观察这帮人们的一举一动。 四娘先是掏出怀中的金鸟,并且亮出左手的红鸟就向着王涛的脑袋罩了过去。因为看这家伙的眼耳口鼻都在流血,而其他的部位也没有外伤,自然就选在这里先行治疗了。 她在先前也曾对大量的人员进行过医治,那时为了达到宣传效果就会装模作样。这习惯带到现在便带出了一声响亮的高喝:“圣哉!看我神恩赐福!” 在治病的时候可以成为个人招牌,并且要让接受治疗和围观的人们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一定要将四娘的治疗行为与神明挂上钩,这样才方便以后的宣传和攫取利益。 神明的代言人可是非常了不起呢,你们这些草民屁民都得老实听命,谁也别想要得罪,否则就一定会遭到天谴雷劈的! 这样的行为带来了很多的有利效果,其中的表现就是令信众们快速镇定了下来,也无人会再产生过分惧怕的想法了。 于是他们便一反常理地不再救护,转而是高举双手地祝祷了起来。至于嘴中念念有词的依旧是那一套玩意,完全没有一点新鲜内容。 这些东西虽然只出现了几个月,但念得多了也容易快速变为陈词滥调。也就是旭川这些人才觉得新鲜,哪怕在来河青城之前已听引路者说过了也有些好奇。 虽然一路上也见识过不少人这样念诵,可没想到又在此时再次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寻常神棍们愚弄人心的事例已见了不少,若放以前还会认为又是招摇撞骗之举。但经历了刚刚的一幕便不得不心生谨慎,只能是仔细观察这些人将要做些什么了。 “红鸟科技,为大众提供更便捷……嘟!” “使用本品请按一,咨询……嘟!” “您好,您已经选……嘟!” “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 不同于先前所认为的装腔作势后再施以针砭之术,又或是拿一些具有效果的草药弄碎喂食,先听在耳中的便是一连串痰音浓重的未知语言,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而且每一句话偏偏还只说了几个词,随即便被响亮而意义不明的“嘟嘟”声所打断。 四娘这是在通过手动跳过中间步骤,如此的操作是为了提高进入治疗状态的速度。不过这些声音听在外来者的耳中则仿佛是恶魔的低语,而那“嘟嘟”声则是通过未知乐器所打出的节拍。 微微的热感再次从手心中发散出来,无数的红色纳米机群也再次被释放离体进行检查。虽然被对面明亮白日和高空闪烁光芒遮蔽了光彩,但依然能让旭川看到有些细小的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往返勾连。 光这一手就是四娘的独门绝活,先前矜持又傲慢的贵客哪里见过这个?他与一众护卫们都对这种未知的现象敬畏不已,于是都是张大了嘴巴仔细观瞧,无不以为自己终于是见到有真本事的女巫了。 他们可是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能耐,就算是在王都中也不曾见识过。身为贵人自然能参与许多的事情,而参与越多也就越能识破其中鬼祟,但显然不包括眼前这样的科技奇景。 四娘可没工夫去管他们受到了怎样的震骇,她只管认真看着金鸟屏幕上的一系列图表报告。这些东西都是在初步检查结束后提交的分析,虽然看不懂都在说些啥但也不由眉头一皱。 第1007章 急救(2) 怪异的文字在大篇幅地刷屏,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具体脏器的形状。相关图示上还被标出许多要点和解说,并且还在不停闪烁以示重要性。 这样的东西一出现就是刷新了好几页,如此状况可以说是四娘从未见到过的。虽然不知道具体都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上去就能让人感觉到问题很严重,甚至还有些非常不妙。 这台诊疗仪同时还提出了建议,那就是先在此地简单抢救,然后再赶快送往更加专业医院救治。此物毕竟是体积较小的便携版本,无论是在功能还是功率上都较为有限,想要更深入的治疗还得去找专业的人和设备。 不过这些东西都被四娘毫不犹豫地忽略了,她又没受过外星文字和语言的丁点教育,怎么能明白这是在说些什么呢?而且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她该到哪里去找一个人员和设备充足的高科技正规医院?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到底有什么差错,反正只要找准相关图标再点击就是了。以前在处理其他病人时都是这么操作下来的,按照过去的办法来准没错。 就算是错了也没太多办法,因为她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 在此的众人们有的在继续叩拜黑门,显然是被如此的天地异变吓破了胆,只求震怒的神明能饶过自己。而有的则是在呆呆地看着对面,张大的嘴巴在呆滞的面容上怎么都合不拢,显然是整个人都被吓傻了。还有的则是在围观四娘的诊治过程,毕竟这种能力也是超出凡俗所见的,多看几眼也能让心惊胆战的内心稍稍转移注意力。 麻姑也在一边担忧地看着,她甚至对四娘先救王涛而非红衣有点小小的不满。毕竟自己与后者才更亲密一些,从感情上当然希望自己的同伴能先得到救治。但双方的能力和作用也是众所周知的,只从这一点就知道是完全没得比。况且涛兄弟在前一阵子还出手救过四娘呢,所以于情于理也没法指责这样的治疗顺序。 她现在只能是眼睁睁地目睹红衣陷入昏迷,而自己最多就只能帮着擦拭汗水与鲜血。不过终究是为四娘做过了一阵辅助工作,在呆愣了一阵后又突然醒悟的站起身。 她先将红衣托付给其他人做照料,至于有没有用就实在是顾不得了。随即就小跑着去将篝火堆弄旺,并且手忙脚乱地开始熬煮肉粥。 虽然不知四娘为何会在治病的时候快速疲劳,就是他们自己的小圈子中也有三种不同的猜测和解释。但无论如何还得及时喝水吃东西,那么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就多少能满足部分需求。 麻姑在治疗的方面帮不上忙,但可以通过这种努力间接让四娘连续施治。只要先治好了涛兄弟便能抢救红衣,这样才是能让红衣尽快得到救治的办法,除此之外她也真不知再该去做些什么了。 难道要像神明做祈求么?过去的那些苦日子中她都祈求过无数会了,又有哪一次曾经实现过?也只有跟着四娘才不再那么艰难,要拜也是该拜四娘啊! 至于那些张着嘴发傻的、跪在地上磕破头的家伙们都没法多指望。被吓破了胆的人们都算作人力之外,想要指派着做些什么都做不到。 那旭川公子看上去见多识广又傲慢,但在如此一系列状况下也陷入了思维陷阱,一脚跌进过往的认知中怎么都爬不出来。他面目上的肌肉在不断地颤抖,并且还神情兴奋的说道:“这,这……原来巫术真的存在啊!” 一众护卫们虽然没有人作出附和之言,但就他们纷纷的点头举动便已说明了态度,显然都将四娘当作货真价实的巫女了。虽然有人还略对先前的粗俗行为有所怀疑,不过谁又规定了巫女就一定得端庄大方呢?难道就不能表现得如同是个混混头子么? 炖煮肉粥的位置距离黑门稍远一些,而那位公子的声音却能传到麻姑耳中。这全亏大部分都陷入了呆滞,否则那是一定会被满洞室的糟杂声所遮掩过去的。 麻姑不无怜悯地瞅了一眼那位公子,但却又恶意地想到:“呵呵,任你小白脸再会装又怎样?还不是着了四娘的道?看来被忽悠傻的又多了一个,不对,连带他的手下该是一堆。这小子一看身家就不低,认真算算可要比以前的收获还高出不少呢!” 但她这心思也只是悄悄地想一想,并不适合在此时拿出来宣扬。不过在冷笑之余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用力扇呼几下就令篝火燃烧得更旺了,这是为了能在更短的时间中将肉粥熬好。 那老巫师和绿这对师徒则在一边仔细观察者,四颗眼珠子一直在不停地到处转悠。 一会儿看看在场人们的不同表情,试图在专研人心的大道上更进一步;一会儿又踮脚去偷偷瞅向四娘的操作,准备偷学施展“神术”的具体步骤。 因为他们也曾多次旁观过四娘的治疗,那提示音再诡异也不过就是声音,频繁出现的重复部分很容易被辨识出来。只要有耳朵和脑子就能意识到这是具有规律的,继而能联想到这可以按照既有步骤进行操作。 虽然此物依旧是掌握在大当家的手中,不过若能多看上几眼也多少能满足好奇心的。况且本事这种东西谁还会嫌少呢?多学一学又不会掉块肉。 尤其是四娘这样的粗糙人都能掌握“神术”,那么正牌的巫师又为何不能? 而且这师徒还同时在做另一件事,那就是时刻关注两个重伤者的状况。他们在多年的治疗中阅人无数,当然知道这两个人的伤势到了什么程度。换以前那肯定是没法救的,所以便更珍惜现在所观察到的治疗状况。 而且他们多少也积累了一些微末的经验,正好在此时拿出来作为参考。 四娘在大致令王涛的头部状况安稳后便移手向下,却听到老巫师建议道:“你手上的这个先放一放,起码已经能多活几个时辰了。还是赶紧看看红衣吧,至少先得把命吊住。” 第1008章 认知混乱(1) 先保住重伤者的性命、然后再渐次予以治疗,这样的操作可以最大限度地保障生还率。四娘在先前低压症大量爆发时就尝试过,并且也在实际操作中发觉确实很有效。 此时听到老巫师的建议也不觉有什么,只是惊讶红衣竟然被伤到如此地步了?她于是赶紧就抽手从王涛身上离开,并且也不顾操作规程地重启治疗步骤。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操作规程可遵循,因为显示屏上的说明文字她可是一个大字都不认得的,该怎么操作全靠四娘自己的总结。 这样脱离治疗体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突然,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于粗暴了。大群来不及撤回的纳米虫群就被滞留在空中和王涛体内,随即又因为控制终端的紧急信号互相引导,这才勉强循着信号飘回向四娘的左手中。 由于四娘遗留在外的机器虫群过多,旭川和在场的其他人便能看到一条“纱带”在袅袅飘动。这直让人联想成了听命的专有灵体,而且还是附身于巫师体内的那一种。 莫说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群会引以为奇,就算是巫师师徒及麻姑这样的核心成员也是一样。甚至四娘本身都是不管看多少遍都会觉神异,并且在各自的想象中肆意畅游一番。 然而想象也就只是想象,如果缺乏一定程度的知识积累便会缺少飞行的翅膀,无论如何都只能在思维的平原上奔跑,并不能一举冲入智慧飞翔的天空。 所谓“思而不学则殆”便是如此,观察过于超出常识的现象虽是极为宝贵的经验,但是对于提升思考方式就实在帮助有限。这属于是知识和技术层次的多重隔离,就算是亲眼瞪大了看也无法理解其中原理的。 于是超出太多层次技术就显得如同是超凡的巫术,而使用技术的人也就被无知者们当做强大的巫师。于是在场的人们无论先前都是何种心思,俱都在此时感到了自身的卑微与渺小,通通都虔心向着四娘齐齐低头。 不过话说她是违规操作来的,这与“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没有那么太作死就是了。纳米机器们又不能自行增殖,完全是减少一个就没法再补充的。刚才那一下就不知弄丢了多少个,等到无法再支撑治疗时看四娘会怎么哭。 麻姑当然不理解四娘行为中潜在的隐患,她只是将对于红衣安危的担心稍稍放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好友能活下来了。刚才在见到这二人时都看到面窍流血,如此的状况直到是四娘紧急出手才得以及时的扭转。 在随后的治疗也的确如此,两个重伤之人本是颤颤将死,却能以眼见的速度被稳定下了状况。这令所有亲眼见到的人啧啧称奇,并且看向四娘时又热切了几分。 能活命谁想死?能治好谁想病?有了这一位还怕再受太多的折磨吗? 拜也拜了,救也救了,就连头磕疼的人们也都停下了盲目的崇拜。脑袋磕疼了可是在折腾自己,他们可不好意思去找四娘来治疗。 先不说人家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做,就说自己这伤可是在叩拜之时磕出来的,要是以这样的办法治好岂不就显得缺乏诚心?万一惹得神明不满了可怎么办? 他们在刚刚求饶的时候也都注意到洞室内还算安定,并没有受到如同对面天地中的广泛冲击。于是在稍有闲工夫后就开始发动他们相当有限的见识,并且开始小声地互相做起了交流。 就好比之前的天地中会有所谓妖神作祟,那么此次发生的状况该是火神发怒吧?莫非都是和咱们暗流大神有怨的宿敌? 他们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你想一个是在天上,一个是在地底,这不天然就看着互相不对付嘛?以前都说咱家大神脾气暴,看样子这次遇上的神明脾气更暴,说不定以前还有什么过节呢! 此次再碰上虽然不至于立刻打起来,但是拍翻一个小弟还是可以的吧,谁让他没事敢往天上瞅呢?没一个霹雳劈死他就算够给面子了,可惜还捎带上了腿脚发软的红衣。 “天谴!” “嗯,的确是!” 人群中的闲汉们在窃窃私语,并且开始以意味不明的眼光表达着暧昧的态度。那个外乡人毕竟不是本乡本土的,在从前就一直在受到排挤。虽然一直能以各种本是站住脚,不过若是遭到天地的惩罚可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天厌之! 昆作为老帮众也得以混在此次的侦察队中,他先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见到风头不对后却是出声反对道:“是个屁!这叫神罚,懂吧?天谴那玩意儿可更高级,根本就是救不回来的!你看像是神罚就不一样了,只要找咱家四娘这神使就能拉一把,一个神明的手段不还得靠另一个神的力量去抵消么?你们都看看嘛,她的神术这不就在起作用了!?” 毕竟是北城帮的老帮众,在这个时候还不忘为四娘抬下轿子。而且他也看出王涛对于整个团队的作用,哪怕对于这个外乡人不爽也得出面维护,否则伤害的将是四娘所依仗的威严。 人群中也有几人是他的固定伙伴,见状也就更改口风地说道:“啊,原来是这样啊!对面是个神,我们这边的也是个神,所以怎么能用天谴呢!刚才还觉得有些不对,果然得是这么解释才能想得通啊!” 其实大帮的人群只是在闲扯,一旦有人在带风向便会跟着偏转,再受到另一方向的刻意影响便也站不住脚跟,立刻就会跟着变向。这帮人便仿佛受到引导的羊群,一起都盲目地赞同道“哦,是极是极!就该是这样的!” 旭川先前都一直在侧旁认真观察,种种超出常识和经验的事情实在让他有些动摇。不过当听了这些闲汉们的话语后反倒稳定下来,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闲谈就说明当地人并没有形成统一的共识,这群人并没有搞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盲目听信他们所言,显然非常有必要去分析眼下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第1009章 认知混乱(2) 这里从到来后就处处透着古怪劲,不仅城中到处可见奇工异巧之物,甚至于在沿路上的村庄中也能看到各式造型怪异的上等物品。 风格奇怪且形制大有不同也就罢了,工匠们的手艺虽然大体相近,但是谁也没规定他们必须该怎么做。偶尔出现一些脑洞之物也算不得什么,最多在博大家一笑后就会被淹没在更多的常规之物中。 而让人惊讶的地方就出来了,那就是这些东西竟然意外的多,而且还有在风格上也是怪异多变,但偏偏还是件件都是异常精妙,而且在细节部分还非常细腻。 如此之物一旦拿到大城中就立刻能连翻数十倍的价格,但偏偏是这些物品的价格却又违背了一般规律的极其廉价,只要付出少许粮食或金饼就能轻易得到。 毕竟通往东部的要道上受到若叉军势所阻断,那么这些东西的来源就极为可疑,显然是从其他的方向流入的。只是千想万想构思过了许多状况,却没想到会遇到现在所碰到的这一出。 入目处的每一件事都是切实存在的,可是大部分却无法用常理所解释,更无法通过短暂的观察和打听来弄明白。甚至就是连试图深入的思考都没法进行,这可真是让他头疼无比。 就是连自认为熟悉的巫师也有所不同,在这里的表现实在是堪堪不足以用,反倒是穿着如同武士的神使才占据主要地位,这也与别处有着截然的不同。 在东部可以说是人烟稠密之地,所以对人群的管理要更为细致和复杂,其中巫师就是非常必要的存在。 提供医疗、进行安慰、消灭野生淫祀、对于不常见的现象进行解读、提供建议、甚至是直接参与管理。这些都建立在巫师们的博学与智慧上,所以通常是不能允许受人非议的。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那就更需要先由巫师稳定人心了,所以旭川对于人群的议论当然会感到诧异。而他更诧异的是不仅主导的巫女没有出面喝斥,就连穿着巫师行头的一老一小也并未出声,就仿佛与己无关似的。 他便不解地想到:“听凭这些贱民公然议论神明,然而这些巫者们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难道都不在乎神道尊严的吗?” 他的护卫们也是存着类似的想法,不过由于身为外来者也不好多言,只是互相以微妙的目光交流困惑。 殊不知四娘是个半路入门的,她才不知道那其中的弯弯绕呢。现在只能是埋头忙着救人,光是不时出现的图标就让她得不时地上手点击,哪有功夫去搭理别人怎么说? 而巫师师徒其实早已出手,昆及其伙伴对舆论的影响便是明证。他们与这些混混有着长久而亲密的合作,甚至与部分熟练者更是能做到非常默契的程度,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强行呵斥和打压并不能阻止困惑,这就如同是在对怀疑的洪水一味封堵。这反而会让受到约束的洪水更加湍急,反而会对于整条大坝都造成伤害。 岔开话题也只是暂时错开洪峰,该到达的洪流也只会是稍微被打去一些势头,远没有刻意而巧妙的引导更加管用。因为参与交流的人群不一定会察觉这一点,而在受到引导后却是会当做自己的意见,甚至还会主动的加以维护。 这样的做法不必消耗自身威严,同时还能将猜疑的种子踩死在幼苗阶段,可以说是较为高明的办法。 不过巫师师徒能掌握这一点也不是说明有多么厉害,相反是在从前的传承中出现了大问题。连续几代巫师都没法解决他们当年的突发状况,以至于人群对他们的信赖大为减弱,这就直接影响到了收入和生存问题。 忽悠不了人就不会收到驱邪治病的委托,甚至连该从功能得到的那一份都会遭到克扣。业绩丢人就会使得说话没底气,那些先辈们也就没脸再去讨要更多供应生存的必需品。 要知道业务能力是要有积累和实践的,这可不是短期内就能改变的状况。偏偏也不知哪一代人饿急了就去尝试偏门,不但是没有努力钻研跳傩、话术、常识和医术,反而在机缘巧合中注意到了人性的特点,竟然靠着操作舆论才挽回了生计。 而有了足够供养才能潜心钻研,又花费不少代价与好处向过往游巫学习,这才堪堪维持住他们这一脉的艰难传承。 所以说不同人有不同的走法,他们所选择的道路未必是最有用的,却一定是能最合适他们当时需求的。这在外人看来觉得匪夷所思,但戳穿了也没有太大的学习困难,只看当初是否达到了思考的盲区。 当完成引导后就不能再容人群多想了,因为这会对稳定存在着潜在的不利。 巫师试图在这时才介入进来,并且面若虔诚的向黑门高声祷告。像是昆那样的帮众们也会知机地参与进来,有他们带头就可以引发人群在从众的心理下共同参与。 祈祷、祈祷、再祈祷,这东西对于改变现状并没什么用处,但对于引导人群进入共同的轨道很有用。 原本被异状震撼的人群本来也没事可做,再看着对面天空的闪烁还会更加恐慌。而在念诵中多少也能转移注意力的方向,心中也就暂时不用去想令人惧怕的事情了。 人群的就在受到引导后主动逃避恐惧,并且也由于在洞室中的安稳便渐渐趋于平复。专业的神棍们可不会错过这么有利的机会,他们熟练地就抛出一堆套话再行引导,很轻松地就将眼下的安全归功于神明的庇护。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甚至可以说是惑人于无形之中。但显然被忽悠的人群并不包括新近来此的外来者们,因为他们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和不可思议,而且还充满了让人无法理解的种种怪异之处。 有护卫实在不理解这些怪人们的思维方式,于是便出于职守劝说主人离开。因为先前对于这群人将要做什么的预测都失败了,那也就说明他们过往积累的经验没法作用于此。 第1010章 认知混乱(3) 护卫们并不担心蛮勇之人,这些家伙们的行为其实比较好预计,而且自己多年的锻炼便能发挥出来。他们其实比较担心思维诡异的家伙们,因为他们的行为不那么好预测。 说话没有搭上茬还是轻的,最怕就是自己的哪一句正常话说出来无意、但听在这些怪人的耳中却是莫大的忌讳。 招致对方的勃然大怒还好说,多多道歉总能避免冲突。但若是碰上那些道歉都不管用的疯子可就麻烦了,他们可不愿面对悍不畏死的盲信狂徒。 从这也就体现出了正规巫师的作用,他们的职责之一就是禁绝淫祀。 既要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社会人心,但又不可以出现超出公共认知和承受底线的群体。如若不然就必须赶紧联络官军,并且予以连根的拔除了。 然而旭川已经对这里产生了兴趣,并且还想要从中看到更多。他便任性地拒绝离开,并且传而下令道:“多看,多问,多听,少说。这里还有许多值得观察的,所以有必要再继续于此停留一阵子。你们万万不可招惹这里的人,而且还要尊重这里的神明,这无论到哪里都是应该的吧?” 护卫首领也不作回答,而是低声对着其他护卫们下令道:“多看,多问,多听,少说。都听懂了吗?” 这样的做法就表明不再劝说,而是坚决遵从主人的意愿。护卫们的职责本就是保护安全,只有主人才能对行程做决定。他们至此便没有任何意见,只能在皱眉拱手中做下应诺,再有不安也得硬着头皮接受新的命令。 由于此方主人正在忙着救治伤患,而其他人等则被忽悠着高呼礼赞,外来的客人们竟是无人接待了。旭川虽然略有不满,但也乐得在无引导的状况下自行游逛。 在有人指引的状况下就只能看到别人想让你看的,听到的解释也未必是实情。而在自己随意走动时就能想看哪里看哪里,虽不一定能触及真正的实情,但至少不会受到刻意的遮掩。 刚才一阵子就对这洞室很在意了,他以前可真没见过如此之大的地下空间。 虽然说此间的空气较为污浊,不但始终都有挥之不去的烟火气息,甚至还一直伴随有令人作呕的腐烂血腥气。而摆了一墙壁的各式骨头则更让他非常在意,于是就从篝火中挑出一根燃烧的木头就靠了过去,并且认认真真地查看了起来。 大量的骨头呈堆积样环列在四周,一直从地面堆积到略超越视线的高度。其中有少量较为眼熟,只要稍有些经验便能识别出是各种大牲畜的骨头,而且牛羊头骨还刻意保留了犄角,并且于其上涂抹了红色的染料。 若是常识有限之人就会受到惊吓,并且会认为这是某些具有攻击性的动物遗骨了,但是旭川只瞅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因为这些牲畜们在平时老老实实地啃食青草,然后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又会贡献奶、肉和毛皮筋角。如此温顺的动物就算活着的时候都不值得怕,那么在死后又有啥可怕的? 他更在意的是数量最为众多的大号骨头,它们是紧贴洞壁堆积的骨堆主体。 虽然绝大部分都被拆得七零八碎,以至于很难拼接出完整的骸骨,但还是能从尺寸上分辨出属于较为大型的,至少同健壮的公牛是同一级别的尺寸。而在敲打和抚摸中却令人意外,因为这些骨头的质地都较为疏松,稍微用力一掰就会碎成几块。 而不多时也有护卫悄声提醒,于是旭川便被引向了一处身材高大的尸骸前面。仅仅稍作查看便能证实他的猜想:头骨如此怪异拉长的物种果然是很高大,在场的任何成年男子在它们面前都如小孩子。 然而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一身盔甲,仅从构造和配备就不是人类能穿戴的,显然是专门为这个物种而制造出来的护甲。虽然也可以给马匹之类的动物配备一定程度的保护,但没有谁会为它们设计专门的武器,尤其是能够以抓握形式持有的趁手武器。 若是平常见到甲胄什么的还会令他吃惊,聪明而正确的做法就是该视而不见,然后在离开后悄悄找到公门来清剿。不过面对如此的盔甲和武器就不必担心了,这些都是远超人类所能使用的尺寸,唯有身材高大或者力量超群之人才能勉强使用。 就比如正在疗伤的四娘,但她也只能堪堪使用较为小型的斧头,像是常规的蓝皮人甲胄是没法穿的。不然就可以想象一个七八岁孩子穿着大人衣服的样子,那样恐怕连行走和挥动胳膊都会很不方便吧。 那斧头毕竟是从工具间里头找到的。那么就不能猜出以前担负着什么用处。虽然在四娘而言是双手大斧,但只要认真比较就能发现可以被蓝皮人所单手使用。 “这是什么?他们不是动物啊?难道是从未听说过的巨人族吗?可为什么长相却又这么奇怪?或者说他们是……是妖魔吗?”旭川的心中乱成了一片,显然是由于眼前所见而产生了困惑。 这位公子遍寻心中的记忆也找不到对应传说,他当然明白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为此就显得是既害怕又激动。 害怕的情绪是出于相对的自身矮小,这是从人类孩童时期就伴随着自身长大的,能有效保证人们不去挑战太过庞大的动物,以免发生过于作死的行为。 同时还有在此前都从未听说过这个种族的存在,那么这消息就有很大可能是受到了封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连一点印象都没有。能将如此秘密保持这么久却不泄露,由此也可见这个奇怪教门对信众的控制力和组织度。 若非如此就不足以保密,而若是如此就会极为令人难以招架。虽然在武力上并不担心这些边远之地的家伙们,但要是碰上悍不畏死的暴徒们可就太令人头疼了,若是再加上有组织这一条那就更会令人胆寒。 第1011章 高品质道具是蒙人的好帮手 洞中的骨头是前不久才搬进来的,为的就是扰人心智和吓唬胆小无知之人。而那时天气还没有凉下来呢,大可以穿着单衣在外面行走。 这些装饰已经多次达成了预想效果,就至今为止的状况看来可以说是非常有效。它们不但能让预想中的目标群体战战兢兢,就是连这看似见多识广的贵公子也不慎中招,以至于脑补出一个根基颇深的隐秘邪教。 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快速呼吸,这样既可以给大脑提供氧气来加快思考速度,也可以提前为身体预热,如此才能应付即将发生的麻烦。 这一行外人们都是如此的状况,只因刚才经历了更为激烈的才不至于反应过度。但就这样也足以让他们产生由衷的不安,于是就会将目光投向别处来转移注意力。 只是这么一看又让他们分外吃惊,原来在不显眼的阴暗地方还存在着更大的骨头、以及更大尺寸的头骨。 那里原本也曾布置过照明的光源,但由于很多忙于肢解的人们都就近将骨头丢弃在那里,腥臭油滑的地面就令专门负责照看光亮的人也不愿靠过去了。时间稍久便出现了一座小型的骨山,但身形却偏偏又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这些不用说也同样是未知的物种,仅就骨头推测出的外形和超大的尺寸便令人困惑不已,分明是某种更加巨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巨型兽类。 而有着先前的见识做铺垫,旭川甚至还疯狂的想到:“又或是更大的巨人族?” 幸亏没有从这些杂乱的骨头上发现合体的甲胄或武器,而且就连尺寸相符的工具也是没有的。从种种判断的结果便让人感到困惑,因为它们在颜色上都是较为新鲜的淡黄骨头,不过从敲击和刮擦的结果却又较为酥脆,仿佛是放置了许多年的陈年老物。 而且他们还发现了另外的细节,那就是在很多骨头上存在着工具凿砍、切割和牙齿啃食的痕迹。就尺寸和特征而言都存在着人为的痕迹,可见这些巨兽是作为这些教徒们的食物而存在的。 旭川看到这里就难以保持镇定了,他分外庆幸在先前并没有发生冲突,不然自己一行人很可能都不知会是怎么死的。这里的教徒们既然能收拾这么大的巨兽,那想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转而用来对付自己这些人怕也不是难事。 信息的不对等就让他高估了对手,因为这位贵公子的见识中体型从来都与战力相挂钩。他与自己的从人们都难以想象身材高大的弱小巨兽,这实在是太超出以往养成的常识了。 他只是在心中惊叹到:“天呐,这些巨兽竟然都会成为他们的食物,那他们到底会有怎样的底气?” 于是在临城时还能保持一股的傲气,等到了河青城以后就不得不有所戒备,再到对面天地中才被震得哑口无言。而到此时就算有什么念头都得先藏起来,必须得将情况弄清楚了还好再做打算。 旭川便识时务地一溜小跑到人群边上,并且也跟着念诵祝祷了起来。他的护卫们自然也是跟着主人走的,此时也都低头模仿起了众人的祝祷。 反正念诵的词汇就那么几个,翻来覆去也很容易就能学会。再看其面容真的是非常诚恳且用心,仿佛一个信仰暗流大神多年的虔诚之人。 尽管这位尊神的诞生还没有超出一个季度。 有这种表现也多亏在王城受到的教育,等级社会就要求给每个人都排定座次。在这个层次中才能享受到什么样的好处,同时也得向上一级的存在恭敬俯首,并且表现出应有的尊敬。 这里的女巫和神明虽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但只要能展示出不俗的地位就能收获尊敬。就算是贵公子也会麻溜地认命,他没必要用自己的小指头去硬扛别人的大腿。 至于力量的对比则来源于他的想象,具体是怎样的却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做解释。反正神棍这一行沾的就是信息不对等的便宜,真的就是蒙人一时爽,一直蒙人一直爽。 治病中的四娘听到了他的声音,于是再瞟了一眼后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当初磊起这些骨头时可费老劲儿了,存的就是能够用来吓唬人的主意。现在看来就连贵公子也能降服,那么当初的劳累也还算值得。 卫、昆及老巫师见状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他们当然也很满意外来人的俯首。 就是原本在出声祝祷的信众们也稍微有点儿得意,不但是声音变大了许多,甚至还将腰板也挺得更直了。 他们这里也就是个没落的边远小城,原本就没有太维持讲究的需求,但还是无法避免论资排辈的现象。先前就看这衣服好脸面好的小白脸不顺眼了,凭什么自家娘们和意中人都盯着他不错眼? 既然入了教那便有了不同的身份,有必要对这厮的态度进行一些教育了。奈何现在还得在巫师的引导下做祝祷,暂时还腾不出教育新教友的工夫,他们就只能暂将急躁之心按捺下去。 不过这时却有人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涛兄弟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并且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太好了!” 人群在这时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祝祷,并且对这一位的苏醒报以开心之情。大家多少也相处了一阵子,多多少少也认可了这位本事奇异的“大巫”,当然愿意他能够脱离危险。 王涛在醒来后的第一感觉便是头晕、耳鸣、浑身疼痛,还有就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强烈的冲击波既然能一瞬间就将人给拍晕过去,那么脆弱的耳膜也不在话下。 四娘对于那层薄薄的部分也没有太大的认知,只是按照治疗终端提供的优先级依次按键。虽然说迟早会将那里给治好的,可只要有一分钟没治好就会有一分钟的耳聋。 于是王涛到现在便只能在一片寂静中清醒,并且勉强去查看周围的状况。 第1012章 流星体有人工痕迹 能看到周围一圈人都要比自己高,但身形却在若隐若现地晃动,彷佛是倒映在水中的虚幻泡影。这些人都在俯身看着自己时将嘴一张一合,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至于恶心的感觉则是一直伴随在身上,这让王涛于痛苦中还不停地在无意识地晃动脑袋。总之身体各部分的反应都非常糟糕,感觉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也不过就是如此的体会了。 尤其是想要控制身体也没法做到,最多只能是勾勾手指、或者将胳膊挪动几厘米。再要多做努力不但无法达到目的,甚至只能得到加倍的疼痛,并且还没法达到想要达成的目标。 “我……这是……怎么了……” 王涛现在也就是眼珠子还勉强能受控制,而思维则是如同陷在污浊的泥沼中。他在诧异现状的同时便开始拼命打量周围,试图弄清自己为何处于如此的现状。 他只记得先前是天空出现许多亮红色的光道,感觉好像是整个天空都燃烧起来了。而自己是准备返回洞室时发生了什么,怎么再一睁眼就弄成了这幅模样? 这时四娘的大脑袋从上方闯进了他的视野,并且在将嘴巴一张一合后抽手离开,并且将身子转向了另一边。 这个女子说的是:“你醒了,那我还得去收拾一下红衣。她现在可还晕着呢,再加把劲或许就能醒来了。” 王涛并没有听到四娘说的这些话,也不理解她为何不再对自己进行治疗,但迟钝的大脑本能地想要获得帮助,于是立刻就从记忆中提取出一些重要的部分。 那就是这个女人可以治病,完全能够帮自己脱离这痛苦和无能为力,自己的一切希望可就全放在她的身上了。 所以在看到四娘转过身的时候便感到绝望,但是瘫软如泥的身躯却无法张口说话,更没有将这救星拉回来的能力。他这会儿就连扭头都十分艰难,最多只能以平躺的姿势呆呆看向视线的前方。 由于洞室内相对处于昏暗中,他的目光就很容易被黑门对面的闪烁天空所吸引。 对面天空中火路已经出现得不再那么频繁,似有过不了太久便会结束的迹象。就在这时又出现了新花样,那便是开始不断出现大小不一的坠落物,而且还是带着长长火焰尾巴的那种。 “流星……雨……” 王涛想起这种现象的对应称呼了,只不过印象中却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他并不能确定之前天象的原理,因为以他的见识和想象力也较为有限,并不能告诉他那到底是什么。 但说起流星雨还是见过的。 数百、上千个乃至无数条的星际物质被对面的行星捕获,并且热情地拖进了自己的大气层。那些小东西本来就有着不小的相对速度,稀薄的空气对这些闯入者也是热烈欢迎。 双方在接触伊始就立刻焕发出了热量和光彩,剧烈的摩擦甚至能一层层地剥去来客的衣服。只是这样的欢迎为免有些太过热情了,它们生生就在高空中打成了一片,并且还一路洒下无数的高热碎渣。 这样的热情足以光耀整个天空,只不过它们所创造的声响鲜有波及到地面上的,残留的火焰也远不足以遮蔽阳光的威严。如此一来就能看出之前的射流具有多么可怕的速度,无论是从摩擦中发出的光芒还是在空气中制造出的震荡波都极为惊人,其能量的层级要远远高出这新出现的漫天星火。 但王涛此时没有余暇去想到太深的地步,因为新现象至少要比前者高出两个数量级,仅在气势上就拥有铺天盖地的优势。况且他在目睹如此场景时已是身躯受到影响,发木的大脑便毫无意外地再次受到剧烈震撼。 同样是流星雨,在地球上见过的那些都只能算毛毛雨中的毛毛雨。需要一直聚精会神地看向天空,就那样也只有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才会有一颗。而他现在所见到的景象则极为令人震撼,布满眼帘的余迹完全可以被称为流星暴雨、乃至大暴雨、特大暴雨了。 灿烂的燃烧痕迹快速地涂满了整个天空,然后又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但就算这样也不必觉得可惜,因为后续的坠落物还会不停地出现,并且在同空气的摩擦中快速制造出一条条容易消失的余迹。 王涛在看向如此景象时便再一次失神,自己身上的部分痛苦也都暂时被抛在了一边。但这不过是由于注意力转移的结果,想要重新掌握对身体的控制还是办不到的。 他的肉体虽然陷入了半瘫痪的状况,但在看向远方的双眼还能继续捕捉画面。毕竟有着获得装备加成的好处,自动调焦到超出常人的地步就是福利之一,这有助他在观察时获得更清晰的画面。 王涛也由此困惑地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那些碎块的要实在太过锋锐,远远不是寻常陨石所该有的形状。 大部分流星的体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小,他的视角由于在注视稍长后便会被动拉伸,于是半瘫的王涛便能看见更多的细碎流星。 只是以那些碎屑的体量实在有些微小,完全不足以参与一场完整的舞蹈。它们在刚进入大气层不久便开始与空气摩擦,很多都没能更加深入便被彻底消耗殆尽。 少部分的流星体型则较为庞大,只凭裸眼便能勉强看清具备着不规则的尖锐边缘。锐角、直角、钝角乃至不规则的边缘形状多种多样,并不规则的外形比比皆是,却又会在有的部位存在着直线边缘。 这些部分虽然会在下坠时得到空气的最优先打磨,而且还是从刚刚进入下坠轨迹时就开始了。不过由于这些流星体的体积足够庞大,直到是撞击在海面和地面上之前也能保持大部分的形状。 至于长条以及更加尖锐的残片也不乏其中,并且还有的残块会挂着数条长长的管道,当在深入大气层一段距离后便会无奈地断成大小不一的数节,并且继续在斜长的滑行中带出一溜颜色灿烂的火光。 第1013章 伤病 在平常日子里能看到的流星其实都很小,只需如同指头大小就能在坠落时摩擦发光。当然这说的是在夜间,若是要能让人在白日注意到还得更大一些。 能在较远距离上被看到的就一定会更大,那么完全有资格留下云雾状的长带,并且久久都不会消散掉。至于声音也会有所不同,有的会传出“沙沙”的响声,而更激烈一些的还会发出爆炸声。 但这些声音都只存在于对面的天地中,而且要达到这边还需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传播。可奈何它们遇到的是神秘而又神奇的黑门,所以就算再充满力量也不能传递到洞室之中。 躺在黑色基座上的王涛也是受过许多科幻大片熏陶的,稍稍躺了一阵多少也能让脑子运转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便勉强地在心中猜测到:“空间站?这碎块可有些多,不过也没谁规定空间站体量,说不定人家的就这么大呢? 星舰?这倒是跟先前天上的状况对得上号,八成是两边打起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哪边赢了,不过谁赢都跟咱无关。同那边的层次也相差太大,真要露馅恐怕会被抓走研究吧? 不过为什么没有电波?刚才我可是搜寻了所有波段的啊,至少那些机器能提供的都听测了一遍。难不成是那台破机器坏掉了?还是说那就是个民用品,所以质量太渣?” 在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阵也不得要领,他最终就只能确定这些都是人工物品,至于是谁家的就不得而知了。然而身上的不适也始终粘附着他的身躯与精神,所以在跑神一阵子后还是寄希望于四娘,希望她能够赶紧过来再对自己进行抢救。 有人由于病痛便暂时放弃了钻研,但同时在对所见现象思考的还有旭川。 他不像大部分信众那样虔诚,所以总会在祝祷的时候不时琢磨发生了什么。但要能弄明白状况也得需要相当知识储备,高贵的身份最多只能带来更多的机会,并不能让他一下子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以他的见识和思维方式其实也较为局限,最多就只能够做出一定范围内的猜测。比如陨星坠落、神仙打架或者天界崩塌等等,大部分都由荒谬且难以自圆其说的猜想所填充。 但这已经是他脑洞的极限,再要有不同的结论可就实在太为难人了。所以越是思考就越会使得脑仁发疼,他便进而希望这个无法理解的状况能赶紧结束。 天上最好不要再放火了,这样怎么能合乎天道呢?而且也最好不要再有任性的仙人们乱丢东西了,这样做实在是不考虑下界的生灵! 不要说那无穷的坠物会砸到花花草草,光是那莫名的震动也让人吃不消。什么样的巫术竟有如此威能,可以在无形中扬沙并拨动高树,甚至会将人凭空给瞬间击晕过去? 为今之计先是得同周围人等搞好关系,等大家清闲下来后再施以巧言套话。 刚才的寻常人等虽然都说了很多话,貌似能获得很多信息的样子,可真要仔细思考便会觉得一无所得。因为大部分都是那些人们在胡乱猜测,可见连他们自己没弄清楚所处的状况。 他们这么多人在面对天象时都显得格外惊恐,显然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这个方向上也不能放过,多少也得让自己的护卫们混过去作打听。 能收获多少消息都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要与自己得到的消息互作印证,然后便能筛选出传播范围较广的部分。 大量的信众们虽然有些后知后觉,或者没法接触到核心内容,但他们胜在人数众多,可以通过不同的视角看到不同的侧面。将这些人的认知集合起来就能得到一个较为清晰的立体图像,届时便能获得相对完整的情报了。 这些人们虽然较迟钝一些,但迟早都会注意到漫天流星雨的出现。 反正以前也看过不少的奇景了,那时都被神教的神使和几个帮事解释为神迹。先前就见到了火焰般的道路在天空延展,有此打底也不算太过惊慌,于是在惊叹了一阵后便重新归于集体的礼赞。 神恩、神迹的反正他们也不懂,第一感觉就是非常厉害,而且还超级漂亮的样子。不过在看多后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很容易就会剩下对绚烂光彩和不常见的奇景惊叹,当然更多的还有对于神明威能的崇拜。 大概是红衣的体质稍弱一些,她直到在接受了更长的治疗后才缓缓醒来。脑袋枕在四娘的双膝上还算舒服,只不过被难以遏止的疼痛和眩晕感给抵消了。 四娘这时已经换了个姿势靠坐在黑门边上,老是蹲着也让她的部分肌肉感到酸痛疲劳。反正她的治疗方式也不是太过讲究,只需要将左手放在需要的地方就可以了。 见到红衣睁开了双眼便松了口气,并且指着对面天地说道:“醒了就好,你看对面天地都变成啥样子了。以后有事了可得赶紧跑快些,稍微跑慢了就会着了道,这不是给我、给大家添麻烦吗?” “啊?”红衣在虚弱中也只能看到四娘的嘴巴在动,她也因耳膜震破而听不到声音了。 四娘起初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继而是还不咸不淡地说了会子话,直到是注意红衣没有出声回应才再次低头查看。她发现这一位也是浑身瘫软不能动弹了,而且还在面容上表现出扭曲的加倍恐惧。 再与其想要做沟通都很困难,任何语言沟通都已经变得无用,唯独是对于手势比划还勉强能够理解。 “怕是聋了。”卫淡淡地插了一句,这位老人也见过类似的状况,然后还继续解释道:“就说有当爹的扇儿子太狠,有时候会一巴掌将人扇蒙乎过去。那么大的力道又往耳中灌风,等醒来也就变得与这差不多了。” “哦,承教!” 四娘在得到提醒后就赶紧出声感谢一声,并且将手马上移向红衣的耳部。 第1014章 静观星陨 既然知道是哪里出问题就行了,最怕的是什么情况都弄不清楚,就算是干着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先前在他处的治疗自然就得强行暂停,然后又得重新操作一遍才能开始先诊断、再治疗的步骤。不多时便让红衣重新获得了听力,只是整个过程好像并不舒服的样子。 无数的纳米机械虽然在移动中表现得毫无声息,但当它们成群在耳膜和耳蜗附近来回转悠时就不一样了。再轻微的动静也因难以计数的集群移动获得放大,再小的声音也因靠近收集器官而容易被察觉。 像是无数的蚂蚁爬过薄薄的纸面,在最初的静谧中就彷佛在聆听轻微碰撞声。像是湍急的小溪中洒满可漂浮的软木塞,彼此的不时碰撞与耳道的撞击响成了一片,却又并没能产生过于噪杂的动静。反到是血流的声音变得澎湃无比,每一下颤动都充满生命的节奏,可是却不会影响到她对于前者的感知。 至于周围信众们的念诵声也彷佛充满回音,甚至是近在咫尺的四娘说话声也充满了震颤的感觉。红衣能够听清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但在初醒之际却也是如王涛一般头脑迟钝,完全不理解整句话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最终还是麻姑上前说了一句话:“好了好了,安全了,没事了,你先闭上眼睡一会吧。等醒来就好了,到时候我给你熬肉粥喝。” 这句话中就包含了对于状况的交代,安全无事是过往日子中最常见的期盼,还有就是睡眠和饮食。红衣这样头脑陷入半混沌的状况虽然不能理解现状,但还是对于最本能的需求得到满足而获得安心。 “好,没事了,肉粥……” 她轻轻呢喃了几句便放心闭上了眼睛,继续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四娘当然知道这会的睡眠与先前的昏睡不一样,一个是身体在受创后生死不知,而一个则是在被捞回来后的沉沉放松。但她还是打趣道:“唉哟哟,好不容易给她弄醒了,结果听了你几句话又睡了过去。” 等说完就制止了麻姑的辩解,并且安排道:“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且先去盯着粥吧。先给我来一碗,等她醒了也可以再来一碗。” 她随即又想到:“既然红衣会耳朵没用了,那没道理涛兄弟还能听见啊。怪不得他刚才的表情很奇怪呢,原来是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啊!” 想通症结所在便又暂时舍了红衣,就地半个翻转便将左手红鸟摁在了王涛的耳边。等在诊断的时候便发现果然也是同样状况,四娘也不好说是自己的错漏,只能是抿着嘴匆忙做补救。 昆看着现在的样子便觉有必要为四娘遮一遮,他就赶紧说着话便强笑道:“嘿,涛兄弟能招来天使飞天,四娘则可以翻手救活受到重伤的兄弟姐妹,我神教真是人才辈出啊!试问哪个巫师能做到这点?要说得到神恩赐福还得是帮主指的路好,放以前大家能吃到这么多的肉么?能得到这么多的好东西么?” “不能!” “以前尽吃糠了!” 在场人等都知道从前与现在的对比,而且也都是打定了跟从四娘捞好处的决心,自然就纷纷上赶着表态。他们各个都拍着胸脯将决心喊得震天响,生怕那个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女人没有听到。 四娘瞥眼就能发现其中有几个节操不足的,那些货们的人品都在过往日子中经过验证的。虽然知道他们在使劲拍马屁,但她还是被哄得非常满意,于是便笑呵呵地说道:“圣哉,你们这些家伙知道念好就行。有大神庇佑着就能见到好处捞好处,见到麻烦就躲过来看热闹。换了别个还没法这么轻松呢,所以务必要念大神的好!” “就听神使大人的!” “正该如此,圣哉,暗流大神!” 他们这群人一唱一和地互相忽悠,所说内容都与内心所想各有一些差别,总之和气一团的气氛是烘托起来了。对面天地的闪烁频率也在这无营养的轻松闲话中彻底停止,投射进洞室内的光明也就变弱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流星体在如雨而落,不间断的灼热余迹依然众多,足以维持住超出对面白昼的亮度。但所谓的如雨也只是形容词,那些坠落物真要对比起来可要比雨滴大太多、也稀疏太多了。 等散落到海面上以后也不过是几十、乃至几百米才会分上一处落点,但这可并不会如同下雨那般淅淅沥沥,而是会带来振聋发聩的轰响。 没有被大气消耗掉的都不是小家伙,完全能将自身重量及速度携带的动量全部释放。 所以每一处落点都犹如被炮击命中,而体型再大一些的便如同军舰主号,轻松就能将方圆数百米击成粉碎。更大的陨落物就更为可怕,完全能给周围数里范围带来一场毁灭的冲击。 所以不但是天空的云层被狠狠地搅和了一遍,就是下方的海洋也成了丢放食材的滚锅。这口大锅中不但频频出现高及若山的水柱,同时还因能量的传递在掀起巨浪。它们声势浩大地就扑向四面八方,无论碰到什么都会一头撞击上去,直到消耗完所有的力量才就地塌散向下方。 这令所有人都看呆了,无论是信众们还是教团成员都被惊得张大了嘴,那就更不用提毫无心理准备的远方来客们。海洋对他们而言便有着残酷及反复无常的传说,而现在所见却颠覆了他们的印象。 渺小的人们只觉得整片大海都在痛苦地翻滚,而施加虐待的竟然是大家见惯的天空。如此现象中存在着彻底颠覆既有概念的的景象,直让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得心跳加倍地蹦跳,而双腿也都颤颤地开始发抖了。 当然此海非彼海,此天非彼天,只有弄清这一点的人才会稍稍安心。知道自己所在的天地还算安全便会长舒一口气,并且为家园并没有遭到如此世界末日般的可怕天灾而满心欢喜。 第1015章 坠落 大海其实并没有情感,它只是忠实地将所受到的影响展现出来。比如在受到搅动的时候就会立刻翻滚,当搅动停止后便恢复如初。有节奏的浪涛是如此而来,无规律溅射引发的巨浪也是如此而来。 低级的生灵也毫无惧意,因为它们只会对简单的外界影响做出对应反馈,并不存在特别高级的概念。能感到恐惧的自然是高级生灵,并且只有在浅海以下活动的才会得到如此的享受。 像是生存在空中和陆地上的家伙们是第一波的倒霉鬼,它们在异变发生不久后便统统被击晕。若有运气不好的则会再受到流星轰击的波及,至于将来会侥幸存活下来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浅海中的生灵也是看位置的,像是靠近海面的也依旧会受到影响,只有再深一些的才能避过从高空砸下来的巨响冲击。但也只限于能避过声音巨响而已,若是遭遇到直接击打在海中的灾祸也无法幸免。 水体作为传播介质可要比空气有着更高的密度,于是在传递冲击波的时候也有着更快的速度。这就意味着更广泛的能量传播,以及介质更为密集的强力冲击。 于是直接被流星体命中的海域立刻就会出现一片死域,剧烈的震波传递会压破较大型生物的腔体,这足以造成无可挽回的致命伤害。 小一些的坠落物只会祸害浅海层,因为它们所携带的动能就算是尽数释放也较为有限。至于大一些的坠落物则要更可怕得多,它们所释放的能量足以令中层带的生灵也不能幸免。 凡是受到那样轰击的高级生灵都会被瞬间震死,而低级一些的则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这一切的致命变化都来得太过突然,想要做出反应都无法办到。 但这样的可怕火雨也只是前奏,因为在天空中逐渐出现了更大块头的家伙。 若干块坠落体可以被寻常人的肉眼辨识出来,从前后相距不远的样子能看出曾经是一个整体。起先看去还隐隐约如拇指般大小,而且大致还是在靠近天水交界处的遥远位置。 蜷曲的稀疏云层在此时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了,无论是不明原理的高热轨迹还是流星体都不温柔,它们将整个天空都搅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稀粥。 但云层的形状也就因为如此才较为相似,经过搅拌的它们可以凭借自身的均匀成为参照物。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判断出那一连串的巨物落点所在都很远,若以徒步过去恐怕还得走好几天。 当然那里是大海,这么说就只是个比喻。 由此就可知所见虽小但其实庞大若山,只因遥远的距离才会视若小物。但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旁观者们咋舌不已,并且在相顾时惊骇无言,以至于耗尽思维能力也无法再多做思考。 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那到底是些什么,唯有王涛能通过自带的放大视觉看得更加清晰,并且试图对其用途进行勉强的猜测。 至于猜得准不准就不知道了,因为他的参考对象就只能来自于科幻电影。 阅片无数总有收获,无论是地球作品还是之前接触过的科技文明都热衷仰望天空。漫天的繁星作为叙事背景有着天然的广大和深度,足以让无数人在绞尽脑汁的情况下止不住思考。 在众多的脑洞下总会出现一些雷同之处,至于是否能与现实相对应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你看那是一门主炮,但其实是战机的弹射出口;或许你看那是舰桥,但其实只是寻常的观景台;或许你看那是发动机喷口,但其实是高能武器的发射装置…… 所以王涛在猜测一阵后也毫无所获,只能是竭力试图将身子挪动向一边。而四娘也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因为她在这时早就慌张地顾不得其他。 那连串的巨大坠落物实在是太大了,当击中大海后也不会被有限的阻止拦住去势。它们这些高速坠落的物体成串地向着浅海带、中层带、深层带乃至深渊带一路突破,并在排开无数海水的时候受到稍微的减速。 真要有明显的速度降低还是得等砸到海底,这些密度更大的物质可比海水更坚固,也更能对来犯者作出坚决的抵抗。但当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也只能变成齑粉,并且在瞬间就被高温给气化成基本的元素。 大地虽然深厚得难以挖掘,但在强力冲击下也是有着限度的。在这种尺寸的撞击下还是会如同豆腐块一般被挤开。受到撞击的地方会以一层层的崩碎去化解掉不速之客的能量,直到留下一条深达数公里的疮疤。 撞击物也会在这一过程中受到同样的反作用力,于高温下气化和整体的崩解也在所难免。 它们最终会在剧烈冲击中变得面目全非,最多会留下一小团凝固而无法探究原本形象的焦黑遗存。更多的部分则会在高温下快速膨胀,并以能撕碎一切的气势飞迸向远方。它们只有在消耗完能量后才会停下扩散势头,并且在重力的影响下纷纷扬扬地下落。 然而这也并不是结束,因为自始至终参与的海水不会做单纯的围观,它们会毫不犹豫地参与到这场狂欢中。突然爆发的超高温度足以将遇到的一切都加热,从海面到海底的一应水层都因为临近而受到优先照顾。 它们就连沸腾的过程都不会发生,而是在瞬间就直接被拖进入气化阶段。更有条件合适的会被直接分解,当变成基础的氢氧元素后又会受高温影响而再次反应,并且制造出一连串的微小爆炸。 海浪就这样出现了,海墙就这样出现了,几乎超越云层高度的超级海啸就这样出现了。巨大的水体以超过声音的速度急剧扩展,而漫天的光亮也映照出其中夹杂的黑色固体。 也不知是海中的大型动物还是底层的岩石,夹在半透明的水墙中就仿佛许多的肮脏斑块。而且那亮光也只有小部分是来自恒星和流星的光芒,它们更多是出自撞击中产生的能量释放。 第1016章 逃避灾难 一连串巨大坠落物的落点是在海天交界处,可见那里与黑门这边有着相当的距离。所以最初的浪花看上去颇为袖珍,但是在被击上高空后却能连云朵都一起亲亲抹去。 如此的气势可谓是吞天彻地,但洞室中的人群意识却未能惊醒,只是张大着嘴巴看着那远方奇景。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直到是第三个呼吸时才有脑筋较为机灵的绿警醒过来。他立刻就惊声提示道:“落了,落了,天空坠落了……我们,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 而旭川则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则是在转身落跑后才叫喊道:“浪!大浪!快跑!!” 这位公子的护卫们也都是机灵人,见状便撒开腿跟在主人身后。并有腿脚快的还及时出手掺扶,这样倒是能让旭川的速度立刻加快几分。 其余的一干人等这才从大张着嘴的发呆中缓过神,他们也不再多说地就转身迈开大步。一群人先前还都拍着胸脯表忠心,等大难临头就一个赛一个快地撒腿求生,纷纷都向着唯一的出口跑去。 能来此的都不会是什么闲人,俱都是在身体和见识上具有优势的中青年。他们自感各自的人生都还长着呢,怎么能就这样葬身在地下的黑暗洞室中? 神使也好、大神也罢,他们自然是非同凡响的存在,倘若出了问题会自己应付的。自己这些寻常凡人们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赶紧跑远不添乱才是正经事情。 威望远播的卫老爷子被留了下来,他那些徒子徒孙们都只顾着自己跑路,并无一人在此时回头相助。 他当然也不甘被落下,只是在追赶时却不慎被杂物绊倒,竟然就一个跟头跌倒在地上。不单是脑门上被磕的头破血流,就是胳膊和腿也断了几处骨头。 他就只能捂着伤处哎哟哎哟的叫骂不停,心中的懊悔怎么都无法压下去。一会是斥责不孝徒子徒孙们忘恩负义,一会儿是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好奇,非要留在这里去看什么奇景。 精通跳傩、唬人和招摇撞骗的老巫师也是想跑来的,只是衰迈的腿脚又碰上如此骇人之状,当时便软得迈动不开。他只能勉强交替着小步往前错错移动,大概只比乌龟稍快一些。 也就是自小养大的绿还在此时努力搀扶,不过也见不到什么效果,反而拖累着他不能及时逃跑。 老巫师便在此时心疼地劝道:“你先走,我后面会跟上的,你先走……” 然而这样的话语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更不用提自小跟从在后的徒儿了。绿的心中本就焦急,在此时便破口骂道:“我信你个老鬼才怪呢,你什么时候能跑这么快的?赶紧跑起来,别拖累着我一起完蛋!” “哎呦,哎呦……”被人群撞翻在地上的麻姑正在呼痛,她听到这么有情义的交谈就立刻眼睛一亮,并且马上伸手求助道:“帮帮忙,拉我一把!好孩子,拉姨一把吧!” 绿在此时也顾不上别人,他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知能否逃出去呢,能拖着自家老头已经是极限。于是他在瞥了一眼后便敷衍道:“我,我先扶我师父出去,你且等着。稍等一等就是了……” 至于是等他回来相救,还是等着大浪吞没却没有多说,一切都只看个人领悟。当然若是后者成真也就用不着多想什么了,该喂鱼虾的喂鱼虾,多拉一把也毫无用处。 至于耗费身体能量救治病患的四娘也无奈地留了下来,在其身边是勉强恢复意识的王涛和红衣。她其实原本也是想要跑来的,可是经历了不短时间的治疗已经耗费了许多体能。她在刚一站起身时就突然陷入了头晕眼花的无力感,不得不浑身无力地重新坐回在原地上。 她当然不甘事业的巅峰期突遭横祸,因为她还想从一个高峰攀上另一个高峰呢,自然会从心中勃发出极强的求生欲望。虽知自己现状是拿不出跑路的力气和精神,那么就需要从别的方向想想办法了。 只是体力齐全、精神好的家伙们都展现了优良的身体素质,当她想寻找时都已一个不留地跑出了洞室。令人意外的是昆也在其中,可见这个叔伯辈的家伙还能再战几十年。 稍次一些的家伙还在扶着颤颤巍巍的老巫师,想来也是腾不出手来拉自己的。 其实她自己想要挪动身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速度而言肯定是赶不上趟。 只要认真观察那巨浪的移动速度便知极快,而且是超出大家想象的程度,可能走到半路就会被拍过来的水墙给淹没。那么跑一步和跑一百步或许没什么差别,还不如赶紧想想其他更有效的开溜办法。 四娘于情急中便将目光移动到了涛兄弟的身上,并且捉住他的双手就求助道:“快,快叫那些金傀儡来!迟一点咱们都会完蛋!快啊,把你的符咒画起来,有什么咒语也赶紧念!快一点,赶紧动起来呀,死鬼!” 然而王涛此时也是有心无力,想要移动的手臂真若是负载了千钧重担。他当然也想赶紧逃离的,可是瘫软的双臂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甚至在被四娘大力捏攥下还出现微微的骨裂,在从手指尖一直疼到脑仁的同时还没法躲让,真是让他在绝望中又在经受着痛苦的双重煎熬。 红衣也是同样无法起身的,但是求生欲令她脑筋快速转动,并且在找到办法后就于虚弱中拼尽全力地出声:“红鸟,救他。他救我们,快!” 意思是说既然要依赖涛兄弟就得先救好他,只有他能画符施咒了才能召唤金傀儡来拯救大家。 只有先利人才能后利己。 “哦,好,救人!” 四娘刚才也是被吓坏了,但在得到了提示后也仿佛恢复了部分理智,终于明白该在这危机的时候做些什么。只是刚才的受惊起身已经将手拉开了最大治疗距离,所以再要治疗还得重新开始各种步骤。 第1017章 超音速的死亡水墙 平时的操作已经是那么熟练了,但在惊慌和求生的压力下却双手抖个不停,就仿佛一个新手那样在不停地出错。这样的反应令所有人都很绝望,却又不敢出声给四娘增添更多的压力,否则就有可能再也没法得救。 只是治疗的过程也得需要时间,尤其像这样全身受伤的还得从上到下捋一遍。不过四娘在治疗的时候也是快速明确了目的,那就是只对王涛的右边胳膊及手部进行救治就行,只要让他能够画出符咒便可以了。 所谓的符咒就只是手指移动的过程,王涛于操作时便会令人误以为是在施展巫术。他的相应部位在接受治疗时也的确在缓缓好转,并且能够颤抖着将手触及面前的图标。 他以前还觉得这些图标非常大呢,可到了现在却又会觉得是太小了,手指稍微颤动一下就会造成误操作。所以他的压力也并不低于四娘,甚至在部分身躯瘫痪的状况下更容易着急。 远方的水墙始终都是伸向高空的,并且一直都在以超过声音的速度持续推进。先前看着才只不过指尖大小,而当王涛正在勉强进行操作时就已推进了大半路程。 下连深海而上接天,因震荡充满的气泡使其看上去表面发白。过于厚实的“墙体”虽然主要成分都是水,但肯定会将光线给遮挡在外,所以整体上呈现的是种肮脏的灰白色。 如此呈环状扩散的高墙又仿佛一朵被弄脏的白菊花,只不过当其绽放时便会收割沿途的生命。 四娘看向黑门对面时便觉口舌发干,惧怕危险的本能使她很想扭过头不看,但过往的经验却令其梗住脖子做观察。她在如此骇人景象的威胁下也顾不得什么了,明知无用还在连声地催促着:“快点快点,涛兄弟我求求你了,可得快一点啊!” 半瘫的王涛将眼斜了一下这女子,随即又翻动着眼皮瞅向即将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对面天地。可这会儿他真是有心无力啊,却不知为何会于心中跑神地想到:“氢弹也不过如此吧,这玩意还真带劲。可惜我不是记者,跑的不够快啊。” 不相干的吐槽只在心中持续了一瞬,他接着就这样颤抖的手指将附近图标全部圈选,然后尽可能下达了来到此处的命令。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洞室内作为通讯器的金傀儡,而先前负载他与红衣脱离险境的那一台却毫无动静,显然是在受到连番震动后遭到了损坏。 其次还有搭载那个小白脸过来的飞舟,停在附近也能尽快响应召唤,在麻溜过来后也自动打开了车门。 四娘将双眼扫视一圈就先排除了金傀儡,想要搭乘这玩意逃出生天可并不现实。因为像她现在可是那么的手脚酸软,不用想都知是一定没法扒稳。就说具体操作之人还得全靠涛兄弟,独留这哥们留在原地肯定会影响跑路的。 再看这飞舟体量够大又结实,完全能一口气将留在洞室中的人们全都装走。而且这东西还是有外壳的,天然就能给身处其中的人们以安全感。 四娘立刻就对半瘫在地上的卫叫道:“老鬼,还不赶紧爬过来!再慢一点我们可就自己走了,你可别怪没人等你!” 说完也不理会这老头又是如何叫骂、又是怎么努力爬行过来的,她只是拼尽吃奶的力拖动王涛,想将其优先弄进车内。毕竟这一位才是金傀儡门的唯一驭手,缺了他还真不知该如何飞驰起来。 麻姑先前只是被撞翻而已,再加上受到惊吓才手脚发软。等见到有求生的机会就突然不药而愈,立刻就连滚带爬地踉跄跑来,并且也不忘将红衣一起努力拖动。 老巫师虽然是手脚不利落,不过脑子却是异常清醒。他见到如此状况当然明白该怎么办,立刻就对着徒儿发话道:“那边,回!上那个会飞的才能活!” 绿原本连扶着他都有些费劲,但在见到这个机会时也突然浑身充满了力量。只见他也不再扶着走了,当即就将老头子扛在肩上跑动起来,就像是扛起一个没多重的水罐一样。 人类总是有着很多的潜力,只是大部分会受心情的影响而被干扰。在心惊胆战的时候会手脚发软,几百人面对三两持刀之敌都不敢稍有反抗。而在士气旺盛的时候又会怒发冲冠,以至敢于正面冲击武装到牙齿的强大军阵。 四娘以前听到这些传说只当是夸大,从来都不曾当作是真实的事情。但在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真实的,因为在场人等都因求生的愿望恢复了正常,甚至还有着超常的发挥。 她在拖动完涛兄弟后又去帮着搬动红衣,甚至还打算向着爬动的卫伸出援手。只是此时却突然觉得光线一暗,整个洞室中的光线就只剩篝火和悬浮车的自带光源了。 虽然说平时的照明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在这里行走、劳作和祈祷的时候也能视物如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之前这帮人却是又经受对面的日光照耀,又经历了好一阵的炫光奇景,双眼已经调整到与之相适应的状态。 而突然的变暗就说明对面的光源受到了影响,这就令在场有能力的几人都抬眼看了过去。 可若是不看还好,可这一看就令众人瞬间亡魂大冒。 从小到大的可怕事情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样的绝望,仅以恐惧和绝望来描述他们的心情都不足够,必须还得再加上认命一般的茫然无措才行。 他们对于超音速移动的物体还是太缺乏认知,所以在行动上也最多只是以平常的经验做判断。然而那接天水墙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停下等他们先跑,而是继续以既定的速度和态势向外倾斜移动,始终在一息不停地向着远方做猛烈的排击。 等到此时甚至已经越过众人视角的天空中线,在黑门这边以任何角度都无法看到那至高之处的所在了。 第1018章 没死 原本蓝色的天空已经变成灰蒙蒙一片,而在此时又因受到遮挡被掩去了大半。 能做到此举的便是向外倾斜的高耸水墙,如此倾盖而来的巨物向上看不到顶,向左右望去也是宽广得看不到边际,然而偏又在似缓实疾中狂暴地碾碎一切,足以令任何挡在路上的渺小人类感到绝望。 这样的景象不可以盯得太久,否则就会将那水墙当成大地,并且产生自己正在向对面快速坠落的错觉。 像是麻姑就赶紧收回了眼,她在慌张中的扫视只能勉强注意到太阳的消失。最多也只能从天空中的明暗分界线稍作假想,以此虚构出光源的大致所在。 这得多亏频繁降下的流星制造出足够多的尘埃,有这些分散质和适当的角度就能观察到丁达尔现象。当然她也不知道那个外星佬是哪一个,只是觉得这能被分隔出来的光暗景象还真是好看,可要比以前在小破屋中所见到的更加壮丽。 只是这蔽日的壮丽可是会要人命的,而那天地颠覆的错觉也让人头晕目眩。她也没人推碰就产生了难以抵抗的失能,竟然在这等要命的时刻摔倒在了地上。 而在四娘的角度则是注意到那水墙不再灰腻肮脏,而是在白扑扑的水层下有着浅绿的层次。在那深处甚至还能看出无数若隐若现的闪亮光带,彷佛是一整块自内散发出光明的奇美玉墙,而且还是梦中也鲜能见到的那种。 然而这并不值得被梦到,因为那磅礴的光明便意味着瞬间爆发的恐怖能量。 彷佛能揭起海底的水墙出现是因为它,狂暴地吞噬沿途一切存在是因为它,亿万吨水体被击向难以想象的高空也是因为它。 如此的美丽是因为蕴含着纯粹的能量,而且完全能够于瞬间致人于死命。 且看那极快的巨墙在移动中还在排挤着空气,以至于当光线传递的时候都会发生些许折射和扭曲。当人看去时便会觉得整个墙体都在不停地抖动,彷佛是块在摇晃熬过骨头后所制得的肉冻。 四娘此时也顾不上去对这么大的肉冻流口水,更顾不得去将卫从地上捞起来了。她只恨自己在刚才应该先自己跑的,那样起码能将必然的毁灭拖后几个呼吸。 而在这个时候就只来得及依本能伸出右手,并且展开手掌向前做出阻止状。她也不是要以这样渺小的举动去做到什么,最多也只能是在绝望来临时的最后挣扎。 这个混混兼神棍终究只能是无力地悲呼道:“不!” 而其他人则是在见识到如此场面后更为干脆,统统都双手护头地做出自我保护的动作。虽然明知此举绝对起不了任何作用,但谁还能阻止他们在绝望中选择自己的行为呢? “啊!” 隔绝两边声音本就是黑门的能力,于是洞室内到现在都只有悬浮车的嗡嗡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现在又增添了一群人的鬼喊鬼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疯人院呢。 而这样绝望且放弃挣扎的喊声实在是由于发自肺腑,所以在音调和响度上也是格外不遗余力,很轻易就从洞室内沿着隧道就追上了逃命的人群。 “干!” “要完!” 那些家伙们虽然只顾着逃离险境,但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时也能体会到绝望的情绪。他们内心虽然依旧被急迫和恐惧交杂所俘获,但还是本能地抽调出一些资源进行想象。 想来那些被抛弃的教团核心即将完蛋,不然也不会发出这么凄惨的叫声。而想想先前所见那水头的气势便知无法抵挡,也不知自己能否熬过接下来的天灾。 他们的想象虽说不无道理,但若世事真是按照设想的发展也没那么多意外了。 这里最大的意外就是那黑门,它已无数次打破了大家对既有规律的认知。 一步一天地,这以前谁能想象过?一步一重力,这怪异又何曾发生过? 厚实无比的水墙毫无意外地拍过来了,在最后的半个呼吸时才真正显示出本来的速度。所有的见证者都只觉得是眼睛一花,然后便再也看不到对面传递过来的光线了。 然而他们依然还活着,并没有被气势磅礴的拍击给撕成碎末,只是依旧在以各自的方式高声尖叫不停。 据说最初的电影在播放时也有类似效果,当时就曾收获了许多惊恐和尖叫。当有人见到奔驰而来的火车头也会被吓得跳起来,并且不加分辨地转身就跑。 那么这样的事情放在一帮半开化土著身上呢?在亲眼目睹如此立体的宏大场景后又会怎样?他们在接下来还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像是红衣本就身体受创,而麻姑则是在连番惊吓中心情无比疲惫,她两人正是受不得刺激的时候。所以二女当即就干脆地将眼一翻,立刻就双双都被吓晕了过去。 而像是其他几人则都于本能中护住了脸,并且依旧在持续地发出惨叫声。可这样不但没能减轻自己受到的恐惧感,而且也未能迎来无法抵挡的灭亡。 因为什么破事都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 将手扶在车门上的四娘是距离黑门最近的,因为先前王涛就将悬浮车停靠在了这里,想要逃离也就必须得在此上车。 她或许是受到车体遮挡而有了些安全感,又或许是自小就养成了一定的胆气,所以在没过多久后就惊魂未定地反应了过来。 以那水墙的推进速度可说是极快,在她被吓得闭上双眼前就已展现出一息跨数里的高速。那么不足数百步的距离也不过是瞬息可至,碾碎自己这些人也不过是一眨巴眼的工夫,又怎么会让大家喊得嗓子都哑了还没降临呢? 虽然恐惧依旧是攥紧了的心房,但她还是在理智的催促下努力将眼睁开一条细缝。结果向着黑门对面看去时却只发现漆黑一片,并没有一丝水花透过黑门冲过来的迹象。 可见那方天地中的灾祸并没能影响这边,这简直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四娘虽然也弄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过还是在惊喜交加中感到万分的幸福。 第1019章 喘息 方才还以为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于是在发现得以幸存后便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四娘浑身绷紧的肌肉和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感觉整个人都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洞室中依然在响起其他人的惨叫声,这在先睁眼的人听来便会觉得分外刺耳。于是她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那一对师徒喝斥道:“呼呼……鬼叫个什么?呼……吵不吵人呐!要没事了就,就过来一起瞅瞅,咱来琢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呼呼……” “啊啊啊啊——!啊?” 抱在一起鬼哭狼嚎的师徒其实也正在心中纳闷,怎么那可怕的毁灭还是没有降临?难不成是受到惊吓时会觉得时间特漫长,以至于自己这会儿其实也没过多少时间? 但当听到四娘的说话后便缓过神来,临死所激发的最后一点勇气也就瞬间消散了。他们不但没有听从吩咐的凑过去,反而是当即就被吓得瘫坐在地,并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无力地在呼哧呼哧直喘气。 可见刚才那一下将他们吓得不轻,还能保持清醒就已说明心理素质不错了。 四娘见他们那样也没有再催促,因为她自己也是被吓得双腿发麻发软。这会儿想要过去把他们拖过来都做不到,也就是嘴皮子上那点功夫还能吧嗒几句。 刚才的惨叫也有卫的声音,这年老体衰的家伙虽然是摔断了胳膊和腿,可是他依旧有较为坚强的心智,竟然没有被立刻吓晕过去。在得了四娘提醒后也是差不多的表现,最多是将努力将身子翻至仰躺的状态大口喘息。 戛然而止的惨叫声对于拔腿就跑的那些人而言宛如丧钟,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留在后面的全都完了,那么接下来就有可能会轮到自己这些人。 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腿上更加用劲,甚至还在奔逃中嘶吼了起来,显然是打算以这种做法来给自己壮胆。 然而洞室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洪水奔流,只有一堆还搞不清楚现状的人们。 这么多的人中也唯有王涛的双眼明亮,并且自始至终都不曾将双眼紧闭。因为他是第一个被拖入悬浮车中的,而且仓促中也没来得及接通车头能够摄录的视角,所以受到的惊吓反而并不严重。 他能通过众人的反应察觉出大限将至,但随即也从这些人的反应察觉出情况有变,灾祸似乎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来临。 万物生长靠太阳,而穿越的异状则可以归于黑门。他也不需要怎么样的佐证就可以初步确定安全。自己这些人肯定是幸存下来了,至于缘由也一定与这神秘的黑门有关。 王涛此时躺在车内的姿势也并不舒服,想要沟通也没法得到太多的消息,索性就自行打开车载摄像头去查看对面天地的状况。 认真观察了一阵也只能看见一片黑色,最多是能察觉到有些反光的痕迹。起先还以为是黑门停止了连接呢,可是以经验而言却又并未看到洞室内另一边的岩壁。 所以他是越看越觉得蹊跷,于是就操控着悬浮机器再靠近一些,并且对着黑门对面打开了强光大灯。在向对面探照时便发现那里并非是彻底的黑漆漆一坨,至少还能在光线照耀下现出黑门的基座。 然而他所能看到的范围也仅至于此,想要再观察得远一些却没法做到。始终就只能到黑乎乎的一片,最多是有着什么在隐约移动的迹象。 王涛在研究一阵后也不得要领,只能呼唤四娘继续给自己治疗。那女子现在也是处于半呆滞状态,正是没有主意的时候,有人做要求了便会得到她下意识的答应,还真就操作着金鸟终端继续完成治疗。 趴在地上的卫本来也正为劫后余生而哭泣,但在听到那一阵喉音浓重的外乡话便得了提醒。 先前的骨折处本就是疼痛非常,只是因为心神陷入剧烈活动中才未感觉到什么。但等他见到有人在接受治疗便涌起了自救之情,也就继续趴在地上恳求神医来帮帮自己。 然而四娘也正腿脚酸软着呢,能够救治王涛只是因为离得近,再要往边上走几步都嫌困难。她便蔫蔫的精神头应付道:“行,等一会,你得按着先来后到不是?等我先把这个收拾了吧,你也可以到我这边来先等着。” 那老头一听这话就在心中暗骂道:“我要能走动还会求你来救治?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懂,咒你出门一定踩狗屎!” 但这种泄气话也只能在心中骂一骂,他转而是向巫师试图求助道:“好老哥,好后生,且来帮帮老夫吧!只要把我扶过去就行!” 那师徒二人现在也是瘫坐在地上,此时并没有付出太多精力的余暇。尤其是那老巫师精力损耗太大,而以他的身体条件又来不及补充,所以竟连回话的能力都没法做出。 绿倒是身轻体健的少年人,他在这时也只能勉强答道:“等,等一会,容我先喘一喘。下面,下面还得换身新的。” 四娘在治疗时本就不必考虑什么,自然能听到这些人的对话。她起先还奇怪为何要换身新的,等思考一阵后才了然地笑了笑。 接下来再有些对话也并无营养,总之洞室内很快就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这些人的喘息声了。好热闹的四娘怎能习惯这样的寂静?所以她便发泄般地顺手摸了个什么,一抬手就向黑门那边用力丢去。 反正对面的异状又不会跑过来,而她现在也不打算走过去,随便投掷个东西也是撒火的办法。 那小东西毫无阻滞地就穿透了黑门上的膜障,并且还在基座上弹了一下才跳向远方。四娘在这时才看清那是一个陶碗,好像是自己刚才喝完肉粥后随手放下的。 她虽然习惯性的就觉得可惜,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都是那么富有了,就算是起个房子也不过念头一起就能办到,还有必要在乎这么一个破碗吗? 第1020章 黑暗与光明 陶碗在磕碰到对面基座时便已被摔烂,接着再以大小不一的两份各自蹦开。然而这两个小玩意的轨迹在下一秒就快速变化,竟然以肉眼才能勉强察觉的速度向上飞去,随后就再也看不到踪迹了。 向下掉落的东西从来都只会逐渐加速,除非是撞击到别的什么才会被改变方向。而刚才陶碗上所发生的却令人分外诧异,原本沿抛物线掉落的轨迹竟然骤然被大角度地改变。而那人畜无害的正常跌落也变得极为迅疾,恐怕若有人挡在其去路上便一定会受到伤害。 “咦?” 四娘在看到这一现象时便分外好奇,并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而连眨几下眼睛。 半瘫在车内的王涛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只不过他是以车载摄像头进行观察的。他随即就立刻鼓励道:“再来一个!” 四娘本就对此产生了好奇心,在听到这个人的鼓励就深以为然,立刻在身子周围开始寻找合适可以被丢弃的东西。只是这基座上也不是垃圾场,平时还专门为了保证神明尊严而专门打扫过,又怎么能让她找到另外的东西呢? 于是想来想去也只得将手掏向怀中,等摸索一阵后才拿出啃了一半的干饼。 按说是不应该浪费粮食的,会这么做的人都会落入没有食物的灵界荒原,并且在那里永远地挨饿下去。不过半路出家的神棍就是有一点好,他们大多会在人前对神明恭恭敬敬,而在私下里则会表现出毫不犹豫的蔑视。 四娘已经是一个较为有经验的神棍了,她当然是不会受到那种恐吓的束缚,所以当即就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轻蔑,再次一抬手便将其毫不犹豫地丢了出去。 由于此次的目的较为明确,所以抛出去的角度和力度就是奔着远处,所以并不会在基座上发生弹跳。而接下来的奇怪状况也如同先前,向着更远处飞去的干饼立刻就变得无影无踪。 幸而是视线内还有些溅落的碎屑,可以从它们的轨迹看出干饼是受到了大力击打。随即就能看到大部分被击碎的饼屑飞溅,只有最为坚实的后半部分才被打向了斜上方。 王涛与四娘再次见到了这一奇怪现象,于是便同时看向了彼此,并且露出找到好玩具的微笑。反正那要命的水墙也只能祸祸对面,刚刚摆脱紧张的这会正需要找个乐子来放松呢。 只是这附近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杂物,想要去稍远的几步去寻找还得站起身,这可让双腿还有些微麻的四娘犯难了。而王涛倒是没有这种烦恼,因为他现在只是勉强能控制四肢而已,想要在车内站起身还是太不现实了。 所以终于只能是招呼着四娘靠过来,并且将手指轻轻点拨几下后打开视频慢放。这也是他刚才做鼓励的原因,让四娘丢个东西就是为了能观察得更加清楚。 这个功能平时没必要用,可是一旦到需要的时候就能体现出作用了。 他二人只见那被丢出去的干饼在空中缓慢地旋转向前,而当通过黑门时还能看到若有若无的涟漪。这样的微小细节其实以前也见过,只是经历得足够多也就不再被他们关心。 而当其穿过黑门后不久又再次变慢,这是经由王涛出手进行的调整。他随后还放大并跟踪饼子飞行的状况,哪怕能够使用的右手还未恢复到正常状态也可以勉强操作。 一件事只要感兴趣就会难度大减,况且他在得到这套系统后也是连用带玩地一直在摸索,早已掌握了基本的常规用法。至于不常规的部分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聚精会神就至少不会出现大的错误。 四娘还认得那饼子的形状,自然能从车载屏幕上联想到这是什么意思。她以前还真没见过这种玩法,所以便带着十足的新奇感认真做观看。 只是他二人还得再等一阵,直到横向盘旋向前的饼子抵达到基座边缘的上方。之后发生的偏转怪事就再次重演了一遍,不过有慢放功能的存在便可以看清更多细节。 只见那饼子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最先接触的部分就立刻被击打得粉碎。其余部分虽不至于直接受力,但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碎裂成了几块。它们都被改变得向上飞迸,就如同狠狠挨了一棍子。 四娘见状便悚然而惊,继而是对于那里存在的东西疑神疑鬼起来。就好比有一个无形的恶意怪物正静待在对面的黑暗中,一旦有什么靠过去便立刻会施以全力的一击。 但是王涛却不这么看,因为他觉得刚才那一幕稍微有些奇怪,自己似乎是忽视了什么重要细节。当偏着脑袋思考一阵后就再次轻点指尖,将播放稍微倒回去一段后再换成更慢的速度进行播放。 这次他没有使用放大功能,而只是将目光全部投注在对面的黑色背景上。 悬浮机器的光源一直照射着那里,看得稍微久一些就不会觉得是彻彻底底的漆黑色,而是还带着一些较为暗淡光泽的棕褐色。而那看不明白的色彩也并非是墙壁那样的坚固,总是给人一种在忽左忽右地缓慢蠕动的感觉。 王涛起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他能获得的视角只是来源于摄像头,以前在盯监控稍久之后也曾出现类似的错觉。但是等到以非常慢的速度查看时才会发现不对,原来那并非是在缓慢蠕动,反而是在以超乎人眼观察速度地在快速流淌。 原来那里是无数的深暗色物质在快速流动,也不知道那些向上之物到底都是些什么。 如果流速缓慢还有可能看出部分细节,不过当快到一定程度后就被拉成了长长的斑块。左右蠕动的感觉也不过是错觉,那应该是不同颜色的物质所占用的空间不同罢了。 “那是什么?” 他指着看不明白的现象对四娘发问,而后者的了解其实与他一样多,也就只能挠着脑袋摇了摇头。 然而就在他们俩都茫然无措的时候,黑门对面突然变得极度明亮,仿佛同时升起了数百个太阳。 第1021章 强光 蘑菇云与撞击坑 “噫!” “卧槽!” 悬浮车内的二人当即就被吓得惊叫出声,并且还本能地偏过脸试图避开强光。这突然降临的强光几乎能将人弄瞎,还想要眼睛的当然不敢再去多看一眼。 四娘只需闭上眼就能保护自身,而王涛获取的部分信息是直接投影在视网膜上的。可结果却是四娘被刺得双目流泪,而王涛就只是略微眯了一下双眼而已。 因为前者所见是来自亲眼目睹,尽管车载屏幕上播放的光度受到保护性控制,就是从黑门透射到洞室内还要更强许多。所以她在偏过视线之际依然会受影响,以至于不得不将双手也捂在了脸上。 依附在王涛身上的系统则非常体贴,当强光传来时就同时做了减弱处理,几乎是同时便将过于强烈的光线传递进行剥离。所以他就算是半瘫着也不会受到太大伤害,只是觉得眼前稍微有些过亮而已。 只是这倒苦了另外三个还清醒之人,突如其来的强光显然吓到了他们,却又由于不敢直视而不方便移动。他们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依经验肯定与黑门有关。 他们在此时也只能是于惊慌中连连发喊,并且手脚并用地向着洞室两侧爬去。而这样的恐慌畏惧也并不需要维持太久,因为从对面天地传来的强光没过多久便消失了。 就仿佛是在黄昏突然爆发的雷雨,而且还在同时出现了数千道夺人双目的强大闪电。不过它们随即便毫无征兆地消寂无踪,只剩下依旧昏暗的光线。 而这光线也并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因为先前在那晒太阳的人们还会觉得烫人呢。 是数之不清的流星体改变了天光,它们在摩擦时会发生不断的破碎,并且留下的余迹也会逐渐布满天空。当数量足够多以后并不会阻挡自高空投射下来的光线,而是会使得它们大致均等地散射开。 无数的尘埃和无数的小水滴并没有太大区别,它们都能将原本微有云层的蓝天变成阴天。刺目的阳光便因此被遮挡无踪,于是在地面上的凡人看来就是天地为之一暗。 四娘没工夫观察天色到底是大亮还是微暗,她现在只能将手不停地揉眼,并且还不满地叫骂道:“这都是啥玩意?又是泼水又是照亮刺人眼的没个完,这次到底是来了个什么鬼地方?竟是这么让人不安生的么?” 眼睛其实是非常娇嫩的器官,若是有什么状况都不该用去手揉,因为这很有可能会造成再次伤害。王涛对这女人连连解释也因语言问题而无法沟通,便只能就近拿过金鸟终端操作了起来。 于是车内就响起了一阵滴滴嘟嘟和外星人的语言,这倒是四娘已经非常熟悉的声音。 满河青城就只有这个男人和自己会操作,而且他还正在自己身边,那么就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她便心有灵犀地将左手覆于眼上,不多时便感到双眼产生了温热和微痒的感觉,同时还觉得似乎看到许多微小的红色光点。 四娘知道这是在对双眼进行治疗了,于是便忍着去接受那轻微的不适,并且还松了口气地想到:“果然是要给我治眼,像是刚才瞎成那样也没法用。这个男人还算不赖,在很多事情上都能靠得住。” 平时接触过的闲杂人等较多,所以并不常给出这样的评语。因为她自己的交际圈中都不怎么可靠,很多时候要靠说服、唬骗和威慑进行交流,真能值得托付的也没有几个。 可惜这厮是个外乡人,而且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同红衣打得火热。高傲如她当然不肯草草屈就,所以这声赞叹也有几分遗憾的意味。 四娘先要给治眼睛,等恢复视物状态后便能给王涛治疗全身,这可以说是互惠互利的事情。随后才可以用车载屏幕看看对面天地中的状况,这样倒也很是有些从容。 哪怕对面的景象已经大变样,完全看不出曾经美丽的的蓝天大海了。 在远方出现了若干蘑菇云,腾空而起的样子如同可以上接触苍天。那些脏蘑菇最显眼的就是发亮的顶部,可以想象在那里还存在着可怕的高温。 在它们的下方存在着互相接触的气团,当互相撞击后就会立刻发现彼此都是硬茬子,于是又会在恶斗一番后便同时向上翻腾,仿佛是两群恶鬼在地面上战斗个不休,于是便踩踏着脏云冲上空中继续撕斗。 至于大海则是经历了极为剧烈的变化,其中的海水不但是都已经通通被排挤一空,就是连海底也被洗刷得非常平整。并且从各个蘑菇云的底部还向外散发出一条条射线状的沟壑,这些都是被强大冲击波横扫过的痕迹。 越是靠近落点就越明显,所有的射线状沟渠和山脊都在那里交汇,而在落点直接就出现了一个个新近撞击出来的环形山。 可见那些坠落物不但是本身具有着无匹的重量,并且还于飞行中携带了超出常人想象的莫大动能。只是一个接触就能将所有轻柔的物质排开,哪怕是亿万吨海水也不过只需一个吹拂,随即就在数个呼吸后被挪了所在。 别看之前的众多流星雨数量众多,可是在释放的能量上与之一比就完全不够快,统统都不过是微末如毛毛雨般的存在。那些璀璨又绚烂的东西不过是浮华的表象,而只有具备庞大体量的存在才能于瞬间改变地形地貌。 生生砸出来的不仅有巨大的深坑,同时还将无数的岩石推挤向四周,立刻就铸就了直冲向天的高耸岩壁。而在那里还不时地在喷射赤红色的粘稠浆液。 那些不祥的色彩也许是来自地底深处的熔岩,也许是在受撞击后被巨大能量给融化的岩石和沙砾。总之完全不用去怀疑它们的温度,肯定都是能给任何沐浴者带来全新的感受。 这些都是能够被肉眼捕捉到的最震撼画面,也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分外醒目,使得每一个看过去的人们都会被吸引住全部的目光。 第1022章 护罩 王涛觉得那几个被破坏的人工制造物还真可怜,呼啦一下子就被炸成了渣渣,爆发出来的威力简直能当氢弹用了。 而四娘则是面目呆滞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就只能侧过脑袋不敢再去观看,转而继续将手放在王涛身上做治疗。 该说些什么呢?是这黑门经常会给大家带来惊喜,所以在见到这样的场景后还可以哈哈一笑?还是说这破门会蕴藏着难以理解的危险,要不大家就把这里封了再散伙? 她其实也只是穿越了几个世界而已,还没有达到见过万界而荣辱不惊的地步。所以硬要做到前者就根本不可能,这远远超出了她的见识和心智。至于散伙的事情也只是临时冒一个念头而已,真要她舍弃将来的海量分成还舍不得呢。 最多是有什么事都在这边遥控指挥,侦查和应付突发状况的风险实在有些不可控,大不了就多派些人手就是了。虽然说那些个货们并不是很靠谱,不过若真要是损失了却也有些可惜。 但总比自己折在那里要好太多,两厢一比较还是派小弟外出吧,大不了多给他们一些好处和荣誉就是。 他俩在心中所想虽然有些不一样,但至少都很赞同一处判断:那几个新山头别看并不显大,但与到这边的距离一比就拉出了比例,真要走到山脚下肯定会看到非常高大的山峦。 一想到如此的数个巨物是在瞬息间出现,这就让他们不禁对自己的渺小唏嘘起来。直到是在发愣数息后才将目光收回来,不过却又发现方才未注意到的细节。 原本以极速向着上方流淌的深色物质早已消失不见,此刻代之以夹杂着无数细碎颗粒的超强疾风。 人的肉眼原本是看不见空气流动的,但当夹杂入相当多的杂质后就可以作为参照物。不过他们的相关经验很有限,并不能通过肉眼准确判断出风速,只能是通过被裹挟的种种杂物进行大致估测。 但就算如此也是非常模糊,并不能得出大致的概念。因为那迅猛的疾风实在是太快了,一个疾速飞行的杂物或许于某个瞬间在某处,而在下一个瞬间后又会跑到看不见的地方,就仿佛于瞬息间消失了一样,又或者是根本就从未出现在眼前。 而它们的轨迹在别处还是沿着地面平推,唯独是在黑门的正面会突然变得斜向而上,可在黑门的两侧则是被挤向了两边。 但认真观察的二人都清楚强风并不是吹拂在黑门上的,而是在距离数步远的地方受到阻挡,就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形体的透明大墙。 四娘看着这样的状态便显得有些迷茫,因为以她的经验和见识实在没法做出解释。倒是王涛结合着先前观察有了猜想。 那就是先前向上蠕动的深色物质应该是岩石和沙土,并且是被冲击波击打向远方的海底物质。而且无论是巨浪还是超出想象的烈风都有危害,这透明罩子可能是黑门自带的保护。 看作用是可以硬抗堪比氢弹的冲击波,那么肯定是超级高大上的厉害科技。至于具体是什么原理现在还不知道,王涛也不知以地球文明该发展多少年才能追得上。 反正这黑门浑身上下都是浑然一体,他也不曾找到哪里是否存在着可操作的按钮,要能弄清楚早就摁动开关回老家了。 总之这看不到形体的东西挡住了无数冲击,这一点直接就保护黑门和洞室内的人不受摧残。 超音速拍来的厚实水体够可怕,后续而来的东西也应该是夹杂着海水的超巨型泥石流。但这些物质在撞在护罩上之后都未曾获得丝毫突破,随即就不得不被后续的物质推挤,直到向着两边和上方滑去才显现出那样的状态。 如此厚实物质的阻挡下自然不会透光,而且在快速移动中也难以让人看清,反而会产生怪异的视觉错误。 车内二人都被眼前景象给震住,只能是无言地继续相坐一阵。随后他们才因金鸟终端的提示音而撇过目光,稍微探查才知是已经治好了现在的位置,再想要治疗就得转移红鸟对应的所在,否则就会令纳米群付出太多的不必要移动。 王涛还将受过治疗的部分捏紧又松开,经过测试已经觉得那里恢复了大半功能。他便将目光转向了趴在地上的红衣和麻姑,并且示意四娘过去照看一下。 如果是晕倒过去还没什么,以这治疗仪器的能力显然可以做到妙手回春。王涛其实在这会儿才想起刚才的那一阵强光,完全是堪比氢弹爆炸的场面。而且仅从蘑菇云的形状来看可是非常像的,所以他也担心可能会有核弹爆炸那样的后遗症。 当然最好不要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危害,否则就算有如此的科技产品也不一定有效。那些大杀器的传说实在是太深入人心,由不得他会在此时变得提心吊胆。 虽说那几处蘑菇云应该是巨山一般的人造物砸出来的,但保不齐在那同时还有核弹呢?就算是人家不用核弹什么的,也保不准存有别的什么可怕东西呢? 反正都是只能让弱小者仰望的超级文明,看不透人家也没什么可耻的,但一定要做好对自己安全的保护。 都怪先前看奇观太投入了,直到是缓过神来才想到这一茬。而且要辐射也不可能只祸祸那两个暴露者,自己距离门口这么近的恐怕也不能幸免,除非那黑门也有能隔绝强辐射的能力。 “嗯!一定能的!否则早就被烧成灰了!” 王涛皱着眉头就越想越有道理,于是便在自我安慰下稍稍放下了心。 人能过、牛马能过、异界的小红皮人能过,筐能过、物能过、抢来的粮食也能过。可唯独就是巨量的扑击液态海水过不来,被巨大力量推击的固体石块过不来,足以将人瞬间撕碎的狂风也过不来。 这就说明黑门是具有筛选功能的,它未必是针对某个物种和东西,但一定会保护自身和使用者的安危。像是这玩意的制造者就一定很伟大,那么他们的性命也一定很金贵,肯定会对于安全方面进行足够的考虑。 第1023章 救护 身上所受到的创伤需要恢复,所以王涛在疲惫思考的时候也会尽量保持安静。 在他身边还不时听到二女的呻吟,却是不曾听到操作治疗仪的动静。再看四娘的动作只是在一顿推搡拍打,手底下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 可见女人对付女人就是有一点好,那就是她们能放得开手。而且就算是再粗暴一些也是性别内的事情,并不会被别人批评成冷血无情的家伙。 四娘在唤人醒来的时候并没有使用治疗仪,反而是等二女醒来后才亮出左手红鸟。红衣与麻姑是直接看到了坠落处的爆炸光芒,所以她们的双眼受影响更重。 都不是像四娘那样只是双眼红肿发痒,而是这些症状不但同时都存在,并且就算睁开眼也依然是陷入黑暗,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了。 四娘听她二人述说也知状况严重,那么立刻做治疗也算是应有之举。 王涛则是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能勉强起身靠过去。 他在抓住红衣双手的时候还搂住肩膀不住安慰,并且还一寸一寸地仔细观察起来,主要留意的地方就是身上有无异状。但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想要找到点什么,又或是最好能一无所获。 其实主要关注的也就是否存在灼烧痕迹,这还是想起了纪录片中的“广岛影子”,那瞬间被汽化的人影就算远隔时空也是阴魂不散,始终存在于任何为此心悸之人的记忆中。 若说在以前的穿越中大部分都有所收获,再不济也只是在沙丘边上虚掷时间,而此次就显得分外惊险了。别看那天上的色彩貌似绚烂,但是若逃得慢了便会被瞬间击晕,真可谓是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幸亏是河青城的众人大都见识浅薄,所以一见到有不理解的就都跟从了内心的选择。现在看当时撒开腿跑回洞室才是正确选择,真要待在对面看热闹就可能有很多人回不来了。 王涛还不忘去查看那台救命机器,只是能够得到的就只是一堆废铁而已。 无论怎么翻看附近地图也没有它的信号,就算是列出可操作的表单也并不存在这一台的编码,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彻底的破坏。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震断了部分关键连接,所以使得此物的内部电源或别的什么关键部件停止工作。 不过至于是松了还是短路也不得而知,因为王涛已经对其施展过针对损坏电子器材的修理大法。 可无论是四十五度还是七十二度的用力拍击都试过了,然而三番四次的尝试结果都不管用。这可以说是他在电器方面的最高动手能力,所以最终只能颇为丧气地放弃了修理的尝试。 他不由得就在心中抱怨着:“我当初要是学个电子维修该多好?至少这种时候可以拆开来看一看啊。可最终就只学会了用吹风机清理灰尘,而且就这样还会弄坏电脑,害得老子赔了两个月的工资! 天下的穿越前辈们啊,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就传我个一招半式吧!电子机械的我不挑,化学物理的是更好,政治军略的也还行,像是唐诗宋词什么的可就别糊弄我了。 这帮货们都不会中国话呀,我就是念出来也没法收获掌声!” 他这边对着损坏的机器一筹莫展,而在收治红衣和麻姑的四娘也是碰到了问题。因为此次的治疗并没有出现完成后该有的图标,而是又罗列了一堆看不懂的列表,似乎是在试图表达着什么意思。 而看这两个女人的状况也不算是太糟,至少双眼已经恢复了部分光感,可以察觉出晃动的手影了。四娘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而是只能去救治自行靠过来的另外三人。 像是折断的胳膊腿得优先救治,因为她可知道这是非常疼痛的。至于暂时目盲的双眼则得先等一等,因为看上去就只是在红肿发痒和流泪而已,并没有疼得像是卫那样的哀嚎不停。 巫师师徒也是常年经手治疗,所以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他们都愿意将治疗的机会先让给卫。 只是断裂之处实在是痛彻心扉,这老头再想保持住体面也控制不住,只能通过不住的哀嚎来释放痛苦。 四娘倒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嘶喊,但是对于妨碍治病的不住翻腾就不满了。她便在治疗的时候单手压住老头,并且还嘲笑道:“以往都是你教别人走正道,怎么轮到自己偏偏就变得粗心大意,一点都不去看脚下还有什么呢?你看你摔的可得多疼?这是一定要拿给弟兄们去讲,也算是为大家走正道做个警醒!” 这老头儿只是肢体上受了些伤害,又不是脑壳子被砸坏了。他听到这样的调侃自然心中恼怒,可是却只能嘴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仿佛真的是感到非常痛苦,故而根本无暇与四娘多嚼嘴皮子。 巫师师徒二人倒是听得清楚,不过为了免得引火上身就只能憋笑。反正事主本人也是看不见了,只要不笑出声就没关系。靠坐在黑门边上的王涛并不理解他们的笑点,所以在瞥了一眼这边后又继续忙起了手上事情。 先前他就曾通过获得的机器播放电影,哪怕是画面上的物种与这边都不一样,更不要提双方的语言系统存在过大差异了。可得到的结果却是非常受到大家欢迎,几乎是经常有人来请求进行播放。 他们也不图能否看懂剧情,只是觉得摸不着的画像会在洞壁上跳动,仅此一项就显然是非常神奇。况且其中也不乏一些特效大片,还不乏千机对战、万舰凌空或是行星爆炸的超级刺激场面。 河青城里的娱乐生活还是太少了,稍微有个外乡人或是客商都会成为被围观的对象。所以就算是不看剧情什么的也没关系,只要能帮助大家打发时间就可以接受。 不需要讲好什么故事,也不需要弄清人物之间的关系,这帮子进入冬闲状态的人们只需要娱乐。 第1024章 世界观要与价值取向相适应 王涛便不出意外地干上电影播放员的工作,反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他每隔一阵子便会挑出一集给大家爽一爽。 像是四娘与巫师等人也不会放过如此机会,他们当然会先在内部观赏一番。至于借口则是为了提前进行审查,并且需要在内部商量过后进行针对性的编造和歪曲。 他们并不需要知道那原本是什么意思,只需要让流传出去的蒙混鬼话自圆其说,并且可以用来保证自身的地位和利益。 像是机甲战争就可以说成是天兵天将,巨大仿若山脉的星舰则会被描述成强大存在们居住的灵山。当然其中的居住者也被描述成或妖或神的存在,这以他们万分便利的生活就能做出印证。 甚至于星球的存在也曾让他们感到迷惑,因为都觉得那些东西与天上的月亮非常像,不过却在颜色和“花斑”上有着很大的不同。尤其是时不时地会出现飞船突入引力圈的镜头,这就一下子为大家的疑惑作出直观的解释。 那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是在一片更大的天地中,而这方天地居然是个有山、有水、有云的巨大球体。于是河青城的人们虽然不曾做过环球旅行,但竟然通过外星人的电影掌握了这一知识。 当然也曾有人质疑球体另一边的人都不会掉下去,这也曾难住了把持教团解释权的神棍们。只是这些家伙们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哪怕并不知道什么是万有引力,但并不妨碍他们陶器上的彩绘作为解释。 比如那些彩绘是牢牢粘在陶器上的,可是只要用力摩擦就能够刮掉。而山、水与众生也是同一个道理,都是被粘在更大陶器上的小人,只要获得足够强大的能力就能飞出去了。 至于随后还会引来一些希望得到解答的提问,并且产生一些似是而非的解答,但那都与王涛无关了。他需要担心的是片源问题,那貌似庞大的影库总有被放完的一天,所以有必要及时获得一些新的片源作为补充。 想要筹拍电影其实很容易,因为他有着独一无二的机器,并且能调动大批量的廉价人群。就是连剧本也可以照抄印象中的优秀电影,唯独就是缺乏交流的手段、负责各种道具和场务的专业班底,以及若干演技卓著的专业演员。 所以要拍出好电影也比较难,他近期就只是在拿一些风景拍摄作为练手。而天下又有什么风景会比天地大冲撞更壮观呢?既然恰巧撞上了就不要放过,最好都收统统收进影视库里成为的素材。 车载记录仪上的内容具有时效性,若是过一阵子未被查看便会自动删除。而王涛要做的就是将它们整理出来,并放在专门的安全位置以做存储。期间也可以将无聊的过程修修剪剪,这也可以减小文件的体积。 顺便还得减去四娘等人的惊呼声,毕竟那样的鬼喊乱叫实在是不成体统,流传出去会有损他们的威望。等将来还可以加入一阵解说或祈祷,也可以成为教团用来忽悠人的绝佳素材。 放现在则可以先拿这些素材作为练手,等将来就可以找几个能说会道又顺眼的培养培养,捧红几个明星也应该不是很困难。因为这里没有竞争对手啊。 如果吃电影饭的就他这独一份,只有笨蛋才会在这种有利环境下饿死吧? 而就在他意淫的时候便听到另外动静,循着方向便能发现是从通往外部的隧道中传来的。稍作调试便能加强自身的拾音能力,于是不出意外就听到了一些熟人的声音。 原来是那帮子先逃跑的家伙们都跑累了,可直到瘫倒在地上也并没等来洪水的冲刷,甚至就连丁点的水流拍击声都不存在。心中疑惑下便只得休息了一阵,等恢复部分精力后才重新返回此处。 王涛以前从未主动进行过祝祷活动,最多只是跟着大家伙动动嘴而已。主要是他对装神弄鬼的事情还是有些放不开,可是在此时却主动双手合十,并且大声地反复祝祷了起来。 “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 留在此地的几个都是人精,哪怕大部分都双眼不能视物也都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刚才也听到了微小的动静,再有人一带头便纷纷都收住正在说的话头,并且也跟着振身而起后开始了祝祷。 声音合在一起后便增大了几分,再于洞室中反复回弹就立刻增添了几分神圣的感觉。这些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已操办过了许多次,所以再次合作时也是非常熟稔。他们立刻就换成了较为低沉而清楚的声音,这样可以获得更能捕获人心的音效。 于是当先跑一步的人们回来时只能看到一副虔诚景象,教团的核心们不但是没有被洪水冲跑,就是连衣角都没弄湿半分。唯有他们的双目已经变得红肿,而且从中流淌出来的泪水也是打湿了大片前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畅快淋漓的痛哭。 至于黑门对面的景象也是形象大变,使得见识到的每一个人都再次瞪圆了眼睛,并且还将嘴巴大张得合不拢。 因为蔓延至极远处的蓝色海水都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裸露出来的低矮海床,以及数道布满可怕伤疤的放射状山脊。不论是山头还是山脚下都是闪亮一片,哪怕是极遥远也能被那妖艳的赤红色所惊吓。 他们虽然不知那东西具体有多烫,但只从生活常识就对会发亮的东西有所畏惧,所以都被吓得齐齐狠吞了一大口唾沫。 还有就是那里长出了几朵超级巨大的蘑菇,也不知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其中有几朵较为矮小,不过个个都能捅上天际的最高处。至于最高的那一朵则是太过冒尖了,只剩下一个粗壮的蘑菇柄插在地上,而巨大的伞盖已经升到茫茫灰色所遮掩的天空之中。 纵然是有着冲击波将高空的灰色遮盖层给猛烈推开,但是卷动向上的伞盖也带动着大量空气相随,于是又会将肮脏的天空重新拉扯回来。 第1025章 不是不答而是不知 “不就是才跑出去一阵子吗?怎么那里就长出这么大的蘑菇了?难不成这一眼望不尽的蓝色大海就是被它们给吸干的?那也实在是太可怕了,换成自己过去岂不会被吸成肉干?” 返回的众人有着太多的不解,他们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变花了,但是当彼此互相询问后却发现这是可以互相印证的事实。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并且做出的描述也是非常的一致。 就好比那些看上去是巨大蘑菇的存在,但是当认真地注视却能观察到一些诡异的细节。 先不说此物并不曾被大家所见识过,就说现在始终都还处于缓缓变化的状态,仿佛始终都没有个固定的形状。而在不同的部分要么是于翻转中辗转上升,要么是在打着滚奔流向下,其中还不乏以相近速度向周围摊开的乌色脏团。 那么只要多思考一阵便能想象出背后的可怕,因为那些诡异的山峰和蘑菇都远在天际交界之处,能被这里看到就说明体型极为庞大。所以那些翻转的存在也定然不小,所谓的缓慢其实要极为快速。 不但是连驱赶骏马都无法追及,恐怕就是光凭想象都无法理解那里究竟会有多快。 旭川也是返回洞室的一员,不过他在同大家一起行动时还留了个心眼,那就是刻意放缓脚步走在后方——自己的安全总是比别人更为重要的,若是还有麻烦自然会有前锋示警。 所以当他发现见天地的异状后还得挤过人群,主动向四娘求教道:“敢问,这是……什么?先前那么多的水呢?” 四娘此时正坐在黑门下进行祝祷,当接到提问后也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身躯,不过最终也没有对这提问作出解答。其实整个教团也是差不多动作,然而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四娘身上,所以暂时无人察觉到这一点。 于是跪伏在洞室内的几人都不曾吭声,只是一起默契地拉高调门,并且加快了祝祷的语速。这就仿佛是来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而他们也不该对此作出回答一般。 的确是不该问啊,因为他们这些人自己还没搞明白呢,又怎么有能力给别人一个明白?起码得先找个避过外人的地方开小会,先得在座谈中捋顺道理,然后才好对其做个定性。 先前胡诌的一些玩意已经被找出了漏洞,像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层次的理解,而提出的问题深度也各有不同。 像是浅薄之人提出的问题通常也较为浅薄,很容易就将漏洞给做出填补。就算偶尔问到了要害之处也不知该如何利用,只要稍微糊弄一下便能蒙混过关。 如此状况常发生于操劳之人的身上,平时的思考与心力更多用于应付生计。若是被移到缺乏锻炼的方向就会感到非常陌生,被专精此道的家伙们击退也就在所难免了。 而深思多谋之人就不那么容易打发,因为这些人平时也会对很多事情进行思考。当然得是家境富裕才能有这么多的闲工夫,换了吃不饱饭的早就忙着找食去了,哪里会多花太多时间去做琢磨呢? 所以这些家伙应付起来较为麻烦,而且一旦抓住痛脚又会显得格外贪婪。四娘这些人只能是靠着个人的威严、不断展露的神迹、以及对于穿越资格的威胁才能强行压下去。 只是这样的镇压总归是在消耗自身资源,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会付出太多,每每讨论起来总是令他们感到心痛。所以这些人对于该如何解释已经变得非常谨慎了,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地给出下定义呢? 尤其是这种看似见多识广又经受过精心教育的贵公子,他们一旦找出了问题就肯定刁钻无比,很可能一下子就戳得他们没法自圆其说。所以还是暂时不要做交流的好,因为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啊,还不如让他们对着异界去自行领悟好了。 就好比消失的海水、残破的大地、冲天的巨菇、由湛蓝转为苍白发灰的天空,还有超出想象的极速劲风……这一切都跟先前的蓝天白云形成极为鲜明对比,就连那有着绿树环绕的细密沙滩都不见了,直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 仿佛是上一步迈进天堂,而下一步则坠入了地狱。 如此异景真是太过超出常识,能立刻给出答案才是不正常的吧! 而且洞室内仅有几盏油光、一处篝火和怪异金壳大物上的亮板为光源,周围还环以数之不尽的怪异枯骨。而偏偏先前还言笑尽欢的教团核心又一言不发,只顾在泪流满面中不断地做着“虔诚”礼拜。 这其中的所有都实在是太过怪异了,实在给其他人带来一种难以言表的扭曲感觉。 这时候该问这些吗?不该问这些吗? 各人都有不同的答案,反正教团核心们是不会作答的。这种令他们困惑的事情还是得商量商量为好,还是让这个外来的小子再挠头一阵吧。 而且大家的眼睛还都疼着呢,总不能眯着眼睛跟你说话吧?最好还是将在场的外人都劝出去,等自己这些人收拾完毕了才好做接待。 所以旭川在如此气氛下也不再提问了,至于寻常的侦察队员们也受此气氛影响,不管是真信还是假信都齐齐拜伏在地。 洞室中的祝祷声便骤然增大了几分,混入的众多声音也熟练地找到应有的节奏,这就使得洞室内的声音变得浑厚,仿佛是神明在作出回应。 有些人选择不做思考地只顾礼拜,而有的人则是在头脑混乱中走阶梯靠近黑门,并且还迈出脚步继续向前。看其双手也在无意识中伸向远方,似乎是准备将对面的怪异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四娘闻声便瞥眼瞧去,见到是旭川这个贵公子却也不再多做搭理。因为她已经被各种的突发状况搞得精疲力尽,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都需要休息,只要不作为便可以对麻烦做出回避。 而且这一位先前也表现出了不凡,倘若要做阻拦还得与其搭话,若是就此不得不交流起来也恐露馅。所以既然该怎么做答都会令人感到犯难,那么就还是当做没看见吧。 第1026章 受到限制的群体智慧 搭理旭川八成就得说些什么,万一被抓住漏洞就会带来麻烦,所以这会能不搭理还是不搭理的好。 当然此人造型的变化也有些狼狈,下降太多的魅力也导致待遇随之降低。 这位刚刚还哼哧撒腿地使出吃奶劲做逃亡,恨不得将浑身的力气都用来逃避惊天海啸。这样子下来也就顾不上什么风度,早早地不但连发髻都弄得松散,身上的衣服也更是挣得松松垮垮。 此时还有若干绺乱发粘在额头鬓角,实在是非常破坏面容的整体结构。就连先前的从容大方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失魂落魄的邋遢人,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光环大减。 就算四娘曾经表现出兴趣也会兴趣缺缺,并不愿意去搭理这么一位麻烦人。 不过旭川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在王涛轻抬的手臂下终于站住了。而后者也没有张嘴多说什么话语,只是当着他的面做了个简单的动作。 一个关有几只小鸡的笼子就存放在黑门边上,这是为了测试新天地而特意放置的。王涛轻轻用二指夹出一只黄色的粉嫩小鸡,并且还刻意在大家的面前展示了一下。 细碎的绒毛和啾啾的鸣叫声都非常讨人喜欢,只是旭川并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拦住自己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做出这动作的人也并没出声,只是当着他的面将小鸡丢过黑门。 虽然之前黑门联通时就用过小鸡做测试了,只有它们能存活下来才让人敢于开始穿越。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出现任何糟糕的状况,海床上还铺满着海水,黑门的所在也并不是如同山巅之上,远方更是不存在毁天彻地的大蘑菇, 既然对面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再做一次测试也是应该的。 只见那只小鸡还真是倒霉,一直在落地的时候还努力扑腾着小翅膀,不过随即就变得一动不动了。看到此种情况的王涛并没意外,好歹对面都成了那副德性了,要是还能继续适宜生存才怪呢。 旭川先前也还有些茫然,不过在骨子里还是个惜命之人。等见到这样的测试后就立刻停住脚步,并且还努力咧嘴对着阻拦自己的王涛做出微笑,算是对人家的提点之恩进行感激。 前方状况竟是如此险恶,人家愿意警告便是一份恩德,这就相当挽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且他也对这个皮肤较白的男人稍有印象,因为此人不但是仪容与他人略有差异,就是在仪态和精气神上也存在着明显的不同。 先前只听他们介绍是什么兄弟来的,具体叫什么倒是没往心里去。而且随后又接着发生了许多事情,他在不得不远遁避难时也就将其忘在脑后,并不可能专门去记一个沉默寡言之人。 然而王涛并不是不会说话,或者是性格深沉又惜言,而根本就是语言不通啊。不过他现在也不需要说话,只需肢体动作就能达到想要表明的目的,并且又当众施展起了另一个语言。 洞室内的其他机器被召唤了过来,并且开始向着洞壁上投放影像。所展示的就是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这一切都被车载摄像头所记录了下来。 而且这一段视频还经过了修整,王涛已经对四娘等人在其中的声音通通删除,这就可以避免内部谈话泄露出去。尤其是那些充斥着惨叫和慌张气息的音轨,光是那嘶哑中的叫喊就不伟大光荣,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放给别人听呢? 所以在场人等所看到的、听到的便自巨物坠海、以及掀起了巨浪开始,之后的海墙拍击以及瞬间黑暗都是第一次才见。至于之后的强光和蘑菇云的壮大也令大家感到极为震撼,洞室中的人们于是都沉浸在了灾难视频的恐惧中。 好在他们还能分清什么是过往的记录,什么又是现在的真实,故而并没有被吓得再次逃跑。现在所见只是对之前逃跑后发生状况的补充,而且还是经过后期剪辑过的。 这样的景象莫说这些逃跑之人没见过,就是原本留在洞室中的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因为他们当时都被强光刺得双目失明,事后也实在是看不到任何状况。 就现在情况而言也依然未能睁眼,所以这些画面就连巫师和红衣等人都还没看过呢。 在场的人们大多都看过涛兄弟放映的电影,他们对于类似的场景多少也有点免疫力。不过看到别的物种在其中生死悲欢是一回事,而看到可接触的场景发生如此可怕的变化则是另一回事了。 整个人群当然都对此惶惑不已,于是就自然而然的开始了自发的议论: “那个……这到底是什么?” “神罚,对吧?先前把涛兄弟和红衣都弄晕的,咱们说过的吧?” “神罚都这么厉害了,那天罚又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不管了,还是圣哉我大神,一切都仰赖大神庇佑就是!” “对对对!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讨论的过程并没有导向对真理的探求,结果就是在无知和恐惧的主导下放弃了思考。于是在场的一众人等转而通通都跪伏在地,并且都向着高大又神秘莫测的黑门祝祷不休。 思考实在是一件耗费心智的事情,必须得有充足的见识和智慧的心智才能支撑。当然最好还得有足够的时间,以及相对不是那么有暗示性的良好环境。 像是这处洞室虽为众人的劳动场所,各种粮食器皿及肉食都从中而来,但同时更是暗流神教的崇拜核心。这是由所谓“神使”公开定义的“神体”所在,于是该教团的绝大部分宗教活动都围绕此地举行,到目前还不曾出现例外的状况。 于是相信有暗流大神的信众们都会战战兢兢,仿佛时刻都在被一位强大的神明所注视,仅是站立于此都会感到自身的异常渺小。 而不是那么相信暗流大神的人也刚刚看过了一场天灾的发生,想要说服自己那与神明无关都很难。 第1027章 皈依者 如果讨论先天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那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获得太过悖逆的猜测。于是信众最终只能将一切的原因和一切的结果都归于神明,并且在貌似癫狂的高呼中不敢有所质疑,唯恐自己会被毁天灭地的大神给随手抹消。 那位远来的贵公子最终也无法找到另外的解释,于是在此气氛下便只能向着未知且令人疑惧的黑门低头。而且他才是新近接受到这么多且这么强烈的视听刺激,所以他在心灵上所受到的摧残要更大一些,整个人的意志和心智都在全新的体验下缴械投降。 作为后来者深感距离真理与力量实在太遥远了。既然有所求就得有所付出,这是人们在大部分时候都公认的真理,尤其会体现在刚刚皈依之人的身上。 崇拜不就是为了渴求得到从未见识过的力量和神庇么?对此深信不疑之人便会做出超出常态的过激之举。旭川于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极为狂热,几乎要比河青城的信众们更容易陷入全身心的崇拜中。 只见他的双眼依旧充满迷离的神色,可是在看向对面天地中的雄伟奇观时却是神情亢奋,直让人怀疑他会突然冲进对面的天地中。吸饱了汗水的发丝依然粘附在额头边上,可是这些黏湿的存在却在频繁的叩拜中飘扬四散,正象征着此人将理智丢弃在了一边。 旭川的面容依然是那样的俊朗,声音依然是那样富有磁性,为了低调所刻意穿着的布料依然是经过用心的手工,只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心智却如同是个癫狂的傻子,甚至连过往一直维持的傲慢仪态也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圣哉,暗流大神。” 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加入了进来,而回荡在洞室之中的情绪却与理智背道而驰。 “圣哉,暗流大神。” 既然主人都如此开始崇拜了,本就被不可思议的画面所震撼的护卫们也就护不住各自的膝盖,当即就毫无心理负担地一起跪下。他们的声音也追随着主人一起响起,使得洞室中的回响更加响亮了数分。 王涛见此便与四娘对视一眼,红衣与麻姑、巫师师徒也都各自将手握在一起。这些或瞎或残之人都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扛过了这段暂时无法解释的危机。 等过会儿就要把这些人通通轰出去,然后再继续先前没完成的治疗。因为他们现在只能借助叩拜来掩饰,否则那不就成了被神明刺瞎双眼的人么?得是犯下怎样的大罪才会受到如此惩罚啊!? 只有卫才含糊地低声笑道:“呵呵呵……又疯了一个,呵呵呵……傻蛋啊……” 不过就在大家盲信盲拜的时候,从对面的天空上又再次降下巨大的祸端。 漫天的流星雨从来都不曾停下过,它们的出现使得对面天空愈加灰蒙蒙。偶尔也会出现成功砸到地面上的,这便不时会制造出小型的爆炸闪光和蘑菇云。 但要说主力还应该是身躯更为庞大的家伙,它们每当出现时都会使得天空分外明亮。就仿佛天空中出现了几十里长身躯的巨大神明,而祂正驾驭着燃烧的战车划过整片天空。 当然这只是一个仓促的比喻,并不是说那样的坠落物会带着怎样的威严,只是在描述一群无知渺小的人类当时的感受。 王涛并不包括在其中,他能看出那些依旧是被从中击毁后断裂开的巨大残片,而且还是分解成了若干如高山一般的碎块。一旦当撞入大气层后就会摩擦发热,并且拖出若干条长长的巨大余迹。 他将其向四娘指出后就走向侧边,而与此同时还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原本吹拂向黑门的剧烈强风稍有停止,随后就以同样猛烈的速度逆向吹拂了过去,就如同是刚才场景的原样倒放。 他对这一幕并不陌生,只要是看过类似视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因为剧烈的爆炸会将所有空气都推击出去,这就会形成一个巨大的真空区域。而空气对于地表的压力其实一直存在,于是当那爆发的力量消弥后便会立刻做出反攻。 所以眼前的状况不过是爆心区域处于了低压状态,而不再受到排斥的空气自然就会倒流回去了。它们在这一过程中会逐渐加速,直到进入极快速度后便会形成强烈的疾风。 随后还应该有亿万吨海水的事情,施加在它们身上的力道也迟早会散尽,那么到时便会是返回原本所在之地的时机了。只有被撞击势头抛向远方的石块和碎片太过迟钝,它们只能在其他流体的冲刷下被动受力,却是不太可能发生过于遥远的漫长移动。 王涛对此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监视了一下悬浮车的前视摄像头。当确认这东西依然在正常工作后便不再理会了,甚至还将其投放在眼前的画面立刻关闭,免得双眼一会被闪花。 先知先觉的人退在了一边,而四娘这样就是后知后觉的了。可她在见到那几个连成串的“灾星”后就不敢怠慢,立刻就高声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不但是连呵斥带推搡都用上了,着急的时候还上大脚丫子去蹬踹。所要表达的意思非常简单,那就是所有人都必须退向黑门的两边,而且是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就得照办的。 虽然所处之地距离落点相当遥远,不过作为旁观和受害者也汲取了应有的教训,现在依旧发肿发痒的双眼便是明证。她可不想自己或别人的双眼再红肿一次,会再次吃这种大亏的怕不是个傻子。 若是被强光刺瞎还是轻的,倘若被别人识破自己这些人双目红肿的原因可就糟了。稍有心智之人只要一对比都会想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那自己这些人努力描绘的神圣画皮就会瞬间被戳穿。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想清楚教团核心是在撒谎,他们恐怕不是因为感蒙神恩而泪流不止,其实是在目睹了对面冲撞后所受到的神罚吧? 第1028章 第二次撞击 人类会为了各自的目的而撒谎,并且为此编造种种的瞎话,而丧失所有动力的坠落物可不会。它们只是在忠实地遵循各种物理法则,并且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各种力量表达出来。 依旧是同样的入轨方向,依旧是那样的无法抗拒,就算是巨大如山的物质也是如此。它们相对于这片广袤的星球而言还是太过渺小了,所以从角度到速度都与之前的坠落物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出现的位置略有不同。 它们很快就在天空中划过了长长的距离,而原本处于能见到这一场面的人们都已经认出那是什么了,于是都纷纷做出各自的回避动作。 能看得见的人们就找路退向两边,先前的经验和涛兄弟于洞壁上展示的投影都非常宝贵。他们已经知道这样的场景是意味着什么,自然会服从四娘做出保护行为。 而看不见的人们则是打定了主意将身躯趴低,并且以更大的嗓门向着神明祝祷,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恐惧。但由于目盲的状况也不知该退向哪里,于是就只能在黑色基座上匍匐倒退,并且将四肢展开后趴在地面。 他们都知道黑色的基座与阶梯都非常坚固,所以希望借助这些来为自身提供遮挡。当然这只是本能的恐惧,先前并没有什么冲击波能波及到洞室内,那么当面对同样规模的威胁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这些渺小的行为并没有造成任何干扰,连续的巨大物体撞击在星球上还是如期出现了。 由于此次并没有深达数千米的海洋做遮挡,所以撞击与闪光便在同时发生,更是在瞬间就传递到了洞室之内。 于是有心理准备的人们便发现身边亮如白昼,而所有做遮挡的东西都拉出了长长黑影。这强烈的光芒真是前所未见,就仿佛将一整日的阳光聚集在数个呼吸间,就算是做出刻意的回避也会感到由衷的敬畏。 当然这只限于具备视力的人们,换成未能撤离的目盲者只是觉得身上一热,并且从两边传来了信众们的惊呼声。而红衣等人当然知道正在经历着什么,于是就将四肢摊开在地面上继续祝祷。只是不曾注意自己的嗓音在不经意间已经拉长拉高,仿佛正在经受痛苦的刑罚。 撞击的强光并没持续太久的时间,大约也就是数个呼吸而已。可是随后又发生了若干次的剧烈爆炸,这有大概率应是来自坠落物上自带的危险物品。 而在洞室内的人们看来都是一样,他们只是间接地注意到强光在接连发生,却并不知其中有什么差别。而在较长时间没有发生这样的变化后才松口气,并且试探的重新回到黑门的正前方。 这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旧的蘑菇云正在缓缓萎缩,而新的几个大蘑菇则已经进入了茁壮的生长期。 环形山、熔岩、喷吐的灰烬和翻转脏块中的红艳火光又多了几处,这也为这帮无知的人们提供佐证:这些奇异的异变与先前的坠落物是有关联的。 四娘早知会有这样的状况,但是再次经过亲眼确认后依然觉得震撼。但是她毕竟是有些许的心理准备,于是在担任半晌后便最先缓过了神,并且开始引领着众人做祝祷。 不会讲述众神的关系、不知道草药的种种分别、不理解针砭之术与各种病症的对应关系、也不知大城中所流行的诗词歌赋,这对她从前的身份而言是非常正常的。 作为一个偏远之地的混混头子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可直到她突然转行进入神棍行业后就极为懊悔,当初怎么就从不去留意这些个玩意呢?但是实际的操作却让她找到个方便办法:那就是只要先指出某个东西是崇高的,然后再带着众人不停念叨些好话就足够了。 经验不够废话凑,能力不够也可以用废话来遮掩,而受众在经受了足够多的废话轰炸后便会被扭转心智,居然还真会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荒谬之事。 而再加上一些无法解释的奇景和奇迹就更棒了,完全可以将一切的神圣与未解都推到神明身上。任何试图探究的努力都是卑劣的亵渎,所以必须将这样爱较真的人排斥在外。 好在洞室中的人群数量并不多,并没有出现这样稀少的样本,所以也没有给四娘展示拳脚的机会。众多的信众们都相信了神使大人的解释,于是大家便不加分辨的匍匐在地上跟着做起了祝祷。 这其中倒是教团成员们比较奇怪,因为他们在经历连番的紧张后还暂时无法起身,只能继续将自己的身体摊开趴下,仿佛是种充满了神秘和虔诚的礼拜动作。 另外就是王涛并没有跟从大家的行为,而是一边在翻看刚才所记录的视频,并且还一边在注视异界中的气流变化。 原本倒灌的巨量气体并没来得及彻底填补真空,它们这些裹挟着巨量灰尘的流体都在从各个方向扑向压力的低点。于是那些污浊的尘埃便在回流中被拉成长长的带状区域,这样却能给观察者提供一定程度的参照。 而它们还不是最污浊的,因为已经出现了更为污浊的气流,并且从爆心向着所有方向同时扩张。 从外部看去就仿佛数个正在急速膨胀的肮脏土球,不过还能看出其中不时闪过大片的红光和闪电,显然内中蕴含着相当程度的能量。于是回流的气体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二,随即便同这些有若实质的更污浊气团撞在一处。 一方是在寻常大气压下流动的空气,而另一方则显然是被气化的高温物质,后者也就因此在极短时间内开始快速膨胀。 撞击的结果就是新爆发的势利在短期内占优,并且在稍稍一滞后就再次快速扩张,摧枯拉朽般的就将密度较小的气体推拒在外。而于交界处的无数涡旋和翻滚便仿佛受到了刺激,立刻就于骤然间加快了许多。 第1029章 从拜神 拜物到拜人 突现在远方的气团是如此的雄浑强烈,想必最先那几颗坠落物也制造出过类似的现象。也唯有这样强大的气势才能排开亿万吨的海水,也唯有这样扩散的高压高温物质才能一往无前的突进,并且制造出广泛区域内的真空。 然而压力在扩展中便会减弱,高温在传递时便会下降。这样的爆炸气势也是有着自身的极限,迟早会在耗尽能量后散尽余势,并且受到亲自传递出去的能量反击。 只是这一次的爆发没有巨量的物质阻挡,因为那些海水还在向着远方翻滚,并没有来得及在耗尽能量后立刻倒灌。所以能量在空气中的传递也就比上一次更为肆意,瞬间就带着远超前次的迅疾速度忽向四周,当然也扑向了黑门这边。 王涛虽然相信黑门的能力,不过还是在见到这样的情景时胃部抽搐,只能在避险的本能警告下再侧向一边。他觉得这玩意可是太刺激了,寻常的氢弹可能都没此次所见厉害,恐怕只有拉出才能与之媲美。 能于众人匍匐下安然站立便是不俗,而他之前也表现了许多超凡的力量。况且现在连神使大人都在跪拜做祝祷,而只有这一位才在神明的注视下屹立于此,这就令在场的信众们生出种种猜想,并且不由得对其产生了更加敬重的心情。 “圣哉,暗流大神!” 声声的念诵中自然有大部分是奉献给神明的,尽管这个神明的本体是个黑门。但也由于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抽象意识,所以在向着破门礼拜时也未免会觉得无所着落,于是就不免将崇拜的心情分在具体的人形上。 与四娘常做接触的人们当然熟悉她的武勇,并且也对其治疗能力羡慕不已。于是在礼拜中就不由自主地捎带上了她的形象,并且也将部分信仰转向了这个具体之人的身上。 而羡慕飞上天空的人们则会更看重王涛在此时的身影,于是也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加入他的形象。信仰也就因此有了不同的偏转,并且也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男子形象。 不过这些变化都只是在不同人等的心中出现,并没有成为宣之于口的公开信息。不但是直接的受益者对此毫不知晓,就是在茫然中产生这种心情的人并未有足够的意识。 这场礼拜稍微持续了一阵时间,直到是爆炸的气团扩张到极限后才被叫停。 这其中既是因为四娘跪的膝盖有些疼了,而且也是因为对面天地中又不安生,出现了若干如同巨山一般的坠落物。 它们依旧是在以同样的角度和同样的速度下落,之后会发生什么暴烈之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漫天的火流星依然在制造出长长的尾焰,只是众人对此都习以为常,唯独是对于更大更强烈的光芒还有着畏惧。四娘与王涛都觉得还不知会掉下来多少东西,再继续这样下去可能就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做祈祷,那样会耽误很多事情的。 于是他们便在同众人回避时以目光交流,并且不必通过语言就确定需要做些什么。 悬浮车就在闪光停止后的间隙缓缓浮在了空中,而神使大人则借此宣称神明降下了谕旨,并且要求低阶的信众们离开洞室。至于谁是高阶谁是低阶其实还没有确定,主要是为了控制接收信息的群体而临时编造出来的。 这样的分层办法就能让有资格的人多知道一些,就比如教团的核心男女们。有些事情必须与他们进行沟通和分享,不然一旦出问题都没法做配合及遮掩。 至于没资格的人群当然就会被排除在外了,而且在四娘等人看来还是理所应当的。 这些人主要是去干脏活、苦活、累活的,并且还要在流泪流血之后奉上收获,就功能而言大致与蓄养的牲畜相当,只不过是具有人的地位和关系罢了。 既然这些人们都接受了与观察结果相符的设定,那么就不再怀疑一群大忽悠们的解释了。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好办得多,命令在外警戒也不过是多费一句话而已。 洞室中很快又变回先前的状态,几个身心受创的教团核心才继续得以继续获得治疗。他们几人现在都围坐在黑门侧边,这是避免再次发生刺眼夺目之事。 没人愿意再被足以刺瞎双眼的闪光所关照,至少在恢复视力前要保住还能视物的四娘与王涛。这二人可是他们得到救治的希望,故而是万万折损不得的。 只是继续坐在这里等待也很无聊,这个小圈子之中的人们便开始闲扯了起来,而且还主要是围绕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双眼红肿的绿依旧是睁不开眼睛,但还是向着四娘大致的方向建议道:“这样不行啊,以后迟早会有更大的问题。我觉得这黑门还是真邪性,怎么等咱们一过来就出这么大的事情呢?它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四娘也正在为此事心烦,不过由于使用治疗仪会消耗体力。所以在听到这样的唠叨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耐地驳斥道:“你别胡扯这些东西,要有麻烦我还能活到今天?赶紧悄悄的闭嘴吧!” 而麻姑则是帮腔道:“你看像我这样的不也活到现在?以前有过什么事情也都跟你们说过的,出事的毕竟没有那么多。” 老巫师紧接着就插嘴说:“一出事就要人老命,幸亏老夫没有在那边多呆一阵子,否则这条老命肯定是回不来喽!” 这话显然是在埋怨落在最后的王涛和红衣。 这两人还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差一点就被后续的变化给碾成齑粉。而红衣也听出了老头的抱怨,可是总不能说自己在那时双腿正被吓得发软吧?那样岂不会被大家笑死? 她就只能陪着笑解释道:“那不是因为涛正在窥探天机嘛,就是因为觉得蹊跷才多耽搁了一会。您老可千万不要在意,而且那会我们也没拦着您逃命不是?” “哼!这是为了你们好!” 第1030章 残兵米图卡 双目红肿的老巫师刚才也只是在撒气,一听到与天空上的异状有关便不再多说。他当然早就知道那外乡人有能耐,而且自己的本事与之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尤其是在施展“巫术”的方面就更是不如。 自己活到眉毛胡子都一把白还只能借着前人经验解除疾苦,然而相当的病患其实都是自行好过来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至于招魂祛邪但是大部分都属招摇撞骗,只是在这样做后便能哄得客人安心,这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愧疚。 哪像人家不仅自己能够飞天,还能带着几十上百人一起在天空飞翔。仅这一手就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神迹。只感觉几十年的经验都统统喂了狗。 作为巫师竟连飞上天空都做不到,又怎么好意思能自称可以同神明相对话呢? 所以红衣借王涛做遮掩正戳中了他的死穴,当即就只能不满地偏过头,最多是再哼哼几声罢了。 绿岂能看着师傅吃憋?他于是就呵呵地笑问道:“窥探天机?那你倒是说说都探得了什么呀?怎么竟然惹得那面一巴掌就把你们拍翻了?这一出该不会是你们惹出来的吧?” “你!都说是天机了!又怎么可能说给你听?况且这还是涛在做的,我又怎么知道他从中看到了些什么?”红衣刚才只是在做推脱,当她听到绿的指责后就当然不满,于是便继续连消带打地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反正这个外乡人的语言能力有限,这里也没谁能与其做更深入的交流。况且涛兄弟所能使出的巫术也极为惊人,若是不想解释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红衣就是吃定这一点才敢大胆说话,哪怕是有人当面去诘问也不会有所得的。 所以绿就不出意外的在这上面碰了钉子,可以他的年轻性子又哪里愿意甘心?立刻就从别的方向指责起来:“呦呦呦,都直接喊那个人的名字了,可见你跟他已经很亲密了吧?他都给了你什么好处,哪怕到了那种危险地步还愿意跟在身边?” “好了!” 只听四娘立刻就做出简短的呵斥,这使得洞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她先前就因体能的消耗不愿多说,在听到这样的争吵后就更是不满。累成这个样子正需要休息呢,你们在身前嗡嗡嗡地吵个不停像什么样子?就算是两群苍蝇也不该这么聒噪吧? 基座附近的篝火旁正传来搅拌肉粥的声音,最先得到救治的王涛已经能够勉强行动。这么多人都伤的伤、瞎的瞎,一时也腾不出人手做协助,他便及时担负起了做饭端水的事情。 虽然不是不可以叫信得过的前来相助,但是教团的核心一起出状况这种事还是有些严重,一点都不应该流传出去。否则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又会是个问题,至少应该与先前所作出的忽悠相符合吧? 他们这才穿越了没几个天地呢,可是从作出的解释到事情的发展都常常会发生偏差,这可让他们真是非常挠头。以至于教团中几个识字的人都有心找来木板做记录,以免自己编着编着就忘记先前是怎么忽悠的了,若是被人指出漏洞可真心会受到怀疑的。 不过这些事情也与王涛没太大关系,他就只管将盛放肉粥的陶碗放在食案上,然后再小心地端上基座与大家分食。 他在这期间一直感到肌肉酸疼,并且头晕耳鸣等症状也没有彻底消除。就是这样也要比大多数人的状况好太多,至少他还可以将肉粥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中,而不至于让这些目盲之人做胡乱的摸索。 从人群离去炖煮肉粥又发生过几次闪烁,不用说便知是对面发生了什么。先前他还觉得那样的场景很可怕,可是在经历多次后便也稍稍有了适应能力,只当那是正在超大屏幕上做播放的灾难片而已。 每当人们确定自身处于安全之地,那么就会不自觉地开始漠视远方的灾难,这都经过了无数次的实例验证。他们可以呆在自己的小窝中谈天说地,更可以对着远方的闪烁与毁灭随意发表些意见。 但这对于身处危难之人却并不轻松,因为他们得想尽办法逃出即将被毁灭的危局。 米图卡及其驾驶的战甲已然多处受损,并且还在飞行中出现摇摇欲坠的迹象,显然没法继续维持在空中滞留太久了。这场两败俱伤的战斗令双方都大伤元气,她无法确保还有什么舰船能收到自己的求救信号。 被引力场捕获是飞行中的大忌,一旦陷入其中就容易成为明显的靶子,再想要摆脱就得付出非常多的能量。以单兵战甲做到这一点倒不是不行,只是当多处受创后就会提高失败率,极有可能会炸成一团眼花。而且光是机体可能出现的密封问题就很令人头疼,她可不想在飞入真空后变成一具浮尸。 能作出应答的友军信号也不是没有,不过每个都距离自己有着不小距离。若是放在从前只需一个加力便能轻松到达,而在现在却得小心计算能量储备,否则稍微多一些冤枉路都会极为致命,恐怕就根本无法抵达临时集结点了。 这就是失去临时家园的结果,每一个幸存者都需要为自己的生存勉强挣扎。 所谓的临时家园其实就是那些宇航战舰,它们每一艘本来都是舰队的骄傲,至少在被毁灭前还是。 先制造出一个精密而巨大的构造,然后再填充进去专业的人群和设备,这样就可以成为上千人居住和操作装备的平台了。可是当被击毁后就会处处充满危险,无论弹药储备还是动力机构都有变成灾星的可能。 可以控制的力量便是依仗,不可控的力量就会转而夺取操作者的性命。有能力的话最好及时夺回控制权,若是无能为力便必须尽快逃离,否则就只能在爆炸的冲击波下变成灰烬。 而且这样的冲击所影响的范围还非常广大,所以她得不时地注意天空状况。这样才能确保在每一次坠落前就寻找好足够坚固的场所,以免自身及装备遭到强烈气浪和飞溅物的伤害。 第1031章 寻找掩护 观察状况的事情当然可以交给程序去办,不过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负责也会依靠自己的力量。 长在脸上的四只眼睛可不是装饰,始终向着任何方向做警惕都是很有必要的举动。虽然明知肉身的效率要低上很多,但只有这么做才能降低心中的不安。 新的巨大余迹又再次出现在了远方,原本布满流星体亮光的天空就变得更加赤红了。米图卡并没有去观察又是哪一艘舰船正在向着毁灭滑行,她只是朝着一处具有人工痕迹的地方加速飞去。 今日的坠落已然太多太多,大量的战友及威名赫赫的舷号都被从序列中删除,多得早已令她的心中麻木一片。别看现在那些巨大物体还在散发出光热,但如果无法掌控自身的飞行姿态就只有灭亡一途。 所以它们的命运其实已经注定,这是早在被命中之时就能知道的了。 那一场遭遇战发生的时间实在太过仓促,远远比不上一次对战甲的维护时间,更是不及建造舰船所耗费年月的零头。而两支舰队的命运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确定了下来,这可真是对人力和物力的巨大浪费。 她所参与的前哨战都有着视距外的距离,而超出四分之一个近地轨道才是军舰的常规开火距离。 太近了会缺乏反应时间,而太远了又会导致给对方提供足够的反应时间。所以这个距离是刚刚好,尤其是在绕着行星做死亡捉迷藏的时候。 这颗被争夺的星体足够庞大,在绕其飞行的时候就会成为阻挡攻击的天然屏障。无论哪一方都会将相关的种种变化考虑到战斗中,而一旦靠得太近就相当于近距离格斗,那么无论哪一方都得做到刺刀见红的程度。 河青城的人们最初见到的天空火焰便是超高速弹丸,弹道刻意打进大气层是为了缩短炮击距离。反正这些东西大多都会被对方发现,这样连续不断的射击只是为了对敌军阵型进行扰乱。 星舰与其说是战斗单位,不如说是将攻击力量投送到指定区域的运输单位,同时还承载着生活的功能。一旦交战时便需要得到优先保护,而它们也天然会受到对方的集火攻击。 输出的主力可以没有超强的机动能力,也可以没有令人赞叹的绝佳速度,但是必须要做到雷达和光学的双重隐身。这样的小型舰船就如同深海中的潜艇,平时要么隐藏身形不被发现,而当显露行踪时就会处于危险境地。 届时便必须对范围内的所有敌人作出饱和攻击,因为在暴露的同时也会受到更为猛烈的超饱和反击。在这种军舰上值班便意味着生还率极低,只有最勇敢的军人才会主动申请那样的岗位。 而黑门所出现的地方正是双方交战的中间位置,以地面的视角其实并不能看见任何一艘飞船的行踪,甚至更看不到主要的交战场景。 站在地面上只能看到这广阔战场的局部景象,像是最初那如同燃烧的火焰道路便是如此。 那些超高速弹丸并不需要装入战斗部,仅是自身携带的速度便极为致命了。这些固体射弹会被加速到足以蔑视重力的程度,再对地转偏向做点微调就可以用来干扰敌军舰队。 哪怕在同稀薄空气摩擦也会产生可怕的亮光和热量。拍击到地面的冲击波一部分是剧烈膨胀的空气,而另一部分则是由此被引发的超强音爆。 当流星雨出现的时候其实已是战斗结束了,这些坠落的星星点点都是舰队在交战时所产生的零碎。 它们在进入星球轨道后就早已被重力捕获,本来是可以绕上很多很多圈的。等到经历了相当一段时间后才会因为与高空稀薄气体的摩擦而减速,并且逐渐在大气层中制造出一抹抹灿烂的烟火。 能够这么快就大批量从天而坠便是被改变了方向,而可以在短期内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交战中所发生的剧烈爆炸。别看那些坠落物非常巨大,但其实只是星船在炸裂后所遗存的一部分而已。 另一部分则在爆炸中获得相反的推力,于是便会被抛送到了更高的轨道上,以至于成为了大小不一的太空垃圾。 这些东西会充斥在一整片空域中,从远处看上去可是密密麻麻的可怕一片。但只要能在其中获得一致的方向和移动能力,那么就会发现其实到处都存在可以通过的空间。 到了这里就算是能够暂时安定了,至少不必再担心它们会立刻掉到地面上。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会聚作一堆绕轨飞行,仿佛是受到亡灵和骸骨操作的幽灵船残骸。 不过呆在那里也不算有多么幸运,因为在那里会有周期性变化范围达几百度的温度,也会有无法预计飞行途径的高速碎片,更不用提能否找到足够的零件和生存给养。 双方若是不出意外都会在战斗结束后派出搜救队,至于该如何处置则各有不同。 若是遇到幸存的友军就会施以援手,若是遇到己方的遗体就会暂时归置在某处较大的残骸中。至于对方的成员就不会提供类似待遇,视而不见都是很正常的。 残酷环境和缺乏生存物资就足够致命了,再要做出攻击行为就只是浪费弹药。当然也不乏刻意泄愤的混蛋或变态,或者会顺带手地终结毫无抵抗能力者的生命,或者会在富有余力的时候展开捕捉,这样就可以弄些敌人慢慢折磨。 各人有着各人的麻烦,勉强在进入大气层后幸存下来的米图卡有着自己的困难。 她又一次注意到了较大残片的坠落,于是便快速降下飞行高度去寻找掩护。不过这一次的运气比较好,因为机载智脑从杂乱的图像中筛选出若干选项,而其中竟然还有一处保存完好的人造物痕迹。 那东西看上去大概是个门,通体深黑的颜色也看不出什么材质。然而在红外线视觉中却具有较低的温度,于是便相对周围环境而言存在着较高辨识度,这倒是让人稍稍感到意外。 第1032章 自混沌中突入的金甲强人 多次坠落后的强大轰击都在释放能量,无论是强光的照射还是冲击波的摩擦都会留下痕迹。这些都会令明显的暴露物温度升高,也不知是怎样的物体才会同外界有着如此温差,这简直是一件违反常理的事情。 况且也并未听说这颗原始星球上有什么居民,除非是前出的秘密科考站或者军事哨所什么的。也许还是有着较高密级的那种,像她这种一线作战人员不知道也很正常。 这样也多少能对观察到的异状进行解释:秘密单位嘛,若是没有些奇异材料才是怪事吧? 不过再是如何保密也只是个建筑物而已,那处地方也只剩下了一个大门和若干级台阶。至于本来的墙壁或者功能性建筑都不存在了,要是全部都用这种材料盖房子多少,起码还能留下一个完整的框架。 可是毕竟是经历了多次巨大的可怕冲击,所以只留下了…… “一个洞!” 逐渐靠近那里的米图卡不由得惊呼出声,因为她本来只是打算找个掩护的,没想到竟然发现了一个洞穴。 不是随便什么大门都能够经受住若干次恐怖冲击而不倒,只是矗立在此就足以说明它的结实程度。而洞穴的存在也为她的疑惑提供了另外思路,这里本就该是一处半潜式建筑,所以才不需要墙壁和房顶之类的累赘。 在其中或许还有工作人员存在,那么也就应该能提供相应的食宿和维修能力。当然也不能排除存在有起码的武装人员,那么首先就得弄清彼此之间的关系是敌人还是友军,一旦弄错可是会立刻要命的。 但即将到来的冲击波则是更为要命,这样即将到来的紧迫事件就让她没法从容而为。如此情况下只能是紧急地加速过去,并且在快要抵达的末端再反向减速。 脚下的喷焰并没有吹开任何的尘土,因为这些细碎的小东西实在是太轻了。它们早已在前几次的冲击中被吹拂干净,并不可能还在这里留下一星半点的存在。 剧烈的变速运动对身体负荷非常大,不过为了在冲击临身前抵达这里也是值得的。因为米图卡并不能确定那洞穴有多深多大,倘若以高速撞进一处浅窝子就只能变成碎泥,那样憋屈的死法怎么看都非常愚蠢。 当只剩最后一点余势的时候她便主动停止反推,转而是调整肢体转入跑动状态。借着那点最末段的余势便在黑色台基上跑动起来,而她的身上和手上已经展开了武器系统。 这是为了优先保护自身的安全,其次才是威慑那里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其实大多数的武器都是为了太空战而设计的,无论从威力还是射速都不适用于这种狭小的地方。现在如此作为主要是在表示自身姿态,实际真正可以使用的就只有一把切割用的激光刀,还有焊接用的一次性喷枪而已。 这些小东西只是解决临时意外的备用工具,真正出了状况还得是返回军舰中才能得到维护。所以连它们都拿出来应急便可见米图卡的窘迫,她只希望这里的防御者最好孤陋寡闻,而且还对单兵机甲一无所知,如此才能唬住对方来占据优势。 不可能派驻在这里的应该不是笨蛋吧,至少也该是接受过通识学习的聪明人。她所依仗的这两样东西都很尴尬,威力不足是最明显的问题,其次就是自带能源有限,只能维持较短的使用时间。 “不管了,祝我好运吧!” 她以眼角余光能看到愈发接近的尘埃风暴,而在另一个方向还存在着试图夺回失地的惊涛巨浪。这两边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个具有着毁灭性的高温高速,而另一个则具有着让人绝望的质量,以及连绵不绝的狂暴势头。 要不大家都选择在大气层之外战斗呢,这样就可以减少能量的损耗,并且也可以避免对具有生态系统的星球造成损伤。可是经此一役就反而毁掉了原本的初衷,两边要争夺的宝物便在大大出手后变得丑陋不堪,也不知得过多少年才能恢复原有的美丽。 但这些不该是她操心的,至少不该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分心担忧。 带着余势的跑步并不需要太过用力迈步,这样做既可以让身躯稍稍适应下重力环境,并且在冲入洞穴中之前可以获得短暂的观察机会,以此确定是否需要立刻战斗。 在实际操作中果然不负这样的选择,当即就有一个直立人形进入了她的视线。而米图卡与智脑的程序几乎在同时都给出了一致的判断: 这不是敌人的种族,但也不是己方的种族,事情将如何走向还是一半一半。唯一的好消息就只是对方既没有护甲,而且也没有任何的武装,应该很容易就能完成镇压。 米图卡看到的所谓直立人形也不是别人,正是在为周围伙伴们服务的王涛。他先是递完肉粥又递水,并且不忘寻了薄毯给大家做披盖,显然已经快速适应了这临时的角色。 要说他的适应能力还真强,不但是在离开地球后适应了穿越者的身份,并且在四娘将其卷入计划后适应了神棍的身份,而在此时又以更快的速度适应了保姆的身份,并且能做到对于接连的毁灭之事只是稍稍偏过头,并且随即又能毫不在意地行动如常。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圈子中有人发出了牢骚,而听声音便知是红衣在不满地抱怨。 不过其他人也没有谁去搭理红衣,因为大家都有着类似的想法。他们已经从自身的观察和描述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处天地完蛋了,至少是在黑门关闭前也不会带来收获的。 故而这些人的去意都非常浓烈,只是由于在等待四娘将所有人都治好才没有擅自动身。至于原本该有的守卫也就不必布置了,还得统统打发出去站岗放哨,以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反正对面天地中都搅成了一团浆糊,而那些强烈的疾风与洪水都冲不过来,难不成还能杀进来个金盔金甲的强人么? 不过话可不能说得太绝对,因为还真就杀进来了一个。 第1033章 出于善意的“热情”掳人 米图卡在冲进洞室后就开始进行快速侦查,她将面部所对的方向转向左边,而头盔上的摄像头则在智脑操作下转向右边,这就同时在她的眼前投放了一个广域的视角,这在战斗中可以避免死角的出现。 她其实完全可以将获取图像的工作全交给智脑和摄像头,周围是否存在威胁也可以交给他们去判断。只是在冲进洞室的时候又注意到某些在意的景象,眼角余光分明发现存在着几台奇怪机器。 至于四娘等人的存在通通只是达到了解的程度,并且一律都被自动标记为不存在威胁的平民人员。 而这一切都只是惊鸿一瞥,米图卡随即就对这些人生出了怜悯和遗憾的心情。 先前只以为看到的是某个放哨人员,若是将其带往洞穴的更深处也算救其一命。毕竟那剧烈的爆发气团即将抵达这里,在她想来这简直是致命的,尤其是对于所有毫无防护装备的人员而言。 可是这会又发现另一群异族的存在,并且都盘腿坐在自己前进方向的侧后位置。 先前选取的前进方向就经过了有意调整,准备在经过王涛的时候便将其“轻轻”带走。这样就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和出力来保证他的性命,等到进入更深的区域后也可以获得更多选择。 比如获取信息、通过沟通加深好感,又或者是以挟持姿态做威慑。因为在她想来还应该存在更多的不知名异族,如何同对方相处就会成为重要的事项。 而那群坐在地上的家伙们实在是不够幸运,瞬间的权衡中就将他们排除在救助之外。以自己的速度和惯性还得是继续向前才最安全,在这种状况下并不可能对他们进行救助。 她实在是不能确保有足够的时间去这么做,这些矮小的异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身后的毁灭性冲击波也即将抵达这里。甚至她都不敢稍稍有所些许减速,否则就会连身前的这个都一并失去。 于是米图卡就只能在前进中加快了速度,并且一把就将王涛夹在了臂弯中飞奔而去。她还因此在心中叹息道:“念我的好吧,我已经尽力了,至少你能还活下来。” 王涛在这时还处于惊讶的状态,因为他刚刚还是在照顾一般或瞎或残的病号,而黑门对面的天地已经属于连番的末日之中了。可是转眼就从那边冲过来了一个变形金刚,或者该说是机甲战士什么的。 这东西的构造一看便知是高科技产品,而且浑身上下的漆黑涂装也增添了深沉的感觉。只是一出现就二话不说地朝自己冲了过来,并且很不友好地做出挟持之举后便再次狂奔猛跑地冲向远方。 这可给他没有提供任何的缓冲机会,从初见面的时候就让他的头脑为之一懵。 王涛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来得及“啊”地叫了半声,随即后面半声就被撞回了嗓子眼。整个人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七荤八素,完全搞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了状况。 “咚!咚!咚……” 没等教团的核心成员反应过来,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就远离了身边。还有视觉能力的就只能见到有什么跑了过去,并且还拉出了一长串的残影。 当其冲进唯一出口后就快速顺着隧道左转右拐,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就是四娘的反应最快,她是第一个站起来叫喊的:“哎?那是什么?干了个什么?抢人吗?光天化日的抢人了嘿!他怎么能抢人呢?” 她虽然是在喊着光天化日什么的,但从异界传来的亮光又快速暗淡了下来,甚至还没有洞室内的火光明亮。这是裹挟着高温尘埃的冲击波扑过来了,不过也如从前一样被防护罩所挡在外面,并没有一星半点可以冲进洞室内。 也就是米图卡以常识去想当然了,哪怕是再耽搁一会儿都可以见到这样的状况。但是她更需要对自己的性命负责,当然不会做出太过冒险的莽撞举动。 其实这对四娘等人已是稍稍有点习惯的状况,最多只会因为强光而扭头闭眼。 先亮后暗的状况会在每次撞击后出现,开始会如同数千道闪电同时劈出,等恢复寻常光亮一阵后又会陷入格外黑暗的境地。所以他们并没能看清闯入者的样子,稍有经历的人都会尽量闭上眼睛,以免被过于强烈的明暗变化弄得不舒服。 那么就更不用提勉强恢复的几人了,他们只能结合着模糊的视线和声音才发现状况不对。 “怎么了?怎么了?” “那是什么?怎么脚步那么重?” “是涛的声音啊!四娘你是说涛被抓走了么?” 能力受限的几个人都无法弄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依着本能惊呼乱叫,这样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米图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跑出了数百步,而且还是在不时出现拐弯的隧道中做到的。 各种感应装备一直在配合中收集信息,而智脑会模拟出前方通道的虚影,并且会在适当的时候做出转向提示。于是操作者只需及时作出条件反射便可以了,而每一个动作还会得到助力系统的细致微调。 这样的地形令她非常满意,因为反复出现的拐点可以有效屏蔽冲击波,完全不必像之前那样消耗能量盾。这一点对于节约能量至关重要,因为只有能源充足才可以放心移动和战斗。故而节省的越多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行动能力,这样就能大大增加抵达集结点的可能性。 不过王涛却是非常不满意,因为谁受到大力的冲撞都会感到难忍的痛苦,尤其是在没有得到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这样的惊讶刺激让他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胸口因为撞击而生疼无比,还有就是能闻到一缕缕的焦糊味飘进鼻中。 这等气味来自他自身穿着的衣物,而当同斑驳外壳的接触后就立刻被烧得焦黑,仿佛是遭遇了大片的高温烙铁。 第1034章 烫伤 王涛起先还没意识到焦糊味是怎么回事,他依旧是在因为身上的疼痛而皱眉不已。然而烫伤很快就成了新的伤害,并且还将他的皮肤烤得滋滋作响。 也亏得是这边洞室中较为阴凉,所以每次来此都要穿得厚实一些。再加上此次是黑门再开的时节,那么简易的内甲也是必须装备的防护手段。此前虽然在治疗的时候被粗暴地扒开了,但他在恢复一定能力后还觉得心有余悸,依旧是将其重新穿回了身上。 故而他所受到的伤害还是获得一定缓冲的,如同小车一般的撞击也只是让他断了几根骨头,至于比火焰还炽热的“贴身温暖”还不会立刻烧焦它的表皮。 强力冲撞是来自于米图卡与机甲的质量和速度,至于那高温却并非来自她的意愿。她在最近一次撞击发生时还暴露在对面的天地中,于是当受到撞击闪光照射后就被动获得了这样的温度。 也就是在冲进黑门前保持侧面向光的姿态,所以只有那一面才才在瞬间受到了加热。好在这里与爆发点有着相当的距离,否则米图卡就算有机甲保护也会变成烤肉吧。 而表面的材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导热速度有限,还来不及将温度传遍整个表面。 以这个残兵的心智未必能够考虑那么多,但是智脑却会及时对前进方向和动作进行建议。她所以在抓向王涛的时候便选用了较为低温的一侧,这才没有在捕捉的同时将其烧死。 但饶是如此也令王涛受到了大面积灼烧,并且痛苦不堪地惨叫起来。 “啊——!疼疼疼!烫死啦!” 凄厉的惨呼声惊动了放哨的人群,他们于是就大惊失色地抓住了身边的武器,并且小心地向着洞内作观望。 他们能够听出这是王涛的声音,也自然知道这一位“大巫”在过往都有些什么事迹。可就因知道他的能耐才对发出如此的惨叫声惊疑不定,只怕发生了凡人所无法参与的可怕状况。 他的惨叫声同时也惊动了大步奔跑的米图卡,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似乎伤害颇大,有可能会弄死这个弱小的异族。但她在担心之余还不忘检视身后的状况,主要是检查携带着炽热温度的极速尘埃是否追了上来。 那些东西虽不至伤害到有机甲护身的自己,但对于这个缺乏保护的异族可是足够致命了。所以她若是继续奔跑就有可能将其烫伤,而如果停下来则只会得到一块半生不熟的烤肉。 然而检测的结果却令人相当意外,因为可探测范围内并不存在移动的高温热源,只有一些火堆和生物所散发出来的普通信号。这难道是说明自己已经安全了吗? 还是由于太过紧张才会觉得时间缓慢,其实那威胁依旧在向着这边滚滚而来? 在观测手段受到限制时就是这么无奈,起码对于声音的检测是不适用的。因为那冲击波的传递远超音速,等到能够检测的时候恐怕早已传播了过去,那么夹在胳膊中的异族肯定就被生生震死了。 直到这时她才想到另一个威胁,那就是杀人不止需要炽热的高温,就连强烈的震荡也是可以做到的。于是在心思急转下就快速向着王涛投出救生囊,几乎在半秒不到的工夫就将其给裹了起来。 这个手指大的小东西也是为了太空战而设计的,若是机甲受损便可紧急躲入其中,至少可以为获得救援争取到宝贵时间。 银色的金属色泽是为了隔绝强力武器的光芒,其次才是为了将毫无过滤的阳光遮挡在外。而气囊在展开后则有着足够坚固的结构,可以抵消一定程度以下的撞击,同时还能提供一个隔绝高温、低温、有毒或真空的密闭环境。 至于是否能抵得过强力的冲击波就不知道了,但这东西显然对王涛相当有用,至少可以让他立刻远离灼热的机甲外壳。 向前方抛起、投出救生囊、然后再将这个椭圆形的囊荚抱在怀中。 这三个动作全在奔跑中完成,可以说是一气呵成。而平时为了能在太空中救助战友也必须多次操练,甚至这一科目主要是在失重环境下进行的。所以米图卡在重力环境下这么做还有些生涩,因为设计者就不曾想过需要这样用到吧? 王涛先前是被颠得七荤八素,并且胸前、背后,以及胳膊和手等多处部位都受到了烫伤。当他在进入一个银色的环境后就好多了,至少不再继续受到炮烙一般的酷刑。 然而依旧会被颠得摇摆不停,整个人也仍然是七荤八素的那么难受。好在这样的囊荚中还存在着冷光源,可以让他暂时弄清自己被塞在了怎样的环境中。 能够注意到内部存在着一系列印刷体的文字,不过在不停的晃荡中也无法看清具体内容。但从整体上能感觉出非常陌生,不论是从形状到结构都是如此,他很确定在过往并不曾接触过的这样的字体。 伸手所触及的物体也较有弹性,甚至还能摸到均匀细致的斑纹。这本就是为了救生用途设计的,这样既可以对内部人员进行保护,也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摩擦力来稳住身形。 虽然身上的伤口处依然在带来难忍的疼痛,但这里至少不会再造成持续性的伤害了。王涛于这样的环境中便逐渐冷静了下来,并且开始思考自己现在到底是遭遇了什么状况。 “我刚才是要端肉粥还是端水来的?然后就被这个火热的夹子抓住了。不对,好像不是夹子,而是个非常烫的机器人。机器人?对了,这里还有没见过的文字来的!先前还从天上‘夸夸夸’地掉东西,这玩意儿应该跟那些都是一伙的吧?” 想到这里就不再管能否沟通了,他只是用力拍打着囊荚,并且不满地叫道:“喂!我又没招惹你,干嘛抓我?你得去找那些跟你有仇的啊,欺负我算什么回事?” 第1035章 麻杆打狼两头怕(1) 中文还没有流行到外星文明去,所以王涛的叫嚷声自然不被外星人所理解。至于义正言辞的内容也与伙伴们如出一辙,倒是忘了先前是怎么冲入异界去抓奴隶的了。 有力量的时候便肆意妄为,无论对方怎么哀求都毫不怜惜,掳掠生杀之事尽出于心。而在缺乏力量的时候才会要求讲理,并且就连恶言都不敢多有一点,唯恐将这目的可疑的存在给刺激到。 像是四娘就挣扎着持斧而起,勉强以疲惫的身躯去追逐飞奔而去的高大身影。她在临走前还不忘对视力恢复的红衣做安排,要求这个女子将其余人等藏入骨堆之中,无论从异界天地中再冲进什么都不可暴露身形,以免遭到不明来意的掳掠。 这也是在抓捕奴隶后才总结的心得,因为强力者才更喜欢正面过招,弱小者还是以逃跑和躲藏才能保护自身。那些硬抗的家伙们大部分都会死掉,而且就算战败也多半会被处死,否则不足以消弭对方的抵抗意志。 然而她先前就因治疗耗费了大量体力,并且又于较低的姿势盘坐良久,所以猛得一起身就会感到头晕眼花,差点就从多级的黑色阶梯上滚落下去。 可是她就算如此也不愿稍作耽搁,因为那未知的存在是奔着暗河深处去的。 倘若迷失在其中还不算什么,威能莫测的涛兄弟应该可以自己跑出来,受他招引的那些飞舟和金傀儡可不是摆设。最怕的就是那怪物会一路奔着河青城而去,万一在那里大闹一通可就糟糕了。 自打发现黑门以来就一直从中获利,偶尔的人员损失也还算能够接受,可从来都没有被异界人打入老家的记录。那里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也是她获取教众和力量的源泉,所以是绝对不可有丁点的损失。 哪怕朦胧中能看到闯入者的身形非常高大,就是从踩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出远超寻常的沉重。但是她并不准备因此而退缩,头晕眼花身子软的也必须得追上去做拼命。 只是这样的觉悟只存在于她一人身上,至于是否激发出完成驱逐的力量也还值得商榷。至少等待在外的信众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并且在看到米图卡操作的机甲出现后都被吓得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怎样应付两人来高的金甲怪物。 他们也曾猎杀过高大的猎物,不过那是在自身能够高高跃起的环境中,而且还得对方的反应能力较为迟钝,没法应对太快的攻击节奏。 至于活着出现在暗河中的怪物还是第一次见,但仅就其高大的身材和一身金甲便知不好惹。更何况它还具有众人都不急的奔跑速度呢,恐怕想要就地逃跑都做不到,一定是会被追上的吧? 所以应信众们都只是将手中的武器攥得更紧,并且还围绕着怪物呈环状散开。从阵型上看这很适于同时发起进攻,但同时也很适于逃跑,尤其是在这巨大发亮的怪物选定某个倒霉鬼以后。 不过虽然已经将其判定成了敌人,但是还有几点问题让大家感到迷惑。 这家伙为什么抱着这么大一个椭圆形银蛋?刚才惊叫出声的是涛兄弟吧?那么他现在的人在哪呢? 而米图卡在闯入暗河主道后先是向着侧边一跳,这是为了假想中的冲击波让开道路。每一处拐弯都会削弱冲击波的力道,而且是角度越大越有效。所以当跑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应该足够安全了,但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再加上一把劲。 不过当见到这么多人后反而没那么紧张,并且获得了一些轻松之感。因为附带的光脑始终将遇到的所有人员标示为低威胁度,这对她而言可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米图卡还因此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这是在接触未知异族后的第一次认真观察。 然而收获的信息却令她分外迷糊,以至于还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虽然此间主人不具备威胁性是件好事,可是他们的穿着是不是有点太过落后了,难不成是某种复古流行么? 不过这些家伙们还都持有工具和类似武器的东西,无论从材质还是加工程度都很简陋。 “木棍?铜锡合金的短剑?钢管?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正在地底施工?”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法理解所见到的情况,于是干脆就打开扩音器进行提问。 一遍用自己的语言,一便用敌军的语言,这是已知文明内传播最广的沟通方式。 米图卡还自以为做的面面俱到,于是就不由得想到:“虽然这些家伙们看上去很可怜,不过对于流行语言多少会说几句的吧?” 然而收获的反应却是一片警惕,并且能见到整个人群都向后退缩了几步。这样的反应也超出她的设想,于是就更是令人感到糊涂了。 “有敌意?难度是被我们两边都打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我们一般安排得很清楚,好像他们那边也是,应该不可能有谁能逃脱。” 一个猜想冒了出来,但随即又被惯常的经验立刻否定。 知道的越多便会拥有越多的选项,随后便可以将能够想到的答案往现状上去套。她索性就脑洞大开地胡思乱想到:“又或者是因为听不懂么?想想那座黑门真是非常结实,也许他们是太空船难的幸存外星人?又或是这个星球原生文明的最后遗存?还是什么生物公司私自开发的非法产品?” 既然想到这里便开始搜寻信号,不管敌我也不管是别的什么文明,只要能做沟通总比傻愣着要强。 智脑没多久便汇报搜寻到数十个信号源,至于分布范围则是从远到近的不等距离。较远的那些暂时不方便定位,可是却有个信号极为接近,几乎正与自己所在的位置相重叠。 米图卡为此立刻对周围做搜寻,可是遍寻视线范围内都没有找到类似的科技物品存在。一众信徒们本就被吓得神经紧张,再见其辗转四顾就更是担心,还以为这个高大怪物是准备要做些什么了。 第1036章 麻杆打狼两头怕(2) 围困入侵者的信众们都大呼小叫起来,他们都紧张地持械冲向外来者,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冲上去死命围殴。然而齐齐后退的脚步却暴露了胆气,这分明是“你再敢进一步我就跑”的怯懦架势。 高等文明的驾驶员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底气,自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威胁给吓住。尤其对方只有一些木棍和金属工具而已,想要将她吓住还是太过可笑了。 唯独就是在迈步中还发现那信号源一直跟着自己,然而无论以怎样的办法都法发现对方身处何方。这就仿佛是在面对一个隐身人,而对方偏偏还与自己的坐标处于共同的位置。 或许是由于矗立在外的黑门太过坚固,这令她下意识地认为这里具有较高文明,所以随后的思路也是以此为延伸的。没人想到自己正在面对的其实是一群野蛮人,而勉强可沟通的对象则正被自己抱在怀中。 所谓的思维盲区就是这样,她还不断地以摄像头去获取后方图像,又或是扫描上方与下方的状况。但这样的行为显然徒劳,甚至还令他感到更加的困惑了。 至于王涛虽然获得了片刻安息,不再是如先前那样在晃荡中不得安生。但他也知道现在正处于受到挟持的状态,自然就全力投入了自救中,至于依仗则是自身所能调控的一切力量。 大大小小的悬浮车几乎在同一时刻接到了指令,于是就从深层次的休眠中被唤醒。但是有的可以在数十秒的启动后响应调度,有的则需要数分钟来挨个启动各个部件,更有的只能是将启动步骤进行到一半,随后便会被某些损坏的部件拦住接下来的进程。 而在较为小型的机器则由于密封性能较差,并且于近期突然进入了较为潮湿的环境中,可以说多多少少都出了些问题。故而它们的响应程度就更加不堪,几乎只有三分之二的设备才能响应召唤。 要知道这些机器们先前可都是凭借自有能力飞进暗河的,可以说大部分都具有还算不错的状态。以前的定期自检能够自行淘汰掉损坏单元,但主要还是依靠干燥无风沙漠的保护才能存续如此之长的时间。 总之大部分的亮点都在向着此处涌来就对了,这对于内伤外伤挨了一大堆的王涛无疑是个好消息。纵然是有部分的光点速度慢得有些出奇,或者是并未有一星半点的移动,但身处较为困顿环境中的人也都暂时顾不上了。 在外部的救援即将到来,尤其是洞室中的单位要跑得更快。而身处囊荚中的王涛也没闲着,他哆嗦着就掏出不锈钢的锋利匕首乱捅,试图将这个气球一样的东西给从内扎破。 因为他已在界面中将所有的武器选项激活,自己的小弟们一旦进入战位就随时可以发射,到时就只等自己脱离危险了。 他可没下达什么见敌就战的鬼命令,最终的作战指令只能由自己来下达。那个毁于智械危机的文明已经提供了足够教训,光是漫及天边的骨海就让人后脊发冷,以至于常常会在夜间被惊醒。 所以这是绝对不会妥协的重要事项。 然而或许是由于技术等级的碾压,又或许是这个囊荚特意为防备太空碎片而制,所以王涛从众多拾荒物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利刃并没能建功,最多只是在银色的内壁上戳出若干个白点。 或许是由于曾经做过亏心事,所以王涛在转动脑子的时候也尽往熟悉的领域去瞎想:“不是吧!这是专门用来抓人的吗?这是太空版的奴隶贩子?可是为什么抓我?因为我掌握有科技物品?我的威胁最大?” 然而这些慌乱中的胡思乱想其实没一个猜中,甚至于距离事实过于遥远。 会抓他只是为了救下一个活口,至于理由其实只是因为比较顺手而已。再站得稍远三四步都可能远离这不速之客的路线,那么或许就会被对方遗憾地放弃不做“救援”了。 这么多的设备都在移动,它们于行进间都在不停的收发信息,所以体现在米图卡的观感中就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仿佛自己正陷入了四面八方的包围中。 她一开始还试图让智脑同这些信号源连接上,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无法做到。 双方的技术体系不同、使用语言不同,所以协议端口的设置应答也不同。故而不仅是在对话上出现了鸡同鸭讲的状况,就是设备之间也无法做到有效的连接。 但如此状况没能让米图卡着急,从她机甲的着色就能看出经常进行秘密活动,遇上不同的设备也是正常的。于是便转而以口令更换另外的工作模式,试图以所有已知的技术系统进行尝试。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让她微微有些惊讶,因为依然无法同这些来源不明的设备连接上。如此的状况可从来都没见过,米图卡就指着身前这帮货们破口大骂道:“你们是谁?有个会说人话的么?你们穿成这样子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但是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堆无法辨识的语言,不论是她还是智脑都没法进行辨析。只是能从声调和肢体语言分辨出对方非常不安,而且还在七嘴八舌地说些什么。 “这听声音还是个娘们儿嘿!可是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呢?” “谁知道呢,跟神使住一块的新巫师不也只会一点儿人话嘛,说不定他们还是老乡呢。要不找他来叙叙旧?” “别闹,你没听见先前那惨叫声是谁的?这会儿说不定都,都那啥了,你怎么找人家来叙旧?” 其实双方的感觉都一样,那就是既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也在着急的心情下想要控制事态。只是两边都不曾建立起互相信任的关系,于是就根本没法将现在的对峙势头降下来。 “嗡嗡……” 洞室内的悬浮车和悬浮机器也追了出来,并且向着目标展开所有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会立刻开火的样子。从稍远处赶来的其他援兵也是如此,而且还由于它们的引擎声一直在鸣响不停,这就使得悠长的暗河都跟着嗡鸣起来,仿佛是一个正在闹肚子的巨人。 第1037章 错判形势 有科技物品就是不一样,而且这里的防守力量更以数量堆积夺回了优势。这使得逃难至此的外来者意识的情况不妙了。 沟通的尝试显然无法进行,那么接下来就不得不使用备用计划。 米图卡先是将怀中抱着的大号银蛋放在地上,并以机械挂钩套入端头的凹陷中,随即就任意选了个方向拧动九十度。 救生囊荚中的气体随即就快速被排了出去,然后就形成了一个分成四瓣的银色框架。正拿刀同囊壁较劲的王涛还试图从颠簸中稳住身形,可是下一秒却因为失去倚靠而跌落地面。 他一直在从赶到设备的摄像头中获取外部状况,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出乎意料。这实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稍微有点微微发愣。 无论是从悬浮车还是机器都一直在开着摄像头,所以他还从数个不同的角度看到了这一幕。要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被吓得抱胸,却偏偏于手中拿着一把利刃,这令他第一时间就感到有些羞愧。 不过既然脱离束缚了就得赶紧跑路,可是他已经因为发愣而错过了最佳时机。 米图卡一把就伸手抓住他的脑袋,然后发挥机甲的力量提至离地半臂的高度。另一只手则是将先前准备近身搏斗的工具收起来,转而直接就捏住了王涛的脆弱脖子,只要再使劲一扭动就能轻松地终结此人。 她不是不想再抓两三个人质做威胁,而是这些家伙们的胆子都分外小,早就在最初相遇时便四散开来。等当悬浮车到来时又无师自通地靠拢过去,全部都选择以这些钢筋铁骨的存在做掩护。也就是手中的武器太过简陋了,否则还真有些步坦协同的原始架势。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遇敌了有拳头大的顶着,这在他们看来再自然不过。 虽然明知与这些野蛮人语言不通,但是米图卡还是高声威胁道:“你们都老实一些,我不打算伤害任何人!有会萨米拉语的吗?有会卡鲁提亚语的么?库鲁米语?芭提……” 然而一直改换了十几个语言做提问,其中当然一直有智脑在作出辅助,可是始终无人作出希望得到的回应。 因为这帮人只懂得一种语言,而且还带着从小长大的河青城口音。让他们会懂那么多的外星语言可真是太过为难,就连这些语言的名称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他们唯一能明白的就是那双大手非常有力,要不然也不能一手就将巫师大人给提起来。至于一直放在脖子上也是无言的威胁,那一“嘎嘣”拧下去一定很脆生,也不知能否等到神使大人前来相救。 故而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沉,并且赶紧都纷纷闭上了各自的嘴巴。因为没人敢对这怪物再造成丁点的刺激,谁也不愿意承担害死巫师大人的可怕责任。 “呼哧呼哧……” 而四娘也在这时费力地跑来,身体能量的损失令她分外疲惫,短短这么点路都会累得直喘粗气。而她的出现也令信众们长出一口气,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可真是太好了,这就大大减轻了众人的心理压力。 四娘先前还后悔未能追得上金傀儡,否则只要扒上去便能节省多少的力气。而且这些都是由涛兄弟操作的,只要跟着这些金傀儡便不会追丢目标。 于是她现在就只能后悔跑得太急,结果就要以十分疲劳的状况去应对七嘴八舌的人群。 都说女人说话是鸭子吵架,但是一群说不清状况还想做表达的男人也是极为糟糕。因为他们随时会有排除他人的倾向,这就令众人的倾诉变得格外混乱,甚至是连半句话没说完就又有别人挤过来,并且当时再突出三五个字之后又无奈地被挤开。 整个现场就仿佛变成了菜市场,而且还大有低价抛售热门商品的气氛。 于是本就头晕眼花的四娘就感到一阵昏眩,差点儿当场就被如此的糟吵景象给弄晕过去。她唯一的反应就是抄出握在手中的利斧,准备随便选一个大嘴巴的蠢货就砍翻得了。 而那群人的转向也令米图卡有些无所适从,本来明明都在看着自己的,这会儿又冲着另一边转向算怎么回事? 于是她就不满地叫喊道:“喂,喂!我这里还有人质呢,你们就没有人过来谈判的吗?人质!你们知道人质是什么意思吧?到底还要不要了?要是不要我就一把扯了再换一个!混蛋!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差救援队伍,没有之一!” 然而这样的威胁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只见那帮野蛮人不过是稍稍偏头看了这边一眼,随即就以更快的语速向刚从山后隧道追来的人做汇报。看样子这是这些人的头目,只是对于大家的管束能力还有些欠缺。 不过米图卡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等等,从身后追来的?怎么可能从后面追来?我为了逃命可是以机甲的推进能力做加持的,可他们这两条腿又能跑多快?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难道竟没有被高热碎屑流给吞没吗?” 于是她就再次向着隧道深处做探测,得到的结果却发现果然没有极高温度的气团追上来。这就让她稍稍变得有些糊涂,难不成那个破门还有没被注意到的机关,可以及时关闭以隔绝危险? “嗯,一定是这样!” 她越想越有理,并且意识到自己不一定需要待在这里。因为扫描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地下,而且还是一处水流干涸的暗河。虽然还不知道这其中存在多少异族,不过还是能从一些蛛丝马迹稍作猜测。 比如在这处暗河中存在着密集的排泄物,通过简单分析就能发现大量的纤维素。可见这些异族的食谱中应该有着大量植物草叶,或许并不存在太强的攻击性? 然而米图卡随即又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多的粪便竟然被倾倒在路上?他们都不讲卫生的么?那这些家伙们的居所又该是多么的肮脏?” 第1038章 脱离 米图卡并不知道观察到的其实是来往牲畜的粪便,它们不过是被转运的贩卖商品。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食草动物都很温顺,急眼起来照样能致人于死命。 她还从放大的图像中注意到存在着大量污渍痕迹,经初步分析后很有可能来自粘稠的生物组织。如无较大意外应是流淌到地面上的血液,而且具有着较大的数量。 “战争?处决?习俗?还是屠宰场?”她的联想能力又再次全力发挥,不过却也碰巧有部分猜中了答案。 受猎取的巨兽有的会在异界被分解,而有的则会在被运回后再做分解输送。总之都会将这处重要通道淋得一塌糊涂,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散去那股腥臭味。 但她不可能立刻就这些猜想作证实,只能大体推断出这些家伙们较为暴力,而且并不介意出现流血状况。 这种猜想其实也是事实,就河青人在近期的表现便非常明显了。他们在大量的活动中都展示出暴力倾向,否则也无法掠取如此之多的丰厚收获。 当然主要是针对外部而言的,内部相对来说还算较为和谐,至少近期是这样。 再看看这些家伙们在汇报时所表现出的样子,真可以说是非常急躁了。于是米图卡就快速对这些异族勾勒出了大致的侧写: 食素、暴力倾向、有起码社会行为、会制作触及纤维纺织物、使用铜锡合金和钢铁工具、性格急躁、表述能力有限…… 总之就是比原始动物高级,然而还没能进入真正的文明阶段的野蛮族群。他们或许意外占据了这处古文明遗迹,又或许是这里主人的直系继承者,只是不知为何跌落到了这样的可悲程度。 “你们最好乖一些,只要让我撑过现在的麻烦就行。将来一定会给你们申请保护资格,给你们弄个保护区怎么样?”米图卡知道双方无法做有效沟通,所以便在心中开始胡乱地许愿。 条件竟然是给对方提供保护待遇,就如同是在对待野生动物那样。而她偏偏还认为这么做是理所应当,可见这种事情在他的文明中屡见不鲜,应该早就成为了一般流程。 不过虽然心中是这么想,可是脚底下却在诚实地向后退却。这是估摸着强烈的冲击波已经大概过去了,所以准备沿原路撤离这处奇怪地方。 对刚刚经过隧道的红外探测也支持这样的想法,温度只比先前有着略微上升,这还是自己机甲推进器所制造的废热。而且至少在那样的通道中只需应付一面的麻烦,不至于受到四面八方的围攻。 四娘正想要这帮叽叽喳喳的信众们闭嘴,一见到这金甲巨人的动作便是一惊,立刻就扯开了嗓子喝令道:“喂,站住!哪里跑?!” 这一招可算是屡试不鲜的转移之法。从前还弱小的时候便藉此逃离强敌,而在后来对敌时又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当面偷袭。只是现在这一嗓子可没任何作假成分,真的就是有对手准备当面悄悄开溜了。 “啧,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让我悄悄离开不就完了么?”米图卡稍稍觉得有些遗憾,原本是撤退到一半就将人质放下的,结果现在又不得不将其给带在身边。 她又不是故意要做劫匪,而且也对这些落后民族的所谓财富不屑一顾。无非就是点漂亮的织物或者做工粗糙的金属器皿,若是以自己一天的薪水便能买来一大堆,得发疯到什么程度才会惦记他们的所谓“宝贝”? 既然意图暴露就不再做任何的隐瞒,只是将双脚一蹬地便快速向后撤离,并且改以机械手抓住王涛的腰部。因为无论抓头还是脖子都太过危险,只要稍不小心就会将这个家伙的要害给弄断。 而考虑到进来的大门或许已经被关上了,那么有个人质在手也可以做交易。她的要求也并不过分,只要离开这个野蛮的地方就可以了,以后一定会释放人质的。 只要抵达集结点就有机会等来救援,文明世界才是每个人该向往的地方。她一点都不在乎这种肮脏破烂之处,最多只是等待安全后便将上级汇报这里的情况。 至于到时候该归民政部还是农业部就都与己无关,相关之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群去负责好了。 这台机甲本就会将较小的出力进行放大,无论对于战斗还是移动别的什么重物都很管用。所以对于米图卡只是轻轻踩踏了几下,而足以将地面踩出浅坑的力道就帮助机甲快速移动,只消几步就在拐角处失去了行踪。 “呼呼……又来?我才刚追出来啊!” 这状况简直能令四娘胸口一闷,差点儿就当场喷出胸中老血。好不容易费了老鼻子劲才追了上来,可是一转眼还要按原路追回去,这真是让她感到眼黑心闷。 然而想要再追上去也不容易。因为那金甲怪物也不知做了什么,竟然又使得洞室中充满大股热气。就是让人想追都不敢立刻迈步,唯恐头发和衣服都被烧着。 这其实是米图卡以机甲的发动机做轻微助力,这在先前从洞室冲进隧道以后也是做过的。只是在洞室中正处于速度大减、而发动机又在重新启动的初期,所以才没有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危害。 而四娘在追击前又因体能问题耽搁了一会儿,所以只是感到隧道中的温度有些不正常,似乎是突然就热得进入了窑炉中一般。一众信众们还惊慌地叫嚷道: “火!着火了!” “是热风么?” “快拿水救火!” 而只是这么一耽搁就被抛下太远了,再想要做追击那就根本来不及。众人只能听着怪异的撞击声逐渐远去,并且猜测那些“噗噗”之声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唯独是王涛的机器小弟们已经锁定了目标,于是就加大了引擎出力全力追踪。只是双方的速度和转向能力差距太大,所以这一追踪过程就被甩得越来越远了。 第1039章 自卫能力 一众悬浮机器固然是浑身钢铁的结构,可以不在乎寻常火焰的温度。但它们毕竟都是一些民用品,相对于机动能力就没有太高的要求。 而被它们追逐的则是优质军品,所以相关指标都要高上太多了,所以在弯道多的环境中就更容易占据机动优势。 而以四娘为首的一帮河青人既是不耐久久未散的高温,而且一两条肉腿也跑不出太快的速度,所以真到追到洞室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个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王涛和其他的教团核心在发懵。 “呼,呼,咋,咋回事?转一圈就走了?当这是大街呐?”呼哧喘气的四娘当即就甩出一句感叹,这也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更有出身北城帮的信众看着危险远去,于是就逞能地显摆了起来:“那,那是谁呀?知,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敢留下来就剁死她!呼呼……” 只跑了一趟就是要轻松太多,不但口气上显得异常狂妄,就是整个人也都不是特别喘,仿佛真有徒手拆机甲的余力。 藏在洞室中的几个病号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得四娘“哇呀呀”地追了出去。等过了一阵也没再出现入侵者,反而是由隧洞内又来了一阵强力的风声和暖流。 同时还有“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以及大量金傀儡在飞行时的“嗡嗡”声。 而四娘带着众人返回已经是更久之后了,久得他们都有些以为自己已被遗忘在这处安静的洞室之中。所以在听到熟人们的说话声之后便非常激动,并且还试图从藏身处爬出来。 只是先前躲藏的地方选在杂物与骨堆交界的地方,所以想要出来还得费些手脚,尤其对于视线不清的人而言就更是不友好。四娘见他们这样就又提起了担心,显然并不愿将这些人的伤势给暴露出来,这迄今为止依然是需要控制范围的内部秘密。 她于是突然就对前来助拳的小弟们收起了好脸,并且换了副不耐烦的腔调催促道:“行了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你们先出去吧,记得要继续在外边认真放哨,若是没有呼唤就不要自行进来!” “哎?不是,不追了吗?” “闯了咱的地盘就想走,怎么可以这样呢?” “要不咱还是追一追吧,这根棍子还是我昨天刚扭下来的,要不抽他两下还真不甘心!” 也就四娘常同不靠谱的小弟们打交道,所以并不在乎这点不自量力的求战欲。她只是再次催促道:“行了,你们先出去!这事别打听,别瞎议论!懂不懂?赶紧赶紧的!” 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要徒费口舌之力,因为这帮不靠谱的小弟们只是想做个自我表现,所以还是该就地驱赶出去。都是一个城里长大的还能不熟悉?他们若是见到那大高个回来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撒腿就跑才是一定的事情! 好不容易将人群连哄带赶地驱逐了出去,四娘这才有空向着伙伴们做询问。 像是红衣及巫师等人都没有大碍,只是在刚才稍稍受了一些惊吓,并且还在无人搭理的情况下胡思乱想一阵。而王涛看似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呆呆地坐在黑门下一言不发。一双手还不停地于前方空气中反复点击,一看就是在认真地画符施法。 但他其实只是在收拢飞出去的机器,并且要求他们尽快返回洞室中。 因为这帮低智商的玩意都是实心眼,既然做了锁定就一定要追上去,而没有下达攻击指令便不会擅自射击。折腾他们毁灭另一个文明的做派截然不同,也不知当初是触动了哪一根发疯的神经。 然而这样的追击行为自然被米图卡视为敌意,而对方还是这么多的数量就更让她压力大增。作为一个闯入者不好大加攻击原有主人,这会受到交战法的严格限制。而作为一个逃亡者则完全不同了,她立刻就能获得做出无限反击的充足理由。 所以她头也不回地就反手一扫,激光武器瞬间便将两辆悬浮车和一台悬浮机器从中划开。如此的狰狞微露显得毫不犹豫,这与在地下之时的忍让退缩截然不同。 有求于人当然要客气一些,自如是绝不可以主动挑起更多双方冲突的。而这一击则更接近于严厉警告,意思是告诉对方自己并不好惹,不要试图做出更多的妄想。 而机甲上的智脑也在同时扫描身后所有单位,并且为米图卡的后续攻击规划出一条最优轨迹。只要在攻击前选定这个方案就可以了,之后的瞄准和稳定都会由机甲的辅助装置完成。 只需瞬间就可以击落追兵中的大部分,剩下的那部分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因为这些悬浮装置受到的影响太多,而且机动性也有所不足,通常只会在民用设备上使用。它们相对专业的进攻性兵器而言真是太过缓慢了,以至于完全可以被当作靶子来对待。 而米图卡在这种情况下也并未大意,甚至还习惯性地根据作战操典进入无规律机动状态。这样可以降低自己被锁定及命中的可能,不过当然也较为耗费能量,非是要紧的时候一般不会使用。 而那条最优轨迹一直浮现在眼前闪烁,却迟迟都没有被其选中执行。因为她注意到刚刚的警告射击有些超乎意料,竟似是造成了过量的伤害。 轻轻划过就被击破成两半的机器实在是太过薄皮,这玩意真就是民用品的水平,只能说是不会轻易散架而已。如此的科技水准实在太落后了,她甚至不认为那些玩意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 或许这一枪耗费的能量都比那些垃圾昂贵,也许更应该支撑自己抵达集合点。犹豫之心就因此产生,这才给王涛提供缓过神来的机会。 专业的太空战士需要应对极端复杂的状况,他们也因此被训练得极为敏捷。无论是思维和行动都远超凡人,那就更不用提一个落后星球的寻常平民了。 第1040章 现状 米图卡在离开黑门前便将王涛“轻轻”地放在门口,并不准备带着这么一个累赘上路。况且外部的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将他带进炽热的高速尘风中就简直与谋杀无异。 然而对于王涛却是先经历了一阵难忍的颠簸,随即就像保龄球一样在被抛出去连滚数圈。他现在的状况只能说是还活着,但又能同时被动接收悬浮单位传回的影像。 然而对方的攻击动作实在太过快捷了,他最多只看到对方将手挥动时发出的亮光。而当时他还在纳闷这是在做什么呢,结果就发现可操作的单位中接连失去三个信号。 要知道这些宝贝疙瘩可都是捡来的,自打远离原本的世界可真是没法做补充,就连可搭配的零件都找不到。所以这样的损失真是太沉重了,王涛在弄清受损状况时真的是心疼无比。 他平时的处事方法都是较为平和待人,往往都是被动地卷入战斗之中,很少存在主动进攻的事例。 他刚被丢在地上时还有些七荤八素,再见到自己的宝贝遭到击毁就大惊失色。正在担惊受怕的心中立刻涌起一阵惊涛骇浪,于是想都不想地便撤销追击命令,并且要求还未受损的单位们立刻撤回来。 也就是说当吃亏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立刻反杀回去,而是条件反射地想要躲避,以图减少进一步的损失。 “打不过!要完!撤撤撤!” 于是追击的阵列立刻降低了速度,直至全部单位都在天空中悬停下来,甚至还因漫天的大风而稍稍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样的表现令并未回头的米图卡十分满意,而一直向后警戒的机载智脑也是类似的判断,对于那些追兵们的威胁性也再次有所调低。 擅闯的鲁莽残兵正在逐渐加速中离开,而试图追赶不速之客的主人也止住脚步远远目送。于是双方之间就很快拉大了距离,爆发更激烈冲突的可能性也为之大大降低。 作为专业的人员自然具有很多战术手段,莫说几公里都在火力范围之内,就是视距外的战斗也常常参与。距离越远其实对其中一方才更有利,只是着急赶路的米图卡并不欲浪费能量,所以没有心情在这等破烂地方扩大事态。 先前也曾担心过距离自己最近的信号,而且当从隧道脱离与土著的接触时也不曾摆脱。开始还认为那个发信源似乎与自己如影随形,就仿佛是黏在了身上一般。 而直到在离开洞室后才发现远离了那个独特的信号源,这才让她发麻的心头有所放松,却还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而结合着方才的动作便很快能想通并不存在什么隐身高手,只是那个土著随身携带有未被观测到的设备而已。 米图卡在将距离拉远后才确定没有更多追兵来找麻烦,这才将速度从加力状态调低到巡航水平。集结的地点还有段距离呢,等到过去以后便可以将自己的经历作通报。 最初的临时协商就准备通过合作修复通讯设备,再不济也得拼凑出一台同舰队作沟通。这样才能得到及时的补给和救援,也可以早点离开这颗价值大减的可怜行星。 刚才那里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不过是赶路时经过的某处奇怪地方。不过是在通报的时候稍稍报告几句,又或是在吹牛的时候夸张一通,然后也就仅此而已了,并不会在心中留下太大的印象。 相比之下高空的坠落物更值得关注,若是被那东西砸中可没法救。尤其是被爆炸大幅度改变轨道的星舰残块,就算不是直接命中也有很强的杀伤性。所以必须要一刻不停的观测天空,一旦发现进入大气层的时候就要开始寻找掩护处,否则真的会被余波所干掉的。 不过或许是外界环境变得太危险了,米图卡就不由得想到:“先前那里也挺不错的,作为庇护所完全够格。就连那些弱小的土著都可以生存下来呢,或许也可以成为我和其他战友们的暂避之处?” “对,就这样!” 她对自己临时冒出的想法非常满意,于是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就将方才的经历剪辑成视频,并且配以自身的语音做介绍。这段有趣的经历和建议显然具有足够的吸引力,立刻就引起幸存战友们的关注。 以各自机甲为节点的临时网络一直在不停的变化,所以参与进来的数量也是时大时小。 有的倒霉蛋会同优势数量的敌人发生遭遇战,而对方不用说也是被引力捕获的可怜鬼。敌我态势会快速同附近友军做分享,至于是看着打不过于是纷纷四散、还是觉得可以干一票便设下埋伏,这全看当时的力量对比以及个人觉悟。 有的则是因为推进装置的损坏而来不及回避,所以只能在开阔地带被强悍的冲击波轻易抹消。而有的则是消耗完了所有运气,自身所处地带便是巨大流星体的命中圆心。 那么赶紧将自己的遗言发送到共享网络中才是正理。 说不定有哪个战友能够有幸返回,这样还可以通过军用网络传递给军情处。至于是否许可发送给家人就不得而知了,那大概得依据战局变化和官僚系统的总体考虑而定。 但她所发送的内容无疑是个好消息,对有的人而言可以获得较为安心的休整处,而对有的人则能触及被征召前的研究方向,于是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临时残兵会议便要求她立刻返回那处有趣的地方,并且向整个临时网络开放自身坐标所在。 这样做当然得增加自身信号功率,而且也会增添暴露自身位置的可能性。但是集体的决议必须被执行,否则以后的救援行动便会将不合作者排斥在外,这便是权利与义务的相互关系。 于是米图卡又再次来到了那处奇怪黑门之所,并且向着最近的几个节点做了定向的加密信息传送。 第1041章 我为和平而来 散落在外的战友们都在苦苦求存,所以在得知有这样的遮蔽处之后都是大喜过望。他们立刻都要求米图卡开放坐标所在,这样才方便大家及时赶过来。 好在谁也没有要求她向着所有频段做强力广播,先不说没有人会犯这样的错误,就是被要求者本人也不会老实照做的。 交战中不可能只有己方战友跌入大气层,这种事情也一定会发生在敌人身上。 毕竟作为前出作战的机甲都要考虑到隐蔽和突然性,所以在外形设计和涂层上都考虑到了隐身需求。突然暴露位置的意义几乎与死亡无异,就算是引来敌人的攻击也不会令人意外。 陷在这颗星球表面的双方暂时都无法发现对方,大致就相当于悄悄摸索于黑暗中的对立刺客。真要这么做了就如同在高举释放强光的灯具,那样做固然能让战友们知道自己在哪里,但同时也会让同样数量的敌人发现自己的所在。 可若是定向传送就可以降低暴露危险,哪怕敌人接收到了信号也未必会有解码密钥,自然就不知其中包含了怎样的内容。 届时最多的可能就只是派一支小队来查看,或者根本就有可能忙于解决自身麻烦而无暇他顾。那么作为新集结点的此处则会逐渐聚集更多战友,并且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相对安全了。 王涛放弃了对外来者的追击,随后就只能指挥机器小弟们留在外面搬动残骸。被一击而毁的悬浮车和机器让他看出双方差距,所以此刻的心中已经充满了后怕和心疼后悔等情绪。 虽然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具备修理知识,但还是希望能将受损的残件通通弄回来。 就算是拆开了也可以作为备用零件呢,这些可都是以河青城的水平无法复制的。他已经很确定备用零件必然会越来越匮乏,那么未雨绸缪一番也是必要之举。 虽说将来也有可能遇到别的科技世界,但能否再得到这么多的技术物资还两说。况且这破门所连通的世界也具有随机性,这一次会连接丛林,而下一次又会通往满是沙子的戈壁沙漠,他未必能以现有的积存支撑到那时候。 刚刚那个不速之客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从出现到离开都是匆匆忙忙,始终没有表明具体的意图。而且无论从速度还是战斗力都能轻松碾压这边,所以王涛并不敢生出追击的想法。 对方能够毫不犹豫地离开就够谢天谢地的了,王涛只觉得对方就好比是开宝马的阔佬,应该不会同自己这个捡垃圾的抢纸壳子……吧。 反正对方具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能力,所以他也对自身的力量看开了。 捡破烂的不要挡在大马路上,这种情况下还是尽量卑躬屈膝做配合的好。不好惹的大爷玩开心自然就会走了,人家那样的水平难道会来跟自己抢狗窝么? 反正已经出现了令人心痛的损失,还不如从中做点什么好有所挽回。 就是四娘也有类似的想法,以前还不出名的时候也曾憋屈过一阵,遭到大户和公门的驱赶简直不要太多。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该为强者让路,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正面硬抗。 可是没想到洞室中的光线又突然一暗,那个刚刚离去的身影再次从天而降。 此次米图卡是带着任务来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战友们即将赶来,所以在态度上便显得有恃无恐。于是再次见面的时候就心态很轻松,并且第一句话就说道:“哟,我又来了。这里被临时征用了,所以请诸位配合。” 说话时还友善地举手打了招呼,原本内折的机械手也当着这些土著完全展开,就如同猫科动物那样亮出了利爪。如果从合适的角度还能看见闪过的寒光,那么这就是与该部件相关的另外的功能了。 只是她在说话的时候还立于灰尘漫天的异界,在远处天空依然不时出现拖着长长余迹的小流星体。而纯黑色机甲则被灰暗中带着赤红的天空衬托,彷佛带上了一丝邪恶色彩,而那些弹出的锋利长刃就是恰如其分的注脚。 不过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白费劲,因为这黑门依旧在忠实地隔绝声音传播,并不因对方的体型和来意有所变化。唯独那闪亮的招手很有“说服力”,立刻就让洞室内的几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涛也不顾在进行远程操作,而是非常机灵地就将双手举过头顶,以示自己是人畜无害的好宝宝。他随后还缓慢地向侧后退在一边,并且转脸向着四娘微微摇头。意思是让她一定要保持克制,可不要再做出对抗性的举动了。 不过该说这女人上辈子是个狂战士吗?第一时间的条件反射竟然是拔出大斧,哪怕是连犹豫都没生出一点的。 红衣见到这样的架势就被吓得尖叫出声,并且还从阶梯上连滚带爬地躲入了杂物堆。期间也不忘带上勉强能够视物的麻姑,身后还更着因目盲而看不到状况的巫师师徒。 唯独卫依旧是盘腿端坐在原处,并且努力睁开还有些红肿的双眼打量来客。 由于在大部分的时间中都有当面迎敌的需要,所以漫长的职业生涯也铸就了他的性格。先前躲避是因为并未看清状况,并且还得了四娘的吩咐。而事到如今已经大致弄清部分状况,所以并不准备做出可耻的举动。 “嗯,很好。我是抱着和平的目的暂时借用这里,你们只要配合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米图卡说话间就跨进了黑门,不过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宣讲的言辞。先不说很确定这些家伙们听不懂自己的语言,就是在作出主张时也不曾主动表述自身姓名,更不曾提及所属的势力名称。 这样的说法可以说是毫无诚意,最多只是在抵消自身的罪恶感罢了。然而就是那样的感觉也只是一点点,很容易就被口头的宣称给安抚下去,就仿佛她真打算是这么做似的。 第1042章 再接触 因为即将到来的是一群人,所有的事项都需要先经过商讨。 自己的主张和想法是自己的,而群体的主张和想法则要通过商议来确定。所以此时所做的承诺也许会得到承认,但也许会很轻易就被众人推翻,然后再被另外的意见覆盖掉。 他们都是社会性的群体生物,在被打散编制后就开始重新自我组织,而使用的方式便来自最熟悉的模式。这一点就如同喝水吃饭那样简单,完全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所以她只能对自己的许诺做出保证,而对于其他人的想法就只能尽量影响。故而将来会如何对待这些土著们其实并未确定,一切都要看事态发展会做出怎样的演进。 四娘对着外来者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最多只是照王涛的示意放下大斧,不过还依旧以双手握持着斧柄。这里战力最强的其实并不是她,而该是那个能操作一堆金傀儡的男人。 既然这个人都觉得没法战胜,那么还是不要硬拼的好。唯独是最起码的武器要保留在手中,这是从小到大的争斗中所养成的坚持。有斧头在手才能更加安心一些,哪怕明知自己可能被对方一巴掌扇飞,或者会被那些利刃干脆划成数段。 她最不相信卑躬屈膝的姿态可以换来安全,自己放在河青城的那些红皮奴隶就是最生动的例证。所以如果事态真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至少可以为自己选择一个能接受的结果。 现在唯独是卫老狗还能保持镇静,没想到自己竟有同这老货一起对外的时候。四娘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皮子,然后还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喂,你是有什么主意吗?赶紧跟我说说。” 而这老头子倒也干脆,只是摇着脑袋答道:“两边的能耐相差这么大,再有什么主意又能起作用么?到时候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想我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油水,恐怕是拿去磨刀还嫌伤刃呐。” 这句话里并没有什么底气,四娘刚升起的希望于是又因此沉了下去。 旭川及其从众们先是见了一场毁天彻地的可怕大片,接着又前所未有地为别人站了一阵岗,然后还看到了难以理解的高大金人,真是一桩冲击接着一桩冲击而来。 更神奇的是这玩意还会说话,而且好像还是个雌的。 这一日所见就超出过往见识过的所有神奇,实在是让他感到脑子里蒙蒙呼呼的,过往所接受的很多常识都受到了颠覆。所以在受到驱赶时也最多只是皱皱眉头,却是并未作出任何的抗议或者不合作。 不过当其再次被驱逐到暗河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收获,那就是在对峙之处捡到了救生囊荚。 当初看到此物时明明是个大号的银蛋,而且还从两处顶端以四条均匀的棱线做连接。不过也不知那怪物对这蛋做了些什么手脚,竟然在“砰”的一声脆响后竟然变成了单薄的骨架。 那架子当时看着还很有韧性,可没想到等这会做检查的时候却不再结实。整体都不知为何变软变小,以至于缩成皱巴巴的一团,只要放在手掌中就能握住全部。 他本想将此物据为己有,并且等离开后再找有见识的人士做辨别。然而在场的还有人数更多的信众们,他们都见识过那金甲怪物是以此物拘束王涛的,自然都认为这是一件具备神奇能力的宝贝。 既然见过神奇就不愿意错过,于是都以见者有份的名义向这个贵公子索要此物。 这些外来者当然对类似状况有过预案,只消一个眼色便令护卫拿出大把金豆豆做赏赐,希望以此换得众人放弃这件奇物。可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对财务视若无睹,并且都露出受到侮辱的表情,仿佛根本不把这样贵重的财物放在眼中。 “嘶……” 旭川和他的护卫们都倒吸一口凉气,俱都因这无人愿受买通的状况而感到惊讶。这里分明是地处偏远的落后小城,也就是城区要比周围的邻居们稍大一些而已,怎的一贯好使的金器竟在这里失去魅力了呢? 他于是就在心中急急的想到:“怎能,怎能是这样!?这里竟然是如此民风淳朴吗?亦或是这些人心有所图? 再要么这些人都是狂热无比的信徒,心中所求全以那神使的教导为至尊,所以才看不上凡俗人在乎的好东西?” 心中越想越觉得是最后一个答案,可他哪里知道这些人都已在短期内收获颇多。随便挑出一人的家境都是非常富裕,铜棍钢管什么的早就可以在屋中铺满一地,织物肉食也在其上堆积得满满当当。 家境的富有提高了他们的眼界,这些人早已不在乎这种大小的玩艺儿了,否则必定会被其他人给笑话死。也就如此奇物才有足够入眼的资格,相比之下还是自己的好奇心更重要些。 所谓的货比货得扔就是这个道理,一旦比较出了高下就不难作出选择了。外来者的举动就仿佛是乞丐在给大户人家比宝,然而拿出来的却不过是一个破碗,所以也难怪这些信众们会鄙视那点微末之物。 大家都知道这个奇物肯定了不得,现在把玩还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往后后还可以将之献给神使。如此宝物在那位大人手中一定会更有用处,若是能再想办法说上几句好处,说不定还能提升自己在教中的地位呢! 若是能提高地位就会受到众人的羡慕,同时还有可能降低需要上缴的份子,甚至有可能获得传说中的分成。这样里外里的好处加起来可会变得不得了,几乎能使得个人的收益做到翻番再翻番的地步。 所以外来人的那点买通真算不得什么,相较而言可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真要接受了反而会令他们损失万倍的好处呢。 聪明人都知道该选择什么,于是以旧思维处事的外人便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更是当场就遭到了集体的鄙视。 偏偏那些护卫们还都自我感觉良好,并没有意识到所犯的错误,立刻就有几人站出来放言训斥。这样自然就引发了信众们的不满,他们便也不甘示弱地对骂了起来。 第1043章 误解 两拨人分成了数量不等的两堆,不过在信众的外圈却有几人停下了责难,并且还疑惑地看向隧道方向。其中就有人向着周围伙伴询问道:“听到了吗?好像是红衣的叫声?” “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啧啧,红衣红衣,都这时候了还惦记人家?人家可都跟新巫师滚到一处了,以后再惦记也是碰不得喽!” “不对,那叫声好像有些……” “行了行了,看人家怎么叫呢?神使都说了让咱们出来放风,没有召唤一定不能进去。这个吩咐难道忘了吗?” “是啊,没有召唤咱们呢。” 于是这群人们议论了一阵后便不再做理会,只是重新抱团起来同外人嚼舌。唯独是有人想起这些傲气的家伙好像是有神使带进来的,而且在接待他们的时候还有着不错的态度。所以大家在同他们争吵时多少都有些克制,并不曾达到挥舞兵刃的地步。 于是帮不上忙的人们依旧是帮不上忙,洞室中的几人就只能独自面对来意不明的金甲怪人。 作为教团核心能知道很多事情,也在内部讨论中对很多状况有所认识。他们一致认为这并非是什么怪物,不过是样式较为奇怪的高大铠甲。 当然也绝非是常见的那些普通货色,仅从能弹出锋利的利爪就可见一斑。更不用说喷火加速和飞上天空的能力了,这是任何舞刀弄枪之人都想弄上一具的好东西。 只是这个心思暂时就只能是想一想,他们还得拿出更多的精力去琢磨对方来意。 米图卡反正已经发布了坐标位置,索性就在洞内随意走动着到处观察,就如同一个来此游览的观光客。先前的借地避祸和着急的撤离都非常匆忙,以至于没有充足时间去打量这处奇怪的地方。现在既然可能成为临时的主人,稍微盘点一下也是应有之意,起码能做到心中有数。 躲藏起来的几个人应是之前闯入时见过的,借助技术手段还能通过回溯录像重新查看他们的面孔。然而试图将杂物堆积在身上的努力多少起了点效果,想要将面容同原本主人一一对应是做不到了。 不过机甲的观瞄器提供的热能视觉还是一直都能看到他们,无论笨拙动作还是胆怯面容都是一清二楚。也就是米图卡并没有对这些人抱有恶意,所以便也大度容忍了这些家伙们的拙劣隐藏。 她实际更关心堆积在周围洞壁上的一圈杂物,这些东西就算不说话也可以提供很多信息。它们只要静静呆在那里就是无言的诉说,不过有时候也会因为误解而被重新解读。 “骨头,骨头,骨头……这里怎么到处都是骨头?整得就像坟场似的!”米图卡很快就暗暗感到了吃惊,因为观察到的状况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不过作为战斗人员可并不怎么胆小,所以只需稍微调整一下心态便能稳定了下来。她结合着所见便于心中分析到:“光看形态和尺寸就同这些土著不一样,身材明显要更为高大得多。难不成是只放了些小孩看门? 从堆放的样子也较为郑重,并不像是吃剩丢弃的垃圾场,倒仿佛专门用来炫耀的建筑。不过他们是在炫耀什么呢?祖先功绩?还是战斗的胜利?” 思考一阵后又疑惑地看向四娘等人,她觉得有必要对这些人重新做出评估。这些家伙们的文明水平似乎要比想象中低太多,完全与之前所猜测的程度大相径庭。 有的蓝皮人的尸骨上还以盔甲覆身,从尺寸上可以看出是量身打造的。米图卡觉得这东西应该算是文物,自然不会莽撞地伸手去碰触,以免损坏了历史遗存。 但她哪知道这是角色扮演所用的道具,真用于实战的话也不会具备太大的防护力。也就是还能唬一唬初次见到此物的外人,并且让观察者在心中做出不同程度的误解。 而在这些尸骨的边上还会摆放着牛头羊头,同时陈列的地位就会让人感觉可以相提并论。仿佛这几个物种都是有智力的种族,并且可以进行平等对话一般。 其实会放在这里只是看中头上的犄角拉风,看上去非常能唬人。但只要换个草原人过来都能识破其中漏洞,根本不可能被这些“常见”的骨头给吓到。但偏偏米图卡并没积累过这样的常识,所以还真对那些狰狞的犄角微微有些皱眉。 亏得身上的机甲提供了相当的安全感,这上面冷冰冰的护甲肯定要比骨头还结实。她因此才只是稍微感到有些不适,若是脱离装甲的保护恐怕就不会那么淡定,很有可能就立刻被被吓得退后以保持距离了。 至于在面对巨兽的骨骼时却能保持平常,最多就只是稍稍惊叹一下。 能将骨头摆在这里就说明没有危害了,况且还不时能从上面找到砍凿刮割的痕迹,这就说明它们活着的时候就只是可怜的猎物,在地位上也不过属于食物链的下层,实在没有值得害怕的必要。 王涛可怜巴巴地看着这台高大机甲徜徉,始终都不敢命令在异界的小弟们返回,以免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误会。不过他的目光中既有畏惧的神色,也充满了深深的好奇和羡慕。 这可是一台货真价实的大罗卜,要速度有速度,要火力有火力,想必就连防护也是很带劲的。他以前只以为这是科幻动漫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可在穿越后却能亲眼见到一个。 令人遗憾的是双方都没法用语言交流,所以能够通用的就只有肢体语言。 比如到这边来、到那里去什么的,操作起来很少会造成歧义,就算是有歧义也会受到机甲的出手矫正。不过每当这时便会发生冰冷的接触,那样的触感和出力大小都不会令人感到舒服,这一点就让他和其他人有些不满。 因为她需要在洞室中清理出一块空地,这样才能迎接战友们的陆续到来。 第1044章 临时集结点 米图卡固然能够以一己之力搬离火堆,或者将炫耀用的巨大骨头挪在一边,但是更细致的地方还得依靠这些土著来收拾。 鉴于双方并没有建立什么友好关系,而且这些土著们似乎也比较野蛮,所以占据上风的她并不想离开机甲。没有谁希望在放松警惕的时候被敲黑棍,呆在有防护的地方才比较明智。 她所要做的就是等待远方战友们陆续到来,只要能够保持最低的威慑力就可以进行轮换。 像是他们这样的兵种平时会有大量后勤保养装备,但是一旦出外勤就会远离正常吃喝拉撒。大部分的生理需求都要在机甲内完成,所以每个人都盼望能尽快获得休整的机会。 烧开水是最起码的事情,无论是为了饮用而保持卫生还是为了洗澡而保持温度,这些都非常必要。在食物方面也对洞室内的存货开始进行查验,并且发现很多有毒有害不宜食用的部分。 这倒不是土著们试图下毒坑害外人,而是各自的演化历程各有不同所致。尽管在主要摄取的类别上相差不大,不过于某些细部上却是相差万别。 哪怕是出一点问题都不行,否则就可能造成致命的结果。 就好比猫狗对可可碱的消化很缓慢,还会对许多日常蔬菜、木糖醇不耐受。只要稍微过量就会引发中毒反应,小命玩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这些东西对于人类来说则只是寻常的食物,最大的威胁恐怕就是不该吃得肚皮发胀吧。 如果说杂食性就是有这么强的耐受能力,那么许多食草动物相对某些植物毒素就更加习惯。它们可以将人类趋避的有毒植物当作食物,并且不会表现出任何异样状况。 所以对毒性的检测十分重要,这是事关生死的重要事项。不过如此的检查工作也并不需要米图卡亲自去做,大部分分析工作都交给自带的探测工具就可以了,她所要做的就是对不同的样品进行采集。 按步就班的工作完成的很快速,至于得到的结果却很悲催。 明明看着大袋的食物却被检测出有毒,土著主动奉上的红色零食则是效果强大的剧毒。真正能吃的就只有部分肉类,而且还得是经过加工以后的肉食。 这个消息非常不受到欢迎,临时的野战网络中立刻就充满了一片哀嚎和诅咒,就算是残兵也想要吃到热腾腾的食物啊!但是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这颗星球的生态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就连大海也在不时出现的毁灭性撞击中翻滚搅动,彷佛一锅夹杂着淤泥、碎肉和藻类的巨大浓汤。所以能够存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想要通过狩猎或采集来获得补给已经变成了不肯能,因为这一途径已经由于他们与敌人的交战而被堵死。 唯一暂时能依靠的就是这些来源诡异的土著,还有他们所储存的各种不明食物。 故而大家的意见都非常统一,那就是要尽快想办法同舰队主力联系上,然后赶紧离开这颗被毁得一塌糊涂的星球。至于所谓土著的事情就暂时顾不上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带他们一起脱离,也算是为了砸烂他们家园做赔偿。 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这颗星球完了,遭到毁灭的生态圈恐怕几万年都没法恢复过来。别看这些土著们现在还有点存粮,但肯定是熬不过接下来会降临的饥荒。 再说将他们带走也有政治上的考量,可以对外宣传说为了保护这些弱小民族的家园。至于是否真的想要这么做可并不重要,多条理由只是为了战争变得更加理直气壮一些。 随后的集结过程非常顺利,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有的人在接到信号后从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们在行动中会一直保持静默。这是担心己方密钥会在战斗后不在安全,可能存在被敌人利用的机会。 不过当见到那些土著和洞室中的场景后就不再怀疑了,只管向着坐标所在加速赶来。因为先前的遭遇战非常仓促,谁也不会提前想到要设下这样的陷阱,并且及时制作出这个杂乱简陋的洞窟。 于是一台接一台的机甲先是从远方的天际出现,然后当快抵达目标时便开始减速。等到降落到基座上以后便改换步行姿态,这样就可以从容地进入洞室中获得休整。 具体的初步地图已由米图卡上传到了临时网络中,有需求的可以自行复制下来。气压、温度、湿度还算可以接受,至少要比外面环境中的高热尘暴宜人太多。 最先抵达的两个战友也都对洞室中的状况很好奇,并且开始发表各自的意见。而类似讨论则会随着人数增多变得逐渐繁杂,于是临时网络中很快就变得愈加热烈了。 能够幸存下来的大多都是战斗型机甲,其中还细分有电子战和指挥型号。少数倒是有几个工程用途的装备,可是由于缺乏零件和设备就只能做些修修补补,并不能对受损严重的单元进行大修。 不出半个时辰就凑够了一个中队的数量,洞室中的环境就显得有些狭小了。考虑到这里还将会收容更多的战友,所以便移出了一半进入暗河主道来腾出位置。 唯独米图卡是发出集合倡议之人,那么就非常有必要留在门口作为接待,这样可以让投奔过来的其他人获得安心。她早就想出来透透气了,既然己方的人数和力量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上风,那么就干脆打开舱门跳在了地上。 同时拎在手中的还有两个密封的袋子,但随即就被丢在了垃圾堆中。人要活着就会制造废物,而要较长时间滞留在太空环境中就不得不处理这些。 她和自己的战友们都对此见怪不怪,唯独是一直有想法的王涛与四娘等人都不知这是何物。但是好奇的他们都将此暗暗记在心中,准备有机会了就偷偷仔细检查,也许能从中寻找出什么细节。 第1045章 强势借住 临时网络中突然有人提交了状况:“喂,我看到暗河深处的那些土著了,一个一个的还真是胆小鬼。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逃到了更深的地方,我们要追上那些家伙们吗?他们可算是这里的主人呢。” 其他人的回复五花八门,可以说提出什么意见的都有。有说要追上去抽他们屁股的,有建议机甲跑动起来比比谁快,还有的则建议通通突突掉,这样大家就能不受意外麻烦打扰了。 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战役实在让人压力极大,趁着这个机会说些怪话也可以放松精神。所以他们的建议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而提交之人也没有真打算执行。 但军队毕竟是暴力机构,等级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下级去直面艰苦的任务。这个临时团体中也存在着一些低级军官,他们就按条例重新组建了指挥序列。 新任临时长官并无异议不知大家的发泄,只是在等众人的打趣渐消后才下令道:“不要管他们,追击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误解。先沿着暗河向上下游的方向放出警戒哨,等获得安全距离后再轮流休息。每个方向至少要保证有一人停留在装甲中,这一点不要有任何疏忽。” 这段内容是以文字形式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局部网络中,同时还打上了具有防伪印记的军衔和姓名。这就意味着发布了一条成文的正规命令,并且立刻具备了军法效力,不容接受者有所拒绝。 一众残兵们本来还都由于惨重的伤亡而心生懈怠,也因失去上级的联络不知该怎么是好。等见到这熟悉的格式后就顿时心中一凛,自己也仿佛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再迷茫。 他们很快便抛掉了才生出不久的茫然和焦虑,转而开始以军队的方式和效率作出响应。军官团随即开始不停地发出各项命令,从探索、修整、操持后勤等等不一而足,尽量不使任何人获得空闲的时间。 想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找点事做还能让人暂时忘记伤痛,这样的命令也是为了调剂所有人的心态。于是方前还有人在闲散地游览洞室,并在对白骨墙壁观看后大发议论,可是接下来就突然就忙碌了起来。 只见他们在移动中中还能保持秩序,并不曾出现什么混乱的状况。 一方面是由于下达的命令非常合理,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而同时这命令也经过指挥型智脑的修补,尽量考虑到每一个人的执行能力。于是分配下去的任务既不会太过繁重,但也需要每个人认真努力才能完成。 如果一个人有时候可以发挥出五成的力量,而有时候则可以发挥出九成的力量,那他的努力就是不稳定的。军官的存在就是要根除短板带来的恶果,并尽量提升整体的发挥,这样就可以令合作的集体施展出更为强大的能力。 以前要做到这一点需要花费漫长的学习时间,并且得在实际操作中不停地积累各种经验。可是辅助技术的出现就大大缩短了这一过程,使得新手也可以做到资深军官才能达到的效果。 反正米图卡现在的工作很轻松,主要就是打消后续到来之人的疑虑。 因为不乏有的家伙疑心过重,他们往往会在汇合前先对集结点观察一阵。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身的安全负责。 但是若能看到新集结方案的提议者就站在门内迎接,并且还是以脱离机甲保护的不设防状态示人,这就分外能表现出对方的诚意了。 王涛虽然能从这堆人中看出有谁在下达命令,但还是先小心靠近了米图卡,并且连说带比划了起来。可是一众神经紧张的战士们还保有极强的战斗本能,所以在见到这样突兀的动作时都掏出武器,竟是随时都有可能干仗的架势。 引发这一紧张势头的王涛自然被吓得一哆嗦,可是在于当事现场的米图卡就更是紧张。她浑身的肌肉不仅都因此绷得紧梆梆的,就是大脑中也都被吓得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要知道在几次接触后已经测得了对方的力量上限,她自信仅凭近身格斗技就能解决对方。所以最令人紧张的并不是这个身材瘦小的土著,而是掏出各种“常规”武器的战友们。 所谓“常规”自然指的是预想战斗中的状况,而非是在现在这样的狭小洞室之中。装备的机甲在设计之初从来都是为了能摧毁敌舰的薄弱部位,或者确保摧毁敌人派出的机甲。 要对付简单轻步兵的状况其实并不常见,双方的交战距离通常都是在视距外发生的。所以她在最初探索洞穴的时候就没有掏出武器,而在现在就更不愿被这么多的大管子所集火了。 先前还在设想着因为成功帮助这么多战友立功受赏,并且因功被提升到指挥岗位上。然后还有获得更高的津贴、接受更结实灵活的指挥型机甲、远离一线战斗位置、然后找机会向着更高军阶做冲击的美梦。可是一眨眼就有可能被过剩的武器威力波及,然后因此灰飞烟灭地连渣都找不到,这真是让她的心情充满了大起大落。 于是她就立刻惊呼道:“冷静,冷静一些!你们看这不过是个土著,一个巴掌就能拍飞的!还不赶快把他捡到一边去!” 至于要求冷静的对象也不会是抱头蹲下的王涛,而主要是在劝说这些患有战场综合症的战友们。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反应过来了,于是便讪讪地收起了各自武器,期间还包括那个临时军官。 他也觉得自己这些人的动作有些小题大做,于是便刻意开始转移话题:“咳,这个野人好像打算说些什么。你看他不停比划的小样子,可能真有什么想说的事情。” “是啊,再努力一些就能拍飞炮弹了。”距离米图卡最近的机甲驾驶员说着俏皮话就靠近过去,然后毫不客气地将捣乱者抓在了手中。 第1046章 适应范围 “疼!疼疼疼……松开,疼啊!”王涛被攥在了钢铁大手中,立刻就感到五脏六腑从里到外开始疼痛,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扭转得快断掉了。 那个开机甲的并没料到这家伙有这么弱小,所以只好稍稍松开了手心。但他随即想到没必要照顾这些土著,所以就将王涛向着四娘那边丢去。 因为他注意到这个土著也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并且手中还握着一把红色斧头。想来这样的反应应该与抓住的家伙相关,所以干脆就让这二人撞在一起好了,这样谁也都不用给别人添麻烦。 于是想来帮忙的四娘便被一下子撞翻,而为了不伤害到王涛也只好提前撤开斧子。他们二人顿时就在黑色基座上滚成了一团,并且还差点被一起砸下台阶。 在王涛看来这一下可是太冤枉了,他只是想要求让自己的财产及时返回洞室,以免在对面的天地中被彻底弄坏。 遭强大冲击波推开的亿万吨水体不是永远都会奔流向前的,它们已经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重新回流。虽然这一势头并不如之前那样远超音速,但也依旧具有凡人无法抵挡的宏大势头。 先前他们就能通过肉眼看到星舰的陨落之处,那么就说明自身还处在爆炸影响的核心区域。哪怕是坠落的星舰已经密度渐稀,不过任何一次撞击的余波都强大得足以致命。 目前黑门处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回流的海潮吞没,但是若再耽搁一阵子可就说不定了。而他的那些机器小弟们依旧停留在异界中,若是出了任何损失都会让他感到极为心痛。 所以他就算是被打倒在地上还连连指向黑门外面,尤其在试图指出悬浮机器的位置所在。体会到了力量就不想再放弃,王涛还不停做出各种恳求的动作,只是希望这些强大的外星人能放它们进来。 这样的动作不仅令米图卡看明白了,就是她的战友们也都逐渐理解他在表达什么意思。 “这就是你先前报告的一点技术力量?看样子还真是老旧,居然还能开的起来。”指挥型机甲也凑到了黑门边上,在观察一阵后便下令道:“给他的小宝贝腾出个地方,千万不要碰坏了这些古董。” 等众多机甲都照办后又转向刚才动手的那一位,然后就朝着他交待道:“这个小子有古怪,掌握的科技水平与其他土著不在一个层次上。现在交由你严加看管,他可能对这里的历史知道些什么。” 聪明的人会知道更多的故事,有力量的人会掌握更多的权力。这是大部分文明中都通用的道理,就是放在王涛身上也照样适用。只是他不巧也是个外来者,无法对神秘黑门的历史提供一分半点,就是对于河青城的历史也茫然无知。 不过看管起来还是有必要的,因为他毕竟掌握着相对比较高的力量,前来这里借住的外星人当然不会对其放心。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不平凡,外来者们很快又不得不找到了他。 因为洞室中虽然存放着大量粮食,但这些都是相对河青城的人们而言的。他们可以抱着黍米和炖豆子大吃特吃,但是这些高大的外来者们却不得不远离这些食物。 这是由于其中的部分物质对于他们而言是有毒的,至于新近得到的卡吞子就更是存在足以致命的剧毒。这些东西只能是看一看而已,可要食用的话就只能选择较为少数的牛羊肉。 他们只能接受晾晒制成的肉干,可偏偏这类东西的味道只算一般,所以在洞室中的储放并不多。外来者们也不是很喜欢这味道,所以大部分人都只愿摄取机甲内的应急食物。 至于信众们的食物都得全靠自带,怎么能让尊贵的神明来供养大家呢?这对他们而言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于是也就导致洞室内的储备全凭教团核心的喜好。 像四娘这些人集中了大量的财富,怎么样也得过得与平常人不一样。涂了盐和卡吞子等调料制成的腌制肉类需要消耗更多的人力物力,所以他们反倒在洞室内存放了很多这些东西。 那军官考虑了一阵后便离开自身乘坐的机甲,并且拿着肉干找到王涛做沟通。因为他觉得这个家伙应该算是个头目,与其交流应该能获得想要的东西。 将食物放在嘴边的动作非常容易理解,很容易就让被看押的几人搞清意图了。只是这个智慧种族的面部长有四只眼睛,而两只眼睛的物种则纷纷对此表示不适应。 不过哪怕是觉得太过惊悚,但谁让人家的力量摆在那里呢?故而王涛还是觉得应该先满足他们的要求为好。只是他在沟通方面也存在着很大问题,就只好将为难的面目转向四娘。 四娘见状也知自己躲不掉,于是就主动站起来表态道:“咳,还是我来办吧,你把那个……就那个可以隔着远远能说话的弄亮。” 她在说话时指向的是台悬浮机器,并且还将中间三个指头合在手心,同时撑开拇指和小指做示意。这个动作还是从王涛那里学来的,每次打远程电话的时候都见他做过这个手势。 而后者也从先前的冲突中汲取教训,无论是挥动手臂还是招来悬浮机器都非常小心,唯恐会再次引发对方的误会。 这样的做派就令军官微微一怔,这倒与先前的设想出现了一些差距。因为有权力的人可以直接下达命令,并不需要在这么近的地方还得向他人征求意见,所以不难从中看明白谁才是能做主之人。 但应付这点变化也并不困难,所以他很快就消化了这一新信息,并且又抽出一人专门关注这个土著的一举一动。 适当的尊敬是应该的,这样可以让对方放下戒心合作。保持戒备也是应该的,这是为了组织各种意外的发生。 导向糟糕的危局不一定需要正面的对付,传递信息或者制造不利局势都能起到类似的效果。军校里的教科书上强调过无数次的类似例证,所以军官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弱小而视若蝼蚁。 第1047章 愚昧带来勇气(1) 四娘不情不愿地同河青城接通对话,想要让她拿东西给外人享用可真费劲。不过也不是没有让她稍稍满足的事情,就好比被专人看管就是其中之一。 混混们向以挑战规矩而闻名,受到的惩罚强度和监管力度是他们自傲的本钱。因为这些货们的生活中也没法得到什么正面反馈,所以久而久之就将部分丑行当做美德,也算是种自甘堕落的小众风俗。 所以当看到王涛被看管时还会不满,觉得这是在轻视自己。而当轮到自己时虽然会有所喜悦,但也同时会体会到自由受限的应有不满。于是喜怒的情绪差不多都在同时发生,这就让她的内心一下子就矛盾了起来。 不过既然这是神使大人下达的命令,那么就是一定得执行的。 四娘还另外提点道:“那个……过一会儿会有其他信众们跑到你们那边,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得将东西送过来,千万不要停下运输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就让他们冲我来说,但一定不能耽误刚才交代的事情,听懂了没?” 说话间还将声调转向严厉,以示这是非常重要的命令。 轮班看守的人本来还在抱怨天气寒冷,所以对派下的差事有些懈怠。当四娘的强调一出后就让他们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无不重新想起了这个女子所创造的种种神异之事。 他们有的提了调集牲畜的令牌就由地道跑向城外,这是要向出口处的农庄按要求拨发运力。有的则是喊人奔向临时搭建的晾肉场地,直接就从那里取下还没晾制完成的肉干。 记得神使大人还特意提到只要无味的肉干,却是一点缘由都没有交待。虽然办事的信众对这样的命令感到奇怪,但还是一丝不苟地完全照办。 原本还有大批信众在这附近等待消息,准备来了让人满意的信息就提筐带剑,然后再次好好享受一场畅快的劫掠,而当得知此次没油水后就大失所望。除了还有信徒会留在工地做“奉献”外,大部分人都已经早早地散去了。 所以现在能招集的人手主要就是这些人,只要说一声便能引来许多人群起响应。 信众中始终会分出等级的,他们很容易就将生活中的习惯移植过来。早入教、晚入教的看上去是没什么分别,但叉着腰杆子说出来总会收到不一样的效果。 所以后入教的人总会想做出更多的表现,否则不足以抵消自己在新系统中的低下地位。至于是发自内心的自卑、还是对于分到自身的福利想要得到更多,那则是出于他们各自不同的需求取向。 故而这帮主动奉上劳务的信众们都非常热情,而且对于值守老信众们的调配也很是服从。于是各个方向的准备工作几乎是同时开展,并且差不多是在一刻内就完成了调配。 其中既有调运物资的种类较为简单,也有因为堆放的位置集中而带来不少便利。而他们在进入暗河后走了还没到三分之一,结果还真的看到了四娘所提及的那帮人。 首先跑在最前方的就是那帮外来人,能够在广阔大地上到处游历肯定腿脚不错,一个一个就算口中开始喷出白沫了也坚持不停步。像是那原本傲气非常的公子哥则是双腿早就跑软了,只因一直被护卫们轮流架着才能继续保持速度。 这群人在逃亡中也算是总结了经验,所以都只顾沿着有明显牲畜粪便和大堆脚印的道路踉跄前行。先前的所见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是尽早从这黑暗的地底逃出去才行。 他们双方都没有什么交情,运输的信众们只是出于好心才递上水囊,并试图打听下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得到的消息却让这些人感到心头糊涂,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完了完了,你们也快点跑”,又或是“金甲神将来了,天上的神山掉下来把大地给砸坏了”之类的。总之每句话都像是喝醉之后的胡乱呓语,真是让人担心他们的精神状况。 不过输送的队伍并没有因他们耽搁太久,只当是这些傻瓜们看到了洞壁上会动的图景。想当初这些人也曾被王涛播放的电影给吓了一跳,所以对这些外来者们的表现并不感到奇怪。 有信众似是完全忘记自己曾经的慌张和狼狈,便以手指点那些可笑的家伙们,并且还放言嗤笑道:“瞅瞅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肯定是被吓破胆了。不就是见到一些会飞、又会闪光的东西吗?天上怎么可能有山飘着呢? 要是掉下来也不一定会砸到我们啊,待在地底下岂不更安全些,你们就不想想跑得这么快多累啊,还不如舒舒服服地慢慢走呢。” 可那帮人许是被吓破了胆,怎么呼唤也并没有人回头。而运输队伍直到是继续前进一阵后才碰到了自己人,并且为这些人的状态和自己的前路而感到担心。 外乡人的死活可以不做关注,但是乡里乡亲的却绝对会互相做关照。所以他们就赶紧打着火把迎上去,并且将勉强扶墙而行的信众们安置在地面上盘坐休息。 然而这些熟人所说的却与先前的外人差不多,也都是在嚷嚷“天空掉下来”什么的,还有的在说神兵神将都逃难了,就来到洞室那边呆着呢。 别看河青城的地盘看起来大,可如果缺少与外界沟通就还算是小地方。在这种环境中住得久了就会令彼此都知根知底,所以相比外人要有更多的信任程度。 运输的队伍闻言这才有些惊慌,因为他们不觉得这些“自己人”会故意对大家做欺骗。于是输送队的人们就议论了起来: “怎么办啊?还往过去送吗?” “这是神使大人要的,还是送一送吧?” “那那边……” “那边来了神将才要好好招呼,说不定咱家神明还跟那边认识呢。你没看神使特地要求咱们送这些肉食?这准是请人家吃好的呀!” 第1048章 愚昧带来勇气(2) 临时的领队以平常的人情去设想神灵之间的关系,并且由此为四娘的蹊跷要求作出解读。他随后还郑重地提醒道:“你们别忘了神使还特意交代过,那就是遇到往回跑的人不要理会,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得将东西运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她老人家早已预见到了这一茬,所以特地交代咱们要认真运送的。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懂的,你们难道好意思中途返回吗?” “呃,是这样哈,那大家还是赶紧走吧!” 运输队的成员们于是赶紧后退几步,纷纷远离瘫坐在地上休息的受惊信众。 四娘的话语已在多次的结论和战斗中树立莫大权威,所以只要给够充足的理由就会让信众们认真执行。 他们远离这些怯懦的同教就仿佛远离瘟疫,生怕被四娘得知自己曾因这些人而停下脚步。 王涛利用机器间的通讯使得教徒中出现了传言,那就是神教中的巫师巫女们都获得了神赐之力。他们不但是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遥远景象,而且也可以听到同样远的距离有谁在说些什么。 这样的传言当然是过度夸张,因为寻常机器的信号传递只有几公里,想要在同远方通信就得通过专用的大功率器材。而且要看到听到那么多的信息就得设置大量的探头,这显然是以王涛得到的科技和物质能力所不具备的。 然而四娘和老巫师等人从来都是任由这样的传言四处流转,并且从来都不对它们进行丝毫的辟谣。这是因为自己不花一点功夫就可以营造出神秘光环,而且还是由众多愚民自行建构起来的。 由此得来的效果则是使得将此当真的人们都会谨言慎行,并不敢对他们的权威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方有任何的质疑。因为那些傻瓜们唯恐自己的不敬会被神使大人知道,所以都会自发限制自身的言行。 这样虽然会令手下们变得沉闷很多,不过却能影响整个人群的行为。这就在短期内塑造出了可预测行为和自我限制的人群。他们不但在行为上变得更为听话,就是在操作上也成了非常好控制集体。 往好处说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而往坏处说就是大部分人都不敢再自由地说话,尤其是不敢说与神明和神使相关的怪话。这样的状况在新近入教的人群中更为明显,因为他们刚一入教就会受到老教众们的耳提面命。 或者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权威和地位、又或者是为了显白自己过往的功绩,老教众们会将真的假的东西会掺杂在一起做灌输,以至于搞得后近的人们接收了大量的错误信息。 而新人们偏偏缺乏的就是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一时也没法辨明其中的真假。这些受到吓唬的人们只能在人云亦云中互相吓唬彼此,并且也被彼此吓唬得愈加谨言慎行。 于是重要的侦查工作是由并不虔诚的精锐教众们完成的,因为需要他们有着更多的辨别和思考能力。苦活累活则更多会落在虔诚的普通教众们身上,谁让他们什么都信且任劳任怨呢? 居中的召集与行动指令是由绝对渎神的骗子核心下达的,他们就指着这个体系给自己带来好处了。 这是按照觉悟所区分的人群,而按照接受信息程度也可以有另外的区分方式。 就好比最初的一批教众都被灌输了神明的强大和暴虐,所以每每都会被其动辄屠城灭族的所谓恶行所惊醒。他们生怕自己的小破城也会步入蓝皮人的后尘,只因能获得丰沛的巨量财富才甘愿拜伏在黑门之下。 唯独就是新教众们不曾见识过那震撼人心的一幕,所以对于宏伟的城市和遍及其中的残骸并无认识。只是一厢情愿地将平素认识的神明代入新神,并且由衷地认为这一位也定是个善良的存在。 于是从需求的出发点不同,接触到的信息程度不同,所以这一个新兴宗教中竟对自家神明有着三种认知。 高一级别的层次自然知晓下一级的存在,却是从来都没有对其纠偏的意思。下一级则对上层的认知毫无理解,只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认识,所以始终都属于受到利用的链条束缚中。 而此时那些稍微知道点内情、且又较为精干的狗腿子们已经全都跑路,只有对所谓神将还抱有幻想的运输队则继续前行。他们哪怕知道前方有着难以理解的外来者在做客,哪怕知道新的天地中恐怕真出了什么麻烦事,可运输的队伍还是在担忧中坚持前行。 并且还在几个时辰后抵达了黑门所在的洞室。 他们在颤抖中不断地念诵教中“真言”,也就是那句从诞生到现在已经被重复了无数遍的祝祷词。只求自己的虔心祈祷能被神明听到,并且能够得来祂老人家的慈祥庇护。 幸亏四娘这些核心之人还在外来者的淫威下瑟瑟发抖,并没有听到这些信众们的心中乞求,否则一定会被逗得哈哈大笑吧。 这些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神明不过是挂在嘴边的虚妄,想添加什么样的神威都可以随意添加,需要什么样的事迹也可以随口就来。这样的所谓神明不过是虚拟出来的概念而已,甚至都不算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祂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决定,又怎么可能保佑别人呢? 这一条被人人传诵的“圣路”果然好认,哪怕是凭着鼻子也可以轻松找到。 运输队的人们看着两人多高的机甲都合不拢嘴,就是没有见识的牲畜也因这样会动的高大怪物而受惊。于是暗河中的惊叫和嘶鸣声就响成了一片,反而害得担心给养的外星人不敢立刻上前,以免吓得这些小可怜将东西倾倒在地面上。 前出哨位的驾驶员只好向临时上级作相关通报,并且征询自己该对这样的情况如何处理。 洞室中在接报后就打开了通讯工具,而且还是以立体影像的形式。 第1049章 酝酿中的反抗 四娘和运输队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都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亮后就出现了对方的形象,甚至还互相能够听到对方发出的惊叫声。 但也只是稍稍受到了惊吓,别看这些人们身处在落后的文明区域中,不过却由于外来者早就看过了多部科幻电影,也算是见识过这种神奇的通话形式。 所以两边都在惊慌过一阵后镇定了下来,并且开始就先前准备好的内容进行对话。 四娘先准备以几句瞎话瞒哄过去,这是为了不至于让信众们太过惊慌。至于理由虽然刚刚编造出了几个,但是由于想象力的限制都较为拙劣。 可她没想到运输队的人们竟然已经有了自行脑补,还态度恭谨地向所谓神兵神将大人们问好,这倒是省了很多费心解释的功夫。 领头的手下一张嘴就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恭祝神使大人接待神兵神将!小的们一得到神使大人消息就都在忙活,您让我们带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还请神使大人来看看吧!” 四娘的招呼一时被堵进了肚子里,转而是松了口气地赶紧吩咐道:“啊,行了,就先放这里吧。你们大家都辛苦了,神明都将你们的努力看在眼中。你们先将那些肉干都交付给面前的‘神将’,赶紧完事后就尽快回去吧!” 也不是她将人利用完了就想要一脚踢开,而是自己这些人现在都得向着外来者低头,所以并不想让如此窘迫的形象若在信众眼中。 如果像是以前那样被公门给扣了,那么还能发动手下筹钱来赎自己。如果是被敌对的帮派用陷阱给坑了,那么她也能自行通过熟悉的城区溜走。唯独就是对这些外来者摸不清状况,而且也知道自己的手下们对此无能为力。 力量相差不大时还能使些好处,或者是亮亮拳脚,但遇到这些敌人就实在是让人脑壳疼,感觉什么时候都没法使出来。就算自己能命人拉出千人的队伍,可恐怕也没法挡住这么多的金身傀儡。 他们几人商量过后都是这么个意思,并且觉得要将来者认真伺候好,等到黑门关闭之前再将他们哄出去。别看这些人会飞又藏身在大块的金壳中,但只要天地相隔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没看那巨大的高山砸下来都伤不了这边、翻转的无穷水体也冲刷不到这里?别看这座始终摸不着底细的黑门神神秘秘,可是到头来依旧是他们这些人的最大依仗。 四娘等人也听到这些人在平时是如何交流的,所以明白又是遇到了一波语言不通的异族。放一年前她还会嘲笑外地人的口音,可是到现在就得利用这一点来讨论自身的安全问题了。 虽然整个讨论过程都受到了监控,可是无法理解内容的信息就自带加密能力,可以确保想要保护的消息不泄露出去。 麻姑在平时还负责为大量的信众提供饭食,她对别的事情关心不多,可是在这一点上却格外在意。故而她从一开始就在悄悄地小心留意各个细节,这是底层生活时所带来的小小智慧。 她对于如何将外来人哄出去并无主意,所以在聆听大家讨论时只是认真倾听。直到四娘在与运输队通话时才悄悄问红衣:“他们再买个吃的上都戳了一下,可是却没有张嘴去享用。这是不是嫌弃味道不好啊?我们的手艺有那么难吃么?” 红衣的心思原本还在如何编造交流方式上,尤其是那种只需肢体语言就能表达给对方的借口。所以她只是稍稍敷衍道:“怎么会?是各有各的口好吧。” 麻姑原本就心情紧张,再一听到有人搭话就找到了倾泻空间。她立刻就又快又急地说道:“可是他们对那么多的吃的都不屑一顾,那得偏口到什么地步?我看他们还将卡吞子都丢得远远的,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我觉得那东西挺好吃的呀,怎么可以胡乱丢弃呢?” 一连串的这么多话语说出来也不是为了求个道理,只是想通过放出声音的形势让自己减轻压力。可这由观察得出的不满却隐含着其他的信息,于是落在其他人的耳中就被听出了明显不一样的意味。 他们先前只将外来者的翻找当成胜利者的应有举动,所以都不敢对疑似搜刮的行为做出任何阻拦。因为这些人的心中还记得过去曾犯下的罪行:但凡有受害者想要保护自身财产和家人都没好下场,断条骨头都是轻的。 麻姑的话语看似只在意她自己关注的范围,不过却为大家的思路提供了提醒。 将获得的每个食物都做测试,然后将其中一部分弃如蔽履,同时去会将另一部分当作可以收集的物品,并且要求原来的主人大加提供,这个流程怎么好像,好像有些熟悉啊…… 类似的作为并不难引发他们的联想,并且很容易就由“啾啾”鸣叫的小鸡给出了提示。巫师和卫几人都先后兴奋起来,觉得自己终于在如此绝望的境地中找到了翻身办法。 “测毒!他们这是在试毒!” “他们只能吃肉干,黍米对他们是有毒的!” “卡吞子,卡吞子对他们尤为致命!” 他们在获得疑似可使用的东西后都会进行测试,但凡会毒死小鸡的就失去可掠夺的价值。至于有的毒性还会引发极快的剧烈反应,这种要命东西就更是被他们避之而不及了——就如同外来者们抛开卡吞子。 老奸巨猾的这两个老头懂得什么叫闷声发大财,所以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反倒是性格较为轻佻的绿首先发声,随后便引得四娘与红衣高兴地低叫出自己的猜测。 于是两个老头都感到极为心塞,直叹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一堆猪队友。老巫师还赶紧压低了声音劝阻道:“咳咳,尔等知道就行,可是千万不要再这样地宣之于口!咱们得装着没这回事,等到日子了再……” 第1050章 语言 老巫师虽然没有将后面的内容说出来,但想要表达的意思都通过狰狞的声调传递给了其他伙伴。而偏偏在说出这样阴声话语的同时还在面目上带上灿烂微笑,仿佛是在谈论昨日遇到的有趣事情。 这些人在长久的合作中都需要对大量信众刻意瞒哄,早就锻炼出了面上一套面下一套的阴险功夫。所以心思再是如何毒辣都会压抑着不表现出来,而只会坚决的行动去做实施。 对他们进行监控的两个士兵略微有些疑惑,于是就在内部频道中彼此交流了几句。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弱小落后的土著们在说些什么,但还是通过本能察觉到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其中有一人便接通了相关技术士官的联系,并且抱着一丝期望询问道:“喂,他们一直都在说话,对这些脏兮兮的家伙们分析完了吗?” 被问到的士官其实也没有正经干活,他一直都在瞅着远方天空发呆。受到询问后就随便地应付到:“没有呢,这才采集了多久的词汇?这个分析程序虽然是最新版的,但还是需要让他们不停地说话才行。而且期间还得考察他们的习惯和语境,自动翻译怎么可能那么好做出来?” 说话中还瞟了一眼自己身前的界面,那上面正播放着打发时间的立体电影,至于提及的分析程序则在角落中运行着。 反正始终都将摄像头对准了目标群体,只要程序在运转、目标在说话就可以完成采集和分析功能。具体的词义对照和语法变换都将得到自动的转换,当大量语言标本获得采集后才能提高分析的速度。 而使用者的存在意义就是装载并使用这个程序,并且以自己的理解对部分语义进行纠正。另外就是需要记住正确且恰当的操作方法,这样就可以让整个分析程序能够正常运行。 提问的士兵还打趣道:“是正版的么?还是说你只支付了一般功能的付款?” 士官听出了其中的笑意,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军队资源库统一配发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正版?而且就算正版也得采集采集再采集,没有素材库的翻译器可运转不起来!” 他原本还曾向军官建议过释放间谍机器人,或者是干脆就跑到土著的老窝中进行大量的采集。自身虽然只是个技术分析方面的技术士官,却因驾驶的机甲而充满自信,并不会担心自身安全受到什么影响。 要知道战争使得很多学者也被征召,而这一位则曾经专门研究动物社群内的运行规律和衍生机制。他的职业和知识范围虽不说偏门得无人问津,但依旧不被大多数人所听闻过。 那些土著们已经算是迈进智慧生物的门槛,可是这种罕见的低水平生活状况和语言环境也很有吸引力。他觉得勉强能与自己的专业擦点边,所以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假公济私一下。 他知道能够弄来这么多的吃的就肯定有着更多剩余,否则首领再有权威也会引发手下们的不满。仅冲会饿死人这一条就不会做出太痛快的反应,而看现在的状况显然还远远没触及到对方的底线。 而从生产工具上不难推断出河青城的生产力水平,以那样的低下效率要做到食物富足可不容易。 要么就说明他们有着可以达到高产的其他能力,要么就说明他们的基础人数足够多、这样也可以从有限的储备中挤出一些以应付风险。 但是这样的提议却被否决了,主要是现在还处于战争状态。谁也不知自己的所在是否被发现,而敌人又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致命的突袭。 选择这个半掩体一样的地方做集结处边有相关的考虑,可以将这里当作暂时的长生之所,而不用将自身暴露在开阔的露天环境中。 所以就算有间谍机器人也早就被撒了出去,并且还是优先对准天空和四周的。而至于技术士官则数量极少,他们这种人通常能在专业领域中发挥出各自不可替代的功能,但同时也常常由于战斗能力较弱,所以会被战斗单位们当作拖后腿的累赘。 单独行动是不被允许的,而要深入土著们的群落中就得派出战力进行专职的保护。这无论哪一条都隐含着并不太大的风险,然而还是全都被较为谨慎的军官们给否决了。 别看他们个个都套着坚固的钢铁躯壳,但已在先前的惨烈战斗中被吓破了胆。所以这只是一群在异域求生的松散残兵而已,按条例成为临时指挥官的家伙只求能尽早返回文明世界,自然会厌恶任何可能发生的微小风险。 分析土著们的语言就有控制风险的目的,而禁止离群太远也有着类似的考量。也就是说在达成不同目标的过程中会存在着相当冲突,而最基本的衡量标准就是尽量保证大家安全。 技术士官虽然对这一点感到略微的不满,但也无意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去换取知识。 战争越是残酷就越让人向往和平生活,在见识过生命大规模的丧失后就尤其如此。他现在就很喜欢目前被安排的活计,因为只要打开程序让其自动运行就可以了,而自己只需要在发愣的间隙偶尔给予点关注。 像是自己机甲的摄像头就正在跟踪土著的头目,因为四娘正在同工地附近的驻守信众作通话。 旭川及其手下们在先前的跑路中已是消耗了大量体力,当他们再次返回地面时还向着诸天神明做感谢。可或许是由于他们苍白面目和凌乱穿着显得太过狼狈,自然就会引得信众上前做询问。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要离开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多也就是说一句的事情。但偏偏自我感觉良好的叫众们还不吃他那一套,于是就由负责人等走到悬浮机器的面前念诵口诀。 所谓的口诀也不是别的什么咒语,不过就是“涛兄弟”这三个字而已。 第1051章 顾虑 那条智能袖套在佩戴者与其他人做互动时一直在学习,于是就将这三个字的发音当作了王涛的姓名,也因此会在别人念颂时作出提示反应。 不过这口诀却是由神使大人传下的,并且她还专门交代得有要紧事才可使用,否则会引发神明的震怒。 会有后面一句话也是由于无奈,其实也是出于无奈的规定。因为能够获得口诀传送的信众都是好苗子,四娘允许他们获得通讯能力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做提拔。 可这些人偏偏都对灵异或者巫术很感兴趣,所以就会忍不住地在所谓“天使”的跟前不停尝试,就如同刚得到自己电话的小朋友,又像是得到了奇怪大玩具的好奇笨蛋。 他们这么做虽然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但对于负责中转的王涛而言却是不小的骚扰。 只要想想有一帮成年的熊孩子在不停做呼叫,而每当看过去只会发现他们什么事都没有。每每都见到他们或是羞涩地躲开,或者与一帮亲朋好友们在惊叫中嬉笑着退避。 这样的经历当然会让人感到烦躁难耐,王涛就将这种状况反映到了四娘那边。她自然也觉得这样的行为不但很幼稚,而且还会耽误事,于是就不得不为此追加了不许引逗天使的命令。 所以一旦有通话请求就说明的确存在要事,而且是需要能拿主意的人来尽快处理。 四娘才从那面交流了一阵,突然就不满地大声命令道:“他们想要离开?那些外乡人吗?不行!立刻将所有人都扣下!” 她知道此时自己这些核心已经被迫同教团的基础相分离,所以整个神教体系都处于较为脆弱的地步。她绝对不允许这一消息泄露出去,这可能会引起潜在反对者的蠢蠢欲动。 黑门的出现也并没经过太长的时间,却带来了大量的财富和人心聚集,而河青城内的权力也在这样的流转中发生了快速的变换。要说无人羡艳是绝不可能的,要说有夺取的机会则是一定会有人冒险的。 久富斗争经验的四娘在别的事情上可能会有含糊,但在相关权力和安危的事情上却是异常在意。故而她就算是自由受限也要杜绝这危险的发生,于是坚决的意志也从斩钉截铁的语气中传递了出去。 “诺!” 工地那边的值守信众也颇为干脆,立刻就大声作出了响亮的回答。 反正在此正有许多人在施工,而且绝大部分还都是受到大神注视的教友。这些人虽然在战斗力上可能较为一般,但若是扯开嗓子便能喊来大群的教友做帮手。 这些外来者早已不如到来的时候精力充沛了,不计体力的连续奔跑让他们损耗甚大,在面对优势人群时也就不免皱起了眉头。不过先前运输队虽然只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便遇到他们,所以能到这会才走出暗河就说明是休息过的。 他们也就毫不示弱地拔出武器,准备一言不合就杀将出去。 也就是四娘并不愿双方冲突得太厉害,否则哪一边损伤过重都会留下麻烦,她便只得加大了声音说道:“我将诸位留下是事出有因,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恶意。如今所发生的事态已超出你我预料,一切都要等待尊贵神明的圣裁。 这是暗流大神下达的意旨,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应缘由会在事情结束后给个交代,所以还请公子及诸位贵客莫要误了我教大事,一切都请配合信众们为要!” 这伙外乡人原本就因为见到异界天地的状况而震惊非常,想要逃离也只是出于对过于诡异事物的惧怕。而正是这些前所未见的东西和现象洗刷了他们的世界观,以至于对暗流大神的存在深信不疑。 先前他们只因自身安全才本能地想要逃离,毕竟贵人的性命总是非常重要的。但在听到此方巫女的请求后便不好再坚持,因为似乎神明的旨意总是更加重要,如若达不到还常常会做出任性的报复。 旭川就只好在勉强作笑中整了整衣服,并且用因为奔跑而变得较沙哑的声音对答道:“圣哉,暗流大神!我等先前都是在暗河中认真做看守,先前由于状况不明才匆忙离开。款且在异地也不知前路安危如何,这才率先走在前方探路。 至于贵教的其他人等应该还在后面,幸而得庇大神保佑才一路无恙。既然神使大人要我们留下,那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就是了。” 他不愧是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嘴皮子一拌就将自己的行为变成了探路,仿佛真是在为别人着想似的。也不想想这里本就是别人的地盘,难道真需要他们这些外人擅自做主吗? 红衣还悄悄对着麻姑咬耳朵道:“啊呀呀,他是练过的吧?就是嗓子变哑了还是这么好听,感觉挠的心窝子都发痒。” 麻姑却轻轻用肩膀撞过去,并且小声劝道:“话是这么个话,但你跟那谁到底是怎么个关系?让他知道了还能高兴?我说你也得悠着点。” “讨厌。” 红衣得了提醒也赶紧看看周围,发现大部分人其实都在认真关注四娘的通话。既然并没有谁在注意这边就好,她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可不论是四娘的远程对话还是她二人躲在一边的悄悄话都受到监控,并且被一丝不落的收集起来并汇总。这一收集过程是当着所有人在做的,随后还有专门的分析工具一直在不停地进行运算。 每一秒都在生成相关的语言模型,从语义到语法的使用方法都在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不过词汇量和部分风俗相关的部分总会成为拦路虎,因为这些都是需要经过更深层次学习和理解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就是这样也未必能够找到一一对应的翻译词汇。 因为这部分是独属于原本使用者们的文化,可以说是属于他们独有的文化基因。这样的东西又怎么能原汁原味地让外人体会到呢? 第1052章 顾虑 四娘对自身语言正被采集的状况毫不知情,她现在只是正对于通话的事情进行思考。暗河中发生了什么也暂时无法全部知晓,她只是凭常识和对常理的认识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但目前的问题是周围已经聚集了这么多的信众,那么就不得不同这漂亮人做场面功夫。 没等她做出更多的思考,身处远方的旭川反而是突然请求道:“不过护送贵教徒众的事情已毕,在下其实还想再次聆听神使大人的教诲,不知能否允许我们再至圣地一叙?” 既然在蛮力上占不到便宜,那就不如接近权力者去施展智慧。嘴皮子是自小经过锻炼的能力,先天俊秀的面容又经历过后天的不断努力塑造,他有自信能在沟通后让对方改变想法。 但偏偏四娘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是受制于人,要是让这个人精过来了还不被一眼看穿?所以她就赶紧拒绝道:“这且不必!我教现在还有要事需要处理,非召唤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圣洞所在!若实在有疑问就还请等待三五日,届时本神使一定亲自前往赔罪!” 说完也不等河青城那边在说什么,立刻就示意王涛单方面掐断了通讯。 这些强力外来者的事情必须优先处理,其次才能考虑次一等的外来贵客之事。反正对于这两方的定义都只是匆匆经过的过客,无论是哪一边都得想办法尽快忽悠出去。 机甲中的军官静静旁观了一阵四娘的对话,他一直都注意到这些落后的机器,随后便向着技术士官提问道:“你看看这些个老古董,能够获得那里头的资料库吗?” 他现在并不关心这些东西是如何存在的,只要等待翻译器的进度条完成到六成以上就可以勉强进行交流了。当然还有个办法就是直接入侵对方系统,并且将其中的各种资料通通复制一份。 到时候得到情报的速度肯定要比口头交流迅捷得多,无论是图片还是视频都蕴含着大量的信息,并且能弥补主观印象所忽略的海量细节。 既然那么方便就能够对信息进行收集,自然他就非常倾向于复制粘贴了。 然而想象很丰满,得到的答案却很无奈。 技术士官微笑地答道:“不能,这里头的程序同已知文明都不是一个体系的。协议啊,接口啊什么的都自成一格。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变形接口同其做连接,但是要做进一步的分析还得靠专业的机器和程序,当然还有相关的技术专家。” 于是军官就非常遗憾地说道:“啊,那真麻烦,等回去的时候就将那家伙也带上吧。” 虽然并没有目视手指,但交谈的双方都知道是在说谁。 无知的土著就与牲畜无异,只有在救援船只还有空位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到他们。而王涛已经通过自身的特异证明了价值,所以就因这句话被定为优先要带走的目标。 技术士官还建议道:“那个家伙当然要带上,但他所能操作的垃圾机器也该带上。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属于某个文化的断层片段,只有结合在一起才能进行统一的解读。” 军官闻言便看了一眼停放的悬浮车,以及若干悬浮机器。这些古旧玩意的重量和体积都不小,全部都加起来恐怕顶得上四五台机甲的重量,而在体积上还要占据更多的空间。 他们现在只是做到了在异星球上存活下来,并且完成了初步的临时集结,距离被接走还存在着很多操作步骤。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陷入了交战区域,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敌方军队的无情打击。 自己这些人想来也没有太过重要,完全不值得出动整个舰队做救援,充其量就只会降下一艘小型星舰做接送。而就算是这样也其实很容易暴露,所以有大概率就只会派下一艘隐形专精的小型侦察舰。 这玩意不仅自身的体型较小,于是可供运载的空间也一定会随之受限。不要说能否将他们发现的这些破旧古董带上了,恐怕就算现在这身保命的机甲也得通通抛弃,只能是偷偷摸摸的将自己这些人员尽快转移。 而这还得考虑到逃脱重力束缚的加速阶段,爬升时期的飞行器会不可避免地同空气剧烈摩擦,以至于会拉出一条清晰可见的长长尾迹。 这相当于向着自己所在的行星半球及其上空广而告之:嘿,这里有一个容易瞄准的靶子,只要打中了就会增加军功! 也就是说撤离本身就具备着较大的风险,所以有机甲和没机甲是稍微有点不同的两码事。 前者在军舰被毁后还能通过自身动力系统挣扎一下,能否勉强降落就全看脱离高度和机甲的维护状况。至于后者就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很可能会在遭到袭击的瞬间丧失生命。 大家都已知道这颗倒霉的星球已经受到了战争波及,整体的生态圈已经遭到了可怕的严重破坏。想要在这上面活下去都缺乏可依赖的自然资源,所以能着陆也只是悲催命运的另一个开始,未必就能比瞬间而亡更加幸福。 那军官立刻就在心中开始衡量自身性命与这些垃圾的重量,于是就不出意外地敷衍敷衍到:“这些东西……要不就先放这里吧。我们迟早会回来的,记住这里的坐标就行。”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谁也不知道战争会在什么时候结束,而哪一方又会是最终的胜利者。这样的许诺就只是安慰人的彩色泡泡,只要稍稍一戳就会变得碎沫四溅。 技术士官当然知道这个人在顾虑什么,尽管双方在从前并没有任何的交集,但都可以从各自的渠道获取这些战场常识。但他毕竟还曾是一个有着研究习惯的学者,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就让他坚持推荐到: “你看这里都只是一些低层次的技术产品,没必要将它们全部都带走。其实像是外壳和线缆等大部分的重量都不必要,最多只需要带走一套作为参考就行。 我们完全可以将最重要的主板和存储部分都拆卸下来,这样能够减轻八成以上的重量。到时候我们既可以获得足够多的信息,而且还不会对浪费太多的空间和起飞质量。” 第1053章 垃圾是放错地方的宝藏 其实这些被发现的破东西最重要的并不是自身的重量和工艺,而是记录在存储器中的未知历史。 也许是某个人对他人或机构的抱怨,也许是某个商店的购物清单,又或许是当季的流行风潮,这些都能为研究者提供插入尘封过往的时间窥镜。 “看吧。”军官对此不置可否地答到,并且匆匆结束了这场让人烦心的交流。 这其中的利弊还都需要再认真思考一下,立功的诱惑和自身的安全就被放在了天平两边做衡量。 他只一踮脚便跳下了自身机甲,转而以步行去检视其他人的工作进程。只是在行走的时候还抱怨不已,因为这个洞室内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零碎的垃圾和碎石,还有大量的骨渣和弃置不用的机器零件。 离开机甲活动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大部分获得空闲的战友们早就这么做了。他刚才还待在其中只是为了方便处理信息,作为军官就必须处理大量的战斗汇报。 而那些事情都已经规整完毕,并且指派紧急施工的人员也刚刚在异界的黑门上架起了光学迷彩。这么做是为了防备间谍卫星的对地侦查,毕竟上方下圆的黑门本体具有明显的人造物痕迹,而且又挺过了多次的强力冲击,若是被发现就未免显得太过扎眼了。 而经过这么一番处理后,也使得洞室中勉强成为了一处暂时安全之所,于是就可以让人踩到地上放松一阵了。 任何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都不会让人感到好受。用双脚踩踏在地面上行走也算是种放松和锻炼,只有放哨和战备值班的还得再忍耐一阵,直到他们换班时才有机会获得与大地接触的机会。 所以他与技术士官的交流都是通过口头传递,期间也并没有试图对其他的战友们做隐瞒。于是最靠近的几个士兵将这消息听在了耳中,随即整个紧急集结点也就都知道了。 临时的阵地网络中立刻就出现了相关热议,几乎都与先前的谈论内容相关。 “与已知文明都不同?还有这种事情!?” “嘿,这说不定是好事,我们也许发现了一个宝藏呢!” “一个文明的宝藏!想想他们过去留下的好东西,将来都是我们的了!” “还有这种事情?简直像在看科幻故事!” “……” 这样的讨论虽然减慢了大家的工作速度,但相对而言也转移了很多的注意力,算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大家已经看腻了资料库中储存的消遣作品,因为大量的制作套路根本是如出一辙。只要对某个种类中有所涉猎便能了解其他全部,想要有惊喜却是不大可能的。 至于遇难后碰到宝藏的事情虽然俗套,但此事胜在是正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只要稍一努力就可以探索到被埋藏的历史,或者是挖掘出蒙尘的珍贵宝藏,只要想一想就让大多数人感到兴奋。 虽然所谓宝藏本身的价值并没不会有多高,因为这才是最常见的事情。 金属器皿可能是锈的、织物木器可能是烂的、所谓的巨额财富也不过是些铸造出来的金属片、大型储备粮仓中也会充满碳化的粮食,而其遗留下来的品种也可能无法被自己的种族安全食用。 就算是能得到未知的有机物也只能交给化学家,因为他们会从中筛选出不曾见过的玩意。或许下一个抗癌神药就会由此诞生,又或许只能治一治皮肤骚痒什么的。 但是其绝大部分的价值都浓缩在了凝固的历史中,可以让挖掘的人们会是曾经发生过的历史。可这一点又不能通过可以量产的现代制品获得,所以反过来说也是无价的宝物。 于是想象的过程就让残兵们暂时忘记残酷的战争而热烈讨论,且还将四个眼睛不停地在周围到处打量,仿佛在试图找到什么重要的珍宝。 他们的举动也被四娘等人注意到了,于是就不由得产生莫名的疑惑。因为他们不理解这些长相难看的外来者为何突然兴奋起来,而且又到底是在寻找着什么。 要知道他们才是这里的地主,若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肯定会首先知道的,而不是看着外人当着自己的面到处发掘。好在接下来的发展虽然令他们感到疑惑,但也并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大事情。 就好比有的四眼怪人拿起骨头认真端详,而有的则是捡起常见的石块互相探讨,并且不时陷入热烈的争论中。四娘等人都看不懂他们在搞什么,只是因为并没有碰触他们的底线而未予阻止。 不过他们的底线到底是什么呢?那些用力一捏就会断成八块儿的破烂骨头?那些踩上去都嫌硌脚的常见石头?那些搬来用于生火的寻常木材?还是从暗河就近打来的冰凉河水? 一点价值都没有嘛! 他们对这些每日所见的东西早就习以为常了,这破洞里如果非要评选出最重要的存在,那么他们无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各自的生命,其次才是这个搞不清来由和如何运行的神秘黑门。 所以只要外来者不会对他们做任何的人身伤害,只要不刻意去毁坏带来财富和机遇的黑门,那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就算是倒立撒尿都跟他们无关! 不过几乎所有外来者的好奇目光都缺乏相关专业知识做支撑,他们并没能从这其中的种种找出自认为的贵重物品。不过关于洞室和黑门的奇怪异状却一直存在,并且通过实施了迷彩作业的战友又引起了议论。 这主要是黑门两边的物理状况有着相当的不一致。 最明显的就是重力系数不一样,只要在异界的基座两边多走几次就能体会得到。还有就是在异界看去明明是个光秃秃的大门,上方及周围并没有任何遮挡。 分明是完全可以绕其行走一圈的小建筑,但在穿过门之后却能一抬头就看到黑色的洞顶,大门同那岩石洞顶之间还存在着相当距离。甚至在洞室中也可以绕着黑门行走一圈,可是所看到的东西却与另一边截然不同。 第1054章 探索欲 这肯定是能够轻易扭曲空间的存在,以自己联邦的科技都无法轻易达到。就算能做到也未必会有如此的举重若轻,仿佛两个空间的连接是那么的理所应当,并不存在任何可怕能量外泄的问题。 然而目前也只能知道这影响到了空间连接,就是不知道会对时间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这些残兵在看向黑门及土著的时候都带上了凝重目光,这种程度的未知影响还是太刺激了。于是他们就算呆在这里也觉得如坐针毡,时刻都想尽快离开此处。 于是其他士兵们的自发探索都被叫停,唯恐他们触及了什么不可理解的奇怪玩意。虽然那东西有可能并不会带有恶意,但也不该是被无知的人们任意触碰的。 这样的谨慎甚至蔓延到其他方面,这些疑神疑鬼的残兵们最多只愿意烧水生火,却是一点都不情愿去碰触土著们送来的肉食了。 他们宁可食用自己装甲中所剩不多的应急食品,这种食物虽然已经吃得实在提不起胃口,但熟悉的感觉毕竟还能给他们带来稍稍的安心。 技术士官还悄悄小心地向上级汇报道:“我先前忘记了一个细节,就是那些土著在利用科技物品通话时的异状。那里虽然也有着很多穿着和长相差不多的土著,不过在背景中还出现了成堆的木材,以及一些疑似房屋的简陋建筑。” 军官未能理解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就疑惑地问道:“你是说这条道路通往他们的聚居地?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那里有风,还有天空!他们不是住在地下的野蛮人,而是住在地面!地面,你懂吗?不是住在地下!”技术士官一边强调着这看似正常的情况,还同时一边将手指戳向黑门对面的荒蛮天空。 从天而降的流星体一直未曾停歇,它们的亮光不但会将灰蒙的肮脏天空染成红色,而在坠落到地面后也会对掉落地域造成猛烈的撞击。 而在极远处也会间隔一阵子就出现耀眼的亮光,闪烁的天空也就持续亮堂上一阵,然后才会被不时闪烁的流星体夺回光彩。这是坠落在别处的巨大星舰,而由之引发的冲击波也会因为距离晚来一阵,并且力量也会变得较为弱小。 所谓的弱小是说可以让单兵机甲正面抵挡,可如果是可怜的土坯房屋就一定是撑不住。 而这样的房屋却一直都存在,并且就是存在于地面之上,存在于若干次毁灭性冲击波扫荡后的地面上! 那军官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就试探地问道:“咳,你是说他们那边并不存在于这颗星球上?” 士官一直更习惯严谨的说法,只是单单的某个猜想并不能会从他的嘴中说出,于是就补充道:“呃……我没这么说!当然这也是其中的一种可能。还有可能是他们的居住地并不会受到撞击影响,就算是连续发生的撞击也不会让他们有所担心。” 军官思考了一阵也接受了他的说法,不过内心也被搞得是混乱一片,就只好喃喃的说道:“啊,那还真厉害呢。可是他们却使用着这么原始的工具,通讯器材的功率也是非常原始……那他们该住在哪里呢?” “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就让我去看一看吧!”士官这时才露出了他的打算,为了免除再拿他低于水准的战斗力说事,随即还主动要求道:“再给我派上两个帮手!这样的小队就足够了,我一定能够解开这背后隐藏的谜团!” “可……” 军官在听到这样的建议后就有些心动,他也不愿意在看不到前路的迷雾中盲目摸索,于是就下意识地想要答应。然而在远方的天空又发出了大片的明亮白光,看影响范围既不是小型的流星体,也远远不到星舰主体残骸的地步。 这个场景就突然接通了他脑内的某个连接,瞬间又想到了方才被忽略的部分: 如果这里可以通往另一个行星,那么到底是谁才会拥有这样的技术?虽然落在手中的几个人看似非常落后,但也保不准是某个文明正在流行的服饰,至于他们那种过于落后的机器…… “鬼才知道他们为何要表现的这么落后!我能管得住自己吃肉,难道还得去管别人怎么吃素吗?” 军官愤愤地对各种流行表示了不满,进而是干脆就否决了士官的建议:“你的汇报非常重要,但是我们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些人的文明程度。也由于已经对这些人进行了自由限制,所以并不能确定他们对我军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否真实。 我们的优先任务是确保自己存活,其次便是在舰队的帮助下及时离开这里。探索的任务不被认为是最优先,你可以将此制成书面文件发到我的邮箱。而我则将会在安全脱离以后将此上报,届时会有专业的人员接手此事。完毕!” 士官听了这么一大段官样文章便有些失望,因为全篇其实就是两个字:不许。 他便愤而笑道:“你的应用文成绩一定很好吧!” “当然!” 军官知道这个家伙在为什么而不满,但还是按照标准流程做出教科书式的回复。这也令技术士官的探索意图落空,不得不错过这些让人分外好奇的怪异土著。 这里有着太多不可思议的组合,如果不弄清楚可真会让他无法睡着。 麻姑也在此时从这两个外来者身边走过,手中则是拿着用来烧水的木柴。新近占据这里的家伙们似乎非常娇贵,他们大多数人并不愿意亲手去干那些脏活累活,于是就用手势支使着原来的主人干这干那。 也许是害怕四只眼的长相,也许是害怕他们高出河青城平均身高的身材,她在经过这两个人的身边时尽量低头勾着背,完全不去细听他们都正在谈论些什么事情。 反正听也听不懂,还是尽快将手头的事情办完为好。 在忙碌了一阵后她才有机会回到黑色基座的侧边区域,那里有着一直未被要求劳作的卫与老巫师。可见外来者虽然在某些事情上会颐指气使,但还是知道尊敬老人的嘛。 不过也有可能是发现这两老头一直在抖个不停,担心在驱使他们的时候直接会一口气喘不上就挂了。 第1055章 令人在意 不一会儿红衣与绿也都结束了手头活计,于是都纷纷聚到这里抱团取暖。而他们也在以目光作互相询问,并且还悄悄展示着自己收集来的东西。 由于麻姑一直在帮人端柴烧水,所以直接就获得点火工具的赠予。此物只要轻轻按压就会在顶端制造出一片高温区域,可以轻松点燃所要引燃的大部分东西。 不过这东西似乎也没多么珍贵,所以方才叫她帮忙的人便随手撇过来一个,并还亲手教会如何使用的方法。而此物的操作其实也非常简单,麻姑在看了两眼后便能轻松学会,使用起来也感到真的是非常轻松方便。 以后生火就再也不用火石了! 而绿由于看上去身材比较健壮,所以分担到的活计就要稍累一些。他主要是在维修的时候帮助端这个、或抬那个,完全就是当做勉强跑腿的新手小工。至于更沉重的一些重活也轮不上他,直接用机甲来搬运还更省劲。 所以他拿出来的就是具有防锈涂层的螺丝刀和扳手,握把部位则是较为柔软的彩色绝缘材料。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在加工维修时需要用到的工具,但在他看来则不啻于制作精美的优良兵器。 不过这些东西似乎也没人在乎,那些怪人们在干活的时候还将部分工具交由他保管,不过却都会时不时地一个个要回去。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所以便随手往衣服中揣了几个。 至于红衣则是被叫去打扫卫生,主要是将是洞室空地上的小石子和垃圾清理到两边。由于所用的工具其实本就是从河青城带过来的,所以也没机会接触到太多的奇怪物品。 然而她的表情则较为神秘,并且还不时地将目光扫视向周围,生怕那些外来的闯入者们有谁注意到这边。但她的判断根据是来自惯常熟悉的面部朝向,还有就是外来人眼珠转动中走向的方向,并不包括大广角摄取影像的采景像头。 她的表情和动作都搞得神神秘秘,自然就引起一众伙伴们的关心。他们无不认为红衣是获得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都对其即将展示的宝贝充满了期望。 外来者虽然并不熟悉这个新接触物种的表情,但也能从肢体动作上猜测出部分内容。那两个负责监控的士兵本来还对自己的任务兴趣缺缺,不过在看到土著们的做派后就突然变得精神一振。 他们自觉是发现了可笑的事情,于是就兴趣大增地赶紧将这一图像转为网络中实时传递。如此就令自身觉得有趣的事情同在场所有战友分享。 于是但凡关注个人终端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好笑之余也就开始对这些土著的行为低声议论起来。所有的观众都知道不能提高声音或者看过去,否则就有可能吓得目标停止“表演”。 反正这个任务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军事机密,临时转播也就当是简陋的实时节目罢了。大家对于所谓古迹和宝藏的热情才刚刚消退一阵,结果又被土著们的可笑行为引发了围观兴趣。 因为看这些家伙们都在炫耀各自得到的东西,这样的行为分明是将大家常见的物品当作珍宝。以这些土著紧紧握持的动作就能看出非常珍惜,那么大家就更对红衣所得到的东西充满兴致。 “继续保持动作,不要转过头去,千万别转过头!” “对,就让摄像头看着好了,我们要假装没发现他们在偷偷干什么。” “扑哧!这还真有趣,就像在观察野生动物。” “将打火机和工具都看得那么要紧,那接下来会拿出什么东西呢?螺栓还是电线?” 探讨的内容和无意义的表情在不断地刷屏,但有个人突发奇想的猜测却令所有战友们心中一紧:“我想到了!你们赶紧检查下自己的佩枪还在不在!?千万别是这东西丢了!” 此言一出就如同石落静潭,洞内洞外正关注此事的四目种族都被惊动了。他们前不久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正是对类似事态较为敏感的时候,于是大家都立刻慌张地摸索向随身武器所在。 这一动静就仿佛所有人都遭到了轻微电击,而且还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 由于这样的动作是那么的明显且突然,于是正在分享战利品的红衣等人都受到了惊吓,并且还立刻降低了动作幅度。他们悄悄地将各自所得藏于暗处,然后就转而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闲聊其他。 然而那些外来者们都在担心可能隐患引发的麻烦,很少有人去顾及将土著吓到的小事情。不少人还在网络中惊呼道: “不能吧!?” “那乐子可大发了!” “整艘军舰都完蛋了,就活了我一个,我可不打算至于这么愚蠢的原因!” 然而也有人还算清醒,于是就发文安慰道:“没事没事,军品都是有指纹保险的,不是那些谁都可以上手的民用品。最多就是挨军官训斥一顿,只要把家伙及时回收就没问题了。” 可又有人反对到:“怎么没事?万一不是个人配枪呢?她如果拿的是手雷可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手雷?我们又不是轻步兵!谁会把那玩意带进机甲?” “……” 这样的纷扰甚至惊动了军官,他这会已经从弯曲的隧道巡视到了暗河中。 丢失装备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身为临时主官于是就立刻启动集体传令模式。这个通信状态通常是在下达重要命令时才启用,按条例就要求每个人都放下手边的事情,并且集中注意力去牢记上级的指示。 从暗河到洞室中的所有军人都被训练得对军纪产生条件反射,无论先前是怎样慌张也都立刻进入肃穆状态。在红衣的人看来就仿佛突然被定住身形,而且都只将视线瞅向各自的正前方。 军官花了点时间将前因后果审视了一遍,然后就要求各人开始对自身装备进行汇总,以图确定到底丢失了什么。同时还要求监控的两台机甲稍微移动位置,这样就能以自身装甲掩护脱离防护的其他战友。 第1056章 泄漏 有了明确命令就是不一样,收到指令的士兵们都立刻开始认真地进行执行。在外人看上去就是所有四目族都在认真地做些什么,而不时移动的机甲似乎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像是麻姑就以为没有事情了,于是她就悄悄地对红衣劝解道:“好像没什么事,你看他们像是身上有了虱子,一个一个都在不停地摸来摸去的。趁现在这两个大块头正好将他们挡在了另一边,所以就赶紧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吧,你到底弄到了什么好东西?” 红衣一看也的确是这样,于是就悄悄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银色袋子从怀中掏出来。此物大致是一个长宽比相差不大的长方形,而在边角处也以较大的圆弧角度修边,只在短边的中间开有可封装的圆口。 由于在形制上是那么的别致,一下子就吸引了王涛和四娘的目光。他们还认得这个东西的样子,记得还是此次外来怪人集中堆放在某处的物品。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包裹着什么,但差不多每个外来者都能拿出此物,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临时网络中的转播依旧在继续,大部分人在接受军官命令时也能分出一部分心思在这上面。哪怕是军官本人也是如此做的,他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正在交待的事情。 因为大家也好奇这些土著们到底得到了什么,就算是对方要做突然袭击也能提前打个预防。 而两个监控人员也将镜头对准红衣的双手并拉近焦距,军工品质的高技术器材立刻就将她拿出来的东西完整还原,并以立体影像的形式呈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搞什么?” “她拿那个东西干什么?” “不不不!别打开!” “她要把那玩意打开!?快阻止她!” 大量的人员都在高喊出声,他们发出的杂乱叫喊声震动了整个洞室。就连监控者也不再对观察目标保持距离,也在战友们的大声爱好中伸出机械手臂向着那帮土著们探了过去。 原本想将银色袋子撕开的红衣使不出太大的力气,于是就向绿借到了精致而灵巧的工具。但她并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外人的注视之下,而且还引发大量人产生了不良反应。 而转身探来的机甲也吓到了她,这是令红衣完全没有料到的意外。于是手上的劲头也不由得为之一颤,较为尖锐的螺丝刀立刻就将银色的袋子划出了一条大口。 反正原本也是要打开这东西的,可是并没有预想到会受到外来的干扰。然而棕黄色的糟糕物品还是在这个动作下显露身形,并且还伴随着剧烈的恶臭就从中向着四周汹涌而出。 靠最近的几人在见到这东西时还都一愣,随即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然而向着嗓子中涌进的甜辣味道立刻就激活了迟钝记忆,这种仿佛是某种有若实质的恶臭物品立刻就变得鲜活起来,而其名字也随之就立刻浮现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事已至此也算是拦截失败,于是隔了半个洞室之外的四目族士兵都是作出防御动作,并且不约而同地惨叫出声。 “哦不!她真打开了!” “快丢掉!或者连她一起丢掉!” “丢出去!” 原来红衣弄到的东西并不是带有攻击性的武器,就技术含量而言也没有太过高明。那只是为了长期驾驶时而不得不用到的可封装包装,通常用来避免驾驶舱内会被难以忍受的恶臭秽物所污染。 为了维持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就得大量摄入营养,而为了减小携带重量和体积就得提高食物热量。而恶臭就是在消化这样食物时的附带产品,这几乎是难以通过技术手段绕出的怪圈。 装备部固然可以提供自带除臭剂的包装,或者是加强整体的密闭性,但始终难以解决那足以造成精神创伤的恶臭。而这样的有害气体则可以用来开些恶意的玩笑、刑讯逼供,或者是制造简易的催吐药剂。 或许在洞室内的两个种族会对于不同物质有着不一样的药理反应,但在这种带着剧烈恶臭的气味上却瞬间达成了一致。 红衣立刻用二指将这破裂的袋子远远地夹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这东西就算递出去也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接的,而要丢在地上也得考虑突然侵至身边的金甲怪人,可千万不能因此把他们给惹火了。 身边的其他人则是连滚带爬地躲向一边,先前的期待全都变成了避之惟恐不及仓惶,还有意图逃避四目怪人们责罚的胆颤。可就算如此也不忘紧紧捂住自己的鼻子,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被熏晕过去。 他们的河青城中虽然并不怎么讲究卫生,但还真的没有闻过这种如同将脑袋重重一击的恶臭。 就是连准备升过来的机械手臂也有些犹豫,身坐其中的驾驶员仿佛也闻到了那可怕的气味。当然这样的感觉只是出自大脑想象,并不是说那股气味真的就能穿透机甲。 这毕竟是可以在宇宙中进行独立作战的强悍兵器,首先就要求能够同外部环境相隔离,同时还得在内部自带气体循环装置。除非遭到外力损伤才会出现那种糟糕的状况,不过到那时大概也就不必再担心什么恶臭气味了,因为驾驭这兵器的人员很有可能会丧失生机。 洞室中的外来种族虽然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而且也不是没见过不幸罹难的战友残躯,但那些毕竟是战争状态下无法回避的困难。 这处临时的集结点已经成了避难之所,也就令他们的心思有所松懈,自然也就对这种糟糕的东西产生常人应有的反应。 有人下意识地向隧道深处跑避,离得稍远一些总是能安全一些的。有人三五步就蹦上距离自己最近的机甲,哪怕与别人挤作一团也在所不惜。而大部分人则是疯狂地呵斥那两个做监视的士兵,无不是在责怪他们竟然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还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第1057章 话题引导 众人的叫骂不停提供了不少压力,这就令稍有迟疑的卫兵不再犹豫。他立刻就上前夺过了该死的袋子,并且将其狠狠地从黑门抛掷向异界。 按说银色的物品较为容易被发现,不过在现在的如此状况也就不在乎了。这点东西是一定会被卫星发现的,不过却未必会令敌方发现这附近存在什么猫腻。 今天掉在地面上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从海洋到陆地应该已经遍布各种大小不一的人造物。不时爆发的冲击波和流星体都会不停地制造更多,所以再出现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也算不上什么。 盘坐在门口的王涛也向着侧边微微闪避,他的手中正握持着一只毫无声息的小鸡。这小可怜并不是因为吃进了什么不该入口的东西,反而是该留在体内的东西都被抽了出去才死掉的。 脚上拴着的绳子证明它先是被丢过了黑门,然后又被在后面牵着绳子的人给拉了回来。 其实暴露在对面空气的时间也并没维持太久,至少在王涛看来是这样的。然而在完成回收后就只收获了一具小小的尸体,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对面天地中的环境已然恶化若此,完全不适合柔弱的小动物生存了。 米图卡将这个土著的作为全程看在眼中,由此也更加确定王涛对这黑门是有一定了解的。看来这些土著在过去曾经吃了不小的亏,否则也不至于专门带这么多小动物来做测试。 她还将目光在鸡笼上停留了一阵,这些啾啾鸣叫的小东西还真讨人喜爱。然而弱小的它们恐怕永远都没法活到长大的那一天,只能在这处她也无法理解的地方成为消耗品。 她所在的位置自然也能看清红衣等人的行为,只是由于距离还要远上那么一点便没能来得及干预。所以在现在也只能是皱眉捂住了鼻子,并且还抱怨负有监视职责的士兵竟然会这么儿戏。 自己被分配到的接待岗位可以说是很重要,这可以避免同大多数投奔者的沟通麻烦。但同时也可以说较为清闲,同时可以免于参与相当程度的勤务工作。 那些专业且经验丰富的整备团队都已经随着星舰完蛋,他们就算能够搭乘逃生舱降落也生机有限,恐怕很难抗得过接下来的撞击和大气、海啸冲击波。 于是一帮驾驶员们就只好自行维护机甲,并且还得以生疏的技巧进行笨拙的判断。只有少数对机械感兴趣的人才能为他人提供有效帮助。而米图卡可是作为发现这个宝地并呼唤大家前来的功臣,自然也就有权在黑门下暂享一时的清闲。 这样的岗位未曾受到任何人的质疑,因为算是被其他战友们未曾宣之于口的默认规则。 我为人人当然是高尚的品德,那么受益的人人也怎么该为“我”做点什么吧?不然这个回馈体系就没法长期运作下去,注定就只能成为极少部分人自我满足的行为演出。 她对于将来的去向也想好了,那就是尽量要同这些土著打好关系,并且在回去后要将自己的故事大作渲染。运作的好了就可能引起后方重视并研究,而自己也就可以藉此脱离战斗部队,远离该死的战争一线。 所以就算那袋装粪便划过附近时留下了大股的恶臭,她也只能压下心中不满劝止了战友。因为后者有的正以机械手夹起红衣作训斥,而有的则干脆在临时网络中发起动议,要求将这些无知的土著丢进该死的异界中。 要知道黑门对面依旧充斥着风俗极快的炽热尘暴,不仅能正常呼吸都是件难事,就是稍微走得远一些也可能会被强风吹飞,久久都没法从天空中落到地面。 并且预计再过一阵子就将再次出现远超一般高楼的海潮回流,这玩意儿一旦拍过来就足以掀飞机甲,那就更不用说会将这些体量较小的土著们粉碎了。 于是米图卡便劝说道:“喂喂,他们可是这里的房东呢,大家别这样。咱们只是到这里借住一阵,房东小姐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过是有点好奇,出错就得受到这待遇么?” 然而大部分人都对这些土著存着轻视心态,并没有将他们当做与自己平等的存在。先前不做伤害只是基于原本的生活习惯,可一旦犯下了让人恼火的错误便不愿原谅,直接就让他们在战争中养成的暴虐也一起迸发了出来: “当然!要不然呢?” “赶紧连这些土著都丢出去,这样我们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对,通通都丢出去!” 米图卡也是这些大兵中的一员,所以对他们的感觉也完全能理解。但是她还希望将来能够脱离战损率非常高的一线呢,自然不能让他们这么处理自己所指望的这些土著。 既然寻常的道德讲不通,那么就以她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好处作引诱:“别这样啊,刚刚你们不是还在说宝藏什么的吗?看她穿衣的样式可要比运食物过来的那些土著们更整洁漂亮,说不定还能多知道些什么呢?而且这些土著还都是一伙的,万一把他们惹恼了可就什么都问不到了。” 技术士官一开始也没有在乎土著们闹出的状况,只是在一边旁观洞室中的热闹。因为从前研究的那些愚蠢动物们可要更加闹腾不休,心中有什么棱角也早就被磨平了。 在这种心态下自然就能看出米图卡的意图,他出于保护研究对象的心态便也帮腔道:“我记得战前曾经拍卖出一件古董,还是从某个未知小文明的遗迹中发掘出来的。据推测他们甚至还没能进入铁器时代,而就是那样的东西却足以买下半艘穿梭机。只可惜我的职业并不是宝藏猎人,不然也真的想要挖出那样的好东西啊。” 他说的这件事也不算撒谎,不少人也曾经从新闻上看到过那个消息。甚至就连出土那件古董的星球也在一时曝光率颇高,更是引得大量宝藏猎人蜂拥而至,以至于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突然就转向旅游业。 第1058章 做事 “嘶……” 于是先前还喊打喊杀的人们便止住了满腔戾气,转而开始以心思莫测的目光看着衣着靓丽的红衣,还有能在一定程度上操作机器的王涛。 其中一个穿着像是个尊贵之人,那么就理当掌握一些寻常族人所碰触不到的好东西。另一个则能操作其他人无法掌握的技术产品,说不定还能靠其发掘出更有价值的秘密。 气急败坏的人们可能会对引发麻烦的弱小者撒气,但却没有谁会同一笔庞大的财富做对。于是大家突然就变得心平气和能忍让,先前愤怒要求制裁的声音也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图卡见状便知此间的麻烦暂时过去了,于是就通过个人终端向军官汇报道:“观测到外部出现大浪到来迹象,本处设施即将遭遇超强海啸袭击。我觉得应该将“魔术帐篷”暂时进行回收,否则很有可能会因此受到损失。” 她在黑门下接待投奔者的时候也在守望四周,设置在黑门周围的各种设备能提供三百六十度的广角观测。 其实被毁灭性撞击推向极远方的巨浪已经正在清洗陆地,从泥沙、土壤、植被到动物都少有能从这场浩劫中幸存的。 惊人重量的水体想要向此处回流还得有着一段时间,但这并不妨碍其他撞击区的海水被推挤向这边。 白色的浪头似乎能接触到天空,它们构成了极为厚实的墙头。而这样的墙头可以从天际的一端拉直延伸到另一端,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横扫而已,任何当在路上的东西都会受到粉碎性的冲刷。 海底的尘泥早就在第一波冲刷时消失殆尽,它们现在可能正在某处极为遥远的地方浑浊奔涌。而后续的几次巨浪冲刷也毫不客气,总能将上层的岩石撕碎拨去一层。 此次的报告非常及时,并且还附带上了正在由远及近的短暂动图。这样的消息令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也因此都变得浑身为之一颤,立刻就准备从这树洞是向着暗河深处做转移了。 但米图卡也在等待的时候经历过类似状况,于是就转而安慰道:“没事的,这处设施似乎自带防护罩。之前几次巨浪都只是冲刷周围,并没有对这个神奇的地方造成伤害。唯独是光学迷彩布置得略有些宽大,所以我觉得应该稍微收进来一些。” 军官对于她的建议非常重视,出于保守起见就下令道:“收回来,全部都收回来!等海啸结束后再重新部署上去,这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我们要尽量保持自身隐蔽,所以任何一块魔术布都不可以丢失。” 回收施工花不了多少时间,技术熟练的士兵可以在三五个呼吸内做到这一点。光学迷彩本来就是为了提供掩护而研发的装备,自然会在快速布置上要求较为便捷。 这些外星人的嘴部在不断开阖中对话,而大多数的面前却并没有其他人。这样的特征对王涛而言再熟悉不过,他们明显是在使用无线通话技术在沟通。 他在半日前进入异界时就专门进行过无线电侦察,当时对各个频段检查时也没发现存在人工电磁环境。当时还以为这里又是一处荒蛮之地,结果没过多久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 就算是在外星人出现后也重新开始关注各个频段,而且也的确在记录到一些无法解析电波的出现。然而他也只是能够收获这些信号而已,缺乏解密能力的人便相当于看到花花世界的傻子,其中的种种运行和规律于他而言并无一点意义。 王涛显然遇上了与外星人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双方的技术系统完全不一样。而且军用通讯肯定是要经过复杂的加密解密,以他相对落后的民用机器完全没法进行有效监听。 所以就是想要做沟通都只能收获一片无法解读的噪音,根本就在于双方的门锁和钥匙都不是一套,并不能掏出来就能对上茬。 鉴于方才乌龙给大家心态造成了困扰,于是这些外星人也不敢再驱使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土著。不但是从他们手中收缴了不属于他们的工具,就是有什么杂活也改换成由原本想要偷懒的士兵们自己去做。 甚至于属于这些人的技术物品和贴身武器也被搜走,无论是手机还是坚固的红色大斧,无论是治疗终端还是小臂长的青铜剑都不放过,就是连红衣头上的漂亮簪子也被取走了。 因为搜身的士兵发现此物在坚固结实的同时又非常轻盈,事后经检验竟发现是某种高科技制成的钛合金。不知这是被土著女人从哪里弄来的,竟然会拿来用于固定盘在头顶的头发。 那些外形明显的物品非常好辨认,像是武器就一定不会给他们留下,而科技物品也可以借机进行研究。 不过由于王涛的高科技袖套在外形上同衣物没有两样,所以并没有在搜查的时候遭到没收。而治疗终端也由于施展治疗的部分平时收于四娘的左手心,所以在被外星人摆弄过一阵后也无法搞清具体用途。 当然这可能是由于检查的人员和设备都太过业余,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忽略。不过若是由专家以专业工具进行检查可能就不一样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掀出老底。 王涛能看出这些人对己方的防备,于是在发现袖套竟然保留下来后就暗自心喜。他立刻就暂时停止了一切的操作动作,以免对方发现不对再来搜索一番。 地上的人们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而天上的人们则有着他们的事情要做。 数百道白色的长长尾迹出现在星球的大气层中,这是金属外壳在同空气剧烈摩擦时所留下的痕迹。不过这些东西显然不是坠落的流星体,因为它们的落下时机都被控制得极为一致,而且还在进入大气层一段距离后呈现出调整姿态的迹象。 第1059章 敌人的降下 同时出现的异状极为明显,监控仪器甚至要比一直看向远方的米图卡更早发出警报。 显然这些落下的物体存在人为控制的痕迹,而且还是一次经过严密计划的统一行动。这一事态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于是有很多四目族都跑到黑门下观望,无不希望能够从勉强的观察中看出些什么。 别看这些残兵们在洞室中表现得有些满不在乎,但一旦涉及生命安全的事情就不得不紧张了起来。他们在这种时候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似乎在下意识想以这种可笑的行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四娘等人作为原主人却都被排斥在外,就是想要多看一眼也挤不进前排。 其实用肉眼能观察到的信息相当少,真要判断型号和阵营还得靠专业设备。专精于此的机甲便毫不客气地驱散旁人,而知道他要做什么的其他战友也没有不满,而是都赶紧小跑地让在了一边。 若干不同功能的探头集成在一起瞄向目标,它们由于自身属于高精密器材的缘故都被透明材料的护罩所保护。巨大的机械提供了稳定的观测平台,而强悍的计算能力和专业的程序指示精密齿轮该如何转动,这一切的组合就提供了远超鹰隼的视觉捕捉能力。 相关影像就在被放大并清晰处理后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每个人都能看见各自面前所出现的登陆舰船。 不过所谓“每个人”指的是植入统一感受设备的四目族,并不包括对此懵然无知的王涛与一般河青城土著们。但后者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家伙们有些不妙,仿佛整体的士气都陷入了难以提振的糟糕状况。 “仇家来了。”较为欢脱的绿一口道便出大家都能想到的事情,而麻姑也高兴地点头同意道:“嗯,八成!” 没有多想的他们可以轻率地喜欢上不相干的人或物,只是因为这些存在可以让自己所讨厌的家伙们皱眉。可是较为有些人生经验的老人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样的消息未必是值得自己高兴的好事。 哪怕是再讨厌这些限制自由的外来强者也不行,两个强者集团的冲突难道是他们这些人能参合的么? 这个道理很简单,不论哪个开酒肆的都希望能不断盈利,所以绝对会厌恶客人在自家店里打起来的乱子。他们为此就要么结交一些有力量的群体,要么干脆就自身或组织、或参与进任何能保护他们产业的力量团体。 而所谓的暗流教团也就是这么一个营利机构,所以分外讨厌外来人跑到自己这里打冤家。 换在平时他们要人手有人手、要力量有力量,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捣乱的混蛋们要赔偿。起码得坑得他们半年揭不开锅,否则自己也没法再维持自身该有的体面了。 可现在就只能蹲在一边缩脖揣手,就算是想要说话也只敢用目光交流,最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才敢说上一两句话。 实在是此次的点子有些硬啊,不单是个子就要比自己这些人高上一头,更要命的是他们的盔甲还特别结实。全套穿好后站起来就有两人多高,然后还能轻松地跑跳飞行。就是随便抓起个人也毫不费力,这还让不让他们活了啊!? 这样的强者难道是自己这些人能够硬抗的么?不立刻低眉顺眼做顺服状还能怎样?所幸这些厉害的家伙们还算是讲点道理,在注意到自己表示顺服后也就没有太过做为难。 可要命的是他们明显刚刚才被打败,正要借自己这块小地方窝一阵子呢。 由此就可见把他们干翻的那群人得有多厉害了,真要在这里打起来岂不会要人命?恐怕就算高耸厚重的白首山也撑不住他们几下子,那就更不要提身处山腹中的自己这些小角色了。 到时候不要说一眨巴眼就会被深深地埋在万兆砂石之下,就是想要有个全尸都恐怕会极为奢侈。 匹夫打架不过是三步溅血而已,人数再多一些就会弄得鸡飞狗跳,像是上百人的规模就足以弄得小城中家家闭户了。而听说从前还在远方有过千人万人参与的大战,传言流淌到低洼地中的鲜血可以飘起长木棍。 但那也只是人间所发生的争斗,稍微努力想象也能臆测出会发生什么。可这帮个货们打架也太夸张了,一不小心就会让天空中电闪雷鸣,哪怕是太阳都能因此被遮蔽起来。 那浓浓的浊云也不知是什么构成的,竟然将大白天都给遮成了黑夜。就算是远超白首山的巨大仙山也不能幸免,挨个地砸在地上还真让人心疼,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珍奇的宝物会被弄坏。 当然这也是四娘等人为何变得如此老实的原因,拳头小就不要想着肆意劫掠和猖狂妄为了,认认真真拜老大才是聪明人该做的选择。 而这能划破浓重云层的白色尾迹显然不是善茬,竟然能将这些老大们惊得聚在门口。所以像是人精心鬼的老巫师就首先提议道:“一会儿这里可能会打起来,我们可得往深处先避一避。他们神仙打架的事情咱们别掺合,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这个提议立刻就唤醒了盲目乐观的伙伴们,并且马上得到了自己这个小圈子的赞同。 年老惜命的卫自然首先颌首统一,而红叶与麻姑不用说也是连连点头,就是一向莽撞的四娘也开始将目光不停地转悠,打算在这些四目人的视线和机甲遮蔽中找出特供撤退的路线。 至于绿的意见就不用问,他肯定是要跟着自己的师父一起做转移,自然不会对此提出半点的异议。而王涛的意见也没法问,有那连说带比划猜心思的功夫还不如直接拉上走,等到了安全地方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他们的撤离计划并不成功,只是稍微才走了几步就被两个金甲巨人拦了下来,于是又只好吓得一动都不敢再动。 第1060章 对空火力 监视目标未必要依靠瞪大的眼睛牢牢死盯,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过智能程序来解放人力。就比如可以将这个任务下达有一定分析能力的智脑,然后就可以将目标对象的行动区域限定在一定范围内了。 四娘等人若是要正常活动胳膊腿还没问题,可一旦超出限定的阈值就会引发程序报警。届时不仅会发出刺耳的鸣笛响声,并且还会将监视对象的可疑身形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若只是想逃离就会配以加粗的白边,而若是携带武器逃离就会配上是危险的红边,那么之后是抓还是射杀就全看监视者及主官的心情了。 “咚咚!” 只听那两个担负监视任务的哨兵将机甲跺出沉重的脚步声,随即就毫不客气地挡住了这群逃跑者的去路。之后还以明确的手势要求四娘等人返回原处,并且等待他们在向上级汇报后做出进一步指示。 减震防噪的设计是一定会有的,无论是为了驾驶体验还是为了发动突袭都很必要。可若能跺出声音就说明要么是机甲减震部分出了故障,要么就是他们刻意制造出声音以做威吓。 大概是认为这不过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应该不会对身处机甲中的自己造成危险。稍微吓唬一下就可以了,若是做出过激举动才会让他们感到丢人呢。 当然也说不定还有看在潜在财富的份上,哪怕就算宿敌即将到来也还能耐得下性子。粗暴对待的举动可没法留下好印象,万一这些土著在寻宝的时候不配合可就不好了。 四娘等人会在被注视的时候态度顺服,而在自认为不被注意的时候就策划逃跑,这就说明他们始终都有着消极抵抗的态度。这种人才不会在力量悬殊的时候积极抵抗呢,那样的成功可能实在是太低了,很有可能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两个守卫也大概知道这些人对己方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便也不骂不打地示意受监管对象重回原地。 只是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并且引得所有看到的四目族士兵都微微惊呼出声。 在远方突然发出了笔直的亮光,经过分析能发现是由地面射向天空的光束武器。这东西通常用于太空战斗,主要用于照射敌人的精密观瞄设备,其次便是对试图靠近做攻击的小型敌军舰只作攻击。 大部分星舰战斗所爆发的距离通常相隔较远,所以就在发射的能量规模就有着惊人的上限。而同时大部分的突袭都是借助小行星或隐身功能靠近的,所以对于索敌和跟踪照射能力上也有着足够的灵敏度。 虽然大气圈内有着相当多的空气,而且由天空降下的尘霾会造成相当程度的散射,但强大的能量经得起那点微不足道的损耗,所以仅就云层到达地面的小小距离便可以被忽视了。 这点距离在以往的战斗中都算是短兵相接,正适合这种武器发挥效果。 于是敌人的登陆舰船就不出意外地悲剧了,被捕捉到的倒霉鬼便开始在大功率照射下开始燃烧。或是由于高温导致燃料罐炸裂,或是由于材料变形导致受到的空气力量失衡,于是那玩意还在半空中时就开始翻转破碎,然后以非常高的速度散成了一团垂向地面的漂亮烟花。 “哈!” 洞室中的士兵们都通过远程观瞄设备目睹了这一过程,在长久战争中积累了太多仇恨的他们于是就高喝出声,都在为己方的地面反击齐声叫好。 他们当然能注意到若干被框示出的微小目标,那些都是被自动识别并放大在图像中的幸存机甲。这些载具都是被动甩离登陆舰艇的,而它们便只能在最初的坠落中忍受无动力状态下的可怕翻滚。 这是种会让人头晕眼花的危险姿态,直到稳住身形前都会让人丧失空间和方向感。也许有别的糟糕的感觉会比这个更令人感到恐惧,而身处洞室中的残兵们也有相当的感同身受。 他们有部分在前不久才经历过类似体验,那简直能唤醒发自骨髓深处的本能恐慌。而现在尝到这一苦头的轮到敌方机甲了,那么大家唯一对他们做出的祝愿就是不要改出这美妙的状态,而且最好赶快变成一堆燃烧的残骸。 战争令许多人失去了多年好友,有的则失去了在征战中临时结成的爱人,所以早将对于敌人的憎恨刻进了骨子里。终于轮到那些该死的混蛋在恐惧中哀嚎可得多美美妙。 哪怕对方从没伤害过自己也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们被派下来不就是要扫荡地面的敌方残兵吗? 所以双方互相伤害都是迟早的事情,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的旁观欢呼。最好一个个都掉下来摔死才是最棒的!那还能省去自己这些人费劲战斗了呢! 至于到底是谁正在从地面对空射击也不重要,反正是自己人就对了。虽然洞室中谁都不知是哪艘星舰那么好运,竟然能在数之不清的打击下安全降落。不过能够成功避免在重力圈内发生撞击就是万幸中的万幸,没人想被卷入一场无法逃离的毁灭性冲击波。 而再要将其开动起来也非常不容易,那其中的整备队伍一定有着精干的工程师团队。当然最关键还得是受损的情况还在可接受的程度以内,否则就算是有着一万个天才也没法修复被烧焦的垃圾。 但洞室中的残兵们才不管那个呢,在见到敌人挨打的时候当然是要叫好祝福了。也就是到现在还没有敌舰飞临自己的上空,否则他们也很想启动武器来上一轮畅快的齐射。 “哦,干得好!” 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叫好声,因为他们看见天际边的火力更加旺盛了,显然正有更多的力量正在渐次加入其中。 有的是选择较为最近的目标进行攻击,有的则是对看似正在调整姿态的敌方机甲射击,还有的就只是在朝天胡射一通,鬼才知道他想要对空气干些什么。 第1061章 绚烂烟火 进入其防空火力圈的登陆舰都被一一点名,谁去就毫无抵抗能力得变成天空上的漂亮烟花。 推进装置中的高能燃料和武器装备中的暴烈玩意响成一片,以它们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肆意膨胀,直到将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撕成碎块。而不同的金属则会在高温燃烧时产生不同的焰色反应,于是天上的色彩就不再是流星体制造的红色和绿色,而是增添了许多各种不同的闪亮色彩。 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情大,尤其是明显自己这边占优势的时候。 洞室中的大兵们不单是扯着嗓子尽情嚎叫,还纷纷以随身终端记录下眼前的这一幕。以后一定要给别人炫耀自己的经历,哪怕是退伍了也可以拿出值得称道的故事做吹嘘。 四娘等人都被限制在黑色基座下的侧边不得移动,而看管他们的卫兵则可以通过共享影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王涛由于表现出了具备基本技术手段,而且始终也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所以才被允许留在黑门边上一起看热闹。 他的反应其实也与其他士兵没有两样,也都是在欢呼中对着远方奇景做记录。 不过与这些四目族的关注点有所不同,王涛从头开始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打谁。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敌我概念,只是因为距离遥远而觉得自身还算安全。 所以双方打得越热闹就越有意思,烟火越闪亮就越漂亮。 真要说起来他应该才是那个看热闹的家伙,至少从轻松的心态上就当得起这一称呼。而且他用来做记录的设备也与四目人不同,必须得依靠嗡嗡作响的悬浮机器上的设备才行。 王涛是看着一堆人都在进行类似录像的事情,所以他也忘乎所以地将自身受到搜身的事情忘在一边,还以为是从前在街头看别人打架呢。反正连连的一顿操作也无人来阻止,还让他找到给四娘他们甩眼色的机会,意思是让这些看不到热闹的伙伴们稍安勿躁。 他挥挥手就调派了另一台机器过去做投影,这样的分享行为倒是出于从前到处转发的习惯。 但其实真给人家展示出来的场面并不是很带劲,反而会让人感到脑子都开始晕晕乎乎的了。王涛操控的设备本身就比人家的先进科技落后,再加上军品与民品的差距就更令种种差别凸显出来。 不但在对极远方的目标观瞄时不是非常理想,就是强烈的风尘和抖动的空气都造成不小的干扰。所以能得到的影像都有着模糊的边界轮廓,一看就没法做到人家那么清晰。 而且在对具体目标做追逐时还有着明显抖动,依其自身的修正功能也只能保证勉强的追踪。那飞行物体看上去就如同刚从寒冷河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不但一直都在不停地剧烈地抖动,甚至还时不时地会从框中飞出。 这令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变得难度大增,简直是在折磨观影者的双眼和大脑。而且由于是只在黑门这面录制的图景,所以背景声音中就不免混入了外来种族的粗野叫好声,音画在搭配起来后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守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让红衣等人乱动,但若有人要给他们播放点什么东西却没有问题。反正搜取技术产品不是他们的任务,于是就任由王涛展示着拙劣的摄影能力。 这两个士兵既能看到己方设备获取的高清稳定立体影像,也能看到王涛的老旧机器投影在墙壁上的二维图像,相较之下自然油然而生一股来自高等文明的优越感。 其中有人还笑道:“嘿嘿,看这家伙还玩得真像那么回事,换上一身制服都可以去当记者了。不过他的器材还真是稀烂,业余人士的装备都都要比他的好!” “是啊,真可怜,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直播吧!”另一人说着就启动机甲上的投影设备,炫耀式地将自己所得到的立体图像播放了出来。 清晰、立体、稳定,就如同在二十步以内亲眼看到的一般。更重要的是那些糟杂的叫嚷声虽然还存在几步外的黑色高台上,但伴随着刺耳的烈风声音还算更贴近影像所示,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那些机械在高空强风中的挣扎不易。 虽然从远处传来的隆隆爆炸声与图像上的闪光不相符,但只要有过雷雨经验的人都知道这很正常。这显然是由于战斗地点非常远,如此程度的延迟还算能让观看者接受。 两相一比就立刻分出了优劣,就算是落后如四娘他们也能分辨出谁高谁低。虽然能从姿态和语音中分辨出讥讽的意味,但如果有较好的选择就当然会转头去看别人的了,又为何要看那模糊不清还伤眼的呢? 王涛虽然知道这些人的选择都是出于人之常情,但还是在甩了个白眼后关闭了播放功能。有人要炫耀就不要再待在一边陪着了,硬要将自己的不足展示出来也挺无奈。 而他甚至还舍了现在所在的位置,直接就从能够亲眼观察异界的黑门来到伙伴们的身边。等走到这边后又再次打开了摄录功能,接着这些守卫的投影也能够获得较清晰的资料。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不计较荣辱,只是想为将来的研究留下更多的素材。 因为他能从自己的记忆和以往的学习中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但对于现在在哪、要将去往哪里却缺乏概念。 收集下来的素材既可以成为自身所经历过事件的记录,也可以在日后反思时提供一个个的坐标位置。他试图弄清对现在的境遇有个起码的把握,然后才好思考究竟想要在以后去往怎样的未来。 这样的想法并非是明确且坚定地出现在王涛的心中,而是如同迷雾中的朦胧路灯一样若隐若现。他只是觉得这么做非常有必要,哪怕自己还并不能就此说出个一二三四。 这样的做法也出乎了两个守卫的预料,他们原本还捉狭地想看到王涛的愤怒面孔呢,可没想到那土著却如没事人一样来占便宜。 第1062章 通讯静默 播放者对王涛的没皮没脸感到无语,他其实都有心将影像给关闭掉了。可是却也羞于对落后的民族暴露自身的心胸狭小,他便没话找话地说了句:“挺喜欢学习,这是好事。” 另一个守卫同他以前也并不认识,也是临时被指派来承担此任务的。实际上这洞室中的人们只有少部分才互相相识,大部分都在战斗中从原有建制中失散。他们都被剥离成了渺小的个体,直到重新集结才稍稍找到一定的安全感。 习惯战争的人都会适应人员频繁变化的状态,因为他们至少从之前的劫难中幸存下来了。既然如此就会变得对许多事都容易看开,所以后者便无所谓地搭话道:“还行,比他的伙伴们要强,不过你该收他学费的。” “那就两个金币好了,我记得古装片里就是用的这个?” “看看他们的样子吧,搜身的时候你见过那东西了么?还不如要两块肉干呢。” “真愚蠢,这玩意怎么值得上?等等,我觉得刚才好像在哪里有些不对?” “我也这么觉得,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们的闲聊逐渐开始变得漫无边际,就如同杂乱空气的灰尘不知该落到哪里。然而王涛原本该是被搜走所有装备的,这一点在刚才的表现中多少有些异常。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统一了他们的意见,于是这二人和洞室中所有的人都再次惊呼了起来。 “哦!” “天!” 无论是两个眼睛还是四个眼睛的,无论是身处于机甲内还是站在地面上的,他们都看到从天垂下了十数道略有些倾斜的明亮光柱。柱子的一端直通往正在进行防空作战的地面力量,另一端则是直插浓浊的云霄之上,完全不知会同哪里的远端相连接。 光柱在瞬间发出强光一闪后便快速衰减,同时能借助被推散的浑浊空气看到白色的冲击波。 起先仿佛是一条细细的白线,而在眨眼过后就变成浑身长满白色绒毛的粗棍子。而那棍子捅在地面上的地方也会亮起极为明亮的光球,任何想要进行直视的人都会感到眼睛发疼。 那些光球随后还会冉冉地向上升起,同时又会像快速降温的炽热金属球那样快速暗淡,接着就陷入整体无光的浑浊状态,直到种出数枚形状近似的污浊袖珍蘑菇。 大部分人当然不会认为那些蕈状云真就那么小,但凡每一个脏蘑菇都有着惊天动地的气势。看上去那么小型应该是由于距离较远所产生的效果,真要在那附近就会变得灰飞烟灭吧? 而且他们所有人都没能看到蘑菇下方的冲击波,这说明实际战斗和被打击的地方要比想象的远。至少该在星球曲率所造成的视距以外,若是地球就可以估计为十几公里外的地方,就是不知在这颗星球上应该怎么算。 不过先前入轨登陆舰和现在的蘑菇云顶端都可以成为测量对象,这一数据几乎在瞬间便被观测机甲的智脑算出,并且按照战时条例分发给临时网络中的所有人。 然而大家正在本能地将手臂抬起做防护状,很少有人会去关注那距离甚远的数字。他们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边的伙计们完蛋了,就如同他们明知自己举起胳膊也不会起到什么有用的效果。 要么是根本就挡不住,支楞出去的胳膊并不比血肉的身躯更坚固。就算能扛过强光的高热辐射也只能暂时护得一时,未必能扛得过接下来的冲击波。 要么是一点都不必防御,毕竟黑门还戳在大家的面前呢,到现在也未见到受其保护之人出现重大伤亡。 红衣等人的眼部灼伤不算,换了谁无保护地去盯着那玩意儿看都得眼瞎,这纯粹是见识和运气问题。 四目族的士兵们都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无用,于是在受到初期惊吓后都向两边撤离。再是见识过黑门对于冲击波的抵挡也掩不住内心惧怕,他们潜意识地就不想将自己的肉身暴露在危险之下。 也就是专业的观测机甲还保持在原地不动,哪怕在众人皆避时也依旧将各种数据进行运算。因为他们这一兵种必须克服掉试图回避的条件反射,而且得像是克服心理障碍那样去对抗。 他们是洒在所有战友最前方的耳目,不退避是为了监视任何可能威胁到舰队的存在。而这样的兵种在大部分时候都不能退避,提前发现敌人就能提高整体的存活率。 如果舰队是一支由无数钢铁捏合成的巨兽,那么这只巨兽一定有着昆虫一般的巨大复眼。它无论清醒还是睡眠都会注意所有方向,当一旦察觉到猎物所在就会立刻兴奋起来,并且向着敌人发出致命攻击。 而临时军官则在这时候较为冷静,于是就大声下令道:“好了,别看了。他们会放人下来清剿就说明已经掌握了制空权,否则谁也不敢抽出力量这么做。你们谁还有‘魔术布’就贡献出来,得赶紧将这大门的正面也遮住,不可将任何的光亮泄露出去。 还有从现在开始实行全频道静默,如果有人想联网就在机甲间拉上线。我们看样子要在这个破洞里呆上一阵,你们得学着像虫子那样吐线织网。 不然暴露行踪了就是死,躲藏下去还能活。所有人都必须执行此命令,而且得是三人一组互相监督!有人犯错就必须立刻惩处,否则同组人员将一起连坐,听到了没有?” 而他在下达命令的时候则是在扯着嗓子嘶吼,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关闭了通讯器材。 “听到了!长官!” 其他士兵闻言也知道其中厉害,于是都呐喊着表示接到这个命令。大家谁都不想受到优势敌人的围剿扫荡,万一被发现了可没人想投降,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是会要命的。 于是他们也都纷纷关闭了个人通讯器,并且开始跑向自己的载具中去关闭机载通讯工具。 第1063章 紧张下的误报 军官很满意大家的表现,接着又随便选了两个刚刚爬进机甲的士兵去传令。要求他们以口头形式向在暗河中警戒的两批岗哨做传令,如此才算能保证所有单位都渐次进入静默状态。 然而相关的技术士官却发现了不对,于是就将上半身探出机甲的同时以工具敲打外壳。“铛铛”的响声立刻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这是约定俗成要求他人留意倾听的做法。 “喂,怎么回事?还有信号源没关上!?而且不是咱们这边的规格!” 这一嗓子就如石子落入寂静的水潭,立刻就使得洞室中所有四目族都浑身发凉。在长久战争中被发现就意味着被打击,被打击就意味着被摧毁,想要活下来通常只能靠谨慎。 至于非己方的信号源通常就意味着敌人的讯号,而且十有七八还是正在汇报移动的己方信息。从数量、速度,到方向都应该有所涉及,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糟糕事就不言而喻了。 而那发信器有可能是经过隐身设计的匿踪机械,有可能是一块不起眼的太空垃圾,或者是太空中随时会隐没在背景中的微型顽石。 在生态圈中则会用生物材料制成动物形态,这样也能更与复杂的自然环境相贴合。从会变色的爬虫当漫天飞舞的飞虫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是一截枯萎的树枝。 总之专精战斗的战士们都疯狂地催促机甲启动,全然不复以前维护时的温柔模样。而专精侦查的士官则将身子缩回座位,全力以赴去调查这致命危险的所在。 好在他也不是吃干饭的,在之前探身发出警告前就启动了信号屏蔽装置。这也是在遇到类似状况后应采取的基本措施,只是为了让相当范围内的所有信息都无法传递出去。 这样做其实就相当于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为的就是将干扰信号插入附近所有的频段中。这样不仅时那些泄密的小东西无法叫来攻击,就是整个洞室内的所有通讯器材也会受到影响。 他们只能使用光谱通讯手段进行沟通,这种能够定向的方式可以不受到干扰器的影响。但大家也希望那个异常信号源也不要有这种能力,否则他们的一切挣扎都会显得可笑而无用。 甚至有可能就是现在的做法都已经太迟了,足够致命的信息并不需要太多,完全可以在眨眼间就被传递出去。虽然可以寄望于敌人的收讯装置不太好使,但能否真的如大家所愿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技术士官在同专业的设备配合下也足够给力,不出几个呼吸就以激光指示器具标示出信号源的位置。他甚至还应为生死威胁造成的压力下大喊出声:“就那里!找出来!” 几十台两人高的机甲正在缓缓起身,而在得到相关信号后便迫不及待的寻找目标所在,其中当然也包括珍惜自己生命的米图卡。 而她与其他战友们都发现指示的位置实在出人意料,竟然就是一直站在门边上的无害土著。 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的王涛。 他对四目族的奇怪行为还感到茫然不解,于是就试探性的问道:“诶?怎么了?” 然而米图卡的心头也没有想得太多,身体在得出猜测之前就已经动了起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一鞭腿,当即就将身边的土著从黑色基座上踢飞了出去。 直到王涛落地时她才有心思猜测到:“敌人?间谍?” 然而被怀疑者却没法做出任何的解答,因为从脏腑传来的疼痛让人实在无法消受。他双眼一黑就吐出半口气晕眩了过去,就是想要弄清发生了什么都来不及做到。 红衣见状就被吓得“啊哟”大叫一声,她随即还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瞅向四娘。心中只希望这个脾气躁的头领可千万得忍住怒火,可别不自量力地冲上去跟这些妖怪们理论。 然而四娘却出乎她意料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只是以冷静的目光在不停地到处打量。这样的行为看似老实非常,但绷紧的肌肉却暴露了准备随时暴起发难的内心,当然也有可能是准备随时闪避跑路。 作为异界的混混头子并没听说过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的规矩,但作为同一行业的佼佼者也有着近似的认知。 如果能将对方十拿九稳就一定要欺压占便宜,如果只有六七成的把握就得从长计议,如果只有三四成就惹都不要惹。可如果连半成把握都没有就没必要坚持风骨了,只要对方不刻意加害便不如抱头蹲下认怂,保存实力比什么江湖义气都重要。 被踢下高台的王涛还在地上连连翻滚数圈,直到碰到冰凉的机甲外壳才被动停下。 拦住他的人是刻意停在此处的,这么做的本意是怕对方借势从眼前逃掉。不过只要低头便能看到这个土著已是疼得浑身发抖,紧闭的面目便似因昏迷而丧失了意识。 而米图卡也在随后从高台上跳下,只是两步便轻松追了过来。她的心中充满了后悔的焦急,只恨自己竟然一直都以为这家伙不过是个人畜无害的土著,没想到竟然还是敌人的暗子! 可没等她将随身匕首刺入王涛的胸口,先前的技术士官却又在这时出声叫停道:“等一等!刚才是误报,误报!这个信号源一直都在,而且一直都来自土著身上!” “误报?” 米图卡正在刺击的动作于是就停下了,她与那台阻拦王涛去势的机甲驾驶员一起惊讶地出声发问。后者还将抬起的钢铁大脚轻轻挪开,他刚才是打算一脚狠狠跺下去的。 那样无论是什么机械都会被踩个稀巴烂,也就省去翻找可以发信息的功夫了。 而军官则是接着发问道:“不是说有敌人的信号吗?怎么又是误报了?” “是误报,紧张了,紧张了!”技术士官擦着汗解释道:“我刚才是说有没关上的信号源,而且不是咱们自己的标准。可追踪看来该是这野小子身上的,在之前也曾经确认过。” 第1064章 剥除袖套 之前的时候情况还算缓和,从环行星轨道战场落下来的双方残兵数量都不多。就算是有通讯功能也大都在忙着在恶劣环境下挣扎求生,那时候也自然不会将猎杀敌人放在优先事项上。 所以他们也没有收缴土著持有的落后通讯器材,至少在征调物资的时候还是需要对方配合的。可直到察觉敌人正在有意识地空降就不一样了,各种灵敏的探测器一定会架起来寻找任何的大意者。 四目族的残兵们闻言就都齐齐松了口气,可又很快产生了新的疑惑:“刚才不是将他们上下都搜查过了吗?他身上按说早该没有技术物品了,怎么还会继续发信?”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米图卡,她便疑惑地弯腰去做翻找。 非己方信号源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存在,尤其是在远方正有大批敌人从太空降下的时候。甚至就连己方的信号源也应该保持静默,任何的泄露都无异于自取灭亡的行为。 不过像是翻兜摸怀之类的事情太过繁杂,最快的做法是以匕首快速从领口向下划过。只要利落地一抖一抽就能直接剥除这家伙身上的衣物,到时候就算有什么私密东西也无法隐藏。 扯下来的衣服残片被其随手就丢入火堆,在被火舌轻轻舔过后就开始冒烟燃烧。 假想中的信号源有可能伪装成饰品,也有可能是非常细小,但只要连同织物一起焚烧就没问题了。 如果耐高温就立刻会从焦灰的衣物残片中显露身形,届时只要跺一脚便能解决问题,实在坚固的话还可以交给机甲去跺。如果不耐燃烧就更没问题了,火焰可以快速解决所有的该死隐患。 可是她很快就停下了手上的剥除动作,转而探手就将王涛胳膊上的袖套抓住,也不花多大力气就成功扯了下来。因为此物从颜色和风格上就与此人的着装不相配套,就是质地和针脚的细腻程度也要高出若干层次。 按说这样的东西就该穿在外面做炫耀,可是这土著却将其套在了衣内贴肉的地方。稍稍一看便能发现是殊为可疑的,所以米图卡想都不想地就凭直觉顺手给撸了下来。 而技术士官也差不多在相隔了半秒后出声叫道:“好了,信号消失!” “太好了!” 洞室中的四目族们虽然大部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还是心头一松地轻叹出气。 米图卡将袖套拿在手中反复翻看,不出意料发现了一些稍有点技术含量的痕迹。另外就是注意到在内衬中存在一种并不认识的文字,而与其同样类型的字体和书写方式也稍稍有点印象,大致是出现在别的技术收缴物上。 记得那件东西虽然看上去比较新,但却给人一种有些年头的感觉。在打开后就只是重复一些声音难听的诵读,点击选项后也可以进入下级菜单,可再要想进一步操作就没办法继续了,总感觉仿佛缺了点什么的样子。 但她只是稍稍回忆一下就不再关心,而是将收缴到的东西丢向正在小心靠近的军官所在,然后继续俯身去在王涛身上到处摸索,不多时便将其给扒成了光乎乎的白猪。 麻姑见状就不由得叹道:“啧啧,原来这一位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白啊,这妖婆娘是想‘吃’了他?” “去你的!”红衣便不满地拿肩膀撞她,心中只感觉平时的恩客被其他的姐儿给抢了,满腹中都充满了不舒服的感觉。她便咬着牙诅咒道:“呸!一见到这骚娘们儿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哪有翻脸就把人踹得这么狠的?这怕不是要吸人精气吧?贼妖精!” 她虽然在嘴上骂得很不客气,但其实并不敢上前营救,只是低声恳求四娘能不能想想办法。 在之前尽想着法去同涛兄弟“搞”好关系,所以在城里城外、天上地下的都玩出了很多花样。再是陌生人也能变成熟人了,所以在此时生出关心也有部分发自真情。 要说最不希望王涛出事的肯定得有她,否则之前的投资付出不就全都白费了吗?而另一个不希望看到眼前事情的就有四娘,她则是将王涛看成了可利用的盟友,所以会担心自己可借用的力量受到损害。 不过她到目前也没有想出任何的办法,所以这没溜的女子就只好将眼睛在王涛身上到处做扫视。但她也不是在占别人便宜,而是感叹此人身上确实是一点都不健壮,就仿佛自小娇生惯养出来的一般。 军官将那袖套翻看一阵后便不再理会,只是随手就丢到先前收缴物品的置物之处。那里其实也不是什么专设的场地,就是选了一口较为干净的铝锅做收纳,这样总比随手丢在地上要好一些。 他转头就去训斥先前对土著进行搜身的士兵,显然是责怪他太过粗心大意,差点让洞室中的这么多人都陷入危险中。 而军官还不忘向技术士官下达停止屏蔽的命令,毕竟这东西的工作原理也是信号源。与专业告密的相比就只是充满了杂乱无规律的信号,简单的三角定位就可以确定发出的位置。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外面还有更多的交战事件,那么自己这点杂音就有淹没在复杂通讯环境中的可能。如果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他情愿以一生永不升官来换刚才那短暂时间中的低调不名。 然而运气的事情要归于虚无缥缈的祈祷,自身的命运还是要以更多的准备做把握,他于是就扯着嗓子发出了连串的命令:“再次对外部隐蔽设施进行检查,再次对各种信号传递的沉默进行确认,再次对所剩弹药及能量做清点,并且集中向状态最好的机甲作供应!” 所说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多么特别,只是将大家都能预料到的东西再重复一遍。因为保不准有哪个人会粗心大意到忘记其中一条的地步,而当参与活动的人数一多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微小的错误也会在不断堆积下变得致命。 没有人希望使得致命的错误被放大,所能依赖的就只有反复且认真的多次检查。 第1065章 愿望 四目族的士兵们都知道反复检查的必要性,哪怕很清楚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也认真照办。每一个人都开始重新检查军官提到的注意事项,甚至还会在想到额外的细节后反向出声提醒,以此来增加自己同所有幸存战友们的安全。 每一艘从天而降的登陆舰都搭载了齐装满员的机甲中队,它们通常都是经过完备的后勤整备才出发的。不但有着非常充足的弹药和能量储备,就是在其中驾驶的敌人也都获得良好休息,随时准备上场大干一番。 方才的对空火力只是干掉了其中两艘而已,随后就被还在太空轨道上的敌军舰队的报复轻易抹平。那么天上依旧有数百艘登陆舰在执行降下作战,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还是尽量不要硬拼的好。 这帮子残兵虽知现状非常不妙忍不住,但还是无法忍耐没有网络的生活。有人就以光学通讯同刚结交的伙伴说道:“无论怎么看都不该硬拼,但愿上级会原谅我们的躲藏。” 那人眨眼稍稍考虑了一阵,然后就以打趣的方式开解道:“谁知道呢?等回去再说吧。是否原谅咱们是他的事情,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活着去见到那些当官的。” 他们在说这话的时候依旧能见到狂飙而过的强烈风暴,还有从远方正在直扑而来的高大水墙。此时凭心而论并不适合进行大规模降落作业,至少得等到天气和海洋状况缓和一阵后才这么做。 也不知对方的决策层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强行让这么多的力量降下无异于公然自伤。 所以残兵们既对从天而降的汹涌势头畏惧不已,但也在暗自诅咒敌人最好在降落的时候通通摔死。仅仅让他们吃风喝苦水的愿望都实在太温柔了,那不是自己先前正在干的事情吗? 不过天地间的整体光线都在逐渐变暗,行星转动时的晨昏线正在缓缓接近这里。天空中密布的尘埃层也开始变得更加阴暗,再过一阵子就会让天地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米图卡想了想也就不再待在黑门处做等待了,转而是返回自己的机甲内闭目静坐。 外界已经开始遍布无法解析的敌人通讯,恐怕过不了太久就会布满自动寻敌的侦查工具。能够抵达这里的战友们按说都已经及时到达了,就算还未抵达的也不该再向着这边前进,否则就有可能连他们这些人也一并暴露。 洞室中的人们连火堆和灯光都不敢使用了,现在只能在黑暗中期望敌人遭受各种糟糕的运气。最好会遇上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故,并且被强风和狂暴的海浪搞得头昏眼花。 当然一定不要发现这里,而且最好永远也不要路过附近,就让双方的缘分如同平行线一样永远不要相交吧。 同样的愿望也在雅鹿库吞的心中被许下,因为他正带领着族人们小心地在仓库中摸索。所要寻找的东西也无非就是食物、工具、火把,当然还有任何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 这些人有的曾经是书记员,有的曾经是奴隶主,有的则是拥有几块田的农夫,就是没有曾经的奴隶在其中。 反正在哪边都是做奴隶,只要不打不杀的待在这里也差不太多。尽管这里还要寒冷一些,不过能时常吃到肉却是从前都未能得到的好处,于是曾经的奴隶们只是稍微犹豫一下就拒绝逃离了。 费那么大劲跑回去就为了给熟人当奴隶么? 由于缺了核心人员做规划和管理,所以在乱糟糟的工地上便出现了混乱的状况。这一点就被雅鹿库吞在白日里记在心中,于是就趁机偷藏了一些工具以做准备。 部分人也曾被带到黑门所在的洞室中干过杂活,来回几次就不能记住一路上的特征:有火把的时候看着地上杂物就可以找到,没火把的时候用鼻子仔细嗅闻也可以避免迷路。 他们仔细地将许多东西打包并背在身上,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怠慢之心。这不仅仅是为了逃亡在准备物质基础,也是为了祭司所提出的大胆主意在扮演。 曾经监督他们干活时还会设置看守,以防止新抓来的奴隶会找到机会逃跑。不过或许是由于在抓捕的时候太过不客气,也还可能有事后内讧时死了很多脾气暴躁的家伙,所以一直都少有奴隶逃亡的事情发生。 于是河青城的人们还以为这些小家伙们都已经认命了,对他们作出的限制也在不经意间逐渐松动。 在干完活计之余上街遛弯都是常见的,只要能及时返回干活就行。在搬运的时候无人看管也是常事,学习语言最快的家伙通常能被提拔为工头,这些机灵鬼会主动带领同族们将货物运到该去的地方。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伪装成运输队伍,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地窖看守的眼皮子底下通过。届时只要进入暗河就可以直奔黑门所在,到时候自然有大把的机会来获得自由。 先前在见到充满巨兽的天地时也曾心动过,不过考虑到两边的物种大小实在是差距过大。那时真要是过去了也恐怕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大概率就只是为那里的巨兽送肉而已。 并且仅就空气而言也似乎有着看不见的毒素,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高大的妖魔们都感到一阵阵的不舒服。幸亏那些妖魔们还担心抓来的奴隶会逃跑,于是被限制在洞室内活动的雅鹿库吞等族人才未受到太大影响。 但他们还是是被那成群病倒的可怕样子给吓到了,于是不得不一致同意暂时将逃亡计划押后。 像是此次妖魔之门的打开并未叫上他们干杂活,但还是能从白日里的冲突中旁观到妖术所展示的环境。看环境是处有林子有水的好地方,看妖魔们的轻松样子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既然如此就令急于逃亡的红皮人蠢蠢欲动,虽然知道有无法回家也想获得自由,因为参与此次逃亡的主要就是些自由民。 他们不但在白日里就公然互相串联,自身与妖魔迥异的语言天然就具备加密功能。更是于日落人歇后便开始默默等待,并在确定无人注意后便一起快速行动了起来。 第1066章 在赞美时诅咒 此时在地窖口只有一个信众躲在背风处从篝火取暖,另一个老信众早就自行离岗回家了。 离开之人的理由则是自身已经履行了交待的职责,那么无人来接替就该是别人的过错。所以当然不应该延长无错之人的值守时间,否则那不就是在惩罚好人吗? 会留下来并不是表明他有着不同的看法,而仅仅是在较后入教的新信众而已。他限于身份而没有擅离的底气,再加上为了表现积极也不敢在行动上跟从。所以此时依旧是苦哈哈地在寒风中等待,也不知该有的换岗之人为何还未到来。 这其中虽然有着认知上的错误,但其实也说明暗流神教缺乏可执行的规章制度。一旦离开了管理层的调拨便会暴露出僵化的漏洞,原本运转如同流水般的合作便突然就从中断掉了。 只是大部分人就算发现了也没有意识到带来怎样的危害,直到产生恶果才会对当初的懈怠感到后悔。 被鸽了的信众已经在心中纠结是否要向老信众那样离开,他的耐心几乎就快彻底耗尽了。而就在此时却听到一阵从远而来的窸窸窣窣之声,心头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终于有人来接替自己的。 “可算来了!” 他心头一喜地就从地上站起身,并且还大声向发出动静的方向做抱怨:“你们咋才来呢?没见天色都黑了吗?我到现在肚子还空着呢!” 可是一嗓子喊过去却使得对面声音骤停,而且也无人出声做出任何的回应。本就寒凉的秋夜中正刮着呜呜的冷风,再出现这样状况就显得有些瘆人,以至于让他紧张地握紧了手中棍棒。 雅鹿库吞那边其实也都非常紧张,他们先前过来的方向并没有看到守卫身影,所以还准备趁无人值守的时候钻入地窖的。而在听到看守毫无预兆的询问时都被吓得惊惶失措,差点被那一嗓子吓掉了几乎所有的胆气。 于是一群试图逃亡的小红皮们便立刻被吓得静止不动,一切的迈步和对自由的畅想都被冻结在了心底。他们不但连自身的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心狠如雅鹿库吞还将藏于杂物中的匕首紧紧握牢,准备见势不妙就强行硬闯。 所谓静立了一阵也没听到任何回应,他回想着刚才那些动静似乎有些细密杂乱。前来换岗肯定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手,那么靠近自己这边的到底是什么呢?而且还数量这么的? 他这里也被吓得够呛,于是也握紧了棍子颤声问道:“谁,谁呀?” 而在腿脚上却已经暗暗用力,准备见势不妙就撒腿跑路。同时还积极回想附近还有哪些人家是教友,或许可以房屋暂避一阵。不过这样的回想根本就是白费劲,全城不信暗流神教的已经很少很少,有什么必要去回忆谁是信众呢。 大量的奴隶本来还被吓得战战后退,但是一听到这虚怯的嗓音反而定下了心神。更有些还残存着血气的就聚集向雅鹿库吞身边,准备跟着这已将匕首拔出大半的青年贵族共同冲杀。 而祭司却是当先两步走到人前,并且弯腰哈背地回应道:“送货,神使要的,立刻就要!” 会说这些词语并不意味着能够融会贯通,只是在以往运输时会被要求记住相关句式,然后在实际摸索中才能逐渐理解相关的词义。 根据实际操作还让他知道了许多东西:比如最强的妖魔会被其他妖魔们称为“神使”,而以她的名义下达的事情则是最优先要执行的。 身后的红肤族人们也有较为机灵的,曾在村镇中当过书记员的聪明人就最先反应过来。他就算并没有熟练掌握妖魔们所用的语言,但还是努力使用所知不多的几个词汇重复叫道:“要的,神使要的,立刻就要!立刻就要!” 并不是因为叫做“神使”就是神了,祭司及其族人们从来都不曾有过类似的感觉。实际上双方的语言还未曾进行过一对一的转译工作,所以他所记住的就只是类似的发音而已。在使用的时候不仅与其本来所崇奉的神明相差太大,就是每在嘴上念诵一次也同时会在心头诅咒一遍。 所以就算是念诵一万遍也不会产生任何神圣的感觉,只是不妨碍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解决危机。也就是看门人依旧吃这一套,他在听到这个勉强的解释后就松了一口气。 相似的运送之事已在近期发生过了很多次,就算是时间有些奇怪也相当正常。毕竟被联通的星球总是有着或长或短的自转周期,它们未必会强迫自身适应河青城所在的星球昼夜。 于是当教团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自然就得做出改变,那么以对面白昼照明的时间为主就理所应当了。 他便没好气地呵斥道:“去吧去吧,之前走路怎么还没声音呢?差点吓我一跳!” 祭司的精神主要集中在识别若干关键词上,同时还注意到守卫者做出了放行的动作。于是他就再次弯腰哈背地陪笑说道:“送货送货,圣哉,暗流大神!” 这些话语算是他在最近说的最多的了,也多多少少在实践中对大概意思有所猜测。虽然脱口而出的言辞与自己的信仰相冲,但他也只能在心中通过默念多遍自己侍奉的神明以作赎罪。 其实他们的神情一直都很紧张,也就是统治种族出于高傲才暂时没有对奴隶多加研究。至于蹩脚的谎言也很容易戳穿,只是由于懈怠和缺乏交接的规章制度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谁让河青城中并未进行过预防间谍的训练呢,所以缺乏经验的守卫竟然真就被这些奴隶们给蒙混了过去。 祭司见状便松了口气,头一次在心中对名为“神使”的妖魔大加赞美起来。他在同时还学着妖魔们祝祷出声,并且不忘同身后的族人们连连挤眼招手做示意。 能不能再加一把火就看大家的悟性了。 第1067章 废弛 整个红皮族的逃亡人群也都瞬间反应了过来,赶紧都将这还没弄清内容的祝祷词大声地念诵。他们唯恐让这看门的妖魔看出丁点不对,所以刻意的表现反而显得有些过犹不及。 这守门的人还不过是后进的新教徒,从来都只有被老教徒们呼来喝去的份。明明在以前大家是各过各的,怎么信了个神就辈分低了许多呢?但为了好处还得憋气忍着,否则过去所受那些气不就白费了吗? 难得有他主动出面做交接的机会,受了这么多小怪物的奉承倒也有些飘飘然。他在这时才体会到老信众们的丁点感觉,于是就得意地叉腰笑道:“嗯,圣哉,你们都要好好干!神明会保佑你们的!” 双方种族在进化和文化上对于笑容也有着不一样的形势,当一方在咧嘴笑时在另一方看来却如同哭泣。目前只是因为从属地位才让弱者服从强者,其实老祭司本身在方才的交流中并无半点笑意。 而他在得到放行后才真正轻松地露出笑容,却惹得看门的守卫眉头微皱。后者还以为是这些懒鬼是心不想干活,竟然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 但无论是哭是笑都不重要了,低头垂目的奴隶们都以两人抬着一个柳条筐快速通过。这箩筐自然是以河青人的身材量身打造的,暂时还找不到合适材料为他们制作合用工具。 毕竟眼下的季节是如此寒冷呢。 平时低下头颅是为了表示恭顺,这个动作在野兽看来是没有用双眼锁定要害的意图,也就是说并不准备发动攻击。而同时还露出了纤细的脖子,这意味着对方将自己性命的安危做交付。 而现在低下头颅只是为了掩盖兴奋之情,同样的动作还可以用来隐藏心中真实的情绪。所有参与此次逃亡的奴隶都希望能够成功,否则简直不敢想象被抓回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就在最后一个逃亡者的身影从地面消失的时候,旭川的脚步也迈向了县令的榻前。 或许该说是前县令了,但这么说也有些奇怪。因为实际上并无人公开宣称解除了他的职务,更没有在这座小城中自称新的县令。一切都如同之前对外宣称的那样:县令只是病了。 混混出身的四娘天然就反感有个管事的压在头上,再加上对于各种程序和规矩并不在乎,所以她只要得到实际的控制权就会感到心满意足。 由于所求的就只有自身的为所欲为而已,故而也并无意恢复原有的规章制度。以致令整座城市的运转都在逐渐出现问题,那渐次而生的滞涩只是因为运转速度较慢才会显得不知不觉。 至少在现在还是不知不觉,而在将来则会不断地暴露出各种的问题。但现在要说的是受到王庭正式任命的官员,他能够悄悄同外人接触也该算是从这样的漏洞中得益。 这个不幸的家伙自从由马上摔伤后又被暴揍了一顿,并且还连同家人一起受到了软禁。他现在已经被剥夺了绝大多数的权力,真要说起来就只有活着的资格而已。 所以当白日里有人监视的时候就必须装睡,当然有时候也由于疲劳和衰弱就睡了过去。直到等夜晚降临时才敢悄悄活动,否则就可能会招致那疯婆娘前来迫害。 县令的权能不止可以覆盖作为治所的城区之地,理论上还可以掌管百里内的一应事物。尽管对于稍远的地方会有些鞭长莫及,但如此谨小慎微的作息可算是太过悲催了。 而今日则听家人说有人被关进了公门牢房,看其形容举止及穿着都是非富即贵,肯定是被那疯婆娘扣下关押进来的。这令他陷于死寂的内心立刻充满了希望,并且等入夜后就让家人请他们过来相叙。 而旭川在初见面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正牌的官员怎会落得如此形容憔悴?这真不是来诈唬自己的吗?也就是过往受到的教育让他还保持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出声问道:“你就是这里的县令?为何招我于深夜相会,而且还是在床榻上?” 其实会这么问也是人之常情,任谁看到一个形容憔悴、皮囊松弛堆叠之人都会觉得可怜,而不会想到此人竟然是一地的治官。 白日里在被送至公门时就觉得过于冷清,可没想到所谓牢房竟是在晚间无人看管的。而偏偏还又来了少儿及妇人声称县令有请,并真的取钥匙打开牢门放出自己等人。 他们在名义上是暂时于此停留,却没想到在操作的时候竟是如此儿戏,就连该有的看守竟都是没有一个的。 “嗬嗬嗬……” 县令闻言便发出了一阵惨笑,自家父子两代的经营竟然就毁于一旦,这让他真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因不敢太过放肆才将声音压低,听上去却像是在垂死挣扎的枯骸一般。 数日来的巨变让他精神承受了极大打击,以至于身上的肥膘都止不住地在往下掉。脸上身上到处都有因此而松弛的皮肤,当他发出笑声时也在随之微微颤动起来。 饶是旭川见多识广也受不了这样的视觉冲击,他便轻轻侧过了头去,只是在耐心等待这不得体之人的答复。 冯潮在笑过一阵后也算是发泄了心中郁积,于是便哑着嗓子反问道:“你见过那妖婆娘了吧?还有追随她的一众妖人?城中有他们这样的妖孽在猖狂结伙横行,本官也只有落得这样的境地才能幸存啊!” 这样的凄凉似是触动了家人,于是他的妻子便捧脸哭泣道:“那妖女实在是该杀!也不知从哪里引来言语奇怪的妖人入城,还学会了天杀的腾空妖法惑众,竟然将整个公门的魂都勾了去!还请这位公子祝我等将这消息传向王庭,日后必有诚心回报!” “该杀!那四娘该杀!那卫该杀!那姚浦泽也该杀!那……” 县令的精神本就有些不稳定,在听了这番哭泣也被勾动了心中的恶念,开始不断的对想要报复的每个人进行点名。他在叫骂一阵后许是有些累了,便只能将手扶在榻上呼哧喘气,只怕再要下床奔跑数十步就会立刻暴毙。 第1068章 潜在的敌人和助力 旭川在聆听这二人的诉苦时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更是连丁点的安慰都没有。他所做的只是微微地向后退了一步,而他的从人也有默契地在同时向前迈上一步。 显然相处默契的他们都觉得这一对夫妻精神有异,所以有必要防范他们做出危险的举动。 结合着被关入公门牢房时的冷清环境,还有见识过这小破城被从未听说过的教团所控制,旭川其实早已信了这自称县令之人的控诉。但他心中依旧是充满了轻视和不以为然,于是并不想同这家伙靠得太近。 得是庸碌无能到什么样子才会放任淫祀做大?而且还是连初期的祭坛巫师预警打压、常规的公门差役压制、兜底的城兵暴力压制都一一无效? 设计出这套体系虽不是为了让疯狂的野心家做大,但在常年的实际操作中也表现得极有成效。 会出现一地治所沦陷的情况极为罕见,而每一次发生都会引发祸及千里的莫大灾难。这种糟糕状况通常会造成长久的动荡,以至于整个国家都得为了剿乱而付出长期的代价。 当然也会存在最后的解决方案,但真要实施起来也实在是太过血腥了。 所以旭川就在心中将县令判了死刑,这无能的废物得为将来的浩劫担负一半责任。只是现在还要借助他所知道的来了解状况,或许还要用到部分可以借用的人脉,至少还需要暂时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在他有意的询问中也算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当然是以这无能县令的视角所做出的描述。 由于他在絮絮叨叨的讲述中掺杂了大量主观评断,若想弄清真相就必须对其中部分信息进行过滤。否则就会对某些状况过于高估,而又会对部分要情产生不应有的低估。 至于得到的消息也有喜有忧,让他都有心立刻逃离这处险地了。 城中大部分的国人都已被打着邪神幌子的神棍所蒙蔽,那么从中征召的城兵也不出意外会被集体拉了过去。残存的公门体系中竟然是以一介老捕头为首的畸形班子,而偏偏那老家伙竟也主动向恶党屈膝依附。 旭川听到这时便在心中想到:“看来是由于这里的公门散了架子,而那妖女也并不在乎维持原来的秩序,所以本来的狱卒们也就各自回家了事,竟然连一个做看管的都没有。” 从中虽然可以体现出河青城在官方层面上的崩溃,不过这倒也为他即将进行的调查提供了一定方便。以后在昼间不妨于牢房内假意休息,而等入夜后再到各处一一串联查访。 虽说整个城内的人口似乎大多都沦陷其中,不过却也听这庸官说起城中大户们似乎还算“良心未泯”,还曾多次试图派人前来接触。 虽然这些家伙们在交流时都对各自的意图遮遮掩掩,可以说具体到底有什么想法还尚未可知。但就算这谈不上有多少诚意的群体也弥足珍贵,起码还给他即将进行的插手留下空间。 冯潮虽然在以前一直努力从这些大户身上刮下油水,可当自己朝不保夕后又不得不向他们求助。当然现在还有了自称旭川的贵公子到来此处,这就使得可以借助的渠道又多了一条。 不过由于现在的财产和自由都已不归自己支配,算上去除了性命也没什么可值得失去的了。所以县令更愿意听到对自身有利的消息,而将从小学到的那些尔虞我诈都通通抛在脑后。 外来之人倒是没必要在此硬磕,想留想走都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心情放松下也不妨将这废柴做到物尽其用,甚至还有心在细细向其询问城中各家大户的底细。 给出的理由是想在之后去对这些家族进行拜访,并且对城中发生的各种事情进行求证。 实际上则是在心中进行归类和排除,需要优先将可能与邪教发生关系的大户剔出接触名单,并且尽量去找那些会与邪教坚决对立的大户做联系。 像是名下拥有多艘船只的船东和金匠就得排除在外,他们有较大的可能会屈服于运输和武器订单。这一点从招引自己来此的商人便可见一斑,那就更不用提在城中见到的部分非主流武器了。 旭川见识过很多的无耻,也见识过很多的出卖,所以并不想将自己置于可能遭到背叛的处境。 像是在城中原本首屈一指的姚家就较为合适,与他们做接触应该会得到安全保障。 听县令说他们本身便是涉及城中粮食和肉类买卖的。听闻那名为四娘的神棍在冒头初期便一直与其相冲突,并且来回几场交锋中还闹得很是不愉快,甚至还发生了多起引发死伤的殴斗事件。 他们在利益上天然就与那邪教相冲,并且会为此领头进行暴力打压。而且冯潮还无耻哀叹自己曾英勇地率兵镇压,甚至还有当街欧毙那妖女的机会却没把握住。以至于对方祭出飞天邪法才夺了手下们的心智,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他说道邪法时还恨恨地建议旭川小心,千万不要接受那妖女赠出的马匹。那畜牲肯定也是受巫术驱使的邪物,否则断不至于在关键时刻将自己弄晕,那么城中局势也就不会糜烂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了。 反正说了一通就是要表明自己怎么怎么伟光正,而敌人又是怎么怎么无耻卑鄙又奸诈。真的不是县官不尽责,而是奈何妖人会邪法啊! 但总的来说就是这姚家值得信任,而且也由于曾经做过对抗的原因也肯定不会被对方所接纳。这从他们苦求“穿越”名额而不得的境遇便可看出来了,肯定是被神棍那边有所防备才会这样的。 因为像是普通国人只要有力气、肯交份子就可以参与,无论男女老弱都有资格去其他天地中得好处。而几家大户分明能出得起更多健壮男女,无论智识还是装备上都有着明显的优势,可偏偏就被刻意限制住了人数,以至于空有力量而无法完全发挥。 所以能与大户中的部分家族进行接触,而必须刻意避开的另外一些大户的耳目,否则想要办的事情就一定会遭遇挫折。 第1069章 睡觉 对于如何实施手段的设想都建立在对城中情况的了解上,旭川也从开始的所知有限变得渐知其味。 可越是知道得多就越是心惊这里的失控,也就不由得对自己真正来此的缘由暗恨到: “若非那逆乱之人占据了芒山要道,何至于王庭的敕令无法传到更西之处?可恨一众地方都只是在表面上自号忠诚,可一等提及出兵之事就推三阻四!西境割据之势也有他们这些混蛋的过错,若是做挨个的诛杀肯定不会有任何的冤枉! 看这些偏远之地各种事情日益衰颓,显然也是有阵日子才会如此。不过也不妨借此机会重获一县之力,就算要与这些有野心的妖人合作也不得不为之。将来只要能东西并进一定能破了若叉的势力,届时再对这些蠢货们做清算不迟!” 然而那冯潮也没有一味只顾着诉苦,在较长时间未听到有人回应后便抬眼看向外来的贵客。能明显见到这位公子正在走神,也不知心中是在想着什么。他就只好试探地出声做唤道: “大人,大人?” 两声叫唤才使得旭川从沉思中清醒,被叫唤之人只得不好意思地讪笑道:“呵呵,方才我只是有些分心了,要说‘大人’二字还不敢当。还请继续,继续。” 要说冯潮此人虽然能力并不怎么强,但至少还知道要保住自己在城内得到一家独大。因此他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在城内的势力倾轧上,这也是之前闻听四娘拉着小弟们集体上街便紧张的缘故。 谁能调动多少人、能调动多少物资都记得是一清二楚,这方便他能以恰到好处的力量去刮取不会引发反抗的油水。大部分的经验是从他老爹那里传承下来的,并且被他们父子成功运用了许多年。 北城帮在近期所发生的极大变化简直闻所未闻,那膨胀速度就仿佛菌斑扩散一般。现在他已失去了主要的消息来源,眼下就只能从家人探听来传言中猜测一二。然而在全家遭软禁的现在也无法获得太多情报,所以就是连着隔着几堵墙的猜测也是非常不靠谱。 于是在说到大户家底的时候就较为精确,或多或少的差距也不会出现太多变化。在谈及所谓暗流神教的力量时就颇为含糊,通篇充满了或许、大概、可能等模糊字眼,并且一定会伴随着大量的诅咒和诋毁。 这种充满个人好恶的情报当然很有问题,所以旭川就准备将前者细细记在心中,而后者就只需要了解大概便行了。 冯潮在说完城中之事后又言及周边聚落,这些距离河青城较近的村子多少都是从前分出去的人口。内外居民或许在利益和交际的圈子有所不同,但总能通过血缘关系拉到不小的助力。 旭川在听到这些小规模人口的源流时还有些无奈,但他至此毕竟也没有带来太多的人手。重使王庭的政令能够畅通实行要比个人好恶更重要,所以就只能硬着头皮去记忆这些内容。 反正这个破地方也没有什么夜生活,听听这个地头蛇讲些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也能打发时间。然而许是冯潮在这阵子心中憋得就了,竟然一张嘴就没有露出要停下的意思,唾沫星子飞溅地就将他所知道的琐事一股脑地向外倒。 于是在旁边做聆听的外乡人开始还能耐着性子不断记忆,然而过不了多久就觉得大量的人名和地名实在繁杂。他不由就在昏昏欲睡与起身就走之间不断做挣扎,仿佛能感觉自己生命正在无意义地飞快流逝。 既然同样是在消耗时间,那么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呢? 这个公子就决绝地起身作别道:“尊驾所言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这座城中的确有着很多问题。然而远来至此实在是令人疲惫,还请容在下暂时歇息一阵,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吧!勿送,告辞!” 说完也不等对方出言挽留,只一转身便带着从人们匆匆离去,生怕再被留下听那杂七杂八的唠叨。但刚才的经历也不算没有作用,昏沉的身心正好借此快速进入深沉的甜睡。 不过他并没打算回到肮脏的牢房中去睡觉,而是在巡视一阵后选了差役们原本值夜的所在歇息。那里的东西虽然破烂难入来者的贵眼,但胜在于此还存在着睡具和取暖的火塘。 后者在寒冷的夜晚可比什么华丽装饰更重要。 别看方才只是一讲话作交流,而且大多还是由那面目凄惨的县令在说话,可要交代那么多事情还是会花费很多的时间。于是这边旭川在河青城的公门内沉沉地睡去,而在暗河中的逃亡者们终于接近了期望所在。 之前已在多次观察中总结了经验,此时正是这些妖魔们沉睡的时候。所以逃亡者们估计那里就算有人值守也八成正在打瞌睡,具体的计划就是借机偷偷通过黑门离开。 等离开这处幽暗的洞窟就可以冲入广阔天地,之后所要做的就是再坚持躲过一些时日。那些妖魔们虽然有着难以抵御的力气,可是未必能从林地中抓住刻意躲藏的逃亡者。 只要跑得足够远就不必担心受到奴役了,大概。 只是他们却不知那黑门此次只是通往一处海岛,而且现在还正经受着反复的狂风和激烈乱流洗刷。那里不要说他们这种体型的物种能否生存,就算是再巨大几倍的生物也未必能幸存下来。 祭司为此还专门从库房中找到被劫掠至此的库库豆,并且还给每人都发了一颗含在嘴中。有这好东西含在嘴中就能使己方可以不顾夜间的疲乏,可以通过强行透支精力来达到脱离险境的目的。 此物不仅是他们文明的重要消耗品,也可以作为一般等价物参与日常交易,很多时候都能起到货币的作用。而在此时既是能帮助他们打起精神的重要物资,实在不行也可以帮助他们脱离险境。 第1070章 狂躁的奴隶 祭司发现这些妖魔们竟然无法受到库库的祝福,当食用或吸食燃烧的烟气后就会陷入沉眠,无论怎么呼唤都无法醒来。这是在双方遭遇后不久就被他发现的特性,只可惜自己由于被叛徒们抛弃才无法借此反击。 至于妖魔们在发现这一特点后也曾陷入苦恼,但没过太久便找到了另类的使用办法。 他们会在黑门打开前一天进行服用,这样就可以获得悠长而深沉的睡眠。等到睡醒时就能积攒较多的精力,届时就可以进行连续的探索和劳作了。 祭司在窥得这个状况后也不是没想过报复或逃离,但是思考到以后该怎么办时便无法继续进行下去。因为只要出其不意就有大概率能做到,而能否在逃离后生存下来可就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就只能将此深深记在心中,直到逃亡的时候才将库库豆尽量背在身上带走。若见势不妙就会毫不犹豫地丢进火把,这样自己和族人们便能在吸食烟雾的同时精神百倍。 只要能撑得一阵便可拖得妖魔陷入昏睡,等那时无论是复仇还是逃跑都可以非常从容。 而当在见到四目族的机甲时还产生了误会,竟以为这些人是妖魔们的精锐重甲步兵。以四娘等人的身高就足以令他们感到颤憟,而那高度再翻上一番就简直会令人感到彻底的绝望。 走在前列的祭司会感受到比别人更多的震撼,幸亏在短暂的呆愣时并未受到任何袭击。他随即就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反应,忍着烈焰的灼烧就将库库豆摁进燃烧火把的表面。 木杆上包裹的草束本来并不经烧,但如果曾被浸泡在油脂中就能大幅度延长照明时间。但这东西的照明范围实际也很有限,对于黑暗处步行之人可以满足需求,可再要稍远一些就只能让别人看到而已。 就比如静立于暗河中的技术兵器,足以在远超落后种族想象的距离之外就发现异常,并且忍受一段无聊时间等他们走到自己跟前。高度吸收光线的涂料本就可以做到比黑暗还漆黑,而应用在巨大落差的时候就会令双方的接触距离变得急为靠近。 所以也难怪逃亡奴隶们会受惊了,因为当发现状况不妙时已经靠得太近。若非刻意发声喝止都未必会被发现,以至于吓得这些逃亡者们集体作出了吞咽动作,这些小家伙们也因此感到大为不妙了。 因为每个人所含的库库豆便不出意外地被他们吞下,并且快速因消化进入了体内的循环。 少量进食此物能够提振精神,而这等剂量吃下去却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直至暴露自己平时掩藏的本性。而在火把中经过焚烧的库库豆更容易进入呼吸循环,等到效力彻底爆发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样的气体却无法影响到可在太空作战的机甲,哪怕这些兵器虽然会通过换气来节约不必要的消耗,但在侦测到异样的化学成分时还是会自动隔绝内外交流。 密封、防毒的功能都算是最起码的安全措施,要做到这一点几乎都不必刻意去执行。 四目族派出一个机甲单位返回洞室报信,其余人则在一群小矮子们震恐的目光中浑然不觉。而这成片的注视还包含了期待,他们都希望祭司所说的昏睡效果立刻发生。 但是并没有。 于是逃亡者的期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落空,库库豆的效力也在同时开始流转各自的身躯。 自动检测装置只是报告空气中增添了奇怪的成分,却并没能立刻分析出会带来怎样的效果。 所以其余哨兵就只是在看管时不住地打量,想要知道这些红色皮肤的小家伙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是派孩子来送东西吗?带着这些玩意可真够杂的。” “不像,就说从外形上也有着明显差别。” “是蜕变吧?到了岁数就会蜕皮变化的那种。你看他们其实还很小,或许再长大一些就会变样了。” 他们在看管时做闲聊也只是在打发时间,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突发事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叫来军官只是为了让程序变得像那么回事,也免得日后会受到“珍惜民族保护团体”的大加挞伐。 被那些家伙们盯上可并不舒服,也就仅次于被敌军的超级武器给锁定。 后者不过是一发就可以彻底同世间的琐事告别,而那些讨厌的家伙们可是会让琐事成指数倍出现。那样的结果堪比将世间所有的压力不断累积,时间一长就会让人觉得还不如被舰炮炸成灰呢。 所以他们所要做的就得是尽量保护,不仅仅是保护这些脆弱的小家伙们,同时还是保护自己不会麻烦的讨厌鬼给缠上。而这些需要受到保护的目标们正在忍受药力发作,并且不时地从嘴中蹦出发自内心的话语: “我们还要等多久?” “不等了,再等大家就会什么都做不了的!” “大怪物是妖怪!干掉它会让神明高兴的!” “干掉它,干掉它!” 这些奴隶们最多只见识过悬浮车和悬浮机器,并且会因其金属外壳以及能够悬浮的能力敬畏不已。而当兴奋起来后就有人变得分外畏怯,还有人则是表现得狂妄自大,并且带有明显的攻击性。 部分红皮人就干脆掏出武器扑击上去,也不管双方体型相差多大便发动攻击。只是他们所谓的武器也就只是棍棒和匕首而已,就算用力的砸击也只是制造出一片密集的敲打声,并没有对身处其中的士兵造成丁点伤害。 故而四目族的士兵们就只是淡笑着任由这些小家伙们施为,就算知道他们心怀敌意也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装甲又不是纸糊的,防御这点程度的打击一点都不在话下。 而他们同时在做的事情就是对现场进行录像,以这方法证明自己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如果到时要做出反击也可以做得毫不客气,这个证据可以确保他挺过任何苛刻的法庭审判。 第1071章 处理状况 随即赶来的军官也看到了可笑的一幕,最初还以为是哨兵欺负了土著。因为任谁都能看出双方力量的差距,稍有常识的人又怎么会以弱击强呢? 可是再看却发现只是土著们在单方面敲砸,可无论从力度还是频率都极为可笑,到好像是正在向大人做请求的小孩子们。 由于实时通讯静默便不能使用电波通信,军官便用光学频段阻止道:“别闹了,让他们安静下来。” 那些哨兵本就对这些不自量力的小家伙们感到不屑,在听到这样的命令后就借机报复了起来。 他们也没有使出太大的力量,只是一手抓住一个仍在攻击的小红皮就往墙上丢。出力程度都在先前的扫描中做过计算,可以确保在将他们丢出的时候确保不摔死,可是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感到丝毫无损。 于是暗河中就响起了一阵布袋落地的声音,方才的叫嚣和敲打声也随之渐渐归于沉寂。只剩下其他未做攻击的红皮人留在原地,就放佛一群有着长长烛芯的奇形灯具。 但这也不是说就会立刻得到一批合作的红皮土著,因为一群陷入或沉思或抱头傻笑状态的小家伙们也是麻烦,根本就不对刚才的那一幕产生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 军官和哨兵们都感到迷惑不解,无论手势指引还是直接拖拽都没有作用。从这些矮小的种族身上不会收到明显的反应,就算是在被抓紧后也只是微微露出奇怪的表情。 要说他们这些见惯不同种族的人就是不一样,多少能够理解表情和风俗通常都是因种族而异。所以姑且就将红皮小个子们的面部抽动理解为痛苦表情,但也就只能获得这么点有限进展而已。 军官不得已便命人返回洞室中找来了王涛,因为他觉得这家伙是土著之中能拿主意的,大体上会知道该对这种状况怎么办。但王涛实际上也对此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这些小个子们为何会在此时来到此地,而且又为何会集体表现出这样的状况。 在抓耳挠腮一阵后也弄不清具体状况,于是便返回洞室找来了四娘。她在威望和语言上的优势显然是王涛所无法比拟的,也因此会在调动人员和安排活计上有着绝对的话事权。 然而就算将她叫来也依旧无法弄清状况。 因为四娘清楚地记得早已将一应事物都安排完毕,为的就是能在黑门打开之前做好全面准备,免得到时候弄得手忙脚乱。 若说是在黑门打开之后才做下的安排也不可能,因为远程通讯全都掌握在涛兄弟的手中。若有什么后续安排也不可能瞒得过他,那么又怎么可能会来找自己做求证呢? 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下达过相关命令,像是其他人若有需要也会知会一声,不可能越过自己去做出这种事情。 心头既然有了疑惑便要进行检查,那么最好的着手位置正在眼前。从这些奴隶们的数量和带来的箩筐正好是2:1,这也与平时驱使他们干活时的状况类似。 带这么多的东西前来肯定相当费劲,那么其中所装的物品就一定与他们的目的相关。既然无人能张嘴解答自己的疑惑,不如从里头去寻找答案吧。 于是四娘就在这些东西中不停地到处翻找,这也令身处一边的四目族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因此着急,只是会在近距通讯器中表达着各自看法。 端坐在机甲中就意味着相对安全,他们在面对这些可笑的土著时便会因此产生类似的自信。这样的感觉能让人暂时忘记压在心头的重担,哪怕大批降下的敌军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成罐的卡吞子,这是从可怜小红皮们家中抢来的食物,而在到了河青城以后就变成大家的调味品和零食。从携带的分量上不像是要给自己送调料,怎么看都像是要打算在缺乏食物的地方坚持一阵子。 大卷大卷的漂亮布帛,而且是排除了河青城和这些小矮子们自己产出的黯淡物品。可见他们虽小也有着不错的眼力,能够从众多的存货中找出最鲜艳漂亮、最结实的种类。 黑暗中行走所需要的火把、保护自身安全的锋利武器、只适合他们脚丫大小的草鞋…… 除了没有将房子拆了带上,这些小家伙们所背负的东西足以建起一个营地,并且能确保度过最为艰难的日子。四娘只翻开了四五个箩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要是再看不出来还不如一头磕死在石头上。 再将目光扫视几遍就发现了要找的东西,然后就恨恨地一把将其抓在了手中。 绳索是个好东西,可以扎成简易的篱笆,可以协助将东西吊上高处,还可以用来捆绑得到的猎物。这些不知为何行为怪异的小家伙们也是猎物,而且还是不乖的那种,当然有必要将他们通通都绑起来。 四娘先将得到的绳子递给王涛,并且示意他将这些小家伙们都捆起来。随后自己又向另外的箩筐中去寻找绳子,两个人干起活来总是能更快一些。 然而拿到东西的王涛却没有立即行动,哪怕看懂四娘的手势所表示的意思也在困惑地揉着头。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力气了,而且在手脚发软的同时还感到昏昏欲睡,仿佛已经数天都不曾睡眠过一般。 他在先前匆匆到来时期时就已经中招了,被放置在火把上的库库豆一直在滋滋的挣扎中化成烟气。而之后的匆匆离去也使自己不至于吸入太多,但总归还是有个缓缓发作的效力存在。 等再次从洞室返回这里后便又置身于烟浴蒸熏的环境,到现在也差不多该是发挥药力的时候了。 四娘在咬牙切齿地捆扎时却没注意到王涛的动静,等再引起注意的时候就只有听到“扑通”一声,随之还注意到“金甲武士”们在小幅度后退时所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第1072章 迷晕 四娘一开始并没有想到王涛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本能地就声音轻微的铠甲而感到惊讶。 她就不由在心中叹到:“好小的动静!” 最开始闯进来的四目族一直在不停地奔来跑去,无论从动静还是精神的紧张程度上都无暇顾及这个细节。之后那些纷至沓来的家伙们也在不停地说话、问答和修理,各种噪杂的动静也让人暂时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而暗河中不仅有着相对安静的环境,这些状况不对的红皮小鬼们也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这才使得在安静中后退的机甲声音被凸显了出来。 于是四娘就下意识地去看那两人高的机甲,然后才想起视野中怎么没有了王涛的身影。到这时才赶紧将目光从极黑的机甲身上挪开,直到低头寻找才发现那人已经向前扑倒在了地面上。 好在看着微微起伏的身体还有呼吸,而从距离和动机上也看不出四目族存在加害己方的迹象。这些状况结合起来可说是非常怪异,四娘不由得就因此感到迷惑不已。 当然也不是说能就此排除四目族的嫌疑,所以她便本能地将身躯猛然转向而对,同时还准备将手去摸向最近的武器。先前虽然被这些不速之客们解除了武装,但想要逃跑的红皮小鬼们还送来了一大堆匕首。 就算砧板上的鱼肉无法选择被加工的时机,但等人家想要下手的时候也得挣扎一下,断然不能允许他们将自己任意捏扁搓圆。 可是就在她面目朝前向后方及左右摸索时却感不妙,只觉得手脚上的配合似乎不是那么协调,就仿佛多喝了几罐酒后才有的感觉。 常年的街头行走靠的不仅仅是带着一帮小弟,对于自身体格的掌控能力也同时是她赖以为傲的资本。由于江湖险恶便很少喝至这么大醉的状况,就算清醒过来也会对身体的不受控制后怕不已。 所以四娘很清楚地知道可以稍稍喝点解馋,但绝对不可以狂喝烂饮,否则自己迟早会栽在这上面。她于是立刻就心思急转地寻思到:“不对,不是酒!毒?他们至于用这个东西对付我吗?啊,是这个么,竟没注意到这焦香的气味……” 高度集中的精神让她的感官分外敏锐,于是才能快速察觉导致自己状况的缘由。她于是就在愈加的瘫软中急急想到:“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赶紧离开!得赶紧……” 如此的心思电转其实不过眨巴了两下眼,真正想要脱离的行动其实也在同时发生。然而四娘突然间暴起的动作是发生在机甲面前的,无论是其中的智脑还是驾驶员都将之判断为突发状况。 冷静的电子工具或许会毫不慌张地判定为低威胁目标,可久经战斗和躲避各种高速物体的驾驶员却不是这样。他们更容易通过身体对类似状况进行记忆,尤其在来不及判断的短时间内就会骤然紧张起来。 “退后!” 从机甲扩音器内就不约而同的传出呵斥声,既有己方战友之间的互相提醒,也有对于这个土著女人的严厉警告。他们在瞬间甚至想起了许多内部放映的军教片,什么自爆啦、自爆啦、还有自爆之类的字眼和图像都浮现在了心头,这些足以令最优秀的军人紧张万分。 虽然不知这落后的土著会从哪里找来反机甲手雷,但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训练和战斗可从不会让他们就此事进行思考。因为哪怕多想半秒都会导致反应过慢,而被炸成随便的家伙是不需要思考的。 所以军官就条件反射地将手向前挥动,这个动作也带动着机甲的金属手臂大力击出。废掉一只机械手臂虽然会影响到作战效能,但总比丢掉自己的性命要强太多。 然而他挥动时却没有察觉到应有的撞击感,就仿佛要击打的目标突然就止住了来势,似乎正要寻找其它的方向突袭一般。 然而这些都是他条件反射下的脑补,四娘在猛然起身的瞬间就感到眼前一黑,随即就被逐渐发挥效能的烟气给弄晕了过去。也就是说她只是做出奔跑的动作挪动两步,然后就无力的跌倒在了地上。 她在倒地时还对逐渐无力的身躯生出不甘,没法完成自己想要做的、还是别人脑补的任何动作了。 出现在眼前的种族发生了难以理解的状况,而被叫来解决问题的土著又随之纷纷倒地。这令四目族的大兵们陷入了惶惑和不安,只因自己等人并未出现异状才能稍稍安心。 他们只能摸不着头脑地互相询问道: “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先离开这里吧。” 他们小心地对倒地的四娘与王涛做了扫描,在确定不存在威胁后才将他们向着洞室中转移。当然还发动其他士兵们来转移那些红皮肤的小个子们,并且不忘对这些小家伙们格外留意。 因为四目族的技术士官初步怀疑暗河中存在有害气体,并且随后对空气进行的检测也证实了这一点:事发地周围弥漫着之前并不存在的化学气体,而且绝非正常地质环境会自然产生的。关键还从异常状态的样本采集到同样的物质,而且还是洞室中的对照组体内并不存在的。 之前较高大土著们的表现还算理智,一直都不曾出现脱序的出格行为。倒是这些红皮肤的小家伙们一部分陷入不自量力的狂躁,而一部分则表现得较为沉静,明显存在超出一般理解层面的异常行为。 所以对于前者并没有严加看管,只是交给红衣等人做照看就完事了。而对于后者就要更加谨慎一些,需要优先将他们当做有暴力倾向的武疯子,做出适当的约束显然非常必要。 四目族优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受影响,其次才能谈及其他偶遇民族的事项。这样的做法放在哪里都能说得通,因为他们跑这么远可不是来搞慈善的,再有善待弱小民族的意识也得适可而止。 第1073章 各有各的烦恼 从天而降的残兵们都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大批登陆舰,自然不愿被动等待厄运的到来。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抓紧时间赶紧完成休整,并且轮流分出人手对外界状况进行监控。 行星表面的战争已经呈现一面倒的趋势,保存自身安全并不违反军事条例。况且战争的主要战场存在于宇宙里,那里无论钢铁吨数还是能量等级都要高出数个层次,那无数的爆发和毁灭就是明证。 当然这样的景象并不能从地面上看到,因为在中间还隔了层厚厚的尘埃云。 像是这颗行星的三颗月亮就适合成为遮蔽物,相对坚固的它们是极为天然的大型掩体。那么在战争中就必然会受到双方的剧烈争夺,并且会因此在高能量的交战中被陆续击碎,以致变成大小不一的碎块。 只可惜黑门并没能同这里更早联通,否则河青城的人们还能三月齐出的美景。当然在茫然无知中永远错过也没什么,身为女人的四娘显然并不喜欢这样异常的潮汐力。 当时曾飞溅出无数的炽热碎块,它们在身不由己的运行中又会快速冷却下来。虽然大部分的质量也还将在受影响的轨道上持续运行,但也将有小部分会向着所有可能的方向飞溅而去。 这一切都通过明码向所有单位做警告,其中也免不了夹杂着对方该为此悲剧负责的指控。像是相关事件的过程模拟也被快速制作出来,当然也只选取对己方有利的片段组进行播放。 但交战双方都已见惯了类似的倾向性宣传,从上到下都清楚这只是一种自古以来的传统形式。大部分人不但不将对方的宣传当一回事,就是对于己方的宣传也往往会带着挑剔的目光。 虽然对于口径会不屑一顾,唯独会对其中实打实的战斗场面保持尊重。因为其中的影像是由无数实打实的军人所参与的,每一道闪光下都可能是大量军功的诞生,当然也同时是大量生命的消逝。 说不定自己就会在某个瞬间露上一面,又或是作为某一帧中的像素点出现。 红衣等人一面在担忧王涛和四娘的状况,一面也对于时不时闪烁的肮脏云层做猜测。而他们的想象力显然会受到过往经验的局限,神明在天空大打出手的桥段就是必然会登场的解释。但这些人也都经过王涛所放映的电影影响,自然也还能大致想象有很多各种颜色的大家伙在互相伤害。 而这些人在手下也不曾停歇,都在挨个地将逃亡失败的奴隶们绳捆索拿,绝不可以让他们走脱一个。 因为平时还有着较大的人口基数做震慑,他们自信这些儿童大小的种族翻不出浪花。但若是暴露出不纯的念头就不一样了,必须得在他们无法行动的时候限制自由,以免等清醒过来后以数量威胁自己等人。 四目族的残兵们只是冷眼旁观,只要确定这两拨家伙们不会针对自己就行了。 野兽有野兽们的生存规律,哪怕亲眼见到猎捕外表可爱的食草动物也不能干涉。土著有土著们的生活轨迹,他们这些外来者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并不清楚其中的关系。 而且就算弄清楚了关系也只是外来者,最多是在出现太过恶劣的情况时干预一下。就如同研究野生动物的生物学家,就如同旁观儿童玩闹的成年大人,揣手观察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于是再次联通异界天地的第一日就这么结束了,河青城的人们都带着失望进入梦乡。只有比过去暖和太多的被褥才能提供安慰,而这些都是来自于对异界的劫掠或搜刮。 而他们的带领者们却在洞室中久久不能入睡,心中始终都在猜测那些外来者们都是什么目的。他们同时还担忧自己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千万不要在最后关头被掳到对面的暴雨天地中。 奴役他人的自然不想被奴役,劫掠过他人的也自然不想被劫掠。好在此次遇上的势力虽然强大,可是却看不上自己所积攒的这些小小家当。而且他们似乎也有这自身难以解决的麻烦,或许是暂时还顾不上搭理自己这些人吧? 双方能理解的东西存在着太大的差别,有些概念已经在先进的文明中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痕迹。所以双方暂时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暂时也就只能凭动作进行猜测。 但有一点双方都比较同意,那就是暂时都不要通过黑门去往对面天地中。 河青城的人们是不想被狂风骤雨和惊涛骇浪撕成碎片,这是经过观察之后所得出的预测。四目族的残兵们则是要降低被发现的概率,这是经过学习之后牢记在心的规则。 他们都通过费劲跋涉来到了远离自己居住的地方,并且主动想投入一场与周围环境的互动。当然最好得获得让人满意的收益,否则就白费自己所做的那么多努力了。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较为糟糕,会让他们同时在这样的夜间感到沮丧疲惫,并且觉得将来也是危机重重。双方也都希望“不速之客”最好不要继续停留在这里,能跑出多快的速度就最好赶紧快快离去。 但是由外施加而来的麻烦是那么的沉重,哪能就这么容易如他们所愿呢? 所以红衣等人的心头都充满烦闷,躺在火堆边得是翻来覆去好一阵才能勉强睡着。 残兵们也都是各有忧愁,得主动用抑制兴奋的小东西才能缓缓进入休息状态。他们直到第二日则会在同时被电子闹钟弄醒,只有值夜的士兵才在交岗后沉沉睡去。 反倒是红衣等人都是随后被四娘叫醒的,甚至王涛也要醒得比他们更早些。谁让这二人睡得更早呢,他们可以算是最早入睡的人了。 想明白其中关窍就令红衣等人感到懊悔,昨晚要是想起将一颗红豆子砸碎分食就好了。那东西毕竟药性脚肿,若是吃下一整颗就得睡足数日才能醒来。 可只要吃下就能快速地睡去,也不至于躺在毯子上白白操心半夜。 第1074章 愿望 醒来后的所见依旧让红衣等人失望,因为还能看到浑身重甲的外来者并未离开,梦中发生的可不是这个样。 那些不速之客们甚至还在使用洞室中原有的锅具炖煮肉干,这种原始的烹饪方法只要多揣摩一阵便能上手掌握。米图卡他们早就受够袋装的简易食品了,哪怕有四五种口味也想换点更新的味道。 先前出于谨慎起见才没有吃下土著们送来的肉干,但再混杂上一些贪吃的欲望就出现了妥协。 先是要用大量开水经过一定时间的沸煮,这多少能消灭大部分的小东西。然后再从锅中取用小量汤水服食,只要控制住剂量就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先是一滴,两滴,然后是一勺,两勺,试吃的志愿者始终将自身的实时数据投射公布出来,这也引得其他士兵们认真为其做监测。大家既是佩服这个人的勇敢,也都希望他最好能平安无事,没人希望失去这个充满勇气的战友。 麻姑看着他们的行为起先还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们很可怜。用小鸡试毒得是提前有准备才行,否则就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被毒死了。 结合着之前所见就知这些异族都是大战后流落至此,再是有莫大威能也敌不过肚子挨饿。以人试毒也是万不得已才会做的选择,就算一点点地尝试也未免太过无奈了。 她于是就叹息地说道:“本来看他们一身金盔金甲的都那么威武,能在那么可怕的大风大浪中飞来飞去也很厉害。可看这样子是断粮了吧,却又不得不让人试吃咱们给的东西。如果万一把他给毒着了可怎么办?早知道该让什么都拿来一些的。” 这么明显的事情连她都能看出来,其他人自然也都能想到,而且还就其感叹在微微地上下点头。 “嘿嘿!” 可是老巫师却不屑地笑出声,他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软饼。在当众扯下了一小块后就问道:“拿来那么多干什么?让他们知道什么能吃吗?” 在见到麻姑不解的点头后,他于是又问道:“能吃了之后呢?是不是就能住下来了?住你家还是住我家呀?还是把咱们都掳了去一起干活?” 几句话就将麻姑问得哑口无言,并且也引起其他伙伴们对此产生了忌惮之情。而绿不愧是他的小徒弟,赶紧就借机吹捧了起来:“有用是好事,谁都稀罕着你。没用也是好事,尤其是在咱们的力气没他们大的时候。最好这肉干也得让他们吃了拉肚子,那这些人最多也就从咱们这里抢一些…… 哎不对!他们的东西肯定比咱们好呀!你看看他们身上的哪一个不是精细漂亮的?就是先前的‘白骨城’里也没见过这些好东西。所以应该不会来抢咱们的吧?就像咱们不会抢乞丐的一样!” 卫刚才一直都在仔细地观察周围,也不忘分出一些心思听着大家闲谈。在听到绿的说话时便出声赞同道:“嗯,不会的。要是见到乞丐就轰走了,再不听话就照屁股上踹几脚踢开便是。” 大家也知道这是他的风格,但还是一起在心中吐槽道:“哪能呢?乞丐见了你都是绕着走,哪会给你轰的机会?” 闲扯了一阵便由王涛端来刚做好的饭食,陶碗中盛放的是简单的黍米粥,在炖煮的时候还加了些肉块和卡吞子。热腾腾的饭食中都是已知性质的食物,这点理所当然在旁人的衬托下竟变得如此宝贵。 大家伙在这时也都不客气地接过便吃,每一次咀嚼都能体会到同以前不一样的滋味。 四目族的人们虽然在表面上为那试吃之人打气鼓励,但也有人在私下里开起成功与否的盘口。其中有毒死、中毒、无事、好吃、美味几个选项,参与的人都以各自的判断进行下注。 综合起来能看出少有关注偏向过渡性质的选项,反而是往毒死和美味这两个选项上的押注最多。 认为会毒死是对于未知事物的一般想象,同时还有着因长期战争而养成的酷烈心性。他们一般不将自己以外的性命当回事,甚至有时候连自己的也不当回事。 反正自带的临时急救包会适时进行治疗,但如果可以不接触毒素还是尽量避免的好。不是为了可能的死亡,而是要避免经受持续的损害和治疗时所带来的痛苦拉锯。 至于希望能得到美味倒不奇怪,同样味道的食物吃得久了总会产生腻烦。这时就算给他们大干饼子都会觉得美味,如果再加上一些调味料就更好不过了。 然而最食之无味的却是那些红皮奴隶们,他们平素喜爱的调料并不被妖魔们所喜,所以劫掠来的食物中并不存在那些味道,也只能确保盐巴的咸味还算通用。而自己赖以为生的主要食物又成为别人打牙祭的调料,这就使得他们总感到自己有可能会因此饿死。 他们自己也只是一天吃两顿而已,实在遭不住有别人帮着他们一起吃呢。 他们三拨人烹饪的地方要远离黑门正面,以免其中的光亮泄露出去。而黑门对面似乎也不再有之前那样频繁坠落的流星雨,但是不时的闪烁却时不时地会发生。 先前是从天而降的东西在从大气摩擦,而现在则是饱含水分的乌云在摩擦放电。从天而降的雨水来自先前的可怕浩劫,被炸上天空的水体总有落下来的时候,被高温蒸发的水汽也总会在高空逐渐冷却下来。 它们最终都以降雨的形式融为一体,并且从昨天一直下到了现在都未停止,而且似乎有一直继续下去的样子。 四目族的残兵们在这种情况下也无事可做,却又不许拉上网一起联机打游戏。因为从天而降的敌人一直在外界到处徘徊,所以必须要做好随时接敌的准备。 四娘等人也都很郁闷,分明摁住了想要逃亡的奴隶却又没法教训。他们也不想在那些金甲人的面前做些激烈的事情,以免这些家伙将来也会对自己采取同样的处理办法。 而那些逃亡者们则干脆是心头一片灰暗,还有人在低声指责雅鹿库吞和祭司做下了错误的抉择。 第1075章 驱离 黑门对面所出现的不再是晴天白云和绿色树林,而是整整被刮去数层地皮的荒芜海边。 露出在地表的岩石都仿佛经过了强力切削,无数密集并排的纹路则统一朝着同一个方向。就如同倒伏在地面上的大片植物又经受冻雨,然后又被灰蒙蒙的尘土给弄污了一般。 “树林呢?” “好天气呢?” “外面是在瀑布下面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 红皮矮人都对此感到非常失望,其中有部分曾作为劳力多次来过这里。 他们显然对于异界的泼天大雨感到十分惊讶,觉得对面的天空一定是被捅破了。以前不是没有在家乡见过暴雨,但通常是下过一阵就结束了,然后大家才好出来清点损失。 而此次见到的暴雨就是一刻都不曾停下,偏偏就其雨势还有越下越大的样子。就算有什么好地方也遭不住这样的祸害,不出意外都会被冲得变成稀巴烂。 而有些人在被掳掠至此之前还曾经营过几块农田,他们出于职业本能便生出了类似的担心。无论对面是不是自己的未来也觉得颇为可惜,于是就不由自主地迈步上前去查看雨势。 但这样的好奇心显然不应存在,尤其是外界还有数量不明的敌军在巡游的时候。再加上他们先前曾因嗑豆而有过发狂行为,于是就被军官视为潜在的威胁。 反正这些小家伙也算都吃过东西了,那么这些不好估摸的变数还是离开为好。他先是随手丢过去件小东西将其惊吓开,然后便点起周围几个较近的士兵命令道:“你们几个过来,把他们轰出去!” 接着还对其他人下令:“从这里到那里架设一些障碍,不要让这些小家伙在这里捣乱,尤其是不要将咱们藏身的地方给暴露出去!” 安全问题被所有人放在了最优先,于是四目族的士兵立刻就发动机甲响应,连轰带赶地就将这些小家伙们撵出了洞室。至于他们以后要去往哪里就不管了,只要不进来添乱就行。 想来他们能从黑洞洞的暗河中一路找到这边,那么也一定能毫发无损的原路返回。 由于他们在监管的时候并没有使用实在的监禁器具,所以在外人看来就只是与四娘等人关系冷淡,并不存在其他多余的问题。而这貌似毫无冲突的态度就令人产生迷惑,使得战战兢兢等待惩罚的雅鹿库吞等人都如蒙大赦,捧着手上的饭食就一路小跑地离开了这里。 四娘是最先不满地站起身的,她甚至还向前跑了两步想做阻拦。可想到之前受到的限制却又停住了脚,并且不满地叫道:“哎,怎么就赶跑了?我还没跟这些小混蛋们算账呢!之前逃跑的帐我还没跟他们算,现在要是跑没了影可得到哪去找?” 而在一旁做监控的卫兵甚至动都没动,谁也不可能时刻都盯着所要监管的目标。具体的事情只要看守程序就行了,机甲上的装置就会自行向擅自行动者的眼部放出强光。 至于监控目标是否主动停下来也并不重要,只要越过划定的界限就要受到相应惩罚。那夺目光束在照射的同时还在频繁闪烁,这足以令寻常的肉眼陷入暂时性的致盲状态。 四娘以前也没吃过这种亏,看不见的情况下还怎么打架?能不被揍趴下就得烧高香了。她就赶紧认怂服软道:“嘿呀!好好好!你厉害!别照了!” 原本同她一起的人也陆续站起来准备做拦阻,因为他们谁也不想自己的财产当面跑掉。可一见到四娘所吃的苦头就立刻冷静下来了,赶紧倒退两步就跑回原处坐下。 他们很清楚双方的力量差距,并且以自身行动诠释了杀鸡儆猴的必要性。 不让追就不让追吧,大不了就当损失一批工具好了。反正这些小东西们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不安分,再加上平时干活也因体质原因使不出太大力气,困死饿死在复杂幽深的暗河迷宫中倒也干净。 正要离开的红皮小鬼们只感到洞室中闪烁了几下,疑似是黑门对面的天地中又在闪电了。随即便是听到一声怒吼,再等回头时就见到最可怕的妖魔正在捂眼大叫,也不知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但近期的奴役生活实在不堪回首,早已令这些可怜鬼们养成了相关的条件反射。于是都齐齐地浑身一颤便加速迈动双腿,一眼都不敢看地就快速小跑起来,竟然在几个呼吸内就全部离开了洞室。 短时间的接触并不足以学习一门新的语言,而鞭子和棍棒则成了最为通用的交流手段,而且还是完全单向输出的。他们原本的生活中本就不乏奴隶的存在,自然知道该在这种时候做些什么。 可等一起跑入暗河后却都感到奇怪,因为一路都没发现有谁追上来。自己的逃跑行为既没有受到想象中的惩罚,也没有负责看管的妖魔跑来驱使大家去干活,这还真是让他们感到特别的意外。 在以前也只是从洞室向地窖口这两处做转运,所以在惊讶的同时也都下意识地准备沿原路返回。从昨晚到现在所受到的挫折令众人万分懊悔,而且对于库库豆的过量使用也令大家陷入了加倍的疲劳。 但更大的麻烦则是由于先前被赶出时非常匆忙,竟然没有谁来得及携带照明工具。所以这群小家伙们就只好在黑暗中摸索着移动,并且还有人商量着是不是可以回去讨要火把。 他们于是就不由得回想起从前自己是如何对待奴隶的,而在被掳掠至此后又受到了怎样的虐待。过往的例子便无声地提供了许多可能,其中大多数不但难以达成本来的目的,甚至还会遭遇较为悲惨的结果。 于是那样的商量也就只停留在口头阶段,没有谁愿意在逃脱未遂后还去撩拨那些妖魔们的神经。 反正摸着黑也能走路,空气中的粪便气味和踩在脚上的独特触感也能成为路标。只是在这么做的时候就不能刻意转移精力,必须要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认真感受上。 第1076章 来自黑暗的光明 以往他们会尽量避免嗅闻到糟糕味道的体验,这毕竟是人之常情,而现在却得感谢往来牲畜们的随意排泄,否则自己真有可能迷失在黑暗中。 “嘘!静一下!前面有动静!” 乱哄哄的队伍中突然有人出声提示,而所说出的内容也令大家都感到不安。于是聚群而行的这帮小个子们便齐齐停下,并且屏息侧耳地向前方认真做探听。 这一幕落入四目族的哨兵眼中,使得这些正准备看好戏的家伙们有些惊讶。 自身外部涂层是从光学到多种探测手段都能实现隐身的,自己端坐在散发着蓝色微光的驾驶室中也能做到从容不迫。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没打算露出身形,甚至还私下商量着要等这些睁眼瞎路过时再弄出点动静。 可对方那群小矮子们竟然停下来向着这边打探,那么原本准备的恶作剧不用说也就没法实施了。因为从对方的反应就知道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还并不确定自己这些人的具体位置所在。 临时被推举出来的哨位长对此有些好奇,他就在近距通讯中笑道:“被发现了?这可真令人意外。看看他们都将小爪子放在了耳朵边上,莫非是听到机甲运行的声音了?” 其他哨兵也都对少了消遣节目感到遗憾,于是便做回应道: “有可能。” “或者是有谁放屁了?” “你看你看,他们又将头传过来了,果然是听到说话声了吧?刚才是谁说话来的?” “啧,没用的能力,得靠这么近才能发现!” 先前发出声音的士兵因此有些微恼,他于是就干脆打开了照明大灯,并且假装臆想中的怪兽大声吼叫了几嗓子。反正都是要吓唬人寻开心,这会儿做了也差不了太多。 而雅鹿库吞等人也的确如他所愿抱头蹲下,并且被吓得惊声地扯着嗓子尖叫。但偏偏正是因为被强光晃到了眼睛,所以便能知道突然出现的变故实属人为,而非什么会吃人填肚子的野兽。 因为这种程度的强光对他们并不算新鲜,以前也曾在近距离见识过悬浮车的远光灯。这些刚逃离洞室的矮个子们只以为是妖魔们的戏耍,胆气丧尽后也只好做出认命的姿态。 这样的畏惧动作看上去非常可笑,于是就引得哨兵们发出了一阵哄笑。 但他们也只是打算搞个恶作剧,就像是顽童用木棍在拨拉慌张的蚂蚁,暂时还没有发展到使用放大镜的恶意地步。当然派人返回洞室做询问还是必要的,因为他们需要知道为何要将这些家伙们赶出来。 传令兵一来一回也花不了太长时间,得知只是驱赶闲人后就更不将他们放在心上,甚至还主动挥手示意让这些矮小的胆小鬼们离开。 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奴隶们始终都惊魂未定,直到四目族的士兵不耐烦地大幅度挥手才赶紧移动。他们本身能掌握的信息真是实在太少了,当处于不对等的状况下就容易产生的误判。 而且由于彼此之间的思维模式也有着较大差距,所以就更不能理解自己在这半天经历中的上下关联。也唯独是被动受到驱赶才踉跄着离开,同时还不忘将散落在地上的箩筐和各种杂物抓起就走。 由此可见这里是先前他们被发现的地方,而当时就算举着火把也不曾发现藏于黑暗中的妖怪。但这些哨兵其实已是换了一波了,再有机械加持也会在无事可做中逐渐产生疲惫。 有些聪明人在仓皇中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了概念,而有的则是两眼一抹黑地什么都不顾,只是按照惯性摸着洞壁慌张前行,完全不在乎自己所走的岔路可能通向什么地方。 雅鹿库吞借助外来的亮光勉强能看清周围,他也就近寻了个箩筐带在身上便发步奔跑。而随着周围光线的暗淡也让他心头微沉,觉得再这样跑下去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得已就伸手扶着两边找了处凹陷的洞壁躲过去,直到从箩筐中摸索到火把和火石才微微安心。他就赶紧硬着头皮在原处生火,哪怕自己在人群中所处的位置不断落后也在所不惜。 这里距离那些高大的黑甲妖魔们还相差着几十步,勉强处于自己心理所能承受的范围内。但关键的是要借用那边的明亮来做点什么,黑灯瞎火中办事可会增添数倍的麻烦。 但紧急的情况下本就会让人手眼互相不配合,更不用提洞室中略有些潮湿的环境了。所以他越是着急心慌就越会令动作失调,想要引燃火把照亮也就变得遥遥无期。 但他宁愿呆在这里稍微停留一阵,最多是在背负箩筐时继续挪蹭得更远一些。为获得光明而承担风险是值得的,否则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都会陷入阴沉的黑暗中,很有可能就再也无法聚集在一处了。 但身后的那些黑甲巨妖们似乎不想让他如愿,这能从轻微的摩擦声和逐渐靠近的光源判断出来。 雅鹿库吞在经历过一系列挫折后已经双目晦暗,就算曾经的自信也都因此变得荡然无存。身处境况的恶劣让他几乎快哭了出来,而双脚也控制不住地开始向黑暗的更深处挪动。 他于是就不再坚持现在的位置,并且在心中对自己说服道:“罢了,反正火石和火把都拿在手中,不如跑得更深一些再点亮不迟!” 可心头虽然是在这么对自己做妥协,然而发软的腿脚却已经失去力气地提前罢工。它们似乎一点儿都不愿听大脑发出的指挥信号,而似乎更愿意停留在原地等死一般。 “动起来,快点动起来呀!” 他恨不得用火把去抽打双腿,以惩罚这个部位的无所作为。而那深黑色的高大盔甲已经站在了身边,并且微微伸手弯腰地向他探了过来。 雅鹿库吞终究没能用手中的火把去抽打自己,而是将其举在头顶试图进行抵挡。哪怕心中明白这样只会是徒劳无功,但浑身都陷入紧张状态的他也做不出更多的有效反应了。 第1077章 被当做火把的一次性焊枪 “啪,啪啪。” 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及时到来,反而先是响起一阵急促清脆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了如同巨大火堆所发出的“呼呼”声。 但这声音却是非常的稳定低沉,并没出现任何颤动不稳的迹象。同时在声音发出的位置也出现了火光,只不过那颜色极为湛蓝,就仿佛是正在燃烧的清澈海水。 违反常识的存在本来会令人感到惊异的,但陷入惊慌中的雅鹿库吞并没有及时理解身边的状况。他只能是继续刚才的逻辑惊慌想到:“妖,妖术!他要杀掉我了!要杀掉我了!” 但也因如此令他不由得抬眼去看向光源,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才会发出这样的亮光。可见就算生命到了尽头也会存在着好奇心,哪怕是自己的死因也想弄清楚。 但是这么一看却让他注意到火光的来源,这蓝色光源竟然是从巨大盔甲手中发出的。 在宇宙飞行时总会受到各种高速物体的威胁,所以有个焊枪就能及时自救或救人。敌人的火力在造成威胁的名单中还要稍微靠后,更多则要面对的是以极高速度掠过的太空物体。 螺丝、碎块、天线、绳索、别人的救生舱、甚至还有你上个月打出去的子弹,这些获得较大速度的东西都会在轨道上绕着行星飞行,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与任何阻挡者热情相遇。 有的能够被探测工具提前发现,而有的则因为自带隐匿涂层而分外低调。 总之外勤人员的装甲通常都比较轻薄,在舰外行动都将面临大量的突发威胁。这就使得谁都有被击中的可能,而各种用途的修补工具便是人人必须携带的消耗品,其中也包括这种能产生高温的一次性用品。 那哨兵的战友还在通讯中嘲笑道:“你吓到那小家伙了,他恐怕是以为你肚子饿了,正想要做个烧烤呢。” 而那靠近的士兵也有些无奈,分明都已经将焊枪的火力调至最低了,却依旧将对方给吓了个半死。他就只好将这工具竖着插在地上,并且小心地后退数步好让这小东西安心。 发抖的雅鹿库吞一时没能理解眼前的状况,但能根据对方动作看出并不存在明显的恶意。不过这么明亮且漂亮的火把已经放在面前了,所以他干脆就上前一把将其拔起,然后举在头上就向着暗河深处跑去。 这样的做法令那士兵有些无奈,并且也让他收获了战友们的奚落: “那个小家伙并不领你的情。” “但他至少会用那东西搞搞焊接什么的。” “焊什么呢?石头和沙子么?别傻了,一把焊枪说不定能救你的命呢。” “可如果装甲受损了不该用填充物吗?破裂的地方一眨眼就能被堵住,干嘛还要用焊枪呢?” “总是有用的吧,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用速凝胶的。” “好了,这就是一点小事而已,并不值得一直说个不休,时候也都别胡乱传出去!” 那热心的驾驶员陪大家闲扯了一阵也觉得无趣,他就只能悻悻地回归哨位,并且威胁其他人不要将这糗事传出去。 速凝胶块的存在使得焊枪比较尴尬,但在某些工作时又是不可替代的。可是战士们要么是将维护工作交给专业的准备队伍,要么是根本来不及自行修复就挂了。 真正能将其用上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可一旦有需要而没有才更为致命。 反正那焊枪本来就是简易的消耗品,后勤部门甚至懒得制作向其中添加燃料的工具。可见这对士兵和对于管物资的军官都不是很重要,尤其这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在被点燃后就一定会燃烧殆尽的特性就必须被设计得非常廉价。 所以点燃后插在地上与被人夺走并无太大区别,那群驾驶员也因此并会有不太大的在乎。也只有雅鹿库吞会高举着焊枪狂呼乱叫,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一般。 这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为自己获得了一个酷炫的光源,更是在为自己能从妖魔手下逃生而庆幸。 彼此的意图被误解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就算在洞室中看到了四目族与四娘的人的差别,但雅鹿库吞依旧将这些高大的人群归类为妖魔群体。最多就是身高和面容上有些差别,心中还是会对高大的身材和坚固“盔甲”产生难以遏制的畏惧感。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敢于抢过“火把”就跑,也许是由于内心对光明的渴望,也许是在极度恐惧之际想要挑战一下权威,但总之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而且并没遭到妖魔们的恼怒追击。 他对于昨晚的记忆只有断片儿前的部分,至于之后的被搬运则全无一点儿印象,最多就记得那些妖魔们好像也是从暗影中突然冒出来的。而在被驱赶出洞室的时候也不曾见到超凡的机动能力,这一连串的错过都令人难以窥得事实的全貌。 雅鹿库吞便在心中想到:“是了,穿那么重的盔甲一定跑不动,所以才没有追上来!” 反正随着步伐奔跑已经在远离“危险”了,这么点认知上的误差也不会带来太大的益处和害处。被其抱捧着的“火把”却能提供实打实的光源,这对于身处暗河中的族人们真是弥足珍贵。 跑散的红皮人便在这光芒的引导下重新聚集,并且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了雅鹿库吞。 他竟然能以一己之力举起半人高的巨大火把,这在大部分人看来便是勇武有力的表现,不然什么人能抢来这样的好东西呢?当然这个一人高是以他们的身高而言的,否则机甲也不好握持太小的物件。 但实际上也就只是铝合金而已,这种轻便的材质非常适于打造一些常见的耗件。这种金属材质对具有一定工业能力的文明都不是问题,但对于尚处于农耕文明的红皮人而言便是从未见过的材质。 而这东西从工艺上也是非常简练,大批量制造的东西总会考虑到工时的因素,这是量产物品的共同特征。而这东西不但是没有难看接口的外形,偏偏还要这么大的份量,落在这些土鳖的眼中就如同神匠所打造的奇妙工具。 第1078章 黑暗中的自由 日常的火焰中大部分都是红黄相间,很少有人见过这么纯净的蓝色。那喷射焰口的有力声响也与众不同,会令人产生这是“活着的”错觉。 最关键的是此物带来了光明,险些迷失在黑暗中的大家便因此重新聚集了起来。还有的红皮肤族人因为先前目不视物中感到分外惧怕,于是便在此时纷纷将慌乱中搜集的火把拿来点燃。 火光的增多也如同是一剂及时到来的强心药,使得慌张恐惧的族人们都聚集在一处。至少这里还有一丝光明存在,而数十部以外便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黑暗。 雅鹿库吞高举着“火把”在炫耀勇气,但那祭司却知道双方的力量差距,所以便出声问询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样倒也正中前者的心意,于是便添油加醋地将遭遇情形描绘了一遍。 惨叫和走不动路的部分被理所当然的掐去,而那“火把”也不再是被金甲巨人插在地上,反而在他的描述中是被自己冲上去就一把夺了过来,并且将还欲追杀的慢速妖魔远远甩在了身后。 祭司原本还想判断一下对方的态度,觉得也许可以带大家去回收一些掉落物资。但听雅鹿库吞这么一吹嘘就觉得关系好不了,再要返回恐怕就会立刻受到攻击。 所以他心中更多想的是赶紧带领大家远离此地,可脱口而出的却是:“那我们就赶紧回去,还有那么多的东西都被丢在了地上,一定要全部都拿回来!统统都拿回来!” 换一出口就知道有些不对劲了,而且心头也能模糊地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不一样。他深吸一口气便想纠正刚才的言论,但偏偏又很快觉得刚才大喊大叫出来的话语才是真心话,其中并无半点的不妥。 而先前畏畏缩缩的同族们有部分也都变得差不多,都是陷入了亢奋而狂躁的状态。至于另一部分则是行为和动向都变得迟缓很多,从眼神中能看出正在看着什么,而从动作上则是陷入了外界无法撼动的痴行。 与众人一起狂呼乱叫的祭司调动着仅存的心智看向周围,他发现大家的状况显得非常眼熟。再嗅闻空气中的气味也便找到了问题所在:“是库库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是了,昨晚按在火把上的库库豆……没烧完么……” 落在地上的火把接着用,摁在其中的库库豆也接着烧。而大家偏偏是为了寻求光明聚在一处,于是众人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动兴奋,整个原本心惊胆颤的集体顿时就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们因此便鼓起了百分之两百的勇气,并且敢于跑回先前害怕的所在去回收物资。 逃亡这种事情不是说被撞破就得回头,而是得有机会就一定要全力继续。否则以后的境遇肯定会变得加倍恶劣,再是有心也没法获得现在这么良好的机会了。 不过这次机会也说不上有多好,明明见的对面是蓝天下绿树成荫,可好不容易跑过去却只能见到暴雨顽石。也亏得他们是来得晚了大半天,否则还能有幸见识一下白日流星和毁天灭地的撞击,这些都绝对能颠覆自小养成的有限世界观。 他们是被从自己的家乡强制掳掠至此的,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逃离束缚,准备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努力奔逃。可偏偏选定的下家已经荡然无存,所以现在也就只是一群丧家之犬而已,也怪不得他们会看重极为有限的生存物资了。 “搞什么啊?他们怎么又跑回来了?” “就为了捡这么点东西?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四目族的哨位见状有些微微发愣,于是就抱怨着并排站在了隧道之中。就算脚底浸没在暗河中也无所谓,这种浅浅的水流并没有被他们放在眼中, 其实先前一直都能看见那些小家伙们,彼此距离还没有远到无法被侦测到的程度。而冲着他们只顾去捡起地上的物品便不能明白意图,只要不会跑到洞室中添乱就不必去管了。 而这些矮小的种族也的确没有冲过来捣乱,就算有人跃跃欲试也还是压下了攻击欲望。只是嗅闻一定量的气体还不会太过兴奋,因此也就还没有发生昨晚那样的失控状态。 他们仔细将地面上反复搜检了数遍,直到确认不再剩下什么后才离开。 而就在这支小小的队伍没入黑暗的时候,河青城中正有些人聚在一处愤怒地说些什么。至于内容总也离不开逃跑、小坏蛋之类的话语,明显都是些新兴奴隶主才会有的嘴脸。 他们在夜间时也许会对逃亡之事一无所知,但等到天明怎么也能察觉有异了。比方有很多该做好的事情竟没有被做完,而自家也少了些红色皮肤的两足牲口。 这些小家伙分明是凭着本事抢来的,怎么竟敢一声不吭就跑没了呢?那留下的活该让谁去干啊!? 这些人才适应了一阵饭来张口的舒适生活,当然不能容忍重新回到那种事事亲为的从前。于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抄了武器满城转悠,希望这些小混蛋门只是因贪玩而忘了返回的时间。 如果是那样就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番,并且取消他们以后上街的权利。可直到碰上其他寻找“财产”的人才觉不妙,再互相一通气就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另有一些人则是聚在原本的地窖入口处虔心祈祷,希望能得到神使或者大巫的回应。他们都知道自己所念诵的是什么,那正是教中大巫师的尊名。 以往对着金壳的“天使”念诵便能被大巫感应到,不论相隔多远都能同那位法力玄奇的尊者联络上。当然这也是还没有尝试过更远的沟通距离,否则就不会这么想当然了。 可是今天却好像出了些问题,明明很快会得到响应的念诵竟然徒劳无功,哪怕耗费了小半个时辰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原本诚心诚意的众人也就因此变得疑窦丛生,他们都迫切希望能与教中尊者们说上话。 第1079章 对于擅离的态度 本来愤怒的人们已经开始四处寻找失踪的奴隶,而在发现与教团失联的情况后才觉得更加不妙。许多人都开始不安地议论纷纷,并且还有人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乐观的人会劝说大家暂时回家耐心等待,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神使等人说不定就是去捉拿逃奴了,顾不上回应也是理所应当。 悲观的人则会着急忙慌的同别人咬耳朵,认为有可能是大神降下了愤怒。大家应该赶紧带着祭品去往那处神圣的洞室,或许还能通过献祭和乞求换得自身的平安。 就算再悲观的人也有个限度,他们不至于认为是那些矮小奴隶们谋害了神使等人。这样还不如相信大神只是个普通的黑门,根本就不会为了别人的冒犯而一怒灭城呢。 倒是也有人怀疑是不是教团核心们在搞重要的献祭,又或是拉着那些小家伙们去干私活,这些也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这些人倒是将从前对公门的认识就地套用,稍微一转换也没有令大家产生任何不妥的违和感。 旭川的护卫正攀在公门内的树梢上,从这里能看到保护着城区的夯土墙,自然也能听到从各处传来的惊慌议论声。而那到处都是的声音传到这里也听不出什么,只能从嗡响成一片的动静中感到其中的不安。 树上的护卫知道了,树下的公子自然也就知道了。 容貌俊俏的公子便将手有节奏地轻轻拍打在栏杆上,似是在思考这座小城将会被引向怎样的状况。 这样在闲淡中带着一丝沉静的姿态并没有做刻意张扬,却夺去了前来送饭人的大部分心神。 此人原本以为只要将饭食送到监牢便够了,没想到并没有见到有一人呆在其中,反而是在原本的公门大院中随便闲晃。他能被安排至此还是因为新晋者要巴结老前辈,这才听从昏的安排来办这样的事情。 起先还以为能被关起来的人必是罪有应得,或者是穷凶极恶的悍匪,所以在见到对方不在牢笼中就被吓得战战兢兢,以为自己肯定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可哪知对方并不在意自己的到来,只是对于带来的饭食略觉简单,最多是当面抱怨了几句。唯独是对其中的辣味调料颇感意外,并且还出声询问了卡吞子的大致由来。 送饭人见这些外人说话间还算温和,于是便大着胆子恳求道:“求求你们了,还是赶紧回到牢里吧,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跑出来了呢?” 旭川的思路就由此被打断,并且还偏过头奇怪地眨眨眼睛,似乎不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他的护卫自然会察言观色,立刻就有人出声呵斥道:“那鸟牢笼坐卧都不自在,还潮湿没有火烤,这个天气想冻死我们吗?要去你自己呆着去!” 送饭人其实也就是想尝试一下,如果真劝得了便算是捡到的便宜,他自会在上报时将此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如果对方不答应也没什么,他便唯唯诺诺地退后两步不再坚持。 而旭川则是不打算将关系闹得太僵,于是便解释道:“昨日里神使只是请我们暂留一阵,这是诸位教众与神明所共同见证的事情,这位小哥也是在一旁见过的吧?” “是是,见过的。” 嘴上虽然是这么应承,但当时也是闹哄哄的一片,他其实也并不很明白发生过什么。 这公子见其不再坚持便微微一笑,随即将手指点着周围说道:“我听闻河青城的人们都极为好客,若是有远方人前来做客便会腾出自家的上房,并且宰杀牲畜热情招待。这是怎么样的美德啊,就算是在远方也能感受到这里的高尚呢。” 送饭人闻言便是一愣,但既然听到是在夸赞家乡也不好出言否认。 旭川看其表情是落入圈套的样子,于是就趁热添把火地问道:“我看这个宅邸真是极好的,选了几处屋子住真是很舒服。可你为何要让我们住到阴冷的监牢中去?难道这是贵地招待客人的风俗吗?” 那人先前已因赞美产生微微的自傲,在一听到这样的质疑便立刻头脑一热,原则都不要地便出声维护起了自己的家乡:“不不不!怎么会呢?就是,我就是……我就是听错了吧!只要诸位能在这里多住一阵子便好,再有别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去了,也最好不要离开!” 然而他在说完后才是心中微怔,略带后悔自己怎么许下了这样的事情?将来若是被追究可怎么办? 看奇惶惑面容便知缓过味来了,旭川便紧接着用其他话堵住他的思考通路:“这个叫……卡吞子的味道也不错,下次送饭的时候还请多放一些。要不这样吧,我们出金多买一些。这样想吃多少就放多少,也免得你放不到位。” 说完还示意手下出示金饼,明显是不差钱的样子,只待这人一点头就可以完成交易。而新信众偏偏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他也没多想便赶紧上前抓住了金饼,一副生怕对方会心生反悔缩回手的样子。 像是这一个家底浅薄之人也最多只有一年的存粮,放以前该算是稍有些能力的温饱之家。而在现在的河青城财富膨胀的厉害,同多次穿越过的邻居一比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但越是这样就越要追逐财富,否则自己将与城中其他人的距离越拉越开,以至于使尽浑身力气奔跑也无法追上的地步。 在等将金饼揣进怀中后便拍着胸脯应承道:“这个还请放心,远来的贵客想吃点好东西那是理所当然,如果舍不得调料岂不会被人小看?我一会儿就送来!嘿嘿嘿……” 他笑了几声便着急忙慌地跑出公门返家,准备将自家所有的卡吞子都送来。 教中前辈的吩咐其实说得很含糊,到底具体要如何招待那是别人的事。而他也只是被安排过来送饭而已,稍微多说一句是热心,若是一句都不说也不会被责怪失了本分。 不过现在只是多说两句便得了实打实的金饼在手,那么自然是这位发下好处的公子更可心。先前想要劝说的事情立刻就变得不再重要,再等跑出几步后就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第1080章 昂贵得想杀人 院中的人们在目送此人离开时都一言不发,心中已将其认定为眼窝子疏浅心志弱的存在。 但还是有从人不忿地问道:“以公子是何等的地位?怎需要同这样的贱民和颜悦色?若只是吩咐一声便能立刻打发走,何须被这小子敲了那么多?” 那旭川方才还同偏鄙小城中的平民交谈的有来有往,仿佛非常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殊不知刚才的表现都是装的,他心中其实也并不怎么舒服。 再被手下一捅就不悦地变了脸,并且还沉声斥责道:“你是在教我做事吗?退下!” 那从人方才还以为自家主子心情高兴,所以可以趁此机会拉拉近乎。但是在挨了训斥后才重新想起了主仆之别,他于是这才回忆起了应该谨守的本分,并且垂下双手立在一边不敢言语了。 下手之前果然得认真观察各种情况,否则也不至于想要借机踩人却崴了脚。拍马表忠心的本事不仅要从嘴巴上使劲,就是从眼睛和心思上也要多加锻炼,否则就只会一家伙地拍在马蹄子上。 可是抖完了威风的旭川却得到了发泄,于是心中不免就舒畅了一些。他在院中又坐了一阵便觉寒冷,就耐不住寒风地返身回了先前休息的地方。那里的条件虽然较为简陋,但一个静静燃烧的火塘足以给人带来温暖了。 而刚才那离开之人也在不久后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并且献宝似地奉上巴掌大的一个红陶罐子。 此物中原本盛装的是他家所有的卡吞子,但在离家前想了想还是从中掏出了两把,好歹也可以让家中在吃得起一阵辣味。然后他才将半满的一罐调味料送了过来,至于用来盛装的简陋罐子便算是附赠品。 在双手奉上时还露出谄媚的微笑,完全是一副热情待客的良好商家样貌。 他自以为在讨好来人上已经足够周到了,可没想到那公子的从人竟都对自己横眉怒目。在接过罐子的时候也仿若肆意抢夺的悍匪,就差伸出一双大手将自己给活活掐死。 旭川离开王城这么多时日也算是长了见识,并且明智地对于民间世态多加学习。他能忍得住在脏乱之所忍歇一晚,自然也不缺少对于寻常事物的辨别能力。 一枚金饼就够得上寻常一家人正常生活一个月,若是在这周围的行情大概半枚就够。而且这还是城内国人的生活水准,换了城外的郊野之民还会更长一些,甚至都有可能不会被用到一般的交换中。 记得先前付出的是一枚足重金饼,可现在得来的东西可是完全不对等。巴掌大的一个小罐子几乎哪里都能找到,难道这其中的东西竟然值得起一金么? 也就是旭川的家底足够厚实,所以还能对这样的状况沉得住气。 手下在呈上物品时也顺带着打开盖子,而一只白皙的玉手就伸过两指捻出几粒红色。 举在眼前看时还觉得体量甚小,粒长相比黍米而言大概要短上一半。再锐利的目光也不容易看清它的细节,而且通过自身回忆也想不起哪里存在这样的作物。 性命贵重之人是不会贸然尝味的,自有专门的从人上前恭谨接过,并且当着众人的面丢进嘴中试吃。虽然在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但从略微迟疑的姿势上却能看出微微的不乐意。 试毒者的存在本就可以避免这一途径的谋害,于是这个职业也便愈发地具有礼仪性质。可如果见到个奇怪东西就尝试便不一样了,这简直是在增加手下的牺牲概率,也就怪不得他会暗自埋怨自家主子多事。 入口后便觉得灼热的感觉从舌尖绽放,同时又感到整个口腔产生难忍的疼痛。但这味道又同其他的辛辣植物有所不同,在嚼碎的时候还会释放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焦香,甚至还会于后劲带上绵延不绝的微甜。 这与之前饭食中的调料味道一致,而且单独食用还会得到与搭配使用不同的风味。 因为一开始的疼痛会使得口腔麻木,而直到微甜返上来的时候才会稍微找回一些感觉。但也因此就令疼痛变得更加难忍,必须得继续再吃几粒才能再令口腔麻木,这才不会再感到太过痛苦了。 旭川看其表现与先前吃饭时别无二致,于是才将手指敲打了红陶罐子问道:“就这么一罐东西,一个金饼?” 他的意思是想说你这奸商不要欺负人,做买卖也得公平一些好吧? 然而河青城中已经充斥了太多的金属物资,这些都是大家在搜集时优先关注的东西,自然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抢夺回来。所以金饼这样的硬通货已经没那么大价值了,至少在河青城内换不来如以前那么多的东西。 那送饭之人还以为对方在感叹此物便宜,于是就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笑道:“是啊,才一个金饼,连罐子在内其实也差不多。我看几位贵客都是远道而来的,想吃点好东西也是应该的,多的那些你们就不用补给我了。” 旭川还是头一次听过这么无耻的话语,于是就被气笑着问道:“哦?你的意思是我们给少了?” 那人也没有直接作回答,而是继续搓着手笑道:“不客气,不客气,这么大老远来的也多有不便,差的那些就算我送诸位的,再要说这么多可真的要见外了!” 其余从人对此都是怒目而视,恨不得主人发句命令就冲上去痛揍这家伙。先前出示一金已是表明要交好的态度,这小子这么干可就过分了,再是欺生也不该做得这么臭不要脸! 然而旭川却是一言未发,倒是脸色都已经变得有些发黑,并且还在盘算杀人抛尸后会带什么不利后果一二三四…… 其中有一从人也被气得一笑,于是就像看死人一般地奚落道:“这么说来,倒是我们占你便宜了?那还真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不过我们大老远来这里也多少有些人生地不熟,所以还请教一下贵宝地的行情如何,不然在生活上总会有着许多的不便。 而且在下还寻思着来了这里总不能白来,多少是得带些特产回去的吧?这里可有什么别处没有的好东西吗?” 第1081章 对于肉干产生的误解和恐惧 这家伙的作为着实惹着外来的一行人了,所以也就无人会阻拦多问一些的举动。他们不用说都想榨干来者的利用价值,最稀缺的自然就是关于此地的信息,了不起再于事后从尸体上将金饼捡回来就是。 由于双方接触到的信息并不一致,所以那待客者还真的未听出别的意思。他只觉得就算外乡人也有讲道理的,于是便将近期的高涨的粮价和狂贬的肉价介绍了一番。 至于跌价到无人稀罕的陶器和麻布倒是提都没提,他更热衷于向客人们推荐其他的容器和布料。由于他是这番变化的亲历者,所以对其中部分细节都不甚敏感,只是远来的客人们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怪异。 像是什么“蓝色半透肘长大盆”、“水样哗啦响脆布料”、“外红内白闪亮硬陶杯”的名字都很奇怪。在又臭又长的同时也只能算是方便介绍,可也能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在说什么。 放了别处绝对不会有这么啰嗦且麻烦的命名,因为以简单手工业的生产能力其实很有限,造出来的东西完全可以获得独有的特色名称。而大量丰富产品的出现不仅砸低了价格,还令对许多东西在命名上增添了麻烦。 城中的人们便依着将颜色、特征和物品性质的命名都垒在一起做描述,短时间内也只能勉强这么凑合着用。虽然在叫起来的时候会有些麻烦,不过至少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容易叫错名称了。 当然也有人的头脑不是那么好使,但至少还能描述出部分的特征。像是蓝盆、水布和红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其他人听来会同时于心头浮现出一大堆东西,再想要深入交流就还得多费一番唇舌才行。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不再以金价做基准,而是与附近城邑那样以粮食作为一般等价物。这在买卖不发达的地方本还算正常状况,但那粮食的换率却虚高到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种粮是要花费时间的,制作器物也是要花费时间的。后者在不偷懒的前提下应该稍能获得一些赚头,否则还不如去开荒种田得了。 而粮食过高的交换比倒也不是闻所未闻,但通常只在大饥荒的时候才会公然出现。那种可怕的情况要么不发生则已,一旦发生就会连片殃及邻里周围,并且往往会导致大规模的人口减少。 相关猜测就令在场几人都警觉了起来,不由得皱眉互相对视了一眼。或许是才结束的秋收遭了意外的灾祸,又或许是存粮的所在遭了水火侵害,然而先前在下游城邑中却没听说过相关事态,这却又显得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记得昨日里也曾吃过这里的肉食,并且赞叹过其中有着别处所没有的好味。现在想想就不由得自觉找到了缘由,恐怕是受到远方饥荒的波及才会变得这样。 平时所吃的肉食大部分都是吃草的,但也有别样的一种肉食也是自小吃草,而且还可以从人群聚集的地方获得。现在这么一想便难怪城中挂满肉串,而且价格竟然也是这么的低廉了。 旭川本还认为自己的心性坚韧的酷烈之辈,可是却在此刻开始一阵阵地直犯恶心。他分外想要立刻伸手抠嗓子眼来催吐,但只因当着外人的面才没有贸然动作,以免让对方窥得自己的胆气。 眼下还有着更为重要的情况在等他做询问,将这里的状况探听得更多一些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并非是为了游览山河才会周游至此,其实另有别样的暗藏打算在主导着一路的行程。 原本还以为要通过艰难算计才能达成此行目的,但偏偏人命会在某些灾难下变得极为廉价和易得,这就能为他省下不少的力气。只要暗地里稍使手段便可调集大量人手,这样无论想要做什么事情的难度都会变得加倍简单了。 旭川于是就于惊讶中带着兴奋站起身,并且打断对方的絮叨认真问道:“且慢,贵地难道是出饥荒了吗?这里的灾情都到了什么地步?” “诶?饥荒?怎么可能!?”那人原本还越说越兴奋,并且还在为远方客人优先介绍什么而发愁。 但在听了这样的打断却没能转得过弯,于是就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没看到满城都在晾肉干吗?这里可是有着这么多的吃食呢,又怎么可能出现有饥荒?” 旭川看其惊讶面容中还带着不解,彷佛真是纯洁无知的小羊羔一般。他只好讪讪地笑道:“是啊,哈哈哈……这里到处都是肉干呢……” 由于先前已认定此地发生了饥荒,所以就对这人的解释判断为故意示威的变态凶悍。隔着一层纱还可以互相装糊涂,他也不敢问这些肉干的具体来源。 如果要继续交流就万万不可当面戳破,否则己方就不得不对此间发生的“惨剧”立刻表态。自作聪明之人便自以为是地压下了心中疑惑,并没有试图问得更加清楚一些。 已经掌控整座城邑的奇怪教派,行事诡秘的地下教团,还有那地下无法解释道理的别处天地…… 这座外表破败的城市竟有这么多无法理解的地方,那么就算是强行攻破别的聚落屠人为食也算不得什么。于是他就只能强咧着嘴干笑几声,只能继续示意对方再讲下去。 然而先入为主的印象已在心中种下,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会觉得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以后再听到什么都觉得是在戏弄自己了。于是交流维持不了多久便匆匆作罢,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将送饭人给哄了出去,只留下一屋子心头惴惴的人们在暗自烦恼。 旭川想了想还是觉得该依靠地头蛇,不能因为冯潮那家伙太无能而不屑一顾。不过由于那一家的所在一直都有专人看守,因此他也暂时放弃了在白天做沟通的努力。 这些外来者们想要弄清发生了什么,而城中的人们其实也想弄清楚状况。 昏与昆一直都在争吵不休,他们为了该由谁带队而不肯作出丝毫的退让。 第1082章 地位的争夺 以前在北城帮的时候也没见有谁那么积极过,但凡有了麻烦事都会本能地向外推让,除非是有了足够大的好处才会竭力争抢。 而他们现在都意识到四娘那边可能出事了,所以有必要率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能解围就肯定会令带队者获得头等大功,日后的种种好处都会扑面而来。倘若四娘等一众教团核心都出了什么意外也不错,那么临时的领导者就可以立刻名正言顺地升位,承袭执掌黑门的大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这一系列事情的优势都得看此时能否获得指挥资格,虽然在前往黑门时可能会面临一定程度的危险,但相比控制整座城邑的权力就变得微不足道。 这两个来自底层的混混原本都是胸无大志,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就会这样蹉跎了。无论公门还是四娘都是他们得仰望的存在,而眼下的大好机会则让他们心生攀登人生高峰的企望。 于是开始还在不停地向大神和四娘表忠心,仿佛自己才是神使座下最虔诚的教徒。但他们作为偏鄙之地的混混本就见识有限,急眼不过下就开始互揭阴私。 泼口间也再顾不得平时的称兄道弟,确实的恶行和臆测的猜测都被当众揭发出来,不停嘴的态势彷佛最嫉恶如仇的卫道士。 倒是鲤只顾带着一众弟兄们围在一边做旁观,反正棍棒、火把和饮食都已经带够了,想要出发只是吆喝一嗓子的事情。而未能参与只是因为觉得这是北城帮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掺合其他人的内部纠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待在这里也正好同其他人听点不常听到的,打发时间就全靠这二人的嘴皮子了。他们同其他教众们或是发出阵阵哄笑,或是对这些人的无耻行径惊叹不已,整个空气中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北城帮中也不是没有其他起心思的混混,但在往日也少有人会结成稳固的小团体。而昆在往北边跑买卖时便借带私货拉拢了一众兄弟,可以说他便是原北城帮中新进崛起的最强实力派。 而且其他帮众在近来也因种种私心遭了疏远,也唯有昏才抓住机会死死抱住四娘的大腿,并且会因此时常受到公开的夸奖。他的坚实伙伴虽然数量不多,但论起在这个野鸡教团中的影响力也还算可观,倒也不妨以四娘的追随者傲然自居。 而在另一边则站着原本分管这片的克,他也对二人的互相揭底听得津津有味。许多积年旧案都始终摸不着头绪,没想到却是在今日里一一破案了。 只可惜这城邑中维持秩序的公门却已经不在了,否则他便能将之上报以将这二人给抓捕归案。 同样立在人群中的姚浦泽也是类似的心思,不过他打算等回头就将这一桩桩一件件通通都记下来。说不准以后还能等到王城势力的回归,又或是在别的时候要清算这二人,到时候也能拿出来用到。 反正没了四娘的北城帮就成了一团散沙,内部的小团体自己就先会互相掐起来。而没了四娘的暗流神教也同样会散成一团乱沙,空有数量和人力而无法凝结起来发挥作用。 原本酒肆的所在及周围已被大部分拆除,原本准备开展的施工也全都停了下来。这处曾经临街的所在已变成了一处废墟,偏偏还聚集了看热闹的近千人扰攘不休。 若是公门尚在就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再是无能迟钝也会赶来维持秩序。可他们的状况其实与北城帮并无差别,同时成了一具丢失头颅的不死巨人。 名义上的县令已经受到了软禁,而实际上稍能服众的捕头也同四娘被困在了一处。现在真就是无人拿得出足够的威望和能力,临时想要将它们都整合起来真是千难万难。 能深刻影响城中生活的力量都突然缺位,于是整个河青城的运行都陷入了瘫痪,只因平时并无快节奏的生活才没出大乱子。 但也不是说这座小城就彻底变成了乌合之众,像是原本就存在的城兵还维持着最后的架子,他们并没有因为四娘的兴起而自行消亡。 像是这样的小城其实有一百兵就够,再大一点的事情可以动员国人来应付。但以周边情势不稳为由便扩上了一倍,这只能让城中的人们不反对而已。 维持常备武装需要做到很多的事情,能够将它们养起来便是最重要的一条。吃饱不挨饿了才能保持力气,才能定期进行训练,并且会对提供粮食的本城县令表示服从。 县令瘫了的事情本来还引得部分人不满,但由于所谓金壳天使的出现才压下诉诸武力的蠢动。再加上四娘及时跳出来表态该有的粮食一粒不少,这才让城兵们拍着胸浦应承不再作对。 一方是支出好处买个平安不受扰,一方是收获好处得个固定吃粮处,刚好都是彼此非常熟悉的事情。但将来可能会不行了,因为可以支出好处的一方音讯全无,也不知能否继续履行以后的承诺。 城兵的百夫长是叫做苗的,他在得到消息后便催促着不多的城兵披甲执锐,然后就率众匆匆赶赴纷乱之地。 苗是“芃芃黍苗,阴雨膏之”的苗,大抵是希望来一场好雨让大家丰收。能获得这样的名字就说明当年他的父母怨念不小,因为当出生的时候正处于饥荒年景,简直是件令全家的生活雪上加霜的灾难。 能活下来便可想而知双亲受了怎样的苦楚,同时也对他倾注了多少的关爱。所以他在别的事情上可以不在乎,但对于能否得来食物养家之事却极为在意。 教众群体的无原则扩大实在是可怕的很,有不少在役的城兵都被各种传说搞得心猿意马,跑回家去跟着拜神明也不在少数。 还能留下来的城兵要么是住得比较近,准备同时从这里和黑门那边领取两份好处;要么就是与苗存在着亲缘关系,实在架不住对方以辈分强压才继续当兵的。 只为好处的家伙或许并不可靠,但以血缘关系做维系倒也还能撑得住场。有了足够的人数才能维持住编制,维持住编制才能有足够的底气要粮,这是一个非常好理解的正向循环。 第1083章 搅局(1) 百夫长率众在靠近慌乱的人群前还不忘停下整队,并且喝令队列中的城兵们捣鼓出一些气势来。 别的也不需要做的太多,只要在行进中用力跺脚就可以了。“哗哗哗”的脚步声自然能显出自己的身形沉重,再加上坚固皮甲与闪亮步戈的衬托就更显得不好惹。 识趣的人群赶紧就向两边退去,没有谁愿意挡在这支武装的前方。就是正在争吵的昏和昆也都知机地闭上了嘴,下意识地就转身向最近的巷道口跑去。 他们的行为体现出多年混混的素养,无论去往哪里都会优先找到最近的退路。不过在跑开十数步后才想起不该这么干来的,公门已经在老大的赫赫威名下瓦解完蛋了,自己怎么竟能像以前那样习惯地想要逃跑呢? 现在他们可是能同原来的捕快书吏谈笑风生,而当着这么多人退让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他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该怎么办,都暂时将刚刚争吵的怒气给放在了一边。 再怎么争夺肥肉也都是落在帮中弟兄上,败者大不了在事后觍着脸求赏口饭吃就是。类似的没皮没脸过去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他们也很少将这种程度的争执当回事。 可唯独就是不能让苗趁这机会掌控局面,否则真有可能吃下这整座城的利益。以他原本的地位也算是薄有声名,再加上现在表现出来的声势也颇具威慑力,很有可能就此获得重整河青城公门的机会。 他们这些混混才舒畅了没几个月呢,欺诈勒索和打架什么的都没少做,抱起团来简直可以横行城中。所以心中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公门重新回来,这同时也是其他帮派成员们的共同心声。 于是这二人便同时发声道:“停停停!你哪来的!?还有你们这些个都凑过来干什么?有你们什么事啊……” 他们说着便对其他的帮众连打眼色,示意大家伙赶紧站出来相助。 而大部分的混混们原本都站在人群中看热闹,层次有限的他们反正都没机会争夺老大地位,所以只需要在事后跟从胜利者就够了。可是到了现在也没法继续再袖手看热闹,他们也都对以往压制自己的力量心存忌惮。 所以这些人都一一站出来将家伙抄在手中,随时准备作为一个帮众而出手相抗。近来的连番胜利就仿佛醇香的美酒,竟刺激得他们在飘飘欲仙中自大得没边,似乎就连原有暴力机器是怎样运转的都忘记了。 这样的行为显然激怒了城兵们,他们都知道对面的混混都是以往被自己弹压的对象。从前就算着便服走在街上也不会怕过他们,又何况自己正穿着坚固的皮甲结阵而行呢? 至于长期养成优势心态的百夫长就更是干脆,他当先就拔剑暴喝了一声:“滚!” 这一声怒骂饱含着深深的蔑视,而且在表明自己态度时也非常简单明了,真是深得众城兵们的心理。他们在兵营中都冷眼旁观了城内治安的恶化,并且都将此怪罪到肆意横行的帮众们身上。 一旦兵役结束后个就总是要重归寻常平民的生活,难道现在威风凛凛的自己竟要在现在低头,并且还得在以后也要受到这些混蛋的欺压吗? 原本只以为是出来转一圈的城兵们都心中不满,并于碰到如此合心的爆发点后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们都一起齐声怒喝道:“滚!滚!滚!” 至于散在人群中的前公门也早就看这些混混们不爽,只奈何体系的瓦解令自身发挥不出力量。而且亲身经历自己地位的跌落可并不好受,这不是用区区肉食填满肚腹就能让内心满足的。 他们也都深谙墙倒众人推的道理,虽然没赶上城兵们的头两声含怒爆喝,但却都默契地一起赶上第三声。于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城兵们的嗓音真是格外响亮,似乎还自带环绕立体声的特级效果。 这样的响声镇住了一众北城帮之人,就连怀抱着家伙在边上看戏的鲤等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前者都被惊得立刻背靠背聚作一堆,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敌人。后者则是从一开始就带着很深的疏离感,不过却是在同样的抱团后缩于边上的角落,并不打算介入这些“城里人”的内斗。 人群以往只碍于这些家伙们飞扬跋扈而敢怒不敢言,其实都早就看他们不爽很久了。等现在见到这样虚怯的样子就顿觉非常舒畅,于是便齐声“哈哈”地轰笑了起来。 身处在人群中的公门见状便知人心所在,互相使了个眼色就知道彼此想要做什么。于是他们都开始在腹中酝酿各自的中气,准备学习以往瞧不起的混混来场造势并做冲击。 可没等他们将气吸到一半便听得有女人大叫出声,原本准备好的暗中酝酿就一下子被打乱。 “大神啊!神使啊!你们倒是来这里看一看吧!这些人不顾正事还在吵闹呢,赶紧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他们吧!” 叫喊出声的就是最近还混得不错的麻,她自从被四娘亲自从姚家门口救出后就死心塌地做追随了。势孤力弱的她在平时也缺少依靠之人,几乎算是重生的性命和到现在的吃用全托四娘的照顾,可以说是暗流神教最忠心的铁杆。 要说此时会有谁最看不惯人群的内斗,那么其中就一定有她的身影。 虽然叫喊出来的声音带着难听的破音颤抖,双眼中含着的一汪浑浊泪水也不甚讨人喜欢,可偏偏就引起了一众女信众们的点头赞同。她们在往日里就暗自羡慕四娘的不同于俗,而在发现信教的由头后就开始做公开的崇拜,以至于成为频频出现盲目崇拜者的群体。 黑门给她们带来的不仅是见是另外天地的机会,同时也带来了参与劫掠和收集的活计。 付出了努力就能分得战利品和肉食,而有了这份支持便获得最起码的底气。于是往常以忍耐闻名的她们便不再保持沉默,逐渐开始出现敢于大声说出心里话的事情。 第1084章 搅局(2) 神使本人是个女人,这个天然的身份就使其格外有优势。 若是有哪家女人遇到了天大的不满就会跑去找其哭诉,这种分外正常通常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甚至就连阻止的理由都不好找。而四娘也常因性别问题站在姐妹们一边,出声颁布一些相关的神谕也是理所当然,这样就更为自身增添了一众死忠粉。 这么多人一起出声道也是气势不小,聚在一起倒也能同城兵们的气势相抗衡。 然而能够抗衡的也就只是气势而已,有人在偷瞄向锐利的兵戈时还会控制不住的颤抖,只能聚在一起才能保障自己的勇气不泄去。 于是公门之人一下子就觉得难办了,因为其中还掺杂了自家的不少亲戚。遂了她们的意显然不合现在惩治混混群体的打算,但若要一意对抗又会弄得自身被记恨,他们可不想自身家宅会因此吵闹不休。 这一犹豫就令姚浦泽获得了机会,只要将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便大致掌握了状况,并在心中定下了初步打算:人多势众什么的都是假的,最值得看重的还得是谁能尽快整合己方力量。 一群散乱的国人整合起来也没用,缺乏骨干的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骨头软的混混们再做整合也只是混混,人数和纪律翻个番也只是稍微耐看一些 放眼下能拉出成建制力量的就只有苗,而且他还与公门中的一众人有旧,足可以引得散做一团的前同僚们纷纷依附过去。但这样又会使得出自城兵体系的人更能大声说话,那么自己等一众文官体系的人又将如何自处呢? 他在大家还处在惊诧中便想通了这一层关系,于是便从人群中走出来高叫道:“正当如此!大神断断不会允许我等内耗的,莫非尔等真不怕激怒了神明,以至于连累我河青城么?” 他在说话的时候就走向了麻,并且以一手伸向混混们聚在一堆的方向,而另一手则伸向城兵们的所在。 张开的双手中并没持有任何东西,彷佛真的只是在单纯拒止双方起冲突。这表面上的举动看似是在劝架,而且还用上了连自己都不信的神明之说。 姚浦泽虽然讨厌成事不足的一众泼皮混混,但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更是为了阻止城兵系统的崛起。 当然其中的主要缘由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乃是文官系统,天然就不好在在另一个系统中获得上升阶梯。倘若现在是自己于城兵中服役就不会这么做,肯定会将长戈朝向苗老大所指的一切敌人。 而他也深知以自己的力量实在有限,硬要螳臂当车就一定会遭到暴力清除,所以就必须要借取外力才能保护自身。而那外力并非是群龙无首的混混和公门,只有占城中绝大多数人口的信众才有相当的资格。 因为无论是帮主也好,县令也罢,这些都是由世俗人执掌权力的凡人。他们行使权力的时候才算具有存在价值,而一旦稍有暂离就会出现眼下这个状况。 就得是那从不露面的神明才好成为做大旗的虎皮,而且还是相对安全一些的正确选择,否则天下最先该被劈死的就应是那些神棍们了。 他自小就见识过太多神棍的底细和花招,只有接受了这样的教育才能避免家产无谓地大量流失。所以姚浦泽很难真正崇拜不可知的存在,也唯有为后代打下基业的祖先才值得他真心低头。 而神棍的本事一部分在嘴皮子上,另一部分则在受其忽悠之人所能发挥的力量上。 当神使本人缺位时其实就是极为难得的机会,他都不需要展示任何的神迹,只需要将一众信众们都忽悠在身边就可以。而在如此作为一番后都不需要再由自己出头,剩下的呼吁与斥责之声都会由受到启发的信众们自发完成,仿佛这真就是他们自己原本的主意一般。 于是混混们反而不敢轻易离开了,颇好脸皮的他们最不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落荒而逃。而且全副武装的城兵们也有很多人开始在心中打嘀咕,一时间也被弄的战意全无。 有的是回忆起城中不安于这个新神的传说,故而为了自身和家人的安全才不敢擅动。有的则是纯粹遭到家人的斥责才低头不语,谁让这城中不信暗流大神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呢? 或许有人会对那神神叨叨的故事将信将疑,但耐不住自己所信任的亲朋和邻居都一口咬定:这么多人都认可的存在怎么可能有错呢?难道竟然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和邻居们错了么? 姚浦泽趁主要相关之人都迷茫时也没有干闲着,而是在连连向与自己交好的前同僚们疯狂使眼色。他还悄悄打出只有内部才知晓的沟通手势,主要是在示意大家赶紧按自己带出来的节奏起哄造势。 有了这样的方法就能使得沟通变得更隐秘,看懂的人立刻就知道该做什么了。但凡知机之人都立刻兴奋起来,无不是你呼我应地开始在风潮中兴风作浪,唯恐这里的势头还不够乱一般。 他们都不需要理解为何要这么做,只要知道自己曾经是个公门、而现在却不得不跟在一介混混头子身后便足够了。 得来的大量好处虽然能让整个家族满意万分,但却没法还给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个人地位。 以往一睁眼就知道自己不仅能关照家族兴旺,而且所在的群体便是河青城中最权威的存在。这样的身份能令他在家中获得尊重,走在街上会有人主动打招呼让路,做交换的时候也能获得刻意巴结的便宜。 这样的生活该是多么惬意?可是却在某个晚上目睹县令被揍后就没有了! 不仅原本家人能受到的照顾都没了,等再于家中提到过往时便会一起唉声叹气。而再走到街上时也就变成了一介平民,不但以往会同自己打招呼的人都变得视而不见,甚至还可能受到混混们甚至寻常国人的奚落和报复。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孙子才想要继续这么过呢! 第1085章 可说与不可说 出身大户的姚浦泽受影响还小些,自己的家族本身还算有一定的力量。健壮的族人们能给他提供相当的遮蔽,从前积攒下的家财也足以令腰杆子不那么软。 但他显然也非常清楚前同僚们的怨念,知道积攒得越多便越有爆发的冲动,而这就只差一个适当的机会。 广大信众们都觉得这里是通往圣洞的所在,所以也该算是神明通往世间的延伸。不但是不该在这里打起来,就是如先前那样的吵嚷也是不敬的表现。 其实也没谁主动教导过大家要这么做,但以朴素的观念而言就是觉得这样不应该。他们的发声是源于平时见识所得到的认知,所以在稍稍叫嚷过几句后也并不会有太大的坚持。 但在得了一众失意者们的推波助澜后就变得汹涌起来,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引向了引导者希望的方向。 不但人群中的冷嘲热讽也变得充满了文采,就是对于事情的要点也指摘得频频在理,使得心态较为模糊的人们愈加激愤,各个都变得义愤填膺了。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是在激愤个什么,很多事情若是捋开了说也算不得太大事。只是会在现在这个气氛下变得格外重要,以至于不那么做就会丧失天理,恐怕就连神明本身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如何激发众人的愤怒要由已经发生的恶行作铺垫,而如何将这愤怒转向自己的需求则更是一门艺术。偏偏姚浦泽只从自己的本能摸索出该如何做到前者,对于该如何利用后者却还有些力不从心。 但这个问题也不需他来着急,因为麻才是这群人里头真正担心四娘安危的。她并不希望看到如此多的信众继续待在这里干耗,更不愿一场多方参与的混战会影响将来的救援。 她倒是未必会想到有人不愿身后冤家看守,否则将最紧要处一堵就会彻底抓瞎,恐怕将来都不会有机会看到太阳了。更多的是在担心这帮人将力气虚耗在此处,累哼哼的一帮家伙未必能再对四娘起到什么帮助。 于是在忧心下便不停地向几方大加劝谏,然而在从前就人微言轻的她也卖不得多少面子,所能收获的就只是大量的无视与白眼罢了。麻在碰了不知多少壁后才明白自己依旧是个小角色,可却又想不通方才是怎么让大家都听自己的。 她越着急就越要回忆刚才的情景,直到回忆起自己曾说过的话语,才突然在心中有了一定明悟:是神明!是神明的威势让他们闭上了嘴巴,是神明的威严令他们不敢再大声嘶吼!是因为自己当时在呼唤着神明! 虽然不理解什么是人心所向与政治正确,但她从大家的反应中得到了相近的猜想。这都不需要有哪个师傅去教导他,只要看看什么样的话语能得到众人响应便知道了。 于是麻便作出了近来做的最多的事情,那就是将双手举过头顶后高呼出声:“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圣哉……” 具体有用的话语都不需要多说,见识浅薄的她只是在当众重复教中的祝祷词。别人的目光在此时都不再起到任何作用,唯独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念诵才成为唯一要做的事情。 与她相亲近的人和靠近的人们先是一愣,但也都很快这场不需要口才的念诵中。 既有人觉得纷乱的场中千头万绪,实在摸不清到底是谁错谁对。也有人回想起在曾经念诵时的安心,于是就不免想要在混乱中求个心头安稳。 但更有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有人在大声祝祷便赶紧祝祷,其实只以为是神使大人回来了。这个神教别的事情不多,唯独就是得不停的大声做祝祷,实在是费嗓子的很。 但在近期养成的习惯下也就只得跟着随声附和,从众的行为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反正自己周围的人都在这么做了,而且在叫唤一两声后也带动了更多人在祝祷,参与进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行为的感染性,前公门之人所推波助澜的场面一下子就失去了激烈。人群及他们的喊声不再是充满激荡且受到引导,而是快速被纳入了一个有节奏的周期循环,就仿佛有规律的整齐浪花。 鸡贼如他们当然不会再继续于人群中起哄,而是赶紧放弃了一切的攻击言语跟着祝祷,仿佛之前那些个义愤填膺的人并不是自己等人。 如果人群想要发泄愤怒就不妨一力拱火,如果人群想要崇奉神明也不可以挡在前面。非要破坏的话也不该是由自己出手,他们倒是很乐于看到有不对付的笨蛋会这么干。 那样就不啻于主动与绝大部分人做对,凡是这么做的也将在同时收获同样规模的愤怒之火。苗大概也是懂得这一点,所以就算微有诧异也并没未下令做驱赶。 剿灭邪教的最好时机已经过去,没有将他们只在萌芽期便是最大的过错。而不要说城兵在现在成了河青城的少数派,崇奉了新兴教团的国人们才占据绝大多数的人口。 再说就算城兵们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他们也不可避免的会受到身为信众的家人影响。这点就从自己的半数兵卒在高声祝祷便能看出来,这会再想要做点什么果断的之事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但他这种丝毫不信的人不敢公开表示反对,甚至都不敢在城中的狂热环境下表示自己的态度。 虽然较为泛信的国人也不会因此做些什么,甚至在现在也有不少人会崇拜其他神明,但公开表态的人却会发现那就少了很多可谈的东西,以至于完全没法融入对方的话语圈中。 如此的现状就令人没法说出心里话,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希望弄得众人皆敌。但同时也可以被某些心存恶意的人轻松利用,只要躲在人群之后就将模糊的意见同想要达到的目的绑成一处。 第1086章 制造机会 姚浦泽趁着大家虔心祝祷的工夫便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在某处祈祷的间隙便当众三击掌。 “啪!啪!啪!” 他以这小小的花招打乱了大家的节奏,然后就插话开始对着大众呼吁道:“圣哉,神使大人至今都还音讯全无,矗立于此的金壳天使也不对祈祷做出任何回应。显然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我们身为信众当然要弄清发生了什么,否则就算行走也会心中忧心不安,就算夜晚睡觉也不会安稳的吧?” 当众叫喊出的话语承接了先前的共识,而他随后又结合着现状和起了稀泥:“大家在这里吵闹不休也没法进去,可见众人都是担心我们的圣所发生了什么。可也不好这么多人都过去查看具体事态,否则光是在暗河中转身会非常费劲呢! 要我说就该出上几十人便可,而且还得是大家都信得过的虔诚信众!像是十几个人便推举出一个就差不多,就让这部分人代替着大家去看看究竟,也省了满城人继续在这里担忧下去了。 大家说好不好?!” “好!” 众人一听这样的建议也觉合理,于是都轰轰然地齐声做出了赞同,并且开始从自己的家人和熟人中推举信得过的人。 原本管这片儿的克便被有些人气,于是就毫无意外地被推举出来了。昏和昆其实并不愿意这么做,而且还大声抗议反对来的。但由于大家都赞同了也就无可奈何,并也毫不意外地被选成去做查看的人。 但他们也都反应过来这是杨浦泽的诡计,所以也都抄着家伙恨恨地看了过去。要知道这样的说法看似公允,但其实与之前昏和昆要争夺的领导权却又大有不同。 这二人当初是要率领着以自己为首的北城帮深入暗河,那么无论情况如何都将把持在他们的小圈子中。可刚才的当众建议却生生将这个小圈子扩大,并且利用规则将他二人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少数派。 混混们当然是人群中的少数,不然数量多了也会弄得秩序大乱。从前自有官府出面来整治最混帐的那些,而现在也会有人有意无意的给他们使绊子。 公门之中的“聪明人”较多些,其中大部分并不看好四娘的现状,于是也就对于这个推举的事情推搪再三。他们最终踢出来了人缘一般也本事不大的乌,当然也连同刚刚亮相又发声的姚浦泽也一并推了出来。 另外就是鲤也获得了这样的资格,无论是身材力量还是近期的声望也被很多人看好。 总而言之就是混混、前公门和寻常国人都觉得不该一起涌进去,混乱的人群更有可能出现意外。选出了信得过的人也算是符合传统,有必要找出能作为耳目的人去看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只是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姚浦泽在大家收拾饮食和火把时便觉得有些不妥,等将目光扫视数遍后才发现问题所在。他于是就暗自找到曾经交好的前同僚,并且拜托他们鼓动国人再次呼喊出声: “苗!城兵中最勇武的男人,你为何不带上火把与诸人一起前往呢?保卫河青城的威武勇士啊,你为何不带上利剑与诸人一起探查呢?” 这样的呼声虽然是在大声作赞美,但同时也将刚刚搅局的百夫长架在火上烤。这就使他不得不同意加入到搜寻的队伍中,甚至连带着众城兵也在这鼓动下推举出了几个什长。 说好听的是受到大家的认同和佩服,说不好听的便是受舆论推挤竟当众自我瓦解。 其实这仅仅是个不好推辞的小花招,但三言两句就能将城兵的骨干组织与基层剥离开来。于是原本有组织的军队就因此失去了大脑和神经,只是沦为空有强壮的一团肌肉而已。 这群披坚执锐的有力人群一下子就变得不再是威胁,甚至还能受到后续的鼓动和糊弄。 常人倒是没有看出来这种小动作的意义,花花肠子没那么多的苗也没看出来。倒是互不对付的混混与公门都在刚才紧密配合,他们还是能在某些时候针对共同威胁达成默契的。 等忽悠成功后便都于暗地里齐齐松了一口气,这样就不必担心后路被人所制了。 如此便算是既降低了城兵的影响力,同时还阻止他们在过一阵之后又闹些幺蛾子,这个主意值得他们都在心中给姚浦泽比了个大拇哥。 而这些人要做的探索还未开始,黑门所在的洞室中已经变得分外紧张了。 眼下遭到频频侦查的情势显然无法以寻常遮蔽蒙混过去,做自动侦察的无人机已经多次光顾附近。从次数和时间间隔上明显超出一般的工作流程,多年的交战并不能总结出类似的经验。 而现在飞来的则是一组双机编队,看和型号明显是受人驾驶来此作确认的。洞室中的残兵们先前还都期望能够偷偷蒙混过关,但明白在被发现后也并不含糊,在简单沟通后就布置好了应对规划。 先是派出一台仅有运动装置保持完好的机甲狂奔出去,只见其立刻就一个猛子扎进了狂暴的巨浪中下潜匿踪。这给在天上巡航的两个敌人造成非常容易对付的假象,仿佛是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得到的军功。 不过同时又出现了一个小问题,那就是他们作为侦察机型只装备了光束和射弹类自卫武器。这样的装备足可以在宇宙环境中自如应用,但要进入到海面下作战就还有些不足。 或许可以通过原本的链路上传相关数据,那样就可以召唤舰炮来一发狠的。不仅这片海域会再次被搅动得上下翻腾,就是想要潜入深海也会受到冲击波的伤害。 但那样就会将大部分战功同军舰分薄,稍微想想便会觉得分外可惜。于是那两台侦查机甲稍微讨论一下便快速降下高度,要近距离捕捉敌人可不能犹豫太长时间。 反正敌人已经稀烂得只剩条腿了,那何不直接冲上去找点乐子呢? 第1087章 诱捕 残兵们等的就是敌人入水前的那一刻,这是下手袭击的绝佳机会。 因为驾驶员在靠近水面之前一直都在保持下降状态,这样就会感到整个大海都仿佛变成了一面巨墙,并且正在一刻不停地迅速朝自己拍击过来。 身生物的本能会下意识地操控机甲稍作停顿,这样的瞬间就会露出极为致命的破绽。没了速度又没了高度就如同悬停的靶子,这是在黑暗中伏击的猎人们最喜爱的状态。 “突击!” 临时军官在通讯器中爆喝一声便驾机冲出黑门,就算在这个时候也依然只使用近距离通讯。 能拖得多少时间就尽量多拖一点,交战时的刹那优势就可以决定双方的成败如何。 当他驾机跑出去以后就立刻跳向右侧,而在其快捷的身形之后还跟着三个战绩最好的战士。那些机甲也会跟着依次间隔着向着左右挪移,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挡住身后战友的射界。 而当最先冲出的军官在站定后也没有立刻进行攻击,转而是开始耐心等待整个小队全都进入战位。这不是说他们已经形成了极为良好的默契,而是由于事先的战术动作已经完成了协作模拟。 这由彼此智脑一起推演的战术完全考虑到彼此的配合,而将练习度、心态等干扰降低到最低限度后就可以精准射击了。 “陷阱!”想要化身猎手的两个敌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猎物,他们在吃惊的同时也只能惊叫出声。 做辅助的智脑却立刻就做出了最完美的反应,一切的连串应对从加速、打烟雾弹、放干扰条、到上传眼下数据都是一气呵成,完全做到了极致的冷静和符合操作条例。 驾驶员所犯的错误全都出于对意外的慌乱和不知所措,而有了智脑做辅助就被降低到尽可能低的程度。但是再是精密的全力应对也未免有些太过无奈,他们现在就只两个活生生的打靶子而已。 想要从先前近似悬停的状态加速到逃逸模式实在是痴心妄想,等待他们的只有三台机甲在数百米内的密集攒射,当然还有军用辅助射击系统提供的相关提前量。 先前在太空时的战斗都是超视距的,能够贴得这么近的战斗其实并不多见。现在其实已经与近身肉搏相差无几,对方只因武器朝向和型号不适合战斗才会吃亏。 于是精准的命中就不出意外地发生了,并且还在数秒后引发了规模不小的爆炸。看焰色大概是击中武器模块所导致的殉爆,而若是能源模块被击中的话还会更加剧烈许多。 总总的计算加持都是为了排除可能的失误,而影响作战成败的就只有先机后机及火力强度而已。驾驶员的主要作用就是为己方制造先机,并且确定在某个时候投送火力的权利。 王涛等人被限制在黑门侧面不得擅动,所以在他们的视角看来是有个颇为凄惨的机甲冲了出去,然后紧接着又追出去四台全副武装的机甲。 之后便从对面天地中传来了一阵耀眼闪光,接着还从对面又传来更加耀眼的光芒,在洞室被照亮后就能看到其他的四目族齐声庆贺了起来。 绿有些看不懂,但并不妨碍他从更早之前的交战学到些什么。就好比闪光后便会出现毁灭,巨大的闪光便会有巨大的毁灭,而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打架的方式。 他就悄悄地向老巫师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他们内讧了吗?” “叛、叛徒吧?”老巫师其实也并没有知道更多情况,只能是凭着猜测瞎咧咧道:“你看先前跑出去的那个身上就很光溜,要是吃兵粮的就肯定得带着点什么家伙事。有可能他是犯了什么错想要逃跑,结果就惹得这些人追上去清理门户。” 四娘和卫二人虽然觉得不该这么解释,但他们其实也提不出更符合事实的猜测。而红衣与麻姑则更是对此缺乏认知,只能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并且会更加担心自己将来将处于的境遇了。 你想人家这么厉害的都开始互相往死里弄了,那想要收拾自己还不跟捏死个虫子一样?恐怕就算是拧成两段儿都不会有任何犹豫,甚至有可能再过一会就要这么干了? 但他们的担心全是由于自身瞎想,对信息有限的接触就无法弄清现在状况,于是就更不能对未来进行推测了。 四目族的士兵们完成战斗后也并未撤回,而是将先前被撞开的光学迷彩帘罩恢复原状。这东西在先前的战斗中就起到了很大作用,瞬间且近距离的攻击足以达成极为有利的战术先机。 战士们都很珍视这工具所带来的优势,自然也就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再接再厉。就算是遭到大军围剿也得全力发挥作用,他们只求能获得一个令人满意的交换比。 因为刚才的那场战斗已经暴露了自身所在,再想要躲藏身形也是没有意义了。后续的打击恐怕很快就会降临,而那时就一定会遭到加倍强大的力量清剿。 其实这样的发展也在智能计算之中,也是因此才会做出只以四台机甲做攻击的战术部署。 谁都希望在攻击的时候能保证火力,如果能投入更多的机甲射击便能大幅度提高成功概率。但这也将同时暴露己方的底细,并可能招致对方派出更多的敌人来围剿。 四个有生力量的暴露刚刚好,既能通过一场突袭确保对敌人的毁灭,同时也不至于引来数量过于夸张的敌军。敌人若是为了谨慎便会翻倍前来,而若是高估己方也无非是再翻一倍罢了。 还潜伏在洞室中的战友们可要比这个数量高太多,多出来的火力投射就可以在交战中不断地累积优势。这样就能在交战中将对方的清扫小队逐渐压垮,想要再次将对方吃下也不会有任何勉强。 他们的排阵于是就不会被安排在黑门前面,而是被设定在稍微远离海岸线的陆地上。从这个位置上可以不断后退,而且往左右的机动范围也更大一些。 第1088章 向死而生 敌人是一定会来的,暴露出来的小队就将不断引诱他们进入缠斗状况。最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拉扯敌人靠近黑门,而且让他们将后背彻底暴露出来。 那样便又会增添一次优势明显的胜利,若是机动时的运气够好还可能做到全员无伤。 但这也就是他们预计的最好结果了,吃了大亏且又具有优势的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做出加倍报复才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自己这些人以后要么是如丧家犬一般且战且逃,要么是干脆就躲入黑门那边的世界中暂避一时,甚至还可以将长长的暗河毁坏以阻挡追兵。 两边重力的不同还是小问题,架设这座黑门的文明对己方的态度才最为关键。虽然在实在不行的状况下也不妨向他们主动投降,当然也有可能会接触到无可礼遇的存在,若因此被毫不留情地生吞活剥也不意外。 临时军官纵然知道紧张没有任何作用,但依旧是絮絮叨叨地交代道:“一会等他们来了后就尽量运动起来,不要想着节约能源什么的事情,得是活下来才能使用更多的能源。 还有千万不要停下来射击,停下来就会被对面的优势数量集火,若是被集火就一定活不下来。火力输出的事情交给咱们的弟兄们,咱们等他们打乱对方阵势后在换机不迟。” 倒是有老兵听得腻烦了,于是就不客气地问道:“第一次遭遇战?” “怎么会呢?以前都遭遇过好多次了!”那军官立刻连忙否认,以此来巩固士兵对自己的信赖。 近距离遭遇战有近距离的打法,而以前的遭遇则大多是远程跨射界的战斗。那时只需将射击交给智脑去做就行,就是连闪避的事情也可以稍稍偷些懒,但凡能被打中的都是人品不好。 那老兵似是有识别战斗经验的独门方法,自然不是很信这个紧张家伙的遮掩。但见到对方这个样子也没试图出声嘲笑,临战前还是保持心态最好,没必要为了口头之争而损害集体的战力。 可是他在下一秒就瞪大了自己的四颗眼珠,并且同在场的其他人一起驾驶着机甲做出躲避动作。不过若是说机甲带着他们做躲避也能说得通,眼下的动作都是机载智脑在侦查到强烈威胁时主动作出的应急反应。 四台机甲几乎在同时侦测到有什么在向此处高速而来,根据初步的模糊信号特征就能判断出具有七种可能,而根据敌人常用习惯又可以快速缩减成三个选项。 事到如今便明白对方并不打算搞什么围剿,而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快速对相关区域进行射击,以求能够彻底覆灭设下陷阱的敌人。高速投射来的弹丸也并非是瞄准了谁,只是照着大概的位置呼过来就对了。 于是剩下的事情全都可以交给战斗部和冲击波,就算目标侦测到了炮击轨迹也未必有用。不是谁都能来得及做出及时躲避的,高速投射从来都是为了断绝对方的妄想。 至于遭到炮击的对象最好就该处在掩体附近,或者也可以尝试对着来袭威胁集火反击。快速靠近的高速弹丸有可能会被击毁在半路上,但这种作战真是很赌人品的。 于是这小队中有的在不断的奔跑中连续射击,试图在概率不大的行为中浪费一些弹药。而靠近黑门的则是发腿就跑,准备通过冲入其中来获得掩护。 但也有人并不想跑进一个半密闭的山洞,否则没被炸死却有可能被压在石头下,那样就真是连棺材带挖坑的功夫都省了。所以黑色基座的反斜面就成了优先选择,在那里也看似能获得一定掩护的样子。 别看机甲的启动速度极快,但由于顾虑到驾驶员的承受极限还是受到限制的。这样的速度相比超高速弹丸还是太慢了,尤其是相比高速运算的智脑而言也是相当迟缓的躯壳。 随着时间推移便会获得高速弹丸的更多信息,而在经过计算后所得到的弹道结果也就越是精密。 将遭到命中的位置瞬间就以投影方式被标注出来,红彤彤的毁伤区和黄色的建议躲避区都是那么的非常显眼。既是如同一朵突然绽放出来的鲜艳花朵,也仿佛能判定他们未来的生死区域。 驾驶员们因长期训练会对此图像产生条件反射,于是都不约而同地试图微调动作,以求让自己及时冲入最近的有利颜色区。理论上可以在那里将自己的生还概率提高一些,但当实际操作时却只存在极短的缓冲时间。 而先前选定冲向黑门的人则最为后悔。 因为自身机甲已在驱动下向着那里冲锋。可是偏偏标记在前路上的便是红彤彤一片。这就仿佛有谁在嘲笑自己的求生努力全成徒劳,而越是努力就越在主动喂食张开血盆大口的庞然死神。 遭到打击的倒数时间却是早就非常明确,剩下的有限数字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刺眼,甚至都不够冲在半空中的机甲及时落地。也就是说他们的命运在做出反应的一开始就被注定,将要向哪里寻生机都与随后的努力躲避仅有微小关系。 以极快速度撕裂空气的弹丸瞬息便至,它在所经之处都留下了大片的强光和爆裂之声。原本在太空中的武器总是试图击中高速运动中的敌人,而为此配备的强大能量却不合适用于大气层中——相当多的动能都被消耗掉以对抗空气阻力,真实投送到目标处的时候就已被削减了大部分。 但那一只伏击小队竟然全员都活了下来,并且发现自己与所驾驶的机甲都毫发无伤。 破片与冲击波什么的都没有出现,就是应有的爆炸和音爆声都没有传来。至于电磁脉冲倒是从来都不少,不过也最多只是感到有耀眼的明亮被投放在显示屏上,稍稍的刺眼还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自以为即将完蛋的驾驶员也能抽出功夫停下脚步,试图狠命向反方向逃离的那些还能将引擎驱使到最大功率。 所幸并没有人试图向上冲上云霄,那样的动作不但会消耗能量去抗衡重力,就是万一飞到一半被整坏了也会摔得更惨。 第1089章 一步生一步死 所有在本能反应和智脑辅助下的动作都没了意义,骤然而至的弹丸袭击不知为何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暴裂。这支小队只能努力将脑袋避开强光的方向,并且还得同时压下扯断感应信号线路的冲动。 好在对于接受的信号传递一直都有阈值限定,常使用高能武器交战的双方都会考虑到相关的保护。 过于响亮的声音就只会有较低的那部分被传进耳机,最多只是显示实时的声音强度。过于刺眼的光线也会受到同样的处理,就算是朝向恒星或者遭到闪光弹袭击时也可以从容应战。 临时军官有些不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于是就通过近距通讯问道:“存活,受损不大,你们呢?” 其他的战友们也是同样的感受,但在情势紧急下就只能噪吵地叫道: “活着,就是被闪了一下。” “新武器吗?” “赶紧离开这里!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走走走!都动起来!” 于是刚刚这支遇到未知状况的小队才因迟疑有所停顿,紧接着又在彼此催促下全部打开加力进入极速飞行。 刚才的电磁脉冲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力,仅凭自身装甲的防护便能做抵挡。但接下来的袭击就未必会有那么幸运了,还是赶紧跑动起来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眼下的时间或许稍有些余暇,于是他们便没有特别着急地如刚才那样散开。主要是因为被动探测器内已经出现了其他敌机的踪影,若是再分散就肯定会被挨个地吃掉。 那还不如结成两支战斗小队,一起冲上去缠斗还能避免远程打击了。 先前的战斗已经暴露了自身所在,随后传来的炮击更是说明此地已被锁定。试图逃离的做法可说是非常果决,因为这里在若干个呼吸后又迎来四次大威力炮击。 并不是说每一发都具备将附近海水通通掀飞的力量,而是不同的弹丸各有不同的功能。单个使用能体现出单个的威力,而搭配起来便能对敌人起到加倍有用的效果。 瘫痪对方电磁设备的炮弹最为致命,无法移动和射击的机甲就与靶子无异。大范围播撒高粘度金属涂料也很有用,一旦粘上就会抵消机甲上的隐身涂装,在要攻击的时候就可以更方便进行锁定了。 像是在靠近后会爆射出无数钢条的倒也传统,中规中距炸飞的密集袭击足以将一定范围内变成死域。敌人若是侥幸不死也会集体受到严重创伤,接下来也不过是等锁定后再补上两炮的事情。 但在发射这些炮弹前都使用了先前一样的数据,所以等他们命中后也就变得徒劳无功。这些爆裂的武器都仿佛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光热和能量全都未能溅射向墙后的机甲小队。 而那堵无形无质的墙似乎也并未吸收任何能量,只是将传递来的一切在同时就弹射向了反方向。于是那些爆发也就变得一面具有加倍的炽热激烈,而在另一面却只传来了程度有限的强闪光而已。 敌方限于距离的原因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通过远程观测将注意力集中在试图逃逸的小队上。他们只能一边大声诅咒这支小队最好将运气耗光,并且开始将计算提前量的工作交给火控系统自动运行,只等装弹完毕就会再次进行射击。 而距离足够近的那支四机小队也状态并不好,他们这会儿都偏斜着落向岛屿的中心区域。再次受到的电磁脉冲也不再大部分受到黑门护盾的屏蔽,于是立刻就将本来该有的威力全部释放了出来。 精密的智脑是机甲战力的倍增器,但也因此会优先受到来自电磁层面的恶意攻击。 还隐藏在洞室中准备发起攻击的机甲群倒不觉得有什么,黑门自身又会滤去了大量的侵扰。但暴露在对面天地环境中的四台则是宕机无疑,各自的智脑都在蓝光摇曳中冒出了大量青烟。 他们这时也没法再用联络工具互相交流了,只能被困在各自的钢铁壳子中孤独挣扎。在紧急的情况下也来不及弄明白透明壁障所起到的作用,所有人都在祈求自己的机甲能再多撑一会。 都不说是非要坚持到洞室中再坏掉,至少也得安全落到地面以后才行。而这样无机动、无加速变速的靶子实在美味得很,尤其是没有躲在黑门护盾后面的时候。 这四人当下次炮击来临时根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末端追踪的炮击就将他们快速撕扯成了无数碎片。钢铁与血肉混杂在了一起,线路碎片与座椅的皮垫糅成了一处,发丝同飘雨也在搅合一起后又被吹散…… 原本有固定形状的物体都在瞬间被肢解打散,并且被抛洒向方圆数公里的广大区域中。这个临时小队甚至还曾做过安然返回家乡的美梦,但在战争机器的摧残下就这么轻易地被抹消成渣。 当然他们也曾轻易的抹消了很多的敌人,刚才的那两个侦察机也不过是其中之二而已。这里的战场不存在双方勇猛战士当面搏杀,更多存在的则是发现即摧毁的干脆。绝大多数的行为都围绕着这一目的而存在。 “完了,他们都完了……” 洞室中的大部分残兵都通过外置摄像头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就有人心灰若死地喃喃念叨了起来。他们这才想起原本听到伏击计划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再结合着眼前状况才想起了真正的战场常识。 抱着一丝侥幸的行为真是不可取,因为你很有可能就碰上了坚决按照操典作战的敌人。 而技术士官则干涩着嗓子说道:“他们都完了,但我们还在,我们……” 但他张了张嘴也终于没有继续说下去,临时军官的阵亡实在如同抽去了主心骨。就算相识不过一日也不该是这样的匆匆,作为消耗品的他们至少该留下点什么的。 但无人接话的景象也实在憋闷,于是就有人忍不住的地低声说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藏下去,被清理过的地方暂时就能变得安全一些。没事了,没事了……” 第1090章 逃避的心情 战场总会诞生许许多多的常识,同时也会诞生例如“两发炮弹不会打进同一个坑”的战场迷信。但偏偏心头惶惑的士兵们都需要一些安慰来生存下去,于是不管信不信都会认可那真是切实有用的东西。 于是他们都纷纷将头颅垂下,并且还同时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说了那番话安慰大家的正是米图卡,不过这么做也不是她真的不知道一会将迎来什么。暂时当个自欺欺人的胆小鬼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能让大家在面临毁灭前有点安心的时间。 长期的战争会泯灭无数的人性,她早就觉得这场战争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长久压抑不下的厌倦之情实在是与日俱增,真的没法让人为此打起足够的精神。 “或许等退役后可以去研究一下落后地区的原始文明,像是这处黑门和土著们就有些意思。”她在思索间还看了一眼王涛等人,并且深深羡慕这些土著们的无知。 想了想便对着其他战友们说道:“这是我们的战争,不该把这些小家伙卷进来的,刚刚的战火若是波及进来便什么都没了。我们这些家伙变成炮灰也算死得其所,可他们还可以多活一阵。 放了吧,都放了。住人家的房子就该收拾得整整齐齐,哪有房客害得房东变成肉泥的道理?” 她作为最先找到这里的人也算同大家混了个脸熟,至少已经让这些战友们多活了半日。在处置这点事情上还是存在一定说服力的,自然不会有人对这点事情表示反对。 于是便有人扣押下的东西作了归还,其实就是将临时归置物品的一口锅递了过去,而这锅还是红衣找来做饭用的。 至于关于他们的自由问题倒是无人去解除,因为先前他们所有人都准备迎接一场激烈的战斗了,没有哪个会被安排去看押无足轻重的原始土著。 王涛在接过自己的东西后最关心的就是袖套,别的先不收拾便将其套在了左臂上。 这东西似乎有着较长的待机时间,所以当再次接触时也没有从佩戴者的身上吸取太多能量。微微的一点摄取并没造成太大问题,只是让王涛感到似乎经历了一场快速袭来、随即又快速而去的宿醉头痛。 也没有哪个在穿衣服时会有这样的过激反应,除非那件衣服是刚从冷水中捞出来的。不过这么说倒也不算有太大错误,汲取能量的袖套正如吸收热量的冰冷湿衣,总会让穿戴者感到由衷的不适。 而王涛并没有对此有所抱怨,因为近期才上手习惯的虚拟界面又再次出现在面前,获取信息和掌握力量的感觉完全能冲淡那点不舒服。 大量的未读提示也以频繁闪烁做抗议,这么多的堆积内容可真是让人感到头疼,但也是超脱了愚昧落后才能享受到的小小烦恼。 在别人看来就是他弓身蹙眉地颤抖了一阵,随后就将目光投向了虚无的前方。视线所聚焦的位置也不存在任何具体的物品,却又可以承受他抬起手在空气中的连连点击。 “佩戴式的设备么?” 米图卡见状便稍有了明悟,不过又奇怪自己在先前穿在胳膊上时却没有反应。但只要略做思索便能往身份识别的方面考虑,这样也就不至于太过挠头了。 而四娘、巫师师徒、卫,及红衣等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他们都深深地将此记在心头。 这些人们都自以为注意到了王涛的秘密,于是都惊喜地想道:“可见他的本事都落在这物的上面之中!” 想道这里便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那频率和幅度就仿佛一起练过似的。他们先前还在奇怪涛兄弟为何什么巫术都使不出来了,可再结合着穿上袖套后的举动便不难生出联想。 而红衣其实还要想得更多一些:“难怪他从来都是将其穿在内里不离身,无论是之前的河心沙洲上洗漱还是别个的时候。可见涛是不敢让这东西离得太远,由此也就能说明去往‘白骨城’之前为何那么弱,而等回来后就突然掌握巫术了!” 而这时候的王涛既不知道四目族的烦恼和忧愁,也没注意到身边伙伴们的叵测目光。他只是被大量的提示给吸引了注意力,并且还习惯性地将这些提示批量打开。 面前随即就被大量的画面所铺满,所看到的便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在不停地念诵自己的名。这名虽然是他在地球上得自父母的礼物,但也同时掺杂了河青城的奇怪口音。 而且由于念诵者们的数量实在太多,所以设置在地窖口的机器竟是给每人都录制了一段影像。于是那些画面就全部以呼唤着他的名为开头,往后还会记录下大约几十个字的诉说内容。 至于想要说些什么是自然听不懂的,但其中的一些关键词还是比较熟悉。比如“逃跑”、“红”、“抓”或者别的什么,稍微猜测一下便知是在为了相关的事情要找自己。 当然也更有可能是要找他转接四娘做沟通。 但是念诵的人数似乎有些太多了,而且偏偏还喋喋不休地念诵个不停,真就将那台机器当做可以聆听祈求的神像一般。 于是自动打开的视频画面也就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身前界面,并且还在一层层地反复紧密堆叠,似有将他给彻底烦死的意思。 每个人都唯恐神明会被其他的祈愿者吸引了注意力,所以自己就得唠唠叨叨地将自己的愿望不停诉说,希望通过覆盖挤压和不断的重复来引起神明注意。 所谓的虔诚诵经就是无数信徒在挤占电话线路吧,占据信道的时间足够长了就有机会得到神明的亲自处理。 但是王涛当然并非能无所不能地降下神恩,他也没有同时处理海量数据的超级能力,这种分心亿万事情得交给超级电脑去做。 就是这些碎碎道道的念诵都能将他折磨疯。好在他也没有痴心妄想到处理这么多的垃圾文件,于是就将所有短视频全部都扫到了一边不做理会。 第1091章 冲突前的紧张 有用的、没用的内容统统都被弃之不理,如同无数炸窝马蜂的声音便立刻戛然而止。王涛揉着自己的脑袋还感慨总算摆脱噪音了,但也同时产生了深深的不满。 他就在心中下定决心地想道:“呼……简直像电子病毒一样,等回去就得给他们立规矩!哪能这么打电话呢?真是烦死个人!”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才注意到很多人在看着自己,不光是四娘等河青城的人们,就是外来机甲中的四目族都对自己的状况有些注意。 他这才想起现在的情形似乎并不安全,想要作威作福也不该在现在这个地方。于是就赶紧带着慌乱收拾起了面前的私人物品,并且还示意教团的其他人也一起做收拾。 简单拼凑起来的盔甲就不用穿了,这东西对付寻常力量的存在还有点用。但若遇上稍厉害一些的冷兵器打击就作用有限了,或者是落在凶兽的爪下也会死的很凄惨。 现在能保护自己的也不是颤颤发抖的两双肉腿,这一对从娘胎带出来的运行工具比较手限制。不要说在受惊吓后会使不上一半力气,就是本身的功率上限也远远比不上机甲的快捷。 放点电影算不得本事,那该是在文明程度不对称时才能做出碾压的效果。一帮子半开化的土著们或许会对特效惊叹,但王涛可不认为会令这些吃过见过的外星人感到惊讶。 还有就是悬浮车辆所泼洒的子弹也是有着数量限制,而且就威力上也不是特别令人惊叹。这与对方动辄毁天灭地的战斗而言实在太小儿科,就算通通打出去也未必会弄掉那些机甲的一点漆皮。 当然若是其中驾驶员脱离机甲保护了又是两说,可但凡有哪个能找到武装起来的机会就没戏了。所以王涛并不打算做出玩火的动作,生活毕竟还是那么的美好呢。 但他的行为还是引起了技术士官的注意,因为搜索工具的提示器又鸣叫了起来。先前消失的信号再次出现在了未知列表中,而这次却没有人会再对此感到大惊小怪。 毕竟安全状况已经因形势变得急剧恶化,大家的心情都因正在靠近的敌方侦察器而重重地跌了下去。 容易感到疲劳和无聊的智慧生物或许会偷懒,或许会因为认知问题错过某些隐蔽处。但是有着无限耐心的机器可不会这样,它们在受到指派后就会毫不犹豫地服从。 无论是荒凉或者危险的地方都一点不介意,当侦察的时候也始终保持最大耐心。但凡属于指定地点内的范围都会一一翻遍,仔细、耐心和细致是它们的普遍特点。 光学迷彩和反探测涂层或许会骗过大多数肉眼和探测器的审视,但是它们并无法阻挡物理探查的威胁。当被碰触时还是会出现明显的褶皱与扭曲,所以静默状态已经变得可有可无,被发现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前任军官所带领的小队已经证明逃逸是必死的,他们的错误也不算没有价值。而技术士官也已按照军衔等级递补上位,只是以现在的状况似乎不值得庆祝,更多的是带有淡淡的无奈和绝望。 于是技术士官就将现在状况淡淡地说明,并且还给战友们提出了常识性的建议:“这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些炮击不是刚刚都被拦下来了吗?他们其实都选错了道路,躲在这里或许还能活下来。 总之我们还可以有录制遗言的机会,等他们发现炮击无效后就会派兵突袭了。到时候还可以给他们一些厉害看看。” 其余战友们也都不能推演出现在的状况,于是在死志萌生下也就没了太多在意。但众残兵在齐吼一声后也没有做出更多动静,只是在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录制遗言的事情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这种东西差不多是每次大战前都会照例制作一次的。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上传到了后方系统中,只等自己的阵亡讯息一到便会发往预定的地址。 有了这样觉悟的集体就如同一处站立的坟场,而他们每个人的漆黑机甲都是暗淡的墓碑。不但会让彼此都产生自己即将终结的想法,更是令每个生者都想要远离这个晦气的群体。 四娘虽然没有看穿机甲外壳的双眼,但却凭其敏锐感觉注意到气势的变化,于是就将自己的身形缩得更小了些。 她以自己的见识不想太过招摇,自然也就明智地不会选择披挂盔甲。过于巨大的实力差距是教人认清现实的最好老师,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反抗才是脑袋被踢了呢。 其他几个教团成员也有些畏畏缩缩,分不清这是对方的试探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没有人特别愿意去碰触放在眼前的物品,只有红衣将自己最喜欢的簪子插回了头上。 几簇仔细抛光的铜花被固定在较为粗大的一端,而它们在晃动时就会不断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这轻微的声响自然引得米图卡扭头去看,她于是就不由得叹息道:“那是钛啊,那么多的战争中都需要它,那么多的机器也需要它。可这无知的蠢物竟会拿此来固定毛发,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于是便有身边的战友试图安慰道:“放松点,只不过是一小截金属而已,我在家中也有这种材质的首饰。你只是离开平常生活太久了,等回去后我送你几件就是。”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米图卡主要觉得这其实是价值观的事情,于是便想赶紧解释一下。 但她很快就注意到有其他机甲穿越了黑门,并且在进行瞄准发射的动作后就又退了回来。显然是有人觉得侦察机器太过靠近了,将其打下来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而正将话说到一半的米图卡毕竟也是个战士,于是就在看到发射的闪光时进入战斗状态。等回过神才反应过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却是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 第1092章 认知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吧?算了……” 米图卡暗忖了一阵也忘记先前想说什么了,只记得是与土著女人的首饰有关。 不过那种事情也的确不是很重要,她刚才只是在紧张状况下借机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不安倒是因为这样而稍稍得到了缓解,至于具体内容也的确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对了,这些土著!” 她在等深呼吸几下后才想起另外一群人的身影,放任平民处在交战区可是不名誉的行为。心念转动中就将机甲转向那群存在颇多疑点的群体,并且将机械臂大幅度地挥动了起来。 语言配合着这样较的姿势便显得有些攻击性,米图卡也不管这些人听懂听不懂的便说道:“你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里即将成为交战区域!离开这里!立刻!” 而不同语言之间总会有鸡同鸭讲的无奈,并且部分手势会存在习惯中养成的差别。所以四娘等人并没有立刻明白其中意思,只是能感到藏身于高大甲胄的异界人似乎非常着急。 而米图卡就用上了再无歧义的推搡动作,这样就令自己的意思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看懂了的四娘就赶紧站起身,并且胡乱将丢在面前的东西抓起来揣进怀中。她还在露出微笑的时候抱怨道:“走,人家开始赶人了!真是的,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料想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们也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这么做只是为了在口头上讨个便宜而已。不过脚上的步子却是一点没停,因为她早就想离的这些怪家伙们远远的了。 但没等离开洞室又觉得后方一阵闪亮,可在回头时也没有发现太多奇怪的地方。他们先前并没有看到黑门护盾拦下炮击的情景,所以也就不知道外面正在受到远程打击。 能够想象到的事情其实也较为有限,无非就是天上的流星和地上长出的巨大璀璨蘑菇而已。想到这里就赶紧多走了几步,试图远远离开这些来历不明的强大群体。 四娘等人只知道自己这些人的道德,于是便也试图推己及人地假设别人的道德。在小声议论之后便不由得庆幸自己这次真是走运,竟然碰上了这样一群品德高尚的强大好人。 他们便猜测或许是因为双方形体长得比较相近,也就是比这边矮了点、而且还少了一对眼睛。使劲攀的话也许能找到几百辈以前的亲戚,或许是凭着这点才不会被抓吧?像是差距如红皮小矮人那样就没法当人了,若是因此被抓走当奴隶也没地去哭。 他们却不知是自己的能力不被看重,不仅在搬东西的时候使不上足够力气,就是做别的事情也都非常缺乏效率。一百个人的劳作也未必能比得上一台机甲的效率,那若是硬要驱使他们晚会耽误工程进度。 而且残兵们先前只是一心想着赶紧离开,完全没有进行大量建设的想法。唯一要做的工作就只是对机甲进行维护和保养,这些总不能拜托使用青铜器和简易箩筐的文盲来办吧? 这座洞室中或许还有值得他们关注的东西,比如超出这些人技术水平的工具和用品,比如这条暗河将通向哪里、而这座重力不同的星球又位于哪片星区。 而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黑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连通他们的母星?至于开门费就让政府去交好了,他们肯定会乐意让科学院去研究这样一个奇怪东西的。 残兵们的嘴巴上虽然表现出了格外的轻松,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下一刻变得安全脱身,甚至能够轻松吊打对方的主力舰队。但是频频传来的闪光却证明了他们的处境,那就是黑门对面一直在遭受到精准的炮击,只是全都被黑门的护盾全都遮挡了下来。 这些火力报复都源自之前对侦察小队和机器的攻击,固定集体中的人更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暴怒万分。其实这样的做法完全是浪费弹药,因为弹丸在末端制导的时代并不需要太铺张的覆盖。 能瞄准就一定能让弹丸向着目标飞去,而若是没被打中就一定是被拦截了下来。除非是对方的机动能力超过变轨极限,否则移动速度呈现量级差别的两边不会有任何悬念。 可以想象成一方是以及高敏捷轻松飞行的老鹰,那么想要落在静止不动的树上便不存在悬念。 所以能对同一个目标超出三轮炮击都很少见,一旦出现了就说明可能是在鞭尸泄愤,又或者是碰到了专门负责拦截敌方火力的防御单位,双方在比拼各自的弹药存量。再或者就是瞄准了一艘皮厚血高的大型军舰。 所以精准的远程袭击也并没有持续太久,要么是对方的操作员先行冷静下来,要么就是这样激烈的输出状况惊动了上级指挥官,那么当然就会对这样的败家行为进行阻止了。 于是大威力的炮击就突然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洞室中的人们也不必再忍受一阵阵的白光。但他们也在同时知道这不是结束,而只是下一个交战步骤的开始。 像是对方需要等着烟雾散去以评估战斗结果,接着是派出自动设备再次做近距离的侦查。至于自己这边当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会再次派出稍微优势一点的力量去戳他们的眼睛。 对,就只是派出稍微优势一点的力量,坚决不让对方弄清自己的底细。这样一方面是可以节省弹药和能量,而另一方面则是准备骗得对方的有生力量进行打击。 其实砸掉几台机器实在不是太有什么意义,全自动工厂可以在一天内生产出整场战役消耗的侦察机。要说还是得干掉有血有肉的敌方成员才更有意义。 因为一个活人需要花费几十年才会达到出厂水平,而一个优秀的军官则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和资源投入。所以得是摧毁这样的高价值目标才比较划算,而且也能为先前战死的亲朋好友们偿还积欠的血仇。 第1093章 主炮 其实双方都是这么想的,两个文明在开战前都曾经交往过很久,这令彼此的想法都产生一定程度的趋同。双方的技术与战术也因此较为相近,以至于彼此间的争斗久久都不能分出胜负。 “烟雾散去,观测到目标。建筑依然存在,没有出现任何受损痕迹。” “你说什么?能确定吗?” “能确定。重复一遍,没有受到任何受损痕迹!” 清晰无疑的观测结果非常明确,并且很快就在共享后引起附近单位的惊讶。不过护盾装置也不算太过稀奇的东西,只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才比较让人头疼。 这种等级的事情稍微有些麻烦,连防御都无法击破的话又怎么进攻呢? 自忖作为寻常中队没法处理相关程度的问题,于是事关此次战斗的过程便被整理为标准战斗报表,并且被直接传送向有资格处理这类事态的单位中。 这样的手续过程稍微花了点时间,于是也就让洞室中的残兵们心神不安。 常规的接战程序通常与战场统计相符合,什么时候该损失多少战力都是可以预测的。而这种略长的等待可是真不常见,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要在焦急中等待不可预测的未来。 先前跑出去做诱饵的机甲也一直在观察状况,等确定不存在更多打击后便小心地跑了回来。他在露出水面后还主动向黑门方向作联系,以免自己受到友军误击。 当其回来后还惊魂未定地叫道:“真是吓死我了,他们竟然直接就炮击,还真是有钱到奢侈啊!” 然而洞室中并没有多少人同他搭话,有限的精神还不如用于闭目养神。早一些迟一些的下场都差不到哪去,等大家完蛋后总能找到无限的时间去扯淡。 况且他的这台机甲也因武器损失大部分而没法参与战斗,可偏偏就可以成为不用输出火力的诱饵。看似危险的活计却成为唯一存活的幸运儿,这令大家对于他的回来多少有些复杂感觉。 这个人未必能看到伏击小队的覆灭,但从战场信号的瞬间消失也不难明白后续发展。大凡死里逃生的人都会格外珍惜生命,于是他就唠唠叨叨地不停试图与人说话,仿佛就能从中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哎呀,我给你们说,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要是再跑慢一点……” 然而没等想要表示自己有多么惊喜的话说完,洞室这边的人们就再次观测到了非常耀眼的强光。任他再有什么话都被吓得赶紧闭嘴躲在一边,整个人都瘫在机甲中不停出虚汗。 这座神奇的黑门又拦下了一次突如其来的强力袭击,只是没有哪台机甲观测到来袭方向。也许是从黑门侧面而来的攻击,也有可能直接是从高高的天空而来的, 这些人都习惯了在立体空间中的突发战斗,所以对于类似的体验并不会感到很茫然。或者说会突然遭到袭击早已成为常态,就连茫然这种情绪也变成必须克服的有害状态。 被命中的那些人就永远不需为此担心了,可是还活着的人们就必须弄清接下来的状况。 身处黑门内侧可以避免在猝不及防中被消灭,但也由于同样的缘故使得观测角度受限制。在这里就没法从各个方向去寻找敌人所在,想要获取更多信息也就产生了一定的困难。 先前的突击队在突袭成功后便小心地回收了器材,那都是在缺乏补给下的无奈之举。其中不仅有展开光学迷彩的设备,同时被送回的还有放在一处的监测仪器。 这次闪光的时间也比之前还要长,显然不是区区的一次、或者几次炮击能造成的。观测能力受限的残兵们便急切地等待亮光消失,随后出现的场景却让他们感到略略的吃惊。 这些人并不曾见过这座海岛上的绿树白沙,因为在向这里集结时就已是多次冲击之后。原本小岛上的生态已经遭到彻底摧毁,只剩下光秃秃的岩山还在汹涌的海面上顽强矗立。 那次可说只是表层沙土和附着物被骤然剥离,作为标志物的地形还没有受到根本性影响。而这一次就与前次不同了,因为此次受到改变的就是坚硬的岩石地形。 除黑门附近的岩石地面依旧还保持完整,但是原本的半个岛屿都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近处就只剩下白亮色的一汪液态小湖,稍远一些的岩山也都被削低了数十米的高度。 至于方圆数里内的海水都在方才的爆炸中被推向远方,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现倒流的迹象。由于类似的事情在近期已经发生了许多次,大概也不会差上这么一次的强波平推吧。 但所谓的白亮色小湖泊也并不寻常,因为能散发出这种程度的亮光就说明具有较高的能量。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其中还存在缓缓流动的粘稠液体,也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些蕴含着高温蒸汽的气泡。 这种特征肯定不是寻常流水的状态,结合各方面的判断应该是被岩石都被熔化了。而消失的那部分岩层干脆就是被彻底击碎,甚至是当场被瞬间蒸发也毫不意外。 可见刚才的打击可真是非常带劲,应该要比先前遭受炮击的总能量还高出几个数量级。 这种高出周围环境的状态似乎缺乏后续能量的支持,所以便随着散逸而快速暗淡下去。不出数秒就降低成了稍微柔和些的亮红色,映到洞室中的光芒也从白炽的亮光降为了红艳艳的一团。 等再过了数个呼吸后便显得更加黯淡了一些,但依旧能将透射出来的光线穿过黑门。残兵们的心情也如同这时刻在降级的亮光在慢慢下沉,并且在不住地猜测自己到底招惹到谁了。 如此的能量打击实在太过夸张,他们怎么想也都觉得自己是低价值单位,怎么可能受到这种程度的照顾呢?就好比明明只是想要浇灌一朵小花,但得到的却是一台大功率水泵,这样怎么看都是在蓄意浪费资源。 第1094章 捅破天 洞室中的人们都因这样的震撼无法保持冷静,大家便对攻击方向的来源莫衷一是,甚至还发生了轻微的争吵。但争吵也不是完全的坏事,至少能使得他们稍稍将头脑运转起来。 技术士官无意参与那些不靠谱的议论,他只是在敲打着防撞内衬说道:“虽然投射在显示屏上的亮度与先前一样,可你们得看标注在边上的光谱能级。我觉得这次攻击不可能来自地面,而一定是来自空中的,并且还是有着更大能量来源的武器单元。 我想咱们应该是中大奖了,现在应该正有个将军在看着这边。你们要是出去招个手也许还能被他看到呢,如果有想露个脸的就不妨出去给他笑一个。” 所谓的“笑一个”就真的是朝对方露出微笑,那么就至少要将上半身全部探出机甲。 往好里说是表示自己不存在敌意,并且希望与对方进行交流。往坏里说则是打心底里在向对方放嘲讽,哪怕毫无防护也并不担心会被打中。 受到大能量武器的招呼并不是什么好事,能够幸存下来其实就已值得庆贺了。 于是就有人抱着苟活的想法拒绝道:“啊,算了吧,你别给我们胡乱下套!” 还有人真的就是不在乎地一笑,并且跳下自己的机甲就大胆地走了出去。当然该有的防护服和头盔都还穿在身上,经历很久太空战争的他们其实要更习惯这样的一身作保障。 其他人都无从描述此人在此时的心情如何,有可能是带着厌倦的自我毁灭,当然也有可能是带着轻蔑的不屑一顾。 不过当他出去后便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没错,的确是从头上打来的,而且还是主力舰呢。” 因为外面的天空中布满了充满尘埃的肮脏云块,想要看到远处的天空都是不可能的。也唯独是从天而降的高能打击才能捅破云层,并且将一切挡在它与目标间的可加热物体都灼烧殆尽。 瞬间的加热便会引起剧烈膨胀,过于快速的膨胀如果又失去了约束,所发生的现象便是一场痛快的爆炸。从天贯通到地面的剧烈爆炸就制造出了一个真空区域,这足以使得从黑门到上方的空气变得极为稀薄。 按说此时还是这颗星球的上午,天空该呈现出漂亮的蔚蓝色。而此时却仿佛能看到一口深黑色的瓷缸,而在那其中还点缀着无数星光与舰船。站在黑门的位置上便是最好的观测点。 围栏之色就只存在于瓷缸的边缘,那仿佛是一条稀薄而美丽的镶边。再往边上一些就只能看到暗淡滚卷的阴沉帷幕,而且是从极高的天空一直垂下地面。 蓝色和灰色会随着时间推移向中间涌动,试图努力挤压穹顶上的黑色空间。这种现象的发生其实都源于空气流动,而不同的颜色则是通过空气介质所发生的变化。 阳光在经过空气散射后就会变成蓝色,所以在被排除了空气的区域中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可见光稀少的宇宙就在此时露出真容,点缀着星光的漆黑才是它原本的样貌。 至于灰色的大气自不用多说,但凡夹杂了大量灰尘的空气都是如此。再是能够笼罩八方也只会惹人厌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招人喜爱,除非是那些售卖空气清洁机的商家才会对其露出微笑。 而在那深黑色的缸中有两处景象非常引人注目,以至于在构图上简直就是一副优秀的艺术品。 其中一个是由连续不断的碎块所构成,那块区域中的岩石在在昨天还是这颗星球的月球之一。处在眼下的角度正能承接阳光照射,连成的构图就不由得令人联想到哭泣的泪串。 这是一条环带产生的初期景象,以后大概还要花很多年的散布才能变成漂亮的行星环。而这样的景色也只是一处点缀哀伤的背景陪衬,甚至都不值得被人优先注意到。 天空最明亮的色彩该是一处剧烈的爆炸,而发生这一状况的就是一艘所谓的主力舰。 它的身形是那么巨大,身处其中恐怕就如同是在一座宏伟的的金属城市中。站在地面就算不用仪器也能看到它的锐利,它的雄伟,以及它的灿烂火花。 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得而知,但总之那玩意从中断成了两截,并且还在以不小的速度互相分离。但由于它的身形是那么的巨大,所以在地面看去时便会觉得略为缓慢,只比早晨盛开的花朵稍快一点。 而它的分开确是保持着无法遏制的趋势,从断裂处接连不断的殉爆光点便是明证。这样的情景通过他头盔上的摄像头也传进了洞室,其他的战友们都对这样的场景欢欣鼓舞,仿佛是自己亲自做到的一般。 于是便有其他的人试图穿过黑门去亲眼确认,但那人紧接着还大叫出了第二句话。在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不过也同时能听出如释重负的意味。 “麻烦了!周围的其他孙子们都过来了!准备战斗!” 其实智能的报警声要再更早一点的时候响起,并且从方向、数量和战术建议都做了快速提供。至于胜率不说也没人会去问,总之洞室中的所有人都在深深的沉默中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同一切敌人做厮杀。 这次的景象也不必借用别人的摄像头了,因为他们机甲上的探测器也能获得更多信息,凡是能探测到黑门对面的都注意到大量的能量反应腾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几乎从他们的视角向黑门边框延伸出去的锥形区域中都是如此,就仿佛铁板在遭到敲击后所扬起的碎屑。 能看见的区域中都是这个样子,那么视角之外的区域中也就不必说了。能够想象到成百上千的敌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并且即将在不久后就会齐齐降临此地。 残兵们对此倒是没有特别的紧张,事态的恶化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反正来了两倍的敌人会是死,来了一百倍的敌人也会是死,所不同的就只是会死得更透彻一些。 第1095章 决死备战 跑回来的战友蹦跳着就跳进了自己的机甲,等到舱盖闭紧的时候才突然感到遗憾。 他懊悔地拍着自己脑袋说道:“真可惜,刚才回来的紧,我都忘了给他们笑一个。想想造成那么大的动静就知道,那些混蛋们肯定会看向这里的。” 担负起临时指挥任务的技术士官没有搭话,他只是在自己头盔中露出一个无声的强笑。但这样的微笑也并不会向谁表露,口头上依旧在向周围的战斗人员确认各自状态。 推进系统大部分完好,因为出了问题的那些都已经摔成渣了。 储备能源普遍不足,离了母舰的补给也只能忍受精打细算的移动规划。 也就是昨日骤然爆发的战斗太过突然,主要的交战都爆发在主力舰突袭对射的舞台上。所以大家装备的弹药并没有被用到多少,倒是可以在过一阵以后全都用上。 其实能源是消耗品、弹药是消耗品、机甲载具是消耗品、连带着他们自己也是消耗品。所谓战斗就是以较小的损失去换取敌人的更大损失,被消耗掉已经成为大家早就产生的觉悟了。 不多的好消息就是他们可以据险而守,这座奇怪建筑竟然还自带非常强悍的防护屏障。不消说能轻易拦下中队级的火力投送,就是主力舰的主炮齐射也不在话下。 所以当大量敌人袭来时就不会选择远程攻击,傻子才会白白浪费能量和弹药呢。惯常的做法就是在靠近后降低速度,以一个较为无害的速度或许就能“浸”入屏障之内了。 那这样的行为就无异于成为缓慢的靶子,就算是新手也能在智脑的辅助下获得高命中吧。以逸待劳的己方甚至可以进行挨个点名,无论对方以怎样的形式靠近都会让他们捞个够本。 能确定的就是对方肯定不会贸然进入,否则就会在这样的不利情况下达成添油战术。数量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可未必是战术优势,尤其是不该用自己的机甲和性命去同弹药做交换。 残兵们在这种情况下都非常紧张,他们都在将彼此智脑联通在一起做高速计算。这些人或者在七嘴八舌地讨论一会的战术,或者在死前要拉几个敌人陪葬,所以倒不是很关心敌军那艘主力舰爆炸的事情。 战场上的事情总有太多的意外,机械疲劳、能量紊乱、程序崩溃、人为错误,或者干脆就是被己方舰队捡了个便宜。刚刚那次主炮射击只是将云层捅了个窟窿,并没有令整个天空澄澈到通览全场的地步。 洞室中的残兵们也无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身等级所能接触到的信息等级、大范围和高强度的信号干扰、每次遭遇战后都会及时更新的通讯密钥、还有遮蔽大部分天空的云层都阻碍了信息的获取。 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坚持下去,哪怕再厌恶这场战争也不能向敌人作投降。 然而势均力敌的双方并不会快速分出胜负,那么不对称的信息也就更容易影响战果了。这样的事情贯穿在双方的种种行为中,总会给他们带来影响不一的各种结果。 就比如先前由于缺乏设备才会在伏击后立刻转移观测器,他们也就因此错过了难以置信的大场面。敌人的主力舰先是根据数据向黑门所在做轰击,因为这是根据战斗网络自动分析得出的作战任务。 不是什么装备都能产生防护盾,起码得有足够大的发生器和供能才能满足需求。星舰上可以为了保护重点部位进行安装,如果要在地面上也得耗费不小的空间。 能挡住大队级别的火力就说明其功率不小,而同时也就说明在其下面还或许藏着别的什么。重要的、贵重的,或者是不容受损的东西,而且还是必须藏匿在地下才能安心的东西。 也就是距离挡住敌人对这里进行更精确观测的能力,不然一定会发觉黑门作为入口实在是太单薄了。想要从那样的空间进入就得立刻向下,那几乎相当于得在门口就放个梯子,又或是升降机什么的。 没有谁会想到这个建筑可以联通不同的空间,就是这些残兵们也依然。 进行分析的智能网络没有列出类似的可能,因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例子。受令进行炮击的舰长没有怀疑接到的命令,因为一切的手续和认证都合乎规范。 更没有谁会想到这东西竟然会反击,而且一下子就能轻松摧毁主力舰。 近距离遭遇战的时候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中队炮击时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而当舰炮轰击时就毫不犹豫的出现了,这可真是给所有人都送上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于是根据战斗状况开始更改判定,并且立刻对那里在分析后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有人认为是那处怪异建筑的装备数量有限,所以其中的指挥官就只能挑选重大目标下手。有人则是认为那是一处秘密武器的开发基地,未再进行更多攻击或许是出了问题,试制新武器出现差错其实很正常。 所以此方的天空之上正在酝酿更大规模的攻击,要说是为了挽回面子或者解决威胁都可以。因为主力舰在骤然间的损失多少都造成了舰队的慌乱,而一场毫不犹豫的报复显然对于提振军心士气都很必要。 通常没有什么麻烦是一发主炮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自然会需要更多的主炮齐射。这样的信息很快就通传至轨道上的舰队和地面部队,所以快速离地起飞的无数黑点并不是打算前往黑门,而是准备赶紧撤离这处倒霉的地方。 洞室中的残兵基本上是最后一波才发现的,观测仪器中的敌人通通只露出了身后的焰口。 先前他们还为预想中的集团冲锋头疼不已,当对方以压倒性的数量出现时就是几方末日。而现在就得为敌军的背向离去浑身发凉,因为不难猜到接下来将会有更大的麻烦降临,而且是方圆可视范围内都会受到波及的麻烦。 第1096章 惶恐 残兵们能够想象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妙,藏身所在恐怕正在被无数的探测器和目光所注视。受到重视本来是件好事,可若是受到超出想象的武力瞄准就实在太糟糕了。 也有人还心生侥幸地向战友们询问:“这个该是好事吧?我想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对吧?所以他们见到咱们就逃跑了,他们把后背露给我们了!” 他说着还驱使机甲迈前两步,并且抬起机械臂指向黑门的对面叫道:“我们,我们赶紧追上去吧!立功,对,就是立功!追上去就能立功了!” 虽然在嘴上喊的是喜庆的内容,但那颤抖的声线和混乱抖动的面部表情却是充满错乱感。如此的喊叫恐怕并非是为了阐述自己的想法,而只是在给大家、尤其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其他的战友们也都试图从各种猜想中寻找真相,至于是否与事实相一致并不重要。甚至不少还隐隐在心中信了他的叫嚷,真就渴望事实正如这个战友所说的在发展。 技术士官的内心其实在此时也处于非常混乱的状态,分析常识的理性和希望生还的感性在脑中打成了一团。承担责任和危机降临的压力实在令其不堪重负,只因平时习惯做分析才堪堪没有陷入疯癫。 他在此时只能断断续续讲述自己的分析,同时也是在借助这样的方式来理清思绪。 “先待着,待在这里就行,咱们如果赢了就没事了。别,别出去,就待在这里他们自己会过来投降的。嗯,就这样。可如果出去就会脱离保护,到时遇上什么都难说。天上又要掉下来一艘主力舰了,还是呆在这里保险些,至少不会被海水拍下去。 能源,对了,咱们的能源都很有限,跑太远就回不来了。他们离开舰队后勤也是,就算带上储备也坚持不了太久,只有呆在一处才能保持最低消耗。” 他借助说话使得思路越来越清晰,反过来也使得嘴巴上越说越顺溜。如此说话的底气是由于同时看到了智脑的分析,这促使他更倾向采取保守一些的方式。 想要逃离这里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以机甲的移动速度肯定没法逃离威胁区域。因为在数量和装备上占绝对优势的敌人一定会做报复,彼此打了这么多年都已摸清了互相的尿性。 而躲藏在这里还可以托庇于黑门保护,这处神奇的地方毕竟在先前已经保护了自己等人。能够生存下来的概率起码大了一点点,这比逃出去就会受波及而完蛋的可能性要更好。 其实不仅是他这么想的,就是智脑的分析也是差不多的结果。于是技术士官在说完后还要求大家阅读简报,类似的分析已在得出的同时就分发到了所有人的终端上。 他们的生活长期都依赖智能系统的协助,通过海量数据做分析的程序几乎从来不会出错。这个文明也因此对其产生了极深的信赖感,放在他们祖先和其他低级文明的眼中都是难以想象的。 米图卡便由此进一步地劝慰道:“那就呆在这里吧,我已经比自己的队友们活得长了,真的没什么可遗憾的。若能活下来就好好替他们活,死了便正好去找他们。” 嘴上说着不遗憾,但手上却轻轻打开自己储存个人信息的文件夹。那里有着同部队战友们的合影、个人照片、心情感悟与家人合照什么的,几乎涵盖了她往日生活中的大部分片段。 点开的时候便将其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挨个翻看就似乎重新回到了过往的日子中。触指间仿佛能够听到过去的笑声与争吵,眯上眼似乎也能闻到欢笑和悲伤时的泪水味道。 过往的时光就趁这些影像和投影出现的时候悄悄跑出来,它们与各种熟悉的声音和景色都环绕在米图卡的四周。机甲驾驶舱中的机械与电子不再充满精确与冷酷,到似成为照顾危重病人的临终关怀。 她在播放这些类似人生跑马灯的东西时也没关闭通讯器,只是浑身冒出无数的懒意趴在操作椅上。而技术士官与其他的战友们也无意主张纪律,而是在这样的气氛中丧失了最后的斗志,都开始打开各自的文件夹去回顾过往。 因为其实真就如别人所说,想要逃跑的时机已经全都错过了,这个时候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生死之事已经与现在和将来的努力无关,那么就在审判降临前以自己想要的方式打发时间吧。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迟迟未曾降临的命运还是非常沉重的,足以令大多数人的内心被压到最深的谷底。 有的人是在这样的重压下感到不堪重负,实在受不了就开始号啕哭泣。他们在嘴里不停喊叫的同时还疯狂捶打四周,此外还会痛苦地将头到处做撞击,哪怕是青了、肿了、流血了也丝毫不在乎。 而有的人则将这样的压力转为行动,两人驾着机甲就穿过黑门向着远方飞去。周围因炮击而变成的红色熔岩已经渐渐冷却,此时已经因为重新蔓延回来的倾盆大雨而快速凝固。 但凝固的部分主要是表面一层,在那坚硬的表层下依旧存在着高温熔岩,那里就是一处具有可怕高温的粘稠沼泽。数量有限的降雨很快就会因高温被蒸发,以至于整个炮击坑的上空都是烟雾缭绕的样子。 逃亡的人们也并非具有特别的目的,只是想通过全力的奔跑来发泄心中紧张。而当他们穿越过那蒸腾的热气区域就看不见身影了,等在前方的是泄尽余波回流向此的滔滔海水。 另有五人则是驾着机甲就反向而跑,从那处略有些弯曲的隧道就冲向暗河中。逃离危险的环境是生物本能,而且也都说这处黑门能阻挡大部分伤害了,那么何不跑得更深些来增加安全性呢? 从黑门而出的那二人都在不停地大喊大叫,只有自己的智脑在辅助他们操作机甲。长久的使用已经使得配合成了本能,可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所选择的道路具有未来。 第1097章 一击逆转 洞室中大部分的残兵们都没追出去,因为这是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清的必死之路。而作此选择便说明心智已然崩溃,并未培养出紧密关系的他们并不想要成为废物的陪葬。 倒是跑入暗河中的人们还保持起码理智,并且语速极快地向战友们讲明自己计划。他们还邀请大家一起进入未知的暗河深处,人数多一些总是能增大在陌生环境下的生存能力。 有他们的带动便使得相当部分士兵迈开脚步,倒是心情的沉重并没有通过机甲的辅助表现出来。 尽量活下去的愿望并不可耻,尤其是在没有更好求生选择的情况下。这么做的人数其实也占了残兵们的大半部分,趋利避害的行为才是常人会做的事情。 米图卡在这样的带动下也同样起身相随,浏览过往照片和视频并没有使得他彻底沉沦。过去她给这些场景赋予了生活气息和记忆,而现在则从这些内容中汲取了想要活下去的愿望。 她稍晚一些也跟在其他战友们的身后,并且招呼着仍未动身的人们一起相行。不过就这样做也似乎稍晚了一些,当她快走入隧道入口时便察觉到了强光骤起,即将离开的这处洞室便再次被照耀明亮一片。 彷佛能透体而过的光芒与先前主炮射击并无二致,甚至在数据上还存在更高的能量等级。也就是说太空中的舰队再次轰击了黑门这里,而且至少是复数以上的主炮齐射。 这种事情可实在是太刺激了,不是谁都能在短时间内经历第二次的。于是呆立原地的和即将离开的人们都齐齐站定,仿佛在迎接什么无可争议的判决。 这样的等待真是非常熬人,在他们的心中就如同持续了一万年。但攻击时间其实也只持续了几秒钟不到,强力武器足以在瞬间就抹平一座小城市。 当光芒黯淡时便如同宣判结束,能够松口气就说明什么事都没发生,或者发生了却没有伤害到他们。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有些浑身发软,但是能再次存活下来也是一件好事。而且两次的安然无恙也令大家有些放松,待在能抵挡主炮齐射的所在似乎才是更好选择。 想要进入暗河深处的士兵们便停下脚步,幸存下来的现实令他们都觉得刚刚的决定似乎有些不必要。留在原地未动的人们也有些恍恍惚惚,刚才那一瞬间真让他们以为自己快死掉了。 技术士官也好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便拿着探测器走上黑门基座。站在那里就不出意外地看到更大的深坑,以及坑中更多的白亮色粘稠流质。 一直笼罩四周的尘埃罩子野兽刚才轰击的影响,正在被剧烈的冲击波推向更远的地方。而天空中的黑色大洞也被扩大了几倍,只是在边界上的轮廓并不匀称,就好像被数根巨大的粗棍给捣出的多孔大洞。 这样的孔洞对于大气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很快就能愈合的小漏洞。从中也依然能看到已分而未散的月球残骸,就是先前的那艘主力舰也依旧在爆出火花。 所不同的就是比之先前还要更灿烂,并且在现在还带上了另外七艘兄弟舰船一起绽放。 “真漂亮,我做梦都想看到这个……” 技术士官喃喃述说的话语中透露出喜悦,并且毫不犹豫地就打开录像功能做记录。苍穹之上的状况已说明胜负的天平正向己方倾斜,这场战役的胜负几乎不会存在任何疑问了。 虽然等在一场战役之后的会是另一场战役,但如果一直这么胜利下去就一定能赢得战争。处于优势的一方便可以从占据之地获得更多资源,饥渴的战争机器在大口吞吃之后便会充满更多的力量。 力量强大就是正义,正义充足就能无往不利,而他自己或许真的能活到战争结束呢。 至于刚才发狂跑出黑门的二人就不必担心了,甚至连提都不用再提。反正聚集于此的都是来自不同战术单位的残兵,几乎没有人同那两个失控的家伙有交集。 他们不可能在刚才的轰击中活下来,有大概率会被蒸发成基本的粒子,除非再努力一些还可能残留部分遗骸。这就是选错了跑路方向的下场,除非速度再快十几倍才有可能保得性命存活。 没人希望天天处于生死存亡的压力下苟活,因情绪控制失败便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那时候也就差不多离死不远了。唯有那八舰齐爆的状况才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消息的传播顿时就令洞室中的残兵们沸腾起来。 可见对方主力舰便是他们现在公认的忧患,彼方的毁灭却会使得另一边的普通小兵欢呼雀跃,这使得他们都从中获得了生的希望。 这个时候还放什么观测器啊,现场载歌载舞地跳起来还来不及呢! 技术士官在情绪激动下就亲身驾驶机甲走出黑门,然后便在泪流满面中仰面注视着那绝佳的美景。他要用自己最熟悉的观瞄系统再做确定,他还要打开自己的驾驶舱去做确认。 若不是气压计显示外界已近可怕的真空状态,甚至都想摘下自己的头盔用四目去直接观察。然而是那样美妙的景象只持续了数秒而已,那值得令他庆贺的爆炸竟然快速消失了身影。 敌人舰队中幸存的舰只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们所有的遮蔽单位都在制造大范围立体投影。 那些投影有的是主力飞船,有的是小型一些的护卫舰,甚至就连补给船也被模拟得有模有样。还有一些投影则是以无规则频率快速变化的影像,稍注视稍长一些时间就会感到头晕眼花。 至于刚才还存在的舰只身影就隐匿在那其中,试图以这种方式来隔绝光学锁定。而那些被模拟出来的影像自然也就作为替身使用,无论被命中多少次都不必担心受损的问题。 而以机甲的探测器也无法再获取到有效回波,显示屏上只能提供一片密布雪花的杂乱信号。显然对方也在其他层面同时释放反侦查干扰,这是在面临大敌时才会有的举动。 第1098章 攻防决心 一艘主力舰的被毁已经极为可惜,但可以归之于许许多多的问题。是蓄意而为的全力一击、还是舰船中人员或机械的可笑错误,都会在事后有专人去做专门调查的。 而接连又有七艘太空舰船出现同样状况就不一样了,这说明地面上的未知单位极为可怕。无论从威力、精度、射速还是防御上都极为强大,恐怕足以在偷袭的的情况下毁灭一整支舰队。 穹顶之上的反应就如同受到惊吓的鸟群,都想在担惊受怕的情况下保存性命。只有待在一起才会获得群体照应,所以没有那艘舰船敢于离开编队瞎浪。 这支舰队的旗舰也在刚才一起被击毁,根据序列递补上来的将军便提出加速离开。因为那未知武器再是如何强大也都被固定在地上,只要离开这处空域上方就应该没事了。 数量比跌到现在这个份上已经无法奢求达成战役目标,能够带着残余舰队成功撤离便是最大的胜利。 他们现在只想躲藏在努力制造出的幻影后苟活,却是再也不想向地面发起攻击了。因为攻击瞬间也就等于显露自身存在,恐怕瞬间就会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接下来还得进行加速变轨等复杂动作,只有全力脱离这处死亡陷阱才能摆脱威胁。没人想在这处颓势尽显的战场再战斗了,他们更愿意在自认为占据优势的时候再发起突袭。 要知道先前交手过的敌对势力并未脱离这处轨道战场,当双方再次相遇时就定会发生又一场恶战。可那也比直接同地面上的未知存在要好对付,至少船对船的战争还在熟悉的范围内,1:1的交换率总比占不到便宜要强。 全力突围、使出全身解数做干扰、实在不行还可以同归于尽。不情愿使用的方法总是有的事,只看情况是否逼得人不得不将其拿出来使用。 由于登陆舰的防护、火力和航程都很有限,只能依托在占据绝对制空权的情况下使用。于是投放在地面的部队便只能遗憾地被放弃了,感到自身难保的舰队来不及将它们全部做收拢。 因为在军舰上的性命要更多上许多倍,简单冰冷的算数题就决定了新的指挥着该如何做选择。当然那些降下作战的部队也不是全然无用,他们至少可以为舰队的安全离去做出一点贡献。 因为整个舰队固然是被不知由来的一巴掌狠狠扇晕了,但起码得知道对方的底细如何。是正在研制测试中的武器,还是已经列装?是固定无法移动的陆基装备,还是已经安装在可移动的载具上了? 再不济也得弄清其外形、功率、以及战斗方面的相关参数,起码得给后方的大本营一个交代。 于是对于黑门附近的侦查、迟滞和阻击命令便不停地发布出来,直接就下发到所有能抵达目标的单位终端上。或许也是由于对方的新任指挥官被吓坏的缘故,故而所使用的措辞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其实这样的命令毫无约束作用,因为舰队不可能跑下来对弃子做出制裁。但地面武装的所有指挥和战斗人员依旧服从命令,他们立刻就转身向着先前试图逃离的目标杀了回去。 促成他们集体行为的不仅有烙印在意识中的纪律性,更是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那就是自己被放弃就差不多将要等死,而这样的问题则是由于舰队整体都害怕被干掉。 让天上那些开船的家伙们畏惧的正是在地面上,只有抓住了最大的问题才能解决威胁。身为陆战队都能看到或者收听到八艘主力舰的负面消息,但却未必会害怕做到这一点的地面装备。 巨大的鱼群固然可以靠体量横冲直撞,但未必能有吸血小虫那样的敏捷和灵活。这样的小虫子一旦聚集成堆也很麻烦,只要靠近就能将大肥鱼一口口地吸干,否则也就不需要设置它们这样的兵种了。 于是一方重新坚定了信心准备全力防守,另一方则是抱着拼死之心意图绝地反击。这样的意志就注定双方将在交锋中迸射出无数火花,而撞击的地点就将围绕着黑门发生。 技术士官戴着头盔也不方便擦去泪水,他便将其除去后以区域广播做动员:“赢了!你们看到了吗?他们断了八根柱子,还有什么本钱再战斗下去!?我们即将赢得这场战役,胜利的关键也不是别的,其实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块地方! 还在灰心丧气吗?现在那是敌人才能享受的了?还要转身逃避吗?这里若是丢失了会发生什么?难道还需要我多说吗?此处的价值非常重大,我敢说要比整场战役都有价值! 你们想想吧,可以跨越空间、可以轻松消灭半支舰队,这里的一切都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如果研究透了该能带来多少好处?可如果被敌人夺去了呢?” 唠唠叨叨地总是没能切入正题,可见他真是在长期处理技术方面的事情,像是在鼓动人心的事情上还是略有不足。说话中就只是在一味地强调此处价值,其实更多的是对这里的好奇和欣喜之感。 米图卡觉得这家伙真是太过啰嗦了,不就是想要大家防守这里么?在看到天上那鼓舞人心的场景时便使得颓唐尽去,方才受到惊吓的内心也顿时出现了改观。 她于是就老实不客气地打趣道:“行了,说的就好像是你亲自把他们打下来的,不就是要守住这里么?大家一起努力就是了。 不过咱们大家都知道拿这里没辙,别说咱们呆的这一阵没发现操作方法。如果有早就该被那些土著们拿来用了,那咱们还能靠近这里吗?” 技术士官得了提醒便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亢奋了。可是能从死亡门口拐回来毕竟很能振奋人心,这样的经历也实在能够吹嘘一辈子的,他同洞室中其他开心得忘乎所以人们没啥区别。 第1099章 前景不明的突击 士气大涨成这样也没人再选择离开,重新回到黑门附近便是对他言语的最好回应。技术士官见人心可用便赶紧分配任务,其实主要就是如何依托黑门特性做防守。 方才作战中的诱饵机甲上被拆掉了武器装备,在显得无害之时也能加快开溜速度。以那种整备情况也无法参与接下来的战斗,所以就被打发去寻找离开没多久的土著们。 米图卡所说的话语虽然有打趣的意味,但多少也说明那些人存在这里的时间要更长。他们未必能从黑门上寻得什么惊天秘密,但至少应该从观察中总结了许多经验。 如果能通过交流获得相关知识便能省下很多时间,其效果不亚于缩短黑门研究成果的提交期限。提前得到研究成果便可能缩短战争进程,这样也算立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乐观的他们只想到生还、立功和升级的美好未来,就是能够亲眼见证战争的结束似乎也不是梦。在那之前还有着重重难关要过,尤其在重新展开探测仪器后就见到了当面一关。 数十倍的热能信号在快速靠近,大量敌人在最适合巡航的高度上并无遮掩的意思。而那些气势汹汹的敌人们其实也不是嚣张,实在是需要同舰队的逃逸速度做赛跑。 只有消灭了地面隐患才能让“上头”安心,那么自己就有可能不会变成弃子了。将军们或许看在己方立功的份上还会派出舰船做接应,又或是可以干脆夺了那里的武器以扭转战局。 当然最后的想法也就是想想,真要打起来就只能优先照顾自己的安全,应该是顾不上对敌人的器械有留手的。除非是那里的守军有意投降才行,只是过往的交手记录并不支持这样的可能性。 因为本来想象的该是处戒备森严之所,无论技术还是防守力量都该是顶尖水平。在己方靠近前就该先来一波拦截,等靠近后又会冲出一堆武装到牙齿的死士疯狂攻击。如此才能同一举击落八艘主力舰的地面基地相配,否则都不足以显示此地有多么重要。 可在靠近的过程中都是一路顺风顺水,回流的海水与空气便仿佛是他们的坐骑。刻意做的不规律变向移动只是在浪费能源,不仅始终都未受到任何程度的敌对干扰,就连可疑的身影都没能看到一个。 如此反而使得诸军疑心大增,前线军官忍不住就在接近到目视距离前便呼叫了远程火力。那种曾经寄予厚望的东西依旧未能建功,再次被对方的护盾拦下反而打击了己方士气。 这就令准备突击的军队有了些迟疑,每个人的脸上都彷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就好比那强大攻击的作用就只是标示范围,只是为了向所有人展示无形护盾的工作半径。 但其实那种东西并不用标记,主炮射击时就已经蒸发并熔化出了一圈岩层。而那条碗状的洼坑已经被回流的海水所填满,只是稍稍比海平面多出一个机甲的高度。 于是想要抵达黑门是不可能徒步走过去了,无论如何都要以飞行姿态才能踩上黑色的阶梯。最好的选择就是从入口的侧面靠近,这个进入点可以避免从正面射来的阻击。 强袭的战斗群再是心急也得耐心地先向两处集结,而在正面只敢在地平线附近设置一些侦察力量。视界的山后便是最好的掩护位置,侦查机甲通过释放高速飞行器来获取实时图像。 这样的战斗信息先是被上传到主持攻击的联队长官那里,然后再通过他的高功率设备直接上传到舰队的指挥系统。既然想让那些胆小鬼们留下就得提供一些实在的理由,只有使得将军们安心才能继续这场战役。 那些家伙们就算在努力逃窜也会分心关注这边,并且同时会提供给一大票专业的分析师们。 他们能从拈花女孩的风景照片判断出物种的来源,进而知道那是在那颗星球上拍摄的,女孩的种族、岁数与健康程度如何,以及通过其身着织物判断出工农业的某部分线索。 舰队的离去就说明失去了最大火力支援,但那些智囊们还能通过观察分析提供另外的力量。或许有人能提供减小伤亡的办法,也应该能从中得到获得胜利的建议。 消息传上去了就是为了获得回报,而传回来的信息却并不是那么美妙。因为没人能认出那座黑门的外形与来历,从海量数据库中也只能找出勉强相近的构图。 有的信息指向某个宗教的仪式祭坛,有的信息指向堵住排水口的塞子,而有的干脆就指向欣赏者寥寥的所谓艺术品,并不能给即将发起的战斗提供任何帮助。 大门毕竟是要连接不同空间的,孤零零的矗立在开阔海边有什么用呢?难不成那里曾经有一个高大建筑?或者真就如分析所说是个地下掩体入口?但这样的掩体构造也实在太陡峭了吧? 联队长官木着脸孔就任由专家们喋喋不休,转过身便要求一线部队发起进攻。因为他能提供的帮助其实也很有限,还不如发挥一线战斗人员的主动性。 以往最赖为支撑的远程火力已经失去了作用,多年的知识积累和智囊团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降至星球的武装都是散落四处,就是想要向这里聚集也得花费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短期内只有自己这一支能发起突击,可以说承担了前所未有的极大压力。但就算存在较大失败可能也得咬着牙坚持,就算是全军覆没也只能权当火力侦察了。 攻打有护盾的所在从来都不是容易事,因为配得上这设备的地方也通常能配备得起精锐部队。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看近距离突击成果了,只希望伤亡程度不要太过惨重就行。 不过也正由于一线战斗人员担负了最大危险,所以他们便获得了以选定方式发起战斗的自由。至于突击时间则是被卡得死死的,最多只能在行进的间隙稍微调整一下状态。 第1100章 机甲突击 没有什么比为自己而战还更能激发士气的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论进攻方还是防守方都是如此,他们都希望能撑过这最糟糕的时刻。 最为士兵已做好在战斗中牺牲的觉悟,就算过程不那么顺利也算不上太大的问题。尤其是进攻方更具备孤注一掷的决心,哪怕失败也可以自身的战斗经历变成后续部队的探路石。 机甲所记录的一切都将被快速生成并模拟,从地形、气流、光线到敌人所在都将一一复原。同时会有参数与制式装备一样的模拟部队被丢进去,然后就会在那样的电子空间内反复突击无数次。 以这样的方式便能在数秒内提供最优攻击策略,总能寻找到令防守方无法顾及到的进攻路线。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发展,就算再不济也能将自己等人的战斗记录传回后方。这可以证明他们在最后关头也一直都奋战不休,或许也将成为自己等人的最后记录吧。 发起突击的位置距离黑门稍有些远,这是由于中间缺乏遮蔽物所带来的无奈。先发出击的小队便分出一部分跳入海中,另一部分则在空中同步推进。 一般来说有海水作阻隔便能使得能量衰减,这样就可以大大降低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可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会等于身处更加密集的介质中,一旦遭受到高强度冲击波就会产生更严重的损伤。 所以也说不上天上和海中的小队哪个更幸运,一切都得通过战斗后的结果来判断。 第一波的攻击主要就是为了试探火力,这是不用明说也被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通常也是存在较大危险的任务。如果存在陷阱就会在前进中被动吃下,能够幸存一般要靠不只存在于哪里的运气。 但前进的士兵们无一产生退缩的念头,自己的尸体至少能为战友们趟出一条活路。 因为陷在这里就不存在前方、后方、安全或危险的选择,不胜则死已经成为他们所有人的共识。除非是愿意丢下过往的一切荣耀去跪地投降,否则所有人都渴望能将敌人彻底踩在脚下。 发起突击之人都卯足劲想要活着靠近目标,他们交替掩护的战术动作可说是完美无瑕,足以成为战术教学的标准模板。而坚持防守的残兵们则以监视器注意外面的一举一动,并且为远超己方的敌人数量而心忧。 但先前的大话已经放下,这时想再撤退就有可能被对方衔尾而击,极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停不下来的溃退。经历过的战斗越多就越清楚眼下不能撤,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硬着头皮强行顶上。 按说本该是让海下的小队先推进大半的距离,然后才该由空中的小队冲击以达成并进态势。这主要是在水中的移动速度实在有限,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双方的配合。 但孤零零的黑门彷佛并无威胁,尤其是并未看到预想中的防御工事及武器,更不用提久久未有敌人露出身形了。 理智一直在心底告诫进攻方要沉住气等待配合,但侥幸心在压力的作用下就被成倍地放大,以至于进攻方的小队转而做出了更冒险的选择:派出少量单位抵近侦察也许更能节省时间。 志愿前往的两位士兵很快就驾驶着座驾出击,强悍的引擎在数秒内就使得他们进入足以激发音爆的速度。在接近目标时都选择一直采取无规律机动,这样可以大大降低自己被击中的概率。 其中一个拉升机体试图占据高度优势,哪怕并没发现机战对象也不曾降下。一个则是保持在海面上数十米的低空飞掠,试图在快速擦过黑门附近时获取近距离信息。 相对而行的二人也不知道哪个做法最安全,但都很清楚选用的模式越多就越能筛选出正确的方式。 而这样的侦查过程实在是非常简短,以不同距离和高度掠过的双机也未能获得太多东西,最多就只是提高了相关图片的清晰度,其中尤以低空近距离的信息采集更令人迷惑。 瞬间的数十帧画面中竟然能看到一个山洞,简陋的构造中偏偏还又存在一些人为迹象。真与先前预想的厚门重兵存在较大差别,也不知击毁主力舰的武器是藏在哪里的。 当然他们可以认为这不过是光学欺诈,只要使用简单的投影设备就能制造出种种虚影。因为同时传来的还有多种互相印证数据,能够显示出打上去的波形不会产生应有的反射,就仿佛被吸收了一般。 这也让分析者认定黑门采用了隐身设计,就是那洞窟的影像也是一定是被制造出来迷惑人的。于是为了证实猜想便下令引而不发的空中小队靠近,务必要以各种方法去找出那里的漏洞所在。 原本逡巡不前的小队也是如此认为,在命令下达后便痛快地接受了。他们先是以快慢不一的变速重新聚成攻击阵型,随后便在前进中调整速度保持一致,接着就在同步的加速中冲锋向前。 黑门外部的动作都落在洞室之中的残兵眼中,他们都从不起眼的伪装检测器看到了态势正在恶化。技术士官便咬着牙下令跨过洞室中的黑门正反面,而当他们再踏出时则从相反方向现身在异星的黑门两边。 正是因为此物具备奇妙的空间特性,也唯有如此才能满足快速展开兵力的需求。 只见他们在冲出黑门后便排成互相背对着两列,一旦观瞄设备锁定敌人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快速射击。而当这些人开始射击时也同时在放低身位,这样就可以令后续出现的战友们以战姿射击。 聚成上下两排就能为投射提供足够空间,并且也可以倾泻出更多火力了。 如此直直站立的横阵其实也是无奈,因为他们这边也缺乏可遮蔽身形的坚固掩体。不过以这种排队枪毙的方式站立射击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尽量增加己方的射击密度。 第1101章 突击失败 密集阵型只是在敌人冲击时的权宜之计,他们的计划是先以火力迫使对方做出躲避的动作。等对方再靠近一些后便需要让一半战友起飞应战,而另一半则停留在黑门附近继续做干扰射击。 更关键的是他们站在与黑门形同一体的基座上,始终都处于护盾的保护范围内。于是就只有他们瞄准敌人射击的份,而向他们射来的所有攻击通通都被护盾所拦截了下来。 于是防守一方就惊喜地发现自己依然能获得掩体掩护,而且能轻松挡下从轻武器到舰炮的所有攻击。这样就使得生存下来的可能大大增加,自己也许就能因此活得稍长一些,至少不会被太过轻易地消耗掉了。 士气大涨下便对着敌人凶猛射击,并且还在畅快心情的驱使下大笑不已。而客串临时指挥者的技术士官就不得不喝令他们放慢速度,宁可把对方放得更近些也不能浪费弹药。 在此处是无补给站供应后勤的,所以消灭敌人的机会是浪费一次就少一次,而且暂时不会获得任何来源做补充。 于是战斗热情稍稍降温的士兵们也并没有不满,转而是配合瞄准程序认真选择击发时机。得尽量抓住敌方每一个稍长的运动轨迹才能预测提前量,那个时候再射击就有可能提高命中概率。 而攻击一方显然有着不错的战术素养,他们也不想就轻易地失去生命。于是在全力前进就会不停地做出左右侧移动作,哪怕是快速消耗能量也再也顾不得,毕竟死掉了也就永远不用再消耗任何的能量了。 但随着距离靠近也使得正对方向的投影面积增大,这就使得被击中、乃至被击毁的事件大量发生,以至于稍后方一些的冲锋者都不得不时常改变移动方向,以免撞到大小不一的散落零件。 还未死去的机甲就只能是全力催动引擎,只有速度越快才能越缩短同敌人短兵相接的时间。哪怕明知无用也依然会疯狂地向敌人射击,至少希望能以闪耀的弹道来干扰对方的观瞄设备。 但这样的做法并没显示出太大用途,他们的努力、疯狂和怒吼都通通淹没在爆炸声中,然后就再无人去关注他们曾经的不甘了。唯有这彻骨的疯狂感染了防守一方的士兵,以至于他们会不由自主的加快射击速度。 技术士官不得不屡次强调保持射速的重要性,等到最后几个冲击的敌人靠近时却也没法起到太大作用。因为就连他自己其实也在越射越快,以至于命中概率竟然在敌人快速接近时竟然还出现了小量的下降。 “混蛋!去死吧!” 高速扑来的敌人中有一人在心中愤怒的表达着不甘,而在嘴上就只来得及发出啊啊的嚎叫声。如此快的速度偏偏还又特意将高度放至与敌人齐平,根本就是放弃短兵相接的预想了。 这个状态其实就相当于将自身化作大号炮弹,自身质量及速度再加上各种高能量存货都将在碰撞中烟消云散。 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显然是被逼得不想活了,愈发密集的弹幕足以令任何冲击者都感到绝望。而他也来不及在高速之下将心里话大喊出声,只在眨眼间就将最后的距离快速通过。 相向方向的另一台机甲则稍稍拉伸高度,并且轻轻地将自带机炮向下垂放。直到快要接近前才将脱手使其自由地向下掉落,另一个机械手中则同时丢下了电磁脉冲手雷。 他大概是在心中还存有侥幸,认为自己也许能从密集的弹幕中幸运生还。客串一下水平轰炸机或许就挺不错,以高速投掷下去的物品自会带有不俗的动能,更何况那其中还是加了料的。 “轰!轰!” 然而结果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两朵灿烂的烟花在黑门左右几乎同时绽放,其释放出的冲击波将附近海水都炸得高高溅起。 一起发力的还有超音速飞行所激发的音爆,这也使得二者混合充满了更多变化。 火团仿佛不甘被水墙包裹着就快速扩大,激荡的二者交融在一起就又快速对抗。两朵水火交融的死亡之花就这样快速绽放又凋谢,吓得依托黑门做防守的人们都后退了半步。 但给他们带来的影响就只是后退半步而已,不是谁都能直面高速袭来的铁坨与火焰的。不过看来发展并没有如冲锋者想象的那样进行,他们的努力突击差不多是在同时失败了。 不同的选择并没有给敌人带来丁点伤害,反而导致自身一并撞毁在了坚不可摧的护盾上。决死之志与心存侥幸并没有太大不同,最多只是令终结的花朵开在不同的高度而已。 由空中进击的突击队便当众宣告全军覆没,而借助海面掩护的两支小队却还在半路努力奔波。受海水阻挡便无法获得太快的速度,先行出发的作战更是赶不上中途变化带来的干扰。 他们便在通讯中不断地为亲密战友的逝去而悲叫不已,同时也不顾上下级差别地在通讯网络中大骂上官。若不是上级的错误命令又怎么会出现这样大的上网,而他们再过一阵就将独自承担对敌人的冲击,而届时该帮忙分担火力的却早已沉在了海底! 这样的结果令攻防双方都难以置信,与过往的实际操作存在着较大出入。在以往的太空战斗中他们尚且能屡屡穿透敌舰防御带,无阻力下加速到更快的相对速度都不少见。 而如果仅仅是超越音速便会触发护罩的防御,那这东西还是过于灵敏了。 此物一出可真是会不给他们活路的,如能推广应用范围便会在相当程度上改变战争。像是己方机甲以后恐怕只能担负侦察、空间战斗与施工的事情,再想要进行突击之类的任务都将与自己无缘。 甚至于就算想要进行机甲战斗都会受到很大克制,己方部队几乎全程都只能当个挨揍的沙包,就连想要反击都会变得徒劳无功。 第1102章 动摇地基 有保护与无保护是两回事,前者只要能发扬火力便能主宰攻击范围内的生死,而后者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己方被撕碎。。 能被轻易撕碎的保护与无保护没太大差别,只有坚固到令人咋舌的防御才能提供防守上的优势。 比如想要远程突击便会发现只能单方面挨打,对方可以惬意地躲在护盾后面精准射击,甚至还有时间挥挥手打个招呼。但自己得在忍受着伤亡靠近后还得大幅度降低彼此的相对速度,否则就连获得突破护盾的低速都无法得到。 而在这一过程中就相当将冲击的距离加倍拉长,并且始终都将承受密集而精准的敌方火力。想要拼命也不该是以这样的态势送上去,这根本就是去给别人当靶子练枪法的! 极端的劣势意味着交战形态会因此发生改变,而且还是极端不利己方的该死改变!那自己这些人今后该怎么办?纯粹当个只能挨打的可笑活靶子?还是放弃正面战场去打游击战么? 进攻部队的联队长官一方面是接受了突击部队失利的现实,一方面则是为本军种的未来担忧无比。他的脸色便因此变得无比阴沉,并且在狠狠地将拳头砸击在机甲上几下后便接通了舰队。 一道痛心疾首的呼吁是传向舰队中所有人的,这个军人指着战尘未散的黑门咆哮道:“看到了吗?一个中队就这样完蛋了,连给敌人造成一点伤害都做不到!你们能容忍这里的敌人继续存在,而且还会肆无忌惮地扩散他们的技术么?回来,都赶紧回来吧,这里比你们所有人的性命都重要! 哪怕输掉这场战役也得拿下这里,否则敌人就可以将主炮卸了去装更多的机甲。而我们不但没法对他们造成丁点伤害,甚至还会在进攻的时候挨揍,在防守的时候挨揍,在撤退的时候挨揍,就是死了也会继续挨揍! 回来!或者连这附近的地壳也一起炸掉!反正战争已经毁掉这里的生态圈了,多丢下一些炸弹又能怎么样?搞不掉护盾还搞不掉地层么!?” 这样的倡议几乎连自己都坑了进去,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愤怒呐喊。 身边副官及手下们都因此被吓得浑身颤粟,因为想要在短期内离开这里可不现实。摊上这么一个长官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所说的的确是事实。 这么丧心病狂的主意实在是害人害己,却因其可操作性赢得了许多人的关注。 于是之前对此处的各次攻击都被罗列了出来,从视频记录到数据参数都被整理得非常完善。不难从中发现那处护盾还有着不小的局限性,所能保护的范围只能停放一艘通勤船。 分析得越多便越令人关注其中价值,的确不应该允许这样的技术扩散出去。于是几艘主力舰中的联络就变得极为频繁且密集,协调彼此撤离的指令就变成了组织一起旨在毁灭性打击的合作。 各项细节就在命令被下达后飞快完成,一项意在于区域瓦解的工作就在不长的时间内完成。其中不但存在各部分专业人员的通力合作,更是要依托于高速神经网络的辅助计算。 哪怕知道任务内容并为之咋舌也不曾有人停下手脚,每个为其惊叹的人们都只是战争机器上的微小零件。就算心生反感也无意对此阻止,一旦心软就会令自己在以后也承受类似的艰难下场。 只可惜舰队主力已经集体离开了此方空域,否则以他们的其他武器便能单独对下方进行“加工”。无论钻个眼、挖个洞还是干脆“烧玻璃”都不在话下,但唯独是已经错失投射武器的最佳窗口。 于是决策层就迅速定下补充计划,没过多久便有三艘中等舰船被派出执行这一任务。其中每一艘都运送着装有足够威力的“工作物”,而且每一枚都能单独达成预计中的“施工”作业。 主要是他们还没有弄清那处危险地方的火力如何,所以一艘船可以完成运输任务,三艘船则可以完成加倍的任务量。就算有两艘被击沉也不是很打紧,只要能有一艘抵达目标附近就行了。 防守黑门的人们并不知正在发生的事情,就算知道也无力去阻止那种庞大机器的无情运转。这些人只是在做着获胜后通常会发出的庆贺,只可惜由于弹药紧张而不能快活地朝天做射击。 “必胜!” “干得好!” “我打爆了两个,两个!” 目前取得的战术胜利就足以令他们欣喜万分,但却无力扭转眼下的后勤缺陷。远离母舰的补给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挥霍火力,偏偏短期内还又因局势紧张而不敢有所轻忽。 这将使他们逐渐处于后力不济的状态,疯狂射击的后果也就更加快速地显现了出来。战至无弹可用还是确保对来犯敌人的摧毁?这实在是一个催人性命的难解困局。 水下推进的士兵们还在半路上,他们就算想要后撤也只能继续由水路返回。否则在刚离开水面的瞬间就会因速度缓慢成为活靶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无法逃脱精确摧毁的命运。 而且一旦撤回也意味着刚才的战友们都白死了,大好的性命通通都浪费在因错判而驱使的莽撞突击中。过往结成的情谊不是那么容易被抛弃,热血上头的人们往往什么后果都不顾了。 所以他们在讨论后便再次请缨攻击,宁可战死在推进的道路上也不肯单独苟活。军心士气如此也无法强令这些人撤回,联队长官的劝说和痛骂也都无果,两次三番后就只能招致他们断然将通讯器统统关闭。 至于全程旁观的高层都想得知水下突击的效果如何,但由于有人主动前往便不再多言。强令别人去突击与反应慢了半拍可是不同的事情,有些风评一旦形成了就真是好说不好听,实在是会影响到将来仕途的。 第1103章 艰难的突入 速度慢些有速度慢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在“慢速”靠近敌方护盾后再突击。未必是需要乌龟蜗牛那样的缓慢爬行,也许亚音速乃至再慢一些就足够,关键得是能摸进对方的坚固护盾。 一直担心的水下炸弹或者水雷都没出现,但也说不定会憋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一气抛出。突击队中便有人主动前出探路,倘若不幸中了陷阱也好过整个小队都完蛋。 狠狠诅咒过的联队长官也不是那么心硬,在痛骂过后也无奈地呼叫炮火在做支援。至于攻击的区域却不再是那难以靠近的诡异建筑,而是处在黑色基座附近的海域中。 这里其实在前不久才被主力舰的主炮轰击波及过,就算埋了多少东西都早已被炸成了飞灰。但也架不住那里头的人在事后紧急补设一些,将那附近再洗一遍也算全了大家的袍泽之情。 黑门那边固然能以自己的探测器探知敌人的来犯,可奈何自身并没有有效阻止对方的手段。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处护盾的侵入速度大致几何,但多少还记得自己在初抵达这里时都得减速,否则就有可能被当做敌意目标给打下来。 于是他们能大致估测出将在什么距离同对方交战,当经过内部讨论后就还是将大部分人都撤回了黑门内。 这并不是说他们害怕同来犯的敌人战斗,刚刚打下“猎物”的兴奋还没有消散呢。主要是得将彼此的弹药全都拿出来再行分配,至少得确保少量的几台机甲还有战斗能力。 至于其余人等由于都参与了一场毫不退缩的战斗,所以在拿出自己的存货后便可以问心无愧地撤离了。 这样缩减数量的行为实在是由于无可奈何,而在外界看来却误判为对于战力的过分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傲慢自大。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貌似能证明这种判断,依旧保持了一边倒的战绩足以令任何突击者都胆寒。 是说躲在水下就永远可以避免挨揍,随着距离靠近总要踏上渐渐升高的海岸线。挨上几炮以至机体爆炸也算死的轰轰烈烈,可若遭受电磁脉冲武器的袭击那就会坐沉在海下,就连想要脱出都会因为水压而无法成功。 那样不但会在冰冷的海水中孤零零一个人,就是想要说话也没有个伴。届时就连内部循环系统也会受到损坏,恐怕只能静待空气先于食物与饮水先一步被耗光。 被缓慢地活活闷死真不是一个好下场,热血上头的人宁愿在冲锋中被痛快地炸碎。但他们似乎有些太上头了,在越发觉得前路无望后便不愿继续从海底缓慢推进,而是先后不一地跃出海面开始加速飞行。 这些愤怒而绝望的人们就连闪避都不屑去做,他们全力冲刺的路径简直就如同一条笔直的线段。因为先前一波已经证明了这种做法并没有发挥作用,那么就干脆还是不要用了吧。 由于这次出现的目标不再保持着快速机动,射击的难度自然也就大幅下降。如果有人曾经玩过打靶的游戏并表现得不错,那么他也可以在黑门这边轻松获得多个成绩。 依旧留守外界并射击的几台机甲便不慌不忙地点击确定,自有勤勤恳恳的智脑按照难易程度排定顺序。“咚咚”的炮击声间隔可以说非常一致,就算是在杀戮也仿佛一场富有节奏的演出。 他们很满意敌人的这场无谓突击,哪怕对方只是纯粹在用国家装备发泄自己的怒火也不重要。送功勋热情到了这样也没法直接回绝,还不如将对方的“好意”与自己的功勋都一一收入囊中。 但现在的问题是做了一桌子菜却没有客人多,再是轻松惬意也得为自身储弹量的下降开始着急了。 但要即将见底的人便着急地催促道:“我快打空了,你们倒是快一些!还没换完弹药吗?” 洞室里正在整备的四目族士兵们也都很着急,他们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并且还不切实际地要求道:“就快了,你再坚持一阵!马上就能搞完!” 这样的要求显然是一句废话,如果外面的情况不是那么着急也就没必要大声求援了。 这样的对话也提醒正在射击的其他机甲去关注弹药量,于是要求赶紧接班的催促声便接连二三地出现。更有先前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更是以惊慌的嗓音高叫道:“完了!他们要冲过来了!” 其他人也都继他之后惊叫出声,作出的应对反应则不一而足。 有人直接将自己的机炮向前抛出意图做拦截,有人则是毫不犹豫的就冲向黑门内做躲避,还有的则是在驾驶舱内将双手护在面前,在完成本能保护的同时却忘了操作机甲去做出防御动作。 不同的选择都源自他们各自的本能,在丧失攻击手段后也只能被动地迎接近距离战斗,这简直是最为糟糕的时刻了。可运气毕竟还是稍微眷顾了他们,即将发生的冲击只在数步远的地方便被停止了下来。 那些丧失理智的人们以自己的蛮勇试图高速突袭,哪怕被一一击落也在所不惜。就算有人能幸存下来也恰恰获得了足够多的时间加速,而过快的速度恰恰会被护盾给无情地拦截下来。 速度最快的冲锋者就会变成最剧烈的烟花,从肉体到弹药都成为了绽放的一部分。 稍慢一些的未必会步其粉身碎骨的后尘,但以原本的高速突然就撞上了什么无法逾越的透明高墙。再是有防撞设备也是有限度的,冲击过大的伤害真就是神仙都难以施救,身处其中的驾驶员就肯定会因惯性瞬间毙命。 或许是由于战友们的死亡激发了自救本能,最后一个进入加速状态的便手忙脚乱地开始减速。他以难看的倒退姿势也无法彻底停下前冲的势头,但也因此成为唯一突入黑门范围的幸存者。 等突入后还连撞带碰地撞翻防守方的两台机甲,勉强获得了自发现这里以来的最大战果。 第1104章 肉搏与器械的致命差别 “成了!” 眼看那只出击队的最后一人冲进了敌阵,哪怕姿势再是难看得无法攻击也引起后方观察者们的喝彩。 重大伤亡并不是问题,只要能以人命为代价铺出通往胜利的道路就行。这次是有一台机甲成功地突破敌人护盾,下次就会值得投入加倍且绵延不绝的兵力。 先会是有三台成功地突破敌人防线,然后就会有十台、五十台,直至将那处打乱他们阵脚的所在尽数占领。 大人物们仿佛看到狼狈的逃离即将结束,挽回局势的曙光已经在向着他们招手。可在那姿势难看的兵卒却陷入了敌人重围中,只能在嚎叫中不停地挣扎,试图在这种程度的短兵相接中制造出足够多的伤害。 拳击、脚踏再加上引擎喷射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可架不住防守一方在反应过来后的和身扑击。于是试图发挥的机械力量便遭遇数倍压制,就是引擎所能喷吐的助推也在频繁的挣扎中多次变向,始终都不能提供持续而强劲的力量累积。 机甲战竟然打成了街头斗殴,这种难看的样子实在是令大家看得有些傻眼,凡目睹到这一幕的同行们都为此感到羞愧。可是在洞室中的残兵们却没有那么快换装好弹药,就只能在手忙脚乱中咒骂那敌人来的不是时候。 但人家又不是来送礼做客的,给主人家添堵才是来此应作的本行。 米图卡已经贡献出了自己的弹药,她也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实在难看,于是就跳出黑门打算结束这场难看的闹剧。至于实施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在冲过去后将自己机甲的重量也加上去。凭这成吨的稻草足以令敌人无法挣扎。 另一手中则掏出还未使用过的一次性焊枪,将其激发后便调至温度最高的那一档。她与敌人机甲的体位正适合直插驾驶室,多名战友的压制也可以免除受到更多的干扰。 别看这工具的使用距离极为受限制,而且在消耗完之后也没法重复利用,但它其实只差一个合适的机会。近距离烧穿敌人的驾驶室就是这样的机会,但对承受高温威胁的那人却是彻头彻尾的危机。 机甲上的取景器将白亮色的火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随即产生的高温则还需要同其隔热层比高低。这看似并没有带来立刻的致命威胁,但要目睹自己被慢慢地烤熟却更让人难以接受。 突击队的最后幸存者再也没有方才的决死之心,被守军包围后的孤独令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但这样的想法肯定是极为奢侈的妄想,就算拍砸所有的按钮和手动开关都无济于事。 被举得高高的机炮在左右摇摆中疯狂射击,但在受到挟制的状态下并没能命中任何有效目标。他所射的方向只有滴落的雨滴和漂浮尘埃,直到弹药见底才改为“咔咔”的无效空击声。 被抛出的充气诱饵或者是还未膨胀就受到多方的机身挤压,无奈变形的样子就如同惨遭撞毁的残骸。反制信号锁定的诱导弹则在快速被弹出后缓缓的燃烧,有的还会在黑门与众多机甲之间来回反弹数次。 占据优势的一方并不能立刻取走侵入者的小命,但他们也在这样的挣扎中显得狼狈不堪。有人便破口大骂道:“你不是傻吗?那里防护最严密,你往别处捅啊!先把他削成人棍再收拾!” 米图卡在得了提示后也有些反应过来,她便赶紧举着焊枪另寻其他薄弱处做破坏。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也并非是取人性命,只要能瓦解他的反抗力度便算达成目标。 优先要对付线路的连接处,哪怕受到了管材的保护也更容易对付些。烧断了神经还可以去摧毁传动系统,也不管具体起到什么作用都可以挨个破坏,那敌人现在就是想要强制脱出都不会有成功的可能。 以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法要俘虏,防守的人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呢,他们只是更大樊笼中的困兽而已。而此时正有一台机甲走出黑门,然后稳稳地就抬脚踩在米图卡的机甲背后。 其实踩这一脚也是无奈,数台机甲已将那突入者压制得只能拼命挣扎,同时也只将少量部分暴露在外。踏来的这一脚既能施力将米图卡挤在一边,同时也令被压制者的驾驶室暴露出来了大半。 “对不住了。” 其中的驾驶员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只是淡淡地用外放扩音器做了声道歉。米图卡先前还以为是在向自己做道歉,虽然余怒未消但也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未等其质问便见到一个黝黑的粗管子伸至面前,好在以其制式涂装和熟悉口径肯定是己方装备,这才没有吓得她立刻跳起身做躲避。 但也不是谁都能亲眼目睹这等粗又硬伸到面前,米图卡本欲张开的嘴巴便像贴了胶布一样地紧紧闭上。她依本能就顺着这炮管继续向上望去,倒是要看看哪个家伙竟然这么无礼。 “咚!” 一声重响就在她向上望的同时便传入耳中,同时也能看到跟炮管微微向后一退。 多年熟悉的声音不仅从声音采集器回响在驾驶室中,甚至还有一部分直接从机体的接触部分传递过来。整个舱内在接下来的时间都变得有些嗡嗡做响,仿佛刚刚有人在外面敲打了一下。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赶紧将视线转向另一边,能看到炮口瞄准下的驾驶室已经被打了个深洞。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射偏,再加上击发出来的则是一枚质量有保障的穿甲弹,甚至会因为来不及变慢的过快射速造成火力过剩。于是弹头就一下子就穿透了对方的整台机甲,连带其中的驾驶员上半身也一并轰得粉粉碎。 原本拼命挣扎的机甲便缓缓地放松舒展,无论外界施以任何的压制都不再做出丁点反抗。打光弹药的几人这才匆匆将其摁倒在地上,并且一起开始拆除武器装备和推进系统。 第1105章 意志 零件飞迸犹如掉落的碎肉,肢残体缺正如被分食的猎物,只是这样的掠食却换成在一堆钢铁之躯间发生。 这么看也不算有什么问题,获得了猎物本身就是该拿来利用的。无论是为了获得其中的武器做反击,还是堆放在地上当做掩体都很正常,总归都是将敌人的力量变成自己力量的努力。 就算制式和信号不同也能勉强改装,失去精确锁定的射击也比毫无还手之力要强。还有就是拆除了易爆品的机甲本身多少也有些料子,用来挡一挡炮弹什么的总能起些作用,这可要比亲身被命中好太多了。 每台机甲的战斗过程都被后方记录,防守的队伍由于缺乏后勤和信息支援,所以他们只能将自己的记录做暂时保存,只待返回舰队后才能进行述职。 攻击方则由于后勤齐备便可以做出中转,其中当然会包括刚才那段难看的扭打。于是那冲到最后距离的相关信息也被许多人看在眼中。 直至驾驶舱被击毁的那一刻都有大量人员在认真分析,详加解读后便摘选出一些与先前有异的内容。 就好比那山洞景象原来并非是刻意做出的幕布投影,而是真实存在的空间!可偏偏那孤零零的门框怎么看都比一台机甲稍窄,然而向内部探得的空间却有那么深的距离呢? 测距用的光线能量虽然受到大量损失,勉强接受的信号依旧能提供相当的信息,以此就可以将其中的精确距离测量出来了。看其中容量就有着不小的空间,那里起码能停得下一艘巡逻炮舰。 这首先就在外部观测与空间上都说不通,但若干机甲在其中换装弹药和移动的影像却没法作假。不难从各机身上的编号与先前战斗中的单位做对映,尤其还能看到有机甲从其中走出,一发处决式的行刑足以说明那并非精妙的投影。 从中能看出那里只是一处简陋的山洞,并非是具备常规或者更先进设施的秘密基地。还有就是对于缴获机甲的利用也很可疑,他们得窘迫到什么地步才会这么做啊? 就比如不但将冲到身前的机甲给拆分利用,甚至还派出人手去水下做打捞。而一旦捞上来就立刻将其变作掩体,并且不乏大肆拆下部分装备的迹象。 要知道双方武器系统并不能通用,这不仅是源自工业体系的技术差别,同时也可以避免自身装备在被缴获后被他人利用。说起这个道理也是大家都懂的,但耐不住有人依旧对于废物利用抱有希望。 于是技术士官就苦着脸叹气叫道:“你们别找我呀?为什么一觉得与技术有关就能改武器呢?我是侦查部队里的情报分析师,专精情报的!不是机械师! 我的装备都还是别人帮忙整备的呢,你们看我的职称有‘技术’就可以无所不能了么?那医师也是技术人才呢!” 这样的叫喊真是发自内心的无奈,可见以往也曾碰到过这种误会。原本还抱有希望的士兵们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是发现救命稻草没用后便有些失望。 但总归大家也都有些机械经验,于是就只能苦着脸去将敌人的武器做拆卸,试图琢磨能否将其做出力所能及的改装。 同时也有另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那就是有人想看看穿甲弹给黑门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可是遍寻各处也没有发现想象中的毁坏,就连一点微小的洞孔都不曾找到。 他们都记得当时是从斜上方向着下方射去的,那么穿甲弹在射穿机甲后就肯定会击打在黑门基座上。方才参与压制行动的几人便赶紧调出作战记录,将内容凑在一起后才筛选出他们想要找到的内容。 从角度最好的视角中能看到一道红亮的射流,而且也的确有大部分是击打在黑色基座上的。但仔细检查对应的位置就只有若干处白色斑点,大概是弹体与机甲飞溅的残骸。 而就是这些痕迹也并非特别稳固,只是轻轻抚过后就消失不见,仿佛先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为此惊讶的人们便议论道: “就弹开了?这玩意真结实!” “你们谁听说过这么结实的东西?要是用来做护甲一定很安全!” “有的话也用不起,更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兵啊!” 而这样片刻的议论也属非常奢侈,他们现在毕竟会随时处于交战中,就只能在过过嘴瘾后继续分头做忙碌。 获得拼凑弹药的士兵便担负起警戒职责,手中机炮变成空心钢管的就自发地去堆砌掩体。他们以为自己这样的努力就可以增加防御能力,但却是将自己的底细更清楚的泄露给了敌人。 因为方才在撞击前就已显露出弹药耗尽的迹象,而随后对于武器的收集、和就地利用机甲残骸也显得多少有些窘迫。他们的行为更像是即将弹尽粮绝的末路之徒,不像是身后存在有完备基地的样子。 当然也说不定这是他们所做的示弱策略,就是要引诱别人这么认为下去做攻打,那也是极为有可能的事情。 王涛被红衣牵着匆匆走在暗河之中,他将主要的注意力放在洞室中的耳目上。通过静置在那里的摄像及拾音设备能看到很多,同时也可以对那些高文明来人的力量作出判断。 向暗河两端撒出的前哨已经因战斗被唤回,所以撤离的教团核心都不曾受到任何的阻拦。就是走在一段路上时会踩到一些杂物,但也因行色匆匆而未予过分注意。 原先弥漫的烧灼气体也随着时间散去或沉降,并没有令四娘等人察觉到逃奴们曾经来过这里。 不论她还是教团核心都已经看到了力量展示,在明确双方的程度差别后才决意要远离那处洞室的纷争。 他们也曾想凭着本事把持那里的控制权,可总不能以自己虫子腿一般的力量去同犍牛想抗吧?毕竟拳头大的才掌握真理,真理越多才能越说服人。 第1106章 当敌人比弹药还多时的绝望 由于近距离观看过就知道谁强谁弱,河青城的人们便认怂匆匆离去,在外界的强敌却因信息的不对称而猜疑不已。预想受到的反击过大便放不开手脚,这样就是想要发起攻击都有些迟疑了。 不过至于是真弱还是在示弱,这对攻击一方而言并不是太大问题。他们的耐心已经被时间逼迫到了极限,当有些问题被重视到一定程度后就超过人命,这样就值得再派出一次攻击波去弄清楚了。 人力资源在围攻黑门的武装一边并非缺乏,他们更关心的是怎么计算都觉得不够用的宝贵时间。进入更高轨道的舰队便会露出柔软的腹部,舰队其实也不想陷入这么危险的逃跑姿态。要留下就必须先弄清生死问题,这是大家都关心的重大事项。 于是新的突击力量便再次组成,不但投入的人数和载具更多,就是连作战的策略也有所改变。 在接下来的突击中并没出现一味向前的狂突猛进,而是分成多个小队不断作出大机动姿态地靠近。甚至于在变化飞行轨迹的事情上还要更热心,几乎将附近空域变成了特技动作的展示场。 但也不是说他们一直都在玩花活,驾驶员们在确定某个距离上不会受到攻击后才做推进,然后又以频繁的变向动作来测试守军反应。 频频的绕圈推进让人目不暇接,在防守方也对此感到颇为眼花。其实有智脑协助编制攻击的优先列表的,不停发生的变动也不存在太大麻烦。因为被锁定的大批敌对目标会不停地改变距离,这些参数都会影响着攻击优先度在一直发生改变。 擅长大量数据运算的智能当然不会被这种小事情难住,就算在多上几百倍也能做从容应对。可体现在操作上却就没那么简单了,自动系统的电机得不停地将炮口做调动,如此才能瞄准被放在列表最前端的目标。 这算是出在防守方的软肋上了,他们现有的弹药数目实在不足以支撑起一场战斗,所以根本不愿在现在的距离上做贸然射击。 放以前资源充沛时早就冲上去打得满天花了,节约什么的从来都不在考虑中。也就是近期被迫降下后才失去了后勤来源,以至于不得不频频向彼此做类似的互相告诫。 如果命中概率太小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会打偏,每一发浪费的弹药都会意味着自己命运的倒计时。没有人想要过快地迎来己方灭亡,以往轻轻的按键便在此时会显得格外沉重。 越是不敢开火就越是说明心虚,这样的表现也分外坚定了攻击方的判断。陷入防守方还击范围的次数便愈加增多,越是能吸引到防守火力就越是能达成目的。 摒除了死亡威胁的机甲驾驶员们再无顾及,如果只是区区引诱火力的伙计还敢于忍受轻微创伤。就是受到影响飞行姿态的伤害也被允许退出战斗,因为照眼下发展似乎没必要承受太大的伤亡。 就是偶尔会有些命中会打得太刁钻,就算极力做出闪避也被一发取走性命,这同时也会引发攻击一方的怒火和叹息。但不论怎么说还是使得防守方的射击频率愈加降低,乃至于非是八成以上的命中概率才肯忍痛射击。 本来还可以熬到防守方怎么都不肯射击的时候,那样便能大大降低己方的伤亡率。但无论是在舰船上的将军们还是在远处的联队长官都无法忍耐,于是一层压一层的命令就被下达到了前线: “全线冲锋,干掉他们!” 简洁明确的命令并没有进击的时间表和路线,功能强大的智能网络自然会给每一台机甲赋予任务。这其中不但会考虑到攻击所能造成的最大效果,就是连其中每一台机甲的状态差异都会考虑进去。 专业的士兵们自然积累了大量的实战经验,而在确认领到的任务路线后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他们自身未必会像虫群那样分泌信息素做沟通,可也不乏类似的功能将彼此联系起来。不但在行军时如同受到一个大脑操控,就是在进攻时也能获得平均且足够的机动空间。 虫子以亿万年的演化将秩序和组织制度固定在基因之中,足以使得渺小的自身在周围的环境中称霸一方。走智慧路线的群体起先可能会步履维艰,可一旦迈过自身的瓶颈就能在大地和天空上绽放,就是步入宇宙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双方的道路却如同殊途同归,现在围绕黑门做攻击的力量就如同虫柱缭绕。在彼此协调和视死如归上丝毫不存在任何的迟疑,壮大到巅峰的飞虫与机甲战群在这一刻彷佛重合如一,只是充满向着目标进攻的炽热欲望。 防守方作为机甲单位也明白这阵势意味着什么,于是就气息急促地报上简短的数字: “7!” “12!” “8!” 这些一位或两位的数字令他们都心慌不已,意味着再接下来所能射出的炮弹就只有这么多了。且不说数发射击能否精确地击中敌人,就是击中了也未必会造成致命伤害。 更何况正在远处逡巡盘桓的敌人可实在是太多,光是出现在视野中的就有数百。而在远处侦测到热能反应的就更多,仿佛空降到这星球上的所有敌人都在向此赶来。 就算是好运到炮炮击杀都没法改变眼下颓势,因为敌人比自己的弹药多啊,这还怎么守住现在的防线呢? 任何人的生命都有终结的时刻,大部分人其实都未必会知道确切的时间。唯独在外防守的几人开始感到愈加沉重,并且开始出现跑马灯一般的过往回忆。 幼儿、少年、青年、欢喜、愤怒、悲伤……一桩桩的记忆原本在激战之时都不敢冒头,所有的资源统统都让位于战斗本能。在这战斗的间隙却不甘成为阻挡敌人进击的矮墙,于是就开始顽强地在他们心头冒芽。 守不住了,这里也不是己方的指定防区,为何非要在此处坚守不退呢? 第1107章 先瞅一瞅 技术士官虽然明知依托黑门的护盾防守才是最佳,敌人为了穿越那处障碍就不得不及时减速。毕竟在靠近时就已经变得目标够大了,若是再减速就相当是在直挺挺地当活靶。 只是在那时便会遇到铺天盖地的敌人冲击,哪怕全都命中也得面对以一敌多的危机。 先前他们还能依靠数量优势压制少量敌人,至今还有人记得刚刚那一发炮决的威风。但恐怕翻眼就会轮到己方变成少数了,被近身压制动弹不得后再遭炮决便会轮到自己这一边。 而且他也注意到在外几人的士气,现在这里所有人的弹药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这些人若是突然说不愿就糟了,他其实也没法去加以制裁。 于是在考虑过后便将坚守的士兵们唤回,甚至还准备放弃必将遭到攻击的洞室。 绝不能被摁在这处空腔之处挨打,敌人若是一涌而入也没有应对的好办法。倒是由洞室通往暗河的蜿蜒隧洞可以令敌人挨个通过,守在较宽阔的暗河一端倒是可以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那些士兵们其实也能看明白现在的极端劣势,所以在面临极大量敌人的时候早就想撤退了。故而得了临时长官的命令便立刻服从,一点都不多话地便匆匆撤入了黑门中。 技术士官目送着战友们离开隧洞,但他反而迈步由反方向跨出了黑门。 抬手就释放出了一个样式奇怪的物品,这东西被抓在机械手中时就瞄向垂直天际,再等一离手就快速冲向了正上方的天空。大概由于填充了高能燃料的缘故,直到飞行了二十多公里后才完全失去推力,随即就在高空中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去掉战斗部的助推火箭,当其在向下方掉落时便能被看清具体式样。这东西应该是刚刚被拆下来的弹药一部分,只是在经改装后只能发挥推进作用。 一部分则依稀能看出曾经作为充气诱饵的痕迹,在失去推力后便快速地膨胀变大,并且继续向着上方飞去。 但以其膨胀的速度和形状而言却又有些不同,因为原版是要在宇宙战中被投放的,稍有一点气体就能将其撑起来。眼下在大气层的底部还能被充成个圆球模样,真要拿到真空中那不得膨胀到更剧烈的程度,就是生生被撑爆也不会有人怀疑。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有什么用,但本着“敌人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得破坏”的宗旨便被惦记上了。它在冉冉向上的时候就不断遭到火力扫射,只因自主回避系统发挥作用才得以屡次避祸。 同比例的诱饵当然得是用来吸引火力的,只有能够更灵动一些才会骗过敌人。傻头傻脑的轻易就会被击毁了,那样也没法尽量发挥欺敌作用。 外部阵地的骤然空虚也被突击方看在眼中,只因先前数艘主力舰的遭遇还有些疑虑,中高级指挥官对搜集到的种种情报都有些疑虑,于是便派出机队靠近去做消灭,同时还派出一支小队向着黑门逼近,试图以少量的兵力做抵近侦查。 于是两组双机搭档便从漫天的机群飞舞中分离出来,各自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就靠向各自被分配的任务。 目标为黑门的小队其实已在不同的距离上确认过目标,并且多次以观瞄器去注视黑门之内的情景。 能从其中一面看到黑漆漆的通道和敌人机甲。另一面则是处在阴影中的弧形洞壁,在那上面几乎还存在密密麻麻的石头堆叠。 前出的侦察人员主要是后方的耳目,仓促中获得的信息只能一股脑地交给专业人员。舰队中没多久便将放大和提高亮度的图画传送回来,这才令大部分人知道那所谓的石头堆竟都是头骨,并且就连舰队数据库相关种族的信息。 虽然看上去给人带来的感觉很可怖,但那些东西可并不会跳起来要人命,总比大口径机炮要更加人畜无害。这也给试图攻击的一方找到了道义上的崇高借口: 看啊,就说这些家伙们都是坏蛋!肯定是将这颗星球上的土著给杀光了,这里说不定还存在他们的邪恶祭坛呢! 当然这样的借口都是脑补出来的,至于具体的事实到无人关心。双方打了这么多年早就做过了各种天怒人怨之事,只是都会被管制系统压下去罢了。 尖兵小队在靠近时还不断的绕圈做机动,并且向目标方向投掷出便携的侦查飞行器。这种要多少有多少的小玩意可比人命便宜,在数次震颤过后便喷吐着气流直插奇怪的黑色大门。 那东西若是被击落也不奇怪,可就在所有人都做好相关心里准备后却见其安然突入,并且传输回了洞室中的具体景象。 骨墙、火堆和型号不明的机械,炊具、水缸与拆卸下来的机甲零件,这些充满了时代错乱感的东西被填放在同一个洞室中,让所有的士兵和分析专家都感到错愕。 如此场景其实也就是荒诞一些,超出了大家的想象一些,真要想想并不会比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更可怕。不过也不排除这些场景只是敌人的刻意伪装,说不定就是专门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做的。 如果洞壁一翻转就亮出部署好的机炮也不意外,倘若贸然突入大量战士就可能惨遭阴险的伏击。 毕竟己方在这里吃了不小的亏,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对敌人抱有十二分的警惕。处处都将那深黑色目标的所在大加揣测,就算想象中也勾勒了极为凶残的轮廓。 想太多就会做太多,进入前会反复做多次探测就毫不意外了。拼死而战是心中下定的决心,小心谨慎则是执行战术时所必须的操作。 于是无人侦察器便奉命现在洞室中绕了一圈,以自身携带的各种仪器收集信息。期间自然能注意到不时传递信息的落后机器,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有个地球人在借此偷偷窥视,只当这是敌人安排在此处的监视装备。 第1108章 再炸一遍 王涛自以为隐秘的观察其实太过明显,不断传递的信号在专业无人机的探查下根本无所遁形。就有如在进入暗室后看到的闪亮明灯,这是理所当然就会被立刻注意到的。 也就是丢进去的小东西只是纯为侦查的消耗品,不值得配备武器才没对其做断然摧毁。甚至于还会飞过去绕行几圈以记录各种数据,这些都值得被传回后方做解析。 等完成收集后便不再搭理这最大的可疑之处,接到之后的进一步命令便一头向着隧道深处而去。收拾“眼睛”的事情自然有后续专业人员去做,而探路的眼睛就是专门要去往危险处的。 它在进入后不久便不出意外地被击毁,至于受损原因似乎是被伏击者给一拳砸烂了。摄像头在最后时分记录下猛然扑出的机甲,而接下来则是在图像中越放越大的机械臂,再往后就断绝了后续的一切信号。 所以这颗“眼睛”都没来得及深入太多,这样的结果反而在大家的预想中。先前毕竟为争夺此地激战过了一番,倘若不这么做才对不起之前的牺牲者呢。 在后方看来多少也得到了一些情报,但也正因为其中的落后杂乱而带来了茫然: 那护盾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该有的发声器和能源装备呢?起码该有的照明灯呢?己方的八艘主力舰又是怎么被击毁的?对空的未知试制武器呢?总不可能是献祭招来了神仙妖怪吧? 想的越多就会考虑的越多,而当连脑仁都想得发疼时就干脆不想了。突击!必须向那里突击!得弄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对不起那些已经战死的战友们! 他们都不愿接受眼下所看到的一切,更不敢将这些东西汇报给后方大本营。 要不然该怎么同大家解释呢?舰队是因为惊扰了地面上的一些破骨头才被击毁?真将这么荒谬的东西报上去算怎么回事?是自己疯了还是当后方的人都傻了? 若这些将军真这么做了也就没必要率众突围,赶紧找好交接后把自己毙了才更轻松些,这样还节约了审判的功夫呢! 既然已经下达了强行突击的命令,具体执行的联队长官就得考虑到机甲能源的消耗。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将主要在隧洞中进行,所以没必要让大量的部队继续绕着黑门飞行。 附近经过多次冲击摧残的岛屿残骸也还露在海面上,那里就天然成为一处待命和出发的阵地。 临时基地也重新开始布置展开场地,更多的人手被抽调了出来,预备队也抵达规定的区域准备出发。整备部队、医疗部队也快速而紧张地展开,哪怕持续降下的高温暴雨也无法阻挡这支部队的钢铁意志。 倒是去对付可疑浮空诱饵的小队也回来了,他们的任务其实也是有惊无险。至于作战经历已经通过战斗记录已上传回后方,并且有专门的分析队伍在做支援。 而可疑物品也在被缴获后获得了大部分残骸,并被带回营地做进一步的辨认与分析。 “过度填充气体的标准诱饵,里头装的是轻质气体。还有个……机甲用发信器,到现在都一直在工作!” 情报军官在接手后就开始查看敌人释放的东西,并且在说话中就关闭了发信能力。他很好奇这东西究竟储存了什么样的内容,竟然值得对方在撤离前也要释放出去。 同时另一边则正在开始对黑色建筑的攻坚作业,最先投入的便是电磁攻击。永远都是电子攻击被放在最先,这几乎是双方战斗的标准流程。 如果有电子仪器就最好不要在那一阵开机,否则其中的电子元件就一定会被烧毁。 随后才是通过投掷来进行高能爆破作业,轰隆隆的震动仿佛准备将整个洞室都炸毁。所以就算不被烧掉也会被炸碎,携带着大量能量的冲击波会在洞室内反复震荡,于是便给这密闭空间的一切都带来了成倍的伤害。 本就酥烂的骨头就在来回的捶打下变成碎片与粉末,坚硬如金属所制的炊具也被弹片和石子所伤害,瞬间就变成了残破不堪的稀碎模样。 如果有坚实掩体也未必能承受得起打击,光是被震碎垮塌的岩石就足以造成更大破坏。突击者其实恨不得将那里彻底炸成碎末,只因需要解开舰队受损的谜团才在威力上有所保留。 骤然增多的巨量气体还有部分顺着隧道泄压,以极快的速度将沿路所有东西都裹挟了起来。碎石、木片和墙壁两边的油灯都未能幸免,这是由空气进行的一场干净大扫除。 不时弯曲的隧道虽然会将能量传递做一定程度的减弱,但那汹涌奔腾的冲击波却始终都有着一往无前的势头。在离开隧道进入暗河后才获得更大空间,随即就继续向着一切能通气的地方滚滚流去。 被这冲击波所裹挟的稍大一些东西都不懂得变通,不断改变的前进方向实在是没法被理解。它们没有气体那样见缝就钻的柔软,而是带着余势就狠狠打在隧洞口对面的一切存在上。 你可以将这想象成一把巨大的霰弹枪,又或是放大数倍的土制火炮,而被裹挟的东西便是其中的弹药。但也只有最坚硬的那部分才会深深嵌入对面的洞壁,仿佛自从很久以前就呆在那里似的。 倒是细碎轻盈的物品更加服从空气走势,它们同灰尘一样被冲击波带着前行。每当通过一处岔路便会快速分兵,而无数的岔路就成了管道繁杂的减压器,使得爆炸的余波被疏导向了各个方向。 黑门其实也该是一个泄压的疏导口,但自有的神秘机制却会拒绝空气的自由流通。按说空气本身也是作为物质存在的,那么又是什么在对它们的移动做筛选呢? 否则在以往就经历过那么多的未知世界,不同的气压都会造成空气的大量流动。有的时候会是从异界不停地向暗河中压风,有的时候则会是暗河中的空气被抽至压力更低的异界。 但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甚至在爆炸的时候也没有洞室中的碎片飞迸至异界。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同另一边并无什么不同,同样是及时产生的护盾拦阻了过大的伤害,这使得黑门及所在的基座依旧安然无恙,最多是被后续落下的灰尘与细渣给铺满。 第1109章 冲击 对于洞室的爆破手段并没有伤害到残兵们的一丝半毫,呆在机甲中的他们并不惧怕这样的冲击。相比之下还是太空垃圾的威力更大些,传到暗河中的冲击波对他们就只像是在挠痒痒。 厚实岩层要比想象中的更有保障,爆炸之力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可怕。米图卡他们也是知道敌人的尿性,从前的行星攻防战中也不乏类似的手段。 亏得现在是依托一颗行星的地下隧道,若是小行星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呼叫主炮直接轰碎便能免除深入其中的危险,当然若是有工程兵去计算出应力弱点,那也可以用更少的资源去消灭敌人。 所以他们在撤入暗河后就早早跑入更深之处,就是所选择的立足之地也优先考虑坚固事项,以防自身被垮塌的洞穴所掩埋——机甲未必会因有限的重量而受损,无法移动乃至被憋死在驾驶室中才更可怕。 所以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失,要说也该是原先盘踞在这里的四娘财产受创。 存粮、酱肉和水缸不用说都完蛋了,但这些也都是能从城中弄到的东西,再要补充也算不得太大麻烦。只是大量的奇形骨头可是忽悠人的关键,像是各种唬人的甲胄及徒具武器样子的道具也不好补充。 就是得依靠这些东西才能恐吓大众,一个凶残强大的暗流之神方能束住他人的觊觎之心。很难说下个世界中能有这么多的道具,而且就算存在也没法同曾经见过的尸山骨海挂钩。 如果无法用来提升自我地位就没法高人一等,大家都习以为常的玩意还有什么摆放价值呢?可糟糕的是信众们也算经历过了一些世面,家中所藏之物也都比从前要富足太多,也就不会轻易被吓住了。 王涛用来窥视的耳目也在被摧毁的行列中,他最后所看到的画面就是从黑门外丢进了什么东西,随后便失去了对相关区域的掌握。 电磁脉冲攻击不但使他失去了远端信号,甚至还连带靠近洞室做中转的机器也在被波及之列。从外部看去并没有受到任何外伤,而其中的电子元件却冒出了缕缕的刺鼻青烟。 也就是他本人离开的距离还要足够远,否则赖以发挥能力的袖套也恐怕会受损。不能飞天观远的王涛就只是个普通人,再有超越原始的认知也无法从肚子里掏出来,那么等将来还能被河青城的人们尊奉为巫师吗? 随后的暴力清场就更是撕碎了机器,重重摔落的巨大岩石也将外壳砸成了扁壳。 这本来算不得重大的事情,交战时的机器损坏那是难以避免的,他只在认栽之余还感到有些可惜。但是之后的轰隆震动却是动静不小,至少还使得他现在所处的区域都能感到不小的颤动。 由于河青城所处的星球会常常地震,所以王涛及其一行人都能分辨出这不是寻常的震动。他们先是感到脚底下传来了一道剧烈的震颤,四处的洞壁也同时在闷响起来。 由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些人便在面面相觑中互相做询问。 “怎么了?山塌了?” “怎么可能?这才是响了一声而已。白首山那可是老高了,就是要垮塌也得轰隆隆地响上一阵。” “山神翻了个身?” “有可能,大概还蹬了个腿。” 别看这些人装神弄鬼的不相信神明,但对于从小就见到的白首山还依旧有着崇奉之心。相关的习俗与陪伴都烙印在生活和文化中,所以再是做过渎神之举也依旧会对这座高山保持敬畏。 也就是红衣在这座城里呆得短些,于是就毫不忌讳地催促道:“不管是啥都都不行,咱们可得赶紧走!咱们可是在这老山神的肚子里,按说若是神仙有灵就早该捏死咱们了,还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她在说话时还依旧拉着王涛前进,却不知后者已没必要再监控洞室内的状况,所以反被王涛大步拉着小跑了起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论有啥事情要说还是得赶紧跑远。 管你们是吉翁还是联邦都不重要,千万别滥杀无辜就行! 所以被这么一拽就没法注意到四娘等人的变脸,红衣在被拽得惊讶之余还借此向他们在做催促:“快点快点!就连涛都不想待在这里,还不赶紧跑起来?” 而话音未落便见一股黑风袭来,风势滚滚地就在所有路过之地狂呼啸叫。声音在前就说明冲击波的速度已经降至音速以下,再加上蜿蜒的暗河阻挡也在逐渐减速,这一波移动平面的威力已经不是很具杀伤力了。 没有杀伤力就是最大的幸运,所以完全可以将这刺耳的声音当做它独有的热情的招呼。在初一见面时就先将四娘几人通通带起在空中,直到裹挟了十数步的距离才将他们掷在地上,就仿佛是玩腻了似的。 在这些逃跑的人看来可并不那么友善,体验中就仿佛是被巨人抓起来又丢下,弄得整个浑身都感到不自在。像是身体较轻的麻姑还要更惨一些,她是被这阵狂风拐带最远距离才停下的。 突如其来的洞中大风仿佛是一场痛快的喷嚏,他将其力所能及的一切挡路杂质。 逃亡没多久的雅鹿库吞一行人也被拍在了地上,不过由于他们跑路的时间更早些、相距洞室的距离也更远些,所以倒是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伤害。只是重新燃起的火把都经不起这场强风吹拂,少有没灭的也都因掉落在地上失去了光明。 也唯独是这个人曾经做过武士,手上更有力气就是与其他人不同。就算被拍翻在地也依旧紧紧攥着宝贵的火把,这才没有彻底失去光明。 因为此物不仅是他们在洞室中行走的依仗,也是自己这帮人正在重新建立的信仰依托。 原本在卡托恩所崇奉的神明显然失去了神力,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何不能阻止妖魔的降临,更没有出手保护他的信徒。尤其是这次逃亡路上也都困难重重,怎么看都是运气糟糕到极点的样子。 亏得一并逃亡的祭司不是拘泥的笨蛋,于是就临机以异常光明的闪耀焊枪为题忽悠人。 第1110章 要有光 一个好的故事就需要有众人皆知的主角,像是雅鹿库吞夺来的光明便是最好的切入点。像是如何落入他的手中就很值得抻开做讲述,至于内容则被修改得与事实相差甚多。 什么与妖魔大战三百回合永不言败,什么承蒙大神卡托恩的庇护才夺回了光明,什么聆听神谕才要带领大家走出苦难…… 这一连串的胡编乱造就连当事的主人公都不相信,只因看到祭司的眼色才恍然做连连点头。如此动作就只是不想同祭司对着干,以最低底线也是在表示他也觉得这故事挺吸引人,但在别人看来却等同于承认讲述的真实性。 不管当事人是否愿意配合,只要不做故意的拆台就足够了。反正只要让需要相信的人当真就行,因为心神动荡的人们总是需要一个依托做支柱的,哪怕明知祭司在编瞎话也不会去揭穿。 因为这个故事中有他们急需的元素,比如通过个体奋战就能同妖魔作抵抗,比如曾经崇拜的神明并没有抛弃大家,比如他们现在的道路是有希望的。 千言万语总归就是一句话:只要走下去就能摆脱危险和迷茫,只要不停在原地一直走下去,必须一直走下去! 被强风拍倒在地上的雅鹿库吞起先只是脑中一片茫然,以他的反应未必能意识到现在什么最重要。只因对于黑暗的恐惧才紧紧握住光明,等再清醒一些才因族人们的希望团身而起,哪怕屏住呼吸也要确保火把能继续燃烧下去。 他以自己的身躯继续挡住身后的气流,并小心地伸出另一手护在火焰周围。摔懵了的祭司未必能在第一时刻作出反应,反而是愿意从心底相信光明的人们最先扑向了雅鹿库吞。 曾是渔夫的人以身躯护住了雅鹿库吞的左边,曾是陶工的人则伸开臂膀护在了右边。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乃至更多个不希望火把熄灭的人也扑了上来。 他们肩并肩手搭手地就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而且也都瞪大了眼睛不敢做丝毫呼吸,生怕这颤动的光明会被自己的呼吸吹灭。 要知道这亮光已经不再意味着焚烧火把和油脂的火焰了,这是曾经与强大妖魔战斗过并全身而返的证明,这是神明作出许诺并指引他们前行的保证,这是他们行走于这歧路万出之地而不被黑暗吞没的希望。 但这希望的基础似乎并不坚固,受强风吹拂的大量尘土将每人都糊上了一层灰,当然也包括浸透油脂的火把。它们的大量密布就会阻碍正常燃烧的根基,全然不是那颤抖的幼小火焰能维持住的。 所以火把终于还是熄灭了,它最后留给众多恋恋不舍目光的就只有一缕青烟,以及几点逐渐暗淡的火星。 这可是具有重要象征意味的物品,如果连区区火把都护不住又怎么能存活下来呢?于是光明的泯灭同时也在打击着逃奴们内心信念,于是红皮人们就围做一堆地陷入呆滞,并没有发出更多声音的兴趣。 因为他们还在精神影响物质的指导下,所以当然会认定火焰会重新燃烧起来。那么在见到火焰熄灭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甚至还赶紧眨眨眼睛希望是自己眼瞎了。 眼瞎就只是自己生病了而已,先不说日后的生活将怎样过下去,这可远远比不上世界观崩塌所带来的不甘。家园没了、财产没了、亲人也没了,如果就连内心的支撑都没了可怎么活啊! 但多次眨眼后却依旧没能看到火焰重燃,最多只是靠映留在眼底的余痕在混乱自我安慰:“没事的,火焰还在燃烧,真的就只是我眼瞎了而已。我只是太累了,只要再休息一阵就能看清火焰了!” 这帮人的状态其实很好解释,就是实际与理想之间的距离太大,一时都不肯承认现实。换句话说就是脑子处于死机状态,要么是来个人开导几句给他们软启动,要么是简单明了地戳破妄想,哪怕信念崩溃也要让他们承认现实。 “咳嗯!” 这时大概还有第三个办法,于是在人群身后有一个嗓子故作用力地咳嗽一声,并且伸出巴掌将挡在前面的人拨开。 有人在感应到触觉后便下意识的让开,而依旧傻愣着未作出反应的便会感到腰眼一疼,忍不住地就闪身让在了一边。 回忆腰间的触感不只有尖锐物带来的疼痛,同时还有远低于体温的冰凉。不过也没人给这奇怪的触感做解释,因为毫不客气将阻挡者赶开的人正是祭司。 他在这时其实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将手抬高并举到记忆中火把的位置,然后说了声:“要有光。” 围做一团的族人们都听出这是祭司的声音,然后大家便看到有了光。 一道竖直向上的蓝色火焰出现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火焰的下缘被把持在祭司的手中。目及之处都被这点细小的火焰所照亮,当重新获得视线后又见到这火焰的上缘移动向了火把。 毕竟记忆是存在点误差的,心中的理念还是得同暗淡的实际相结合。青烟依旧的火把已经失去了过往的光辉,这时就要从其他来源继续点燃需要燃烧的材质。 然而可燃的材质本身并不支持燃烧,那微弱的一豆之火缭绕了数圈也未能成功点燃火把。祭司着急下就赶紧眯着眼凑近,原本密实的人墙也悄然为其身形让在两边,还紧张地竖起耳朵希望聆听原因。 点不着火把就不免引人怀疑自己是被神明抛弃了,只有侍奉神明的仆人才将目光盯在火把的细处。瞅了一阵后他就悄然松开变得烫手的打火机,人们的双眼与内心也同时一起沉了下去。 可没等人群瞎想出更多的愚蠢联想,就听到祭司的声音说道:“这火把头子上砂土太多,都快成土球了。赶紧拍一拍,不然真不好点亮!” 这个声音可真是太及时了,既是对现状做出了合理的解释,更重要的是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第1111章 疾风识劲草 重新获得希望的红皮人们于是又有了心灵支撑,他们便在举目看不见手掌的黑暗中摸索做拍打。其中也免不了肢体胡乱干扰彼此的事情发生,可就算再疼也没有人出声做叫喊。 经这么一收拾就拍打掉了许多沙砾,于是没多久就使得火把被再次点燃。 别看这东西的亮度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可看在大家的眼中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什么重生啦、神迹啦、神职人员才能掌握的神术等等…… 各种猜想都不一而足,几乎有多少个脑袋就有多少个猜想。祭司也对大家畏惧羡慕的眼神感到很满意,于是就自得地将手中打火机晃了一圈,直到忍不住温度对金属部分的烧灼才再次松手。 被所有人瞩目的感觉真是太棒了,为了这种目光也值得去忍住一时的痛苦。唯独曾经同祭司一起被叫去干活的人才知道光明的来源,那好像是只有妖魔头领独有的神奇宝物。 不过在昨晚上离开的时候并没能找到,当时记得祭司曾为此惋惜不已。直到在那处邪恶洞室中醒来后原本还有些慌张,不过在后来也曾看到那物踪迹来的。 也不知道祭司是在何时将这弄到手的,幸亏及时拿出来才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个临时集体的心灵问题暂时得以维护住了,那么接下来就得提供一个能自圆其说的解释。 不告而“拿”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存在,就算是从妖魔那里偷来的也得遮掩一番。但一个与非凡存在挂上钩的故事总能更吸引人心,所以至少得是通过神明指引才能获得的恩赐。 罗罗嗦嗦的一番讲述大致是改自某个传说,在现成的模板上换掉关键人物就行。 于是不曾听过的人们便觉得心悦诚服,纷纷在心中和口头上向神明做祷告。至于听过的人们却也没有出声戳破,最多只是觉得神明手段大体如此,就算是偶尔重复也是正常操作,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的。 另外还有一群人也受到了影响,他们便是试图搞清洞室状况的信众们。 冲击波在经过无数的岔路终于抵达到了他们那边,其威力在许多的岔路和拐弯处更是受到重重的削弱。外在的结果就表现为持续时间稍长一点的洞穴风,最大也就是五六级的样子。 暗河中的岔路与罅隙大小不一,粗疏的构形天然地成为形制不同的哨子。当空气快速流过时就激发出频率不同的声音,而那声音又会因气流的变化而忽高忽低。 整个暗河内便因此充满或尖锐或低沉的声响,粗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哀声哭泣。睁眼瞪去却看不见是何人藏在暗影之后,只感觉是几乎遍布所能探知的一切方向中。 于是一群人叫“啊呀呀”地惊呼大叫乱作一团,稍聪明一些的还知道背过身以护住火把。有过战斗经验的还寻找就近的凹陷处做躲避,同时也极为警惕地抽出随身武器准备迎击。 别看这些人所遇到的风力最小,可带来的心理影响却是最大的。盖因为他们没有被第一时间所震晕,随后还没有非要坚持下去的理由,也没有相对坚毅的信念,更不理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这股来势蹊跷的大风给了他们退缩的理由,甚至可以被拿出来公开讨论了。 像是昆和昏在河青城中争吵时只以为发生了一般事故,比如山洞塌了压死四娘等人,或是哪里的野兽从暗影中害了他们性命。这些都是可以靠常识理解的事情,大不了多带些小弟就能为“前”帮主料理后事。 至于现任帮主之位就无疑会落在自己的手中,而不知进退争抢大位的那个货就放逐掉好了。毕竟大家还是兄弟一场的,也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情。 看四娘忽悠人心的手段其实也就那么些名堂,稍微模仿一下就应该能维持住场面了。 至于手放红光治愈百病这个不好学,并指画符招来座驾飞天这个也不好学,这会给统领信众带来不小的麻烦。 可这真不是他们偷懒,其实以前就在问安窥伺时在强记具体动作了,就是在暗地里也已经模仿过了无数次。然而学不会就是学不会,这使得他们只能归结于自身没有灵根,或者是由于缺少了什么重要的法宝。 此行冲锋在前便是存了翻检遗体的心思,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秘诀,也可以习得逍遥抬手就可飞上天空的能耐。等练好了本事也可以长生不老,翻山倒海或许也是易如反掌之事了。 到时吃香喝辣随意抽成什么的还用干么?那当然得是大干特干啊!谁敢挡了老子的路都不成,统统丢法宝打成个稀巴烂才行!等将来说不定还能占了王城作威作福,那日子岂不过得随心所欲美滋滋? 但种种的妄想也是依托在能够解决的前提上,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岂不容易赔了性命? 他们在平时也只是忍得饥苦、耐得操劳而已,在面对冲突等可能付出代价的决策时却都宁愿退缩。这也都与以往生活中的缺医少药相关,一旦受伤了就会产生过多的花费和痛苦,于是投机的习惯就贯穿了他们的行为模式。 于是就算现则积攒了些财产也没来得及练出坚韧恒心,就是对于未知的伤害也会做本能的退缩。只是由于最先提出寻找四娘的便是他们,所以也没脸就地转头返回地面。 倒是鲤与苗都是原本就不想参合之人,尤其像是克和姚浦泽这样的搭头就更没太多想法。他们便在先后提出返回的事宜,这便如给了北城帮的两人以台阶,只是稍作一番扭捏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至于受不同里巷所推举出来的人也都很赞同,受制于见识有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组织松散的他们也没有定下太大的决心,就算行走在这里也只是在凑人数罢了。 所以说疾风下便知哪种草木更加坚韧,危急之中才会显出各人真实的内心。 第1112章 危难见人心 人群中的麻有着瘦弱身材,但只有她才是真担心四娘等人的安危。走到这里自是不同意就这么草草返回。可无论是发声质疑还是哀声请求都不管用,她就只好无奈地向鲤要求道: “把你的箩筐给我吧,来回不能没有吃的和火把。等我回来了便多还你一些。” 以她的体力也没法背负太多东西,所以先前进入暗河时都只是携带自己的食物和火把。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暗河中独自行走,若要单独行动就不得不多准备一些了。 现场这么多人都多少带了些东西,麻偏偏只向鲤讨要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只同这个人多说过几次话而已。从前的交际圈子距离这些人真是太远了,若同不熟的人还真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 而鲤对周围这些人其实也有些疏离,只是由于被言语挤兑着才不得不加入这次探索。原本也是想着要同大家一起返回地面的,可见到麻的样子反倒生出了一些赞赏。 他平时就在老弟兄们中以仗义闻名,再见到麻这样的坚持便觉得特别投脾气。等舔了舔嘴唇后就说道:“瞧你那小身板还没我大腿粗,这么一箩筐东西真能背得动吗?要不还是我送送你吧,省得你走在半路上就没了力气。” 说着就擎着火把走在了当先,淡然的言语就仿佛顺手帮忙一般。 其他的人们都对此各有不同的反应,漠然、冷笑、不屑等表情都体现各人的心意,就是没有出声劝说或挽留的。一边是根深苗正的正经国人,一边是不知哪个聚落来的外乡野人,他们之间也真的没有太大的交集。 暗河中的光团便在耽搁一阵后分作两处,然后就向着各自相反的方向进发。 体量较大且明亮的那一团就地沿着来时路线返回,能从匆匆的脚步中看出如释重负的意味。体量较小且暗淡的那一团则是沿着预定路线继续前进,速度既不曾加快也不曾放慢。 只是他们在行走中都将衣袖浸入就近的暗河中打湿,以此捂在口鼻上方来阻挡扬尘呛人。这些扬尘其实大部分都来源于河道上的洞壁,直到被那一阵突然的大风吹拂才飘荡了起来。 而这样的疾风说来也怪,只刮过一阵子就没有后劲做搅动了。如此倒也方便扬尘缓缓落下,只是等再过了一阵子后却又从后方倒着吹了回来,就是力道并不如先前那么迅疾了。 这其实是洞室中的爆炸造成了过度膨胀,绝大部分的空气都被一股脑地推挤了出去。当力量泄尽后就使得空间中压力变得极低,于是大量的空气在压力差的驱使下就顺原路流动了回去。 这样的涨落使得离去之人再不敢回头,他们通过较为浅显的联想便认为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也许是白首山的山神老爷终于睡醒了,又也许是被镇压在山下的怪兽打了个饱嗝。 他们大部分人都认为四娘等人的下场定然好不了,就是以后也再也不可能回不来了。这呜呜怪响的反复气流便是最好的明证,就是要深入暗河的那两个傻蛋也是没可能会回来的。 由他们去填胃袋也能让妖怪不是太过饥饿,说不定就能放过自己呢。 就是姚浦泽虽然也觉得这风势怪异,但由于缺乏诠释现象的知识别摸不清状况。本能之下就只好远离那黑暗中的诡异源头,至于到底是福是祸就交由那命贱之人去探个究竟吧。 虽然心中是想着“自己乃是尊贵之人,不可轻易涉险”的理由,但还是得说他的匆匆回撤实在太仓促了。因为只要再坚持行走下去便能见到四娘等人,届时便能以关心安危为由做表功。 明明是一口气进来了十几人,可真正一心想要弄清深处状况的就只有一人。鲤的目的就只是赞赏麻的意志,但也存在并不想更加深入的想法。 因为在接下来的行走中会多次听到隆隆响声,并且也不乏方向不停变化的风势所扰。 如果说一次响声和风势变化是偶然的意外,那这隔了十数个乃至数十个呼吸便会发生的动静又是什么呢?那隆隆响声难道不会是伟大存在的心跳吗?那喷吐又倒抽的气流难道真不是若山巨物的呼吸么? 鲤将巾子打湿了便遮在脸上,这样就不至于吸入太多灰尘。若非还得在行走中看清前方与地面,他都恨不得将双眼都一并保护起来。 他与麻在与人群分离后又经历了四次“呼吸”,不过所受到的惊吓也不再如先前。这主要是因为扑面而来的风力减轻了数倍,就仿佛是两三级的悠长和风一样。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如何,但这也使他们在接下来的行走中不是太过难熬。由此可见人的适应能力总是出乎意料的强大,只要形成习惯就不会对扑面的风尘太过害怕了。 甚至于每次适应后都会养成更强的心智,以至于真想看看到底发生了怎样的状况。不过那往复的风潮并没有持续太多次,尤其在若干个时辰后就再也不曾发生了。 状况的安静似乎是件好事,麻与鲤也终于无法忍受粘在身上的灰尘,于是他们就腾出时间在暗河边上做起了清洗。这潺潺的流水并没有太快的速度,倒也方便沙尘等杂物沉降下去。 二人正在洗漱了一阵后就察觉到什么动静,鲤就突然从地上跳起并拔出剑刃,并且向着侧边靠墙而行。不过再等分辨了一会便确定是自己所熟悉的动静,而且还正在向着这边靠了过来。 再过一阵便能察觉是什么了,于是这才放下武器地露出了微笑。 他与麻不用侧耳便能听到“嗡嗡”的怪异响声,必须得眯眼才能避过明亮的刺眼大灯。回忆起以前的经历便赶紧避在了暗河两边,但也同时将手中火把挥舞着做示意。 神异的飞行之舟似乎是发现了他们,于是就从高速的离地飞行减慢速度。这其实是防撞系统侦测到前方存在异物,所以才自动减速以避免出现碰撞事故。 第1113章 灰头土脸 二人在飞舟停下后便靠近了过去,但也同时发现与以往不同的细节。因为能看到那光滑的外壳上已经布满了大量灰尘,就仿佛在角落里弃置了很多年一般。 不过麻与鲤二人也都被脏风给弄得灰头土脸,与那悬浮车相比也说不上谁更加干净就是了。 精神萎靡的王涛其实一直都在车中闭目养神,在他眼前刷新的各种数据也无法引起更多的注意。行车前只要在地图上确定目的地就行了,一路上都是自动驾驶在发挥功能。 所以他是在察觉到减速状况时才有所反应,并且多花费了数秒才注意车外存在着人影。而等到这个时候就连悬浮车都停稳了,需要他所做的就只是遥控打开车门而已。 于是行走的二人就这样见到了车中的几人,并且看到他们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如果睁眼张嘴了才能看见三条缝,若是闭目不吭声就只能看见两个微微张合的鼻孔。如果将手在身上拍打几下则肯定会沾得一手灰,这些都是连扑灰带打滚才粘到身上的。 可见他们遭的大风要更强些,灰吃得更多些,受的苦也要更重些。只是不知在暗河深处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竟然连神通广大的这几人都变成了如此一副德性。 四娘现在的状态也并不是非常好,只是脸庞较他人要更为干净一些。另外就是在她头发上所沾染的尘泥还没有被洗干净,以至于还滚下了数道泥水流下的印痕。 不过能顾及个人仪表就说明还相对有些精神,由此可以知道她是洗过脸的。以这行动力就远超呆坐不语的其他人,可说是唯一能解释发生了什么状况的人物。 但她这会子也没法对来人做解释,因为找借口实在是一个耗费心力之事。在面上的神色也是厌厌的样子,唯独在看到熟人后才有了些明亮的迹象。 麻在见了关心之人本就十分激动,她便忍不住地大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没什么事情吧?刚才那几阵怪风是怎么回事?哎呀,先不提这些,外面可是出大事了!跑了好多小红皮呢!大家原本都商量着要来找你们的,可是走在半路都被怪风吓回去了,就鲤和我才走到这里……” 这么多的话语连询问带交代状况都说了一通,但对四娘造成的主要作用就是令其头脑更加晕乎。身体不适的时候也没法接受这么大的信息,后者只能勉强挥着巴掌才示意麻安静下来。 鲤心中知道自己是为何来到这里的,又是因何坚持到了现在。关心四娘的部分其实也没多少,不过这个人虽然比一般人较为实诚,但也不会自讨没趣地纠正麻的话语。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嘴咧开露出黄牙,一个貌似忠厚的笑容就可以替代大量的解释了。 四娘没工夫理会麻与鲤的震惊,等找到张嘴的机会就是在讨要吃喝:“带酒了吗?带吃的了吗?最好是饼子!” 说话时的嗓音简直干哑得如同锯木头,可见她的状况真的是很不好。 之前洗脸的时候已经连带着灌了一肚子水,哪怕其中夹杂了大量扑进水中的灰尘也顾不得。只是她也不知自己具体出了什么状况,因为无论喝再多水都会觉得非常干渴。 可是腔子是有容纳极限的,当其被灌满后便会控制不住地排出过多异物。摸黑饮水的四娘看不到在脏水中洇开的血丝,但能通过舌头舔到残留在口腔中的腥味,也能以鼻子闻到不祥的气息。 通过这样的表征便不难猜出伤到了内里,所以她就在乘车的时间里也不敢放松下来,就算强撑着也要给自己做治疗。内伤可不比外伤好收拾,冲突颇多的帮派总是不乏类似的案例。 那些对此疏忽的人们总会有个暴死的下场,当然就算及时察觉也只来得及交代后事。以他们的医疗条件实在对此太过无奈,根本没法对这种程度的伤势做救治。 所以要喝酒不是她贪那点舒爽感觉,而是想要洗去嘴中的气息。这气息以往只出现在打到的猎物上,所以在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时便会令人感到分外的不安。 要饼子则是为了及时补充体力,通过大量的验证也摸索出面食要更好消化,这是肉食所不能比拟的优点。 麻在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酒,就是连水囊都没有携带。贱命一条的她从来都是就着生水作饮用,行走在暗河边上为什么还要带水在身上呢?反正腹内的菌群早已经过长久的磨练,足以收拾绝大部分的常见外来户。 倒是黍米饼和肉干都带了一些,听到四娘的要求便赶紧通通拿出来,双手奉上时都不曾有任何的犹豫。而后者则知道这是攸关生死的事情,在见到吃的后就赶紧夺在了手中,只因身体无力才没法彻底嚼碎。 显见得这些人是遭了殃,麻也不再多言便上去用衣袖作努力擦拭。稍微花了些时间才将这些人的面孔都清理了出来,而她心中的疑惑便也积累的越来越多。 其实不光是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同行的鲤也有着一样的好奇。但他身为部分人的领头者也清楚该在什么时候怎样做,于是就没有在四娘狼狈吞吃食物的时候做询问,反而是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应事情做了仔细的讲述。 其间为防四娘不信还拉麻出声作证,于是两人就互相补充着做叙述,这也使得四娘对外界情况有了了解。 麻会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她并无另外的依靠,从性命到现在的轻松日子都是四娘给的。冒险寻找和诚实以答都是应有之义,只有让四娘继续主持大局才有她的好日子过。 至于鲤的动机也是差不多,他也想继续过着现在这种轻松而有意思的生活。无论是物质的轻松获得还是对未知天地的探索都令他满足,若是被排除在这个体系外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身为城外野人便天然会被河青城的国人排挤,这是不以他怎样讨好都没法扭转的问题。只因带着一帮兄弟抱团才能站得更稳当,于是在姿态上也就比麻稍微有些超然。 第1114章 狼狈自救 鲤在交代完外部事宜后正赶上四娘吃完擦嘴,他这才趁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山神爷爷肚子不舒服?” 这个问题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四娘感到浑身内外都不住地在刺痛,仿佛想起受伤后最难熬的那一阵子。她就只能忍着痛做简短的回答:“先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没工夫多说,都上来。” 其实四娘一行所有人都在之前的冲击波中不好受,体质较弱的几人甚至直接就闭过了气。唯独体质最健壮的那个才得以提前醒来,并且能以左手绑定的治疗仪开始自救和救人。先是通过翻看以确认状态最糟糕之人,然后再重点且短暂地救治将他们的命给吊住。 亏得是多次操作和对群体做急救已经摸索出了步骤,否则自己一行倒真是会死掉几个人的。 在这过程中的移动虽然花不了太大力气,但是对于受创之人却显得极为艰辛痛苦。四娘在其中数次都差点疼晕了过去,只因经历过多次“双月之疼”才能咬牙坚持下来。 等控制住状态后才挨个施以治疗,并且优先去救治的就是价值比较高些的涛兄弟。待将其弄醒后就连说带比划地要求交通服务,甚至还急切地指向其他几个人在昏迷之人。 这样的交流还是以手势为主的,因为他们这些人都已被震破耳膜变聋了。也亏得她够冷静才优先恢复移动的能力,能走能拖人上车就相当于活下来了一半。 因为四娘情知自己治疗的之力有个弱点,那就是越努力治疗就越会体虚饥饿,非得是通过大量进食才能维持住救人能力。以现在的状况可不能继续在这里多呆,想要救人便还得拉着这帮昏迷者们返回河青城。 在那里才能获得加餐的能力,也因此才能确保自己与大家的后续安全。 否则只靠透支自己身体就很容易撑不住,而以眼下的状况就更容易受不住地晕过去。若是延误了治疗时机还算小事,可千万不能将自己的小命也一起搭进去呀。 在二人登上飞舟后便指点着他们关门,可若想要让着东西飞起来却得依靠王涛。但等出声再做呼唤时却不见这男人的动静,将目光看去便见他已不知在何时就晕过去了。 “可别!”四娘见状就是心中微微一颤,接着就立刻将左手探过去。 与此同时也从腹部扯出了一道红光,细看过去其实是一条红色的沙状集群。她先前一直在对自己进行治疗,等见到有人熬不住了才做突击诊治。 说这是私心作祟也好,还是不顾同伴性命也罢,但只有维持住自己的清醒才能将其他人都捞回来。 配合着金鸟终端检查一阵后才发现并无大碍,于是她转而继续将手覆到自己身上做救治。以这个状态别说是返回河青城去处理诸事了,就是想要维持状况都很有问题。 四娘在咒骂中就要求清点现有物资,至少得确定还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 所得之物无非是棍棒、火把和新近打造的青铜武器,以现存少量的食物并不能维持太久,甚至都不够四娘用来补充身体能量的。 她忍着身上不适就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对策:以自己的虚弱样子肯定没法回去,先不说现在没有那个体力,就是想要震住一帮居心叵测的帮众和其他人都很困难,更不用说还同时要应付来源可疑的外乡人了。 那旭川公子面皮虽然长得可人,但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就得照着最坏处去想。于是俊气英朗的男子也就在她心中变得虎视眈眈起来,能尽量远离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唯独是对于食物的需求会愈加急迫,只有身体有了能量才能让人存活下去。所以没过多久就打发鲤背着箩筐立刻返回,并且尽可能带来一些酒水,粮食和柴火。 其实本来可以就着凉水去吃东西的,但加热过的食物总是更容易消化,这对现在而言可说是极端重要的细节。 至于麻则是被打发去一边的暗河中捕鱼,如何去获得则要全看这女人的发挥。那小手指长的鱼苗虽然肉不多,但攒得多了也多少能稍微用来填肚子。 当初在被逼入暗河时就见识过它们,吃起来的味道也还算爽滑甘凉。只是随着从北面交易日多洒进不少牲畜粪便,那么再有风味也会受到嫌弃,这才让身处暗河中的小鱼避免了灾祸。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是进入紧急状况,也就没法矫情地去理会可被忽略的污秽了。 从四娘被震晕到缓缓醒来,从勉强自救到救醒王涛,再到唤来飞舟后拼命将其他人也拖入其中,这期间的种种艰难挣扎都花费了不少时间,也足以令米图卡那边发生更多的事情。 受到爆破后的洞室中只剩一地残骸,还有大量从上方被震落的岩石与碎渣。勘察过这些东西的真假后就令进攻方一律进去,再是如何阴险的陷阱也耐不住这种程度的暴力拆除。 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不得不先做清理,太过有效率的拆除对战斗也不是好事。至少唯一的通道口就被埋了起来,而在清理障碍时还得时刻小心上方,以免被突然掉下的大块岩石将机甲给砸坏。 也就是他们有着相对充足的后勤支持,所以就快速运来大量材料对洞室做支撑。为了施工还得将垃圾清理出去,平整的地面才方便找平,也可以为标准工件提供支撑。 于是不论是蓝皮人的骨头还是机器,也不论是巨兽的遗骨或者卡吞子,通通都随着大量沙土与岩石被铲入巨斗,然后再被带回异界的临时工作棚下铺在地上。 大块的石头是最没有研究价值的,只需少量采样就可以全都抛弃不理。其余的东西都被铺成手指深的均匀薄层,并有大量机器人从中寻找可以分析的情报。 它们是受到专业情报军官的远程操作,而那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身处远方舰队之中,随时都能将收集到的信息整理上报。 第1115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掌 陷阱 在整理洞室的时候也不妨碍多次投入小型侦察器,这些小东西的任务就是去弄清状况,其中包括隧道中的具体地形,敌人现在哪里,当然还有准备要做什么等等。 这些情报都很有必要提前弄清楚,当再次发起进攻时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当然其中大部分都会被严阵以待的防守方所消灭,轻易没法通过狭窄的通道深入太多。 但只要有少数能突破防线就够了,甚至就算只有一个也能获得大量的信息。宝贵的情报便会源源不断地传回后方,接着就会有一整套成熟的人员按流程去处理。 隧道中的变化会被构建出地形模拟,敌人的装备状况也会受到模拟。智能系统会根据已有资源编列出攻击步骤,这样可以尽量降低攻坚战斗中所受到的损失。 于是专门用于相关地形的重型机甲被调来了,这种型号相对于侦察型而言要更加结实。当然在火力输出上也是加倍再加倍的恐怖,完全能在这样的地形中碾压成群的侦察型机甲。 三台一组的重装甲小队专为类似地形设计,总有一些不方便摧毁、但还得肃清的区域需要用到。他们在一路推进中始终都没有受到阻碍,流畅的行进就仿佛在自家后院中游览一般。 这也的确证明前期侦查工作非常完善,提前的模拟道路可以减少太多的意外。而这一行人直到快进入暗河时才受到阻碍,而且一上来的也不是遭遇炮击或爆破,而是略有准头但伤害程度有限的石头雨。 这些石头其实也不算小,各个都赶得上脑袋大小,只是相对坚实的装甲并不会起到太大作用。可就算这样也并非人力能轻易做到,至少得是以轻量的机甲们才有投掷的能力。 通过扫描能同后方记录的信息进行比对,可以确认这些出现在面前的型号与编号并无变化。不但没有出现不同的机甲和番号,就是之前表现出弹药耗尽的情况也能同现状对应得上。 但进攻的小队并没因此对敌人掉以轻心,而是全力戒备地加速跑出隧洞。 走在最前的机甲持有巨大型的金属盾方向不变,而身后的两台则分别向左右各转45度。他们都并将持有的小号金属盾和武器一并展开,只是在随后并没有立刻做射击。 其实刚才在隧道中推进的时候才最危险,因为随时可能遭到防守方的爆破攻击。如果是从下向上摧毁行走设备倒还罢了,最怕的是恶意制造塌方做埋葬的手段。 这是所有突击者最害怕和最厌恶的手段,一旦碰上了就表明双方是不死不休,就连投降的可能都不会存在。随后发生的交战将会变得异常激烈,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有俘虏的存在。 如果只是区区投石攻击的话就还凑合些,或许让这些绝望的家伙们投降也不是不可以。因为无论是陆战队还是舰队都已知道这场战役受损太重,唯一能做出的补救就只有弄清这里的秘密。 而洞室中的状况越落后荒诞就越是勾起他们的好奇:之前到底是用什么打下主力舰的?这里的种种状况到底有能做出解释么?同样的事情能被复制到别处发生效果么? 于是这支重机甲小队的队长便冷笑一声,他觉得这是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将手中武器瞄向前方敌人并开始充能,同时还不屑地嘲笑道:“你们这些渣滓只有这些程度了吗?弹药打光了吗?我给你们投降的机会,否则就通通去……” 然而没等他将嚣张的话语说完便受到了打断,就连同后方的信号传递也发生了中断。不仅是他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整个小队的三台机甲竟也一并失去了同后方的信号。 因为后方和下方从来都是装甲的薄弱区域,也是终结他们的嚣张和生机的方向。 一块貌似坚固的岩壁突然起褶变软,在一头被攥住后就如同布料般地被突然掀开。这是模拟成岩石外表和特征的隐蔽材料,能在光学和大部分探测能力下达成隐身效果。 从其后所遮挡的洞壁中跳出三台机甲,他们以自身的轻巧和敏捷就欺身靠近重甲敌人。这等极端接近的距离远超以往的战斗经验,不仅敌人没有察觉到他们的靠近,就是连这些背刺的士兵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好歹现在是事关大家生死之机,心中再是惊讶也得完成眼下的战术动作。敌方机甲的弱点已在心中默习了无数次,就是在自己面前的显示屏上也以鲜艳的颜色做标示。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快步推进到各自分配的目标身后,并且操作着机械臂将武器放对位置。如此近的距离自然能将穿甲能力发挥到极致,最后要做的就只有按下确定键了。 傲慢惊喜的敌人未必会察觉到异常的外界变化,但他们的机载智脑肯定在第一时间就要做反应的。奈何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三台刻意调整同步率的机甲瞬间就完成了击破,同时发出的爆响射击声就仿佛是同一声。 而在稍后一方的米图卡看来就是如同优美的舞蹈,而且还是事先排练过的死亡之舞。 先是健壮的敌人排成一列邀请起舞,他们的展开是那么的简练,就是占据的攻击位置也是那么的完美。随后便由苗条的战友各迈出两步伸手上前,轻盈的步伐踏准在节拍的每个落点上,然后就敲响了鼓点的最强音。 参与舞蹈的双方各有不同的反应机制,那些重型机甲的最后侧身也是如出一辙。微转头、小撤步、可控探头一起急转寻目标,甚至是在被击毁后的瘫痪动作也显得整齐划一。 他们是接受无数的训练才能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穿越无垠的距离才能来到这里战斗。而这一切全都被终结在了某一个瞬间,就仿佛他们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在此时此地展现如此整齐划一的人生终结。 第1116章 稀薄的一线 作战的成功引发了短暂的欢呼,却随即又在分工有序的匆忙配合中戛然而止。 这些残兵们的以前都能获得大量物资,现在则必须如同工蚁一般地匆匆按分工进行拆卸。因为一旦离开后勤体系就会陷入难以遏制的匮乏中,就算是战斗和修整也缺乏战友轮替,所以在时间上也是同样的匮乏。 他们只要会掰着指头做算术便能计算出仅存的弹药数量,同时还有机甲能源已经消耗大半的危机在缓缓降临。跑路是肯定会没戏的,那么就只能抓紧每一秒钟才能迎接下一波攻击的到来。 现在可利用的不仅仅是对方的机甲和武器,他们都恨不得将一切可以发挥作用的东西都利用起来。只可惜刚才作战的一幕肯定泄露出去了,新近被匆匆扑灭的侦察器便是明证。 伎俩这种东西玩的就是出其不意,一旦被对方侦知就会引发针对性的警惕。敌人肯定就会在接下来的攻击中施展出应对方法,再想躲在刚才的位置坑人就只会引来一连串的扫射。 如果还是在信息无法快速传递的古代该有多好,这个成功的陷阱完全能被他们用上无数次。但旧时代已经过去了无数的年头,奇思智巧只能在有限的使用中发挥出作用,随后便会快速地被推广并找出克制策略。 一切的重点就在于是否能先期发现敌人的位置与形态,并且由此在计算中同所有经验作比对。常规的案例、借助常规案例欺敌的案例、借助欺敌案例将计就计的案例…… 无限推导下去就会产生大量的可能,最重要的便是得探明若干独有特征才行。显露在面前的无数可能就不会再如之前那样飘渺,而是会因此被确定为有限的模型之上。 对于每个模型都存在着大量的解决方案,只要从中挑出最适合现在状况的便足以收拾问题了。 于是攻坚部队便派出再一波突击小队,这些人所得到的信息都获得了最及时的更新。敌人存在重新武装起来的可能,靠近出口的地面上有着倒打火力点,还有就是有可能会面对一些改装武器。 像是也会考虑到防御盾牌被利用的状况,但要举起那种东西就只有重型机甲才能胜任。轻型的侦察型号更多侧重于隐匿和轻巧,想要玩转这种装备真是会相当的费劲。 可他们恰恰就低估了这帮残兵们的战斗意志,也就无法想象到如此绝境会令人们发挥出怎样的潜力。 一台侦察机甲或许没法举起重盾,但如果是三四台合力就没问题了。三块大盾被并排叠放在了洞口,在其后面则以搬运过来的重甲残骸做支撑,这就草草构成了一处略有点模样的大型路障。 没错,就只是大型路障而已。 这些巨盾和遭到草草拆卸的重型机甲虽然沉重坚固,但那也是相对于轻型机甲而言的。真要遇到攻坚的手段便根本不够看,只能起到暂时阻碍对方脚步的作用。 因为随后又有寻敌机雷带着纤细的机械腿跑了过来,不停将身子撞在重盾上也没法通过。若是在低重力环境下还能借助弹跳奔向可见的缝隙,但在这种常规环境中就实在没有办法了。 所以它现在能发挥的功用就只是将所看到的一切传回后方,等设定的时间一到就自行爆炸。制造的电磁脉冲足以瘫痪相当距离内的所有电器,这种武器总是被优先应用于机甲间的战斗中。 但米图卡他们也都是熟知这种套路的,当障碍设置完毕后就远远退在影响范围外待机。而当熬过被瘫痪的危机后也没有一拥而上,只是挑出打光弹药的机甲快速冲过去查看。 因为一枚电磁脉冲炸弹后面未必会有敌人的冲锋,而可能存在一枚追加的高爆炸弹。那么有机甲做防护就多少能安全些,不至于被冲击波震成个破麻袋。 当然也有可能再加上一枚电磁脉冲炸弹,这就会给莽撞扑入战位的驾驶员一个惊喜。那么只损失一台作用不大的机甲也是就成了可以忍受的无奈之举,但也总比全部兵力都搭进去要好。 或者还有多种不同的搭配花样换着来,但那些都得在得到确认后才能拿对应的手段去招架。不然花时间付出的防御努力就会变得作用有限,常常会起到事倍功半的糟糕效果。 没多久便得到了侦查结果:敌人竟是在一次爆破后就发起机甲突击。 这对侦查者而言是最糟糕的结果,远比被困在机甲中或是受到冲击波震荡还严重。因为对方就是见到那路障也不曾停下,反而是加快速度向着前方做暴力冲撞。 数吨重物撞击时的声音可是非常响亮的,但由于相当部分同地面接触还使得声音有些沉闷。厚重的盾牌就在一撞之下迸出大量火花,同时还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形歪斜。 后面做支撑的几台机甲残骸也有些遭不住,当时就被生生犁着土发生了位移。 这其中会有多少的巨大力道便可想而知,就是野蛮突击者也不好受。先不提若干机械接触发生了难听的变形声,就是在他本身也被撞得晕晕乎乎,驾驶室内更时弹出若干防冲撞气垫来确保他的安全。 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为在他身后的两个队友赢得了射击空间,并且还是以最快时间制造出来的。 准备攻击的那两台机甲不但有时间做及时的减速,并且还将武器插过缝隙后就硬扭着方向去寻找敌人。期间的锁定射击都是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给对方的侦察者闪避的机会。 而且暗河中虽然存在着很多岔路和凹陷,但偏偏在这附近就没有那种遮蔽地形。所以当被套中所定的光圈相当是判了死刑,任何努力的闪躲和后退都会被无情的撕碎。 当然就是想要向前冲锋也一样,下场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但那侦查机甲所跌落的方向有些奇怪,仿佛是刻意要冲到那里扑下去的。而被其砸中的地方正有一个开关,受到沉重的撞击后就连通了一条简陋的电路。 第1117章 未说明的事 如果说电磁炸弹会摧毁正在运行的电子元器件,那么只要不使类似的东西形成电路就行了。被打开的电路正是通向部分技能被串连起来的重机甲残骸,尤其是通向已被刻意摆放好姿势的武器接口上。 方才是两道火线扫过了轻型目标,而现在又多出了三条斜向上的火线肆意倾泻。 只不过前者是受控于活人的射击,攻击时会刻意锁定敌军目标做扫射。而后者就只是亡者残骸的一部分活跃了起来,只不过将射击与作战分割成互不关联的两个部分。 但反正还未进入暗河的隧洞空间有限,反正这武器的威力也是足够大,只要照着大概方向倾斜火力就足够了。对方也不可能向着左右上下去寻找躲避空间,而在仓促间又来不及前冲和后退。 这处陷阱的设置可说是极为阴险,受仔细摆放出的射位只需涵盖上中下三层区域就足够。不管对方作何选择都会处于危险中,总有一道火舌能伺候好贸然闯过来的大爷们。 至于不足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首先会缺乏有意识的控制,再就是受连接处也没法再做出力调整。这二者结合起来就使得机炮会因后坐力无法保持稳定,甚至会出现明显的跳动和翻转。 如此状况就不要说是否能维持一个稳定的弹道,就是能打中哪里都只能全靠未知的缘分了。于是不仅敌人的机架上被打出了深深的伤害,就是暗河的洞壁、坚实的大盾或者极少量的倒霉侦察器都一并遭了殃。 在外人看来就仿佛是被毁的机甲获得了重生,而在可以活动之后就开始胡乱发泄愤怒,甚至包括自己曾经的战友们。 技术士官能通过共享视角观察一线情况,当然能看到敌人已遭到全数摧毁的状况。但他也不曾忘记与之相伴的是战友的牺牲,所以反应到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狠心的决定依然要及时作出,于是很快又有一支小队被派了出去。 他们的任务首先并不是要去收敛己方遗体,而是会优先去关照敌人状况。也就是若发现还未完蛋的就送一程,找到能回收的便及时拆解利用。 总之就是尽量保持紧要之处控制在己方手中,至少不能被敌人所占据。最好能以最大的限度去获取资源,以抓紧每一个战斗间隙去赢得己方的交换比上升。 生死之事已然不受自己控制,那起码得让数据变得好看一些吧。 由于在设想中并不知敌人会如何进攻,所以该如何发挥就全靠一线战士的主动性。但传回的状况却令人沮丧,他们最多只能完成给敌人送一程的任务,至于设想中的利用之事却是办不到了。 这主要是因为先前的“路障”就已经堵塞了出入口,被撞歪的大盾及戳出的炮口也不方便他们这一边的方向做攀援。新遭摧毁的敌人也因倒在另一边而不好搬运,结果就都化作了这处路障的新部分。 这样的变化就使得隧洞口更加狭窄,使得往返两边就只能脱离机甲才能费力办到。不过若要脱离机械之力就会瞬间回归弱小和孱弱,难道要仅凭区区人力便想在短时间内进行施工么? 若是硬要达成目的就得投入更多的机甲,或许可以通过提高数量来弥补力量的不足。可暴露在战场上强行施工并不是个好主意,聚集更多的单位也会加大被一窝端的可能,这简直相当于执行自杀任务。 技术士官突然就在心中冒出个丧气念头:“再硬扛下去又能坚持多久?这么做不也相当于慢性自杀吗?” 不甘的感慨对于事态并无助益,倒是一线战士的传感器很快得到了不妙的信息:通过岩体的振动能判断出正有敌人在沿着隧道移动,而且相信很快就会抵达这处要害之处了。 局势恶化成这样也没法再进行打扫,他们就是想要凭借这里坚守也毫无意义:自己的武器并没法对抗敌人的型号,轻重之别使得攻防差距被大幅度地拉大了。 总不能够莽撞地冲到敌人近距离处,并且期待他们将弱点一直朝向自己吧? 由于编制的打散已经失去了指挥系统,现有层级的建立也只是依照条例和习惯。真要获得快速的反应和配合还需要长时间磨合,这恰恰是现在状况下无法提供的。 一线战士们便获得了相当大的自主权,他们就算是无令而行也不会遭到惩罚。所以在确定没法招惹敌人后便心生退意,一个一个地都在敌前做起了高速转进。 担任临时指挥职责的技术士官就因此着急了起来,他就算是指挥能力有限也不愿意看到门户洞开。他便着急地下达了阻敌命令:“做点什么!总不能把后背留给敌人吧?破坏!引爆!随便做些什么!” 下达的命令很模糊,因为并非专业指挥的他也在发懵中有些头脑空白,所以于仓促中实在来不及提供更多建议。但对于后果的强调也不算是没有作用,至少还是引发其中一个老兵的赞同。 共享的数个图像中就突然有一个慢了下来,并且一蹬地面就反向跑回了刚才的所在。 长久的磨练能让人熟悉敌方机甲的各种特点,漫长的战斗则可以锻炼出勇敢的内心。这个老兵刚才只是被其他慌乱之人给带错了脚步,等回过神来依旧能扛起那最后的门杠。 当然这只是个形容,他才不会傻得用自己堵上去呢。 最初在制作路障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安排,在堆放机甲残骸的时候就故意掀掉了部分装甲。在那重重保护之下的是储能部位,只要进行针对性的破坏并不难诱发一定程度的爆炸。 这等安排只是部分战士之间的主意,施工时既未形成明确汇报,在实行时也不存在过多的言语。这种小技巧在有的人看来是不言而自明的东西,以至于就连具体的语音记录都不曾存在。 第1118章 人工塌方 当初只是比划着机械臂指点了几下,理解意思的其他战友们便配合着做了拆卸。虽然在期间稍微花费了一阵子的时间,但那时的付出就是为了之后的轻松。 一次性焊枪早已被固定在选定的位置上,就是连档位也被调整到温度最高的区间。只要将其激发就可以开始破坏能源核心的稳定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一旦确认燃烧便会快速撤离,无论是接下来的热闹还是即将来临的敌人都很危险,当然是能跑多远就得跑多远。 技术士官也通过远程监控看到了这一画面,于是就向身边的战友们提醒道:“一会就会来个响的,准备防御冲击!” 其他机甲立刻在操作下被放低了身形,这样就可以减小自身的迎风面,多少能避免被冲击波轻易掀翻。 没多久就传来了轰然的响声,清脆的声音足以在暗河内传出数里远。但从其动静上并非是能量失控的结果,因为并没有产生快速扩张的冲击波,倒像是重型交通工具所发生的交通事故。 米图卡等人稍微想一想也不难理解发生了什么,怕是那些粗莽的敌人又发起了一次冲刺撞击。 以大质量物体的快速运动就是最简便的开门方式,只有越快发生接触才能降低防守方的准备时间。至于拖回被毁机甲也不是不可以,但只有在彻底控制战场后才能投入相关工作,不然就只是在置前线士兵于危险境地。 所以攻击一方的选择并非是拽住被毁残骸向后退,否则直到进入黑门所处的洞室都没法获得腾身之地。他们在撞击后就合力向着前放一起做推挤,竟然就生生地将杂乱的钢铁路障给推动了起来。 只可惜以他们的角度受到了部分限制,并没能直接看到焊枪的闪亮光芒,更没能及时发现正在变得不稳定的能源核心。几乎在同时释放出去的自动侦察器也都只向着远方疾飞,挡在隧洞出口的杂乱路障反而成了灯下黑。 只有一台侦察器在飞行时因互相碰撞而减速,并且因此对闪光的区域获得一定时间的取像机会。那里值得调查的程度便快速提升,相关的自动程序就临时添了个去做查看的附加任务。 随着对场景的读取便判断出发光的源头,经比对立刻显示出这支一次性焊枪的型号,接着还测量出现在正释放出的具体温度,甚至还能估测出接下来会有多少时间才会燃烧殆尽。 同一主机的另外线程则在观察被照亮的区域,从这台机甲的型号到驾驶员的信息,从被摧毁的原因到可修复的程度,从目前的损坏状况到同周围环境将发生怎样的相互影响都有所分析。 种种信息结合起来就立刻触发危险警报,一份是在后方的综合智脑发给处置相关后续问题的小组,一份同时发给一线的战斗人员,一份则是发给直属指挥官。 由于直接关系到即将进行的工作,所以这三拨人是最可能认真查看这条信息的群体。而同样的内容则还会发给参谋机构、后勤机构以及众多可能会与后续状况发生关联的机构和单位,但在产生互动的可能性上就没那么紧密了。 莫看在信息处理能力上是如此的发达与快捷,依旧是没法改变演变过快的棘手状况。紧急报告的图标在驾驶员面前闪烁了几下便在侧边栏自动打开,但实际上都因专注于手头工作而被忽视了。 当然也有撞击过程中受损的关系,被诱发的多次损伤报告也让他们忽视了相关内容。只有智脑才能在第一时间全部阅读并做应对分析,并且还在权限允许的范围内调动资源做处理。 这并非是人工智能将人类当作傀儡,而是实在由于人类的反应太过缓慢,并不能在这么紧急的时刻中进行解决。机械伦理学也曾长期为此大做宣传,但实在挡不住这大大提高事故生还率的事实。 于是自动救护系统立刻就弹出了维护机器人,并且是以最简短和最适合的速度飞往事发之处。于是未等这些驾驶员们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更多的惊讶则集中在机甲正在实施的事情上。 等再对相关信息进行浏览时才被吓出一身冷汗,而冒出高温的源头却正在被淹没于重重速凝胶块之下。 这是一些在喷射前才会被快速搅拌的物质,它们在凝固之前也会具有一定程度的粘着性。通常是在太空中用来粘补受创之处的,但在此时也可以用来隔绝危机扩散的源头。 然而残骸中的能源核心已经失去了平衡,又怎会是这样的措施能降服的? 轰然的一声爆发只是迟了数秒发生,只因中间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才有所减弱。尽管这次认为事故并未释放出全部的威力,但也并非是这处区域所能承受的。 结构性的破坏使得洞壁再也无法支撑,于是轰然的坍塌就骤然发生了。大量的岩石与沙砾再也无法维持亘古以来的亲密状态,有相当部分就顺从引力一起垮塌了下来。 造成的结果就是将隧洞出口处给瞬间掩埋,试图突击的机甲中就只有最后一台才得以幸免。而这还是智脑及时协调和个人所处位置的综合结果,否则三台机甲都差不多是在同时开始做反应,而最终能逃出来的却不是所有人。 幸存者和后方的指挥官见状都非常着急,他们差不多是在同时就询问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回个话!” 其实被掩埋的二人并未在这事故中牺牲,呆在厚实的铁壳子中还是多少有点好处的。 他们最多只花了两个呼吸就克制了震惊与慌乱,其中军衔较高的就立刻向着战友们回话道:“还活着,赶快把我们刨出来!这些混蛋们实在太阴险了,这么做符合交战法吗?等抓住他们后能交给我收拾吗?” 他在说话的时候还试图发动机器,准备靠着自身动力爬出重重的掩埋土层。 第1119章 弹尽被俘 受困者操作着机甲试图挥手抬腿从掩埋下爬出,再不济也希望可以弄出一个空间,至少得让外置取景器弄清周围的状况。可偏偏在上方的石头和沙土都较为松散,遇到下方稍有空隙便会掉落下来填补空间。 而且那许多的落石在受力后便会被推挤得更紧,再想要做些什么还有可能顶触到洞壁两边。这就使得可移动的方向非常受限制,而且是越挣扎就会越是在消耗能量。 造成的结果就是使得挣扎行为如同蜘蛛网上的小虫,只能使得自身周围的岩层越来越紧实。这简直不是在对自己的生命进行自救,反而是在试图做自我掩埋了。 不过这样的状况其实还算良好,只要能说废话就证明驾驶员还活着。而且能与外界做沟通就说明部分系统还能发挥作用,那么受刻意加固的维生系统应该也尚未遭到损坏。 其他人闻言便松了口气,只要还活着就能有救。装备可以在短期内批量制造,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以及结成的相关友谊却得花费许多年,这二者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做比较。 不过洞口被埋成这个样子也没法再作战了,那就只能开始对受困人员展开解救行动。不过孤注一掷的做法也说明对方并不具有太大的底牌,这也让他们对后续的进攻多了些信心。 只要有工程机械在就不难清理堆积物,难的就只是该如何去应对可能带来危险的敌人。但在米图卡那一边并没有发起任何攻击,也没有试图挖掘通道或设置陷阱。 自身机甲的种类就限定了可做出的事情,物质和装备的有限也就注定没法玩出更多的花样。当遂洞被贯通时就意味着大量敌人涌入,他们其实还巴不得这隧道能被多阻断一阵子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是进行挖掘的施工时间,攻击一方在这时才想起用未加密频段做沟通。无论是佯装傲慢还是故作暴躁都无所谓,主要是要通过交流去尽可能获得信息。就算胸有成竹或者心惊胆战也只具备参考意义,但这样总比两眼一抹黑的现状要强。 不过由于信息的交流是双向的,一旦沟通过也就使得残兵们不免会多想一些。 首先就是双方的军衔极端不对等,可在沟通视频打开后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进攻军队的联队长惊讶于敌人的低级军衔,这让他一边懊悔自己可能高估了这里的作战力量,同时也在怀疑这是不是敌人的欺敌之计。 而那技术士官会在对与“高级”敌人的对话而战战兢兢,费这么大劲来对付自己这些人可能有些过了。但在他倒不怀疑对方的军力和衔职,先前望之四面皆有的敌人踪影便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动机其实也并不难猜想,就是普通的士兵也能明白自己现状的由来。任谁家的主力舰被击毁了那么多也会炸毛,任谁发现这种不明原理的护盾也是想要弄到手中的。 怪只怪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好”的地方,竟然吸引来了这么多的敌人。 二人就眼下的战事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谁都不可能向着对方交出心意。但他们还必须凑在一起继续闲扯,双方所说的事情也大多都是些不会得出结果的废话套话。 那身处黑门另一边的联队长官是真腾得出工夫,在他看来前方的冲突规模实在有些小,还不值得他亲自操刀指挥。同敌人沟通也算是显示自己的存在,不然也总不能隔着塌方去斩杀敌人吧? 而在暗河中的技术士官则多少有些着急,因为他意识到目前的做法只是在虚耗时间。因为就算想要做点什么也缺乏有用的物资,多说几句似乎也不能改变最终的结果。 在暗河之中倒是不缺沙子和碎石,但这些拿来又能怎么用呢? 如此的力量对比就不难预料之后的进程:被困在暗河中的人们继续被困着,至于是否愿意出去还两说。正在挖掘通道的那些工程兵也不忘救助受困袍泽,同时还连带着移出残骸,双方再次碰撞的时间全看这些人们的疏通速度。 米图卡他们也曾做过几次干扰,但随即就被早有预料的敌人火力所驱赶。而这样的行为收到的效果便很有限,并且进一步将弹药数量降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也没有谁提议要躲向暗河深处,当能量储备耗完后就只能靠双足步行,距离被抓获也只是迟些早些的问题。所以之后他们也依旧做了若干次骚扰,得到的结果也就只有若干次的失败和伤亡。 虽说在收缩入暗河前还曾释放求救信号,打上足够高的空中也是为了能尽量传递出去。但以己方降下的残兵规模和敌人数量便不难作出比较,那种填塞了大段信息的东西倒是更类似自己这些人的遗言。 直到隧洞被打通得与暗河再次连接了起来,这次便涌进来了更多的敌人。 勉强设置的陷阱会被提前引爆,匆匆铸就的土垒也挡不住一炮。这些失去攻击手段的残兵们也没法守住最后的防线,只能是在受到若干次警告性射击后才不情不愿地投降。 这样的抵抗其实只具备象征性的意义,至少能让他们的内心过得好受一些。这些人随后就在勒令下离开机甲踏上了地面,并且在列成一条纵队后被要求徒步走回洞室。 借助不理解的力量也难以去利用,因此获得的威势也难以守住并发扬。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或许就是集结在此,招惹来实力超过太多的敌人并被碾压才是正常。 但在被打散后的当时其实也没得选择,毕竟谁也没法预料到这里存在如此古怪的建筑。能在恶劣的环境下获得庇护本就值得庆幸,随后对于未知力量的见识也的确令他们振奋过。 接下来的发展却很令人沮丧,就仿佛弯道赛车时翻滚出护栏的车祸。不过这样的车祸也并非是结局,因为他们这辆破车竟然能在随后又翻身滚了回来。 当米图卡一行人返回到洞室时都有些认不出这里,以至于有人还以为自己是否来到了一处进攻基地。 第1120章 向俘虏投降 爆破作业已经摧毁了草草搭就的祭台,白骨墙的装饰和一些物资储备也都搅成了一堆,统统都被大铲斗运了出去。 原来刻意向恐怖气氛靠拢的装饰风格并不能抗拒爆破,装饰就只是装饰而已,当遇到无法抵挡的力量后就只能被一起碾碎。 取而代之的是匆匆的修整和改造,还有为防止更多塌落而临时搭起的支撑顶棚。能看出变了副模样的洞室被划分出防御和集结出击的区间,而看方向则无疑是在警惕来自暗河的可能力量。 岩石全都被纯白色的大拱顶给遮挡了起来,内置灯光也令整数洞室中不存在太多的阴影。另外还能看到正有成排的机甲列队等在隧洞口,一副随时准备深入暗河做探查的样子。 更多的机甲部队则在黑门对面做集结,随时可以被抽调出来投入接下来的进攻中。至于指挥、整备和救护等区域倒是没必要设置在地面和洞室中,这些事情放在登陆舰上就是了,那样还能省去转运的麻烦。 仅就呈现在眼前的兵力便已经足够豪华,若是两军暴露在开阔场地便不会有任何悬念。无论是宇宙空间还是广阔平原都只会出现碾压的情形,恐怕只有部分运气较好的才能依靠地形和伪装躲过一劫。 而就算是啃骨头的攻坚战也能占据相当优势,被带来此处的这一帮战俘便是最佳明证。但令人奇怪的是这里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倒不像是胜利者该有的情绪。 因为无论是整备技师还是机甲驾驶员都面露沮丧之色,并有不少人还在恨恨地看着这边。没多久便出来了一个可以解释状况的,然而竟是这支部队的直属长官站在黑门处做接待。 贴身军服上的标识牌十分明显,令他很容易就能从一群人中被辨识出来。满面沧桑和带有若干伤痕的面孔也说明自身资历,总是与周围的一众青壮军人有所不同。 但看他的表情也是面色有些木然,难看得就仿佛全家都死绝了一般。 当这军官打了照面后也没有等着这帮俘虏走到自己面前,他反而是主动跑步上前并首先抚胸敬礼。 这样的动作实在是令人有些傻眼,其中所代表的意义令这一帮俘虏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从来都只有下级向上级敬礼,或者战败者向胜利者敬礼的份,怎么到这里就反了过来呢?没听说他们改条例啊? 而看在场的其他敌人都不怎么吃惊,反而在听到后更觉面色加倍灰败,大概是明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而这个敌军陆战队的军官接着还继续以标准军姿站立,并且还扯着嗓门大声说了一段话。 接下来的内容非常这些俘虏们都感到分外震惊:“恭喜你们这些废物,没有被烧焦和压扁可真是幸运,你们可以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命运了。我部将奉命向你部投降,希望贵部能遵守交战守则。” 那中年军官在说完后便不再废话,只是直挺挺地继续矗立在原地,一点都没有做解释的意思。这就使得洞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最多只能听到有人压抑的哭声。而这哭声也并非是来自于俘虏,反而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所发出来的。 如此颠倒身份的话语实在有着太大的信息量,如此无人质疑的内容也实在值得花费时间去消化。像是米图卡从一开始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或是做了个还未来得及清醒的美梦。 “呃,诶!??” 等过了一阵后才引起哗然之声,但表示惊讶的就只限于这批俘虏,以及押送俘虏的小队而已。 而那军官的面色上依旧显示着不甘心,只是方才的毒舌和大声汇报都仿佛耗尽了心力。然而就算再是不干也没有收回的意思,仿佛并不打算对此主动做更多的解释。 技术士官也缺乏临事的反应力,就算被其他人从后面悄悄推了一把还不知该做什么。于是就有几个胆子大的老兵合做一处,并且出声催逼道:“怎么还傻愣着?人家都先向你敬礼了,那你不得问问出了什么事?快点快点,这里就你最大,难不成还要让我们来问吗?” 军队在发生战事时是极看重军功的,但也不缺乏欺软怕硬的事情发生。而这个士官既缺乏足够值得为人称道的战绩,也在军衔和处事上吓不住这帮老兵油子,自然也就没人拿他当回事了。 而他仿佛很早以前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所以在收到催促后不仅没有着恼,反而真的按照大家要求去做。 不过也许是在军营中呆久的缘故,他看见军衔比自己高的就有些畏怯,哪怕这个军官是敌人也是如此。但还是心中的疑惑与大家的催促更重要些,因为这关系着大家共同的疑惑。 他咽了咽口水后就出声问道:“你说什么?那个……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这难道是翻译问题吗?我的意思是说……是说你准备接受我们投降,并且会按照交战守则善待我们?” 押送的小队本来也是头脑有些发懵,在看到战俘的举动后也没有去制止。因为他们其实也都是非常惊讶,当然都想听听这个上级是怎么说的。 于是他们也惊讶地发问道:“长官?是您说错了吧?还是我们听错了?长官?您倒是说句话啊!” 然而这个军官终究是没再多说一句,仿佛刚才的大声汇报已是能做到的极限。他当着大家询问也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向着身边的副官挥了挥手,而本人则大步冲回了自己的座驾中。 那副官也同样是面色阴暗,但在得了命令后就只好无奈地走前两步。他憋着嘴酝酿了一阵说辞,然后才垮着脸出声解释道:“舰队投降了,将军们投降了,你们赢了,就这样。” 他在解释的时候也是一脸羞愧,显然对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满意。然而几句话只是蹦出了几个关键词,并没有将前因后果给彻底说明白。 第1121章 做汇报 敌人的副官再经受了一阵催问,但是他也是一副没脸在公开场合再说一次的样子。但是对于这些人的提问也不能不做回答,他于是干脆就将手一抖就甩出了一段视频。 在他身前的空气中就投影出一个将军和指挥舰桥的影像,从军服和装备等方面能分辨出阵营所属。只不过他从现场和表情上看去都非常狼狈,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玩完一般。 投影还发出了颤抖的求饶声,但从称呼和对话内容来看应该是段被录制下来的录像。其中主要内容就是表明不愿再发生冲突,同时还向画面外的另一个声音承诺立即投降。 而在其身后的悬窗外则飞过巨大的飞船残骸,还能看出正在不时出现一场场的剧烈殉爆。同时也有大量如同沙砾大小的逃生舱正在离舰,可总是有些倒霉鬼被迸发的碎片所撕碎。 看那残骸特征应该是主力舰,这说明在天上又炸开了若干礼花。而这些烟火不久也将在地面上再次绽放,届时还得躲入安全之处做避难。 将前后一些信息串联起来便不难猜测出发生了什么,那就是这帮陆战队在星球上战胜了自己这帮残兵。可这些敌人们的舰队却在轨道上输给了己方的舰队,于是就只好无奈地投降了。 没有后勤的战争就什么都不是,极端劣势下也自然不存在太多的选择。 每个人都想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并且也会为自己的坚持而感到骄傲。但想要成事不仅要靠自己去做努力奋斗,若能依赖大环境的转变便不免会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于是这帮俘虏们有的就兴奋地欢呼雀跃,显然为命运的快速转变感到万分惊喜。有的则是双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只将手捂住了四目就哭泣了起来。 至于米图卡则是走到一边取了便捷食物就吃,交战到现在早已耗费了大量体力和精力,正需要弄点什么来填肚子。反正他们两边都是出自同一个种族,也不存在食物上面的冲突。 也不必管这个东西的原本主人是谁,现在都只能作为战利品上交给自己这些人,等到头来还不得填进肚子里?若那技术士官建立起威严还能唬得她先行请示一下,可在这也就谁都管不上谁了 那技术士官也的确顾不上别人的小动作,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当然是同部队联系上。在己方完全控制战场的情况下也不用顾及保密之事,只要以公开信号发出请求就可以了。 而在被接通后就先是按流程核对身份信息,然后再对前一阵子与舰队失联后的去向作简短报告。期间就不免会涉及神秘黑门及相关事宜,他也表示将会向上级提交一份相关的视频记录。 虽然关于建筑自带护盾的叙述听上去很荒谬,但一丝不苟的接待者仍然将其认真地记录了下来。就是随后关于敌人主力舰被毁的内容也没做出太大惊讶的反应,一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一般。 但这只是通过面部表情给人带来的感觉,连线另一端的存在其实并不需要情绪之类的反应。作为一个可以化身亿万的人工智能只是服务程序,快捷和高效才是同时为海量人员交流所需要的必要素质。 有这个系统在就不必再维持密密麻麻的层级指挥,而是会按照功能和重要程度被转接向相关之人。 所以那边的形象在不长的等待后就换成了将军模样,显然是因为作战网络认为这名士官的汇报极其重要。于是刚刚汇报过一遍的内容便需要重新再做讲述,而这也得到了将军的认真倾听。 只见他的表情有时露出困惑的情绪,有时又会感到十分荒谬,再听到后来又会觉得恍然大悟。如此的表情变化实在是非常精彩,仿佛是重要的疑惑受提醒而被想通了一般。 倾听完毕后就是进行提问,辅助系统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调出与之相关的情报。 像是迫降在星球表面上的节点联络状况,通过层层转发以至被传递到很远的坐标信息,还有在前不久由潜伏单位冒死上传的敌军受损状况,舰队突然决心继续发起突击的缘由…… 这些都或间接或直接地被指向某处黑色建筑,而且还成为了扭转此次战局的重要关键。这么重要的信息当然会在同时按照等级分发,于是便陆续有足够资格的人链接进来做旁观。 就是晚来了一阵也不要紧,附带记录功能的作战网络自然会奉上一份内容齐备的报告。其中图文并茂的信息都是在极短时间内生成,而占据大部分信息容量的则是对答视频。 可调节的播放速度也是非常贴心,既能让后来者及时赶上旁听的进度,也可以放缓某一段对相关内容做分析。这就使得其他人也都能及时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又在说些什么,而不必让进行问答的二人再多说一遍。 情报专家是智能分析网络的补充,同时也是这套系统可能瘫痪后的备件。这样尴尬的地位就令某些人希望能显示自身价值,于是当主要问询结束后就会要求作补充提问。 与人工智能斗智斗勇久了就不免会提高某方面的战斗力,所以提出来的问题也都刁钻古怪,但还偏偏美其名曰“与重要内容相关”,于是实在没法让正在做汇报的技术士官做拒绝。 高能力的系统带来了扁平化的指挥模式,所以这个士官还真不怕与将军直接问答。只要照实说出自己的经历就是了,按照规则去办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实在不行可以拿出作战记录当佐证。 相比之下还是刻意要刁难人的军官更麻烦,几个环环相套的提问后面往往隐藏着陷阱,交流不到几句就会受到不实的指控,甚至会怀疑他的精神状态,甚至是关系的忠诚的问题。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情报军官都想要踩着他人上位,大部分的人员则是从满足好奇心出发开始着手做分析。 第1122章 赶时间 一堆情报军官有的是参考智能网络提供的内容做分析,这在效率上是最为快捷的;有的人则是抛开电子报告去关注各种记录,试图以自己的经验和视角角度去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不论怎样都让他们确定了若干件事:那处地面建筑的来历古怪,肯定从未出现在之前所做过的扫描勘察中。能抵御主炮攻击的护盾也很厉害,就是本方最先进的科技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黑门两边的气压、气体构成及重力不同也很有意思,也难怪那些一线人员会认为发生了空间穿越。舰队中的超级智脑也并未否定这一说法,同时也提出了若干的推论,当然也在同时对实现的可能性予以了非常低的评判。 至于说黑门可以摧毁八艘主力舰的说法也得谨慎看待,毕竟这个士官提交的报告中并没有目击证据。这关乎此次战役的最大功劳归属,尤其以这样的说辞最为荒诞。 进一步调查或许还得向其他单位取证,甚至是正处于当时战场上的敌人也可以成为情报来源。双方在这颗行星轨道上的纠缠已经有了结果,各种取证之事都不难展开,只要再过一阵子便可以获得相关信息了。 至于没有找到显而易见的护盾发生器及能源部分,这其实到不是太奇怪的事情。因为那时候洞室中还有许多地方未探索,很多的空间其实还是处于未知的状态。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那些东西或许正深埋在更深的地下呢。 在继续讨论一阵后便由舰队派出考察队,部分专业人士将专门前往地面,到时候就将展开相关的科学调研。不过这一部分人员的数量并不是很多,所谓的考察队中还包括受降部队与情报人员。 毕竟作战状况以及涉及的未知文明也很重要,在各个方面都做研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这里在一夜之间所发生的变化扭转了战局,使得他们从之前的不利局面中摆脱战败的危险。 凡是有些权力的都对这处地点产生了兴趣,并且还在暗中命手下制造一些具有偏向性的成果。 敌军主力的重大受损已是不争的事实,就眼前所得的信息都在指向那处突然出现的建筑。再是荒谬也会令人察觉背后的隐藏机会,一旦属实就难免引来大量的关注和研究。 相关项目一定会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做配合,那么谁能制造机会获得相关主导权就无疑会获利颇多,届时各种资源还不是轻易就能滚滚而来的么? 众人只恨舰队目前所处的位置还在星球的另一面,以致他们不能立刻降落在那处充满了谜团的建筑周围。但这其实主要是某些部门在明面上的说辞,在背地里其实也在搞些小动作。 因为他们已经在全力同黑门百公里内的下属单位取得联系,并且还同时下令那些降下单位向给定的坐标处集结。内容既有要保护那里绝对安全的意思,同时也是想要通过人员布置来完成事实占据。 在这颗受损严重的星球上本就有许多残兵们在庆贺胜利,他们终于不必再呆在这是鬼地方了。所以当收到命令后就立刻匆匆地奋命行事,毕竟就算想要撤离也是需要抵达集结点的。 四娘那一行人也不知黑门处所发生的变化,而唯一可远程勘探那里的王涛也还是处于昏迷中。就算是正在让麻去捉鱼也没有更多的改变,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确保这个男人清醒过来,其次才是吊着其他人等的性命。 能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就只有时间,等黑门关闭就不必担心从另一端而来的妖魔鬼怪了。而且那些鬼神莫测之人也最好如之前轻视自己,千万不要在黑门关闭后还留下太多的人手。 她到现在还以为是那些人都是力大无穷,以至于仅凭自身之力就能撑起沉重的巨大盔甲。这样的“怪力”实在是令她感到不可思议,曾经引以为豪的个人力量实在是没法同人去比的。 为了躲避那些强悍之人就得远离洞室,这是凭着自保本能就会去做的事情。而同时也不能以虚弱的状态返回河青城,如此行事也是为了进行自保。 寻常的信众们其实还好说,只要能编造出令人信服的言辞便能得到他们照顾。唯独是同帮众们相处多年以致太过熟悉,这些家伙们才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他们如果不会做些趁人之危的事情才见鬼,四娘可真信不过那些货们的人品。也就是觉得鲤的品行还算不错,否则当时连车门都不会打开,就算是不明状况的王涛遥控开门也得去阻止。 而这个品行良好之人就一路在暗河中奔跑,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匆匆赶上先前同行的那一群人,其间自然引来了不少人出声询问。但他自知肩负使命也并没有出声作答,而是在越过众人队列后就继续大步流星的跑没了影。 昆同他人一样叫唤几声未能留住人,于是就悻悻地撇嘴骂道:“嘿!这个胆小鬼!刚才还拍胸脯、放大话地仿佛比谁都能,可是一转眼却跑得比谁都快,什么玩意!” 其他人也对鲤的态度感到不满,既然有人带头便被引着一起跟风嘲笑。从出身到个子都与大家不一样,在口音和样貌上也有着略微的差异,这些都可以被拿出来进行口头攻击。 最乐意做这种事情的自当是北城帮的混混们,他们一直对于过去无法从南城这帮家伙身上榨油水耿耿于怀。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鲤将其他人拢在了身边,使得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找不着下口的空子。 其他被推选来此的信众们也有些看不起外人,所以也就跟着嘲笑了几声。就是连身为军官的苗也端不住自己的架子,受众人的带动也出声做了些嘲笑。 倒是姚浦泽与克等人都微微地有些皱眉,感觉鲤的步伐坚定而不散漫,并不像是因为害怕在奔逃。况且只看他单身一人便觉有些奇怪,似乎在其身边少了些什么的样子。 第1123章 流传 “少了什么呢?奇怪,怎么觉得不对还想不出来?” 潜意识地认为相关事情也不是很重要,所以姚浦泽几人就因嘲笑声所干扰地附和了几句。凑趣了几句后便感到心中困扰有些淡去了,这就更证明疑惑之事并不是特别重要,所以也就毫不在意地将其丢在了一边。 “阿嚏!” 若隐若现的念想并没有特别的指向,正在弯腰捕捉小鱼的麻也因站在凉水中打了个喷嚏。 被拢起的下衣摆中正有许多小东西在跃动挣扎,它们在从前还是暗河中最高等的生物。而现在只能将细碎的鱼鳞染在麻的衣襟上,那里已经被弄成了黏糊糊的一小片。 或许是由于出身平凡的缘故,又或许是面容在人群中显得非常平凡,当然矮小的个子也可以成为缘由之一。她们这样的人总是缺乏自身的存在感,无论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他人所忽视。 曾经是沤麻搓线再织布为业的麻姑是这样,前不久也在同样劳作的麻也是这样。而现在就只有未被冲击波伤害到的她才能劳作,弯腰捕鱼也算不了太大的苦累。 抓这些小鱼都是要给四娘补身体之用,不然就会让她没精力去救助其他人。当然被提到宣传层面就变成施法所必要的材料,“出多少力气救多少人”的解释也能得到广大信众的认同。 这一声喷嚏也让昏昏欲睡的四娘受了惊,醒过来的她将惺忪的眼睛睁大后又来回转动了一阵眼珠。缓慢运行的大脑得再等一阵才能运转过来,并且略微想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但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很好,所以就只能懒懒地出声劝道:“受凉了吧?那就别捞了,赶紧到这飞舟上坐一阵。” 如此说法也不是由于这悬浮车可以治病,而是在其中正横躺了好几个人。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在源源不绝地向外散发热量,只要将车门一关上再等一会就会暖和了。 已经躺倒的这几个人还要受照顾,所以现在就更不敢让这唯一跑腿之人太过劳累。而得了劝的麻自然是非常感动,于是就反而说了几句推辞的话,然后便更加麻利地在暗河中走动着努力摸鱼。 她是真的在摸鱼,办得好了可是能关乎好几个人安危的大事情。 摸来的小鱼也都是肉质细嫩,最多只有淡淡的腥味,用来熬汤肯定会非常下饭。这些有限的收获也不能总是盛放在衣摆中,所以稍多一些就得拿到四娘那边供其服用。 不过四娘现在也找不到火源来加热,属于物资有限的状况下甚至还要求熄灭火把。也就是不知道飞舟晶灯到底如何发亮,否则还有可能吹灭其它灯盏,只留一个做照明便足够用。 缺乏加热手段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她便以五条一个批次地丢入嘴中缓慢嚼磨。这么大的鱼儿也缺乏扎人的骨刺,所以很容易就在上下两排的牙齿碾压下变得粉粉碎。 等将其加工到这种程度后还会继续含在嘴中,直到肉糜被提升到口腔温度才咽进了腹中。 她其实并不知道嚼碎了就能增大食物与胃液的接触面,也不知道消化酶得在适宜温度才能发挥最佳的状态。距离那些知识面的出现还相隔着若干个时代进步,这么做只是按家传方法在自救而已。 许是祖上有哪个人曾经有过九死一生的经历,许是听说过别人怎样生还的重要经验,不断累积下来的知识总是会变成子孙后代们重要的传承,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救下一条性命。 宝贵的食物总是与生命相关,四娘在将其咽下去的时候还闭目仔细体会。仿佛那绵软的摩擦感觉并非是嚼碎的肉泥,而是正在从弱小鱼儿体内汲取生命力。 在将其咽入腹中后许是产生了错觉,竟觉得那东西还有肚内隐隐发热,就如同在体内缓慢释放着热量的小太阳一般。当然也有可能是源于强烈的求生欲望,她实在想要摆脱目前这种身体虚弱的状况。 因为任何情形都有变好和变坏的可能,只要人没变傻当然知道该往哪边去努力。这个时候便要榨取环境中的任何力量以转为己用,可同时也得期望有人能带来更多的食物来源。 背负着这样期望的鲤便在暗河中一路奔跑着。均匀而持续的脚步声既不会过快耗尽体力,也没有故意怠慢的意思。可以说他是最先返回河青城的,一同钻进暗河做探查的人们现在还都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 不过他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老弟兄们,而在走出地窖口后却没有见到太多的人影。因为正在等待消息的人们也都不容易,越刮越大的冷风最是伤人,怕是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下雪了。 衣着厚实的人们也曾试图跺着脚坚持下去,但是耐不住寒风一阵吹得比一阵紧。所以他们都早早地找了附近的挡风处去作躲避,趋利避害之事并不需要别人来教。 寻了巷口背风处便可以聚做一团,然后就会发生若干杂七杂八的闲扯。 在这其中有的会交流各自所知的消息,像是谁家跑了几个“干活的”,谁家口风不严所泄露的开门内情。有的则是在留言基础上添加想象力,过不了多久就会炮制出略微变形的传说。 这样的传说又会成为某些人嘴中的事实,再经变形就会添加或丢失相当的真实性,直到演变成神仙打架的神异故事。有的人是瞎编这些东西以打发时间,而有的人竟然是真的信了,并由此对神教产生了更多的崇拜。 限于传说内容不同便有不同的侧重,有诚心诚意崇拜暗流大神的,有将以前对四娘的佩服转变成崇拜的,还有就是觉得可以飞上天空的外乡人很厉害,于是连王涛也都一起崇拜上了。 这些胡乱传着流言的人们自己也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然而却无意中逐渐丰富了神教传说的内容。而这些有大半要多亏他们口口相传的努力,等到转过头还得去膜拜那从来都不曾现身的神明。 第1124章 见与不见 衣服单薄之人也是存在的,他们大多是还未加入神教的贫苦国人。 若只是未入教还不至于缺乏寒衣,缺乏穿越经历也是可以置办一些过冬之用的。稍微有些积存的便不难换来一些布料,等做成衣物样式后再填塞干草,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件御寒的衣物。 可若是没有穿越得来的外快又缺乏积存,这样就会变得很让人头疼。 本来临近入冬前大作储备才是常识,弄得家中缺吃少穿才是不该发生的事情。但偏偏入秋时的疫疾使得河青城内人心慌慌,于是就有些或愚昧或倒霉之人因此陷入了困境。 就好比在恐慌下到处拜求偏方,消耗了大量积存也没能治好疾病,直到四娘掌握了“神术”才幸存下来。 有的则是受患病亲友央求不过,于是就借出部分财务供其治病。结果对方全家都死在了屋中,于是就连带嫌弃晦气而不敢取了回家。 还有在末日气氛下自觉只有死路一条,就干脆就将全部家财换了好喝酒吃肉。可结果等吃干抹净了却发现不仅熬过了危机,就是自己也还幸存了下来,那这可真有些生不如死了。 像是他们这样的就只好寻思附近有没有熟人,然后就会找个借口过去串门做拜访。别看他们嘴巴上说着亲近拉关系的话语,可是眼睛和耳朵却会一直惦记着酒肆的方向。 得是连朋友都维不住几个的才只好恨恨地跺脚,一路缓慢小跑回家做等待也没什么。邻里传回来的二手消息也是消息不是?大不了厚着脸皮过去做询问就是了。 倒是原来的南城苦力们都算是新近被四娘所收服,而且也曾在地道中干过装修。故而这些人也没有太大的避讳和惧怕,倒是大大方方地缩在地道中做等待。 既然看到鲤现身便以为带回了消息,他们便赶紧站起身就围拢了过来。 不过鲤的行迹可以说是非常的匆匆,只是大步穿过老兄弟们的身边便跑出地窖。期间虽然从他们点了点头做示意,但最多也只是在嘴上打了一些声音含糊的招呼。。 跃出地窖后的身影也不怎么显眼,三五步就冲进酒肆中找到了金头。只是这货现在饮酒如饮水,看向别人时都觉得有三重影子了,也不像能提供帮助的样子。 鲤同他说了几声也得不到更多回应,于是就只好自行从厨房中取了黍米、肉干和碗筷。由于这些都是要拿去给四娘做食物用的,所以在想了想后还捡了个轻便的铁锅放入箩筐。 更不能忘的还有盐巴和卡吞子,就是四娘点名要的酒水也得一并取了放在锅子中。总之整个厨房中就仿佛遭了贼一般变得干干净净,恐怕就连附近的耗子也得有一阵不会光顾这里了。 等收拾完毕后就抬脚离开了厨房,再露头时便发现有近百人正从各个方向走向这边。 其实在他走出地下的时候就已经被少部分人发现了,只因速度太快才没有被更多的人所注意。而当那些人在提醒其他伙伴时也很缺乏说服力,就只好肚子走向酒肆这边做探查。 所以当鲤再次露头时便被更多的人看到,这就引得许多人都赶紧离开了各自的避风所在。 有从巷道中一下子涌出来的,也有从附近的民居中走出来的。于向着酒肆方向靠拢的人们一下子就增多了数倍,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继续涌来的样子。 鲤也不是不知道他们靠过来要做什么,但碍于四娘的要求也不好跟这些人说太多。所以他一低头就弯腰钻进了地窖,一眨眼就仗着自己行动迅速的便宜消失不见。 这令正在靠过来的人们颇为失望,自然就令刚刚离开暖窝子的人们发出了一片叹息,还有性急的干脆就低骂了几句。末了便只好自我安慰起来:或许那人只是因为走半路忘记了什么,这才会跑回来取些东西的吧? 这些人便摇着头转向刚才所呆着的地方,准备接着说起还没聊完的话题。但没等他们回到原处却又见那大汉再次由地窖中跑出来,并且还弯腰从酒肆的柴草堆中收拾出来了一堆柴火。 眼看这样的行为肯定在动“神使”家的东西,不过看过来的人们却没有对此出声阻拦。 一来是由于周围有着这么多的信众,每个人都认为该有个负责的来阻止他,自己只要出声助威打个下手就是了。但偏偏有这样想法的人很多,而且他们都在等着别人首先出声。所以大家自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事情发生,竟是无人主动走出来。 二来是由于贸然的施工实在缺乏计划,大量的建筑被扒却没有来得及进行新建。那么多方向的人都能看到院内情形就很能说明问题,这就使得私地与公众空间突然就模糊了起来。 三来则是都知道这个大汉已是投了神使,也说不定人家是奉命来此取用东西呢?看他大摇大摆的模样就觉得是这么回事,所以也不是很有人想要凑上去找茬。 大不了就先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中,等将来再找个机会去同神使大人做揭发吧。 鲤在来去时略显得匆匆,并没有机会去顾及其他人在想些什么。带在身上的这么多东西可有些沉,只因以往惯于扛活才能行走如常。 先前聚在地道中的弟兄们还不好耽搁老大的事情,但现在看其脚步沉重便纷纷上前帮忙。每个人只要分担一部分就可以了,完全不会感到特别的沉重。 鲤得了老弟兄的帮助当然高兴,但也不可能真将他们带到四娘那边。于是最终就选了几个沉默踏实的人相随,像是活泼话多的那些人则都被留了下来。 等再踏入暗河行走了一阵子就遇到前方亮光闪闪,并不时还有说笑的阵阵回声传了过来。快要迈出拐角的鲤便及时收住了脚步,探出脑袋观察了两眼便确定了来人身份。 他还记得先前在越过他们时所受到的嘲笑,当时没收拾他们只是由于拳头没人家多,而不是因为跑步过快听不到声音。一想到这次再遇上肯定会引发对方疑虑,若是再不作答就有可能受到纠缠。 第1125章 火光 鲤出于不想多生事端的考虑便不欲碰面,他撤步就带着自己弟兄们悄悄后退。只消另走几步便能拐入附近的岔路口,在进入其中后还熄灭了大部分的火把。 这样的动作就不免让其他人有些疑惑,再是话不多的类型也不免会生出一些想法。 于是就有人向鲤问道:“咋了?跟他们掰了?地道口的弟兄们该怎么办?” 鲤将自己的火把戳在附近的天然小室中,试图通过这样的办法减少光线泄露。然后他才淡淡地解释道:“没啥,就是这些家伙们说话难听,不打照面了还能清静一些。” 先声明这样不会牵连到弟兄们,想了想觉得不能让身边这些人认为自己胆小,他于是又接着补充道:“接下来的事情还要更重要,能不出枝节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 “哎。” 能被交在身边的也是可靠的老弟兄,只要心中疑惑得到了解答便不会有更多问题。无论去哪里只要一声招呼就行,而一声淡淡的答应便足以表明愿将前路做托付。 过不了太久就听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嘻嘻哈哈的内容也由于声音在暗河中多次反射而听不太真。直到双方距离最近的时候才能被听清一部分,其中不乏“恭喜”、“新帮主”,还有“照顾”之类的词汇多次出现。 可见其中有些人是已将四娘当做死人,还没等离开暗河就迫不及待地要表态效忠。就声音而言则是混混们和前公门之人都有,可见双方也都是臭味相投,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凑在一处了。 毕竟北城帮的成员仗着老信众的身份很是吸纳了一批人,论人数已在暗流神教中占据了第一的位置。只是由于管理手段比较粗疏,他们几乎是在以维持帮派的方式在运营这个新兴教派。 而另一帮人则是捕快、衙役和书吏皆有,却因冯潮被拿下而不得不投靠四娘。毕竟是要吃饭的嘛,只要有老大继续能发粮食就行。若是连四娘都没了那就可能会饿肚子,所以便更得尽快找好赏饭的下家。 鲤无意评判这些人的对错,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是为了更多好处和地位才投靠四娘的。在等那些人走远后才从岔路中摸到路口,而且还是等到看不见对方火光才继续上路的。 以他们的耐力竟是一口气就抵达了四娘一行人的所在,而一路上的来回就连半个时辰都没超过。若不是在路途上因为避让之事耽搁了一阵,否则还可以更快一些的。 四娘到这个时候已经又进行了一轮救治,并且大口嚼咽了很多捞来的小鱼。这种无骨细鳞的手指长小鱼虽然较为鲜美,但以这种猪吃牡丹做法就很容易会觉得寡淡无味,仿佛整个人生都黯淡了下来。 她在此时就无比想念各种调味料,从最基础的盐巴到新近得到的卡吞子,从带着辣味的根茎到带着甜味的花心,就是连酸醋和咸酱的味道也在心中过了一遍。 在想象里就着种种的味道便权当调料,虽然并没有实在地吃入口中,但也至少能哄着嗓子给食物放行了。 这些食物的摄入未必能立刻转化为能量,但只要能吃下肚子也总能补充消耗。至少可以让她在心态上更加坚定,如此方能持续不停地给其他人做救治。 此法带来的结果就是让王涛再次醒转了过来,能够对周围反应作出清醒的回应。一个可以“操舟”和“驾驭傀儡”的巫师显然有着更大的价值,自然值得四娘在治疗上做重点照顾。 而较为年轻的绿则是下一个睁开双眼的,同样的伤势还得是恢复快的人才更容易好过来。但也正因如此才令四娘腾出精力去救治其他人,若有一个死了都为免有些不美。 绿的性命便算是被勉强捞了回来,只因未得进一步的救治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精神状况并不能说是非常好。其他几人依旧在昏迷中不曾醒来,倒是呼吸方面比先前沉稳了一些,蜷缩起来的体态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伸展。 红衣和卫的状况算是其中较好的,一个是占了年轻的便宜,而另一个则是虽然体衰却也曾受过四娘的出手,所以并不存在太过衰败的身体机能。 麻姑则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而有些状况不佳,就是处于昏迷中还会时不时地疼得抽搐。 老巫师则是年岁较所有人都大,再加上在前阵子还大病了一场,耗费的身体没彻底将养好。所以他无论在体征还是在金鸟终端的诊断上都很糟糕,仿佛会在明天死去一般。 当然也有可能会在下一刻。 四娘现在纠结的就是该抽手去确保麻姑能存活下来,还是该拼尽全力及最多的投入去抢救老巫师。 前者的生还可能要更大一些,如果能救活便会收获红衣和麻姑二人的好感。这两个作为女性便能同自己有更多的话题可说,也由于她们的生计握在自己手中也能用得更方便。 后者则是在宗教方面具有很强的专业能力,若是将其救下便不难收获老小神棍的同时感激。但最多也就是感激而已,这样的情绪只能让他们维持一阵时间的忠心。 在以为的交情中不难看穿他们的人性,那就是这二人都不愿受到太大的束缚。一个一个既奸贼油滑又自私,所谓的忠心也不像能维持太久的样子,为他们付出太多努力似乎有些不划算。 枯坐了一阵也始终拿不定主意,四娘便干脆双腿盘坐着发起了呆。以现在的劳累状况其实想闭目休息一阵的,但唯恐自己睡过去误了诊治,这才继续强撑着连双眼都不敢闭上。 而在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提醒:“有火光,有人过来了。” 听声音就知道是麻在说话,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便能看见前方暗河中的摇曳火光。但由于距离太远的缘故也并不能看清是谁,这就让疑心大起的四娘警觉了起来。 第1126章 戒心 四娘赶紧唤过已经停下打捞的麻,悄声交代了几句后还递过去一个“你办事我放心”的眼神。等做完这些就动手将车门半掩地拉了下来,似是没有让车外之人钻进来的意思。 而得了吩咐的麻迎面就朝着来人走去,不多时就与鲤及其他一行人接触上了。不过这同时也让麻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是很确定现在状况与四娘所说的哪一条相符合。 原本得到的交代是:来者若是鲤便带过来;若是其他人就以神使之令阻止,一个都不许放过来。 可现在既看到了可以带过来的鲤,同时又看到了禁止过去的“其他人”,这种状况就搞得她的脑袋有些糊涂。思索一阵后便准备和稀泥,于是她就开口说道:“几位先听我说一下,神使就在前方歇息着呢。她的意思是只让鲤过去,其他人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吧。” 说话间就直接岔开双手拦在路中央,倒是一副不同意就阻拦到底的模样。被鲤找来的弟兄们都不善言辞,但在面容上都顿时不意外地露出不满的表情。 走了这么久的暗河将东西搬过来也不轻松,你若是给了好处的还不多说啥,可好心好意地帮忙到这里了却被拦下,究竟这一路上的辛苦都算个什么意思? 这些人的不满同时也是鲤的不满,他于是就在冷哼一声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辛苦搬来这么多东西却不让照面,哪有这么办事的道理?真是生生冷了弟兄们的心!” 在说话中还又向前走了两步,这也带动着其他人一起不满地迈出步伐。 可正是这样的举动便蕴含着隐隐威压,平时较为弱势的麻就对此分外敏感。她方才还疑惑受到的吩咐不道义,但一经这样的场面却反而认同四娘的安排了。 都说人心隔肚皮,这几个人若发起火来可不好应付。在底层生活的不止要在熟人间互相帮衬,也同时得对不是很熟的其他人心生戒备,否则就可能遇上难以承受的损失。 她就算穷苦也其实更信任河青城中的国人,而非这些根底不在此处的外乡人。 大抵是由于知道一些四娘的底细,只晓得她这些人能飞天和探手治病而已。像是抬抬手就惩治不服还是从没亲眼见过,更多的还得亲自手持金剑冲上去做搏杀。 看现在的样子肯定是拿不动剑了,而且以“飞舟”那边的几个看来都够呛,就是四娘本身也难以发挥全部勇力。像是自己健健康康的都还会对这几人的愤怒感到畏惧,待轮到那些老弱病患又能挡得住吗? 住在东城穷人区也不是很常与南城的这些人接触,反而在平时的闲话中就有时会编排外人取乐。也就是说很多国人是将郭外野人看作异类的,其中也包括见识有限的麻。 弱者惧怕一切强大的存在,或者说是对比自己强大的都有些畏惧。她虽然不愿以孤身一人同这些人搞僵关系,但一想到无力应对外来威胁的四娘就不愿后退。 咬咬牙就止住了想要后退的双腿,并且还口舌有些僵硬地说道:“不许就是不许,这是神使传下的法旨,说不定还是听了暗流大神的意思。鲤可以过去,只有他!” 那几人其实只是心中不满而已,真要面对个瘦弱女人出手还是做不到的。于是便有人上前两步,将所抱之物交给了麻,并且毫不掩饰地抱怨道:“啧,真废人脚程,帮忙还帮出不是了,就没见过这种人!” 其他人也是既不想对抗神使的威严,也不愿意仗着人多欺负麻一个人。但见到有人带头便一起卸下了各自所携带之物。于是原本空手的女人立刻就被压得双腿颤颤。 什么粟米、锅子和柴火之类就在她怀中一直堆到鼻尖,再高一些就连路都看不见了。 鲤既看不过去几个弟兄对麻这么撒气,但也因为心中愤愤而不愿出声。等其他人的手都变空后才说道:“弟兄们都是好心来帮我搬东西的,若是不让他们过去也没法子,那还是麻烦你多扛一些吧。” 说这话的时候只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他身上的东西其实全都放置在箩筐内,倒是轻松得一点都不腰疼。故意如此就是要给麻一点颜色看看,先前能赞赏此女的勇敢却不会一直偏帮到底,他在这个事情上还是站在兄弟们一边的。 这女人心中既有羞愧之意却并不愿让步,只能是结结实实地抱着一堆东西艰难转身。 以她的小身板似乎并不能抱动太多重量,迈步行走中也是显得有些艰难,以至于行进速度要比寻常人还慢了许多。鲤就以这样的速度在其身后跟了一段路,直到耐不住磨磨蹭蹭的步子才上前分担了若干重量,这才使得麻获得了喘息。 这个男人也算是见识过四娘的“红沙神术”,对于那套“吃饱攒足力气好救人”的说法也不曾怀疑。等行至飞舟附近时就开始解下背篓,准备从就近的暗河中取水来熬制肉粥。 然而麻就在此时又出声道:“东西,搬到这里,放上飞舟,就行。” 听其声音显然是累的不轻,而就其内容却是不准备在此熬粥的样子。心怀疑惑的鲤虽然照着吩咐将背篓卸在指定之处,但也不解地发问道:“不做饭吗?救人的事情可不能耽搁啊,我看这里就挺……” 可没等他将话说完便见得麻一扁腿就钻入舟内,那坚固的舟门也在其身影进入后立刻被下压关闭。身前的大物也没等数息便凭空拔地而起,在稍微转了个方向后就带着嗡嗡声钻入岔路中,过不了多时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 这样的举动令鲤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于是不解、震惊与愤怒等情绪先后接连出现。就仿佛一边装着冷冽透骨的白色冰块,而另一边又燃烧着炽热的炉火,弄的整个胸膛都在不住的起伏。 呆愣半响后便破口大骂道:“贼婆娘!忒看不起人了!” 第1127章 没火就生吃 原本一帮弟兄们正立在远处说着闲话,不外是抱怨四娘所做的要求有些不讲情义。但在察觉光亮和声音异状后又担心鲤的安危,于是就顾不得什么狗屁命令地赶紧跑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走了?没说些什么吗?” 鲤多少能猜到四娘的心思,换自己若处在她的位置上又重伤不能理事,多少也会对心腹之外的人还有忌惮心的。 他便不满地吐了口吐沫在地上,还直截了当地骂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贼婆娘忒小心眼,不把咱当自己人呗!就她这个虚样子还能说些什么?走走走,一起同回吧,人家不放心咱们呢!” 几句话就将心中的猜想直说出来,引得其他几个弟兄也跟着大骂四娘胆小怕事,竟然不相信自己这些人。但等破口痛骂一阵子后也没能讨回什么结果,他们就只好骂骂咧咧的转身沿原路返回。 四娘等人即将前往的地方并无特别目标,只是将手随意点在由王涛展示出来的地图上。对其所选的位置也没别的特点,那就是一定得路上经过许多个岔路。 放以前可能还不敢胡乱选个位置就深入暗河,起码是得在每个路口不断留下标记才敢如此。可既然能见到地图便没那么害怕了,她当然不难明白王涛能找到回来的办法。 借这个便利深入其中就不怕迷失方向,有悬在半空中的飞舟运送就不会留下痕迹,这又断了会受到他人追踪的危险。四娘的举动就像是个疑心太重的野兽,一旦受了伤便会躲起来静静舔舐伤口,非得是恢复到原状才敢重新现于人前。 而在降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水源,只要将目光巡视一周就能发现静静流淌的地下河,以及存在水流两边的细软沙地。若只看环境也是稍同之前常活动的暗河部分有所不同,那就是不存在任何的人畜活动痕迹。 四娘对这样的静养地点非常满意,于是就打发了麻当下一应杂物去熬制肉粥。同时还特别申明了要多加点盐巴和卡吞子,方才大把大把的生嚼小鱼可真没味道,实在是把她给寡淡坏了。 等到这时才有功夫决定接下来该救谁了,于是便将左手探向了老巫师的胸口。毕竟还是专业人才更加稀少一些,救回来后哪怕只发挥一点本事也比麻姑要强太多。 不过就在她将右手操作着金鸟终端时又有问题,那就是受命去操持杂物的麻过来说事。这个女人等四娘将头转了过来便说道:“没有火呀,你那里有引火之物吗?” “噢,你先等等。” 四娘见是这个要求就在身上摸索了起来,打火机这东西用来还是很方便的。 她对这样的请求也不意外,自从炫耀那引火之物后就常遇到有人来借火。其中倒是有大部分只是想来看看稀奇,毕竟以前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方便的小玩意。 得先生起火来才能烹制熟食,鉴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便在身上摸索了起来。 然而寻找了几遭也没有找到打火机的踪迹,于是她便将目光放在王涛、麻姑和红衣的身上。因为这几人平时走得较为近一些,也是在场人们中能够使用打火机的人。 可是现在他们的状况也不是很好,四娘就只得将手探过去内外上下的摸了几把。可她并不知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身边了,而是正被抓来又逃走的奴隶把玩着呢。 但于现在也只能被认为是遗落在了某处,也不知将来能否寻找回来,这可真是让人感到分外的沮丧。平时保存火种是件重要的事情,否则就没法烹饪食物了。 若在自己家中还能找到引火工具,实在不行还能现找来杂物就地做一个。而更方便的则是去找街坊邻里借个火头,这也就是张嘴求问一声的事情。 可呆在现在这个地方别说见不到其他人了,就是想要见个鬼都没可能。 四娘自从投身宗教事业以来大部分时候都是顺风顺水的,偶尔的小麻烦也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可现在这貌似不起眼的事情说小不小,要说大的话也确实很烦人。 她便面露愧色地说道:“不行呢,那引火匣子找不着了。要不……你再想想办法?” 别的寻常事比如捞鱼搬运还可以,但缺乏相关工具就要生火可就有些困难。麻好歹也是居住在城内的人家,自小到大所见到的火头都是互相借来借去的,再不济也会有专门之物可以用来生火。 所以她是真不会在简陋的状况下获取火源,若是方才将鲤带上的话还有可能。那一位才是有些在野外生存的经验,说不定就能从现有物件中攒出一个引火物呢。 麻的回答则更干脆,她直接就面露难色地拒绝道:“我,我不会啊,从小就是向别人去借的。” 想了想过后又小心地建议道:“要是方才带上火把就好了,要不咱们回去借个火头?” “不!不必了!” 四娘在听到这个建议后立刻出声拒绝,能从她的嗓音中听出非常坚决的意思。至于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她很清楚自己刚才有多么不地道,再要回去做求助可真实在拉不下脸。 过往的混混生活能让人养成小人之心,所以从来都习惯将后路攥在自己手中。若是不出事还好,一旦受制于人就只能成为砧板上的肉块,再是怎样不甘后悔都无法挣脱,未来就只能听任他人摆布了。 展现小人的一面实属生活经验,不想去求助则是想要隐藏自己的相对无知和无能。这也算是身为小人的羞耻感吧,虽然有限但也有着一丢丢的可爱。 而这点可爱又不能当饭吃,没有了火源就没法烹饪食物。 于是粟米就只能小把地丢入嘴中生嚼,最多是取暗河之水稍作湿润,只将上下两片后槽牙当做小石磨。对付肉干的时候也是同样做法,不过还可以丢入小粒的盐巴和卡吞子,现将其在嘴中磨得粉粉碎才好吞咽下去。 第1128章 无主之城 麻也不知道四娘是为何如此坚持,以她脑子里的回路还想不出那么多弯弯绕。而在“康仓康仓”的硬嚼声中也感到无地自容,自己要是会传说中的生火之术就好了。 篝火的缺失不但会没法烹制食物,就是在如此阴冷的洞室中也不好获取温暖。但这一问题却并没发生在这些人的身上,因为他们所处的条件能获得一处半密闭空间。 悬浮车的设计本就存在着保温能力,或躺、或坐、或瘫在其中的几个人都是实实在在的热源。只要将车门关上便会减慢热量的散失,于是在车内就还存在着一定得温暖。至于副作用就是空气会渐渐变得有些污浊,等到麻每隔一阵将小鱼送来的时候才能有大量换气的机会。 没错,麻就算是到了这里还得继续捕鱼,而且还是得将双脚浸泡在冰凉暗河中的那种。这些东西至少比只能硬嚼的黍米和肉干要好消化,对于救人的事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再说半路折返的那群人没多久就走出了地窖,期间当然见到了盘坐在地道中的那些人。而且都因鲤的关系而感到心中不屑,甚至于不愿意低头去看这些身份有异的人们。 这一行人现身在地面后可是非常扎眼,先不说之前的火把并没有及时灭掉,就是被动中疾风扑了一身的灰尘也还有着大量遗存,显见他们竟因为心中慌张而忘记做拍打了。 地面上的寒风可还没有停息呢,燃烧的火把便因受了吹拂而呼呼作响。这些人身上的灰尘也被寒风裹带着飞扬而去,就仿佛有人故意在向天上扬沙子,又像是刚刚才从古墓里爬出来的盗墓贼。 方才在阴影中匆匆行走还没注意到这点细节,等到身上的余渣忽起便引得他们大呼小叫了起来。这么明显的动静和响亮说话声都很引人注意,自然引得周围等待的人们靠拢过来。 大家都好奇这些人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但更想知道神使等人都怎样了。一直没有音讯的状况怪让人心中发毛,对此事的担忧都远远超过对逃奴之事的不满。 然而这支返回地面的探查队绝口不提四娘的状况,只是自说自话地表明要接掌北城帮和暗流神教,并且要求大家听从他们的带领云云。 这是昏与昆在暗河中经商量勉强达成的协议,有了好处要一起享受,有了地位要一并同坐。至于兄弟情深共享太平什么的听听就行,说不定等回头就会互相出招使绊子了。 但他们唯独就没讨论过四娘的状况,涉及相关事宜就不免引起一番继承的争论。也就是说一路行来始终都未达成统一的口径,谁要不怕死就自己深入暗河去寻找好了。 所以他们自己这一行人都还糊涂着呢,自然也没法给河青城的人们解惑。而且他们不仅是没有深入做探查,就是自己内部都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有着不同认知,其中有些还颇为荒谬。 有的说四娘等人是被暗影中杀出的妖怪吃了,有的说是被不知哪里来的巨大猛兽吃了,还有的说因小事惹怒暗流大神,结果被一巴掌拍死了。并且另有依旧崇拜山神的人猜测过,老是在山神爷爷的肚子里这么闹也不是个事,说不定是被山神给装进胃袋了。 总之就是探查队的主要可以略过,接下来还请诸位欢迎河青城的新权力者上场。 信众们对这一变化当然都是非常震惊,明明之前还对这神使和大神敬畏有加呢,怎么一转眼就换了两个人来自说自话?而且换人就换人吧,但怎么可以是能力与名望都不出众的货色,这谁愿意服气啊!? 真要能服众的还得是前公门之人,他们就是再懈怠懒事也因处理公共事务能混个脸熟。若能在此时振臂一挥也可获得部分支持,想来多少能收获相当的支持。 但这些人许是被四娘展现的神迹吓破了胆,又被能够轰然响应的千把信众给震得没了自信。所以此时都宁愿围拢在以北城帮混混们的新核心身后,做个人肉陪衬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当然不可忽视的还得有冯潮的落马失势,这个无能废物多少也可以提供一些法理依据。但是捕头同神使的一同失踪可就太致命了,这就相当于先是失去了名义上级,然后又失去了实力上级。 一个庞大的巨人就突然失去了拿主意的头颅,剩下的一群人中或许有些杰出之辈,但也因此都很渴望将散落的前公门势力给收拢起来。所以他们肯定都谁也不服气谁,光是自己内部就得先争出狗脑子,如此显然不能在短时间内推举出合适的话事人了。 当然还有王城混乱和叛军盘踞要道的缘故,这座失去外来影响太久的小城也因此失去了外来约束。由此造成的余波还将不停向外扩散,直到将周围的城邑都拉扯进来。 反正现在也没有明显的外患,于是便使人们能更关心自己系统内的狗屁倒灶。 北城帮中稍出彩一些的混混已经决定暂时维持现状,将来该怎么办且等将来再说。前公门的文吏与衙役捕快们在互相较劲,准备联结彼此关系较好之人结成盟友。 更广大的信众们反而没有那么多的纠葛,他们都天然地以家庭为单位直属于四娘的麾下——当然现在于名义上勉强算是在昏与昆的共治之下了,只是服气他们的人并没有太多。 关心神使安危的信众自然有,但在数量上远远比不上关心自身安危的信众们。 一直用暗流大神做恐吓的恶果便显现了出来,缺少正面引导便不会有人真心敬服。劫掠者们更多是因恐惧和贪婪而暂时做臣服,实在是谈不上太大的忠诚之心。 于是便有人问起大神对此怎么看,会不会因为神使的事情迁怒河青城。还有人在询问黑门对面到底是怎么了,此次出现的天地是荒漠还是茂盛丛林,是人烟罕至还是繁荣城市,是不好上手的硬茬还是谁都能抽一巴掌的肉头。 第1129章 所欲 过往劫掠之事带来了太大好处,突失精神领袖的变化也未压下信众们的掠夺兴趣。当然能这么急迫的主要是新信众们,早期入伙的信众还对四娘有些依赖之心,闻言便对着那部分群体怒目而视。 但是这样做并没法起到太大的效果,因为矜持属于吃饱穿暖先富起来的人们。后进之辈所求无非是尽快得到好处,挤破头地要入伙不就是为了这些么?不然先走一步的人们又为何会继续聚集在四娘身边?难道真的是为了信仰? 但这帮新人就资历而言肯定会被老信众所排斥,就合作能力而言也缺乏群体之间的配合。这些家伙们唯一的优点就是相对穷困,所以对于传说中的轻松“收获”格外感兴趣。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改变自身命运,为此敢于踢开一切障碍来加快进程。 至于所收获的是野兽还是什么异族人就不重要了,他们还想要更多的美味吃食,更多的锦绣穿衣,更多的好用用具,当然最好还得有可差使的奴仆来服侍自己。 这些的愿望都并非白日做梦,而是源自亲眼见到邻居或亲友身上发生的改变。苦熬累熬了那么多年都一直艰辛无比,能在短期内获得暴利的机会就显得异常宝贵,任谁都忍不住这能够改运换命的莫大诱惑。 然而也没人能对他们关心的问题作出回答,探查队的那些人只能被问得愈加窘迫。这些家伙们不过是一群匆匆而退的胆小鬼罢了,能及时逃离未知异状的影响范围便是万幸,又怎么可能讲述没见过的东西呢? 于是新人们的渴望和疑问就没能得到解答,反而引发了老信众们的恶意猜测。 而猜测也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不断加码,以至于变得越来越夸张: 难道是他们没有去认真探查吗?难道是他们在故意隐藏真相吗?难道是他们害了神使那些人的性命吗?这可是太丧心病狂了! 过不了多久就连猜测之人都被吓住了,并且为自己的瞎想感到心惊肉跳。同样是居住在一个小城中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多少都能牵连上一些关系。 如果真有这样凶残之人就太可怕了,哪一天会加害到自己的头上呢? 胆小一些的人自然赶紧快快闭了嘴,希望以阻止猜测的流传来阻止恶意成真。他们再是亲手劫掠杀戮过也有着最低底线,那就是不能将混乱带回自己的居住之地,否则将来又能往哪里去住呢? 就是胆大一些的也只是在同熟人互相递眼色,准备等回去后再私下做议论。扰乱秩序同样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但也得提前做好相关的防备,万万不能让猜测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 唯独是有一种人唯恐天下不乱,那就是受到压制而感到不满的人们。他们迫切希望砸烂施加在自身之上的枷锁,而且是越快越好,越干脆彻底越好。 这些人就是河青城的各家大户们,而且还是大户家的嫡子们。 之前由于不满四娘的异军突起而疯狂打压,双方在有来有往的冲突中便结下了不少的怨气。随着局势变化就不得不刻意上门赔罪,但那也只能将撕开的脸面稍稍缝补了一些。 这样的关系也就别奢望能得到太多好处了,没将他们连根拔起都算是怀有不忍之心。四娘见不得那些大户家的妇孺无辜受过,否则就得一口气赶走千把号的国人,这简直是在让河青城伤筋动骨。 所以根本就不会给这些人太多好处,想要通过黑门都得受到所谓“一视同仁”的配额限制。在明面上是说要给各家以公平,那么每家可以穿越的人就不可以太多。 小门小户的家庭也没有太多的丁口,自然不会受这个办法的影响,唯独就是靠着人多规模大的家族才最吃亏。 因为以前越是人多才越有竞争力,但凡遇上什么灾祸都能集中力量去渡过难关。偏偏眼下的难关是如何同诱惑做对抗,能被人亲眼可见的好处才更加擅长动摇凝聚力。 因为要绕过规则的办法不是没有,只要将大家族分拆成小家庭就可以完美规避了。然而这样的主意暂时就只能是想想,肯定会引起族长及各家长房的极大不满。 家族规模变小就意味着整体力量降低,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权力变小。一个没有力量的家族又怎能奢谈广泛的影响力呢?那将来还要不要安全地存续下去了? 所以四娘的办法怎么看都不是在维护公平,而是在可以挖他们家族的根基。 而且还是在大明大晃地疯狂刨根,这自然会引来大户核心们的加倍怨恨。 可这些家伙们偏偏还拿不出应对的措施,主要是还没有摸清四娘的真实底细。谁也不敢同“强大”的神明代言人对抗,人家可是既能公然飞天、又能施术活人的厉害女巫啊! 而且四娘不仅可以靠着自身“本事”压得他们不敢妄动,就是依赖新鲜出炉的宗教也能获得不小的影响力。 大户们固然仅凭单独一家就能拉出数十人,狠狠心还能动员出百来号丁壮,全部团结一心地集结起来也能纠集近千人手,但这同四娘一比就实在不是个。 她在近期搞起的哪个活动不是千把号人手起步的?牵连的家庭已经影响到城中的大半人口,再稍一努力还不得将全城的国人都拉在身边? 西城的人们在以往大体还算轻松得过,可以凭借被大家所认可的规则耍得风生水起。就算遭人怨忌也没太大关系,能吃饱穿暖可比挨骂更重要得多。 然而规则被突然崛起的神棍改变了,国人以往达成的共识也同样受到了颠覆。他们现在不过是城中的一小部分,而且还是较为不受待见的那一部分,就连走路说话都得比以往轻几分。 由此可见四娘在城中的影响力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足以借助众人所欲去压得部分人不敢稍动。但也因此引发了许多人的觊觎,以致稍有意外便会引得一帮不肖手下浮想联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就开始闹起了继承。 第1130章 小报应 大户们在近期都过得很不开心,家族离心之象也在近来从各偏房中暗暗滋生。已经有部分人在试探着族中长辈们的口风,怕是已经暗地在为将来的分家做准备了。 于是有的大户子弟是打算赶紧回家,好将相关事情报与各自族长做定夺。而有的则是在将怨仇做就地的报复,没了大的还有小的,再不济也得给他们添添乱。 于是这些人就活跃了起来,上窜下跳地就开始在人群中制造流言。 先是刻意将已有苗头的怀疑渲染扩大,并且有意无意地引向跳腾最欢的两个人。然后从他们以往不道德的作为上入手,然后是从此次疑点颇多的探查结果深入,并且不乏直截了当的引导。 没过多久就使得谣言在信众中四起,而且再经大家各自的脑补就变得有模有样,并且是变得愈加生动活泼了。 就比如年岁大一些的昆怎样拔出利刃,阴险狡诈的昏如何将绳索甩出。就是他们之间与落难神使的对话都被编造了出来,用词都是极为卑鄙无耻,对于表情的描述也尽可能地转向极恶的扭曲。 这样的做法可以说相当阴险,一切都是为了调动起大家的情绪而做。但也由于相关之事并非造谣者的本行,手艺粗糙的他们也因此留下了不小的破绽。 也就是众人淳朴没有经历过太多阴谋,自然也就不会去问那描述者如何知道的。不然只要稍一细想便会觉得这些内容太过详细,就像站在一边亲眼看见了似的。而且既然看见了就该帮助神使,又为何眼睁睁地看着祸事发生呢? “他们害了神使,还想蒙蔽大神,这是在渎神啊!” “是啊,神使肯定被他们害了,不然怎么救人不着急,偏是抢位子这么着急!?” “这些恶徒!他们害了神使!” 或许有人会在事后想明白其中的问题,但在大部分人被煽动起来的时候就都变得热血上头,谁也顾不上去想太多的问题。再加上有人刻意在人群中带动节奏,复仇的呼喊声就突然响彻了河青城。 几次掠夺的成功都催生出大家的武装意识,运气好的便能从异界中找到不锈钢的菜刀、或空心或实心的钢管、沉重好用的大斧头,或者就是干脆用金属物品固定在一起的骨朵…… 有了武力才能在不利的时候保护自身,才能在有利的时候肆意收获。而在愤怒时则可以亮在手上以示愤怒,仿佛只要一眨眼就可以将暗害神使的小人们给亲手结果。 但也有人没有看清局面,反而是站出来帮着这些混混们说话。部分公门之人刚刚还在暗河中讨要了心仪的好处,自然不想刚刚抱上的合作伙伴被人推翻。 于是虽然那些混混们在这时说什么都没人信,但还是有些人赶紧站出来为之辩驳道:“大家是一起进去的,又是一起出来的,哪有你们说的那些事?没看到这里还有好多推举出来的街坊吗?你们就算信不过这几位爷,难道还信不过自己推举出来的人吗?” 被提到的这些人本来还为事情的变化感到发懵,并不能准确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听有人带话头便赶紧点头承认,可千万不能让自己被大家所敌视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还像说故事似的?” “没错,我们都是在一路进出的,中间从来没分开或耽搁过!”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哪有你们说的这么玄乎?” 误会的产生有时会通过解释得到化解,那通常都得以双方有心消除矛盾为前提。有的时候则会遭到更大声浪的反扑,这通常说明至少有一方根本不愿见到矛盾被化解。 掀风起浪的那些人们才不想事情被和平解决呢,费了这么大劲可不是为了看到众人一心的。将貌似一体的人群撕裂才是他们的希望,一切试图继续骑在自己头上的混蛋们都该被掀翻。等到将来只该自己骑在别人的头上,这才是河青城本来该有的良善秩序! 北城帮曾在之前的斗法中坑过姚家,各种制造谣言和带头攻击都做得是得心应手,完全不负他们地头蛇的美誉。这些小动作曾坑得河青城第一大户有口难言,以至于同大量的国人发生冲突。 而这一事情就发生在城西大户集中的地方,不难在彼此的交流时被有心人暗暗记住。所以现在轮到谣言包围混混们的时候了,而且还是在其中小头目难以辩解的情况下。 有的公门之人选择同昏和昆站在一处,不惜以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人望做担保。有的则是看到人群中的熟人给自己打眼色,像是大户出身的便立刻心领神会,很快就同自己的亲族悄悄商量了起来。 出身如姚浦泽等人一开始就不愿放下身份去奉迎混混,而在心中有数的情况下便退在一边,尽量将自己摘得远远的。就好比刀耕火种的时候得控制好区域,等烧的差不多了才好上去扑灭余火。 至于出身一般的捕快衙役则惯于市井交游,他们在风向稍有变化时就警觉了起来。他们不但能看清楚那风潮是在烧向何方,也不难猜测出那些人做这等事情是为何。 虽然凭着锻炼出来的双眼锁定若干煽风点火之人,但却并没有出手去做制止。放以前还可以为了责任所在出头呵斥,等闲可以压服三五个街头挑事的混蛋。纵使面对数十恶棍也最多稍作退却,然而一定会找回公门拉援兵的。 不过王城已经多年管不到这里了,理论上的县官也到现在都未醒过来。就是以往金光熠熠的公门都散了架子,大家只能以各自的身份加入暗流神教去混口饭吃。 在这个所谓神教中打混其实还算不错,至少在吃喝用度上要比以前强太多。地位的跌落虽然有些无奈,但只要吃喝穿用足够就行,短期内还是可以用好吃好喝来冲散一腔哀愁。 可现在就连这神教的教主都没了踪迹,争夺大位的却是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这两个玩意放以前也没有攒下太大地位,都是属于可以被自己这些公门随时呵斥的小角色。 抹了心肝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占便宜可以,但要说让自己站出来为其摇旗呐喊可不行。 凭什么呀?就这两个玩意也配? 第1131章 辩白不如动手 部分利令智昏的公门便为了可能的好处徒费口舌,有限的声音只能被一浪高过一浪的高呼声强压下去。 有所图谋或缺乏行动理由的公门则是悄悄挤出了人群,揣着双手只顾做私下交流,倒是准备在一边看热闹了。 返回的提议明明是姚浦泽等人提出的,但在回来的路上也没谁特意去记忆。所以在其他人而言只记得有人提出回头的建议,至于是谁就实在记不清了。 具体的建议者出于动机当然会在事后还记得,不过就现在的情况却是闭口不言,并不打算就此多说些什么,像是为其作证就真实在不可能。没有说些误导的话语已是格外开恩,不然真有可能将被集火的那些人给彻底坑害掉。 气势汹汹的栽赃真是一波高过一波,明晰的佐证和富有逻辑的推论都不需要,只要人群在不停地怒吼就会加深心中的判断。至于是对是错也并不重要,很多人都需要彻底踩下北城帮,必须将这些混混们的可信度砸成稀巴烂。 那些混混们可都是惯于兴风作浪的,以他们的专业水准不难察觉有人在使力气。情况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出乎意料,但也被逼到万万不能退却的境地。 虽然现在扭头就跑可以暂避锋芒,但也会给大家留下自己心虚的印象。而且这还只是初步爆发出来的状况,随后肯定会有人不断鼓唇弄舌做造谣,到时候不是自己做的也变成无法推翻的指控了。 他们以前经常干这种事情,自然非常清楚整个流程的运作。 情急之下便又去找一同进暗河的寻常国人,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向他们求助。首先以言语恐吓这些被推选出来的人们,无非就是大家已经被绑在一条绳子上了,自己若是爬不出来也会拖累他们。 所以要死就得一起死,要活就得一起努力往上爬。 另外还得许下种种的好处,像是许诺在之后赠与多少的好处,或者干脆就是过黑门的时候免交份子。总之就是使出了全套的威逼利诱,一定得将她们拉上自己这些人的战车。 利害关系一确定就有人肯站出来说项,这些人便走在人群和混混们的之间做隔绝。他们先是承认自己等人的确没有敢深入查看,但也同时严明不敢深入的原因。 最先被拿出来说事的便是那方向变换的巨大气流,他们虽然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不妨碍公然宣称那是巨妖在呼吸。只是这样的解释还是有些玄幻,自然不能被愤怒的众人们立刻相信。 这些国人见无法说服大家,便转而向着同去的前公门之人要求作证。像是姚浦泽等人不落井下石就算道德高尚了,但被提及这等无法否认之事也不会作伪,于是都勉强地点下头算作应承。 心中着急的昆就更是站出来开始拍打着自己,当大量灰尘从衣服被扬起后就指着大叫道:“看见没?看见没?我们身上都有这么多的灰,这都是被那巨兽喷在身上的。它一喷气就顶我们数个呼吸的长短,在一吸气也顶得上同样的工夫。你们就说说这是多么大的巨兽吧,恐怕要比之前被大家斩杀的还要大呢! 那个……咱们之前下暗河只是为了寻人的,并没想到还有这样可怕的怪物。所以咱们谁都没有得趁手的兵刃。所以所以……所以就是一商量就只好先回来了,你们知道吧?得抄上了家伙才能再继续以后的路程,不然谁也没法放心不是?” 他说着还继续转着圈拍打自己身上,原本灰蒙蒙的一身尘埃都因此被打去了不少。但是站在下风处的人们都不愿吃灰,只得吐着唾沫纷纷避让在两边。 昆在说完后还担心自己一人缺乏说服力,又紧接着去拍打其他同行者的身上,于是接下来又扬起了一阵绵延不落的灰尘。这样的行为也带动其他帮众和同去的国人,就是姚浦泽等人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很脏,便纷纷将手不停拍打着加入了进来。 于是地窖口附近就出现了大量的扬灰,就仿佛有人在疯狂地扬起沙土似的。聚集过来的人群谁也不想平白吃土,于是就赶紧哄然地退让在了一边,黑压压的人群倒因此扩大了几分。 想来也没谁会毫无缘由地在地上打滚,刚刚听到的解释倒也能与这些人的灰头土脸相符合。于是人群看向他们的目光就有了几分缓和,显然是部分信了探查队的说辞。 然而巴不得将事情闹大的人们却不乐见这样的缓和,于是就有人阴阳怪气地笑道:“哟呵呵,得是什么样的妖兽会喷出这么多的灰?难不成它的腔子里都是土么?看你们脏弄成这样也不是打个滚就能做到的,别是杀完人又去刨坟埋尸了吧?” 先前的诋毁还不要紧,因为无论怎么骂都是对准那群混混的,其他国人和公门都可以置身事外。但这一嗓子纯粹就是在放地图炮了,生生就将不想卷进去的人也连带着猛泼脏水。 同去的国人未必都想为混混们做开脱,然而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大声变白了。若是再闷不吭声就得背上莫大的污名,而且还会严重到成为杀人的同谋。 于是他们便既惊又恐地辩白了起来,仅轮嗓门就比寻常人还要响亮太多。而且这些良善之人多少都有些亲朋故旧,他们当然不愿意看着亲友被人栽赃。 于是立刻就有大量人站出来为自己的亲友作声援,骤然间的嗓门竟也不算太弱,至少能强行同恶意栽赃之人相抗。 昏与昆趁此机会也没闲着,他们知道只是一味辩驳永远都会处于被动,绝不可以坐等别人一盆盆地狂泼脏水。他们借着气势稍缓之机便拉上各自伙伴冲入人群,照着各自锁定的煽动者就扑了过去。 煽动者之所以是煽动者,不就是因为他们希望以较少的人数去带节奏么?可惜他们是在用这办法去对付一群混混,而对方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和动手能力。 也就是周围的人群数量太多了,稍机警一些的见势不对就赶紧缩头就跑,只消转过几步就能从另一个地方再冒出来搞事。 第1132章 借机搞事 探查队里头的书吏皂捕壮们这次和混混们站在了一起,因为谁也不愿意莫名背上杀人的罪责。虽然公门本身已经名存实亡,但国人的评价还是有着相当威力,这当然会令他们异常地在意。 由此就可见人脉的重要性了,一般的寻常麻烦都会有人帮你做分担。唯独是下层混混们的交游要相对有限,通常也只限于底层的人群而已。 别看平时可以纠集几人压服部分国人,但也因此结下了不少冤家。所以此时还是落井下石者多,而雪中送炭者少。 既有相当数量的人为这一行人作保,于是聚集过来的人群便出现了立场分化。互相的嚷嚷和议论也纠缠个不休,一时间也没有谁能完全说服对方。 就是口不择言地妄做栽赃之人也有所收敛,激怒了过多的人显然有些玩脱,很不符合他们挨个收拾的打算。因为此行之中也有几个大户人家,有的是受街坊推举随队深入。还有的干脆就曾经是公门书吏,比如姚浦泽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这场栽赃就缺乏积极的助推,于是很快就没有了继续前进下去的后劲。变得不了了之也就理所应当,反而是被带了节奏的其他国人还有些坚持,这才使得指责的余波一直在人群中反复震荡。 然而所谓余波就意味着力量有限,等说累了便有人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但也因此被部分人看出了一处怪异,那就是这些人的构成与印象中的居然有些对不上。 探查队原本可是有着许多人,必须得是充分代表信徒中的各个群体才能服众。 因此其中不仅有北城帮、部分公门、受推举的国人,同时还有那些常在南城揽活的外乡苦力们。后一拨人更在近期才被四娘收拢在了手下,上次前往异界时的环境探查便有他们的功劳。 按说这样的构成该能代表足够广泛的人群了,然而原本掌握大量财产的大户们并不被算在其中。 这些家伙们是因之前的冲突彻底恶了四娘,偏偏还又因后续的发展落在下风。于是受到公然的打压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胜败已定后的赔礼道歉都是必须要做的流程。 然而四娘并没有因这些家族的认怂有所放过,而是以混混头目的思维方式在做警惕:还有那么多的财产被他们掌握着呢,还又那么多的丁口受他们的控制呢! 所以这些家伙们的状况只能算是失利后的暂时蛰伏,而非是败落之后的诚心归附。这怎么能让人放心他们的卑服言辞,这怎么能让她在夜间安然酣睡? 北城帮同东城帮可是相斗了数代人,可是为何长期都不见胜负?难道真的是因为菜鸡互啄的缘故么? 还不是有很多人不愿见到某个势力打破平衡,所以会在适当的时候出手“矫正”。北城帮虽然也曾有若干次因这样的操作而得以喘息,但依旧是在长期的对抗中不断地消耗人力物力,长久的争斗真的是非常累人的。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放逐了黑棍,但东城帮随后就开始在内部争斗中角逐新头领的位置。也就是被疫病和四娘力量的突然爆发而被打乱了阵脚,否则还会落入长期对抗的老路上去。 没办法,那么多的肉食、用具和奴隶真的好诱人,再对抗下去是没可能得到的嘛! 所以瓦解老对手可以许以相当的利益,只要许诺公平和公正的待遇就可以收获他们的忠诚。双方的组织架构没有太大差别,争斗多年也其实就是为了街区、管理费和产业,只要能付出更多的好处与机会便能快速合并为一体。 而家族这种组织则有所不同,以血缘为纽带结成的架构就具有天然的向心力,轻易没法用寻常的办法扯断。但话说回来也只是相对坚韧一些,真要争红眼了也不乏亲族相残的热闹戏码。 所以在对付他们的时候就得双管齐下,连拉带打地才能更出效果。 一方面以整个教派的力量去有意无意地做排挤,就是想要加入神教也得受到配额限制。一方面又会以丰厚的得利作为诱惑,并且还时不时地夸耀那些“勤劳”的信众,使得全城都知道分成小家庭会有怎样的好处。 别看那帮富户们平时能在河青城中呼风唤雨,但一遇到不讲道理的暗流神教就跳不起来了。不要说这个新兴宗教的神明不讲道理,就是神下第一人的神使也不讲道理,这可真是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弄到现在不但是比不上东城的穷人,甚至就连城外野人的地位都不如。他们无论在机会和收益上都远远比不上其他信众,仿佛成了河青城中最低贱的一群人。 没错,就是最低贱的,因为掠夺来的奴隶不算人。 毕竟有相当数量的国人还对奴役一事反感,四娘为了打消他们的不满还专门发下过相关解释。主要是从相差甚大的身高和外形做切入点,以此将抓来的奴隶们开除人籍。 不对,是一点都不承认他们属于人类,于是就可以放心地役使了。与猪狗牛马之类相比只是稍微聪明一些,另外就是还会用双腿走路罢了。 城中大户们固然能出资购买一些奴隶,但大量物资的涌入也使得各种价格在不停变化。 虽然少部分时候会使得他们所掌握的物资大幅度升值,但只要没疯掉就肯定不会大肆挥霍粮仓中的食物。而大部分的变化则会使得各种价格暴跌,这也相当与自身的相对财富在缩水。 虽然粮食还是那些粮食、布匹还是那些布匹、陶罐依然是那些陶罐,这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但是城中整体的形势却在发生着巨大变化啊!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这道理在不同的人则有不同的看法,就是解释起来也存在着巨大的偏差。 曾经富裕的人最见不得别人获得太多,否则这对自己而言就是寡。如若不然便会产生发自内心的不安,那么搞事的念头就会如同烈火一般在内心熊熊燃烧。 第1133章 口舌之利 各种物资的获得都是捡来的,所花费只是食物和时间而已,当然还有腰酸腿疼和胳膊累。但国人能从劳累中获得梦寐以求的丰收,可以用肉眼看到河青城的实现了极大丰沛,这一切都仿佛是在让人做梦一般。 城中现在到处都在晾晒肉干,从街头到城墙上摆放得满满当当,只有四娘这边正在施工的地方才有些空地。 最早入教的信众家庭得利最多,在他们的屋子里布匹被大量堆积。满足正常的需求自不必说,甚至完全可以从从墙角垒到房顶,就是遭到老鼠的啃噬也懒得去驱赶。 各种珍奇耐用的器具也是存储过剩,以至于整个屋子都像大号的储藏间,而非他们生活和居住的家园了。 在这收获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感到非常公平,只要有手有脚就可以换回幸福的生活。不存在种一收三的低下产量,不存在水旱蝗匪的残酷毁灭,只是偶尔走失或死去几个人的劳作真是太令人舍不得了! 至于应缴的代价却是从来绕不过去的坎,好在祖祖辈辈这么多年也算是适应了下来。酸劳苦乏都算不得什么,从前给地主缴纳租子的时候才更令人心痛。甚至于神教的份子还要更高太多,只因收获远超所有人的想象才开心地应承了下来。 幸福感是对比出来的,物产有限时能比别人多吃一碗黍就是幸福,能比别人多穿一件麻衣就是幸福。而与此同理便不难得出相反的推演,若是比别人少吃很多肉就是大不幸,若是比大部分少穿绫罗衣也是大悲伤。 一系列的手段下来真是非常有效,实施起来没多久就能引发大户内部的动摇和离心。问题只在于整套组合拳过于快速,造成的结果也就非常明显,而非润物无声那样地缓慢渗透。 有多大压力便会引发多大反抗,这也是大户子弟们在此次发难的根源所在。四娘不在便是绝佳的闹事机会,而切入的位置便是长期被国人看不起的那些苦工们。 以前那些南城的苦工们吃喝用度如何?也就比最凄惨的贫穷国人稍好一些。然而看看他们现在身上所穿的是什么?手上所用的又是什么?随便拿出来的玩意便比大户家以前所用还好! 这其中有相当部分自然归于抱住了四娘的大腿,但首先得是鲤在情况不明中的决然拍板才有今天。站队的事情未必得看得多么明晰,但一定得是获得胜利才能说其他。 西城的诸家大户一恨苦工们走鸡跃枝头,吃香喝辣竟比自己还要逍遥;第二才是怨恨他们在关键时刻站在了四娘的一边,否则当初也不至于得优先去南城浪费时间了。 若无这些人的胡乱站队又哪会有今日的局面?说不定那妖婆娘早就被各户一起擒拿在案。各家都会供养着熟知律条的聪慧之人,是关押是放逐还不都是轻松操作可得? 就算那巫师从天而降也闹不出太多的麻烦,死人和外乡人可没法统治一座城池。至于暗河中的神秘所在也该落在他们的手中,由之带来的厚利也该被自己各家肆意享用才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这才是天地运转中该有的秩序。都怪那妖婆娘兴风作浪乱了正道,都怪那些穷鬼助恶为虐才坏了好事!若非如此又怎会让自己等家遭到全城的歧视防备?又何曾沦落到目前被边缘化的地位!? 所以有多少人在憎恨诅咒四娘,那么也就同时有多少人在诅咒憎恨着鲤。这二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暗中关注,并且期待能遇上一个令人期盼的机会。 像是方才还见到那厮从地窖中跑出来的,然而在匆匆的出来后又匆匆地返回地窖,看模样似乎是携带了许多东西。当时还晃点了不少等待的人们,很多人都对此记得非常清楚。毕竟是因为那动静才令自己多吹了一阵寒风呢。 就是现在也有很多人在对他当时的作为有所猜测,以至于在心中得出了些胡乱的猜想。眼下的混乱已经是噪杂不堪了,其实也不差一个会让人怀疑的问题。 于是便有人对着探查队问道:“鲤呢?你们谁见到鲤了?刚才见他出来又进去一次,他人呢?怎么这会没见他的人呢?” 此言先是只有几个人在问,而在带动周围人好奇后便引发更多人出声相询。虽然平时也不大同其有太多的交流,但在四娘行踪未获时又出现有人不见踪影的情况,这还是很能引起大家注意的。 十数人的纷乱询问声也引起探察队的注意,而刚从暗河中回来的那帮人也感到很茫然。他们一时也对相关状况不是很清楚,所以就只能说双方在中间就分开了。 那个外乡野人先是更加地深入暗河,然后又匆匆地返回河青城。整个探查队所记得的就是这些,在返回的时候并没有同那个人第三次碰面,这一点得到了所有人的确认。 颇有些不耐烦的昏还不满地叫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外乡人去哪儿了,鲤那家伙又不是我的跟屁虫。你们该不会又要说是我们害了他吧?他穷不喽嗖的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值得去害的? 别老说我们害了神使什么的,那地下的喘息一吸一抽的真是吓死个人,就是要探查也得再等一阵子吧?别胡乱血口喷人的污人清白,神教中还有谁比我们更先入伙的?我们才是暗流大神的最好信徒,所以要有什么事情也得由我们来担着,你们说是不是!?” 他是真的很在乎这件事的风评,有什么污水都得就在现在全部洗掉。不然等将来只会深深地洇到骨子里,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的指摘,那可就是一辈子都没法洗脱的污名了。 同样出身的昆也很在意这一点,他也很清楚背黑锅会有多么的糟糕。平时的名声本就不是很好,再扛上弑杀帮主的恶名还能不能活了? 所以他赶紧就连声地做出了附和,满口都以最忠诚的神明信众自居。四娘当然知道这些家伙们都是些什么货色,若是看到这一幕就真有可能会活活笑死过去。 第1134章 引祸 昆与昏都属于为纷争而头痛的当事者,他们迷于眼下的事项而无暇他顾。只求撒进人群中的弟兄们务必要给力一些,最好能尽快将捣乱的家伙捉拿出来。 反而是姚浦泽更加关系刚才的插曲,并皱着英眉开始寻思起了相关之事。只要不成为被催逼的主角就能清闲一些,人群制造出来的吵闹声再大也于己无关,足够他将大把的时间用来做思考。 记得鲤在深入暗河前并不存在特别积极的态度,就是在地下遇到异风后也与常人一样。后来似乎是响应了某个干瘦女子的提议,直到是随之一同继续深入时才被大家所注意的。 不过那女子是谁来的?怎么光记得她矮小瘦弱得很,可是却想不起她的长相呢?最多只记得那女人一直在给四娘帮忙,并且是负责后勤杂事的。自己也在不同的场合和见过了很多次,怎么就是记不住她的长相呢? 这是什么见鬼的状况?是偷施的邪术惑乱了人心么? 心中惊疑一阵也没得到什么结果,却不想只是习惯性地疏忽渺小人物的日常而已。高傲如他又怎会记得那种蝼蚁的面貌和名讳?能稍稍有些印象就算对方的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敢于在那种状况下深入暗河,多少还是值得他稍稍敬佩一下的。哪怕可以被挂上各种各样的缘由,比如忠诚、贪婪、愚钝、蠢笨,还有无知等等不为外人道的理由。首先得是迈过对未知的恐惧才能坚持下去,否则再有什么心性都是白谈。 而且就算有再多的原因都不是最重要,因为在事后只见到鲤的快速返回,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形再次出现——就算对方存在感再低下也该有着起码的限度,一根火把的亮度总是要比两个火把暗一些。 也就是说这二人在深入一阵后便分开了,而那个女人到现在一直都没音讯。至于返回的鲤也未交待具体的原因,就是之后在酒肆中做了些什么也很可疑。尤其是他紧接着又匆匆独自一人进入暗河,但竟然并没有同自己一行碰面,这其中就存在着大量的疑点。 是走地道前往城外的牲口庄子了?是左岸和拐入了别的岔路了?又还是在碰到自己这些人之前并不愿打照面,于是就故意在某处拐角避过相遇,然后才继续去干他的事情? “这个家伙的行踪很有问题!就是并未返回的那女人也是同样,说不定就在别处正在做着什么!”姚浦泽思索了一阵便在心中暗暗心惊,再次看向吵闹的人们时就带上了一丝怜悯。 鲤的地位是被四娘给提拔起来的,那个干瘦的女人也差不多是在最近才冒头。虽然他对其出身并不是很了解,但也偶尔还记得此女是东城出身,想来也定是个苦哈哈的来源。 倘若给富人一个金饼也算不得什么,家财富足之人最多是稍稍多看几眼。但若是给穷人一个黍米饼就不一样了,这足以收获连声的感谢和笑脸。 所以来自西城的信众最是敷衍,心中的怨恨只因四娘势大才不敢爆发,很多人就连浅信都说不上。至于东城和南城的信众则对神明最为忠诚,甚至到了盲听盲信的地步。 至于北城的嘛……各家同四娘和混混们都太熟悉了,越是靠近才越没神秘感。所以他们的表现算是在两种状况之间,不过也起码可以归于神教的基本盘就是了。 这也就解释了在探查队遇到状况时都想返回,唯独是那二人却会继续坚持深入的缘由。原来还没能看出太多问题,可结合现在的状况才知他们是四娘的心腹,而且是最为忠诚效命的那种。 想一想南城那些苦力们近期的状况,再想一想北城帮的帮众们在近期的状况,以前还以为四娘是在将外乡野人当作猎犬来用,而养尊处优的北城帮众是被当作中间来压场,原来都是看错了啊! 不难看出四娘对这两拨人的亲疏发生了重大变化,结合现在的猜测竟是全都掉了个位置:突击做侦察的那些人才是最被信任倚重的,随同国人一起扫荡的则没那么重要,最多只是为了传达四娘的意志而已。 一想到这里便触及姚浦泽心中的敏感,于是他赶紧就在心中修改到:“不对不对,传达意志也很重要,有这些混混们作为骨头才能有效掌握信众,不然千把号人也只是一堆散沙而已。 嗯,骨头!以昏和昆这两货的做法是当不成骨头了,若是被四娘知道了还能得了?虽然未必会被她亲手抽筋扒皮,但以后肯定是没法再受重用的。但是信众必须得掌握在手中,那么也得有可用的人手。 呵呵呵……我们原来就是骨头啊……既然在公门可以当骨头,那么入了他暗流神教也定然能当骨头用!不就是办事情的么?软弱散漫的混混们既然都能挑起来,那曾在公门呆过的自然也能挑起来!” 姚浦泽的心念在转动几下后就有了别的主意,于是在看向那些混混时也就比以前顺眼多了。 这些家伙们从前并未妨碍到自己的事情,那么对于他们的存在也就稍稍可以容忍下去。大户要干脏活的时候会用到那些人,公门有不方便办的事情也会交给这些家伙们。 等用完后就会稍微赏些零碎好处,然后就会长久地任其野生自养了,相当是工具一般的存在。这些在长久以来都是那么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当思路一有变化就突然有了另外的视角。 “呵呵呵……公然不忠的人还能用吗?不想用的话该换谁来替代呢?如果可替代的人被所有的信众都厌恶了,乃至于全部都被国人们驱逐了呢?你呀你,那时候你还可以用谁呢?” 姚浦泽冷笑着就将目光转向地窖,彷佛是在对身处阴影中的那人做挑衅。就算中间挡着许多汹汹叫嚣的人群也无所谓,缺乏洞察能力的愤怒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从来都只有被肆意玩弄的份。 第1135章 可笑的认真 四娘肯定是出问题了,而且还严重到现在不敢出来的地步。或许她现在就在暗河中的哪个隐秘之地藏身,非到解决完麻烦前就应该不会再出现的。 而让其退避的根源肯定就在暗河深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那奇妙的黑门所带来的。不然也没法解释那么可怕的“呼吸”从何而来,这其中应该有着不小的关联。 他因此就对暗河中的异状兴趣更甚,恨不得找来当事人问询一通。只因还是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一些,否则也不至于放弃深入探查的打算。不过或许可以忽悠着其他人费力冒险,而自己只需在安全的地方等待就好。 想了想之后也觉得不妥,因为能被忽悠进那种险地的显然并不聪明。恐怕很容易就会被四娘连唬带吓的给拿下了,那岂不是在给对方增加实力吗? 反正黑门的打开和关闭都有一定时限,这已是被神教中人所共知的事情。真要好奇也不在乎现在这么些时间,大不了等过些日子了再派人手进去。 那时有什么危险都会变成无源之水,届时才可以用人力缓缓地消耗完,再有什么没问题都不会太过麻烦了。 至于四娘能否回来?呵,她留下的手下要么正在争权夺利,要么是傻坐于地道中无所作为。她留下的信徒则是被搞得头脑混乱,空有庞大的力量却无法发挥。 这真是个搞事情的好日子啊! 趁着人群还没有忘记鲤的事情,姚浦泽就悄悄地向昆问道:“听大家一说也让我想起来了,那些外乡野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还有他们那些人的头领呢?你们不是跟他们很熟的吗?怎么在四娘不见的这会儿却看不到人了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带着故意,一点一点地就将聆听者的险恶联想给引发了出来。 被人栽赃的时候最该做什么?是认真为自己的清白做出辩解吗?不!那是在乎清白的人才要做的!专业的混混只在乎不牵累到自己就行,别人的死活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姚浦泽深知这些人渣们的思维模式,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会引发这种人往哪个方向去想。他都不需要直白地去指点什么,传播出去的恶意就像是水流顺着沟渠那样顺理成章,极为轻松地就抵达了该去的地方。 昆于是就在面容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就是看向姚浦泽的时候也露出感激的表情。 他随后就大声地向在场所有人高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鲤!是鲤!那么多人下去寻找四娘,可是只有鲤在半道先走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就是不告诉大家!你们想想,仔细想想!这里头都是什么意思? 他那些弟兄们为什么不跟着我们下去?却也没有走上地面?为什么啊!你们都说他在出来后又匆匆进了暗河,可我们这队人都可以发誓没见到他,你们倒是说说他又去了哪里?这样鬼鬼祟祟的是在干什么?是在干什么?嗯?” 一连串的发问也没有刻意指责任何罪责,但是每一次提问都是在若刻意诱导,不出意外就让大量的人们愤怒了起来。只有姚浦泽暗自对此有所警醒,不由得叹息老混混能活到现在也都不容易,肯定是看穿自己的用心了。 而这老货也没有做当场的拆穿,只是有样学样地向众人作引导,几句话就将对于自己的猜疑转移了出去。说来这事对于混混也应该不陌生,说不定他以前就曾做过类似的事情。 处于同样立场的昏也不含糊,他虽然不知昆为何突然祸水外引,可在见到大家变化的表情后就不再犹豫了。他从前未必曾听说过“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话,但操作起来也不存在太大的问题,更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昏于是就立刻向着众人做有意引导,刻意地在将“忠诚之别”转向着“国野之别”做转变。其中只是稍微耽搁了一小会,甚至都不足以被大多数人所察觉。 “对不住了!” 姚浦泽,昏和昆三人在心中暗自道歉,至于对象则是目前并不在此的鲤。坑害他人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多多少少都会产生有损良心的感受。 但只要习惯了就好,像是昏和昆就很快变得跟没事人一样,而且还在呼吁的时候还不停跳脚高骂。仿佛真的在对自己的疏忽感到自责,怎么以前没看出那野人的险恶之心? 至于姚浦泽倒是面善心恶的厉害,就算心头在蹦蹦地狂跳也不曾影响面容上的半分。但是内里的愧疚终归是有的,他便打算等稍晚一些去找个地方松快一下,总不能一直让心中继续被扰乱下吧。 “去哪里呢?去找红衣么?干!” 寻思的过程中就突然想到一个盲点,之前只说是要去找四娘来的,到现在也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可谁不知道红衣已经成了那娘们的跟屁虫,几乎是前者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作鼓吹,就是之前的通话也能看见其身影的! 尤其是像今日之事闹得已经非常大了,而清晨中但凡有耳朵的都定会关注到这边。她与麻姑若是没听到还算罢了,若是听到了就一定会来到此处,不然以后找谁给她们做撑腰呢? 也就是说那女子肯定凶多吉少,说不定现在就正同四娘呆在一处。或许还可能有着更糟糕的处境,这会是个什么状况都说不定,只能看她们的命到底硬不硬了。 心思溜号了一阵便仿佛搭乘了时间机器,一不小心就发现周围都转为了狂怒的呼号。被煽动的国人们似乎失去了理智,口口声声地都在叫嚣一些让人发笑的东西。 什么“国人优先”,什么“河青城是河青人的,暗流大神也是河青人的”,还有“让河青城再次伟大”之类听不懂的口号,也不知他们是否清楚自己究竟在喊些什么。 若在平时还会引人发笑一阵,可在眼下这种情况就变成了认真的呼喝,很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心中共鸣。 第1136章 乱子 也不知是以前就有人在心中这么暗自嘀咕了,还是受到彼此的启发开始这么胡乱叫喊。彼此间都是国人也不好下手,倒是数量较少的外乡人更容易欺负些。 再有着一把力气也架不住压倒性的数量,再是干多了苦活累活干也不会变成超人。反到是人群一旦达成了共识就会立刻行动,就算没人具体指挥也会开始想要疏泄怨气。 人群本就在疑惑、不解和混乱中生出各种猜测,一经引导便忘记了昏与昆等人的不负责任。他们转而开始不加分辨地诋毁外人,哪怕曾在过去紧密合作过也不放过。 这些家伙们的念头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大家所指责的就是坏人,而大家又怎么会有错呢。现在的乱子全都是坏人闹出来的,而只要将那些家伙们排除就能重归正路,让咱们心头冒火的糟糕状况也就会自动地消失了。 身处其中的帮众们之前也没有互相通过气,于是都对这种突然发生的转变有些吃惊。但他们也都深谙混入人群的办法,所以并无一人会在此刻跳出来阻止大家,那岂不是给自己触霉头么? 倒是距离昏和昆比较近的人才得到眼色示意,于是就安心地随同人流一起涌动了起来。多年的配合未必能达到心念相通的地步,但出于对彼此信任的默契还是有的。 受到煽动的人群就在呼喊中快步涌入地窖,而鲤的那些老弟兄们在这时也都很担忧,向外张望的人见状就“哧溜”一声缩了回去。他们在这里呆着只为躲避寒风,自然能察觉外面动静的变化。 那么吵闹的声音只有聋子才听不清,而现在逐渐跑偏的咆哮则更令他们吃惊愤怒。 从前所干的活计明明是最苦最累的那些,整日下来也得不到多少的好处。就是想要换个更好的活计也找不到,因为那些全都被分配给了国人去承担。 盘根错节的关系有时会妨碍办事,但有时也可以起到兜底的作用。但由于整体的积累其实很有限,想要顾得了国人就顾不了野人。久而久之竟使人们忘掉了初衷,反而培养出盲目排外的倾向。 莫名狂怒的人群对着国人还可以争辩一二,但在对上外人时就连道理都不想讲了,只是亮出碗大的拳头就砸了过去。 谁也不愿凭空就挨上一顿臭揍,于是反击也差不多在同时就痛快地砸了回来。双方一拳一拳的到底也没个章法,不过挨中的地方可真是被伤得又狠又疼。 受到攻击的人们起先还因对方的冲劲退了几步,然后就仗着不服输的气性你来我往。幸而主动攻击的一方并没法在地道中展开,不然原本赖以仗胆的人数立刻就能发挥充分的作用。 可是这番殴斗也实在没有意思,不但是战斗的理由与初衷变化太大,就是动手的地方也相当有限。严格来说正属于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环境,可双方的斗志却有着截然的不同。 被煽动起来的人们才斗志更加旺盛,就算进行动员的言辞源于谎言也会起到一定的效果。他们甚至会为了“坏人”的反抗而更加愤怒,以至于会在一定程度上忽略肉体的疼痛。 受攻击一方要么是大声呼喊着“快停手,别打了”,但自己还击的拳头却绝对不会停下来,谁停谁就会傻傻地干挨打。 要么是闷不吭声地用力反击,直到是多处疼得忍不住后才喘着粗气而退。退之前还要同后面的哥们招呼让道,然后便会有人侧身贴着地道边上站好,等一腾出空来就会立刻挤上前方做补位。 会这么做明显是不对河青人抱有妄想,过了那么多年的劳累和歧视还不能让人清醒过来吗?今日的相斗也算是个大好机会,多少也可以存着些傲慢愚蠢的家伙身上讨回些公道。 攻击一方相比较则更加振振有词,更多的人际交往使得他们有着相对较好的口才。就算是肚里墨水有限也曾见识过公门的官样文章,稍稍拿来一改就差不多可以用来作为讨伐词了。 他们也不会那些塞牙拗口的生涩词汇,全部都选较为通俗易懂的拿来乱喷。至于是否能应用在目前的状况里也不重要,主要是喊起来很有气势就是了。 一方有着更加凶猛的气势,而且可以替换的后备人手还要更多。一方只是为了自保而不肯后退,几乎每个人都被拉上去轮战了一次,体力损耗的状况也比较厉害。 于是发生战斗的位置就渐渐向着暗河方向移动了过去,这无关正义还是别的什么,纯粹就是双方力量在对耗中的此消彼长。 寻常国人起码还讲些道义,他们和对战的野人开始都只以肉拳相击。就是打得疼痛难忍了也只是退去,或者将心头的无名怨火发泄掉,届时也就失去继续战斗下去的意愿了。 倒是昆那些混混们忒不地道,逮着空子就将石头越过人群砸向深处。这东西在外面的施工场地上多的是,随便搂一把便能兜在怀中带过来,足以让他们用上很久的时间。 这玩意本来并不存在于地道中,可是丢的人多了也就被对方所捡到。不甘吃亏的人们便毫不客气地砸回去,发誓要将自己吃的疼痛通通都加倍奉还。 总之局势是在一刻不停地倾斜,没多久就会将南城那些人赶入暗河了。等到那时便会摆脱狭小的环境,双方交战的接触面就会变得更加宽敞,这对于后备人手更少的一方可是相当不利的。 处在下风的人们就开始着急了起来,劣势的情况不难让他们看清将来:不值得再向这场无谓的战斗中投入力气,稍有些脑子就会准备为后路做谋划了。 在先前的后退时有人选择了暗河的方向,有人则是选择了城外的方向。这些选择都是一开始在无意中做出的,至于原因则只是因为自己站在右边或左边而已。 但随着事态发展也就有了不同的结果,退向城外的人们便要战线上多撑一阵,然后自有弟兄去庄子里准备坐骑。 第1137章 蒙混逃离 别看在城内和地道里都已经打到鼻青脸肿的程度,但双方翻脸的消息还没有立刻传到城外。甚至于庄客们还对来人做出了热情的招待,这使得刚刚还经历恶斗的人们有些发愣。 庄客们只因是见到熟人来了就上前问候,并且还有人开始着手驱赶牛马。他们只以为四娘又是准备率众出征了,这才打发刚收拢的手下来此索要牲畜。 毕竟之前几次行动中都会搜罗到数量不等的收获,随后就需要用到大量畜力将战利品给运回来。大量运输的能力是如此重要,若缺乏牲畜相助就不得不放弃大半的好处。 所以照料牲口的人们也算是间接为掠夺服务,事后自当能获得相当份量的分润。而在四娘则由于是牲口的主人,她在出借运力的时候总不能做白工,于是从转运中获得部分战利品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所以从明面上就能从国人的收获上刮到三成的收益,这些东西要在教团内部按地位和贡献做分配。暗里则还能再由四娘挂上一成,于是她的财产就快速膨胀了起来,就算被称为河青城首富都不为过。 至于来者们气喘吁吁的样子也并不令人意外,急着弄回好处的人们总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会为了珍惜时间而弄得汗流浃背,类似的状况以前也出现过许多次,所以并没有引起庄客们的任何警惕。 巴也算是北城帮的老帮众了,他还主动迎上来招待道:“哎呀呀,真是辛苦了。你们千万可别累着,要不先休息一会再动身?” 而那些来讨要牲口的败退者们本来还怀着戒心,以为来此会继续引发一场争斗呢,但见其表情和说话又不像有任何的敌意,于是连带捏紧的拳头就慢慢地放下松开了。 其中还有机警之人顺口蒙混道:“不了不了,我们还有急事要办,还请诸位兄弟赶紧为咱们备好。大家都是为四娘办事的,就有些畜生老是爱捣乱。不过还请赶紧将所有马匹都赶出来吧,我们立刻就要用到!” 话都是大实话,全看听到的人怎么想,换个思路就会立刻变成另一回事了。 “哦,好好好好,这就办!” 巴应过一声就喜形于色,能这么着急肯定是遇上大买卖了。这次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好东西呢,到时候可得找四娘挑些想要的东西。心有所求便在手上更加地勤快了起来,于是所有的马匹都被赶在了庄子外面。 他直到这时才微微有些疑惑,并且出声询问道:“诶?怎么是将牲口赶到庄子外面,而不是赶入暗河里头?以前哪曾这么办过啊?” “嗨,别管了,赶紧照办吧!”来人糊弄一声也不欲多做解释,只求能立刻解了燃眉之急才最为重要。 然而由于他们讨要的牲口的数量实在有些多,所以在这些人和庄客的联手驱赶下就不免有些混乱。于是高声的马嘶声能传出二里开外,被蹄子扬起的灰尘也很快就飘上了数人高的空中。 逃亡者们其实也不是很会骑马,初次驾驭这种大牲口还是近期归附四娘后的事情。他们还气定神闲地讨来薄毯在手,准备将这些东西铺在马背上做摩擦,不然还真不好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 以这一切的临机应变都很得当,只等做抵挡的弟兄们一出来就可以策马奔逃。只是要将准备全都完成还得花费不少时间,可地道中缺乏轮换人力的战斗却是坚持不住了。 劣势一方在意志上也并不是多么坚定,这场突然加诸己上的战斗实在让他们头脑混乱。自身体力更在对方的轮流消耗下坚持不了太久,偏偏还得派出一些弟兄去准备后路。 而那些人们的久久不归也令抵挡者们有些心急,甚至还在心中生出自己被抛弃的感觉。所以坚持不了多久就只得仓皇而出,鼻青脸肿的样子险些让诸位弟兄没能立刻认出来,只因身上的穿着才确定谁是谁。 本来骑马逃亡就是为了节省力气,而将所有马匹都赶出来则是为了断绝后患。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后劲有限的阻挡终归是被更多的人力给挤垮了。 于是逃亡的人们也顾不得铺设薄毯,只得将这些柔软的织物随手搭在肩上,着急的甚至直接弃置于地。 他们一边将模样凄惨的弟兄们拉扯着跑到庄子口,然后费力推上马背,否则以体力大耗的状况也没法自己爬上去。另一边则是在自己人跑出来后就关上地窖门,并且还取来多根木棍卡在紧要处做固定。 看守这里的杂工都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只觉得这副模样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倒是巴这个老帮众警觉了起来,他便随手寻了棍子攥在手中,并且还惊疑不定地问道:“哎?这是怎么了?” 先前接话的撤退者也没立刻作答,而是在抓住鬃毛后就一跃翻在马背上,直到将双腿夹住了马腹两边才出声答道:“昆和昏都是混蛋!他们找不到四娘了却来怪我们,哪有这样的事情!?大家一起处了那么久多少该有些情义,却被他们生生在今日给扯碎撕烂,这日子没发过了!” “咣!咣!”地窖门突然传出了响亮的撞击声,显然是受煽动的人们追上来了。而他们见到那些外乡野人要跑的身影都很着急,于是便忍着身上的疼痛叫道:“快开门!他们杀了神使!快抓住他们,把这些天杀的外乡人抓起来!” 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出现了矛盾的说法,这令身处院中的巴和其他帮工都无所适从。 那逃亡的人见状也没空跟这些家伙们打嘴仗,只将双腿再一夹就驱马奔跑了起来。这期间还不忘高声发出各种怪叫,非得是将松散的马群惊散才罢休。 上了房子就得抽掉梯子,渡过河水后要凿沉渡舟。这样子的做法大体都是同一个套路,虽然都是很缺德的事情,但至少能确保自己的逃亡路途顺利一些。 第1138章 两条退路 留在最后的人驭马跑远了一些,在确定不会被追上后才横马停在路中,并且大声地叫道:“瞎了你们的眼,聋了你们的耳!那婆娘本事大得既能飞天又能将人救活,这是得了正法的高强巫女,我们有什么本事去杀她? 随便你们胡说瞎话瞎叫唤吧,把我们赶走是你们的能耐,但须知这是背着巫女不在才敢做的!等着吧,她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有你们这些蠢货的好看!” 巴在双方大喊大叫的时候也在不停地做快速分析,不难从双方的叫喊中将重要信息剥离出来。稍微思考一阵后就认为逃跑者的一方更加可信,但在判明敌我关系上却并不能这么做。 因为人多且在追击的那一边才是正义的,错的从来都是逃跑的一边。这无关真理或者别的什么,只有成功者才能宣扬他们的正义。 于是不需耽搁多久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将地道口的木门打开才是正确选择。 本来就有许多人在用力摇晃着木门,怕是再过一会就会连门框都拆掉了。等到大门打开后就有大量的追击者汹涌而出,立刻就将巴和上来帮忙的帮工们挤在了一边。 这家伙也是个机灵人,在发现这帮来人面露不满时便是心中一紧,于是就赶紧解释道:“这些奸猾之人可真鸡贼,竟然当着面就撒谎将我们给骗了过去,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话时还将头转向了几个帮工,并且眨下另一侧的眼睛做示意。得了提醒的人也自然不是傻瓜,于是都赶紧当着追击者的面疯狂甩锅,全都将责任推在了别人的谎言和欺骗上。 这些人们倒有大半不是城中的国人,但从口音能听出是附近的庄户人家。往前倒几辈也能算是河青人的亲族,这在高喊了一阵排外口号的人而言便没法胡乱发火。 于是追出的人群就只得望着逃亡者的背影叫骂了几句,然后才无奈地带着一身汗坐倒在了地上。并未停歇的寒风就在此时卷过了附近,立刻就令这些出了一身汗的人们呲牙咧嘴起来,还有些就干脆地喊起了冷。 退往城外的人们就成功地逃走了,只是在迎着寒风奔逃时还有些茫然,也不知自己在这种鬼天气能去往何方。要赶回自己的村落还是有些远,照经验来看八成会死在路上。 实在不行或许可以暂时寄居附近庄子,一方面是多积攒些路上的消耗粮草,随便拿出一匹马就不用担心付账的问题。一方面则是舍不得这么丰厚的好活计,稍对城中的局势作打探也是应该,只等四娘回来就能说明真相了。 毕竟是刚刚遭遇了一场背叛,要说心中毫无芥蒂也不可能。也就是四娘在以往还表现得公平公正讲道义,这才令他们存下了一份前景不明的希望。 至于退往暗河的人们也需要紧张起来,首先就是要解决照明的问题,于是就很有必要转移存放在入口处的火把堆。有了光明才能刺破黑暗,而成堆的火把就是在暗河中与追击者周旋的保证。 这种东西属于消耗品,以前还得由需要的人去独自制作。 不过由于城中在夜间实行了禁火令,于是对大部分人而言也不怎么用得上。再加上制备材料还得花费额外的时间,这就令偶尔制作的个人觉得不值得,于是在使用的时候也会稍微珍惜一些。 但等成为进入暗河的必需品后就不一样了,需要大量使用的前景便令大规模制造成为了必然。像是以前还会个人去做个人的,而当大家在合作久了后便会备齐材料一起加工。 这样就使得效率和产量都提升许多,甚至可以供进入暗河的任何人随意取用。能做到这个地步倒也不是信众具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水准,而是四娘首先提供材料并召集大家来做的。 这么做是为了提高信众在暗河中的持续时间,尤其是前一阵子需要做大量搬运才想到的。如果只使用某个人的火把便会引发争吵,大家再是从异界获取多多也不愿意平白奉献。 尤其是临时赶制火把还影响到收集肉食,于是就没人会傻到损己利人来照明了。直到是有卫老鬼向四娘献计做整体的调动分配,这才既获得了急需的用品,又能让大家可以安心去执行命令。 因为制作火把和搬运、加工猎物都需要费时费力,但不论怎样都能将它们放在一起做衡量。虽然其中的计算对大部分人而言比较困难,但通常只需要向很多人做询问,内容则是众人愿为了火把付出多少肉食就够了。 一切的劳动都将被换算并记录下来,而到黑门关闭后则会开始计算收获。 其中将先扣去三成奉献给神明,之后的七成则将由参与忙碌的大家做分割。届时未必需要提供多么精确的公平,但一定要让参与者的心中认为公平的就行了。 而就是这种象征着集体合作的东西却被一部分人收集了起来,并且还用绳子捆做数堆后匆匆开始撤离。但火把毕竟是有相当重量的东西,所以就像他们这么努力也只能带走一小部分。 相对而言还是油灯更轻便些,但也由于不够方便便被挑落在地,再经来回殴斗的人们进行了反复的踩踏。于是灯油便快速渗入泥土中难以分离,灯芯也浑身都沾满泥尘和沙砾,显然是没法再用了。 还有大堆的火把无法被搬运走,受到驱赶的人们怎会给自己留下隐患?有人忍着身上的伤势冷笑一声,将手中火把投入其中就直接引燃了熊熊的烈火,没出多久就得到了一处越发壮大的火堆。 他们还不忘向着前方一拳一脚做阻拦的人们招呼道:“可以了,撤!赶紧撤过来,再晚就没机会了!” 他们所说的可都是实在话,火把堆为了方便取用可不就是放在暗河口的?这地方一被烧起来那就能立刻封堵住道路,任凭再大胆的追击者只要不怕被烧,那都可以试试自己的皮肤和衣物有多么耐高温。 第1139章 火起 木头和油脂在半开放的空间中没法完全燃烧,初始的烈焰也就没法维继下去了,这就产生了一些不妙的后续发展。 首先就是微小的炭粒和油滴明明已经被高温从主体剥离了出来,但是却找不到可以结合的助燃剂,于是就继续只能以这副细小的模样在热气中浮沉。 在肉眼开来就是明火被大量的浓烈黑烟所包裹,原本让人感到畏惧的赤红突然就被黑暗所吞噬不见。但燃烧的过程依旧在艰难地进行,并且在散发出不完全的热量时还在喷吐不祥。 这些细小的东西不能说本身具有多么高的温度,但要将呼吸道烫伤还是不成问题的。吸得多了还会同各处黏膜热情拥抱,从嘴嗓气管到肺泡都会成为它们恋栈不去的好地方。 这相当于在厂房里头放火又闹事,呼吸系统就算想要维持正常工作都没办法。更要命的是在不完全燃烧中也会产生毒气,这就不仅仅是降低效率的事情了,根本就是在要人的亲命。 原本追在前头追打的人就悲剧了,他们还未及回味施加暴力的畅快感觉,一转眼就在烟熏火烤下被痛苦地染黑。没有谁愿在这种污浊的烤灼环境下再待下去,他们只能赶紧转个方向便要求尽快离开。 可在地道这种环境下实在缺乏前后沟通,所以未必能使后方立刻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前后两处移动方向不同的人流就被挤向了一处,竟是变得一时动弹不得。 方才还在中间期望能上前助拳的人就变得很郁闷,想要迈步都成为难得的奢望。因为他们会发现身后都已经挤满了人,并且在逐渐蔓延而来的黑烟中不满地抱怨,可就如坛中酱肉一般没法改善当前的状况。 既然在行动上无法改变眼下的清醒,于是就有人愤怒地对暗河深处咒骂道:“混蛋,卑鄙!咳咳咳……你们竟然纵火!有种你们过来,咳咳……老子……咳咳咳……” 这同时也带起了一大片的咒骂和痛斥声,当然也不缺无数的受损嗓子在艰难咳嗽。成功躲入暗河的那些人则看出自己堵在了安全的地方,在这时还真不着急立刻落跑了。 有人甚至故意高声地打趣道:“就不!有种你们过来啊!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把你们烤熟了都活该!还有你那破嗓子真是难听,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吧,哈哈哈哈……嘶!” 刻意而为的大笑声似乎牵动了伤口,没等笑出几声就让嚣张之人吸溜着去揉按伤处。但这么一嗓子也的确是很解气,立时就引得其他伙伴们一起嘲笑,并且还特意向熊熊烈火的对面提高了声调。 “哈哈哈……快滚吧!小心变成烤肉!嗓子这么难听是唱不了歌了,也不知会不会被你们家婆娘嫌弃!哈哈哈……” “你们……混蛋!野人!贼牲口!¥¥……咳咳咳……” 没法追击的人们也不愿在嘴上吃亏,立刻就将大串的污言秽语甩了过去,试图在口头上讨回一定程度的便宜。但无奈叫骂得越勤便会吸入越多的浓烟,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不过快速产生的黑烟也不只会往地窖的方向飘去,同时还会向着暗河的方向缓缓扩散。再有多么不对付也得看地方合适不合适,两拨人就在在这种无情力量的影响下被逼着一起后退,。 受到蛊惑的人们也不求追进暗河了,这个情况实在不方便做任何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得先退出去喘口气,冰凉的新鲜空气才是他们最渴望的宝贵东西。 无奈下便不停地向后方要求退出,还有人起了去库房中取来火把的心思。这种东西也不能全都放在暗河中,记得还有相当部分是存放在临时搭建的库房里的。 还有人在寻思等休息过来就要再入暗河搜寻,不但要带上火把和粮食,就是武器和防具也得整装齐备。等下次遇上那些外乡人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仁慈了,见红见白还是见黄都有可能,全看倒是会捅进哪里,说不定还能在剑刃上看到苦胆绿呢。 由此可见他们是打出了真火,也因烟熏火燎的痛苦而变得更加残忍。 他们这些人曾经都是先前合作过的同伴,也有不少人是聚在同一个篝火边喝酒吃肉聊闲天过。只因刻意的分化引导便出手相向,以至于曾经积累下的友谊和交情都化作了飞灰。 一时的恶念导向了现在的争斗,互相给予的痛苦也令双方开始互相敌视,这就自动在心中关闭了好好说话的选项。部分人甚至已经全无半点仁慈之心,只求将对方彻底弄死才会得到由衷的满足。 曾经用来搜索财物、奴隶和猎杀对象的行动模式也不陌生,这种被大家所熟悉的合作只需稍一改动,立刻就能变成威力不小的战斗队形。都不需要有更多适应就可以应用在彼此身上,双方都在几次的“实践”积累了围杀经验。 无非就是在找到后确认威胁程度,有的需要是缀在后方并呼叫援助,有的则可以放心大胆的直扑上去做厮杀。这些经验有的是被人多的一方总结出来,有的则是被人少的一方所总结,但很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互相应用。 只是有部分人可能是等不到了。 后退要求在层层的口头传达终于抵达了地面,这令正在外排着队准备进入的人们都有些惊讶。但他们还是缓缓地挪向了两边,而稍微深入地窖的人们也在后方一空后转身后退,并且小心避免摔倒在地窖的台阶上。 就是从地道通往地窖的人群也在缓缓蠕动,大概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退出来了。由此可见国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协作精神,只要说明白事情便可以考虑到彼此的需求。 能让他们做到这点的便是常年的训练与合作,当然还有成为城中亲族的互相信任。哪怕这样的信任被人滥用以致误导也影响有限,至少暂时还不会被他们所发觉,而随后的苦果则要其中的部分人来承担。 第1140章 传播和妨碍 昆还站在一处低矮的废墟上挥着拳头叫嚣,一会是鼓励诸信众为神使复仇,暗流大神会保佑大家的。过一会则是号召国人去继续惩戒那些卑鄙的外乡野人们,必须得将他们彻底肃清,这样才能还河青城一个安宁的世道。 可见他并未彻底熟悉神棍的身份,以致在号召的时候还会出现身份错乱。虽说国人和信众存在绝大部分的重叠,但是二者依然具有着明显的区别,并不合适被混淆起来。 就好比前者是拘于血缘限制只能涵盖一方,想要扩张还得在一代代的生育中得到增殖。且不说天灾人祸等意外就能使得特定人口遭大量削减,就是扩张到极限也会遇上别的人群边界,再想要增加就会遇到内部和外部的各种困难了。 后者则能够脱离血缘和出身的限制,只要愿意宣称崇奉暗流大神便能加入。而具体的做法则是需要穿越到异界去搜刮财物,并且还得在事后奉献收入的三成以示诚心。 理论上只要达成这种共识和行为就能加入其中了,也就是说存在允许任何人参加的可能。而且这还不会限制出身、血统和种族,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什么的都不会受到限制。 但在操作起来的时候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起码还得受限于初始教众的沟通和宽容程度。 比如无法交流的就没法加入了,甚至有可能会被抓来白干活。看上去觉得不顺眼的大概也不成,刚刚被赶跑的那帮人肯定同意这个看法。况且四娘心中还存在一定程度的担忧,这也令她没有将富裕的大户们拉成教友。 所谓宗教明明就只是被臆想出来的共同认知而已,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稳固基本盘的。等参与者从中感到愉悦后还会引发扩散出去的冲动,可却又会因为利益方面的考量而受到阻碍。 这就说明传播思想的边界不仅仅在于努力与否,同时还在于有没有人在施加反向的努力。 像是排外活动便是其中的一种,最初的起因或许只是为了甩锅,但实际参与其中的人们则可能是为了独占好处。参与得人多了便会变得像那么回事,甚至会产生“不参与就不是河青人”的莫名焦虑。 一些前衙役和捕快们也受人群的气氛而兴奋了起来,他们捉拿罪犯的本事更适合用在这种事情上。本来还因公门瓦解而失去了公职,现在的事情就令他们再次找到了从前的感觉。 于是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开始摩拳擦掌了,跃跃欲试地准备出手将大家喊打的目标抓住。届时就可以在大家面前露个脸,一声声的赞扬可比吃肉更令人舒坦呢。 姚浦泽见状就皱着眉头劝说道:“这才刚上来没多久,怎么又要下去了?你们也别太着急往前面蹭,现在不比神使还在的时候,万一伤了碰了可不好收拾。” 但这帮同僚们的猎杀之心已被气氛鼓动了起来,追逐的渴望远胜其他人所发出的忠告。所以他们在听过之后就当做了耳旁风,最多就只是敷衍的说了几句回应。 姚浦泽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在乎他们的安危,最乐于出战的那些人又不是书吏房的。劝一句只是出于曾经共处于公门中,若是不听也算耗掉了曾经的情谊。 他主要的打算是在事后收拾残局,自然不希望曾经公门的同僚们手上染血。 若有仇怨和罪过都让给别人去沾染的好,那是他在预想中留给北城帮众和外乡野人的下场。身边这些人手还需要在将来发挥别的作用,可若是不听自己劝说也就没办法了。 毕竟不同系统中的人们在出身和家世上稍有差异,能供养出识字人的多少也不至于太穷。听差的衙役和办案的捕快则大都是父退子继,每个人都有从祖辈上流传下来的独门功夫。 几帮人在公门时还能保持明面上的和谐,可若是公门都散了便会使得情分日淡,彼此最多只算是曾经的相熟之人。 不过姚浦泽还看到一个曾是同为书吏的前同僚跃跃欲试,这就不能放任此人贸然冲进去了。他就抓住他低声直言道:“先等等,这事情可不能瞎掺合!四娘是死是活的还没确定呢,这事情先不忙搅合进去。 大家都能看出这乱子是谁挑起来的,就不要跳进去跟着搅浑水了。而且你也不想想四娘在近期都更加重用谁?现在这一出究竟是在打谁呢?兄弟,听我劝一句,可千万别在这事上瞎掺和。” “哦?哦哦哦!” 受劝阻的人本来只是因气氛才有所激动,不过他的智商起码还是在线的。于是在听这一劝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并且还将前后因果于心中过了一遍。 不多时就被吓得发出一身冷汗,他便对姚浦泽感激了起来,还连声拱手地做出了道谢。 后者便淡淡地谦虚而笑,仿佛这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在这其中的挑动既是要借助国人的力量轰赶外乡人,也是要让北城帮的混混们在众人的面前原形毕露。 这两个群体都是那女人的直接手下,在组织人手的事情上可以被她所信任,而在搜寻和战斗的能力上则超出了普通信众。可以说他们就是四娘的左右手,必须得依靠这些人才能将河青城给掌控起来。 可如果这些人没了呢?如果他们不再被认为值得信任了呢?那么在河青城里还有谁能组织人手?还有谁既善于搜寻,而且又是富有一定战斗技巧的? 别看那女人给投效的公门分予了很多好处,但那大多是因为对方具有独门的技巧。相关知识都只是传给自己的子嗣,换了别人还真解决不了某些难以解决的问题。 而对于其他公门则没那么好面孔了,通通都是打发去干些可有可无的杂事,随便一个国人都能将它们给替换掉。不对,现在该说是信众了。尽管双方在大部分都存在着重合,但在不同的地方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第1141章 浓烟和恐慌 姚浦泽见这个熟人真的听自己劝,于是就指向此人的其余好友做建议:“这事情你知道了就行,可他们却不知道啊。我方才不好当大家面说得太多,可也不能总看着同僚们误入歧途。 我还要去劝说其他的同僚,而兄台同一些曾做过衙役捕快的有些交情。他们应该会更加听你劝说的,所以就得将他们的将来托付于您了!” 他说完便真就去寻找其他的同僚,并且在背过人的地方将先前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其实大部分的书吏们本来就不想再入暗河,那其中的黑暗和莫名的大风结合起来就实在可怕。 若非此行有很多人都在叫嚣和互相鼓励,否则真不会硬着头皮去做追击。但这毕竟是很多人都在叫嚷的事情,他们也觉得自己不参与进去总归不好,甚至有可能会在事后无法再面对大家了。 不过等听了姚浦泽的分析便立刻端正态度,那其中的风险实在远远大于所得,就算是被众人所鄙视也不值得参与进去。况且姚浦泽继而还对他们再次进行动员,于是也就使得他们分头行动了起来,都赶紧去制止准备随波而流的衙役和捕快们。 大家虽然有着不同的圈子和认识,但在长久的共处中也多少存在一些跨部门的情谊。有这些人现身说法便很快达成了目标,竟使得大半公门都开始冷静的做观察,并不准备在事情明朗前缴入其中了。 热闹这种事情也就是一时的刺激,而自身安全和将来的地位才更加重要。多看、多听、多想和少说,这些并非是泛泛而谈的处世格言,而是的确被他们部分人认真实行的行为准则。 又傻又毛躁的那些人别说不太可能加入公门,就算凭着狗屎运加入了也很快会被淘汰掉。只剩下谨言慎行的那帮人才能长长久久,这才是在公门中生存的正确态度。 反正就是不瞎掺合呗,躲在一边多看看风头也没什么问题,这也让他们目睹了一场灾祸的发生。 火把的主体是由木棍做支撑的,燃烧的部分大多是浸满油脂的烂布头或草团子。这些东西本就是易于燃烧之物,再经刻意的点燃就成了熊熊之势,呛人的浓烟带着高温在寻找着出路,同时也在快速的消耗周围的氧气。 通往地面的隧洞就是最主要的选择,黑色浓烟就以无孔不入的态势向上方涌动而去。 它们从人群低伏的头顶上快速掠过,天然形成的和人工挖掘出来的洞壁顶端都被染成了深黑色。它们在人群惊慌的腿脚间缓缓缭绕,这些无形的触手仿佛在选择狩猎的目标,盘盘绕绕的样子却始终未曾困住哪个倒霉鬼。 它们还在难以抑制的呼吸和惊恐的叫嚷中被吸进肺腔,一路上都制造出了无数的燎泡。一场激烈的争斗未必能让人们声音嘶哑,但是带着炽热温度的浓烟能做到这一点。 火堆为继续保持燃烧还会不停抽取空气,身处暗河中的人们稍微轻松些,并且也能看到被浓黑烟雾缓慢吞噬的隧道。他们还能感到周围空气的流动,仿佛黑烟中存在一只正在缓缓吸气的无形怪兽。 他们以前从未见识过这样的状况,但也会对较大形态的变化产生本能恐惧。于是他们就在缓步的倒退中互相提醒着:“后退,赶紧退的远远的,再后退一些!” “快走,前面的赶紧走呀,再走得快一些!” 如此叫喊则是由身处地道中的人们所发出来的,身后气体的滚烫已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危机到来。 将人呛得难以呼吸的浓烟则让他们喘不上来,只想能立刻获得到新鲜的空气。还有就是双眼也在这样的烟气中无法睁开,只能被辣得流下浑浊的泪水。 再是愚钝无知的人也想尽快离开这里,只是喊话的传递也得花费一些功夫,还会因为人群的响应速度而变得迟缓。于是刚才冲在最前方,出手最凶猛的那些人是最遭罪的,他们在巨大的痛苦和难以忍受的恐惧中只能在本能的驱使下疯狂了起来。 对着前方拳打脚踢是最基本的操作,可就算用牙齿去疯咬也不能让缓慢的人群立刻移动起来。当然也有试图用力向前推挤的,但这样的收获也是同样结果,并没有对现在状况产生立刻的改变。 而他们的尖叫和呐喊声总归是要向前传递的,可在这一过程中就引发了很多人的恐慌。 挤在隧道中只能慢慢移动,由于周围都是人的关系也看不到更远的地方。所以一个人的慌乱就会被放大成整体的恐惧,而整体的尖叫和吵闹也会令其中的个体变得加倍慌乱。 疯狂推挤的事情就越来越多,没出多久便有第一个人在慌乱中倒下,并且还连带着前方两人一同倒下。这就仿佛是狭小空间中的大号骨牌,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在危局中接连爆发。 身处隧道中的人们仿佛陡然就矮了一截,这就令身处后方的人们都觉得是眼前一亮。这也令急欲寻找出路的烟气获得更大空间,同时还使得渐渐处于茫然状态的火堆获得了大量空气。 接下来则是引发了轰的一声爆燃,许多人就轻而易举的被冲击波所推倒。 响亮的声音则会在狭小的空间内反复震荡,并因为距离而造成轻重不同的结果。这种惊人的响声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惊恐万分,不由得想起曾看过的那些投影画面。 有的人们会感到双耳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变得头晕恶心了起来。有的人们则干脆就失去了平衡,只能趴在地上狼狈地摸索前进。 许多还有余力爬起来的人也顾不了别人,一心只想要赶紧离开这处鬼地方。哪怕地上还有众多的人未爬起身也是直接踩踏过去,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能快速抵达熟悉的安全环境里。 这样的动作必然是粗暴且猛烈的,几乎没有谁会在这种时刻还保持理智与平和。 第1142章 踩踏 被踏翻在地的倒霉鬼起先还会哀求别人拉自己一把,但很快就什么声音都没法发出来了,就是哭叫和咒骂也只能在自己的心中回响。因为逃亡的脚步有时会踩踏在背后,有时会踩在脖子上。 想要获救的人就只能成为踏脚石,任何想要爬起的努力也只会在一次次的践踏下化作尘泥。 这些无情而沉重的脚步都对倒伏者们造成了伤害,只有较为幸运的人才能在奄奄一息中继续存活。但这样也说不上是幸运之事,因为很快便会有加倍体积的浓烟弥漫过来,并且毫不留情的涌入他们面上所有的窍洞。 身处最后方的人们也许曾为人群的跌倒贡献出力量,但由于吸入过多烟气却没法踩着别人求生。因为他们的位置实在是太过靠后了,吸入过多的浓烟早已令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些人只能倒在地上绝望地爬行,而想要探向前方的双手也使不上更多力气,只能变成毫无意义的拍打。可是就算倒下也依旧会被扩大的浓烟给缠上,充满憎恶的咒骂与悲戚的叫喊声就被浓烟统统堵回了肺腔。 虚弱的双手在这种环境中也只能变得越来越无力,没过多久就彻底停下了动作,就连胸膛的起伏也随之一起渐渐地消失。 而在地面的人看来就是一切都还发展顺利,英勇强大的国人们凭着人数优势正在击退“坏人”。国人的正义即将被大家亲手实现,让所有人头疼的一切状况都会好转起来的。 可没过多久就听到里头传来疲惫的声音,意思是让后方的人们赶紧退出去。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浓烟和抱怨和咳嗽声,缓缓而行的人群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纷纷都加快了退出地道的步伐。 也不知在哪个时候就发生了更突然的转变,这令熟悉的国人们一下子就变得分外陌生。恐慌的尖叫和声嘶力竭的吵闹瞬间就成为主流,有条不紊的退出也变成了你推我搡的混乱奔逃。 在空地上的人们都感到莫名惊骇,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但实际上逃出来的奔逃者也对后方状况不清粗,自然没法说明具体状况。 他们只知道后方的情况好像很糟糕,而且所有人都像在躲避什么似的。此时再有理智的人也只能跟随人群移动,稍有停顿都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更靠后的地方发生,因为那里的人要逃生还更困难太多。结果就是地道中逃出来的人数越来越少,而蹒跚的脚步和惊恐的面容则是变得越来越不堪。 惊慌中的逃亡通常避免不了下意识的拉拽,这就使得许多人身上的衣服渐渐变得凌乱。平时还可能会有人为此停下来稍作收拾,可在这样的危机下就没那种闲工夫了。 不过也由于撤离人们的速度慢了下来,姚浦泽到这时才敢于招呼着周围的人们:“快上去搭把手,赶紧把他们扶出来!早些出来早些安全,后面还有人呐!” 他会这么说也不意外,暂时有这私心也会对同类的凄惨产生同情的。况且从地窖口一直都在传出许多人的痛苦呻吟和惨叫声,那些颤抖的声调叠加在一起实在令人浑身发麻,就仿佛自己正在亲身面对死亡一般。 不用另外描述就能知道其中的状况很糟糕,这都已经由逃亡者们的惊恐表情传递给了大家。而在将部分人等搀扶出来后又有人冲了进去,显然是不忍还有人滞留在那可怕的地方哀求呼号。 而等冲进去后才知道比想象的还要更糟糕,扑倒的人们层层叠压在一起。互相挤压的状况实在变成难以解脱的一团,这令陷入其中的受困者无法借用自己的力量爬出,更没法从地上站起来。 犹有余力的救援者当即就扑了过去,随手拽住一人的胳膊便往外拖动。他们还扯着嗓子呼救的:“来救人!这里还有人呐!快来人啊!” 在地窖外其实也有些人在等待,只因不明内中情况才没有立即进去。等听到刚进去的人呼救就知道里面还不算太过危险,他们这才在呼唤下弯腰低头地摸进地道,一直都小心避免吸到滚滚而出的黑烟。 这些救援的人们与逃离的人们不同,由安全地带而来便存有一定的冷静心态。所以他们起初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恐慌,主要都是在小心躲避头上的浓烟。 几个人一起合作就能将受困者拖将出来,只因在无知和急切下还将部分人的臂骨给生生折断。然而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也顾不得使用恰当的手法,说实话也没人教过他们那种知识。 这会儿最优先的是保住幸存者的性命,而且是令越多人活下来才越好。至于挫伤骨折之类的都还算是小事,能活下来就比很多人更加幸运了。 在初进入的地方就能看到很多的求助者,低声惨叫的样子实在让人头皮发麻。同样的受困者在目力所及之处几乎到处都是,而在被救起后也还能凭着自身力量勉强站起,部分人还可以踉踉跄跄地做到自主逃离。 但只要再深入一些便能看到更多的人,可以发现他们都已经变得悄无声息。任凭拍打呼唤也不会做出任何的反应,很有可能是已经彻底不行了。 有人大着胆子将他们用力翻了过来,然而初见到的便是死者扭曲的面孔。 他们无一例外都大瞪着眼睛,似乎是想从暗的环境中找出生路。至于嘴巴也都用力地撑到最大,只是不知是在临死前呼唤救援,又或是希望呼吸到更多的新鲜空气。 进入的人们只翻了两个就不敢再看,因为其中还有人曾想上去助拳,只因离得远了些才没能立刻进去。若是靠前一些恐怕也会撂在这里,届时也不过是瞪眼张大着嘴的一副死鱼下场。 他们在心中越想越害怕,于是就心惊胆战的侧过脸去,转而去营救还有机会获得生机的人们。然而从暗河深处涌上来的浓烟是越来越重,就算是趴在地道中也会被呛得十分难受,真是令人想要立刻逃离。 第1143章 负责人 救援是要在能确保生还的前提下实施的,过于恶劣的状况也没法继续行动了,能不把自己折进去就算先祖保佑。 于是方才那些施救的人们就纷纷被熏了出来,再是勇敢也没法在可怕的浓烟中久待。像是刚进入议会就被抢得胸闷气喘,以致就算出来了还在不住地捂嘴咳嗽。在他们身上脸上也落满了不少的烟尘,想必也有不少被无意中吸进了费中。 周围自有好心人做出提醒,这令他们就拍打着开始清理细密而轻飘的黑点。然而在收拾了一阵后却发现搞得衣服上和手上越来越脏,反而会将道道的漆黑痕迹蹭得到处都是,使得整个人都变得愈发黝黑。 这样就只好等拿回去用水做清洗,否则就没法弄干净了。 最后出来的两人还竭力拖拽着一人,看勉强张阖的嘴巴和起伏的胸膛就知还活着。 他们许是精神受到了刺激,在刚爬出地窖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并且还呜呜地哭叫道:“呜呜呜……还有人活着呀,呜呜……还有人在喘气呀……里头,里头有人拽住了我的脚,求我把他带出来,呜呜呜……可我没力气了呀……只能将他给蹬开了……” 围在附近的人们一听便是心中发凉,甚至感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颤动了起来。这都是闹的什么事啊,怎么说了几句就突然打起来了呢?而且自己竟然还乐在其中,刚才自己为何会狂呼乱叫要赶人呢?自己平时不是这个样的啊! 从地道跑出来的人们还余悸未消,被吓破胆的家伙是不可能再跑回险地去的。但其中也有人感念于自己当时的恐慌,于是就不难想象出还留在其中的人有多么绝望。 感同身受之下就起了义愤之心,不管不顾的就一头冲进了浓烟。 围在地窖口的人们有的惊叫道:“哎呀,别!可别进去!” 有的则是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直赞做出这种行径的定是好汉。 然而不管怎么个心思都无人再跟随进入,俱都是继续等待着那勇敢者的返回。然而等了一阵却没发现任何的动静,不但是听不到丁点的呼救声,就是勉强蹭回来的脚步声都不曾传出。 再等了一阵也没出现更多的动静,唯独是能见到那浓烟彻底封住了地窖口,并且还一柱擎天地窜上了高空。 或许有人曾妄想过蒙头憋气的事情,只要一口气吸得够足就可以成功来回,那种黑漆漆的环境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但在现在的状况就是最好的教师,直接就令所有不切实际的人们冷静了下来。 那个冲入浓烟之人的下场已不需要更多的解释,所有人都不难猜出此人定是凶多吉少了。 作为小地方就总是不乏互相熟识的人们,任谁也会对突然而来的伤亡感到震动。一个勇敢冲锋之人的出现或许符合大家的期望,那么能够确认的失败则会造成加倍的失望,这就令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沉了下去。 众人一时都只能看着滚滚冲天的烟柱,默默的目光则在失神中不知在盯着什么。 以前也明明看过很多的黑烟,可从来都没有今天这样的令人感到沉重。那升上天空的不仅仅是烟尘和热气,同时还有一条条曾经鲜活的人命啊。 然而光是傻站着也不能让死人复生,当一阵阵的寒风吹拂紧似一阵后才有人实在受不住,指的是在人群中低声嘟囔着:“哎呀呀,这可真是糟糕啊,该怎么同他们的家人去说啊?” “呼噜噜……呼噜噜……” 明明外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是金头的呼噜声却是响亮又匀称,仿佛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打扰。这响声同大家所经历的悲剧很不相称,一时都令所有人感到分外的荒唐。 姚浦泽心知这事昏与昆的主场,先前这二人的跳腾活跃都被大家看在了眼中,就是在刻意煽动的事情上也是出力最多的。他们看似在现在获得了不小的成就,可在将来也会收获同样力道的愤怒。 自己这会所要做的就是撇清干系,想了想就转身去敲响了酒肆的房屋。 叫喊呼唤了几声也未将金头唤醒,不得已就干脆上脚将房门踹开。哪知这屋门并没有将门闩挂上,所以竟然是“哐当”一声就顿时洞开,在被甩在墙上后还受震又弹了回来。 姚浦泽轻探手就将大门按稳,等进去后便看到金头手边放着小半坛酒,清亮的口水还一滴滴的从嘴边淌了下来。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经人体散发出来的酒臭味,显然这货往肚子里灌进了不少的份量。 很少有人会对酒鬼产生什么好感,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有些皱眉。姚浦泽只得再靠近一些后再做呼唤,然而多次的努力也没发生更多效果,就是动手推搡摇晃也未能将这个家伙给叫醒。 这时已有几个人凑在了门口,曾经管这一片儿的克便忍不住的笑了一笑。 他自告奋勇地就走在金头的身边,然后向着在场所有人说道:“这个样子也轻易没法把他叫醒,需得是用这货特别在意的才能起作用。你们就瞅我的吧!” 他说完就蹲了下来,然后轻轻的在金头耳边呼唤着:“金头,金头,你的事情发了,四娘马上就要来找你。金头,四娘已经走到前堂了,再有几步就能到这边。她的手中可攥着斧子,你还在这里干等着干什么呢?” 他在说话中还用双手在地上拍打着,模仿出有人在由远及近走过来的动静。而金头也在这样的声音刺激下浑身颤动,就是两颗眼珠子也在眼皮子底下快速的转动,不多时还真就满头大汗的被吓醒了过来。 没等他“啊呀”一声地询问四娘何在,姚浦泽就在这货还没彻底清醒的时候赶紧叫道:“且醒一醒!你们家出大事了!怎么还在这里睡觉呢?出人命了,赶紧出去看一看吧!” “什么?什么!人命!?哪里?我们家?”金头迷糊的双眼还未彻底睁开,但是脑袋却已经开始向着左右拼命扭动。 第1144章 都是真话 北城帮并非是个良善的团体,曾经干的很多脏事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渐渐地就使帮中之人养出了很多心病。 金头在此时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在有限的信息下觉得处境不妙。一桩桩自认为不可见人的事情就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打着转地就在他心中搅合成了一处。 然而在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法进行有效的思考,他只是凭本能觉得情况好像非常不妙。 因为刚一睁眼所看到的是克和姚浦泽,记得这二人原本是公门来的。也因此便与心中接收到的信息不一样,所以弄得他的脑子就更加糊涂了。 心中的时间和事件都模糊成了一团,过去和现在则在刚醒来的时候有些混淆。他一时似乎竟忘了公门已然名存实亡,只当自己人就是曾经的那个混混了。脑筋急急转动一阵也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成功地将一身冷汗在着急中发了出来。 所以他的他“哎呀”一声就向着侧边翻滚,将手一翻就熟练的抓住了什么胡乱掷去。也不等是否砸中了目标就又随手抓住了什么,这样一手往外丢东西又一手去抓,等再清醒到一定程度后才摸向了自己的金剑。 克也算是同他有了多年的交情,起初并不是很在乎他的这番混乱。所以还撇着嘴不住地腾挪作躲避,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在见到金头操剑在手后就不淡定了,再耍下去可能会玩脱,他就赶紧退出屋门以脱离接触。 可见金头虽憨却也有不错的运动神经,在初觉不妙时就会凭本能发起攻击。至于是否正确倒是不太重要,常处于冲突之中的人最在乎自身安危,只有在慌乱中活下来才有资格去思考未来。 同不速之客突然拉开的距离也算缓和了情势,金头这才有机会冷静下来思考发生了什么。 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看得更真一些,同时还在心头疑惑地想到:“事发了?哪一个?怎么是他们在家里堵我?不是说四娘要过来收拾人么?” 可见他还没有彻底清醒,脑子依旧被搅合得乱七八糟一片。而在这家伙的手上也不曾停下了,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就只想着拔剑,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起码的安全感。 姚浦泽原本只想找人来解决问题呢,他可不想制造新的麻烦来捣乱。外面那死伤可怕的事情还没收拾呢,也不是能够胡乱嬉闹的时候。 情急下自然不能放任这憨货乱来,于是就赶紧冲上前将拔了一半的剑柄按回,努力不使金剑能被成功地拔出来。他的力气至少要比仓促醒来之人还大些,结果还真的让他将金头给镇在了身下。 眼见这货竟然还在用力挣扎带蹬腿,姚浦泽就不得不大声喊道:“还晕乎着呐,快醒醒吧!你家地窖死人了,死了好多人!赶紧出来看一看,大家就等着你呢!” 然而金头反口就是一句:“怎么可能?都埋起来了,怎么可能被发现!?” 其实姚浦泽所叫喊的话语主要是在做提醒,目的是为了让金头尽快认清现实,不要再如现在这般迷糊了。然而听了这货无意中的一句就头皮一麻,捏住对方的双手也下意识地紧了一紧,差点就使出祖传的擒拿招数。 虽然不知道这厮说的是谁,但很可能牵涉到某桩人命案子,或许还有更多别的事情。只可惜金头的嘴巴上也比较含糊,而且说到一半就没有再继续了,否则真的能当场破案。 就是姚浦泽也听出了其中的猫腻,但未免节外生枝也没有做任何举动,只是暗暗将这事情记在了心中。 克咬了咬牙还是将双手松开,因为他终究是想起公门已经散掉了,将人抓住了又能送去哪里呢?自己将来还要在他们这边领饭吃,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他们只好对着这憨货解释了一阵子,甚至又为其他倒了一碗水酒来变得更清醒。花费了些手脚才终于将金头弄了出来,并让他亲眼去察看正在冒出熊熊浓烟的地窖。 众人的心中充满了许多的混乱,而金头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呢? 先前正是为了烦闷之事才借酒浇愁,为的就是醉酒后可以不去想那些麻烦的东西。是等当被人弄醒后却得面对加倍的麻烦,或许该是翻倍再翻倍,简直是令人头疼到爆炸的麻烦啊! 若是悄悄弄死的还没啥废话,身为混混还是能培养出一定程度的修养。比如可以先将罪证转移到地道中,等存放到夜晚后再从外面的庄子转运出去。 若是心中过意不去便可以为其费力刨坑,等弄个土坟后还可以祭拜一下。等到周年也不妨按时祭祀,这多少就可以令自己的心中稍稍安宁一些。 若是毫不在意便可以费力多走上一段路,只要能避开他人的注视摸到排河边上就成。 具体的工具只需要一根绳子,连拖带拉的还可以拴在随便找来的石头上。只要推进河中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水流和鱼儿会解决绝大部分的痕迹。 然而现在的状况却是格外的麻烦,时间不仅是在大白天,地点则是在自己家的后院。不但有大把大把的人在此地围观,甚至公门的大部分人几乎一个不落地都来到了此地。 要知道他可是个混混啊,怎么能在光明下承受这种程度的注视呢?这可真是做梦中都没梦到过的糟糕状况,今天却是让自己给全部碰到了! 而且他们知道的还比自己更多,一个一个都将手指点着地窖说道:“怎么办啊?快来看看吧!你家死人了!” “我呸,你们家才死人了!” 金头听到这些人们的晦气话就是心头恼火,于是就在心中暗啐了一声。也就是因为对方人数众多,换个时间和地方也不可能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胡扯,否则他八成就会将大脚丫照准了踹过去。 另两成则可能是面对四娘、城兵和盗匪,他再是有多么大的气性也不敢轻易招惹。 第1145章 恶人先告状 刚从暖屋子里起来也受不了外面寒风,金头将脖子一缩就拢手靠近了地窖。他在走过去的时候还抽动着鼻子,并且奇怪地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干嘛把我家地窖给点了?谁干的?赶紧站出来咱们说道说道!而且怎么是这个味儿啊?谁做烤肉还弄焦了?真是吃饱了啊!” 他若不提还算罢了,慌张的人们原本也只是心头混乱,并没有对飘入鼻子的焦糊味想太多。然而一经提起便不由得令许多人开始思索来源,于是很快就想明白这是什么被烤焦的气味了。 当时就有人觉得胃部抽搐,双腿一软地就捧腹呕吐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也实在是很有感染力,不出多时便带动人群中的大半部分一起参与。顿时就令这周围一片地上变得狼藉不堪,酸臭难闻的气息弥漫在了寒冷的空气中。 至于未作过度反应的人们则是赶紧抬步跑远了一些,直到确定周围不再存在呕吐者才停了下来。随后处在下风处的人们又捂住了鼻子做移动,直到避开随风流动的恶臭区域才定下脚步。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金头看着众人表现便有些目瞪口呆,对状况掌握有限的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些嫌弃。到时还未离开的姚浦泽在靠近后附耳告知,这才让他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姚浦泽所说的内容只叙述了个大概,在部分细节上则存在着删减和增补,这是已经在开始为自己留后路了。 心中震动的金头也无暇去做太多的分析,只对这样激烈而惨痛的巨变感到无所适从。他甚至还以为姚浦泽是在开玩笑,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的事情。 于是就强笑着问道:“别闹,说真的呢。你们是把事情办差了吧?所以才一起合起来诳我?” 被这么问到的姚浦泽也没法说得太多,因为他看见最跳腾的昏和昆正在向这边走来。此事一起就必须得有人负责,给众人留下最深印象的无疑就没法从中脱身。 他在这会什么都不做解释,后退两步就彻底闭上了嘴巴,再经怎么质问都不再说出任何的话语。只是低垂的目光一直都盯在金头身上,从中仿佛能流露出淡淡的怜悯之色。 “出事的时候还在喝酒酣睡?这种傻子也配看守后路?说吧,叫吧,闹腾吧,你们这几人的表现都将被大家所看到,你们的蠢话也都将被大家所听到。所以请尽情的表演吧,这大概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惊魂未定的众人见到金头出来还安静了一阵,他们大概是以为终于出来个能做主的人了。可紧接着就看到先前上窜下跳的两个人凑了过去,然后他们三人就聚在一堆咬起了耳朵,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这么做的。 总有些龌龊事情不能拿出来示人,议事需从机密对他们而言几乎成了本能。而看在大家的眼中却认为是自己不被信任,不满的想法便从各人的心中先后地冒出。 这几人都是不能成事的,其中两人还怀有各自的龌龊小心思。他们凑在一起也没商量出个什么,主要是昏和昆在向金头指责鲤的背叛,并希望能争取到这个满身酒气之人的支持。 他们说实话并不清楚四娘现在的状况,只因一同深入暗河的众人都公认不可以再前进了,否则就可能碰上难以言说的麻烦。虽然不知暗河深处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危机,但大家在互相的影响下也是越说越担心,由此才产生凶多吉少的判断。 于是假话说的多了就被当成真,心思受撺掇着多了便会产生妄想,不想承担责任了则会寻找接盘侠。 这也是他们二人会跳出来做争夺的重要外因。 金头这个人平时还有些小聪明,而在老帮主的抚养下也混得算是顺风顺水。遇的事情少了便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这是被所有北城帮众所公知的。 往好里说是心直口快人单纯,有人庇护了便能混得畅快自由。往坏里说则是人傻嘴松好糊弄,无人看顾了就容易遭到欺骗和利用,属于那种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大笨蛋。 不过他在近期的遭遇似乎有些多,岂有吃亏受嘲笑还不做反省的?要继续受糊弄下去还不真成了大傻瓜?于是在倾听二人告状时还留着起码的心思,并没有对他们所讲述的内容彻底偏听偏信。听到关于四娘的那段就首先生疑,接着就连带后续的那些内容都怀疑上了。 金头这货几乎从小就生活在前者的阴影下,在潜意识里就直接否定了他们的猜测。当然这也是非常主观的认知,算不得他智力有所提升的证明。 接下来还听到了关于鲤的“罪行”,而且还是格外细致充满了画面感的描述。换了旁人还会在聆听这番撺掇的时候越听越信,但换了金头就起到了反作用,反而是加倍的不相信了。 他首先倒不是觉得描述过于亲临其境,仿佛是有谁在暗处偷窥到的,而是其中用语更多来自游唱人的词汇,就是桥段和发展过程也都在某些地方很熟悉,实在是让人觉得是在讲故事。 其次则是他知道鲤的为人,无论是亲眼见过还是听别人说过都非常值得夸赞,堪称是个有担当有道义的好汉子。 并且在之前被帮中骗去殿后的事情还记得呢,那些家伙们的为人还用得着多说吗? 昏和昆都知道自己今日做的不地道,明显是想将自己的过错转嫁出去。事后还由于驾驭能力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就是想要认错回头都有着很大风险。 换以前的小事还算不上什么,大不了回头给人家赔礼道歉认个错就是。但现在主要的问题不在于对不起鲤和他的那帮弟兄们,而是实在对不起因踩踏、窒息和火烤而身亡的国人们。 这可是死了人了啊,难道让他们去偿命吗? 越是惧于事后的清算就越不想真相曝光,无论如何也得将自己的罪过掩埋起来。就是颠倒黑白也算不得可耻的事情,他们只求能够确保自己继续生存下去。 第1146章 催促和拖延 四娘在暗流神教中的地位自不必说,那么借她家兄弟之口便可以公开为阴谋者们背书。只要他肯宣称被赶走的那些人有罪就行,之后就可以煽动更多的信众去追捕“罪人”们了。 当然这也只算成功了大半,因为山野之民别的方面或许不如国人,但在体力上却是有着先天的优势。真心要跑起来少有其他人能追得上,除非是有什么无法割舍的东西绊住了他们的脚。 后续的事情总有着太多的麻烦,可与死伤甚重的伤亡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于是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推进了。务必要让下手太狠的那帮家伙们彻底闭嘴,以后就是想要申辩都不会得到任何机会。 家中有神使就是这么的牛逼,来自神明的光环足以闪得众人睁不开眼,连带着不成器的小子也能张口定人罪过。 况且就算是那些人真的不曾谋害过四娘,但造成国人大量死伤的惨烈事故正放在眼前。至少这把罪恶之火就的确是他们放的,至于殴斗事件中另一半人群的责任倒是可以略过。 毕竟有人死了嘛,而且还是更加亲近的国人,谁又会去责怪这些数量众多的人群呢? 尽管在谁先动手和责任归属上有人会刻意模糊责任,但也务必要借众人的愤怒将此彻底坐实。因为悲伤愤怒的国人们需要一场正义的清算,卑鄙无耻的阴谋者也需要接锅的代罪人。 等这事翻过篇后才可以继续惦记神教的控制权,将来还得发生一场激烈的争夺。 金头这货若听话还可以给个清闲的地位,保证他能轻轻松松活得舒坦。若不听话则可以找到大把的理由,只要将这个碍事的家伙放逐出河青城就行了。 操弄人心虽然有着不低的门槛,但只要想学还是能慢慢摸索的。能拥有黑门所带来的种种机遇就够了,自有大把向利之人心甘情愿地去相信的。 然而他们的妄想进行到第一步就被卡得动弹不得,劝说了好一阵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口水说干也不见金头吐出他们想要的内容,就仿佛是在对着泥塑木偶说话一般。 这平时愣憨愣憨的家伙不但没有预期之中怒火万丈,甚至还露出狐疑的目光,将他们二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最终说出来的也就只是:“那……那都得先灭火吧,哎我说你们不救人吗?这么熏着可不成吧?要不,起码得把水给泼进去?” 不过他也就是在嘴上说说,走到地窖口附近就被黑烟所止。因为从他所在的地方并不能看到明显的火头,所以也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扑灭火灾。 这样无用的话语并非居心叵测之人所要,于是昆就赶紧劝道:“救不出来了,刚才还有人冲进去要捞人呢,结果连自己都一起给搭了进去!都怪那些外乡人心狠手辣,白白害了咱们河青人的性命!” 昏也在一边帮腔道:“是啊,是啊,你说这些外乡人该有多可恨?竟然下这么狠的毒手!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按说金头该是同这些人一起诅咒埋怨外乡人的,然而他却并不接他们的茬。既然没强迫他接受就大可以装傻充愣,反而是对于热心让自己去做的事情万分警惕,并不想随着这二人的愿去立刻照办。 他好歹也是教团核心的一份子,再是被边缘了一些也还曾接受过老巫师的快速培训。 既然有人死在了自家后院中,那就得按照出现逝者的规矩去处理。首先就是有必要让逝者的灵魂得到安宁,然后还得向亡者亲友告知魂归何处,逝去之前又曾留下怎样的遗愿。 这都是老巫师在内部商讨时所说过的话,一开始听上去还觉得非常讲道义样子,但在解释了背后的理由后却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根本与表面上就不是一回事。 就好比通知家属得花费一番功夫吧,然后还有在丧葬期间的迎来送往也得耗费时间。但凡进入这个程序就拥有了不可打扰的大义,若有人要在此期间找麻烦都会被冠上骚扰亡者的帽子。 而在这期间就可以为先前头疼的事情想办法了,无论是弄清真相还是援引外力都有充足的迂回时间。甚至还可以找到背地里私了的有利契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可以的选项。 不过金头在学习上也并不是很认真,他在听完这番话后还曾说出过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就比如鬼魂都是什么样子的,他们知道有人这么搞难道不会生气么? 现在还记得那老神棍在当时愣了一下的样子,大概是没料到有人会这么问吧。不过随后还是得到了一段虚头巴脑的解释,虽然其中的具体道理没能够搞懂,只要知道长久的积累也不是白给的就行了。 今日的事情虽然较为出乎意料,但总归也没逃出生老病死等常见之事。金头先是暗自嘟囔了一会,也没人能听清他的嘴中在说着什么。 过了一阵后就见其将双臂向着在场人群高举过头,然后又交叠着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他还刻意将嗓子维持在低沉平缓的状态,而后就模仿着四娘和老巫师的神棍样子祝祷了起来。 至于祝祷词也依然是入秋时的老样子,一直到寒风北来都不曾出现第二句新鲜话。 以前也曾催促过老巫师整些新鲜的词,但奈何这老货始终都不松口。但凡问起就会提出要在好处中得到更多分成,这肯定不会被四娘所答应。 不过就是稍微令人厌烦一些而已,反正也没有别的神棍来抢生意,费那么多的心思也没太大必要。要知道从黑门获利可是独门的买卖,如果新生厌倦了可以躺在家里别来,难道曾有人求着他们了? 不过词虽然是老词,但从手势和表情上能看出沉重的感觉。配合着现在状况也能让人们知道是在哀悼死者。这正与大家沉重的心情相符合,于是也带动了大量的信众们一起低头悼念。 第1147章 糊涂 四娘是个人,但也大概不是个人。 不仅仅是河青城中的许多人这么认为,就是从远方山野中而来的人们也是这么想的。 一方面是曾在过去见识过她作为常人的样子,无论从平时交流还是传闻中都留有部分的影响。很多人心中的四娘还是一个豪爽的女混混,突然转变为神棍的画风实在让许多人都不适应。 不过在见识过黑门后就不一样了,再加上参与过几次对奇怪异域的掠夺。那种痛快获得大量物产的事情实在令人沉溺其中,以至于都不是特别在意都能将什么弄到手中,围猎、击杀和俘获才更令每一个人心血澎湃。 这一切的改变都要来自于四娘,从中得益的人们真对这女子佩服万分。当然其中有相当部分是来自得到的莫大好处,所有暗流神教的每一个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一点。 另一方面则是在近期见识了太多的神奇,以至于想将她当作寻常的普通人都会觉得合适。无论治病手段还是飞天都很厉害,就是通往异界也远超大家的想象,无疑会为四娘增添不小的神奇色彩。 这令很多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心生相当程度的崇拜,要说最不相信她出事的便该有这些人。 但也许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吧,像是同样有惊异之心的北城帮众就没有那么低的姿态。那些人在将四娘当成凡人的同时也就心生觊觎之心,出现丑陋的争抢也就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匆匆逃离的人们还有不是很有底气,于是就向着一众伙伴们低声问道:“记得好多洞室都被开辟了出来,有的用来存放东西,还有的被收拾过了,用来住人都没问题。他们该不会钻进别的岔路吧?万一错过了可会走好多的冤枉路。” “别想那么多,咱们还能选别的吗?还是赶紧走吧,能花些腿脚觉得麻烦就不是问题。最怕是走到地方找到人了也没用,别是咱们将自己亲自送了上去。” 丧气话的出现就说明有部分人士气不高,只因为没有别的选择才在这条路上蒙头而行。在他们话语的影响下就使得气氛愈加沉重,几个原本对前路感到渺茫的人便开始了不住的叹气。 “唉……” 仿佛是应了他们的心里话,此时突然从附近的岔路中传出了一声问询:“哎!走个路怎么还叹上气了?这样怪没心气的样子还算好男儿吗?不过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在地道里避风吗?” 这一嗓子虽然来得突兀,吓得在赶路的几人都同时退了一步。但那熟悉的声线和响亮嗓门却是格外亲切,立刻就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暂时抛在一边了。 发出这声问的就是大家正在寻找的鲤,他方才是提前注意到有火光闪动才心生警惕。不用多想便领着同行的几人再次寻找到就近的岔路,并且一扁腿就悄无声息地拐入了其中。 就是火把也如上次那样处理,搁置在具有一定体积的岩石空腔中既可以保持不灭,同时也能够避免光亮的传播泄露自方行踪。 他这么做倒也不是做贼心虚,而是方才在进入暗河的时候就没同其他人照面。再要离开时也就不好大摇大摆的行走了,否则光是解释就会花费不少的口舌。 有这工夫还不如在暗处躲避一阵呢,至少不会被讨厌的人问及不想回答的事情。 但等靠近后才发现是弟兄们的声音,而从他们的言谈中也能听出让人困惑的颓丧。换了别人还可能只当听个稀奇,但若是自家兄弟就得主动关心,出声相询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双方没几步就立刻凑在了一处,那些吃了亏的还七嘴八舌的讲述起了自身遭遇。至于起因则当然是那帮城里人不讲道理,就是被烟火熏死了也算是他们活该。 他们还劝说鲤赶紧带着大家去找到四娘,并认为只有她出面才能保持起码的公平公正。至少得压服那些行为暴躁的庞大人群,万万不可让那些疯子害了自己等人。 然而这样的说法其实非常天真,全是建立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以及别人能切实保持公正上的。像是未曾经历过刚刚骚乱的鲤和其他几人就不这么看,反而是越听就越感到浑身冰冷。总感觉才享受了一阵子的好日子恐将不保,极有可能就要远离自己而去了。 鲤想了想就感到有些头疼,他便试探地出声问道:“见血了?” 应答者没想到更多的事情,只是在兴奋中指着自己的鼻子表功道:“啊,那些孙子们手上还忒狠,我鼻子上的血才刚止住!” “不是,我是说……”鲤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意思,只能将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然后才继续问道:“咱们,还有他们,我是说……两边都没出人命吧?你可得仔细回忆回忆。” 他若是问别的还没问题,可在这个事情上却相当于问道于盲。双方殴斗之时都没有使用兵刃或器械,自然是不曾出现伤亡的。之后还将半人高的火把堆点燃,入目所见就更是被浓烟滚滚遮了眼,甚至达到双方相隔十数步都看不见对方的程度。 所以得到的最初答案肯定是没有,但在迟疑了一会后才听鼻青脸肿的兄弟说:“不过咱是在地道里被打得不停后退,到有一半弟兄是向着城外退去了。不过这可不是我们没能耐,而是他们的人太多呀!” 鲤同这些弟兄们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识,知道他们不会故意欺骗自己,于是就毫无戒心地将这番说辞全盘接受。 于是说的人糊涂,听的人其实更加糊涂,他们甚至都没能亲眼确定发生了什么。痛骂和惨叫声再难听也没有同具体杀戮联系起来,这便使得纵火的一方依旧心安理得,还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出于立场考虑甚至还认定是外面那帮混蛋们在搞事,一切都是嫉妒自己这些人的能干。只有将四娘找来才能为大家伙做主,否则换个人也没法去压服乱哄哄的人群。 第1148章 找人 鲤挠挠头感到有些头疼,觉得这下子还得再往回走。 虽然先前受到了四娘的猜忌,再要刻意凑上去可真属于纯粹讨没趣。但毕竟是自己的老弟兄们受了气,那就必须得找到那个女人面前去告状,否则就枉受大家平日的推崇和服气。 他就只得再次改换前进的方向,带着一帮心有怨气的老弟兄们再原路返回。 说来这一天也还真是事情多多,鲤因为同教团失去联系便深入了一次暗河,受四娘拜托去搬运物品又是走了一趟。这半天来好像也没干别的事情,竟是一直都在暗河中来回晃荡了。 至于这次甚至都没能走完便得再次折返,只是不知能否在歧路无穷的暗河中找到四娘。 先是得找到之前分开的那处岔路口,他凭着记忆还算能想起大致的位置。至于方向也不必有所犹豫,大部分的路口都只有三个岔路,只要拐入并非常走的那一条就足够了。 但站在路口也不能莽撞地进入,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留下必要的标记。具体的内容也不需有多么的复杂,只要能被自己这些老弟兄们识别出来就够了。 先前的行走都只是在已熟悉的范围内移动,而接下来则要进入大部分人不曾探知的区域。 鲤在此时已将几十根火把担在了自己身上,在确认很压肩膀后才算有了底气。然后便是再次确认大家的状态,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坚定地说道:“走,我们去讨个说法!” 这事情现在最为受到大家的关心,于是便立刻得到了众兄弟们的应和声: “对,讨个说法!” “讨说法!” 响亮的嗓音中蕴含着委屈和不满,他在附近的洞壁上都产生了隐隐的回声。迈出的脚步也是非常的坚定,当即就留下了数组明显的脚印。 而在行走过后则会留下一人去清扫痕迹,至于使用的工具则是一根并未点燃的火把。 平放在地面上其实也就是一根棍子,当压在沙地上以后再慢慢拖动,这就能将脚印的轮廓给快速破坏掉。另外则是要将附近的沙土随意拨拉一阵,为的是再将棍子留下的痕迹作模糊化的处理。 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操劳太长的距离,最多只要抹除拐入岔路后的几百步就行了。因为终年不见天日的暗河存在太多岔路,可能的追击者也不可能拿出太多的人力所搜查。只要短期内无法被找到就行,他们自信很快就能解决眼下的麻烦。 躲入暗河的这一行人都如此认为,这是他们以自身掌握常识所做出的推断。而常识一般来源于自己的生活和经历,很少有人对常识以外的事情做出正确预测。 在暗河的深处正有一支机甲小队在匀速推进,先行侦察的自行机械则还要前出一段距离。它们不但能收集声音和光学信号,还能通过敏锐的探头去搜集分子级别的痕迹。 岩石、水流和野生动物的迹象且先不论,他们更关注存在有大量畜群和人员所走过的那条道路。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的机器有多么先进,能在只搜集到部分信息时就还原出实物,而是这样的痕迹已被米图卡他们所收集过,并且能确认其中一部分是来自那些奇怪土著们的。 由于这样的痕迹只在有限的区域中富集,向两个方向派出队伍就应该足够了。 不过这些机甲的型号明显不同,竟然是由之前还在交战的双方所组成。 负责搜索信息的型号都是侦察型,并且属于艰难防守黑门及洞室的那一方。持有武器的则是清一色的战斗型号,他们在之前的交手中也没有少吃亏。 这么奇怪的组合主要是出于征召协议,他们这些人目前已经转变成了合作关系。 战役获胜的一方一切中想要获得更多信息,但在相关之地并不存在足以胜任的力量。别看米图卡他们要回了各自的装备,并且能够以明码呼唤附近的友军靠近,但他们也存在着不小的弱点,那就是并不存在可以维系行动的后勤系统。 在附近倒是临时建立起了一个标准的基地,不过双方的系统和机械标准都不一样。不但是弹药没法做到通用,就是可更换的能源块也存在接口不无法对接的问题。 由于在操作相关设备时还需要核对身份信息,这边只能由原本的主人去操作。现场接收投降的人员最多只能利用其中的食物、工具和通讯器材,如果要强行开动别人的机甲就得花费时间去破解,那还不如等到大部队在附近区域集体降下呢。 所以胜利一方就向降兵们进行征召,要求他们利用自己的装备进行合作。交换的代价就是提供一定程度的优待,这可以让他们在被关押的时候过得更舒服些。 当然由于一方已经投降了,所以还得承诺不会让这些降兵进行危险的活动,更不会要求他们与从前的战友作战。 至于更加细致的条款还有许多页,需要战俘以个人名义同受降部队的直接军官签署。当双方留下电子烙印后便意味着合同生效,无论是身为俘虏的个人还是胜利者都得遵守。 这是由随军的军职律师团从素材库中搜索出来,并在紧急磋商后敲定的文本。 理论上该由签署双方细细地查看,然后才能签订这份重要的契约。但签字在他们的文明中几乎无所不在,检验是否存在不利的地方就全交由智脑去分辨,只要后者说没问题就可以立刻立约了。 小型侦察器并非是完全受到遥控的傀儡,具有一定自主性的它们就注意到新近出现的痕迹。 其中不仅存在着鲤和他的弟兄们所掉落的皮屑,还存在着抹除痕迹火把蹭在沙地上的细微油脂、从衣服上掸落的微小焦灰,还有经由呼吸吐出的特定分子。 如果只有这些就仅仅说明通过了一队步行者,他们的价值也许不重要,当然也有可能会非常重要。如何应对就全看队伍中操作侦察机甲之人的判断,毕竟代表胜利者的一方才具有更多的话语权。 第1149章 天地之别的侦查能力 对于痕迹的搜寻也会发现不同之处,有些明显是在自然环境和简陋技术条件下无法合成出来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些具体具有怎样的作用,但起码说明是来自于相当程度的技术产品。 比如,一辆来自其他科技系统的悬浮车,而且是刚刚被使用过的。 这样的消息就引起了后方的兴趣,因为他们已经在暗河中找到了部分悬浮车和机器,并且正在对获得的样本进行初步的分析和研究。 其中引擎所产生的部分物质已经被记录了下来,这也是他们做出相关判断的条件。 在测试时的状况就格外令技术人员感到惊异,所以不断地在向作战部门讨要更多的样品。这些能够实现悬浮的技术也算不上落后或先进,而根本就是一条与他们科技走向完全不同的线路。 他们的文明或许能组建跨越星际的舰队,但却不能像这种引擎轻易实现悬浮,尤其是在这种常温的状况下。 虽然不知那悬浮车正在运送着谁或者什么,但想必驾驶者是具有一定技术能力的。只要找到他就或许能够进行交流,这可以为获得相关技术和历史细节节省大量的时间。 能够进行追踪的不仅有这些化学痕迹,同时还存在着时刻与王涛保持沟通的信号交流。 一般人都是看不见电磁波的形态,但在相关系统和程序的辅助下就不一样了。转换为图像形式的彩色起伏就仿佛脉动的波涛,可以让专业的侦查者轻易锁定具体的发送位置。 然而暗河中的岩石会阻挡电波传递,稍远一些就会让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就是王涛在操作手下的机器时也只能通过层层转发,使得每一台机器都构成传送信息的中间节点才能统揽全部单位。 所以想要找到他的所在也不是非常容易,这可比在广阔平原上找人麻烦太多了。偏偏后方传来的命令是要将他请回来,如果是敌人其实倒还更好办,直接将整个暗河都轰塌便能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 所以这支机甲队伍便分成了两部分,充足的人数和装备是他们临时分兵的底气。 由于悬浮车和可悬浮的机器都曾在暗河移动过,尤其是前者还曾被多次使用,这使得它们在很多区域中都散布了大量痕迹。所以分开的机甲队伍也说不上哪一边才是主力,因为他们并不确定自己能得到怎样的收获。 也许是发现一个看起来并不咋样的小地方,然后这将成为接触到某个伟大文明的开始。小队中的部分人也许就可以成为临时外交官,或许这将成为脱离战斗部门的一个契机。 也许是遇上一群脾气暴躁的异星种族,对方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多年的老兵,肯定不会干站着被砍翻,使出一切本事怼回去才是杀才本色。 但也有一定概率是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危险的陷阱,等自己发现境况不妙时都有可能太晚了,届时就是想要全须全尾地及时后撤都无法做到。 这从黑门的神秘能力就能窥见一斑,双方的技术能力显然不在同一个层面上,部分残骸正在缓缓落入大气层的那几艘主力舰可以作证。 造出这东西的应该是某个未曾见过的高等文明,只是不知他们在这么做时存在着怎样的目的。 如果能够友好相处就还是认真做朋友吧,不过很有可能是技术低下的一方单方面跪舔。如果对方存在敌意那便最糟糕不过,舰队甚至为此准备了足够分量的礼物,就是将这颗星球的几个月亮都弄碎的那种。 但其实想太多也不会对结果有太多改变,至少对于身处一线的小兵们是这样的。拐入岔路的那支队伍很快就追上了鲤一行人,或者该说是他们的探测器最先追了上去。 多足行走的小东西还配备有喷气设备,这可以让它们获得足够的行动能力。 在失重的情况下调整喷气口移动,等遇到坚固物体便立刻用尖足固定自身。而在有动力的时候则可以脚踏实地,喷气能力还可以为移动能力提供一定程度的协助。 它们目标环绕了数圈,以光学探头从各个角度不停地记录信息。从各个角度获得的一手图像资料快速传回了后方,相关待机的智脑几乎在瞬间就建立起1:1的模拟影像。 而不同手段的探测则让内部的信息也更完善,骨头的形状和密度、脏器的形状和位置,还有血液和淋巴液的流动模型都被快速建立了起来。 待命的医学部门立刻投入相关研究中,抬手便将那虚拟出来的电子人展开了解剖活动。 他们也许不知道得到的样本是如何说话、走路和睡觉的,但在某些方面也许要比土著本人还清楚他身体的细节。这些都可以在放大、重构和肢解中被观察得清清楚楚,同时还会形成一份过程详细的相关记录。 鲤并不知道正有数千人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自己,细节拟真度极高的同样身躯则被无数次地被分解。他只是对这种长得像蜘蛛的小玩意感到反感,整个身上都产生了鸡皮疙瘩。 多足的形态其实也不是刻意想要恶心谁,只是为了方便在很多环境中行动。但与人类肢体的构造不同就注定无法讨人喜欢,就是一线的实际操作者们也对此多有诟病。 况且绕着自己跑来跑去也实在诡异得很,或者该说与那些充满着由衷敌意的狼群很近似。这不由让一众山民们想起不好的回忆,凶残的野狼在猎杀前也的确会不断进行类似的观察和包围。等找到目标的弱点或疏忽后就会一拥而上,并且全都会向要害之处做疯狂的进攻。 但要说起存在奇形怪状会自己跑动的傀儡,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言语不通的王涛。那个外乡而来的巫师已在河青城闯下了偌大的名头,一手操控傀儡和驭物飞天的能力令所有人都惊为天人。 他受崇拜的程度仅次于神使和老巫师,并且因为平时的寡言少语获得了神秘的光环。也就是没法张口对着大众做忽悠,否则分分钟就能圈粉无数,成为河青城人气第二的存在也不在话下。 第1150章 追逃(1) 有很多方式可以用来看待现状,从中得到的不同心境会令人感到非常有趣。前一刻还会因为对方的行动模式感到心悸不已,后一刻却会因为认为双方熟识而放下戒备。 有弟兄就小心地靠近了过去,步幅不大的迈动中也引起侦查机器的微小后退。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这种小机器头顶上的探头,不断缩放的光圈倒像极了人的瞳孔。 在惊疑和好奇中就有人指向了相关部位,并且向鲤和其他弟兄们笑道:“你看它身上还有眼睛呢,光瞅着咱却不眨眼,就不怕眼睛疼么?哎你说它们会不会是巫师的傀儡,知道咱们跟在后面了就跑过来瞅一眼?要不咱跟巫师大人打个招呼,说不定就能跟四娘说上话了!” 说话间还刻意将身子放低地挥了挥手,试图表现得和善一些。但他的善意并没有被这几台小机器所接受,制造成了如同受惊般的快速退开数步,那反应速度真就是超越了一般人的认知。 如此的快速退离也反向影响了这些手持火把之人,他们也对这种不加掩饰的态度感到惊讶,于是都被吓得齐齐退了半步,一时都产生了紧张的感觉。 鲤到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就不安地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他以前其实是见过王涛的各种新奇“玩具”,而对方也很乐意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虽然在他看来都是非常奇形怪状的玩意,但那些东西与面前的这些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差异。 毕竟不同文明都有着不同的发展,对于颜色、材质和造型的偏好也会有所差异。鲤虽然不知道名为“风格”的概念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能感觉出这东西与涛兄弟的那些东西不一样,双方明显存在着相当不同的地方。 他记得在今日曾经听某人抱怨过什么,说是神使同奇怪的黑色神明凑在一起。问起时便回答是在受命运送东西时看到的,至于具体到底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因为神使也没有对那些人作更多的解释。 想到这里便隐隐猜到了这些奇怪东西的来源,很有可能是黑门在此次打开后所遇见的。 然而这样就令他变得更加紧张,并不打算变成河青城里那些奴隶的下场。那些小家伙们的到来可并非是出于自愿,走来的路上不时都能看到倒毙的尸体。 以前还以为只是自己这边凭白占便宜,直到此时才惊觉一件事情:每次陌路相逢都是一次命运的赌博。 同外人的每次遭遇都得先将彼此的力量做对比,有的时候是自己全盘通吃,而有的时候则轮到别人大快朵颐了。 所以鲤握持剑柄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一些,仿佛随时都可以拔出来作战。但也不能平白认定来者都是恶客,说不定人家还会讲点道理,不至于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呢? 这样的侥幸心理不能说是错,可也不能一厢情愿地认定来者充满善意。但凡这么认为的恐怕是缺乏生活经历,干脆就是个大傻瓜,迟早会被心怀恶意之人骗得底朝天。 他在心底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做询问:“四娘?涛兄弟?是你们吗?是的话就往右边走两步。” 直接沟通是再快捷不过的事情,只需要测试对方是否懂得河青话就够了。像是同大山以北的那些骑马人是不好交流的,抓来的红皮小怪物们也是听不懂自己的语言,就是几十里外的人也都会存在一些口音。 然而这些膝盖高的蜘蛛形傀儡并没做出相应动作,只是依旧在绕着自己这些人不停转圈。这样就说明它要么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要么就是此次从黑门那边过来的外来者,而且暂时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既然敌我不明就暂时不要接触了,鲤毫不犹豫地就将金剑拔出挡在身前。这样的动作瞬间就表明了态度,于是也带动着其他弟兄一起抽出各自的武器。 像是铜剑、钢剑、水管和钢筋什么的都有,同时亮相出来倒也有几分气势。那些不速之客们仿佛是受到了惊吓,立刻就都齐刷刷地向后退远了几步。 趁这机会便算是打开了空隙,鲤赶紧转动目光确定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就指着形状较小的一处洞口喊道:“向那边!往那边去!” 话也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只要随行的弟兄们能听清就足够。狭小的通道两边都是坚硬的岩石,追击而来的敌人就不得不在接触宽度上受限制。 若只有一人宽,那么便只需一人做防守,只要实力相差不大还是能坚守一阵子的。如此就能使对方难以发挥数量上的优势,只能硬着头皮将人手投入到这种消耗战中。 不管来者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至少得确保己方不会被打败才是最重要的。 等鲤在退入其中时还不住地用力挥剑,这是为了阻止陶罐大小的蜘蛛继续跟着。谁也不知这些奇怪小东西有着什么本事,先挡着不要追上来就准没错。 鲤在这么做时还得半弯着腰,否则以他的个子也不一定能威胁到这些怪东西。跑在前面的人则似乎有些慌张,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将火把蹭在了右侧的洞壁上,以至于溅出了许多明亮的飘忽火花。 这些火花飘飘扬扬的样子也没什么威胁,只是在忽然间就令附近变得明亮数倍,使得上下左右都被照得红彤彤一片。但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因为慌张所致,而是身为伙伴之间共同的默契。 选择深入暗河的岔路就选择了危险,迷失在其中就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威胁。也未必会有什么危险的猛兽生活其中,这一点倒是可以被这帮具有山林生活经验的人们所确定。 毫无草木的环境就与贫瘠联系在了一起,鲜有食草动物能在这其中生存。缺少底层物种便也供养不起食肉动物,哪怕是生生赶个猛兽进来也没太大威胁,只会在找不到吃的后被活活饿死。 第1151章 追逃(2) 经过燃烧的草木油脂很快就会褪去原本的颜色,由此产生的黑色便是持有火把之人最容易得到的标记物。鲤一行人自从进入岔路后就曾多次用火把刮蹭洞壁,并同时还在地上画出前进符号。 这些办法既可以留下自己走过的痕迹,也可以避免遭到搜寻者的恶意抹除。知道从哪里来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有能确定可以返回才可以从容深入,否则他们也没底气进入岔路中去寻找四娘。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来自过往的经验,也是在仓促间能因地制宜拿出来的应对手段。每个人多少都有一些急智,在遇到危机时便被激发出来,多少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一行人在奔逃了数十步后也未能摆脱,于是就有弟兄向鲤问道:“大哥,它们到底是啥玩意?你说总不能被这些玩意追着吧?四娘呢?她咋不过来帮帮咱?” 鲤则是不忿地回道:“你咋那么多事呢?我怎么知道这是啥玩意?那婆娘自己还要往暗河里躲呢,她拿什么来救咱?行了,只管迈开双腿跑就是!” 他一面继续擎着火把向后方挥剑,试图避免被奇形怪状的小东西赶在前方;一面则是略带疑惑地望着后方,那里似乎隐隐传来未曾听过的轻微撞击声,也不知具体都是些什么东西。 起先还以为那些小傀儡与王涛所操使的差不多,身后得有个人不停地画符做指挥。可能那声音就是有人在暗河中纵马追击,或者是驾驭着别的什么没被见识过的坐骑。 鲤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中尽可能带大家躲避,尽量不要同那未知的外来者遇上。因为能从声音听出己方在数量上占劣势,再加上那些奇怪的玩意就更说明对方的不凡。 存在敌意又打不过,那么轻易还是不要发生接触的好。 不过这番对话也让他将很多事情联系了起来,只感觉很多问题都在瞬间被想明白了。 四娘那些人的组合已是他所见识过的精锐,完全能满足小半对于神灵鬼怪的想象: 有人能画符召唤来傀儡听命,无论飞天还是释放幻景都能让人啧啧称奇。有人能抬手轻松治愈伤病,无论是看见肠子了、还是病得半死都不在话下。就是得不停地进食大量食物,但也是超出常人的所想所见了。 还有不仅嘴上本事不俗足以忽悠很多人的,就是满肚子的神神鬼鬼故事也说明不是一般人,起码也比一般人要更加靠近神明。至于老捕头的年岁已经不小,但他还会偶尔露一下不俗的身手,轻松就能收拾掉正当年的棒小伙。 鲤在拳脚上能自信略胜那女人一头,但在别的事情上只能自认不如。可没见他们都已经全部吃瘪了么?而且还是弄得全员灰头土脸,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落败模样。 他才不会犯傻地顶上去做抵挡呢,天塌了有河青城去挡着,自己这些受国人驱赶的野人着什么急?既然说的那么生分的话,又做了那么生分的事情,大家也就谈不上太多的情意了,又何至于为那些混蛋们着急? 尽管种种的异象并非是没来由的怪事,不过都可以被指向那处同其他天地沟通的所在: 看来是四娘那帮人没能守住黑门啊,甚至都不敢在受伤后返回河青城!鲤在这时就于心中狠狠地鄙视了那女人,并且决心以后不再将后背交给对方。 吃了这么大的亏倒也就罢了,好猎人也不可能始终都是占便宜的。但她竟然没有将遇到的麻烦通知河青城,岂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当家头领? 若是召集手下反扑倒也还能理解,哪怕是夺门失败以至伤亡惨重也算是个事情。这多少还是采取了应对措施的,拿了大家那么多供奉总得好好办事吧? 再不济也该向茫然无知的大家发出警告,及时堵住地窖口也算是个办法,等到黑门关闭后再做耐心的清扫。时间毕竟是在自己这一边的,总能熬到对方精疲力竭的时候。 这样的猜想其实也不算错,至少在面对他见识过的大部分敌人时都管用。就算是对方与披坚执锐的城兵相当也没问题,以区区人力还是没法快速掘开地层的。 但他的猜想存在着巨大盲点,要试图解决眼下问题就未免有些可笑。他在从前并不曾遇到过两人多高的机甲,也没有见识过可以轻松举起巨石的可怕力道,相对的无知毕竟也是一种弱小。 偏偏这是追踪者们所具有的基本程度,而且还具有着河青城大部分人所想象不到的钢铁身躯。他们的动力也是强大异常,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就快速地追了上来。 作为占据优势的一方不仅具备压倒性的力量,就是在情报获得上也远超鲤的想象。他们在双方并未碰面前就注意到了目标的慌张,犹如狩猎一般的兴致也就在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反正双方已经靠近到了这种程度,再想要掩饰制造出来的动静也没什么必要了。他们直接就开始大声的讨论该如何捉捕,哪怕之前曾互相打生打死也仿佛没有任何的隔阂。 实际上也的确是如此,数吨重的物质离地又落下也不可能保持悄无声息。更何况正有十几个这样的家伙在快速奔跑,那震动感简直比受惊的成群牲畜还要厉害几分。 鲤若在先前还不能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但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聋子也会知道有什么在靠近了。因为地面都在传来密集的轻微震动,而且还是越来越强烈的样子。 他在这时早已就进入了警醒状态,于是就立刻向其他的伙伴们做出示警:“追上来了!再快一些!” 追踪者们很快就绕着弯弯曲曲的隧洞赶到附近,前方侦察机器获得的图像也一直都落在他们各自的终端上。目标们无奈败退的身影足以说明他们的弱小,这令长期受战争影响的士兵们都兴奋了起来。 要知道这种力量悬殊的遭遇可是不常遇上的,他们在平时都其实是最基础的单位。平时只能哪里危险就被填到哪里,很少能获得一逞威力的大好机会。 第1152章 军纪 机甲兵是个较为尴尬的兵种,他们虽然驾驶着看似坚固的钢铁身躯,但在平时的交战中却很少能找到可以欺负的软目标,很多时候都只是被消耗的简单数字。 战场上自有大把的装备要更加先进坚固,只因分工不同才需要有较为能克服地形的单位存在。 他们在大部分的交战中都得不停地做快速机动,否则就有可能因为被锁定而遭到击毁。但也有倒霉蛋会与攻击别人的弹幕重合,于是就会不明不白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久而久之他们都不将自己看作什么强力的单位,只有在突入敌舰或要塞时才会遇到可以欺负的血肉之躯。 直到是突然发现了手持铜剑的鲤。 他们起先还没意识到对方拿着什么东西,直到通过仔细分辨和信息库比对才突然想起那东西的名称。在文明的远古时期也曾有过此种武器的出现,有限的用途也令其具有高度相似的外形。 他们在愣了一下后才嘿然而笑,在心照不宣中就获得了难以压抑的冲动感。 因为对方正在挥舞姑且叫做武器的东西,但从力量上又存在着肉体无法逾越的上限。这就是一个铜合金的锋利长条而已,绝对不可能给自己这些人造成丁点伤害。 此行主要是为了获取一定数量的标本,所以一般不允许对目标造成过分伤害,尤其是在对方不曾做出反抗的情况下。但现在的情况又有那么一点点特殊,或许可以让他们在紧张的战争间隙找点乐子。 毕竟在理论上算是正在反抗不是? “嗷呜呜——!” “呱咕!乌鲁鲁!” 他们故意发出响亮的嚎叫声,并且还通过扩音装置将声音放大到震耳欲聋的地步。明明可以用不刺激目标双眼的手段去做观察,却偏偏在昏暗环境中突然打开照明大灯,仿佛准备将那些逃窜者的眼睛给闪瞎。 也就是身处队列之后的机甲还不忘被安排的任务,在受到智脑提示后取出一根棍棒后扭动。此物先是发出了一阵轻微振动,这就说明进入了工作状态,再将一端插在某处便可以发挥信号中继的作用了。 他在匆匆完成操作后还不忘测试信号,直到确认工作正常后才准备投入大家的作弄中。 这样的行为差不多是在打着擦边球去捉弄人,甚至都不算是恶作剧的层次了。试图殿后做阻拦的鲤明显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恶意,并且因此承受到了最大的压力。 即便本能地将胳膊挡在脸上去做防护,但实际上也已经晚了半拍。 那些噪声和强光都在第一时间对他造成了伤害,以至于当时就变得踉踉跄跄,随时都会当场栽倒的样子。身后弟兄们的状况其实也都不是很好,几乎所有人都被惊恐和慌张笼罩了进去。 就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弟兄试图回来救援,脚步在行走不稳下也有些虚浮,并不像是能办成事的样子。有人在透过手指还能看到鲤伸手向后做急切的挥舞,同时听到了他在仓促中发出的仓惶警告:“跑!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能这么喊就说明他已有了相当觉悟,恐怕是没法在这次难以想象过的袭击中幸免了。以他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妙得很,最多只能做到不给弟兄们拖后腿。 别看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但是双目已经处于暂时的失明状况,整个人也在一阵阵的头晕中感到天地都在翻覆。在脑门和后背上的汗水在止不住地往外冒,不多时就将后背的衣服给浸湿了。 鲤还将手艰难地扶在洞壁上,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当时就跌翻在地。然而突如其来的光芒却又在这个时候降低了亮度,鬼哭狼嚎般的故意叫喊也随之突然停下。 并不是身处机甲中的坏小子们良心发现,而是受到了上级的阻止训诫。搜寻一方已经将鲤这些人视作自己的战利品,只是不同的人群还存在着不同的态度。 一线士兵们想要找点乐子开心开心,压力太大总是需要些发泄渠道的。 后方不同的专家组则是想要获得实体样本,早些研究也能早点出成果。成果出得多了便可以转入科研序列,那么也就不必继续待在相较危险些的舰队上做服务。 军官则是顾虑到不但眼下正有许多人在观看,就是成为记录后也有可能在事后被追究责任。他既需要通过监督执行过程来达到更高效率,就是对于容易上纲上线的大众的观感也得小心,说不得哪次不注意就会导致自己的仕途受阻。 而这都是由于能保证与后方通讯的缘故,便利的信息化也并不总会受到一线士兵们的欢迎。始终受到后方注视固然能及时获得作战指导,但若什么都被看到了也会觉得受到束缚。 否则幽深的洞穴中天然就远离后方和上级。如果有小团体抱团且串供便会诱发为所欲为的暴行。他们往往就根本不会担心受到什么惩罚,这足以促使很多的阴暗之事悄然发生。 这队混合的士兵之前虽然互相敌对过,但在此时却都一起怒视队伍最后的战友。认真按提示插下通讯棍原本是值得大家称赞的负责,可在受到训斥后就遭到了战友们的白眼。 鲤在手中已经将火把和剑柄都牢牢握紧了,就算情知即将受袭也准备挣扎一番。他并不知道这些高大的重甲怪物都是来自何方,但只凭刚才的举动就不是什么好人,挥剑做徒劳的困兽之斗便是他最为无奈的选项。 但形势的缓和也是非常突然,这让他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这时就是看向火把也不如之前那么耀眼,反倒觉得有些过分的昏暗,显见是被强光给刺伤到了。 这时突然从身后伸过来数只胳膊,差不多是在同时就攥住了鲤的肩膀和腰肢,并且大力地向后拽去。这头脑迷茫之人起初还试图依靠本能挣脱束缚,但在耳边则听到了弟兄们熟悉的声音:“快点跑,要跑一起跑!” 第1153章 钻洞逃跑 亲密伙伴们的急切呼唤就让鲤回过了神,他这才意识到现在应该做什么。于是就在慌忙中赶紧放松了原本的挣扎抵抗,顺着在自己身上的拉扯力道便在凌乱的脚步中勉强跑动。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些存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何既不吭声也不行动,但只要有机会还是尽快远离的好。 那些正在受到训诫的士兵本就不耐长篇的教训,见此情景就知摆脱麻烦的机会到了。他们呼喝一声“跑了,快追!”就再次加速前冲,就算后方的长官满脸愤怒也全都故意无视掉。 毕竟得到的任务就是侦查和搜集情报嘛,所以完成任务才是最优先的。至于执行任务中的态度还得稍放一边,绝对不可以做出本末倒置的事情。 他们也不想认认真真地待之以礼,然后让目标结结实实地开溜大吉,这简直是在让所有人看自己的笑话。为了获得钻山洞的机会可是签署过协议,若任务执行得太糟糕可没法得到赞赏,后续的一系列优待措施都会变成泡沫。 在种种的激励或威胁下便促使这些士兵紧张了起来,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即将到手的目标。不过他们的急切却全都落了空,不但是没能抓住突然从面前开溜的土著,甚至还有几人的装备都稍稍受到了碰撞。 只听得数道酸牙的金属摩擦声同时响起,随之还传出碎石不停掉落在金属外壳和砂石地面上的声音。行在最前的机甲就撞在了岩石上,而身后则发生了轻微的追尾事故。 冲在最前方的驾驶员当时就感到浑身一震,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甩得向前扑了出去。这都不能说是安全系统出了什么问题,而是由于无人监督的长久驾驶令人麻痹大意,很多老兵都会忘记去系上安全带。 鲤这些人在躲避时都会选择狭小岔路钻进去,为的是不使追兵获得足够的进攻宽度,结果却因此误打误撞地阻止了机甲的进入。这些装备的身躯不但要比洞壁两边还要宽,就是弯下身子也没法钻进其中继续做追击了。 但凡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能看到狭小的前路,可由于将精力集中在目标上就没能顾及其他。这使得对方抓住机会就向着洞穴更深处钻去,没出多久就在追踪者的视线中消失了踪影。 并且还由于看明白能逃生是由于对方个头太大的缘故,于是那些土著们还在岔路口刻意挑选直径较小的,只要能勉强进入就什么都不顾的往里钻了进去。 这不免就让一众大兵们急得抓耳挠腮,都在为该如何完成任务而着急。就是远方看到这一幕的专家群和军官都跟着发出叹息,不由得齐声谴责这些士兵们办事不利。 也就是体型较小的侦察机甲似乎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专为通过复杂地形设计的构造能做出爬行姿势。在缩肩塌腰后就如同一只灵活的猫科动物,这使得一堆专职战斗机甲都仿佛笨拙的黑熊,只能在其身后无奈地着急等待。 追击的驾驶员在启动时就已经落后了,再等拨开一众沉重的机甲也多花了部分时间。所以在追踪的时候就能明显发现双方的距离有些偏大,目标的身影都在弯曲的隧道中显得忽隐忽现。 他便只好一边叫喊着“喂,停下来咱们谈谈,找你们打听些事情”,一边则是驾驭着自己的侦察型猛追。 但越是这样就越引发鲤和其他人的恐惧,只恨自己的腿脚怎么竟会跑得这么慢! 且不说那伏低的姿态实在像极森林中的凶猛,就是从体型上也能显出力量强大的感觉。虽说经历过的“巨兽天地”也就是那么回事,足以令参与过的人们对大个头有些免疫力,但是身后的金壳怪物却是两码事。 向前一窜就能顶平常人的六七步,偶尔被撞到的突出岩块也只会变成一片碎石,这哪里是体大虚浮的样子? 就是那听不懂的外乡话也彷佛是催人性命的咒语,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种浓浓的恶意感觉。 什么?那不是外乡话?外星人也是在家乡以外的啊,怎么就不是外乡话了? 总之这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在令鲤他们浑身紧张,以至于浑身的潜力都被引发了出来。 僵硬发软的四肢也有了力气,背着的火把也变得没那么重了,搜寻前路的目光和指挥如何逃窜的脑子也变得愈加灵敏,可以在看清楚画面的瞬间就凭本能迈动脚步,如何跑路都彷佛是受到事先计划好的一般。 唯独就是在呼吸上觉得越来越沉重。原本凉爽的暗河空气也开始变得有些拉嗓子,彷佛是吞下了无数条细小的木渣。 以人力同机械的力量相比还是太过孱弱,双方的距离在以非常明显的速度快速拉近。伸出的勾臂只差一只胳膊的长度就能有所收获,至少能将落在最后的那个土著给抓住。 他彷佛能看到捕捉行动的成功,这应该能够挽回整支队伍在刚才的疏忽。身处狭道外的队友们则在兴高采烈地给他打气,倒是与鼓励一只优秀的猎犬非常相似。 就是后方注视这一切的专家和军官们也都受到了追逐气氛的影响,俱都是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从前方传回的晃动图像很容易就能让观看者们代入其中,无意中就激发了远古狩猎时代流传下来的基因。 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受到驾驭的兵器先行快速停止,并且扬起了大片的制动痕迹。 鲤和他的伙伴们终于是发现了一个更加狭小的通道。几乎得是半侧了身子才能通过其中,身后背负的很多火把都在仓促通过时被碰撒到了地上。 但是火把毕竟是身外之物,再是对于黑暗中的行走有帮助也没性命重要。倒是最后一个通过的鲤将脚踩在滚圆的木棍上,他因此打了个踉跄就差点摔趴在了地上。 当时就能感到脚踝处传出了“喀拉”一声脆响,可是为了逃命也顾不上去多看一眼。 第1154章 不利 “要糟!” 鲤在心底有些慌张地判断了一下状况,身后也差不多在同时传来难听刺耳的尖锐摩擦声。就仿佛同时拿许多尖锐的石子去用力摩擦金器,而且还是较为厚重的那种大家伙。 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回头,因为在传说中有太多一回头就会遭遇厄运的故事。就算是心头疑惑也得强忍住回头的想法,并且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在自己出现问题的脚步。 那里令人惊异得并未产生太大的痛感,彷佛方才传出的清脆响声并非自己发出的。就是心中的慌张也更多只有淡淡的味道,因为目前绝大部分的心思还是得被用在逃跑一事上。 然而让他心道不妙的异状并没有潜伏下来,而是以另一种令人心悸的形势出现在逃亡中。 首先就是无法确实感受到右脚踝以下的感觉,彷佛那处肢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然后就是无法准确地踩在地上奔跑,步伐开始出现了明显变形的难看状况。 而在这一瞬间也是身后怪物尝试伸爪进行抓握的时候,对方也因为这样的突然变化而抓了个空。 机甲驾驶员能以自己的瞬间视力看到那令人遗憾的距离,几乎只要再向前伸出一个巴掌就能抓住对方的头发!可是伸出的机械臂就是差了那么一点,以至于可惜地错过了即将到手的目标。 “唉!” 叹息声先后发生在身后的临时队友和舰队中,因为这场追逐而提起内心的人们也都纷纷感到可惜。有说话不嫌腰疼的甚至还破口大骂了起来,彷佛要是自己当时在现场就一定能成功似的。 但毕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唯一的一次尝试便只能在意外中遭遇失败。而那失手的驾驶员则在不停地咒骂安全辅助系统,愤怒中甚至还胡乱地在敲打舱内壁板。 精密电子设备是不敢敲打的,砸坏了就是破坏军械罪。 高速运动中最忌发生各种方向和位置的碰撞,若是不小心便很容易出现惨重的事故。安全辅助系统始终都会监控前路的状况,在低速的环境中还可以无视影响有限的难避撞击,但在高速下就会主动通过微调来回避撞击,甚至是在判断难以绕过危险后采取强行刹车的措施。 就比如一处狭小得绝对没法令机甲通过的扭曲通道,一个负责任的辅助系统当然是立即减速并停止了。哪怕驾驶者在遗憾地哀嚎也不会维持原速,更有可能是在错判嚎叫的缘故后提供医疗服务。 监督进度的军官舔了舔嘴唇,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光从表情上就能看出很不满,而且大部分人都对这次失败的追捕很不满,除了那些成功逃脱的土著目标们。 他便有些幸灾乐祸地嘲笑道:“你很努力,但是失败了呢。” 在说话的同时还将行动评价调低了一档,甚至还直接展示给了这些搞砸的一线士兵们。 但此次追击的失败也不算是最后的手段,因为那些可到小腿高度的侦察机器依旧在执行任务。追在目标的身后也不必花费什么力气,只要确保对方始终在自己的监控中就可以了。 当然还可以让追在最前方的驾驶员离开机甲,或许可以及时追上最后那个脚部受伤的家伙。但是这个事情并没有被军官所提起,就是驾驶员本人也从来都没想过。 一个机甲兵再常见廉价也是技术兵种,他的价值可要比一些玩石头点火把的土人更高。除非有证据表明前面那些野蛮人的价值要更高得多,所以没必要让技术兵去冒无谓的风险。 原本接到的任务是抓捕一些土著样本,没人能允许这么简单的任务因为愚蠢失败。无论是军官还是专家们都表达出了他们的不满,并且纷纷发声谴责,这令将事情办砸的士兵们都感到无地自容。 刚才或许还能射出附带坚固缆线的飞叉,这本来是用来在坚固建筑或小行星上固定机身的。不过以那种能击穿岩层的力道显然火力过剩,很有可能就当场射穿数个逃窜的土著。 要知道他们的任务只是侦察并搜集情报而已,所以是禁止主动使用致命武力的。也就是说除非遭到主动的有力袭击,否则在一切时间中都得将自己当做和平的探险者。 那一招使出来固然能留下几个样本,但是除了解剖之物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执行扫荡作战的,生生造成对方的恶感实在没有丝毫的必要。 他们也许并不会在意一些原始文明对自己的观感,但不得不考虑黑门主人的态度。表现出友善的姿态是非常必要,这是具有力量的存在应当得到的待遇。 有人就只好指着侦查机器传回的影像,并以此硬着头皮辩解道:“别这样嘛,情况还在我们的掌握中。他们不可能始终都在那种小地方钻来钻去,总得找个时间从别的地方钻出来吧?现在我们还知道他们在哪里,只要沿别的岔路就应该能绕在他们前头,所以……” 但没等他将话说完便发现事情不对,因为正赖以作为开脱的图像突然震动了数下,并且很快就变得天旋地转。看到这一状况的人们都以为是发生了事故,比如由于踩空发生跌落什么的。 可他们随即又在画面中出现砸来的棍棒和剑刃,同时还附带几只穿着破草鞋的脚丫子。放大又缩小地在画面中变化了数次,在每次放大的时候都会给画面带来一次震动。 这明显是一次较为成功的伏击,那些看上去原始的土著连砸带踩地有多少能发挥一些威力。连串的受损数据便被不停地刷新在消息面板上,这些机器的报废时间几乎是以秒为单位在快速倒数。 之前没有人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善于利用地形,在发现合适的洞室后就设法立刻就进行反击。堵住后路是最先完成的事情,随后就是不怀好意的返身包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鲤老大的脚断了,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大家的后面。若是不救援就有可能被那些奇怪的东西们给包围,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第1155章 都得好好的 那些侦查机器虽然动作敏捷又快速,但只要无法获得足够的腾挪空间就跳腾不起来。它们只能在快速缩小的包围圈中狠狠挨打,直到再也不能动才被鲤和他们的伙伴们放过。 或者说是这样的伏击有些太过成功,以至于耗费大量精力和体力的人们再无后顾之忧,于是就一个接一个地瘫坐在了地上。一群人喘气的声音就仿佛是难听的风向,快速起伏的胸脯中则都跳跃着生还的喜悦。 后方军官看不到土著们累得瘫坐在地上的影像,因为相关的录像设备已经被砸坏了。他便只能气极而笑道:“还在掌握中?那现在呢?你们知道他们将要去往哪里吗?你们又该怎么样才能绕到他们的前头呢?” “呃……” 那些士兵们刚刚还以为找到开脱方向,不过在现在的状况下就只能丧气地垂下了头。他们到这会儿就变得羞愧无比,一肚子的辩解话语都不好意思再说出来。 能挽回的时候当然还可以争取一下,大不了在之后多付出一些工夫弥补就是。但是失败就是失败,这种再清楚不过的事情能够被所有人都看到,再胡说八道只能显得自己没有担待。 军官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愿再多说什么,除了浪费自己的口水之外就只会更加浪费大家的时间。 方才对于微量元素的检测其实是发现了两个方向,一个是存在科技迹象的交通工具,一个则是鲤那些人的行踪。先去追击后者也不是认为他们更加重要,而是仅以两条腿步行也没法跑得太快,先追他们只是为了更省力而已。 不过就算是追丢了也不算什么大损失,这是从对他们手中持有和背上背负的东西所分析出来的。从使用方式和相同外形便不难判断出具体作用,故而初步将这些土著们判断为运送照明物品的运输队。 至于为何会通往这里就不知道了,在追踪的路上也没发现存在有什么文明活动的迹象。 总之追上了算是完成临时任务,追不上也只需留下一台机甲看守后路。随后会另派遣其他队伍运来更多的小型机器,通过目标留下的种种痕迹还是能继续进行观察的。 而办砸了事情的队伍则大部分会沿原路返回,直到在某处岔路转入另一个方向。那里存在着专家们更感兴趣的目标,这次的追击可就得认真一些了,千万不能将事情给再次办砸。 暂时逃脱追逐的一行人当然能听到怪物的离开,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因为没法钻进来。自己这些人可能在过去是笑傲山林的猎户,但在现在却只能如鼠辈一样在洞穴中瑟瑟发抖,还真是一件令人丧气的事情。 但不论如何总算是安全了,以前也不是没有逃窜过,只有生存下来才能继续吃香喝辣。有人还凑在鲤的伤处探查状况,在看到脚踝部位的怪异扭曲时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好在是人活了下来,这就比什么都要强。 这些人也都知道该如何简单地处理伤势,以现在的条件便只能取了火把和腰带做固定,或许可以等脱困后找到四娘做求助。不过这次到底是什么通过了黑门,将来还能找到那个女人吗? 如此的疑惑便这些人的心中同时发生,几乎是件不言自明的共同猜测。只是由于大家还在心中抱有一定期望,所以也没人将这个猜想诉之于众,所以依旧无法避免整体士气的快速滑落。 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其实并不逼仄,只是在进来的位置需要经过一段狭小的通道。这就给了大家躺下休息的机会,若在方前的狭路中便会很憋屈,勉强靠在洞壁上也实在无法令人习惯。 鲤先是打发几个伙伴沿原路返回,安排的主要任务便是收集掉落的火把,这是他们目前能掌握的有限物资了。同时还提醒这些人要小心打探,在不进入危险区域的前提下探明周围状况。 至于其他几个人则是被要求走入不同的岔路,直到火把燃烧到快一半或遇到暗河时就可以回来了。 要能活下去无非就是得有吃有喝,还得能找到起码的出路。以前为了躲避追杀连沼泽都去过了,滤水捕鱼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做,以这些人的心智坚毅和生存能力便不愁坚持不下去。 唯独怕的就是没有冒头的机会,以至于被那些高大的强力怪物们堵在贫乏之地。 老家的山村是那样的存在,在传说中是被打败了在逃过去的。现在的岩石洞穴也是差不多的地方,只是给他们带来痛苦的原因各有不同,堵住冒头机会的人群不同罢了。 如果说在刚刚返回的时候是要证明清白,找到四娘便能为他们解脱罪名,那么现在最重要则是生存下去,等有机会了才能看情况是否去继续寻人。 鲤其实并不对四娘等人的战斗力抱有希望,之前瘫了一堆的样子还没有被他忘记。 况且那些凝重的身躯还是太过夸张了,分明是沉重无比的样子,但在跑动起来后又是那么的敏捷。若非对方每一步都会引发轻微的震动传到脚底,他都有心反杀回去了。 乖乖,这就是被撞在身上了也只能变成面饼,真的是谁遭都不住啊! 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兴起抵抗的念头,只求千万不能被从未见过的重甲之人给抓走。 从小喜欢到大的女子还在家乡中等着自己,历次穿越积攒下的吃穿用度也还撂在自己的小窝,将来也还可能从想象不到的天地中获得数不清的好处,自己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离开了呢? 所以自己不仅得捱到摆脱危险的那一天,还得找到四娘来摆脱自己的污名。只有做到了这些才能重新行走在河青城中,并且不受打扰地重获自己所得来的各种酬劳。 彷佛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鲤还在以拳捶地后恨声道:“一定得好好的,四娘得一定好好的,大家都得好好的!” 第1156章 快速灭火 有另一支机甲队伍差不多在同时也在暗河中行进,他们被分配到的显露具有大量的明显痕迹。这些都成为他们追踪未知目标的重要线索,直到探测器发现空气中存在大量的燃烧颗粒才停下。 这通常意味着前方存在着破坏性力量,只是还不清楚是具体针对谁的。相关信息的提示通常意味着战斗警报,无论发现了什么都需要通过快速变阵来做警队。 前后相隔数十米的机甲行军就不用再保持了,挨个相随的一字队形就在一阵减速后快速变成四个横排。 前方的一个横排中数量最少,且同后方的三个横排拉开较长距离。这样就算是千军受袭也是受损有限,不至全军一起被连锅端。而若是能抵挡住便会呼叫后方友军增援,火力可以在倾刻间增加三倍。 当摆出这样的队形后才继续前进,只不过在路过岔路口时都得进行侦查,这就使得整支队伍的行动速度也受到了拖累。然而速度慢一些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安全毕竟才是更加重要的。 在随后的行进中还能检测到更多的燃烧颗粒,前出的侦察机器也终于抵达到了燃烧的地方。 “火堆?” “火堆,主要的燃烧物是木头。”简单的沟通便说明了大致情况,其中一台侦察机器也被随便挑选了出来,并且奉命越过火场去进一步侦查。 因为能看到这火焰是才点燃了没多久,现在还是火势正旺的地步,于是吃不准这背后到底存在着什么猫腻。 以他们自身的钢铁机甲当然不必担心火焰的危害,这种程度的高温也算不上什么太大问题。就是能将相当一段暗河所遮蔽的浓烟也不是麻烦,他们有的是大把手段看穿迷雾之后的状况。 所担心的是可能存在什么暗中的敌人,自己也许抵达了对方的底线,万一爆发冲突可就得硬碰硬了。 他们一方面明白很有可能只会面对一些落后土著,一方面则是出于战斗习惯而提高警惕。黑门的存在始终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令他们一直都在心中警钟高悬。 虽说怎么做都有可能面临死亡,但粗心大意的那种人绝对是死得最快的。 “安全,没有埋伏,只有一些尸体。”侦查的图像很快就传了回来,同时还伴随着一线士兵的初步判断。 虽然不知道这地方背后具体的状况,但还是能从现场看出一片狼藉的景象。被熏死和遭踩踏而死的人们充斥在地道中,尸体如同倒伏的草叶层层堆叠,看上去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发生惨案的地方不再是天然形成的暗河,看形状应该是被人工挖掘出来的。从死难者的姿势可以推测出他们曾试图去往右侧的通道,只是那里不知为何已被简单封堵了起来,这也是烟气久久都无法散去的原因。 以侦查机器的能力也能穿透那层封堵,可以看到有很多模糊的人影站在不远处。至于具体正在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密密麻麻并未离开的样子。 带队军官通过情报共享也算是初步了解前方状况,他在犹豫了一阵后还是觉得现状并不明朗。既然如此就得收拾一下周围环境,很快就下令属下丢出了一枚“清洁棍”。 这种手臂大小的东西可以依靠火箭助推,也可以纯粹靠机甲的力量向前丢出。执行任务的士兵为了避免麻烦选择的是后者,只要拔掉保险就可以轻松完成任务了。 这玩意以前曾经有过体量庞大的型号,不过在多次战争形势发生变化后就被淘汰掉了,只留下小型的便携型号。具体作用就是引发一个响亮的爆炸,而主要发挥作用的则是要消耗掉周围所有的助燃气体。 这东西在大多数的宇宙战场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倒是在突击地下要塞和敌方舰船时效果非凡。本身具备的冲击波就能干掉无防护的人员,随后的窒息环境则会给勉强幸存下来的受袭者再送一程。 不过此时拿这玩意出来倒也不是想要干掉谁,纯粹就只是看中可以大量消耗氧气的能力。只要一枚就可以消除帮助燃烧的氧气,这东西用在此处倒也算是干了场好事。 机甲队伍一方也不敢托大挡在路中间,硬要以身相接的话真不是舒服的事情。整台机甲的身躯都将成为被敲打的对象,不但血肉之躯会被震得浑身发懵,就是各种电子元件也有可能受到影响。 这支队伍当然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于是很快就赶紧向两边疏散。只要找到拐角就能避免直接的冲击压力,一般会优先选择同前进方向存在较小角度的去藏身。各种震荡对于那个位置的影响还算小些,就算真有余波传过来了也没太大问题。 那“清洁棍”的形态正如同它的名称,落在地上后就同时将两端炸开。被盛放在容器中的燃料瞬间就被喷射了出来,很快便被同空气混合成了一团淡绿色的浓雾,不多时就充斥在了周围一大片的空间内。 不过由于在这附近就有一处现成火源,空气中也充斥了非常适合燃烧的比例,所以点燃步骤便由于外界因素而被提前引发。 先是最先接触到暗红炭火的部分被瞬间点燃,接着就以此火头为初始点向源头快速传播。一个扭曲的球形闪烁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在火堆边上,然后就以异常快速的效率扩大到了自身极限。 一场剧烈的化学变化就由此发生,制造出来的冲击波实在是充满威力,并且在强悍的力道下向着所有方向飞奔。撞在洞壁上的便反复弹射,而找到去路的便一去不返,直到碰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将倾泻自身的能量。 这枚小型弹体自然也受到了波及,被冲得碰撞若干次后才于开始进入点燃步骤。在其壳体的外部同时发生了数次迟到的闪烁,这是由复数的起爆点所引起的高温燃烧。 本意是为了确保爆炸能够一定会发生,但在现在却只如璀璨烟花后的不起眼小炮。 第1157章 轻微波及的威力 周围原本的氧气已经被火焰吞噬殆尽,只能依靠气体的常速扩散来获得有限的补充。原本取人性命的火堆看似无法抵挡,实际上也只能用浓重的黑烟来虚张声势。 燃料部分松散的摆放模式并不坚固,它在遭到更强烈的冲击后就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很容易就在瞬间被冲垮、冲散。 聚在一起的火把可以贡献出温度来助燃彼此,但在散开之后纵使有余烬未灭也难有后继之力。散失热量的速度便愈发地过快,但能维持这个状态的能量却无法继续从燃烧中获得。 于是燃料就不再成为燃料,氧气在时间内被抽空,温度更是在同时下降,这就相当于将燃烧的三要素釜底抽薪,于是彻底的熄灭也就在同时快速地发生。 这一段暗河中的大量浓烟也被降低了浓度,至少可以通过目视来看清状况。其中一部分是参与到了刚才的剧烈爆燃中,而另一部分则是干脆被冲击波震到了更广泛的空间中,也就不存在会致人死命的密度了。 出手灭火的机甲小队自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在冲击波通过后就能安然离开掩蔽处。该是再次放出侦察机器还是评估地质环境都各有分工,当然也存在持械继续警戒的专职人员。 倒是在另一个方向的河青人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以致在猝然间就出现了死伤。 以布匹和泥浆做封堵固然简便容易,但同时也并不是如何坚固的。阻挡烟雾的扩散还勉强可以,但要阻挡较近距离发生的爆炸冲击就无能为力了。 其实这些被裱糊上的东西也并非是受力主体,真正被掀飞的该是那扇做工粗糙的地窖门。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大号的气枪,简陋且被糊了数层东西的地窖门就是被发射出去的扁长弹药。 这玩意连带着门框在第一时间就被掀飞出去乱甩,当时就糊中了正前方的几个人。其中正有运气不佳的昆和若干部分信众,他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就被惯在了地上。 不但是在脸上身上扎满了许多的木刺,就是体内的脏器也或受撞击或受冲击波震动,内伤还要比外伤的状况更严峻一些。像是骨折的状况也在多处位置出现,这都是受到撞击和跌倒所带来的结果。 同样的状况倒是没有在城外的庄户中发生,最多只是注意到地窖内仿佛发出了一声闷响。随后也没有传出更多的动静了,这就被城外查看的人们给忽略了过去。 距离的遥远不仅削弱了冲击波的力道,甚至还会导致大量的压力向最近的疏泄口奔涌而出。 瞬间的变化实在是太过意外了,这超出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有的人是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脑子里实在无法理解那声巨响是为何而来,而神使家的地窖门又为何会突然飞出去伤人。 姚浦泽就是其中的一员,聪明如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浑身僵硬的样子同其他人并无两样。只不过在这时还有心回忆一下脚掌所受到的感觉,方才明显是一次突然而强烈的颤动,实在是与平时的经验有所不同。 因为真正的地震其实是绵绵不绝的,或上下或左右的摇晃总会让大地持续动荡一阵。而且那震动与大门的飞出几乎是在同时发生,要说二者没有关系才是奇怪呢。 更多的人则是双腿一软地倒在地上,或前扑或后仰地就瘫做了一片。他们或是纯粹就被这充满力量的场景给吓得不敢动,或是以为终于引发了暗流大神的愤怒。 不然还有谁能使出这么厉害的一手?除了神明外难道还会有别的解释吗? 都是一些老信众响起了王涛所播放过的电影,直到现在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他们以前还无法理解那其中的爆炸场景,但与现在的状况一对照就会让人恍然大悟,继而是被心中的瞎猜给吓得瑟瑟发抖。 “打,打起来了,神战!打起来了!” “神仙打架喽,咱们怎么办啊?” “呜呜呜……” 匍匐在神明脚下就会感到自身的渺小,见识到了爆炸的威力就会夸大神明的力量。这其中有相当部分是见识有限的缘故,或者说是在获得信息上的严重不对等。 围在周围的信众们都在近期发掘出了自己的潜力,他们或是善于发掘掩藏物品,或是善于合作围剿包围圈中的猎物,但更善于齐声应和着做大声祈祷。 因为这是神使所赞赏并鼓励的,所以相当多的功夫都被花在了这种事情上面。他们在感到惶恐和不安时也便自发地群起响应,乃至于向着地窖所在不停的叩头膜拜。 其实如果见识过四娘造神的经过就没法做到如此虔诚,大可以将各种好吃好喝的搬回各自家中。不就是吹牛瞎编么?若是没那黑门和别的不可思议撑场子,又有谁会甘愿付出所得? 如果见识过通过技术达成的毁天灭地就会对智慧充满自豪,遇到这种状况也当然是该先救助伤员。毕竟躲避灾祸还来不及呢,又有谁会傻到对着一场威力受到削弱的爆炸膜拜不休呢? 不过猜测归猜测,这都是他们在自己心中的盲目猜想。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状况,所以他们都很关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的人打算扭头向着身边人做询问,可在将面部转过去说话时却觉得嗡嗡一片。不但是很难听清周围都有些什么声音,就是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变得若有若无,仿佛是极远方之人在说话一般。 倒是没有人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并不虔诚,才会因此受到神明的惩罚,只会是愈加慑服在强大的神威之下。于是再想交头接耳的人们就赶紧收回目光,转而是继续扯着嗓子做祝祷。 他们都渴望通过自身的虔诚来换取大神的宽恕,如果能尽快回复自己的听力就太好了。但其实大神并不管这事,若是需要人工帮助就得找到四娘,若要自然恢复就只能耐心等待一阵。 只有立刻恢复听力是没法轻易做到的,接收并传递声音的系统复杂又精细,要在短时间内获得恢复真有难度。 第1158章 到底在拜什么 震耳欲聋的状况实在是让人不好受,直到是再熬过了一阵才能得到渐渐的缓和。不过再要聆听声音也仍然会感到不是很清晰,周围的所有动静与印象中的相比都发生了较大异常,倒是仿佛蹲在大闷缸里听到的感觉。 不过能恢复总是要好一些,这总比那些再也无法站起来的受害者要好太多。 那部分人几乎是在遇袭瞬间就被拍死了,扭曲的身形仿佛是难以辨认的破布袋。这样的死法虽然显得较为难看,但能速死其是实也是一种幸福。 因为还有人在遭到撞击的时候稍微靠后一些,这就能将其它人当做一个缓冲。该承受到的力道虽然被减弱了许多,但那人力难敌的突然爆发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 当有人听到他们的痛苦呻吟时便战战兢兢地去查看,只发现这些人要么是表情上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不住地在恳求国人们给自己一个痛快;要么是当时就被震晕了过去,在现在只剩下若有若无的虚弱呼吸。 受地窖门撞击的这些人伤势最重,但还有更多的人是受到了冲击波的直接伤害。他们所处的区域大致较为靠近,若画出一片区域便能发现是个狭长的锥形,尖锐处则会收束向只剩个大窟窿的地窖口。 最先清醒过来的人还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窟窿口附近出现了空气倒流。 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吞噬空气的巨兽,直到是持续了一阵子后才不再出现这种奇怪异状。其实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暗河之中,爆炸区域外的空气也在向着爆心流去。 这既是由于小区域中的氧气快速被消耗的原因,更多的则是有限区域中的空气突然就被推了出去。这就使得爆炸中心的压力从极高快速跌落到较低的程度,低于周围压力的负压区域就这么产生了。 空气会从压力较高的一端被压向较低的一端,换个观察角度也可以认为是在吸气。至于是巨口还是袋子都可以各凭猜想,反正也不会有人评判他们猜得对不对。 周围的人中也不乏有今日进入过暗河的,他们在注意到倒卷的烟气和灰烬后便若有所悟,以至于统统都瞪大了双眼。 快速爆发的气墙仿佛能将人向后推去,随后便会发生空气缓缓回流的现象。这一切状况都是那么的熟悉,但要比在暗河中见到的强烈数倍。 有人认为自己碰触到了事情的真相,认为这就是之前在暗河中所发生过的状况。这一点倒是没有太大问题,通过观察总是能得到一些效果的。 “难怪,难怪……这么厉害的劲头谁受得了啊?就是四娘也会抵挡不住吧?” 昏在这会喃喃地自言自语,他倒是不怕自己所说的事情被别人听了去。因为大家在这时都被震得双耳欲聋,甚至还有少部分人的耳道中流出了鲜血,能听听他的轻声自语才是奇怪。 周围的所有人本来都是又惊又怕,尤其是那些曾刚刚深入暗河做探查的人们获得了加倍的惊惧之感。 惊的是原来那异状竟是这么危险,爆发出来的力道简直闻所未闻,轻易间就能置人于死地。得亏当时离得事发之处还算遥远,所以只是感到了一阵糊人面目的强风。 原来那个外乡巫师在之前所展示的图景竟是真有其事,他给大家所看的原来是真实的场面。仙人!那一定就是仙人们的可怕争斗,原来那些强大的存在们是那样生活的啊! 怕的则是自己并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样的神秘,而如此的威胁又为何会出现在暗河中。更要命的是对方已经靠得极近了,从震动就能估测彼此的大致距离,想来是花不了太多时间就会从地底现出身形。 虽然对于那神秘存在还有着太多不了解,但心中的求知欲还是被更重要的求生欲给压了下去。管它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呢,一出来就造成了这么多的死伤,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清醒的人们知道这是来自地底的威胁,如果再不拿出应对措施就什么都晚了。但他们偏偏缺乏这方面的智慧,而在受到震撼后也浑身绵软的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等待威胁的降临。 愚昧的人们则认为是暗流大神在发火了,需要以信众们的虔诚和高声祝祷来安抚。伟大的神明或许不会因为这点微小的举动息怒,那么或许可以举办一场祭品丰盛的祭祀。 神使之前不是说过要大家做奉献吗?还说只有这样才能让神明感到满意。肯定是有哪个贪心的混蛋少报了自己的所得,这才使得奉献上去的东西没能得到神明满意。 要不把那些混蛋们给找出来吧,反正有部分人还在私下炫耀过自己的小聪明。只要勤加揭发就不难把他们通通拿下,届时需要献祭的东西就不必让大家心疼,该是由这些吝啬鬼们拿出家底来赎罪。 若大神还不满意那也没办法,或许还可以连他们一起统统给烧了,这大概也能换来神明的息怒。据说遥远的古代和偏远的蛮族就将这样的做法当作最崇高的礼仪,所以都该怪现在的人们不虔诚了啊! 这种古怪的思维或多或少地在部分人心中冒了出来,只因大家暂时未做彼此的沟通,这才没有立刻形成共同的认知。更多的还是在随大流的不停祈祷,为了表示虔诚还将脑门用力地磕在地上,就算是发红流血了也丝毫不顾。 不过这样的祈祷似乎真的发挥作用了,等待了不短的时刻也没见到异状的再现,仿佛神明真的就因此而满足了一般。 但制造出爆炸的一方又不是真的神明,怎么会因为这种原因而停下前进的脚步呢?那么那些信众们崇拜的到底是什么?神明?力量?还是拥有力量的神明? 不过侦查队的成员们还真的就停下了,并且只通过侦察机器的摄像头去观察外部状况。 放在战术角度就是要弄清战场情况,否则撞进了布防严密的区域就什么都晚了。而放在学术角度则是要弄清那些土著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这主要是后方的专家们最为好奇的事情。 第1159章 观察者 通过伏低并蜷曲四肢来表现自己诚心降服,哪怕是斧锯加身也不敢贸然起身。类似的古礼也曾出现在很多文明的历史中,各种记录和作品中也不乏这种举动的出现。 但要亲自见到真实的操作还是第一次,社会学方面的学者甚至要求全程进行录像,直到那些土著结束前也不要有所打扰。或许他们正在进行什么重要的祭典,这肯定会成为极为珍贵的人文资料。 他们现在并不知道土著们做出这些行为的根源,否则一定会对自己的猜想感到羞愧。因为正是由于侦查部队的举动才导致了对方的惊恐,继而做出了如此让他们迷惑不解的举动。 不过派了人手来此主要是为了别的目的,研究土著们如何跪拜的并不在计划中。当军官眼看着时间渐渐流逝后就急躁了起来。 社会学的相关并非是他关注的最优先,技术和情报方面的信息才是此次行动最看重的东西。所以他反手就压下了学者们的抗议,转而命令前方的士兵同土著们发生接触。 这个模糊命令的下达并没明确要求,如何理解和实施全靠一线人员的领悟。前方在接到命令后也便是心领神会,转而操作着侦察机器快步前进,毫无阻拦地就出现在双月之星的天空下。 “噢!” 信众们见状便发出了一阵惊呼,在他们想来则是自己的祈祷得到了回应,蹦跳着跑出来的几个怪东西便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大部分人也如鲤那些人一样想到了王涛,以为这些是受那位远方巫师役使的傀儡。 这些小东西浑身上下都是黑幽幽的一片,整体形状长的倒是同蜘蛛有些相似。不过它们在现身后既没有传递四娘的话语,也没有附近的墙壁上投下影像,这却是与信众们所熟识的行为有所不同。 人群中先是因此出现了惊喜的情绪,但也因这些小东西的不做接触而感到疑惑和不解。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敌对的理由,所以在场的人们也没有谁主动发起攻击。 连震带吓毕竟让很多人都感到浑身不堪,手脚酸软的样子令他们就是想要走动都有些困难。在如此的状况下就不太可能发生冲突,这对于一群落后太多的群体而言未尝不是大大的幸运。 侦查人员操作着机器也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只顾着在后方操作下做大量记录。 有的在安全距离内凑近河青人拍个特写,惶恐、麻木或惊讶的表情都被收入了数据库。这都将成为官方搜集的正式信息,很有可能会千年万年的存在下去,当然也有可能会在数据海洋的角落里默默沉睡。 有的则是着重采集附近的建筑细节,试图研究这里的夯土草顶建筑与黑门有什么关系。另外则有的是专门收集碰到的各种物种,也有采集地表土壤样本的举动。 然而这高效而快速的分工并非全是侦察人员们的努力,同时还能体现制造企业的专业能力。因为这些机器在出厂时就安装了大量模块,可以应对多种不同的需求和任务。 和平时期会有大量产品被用于民用,从休闲到探险都有广大的固定客户,而在科研和常规军事装备上则会要求更结实耐用。无论执行什么任务都可以选择相关的侧重点,剩下的就可以将大部分都交给专业程序去做了。 机甲小队在这时也获得了难得的清闲,所以便可以坐在驾驶舱中静静浏览各种影像,就仿佛是亲身来到了地表做观察一般。反正他们已经能够确定附近并不存在强力的敌人,就是偷一点懒也没关系,并不会有别人多说什么的。 不过最让他们感兴趣的并非是人种的差异,而是这里令人难以理解的落后状况。 一个横跨众多星域的文明总会见识过种种奇妙的种族,能进入大众视线的都多少有些技术程度。反倒是极为落后的那些会显得默默无闻,要么是在受到干预的气象中逐渐衰亡,要么就是继续缩在保护区内毫无改变。 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态就仿佛是在逛动物园,或者是在游览某处原始文明保护区。遇到找乐子的时候可以做出恶意的玩笑,遇到难得的景象也不妨做兴致勃勃地观看,而且还是不用自己支出旅费和门票的那种。 旅行嘛,不就是去看看别人看腻的风景。至少这里的样貌已被河青人所看腻了,真要有人觉得稀罕才会令当地人奇怪呢。 那些插在地上或强壮的棍状器械一直都在默默的工作,相关的风景也被不断后传,这些都由沿途留下的中转点瞬时完成。 米图卡和她的战友们也看到了这些画面,但最令他们在意的并非是远处的建筑,而是附近存在的大量残垣断壁。那里就仿佛是一处荒废许久的废墟,远处的简陋房屋与之相比倒显得有些高大整齐了。 至于正在目瞪口呆的落后土著倒是不稀奇,他们之前早已经见过他们的同类了。唯有地上几个气息断绝的家伙稍稍让人感到可怜,想来是双方在遭遇时发生了什么“误会”。 应该就是误会吧,不同文明在相遇时总是会有误会的。 如果低级文明做出了冒犯行为便会遭到惩戒,有必要让他们知道文明相遇间的运行规则。如果是高级文明错手造成了伤害,那么也只可能是令人遗憾的误会,大不了事后道个歉就是。 收入眼中的状况也没有让他们太感意外,最多就是稍稍有些令人失望。 毕竟在之前同四娘的接触中就有所见识,河青城的工具令他们多少对当地的科技水准有了初步了解。那是一种被他们常见过的混搭感觉,通常会在获得通商资格的被殖民星球出现。 原始部落民可以持有量产的锋利钢铁武器,木制房屋中的土贵族则可能阅览最新的流行杂志,城市上的大众也混杂着土布和量产布料所做的衣服,在经常见识过后也就不会觉得太过奇怪了。 第1160章 与空气斗智斗勇 这里大概是某个强大文明边缘的殖民地么?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杂乱的搭配?这么一想倒是大概能提供个勉强能解释的背景,神秘黑门的存在也就不至于太过突兀了。 不过钛合金做的簪子……这东西出现在发达的地区还算能够理解,但是在这种落后的地区就还是有些不常见。 基层的士兵可以对见惯不怪的东西保持平常心,后方的军官却觉得压力颇大。 他一方面是对传回画面中的伤亡感到头痛,试图竭力避免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方面则是在聆听专家们对搜集情报的技术评判,不同代技术的混搭极为令他们警惕。不由得猜测起将来究竟将同怎样的文明相遇,而现在造成的误伤又会引发怎样的后续影响。 为此自然就会向着前线士兵做出责问,但这也令造出伤亡的驾驶员感到头痛。谁知道这里的门会这么脆弱的?曾经那么多次的使用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冲击波可是经过若干次拐角的削弱啊! 米图卡也有类似的感觉,她当然认为那些人不是故意制造伤亡的,就是自己在场也不大可能避免那种糟糕的意外。 帮忙分辩了几句也只受到有限的效果,她就只得用手拍打着黑门本体,并且颇有些唏嘘地感叹道:“怎么回事?他们竟然这么落后,就连好看一点的房子都没有。落后成这样也别说科技什么的,就是真与这个‘空间连接器’有关又能怎样?” 之前一同奋战过的技术士官仿佛做过了不少思考,他的腹中也早已积蓄了很多想法。借着这个机会便不妨表现一下,如果能得到赞赏便有可能更进一步,若是能同这位战友发生些什么也不错。 他于是就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再缓缓地说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他们有可能只是某个高级文明的仆从,也或许是自己的文明衰落了,所以只能用简单的方法进行使用。总之他们现在并不掌握那些技术,看上去像是原始人也就不足为奇。 就好比是碰触到你我鞋边上的小虫子,它们也许不知道咱们的鞋子是什么,但至少可以爬上鞋面搭便车去往远方。甚至都未必会关心技术层面的事情,只要是能带来好处就会被大量利用了。 而我们则同它们不一样,我们至少很清楚这并非是什么便车,抓住了这个机会便可以立刻做研究。既可以知道原来的主人是如何走路的,也可以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又曾经去往了哪里。” 或许是由于这个比喻用的很形象,以至于米图卡对于黑门的主人产生了由衷的敬畏。 如果说这些原始人们是看不清全貌的小虫子,那她自己也充其量不过只是皮坚角硬的大虫子。想要弄清其中的原理还差着无穷远的距离,只有那些学识渊博的专家们才有上前摸索的资格。 她便只好叹了口气道:“虫子啊……但愿后方的科学家们能抓住这个机会,至少得弄出那种小型的结实护盾,当然如果能得到反弹攻击的技术就更好了。不然我们也只是看得稍微清楚一些的虫子,那就与这些家伙们没太大差别了。” 再之后还翻到了附近的状况,其中还附带着大气成分和实时温度,这些也是他们种族可以生存的环境。 米图卡在浏览过后又再次叹道:“这里看着也没什么危险,早知道当初就退往这边了。只要多等待一阵就能等到他们投降,那怎么也比着急紧张的硬拼要强。咱们死了几个人来着?” 这话真算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最后按指挥序列接手抵抗的便是这个士官。他虽然自认为已经尽到了职责,但在听到这样的感慨后还是有些不舒服,倒觉得是这个女人正在当面指责自己。 不过看了对方的表情也不像是那样的意思,于是他在心中翻腾了一阵后便忍了下去。只得赶紧用别的话题来岔开米图卡的注意,首先就是截取并放大了一张拍摄到的画面。 或跪或坐在地上的河青人都被照得非常清晰,若是不停放大还能数清每一个人的眼睫毛。但他所要展示的并非是这些人的容貌,而是他们身上的彩色衣着和各种配饰。 毕竟曾经有过丰富的研究经验,他便在图画上指点着。先是标示出几个人要米图卡去注意,主要是注意他们的穿着。 “你看,这几个人身上的衣服是最简朴的。只要放大就能看出其中的纺织技术非常糟,就是被称为废品也不为过。不过他们的腰间竟然还插着石器,你能想象吗?他们竟然在使用石器!”几句话就进入了解释的状态,并且还表现出颇为惊奇的样子。 倒是米图卡对这样的介绍不以为然,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与服饰相关的方向,对于生产工具的极端落后却是无动于衷。在思考一阵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就只好略带困惑地笑问道:“那又怎么了?或许这样的布料正流行呢?我记得好像见过这种款式,是在路过哪个星域时偶尔接收到的电视剧,好像主角们都穿这些!呼呼呼!他们会双手喷火球呢!真是神奇!” 士官听到这样的提问便感到有些头疼,明明在战斗的时候还算表现正常,怎么在说到这些时却又智商掉线了呢?他只得艰难的回答道:“啊……好吧,忘掉那些电视剧,他们大多与事实无关。重点是那些石器,那些用石头做成的工具!你能想象这黑门是用石头敲出来的吗?而且还能穿越不知多少个星系!这说明什么?” 米图卡刚才只是在逗乐,见这个人着急了才笑道:“说明这黑门不是他们造的呗,所以这些家伙们也没有那么厉害。” “那么造了黑门的那些人呢?他们肯定有着足够能力吧?若要消灭我们就一定会很轻松,就算能一时幸存也未必能坚持到后来!” 第1161章 失落感 或许是他们的话题引起了注意,于是便有附近的士兵走过来说道:“这只是猜想,还未证实的猜想!你可以大胆地假设,但是不能把还未确定的假设当作必然状况!我们是侦察兵,一切情报都需要仔细确认!” 这样的态度才更符合米图卡的胃口,她便不由赞同地点了点头。至于技术士官则是面目一怔,经过了略略的思考才感到有些颓然,并且神态不自然地赞同道:“你说的对,还得亲自确认一下。但当时……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我……我该派人去看一下的……” 米图卡在这时倒是对他安慰了起来:“之前的军官没想到,一堆老兵们都没想到,我也没想到。都怪这黑门太过神奇,实在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可能咱们当时都在心中太过强调这一点,以至于把那种微小的可能给忽略了。 不过现在已经有人去了那边,我们将很快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招待。如果真遇到难以招惹的就还有得忙,将来可能还得在这里做防守。” 她随后又补了一句:“但愿不要起冲突,就算是惹了麻烦也得在我离开以后。如果轮值部队能坚持住的话。” 他们这里作为必经的中转点当然需要关注前方,也可以为了一些可能的猜想出声议论。因为并不能确认前出的探险队能安然无恙,所以这些激战过一场的士兵们也暂时不得松懈下来,必须得随时能够进入战斗状态。 或是向着需要他们的区域出发支援,是运送物资还是维持战线都视情况而定。或是同可能的强大文明进入敌对状态,那么便需要坚决防守这处不可放弃的洞室,直到后续支援部队的陆续到来。 相当数量的信息是由受征召的战俘搜集,并且通过他们的中转工具传回来的。可这些东西都被限定了具体去处,转而被分往了专门的线路。 当然还有出于胜利者下达的军令缘故,以确保此次的行动不会泄露太多内容。绝大多数的信息都会传往有限的部门负责,并且有相关的情报机构进行分析和整理。 就好比再也不能传往投降舰队的其他单位,这种消息还是得在相当范围内进行保密的。 就好比在洞室附近的降兵们也分为了两类,他们便因此享有截然不同的待遇。 一类是受征招的临时预备队,他们享受着有限权力和不算太糟的待遇,为此就得付出自设限制的义务。等到真出现问题后便会随同米图卡他们一起行动,但绝对不会攻击过往的战友们。 一类则是既服从投降命令放下武器,保证不再进行敌对活动,但也坚决拒绝同曾经的敌人合作。这些人就只能享受战俘待遇,并且还得被关在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营地中。 他们很有可能会唾弃前者的选择,但也无意去阻止那些人的作为。 故而降兵们一般是看不到这些内容的,只有部分人才能偶尔瞅一眼。他们大多是被叫到洞室中继续完成清理和加固的,所以多数都属于部队直属的工程兵,还有部分则是负责机甲整备的维护人员。 当然也有部分降兵依旧能在这一区域中晃荡,他们暂时还是无法替代或被拒绝的人员。比如随时可以提供手术的医疗小组,运送弹药和其他物资的后勤人员,同时还有这支投降联队的联队长。 其他人或许会出于目前身份的自觉只敢偷偷观看,在稍微瞥过一眼后便会赶紧回到原来的工作中。这种刺激的做法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米图卡那些人也都视而不见。 反正他们这些人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将来也是要被转到不知哪个秘密监狱的。倒是那个奉命投降的联队长丝毫没有投降者的觉悟,只是大大咧咧地戳在直播侦查过程的屏幕前,同时在浏览着数幅取景不同的图像。 他已经从这些人的重视程度猜测到了什么,显然并不认为自己将来能够获得自由。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扭扭捏捏,大方观看也算能解除心中疑惑,至少可以知道自己的部队过去是在为何而战,而现在又究竟在做些什么。 不过……破败的废墟和脏乱街道,各种难看简陋的冷兵器,一堆毫无品味的难看穿着……这些都是什么玩意!?从这所谓的超技术建筑出去竟只有这种程度,这是他们的度假区吗?那种塞了很多角色扮演爱好者的度假区? 这些画面不仅让米图卡及后方的分析专家吃惊,更是令这个带着求知之心前来的联队长难以置信。 他亲眼见到己方舰队的数艘主力舰被射爆,也率军组织了对于这处神秘地点的攻击。期间受阻无法成功真是令人感到心塞,而得到的战果也是跌穿了一般战斗中的交换比,每个受伤亡的战士都会令人火冒三丈。 如果在暗河深处真藏有一处要塞也就罢了,这说明他们向着目标突击是有意义的。其中若是稍微有些高科技含量的东西也还行,他不是不能接受在受限条件下打出的糟糕战绩。 但是,但是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啊? 暗河中的大部分区域都没有太大的探索价值,只有少部分洞室中存在着大量的堆积物。从布匹、夹杂着部分日用品的陈旧用具,到金银铜铁铝等等的管材和工具,更像是某个民用市场的废旧品仓库。 有的探险队发现了落后的小型聚居区,周围还被一层高度有限的土墙所包围。有的则是发现了一片广阔草原,而那里正在被落下的雪花盖得厚实非常。 在探测器所能抵达的范围内也曾找到了人类活动痕迹,但更多的就只有一些毫无威胁的小型动物。 他有些不敢相信看到的画面,于是就不敢置信的向米图卡求证道:“这些是以前的侦查画面吧?是的吧?你们其实只是想欺骗我,所以只给我看这些陈旧的记录,那些真正的侦查画面其实属于更高的机密?嗯?” 第1162章 垂头丧气 米图卡抱着双手走在了一边,并没有出声对这个降将做进一步的刺激。在偶尔看过去的目光中还是透出一丝怜悯,但最多也就只到这个地步而已。 她其实也以为这些画面是虚假或过期的,只是其中很多参与者都是刚刚奋战过的伙伴,有些还是被自己亲自目送出去的。在被打散以前他们都不认得彼此,聚在一起也都只是出于偶然,也没有为此特意制假的必要。 所以这样的感觉就只是感觉而已,并不值得被大声地宣诸于口。 层次较低也多少有着一定的好处,那就是在执行大量的任务时都需要保密,未必会被告知自己的行动都具有什么意义。久而久之也就不必去在乎自己是在做什么了,反正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米图卡也不想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将手指点在实时记录上所显示的时间区域。那里的数字表明画面被记录下来的时间,这些说明每一帧都在显示正于此时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做法虽然有些残酷,但也没必要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更没必要去故意欺骗一个败军之将。 心头烦乱的联队长当然知道这些数字都是什么意思,其中有很多器材和标准还是自己部队的。他方才只因心底的抗拒才没有细观细瞧,在得到米图卡的示意后才忍住退意地上前查看,等看清楚后就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 远景画面中的房屋依旧是那么简陋,那里的环境是不需携带维生系统就能活动的,这明显与生态圈刚刚被摧毁的行星有所不同。黑门内外现在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环境,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两边并非处在一个星球上。 一个狂风烈烈总是有着下不完的大雨,数次剧烈撞击使这颗星球的温度升高了许多,所以雨水中也都带着灼人的滚烫。 一个则是寒风萧萧吹拂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这从土著各个都裹得很严实看出来。 不过前者的高温只是在短期内骤然被加热的结果,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全部释放掉。而由此产生的云层、尘埃和大量新产生的气体则会遮蔽天空,受笼罩的整颗星球表面就无法得到太阳的照耀,在将来的几年中都会出现温度持续降低的状况。 但这也不是说它在将来一定会变成个冰雪之球,毕竟那么多的连续撞击不但毁灭了生物圈,同时还使得地质状况受到了影响。广泛的燃烧和频繁的震动都将释出大量温室气体,它们将很轻易地裹住这颗星球的外表,然后制造出一个长久而持续的温暖时代。 过去曾有价值的时候或许会受到技术干预,只要投入够多便不难将气候调整到需要的状态。但在被摧毁成这个样子后则会变得不一样,大大降低的价值很有可能得不到太多的投入,最多只能在黑门上方扣一个罩子了事。 未来的事情与这个降将无关,而米图卡则是更关心正在探索的那处世界。作为首批接触人员很可能要上交若干份报告,如果能提供足够重要的内容就有可能被调离岗位。 经历这么一遭已是让人精疲力尽,她非常迫切获得一阵令人放松的休假。在其看来河青城或许就是个选择,那里虽然天气正处于令人感到不适的阶段,但起码远离见鬼的战争啊! 她于是就有感而发地说道:“要不你亲自去走一趟吧,等找到风景不错的地方了就记得告诉我。那里至少比咱们刚刚砸掉的小破球好太多,至少没有一直下个不停的暴雨。打什么打呀,好好的一颗星球就这么被砸烂了,那咱们为了抢夺这里不就全都白干了吗?” “你说的对。” 这个奉命投降的联队长随口应答了一声,想想之前战死的士兵们就更是觉得心痛。这声回答也可以算是出于真心,只不过还带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整个人的精气神也都仿佛衰老了十几岁。 他随后还说道:“那就恭喜你们了,通过一场胜利就得到了两颗星球。至少还能得到一些原始人,他们那里还没有被砸烂。” 这样的对话其实也被其他人所听到,并且引发了不同的反应。 胜利的一方自然是苦笑连连,觉得此次得到的战利品真是不划算。战败的一方则更是显得意志消沉,什么样的干劲都没法提起来。阵亡那么多人就连补偿都没有一点,实在是赔了个底掉啊。 也就是自己的幸存还能堪堪聊以慰藉,这已经比运气不好的其他战友们好太多了。但就算这样也将在未来不短的时间里继续痛苦下去,直到时间来冲淡他们的战争伤痛。 已然投降的联队长显然并不包括在其中,曾经的战伤累累已经损害了他的身体和心灵。平时或许能从战斗中找到一点生存的意义,但在遭遇到突然的投降后就会变得无所适从,更因这荒谬的战斗目的而垂头丧气。 米图卡曾见识过类似状况之人,但却没有上去做劝说。 每个人都会遇上自己的坎,只有成功渡过才能获得内心的安宁。但身处战场中的人们就缺乏选择自己道路的力量,他们的旅途注定会充满不断的波折,他们的前路就当然会变得格外颠簸。 一般而言能顾好自己就算不错,她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照顾别人家的老头子。尤其是与其在前不久还互为敌人,彼此之间根本就是一点都不熟悉,有那个互相照顾的必要吗? 所以那个联队长只能是佝偻着身躯缓缓离去,一路上也没哪个人主动为其让路。尽管其中有不少人都曾是他的部下,但是原有的秩序已经瓦解了,众人的心气也处于消沉之中,真就没有哪个会顾得上他。 所以就在其登上自己机甲时也是无人注意,只有关上的舱门才稍稍令附近的人们抬了抬眼皮。 米图卡瞅瞅附近也就是那个技术士官离自己最近,她便悄悄地咬着耳朵道:“你看他那个样子,幸亏是咱们赢了,不然肯定比他还要不如!” “呃,这个……” 第1163章 绝望的绝望迷惑的迷惑 技术士官其实在心中很同意这样的说法,但却又觉得背后编排别人有些不地道。这次是他们这边赢了,当然可以轻松面对俘虏的颓丧,那么下次呢?还有下下次呢? 几次拉锯战都是互有胜负,也没有谁能表现出彻底压倒性的优势。很多事情还都不好说得太绝对,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出恰当的回应。 “砰!” 而就在此时传出了一声闷响,仿佛是隔着什么隔层所发生的轻微爆炸。虽然并不是特别具有威力,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穿透力的,足以吸引到附近人们的注意力。 因为这声音对所有人都不陌生,而且还是从刚刚关闭的机甲内传出。人们未必会刻意关注一个糟老头子返回自己的座驾,但多少也会对附近的状况稍微有些印象。 大家都能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那其中八成已是被红色和白色染成了一片。 但是士气低沉的降兵们只是面色木然的瞅了几眼,就仿佛那里只是摔碎了一个玻璃杯。而后不久便有大部分人扭头恢复了原状,并没有动身去查看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负责后勤的人员稍稍皱了下眉头,但一时也只是站在原地互相交谈,并没有打算立刻上前。因为有的人在状况不佳时还会出现不自主抽搐的状况,届时有可能会发生些运气不佳的事情也说不定。 唯独是医疗小组并不直接参与战斗,最多只在投降的影响下稍微有些消沉。由于长期受到的训练便是要救死扶伤,所以他们才是降兵中最先靠过去查看情况的。 同时还有米图卡和她的战友们,这些人几乎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围在了外圈。虽然慑于收容条例不敢做打击报复,却也对这个联队长自己选择的下场稍稍有些冷笑。 投降的这支部队在之前揍得自己最狠,要说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当然他们也没让对方占到太大的便宜,只是被逼到角落中的感觉很不好受。 等机甲舱门被打开时也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的确是发生了大家共同认为的那件事。一个老兵知道打在哪里才最为快捷致命,所以就算有人及时到来也只能是帮着料理一下后事。 医疗小组熟练地将人从中拖出,可见他们在过去也不少干这种事情。 眼下的状况其实还算一般,直径有限的孔洞并没能泄出太多的内容物。放在战斗中则会由于面对超出千百倍的威力,所以呈现给地勤的血腥也要超出太多。 的确是血腥太多倍而已,而非是血腥千百倍。人都粉粉碎了就只是一团肉糊,再经高温加热还会变成焦糊的附着物。被消除了具体形状反而就不会过于瘆人,只是不要在事后去细想就没太大事。 有时是人员阵亡了机甲却没全毁,那么就有可能因为自动驾驶而被带着返回。到那种时候也不用进行抢救了,重新对机甲进行修复和补充才是最优先的事情。至于遗骸就只能将主要的部分装袋并封存,内舱的其他得交由后勤去清洗干净——就像他们现在所遇到的状况一样。 有的时候是人员会先被消耗掉,有的时候则是装备先被消耗掉。但他们其实都是作为战争燃料被投入其中的,谁先谁后也就没有太过计较的必要。 都是因为黑门的关系而被划为重要区域,这里的状况也自然会被舰队中的专人负责。很快便有人向洞室中的负责人作询问,这便使得那技术士官不得不忙活了一阵。 毕竟是死了一个中级军官,就算是身为战俘也得走上一段必要的程序。 首先要进行简单的口头陈述,在事后还得提交一份符合格式的死亡通知书。其中最好要附有事发之时的视频记录,并提交几名可以找到的目击者来共同作证。 这些事情也算不上太麻烦,但要操作起来也多少有些令人烦躁。 米图卡便低声的嘟囔道:“真是的,也不等我们同别人转交一下,就他最着急!” 他说完话就操作着一台机甲起身,并捧着刚刚收拾出来的六边形柱体迈步。在这时倒是不追求速度,所以她便以缓慢的姿态走上黑门台阶,不多时就迈入了对面天地中的暴雨之中。 这个柱体将被存放一处偏僻的区域里,在哪里也同时存在大量的同类物体。而现在又多添了一根式样相同的伙伴,只有上面所书写的信息稍有不同,一群久经战阵的人们便以这种方式静静地躺在了一起。 食物、弹药、杂物……还有别的什么都可以装进其中。这些边形柱体垒在一起就会形成蜂巢一样的结构,可以说是既能做到互相固定位置,又能在很大限度上节省空间。 活人可以躺在里头睡觉,这里头能提供一个极为狭小的个人空间。而死人也可以躺在里头永眠,被选中的柱形容器也因此将不会再被用于其他用途,这其中的盛装物将会成为它最后的容纳。 一众降兵们在这时才集体肃立并行注目礼,除此以外也不知该做些别的什么。只是整个人群中的表情都变得更加茫然,彷佛所有人都失了魂一般。 他们知道尸体不该继续停留在原地,这里毕竟已经成为了重要的地方。但也不希望老上级被放在暴雨之下,尽管那里也有许多的战友们在做伴。 米图卡在驾机返回时当然能看清这些人的表情,只是不知该如何交流才选择了避过。机甲等到停在临时机位时才发出微小的颤动,就这还让她觉得动静稍微过大,可能会打扰到那些降兵们的默立。 而在通往河青城的地窖处则不一样,从才开始就传出了阵阵的颤动。原本浓郁的黑烟已被冲击波全都挤压了出来,那只剩下黑窟窿的地窖里仿佛换了副口味,现在则是开始喷吐出一阵阵的黄色尘土。 同时传出的还有阵阵刮擦泥土的响声,一刻不停却又声音沉重。谁也不知那里究竟在搞什么鬼,至于是妖魔还是猛兽的也众说纷纭。议论的过程虽然没能得出结果,却还是使得一众河青人都觉十分可怖。 第1164章 形势不好就开溜 颤动的感觉既非是先前震得脚心痒痒,那短促剧烈的动静毕竟也只有一下而已。也不是上下或者左右的地震晃动,而是某种频率较为均衡的持续性周期波动,但却又没人知道其具体来历。 直到在过了一阵后才觉得动静更加靠近了些,也能从混杂在一起的杂音中分出主要的声响。硬要类比倒是与挖掘的动静有些像,只是那持续的时间略长了一些,带起的土量似乎也太多了一些。 可以想象正有什么在地下大力地做挖掘,从声音对土方量的判断则会超出所有人的认知。众人虽然在惊讶挖土者的力道长久,可也就因此而变得更加不安了。 唯独是在附近有田产的还有工夫想到:“这力气嘿!若种田定会是个好庄稼把式!” 金头在先前的祈祷中需要到处走动,既是要督促那些表现不虔诚的伪信众,也是要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这样的做法到时让他不必非要站在地窖之前,也因此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地窖门的被掀飞和响亮的爆震声实在突然的很,这既让他庆幸自己勤快之人有好福,又对自家地窖的受损感到万分心疼。那里可是放了不少的酒肉和私财呢,其中也不乏从异界弄来的各种玩意。 悄悄查看时便发现其中的坛子都破裂成了八瓣,不仅被盛放在其中的酱肉洒落一地,尤其是家中自酿酒水都流了个干净。站在地窖口便能闻到浓重的酒味,但不多时就全都或流或渗地消失不见,只在碎裂的坛底才残留一点点浊液。 刚才那响亮的一家伙也没有提前打个招呼,说拆门就拆得干脆而直接,真是让人提前转移财物都没机会。尤其是那地窖门也变得不再结实,拿在手中就很容易碎成一块块的烂木条,看来以后只适合用来生火做饭了。 他现在的心中也处于惊疑不定的状况下,对于事态的了解并不比其他人更多,甚至比之前进入暗河的探查队还要少些。 他既不清楚那突然出现的冲击波是怎么回事,最多是猜想有人一拳将地窖门给砸了出来。至于那闹事的混蛋肯定是赶紧躲回地道中了,不然怎么谁都没能见到他的身影呢? 同时也不了解造成那吸气的状况因何而生,甚至都未必能在最初的惊慌中察觉这事情。相关的描述都是听别人说的才知道些,故而能以这样认识做出的猜测也较为荒诞。 你看定是砸门的家伙被弄得拳头发疼了,这一疼了不还就不停的吸气吗? 但不论对情况掌握的有多么不足,在猜测上又是如何的荒诞,这都不妨碍他做出一个最为明智的判断:这事情肯定与暗流大神无关,就算扯破大天也是绝对无关的! 夏天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尊毛神在哪里窝着呢,直到秋天将东城帮的黑棍赶走后一阵才听四娘提起。她在私下里也承认是随口胡诌出来的,那这玩意还能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吗?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除非是那个小毛神升官了,不然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就如同管这一片儿的克立功获得了嘉奖,然后就被提拔成了河青城的捕头,那么他就可以使唤全城的捕快来听命。 虽然不知神明会不会经历这样的升级过程,但金头更加倾向的是没有。若真有暗流大神来了反而会令他不敢露面,光是数数过去做的那些缺德事就实在难看得很,此外还存在更多会遭天打雷劈的罪行。 绝对不露面,真要凑上去岂不就是要自首吗? 杂七杂八的念头在心中都过了一遍,而能等来的则是挖掘之声愈加地靠近,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是有什么将要出来了。围在地窖附近的人群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未知的状况,于是便集体齐齐地退开了数步。 而随着他们后退则有侦察机器的前进,观察目标人群的反应也是必要的信息采集。 金头越看这些东西就越发虚,他可没从涛兄弟那边见识过这种东西,所以很肯定并非同自己一边。 心中着急就会使得底气大丧,他第一时间想的是赶紧跑回家中。 像以前不仅能从家里找出私藏着的武器做拼命,四娘也会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威武地助拳。而老爹则会一边先声夺人地同外人对骂,一边呼唤附近的帮众们过来帮忙。 过去多么好啊,若在那时就总能找到最好的依靠。可到现在却只能找到不知能否发挥作用的金剑和空心重棍,能给自己提供帮忙的人一时都不在身边了。 他开始还在回忆自己藏匿武器的位置,并且开始于心中规划该如何逃跑。但等推进到第二个步骤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并且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想到:“不对,这里不就是自己家吗?这地窖按说也是在家中后院的呀!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还能往哪里躲?” 心中如此想着就不断的将目光来回扫视,准备重新寻找其他的退路了。反正自小住到大的屋中已不再适合做躲避,真要藏在里头只会被堵着出不来。 虽然不知道将是什么会从地下爬上来,但的不用说也是非常善挖土。只要一下子不就能轻易连墙都拆了吗?那自己躲在屋中还有什么意义?等着被不知来意的家伙抓个正着? 心思焦虑之下总是会令人爆发潜力,他并非是个彻底的蠢笨之徒,只是平时没太多用脑的机会罢了。而在这时则是突然脑筋开了窍,一转身就跑到四娘的屋里到处翻找,等抱来一大堆东西后才返回自己的屋中。 催泪喷射器、身份证、装在许多盒子及瓶罐中的日常药物,还有电棍什么的都攒成一堆,这些东西在他眼中要比金饼等物还要贵重。所以也不做整理地就一股脑装进袋子里,再将袋子往肩上一甩就夺门而去。 像是非致命性武器和药物什么的还好理解,毕竟无法在现有条件下复制这些东西,所以也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至于身份证则是轻轻薄薄的一张卡片,怎么又会被金头看中呢?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王涛看中此物,这几乎是记录他过往身份的唯一物件了。 第1165章 关于价值的判断 一张身份证上面存在着国徽和长城,曾经被王涛认为是那么习以为常的东西,可在远离地球的现在就显得格外珍贵。就是理着寸头的无须面相也比现在年轻太多,胡子一长了便彷佛凭空老了十岁。 这张卡片在金头看来也是最宝贵的,仅凭那上面的照片就非常了不得。活灵活现的样子实在酷似真人,肯定是拜托大本事的画师才描绘出来的。 瞅瞅这见所未见的画工,再瞅瞅这轻薄坚韧的材质,还有涛兄弟时不时拿在手中翻看的关心劲,一并带走就准没错! 几点原因下来就使得金头也很看重这张薄片,反正带身上也费不了太多的重量。至于四娘在乎的私物就没带出太多,似乎她只要有酒有肉就不会存在太大问题。 金头在离去时还看到了众多的信众未曾散开,他们大多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见此场景就使得良心在催促他去疏散人群,而出于混混锻炼出来的理智则在不断地催动双脚迈步。 一方面是这么多的熟人,而一方面又是自己的安危,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呢?金头只在心中道了一声歉便加步离去,坚硬的心思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来者若善便会遵守规则,伤人劫掠的事情肯定就不会做出来。来者若是动手行恶,那他也没别的办法好做。之前抓捕红色人种的事情也会在河青城重演一遍,看那掘土的力气就知道反抗没戏,甚至越是反抗就会越先被干掉。 聪明些的人都已经拔步跑掉了,你看人群中那北城帮、东成帮和公门的就一个不留,如泥鳅般的比谁都滑溜得更快。唯有面对异状不知所措的国人们还在发呆,似乎想等那地下掘土的爬出来,这样方能看得更清楚些。 当然管他们叫信众也可以,反正外来人口都已经被驱逐了出去。在分析状况时使用的是宗教思维,在应对未知时则是在向大神不停祝祷,这两种身份对于在场之人们你是高度重合了。 他们是如此相信神明将会庇佑自己,就是河青城也会因此获得再次的繁荣。故而在面对很多的事情时都会变得无所畏惧,或者说是盲目的自大自信。 但是金头不信这一套啊,他只相信四娘和自己新交弟兄的本事。他们掌握着实实在在超越凡人的力量,而且至今依旧无法被其他人复制或模仿,那么该信谁也就不存在任何的疑问了。 所以这二人的安危才是他担心的,整个酒肆或附近房屋被烧光了也没关系。大量的布料粮食的被毁虽然会让人感到心疼,但在得来的时候其实也并不算是特别费力,故而这二人在乎的才是他重视的。。 就好比在被追击时会被敌人渐渐撵上,那么应该做的就是抛弃掉所有身外之物。起码得自己安全了才能重新找到夺回的机会,而若是被捶个半死就只能人财两失,那样才是真正的赔本呢。 近期以来的经历已经让他看得非常清楚,只要黑门存在就能躺着获利,而只有四娘和王涛联手才能掌控住黑门。这才是他自身能获得更多好处的根本,除此之外都可以全被舍弃掉。 就是那些盲目崇拜的信众们也不例外,允许他们入教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神明。不就是觉得只有自己人搬运还是太累太慢,只有骗来更多的人入伙才能获得更多吗? 既然以前可以轻松招来这么多的傻瓜来出力,那就说明一直以来的骗人伎俩成功又好用。于是将来也当然可以不停地到处招人,花不了多久又能重新填满这座河青城的! 所以四娘和金头这样的人才不会歧视外来人,肯出力又听话的劳力任哪个老板都喜欢。只有嫉妒他人地位提升的才会如此小心眼,以至于一有机会便想要巩固自身的地位。 金头没多久就跑到了一条街开外,再回头看时便能发现扬起的黄土愈发高耸,只因寒风吹拂才有出现较为倾斜的痕迹。到这里便觉得自身安全一些了,“嗬!爷的东西只移了一部分回来,最好的那些还藏着呢!也得怪你们这些孙子胡乱内斗,不然哪至于让老子逃到这边来?” 暗暗诅咒几句才使得内心不至于太过受谴责,他这时却又稍稍将腿脚放慢了一些。 刚才又是闻听巨响,又是受到了惊吓,以至于整个人的心思都陷入极端的恐慌。等到危险未彻底现身时却又起了侥幸心思,他便犹豫不定地琢磨着:“要不先看看来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就这么凭白跑了也忒没胆气,等四娘回来了也没脸为自己做解释。” 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更合适一些,所以就在一拐地寻了城墙爬上去。从那里不光能看见被夷平了一大片的空地,就是想要转身溜下城墙也不算太过困难。 但他那自以为隐密的家底其实并不安全,现在早已经被不知哪来的外来者找到了。不但大部分东西都被留下了一张张记录图像,甚至还有些引起了侦查者的注意,正在接受好奇的审视和研究。 其中有闪闪发光的漂亮珠宝,极尽细致的造型就说明在做工上下了不小功夫;还有可以将人全身都照进去的大号穿衣镜,而且是按照身材高大种族的尺寸所制造,若放平了甚至能让金头当成大床躺。 而其中还就是镜子的数量多得异常,不仅存在着各种大小不同的式样,就是在造型上也有着各异的丰富外形。这里显然是红衣与麻姑自留的存放点,所选取的各种物资也都是以好看为标准。 而在另一边则有各种各样的布料,基本是按照颜色做堆放,至于不同的材质就顾不上太多了。另外还存在着各种的铜制品,以及更为大量的钢铁器具。 这其中只有少部分可以按外形推测出属于日常用品,而更多的则是各种归类可疑的物品。粗看上去钢筋和空心钢管等物都属于建筑器材,但却同近乎三手推车的各型菜刀堆放在一处。 第1166章 推测 貌似整齐的堆放显然是经过一番整理,如果能弄清为何这么陈列就能透漏出很多价值判断。然而不同人之间的脑回路就非常有所不同了,更遑论不同文明之间的差距呢?这就令研究的专家们摸不着头脑,以至于各执一词地争论不休。 一开始的争论点主要放在来源问题上,比如从微量元素的特征来判断具体厂商,这里或许是某个工厂的仓库。但也有从较为粗糙的堆放上认为很缺乏管理,在湿度和防尘防灰上都很差劲。 至于为何会这样就更加众说纷纭了,简直都没法形成共同的认识。 其实说白了就是存放在一处的武器而以,只要发下去就能随时武装起数千人。这里是由四娘刻意规划出来的武库,经营一个大摊子总得未雨绸缪才行。 像是近期获得的财富真是前所未有,为免引人觊觎就有必要考虑该如何进行保卫。器械上的优良可以压服阴谋不轨的敌人,实在不行了还可以变成硬通货做交易,这些东西足以换来一大群的临时打手了。 这些金属器具的对方都较为随意,但另有一些物品上却盖着布匹遮灰。等走近揭开后就能发现七具甲胄,从尺寸上倒也符合那些土著们的身形。 唯独令人惊讶的就是其做工依旧是很粗糙,足以让很多人想起自己儿时的手工。尤其是在材质上的选用也是较为随意的样子,能看出是若干物品拼凑制成的,竟无一具有着相同的工艺。 “这个是……” “没错,应该是,可怜的武器库。” 这些物品的出现就再清楚不过了,于是刚才还争论的专家们就快速统一了意见。 米图卡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不敢置信,不由得想象起自己穿上这些东西后的样子。那画面实在是有些太过美丽,以至于吓得他们这群人甚至还浑身打了个哆嗦。 而在其他的储藏就没那么怪异了,盆盆罐罐和各式容器都没有太令人感到意外。依旧是存在着大量的不同风格和造型,依旧是存在着不同层次的技术代差,就仿佛某个胡乱堆放的古董摊子。 这里有着如此奇怪的堆放逻辑,于是各式各样磊在一起的玻璃瓶子也就显得平凡一些,并不被调查人员认为太过奇怪。还有人试图在一个个的瓶子间仔细打量,或许可能从中找到盛装的液体,那么就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了。 另外还存在着一些怪异的东西,就好比大量首尾被串联在一起的钢丝床。在每个床腿上还都存在着一个轮子,只要施加一个足够大的外力就能应声移动,直到受到周围钢丝床的牵连才停下不动。 这种迷之搭配和存在引发了很多猜测,从宗教方面的含义到便于管理的可能都被人提了出来。这次倒是没有任何人能猜中其具体用途。 是啊,谁家是拿钢丝床来做搬运工具的?一般人都不会有这样的脑洞好吧! 分析师们大部分都认为这里是土著们的地下仓库,并且按存放性质还可以分为民用和军用两处。他们也不忘对其中器物和环境进行观察,以至于对这里的历史出现几个月、几十年到上百年不等的判断。 一个专家在解释的时候还拿起了一个镜子,三个触点的机械手可以将其稳稳地举在镜头前方。他能通过远程遥控轻易做到这一点,其实本人还依旧身处在舰队的某个舱室中。 通过扫描得到的数据可以展示其中物质比例,由此断言部分技术实在是非常落后。镜面的平滑程度也能被轻易的测试出来,而这就能从侧面说明此物是由落后工艺制作出来的。 说话间还在缓慢地加大力量输出,轻易地就使这面普通镜子出现了裂纹。这样的变故就引发许多观看者的惊讶,而这也是他故意为之的目的。他随后也没有收回力道,只是任由这面镜子被继续捏成了大小不一的数块。 远程操作的一方会暗地里做些小动作,但接受信号来实施的机器却也有自己被写入的程序。于是大部分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看到那些碎镜子并没掉落在地上,而是在遭遇微小的调整后被捏在一起。 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防止屎一般的操作者或意外,物品跌落总归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像是米图卡这样的人才看清这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他们早已被加强了视觉和动态视力。作为一线战斗者毕竟要面临很多危险,这部分改造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也算是从军得来的福利吧。 而那个专家还得意地述说道:“你们看,就是这么不结实。我们在这些地方找到的东西都非常一般,只要想得到就可以复制出一大堆。所以它们应该与黑门原本的主人无关,我认为是被那些土著们制造出来的,除此之外别无更多解释!” 质量和品相都能反映出技术水平,这也就使得其他的讨论者也转变了态度。 “啪啦!” 然而还是有一面镜子被摔得粉粉碎,这是跑到城墙上的金头无意中摔碎的,谁叫它从口袋里跑出来了呢。原本只因四娘深爱此物才一并带出来,可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地被弄坏了。 金头当然会为此稍微有点发愁,这东西弄坏了可有些不好说,不过在皱了一阵眉头后也只能释然了。为今之计还是得赶快编造一通说辞,看看能不能在事后唬住四娘。 “被人偷了抢了八成没人会信,但如果栽赃在不明的来犯者身上应该就准没错。不过是不是自己有点太过胆小了?都等了这么久却没见那地底下的爬上来。到底是出来不出来啊!?咦?那边的人群是不是变少了?” 他的头脑中漫无边际的转动了一些念头,在最初的惊慌过去后便不想就这么狼狈离开。但是斜斜冲上天空的黄尘还没有消失,不是谁家挖土都能扬到这种程度的,所以他也不敢就这么立刻回去。 在进退两不愿的就颇感到有些为难,他便不由得将眼珠子到处转动了起来。 第1167章 路径 自觉发现了观察的重点,于是目光也就在大幅度扫动中寻找着可疑线索。如此还真让他看到了别的一些状况,那就是帮众们正在带着家人悄悄离开。 他们的身上也是大包小包地带着许多东西,而且还都不忘带上自己的护身武器。想来这些帮众们也都在近期见过了许多奇怪事,知道很多东西是自己无法理解的。 既然如此就先将好奇心收起来好了,先得看看领头的怎么做,等那以后再学习不迟。他们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办法来消除无知,但多少也得从学习中获得能用的东西吧? 就比如金头一声不吭的先行撤离,而且还是果然最贵重的那些细软,那么当然是要立刻照学不误啦!所以他们的撤离几乎只比金头稍慢一些,但在观察和返家收拾上多少也得多花费一些时间。 像是金头现在已经稍微能够喘匀了,这些人才堪堪拖家带口地挪动到城门附近。至于那些帮众们倒也没有如金头这般光棍,多少还是通知了各自的亲族和邻居们。 有的人是迷于黑门带来的财富而有所幻想,帮众在自身也缺乏具体道理的时候便不再多劝。有的则是熟知这帮混蛋们贪财又惜命的尿性,所以不管信不信都先简单收拾一番,然后各选了离自己最近的城门不顾而去。 等这些人走得多了便出现了很大空缺,然后才会有后知后觉的信众们开始慌张。聪明的会先去寻了奔逃之人讨建议,蠢笨一些的则只会躲回自己的家中,并有人不忘将大门从内紧紧地顶住。 这倒与前不久的行动还有些相像,只不过参与的人群出现了不同。那次可是将许多红皮人连锅端了呢。 留在现场的人也不是没有,他们倒是凭着本能感觉到了危险。最先想到的就是不能被那奇怪的东西爬出来,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深深地埋回去。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自己前一阵子的所为,拆房抢夺和残杀掳掠的事情都没少做。 身为半职业的强盗自然能在吃肉的时候美滋滋,但在疑似大强盗打上门来的时候就不乐意了。他们谁都不愿轻易地坐以待毙,于是就将房梁、夯土块、炊具什么的都被丢向了洞口之中,一群人齐心协力的誓要将威胁堵在地下。 这其中大部分的材料都来源于拆迁废墟,而部分则来自于附近的库房与四娘家中。换言之就是一部分是可被回收利用的准建材,而另一部分则干脆就是神使的私人财产了。 在场的人们都觉得情势非常危急,哪怕是管事之人都不见了也得做些什么。以前公认的部分神圣也就无法再维持下去,一切都只为了他们最根本的利益。 为了自己家中无法仓促带走的金器和肉块,为了离开城墙保护就缺乏生存能力的妻儿老小,也为了只需付出少量努力就能过上舒适生活的美好神教,这都是他们渴望拿出大把力气去维护的。 这些人心有所挂便无法逍遥而走,或是由于过往的贫乏生活才格外珍惜现在的富足。他们远没有在暗河中翻找的那堆机器富有闲暇,就是爆发出来的力量和持久力也有所不如,但依旧得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而那些专家们则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们时而分析新发现物品的年代和做工,又时而讨论在其背后都存在着怎样的故事和可能,优哉游哉地竟然就沉浸在这些大杂烩之中了。 但同时也会为此感到分外的头痛,怎么就会出现那么多无法理顺的问题呢? 河青人最先遇到的被毁文明贡献了一部分误判,长久放置的很多东西都因岁月而变得陈旧。从卡托恩城抢过来的东西则造成了另一部分误判,毕竟在农业条件下的生产会格外珍惜物力,出现一些流传数代的传家宝也不属于什么稀奇事。 据理力争的一方也不算是没有反抗之力,他们主要是从洞壁上附着的碳粒来作为论据。从现有条件已知土著用的是火把,而现场也没有任何的篝火痕迹,所以碳粒就只可能来源于照明工具。 这些浅浅浮于表面的碳粒依旧具有游离的形态,只要轻轻擦拂就会毫不意外的落下。它们并没有因为时光游离到稍微深层的地方,那么也就说明土著们来到这里的时间较短,绝对不可能超过一年。 反驳的一方则是例举了部分先进的物品,比如从清理洞室垃圾中找到的一些灯具。并认为正在被研究的族群未必只能依靠原始的工具,多少还是有些技术能力的。 整个存放点中的摆放逻辑自有其主人的解释,真要讲个一二三四倒也能自圆其说。但这样的思维方式都是被生活经历、尤其是成长环境铸就的,在虽然可笑的同时还有着难以动摇的顽固。 放在思维方式不同的人看来就如同猜谜游戏,放在技术能力不同的人则会因不屑一顾而忽略过去。这就好比古老年代而来的老古董给新新年轻人讲道理,可听到耳中的都是一个一个冻人心魄的冷笑话。 唯独就是涉及的层面较为广泛,这些物品的前主人不过是枯骨和失去自由的俘虏。他们既无力阻止自己财物被肆意地搬运,也无法为归类的事情提供任何有益的帮助。 只有将不同来源的东西分开才能进行研究,通过仔细归类就能折射出其他社会的生活,甚至能从部分细节中倒推出某些重要的细节。 而若归做一处便会导致研究遭到干扰,倒是可以用来判断河青人及四娘这个群体的好恶偏向。 比如各种各样的金属器物,但只集中在可以拿来现成使用的方面。他们或许能认出技术程度较低的冶炼场,但未必能在高科技的市区内随便找到金属加工厂。 又比如布料、容器、镜子和等等其他颜色绚烂的东西,对于物品实用性和观赏性上都很喜爱,但就是没带回任何的相关生产工具。 这方面倒不是河青城的人们见识寡陋了,而是相关的制造厂房都会选在低价便宜的地方,生生建在城市里岂不会拉高成本么? 第1168章 无用的寻找 见识过部分工业生产的王涛很不满河青城的生产力,但他自己又不知该如何提高。所以只能是在前往异界具有文明的区域时多多关心,并且不时地想过产业迁移的事情。 具体来说就是连抢带搬,等弄回去之后再试试能不能开工。 然而在寻找的时候就首先受挫,似乎没哪个生产商会在庞大城市的黄金区段设厂。一旦这么干了就肯定说明利润高高,至于机器也大多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同时也会有着很感人的吨位,以河青城的运力还真没法弄回来。 所以要么是无法遇到,要么是找到了也无力搬运,只能看着貌似酷炫的设备流口水。就算退一万步能在短期内完成搬迁,让自己和一帮与文盲无异的家伙们寻找工艺就很奇幻,这简直是绝对无法完成的难题。 而更重要的还是缺乏配套的其他原料生产能力,就算是得到了高科技生产线也没用。大工业真心得是有个体系才能玩得转,否则还是埋头去搞手工业和劫掠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没电啊,就算会自造电机也未必能在和青城附近找到煤矿。至于水力发电就更是个大工程,起码得先点出若干前置科技。这对王涛而言不光是太过繁杂困难,光是种种的材料生产都没法玩得转? 还有就是在频率和电压上的问题,他又怎么知道其他文明都是什么标准的? 所以种种的障碍各有各的困难,排列出来就将带回更高生产力工具的道路给堵死。 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折腾了王涛很久,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跟从一群人做劫掠,否则就只能过得如同一个穷人。 而在暗河中考察各种储备的人们也有着头疼事,等到完成大致清点后又多出了一条。因为这些不速之客们找不到任何电子物品和书籍,这同他们推测的生产水平极为不符。 不同的文明程度或物质条件会使用不同的载体,草叶、树皮、泥板、石头、金属、皮革,或着使用别的什么文书形态。但这些都没有出现在清点的目录中,这个胡乱搭配的场所仿佛是处文化的荒漠。 最多只能从部分器物上获得文字和图画,比如产品的商标以及说明,又或是通过冲击方式被留在金属器物上的标号。在接触这些文字后都尽量完成信息采集,但就是没有找到存在专门形式的记录载体。 一方面是艾匹拉所在的世界已完成了基本电子化,寻常的民居中通常不会特意留存书本。而王涛与搜索队之间也缺乏有效的沟通,无法要求他们去收集特定的东西。 所以一旦见到类似物品就需要立刻讨要过来,而四娘则会以征收贡奉的理由予以要求。被她拿在手中也看不懂具体内容,所以最终只能归于王涛所有。而其实王涛也并不能研读外星的文字,于是在多来几次后就变得热情减退了。 这在愚笨之人看来就是不讲理的夺取,只因看那二人法力强大才不敢抵触。而在心生不满下就会消极怠工,以后若是再碰到类似物品也不会搬回洞室。 在心思有异之人看来则是潜在的机遇,若是这远来巫师和神使四娘在乎的就肯定不一般。 他们固然会积极地到处做搜罗,可在弄到手后也同样是无法看懂,只能当做妖魔的神秘典籍收藏起来——虽然看不懂这是什么,但总能将其留给子孙后代做个宝吧! 于是在私下藏匿起来的不会出现在这里,老老实实交上来的则会被王涛收罗走。这就使得贮藏收获的区域中没有一本书,也不会留下任何的电子物品。 星际舰队上的人们知道暂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并且也不认为这有多么重要,于是就在提出一堆的猜想后暂时搁置。其中最影响他们的猜想则是:“这里明显是个仓库,书籍的出现只是可能之一,而若没有出现也并不奇怪。原始阶段的知识传播缓慢,人们都会将书专门存放,或许等找到他们的图书馆就能找到书籍了。” 河青城的公门中确有许多竹书公文,等到现身的时候或许就能与这理论完美呼应,但绝对不会是全部的真相。 王涛将那些看不懂的东西都带回了自己私藏物品的洞室中,兴趣来了就随手翻两下,等研究得头疼了就再丢回去,其实也没有弄出什么成果。 老巫师和他的徒弟也有自己私藏之所,卫在看别人这么做后也跟着模仿。但他们还是将最宝贵的那些带回了家中,大部分到手的一般财物才会存放在暗河中。 就是红衣、麻姑、昏和麻都是差不多上行下效,你东一坨西一坨的寻找自认隐秘之处,然后再花费大量的工夫将东西通通搬过去。虽然在时间和体力上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消耗,但是他们心里踏实啊! 而这样的做法也就没法太过保密了,只要有一人说漏嘴便会快速流传,以至于很快就会被传得到处都是。听说这种办法的其他人也会有所仿效,并且还大多是以家庭为单位做存放。 一群人互相提醒总归能更方便加深记忆,这样可以避免自己在以后忘掉存放的位置。但也偶尔会遇到藏匿点被他人闯入的事情,是顺走几件还是全拿还都不一定,全得看个人的道德水准。 不过处在主干道两边的洞室就是那么多,而也不是所有人敢于深入未知区域太远的距离。类似的遭遇也就变得几乎不可避免,并且大半是在那些正寻找自己心仪之处的人们身上发生。 王涛的藏匿点一是由于更加靠近河青城的出口,一是凭借探测出的电子地图可以选择更深的线路,所以相对而言还算安全得多,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外来者所找到。 可是这些外来者们拥有着很多科技能力,比如可以用于侦察和记录的大量仪器,能够快速移动的种种交通工具,还有对这个未知之处的好奇与重视。这些都意味着逐步的探索将不可避免,粗陋的隐藏也终将会被发现。 所以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如不出意外就迟早会被发现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第1169章 挖土与填埋 挖掘的区域在越来越靠近出口,不时撞在铲状刃口上的金属器物也没有起到阻拦的作用。大量被新堆放过来的土块看似越堆越高,但起到的作用也就那么回事。 只要以钢铁和强大能源支持的挖掘继续下去,那么以徒手投掷的寻常阻碍就能挡得住么? 四娘家的地窖已经被结结实实地覆盖了起来,但同时也能看到一处凹陷正在不断地缓缓下沉。偶尔也会有土块在挥动中被撞击抛飞,其中甚至不乏人体被切碎后的残块。 知道底细的能明白那些死者都是被浓烟熏死的,不知道的就可能会得出各种各样的猜想。可能没有哪一条会向着好的方向去,那么就会将整个人都吓得魂不守舍。 但不管如何想的都已是非常焦急,因为他们能听到金属刮擦的身影正在脚下。从双脚感到的颤动都能体现出绝强的力道,这是众人从未体会到的感受。 若肯冒险向前多走几步,甚至可以从下陷的区域中看到闪动的刃口。那玩意从现身到消失也不过眨巴眼的功夫,稍微比划着就大概能有一条腿那么长。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依旧在搬运各种土块和木料的人们越来越慌张,嘴中也都在不停地念叨着。他们能通过填埋和挖掘的进度估算出最终结果,但还是没法停下手头的事情。 虽知过不了多久就会让那东西冒出地面,他们更怕自己的家园遭到攻击或洗掠。 操作机甲在挖掘的人也有所抱怨,任谁干活的时候也不乐意有人给自己添乱。明明这么松软的泥土很容易就能挖通,可偏偏就有一班添乱的混蛋们在做阻挠,这实在是让人火气愈盛! “叫你们添乱,等着吧!等我出来了就捏死你们!” 不过这样始终就只是气话而已,并没有变成实际操作的可能。因为主持探索的舰队高层还有着种种顾虑,他们并不愿意在确定可能的超级文明前就肆意撒欢。 这种事情在某些外界注视不到的地方还可以做做,但是绝对不能公然地说出来。而在有可能引发新纠纷的时候就必须禁止,不论是念头还是语言文字都要受到严厉的禁止,那就更不用说去真正的实施了。 至于被糊死在刚才爆破中的倒霉鬼们,那只能说是一场令人遗憾的意外。这支机甲小队真没考虑过谋杀的事情,就只是想要灭个火来的,谁知道竟会有那么不结实的破门。 “……总之,这种事情是绝对禁止!否则我们有权终止双方的协议,我们会安排你在第一时间滚到战俘营里去!” 一阵催人头疼的告诫立刻就源源不断地传递了过来,官样文章不管在哪一边都令人受不了。刚才发牢骚的士兵只得习惯性地进入走神,以至于挖掘的声音都变得远在天边了。 而军官在刚才由于担心这是种普遍的想法,所以在做警告时并没有使用私人频段,而是对通过黑门后的所有人员进行广播。所以明面上是在教训某个情绪暴躁的受征召战俘,实际上是在对所有可能犯错的人员做敲打。 其中也包括自我感觉甚好的己方士兵。 在其身后看守的战友切换到近距离频段,然后就对其安慰了起来:“别生气了,你看他们都只能用双手搬运,难道竟能比你的挖掘速度还快吗?你至少可以不必担心有什么埋伏,就是原始的冷兵器也伤害不到咱们。”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瞄准地道的另一个方向,虽然明知那里不存在任何威胁,但依旧要按照操典来执行警戒。 挖土的驾驶员也不好跟战友撒火,在憋闷一阵后就只得闷闷地说道:“我宁愿他们有埋伏,这样就能用两颗炸弹把地面给彻底掀开。是真正的炸弹,不是刚才用来灭火的那种小玩具!” “埋伏?真要有埋伏是来不及用炸弹的,又怎么会给你反应的时间呢?别看我现在正关照着你的后方,可若遇到正经的埋伏也不顶事,只会让咱俩被一波带走。” 话是大实话,但真要这么说出来却不会招人喜欢。同泥土奋斗了好一阵的士兵就臭骂道:“能不能说点好听的?盼着咱们完蛋吗?放你的哨吧!” 闲扯引出了这么大的火也不可能让人满意,放哨的战友也不愿平白受气,于是就生气地关闭近距离频道。不过在关闭前还回了一句:“好好挖你的土吧,别想太多。” 自身火气已经因为权威被深深的压了下去,那么就很缺乏一个能够疏泄情绪的渠道。心中郁闷的驾驶员也不好公然违抗,只是大声地说起了怪话:“嘿!挖土挖土,我就是个挖土的,还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多想?这里还有着这么多的土呢,我们身边可到处都是土呢。挖吧,挖吧,我会好好干的!” 这充满怨气的言语中也没一个假话,只是在情绪上有着许多抵触。就算心中有所不满也不许实施暴力,他在咒骂时可是打开扩音器的,而且还故意调整到十分响亮的程度。 语言这种东西需要经过学习才能掌握,所以外来的未知语言对于河青城的人们就非常陌生。不仅是词语和声调上有着本质的区别,就是在说话的节奏上也存在着明显不同。 其实若以寻常的声调说出也没啥,一般只是让人稍觉有些诧异罢了。像是王涛这个外乡人就可以作证,初时只是多挨一些白眼,多吃几顿拳头而已。 但通过外置音箱播放的语言就格外有力,每一个充满情绪的字词都足以震动土层,轻易就会让人觉得这是愤怒的咆哮。 那么既然说起了愤怒和咆哮,大家接下来能产生的联想就是粗野的暴力、以及肆意妄为的泄愤。他们在过往都多少有过类似的经历,等清醒过来后便不得不去解决糟糕的结果。 而现在则是稍稍有些不同,可能做出类似举动的家伙正试图从地下爬出地面,那用来挖地的不俗力道也可以用来拍人。没哪个人希望自己成为泄愤的对象,于是正在着急做掩埋的人们就更加慌张了起来。 第1170章 冲入河青城 慌忙应对异状的人们本就被吓得手脚发软,以前也没见识过这么奇怪的现象。能硬逼着自己靠近不理解的地方就已经鼓起了不小的勇气,再要努力做填埋还要更在心中不停说服自己。 但发自地下的吼叫声实在是震撼人心,甚至都远超密集人群和兽群所能发出的动静。而其声线也是在粗重中有着异常低沉的区间,这通常只有在体型庞大的腔室中才能通过共鸣来制造出来。 也唯有大个头的家伙才能如此快速地挖土,这简直都是不需解释的。 信众们虽然在上一个去往的天地中见识过大家伙了,但那里的存在只适应当地的环境。一旦遭遇到更强重力下的来人便只能白给,将养下来的浑身肉块全都得被晒成肉干。所以只要鼓起勇气并肩子上就不难频频得手,行动迟缓的巨兽迟早有倒下的那一刻。 但如果是力大无穷还又体型庞大,并且在速度上也有着令人心惊的效率,这就很容易化身为强力的杀戮机器。 当然这些机甲本身就是。 许多人虽然不明地下存在的具体本事,但不妨碍他们俱都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已经记不清到底是谁退的第一步了,但很快就带动着所有人齐齐地后退。属于北城酒肆的地窖已经被堆成了一处小丘,人群的退后就使其仿佛更高大了许多。 但这当然是错觉,这个略高一些的地方始终在缓缓下沉,并且看趋势迟早会变得与地面一样高低。在那之前就会有不明的怪物爬出来,而且还不知道到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那充满怨气的声音也不是具体在针对谁,但依旧使得在场人们心头慌张。从一开始也没有谁站出来去组织他们,出现了这等事情也没有谁来解释或鼓劲,所以自发而生的抵挡就坚持不了太久。 原本还算有点组织的人群找不到精神领袖,有意挑担子的昆当场就被地窖门给拍得不能再死,另一个争地位的昏则早于金头的脚步开溜大吉。而且更不要提失去再组织理由的公门之人,就是还在附近的苗也见势不妙地跑了。 一个个可以充作骨干的人都不见踪影,对抗异常现象的事情也令参与者们心惊胆战,于是一哄而散的发生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 “跑了?怎么都跑了?发生了什么状况?” 异常的变化都被侦查机器收录并传递向后方,使得看到如此场景的大部分人都莫名其妙。这堆土著明明刚才还在丢木头和土方地使劲添堵,可怎么一转眼就扭头跑散了呢? 只有少部分人才会归功于怒吼声造成的震撼,虽然接受这种说法的并没多少就是了。如此结果实在是令关注前方的人们都感到意外,但不论怎么说也算是没有谁再添麻烦了。 这对于挖掘出口的一线士兵是好消息,就是他的战友们也都尽快试图扩大侦查范围。 挖掘这件事情本来就没多大难度,在排除了干扰后就得以顺利展开。等再施工一阵子便彻底将道路打通,暗河中的机甲侦查队就渐次出现在了河青城的地面上。 新兵蛋子还试图依托附近的房屋作为防护,然而矮身蹲在薄墙下的样子实在难看,最多只能起到遮蔽自身轮廓的作用。一群老兵则是毫不犹豫地向各个方向散开,并且同时还开启了透视功能。 夯土草顶的低矮建筑群一下子就变得半透明,能看到有许多土著正躲藏在其中不知所措。各人的衣服也只如同透明的纱衣,最引人注意的则是胸膛中不断跳动的一颗脏器。 而在更远处则有着大包小包逃离的人群,他们正成群结队地在依托建筑物行走在巷道中。可是那自以为隐秘的行动也只能增添些安全感而已,实际上全被外来战斗武装看在眼中。 有的士兵在这样的视角下便觉一切尽在掌握,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令其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他不由得就吟诵起自古流传下来的诗歌:“呼……呼……我来到了肥美的沃地,那里的农人只有羔羊一般的好奇。这应许之地的……” 但毕竟是还未彻底排除可见的危险,直接负责的军官未免就有些神经紧张。他完全不能容忍战斗信道中出现非战斗相关信息,这会对小队内的互相配合造成干扰。 身处军舰上的军官就大声斥责道:“闭嘴,士兵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了,不要胡乱发神经!” “呵呵呵……” 吟诵声立刻岁之戛然而止,在这支小队中也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哄笑声。可见并非所有人都喜欢那一套,大部分人还是更加注重战斗的效率。 生存可比战场发骚重要太多了。 作战秩序并没有因为这点小插曲被打断,前方机甲上的所有被动设备都已经功率全开,还未降下的舰队中则有着信息支援科室做支撑。链接并整合二者的就是超高传输速率技术与超级智脑技术,这使得一小支战斗单位就能掌握住相当大的一片区域。 最初的谨慎与紧张很快就被没有异常的报告所冲散,从得到的种种信息中都说明附近很安全。虽然同一开始所接到的告诫有些不一样,但这支出现在河青城的小队终于才敢于放开手脚活动。 他们不像王涛那样只会使用一些捡来的民用机器,军用品的质量怎么也要强出太多。而且两边不同的文明还有着不同的技术发展道路,所以在技术发展的优先度上也有所不同。 比如长久战争下便会优先军工方面的需求,在技术上就会优先投资探测和反探测的道路。 先敌早发现一刻便能优先发起攻击,这在很多时候几乎与胜利是同义词。缩小被发现的可能也很重要,隐匿能力的提高就更容易获得战场生存,这也是每个兵家所渴望的事情。 被征召的战俘小队先行进入地面,然后便结成环状队形保护出口。他们的存在主要是解决战力不足,而真正要发挥作用的只要依靠侦查机甲。 第1171章 认为找到宝的外星舰队 临时保镖靠战俘,具体侦查靠自己人,这样有助于确保信息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侦察机甲都无一例外要求是胜利一方的士兵,以现有条件也大都同米图卡一起肩并肩地做过防御,所以在来历和忠诚上都非常有保障。 同时也由于这些人的机甲型号更适合此次任务,由他们作为行动核心便也再正常不过了。 在小队最后一个走出地表的便是侦查机甲,其中的驾驶员对于周围环境并不陌生,他早在暗河中就通过刚刚建立的虚拟地图熟悉过周边环境了。 于是在现身之后也没有产生任何的迷茫,而是径直就选择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面移动过去。那里有助于展开机甲上装备的各种设备,所以是后方情报支撑所建议的工作地点。 大气中的各种成分需要检测,从其中的相关成分不仅能分析出生态圈的大概,更是为了推测这颗星球上的工业与科技水平。 从遥远太空射来的各种天文信息有必要做初步探测并记录,随后会被传往舰队中作识别。或许就能找到已知的若干特定天体,那么就不难确定观测点的大致方位了。 由最近恒星射来的光谱也需要如此,这种独一无二的信息就仿佛指纹,历经亿万的星辰也难以找到一模一样的。由此就能从特定的天区中快速筛选出位置,也好确定黑门这边都联通到了宇宙的哪里。 至于各种信号上的频道也都不用说,通过监听就能确定大致的聚居区。而找到具有科技物品的聚居区便能进行接触,或者是在隐秘的状况下小心观察。 然而所收获的信息却令人非常失望,不但是没能从记录库中找到特定的恒星,也并没有能从浩瀚的星空中找到熟悉的特殊天体。最多也只找到若干形态相近的,但再加上其附近的比邻星系就根本对不上号。 将领联席会议上有人诧异地问道:“未知天区?什么意思?那个地方竟然能看到我们没见过的星空,莫非所处位置竟比想象的还要远么?这个……这个东西竟然这么厉害,而且还没有任何可观测到的能量外溢?” “是的。没有。” 首席科学家惜字如金地解答了两个疑问,然后便将手头上的相关数据发送给所有与会者。他将其中认为重要的部分重点标注了出来,然后就对着各位将军们陈述道:“这是根据初步探测的结果做出的推论,并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所有舰船上的智脑也为此经过了运算,得到的结论也是同样意思。” “哦……” 与会的人们只是诧异消息的惊人,他们都知道科学家和智脑不会在此事上开玩笑,所以没有人想要刻意做反对。但有人还抱着侥幸心理,于是就以其他的角度提问道:“那么……会不会是由于太过遥远的缘故,以至于恒星和星系还没有达到应有的演变过程?我是说,这里的光线出发得花费很多年,等到达我们所在的各个星域就很晚了。 或许该拿几千万、或者几亿、几十亿年前的星图做对比,那时候的宇宙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问到别人还会难以解答,但首席科学家的名头并不是白给的。他虽然在心中发出了连连的冷笑,但还是颌首对这个提问者进行了鼓励。 他先是当众做了轻轻的鼓掌,然后便当众解说道:“您所顾虑的便是我们思考的,星图制作处已经做了相关的推演。正如每一颗星空都是远古的闪耀,在对照星图时当然要做一定程度的倒推。可我们几乎将时间倒推到了极为远古的星空,但依旧无法前方侦察队发来的信息相对应。 所以要么是侦察队的数据错了,要么是智脑联合的推演错了,要么就是那边处于我们还无法到达的遥远宙域,所以那里的星空也就并不存在我们的记录中。” 这样的消息引发了与会者们的议论,大家都对超出常识的状况感到兴奋。 军方在快速讨论后便很快达成了共识,然后由主持会议的将领宣布道:“那么接下来就扩大探测范围,所以要投入更多的队伍进行侦查。专门的后勤维护也要跟进,有必要对那里的前出阵地进行武装保卫,必须要尽快在那边建立一个基地吧!” 这个宣布没有任何人反对,在场所有人都希望能以尽快的速度推进下去。 打了这么多的仗不就是因为资源有限嘛?两边憋一起了就谁都不让谁。若是找到一个新的宇宙就意味着无数的资源,那谁还愿意继续与以往的老冤家死磕不休呢? 嗯……或许还要继续死磕一阵。起码得将这里及周边的星系都拿下来并巩固,否则便无法护住如此重要的地方。 舰队首席科学家也有自己的打算,见大家热情正旺便趁机提出要求:“还要将专业设备运过去,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要将更多的专家送过去,这样才能更方便研究的展开。还需要建立相关的研究设施,舰队中无法提供这些东西,所以这是具体的科研清单,还请诸位过目一下……” 他表现出来的热情要比将军们更加炽热,弄来那么多资源不也得拿出一部分花在科研上?等科研成果出来了不就能更好为那边的探索和开发服务? 舰队中科学人员因专业分成了许多群体,而大家都公认必须优先研究黑门的跨时空技术。因为这个技术完全超出了大家所有人的认知,他们并不能理解这究竟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虽然从资料上看上去只能让人一头雾水,但是穿越后的重力、宇宙背景特征的变化还是不会撒谎的。所以大家都认为这黑门本身就要比整个舰队还宝贵,值得付出更大的代价去保卫和研究。 而且还有人声称这背后并非是哪一项科技,而该说是哪一类科技,甚至是若干他们还无法理解的若干类科技的复杂集合。他们如果在这上面碰壁才是正常的,若是能在展开研究的第一个百年中获得成就才算超常发挥! 第1172章 舰队里的学者们 对于科技差距的说法虽然有些过于夸张,然而竟没有被舰队上的学者们愤怒批驳。他们都已经通过传回资讯做了初步判断,可依旧无法对大量的细节和难题进行解读。 故而大部分人也都隐隐生出了类似的想法,只是碍于对自身文明的骄傲才没有直接说出来。 不过也正因如此便引发了更为炽热的向往,其中不乏有许多学者希望能立刻降下,哪怕条件再简陋也希望能尽快展开相关的研究。 说功利一些也必会成为利国利民之物,仅得此物中的联通之能便能改变整个文明。这可以将一个个星系构成的宇宙岛连在一起,物流和人流必会因此无数倍地快速移动起来。 甚至有可能会变得太过紧密,跨星域旅游就会如同去隔壁城市一样。行动的便利也会带动一系列的行业变化,整个文明的运行状态都会因此发生巨大变化! 遥远距离的迁移不但会变得极为方便,甚至有可能是前所未有的极端廉价。工业和商业便可以形成更为广大而便利的市场,相关的技术也会由于得到支撑而蓬勃发展。 名利的滚滚而来固然会令人面红耳热,但是对于求知欲的满足要更加令这些人心醉。 那就像是老饕遇上了闻名天下的绝佳宴席,就像是少年男女遇见了钦慕的佳人,非得是扑上去热情相触才能满足,否则自内心最深处发出的渴望便无法得到排遣的去处。 追寻知识的人们并非是无欲无求,只是在具体的偏好上与别人不同罢了。 大量的科研要求与即将展开的大量侦察并不冲突,军队对于未知区域的状况也十分想要尽快掌握。首席科学家的要求基本是提出就会被同意,绝大部分都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这是因为许多的研究团体都已私下沟通过,自然是在确定已有物资后才发出要求的。彼此产生冲突的地方都要内部解决,以往再有怎样的积怨也得加快立项速度。 因为别的科研组也可能会正在讨要有限的器材,若在分配已定后可就没他们的机会了。 至于被否决的项目也不是没有,但总有无法提供的理由。它们要么是有的器材在交战中遭到了击毁,要么就是得正在被其它任务组占用,没法在短期内用于新提出的科研项目。 这些所谓的器材自然都是个个高精尖,以舰队自带的加工车间也无法完美复制。就是打印出来也会存在不够精确的地方,有那校正调试的功夫就会太过浪费时间,其实还不如从后方做调配呢。 这一场会议的主旨其实早已确定,主要参与者们都已经通过若干次小会统一了意见。现在的召集只是为了对高层动员,并且分配出大致方向上的任务。 更为细致的内容要等众人散去后分头讨论,然后再放在内部网络中拼凑完善。 最优先要做的不是分配任务,而是要告知从中将可能得到怎样的好处,并且最大限度地勾起所有人的欲望。有了好处就会让所有参与者有动力,而动力充足的参与者才会自发地投入其中,并且愿意将各种迸发出来的妙想贡献出来。 诸位将军们的面容上还带着踌躇满志的表情,而身影则随着散会的宣布渐次消弭在会议室中。与会的首席科学家便轻点身前的悬浮图标,一转身就切入了正在急切中等待的频道中。 那里的各个项目组都在着急询问会议结果,一大群人同时发出来的叽叽喳喳真是让人头痛。 首席则根本没有做理会这些混乱,他所做的只是将完成初步立项的表单发送出去。于是一群面目焦急的科学家们就再也顾不上他,转而去认真寻找自己要求建立的项目了。 获得通过的人们自然面露喜色,而在所需资源上有冲突的则兴奋不了太久,转而面色严肃地投入新一轮斤斤计较中。未获通过的科学家则有些不敢置信,于是就开始反复查阅表单,生怕是不是自己在无意中看漏了。 那种样子真让人想起还年轻时的碰壁,大家在于心不忍下就赶紧退出了虚拟会议室,这样就能让自己觉得好过得多。 首席科学家对这种人倒也不以为然,年轻人总是有些考虑不周全,等再多吃上几次亏就该学会思考了。争取资源当然要考虑甲方的需求和意见,而不能只顾自己想要追逐的愿望。 将自己的梦想同金主爸爸的愿望结合起来才是坦途大道,有什么障碍都会被强力的压路机给碾碎。不这样做就等于选择艰难的道路,而自己本身就有可能成为别人看不顺眼的路障。 “可是研究那里的大尺度结构真的很重要,寻常的侦察工具功能有限,并不能帮我们对那里的结构进行清晰探索!我的这个项目还请您再考虑考虑,这真的是非常必要的……” 响亮的声音出现在首席科学家的耳边,但这并非是通过会议平台传输过来的,因为就声音的源头便有所差异。于是这个苍老之人就不由得睁开眼睛,果然看见那提出要求的学者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看来此人早就知道提出的项目不容易通过,所以干脆就跑到自己的住所来做请求。但首席科学家现在并没有如虚拟回忆中那样穿着整齐,而是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大裤衩。 虽然在自己的屋子中要过得舒适一些,可如此形象怎么能接待来访客人呢?尤其还是这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他在愤怒中就拉过身边的衣服穿上,并且还连声地不住斥责道:“唉!怎么跑这里来了?谁让你进来的!?先出去,出去!” 他在心情愤怒下还伸手向前推搡,但却是一把就推了个空,竟是没有一丝的质量感觉。恍惚中才发现只有一道投影站立在面前,而对方正处在自己的通话列表之中。 既然这样就非常好办了,只要单方面掐断通讯就不用再继续尴尬下去了。但也总不能一直这样回避,人家都已经找到门上了也不好断然拒绝,必须得腾出时间做沟通。 第1173章 卡科研的黑门尺寸 首席科学家不紧不慢地起身展开双臂,流动材料就贴附过来形成了一件衣服。他还有心思对风格和部分细节做了微调,然后才开始对刚才的莽撞者做再一次的联系。 不过或许是由于更多地从事行政方面的事情,他在说话的时候多少也有些官腔:“巡天的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但却不是近期最必要的事情。舰队的物资也有些紧张,在安排优先的程度上就难免得等待一阵子,这个你要体谅嘛……” 来此作请求的学者也很坚持,他在为那没法获得通过的项目做着恳求:“物资其实不是问题,相关的设备可以从受损舰船上拆取。也只有这个等级的才能用于巡天,否则我们无法清楚地看到星空中的大尺度结构。” “是啊,大尺度结构,那的确没法用一般侦察机甲上的去看,谁会用那些兵器去搞科研呢?” 首席科学家闻言便微微一笑,稍稍为自己的崇高职业有些自得。但他并没有被此人的自力更生所感动,反而是清楚对方的努力只会是徒劳无功。 这不是到处托人找办法就能解决的,一处极为明显的误区才是最大的障碍。 他转而轻轻地敲打桌面,然后不紧不慢地纠正道:“不,我想你误会了。这些资源当然并不稀缺,缺少的主要是先进工业复制机。我们得先将其小心地运送过去,然后才能开始生产一套的工业设备。你需要的设备当然可以等在生产序列中,但由于需要生产的机器和零件会有些多,所以是没法在短期内立刻获得的……” 这样的解释貌似离题太远,于是找上门来的学者就变得有些着急了,甚至还不客气地再次插话道:“首席先生,我需要声明一点,那就是所需的设备并不需要临时生产,现在就可以直接得到现成的,而且是稍作调试就可以应用!并不用拨划进生产序列里,只要运过去就能使用!” 待其说话时就彷佛是用力喊出来的,所以在说完后就不由的有些气喘,整个人都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笑盈盈的老头既是有些感慨年轻人的执着,但又对其摸不到点子上的愚蠢而哭笑不得。他便直接进入正题地解释了起来:“说完了?年轻就是有冲劲啊。不过你认为有设备就没问题了?那么为何不想想我为何会强调建立工作场的事情? 我们得先用工业复制机出一些机床,然后再将材料运过去做生产,这样才能得到所需要的大型设备。那些比你我还要高大的、还有那些比机甲还要高大的设备可都不小,只能是在那面生产才能得到。” 他还伸手制止了又要激动起来的年轻人,并且继续解释道:“你觉得只要将设备运过去就算完了吗?难道就不想想那些东西都那么大,真的就能够通过那处通道运过去么? 尺寸,尺寸!这才是问题啊,你怎么能钻过自己头都过不去的缝隙?有很多项目和任务都受到了阻拦,最大的原因并不是没有相关设备,反而是很多现成的设备都过不去呀!” 看那年轻学者的嘴巴张得越来越大,明显是对这个信息一无所知。 首席科学家占据了道理就加大输出力道,很容易就将气势推升到了难以反驳的高度:“你干嘛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难道你能把那通道撑大吗?还是说根本就没人跟你交流过这件事,而你竟连问也都没问过其他人? 你呀你,只是埋头搞研究能出什么成果?怎么可以把个人社交处理得这么糟糕?搞明白了?理解了?还要我再解释吗?” 一连串的提问带斥责真是毫不留情,简直都能将拜访者的面皮撕下来。得亏是这老头没有太糟糕的爱好,而且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得忙碌,所以便准备随手将通讯掐断。 不过或许也可以再等等,都已经名正言顺的将气势烘托到这么高了,那不如再多来几句爽一爽。反正无可辩驳的道理放在自己这边,这小子也因为意识到本身的错误而抬不起头。 是时候借机拔一拔爱跳腾的刺头了。 不过这样的调教却被紧急联络打断,看那来源则是由自己的助手发来的。首席正在兴奋头上也不乐意受到打扰,于是看都不看地便反手摁断。 对方显然是知道这边的态度了,按说该静静等待首席这边处理完事情,等空出时间之后再做联络。可奈何对方仿佛真的是有什么急事,依旧是再次将要求联络的信号发了过来。 身为助手本该善解人意,这样的做法显然就是很不寻常了,通常说明存在比老板愤怒更重要的事情要传达。首席就只好联通上对方的线路,并且一脸不满地等待对方做出解释。 这事情最好有着足够的价值,否则事后定会给他好看。 然而传来的消息也的确很重要,足以引发先前参与会议之人的兴趣。 “……绝大部分的已知频段依旧保持原样,但在‘那边’的设备突然接收到七个较为微弱的信号。由于发送过程只维持了较短暂的时间,所以在定位上就没法做到很精确,只能模糊判定发信源与观测位置的大致方向。” 这个新消息可以说是非常重要,意味着在新发现的地方不只有王涛那些机器的信号,同时还发现了更多的非原始技术痕迹,很有可能是本舰队正在寻找的超级文明。 首席扶额思考着其中价值,并且开始琢磨是否该将此事从军方讨要过来。若是转交给科学系统去处理便能获得更多资源,但也必须考虑到随后的文明碰撞。 因为那未必会是和平的,显然还得有足够的力量做底气。 然而汇报的内容还未结束,助手继而接着念读道:“不过其中一个源头在天顶之上缓缓移动。经初步计算与二号卫星轨迹一致。各个信号源的发送内容各有不同,但在部分区间存在着类似特征,疑似是源自同样的编码方式……” 第1174章 戒备 “唔?来自天然卫星方向的信号?倒也不算太过意外。” 首席在闻言后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原本就认定黑门对面存在着高深的强大文明,如果始终都找不到类似的消息才让他心焦呢。 那要么是说对方已经因为敌意而进入了全状态的静默,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这边来一下狠的;要么则是对方相比己方的技术水准早已超出了太多,早已完全处于己方难以仰望的地步了。 目前的消息则说明很可能两者皆非,还未发生接触并不是说怀有什么特别考虑,而更可能是那个异文明还未被惊动。由此就给了己方更多的可操作空间,完全可以提前做一些于己有利的布置了。 毕竟对方都能造出跨越遥远星系的设施,上个天当然也不算什么难事。只希望那边的日子并不存在太大的纷争,这样也便不至于遭受过多的注视,否则就会大大加快己方暴露的可能。 基于闷声发大财的考虑就得多加强调隐匿性,这样也可以让前往对面工作的专家和工程师们更加安全。 于是首席还追加了一句:“啊对了,请向舰委会转述一下我的意见。那就是不要暴露自身存在,更不要向发信来源做鲁莽的探察,我们需要将双方的接触时间尽可能延后。” 这样的结论不仅被他想到了,尤其是一众舰队高层也对此有着类似的要求。因为他们并没有偶露鳞角的文明感到格外的兴奋,反而是因为一线的死伤而感到异常的头疼和心虚,甚至还有些……心惊胆战。 “怎么办啊,就说不该征招那些俘虏的,他们制造的血案可该怎么收拾?会不会引发对方的反感?他们该不会以此为借口打过来吧?” “我当初就说不该这么做的,可他们竟然是那么的不负责任,一切都是那些降兵的错!” “现在这么说都已经太晚了,是谁的错都得先放在一边,我们得先弄清‘他们’是怎么想的!万一人家不在乎呢?我是说那些人命;又万一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解释,只想着打过来呢?” “……” 典型官僚最先想到的就是推卸责任,而优秀的将军则会试图解决麻烦。 几位将军也没有理会太过嘈杂的会议内容,而是在私下敲定相关部署后才宣布了命令。 “紧急命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命令各部队开始清点武器和弹药状况,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此命令的发布简直有些没头没脑,但有行为指导总比毫无反应要强。 一众慌张的将军们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在接令后就立刻娴熟地布置了起来。再是意志不坚也得有个起码的限度,他们在本职工作上还是不错的熟练人员。 只是命令中既没有说明威胁来自哪个方向,也没有对武器的使用提出任何侧重,这就令军队在准备中感到了无所适从。若非在权力认证上附有舰队司令和将军会议的电子签名,并且还获得本舰指挥官的直接确认,否则不少人都还以为是内部广播遭黑客劫持了。 这支刚刚获得胜利的舰队本来还准备开始接管敌舰,在对方最后一门主炮处于己方控制前还不敢放松。但其实大部分人的心思已经有所松懈,觉得接下来的收容工作就只是时间问题。 可在接到新的命令后就不得不紧张了起来,无数的舰员和战斗部队都在咒骂中跑入战位。可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意识到备战动作是要对付谁,无不是以为投降的敌人突然又后悔了,以至于出现了复叛的糟糕苗头。 想要作战的舰艇会存在很多的迹象,比如突然加大引擎推力来占据有利方位,比如突然释放战场遮蔽隐藏了身形,或者干脆就是开始给主武器快速充能,准备在彼此靠近的时候来一场巨舰大炮间的排队枪毙。 熟于战事的人们大多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很多后发后至的战士先不会立刻就位,而是主动向其他正在疯狂收集情报的战友们做询问。 “情况怎么样?” 问的人是心情紧张,而答的人则是充满了许多疑惑。 “情况?没有任何情况,一切都很正常。” “什么?请求重复!” “就这样,一切正常。他们没有突然改变速度和方向,也没有扰乱探测环境,就是连所有的武器都没有移动的迹象。” 得到这样的回答自有很多人不敢置信,但他们还是急匆匆地投入自己的战位,并利用现有设备观察了起来。进入眼中的情况的确如战友所说,那么被动员起来又是要对付谁呢? 有人便喃喃自语道:“这才不正常吧?你们谁见过这样的情形?” 虽然有部分军官能通过私人渠道知道些什么,但也不可能公然泄露舰队高层的秘密,于是就只得出声压制道:“行了,还是继续服从命令吧。敌舰已在无动力状态下做绕行星轨道运转,而且还奉命将军舰的腹部集体朝向我方。凭这个样子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若敢翻身就立刻打过去了。” 但这样的解释反而引发了更多的疑惑,敌人都不是威胁了还警戒什么?军令中也没说是演习啊! 军官就只好强行压制道:“服从命令吧,你们会知道答案的!” 舰队中因为没头没尾的命令产生了无数的疑惑,也同时在无数的咒骂和斥责中完成了作战准备。这样的军容面对曾经的老对手或许有用,但将军们并不想碰到最为担心的敌人出现,那样还不如直接转身开溜呢。 也正因如此存在着另外的布置,舰队的高层主要将布置投入在前出的“特别任务”部队上。 首先的命令就是要求他们全员静默,严禁一线队伍使用任何频道进行交流。就算是内部沟通也只能使用短距离通信,绝对不可以让假想中的超级文明察觉到丁点异状。 否则将受到极为严厉的军法处置,这点绝不是在开玩笑! 第1175章 激励机制 通讯方式的的改变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侦查队伍在前进时插下了不少长棍。这些通讯器材的作用就是为了层层中转低能量信号的通讯,这样就可以降低区域通讯被远方敌人发现的可能。 此次再提出也只是为了让执行方记忆更深刻一些,千万不可以因为疏忽而暴露了自身的存在。 另外则是与所有受征召机甲相关的事情,尤其是与那些数量众多的战斗型号相关的。为了降低存在感就不能大大咧咧地行走在地面,他们也都在第一时间被命令潜入暗河。 最终只能由侦察型号继续行走在地面,并且打开光学迷彩和其他一大堆的反侦察设备。 但由于不是很确定与未知文明间存在着怎样的技术代差,其实就是这样的做法也被部分学者建议禁止。 而反之则有人认为己方早已暴露了,再如何躲避也都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现身与对方做交流才好,那起码还能在态度上显得坦荡一些。 就好比原始军队无法理解卫星侦察,就好比早期木质海军不会考虑隐身设计和涂层,很多习以为常的状况看似不存在任何的问题,但在技术远远超越的一方却如暗中观火。 这些都不是仅以提高小心就能避过去的,有时甚至就连防范的手段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这样就会同在隐匿条件下做侦察的命令相冲突,若是无法弄清自己所处的状况也其实有着同样的危险。 于是在参考过大量的意见后便选择了折中方案,那就是侦查机甲也必须减少数量,甚至都不允许使用武器,亦或是做出任何太过剧烈的动作。就是连飞上天空做扫描也是绝对禁止,以防引起假想文明的不必要注意。 尤其是在对待土著的方面也加强了纪律要求,命令前方必须做出极尽善待的举动。绝对不许他们对当地人造成任何伤害,无论是精神、肉体,还是财产上的都不行。 如此方能证明先前制造出的伤害只是意外,至少要在态度和行为上尽量获取对方的谅解。 下达命令的将军为了确保不出现任何意外,他还特别考虑到了降兵们的心思。为此还强捏出一副笑脸以示善意,并且屈尊对着一群大头兵们劝慰道:“咱们双方打的这场战争也没意思,打去不还死的是同族吗?无论哪一边赢了都得过日子,不论是去往哪里还都得照样讨生活。 可你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外人了,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还不一定。相比之下还是你我更加亲近,就算是有一方战败也可以得到体面的投降。 大家还是该一致对外的好,万万不可把那些外人给引到本星域,不然将会是咱们两边一起遭殃了。包括你我和其他人的家人,这里都没有人希望他们受苦受害吧!?你们说对不对?” 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让这些降兵们配合,千万不要在这个重要的时刻搞出纰漏。放之前哪曾对一线士兵这么热情过?还不就是怕所谓的超级文明打过来吗? 有的人被他的这番说辞所打动,的确开始考虑还是熟悉的老敌人更好些。至少彼此间存在一定的战争规则,就是战败了也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有的降兵则对此不屑一顾,若非碰到难收拾的麻烦又怎会这么客气?放以前也不见这等级别的家伙来慰问啊,急吼吼地跑来其实就说明有人被吓破了胆,不然也不会突然过来联络感情。 但是感情这东西得有个长期培养的过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突然冒出来呢?于是降兵们明知其中有着虚情假意的成分,但还是不约而同地要求提高自己的待遇。 就好比在给养和居住环境上要得到优先满足,最好还能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他们也不奢望在任务结束后可以被放还,但至少得对得起现在的付出和冒险,过得舒适一些也是应该的吧? 类似这种的要求其实都算不得什么,能花点小代价解决的麻烦其实都很划算。将军为了达成目的自然会痛快地应允,并没有在这个事情上有任何的耽搁和讨价还价。 但这样的麻利劲反而让降兵们心头后悔,只感觉自己的要价是不是太低了,或许还可以再稍稍提高一些的?不过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否则出尔反尔便会显得自己没有诚信。放以后就是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放心合作,那才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损失呢。 而在降兵中也不是没有聪明人,他们还顺势提出续签补充条款的要求,为此就需要双方的军事律师做紧急磋商。 胜利一方的律师自然不会感到有什么麻烦,这毕竟是自己的职业所在。但于战败一方的律师则是苦笑连连,直道自己会因此知道得太多内幕,肯定会因为受这件事的牵连而无法被释放。 也就是在此中得利的委托人们毫不在意,反而是对其劝慰道:“想开一些,你的待遇也可以加到补充条款中。虽然是被俘也可以过上舒适的生活,这可比苦捱到战争结束要好得多了。趁现在这边的大老板有求于咱,只要你说一声我们就会立刻支持,他们肯定会通过的。” 于是新的法律文件就快速被拟定了出来,经双方的当事人及专业人士确认后便火速签订。派遣过黑门的大部分探查队伍都因此停顿了下来,他们都需要忙着签署一大堆的电子文件。 士气和主动性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可以因为最关心的部分被满足而成倍爆发。而打开这一开关的便是各种繁琐的复杂文件,以及在双方社会中都已经根深蒂固的权利共识。 外来侵入者们便大量地向暗河撤回,然后就骤然表现出了与先前不同的主动性。这样的变化可以说是非常明显,就算是偷偷在用各处“眼睛”偷窥的王涛也能注意到。 他为此就不由得惊讶道:“怎么回事?这些货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跃,老板给他们发奖金了?” 第1176章 王涛的畏惧 比如发现一处岔路便设下引导信标,然后再不紧不慢地行走在某条选定的道路中,同时还在继续进行扫描。王涛只能看明白外在的具体活动,但是对于内部的操作还是一无所知。 不过这样的活计放先前也不过是停停走走,完全是一副打卡上下班的公务员生活。但在签署文件后便仿佛动力加倍,几乎所有人都突然开始变得连跑带跳了起来。 那些原本看似沉重的机甲突然就变得浑身轻盈,甚至在行动的时候都几乎不存在任何多余动作。这在效率和速度上都瞬间翻了数倍,也意味着对暗河的探索也就在眨眼间变快了。 王涛也不知他们都吃了些什么枪药,只是通过各处设置的摄像头发现了同样的状况。这些机甲明明在方才还集体停顿了一阵子,怎么等在行动时就变得这么积极了?难不成给他们增发了奖金提成? 而他也很快发现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大量的机甲身影开始出现不正常的集中,并且开始涌入自己所藏身的这条岔路上。他们在路过许多岔路时也都不曾做出分兵动作,只是埋头向自己藏身的地方冲来。 很明显是这里已经暴露了,而以他的素养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其实一方面是悬浮车在运行时洒下的微量元素,这在具有嗅探能力的机甲而言根本无所遁形。甚至还可以剔除其他不相干的扰乱信号,并且再将要追踪的成分全部标亮,那么就可以得到一条色彩绚烂的独特道路。 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他的不安,而越是担心安危之事就越忍不住窥探的欲望。由此产生的频繁信号交流也就变得极为明显,放在专业的追踪显示上就如同耀眼的星辰,并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方位。 目前稍可让他松口气的便是对方不熟悉地形,也就没法让自动导航来规划出最优的驾驶方案。外来的侵入者再是艺高人胆大也有得有个限度,并没哪个敢于在暗河中快速飞行。 他们一律都只能通过机械双足或多足进行移动,在足够安全的同时也就不得不牺牲推进速度。所以哪怕是对方距离自己的藏身位置越来越近,也依然给王涛提供了足够的应对时间。 他心中首先就一闪而过了伏击的念头,不过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否决掉。毕竟自己掌控的装备似乎都威力不足,通常只是用来针对人员单位的,不像是存在什么能破甲的犀利武器。 也就是说即使成功伏击也只能给人家挠痒痒,同时还很有可能将对方激怒。这种事情怎么看都非常不靠谱,反而是在给自己惹下难以收拾的祸端。 但也不能因此而仓皇逃离,因为现在藏身的所在已在地图的最边缘了。 要往再远处前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自己当初嫌麻烦便取消了任务。所以接下来的道路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跑得太快,万一碰上了突然出现的岩石可就麻烦的很。 不,或许是根本就没有麻烦了,因为死人不必担心身后之事。 王涛于是再次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四娘,还有其他几个或晕或瘫的同伴,觉得这些人也受不住太多的折腾,还是得赶紧做些什么才好。他便开始操作附近的悬浮车快速靠近,并且层层叠叠的堵在一处必经路口上。 这样的操作并非自动系统所能理解,所以在具体操作时还得通过亲自遥控来调整。这对一个非熟练工来说稍稍有些困难,可谁又是专业垒汽车玩的?废车场的管理员吗? 还好追兵同这里的距离存在着一段路程,等路障被勉强完成后也没出现不想见到的接触。 他在办这事的时候其实也心疼,这么多的悬浮车辆可都是高科技产品。他在平时所能做的维护就只有擦拭而已,若是哪里坏了也没别的地方好补充,最多只能通过拆卸受损车辆来进行维修。 而且拆修之事也只限于较大、较简单的零件,若是小一些就有些玩不转了,倘若遇到复杂的拆装就更是会令人头疼。到那时不要说能否维修得焕然一新,就是多出几个零件也非常有可能。 所以到现在的维修只是练练手而已,并且还要在车身上留下明显的记号。如此是为了提示自己不要再去亲身乘坐,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自己的糟糕手艺去坑的。 这其实就只是无胆扯破脸皮的微弱抵抗,但他又更加畏惧落入自己无法掌控的境地。事到临头也只能做下微小的修补,就是他本人也不是很确定能否帮到自己,一切只能捱到哪里算哪里了。 这样的抗拒其实有些扭扭捏捏,一部分原因该与内心的犹豫相关。 此次遇到的文明已是高科技无疑,那层次比地球和先前遇到过的文明可是高到不知哪里去了。最关键的是看对方有着数量众多的规模,否则也无法支撑起这么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 如果能到那里讨生活似乎也算不错,自己的生活水平定能在质和量上都发生极大的跃升。 但值得顾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首先就是对面好像正处于乱世之中,而且黑门的出口正处在双方的战场上。这说明他们的世道不太平啊,如此就很令他感到畏惧头疼。 王涛自打生下来也没经历过什么战争,一般就是看看电视上的远方新闻。有时候会为这里那里的混乱啧啧感叹一番,顺便再诅咒搞乱世道的全家。至于用汽车和背心搞的那些悲剧也算不上特别新闻,数量一多起来就很容易让人麻木,什么时候没有了才会让大家惊讶一阵。 而最多的就是玩玩单机或联机的射击类游戏,顶天也只是将一瓶可乐作为胜负奖励。从来都没为此而脸红脖子粗过,发泄完的一群人反倒会感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而在与这个世界初次见面后就被震晕,之后又是天降火雨、又是天降机甲的闹腾不停。甚至连原本还算漂亮的两个月亮都没了,这种危险程度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第1177章 王涛的纠结 投降,还是不投降,现在这是王涛最于心中纠结的选择。 已经很确定绝对打不过那些外来者的机甲,然而倘若投降了也未必能获得安全,很有可能只是暂得一阵安宁而已。接下来还不知是否会被卷入黑门对面的纷争中,那绝非是以他的有限能力能应付的麻烦。 除非是能将自己安置在较为和平的大后方,否则真不敢想象该如何在战乱中活下去。倘若被裹挟在乱局中也使不出任何的力气。 “唉,终究还是个太平犬,实在没见识过这么可怕的战争。打个架就弄到毁天灭地的程度,这让小老百姓到哪里说理去呢?”王涛自嘲地叹了口气,心中也觉得很是有些压抑。 他在心中这么寻思的时候也不忘回忆近期,在河青城中的点点滴滴似乎也算不得太平。与四娘的初次相遇就是从挨揍开始,与这座城市的初次相遇是从挨揍开始,不过当时还算是以出手反击揍翻其他人暂做结束。 之后还参与并建立了一个土味邪教,虽然他也不是很懂具体教义,不过就大家的表现而言还是太过粗糙。 团契基本靠吼,团结基本靠抢,忠诚基本靠骗,战斗基本靠砍,运气基本靠蒙。 碰上了鱼腩就吃香喝辣,一群原本貌似老实的家伙们立刻就变得穷凶极恶,做出什么超出下限的举动都不意外。碰上没什么价值的戈壁沙漠便士气大减,就连喊来帮忙时也会变得没精打采,只是做些表面工夫来应付。 像是在此次就碰上了难以想象的硬茬子,以他的内心其实都兴不起抵挡念头。双方的实力差距真是太过夸张,自己与对方都不是土著对上麦哲伦的代差,而是野生动物遇上装甲师的代差。 那就真是打也打不得,逃也逃不掉,最多只能以眼下这种搭起障碍的幼稚行为来意思意思。唯一的希望就是对方最好没有什么坏习惯,比如嗜杀、施虐什么的糟糕爱好。 不过说来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若审查一下以往罪行也是血债不少。非法邪教组织的重要参与者,数次劫掠行为的参与者,还有就是一次失手造成屠杀血案的直接责任人…… 怎么看都起码够得上枪毙五六次,或者翻个倍也是不会有任何冤枉的。 所以在垒放完车辆后还在唉声叹气,实在为自己会有怎样的将来而头疼。王涛对于身处在河青城的地位其实还算有点小满意,自己至少不再是个可被替换的打杂小弟,多少已经在这个小城里混出了点名堂,算是个走上街就能被认出来的小名人。 在河青城里走到哪里总能得到大把的敬意,甚至还有不少姑娘会给自己暗送秋波。只是那些未经化妆的面容实在是太过朴素,部分稍微苦相些的只要再将黄土往脸上一抹,转头说此人是个男的也有人信。 说来说去还是红衣更符合他的审美,其余的真就让王涛生不起太多动心的念头。 如果是被弄到科技高深的一方便得全部重来,积累下的那些尊敬也没法被转移过去。充其量也就可以在那边帮忙停车吧,无法显示出众之力的自己岂不就会变得泯然众人了?那不转了一圈还是个小人物么? 然而能以普通的生活就实在有些不现实,等过去后肯定会先被扒个底掉。那些可操控的机器先得被夺走研究,就是引以为自保力量的袖套都得被收走。 这就意味着他将失去同各种车辆和机器的联系,届时自己也将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更大的可能将是参与各种各样的研究——以一个普通素材的身份。自己到那时就会变得居住政府管,出行有保镖,生活有规律,衣食免费用,最糟糕的则是会失去宝贵的自由。 虽然在可支配的物质上会有质的提升,但作为一个人也总得有些追求吧?想撒欢的时候撒欢,想找可心的人儿时就会迈步去找,仅就这点还是在河青城这边要更舒服。 以前就知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的道理,而直到现在才有了更为深刻的体会。他实在不想成为一个既不出众也不受欢迎的研究品,被扒光受研究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打颤,觉得也就是比被干掉稍强一些了。 “还得留在这边,绝不能被他们抓走,只要多撑几天就够了!” 王涛终于意识到如果不想做一条咸鱼,那就必须得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绝对不可以将难以实现的期望放在别人的仁慈上,不然岂不是自甘堕落当舔狗么? 舔啊舔啊的就变得一无所有了,这种日子谁愿意过? 正在摸鱼的麻也受到了惊动,悬浮车一层层垒起来的动静还是不小的。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能看明白返回的道路已被堵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妙的样子。 虽然她认为四娘的主意总是正确的,但还是会对眼下的情况感到不解。于是就赶紧走到车边想要打问一下状况,不过看到的却是四娘脸上也是布满了惊奇,并且还正在同涛兄弟连说带比划地做询问。 至于得到的答案也很清晰,那就是通过投影所展示出来的机甲快速行军。其中有几个的视角具有明显不同,这就说明来自不同的观察源头,而其中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此次打开黑门后的外来者们。 那不断在奔跑的数支队伍前后相缀,并不曾像以前那样在遇到岔口后就分兵。 王涛怕他们不理解目前的处境,于是还展示了这些行进路线在被延长后的趋向。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是往他们所在来的,可见那些外来者们显然是来意不善,八成不是为了做什么好事。 四娘纵然是感到身心疲乏也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心头纵使乱成一片也感到此地实在不可久留。这次所遭遇的种族实在是太过夸张了,远远超过自己在以往所做出的想象。 第1178章 畏惧 过去也曾以碾压般的力量驾临异界,劫掠一些落后且无防备的受害者时也很是美滋滋,并没有体会到现在这般的绝望感。所以抢来各种好东西的时候还觉得日子轻松,并于事后还想要找到更多受害者来快活一下。 不过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时感到一阵后怕:幸好是自己这边先发现了黑门,而不是门对面的别的哪一家! 可是此次的遭遇也差不了太多,麻烦终于是找上门了…… 四娘知道信众们在劫掠时的贪婪和手段,由己及人便觉得其他人也该是同样的,不大可能出现别的吃相和嘴脸。在如此认识下就会对强大的外来者警惕万分,进而是开始担心起自身的安全了。 她于是就竭尽全力地地下令道:“跑,跑!” 在叫喊时还不停地挥舞手臂,试图以此来加强情绪的表达,就是在嗓音上也显得有些声嘶力竭。 但她毕竟是伤势痊愈不久,然后又为了治疗而连续输出体力,这时候已经真是在身体和心灵上都存在着双重的疲劳。再一激动带紧张下就难以支撑得住,喊出两个字之便已是她此时的极限,随后就一闭眼地干脆晕了过去。 幸好这两个字的表达非常干脆而直接,并且不存在任何的歧义和犹豫。 王涛心中早就有了躲避的想法,在听到四娘的要求后也认为甚合心意。而这女人的昏迷也还令他慌张了一下,直到在确定其还有呼吸后才松了口气。 便赶紧让麻再次上车,就是原本放在暗河边上的渔获也不管了。他只是一股脑地就驾车向暗河更深处驶去,眼看便知是要立刻开溜。 只希望不要那么快就被追上,哪怕能多拖延一阵也是好的。 不过下决心的时间似乎有些迟了,多台机甲靠近时的隆隆声已经越来越大,听动静距离这边已经没多少的路程。尤其是那些不到小腿高的侦察机器还要跑得更快,主动大灯直接就向着前方障碍反复照射了过去。 这在王涛的眼中则出现了一道模拟光束,相当于让他获得了覆盖多波段的伪视觉能力。虽然在平时的河青城中根本就是鸡肋又无用,不过在此时还是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至于在通信线路上则会反复收到锲而不舍的拨打,就仿佛招惹到了“呼死你”骚扰一般。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是河青城的那些家伙们在操作,他们还没有学会打电话这项技巧,或者说自己还从来都没有教过他们,那么也就不大可能轻易地摸索出来。 而来自科技文明的成员就不一样了,他们通常需要多做研究便能弄清大概的操作。无非就是按照已有知识并且再做些触类旁通的测试,很容易就能从不断的试错中归纳出使用方法。 除非双方的科技间出现了过于夸张的代差,不然解读使用方法的事情总会很快出现。而且通常是由掌握先进技术手段的一方先完成,这已是很多被例子都证明过的。 尤其是在对方开始探索暗河之后,联络的能力一下子就趋于单向使用。 因为强大且先进的一方不但开始设置自己的专用路线,同时还大肆干扰非注册频段。在这其中就只有具备同样特征的信号允许被使用,至于非注册的一方就会逐渐处于又聋又哑的状态。 方才所能联通的他处视频也是很快就被中断,那些讨厌的机甲们总是在投放干扰装置。能在此时传来的通信请求都是来自那些四目族,并且全部都在通过图像演绎来传递信息。 其实无非也就是表明他们并无恶意,为此有必要搞好双目和四目种族之间的友好关系。其中还展示了一些谷物丰收及颜色绚烂的服饰,甚至还有数艘庞大的星舰通场以显示军威。 其中角色的面孔有四娘和王涛,以及曾经出现在暗河中的教团核心。恐怕是自己等人的面目曾经被采集过,所以就被对方快速放进宣传素材中了。 不过这玩意难道不算侵犯肖像权吗?是不是可以向对方讨要一下版权费? 撇掉那些让他感到不自然的表情和面孔,总的而言在剧情上还是非常直白。主要就是说这个不速之客想要当自己这些人的老大,而他的家中有着超级多的粮食,在拳头上也是格外的结实,顺便还警告千万不要选错了道路啊。 如果做个听话小弟就会顿顿吃肉直到饱,老大也会及时解决你所有的麻烦。要是不听话了就是铁拳顿顿砸到饱,一定会让人领会到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世间真理。 至少在王涛看来是这么个意思,甚至还因这样的宣传方式生出成倍的恶感。只因过去也曾看过如此拙劣的宣传记录,记得某个天天宣扬皇道乐土的大敌也曾是这么承诺过。 至于实际的兑现则是无数的呵呵,宣传手册和实物现货之间的区别也过于夸张了。 但他还是由于出身见识而限制了眼皮子,却不知这其中的承诺全都是真的。来者最多只是在战力上有些不自信,疑神疑鬼地正在紧急编制各种应对预案,但在生产能力上却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们依托科技的力量已经摆脱了极度的物质匮乏,海量的衣食住行都不过是最基础的福利。本文明的成员都已经处在更为高级的追求上了,只有低层次的文明才会继续重视这些廉价产品。 持续不断的拨打有如恼人的紧箍咒一般,只会让王涛在心中感到愈加的厌烦。之前就已经挂断过对方很多次了,可是依然会受到难以忍受的骚扰。 越来越近的不速之客们也令他感到愈发的急迫,说什么都不愿再回头做接触。 他现在只恨悬浮车的处理功能过低,而过去又停下了获取暗河地图的行动。不然现在就可以将速度加到最快以开溜,分分钟就能把对方甩得不愿再追上来了。 所以还是很有必要拖延一下对方的,为此总得想些什么办法才行。 第1179章 当误将电影当做文明沟通 王涛在心中就不断地闪现各种各样的念头,而其中大部分并没有任何卵用,纯粹只是慌乱下的无意义涌现。还有一些则是诸葛丞相喷死王司徒的各种鬼畜,而这种心念对现在也是极为可笑,总不能让自己亲自用嘴炮去拒敌吧? 他因此还产生了抱头痛哭的冲动,以至于在悬浮车内就哀嚎道:“丞相大人,我错了,当初就不该去看那些鬼畜的!我,我要是再看,再看就……就空城计?” 心思的连续跳动似乎没有什么规律,但还是给处在慌乱中之人带来了意思提示。也不管历史上这计策到底是谁做出来的,但至少《演义》上说有这么回事就够了,总比毫无脱身的头绪要好。 他赶紧就联通堆叠在一起的悬浮车,还从其中的电影库中选择电影播放了起来。至于内容则是专门选择的星际战争类型,这玩意平时可以拿来唬唬没见识的河青人,此时也可以用来拖延后面的追兵。 至于有没有用且不管,只有趁现在打开才是最重要。必须得是尝试过了才可以知道能不能起效果,若是不做尝试就不可能出现开始,那么就更不可能看到会得到什么结果。 纵然存在着很大的失败概率,可若是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实现了呢? 况且那些机甲们在靠近时也会不断地插下杆子,这已经使得他同附近的信号联系愈加不稳。那些造型丑陋的钢铁蜘蛛已经从部分缝隙中钻了过来,并似有一路追击到底的样子。 他现在真是不知那些外来机甲行到了哪里,因为设在来路上的最后一个耳目也早已失去了信号,现在能获取的视角只来自于亲手堆叠的路障。若是再过一阵也可能会遭彻底掐断,到时候就是想要一试都绝对不可能。 同时也由于自己的位置正在渐渐远离路障,渐渐接近的干扰源也在移动过来的外人不断树立。这种此消彼长的变化也是越来越明显,表现在在操作上就让他感到格外的不便。 “记得这里是一大堆对白来的,应该往后跳上两分钟……”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心中浮现了一下,抬起的右手也没来得及触碰到进度条上。即是说都没等到具体实施就断绝了信号,再也没法从外界获得一点想要的信息了。 至于不断拨打过来的招降内容不算,那些该属于信息轰炸。 不过播放的电影多少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这对于追击而来的机甲战队可是相当新鲜。倒不是说他们以前没见过类似的玩意,而是从没在通过黑门后见到过类似的影像资讯。 从掌握到的资料可知这是落后文明,从聚居区里找到的工具也大都极为低端,只比最原始的状态先进一两步。虽然存在一些较为先进的器物和工具,但并没有发现被有效使用的迹象。 初步的推测是某个高级文明的边缘附庸,而且还是处于较为懵懂的文明阶段中。 最先抵达的机甲便没有贸然冲开路障,这些对于自己驾驭的兵器并不算是障碍。驾驶员更多在关心播放的电影画面,他对于两个肤色、外表和骨骼类型奇特的异族感到好奇,很想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而越是好奇就越不好去做打扰,只能通过摄像和集音装置就地采集。毕竟是这么多的悬浮车被堆叠在一起了,想要推开路障就势必会干扰到图像和画面。 万一这是什么非常重要的内容呢?万一这是什么涉及到外交层面的信息呢? 他只是个冲杀在一线的大头兵而已,负责的是找到敌人和干掉敌人,而这些可疑的信息还是交给后方吧。万一出现了误判也是别人的错误,有谁会去责怪一个擅长快速机动和取人性命的士兵呢? 至于电影剧情也随着时间渐渐进入了一个小高潮,在这个士兵和舰队的分析科室面前便出现了一场陌生的星际战争。 这算是涉及到了本行的工作,类似场景对于这群军人而言便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不过他们在看着电影播放时却都半张着嘴,完全没有提问或者打断的意思,只是想要知道后续会出现怎样的发展。 到来的机甲并非只有这一台,他们起先也对速度最快的战友举动感到疑惑。不过在看清那投影后也都渐次停下脚步,并且团团围在作为幕布的洞壁附近。 有驾驶员还嫌弃这凹凸起伏的砂石层影响观影,于是就取出自己的光学迷彩布撑开。只要将此物调试一阵子便能获得更好的投影层,这个举动便引发了是战友们和后方的一阵轻轻欢呼。 然后接下来依旧是张大的嘴巴,因为整个战斗过程实在令他们无法理解。 这么大的战舰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小的威力呢?而且为何他们都要贴到这么近的距离?按自己舰队的标准该算是脸对脸了吧?那都已经到达发射就该瞬间击毁的地步了,怎么还可能只有不疼不痒的轻微爆炸呢? 谁家的战争竟会这么儿戏?那些蓝皮肤的怪异种族真的会打仗么?还是说他们的武器技术存在着难以想象的瓶颈,所以就只能忍受这种近距离的轰击? 而且怎么可能继续出现跃迁过来的敌军?都已经打到这种激烈的程度了,难道不该早早地就开启反跃迁干扰么?什么样的愚蠢将领会犯下这样的常识性错误?难道他们连这么重要的技术也没有开发出来么? 不仅是一线士兵在这么想,就是其他在同一个加密信道上观看的人们也有着类似想法。而这么多的人由于有着不同的专业,因此在关注点上也存在着大大的不同。 他们也许没法评论所有见到的谬误,但至少可以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内作出发言。于是相关的评论就火速在网络中快速窜起,其中大多都带有难以理解的困惑和不解。 说好的超高科技文明呢?说好的要严肃对待每一处细节呢?这里难道只有搞笑和保密等级才是真的么?我们真需要对这种玩意保密么? 第1180章 心情缓冲 了解较多的高官和专家才对黑门战绩有着一定畏惧,所以早已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自己见识有限。他们自然不敢因为心中的疑惑大放厥辞,以免惨遭研究后的结果狠狠打脸。 但在新近被调进这个项目中的辅助人员就不一样了,他们谁也并没有太大的忌讳和预置认知。在看到令人不爽的画面时当然会畅快直言,而且还直戳各种不符自己认知的地方。 “哪个文明拍的古代战争片?制片把投资给黑了吧?” “垃圾武器指导,怎么会有这种样子的爆炸场面?” “是谁在作战信道中放片的?还讲不讲纪律了?赶紧把这个烂片停了吧!” “差评,换我来拍!” “……” 闻讯链入此种的首席也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他由于涉猎更广而能看出更多的问题。虽说技术代差会出现跨越式的表现和认知,但也不该是眼下看到的这般愚笨,就仿佛是自己这边才更先进的一般。 但不管怎样都得随着剧情发展继续观看下去,原本奉命追踪的士兵本来还想要继续追踪目标,不过在发现这些画面和声音引起的意外反响后就改变了主意,这也算是令王涛的小小诡计有了得逞。 垒在一起的悬浮车就不要挪动了,万一干扰播放就肯定会被后方那帮人骂死。就算是将追击的事情暂时放下也没关系,因为他们已经得到收集更重要信息的相关命令。 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可笑,但还就是为王涛的逃离争取到了足够时间。他坐于匀速移动的悬浮车中也不知该往哪里去,所以就只能下达一个模糊的前进指令,如何执行就全得看自动驾驶的领悟。 像是在舰队中的相关人群则已经进入了观影状态,被挑选出来的最精锐博学之人都在硬啃生肉。他们是抱着文明碰撞的严肃态度去看待的,所以各个都看得是非常聚精会神。期间虽然会有语言上的障碍,但可以凭借肢体动作和和后续发展去判断剧情。 所以哪怕完全没有一句翻译也不打紧,大特效的片子本身就是要展示不曾见过的奇观,所以也未必需要带着脑子去看。再是严肃的人也渐渐会发现一些具有问题的部分,而在不断发现类似状况后便实在难以严肃得起来。 就好比时不时随着剧情扬升或压抑的配乐,一些不可能通过常规镜头获得的奇诡角度,还有就是几乎到处都有的不合理细节,实在难以将这些视听资讯当做真实的来看待。 这个似乎……也许……大概……是娱乐产品?我们其实是在看电影? 质疑的念头便不约而同地在许多人的心中泛出,只因被加入的信道等级较高才没好意思提出。他们未必听说过皇帝新装的故事,但现在无疑就是在扮演闭嘴不言的围观者角色。 而有的人则是干脆就悄悄放下了紧张心态,转而以一种忙中偷闲的态度看起了电影,并且还故作不知地聊起了天。 “我觉得这是在警告,是说要再追下去就得打仗了。” “或者说是他们在打内战,所以邀请咱们来加入其中某一方。” “要不就是在自夸他们很勇敢,可以承受这种愚蠢的战争?哎你嚼的什么?给我也来些。” “不至于吧,那把你的饮料给我喝一口。” “你怎么吃得这么甜?” “我喜欢甜的,不行么?” “行行行,再给我来点。” “没了!你去领自己的配额!” 反正上级没有指出这其中的谬误,一众专家们也对此缄口不语,广大的同僚们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群人便在未经说出的默契中消遣了起来,权当是新胜之后的放松吧。 其中还有人存在着更多了解,甚至还在悄悄地给其他人做剧透。 “这艘船要爆,先从发动机开始。” “这个人要死,半个身子都烧没了,啧啧啧……” “一会儿得有大场面,剧情要反转!” 能这么做是因为他已经以三倍速提前看过了这部电影,对于其中的内容多少还有这些印象。这倒不是说他曾在什么时候有过穿越经验,而是由于自身的信息分析工作所致。 前方在获得类似的悬浮车后便需要做解析,但显然不能像一般的做法去攫取信息。 首先以寻常的插接口方式就没有合适规格,不过这并不能难住接触众多文明的专业人员。可塑型的接口会被快速制作出来,这甚至只要联通降军在星球表面的前进基地就能做。 对方毕竟也有着类似技术,双方交战这么多年也总在不停地互相学习,至于专利什么的是从来都不可能交给对方。 接着则是该如何输入命令并得到输出,这受制于语言文本和编程语言的差异。可这点麻烦其实也并不能挡住情报人员的手段,他们自然有着大把的技巧去进行破解和研究。 但在面对电子普及化的文明就没那么麻烦了,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掌握相当的计算机语言,所以必须将应用界面设计得尽可能傻瓜化。 所以这个情报分析员所在的小组就可以远程操作着机器,通过不断试错来研究界面的使用和相关文字含义。而他本人被分到的任务则是浏览若干视频,以此从中找出可以分析和利用的部分。 哪怕任务是看电影也得照办,因为通常会在文艺作品中透露出价值观,并且显示出一定的技术水准。 如果能了解对方因何而喜,又会因何而怒,那么就能在战略和外交上提供相当的助力。如果能知道对方的力量极限和技术特征,那么也就可以在具体策略和战术上作出对应的调整。 所以他看的不是电影,而是极为重要的情报集合。能提供的也不会只有剧情梗概,同时还有获得更多利益的机会,以及挽回不必要冲突和伤亡的建议。 但在于现在这个大家都在闷声作消遣的时候嘛……那就是剧透党必须死。当即就有几个同僚对他猛甩白眼,并且不约而同地做出了死亡手势。 第1181章 无价值和有价值 警告显然是因为引发公愤而带来的,剧透的哥们儿便只好赶紧闭嘴乖乖看电影。要说三倍速和正常速度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借此机会也正好再次欣赏一下,好看看自己是否从中漏过了哪些细节。 但此事毕竟相关整体的分析效率,若知情不报肯定会在事后受到追究。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唯有他的好友兼同事才看过部分片段,当然知道这么做会意味着什么。 想了想就悄悄地问道:“你这样不汇报能行?事后追查下来怎么办?” 此人能安然坐着也是有一定的底气,他便偏过头去低语道:“没事,我刚才已经做了文字报告,题目是《论部分视频资讯的由来及传播范围的初步分析》。虽然只有几百字而已,但是肯定够用了。” “你狠!” 这玩意看题目也猜不出与现在有太大关系,当然内容肯定是会提到一些的。不过类似的信息已在短时间内出现了上千份,就是想要全都处理掉也会花费相当的时间。 若要看电影就没法全心阅读文件,而反过来当然也会是同样的结果。所以这个分析员有信心安全的看完整部电影,而且不会在事后受到任何的追求。 毕竟这么多人都一起在心照不宣的观影了,若是戳穿反而会更遭恨吧?反正自己的相关报告也在同时打了上去,发送时间会成为自己最好的辩护词。 让人头大的战役总归是结束了,让大家轻松一下看个电影又怎么了? 类似的想法并没产生在追踪部队中,但他们也停下了追踪脚步好做休息。但也没有谁要求他们不去继续追踪目标的,至少被遥遥放出的侦察机器还在对于任务恪尽职守。 还是死脑筋的东西更加值得信任,在不断搜集异常信息时始终以六足快速交替移动。艰苦的环境和无休整的任务根本就不是问题,恐怕得等到能源耗尽才会停下追击的脚步。 不提还在悬浮车中仓皇逃遁的王涛,就是在河青城内的气氛也并不是很好。流散的人群已将外来者出现的消息扩散了出去,并且还在极力说明对方都具有着高大的身躯,就是力量和反应也远超常人。 参与过多次劫掠的信众都是一听就懂:出现硬茬子了,而且这次是主动杀到自己居住的城中!但他们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太慌张,而是先在口头上以一声“圣哉”做祷。 这座城市毕竟是由暗流大神所庇佑的,那一位可是个力量强大的爆脾气,又怎会容忍外来者肆意妄为呢?但是他们也都见到了街上人心惶惶的表情,所以为保险起见还是询问了一些关键问题。 先是打听神使四娘此时何在,或许可以由其代禀神明求援,只要能降下神罚便没问题了。然而得到的回答自然是不知所踪,差不多已有两日没再见她的行踪了。 此言一出便吓得很多人手脚发凉,于是又赶紧询问可知那名为涛的巫师又何在。这一位毕竟可是秉承神恩之人啊,像是那飞天之能都是全城有目共睹,凭他的本事也该可以收拾邪魔。 可是得到的回答依然令人失望,城中几乎没有谁知道那一位此时在哪里。就是巫师师徒和卫都找不到了,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这在于河青城便相当是失去了核心群体,可动员的数千人力就瞬间就变成了一堆散沙。 当然就算是组织起来也没用,他们始终还是处于冷兵器的时代。哪怕是将全城不过六千人的男女老少都武装起来也没用,甚至都未必能击穿任何一台机甲的外壳。 聪明人自然会想起自己在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们可不想被别人拖去干苦活,于是就赶紧携家带口地卷了细软出城。 舍不得家财的便只好闭户而守,最多是给家中的每个成员都发下铜剑或钢管,试图以自家性命去做徒劳的抵抗。 其实他们不论如何挣扎都只是瞎折腾,至少对于身处机甲中的侦察小队而言是如此。 这些人上午还在参加一场摧毁了若干卫星的小型战役,原本紧张的心态其实还都多多少少有些创伤。比如失眠、紧张、焦虑等状况都会存在一些,这都是在战争中生存所不可避免的代价。 而下午却到了一处极为落后的聚居区里巡弋,看这里的建筑就知没啥科技水平。没人担心在这里会受到什么致命的攻击,于是在心情上也就稍稍有了一定程度的放松。 能从各种扫描仪看出这些建筑群是真的落后,而非是刻意假装出来的度假区。那些茅草下面并没有铺设的线路和灯具,缺乏排水设施的街道上也有不少的垃圾和排泄物,巡视到南城河边的队友甚至还传回一幅画面,那居然是一具漂流在河中的浮尸。 这里的生产力都只能以茅草做房顶了,那能拿出什么来应敌也十分可疑。所以他们行走在这些建筑群中便感到了格外的轻松,感觉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是啊,没有人一见面就向你射出致命性武器,在移动中也不需要展开探测仪器去防备偷袭,遇到最麻烦的对手也许只会拿着金属条,就算被磨得再锋利也刮不掉一点漆皮。 这样的日子可真是太美好了,路上有屎、河里有尸也不是不可以克服,只要稍稍改造一下就能变得山清水秀。而且下手早一些还能避免房地产商的介入,早期拿下广大的一片土地便能坐等升值了! 此地的落后土著对于海陆空的开发还真是简单,从走到护墙边缘的画面可看出只有简单农业,粗粗一看简直就与蛮荒之地无异。也真难为他们在这里艰难挣扎了,对于这片土地的利用程度还真是浪费啊。 要不等退役后就到这里过日子吧,不,或许等稍微安稳一些后就可以开始投资!毕竟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如此的机会的,若不抓住就肯定会追悔莫及了! 第1182章 和平的街道 由于后方的谨慎要求而无法采取空中侦察,所以探索行动主要是依靠机甲在地面上完成。这就要求整个小队成员进行紧密的配合,不允许任何人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 后方情报支撑部门通常以大队为服务对象,但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精细到小队指挥中。或许是由于发现他的表情太过怪异,于是就有管制员出声提问道:“4号,喂,4号!你为什么在傻笑?看到什么了吗?” 其他战友开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问题,于是都操持武器向各方戒备了起来,并且还都在等待4号的回答。这个驾驶员自知自己不该在执行任务中走神,于是就不好意思回答道:“没,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这里太安全了!” 不想这样的回答也切中了其他战友们的心声,于是通信频道中就立刻响成了一片。 “吼吼吼!太安全了,这当然值得开心!” “我也这么觉得,这里还真是和平啊!” “……” 始终处在一线的战斗很容易让人变得紧张,找到机会了当然就得及时发泄,否则都不知道是否有以后的机会了。 但别看他们在口头上相当的不正经,可在对于河青城的调查也没有放下。具体地形在随着时间流逝而被逐步探索,他们与后方舰队正在合作制作出一张完整的立体地图。 其中有机甲自带扫描仪器的功劳,也有多足行走的侦察机器在各处不停忙碌的身影。 当整个城市的布局被整理出来后就能进行针对性分析,像是占地广大装饰好的富人区就被标示了出来。而此地公门则在建筑上并没有太过明显的部分,初期只因大门前的校场被认为可以召集人手聚集,这才勉强被辨识并被做了区别。 这些区域通常居住着城中的富贵家族,于是整个聚居区里的精华也会随之被集中过来。 当然这与能跨越星际作战的舰队相比就太少了,以至于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程度。就是执行侦察任务的士兵也能轻易拿出数千倍的私人财产,此地大户们的那点可怜财富未必会被瞧在眼中。 关注这里主要是为了寻找贵重物品,尤其是在与超级文明交往中得到的散逸之物。比如文字或者图像的记录,要么是不起眼的生活用品,或者是可以同远方进行交流的仪器。 这些东西或许本身并不起眼,但只要被搜集得多了就可以拼凑出许多重要的内容。那么令舰队高层忌惮的文明就会现出侧影,无论是在做交流还是别的什么方面都能起到一些作用,在应对上也就可以变得更从容了。 为此就需要范围更加广大,内容更加繁杂的探索搜寻,于是也就愈发难以避免同当地土著们的接触。 逃回家中的姚浦泽一直在焦急地苦劝老族长,希望能说动这位让姚家赶紧避难,或许就能避免沦为异族阶下囚的下场。 自家毕竟是家大业大产业多,根本不可能像那些小门小户卷上细软就能逃离。连族人亲眷和仆役可都有着不少的人数,轻易也没法立刻就离开河青城。 但就算费尽口舌也未能收到任何的效果,因为这个老人家根本无法理解姚浦泽带回来的消息。老头儿虽然能隐隐觉得状况不妙,但是情感上却让他决然不愿接受相关劝说。 心情烦躁起来甚至还声称是这个年轻子弟失了心疯,当即便要起身去北城亲眼做确认。 此言一出就令姚浦泽亡魂大冒,当然不能让老爷子靠近那种危险之地了,否则出了什么事情算谁的?不过也正因此却使得老族长和其他族人愈发怀疑,于是就更加不信姚浦泽所说的一切内容。 按说他们也曾听闻过几次穿越的前后过程,就算再有怀疑也是见识过滚滚而来的海量物资。可家中子弟带回来的消息还是太过惊悚,提出的建议也是会付出过多的代价,实在没法立刻就让他们下定接受的决心。 姚家毕竟在这河青城中传承了许多代,积累下的产业和人脉也都深深根植了下来。这是他们败而不倒的最根本底气,但同时也是束缚自身做出改变的劣势。 族长在理智上能判断出情势已经不妙了,那满城的惊慌和叫嚷声实在做不得假。但于感情上却是绝对无法接受,作为守成之人实在舍不得自祖上传下来的累累家业。 家传的教育能让其表现出睿智且长远的目光,但是放不下的牵挂却会在情感上将他的眼皮拉下来。具体的表现就是格外的固执不听劝,甚至还隐隐有些殉道一般的倾向。 不但是这个老族长如此拒绝,就是其余有些身家的族人也是如此。他们甚至还在叫嚷中撺掇着族长走上街头,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吓退外面的惊慌喊声一般。 姚浦泽见状当然是得极力苦劝了,否则那就相当于亲手将族人送入险境。可越是这样却反而越使得拒绝事实之人来劲,于是他们叫嚷和推搡的动静也就愈发变大了,甚至还将姚浦泽也一起带出了大门。 修养中的姚海自然也听到了这样动静,他便不免要靠过来看一看。然而听了姚浦泽、族长和其他族人的说话也没能理解太多,只得一头雾水地跟在大家的后面。 眼看着家中大门被打开了,眼看着老爷子的脚步率先迈了出去,眼看着就将走上大街,然而声音响亮的人群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就仿佛是被一齐按下了闭嘴开关,突然就再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了。 因为他们看见了街道上出现了一处奇景,那便仿佛是有个高大的透明水体在移动。虽然一眼看过去就能直接望到对面街道,可是却会因光线的折射而看出与别处不同。 这样的扭曲现象尤其在移动中最明显,等到静止下来后才会变得不那么清晰,甚至稍一错眼便可能忽视其存在。然而姚家这么一大帮子人出来得也突然,彼此发现的距离也很近,只差两三步就能撞到一处了。 第1183章 姚家遭遇到隐身机 光学迷彩虽然很具有迷惑性,不过还得是放在远处才能体现出最佳效果。它可以将自身轮廓变得不那么不明显,并且能通过制造出与环境浑然一体的效果来隐身。 只是在边线之处的伪装能力始终效果有限,哪怕是寻常人的肉眼也能轻易看破。太近距离的情况下就难免有些不如意,不过一般作战也不会将敌人放到太过靠近的程度。 先前一味否定现实的族人们终于是窥见了部分真实,他们的聒噪声便都被卡在了嗓子眼中。杀到眼前的威胁比什么贪图利益都重要,要不是双腿都被吓得绵软无力,否则早就转身向后跑了。 就连姚海也颤抖地将手摸向腰间,却也不敢贸然拔剑以对,生怕刺激到这个体魄超越常人的大家伙。哪怕这半透明的大块头还没有具体做些什么,但仅凭高度也依旧渗人不是? 于是就有人将手指颤抖地戳向前方,并向姚浦泽求证道:“这个,就是你说的……从地下,地下爬出来的?” “是,是啊。” 姚浦泽以颤抖的声音虽然说着肯定的话语,但实际上也在不停地向后退去。 他虽然不是最先撤离酒肆的,不过在开溜的时机上也远比大部分人要早。所以并没能看到爬上地面的机甲外形,只能凭借大致估测的块头模糊确认,但也被这近乎透明的诡异皮相给吓到了。 这些落后之地的住民对未知之物感到惊慌,其实机甲驾驶员也略微产生了些小惊讶。 他倒不是怕了这些双手空空的落后土著,而是慑于后方不许贸然发生冲突的坚决命令。因为舰队也不想同所谓的“超级文明”闹太僵,那就有必要竭力维持自己彬彬有礼的虚假嘴脸。 然而做得多就错得多,想要不犯错的话就最好什么都别去做。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好选择退而求其次的做法,暂时还是不要那些土著们做接触的好,一切都得等后续部队的到来。 反正凭着一身坚硬装甲也不必害怕什么,土著只是装备了一些手臂长的金属条,就算再锋利也没法给自己的装备留下痕迹。唯独是担心他们会因为冲击太猛而反伤自身,谁也不想因为这种理由而受处罚。 这个驾驶员所能想到的就是什么都不做,矗立在原地该是威胁性最小的姿势。自己会选在对方退去后再继续前进,这样就不会耽误到制作地图的任务了。 不过后方的命令也很快在此时传来,内容却与他的打算截然相反:“不要吓到那些土著,他们没有攻击能力和意愿,立刻与他们脱离接触!” 姚浦泽也差不多遇上同样的问题,因为他在此时其实是想开溜的。方才向身边两侧虚拦的双手也在此时放下,就是半用力想要劝阻族长的劲头也尽都卸去——想要开溜当然得是轻便些为好,自己实在是已经尽力去劝过了。 不过却不想正有一只枯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抬眼看去却发现是老族长抓了过来,其近乎僵直的目光也依旧是看向前方。姚浦泽能感到这股力道可有些不小,真不像是个糟老头子所能使出来的,竟然仓促间都没法将手腕给抽回来。 不过这也就是看在那地下来物尚未有所动作,所以他才能因着彼此间的迟疑而不敢稍动。但看似异常紧张的老族长其实也有些绷不住了,他便声音颤抖地在此时说了句话,实在是让在场的所有族人们都直赞英明。 “退,退回去,关门!” 能缩能伸方为大丈夫,活了这么久从来都不可能全靠莽。 此言一出就引得众人速速后退,并还不忘安排小儿辈赶紧将大门关上。可这样做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那机甲的随便一拳一脚就能拆墙破门,即便高高越墙而入也并不困难。 不过大门却并没能因此关上,因为突然有一只大手压住了门板。而这伸手的举动也不是外来机甲所为,却是方才一直没有做出大动作的姚海。 只见他嗤笑一声便向前迈步,并还不屑地出声嘲笑道:“看这皮囊不过水汪汪的样子,就算长成这么大又能如何?而且你们看它已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正是力虚胆小才会有的么?” 说话间就拔剑朝那轮廓模糊的大家伙逼过去,但也控制着距离不至于太接近。因为他要借助靠近的过程估摸对方速度,这也是为了防备对方会突然发难。 以常年行走四方的经验其实也算是较为丰富,在一般的应对上倒也不算错。像是遇到缀在身后的野兽便不要贸然逃跑,因为这就等于告诉对方自己非常弱,几乎是一定会激起野兽的攻击天性。 尤其是面对小型野犬就绝对不能示弱,否则便是有十成胜算也会因逃跑失却了气势,还没动手就已经先落在了下风。而若是对方先退便说明已经估计过了双方战力,未战先怯倒也算是理智的做法,只要不去逼太狠就不会发生什么冲突。 然而那机甲驾驶员并非是怕了这土著,就算是手持开刃铜片也不至于被吓得当众后退。他所服从的无非是后方军令,以至于会因简单的遭遇而转入无条件的后退。 姚海就是看到了机甲的行动才以为窥破底细,自然会冲上去做主动的追击了。 这样的举动对于身处机甲中的驾驶员非常意外,气得他当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反正后方的信息支撑组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从耳机传来的声音就能确定已是笑翻了一片。 就仿佛是有个无害的小型宠物在追逐自己,短小的牙齿和肉肉的身躯不但没有威胁性,反而让这场追逐显出了几分可笑。谁见过手持冷兵器来攻击机甲的?现在他们都见到了。 而驾驶员还能听到机甲身上传来的轻微敲击声,这是姚海在用剑尖作试探。可见他也不是全然在莽撞的追击,起码还知道该摸一摸这未知大家伙的底。 第1184章 愈加广泛的接触 “手感很是坚硬,从声音也能知道分量足够。” 经过简单试探后的姚海就在心中评估了起来,然而方才意气高昂的内心已是转而重重地沉了下去。他转而是非常后悔地想到:“都能带起这么沉的身体了,行动间就必定有大把的力气。它这不是怕了我,只是并不想接触!我,我都在干些什么呀?!” 畏惧之心一起就令脚步同时放慢,就是方才连试探带挑衅的金剑也收了回来,随时准备应付对方可能发起的反击。可见并非事事都能以常理去贸然揣度,想当然的事情可不能胡乱施为,因为很有可能就会犯下不小的错误。 然而他方才的追击也带动着族人们士气回升,还真有三五个青年子弟随她一起追了上去。可姚海在这么一退前也未来得及作出提醒,竟被那几个莽撞族人冲在了前方。 他们只知道那外形诡异的大家伙没甚本事,稍微被家中的老英雄一冲就被吓跑了。既然如此就当立刻痛打落水狗,这样多少就能分得一些功劳,并将刚才所受到的惊吓都统统还回去。 而由于现在还是身处较为安全的城中,这些人自然也就没有谁会将金剑带在身上。在情急之中便只能逮着什么丢什么,到真仿佛成了追逐巨人的小矮子,显然并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不过也就是那机甲驾驶员在坚决执行命令,在主动回避下也不是能轻易就被两条肉腿追上的。机械之躯只消三五步就彻底拉开了接触的可能,再驾机狂奔一阵便彻底将添麻烦的家伙们给甩得远远的。 这样的接触过程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不过在驾驶员是感到了一阵阵的憋屈。倒是那些追击的姚家族人也有些意犹未尽,甚至还叫骂着想要对方回来再战。 而在姚海则是对这个结果有些愣神,好像有些没按照预想的来。不但在开始的遭遇时是那么的毫无预兆,对方事后反应也是非常出乎他的预料。总之这从头到尾都无法套用在以往的经验中,想要理解起来的话也就变得是相当困难。 其实姚浦泽也跟这家中的老前辈是同一个心思,如此的展开还真是出乎意料,什么就跟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呢?甚至于老族长也被弄得满脑子糊涂,既然是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闹剧中。 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见人就被吓得跑的大号鼠辈,还是自家的族人够多才能镇得住啊! 有什么好逃的?分明是对方见了自己这边才会被吓跑,那自己又为什么非要逃跑呢? 于是他便将拐杖在地上狠狠杵了一下,然后就甩开了姚浦泽的胳膊返回家中。甚至看都不看这族中子弟呲牙咧嘴揉手腕的动作,心中的不满和怨愤还没找他算账呢。至于姚浦泽的手腕已在先前老族长捏得发红,就像染上了一圈红色似地,可见这老头当时被吓成了什么样。 而一众族人们由于是认为占据了上风,一个个在回来的时候都恨不得撇出八字步,仿佛自己真有多么大的能耐似的。他们在这样的神清气爽下也就不再计较姚浦泽的妄言,最多只是投以鄙视而不屑的目光。 唯有姚海在接触中觉得手感不妙,于是便走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你来仔细与老夫说一说。务必要从头到尾说得仔仔细细,任何一点都不要漏了去!” 可或许是由于这老头心情激动的缘故,抓过去的巴掌便让曾经的书吏吃受不住,当即就疼得连声叫唤道:“哎,别别别!换只手,赶紧换只手吧!刚才就被捏了好一阵了!” 如此的不堪也没避着其他族人,大家便嬉笑地也没当回事,只是大摇大摆地走回了家中。不过他们在全都进院后还是不忘关上了大门,并且警告家中孩子女眷都不可出门。 那玩意毕竟还有些隐藏身形的本事,而且在速度上也非常人能及,若是叼走个把老弱妇孺可没处去找。所以家中依旧得在近期戒备一阵子,起码得等事情过去之后才行。 旭川的手下则在此时悄悄扣开了侧扉,只将身形一侧地就钻进了公门。 方才那爆破掀门的声音实在是响亮非常,远来的一行人只要没聋当然会注意到。于是心中起了好奇就会想要弄清是怎么回事,派人出去做打探也就再自然不过。 但看手下的面孔上还带着几分惊慌,牛喘般的粗气和起伏的胸膛也说明事情很紧急。在场人等当然会静静听其叙述见闻,并且认真记忆下了每一个字,却就是根本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像是有什么妖怪正在地下使劲挖土,已经是从那暗河中爬到地面上了;像是什么妖怪们个个还都两三人高的身材,并且浑身上下都穿着沉重的金甲,一看就是难以收拾的狠角色。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至于带回的消息中还说此城内的国人们都被吓得一哄而散了,这手下便建言自己这些人也该早做打算,万万不可失陷在这座怪异之城中,否则就什么样的未来都不会有了。 旭川等人虽然是与这出去探听的相识多年,但还都感到是非常不可置信。 其实此地的国人被吓得逃散还算不上什么,毕竟这里也不是一线的苦战之地,众人意志会这么柔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过于高大的妖怪和全身金甲就有些说笑了,行走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些见识,可是这样的存在还是没听说过的。 甚至还有人凑上去嗅闻他身上是否有酒味,这样的做法可算是相当不客气,几乎是在质疑对方是不是因为吃酒发昏。而实际上贪杯其实还是小事,这种指控就相当于责怪有人在严重渎职了,自然会招致那打探消息之人的不满和斥责。 几人中只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才若有所思,也不知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只是他始终都站在旭川之后,一直都没有进行任何的评论也就没有露出太多的心思。 第1185章 初步理解 “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咱们大家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座破城里的人都跑了不少了!咱们趁现在来得及就最好赶紧些,可千万不能让那些黑甲怪物们给围上,不然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可此人越是就无法理解的东西说个不停,反而就越是引得旭川等人担忧。大家相处多年可也很是有些交情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继续疯癫下去吧? 于是旭川当下就向着其他人使眼色,方才还散开一些的手下们就缓步向前靠近,只等自家公子一声令下便拥上去,定要将这个失心疯的伙伴给控制起来。 而据说有的人在发疯后会胡乱咬人,或者是会不慎将自身的舌头咬断。由于无论伤人还是自伤都不是什么好事,故而便有好心人解开自己的衣带攥在手中,准备到时候就要用来堵紧嘴巴。 那出去探听之人本还想劝说大家离开,可见到此等情势就觉得有些不妙了。他便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同时还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这是怎么了?别啊,别这样,别这样啊,我们还是,还是该赶紧离开的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没得到什么回应,反倒是感到了一阵不起眼的颤动。就仿佛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地面上,但诡异的是却没发出太过响亮的动静。就好似有人正在地下暗室中大力地夯地,并且只是砸了一下就停下了。 这动静来得突然也意外,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未曾经历过。也就是那已被围在中间的手下才突然惊叫道:“就,就,就是这个!爬出来的各个都是大高个,还能一蹦比房子!落下来的时候还能压得地面直颤悠,可偏偏就是不怎么响! 来了,它们来了!” 他在说话中还抽手拔出了金剑,只是身躯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双眼也同时流露出了难以遏制的畏惧之色。这个样子也不要说什么战意了,没有率先开溜都算是忠义在身。 那一声响的确是由侦查机甲所发出来的,而目的则是要进入公门中做查看。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从扫描得来的信息上发现了异常。 因为河青城的大部分房子都会有着近似的结构,在归类时就会被分成不同的种类。 像是建在西城的通常会是些大宅子,只有大房子才能安置足够多的族人。 而人员一多就多少有些不方便,在某些房屋的功能上就需要提高效率。这样才能以尽量小的空间去做更多的事情,而腾出来的空间就可以派上其他用途了。 为此就有必要将起居、存储和做饭的地方区分开来,然后还得配备专门的器物来做加强。 就好比在起居之处要求舒适,存储之处要求防雨、防火、防盗、防老鼠,厨房中则需要安置大锅、大灶和厨具间,并且最好在附近还得有储放柴禾的地方…… 这些专门的区域只要看一眼便知道具体用途了,重复再多也不过是数量的堆砌,所以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 而建在其他城区的房屋都较为小型,尤其以东城的简易陋居最为狭小。 这里不但有着较为苦涩的地下水,就是地势也稍稍有些低洼,一旦遇上下雨天便会被淹得污水齐膝。再加上这里靠近城外东边的沤麻池,每当沤麻季到来就会成为第一个挨熏的城区。而那种臭味在沁入衣襟后便会久久缭绕不去,至少得在数旬后才会慢慢散去。 故而住在东城的都是积累不下多少家财的穷人,稍有能耐一些的都会往北城搬去,次之才是南城。至于西城也就是在吹牛的时候稍微提及一下,平时都几乎不大可能往那边去的。 也因为贫穷才会使得居住面积有限,那么就不得不将各种功能浓缩进狭窄的空间中。像是烹饪、吃饭和起居的区域也就会出现高度重叠,以至于身上、脸上、墙上和物品上都是同色同味,也就因此很容易被其他城区的居民给一眼认出来。 至于沿街的房屋则是另一种类型,也是非常容易被辨认出来的。因为在这里通常会有着不错的采光和人流,所以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人家经营些小买卖。 通常前屋的大门处会因此被刻意加大加宽,这样就可以向往来之人展示自己的货品。而在后屋中也多会做一些囤积,这通常是由于批发可以获得更多优惠的缘故。 骤然现身的星际势力并未在河青城中生活过,他们也未必会知道河青城中的各种沿革变化,但并不妨碍他们判断出不同城区的财富积累程度。也正因此才会发现公门这边建筑的怪异,所以就将此地给特别挑选了出来,并且要求侦查部队靠近做复查。 比如占地面积算是河青城中有数的建筑群了,但是却没有与之相符的人数。比如在功能规划方面也与其他建筑不同,某种低矮家具在此中出现的频率实在有些过多,远超大部分建筑中的平均数量。 还有就是库房中存放的物品也有些怪异,那一个个的圆柱体在测量时都显示出松散的特性,但却能聚成一团地被码放在专门的架子上。它们不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而且还有着为数不小的规模,恐怕得是常年累月才能积攒出来的。 机甲行走在卵石路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这样实在不方便行动的隐匿。但是有着不错的减震性能也有着极限,实在没法彻底消除掉与之发生互动物体的反应。 像是“隐身”、“静谧”等性能都只是相对而言的,还没法做到对面相见而不察的地步。若要无形无状就最好不要靠近,若要无声无息就最好不要行动,但这显然与进行侦察的命令大相违背。 那机甲在跳入院中后就径直奔向库房,驾驶员操作着机械臂轻轻一捏就弄碎了门锁。随后他既没有开着机甲冲进去,也没有离开驾驶舱亲自入内,而是释放出自己机甲内配备的侦察器。 第1186章 查看 六条腿的小东西们都不到膝盖的高度,很适合用于执行潜入任务。它们只是制造出一阵轻微的声响便钻进库房内,行在最后的几只甚至还不忘配合着掩上房门。 它们在被设计的时候就是用来看来看去,所以身上的主要装备就是各种扫描仪器。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开始大肆记录,并将所接触到的一切信息传回机甲和后方。 至于机甲本体则是迈出几步就退入了院中假山后方,那附近的若干树木也能为隐蔽提供一定程度的阴影。高大的身躯寻了处适宜之地就轻轻下蹲,并且在停止动作后就随即启动光学迷彩。 于是不但自身轮廓就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便是身上的色彩也与周围环境协调到一致的状态,仓促间肯定是没法轻易辨认出来了。 驾驶员趁此机会便亲自操作着一个侦察机器,其它款式一样的同类也在接受后方信息支援组操作。这么做是为了达成尽可能快的收集效率,争分夺秒的同时也意味着尽快结束任务,并且能尽快脱离与土著们的接触。 至于翻找的结果则是令人喜忧参半,只能算是一次小小的成功。 喜的是这座可疑的库房中存在着大量文书卷册,显然能从中获得许多信息。就是在翻开阅览后发现的怪异文字也没关系,将来总是能在当地找到识相的“合作者”一起翻译的。 忧的是这些文书的载体稍稍有些沉重,居然都是些较为脆硬的植物纤维。别看每一本书都有着不轻的重量,但实际上也记载不了太多的内容,这里的文化人在学习时一定很花力气。 不过信息少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这至少是已经获得的第一批书面资料,已经算是不错的侦查进展了。从舰队处于是就立刻传来新的命令,要求尽快将此地严密的保护起来。 至于该如何保护倒是没作交代,通常是全靠一线人员临场发挥。不过总的来说也不会存在太大的麻烦,无非就是防火防盗防意外,直到接收人员前来转运回去便算完成,这是一份可以坐领功劳的好差事。 像是米图卡和临时士官等战友便是所谓的接收人员,他们一直作为后备力量待在洞室里等待命令,几乎是哪里需要人手便被抽调向哪里。而新的命令就与河青城的竹简文书相关,身处舰队中的指挥部门便将他们派遣了出去。 由于先前在星球和轨道上的战斗都有些激烈,所以始终都有大量的幸存者们躲在各处做隐蔽。他们未必能熬得过渐次出现的毁灭性灾难,就是面对敌人的后续扫荡也都会变得处境艰难。 但是总有能凭借地利和运气躲过危险的,直到在接到舰队的集结广播才知道己方战胜了。 他们若幸运地没耗尽能量便能匆匆奔向集结点,若是只能靠双腿行走了也就只能看着坐标兴叹。有部分人只得一遍遍地发送求救信号来呼唤救援,而有的人则是陆陆续续地奉命抵达到此处。 所以这里的可用人员一直在缓缓增多,只是他们的状况稍稍有些不是很好。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复杂环境下找到适合躲避之地的,所以他们无论是精神受到的创伤、还是应对各种困难都很消耗能量。机甲内的自带补给几乎在第一天就全被消耗光了,再往后就只能忍饥挨饿。 于是这些人在赶到此地后的首要事情便是讨要食物,然后就是尽快地睡上一觉,短时间内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有人好不容易能获得久违的休息,那么就得有人尽快忙碌起来操办上面交待下来的任务。像是米图卡他们便驾机携带了数根六边形柱体,就是为了安全容纳要接收物品的。 但这些柱体也并非通常所见到的容纳箱,其实是由若干个六边形扁盒子接而成的,这样是为了便于大量运输。而等抵达目标地点后便可以做展开再定型,这样就可以获得一个坚固耐用的六边形箱体。 等塞满东西后堆放时也能尽量节省空间,这对于舰队航线是非常有用的工具。 “叮叮……” “笃笃……” 旭川他们在行走中还以金剑戳刺着草丛,并且还以这样做用有限的动作来给自己壮胆。为了扩大搜索范围还分成了两组,一旦发现状况便要呼唤另一边的支援。 虽然没有彻底相信打探者带回的消息,但慑于诡异声响和城中的阵阵惊呼声也不敢过于放松。一次找不到便索性又在公门中绕了一圈,如此倒是将更熟悉的院落稍稍有了些概念。 毕竟已经是深秋寒风起了,绝大部分的草类都已变得稀疏焦黄,也没谁能在这种情况下藏得住。再说这也与方才的声音不符,那种重物坠地的声势本身就够厉害了,在他们看来也没什么躲藏的必要。除非是想要埋伏起来搞突然袭击,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理由。 但就在他们绕了两圈时也在机甲面前经过几次,只因对于公门的不熟才没能发现异状。 就比如留在松软土地上的几何形脚印,那有可能是某个花盆或工具留下的;就比如被机甲踏碎的数颗铺地卵石,似乎也不会有哪个贼人专门来敲石头;就比如门锁被捏坏并销毁的库房大门,作为外来者都未必会知道那里有过门锁…… 这些痕迹按说该是那么的明显,若是落在原公门之人的眼中还会显得非常刺眼,肯定会发现与平常的不同。可现在行走在院落中的都是外来之人,他们或许在智谋或者战力上有着超出同族的水平。但毕竟还没有掌握周围的环境,所以也就没法察觉这陌生之地的微小变化。 因为一般所要寻找的嫌疑者都是有形之人,而且还有可能会躲藏、攻击或者逃跑,所以他们的心思便更多放在相关的识别是伤。 若是能发现类似的蛛丝马迹还算能有些眉目,可是光学迷彩就太过超出他们的常识了。这样的状况远远超出他们见识和想象,到不如说是与传说中的神话故事更有些相似。 第1187章 隐身只是相对的 身处机甲中的驾驶员能清晰看到几个土著的面部,不过他还没学会辨析这个种族表情的意义。但其实也并不妨碍他因技术的优势而感到优越,甚至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其他人做分享。 他为了保持隐秘也不好通过语音作交流,于是就用手指在光屏上打字来自鸣不凡。 【……你看你看,他们又绕过去了,就算是下次过来也照样看不见。我准备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过了,保准能在这里蹲到地老天荒!】 “哈哈哈……” 【……等他们下次过来时肯定还会这样犯傻,我甚至可以摆出个雕塑姿势来做欢迎,不然也就对不起设计师们的伟大技术了。你们说是摆个投枪者的样子好,还是摆个倒立的样子?】 “倒立吧!哈哈哈……” “哈哈……摆个投降的样子,反正他们也看不见!” “哈哈哈……” 其他线路上的战友和后方支援人员其实已经忍不住地大笑出声,这么耍宝的吹嘘文字实在是有些骚气。至于责任军官也没有制止他的刻意搞笑,反而是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战争的间歇期也难得碰上有趣的乐子,而且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也没干扰到任务的执行。只要等后方支援赶到就可以装箱了,为此甚至都不必再隐藏身形。 谅那些原始的土著们也奈何不得先进机甲,便是见面也只会被吓得屁滚尿流。这都不是什么过分自大的形容,而是在从地窖现出身形后的实际见闻。 “有发现吗?” “没有!你们那边儿呢?” “也没有!” 旭川同手下们一起巡视在公门内,人手有限下就不得不亲自关心自己的安全了。他将人手分作两拨同时排查,有时会走路能看到彼此的院落中,那时便会借机互相询问一下。 这样既可以不必非要凑到一起才能说话,而且只是通过应和之声也可以提高声势,内心的胆气也就不知不觉地被壮大了几分。 他们在第一圈的绕行时还以为可以者已然转移,多巡逻几圈或许就能将对方逼出来。由于到了现在都没发现任何动静,所以大部分人都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在刚才听错了,也许那样的动静是在更远的墙外呢? 不过现在这样持剑巡游与互相应和的声音难免惊扰了其他人,许是便不免会引来查问的麻烦。 “嗨,干嘛呢?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喝问之人其实也并非这里的主人,他们只是奉四娘之命来看守县令的。在暗流神教独大的当儿也算能在此处畅行无阻,大致可以算是鸠占鹊巢的典范吧。 旭川这些持剑者在他们眼中才显得更可疑,只因知道这些外来者的来历才没有立刻释放警讯。直到是在走近些后才看清这些青壮的数量和装备,于是在语气上又赶紧变得客气了些。甚而还赶紧带上了几分笑颜,但依旧得询问这些人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其实这些看守者的运气还算好些,由于被安排来此看押被软禁的县令就被拴住脚步,再是当听到北城的动静时也只能好奇一下,就算心中如何痒痒也没法前往事发之地去看热闹。 可见他们对于神使的要求还是很重视的,所以最多只是在后院中稍作一下猜测。也正由于所处的位置是处较为幽静的院落,故而也就没能注意到撞击声的来历。 他们现在只是认为这些外乡人在故意搞些事情,将来若是出了纰漏可就不好了,恐怕是没法同神使做交待的。 于是在看到旭川等人的行为时便有些警惕和不满,而在面色上却又得保持恭敬。可他们实在缺乏演戏的天分,在交流时总是没法遮掩住自己的情绪,于是就在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责怪的意味。 这样的语言在他们看来有着足够的婉转,但在旭川听来却依旧是很刺耳,再有涵养也禁不住黑了脸。尤其是几个手下都深谙“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的道理,所以都很是不满地将剑捏得紧了些,准备随时教训这些不懂礼貌的边鄙小民。 然而也就是因为他们的肢体语言太过明显,这才迫使唠唠叨叨的二人有了及时的收敛。 其实也难怪他们说话这么直白,小地方的平民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也没有太多客套的东西。将说话得十来句后才转入正题的也不是没有,但他们通常都住在西城穿好衣服,像是后院那个瘫了的就是其中之一。 许是觉得那金光闪闪的短剑有些刺眼,锐利的武器总是会自带威慑力,便有一人不自觉地将目光回避的向边上望去。不料却被惊得张大了嘴巴,在将手指戳向前方后就怎么都放不下来了。 暗生不满的旭川几人本来还有些不耐,但毕竟都是常习武艺的机警之人,立刻就明白出现了什么新状况。他们倒是还不曾经历过故意转移他人注意力的误导之术,于是便赶紧随着此人惊讶的目光一起看了过去。 然而这么不看还没什么,一看便惊得他们也都张口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有谁见过树叶停在空中的?而且还是十数片树叶堆在空中落不下去? 它们既不是被卷入小型的空气漩涡中转圈,也不是被栓了绳子挂在檐下作装饰,而是就那么静静地堆积在一起,直到再经凉风一吹才被扫落在地面上。 如此奇异之事实在有违常理,落在这些人的眼中自然显得格外怪异,也就难怪他们会被吓得张口结舌了、 说白了还是深秋寒风的锅,一片片的绿叶先是被吹得变黄发干,然后便会无奈地渐次落下。那躲在树下的机甲虽然能借树枝和阴影做遮掩,但也同时因这萧萧的落叶而使隐身破功,在不经意间就将身形暴露了出来。 什么时候会让人感到尴尬?是你准备好了大餐却发现客人并不 第1188章 故作镇定 “糟,玩脱!” 隐藏的失败令机甲驾驶员大感紧张,若换在一般战场就意味着被集火殒命。就算是在安全地带的暴露也并不值得庆幸,这多少会显示出自己的愚蠢和无能,而且还是当在洋洋得意地打出了一堆炫耀之词以后。 而且还有大把的人正在看着呢,这简直是在将自己架在火堆上做烧烤。就是面孔上也变得有些不自在,彷佛被别人猛抽了一顿似的。 换成后方的信息支持人员也有类似感觉,有的还由于心理防卫的缘故而将目光撇开。但在一线的驾驶员却不能这么软弱,遇到状况了当然是得直面困难,并且得在第一时间就得立刻就怼回去。 否则稍有犹豫就可能在战斗中身陨敌手,哪怕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自己费的。 他在操作着机甲轰然起身后还掏出武器在手,不过随即又变得茫然且未作出任何举动,因为他其实看不出会存在怎样的危险,也就不知该如何对这些土著们进行处理了。 毕竟他们只是发现了自己而已,还不至于因此做灭口吧?而且在先前的命令中都是反复强调过不要起冲突,有如此的前提便得斟酌如何使用武力,否则坑害的只会是自己。 这个机甲驾驶员正因身形的突然暴露在发愣,旭川等人其实也好不了多少,基本都被吓得连连退向了另一边。有个别不注意脚下的还因磕绊而打了踉跄,只因运动神经不错才免于当众翻滚出丑。 其中不明所以的人便惊叫道:“这是什么?妖怪!是妖怪吗?” 而外出打探的人则一眼瞅出大致轮廓很眼熟,于是就被吓得尖叫道:“就是这个!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它来了!它到这里来了!” 其他人等也都是在震惊和害怕中呼喝不停,试图以此来为自己壮胆。然而由于双方的体量差异过大,他们就是手中持有利刃也都不敢举起向前,显然是不敢主动将敌对的举止显示出来。 至于来此作查看的河青城信众则更是干脆,他们在这样诡异的场景下只感到心中一片空白。就好像是本来该有的想法和目的都突然被抹去了,对于身体和手脚的指导也充满了无数的麻痒感觉,仿佛是身处搅和不开的细腻泥浆中一般。 从未见过且无法理喻,不知由来也不知该做如何解释,就连形状和色彩也与常识中的一切相悖,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咋就这么熟悉呢?好像近期也常经历过似的! 这二人心中未必产生了如此的思绪变化,但大体过程上还是差不多的。他们很容易就将无法理解的东西归结在神明的名义下,至少这是四娘在近几个月来反复强调过的,并还以固定的口号和仪式来强化过。 “圣,圣哉,那个……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这二人齐齐高举着双手并高声赞颂,这种下意识的举动虽然不是在向面前的诡异存在投降,但其实是因为自己的理智早已就投向鬼神之说了。 可见大脑的空白并不意味着没有举动,本能驱使着他们当即就做出最偷懒和最本能的反应。 反正一切的奇丽诡谲都归于神明之能,一切的不可思议也都归于神职人员来解释,那么还要思考做什么呢?只要听从权威人士的解读不就完了么?干嘛费那么大的力气去胡思乱想别的呢? 圣哉,一切不可思议都归于神明!圣哉,一切荣耀都归于神明! 由于这二人在反应上是如此的自然而快速,条件反射般的愚蠢反而让人觉得是训练有素。旭川这些外来人也搞不清这其中都有什么猫腻,他们竟然还据此认为是河青人的常识,而自己这边才是大惊小怪了呢。 于是众人心中依然有着担心和惧怕,但他们还是学习着将双手高举起来。至于用以赞颂的祷词也是现学现卖,并没有太大的学习难度。 只不过他们在惶然间却忘了放下剑支,金色剑刃也在阴沉的寒风天里变得黯淡几分,再也不复勇武的象征了。 不过这样的举动也多少有些歪打正着,因为将双手放在明显之处便意味着没有暗中举动,在很多文明中都意味着不准备发生冲突,接触的双方可以展开进一步的交流。 至于将双手举起时却拿着剑嘛…… 这样的举动未必是多么友好的意思,但也不会给机甲带来太大伤害就是了,所以也不是不能容忍下来。 而且舰队上的信息支持团队也不是全都在看电影,他们按照不同分工还是有人在认真值守的。这些处理者一直将相关土著举动看在眼中,并且及时同原始社会学家进行了联系。 相关的服务立刻就在线上传了过来,并且做出了大段的解读:“咳咳,嗯,让我看看,还没打起来是吧?没打起来就好。从他们的穿着和周围环境来看还很原始,很有可能还处于神灵崇拜的时代。嗯……念诵的音节分成前二后四的两个部分,其中就该有那个虚拟概念的尊名,当然也或许是某个代称。有可能是前两个,也有可能是后四个,或者六个音节才是全称……” 这老头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似乎已经陷入对本专业的研究状态了。其中有些内容基本上算是废话,但也不能全部进行否定,谁知道那个是真的呢? 而一线的士兵和情报支援成员都有些着急,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催促道:“说重点!” “哦哦哦,对,重点!那就是不要做太多动作去刺激他们,显出正常的身形还能取得一定信任。甚至可以模仿他们的举动和声音,这样多少能获得一些亲切的感觉。但是切忌绝对不要突然靠近他们,这样可能会引发过激反应或逃跑。 总之他们在文明发展过程上并没有体现出太多特色,就是反应上也没有表露出太过夸张的偏差。所以是社会学价值有限的普通社群,研究的价值并不是很大……” 第1189章 多生事端(1) 机甲驾驶员其实觉得专家给出的建议不是很靠谱,他只想得到与战斗相关的内容。至于所谓学术性方面的东西就可以直接忽略掉,但谁让眼下只有这些个建议呢? 既然被发现也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在解除自身光学迷彩后就从树下走了出来。接下来的行动就是按照建议高举机械臂,并在同时模仿土著们的声音做念诵。只是由于在音调和词语运用的细节上有些差异,所以听上去就有些怪腔怪调的感觉。 不过这多少算是做出了交流的努力,他们一边希望能够成功安抚这些土著,并且还一边对土著的表现进行观察。许是由于这样的做派和声音都实在出乎意料,竟使得旭川这些人都愣了一愣。 “有用!” 盲从盲信的信众先是心中一喜,他们都觉得暗流大神果然是厉害的神明,就连这些妖怪也知道祂的威名。可见有大神镇压还是更好一些,只要自己勤加祈祷就不用担心太多。 这种想法明显是来自于眼下的误会,但他们也无从知道具体的真相是什么,只需知道现在收到了不错的结果就可以了。所以他们就在懵懂中欢欣鼓舞了起来,对于神明的崇信也就更加炽热了。 而旭川等人则是觉得神异非常,这光影非常之物竟然还真的会念颂神明尊号。虽然以前也不知这所谓大神是哪里出来的,不过就眼下所见是真存在着一些底蕴,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未探出来的秘密。 越想越有理之下也就开始自行做脑补,居然就将一些不合理之处强行拼合了起来。 许多与外界不同的地方也就变得不是那么扎眼,统统都成为情有可原的自然演变。就是连新鲜出炉的非法教团也被认为是神秘莫测,仿佛只有用历史悠久等原因才能解释了。 既然信了这奇怪之物是与暗流神教相关的,那么就得相信暗流神教的切实存在,接着就是暗流大神也变得具体了起来。虽然他们也不曾见过这一位的具体容貌, 单凭名字上就觉得该有着黝黑皮肤,而神职范围也该与水流相关。就是那种种奇怪的行为和言语也都变得合理正常,差不多可以被认为是河青城的特有风俗,那么理当获得足够的尊重。 举双手并作祝祷的举动的确是河青城的特有风俗,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几个月而已。这个举动的出现只是为了临时应付人群而已,可没想到他们也找不出更多的忽悠办法,以至于到现在还在大量的使用。 不过若是用得多了就会成为新的习惯,届时就恐怕不会有其他人再认为奇怪了。也就是眼下即将进入不便行动的冬日,否则还能向周边进行更为广阔的传播。 正是由于这两波人是做了如此的理解,所以在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上就不再是那么紧张。这反应在机甲驾驶员和情报支撑组而言便是心中暗喜,不由就对知识渊博的学者感到由衷的敬佩。 而在那社会学家则是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憋在心中的一丝不确定也就转变成了满足和自傲。 如果仅仅是这样便也就罢了,这群人会因各自的满足而不再做出过激举动,或许就能让现在的事情轻易过去。但也正由于情势的缓和而没造成任何冲突,所以这就给旭川带来了某种误解。 他自小就在贵族们诋毁神棍的舆论环境中成长,虽然不至于对鬼神之说过分相信,但多少还是能了解一些常识的。而今天所遇到的便极不寻常,纵然是数千里的旅程和见识也无法做解释。 他在好奇之下便有心作进一步的探查,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向对方靠近了过去。由此便可见他有着多么旺盛的好奇心,哪怕是情势不明的时候也想要优先满足求知欲。 他这迈出了三两步不要紧,却使得跟从的手下们都惊呼出声,纷纷要上前做阻拦。 “可不要!” “公子小心!” “哎呀呀!” 这样的变化几乎是在呼吸间发生,无论是突然叫喊出来的身影、还是涌来的举动都非常出乎意料。那机甲驾驶员的心中本来还因情势缓和而放松,但突然就应这样的状况变化而万分紧张了起来。 换了常人或许会是下意识的闪躲或大叫,但发生在久经磨练的战士身上就全然不同。因为犹豫就有可能错失攻击的机会,手软一点的都有可能活不下来。 所以能活到现在的都可以说是反应最为快捷的,并且还有着足够强大的幸运。 然而幸运也总不能当饭吃,驾驭着先进的兵器也不可能向土著做回避。这个老战士便在骤然变复杂的环境下果断出手,只退后半步就将旭川抓在了机械臂中,并同时用出自身武器以作威慑。 他在处理这些事情中也难免不了要紧张地大叫出声,不过很快就转变成了窘迫而恼羞成怒的叱骂:“混蛋,后退!想干什么?通通后退!不然就干掉你们!我说真的,快后退!不,趴在地上,通通趴在地上!让我看到你们的爪子放在明处!” 他这样的反应说不上有多么的正确,实在是凭本能在第一时间所做出的套招。同时由于伟大的文明总是有着太多麻烦要处理,在机载电脑中就干脆会被植入一些配合任务的小程序。 就比如现在的语气和关键词都构成触发条件,机甲便向身前投射出了立体影像。具体内容就是一个人型生物在斥责下趴在了地上,且每个动作都是逐步被分解了出来。 只有明确清晰的动作才能表示出要传达的意思,这也是为了方便接受命令之人做观看。这种功能对于常跨境作战的舰队极为有用,可以帮助他们解决很多语言障碍造成的沟通难题。 自身境内和武力投射范围内的民族实在太多了,而且有的还会因地理隔绝衍化出太多方言。素以安装多少语言程序包都不够用,所以还是让大家简单地读图就好了。 第1190章 多生事端(2) 沟通事宜是专业外交官员的事情,一线士兵只管将状况控制住就够用。 投影还会陆续展示几种错误举动,以此来警告愚蠢和侥幸心理会带来的后果。比如受到惊吓的转身就跑,还有自以为是的上前攻击,这些都会被喷吐而出的火舌给撕成碎片。 这样的画面就纯粹是在恐吓了,而为了缓解受众可能产生的压力还得进行安抚。就好比做配合的便会受到安全保障,并且至少能得到一顿饭食的补偿。 旭川本人倒是不在乎有没有免费的饭食,他从小长到大都没为这种事情操心过。主要是被钢铁手臂攥住的时候实在疼痛得很,自己的骨头大概是折断了,受制于人的情况实在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但所谓形势比人强就是说的现在,整个人都被攥在手中了也谈不上什么骨气。他便只好忍着疼痛不敢做出多余动作,并且还要求手下们按照这“妖怪”的指示去做。 “快,快!你们都赶紧趴下,都赶紧照做!哎呦,疼死我了!还不赶紧快点!” “哦,是是是!” 按说是不该同挟持者讲条件的,因为如此的动作会助长同类事情的发生,并且使得他们不断地得寸进尺。可问题是旭川本人的身份尊贵,一众手下们都只能为他的马首是瞻,敢不敢做出特立独行的举动。 就是原本还以为神明显灵的信众也无意反抗,便随着在场大多数人的动作而一起趴下。他们主要是被这突然发生的变化所惊到了,一时弄不清状况下就只得做出从众之举,并不打算作出特别不合群的作为。 不过这句话或许有点问题,因为其实还是有一人并未趴在地上,反而是在闪躲下就侧身于木柱之后。这样的行为便招致旭川和其他手下们的斥责,但汹汹的言语实在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并不能立刻改变此人的所作所为。 这个中年男子反而是沉声喝令道:“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受制于人就能换回安全吗?还不赶紧爬起来!就算做不到也不要碍事,赶紧速速退在一边吧,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 他能如此做到也不算胆大妄为,因为在身份归属上就不是旭川所能调遣的,而应该算是被王请来的强力供奉。只因为此子要远行才安排着做托付,所以在身份上自然是相当的超然。 以这中年人的行为和选择也不能说是错误,就是在旭川及其他人看来也该算得上正确。但身为当事人却并不一定非要行那正确之事,有时候就算是明知错误也提不起改变的决心,反而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于是行为正确的举动便会显得格外碍眼,甚至是在否定其他人的选择,多少就会令他们感到诧异又愤怒。这群旭川的手下便立刻大声斥责了起来,而且还颇有些义正词严的样子。 “你这是要背主,你这是要造反!赶紧过来趴着吧,或者就是在原地趴着也行!” “别闹了,你这样想干什么呢?” “其有你这等不尊主上的混蛋!?公子的安全都不想要了吗?你这人真是无礼无状,等回王城了必要给你好看!” 也就是旭川本人被机械手夹的浑身疼痛,他于痛苦间所说的话语也没有多大声响。就是勉强从嗓子眼中挤出的话语也没有多大的力道,竟然同时被众人给忽略了过去。 那机甲驾驶员所看到的是大部分人都趴在地上,在表面上已算是基本控制了大局,所以也就没有因为一个土著的不从命而紧张。 这时反而是后方的学者和信息支撑组在做劝说,可见他们也知一线士兵都有着怎样的暴躁。 比如学者就从目标人群的特性入手,并且圈示出图像中的冷兵器劝说道:“他们只是一些原始的土著,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放松,放轻松。来做个深呼吸,这样能让你舒服一些!” 而其他人则是从军令和眼下情况上入手,并且还注意使用稳重且含有命令性的语句说道:“目标人群并不存在危险性,必须优先按照非接触指令行事!立刻与土著脱离不必要的接触,你不可以危害到他们的安全!放下那个土著,立刻!” “切,真是……”一线大兵可以对于劝告左耳进右耳出,但是对于命令却不敢公然抗拒,只能是不满地低声咕哝了一句。 有后方支持虽然可以提高作战效率,但同时也会多出一堆指手画脚的老妈子,有些时候还真比敌人还要讨厌。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这群土著的分裂,不论是为了心中的安全需求还是控制场面都不能容忍轻易示弱。他便抓着旭川挡在身前作为人质,并将另一只机械臂手中的武器举起瞄准。 按说具备足够身高便是明显优势,高度差的本身也意味着战斗力。这在于野生动物来说是最为明显的常识:由高而下总能优先瞄准对方的要害做拍击,这种威慑力对于智慧型生物也有着同样的效用。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想到要拉开彼此距离,只有误判了双方情势才会贸然地上前接触。容易受激的大兵可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机甲的周围空间必须处于的绝对控制范围,否则那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他慑于命令便只得将握紧旭川的机械臂缓缓放下,只是在脱离接触之前依然还保持瞄准姿势。这种令人头疼的情形多少会让人有些紧张,所以便还在嘴中不干不净的斥骂并威胁。 内容无非是要求面前这些个土著不但要趴在地上,最好还得再次后退一些。不过双方的交流效果受语言不通而有些阻碍,事先录入的影像也没有存在相关的内容,所以能起到的效果也并不怎么明显。 而在院门处又突然响起了新的声音,并以不满的口气询问道:“干嘛呢?就你们这里最吵吵。什么是嫌外面的吵闹还不够,在这里又吵上了?” 第1191章 土著一指毁机甲 新的动静多少是有些让人意外,但对于机甲操作者还算处于受掌控之中。各种扫描仪器不仅能让人发现黑暗中的敌人,就是穿透几堵墙也算不得什么麻烦事。 来者的身形和数量其实早已被驾驶者和后方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也没有将这插进现场之人当一回事。只是为了控制状况还得再做一次威慑,大兵便将机炮转向对方做瞄准,这样多少能让“说服力”变得更有效一些。 方才被瞄准的一群人虽然见识有限,但也晓得不该被别人的武器所指着。虽然还没见识过那玩意究竟有什么能耐,但仅凭粗粗的厚管子就让人无法轻视,至少用来砸人也是受不了的。 等那带来不小压力感的东西转开后便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而这种情况对于身负护卫之责的供奉而言则是绝佳机会。这一位其实也不是吃素的,或者说他是因为艺高人胆大才有硬气说话的底气。 在炮口转向自己这边时就本能地感到了不妙,浑身高高竖起的寒毛都在警告威胁的到来。等到此时便再也按捺不下心中的攻击本能,只是高声地爆喝了一句“有破绽!” 此人右手在之前就已经揣在了左袖兜中,在叫喊的同时便开始翻滚着侧向跃出。一眨眼的工夫就让自己的身形更加远离那粗管指向,而于手中则是掏出一根黑色圆棍握紧,并且还是直直向前探出的。 这供奉将此黑色短棍斜向上方而指,如此近的距离下也用不着怎么做调整,当即就瞄准了威胁颇大的机甲。等动作就绪后便将手探向位于黑棍后部的红色按钮,看势头是准备立刻按下去的样子。 那驾驭机甲的大兵也并非是毫无反应,虽明知此地只有落后土著也不曾大意。更关键是常年战争足以让任何人练出某种条件反射,那就是一定不能被瞄准,无论是任何人要这么做。 所以他操作着武器先于思考就准备射击,有什么结果都得在事后才能再说。然而反应慢了半步就终归是慢了,那供奉终究是先行一步地按下了红色按钮。 “滋。”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短暂的响声,并仿佛感到以黑色棍棒为中心散发出一圈涟漪,同时还带动着周围空气微微颤动。然后他们便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画面,相顾之下实在难以置信,就连骇然之色都来不及遮掩了。 因为在怪物身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空洞,直径大约该有一臂长短。部分金属部件上弧面显得极为光滑,若仔细看也找不到存在任何大力刮削过的痕迹。只可惜这样的部分只是个弧面,否则真是能当做银镜来用的。 这空洞的位置大致位于机甲中心线的偏左侧,可以看到在边缘处则是非常光滑。从中不仅能看到机甲的内部构造,就是看到身后的景色也没问题。不过这次并非是光学迷彩的隐身能力,而是由于被不明武器掏出了一个大洞。 如此破坏之状恐非人力能为,就是从前面这大高个上掉下的零碎也都是清脆非常。听声音便知是由坚固的金器所打造,而且恐怕整体都是由金器所铸造出来的。 像是一般的盔甲也能提供不错的防护能力,若是加倍厚重便是斧刃难破,而能破坏此物之人也定非寻常。无论是受了些伤势的旭川、还是在场的其他的人都在齐齐大吞口水,看向供奉的目光也充满了敬畏和后悔。 “我的老天爷!” “竟不知他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原来只是一指便将那妖怪给打穿了!” “糟糕,刚才是不是说话过重了些?他不会在事后找我麻烦吧?” 且不论受震撼的人等都在心中想着什么,一招得手的供奉却是对这一露手颇有些自得。可若再想要打出一个洞却是无能为力的,起码还得将养上三日才行。 他只得佯装稳重地将那棍子穿回袖兜,并略带遗憾地想到:“这法宝好是好,莫大的威力也是无坚不摧。但可惜并不能连续地放出威力,否则早已是名扬海内之物了,那还需要供奉于王族呢?” 反正最大的威胁都已经被消除了,他在安放好法宝后才从趴卧姿势爬起身。毕竟是由于承担着保护的任务,于是还准备上前将无法挣脱的公子拖拽向自己这边。 不过在使出力道后却无法拽动,反而使得旭川疼的又叫唤了起来。其他人等闻声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职守,赶忙就凑上来做嘘寒问暖,并且也帮着一起掰开妖怪的大手。 可就算他们这些人一起上来也无济于事,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机械臂始终未曾出现分毫变化,竟然依旧在将旭川捏牢在手中。 机甲的移动是需要不断获得信号来指挥的,一旦未曾得到命令就会默认保持先前的动作。也就是说机甲在现在是锁死的,仅以几个人的生掰硬拽也没有办法,就算是累得汗流浃背也没法做更多的撼动。 也就是这刚立新功的供奉能表现出超然风范,甩甩袖子便可以站在一边,根本不必亲自去做如此的寻常俗事。其实就算人数就算再多上一倍也是无用,这点数量还不至于累积到质变的程度。 他其实也对这能隐身之物存在着不小的好奇,直到此时才有功夫去细细打量自己的战果。 首先就能看到此高大之物中有一人形,身上的衣服也大异于从前所见过的风格。可见这是由怪人来驾驭的高大傀儡,那么就多少还是处在勉强可理解的范围内。 至于如何驾驭的原理却是暂时无法知晓,硬要深究的话也找不出相关的理论体系。所以几人都将其笼统地归于巫术之列,这样就用不着再对头疼之事做深究了。 不过驾驭着傀儡的却是形象怪异的异族,仅凭那四只眼睛就很能说明问题。从这一点就让人不由得啧啧称奇,直叹世间竟还有长相如此怪异的东西,必定是传说中的妖怪无疑了。 第1192章 旭川被妖怪抓走了 “四个眼睛!?果然是妖怪!” “怪不得这座城那么怪异,原来是有妖怪啊!” 旭川的一众手下们都啧啧出声,感叹远行千里果然是能让人长见识的。好在这怪异家伙已然不足为患了,任谁的重要器官处于攻击范围中都得受不了。 这家伙不但从左臂大部到左胸至肩都消失无影,就是连其面部左颚都是被齐齐切去。这种状态都不能说是什么危重状况,而是根本就是在等死而已,其生命的终结就只是个时间问题。 所以也就没人会对获得如此伤势的家伙有所害怕,甚至还有兴趣在解救公子时顺便踮脚瞅上两眼。这种经历可以说是极为难得,对他们而言算是头一次见到,而且以后也未必能再见得到呢。 至于那驾驶员则由于事发过程太过突然,而且受到的攻击方式也太过诡异,所以他的大脑部分还没有受到太大损伤。纵然是在持续失血失压也还能勉强保有部分思维能力,但这一能力还不如没有的好。 因为他本来是要在下意识的驱使下攻击的,可没想到突然就觉得面前直接一亮,以往那熟悉的操作界面就消失了。同时没了的还算有大块负责保护自己安全的装甲,而外界的自然光线和寒风也就在同时涌入了舱室残骸中。 他未及理解面前都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就觉得自己彷佛在做自由落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天地都倒转了过来。这种状况并不是由于他头晕眼花,而是因为过于严重的伤害已经瓦解了骨架支撑。剩下的骨头和肉体组织并不足以维持头部的重量,只能如同坏掉的玩偶般垮塌变形。 而瞄准这里也不是由于那供奉知道机甲结构,只是按本能照着最容易瞄准的地方去攻击。 至于射界向其左边略有偏斜也是没办法,公子旭川在当时才被其从右手中放下嘛。所以在心有顾忌之下就还是偏了一些,不然若是误伤保护目标可就不好了,那可是会大伤自己名号的。 但是舱室之内最好不要多看,哪怕只是瞅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恶心。 这是因为人体内和机械管线内都存在着相当压力,所以红色的血液与黑色的机油差不多在同时喷溅而出。这些液体在混杂在一起的同时却又会显出明显的分层现象,却又同时在将各自不同的腥气一起散发出去。 像是作战服及驾驶舱内都因此被弄的一片狼藉,甚至还有不少都被溅射到了机甲之外。不过血液的喷溅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没过多少时间便停了下来。 一是由于人体内部的体液也是有数的,根本经受不起这么大创面的泄漏;二是由于驾驶舱内的急救装置已经开始启动,并且通过导管喷出了大量会迅疾膨胀并凝固的泡沫。 被包裹在其中并不会陷入窒息,反而会因此获得一定程度的急救,并且会处于相对安全一些的环境。至少是不用直接暴露在真空之中,也免去了来不及打开救生囊荚的不便。 那东西毕竟是给清醒之人使用的,如果连掏出的机会都没有便也派不上用场。而通常来说若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就会被默认为失去意识,到那时就有必要被事先设置好的程序封装起来,是生是死就得全看后续抢救能否及时了。 而机甲本身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虽然在遭受重创后失去了主智脑,但备用的芯片和程序便会在同时就被唤醒,如此就可以对剩余可用的装备进行接管了。 鉴于重要部件失去响应、驾驶员陷入失能状态,还有现场可能存在的巨大威胁,必须立刻从目前的危险区域中脱离。 其实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转身并快步开溜,甚至还不忘撒下了一大堆的干扰弹。至于路线也已在瞬间被规划完毕,那就是沿着来路火速从暗河撤回洞室。 若返回及时便能立刻展开进一步的急救,而不管驾驶员能否幸存都得在同时维修机甲。有的时候装备是消耗品,有的时候人员才是消耗品,就看哪一个更先被损耗掉了。 所以几人原本还以为没事了,可没想到这看似坏掉的玩意居然移动了!在场的人们便都被吓了一大跳,他们在惊慌之下也顾不得自家公子如何,能在退开时不跌得屁滚尿流就算有足够的自控力。 都说蟑螂被去了头还能活蹦乱跳一阵子,原来这不知哪里来的怪物也很有生命力,并不会立刻就完蛋啊!但他们还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而且一次还是发生了两件! 首先就是别看那傀儡胸口被开了个大洞,但还是一把就将自家公子给带走了!这玩意你得到哪里去说理?你想要跑也没啥问题,反正大家也都追不上,可你得把人留下呀! 这么多人的活计就是跟随并照顾公子,要随时尽可能地满足他的愿望。所以怎么能让自家的主子有失呢?放下了如此大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他们谁都想不出如何挽回的办法。 大家为此还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供奉,这一位已经因为解决强敌而成为大家的主心骨。可随即就发现了第二件糟糕的事情,这一位居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着了道,已经是一声不吭地被放倒在了地上。 如果只是跌倒还不算什么,只要扶起来就还能继续尽忠职守,并且告诉大家接下来该怎么做。关键是这一位的脸孔和胸膛都在熊熊地燃烧!细看去还能发现胸口部分地方被击穿,而且还在“刺刺”地喷出蓝火,显然是活不成了! 而且那散发出来的呛人烟气也仿佛有毒,只消多吸入两口就会让人感到从鼻口到胸膛都非常辣痛难耐,连带着整个身上都是酸软无力的样子。 其余人等都只道这妖怪的垂死挣扎还真狠毒,居然还带杀人放毒烟的!他们谁都不想就这样被撂翻在地上,那几乎等于可以随时遭到他人的宰割了。 第1193章 起火 这一群人都被突然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以至于产生了许多的联想: “这东西莫非是专为劫持公子而来?不然为何还要在逃离时释放毒烟呢?” “胸口都没了还能掳人而走,这得是多大的决心才能成事!这该不会是哪家请来的死士吧?” “与王城的事情有关么?这可怎么是好!” 他们在短时间内也只能想到这么多,在继续受到烟熏时还是觉得自身安全要紧。他们只能是赶紧向着周围散开,哪怕再是身上乏力也会竭尽全力做移动。 只是有人在慌张中还跑错了方向,竟然一头就扎进了毒气的下风之处。等察觉时已是手脚都陷入麻痹状况,就算再挣扎出来时已经是难以保持直立,当即就如沙袋一般地扑倒在了地上。 其余人等见状都相顾骇然,皆为自己的幸存而感到庆幸。不过这样的心态也并未能保持太久,因为他们竟然发现周围在不知何时出现了大量的火头,而且在散布范围上也是较广的样子。 不但于他们现在所处的院落内就有许多火点,就是在更远一些的数个院落中都开始冒出烟火的痕迹。这些火焰一部分是由依旧在“刺刺”喷火冒烟的壳子中发出的,在焰色和声音上到与供奉胸膛中的状况一致。 “狠啊!真狠啊!” “绝户的玩意!” 这些人在仓皇中便不绝口地骂了起来,都认为是那妖怪在驾驭傀儡逃跑时留下的报复。记得当时可是甩下了好多个暗器呢,各个不仅都有拳头大小,而且还会释放毒烟带纵火! 岂有这么狠毒的手段! 可这实在不是操作机甲返回的智脑故意而为,它只是按照撤离流程抛洒了一堆干扰弹而已。怪只怪那供奉的运气不好又大意,竟然直接就被其中一发给结结实实地命中了。 像当时还有其他人在试图掰开那所谓傀儡的手臂,至于河青城中的信众们则是躲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所以这些距离机甲或远或近的人们都没受到什么伤害,反而是身处中间的供奉直接就中招,就连闪躲和发声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更多的火焰则是被干扰弹给引燃的,入秋后的茅草屋顶与枯枝败叶就是最好不过的燃料。再经寒风一吹就快速扩张了起来,十个呼吸不到就将半个院落给笼罩在了火焰中。 要知道整个公门建筑中有着大量草木结构,平时认真做防火事宜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有人去故意纵火?可方才发生的事情就播撒下了大量火头,又经秋风相助便很快就连成了一片,哪怕想要扑灭都很是困难。 在许多的城市中或许各有不同风俗,但对于防火的教育和要求是肯定会做强调的。但毕竟是每个人的身份和心态都有所不同,所以在应对上也就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作为外人当然不愿被卷入莫名的火灾,而且还是在自己浑身发软的情况下。这火头就发生在自己居住的地方,想要做出解释都恐怕没人会信。 旭川的手下们当即就扶着伤患冲回暂时借住的屋内,草草卷了本就不多的细软便匆匆逃离。其中还有人似乎是临时想起了什么,竟然在大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又匆匆返回事发之地,直到是在供奉的身上摸索了一番才返回。 这样的举动当然会引起大家的不满,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抛下大家私自行事呢?直到看见供奉所持的怪异兵器才恍然大悟,其他的人们便都齐齐闭上了嘴,并且齐声赞扬起那一人的勇敢睿智了。 此事作为插曲也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因为他们深知这里已成了一处险地。不再多做废话下就只携着陷入半昏迷的伙伴一起撤离,至于路线则是顶着风向由西而走。 这里不但是处于相对安全的上风位置,在距离西门也比较近,从这个方向出城准没错。 而作为国人的信众则完全不一样,他们有义务、而且也必须在第一时间将火情告知四方。因为大家都是居住在同一座城池中的,火灾可不会挑剔贫富官民之别,从来都是走到哪里烧哪里。 施展能力的低下固然会让生活穷困,但也让人们认识到必须团结起来才能应付灾害。故而每个人都有担负起公共事务的责任,只有先确保整个集体的安全,然后才能确保作为个体的安全和利益。 于是在火起烟生后没多久就引起了阵阵惊呼,稍有责任心的人都会呼唤近邻们前来灭火。而受到呼唤的人们也会立刻做出响应,抄起可以用来灭火的工具就往公门赶了过来。 他们这会也顾不上暗流大神的事情了,那一位在传说中好像从来都是脾气暴躁的很。一般都只出现在杀人放火和劫掠的传说中,至于要救火是万万不能像祂做祝祷的,除非是想要火势再大一些才会这么做。 要尽快灭火并保下河青城的安危,合理的选择还是向对口的神职做祈祷。 比如说排河水神这名讳一听就很清凉,负责起对口业务肯定没问题。还有也可以向白头山的山神做祈祷,让祂管一管过境的西北风别再这么猛吹了,否则要灭火还真有些困难。 但更合理的选择还是先去救火边祈祷,或许念着念着就让火灾消停下来了。这样神明就得到了赞颂,而凡人也获得了想要的安全,这样岂不就能让大家皆大欢喜么? 不过这火灾最先波及到的并非是西城的大户们,身处公门后院中的冯家才是最为着急。 虽由于他们由于这建筑群坐西朝东的布局缘故,自己居住的位置是处于风头之上的。就算是渐渐燃起的大火也一时烧不到他们那边,但也说不准会吹起回头风呢? 常在白日里装睡的冯潮就再也装不住了,一个翻滚就从榻上起身穿衣,还哆哆嗦嗦地去找出了一把小钥匙。无论怎样还是先跑掉最好,不管大火来或不来都得先照顾好自己,当然还有自己的那一点私产凭证。 第1194章 暴力灭火 按说冯潮也该去告知邻居前来救火的,但只要听到外面动静便知声势不小。待会一定会有很多人过来的,所以怎么都不用自己再去多费那个劲了。 他为了确保安全还打发自己的婆娘再去侦察一番,主要是确定那些监视自己的信众们还在不在。 “行啦,没事!” 没多久便听到女人充满喜悦的声音,可见这一阵子受限制的生活把人憋的不轻。冯潮闻声便也是大喜,立刻就带上自己的其他家人和仆从快步从小门而走。 至于细软之物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从藏好的地方拿出便可以轻装上阵。毕竟在失势后就曾担心自己的下场,要是说不想留个后路是不可能的。 他虽多日深卧却也一直让家人暗自打探消息,例如城防废弛的事情还是瞒不过别人。借此机会就当然要趁机开溜大吉了,若可能便是再有什么好处也不想回到这里。 不过……也许还是应该回来的。但到那时该是以主人的身份返回,而非是以阶下囚的身份。 这一行人在离开时也被不少的人所看到,不过却没有谁上前作拦阻。 因为能在此时来此的人们主要是为了救火,一时也都顾不上去多管神使的事情。而且他们绝大多数还都是久居西城,耳濡目染下多少对于县令的身份还有所敬畏,于是就更不会对冯潮的行动有所阻拦,甚至都未必会主动向他人提及。 当然自家人不算外人,等这边事毕得空的时候还是可以说说的。至于若是四娘那边的手下来问却也不会隐瞒,自己与县令间的关系还不到太亲密的地步,犯不上为其做得太多。 所以曾经的河青城县令竟是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悄然离城,一路上看到的人也都装作没看到。可惜他父子两代通过种种手段也算积累下不少身家,不知道回来后还有没有人对其认账。 他们一家在出城前还在城门口稍微踟蹰了一下,住了这么多年也多少有了些感情。冯潮还想回头再看一眼工作生活和腐败过多年的地方,却被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 因为他竟然见到同时升起了三个大火球! 但所谓火球其实也只是瞬间印象,随后他就被突然出现的光芒给刺得闭上了眼。心中只记得那每一个火球都有如两三间房屋大小,可再想去看清时却听到合并成一处的巨响,而自己也仿佛被人给猛推一把地跌倒在地。 “轰!” 响亮的爆鸣声以迅疾的速度传播出去,直接就将数百步内所有房屋的茅草顶给掀飞,并且将直接碰触到的所有人员都给推到。遭殃的人们都按照同一个方向跌倒,就如同超快速播放的多米诺骨牌游戏。 部分人则是受限于环境跌得惨了写,折断了骨头令他们疼得只能抱手抱腿地哀声哭叫。而几乎大部分人则是在同时都失去了听觉能力,并且还按照距离远近出现了不同的状况。 远一些的人群就只是耳朵嗡嗡作响,听什么动静都觉得非常憋闷,彷佛是在隔着一个大瓮听声音。 距离爆心稍近一些的则是双耳流血,干脆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了。他们同时还感到头晕、恶心和手脚发软,一时间就连想要自主站起来都没法做到。 距离公门更近一些的则是干脆倒地不醒,大部分的情况都不是非常妙。有的还多少存在一些胸膛起伏的迹象,有的则是严重得多的七窍流血,但更不乏已经内脏受损严重,甚至是气息全无的死伤者。 “啊!啊呀!快,快走!” 冯潮未必能看到最严重之处的惨景,但不妨碍他被那冲天数丈的火球给吓得心惊胆战。就是未闻其面便被推到的情形也让他疑神疑鬼,觉得是有谁在驭使小鬼来谋害自己。 一想到这里就被吓得浑身发软,他可不愿被女巫的手段所害,于是立刻就从地上跳起来奔出西门,无论如何都不敢回头张望了。 因为他还以为是那娘们终于没有耐心玩下去了,所以就派出妖怪驾驭的傀儡去公门做点“清理”工作。为此甚至还庆幸的想到:“幸亏当时有王城而来的人去顶锅,而自己也足够机警地提前率家人离开。若真是要待在公门后院里就肯定没好下场,此时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但他的想法其实是冤枉四娘了,人家现在的状况可算不上好,根本就顾不上去管这个胖子。她自己还在暗河中蒙头无目的地移动呢,同外界的联系更是早早的就被切断,又怎么可能下令来灭口呢? 真制造出那起爆炸的还是此次的外来者,不过那具体的实施人也并没讨得了好,只能无奈地接受上级的叱骂: “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竟然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不遵守隐秘行动的纪律?难道是想要将我们的存在都暴露吗?把暂时还不想招惹的给引来了可怎么办?你是想害死大家所有人吗?现在这个事情……” 被责骂的机甲驾驶员其实很想解释一下的,但考虑到长官似乎正在气头上。若要在这会儿做解释就会撞上枪口,说不定会将对方刺激得更加愤怒。他在经再三考虑后还是准备保持缄默,没必要让自己陷入更不利的处境。 但那同时制造出来的爆炸其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至少已是将最优先的任务给完成了。三枚云爆弹在短期内就将周围的氧气消耗一空,所以威胁到那些简陋文书的火焰就熄灭了。 至于造成的伤亡也是没办法,他们在释放前也对当地土著进行过示警了。可那些家伙们要么是被吓得呆若木鸡,要么就是站在原地不知在叫喊着什么,总之都是完全无法沟通的样子。 但作为侦查部队总是对于搜集情报更加关心些,他们当然就会优先去保证当地文件的安全。至于对人命的重视就不是那么在意,交战多年的他们根本就不把人命看太重。 第1195章 让人头痛的事情 其实都不需要受训斥的侦察兵做出太多的辩解,自然有人会适时站出来帮他分担火力。主要是分析情报的专家们和侦察系统的前辈们在做这事,他们早在类似情况上已经有过了不少的合作。 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可以忽略细节,他们对于落后族群的伤亡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此时再配合起来也算是套路纯熟,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将话题岔到了天边,可见类似的掩护早已就完成过多次了。 所以这件事便算不了了之了,侦察和对于更多关于土著文件的寻找工作还是得陆续展开。其他的侦察兵们甚至都不再严格执行隐秘行动的要求,就是公然暴露自己的行踪也都不是很在乎。 若说这些人先前的行为只是探头探脑的小贼,那么现在就是在光天化日下肆意横行的大盗。 河青城的主人们从前也没见识过全迷彩的效果,自然会因此而感到不解和恐惧。未知事物还是太令人感到惧怕了,所以很少有人能提起做对抗的精神。 而身形的显现就让人觉得没那么可怕了,不少河青人都敢于趴在门口向外张望。他们中至少有半数人是看过电影的,类似的文艺作品也起到了脱敏作用,所以多少都与心中有些免疫力。 而河青人的表现就更令分析人员走入了误区,使得他们认为这是曾被此地土著见识过的场景。因为只有见识过了才能保持心态淡定,如此的表现也就不至于太过怪异了。 至少比其他绝大多数初次见到机甲的外星土著们要好,如此镇静的态度能减少许多的误会。 毕竟他们既没有宰掉几个小崽子来献祭,也没有砰砰将脑袋磕在门板上流血不停,更没有丧失理智地群起攻击……最多像是在观赏不常见的稀奇动物,这样的见识就比无数的落后之民要强上太多。 不提这些互相陷入误会的人们都在想些什么,又产生了怎样的误判,只说才开溜一阵的冯潮一家却是停下了脚步。 能让他们浪费宝贵时间做停留的也不是别人,便是因失却旭川而逃窜的几个手下。双方在之前的密议中也算是互相认识过了,这会在碰上后便会做些交流,这样的做法属于很正常的选择。 尤其后者先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被妖人的傀儡掳去,然后又发现唯一能抵挡妖物的供奉受袭而亡,接着再是看到令人畏惧的火势骤然增长,再是怎么坚韧的心思也被一连串的变故给动摇了。 他们等跑出城外后其实也还冷静过的,并在稍微商量过后准备再次入城,无论如何也得去寻找自家的公子。若是生还就一定要救其安全返回,若是遭遇厄运也得收敛带回王城。 至于日后的处罚得等将来再说,他们也实在没脸去做那背主之徒。 可哪知没等他们迈出多远脚步却又听得隆隆巨响,抬头看去时未必能瞅见闪亮的火球,但等过了一阵后还是能看见三朵小蘑菇云。这些烟气其实也并不怎么浓密,所以看上去便有如白色的翻滚云朵,只是在过一会后就被风吹得有些歪斜了。 虽说他们也算走南闯北涨过了不少见识,但在今日受到的冲击还是有些太多了,而且也格外让人震撼。于是在心思动摇下便都齐齐停下了脚步,竟然不敢继续履行刚才下定的决心。 正巧见到冯潮一行人过来便算是有了想法,他们就赶紧上前想要打探一番,主要是为了问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然而在经过一番询问后也没能带来什么帮助,反而是令这几人感到愈加的困惑和不安,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更好呢。 他们在心神动摇下便只得面面相觑,一时谁也都说不出什么话来。想去救援又无胆,想要离开也不敢,这可真是令人陷入左右为难之中,直让他们着急得满头都在冒汗。 一位是王的爱子,一位是王派来做保护的有力人士,可以说都是身份尊贵之人。然而这二位竟然差不多在同时就先后失陷,其中一个还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这让他们回去后怎么做解释?让他们怎么活!? 难不成只能灰溜溜地返回王城里,然后向伟大的王汇报:您的王子下落不明,而你请的供奉则被烧得半焦,只有我们还安然无恙。 这种事情简直是太可怕了,光是想想都会吓得浑身冒汗。不,就是连想都不要想!敢这么说分明就是活腻了,想连带着全家都一起完蛋嘛! 哪怕是已经给那傀儡造成沉重伤势也挽回不了罪过,哪怕是连其中的四目妖怪都干掉了也难以推辞过错。因为他们是围绕着公子来行事的啊,又不是专门来此降妖除魔的。 就算让对方领教自己这边的厉害又怎样?难道就能抵消失去公子的过错了吗?说不好听的就是其他人都与自己无关,哪怕河青城死光了也没任何关系,只要自家公子安然无恙就足够了! 这些人是为何倾城内的各种诡异吓破了胆,所以并不敢返程去救援自家公子。而慑于自身及家人安全也不敢返回王城,他们能想象带回糟糕消息后的一系列下场,如果仅是能立刻被处死都算幸福的了。 以这样的顾虑就难免会表现出失魂落魄的状态,被冯潮看在眼中反而是欣喜非常,觉得正适合在此时出手。因为他可不敢只带着家人和仆役离城,现在可是进入深秋了呢。 外面的豺狼虎豹都该开始急着进补,散居在各处的恶人也不会嫌弃自己这些人的财富。这么多的威胁就令前路变得危险四伏,必须得有足够的武力保护才能在野外行走。 对方虽然有可能并不理会自己的请求,但只要能讲道理那就还能争取一番。哪像是四娘那种一旦得势就尽情施展的傻货,心窍真正是被肌肉给填满了! 不过这话其实也是可以说回来的,像是冯潮的做法不也是类似的么?他以前在河青城中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的。 第1196章 应对 别看冯潮在平时表现得昏聩无能,但只要身处官僚机构中也多少能学得一些交涉的技巧。于是他便不打算再追究这些人抛下自己一家不理、只是自行离去的罪责,还是搞好接下来的合作更为重要。 就算要追究也不能是现在,怎么都得等重获权力之后才行。 他还将冰凉的双手揉了揉脸,试图以此来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和善些,千万别将自己的真心给暴露出来。等觉得调整合适后才掏出河青城的官印,然后就握着这个护身符向对方走了上去。 内容无非就是愿意为他们说项,或者派出人手去寻回旭川的下落,而且还是活见人死见尸的那种。实在不行也可以出资将他们的家人接离王城,随便找个天高王权远的地方就可以安置下来了,如此也不是不能让他们安度之后的生活。 当然这些付出也是要回报的,那就是护送冯潮一家前往临近的城邑避难。只要能离开河青城才可以从别处借力,到时候大可以从各种能想得到的渠道去想办法。 而且最好是现在就拔脚起身,再晚一些恐怕就会被祸乱河青城的神棍和妖物们追上了。现在那城中已是群魔乱舞天飞火的可怕之地,要走最好是赶紧趁现在,若是再迟一些就谁都逃不了了! 如此提议多少也能打动人,至少是给这些不知所措的人们提供了选择。 这几人在商量过后便同意先帮冯潮脱离眼下困境,这是公子已在先前曾做过的许诺,现在继续做协助也算是有个由头。但同时还得留下人手待在附近,至于是混迹城内还是在外游荡都得看情况而定。 主要的原因是在这附近的交通并不是很方便,前往附近的城邑起码得花费十数日。这么一来一回的真是很浪费时间,恐怕就是想要收尸都未必能赶得上。 再加上去了别城也未必能讨来援手,就是能跑来援助也未必能立即出发,耽搁得更长一些时间也不是没可能。所以就必须要留下人手观察河青城动向,如此方能随时掌握其中的情况,等外援来了也可以尽快提供城内都发展到什么状况了。 商量已定后便分出了护送和留守之人,这两群人就重组成为了大小两部分。大的那群人自然是要一起前往邻近城邑,而在小的那群人里还留下了县令的仆役,多少也能给这些外乡人提供一些便利。 只不过这两群人在行走时多少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仿佛是在被谁注视着一般。尤其是在回头查看时还能听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偶尔还能看到消失在草丛数根处的尖锐触角。 可再追上去时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着一段细碎之声再次远离自己的所在。若是仔细去听却又能觉得始终与自己这边若即若离,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鬼祟在纠缠着自己。 这些给他们带来困扰的也不是别的,就是之前为探查卷册库房而放出的侦察机器。 它们起初为了配合不暴露的命令而隐藏身形,直到巡逻者离开后才开始继续扫描竖版文书。而在机甲受损后当然就得在第一时间受命而起,藏身在门后和暗处的它们倒没有在最开始就轻举妄动,以防被摸不清底细的敌对单位给一网打尽。 等到可疑目标离开后才能悄悄尾随,并且尽量利用自身机动能力躲在暗处,避免双方接触也很重要。只有存活下来才能继续为后方提供后续的情报,而要弄清区域内还有什么样的敌对单位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对此地形势一无所知的它们并非是要跟踪县令冯潮,只是单纯地在追踪先前遭遇到的人群。 从发现黑门到现在也算是遇到了很多土著,而这群人算是其中战斗力最高的了。所以从安全角度上有必要监控他们的行动,而在技术上也有着很大价值,有不少人都对之前惊鸿一瞥的装备很感兴趣,希望能尽快弄到手上做研究。 要知道那倒霉的侦查机甲其实是在瞬间就受到了破坏,其中的通讯器材的主体也是消失无踪。也就是该单位一直在与舰队保持联系,直到失去讯号前还在同步传回画面和声音。 后方在意识到不对后当然会试图弄清状况,有的是更换不同线路去做联系,这样当然是没能收到任何效果的;而有的则是翻找记录去回放发生异常的时间点,并且通过慢速播放和局部放大来寻找问题所在。 如此就当然能发现黑色棍状武器的出现,并且对此提升了警惕性。只是由于从机甲方面得到的图像是瞬间消失的,而那根棍子的体型也过于小型,所以情报支撑组起先只当做是常规性袭击。 他们在一开始虽然多少会有些意外,但在处理状况的时候还是也较为从容。 比如有时会在治安战中出现的电磁脉冲手雷,身经百战的他们只当是类似的状况。这种小型的武器未必需要造成多么大的破坏力,只要能能让电子元件无法工作就够了。 反正袭击者是一帮土著嘛,最多只能将那台载具瘫痪而已。但也依然有必要派遣其他单位过去支援,绝不能让袭击者有功夫进行下一步动作,谁知道他们会弄来什么丧心病狂的玩意? 可正是由于获得对侦察机器的操控才发现事情不妙,怎么这些无人单位还能继续受到操控呢?要知道电磁武器通常是一打一大片,按说附近的电子元件都被波及得冒烟了才对。 而在接通工具后也只能是赶紧就近查看,可是获得的画面却是极为令人震惊。这似乎已经不再是某种突发的简单袭击,而是一次丧心病狂的近距离歼灭了! 寻常战斗中的一线士兵就只是数字,或快或慢的增长也只是人员倒下的速率变化,并不会给麻木人心带来任何影响。而此次战斗则负担着文明间接触的任务,所以执行的密级也被相应地调高。任何细节都必须被记录并汇报,至于牺牲就更是需要受到格外的重视。 第1197章 出现在河青城的宝物 重要的消息也不需要经过层层转递,只要条件达到了就可以立刻转发往专门的人士去处理。这样可以大大提高获得问题和解决问题的速度,对于处理瞬息变化的事态是相当有用的。 实际上都不需要当事人员向上级汇报,自有许多高官在始终关注一线进度,所以双方很快就完成了连线。 而此事的通报和传播也在许多私人频道中频繁进行,于是这队信息支撑组的通话列表中就涌进了许多人员,很快就变得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了。其中还不断出现很多的将星标志,可见此事引发了多么大的注意。 起先还有人去数连接进来了多少位大佬,现在超过十个以后就放弃计算了。反正都比自己的军阶高,而人数上竟然也突然就冒出来了这么多,高级将领竟然都是这么闲的吗? 可见刚才那一击给外来者一方是多么大的震动,这可是机甲啊,怎么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单兵装置给打坏了呢?而且还是那么小的一个东西,谁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至少在场的军人都不知道此物来历,这种事情当然是要问专家了。于是又有许多专家被按照专业被一起选中,然后在姓名标牌被拖动后就出现在了通话空间中。 “诶?怎么回事?我的报告还没有……好吧,新的任务?” 他们这些人中有相当多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对于自己在虚拟空间的转移感到有些意外。不过看在一堆将军们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所以这些专家立刻就对自己的情绪进行了调整。 以他们的本事其实也较为有限,未必能一眼看出将军们作出的询问。不过只要有一部分情报就可以开展初步工作,哪怕是不知那东西具体都有些什么性能,但至少能张嘴就先做出一通分析: “我们首先能确定那是科技工具,瞬间爆发出来的效果足以致命。只是并没有在现场侦测到爆炸现象,反而是出现了一阵呈短期散发出的高频杂波。而就创面也并非是冲击性伤害,更加接近某种切削精加工后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能力,但至少能肯定与即将碰撞到的超级文明相关。而且考虑到那处黑色建筑的不明原理和效果,我倒是认为这二者之间具备某种相通性……” 因该是这样的分析引发了某人的注意,于是一个声音就突然插话进来:“相通性?具体说说。” 技术专家不需要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只是觉得对方正好戳到了自己要说的地方,于是就顿生知己之感。他便将一张受创机甲的图像放大了数倍,并且指着若干处光滑创面,然后边用手比划着边说道: “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它们是那么的光滑,就好像是正在等待组装的精密部分!如果我们这时拿一个形状吻合的金属放上去,大家认为会怎么样?” 许是这个问题没得到大家的响应,他便只得将一手张开若弧面,而另一手捏成拳地彼此靠近。等张开的手将拳头抓紧后才继续自说自话道:“吻合,是那种严丝合缝的完全吻合,如果放上去了就会变成紧密的一体,甚至是连一丝缝隙都看不出来! 那处建筑可以将一处空间同另一处空间相连接,而以我们的能力却找不出更多的迹象。那么这一次让人意想不到的攻击呢?” 说话的过程也可以用来整理思绪,而随着思路逐渐清晰便令其更加明白,继而是手舞足蹈地兴奋喊道:“空间!这次攻击是掏掉了整个空间!所以是多么坚固的装甲都挡不住的,而我们也能发现创面竟是这么的光滑!不过也由于设备较小才泄露了一些能量,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探测到的外在迹象。 所以我们需要得到那根棍子,拆解它,研究它,吃透它!它不仅仅是一个可怕的武器,同时还应该是具备与那神秘建筑相近的技术。有可能在技术原理上是相通的,甚至可能根本就是一回事,我们必须要得到它!” 新技术的出现并不总是意味着会有好结果,因为总是有着大把发明发现被公布出来,可若是无法转化成产品就相当于毫无价值。必须得是带来良好的表现才获得更多注意,那么最佳的做法就莫过于来一次实验了,而且还的是让很多人印象非常深刻的那种。 就比如悄无声息地挖去一片空间、可是却没有太大能量泄露的技术。这玩意就显然具有足够的份量,再加上可能与黑门联通空间的能力相关联,那么就更加具备引人关心的价值了。 不但是所有技术研究者们在聆听时感到心神荡漾,极想掀开另一个技术领域的面纱。就是在场的将军们也对此兴趣大大增加,恨不得给所有部队都装备上新式的武器。 如果有谁能看到求知欲和和求胜欲的涨落表现,那么一定能看到这些人的身上正汹涌澎湃,就如巨浪烈火一般地富有侵攻的动态。正是这样的欲望推动着文明不断地四处追逐,或是在成功后继续迈向新的天地,或是在强大的阻碍下折戟沉沙。 不过却是有人在此时泼冷水道:“打扰一下,恐怕前线必须得赶快出手了,否则目标人群即将远离一号聚落。此次侦查行动中禁止部署大范围的信号基站,所以我们将很在不久后失去跟踪的画面和资讯。” 而在报告的时候还附上刚刚制成的地形图,并用红色的虚线标示出可疑武器到现在为止的移动轨迹。这能让所有人都直观地看见目前状况,并且能发现事实真与其叙述相差不大。 这样的警告打断了许多人的意淫,然而众人再是不悦也不会向那个发言者撒火。 身为信息处理人员有时其实也会很无奈,身处在这个岗位上就是要收集并处理各种消息的。无论好的坏的都得第一时间汇报,只报喜而不报忧的事情绝对不能去做,否则那才是真正的渎职之事。 第1198章 一眼就能被看穿的河青城 威力惊人的宝贝谁都喜欢要,仅是出于保护自身的目的便不可能被忽视。尤其是在供奉意外身陨后就成了无主之物,旭川的那一干手下自然不忘将其给搜了个精光。 侦察机器的行动始终都保持小心翼翼的状态,这并非全都是为了捉拿反抗者,更多的还是要监控大威力武器的具体位置。被最先碰到的土著持有时会悄悄跟踪,而当目标们与冯潮一行人共同行动时也会继续跟踪。 并非是要针对具体的某个人,只是他们恰巧同舰队想要得到的东西在一起罢了。不过后方的调度并没有立刻下达追逐的命令,主要是由于在地表人手不够的缘故。 如果仅是要捉拿区区几个土著倒没什么,通过暴力与威吓完全能掌握住大量的人群。可坏就坏在对方还掌握有致命性武器,居然可以通过单兵的使用来直接击穿机甲。 有这样的火力在手就具备了初步反抗能力,所以并非是简单的几个小队就能拿下了。 一线行动人员已经有三个机甲单位自发前往事发之地,先前的云爆弹就是他们不约而同对于火灾的应对。这么暴力的方式虽然摧垮了不少建筑,同时还对土著造成了相当程度的伤亡,但至少是将后方看中的文件库保存了下来。 虽然在存放的形式上是容纳于库房之中,但实际可保存的信息并没有太多。真要传输起来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只因与此次接触到的文明有关才受到格外重视。 看在成功保护资料的份上也没法强求什么,静静注视前线近况的军官只是保持了沉默。 存在文件的地方已然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摧残,对于方才暴力灭火的士兵们也只好将就着使用。对他们下达的命令就是继续驻守在原地,直到后续人员的到来才能被替换。 在这期间哪怕再无聊也不能离开,绝不可以出现无人看管的真空期。可见舰队对于那些资料真是极为重视的,他们不允许交接过程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至于之后的任务便会稍微具备一些危险性,去镇压那些表露出一定战斗力的土著就多少要小心一些。这在大战之后的人心思安多少算是惩罚,鲁莽的家伙们必须要为危险的行为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还对那些受征召的降兵进行了调集,至于集结处便是河青城的公门所在。那里不但是距离西门最近的地方,同时还在前门和内院有着几块面积不大不小的空地,所以是非常适合作为出发点的。 而出发的时间就定在米图卡等人抵达之时,他们在从地下钻出以后就直接向着坐标方位奔去。 这些机甲兵们早已习惯了高来高去,无论前往哪里都是按照智脑提供的提示前进。这种程度的低矮建筑群根本算不得什么障碍,在以往也不过是轻松就能从上飞越而过的事情。 可他们现在却不得不在其中迈步行走,这就真是让人感到有些憋屈头疼了。 他们不由得想起曾经考驾照的经历,那些复杂的科目还真是折磨人啊。而且就算在之前已经在情报共享中领略了地面风情,并在奉命执行任务的时候已有了部分心理准备,但这同亲眼看到具体的环境还是有所差别的,想要不发出抱怨都不可能。 其中小部分的原因是集中在不能飞行带来的不便上,而更多的则是源于对周围低矮房屋的不安。 这到不是他们害怕用土和草木搭起来的房子,而是这里的房屋密度太大了,本身就形成了较为复杂的环境。在类似的地形中很适合发起突然袭击,而攻击方甚至还会处于隐蔽从容的环境中。 米图卡于是就向后方抱怨道:“真要命,不让快速飞过还得是一路步行,有多么厚的防御也挡不住突然袭击啊。你们也知道刚刚有倒霉鬼被干掉了,照我看还是把限飞条令改一改吧,我们只要稍稍飞行一阵就可以了。” 而得到的回复则是一段录制好的声音:“请求驳回,继续按照原命令执行任务。” 这个驳回的速度稍微有些快,让她无法确定到底是作战网络还是哪个军官做出的结论。要搞清命令具体来源的话还得去翻看后台,有那功夫早就把任务完成多时了。 不过她与其他战友们也不打算顶着不安前进,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就打开了探测功能。 这样是为了能“看”清周围都有什么潜藏的威胁,只有尽可能掌握状况才能提前发现危险。那样或许没法避免心存恶意的敌人,但至少可以让自己将安全亲自掌握在手中。 “哦!” “这是什么?” 然而随即就在小队的公用频道中响起一阵惊呼声,大家便赶紧将探测器的辨识门槛调高了一些。 因为这里的建筑物似乎有些轻薄过分了,竟然只经常规扫描就能被看出很远。他们虽然在到来之前已被告知了相关参数,但是出现在眼前的画面还是出乎了大家意料。 仿佛自己扫描的并非是坚固的建筑物,而是一层层半透明的玻璃。 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彩色人影,这些时刻在散发热量的单位都被不同颜色的斑块标示了出来。不过可以被看到的人员实在是太多了,或者说多得有些实在过分,甚至会干扰到对于周围情况的掌握。 这片聚落是被一个相对较高、较厚实的土墙所包裹,算是这附近最大的人群居住地。除此之外就只有更为小型的聚落到处四散,从周围受整修的地形能猜测出农业用途。 从远到近的状况都被现实在了他们面前,而最为受到注意的还是身边的情形。 大量红色的、橙色的人形在这周边到处都是,显示在画面上就不免会出现重叠,以至于形成了大块大块的重叠色区。看在眼中就仿佛是暖色的湖泊,简直都无法从中看清楚更多的细节。 直到是稍远一些的人形才会变得有些发黄,然后再远一些则会暗淡一些,就如同一幅渐渐变淡的画作。 第1199章 作为 彩色的人影之间存在着许多接近透明的物体,通过对于轮廓的辨别才能认出是这里的简陋建筑。期间还有少量的暗淡团块在移动,它们由于背景颜色的绚烂就很容易被辨识出来。 这些所谓的暗淡团块其实都是友军单位,尤其是擅长隐蔽藏匿的侦查机甲。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就是因为加装了高效的隔热层,避免热能过快速的泄漏就能增强自身的生存力。 想要绝对隔热是不可能的,至少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还没法做到这一点。至少在太空战中可以避免被过于容易地搜索出来,于是就成为了隐藏自身而不可或缺的配备。 这样的能力在背景温度较低的地方可以降低发现距离,不过在背景温度较高的地方却是反了过来。色彩绚烂的地方有那么一块暗淡斑块在移动,反而更容易被别人给识别出来。 而且由于他们都是侦查机甲,所以不可能安装自动收发的应答器。何时能做出应答一定得被驾驶者自主掌握,否则就极容易将自身所在暴露给四面八方,到那时也就差不多离死不远了。 通过调高扫描门槛并非是自欺欺人,其实只是为了让进入人眼中的情况不再那么复杂。更多的信息处理依旧在由智脑来负责,它们会将值得注意的情况加强提示的优先级,情况紧急下甚至会临时接管机甲的反应。 所以预警的范围并没有被缩小,处理信息的能力并没有被降低,只是使得画面更加适合人脑的处理程度。毕竟被淹没在信息的海洋中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就更容易造成接受者的无所适从。 随时准备战斗的单位是很看重反应状况的,什么都看不见和迟钝到无法反应也没太大区别,都会令自身处于极为不利的状况中。 “走吧,照着信号箭头前进。” 他们在稍稍适应一阵后就互相招呼着推进,反正是要前往一处有些稍微大些房屋的地方。不过这里的街道实在是有些太窄了,让他们在行进中也免不了许多的磕磕碰碰。 要知道此行可是携带了不少的扩展容纳箱,所以在行走和转弯时就会显得更加不便。而这里的房屋结构又是那么的原始,稍微碰触下就不免会造成损伤和垮塌,随即就会引发土著们的惊呼和哭叫声。 米图卡等人无意停下来道歉并赔偿,他们此行是在执行输送任务,停留下来只会造成任务受到影响。所以就算心有歉意也必须继续前行,最多是通过扩音器说出一声“抱歉”。 做下了坏事都不会去赎罪,那么心有不安有什么用?互相地语言都无法沟通的,轻飘飘的一声“抱歉”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样的行径可以说是极为恶劣,自然会引得河青城中的人们极为不满,也就使得他们的愤恨之心愈加炽热了。这可是自己祖祖辈辈几代人都居住的房屋啊,怎么能连弄坏了都不赔礼道歉的呢? 况且这些外来者们不但是碰坏了自己家的房屋,就是连晾晒在街道上的肉块都一并撞倒践踏。 倘若只是沾上尘泥还可以洗洗再晾晒,可城里又不是外面的乡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泥土呢?街道上的各种污秽始终都大量存在着,人和牲畜制造出来的肮脏和恶臭几乎是无处不在。 这些东西若是粘在了肉块上可怎么再能食用?那肯定得是吃出病的啊! 明明是费心费力地弄来了那么多的肉食,明明是晾晒在外就等着能延长储放时间,有多少人都在期待能使得寒冬的餐饭可以不再那么乏味,都是在眼巴巴地等着这些肉干的制成呢。 可是怎么就被大量地推倒在了地上了呢? 也就是看来者个子高大且力量非凡,一看就是非常不好惹的样子,否则他们真有心冲上去好好理论理论。只可惜有很多人是在心中这么想的,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哪个家伙敢最先跳出来。 跳出来要求赔偿固然是自己的理所当然,但这道理未必会被那些横冲直撞的家伙们所同意。毕竟都是家中有着一大堆老小要照顾呢,万一对方不讲道理可怎么办? 若是声索了未必会得到赔偿,若是赔偿了也未必会让人满意。这年月不讲道理的地方可太多了,也就是熟人之间还能保持相当的诚信,就是作为国人也偶尔会出现背信的情况。 以前还能去找一处叫做“公门”的地方做申诉,那里多少是能够执行规矩的地方。可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哪怕原本的建筑依然矗立在原地,此时也没法发挥曾经推行过的功能。 身为县官的冯潮先是在昏迷被夺权后遭到软禁,这就让整个公门失去了效忠的对象。也就是大家还不知道此人已经跑出城去了,否则还要更看轻那个胖子,更不用提曾被他统领过的那帮人。 至于公门中的其他人则是或转身依附于神使手下听命,或是按照过往的关系勉强拼凑起来,然后再以小团体的形式为暗流神教出力。他们现在都未必会自称身为公门之人,最多也只是念一念过往经历所留下的香火情。 可问题是神使大人现在也不知去向,那就更让受损的众人无所适从,只能是在自家屋中暗自埋怨。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伟大的暗流大神还算靠谱些,都说那连成一体的基座和黑门便是他的本体来的。以那么大的体量怎么想也没法从小洞室中钻出去,这一位该是不会到处胡乱跑动的吧? 于是便有许多茫然的人们开始向神明祈祷,希望由这一位虚无缥缈的存在来惩罚坏蛋们。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耀武扬威县令和公门现在都不能指望了,信誓旦旦的神使与教团也不知道正在哪里,傲慢自矜的大户们也都龟缩在家中不敢冒头,好像还真的没什么力量能给大家提供帮助。 这些家伙们平时都是那么的活跃跳腾,而在各种意外或胆怯下就统统消失无踪。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没法在现在发挥出任何作用,那又怎么能让别人去相信他们呢? 第1200章 总是得有个秩序的 人们赞颂神明的威力,是因为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起先他们也不知道世间是否存在神明,只是在各种不可测的环境和变化中艰难求存。当有什么的存在是强大而又富有智慧的,那么自然就会得到他们谦卑而虔诚的赞颂。 赞颂能以无上的力量击退危及安全的敌人,并且将危险区域开辟成可以安居的地方;赞颂能以无上的智慧引领大家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但能避免潜伏在阴暗处的种种威胁,进而能让大家都过上梦寐以求的好生活。 是因为看到别人误入歧途的惨状,走在安全之地的人们便会赞美智慧的领路者。是因为看到别人难以从凄惨的状况中走出,于是才会愈发崇拜引人走上坦途的领导者。 圣哉,这样的人和思想都将得到赞美,他们的事迹与成就也必将万古流芳。 但是人们通常是因为成功而进行赞美,他们其实未必会理解为何会走向安全和富裕。有时候就是领路者也未必会知道这样的原因,或者就算隐隐有所感觉而会故意进行隐瞒,这样才能保住自己身为领导者的地位。 但是对大家总得有个公开的解释吧?不然以自己一拍脑袋就想到的理由能服众么? 于是大能大智慧的神明就出现了。 不用讲道理,甚至都不必用脑子去思考,只要给个笼统的解释就能糊弄过去。 于是这非人的存在就会在大家的崇拜下屹立不倒,并且当有人需要利用的时候就会被拿出来作为幌子。原来什么都没有做也没关系,自然会在某些时刻成为优势。 只要等那些耀武扬威的自行垮塌就足够,威严丧尽的废墟上不会存在任何高大的东西。哪怕用嘴皮子吹出来的幌子也会变得足够高——这可就全得靠对比才能实现。 “圣哉,暗流大神……” 这声声的念诵中充满着自身弱小的无奈,也充满着对于所有未曾到场力量的不满。至于祈祷的内容却是非常的单纯,只是在诚心诚意地祈求神灵显圣,务必要将这些为非作歹的外来者们消灭干净。 如此心思可以说是极为单纯朴素,一心只是想惩罚那些招惹到自己的坏家伙。或许是在以往也不怎么见到本地的强力团体发挥作用吧,所以现在对于那些力量的齐齐缺席也就不是很怪罪。 恐怕被掳掠来的异族们也曾有过如此的状态,也曾以这样的心态祈祷过。但他们遭遇到的暴力实在超过自身抵抗程度,所信奉的神明也自始至终从未显示过任何神迹,这还真是一件摧毁信仰的事情。 他们的言辞和心态就逐渐在念诵中变了模样,这样的变化并没有外来的力量可以稍加约束。发展到后来与其说是在虔诚地做祈祷,不如说是在以自己的全部信念进行恶意诅咒。 不过他们当然也知道不要让自己的诅咒传播出去,万一被那些地下爬出来的坏蛋们听到可怎么办? 好在被碰垮塌的地方都在街面一端,自家的后院还算较为隐蔽些,于是他们就跑到相对安全的那里做祈祷。而也正因安全的缘故才敢于说出自己的愿望,同样的遭遇便引发了一群人的共同愿望。 要知道这一碰可是碰一片的,所以导致自身财产受损的人们也不在少数。这样的祈祷也正处和他们的心意,于是感同身受的一群人们也都各自院中,并且高举双臂一起做起了祝祷。 这样低沉的嗡嗡声就响动了起来,同时也他们的家人一起参与了进来。只是由于个人的经历和观念有所不同,所以在祈求时所发出的内容也有所不同了。 许许多多的愿望未必全是针对外来怪物的,其中还有一部分只是在单纯满足自己的夙愿,所以杂七杂八的内容也就掺杂了一大堆。其中的愿望甚至还互相矛盾,实在不可能在同时被实现。 幸亏大家的声音一直是糟杂不堪,语句的长短也有所不同,混杂在一起真就变成了广泛而低频的噪音。大概没有哪个耳力强悍之人能听清所有人的愿望,就算能听清其中的一小部分就算是非常厉害了。 而在大量的祈祷中始终有“圣哉,暗流大神”这个固定句式出现,而且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出现的更频繁。 主要是因为这一句祝祷词是最为简短的,念诵起来也并不是多么的费劲。况且河青城的信众们大都不乏集合祝祷的经验,对于这一句的掌握也是最为熟练的。 所以众人祈祷的内容也就逐渐向一起靠拢,大量繁杂的愿望和琐碎都被抛弃掉,以至于逐渐合成了最为精炼的一句话。 那就是:“圣哉,暗流大神!” 要不说人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呢,不过若是复读的东西太长也不好记得住。所以很多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搞不了又臭又长的念诵,就得是这种短小、精悍、接受度广的东西才有生命力。哪怕是重复、重复、再重复也没关系,只要能在人们的嘴中不断回响就够了。 各人或许起先还有着不同的愿望,并且不忘在心中暗暗地念叨个不停。但在声音汇聚在一起后就无法保持了,不得不舍弃自己的杂音以汇入众人的河流。 他们未曾在生活中经历过生产力大跃升的洗礼,每个人在相当程度上都要依靠彼此和其他人。他们或许在平时会有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但在众人一心祈祷的时候就只能将自己的私心收束,并且全身心地投入大家都参与的事务中。 大家都知道仅凭自己是做不成什么的,从众习惯也是保证每个人能生活下去的必要美德。部分人甚至能从大众参与的祈祷中获得勇气,彷佛得到了额外的凭空注入。 他们不但在心中获得了必须要为大家奉献的使命感,也会因这心态获得不同的视角。就是看待外来危险的时候也能打起勇气了,于是也就能重新进行起相对理智的思考。 第1201章 世界观与价值观 有怪物行走在街道上?难道这街道不是我们的么? 这怪物高大又有力量?难道还能比我们的神明更加强大? 它们还会释放出可怕的响雷和火焰,而且一下子就震死震晕了不少人……算了,还是让我再诚心祈祷一阵吧。神明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的,或许会出手教训这些妖怪的…… 提升的勇气虽然有着极限,但多少也对于面对恐惧时存在着有限帮助。鼓起胆量的人们未必敢于直接与那些妖怪们发生冲突,但至少已经发展到敢于正视的程度,就算打开屋门做直视也不是很怕了。 隐身或者未隐身的机甲依旧是行走在简陋的土城中,但他们的心态也因周围的环境而生出部分变化。于是就有驾驶员向战友们通报道:“喂,情况不对,注意一下周围。” 后方的指挥者当然也从多个视角中注意到了,类似的一幕几乎在到处堵存在着。但类似的情况其实并未在河青城内广泛发生,只是局限于道路两旁的民居中。 考虑到这些土著也并没有对部队的行动造成干扰,那么就不应该做出引起冲突的事情。于是就只能简单地命令道:“看到了,继续照常行事,但是要避免接触,” “收到。” 如此命令无非是想要息事宁人,最好不要引发原住民的反感和冲突。先前的伤亡已经说明这里并非安全之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于是那一场战斗过程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在多方要求下便使得相关作战记录被广泛分发。当时的环境得到了完美的复原,从光线、风力到参与的人数都在后期进行了标注。 有专人对这台机甲的行动过程进行复原解说,从当时任务的目的、选择的执行方式,以及对于挑选隐蔽处的各种利弊都有所涉及,并且还给出从不同角度做出的分析。 作战经验可是极为宝贵的东西,因为它不仅包含着无数次的侥幸生还,其实还包括数不胜数的不幸牺牲。所以收集战斗状况并做后期处理也是重要的,越快完成就能越快挽救更多人的性命,为此甚至还设立了专职的部门去执行。 就像此视频所涉及的伤亡就很出乎大家的意料,无论看上多少次都会令人觉得难以置信。 周围的房屋分明是那么的简陋,这些人的穿着也分明是那么的朴素。可是一出手却能在瞬间要人命,直接就将机甲和驾驶员掏了个致命伤,恐怕没有谁能从那种前后贯穿的大豁口中幸存下来。 若说先前的有消息就只是让人感到意外,而视频的出现则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许多自恃攻防兼备的“文明人”都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谁也不想栽在这种看似和平的落后小地方。 于是外来者有了上级的约束、士兵的警惕,和观看视频时的暂时无所作为,这样的表现在部分河青人的眼中就如同是胆小的退缩。 双方的行事底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总会随着两边的手段和执行意志而移动。 像是见面就以冲击波误杀了数人,这种并非出自本意的“下马威”就很是能震撼人心。但在接触一阵后却只是撞墙毁屋,并没有对渐渐鼓起勇气的河青人作出伤害举动。 所以便逐渐有人迈步走到了街道上,算是在以自己的实际行为继续进行试探。这里毕竟是自己所在的城邑,行走在其中也是自出生以来的固有权利,只有瘟疫、悍匪、暴雨、暴雪、冰雹、洪水等等不可抗之力才能阻止。 当然公门、混混和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外来妖怪也行,或许还可以为此列出一条长长的表单,但总之就是不要去硬看那些不好惹的存在。 在自己家园中的行走曾经是那么自然而然,直到是强加的威胁才会让其变得难能可贵。而现在看来那些妖怪似乎是不再继续作恶了,那又有什么必要好怕的呢? 有的人就将祷告的场所放在了大街上,继续以那种双手冲天的方式大声念诵,希望暗流大神能够出来主持公道。而有的人则是急匆匆地出来修补危房,至少要维持自家的财产不至于愈加受损才行。 还有的人则是发现自己的行动未受干扰,于是压在心头的重担就一下子被卸掉了。他们就开始在家中、街道或屋顶上哭号叫骂,仿佛是想要卸掉心头的重压。 爬在城墙上的金头始终未被注意到,或者是在被注意到后也不曾被当做威胁。反正他是自以为小心藏着就准没大错,身处土城楼上怎么也算是统揽全局而又足够隐蔽了吧? 所以城中的发展都被他给看在了眼中,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奇怪的变化。 那些外来的强大怪物们虽然行事粗暴了些,并且还在城中炸响了几朵火球,但好像对于河青城并没太大的兴趣。不但是没有砸开大家的家门去抢劫,也没有将哪个人抓走当作战利品。 这与自己之前在别的天地中所为真是不同,所以也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然而这些高大的怪物们却又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不然也不会变化色彩来隐匿身形。这一手融入环境的本事可真是太厉害了,看得金头不禁感到浑身发凉。 以他的位置当然能看到有人陆续走上街头,而且好像也没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这就让他心中稍微升起了一些犹豫:或许自己的选择是太过胆小了?其实那些怪物一点都看不上这里? 这样的状况实在有些蹊跷,但在被他仔细考虑一阵后还是觉得必须要再看一看。就好比以前“办事”的时候会提前踩点,要么是自己亲自去肥羊周围看明地形,要么是和伙伴们一起绕着目标转上几圈。 总之在出手前是不会有所行动的,甚至会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和目的。等要下手的时候却也从来都不曾犹豫过,无论是洗劫还是灭口也要在提前商量好,这样方能在行动之时保持足够的冷静。 第1202章 去留之人 老鼠会在发现食物后拖回洞中,蜜蜂会在发现花丛后叫来同伴采蜜,资深的混混也有类似的固定思维。金头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才是真相: 那些外来怪物们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到现在还不动手就只是在揣肥瘦。等踏完场子就不会再这么闲了,估计届时就会有什么就抢什么。还留在这里待着干啥?再继续不跑肯定得遭殃! 心念及此就不敢在于墙上多待,只是借助密密麻麻的晾肉架重新返回地面。意识到危险就当然得离开河青城远遁了,哪怕是自己瞎琢磨的也没人前来纠正。 至于周围的村落是绝对不敢去的,不过这倒不是由于出于别的原因,而是来自在之前于异界行动时的经验。 倘若最大的聚落在毫无抵抗的状况下失陷,那么就再也不可能出现有组织抵抗了。周遭的村落不但会被吓得心惊胆战,就是遭到侵袭时也只能自行抵抗,仓促间也没法拿出太大的战斗力。 积极抵抗的会在第一时间被干掉,躲藏在家中的会如同牲畜一般被驱赶出来。他们数代积累的财物就会转运至别人的库房中,而通常则是由原来的主人来负责搬运。 那一场迁徙一定会让当事者难忘终生,因为这将是他同自己家乡最后的诀别,从今往后就只能给征服者们干活了。 “不行不行,还得赶紧跑!” 越是脑补遭遇就会越感到身上发凉,金头赶紧摇了摇脑袋来清理思绪。反正在过去也偶尔会有帮众搞出不小的麻烦,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以私人名义承担下来,然后赶紧逃往设置在城外的藏身之处。 若事情只是有惊无险便可重新返回,好酒好肉的又是可以逍遥一阵。若是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就不能再呆了,其他帮众们会凑些份子来供其远遁,这也算是帮会内部的安全福利吧。而作为藏身处也有数个不同的地点,这样无论从哪个城门离开都没关系,总是能找到就近去处的。 且不提金头即将舍了这座城邑去往何处,就说在城中街道上却出现了一个意外之人。 此人的脚步在蹒跚中还有些不稳,可以看出他的健康可说是非常的虚弱。就是动作还显得分外僵硬,似乎各个关节处都被锈得滞涩不堪,想要做出流畅的动作都会很困难。 在胳膊上、腿上和身上都裹了好几层的麻布,在不少地方还能看到黄褐色和红黑色的洇透痕迹。不过这些块渍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变得干涸,只是在质感上会显得稍微有些发硬。 在其上身则披着一件家常短衣,从陈旧的痕迹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而就这衣服的风格则无疑是来自河青城的,而且还是男子才会穿着的衣服。 在其下身却是裹着一件宽大的锦绣织物,向下垂落直达膝盖下方倒是有如裙袍。看那细密花纹和繁复的图案就知不是源自河青城,但也绝非是寻常的俗物,恐怕巴掌大的一块就足以换来十件新做短衣。 然而就是这样的织物却并没有被缝纫过的痕迹,只是受穿着者胡乱处理过,然后就松垮垮地被拴在腰间。随便的样子就仿佛在处理普通麻布,贱物与贵品的混搭实在有些不相配。 不过这样的穿着其实也没什么,至少在河青城是没什么问题的,恐怕只在其他地方俗人们的惊呼。 类似的织物在河青城内已不算珍惜,早期加入神教的人就连搬带抢地弄回了不少。以至于在城内的价格是一跌再跌,弄得那些制麻织布的人家都在天天咒骂。以至于换来的粮食是越来越少,还不如自己去亲自开荒种地来得多呢。 所以这人的行头也不算多么夸张,他只是在穿着随手可得的衣物罢了。只是在头顶和面部都被包裹了起来,甚至连勃颈处都不曾放过。如此打扮仿佛是曾经受过什么严重的创伤,幸而是熬过了伤口化脓感染后才幸存了下来。 这样的人在河青城中尤其只有一个,那就是家中大部分人都葬送在异界的黍。 那一次的经历真是诡异且痛苦,对他这个当事者而言可以说是非常的难忘。事后不仅给身体造成了大块难以去除的伤痕,就是对于心灵上也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能够走出那处森林便算是运气与个人际遇的奇迹,然而就算是被救了回来也形同一个活死人。哪怕是接受四娘医治时也缺乏足够反应,最多只会发出本能的呻吟和抽搐。 当时只是打算带着家人们去吃美味虫肉的,心中所想的也都是该如何对食物做料理,心态大概就如同踏青去野餐一般。可转眼间就遇到了大量的虫兵伏击,再是于先胜后败的翻转中经历了一场诡异幻梦。 他直到现在也偶尔会在夜晚中再次经历那一天,然后便是被惊醒后再也难以入睡。在此种情况下就只能是浑浑噩噩地等到天明,然后再于迷迷糊糊中继续昏睡过去。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了,熟悉的城市变得不再那么安宁,巨大的响声也是仿若雷霆一般。倒是冲天腾起的大号火球让他浑身紧张不堪,当时就想起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场赤红之焰。 另外还有沉重的脚步震动着房屋,还有怪模怪样的巨物行走在街道上,街坊邻里们则在奔逃和躲藏中瑟瑟发抖…… 这座城邑显然不再保有自己熟悉的样子了,直让他感到自己在经历另一场噩梦。仿佛当初的那一场荒诞经历还没有过去,只是在他试图逃避时又重新冒了出来。 换往常或许会被惊得浑身冒汗,但现在却只有部分皮肤还保有这一功能,更多则是会让他感到难以忍受的瘙痒。因为已经有部分汗腺被彻底破坏了,相当是永远丧失了那一部分功能。 “圣……哉……暗流……大……神……” 断断续续的声音勉强连成了一段祷词,这就是他在那件祸事后张嘴所说的第一句。 第1203章 对于改变不利状况的尝试 四娘其实也对他的遭遇感到内疚,安排帮众或街坊邻里来照顾也就是应有之义。那一群人也算不上多么的专业,所以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帮忙翻转身体、用清水洗涤伤口,还有就是聚在一起齐声向大神祝祷。 他们已经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都用尽了,剩下的也就只能向神明做祈求,不然也没有别的法子。 黍现在就是将双手冲着天空高高举起,只因烧结的皮肤和包裹的麻布造成了一些阻碍,所以并没能将两条胳膊伸得一样直。而他的嗓音也由于被热气灼伤过,所以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不堪。 当然也有近期一直都未曾说话的缘故。 总之这么一副样子实在是瘆人的很,也就是街道上的邻里们知道这是谁。但由于本来就知道这个人心神仿佛被妖魔偷走了一般,所以对于他的出现都感到有些诧异。 本来大家都是在当初见到过他那副模样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死定了。烧成那个样子几乎不存在常见的人形,要是能活下来才是让大家最为惊讶。 当然神使的出手救治是其存活下来的重要原因,只要不死就多半能给捞回来,这在河青城内已经是公认的事实。可是黍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了,几乎所有人都不再对其抱有任何希望,就算是他家中仅存的弟弟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想法。 其实黍也是如此,他当时也认为自己其实是必死的。虽然后来经历肉体和心灵的折磨根本是生不如死,但只要没被摧垮就还得继续活下去,并且终有一日还将再次行走在河青城中。 黍他在现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开祈祷,哪怕声音沙哑也令周围的众人万分感动,哪怕喊不出太大动静也足以引起周围人们的关注。这样的表现看上去是充满了对神明的崇敬,但实际上是受到近期生活影响所做出的表达。 街坊们的行为影响了这个可怜的家伙,而在现在又因其表现得到了意外的反馈。如今也说不上到底是谁影响谁更多些,甚至还令很多人从心底感到了深深的惭愧。 大家于是就以这个为中心渐渐聚集在一起,并开始进行着更为响亮的祝祷。而这样的声响在经过一番磨合后便抛去了迟疑和犹豫,大声呐喊出来的祷词仿佛会自带愈加旺盛勇气和热情。 分明是一点都没变化过的六个字眼,可在特殊情况和特殊之人的感召下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尤其是在外来入侵者肆意晃荡的此时,那根本就是到不用文字传播的集结命令。 “圣哉,暗流大神!” 有的人在这祝祷声中重返北城酒肆,希望去那里寻找到可以帮助沟通的天使。 “圣哉,暗流大神!” 有的人开始在自己的家中打磨剑刃,并且将能想象得到的防护加在身上。比如厚一些的衣服、匆匆缝制起来的皮革、临时套在头上的钢锅,还有在以往求来的、以及现在匆匆赶制好的简陋护身符…… 总之他们开始往身上堆积各种的防护和武器,差不多是在以接近他们一切的想象能力在做武装。哪怕是抱起家中供奉的雕像也不稀奇,甚至于街道上的各种秽物也被列入搜集的物资中。 总之这些大部分的作为都是在胡闹,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其实并不是很多。如果放在以反机甲为目标的准备而言,恐怕只有被收集的粪便等物才稍微有点效果,起码可以糊住摄像探头不是? 但是河青城的众人们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是晓得貌似强大的外来者并没有做些什么。这些家伙们的表现似乎是比较好欺负的样子,那么自己为什么不武装起来反抗一下呢? 或许他们就只拥有虚假的高大身材,其实也只像是之前遇到的巨兽那般徒有其表?那么要不要试试让大家一拥而上,或许就可以将这些怪家伙们给轻松拿下? 这些人终究是脱不了欺软怕硬的底子,或者说是周围的生活环境让他们更具投机性格。 一旦遇到了强者就会低头服从,这样可以减少自己受损的可能。而一旦遇到弱者了就会尝试从中得利,这样便可以有效改善自己的生存条件。 不过现在的问题却是无人站出来带头,因为河青城被瘫痪了。 县令目前是生死不知,神使则是不知在哪里晃荡着。就算次一些的昆则当着众人的面被木门拍扁,而大户们也都缩头并不敢出面。 所以几乎所有人等待的信号并没有发出,或者是始终都没有出现一个公认的征兆。所以躁动的人群也就只能继续躁动着,但他们在以往的冬训中只获得作为基层兵员的教导,还没有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人群中有声音在呼喊着:“苗!我们该去找苗!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样的提议就立刻收到了许多回应: “对!去找苗!” “就是这样,他会打仗,我们应该去找他!” “在军营那边吧?去西城找!” 于是人群因为对神明的盲信获得了勇气,却由于找不到领头的而开始转移视线。他们急需一个能够带头的人来领导他们,而且当然还是得让大多数人信服,最有可能带领他们获得胜利的。 但也有人能看出双方的力量悬殊,仅以一腔激愤和仓促拼凑的数量并不能成事。里边有人悄悄地前往北城酒肆附近,希望能在那里去寻找到“天使”的踪迹。 那外罩金壳的东西明面上说是天使,而且也确实能够带人飞上天空,但其实不过就是受人操控的傀儡罢了。 资深信众们虽然会继续称其为天使,但那无非是为了向匆匆入教的新人们炫耀。这样不但能提高并巩固自身的地位,就是在高谈阔论时也能显示一下自己的资历和见识。。 至于受糊弄的新人们只知道那是可以飞上天空的神物,所以才于心中存在更多的畏惧之心。他们在平时也只敢躲在阴影处偷偷观瞧,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敢于质疑那些死物的崇高地位。 而此物对于王涛而言就只是工具,平时还更多的是作为耳目在使用。无论是深入险境还是作为可视电话都很好用,至于带人飞翔就只是给积极信徒的福利而已,他自己可不打算无保护地飞在天空。 第1204章 寻找通讯器 昏悄悄来到了酒肆附近,只因这周边的建筑已经被大量拆除才没敢太过靠近。杂乱的环境虽然提供了许多的窥探机会,但还没有能高大到能让其敢于靠近的地步。 他就只能偷偷地在自以为隐蔽的暗处窥视,只是在寻找了好一阵子后也没能发现想要的目标。在久久无功后便令其丧失了耐心,只能挠着脸在心中疑惑到:“真是奇了怪了,我记得那玩意之前是立在地窖口的啊,怎么就没了呢?” 其实此物说神异也只是对相对没见识的人而言,像是王涛就能通过摸索找到一些用法。至于此次出现的外来者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对于这些东西的技术水平当然是看不上眼的。 在获得后就只是按照条例该回收的回收,该拆毁的拆毁,不给土著重新装备起来的机会。尤其具备通讯能力的那部分机器就更是如此,一定是要经过简单拆卸后再送往后方。 就是要将这个小破城变成信息的孤岛,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同外界进行任何的沟通。至于是扯着嗓子对天大吼大叫就不用管了,这种方式传递的能量和距离都很有限,任凭嗓子喊破也没法起到太大的作用。 昏在窥探了一阵后就不再继续了,地窖口现在不但被拓大拓宽,并且还变成了许多怪物们进进出出的通道。那些一个个的机甲都涂装着宇宙迷彩,在漆黑一片的同时却也让他感到有些邪异,仿佛是标准的反派坏人才会有的着色。 在如此腹诽时却忘了自己所在的神教也是差不多,在前往暗流神教圣地的时候也要打着火把。穿行在黑暗之中就犹如一步步地接近地府,哪怕穿行过多次也依旧会怀有畏惧之心。 照他这标准显然加入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宗教,肯定是邪魔之辈才会去崇奉的了。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未能找到可以与四娘沟通的道具。另外就是明白不可以再进入暗河了,恐怕就是靠近地窖门附近都不大可能。 虽然还不曾看到有哪个倒霉鬼亲身测试过,但他并不想自己获得那样的经历。寻思一阵后也只好悻悻地从小巷口撤回身子,径直就沿着数不清的屋后小道离开。 像是他的行动当然会被高精度侦察器所发现,但舰队一方其实也没对他采取什么措施。因为这个城里这么做的人实在太多了,小巷里、窗户后、房顶上、墙洞中……等等能想象到的地方几乎无处不在,几乎就像是害虫一般地蛰伏窥伺着。 要挨个抓过来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一时抽不出那么多的人手去做这件事。再就是人家只是远远地瞅一眼而已,这事换了谁家被闯入都会有的举动吧?难道能以这种理由去将他们抓住吗? 昏行走的方向是一路向北,行走的路线虽然是弯曲了一些,不过看大致方向还是与主干道相平行的。就算是遇到超出房屋的高大机甲也不需要进行躲藏,只需踮脚小跑两步就可以钻进另一条小巷中了。 真正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小黑巷,身为河青城的社鼠就是这么熟悉地形。 他的目的地是要去往北城外的畜栏大院,不过却不是为了同家眷们相汇合。 自家婆娘现在已经带着娃跑到城外了,暂时前往居于农庄里的亲戚家也算是有个落脚点。而且这还不算最终的结果,他在临别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其动员更多人做撤离。 差不多是能跑多快跑多快,能离多远离多远,最好一口气窜出几十里地才好。这主要是他担心那些外来者们还是忍不住贪心而大肆劫掠,进而会殃及河青城周边的大片地方,就仿佛他们曾经在别处做过的那样。 别看他在当初动手的时候可是毫不手软,但也深知若是遭上这么一回劫可不好受。因此损失的人口和财物可不是几十年能恢复的,等再有人烟恐怕都得是换一茬人了。 昏要前往的所谓的畜栏大院也只是近期兴起的叫法,那里原本只是为了作掩护而购置的。 原本是北城帮需要一处房产来掩护走私,有了遮挡就可以使得进进出出变得不是太过显眼。而发展到现在却是改换了用场,那几乎半公开的地道已经被拓宽加高。 四娘这么做的目的开始就只是为了省力方便,所以看上去是纯粹拍脑瓜的想法。在实际的应用上并没有多么的方便,还不如直接赶着牲畜从北城门进来呢。 也就是在后来还发现了另外的好处,那就是从地窖口向下的坡道略为不便,牲畜要行走的话还是费劲了些。所以要么是从城外的畜栏来获得运力,那就是得忍受那足以让牲畜受伤的陡坡,除此之外就不会提供第三个选择。 也不是没有人提议将地窖口进行修改,肯定会被四娘以念旧的理由作拒绝。毕竟这是自己老爹亲手挖掘出来的呢!甚至还会以不忍被踏坏为由多次进行加固,就是不惜使用大青石也要保证斜坡的陡峭。 可她实际打的主意却是为了垄断运力市场,这些理由和做法全是为了保证只有自家牲畜才能被使用。这样既可以在提供运力时获得一份租子,也可以知晓都有谁申请使用过牲畜,对于租用者们所得物资的流量也就会有个大致的掌握。 至于原本的输送物资也偶尔会用到,不过此时都已经不再有入城税了,所以也就无从谈起走私带来的好处。索性就大明大放地不再遮掩,反正平时也没谁刻意从这里行走。 昏去往那里其实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尽快与四娘获得联络,至少得确定她现在到底如何了。有些事情还是得身为帮中人才能知道得更清楚,像是寻常信众就不晓得在那里也被放了一个所谓天使。 毕竟是要经常从畜栏那边调运牲口的嘛,总是跑来跑去做通知也麻烦了些。于是就索性从王涛那里借调了一个安置过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先通过远程做个沟通。等到步行走过去之后也就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期间能省了很多的工夫。 第1205章 离城 地窖附近的那一个没了虽然很可惜,但依旧可以前往城外的那里去看看。还是同四娘联络上更重要些,至少能听听她对此会有怎样的安排。 虽然他在之前与昆都一起希望四娘完蛋,这样自己才好借机去争夺好处和地位。但在城邑遭到危机的时候又知道自己没法处理,所以还是得凑在一起才能抱团对外。 身为一个混混可以在别的事情上稀松,但是在于掂量目标肥瘦和力量大小时却得细致,必须将招子放亮一些。不然若是费大力气劫了小财还只是心思愚钝,可若是以鸡蛋撞石头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怕是得将自己也一起搭进去。 所以他在财富地位在望的时候就会试图出手争夺,但在外来压力太大的时候又会重新想起四娘。同时还会想起涛的驾驭傀儡飞天,想起了卫在公门中的影响力,想起了巫师师徒在神秘领域中的专业造诣。 一时的局势会造就一时的想法,昏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这些人能回来发挥力量。只有这样才能将外来的怪物们驱逐出河青城,进而才能拯救自己全家和无法舍弃掉的财富。 至于在拯救后会恢复到什么态势还没想过,到时的事情还是到时再说吧。至少得是维持到将那些怪物们赶走才行,不然什么样的想法都只是妄自意淫而已。 他在许许多多的小巷中侧身穿行如鱼得水,只是在一路上就不免沾了一身的油香味。到处晾晒的干肉实在是太多了,想要不沾到都不可能。他直到是在抵达城门处的时候才吁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去躲避那些流淌肥油的架子。 这倒不是因为没人在这里安置晾肉架,而是因为逃离城邑的人流并不会顾忌太多,不免就将大量架子给一起碰倒。扫视目及之处便会看到许多被撞得歪七扭八的晾肉架,可见许多人在匆匆离开时顾不上侧身了。任何挡在身前的小玩意都会变成障碍,恨不得一一踹翻才能让心情轻松。 昏就在这种情形下探头四望,主要是瞅瞅哪里存在着边缘轮廓模糊的怪异“虚影”。这些倒了一地的肉干和架子看似杂乱不堪,但却因到处都是的缘故不方便下脚。若是在其上行走就一定会发出动静的,所以就自带上警戒“虚影”的能力。 另外还得仔细观察那敞亮大开的北门,至少在城这边是没有任何的怪异“影子”,也不知它们是不是等在城外做埋伏。不过仔细看了看附近的墙头晾肉架并没倒塌,放在城门洞下的破桌子也依旧是缺着半条腿,可见是没有被那沉重之物践踏过的。 说起那破桌子其实还与地道相关,此物在平时就是放在那里用来收入城税的。若非此物及后面的规矩存让北城帮头疼,也就还不至于让他们去挖掘地道。这里直到是公门垮塌后才失去了法理支撑,再想要维持就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原本也还有些从中得利的吏员想要坚持下去,并且振振有词地表示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从前都一直要收入城税,那么就没有将其废除的理由,就是在以后也得继续收下去。 他们在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庄严肃穆的样子,仿佛是为了维护天地间的重要秩序。但稍微知道的人都晓得他们是能从中克扣得到很多的好处,这其中的利益可说是细水长流日日有,恐怕换了谁也舍不得放弃的。 四娘起初其实也不曾关注过,因为她认为暗河之事才是自己的主业,所以并不曾去接收那些散兵游勇。等到想起来时却已发现他们早被赶跑了,能出手的不仅仅有看他们不爽很久的寻常国人,更有希望能方便运货的大户们在后面做煽动。 事已至此也就只好默认下来,否则就相当于站在做抗争的国人对面。她反正已经盘踞住了好处更为丰厚的来源,也不至于非要去紧紧连这个进项都把握在手中。 没了收税的也就没了看门的,他们得是互相配合才能一起发财。所以东北西三个城门现在天天都是大开着没人管,真正是处方便所有人进出的大道。 昏还在暗处谨慎的在确定了一阵子,就算没发现什么异常也要多观察一阵。只可惜意识到危险而离开的人群早就跑掉了,心中果断的人们不会放心处于一个危险之地。倒是抱存侥幸念头的人们还继续困守城中,固执的想法也不是轻易能被改变的。 然而他并没有具体看到什么,反而是听到附近的晾肉架在不断的倒下,显然是遭到了大力的推挤才行。而且那声音也在不断地向这边靠近,并且还伴随附近住户们愤怒的诅咒声,显然是有那种外来的野蛮者在靠近了。 至于对方肯定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在道路两边搭的肉架子实在有些多,想要通过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是这样就无疑是在公然糟蹋食物,同时也成为了河青人诟病的地方之一。 昏未必知道那妖怪是要过来捉拿自己的,但并不妨碍他在心中这么做确定。一着急就实在不敢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只能是连头也不敢回的就一溜小跑地向城外而去。 他在跑动的时候只感到双腿交替几乎能生风,两个脚板仿佛也都是在地上飞飘不落。总体的感觉就是非常的快捷,几乎要超过自己在以往任何一次的逃跑速度了。 但这也就只是感觉而已,“噔噔蹬”踏地的连续声响还是确凿无疑的,这声音甚至还惊动了附近的机甲看向这边。但其中的驾驶员在察觉是一个胆小鬼后就不再关注,而是继续在执行扫描地形和地下环境的任务。 他们之间的心态就正好同彼此实力相关,小虫子肯定会因为大家伙的一举一动而受惊,但反过来却只会得到轻轻一瞥而已。强势一方未必会在意虫子的举止和态度,只要不做出敌意行为或靠太近就没事了。 第1206章 告状 昏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恐惧之中,尤其是在快要从门洞出去的时候还弯腰抱头。这是为了提防假想的埋伏而做的举动,他生怕有人拿着棍棒在那里等待受害者,就像自己曾经做过的那样。 好在这就只是他的胡思乱想而已,所以在喘息数次后便迎来了更强的寒风。身处城外的空阔地带时就缺乏城墙的保护,连带着寒风也比城内更加迅疾冷冽一些。 不过这也意味着昏获得了安全,在城门之外果然是没有妖魔在埋伏的。不过,其实该说的是居然没有埋伏,这完全不符合他在之前的设想,所以反而稍稍有了些不适应。 但眼下没有工夫为这种事情多花精力,只能是赶紧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瞅准了要去的目的地就将衣服裹得更紧,然后便拔腿朝着那里飞奔而去。 “咚咚!” 等赶到庄子那里后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昏就只能上脚去踹击大门。好在今天的事情似乎有些多,因为各种麻烦事便有很多人从城里出来又进去,所以这里倒没有将门给拴上。 他两脚便将大门踹开后便直扑此地正屋,那里有着他此行所要找的东西。 在这里饲养牲口的巴闻身就迎了出来,看到是昏这个弟兄来了便很高兴。他们二人也都算是老帮众了,在北城帮中多少也混出了一些交情。先前就因城中之事而心生疑惑,随后又因见到许多国人的逃亡而惧怕。 他本来也在城中是有的妻儿的,不过在挑了这里的活计后就一起搬来居住。离得远便没远离第一手接触信息,于是也就缺乏太过严重的紧迫感。但从城中到这里也不过数百步的距离,那里要是乱了也肯定会波及这边。 他早已让家人收拾好方便跑路的物品,只是想在多询问一些后才下定决心。可得到的回答实在是让人感到荒谬,无论怎么去理解都没法弄清具体状况,仿佛这些人都发了疯一般。 当见到这熟人到来时便松了一口气,帮中弟兄总不会满嘴说胡话吧?他于是就赶紧上前打招呼道:“哟,来了?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打雷吗?哎,哎你去哪?怎么不说话呀?” 然而询问几声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就仿佛被问之人已经变聋了一般。这就让上前搭话的巴感到愈发着急,并且还因这来人缺乏礼数的举止而不满。 于是他说着话就上胳膊去拉拽对方,所得到的却只是被更加大力地摆脱,并被甩过来了一句:“别闹,我有大急事找四娘!” 然而昏在说了这句话后仿佛清醒了些,突然又停下脚步转回身。 他在这时的面孔已经略微有些扭曲了,但还是紧张地询问道:“你这里见到怪物了吗?见到了吗?就是那高高大大却又看不大清楚皮色如何、而且浑身上下都是金器拼起来的?” “什,什么?那是啥?” 巴闻言就觉得有些吃惊,所以也就只是能边摇头边后退。他能听明白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但是连起来就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了。这话一听就觉得不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难不成连帮中弟兄也疯了一个? 只可惜庄子这边缺乏足够的青壮人手,不然到是可以将大家唤来好镇住他。要说都是先前南城那帮货们从地道中跑出来搞事,不但连抢带赶地弄走了许多马匹,甚至还惊散了大量的牲畜。 经过那一番折腾不仅让他们难以对四娘做交待,还得花费大量力气去事后做补救。只是在马匹失散下已是没法及时追击了,于是只能撒出人手靠双腿奔跑着去收拢牲畜。 也不知经此事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而己方的补救又能起到多么大的作用。 昏到现在都一直保持非常焦急的状态,就是在做询问时也是如此心情。他见巴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肯定还没能见过,否则肯定会一听就知道是在描述什么。 既然这样也就没有多做纠缠的必要,同这一个就算是再问下去也只是白问。所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哪怕对方无法作出回答也没关系,反而令他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目前还是眼下的急事最为重要,再有什么样的拦阻都得尽快摆脱。昏于是便再次甩开这不晓事之人的纠缠,转而是小跑着就奔向正院中的大屋而去。 在那里正停放着一个金器傀儡,当然平时对外则是宣称受到供奉的天使,就是连焚烧祭品的火盆也都是标配。不过这个配件也只是走个形式,那盆中的燃烧痕迹其实也没有多少。 昏在扑上去后就连拍打带叫喊了起来,一声声的都是在呼唤王涛和四娘的名字,希望能尽快同他们联络上。知道内情的人还晓得这是在请求通话,不知道则有可能以为这是个大号骨灰罐,里头装着他的亲爹呢。 上前便不停叫喊出足够唤醒这机器的关键词,随后就令自动程序开始向周围发送信号。这样的过程其实并不需要出多大动静,最多也只是让指示灯闪烁了几下。 但是昏并不知道自己的呼唤已经起作用了,他只是按照常理认为该立刻得到回应的,就仿佛是在同四娘当面说话一般。既然看到此物没有更多反应还以为是在贪睡,于是在心中急躁下就拍打得更重了些。他甚至还将嗓门扯得更加响亮,生怕四娘听不到自己这边的呼唤。 至于信号本身该是在原本运行的网络中进行传播的,但是在节点一个个消失的情况下就变得愈加单薄。好在是拨打过程得到了回应,于是两处机器便快速进入了初步沟通状态,只能另一端的使用者及时响应了。 那刚刚被甩开的巴其实也没有走开,他当然是会跟在昏的身后看顾一些,不然总不能放任一个疯子到处跑吧? 等他看到昏在拍打叫喊时虽然有些咋舌,但也没有上前去做更多的干扰。 第1207章 不许告状 所谓的天使可是浑身金壳覆盖,这么结实的身体想来还不会因为一双肉巴掌的拍打而受损。再说若是惹出了四娘那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去,说不定还能借此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反正他平时只是认真饲养并照看牲口,最多知道这东西会移动、会飞行还会说话,但完全不理解它为何能做到这种程度。心有不解之下也就多少还存着一些畏惧,一般没事也不敢进入这间屋子里。 由此就可以看出他的见识有限,但却不意味着其他人也会懵懂不知。那播发出去的信号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于掌握一定技术的群体而言却十分扎眼。 就比如在河青城内侦察的士兵们便被惊动了,几乎所有的机甲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并在同一时间起身看向北面。 通过信息链一直关注这边的信息支撑组们也紧张了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设法消除这个意外。 舰队里的专家和高层们也都眉头大皱,显然对于这个不在掌控中的状况感到不满。 明明已经汇报过将对方的信号链掐断了,至少从相关报告发出到现在也不曾有过这种状况。而未知的信号点就意味着还未彻底掌控对面,依然有部分土著还拥有科技通讯器材。 如果只是平常性的偶发使用还好,及时干扰并扑灭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怕的就是有人在向外界寻求救援,而且已经传递出去了足够多的信息,这可就不是及时弥补能解决的事情了。 因为越是技术高超的文明就越具有掌控力,只有这样才能管理足够大的疆域。能顺畅自如地利用其资源就是特点之一,而将安全范围拓展至足以遮蔽核心区的远方也就变得理所应当。 只有如此才能保证足够多的生产生活单位正常发展,而当规模和技术层次组合起来就足以改天换地。 不同水平的技术层次便意味着不同层次的力量,而只要技术够强大就足以用来碾压大多数的异常——比如一个突然进入视野中的不明舰队,这些家伙们可是对黑门的技术既惧又爱呢。 所以对于侦察部队的要求就是保持隐秘状态,尽量要在所谓的超级文明视线以外做活动。尽量不要做出会刺激到对方的敏感事情,尤其是不要让对方感到在安全上受到了威胁。 当然后一条的注意点已然显得很可疑,十数条人命的伤亡实在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前线士兵似乎是待在战斗环境中太久的缘故,常规的灭火操作也是带有着不小的杀伤性。由此的临时对策就是要求后方人员加强对一线士兵的监督,千万不要又搞出什么过分的麻烦了。 虽然这里只是一处极为落后的区域,虽然这里被他们初步判断为那个超级文明的边缘地区,虽然会认为对方的领导者该是懂得衡量利弊之人…… 但这些都只是出自于自己观念的理解,谁知对方又是有着怎样的处世哲学呢?想打你了怎么都能找到理由,疑似一个士兵的走失也会引发连绵多年的全面入侵战争。 高级官员由于自身地位可以获取许多的信息,大量的奇葩例子足以令他们对于人性保持怀疑。所以谁都不敢对将来的局势过度乐观,文明接触时的每一步都得是小心小心又小心才行。 如果这里是对方文明的辐射边缘,那么矗立在地底的神秘建筑便意味着更加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对方有余力将力量扩展至这边,并且会毫不在乎地设下如此强大神秘的设施。 经常被如此应用的通常肯定是是成熟技术,而且绝对不会是最先进的。那么正在被他们试图窥探的超级文明又得先进到什么程度,以至于可以强大到随意设立这种难以理解的建筑? 所以舰队高层决不允许几方过早的暴露,尤其不允许发生在探明对方深浅之前。因为他们的历史中已经有过太多强弱碰撞的记录,成为指导现在的行动方针也是很有借鉴意义的。 若是强大一方保持友善便没什么,小心的呵护却能确保弱者的生存。至少在无意造成伤害后也愿进行补偿,不至于将弱小者的脆弱生活给碰烂。 若是强者心存恶意便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予取予求的索取和支配罢了。反正弱者也是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挡,就算是被毁灭也没有什么办法,几乎是没法获得任何的胜算。 就算是漠不关心或一时顾不上也未必有好结果,很多无意的行为便有可能对弱者造成伤害。像是那两支舰队战斗过的星球便是例子,只是被波及就导致生态圈被快速毁掉,还不知得在多少年后才能恢复过来。 虽然能够从这里落后土著的生存看出受干扰较小,否则也不可能保持这么落后的状态而不被毁灭。但命运这种事情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最好,如果可能的话谁都不愿受到别人的摆布。 于是足以定下决策的将军便立刻拍板:“寻找!控制!允许自卫程度的开火!” 以他身处的位置就要担负起舰队的安全,自然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过早暴露的状况。相关事情的重要性也在之前向一线做过通报,相信也没有人是愿意自己突然就处于悲惨的境地中。 这一条命令可说涉及到大家的安危和未来,甚至还能包括到所有人的家园和亲友,事变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遵守和响应。已经抵达对面世界的机甲便快速行动了起来,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就朝着北面扑去。 在一路上撞倒的晾肉架就没法估算数量,便是挡在路上的夯土房屋也可说是损失惨重。这就引得沿路上的河青人都纷纷惊呼出声,实在是不知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 这样的行为落在不知情人们的眼中便仿佛故意示威,如此悬殊的力量还是太过绝望了,足以令许多人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于是无数亢奋的心思就立刻冷静了下来,稍稍被鼓起的反抗之意也突然如泡影般消散。 第1208章 扑击 抵抗恶意入侵者的事情固然是神圣而又正当,但一个必死无疑的未来似乎也很糟糕。如此祸乱河青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管束,这样的肆意妄为可实在是太打击人心了。 河青人们只得是窝在各家的房屋中祈祷望天,说不定能求来暗流大神的亲自出手呢?可是现状就是外来者们在城中大摇大摆地搞破坏,要说大家心中没有埋怨是不可能的。 有不少人就开始对暗流大神的威能产生了怀疑,以至于对其的信仰也出现了动摇。 圣哉啊,暗流大神啊,俺们已经喊了您的名讳好半天了,怎么就是不出来帮帮大家呢? 都说您的脾气暴躁手段狠,一个不爽就屠城。可是看看这些外来者们都放肆到了什么地步?只差在您的头上拉屎撒尿了呀,就这还不出手收拾他们吗? 这样对世界的认知可以说是荒谬且偏离实际,在目前也只是存在于河青城之中。就是稍远一些的村子里也没有这种想法,那就更不用说还身处于遥远星舰之中的外星人了。 在那其中的将军看来还是消除未知信号源更重要一些,这件事情的优先级还得排在同当地土著的关系之前。亲善和睦等事可以在事后让专业人员去头疼,但现在必须得让士兵们尽快抵达事发之处才行。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在移动速度上有着明显不足,在电子地图上显示出来的移动就跟乌龟爬一般。他只要略思索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看来是还没有人敢于破坏先前的飞行禁令。 出于作战效率的考虑便立刻做出了解除,并且同时呼喊着鼓励道:“上啊,小伙子们!上啊!” 从禁令的解除到大声的鼓励便将态度表露无遗,于是就同时腾空而起了十数个黝黑的身影。期间还施加了几次“轻微”的助推来加速,否则真怕一下子就窜得太过头了。 昏在呼喊的时候其实也是很小心,他始终都提心吊胆着关注城内方向,生怕那些怪物们从城门内追了出来。虽然以他关注的方向只集中在地面,而且还会被庄院的土墙所遮挡,但这么做多少能让心中安定一些。 可他始终都不曾想到对方会飞上天空追过来,却也因向着南边的眺望发现了不对。那黑甲恶客的形状可是被他牢牢记在了心中,当见到对方高悬于天时就当然能够认出来。 虽然这样的发现让他心中极为惊慌,以至于不小心就将自己的舌头给咬到了。 但其实只要想想也不会太过令人感到意外。从他们能遮掩身形、能扛着重甲到处走就只本事不小。至少得是同巫师涛一个水平的,甚至还可能要更加厉害。那么飞上天空也就不是什么奇怪事情了,甚至还有可能也会在墙壁上投放影像,也还能遥控着奇怪的傀儡到处晃悠呢。 虽然是在心中快速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但他的腿脚还是因为受到惊吓而变得瘫软不堪。于是只看这人也没谁推碰地就原地跌倒在地,可是却也因这样的姿态使其心中突然警钟大做。 人在遭遇危机的时候一般会陷于惊恐和震动之中,但也常常会被激发出潜藏的力量。尤其常常在狭小环境中遭遇状况的混混就更是如此,反应太迟钝是没法在圈子里混下去的,数不清的突袭绝对能将其揍得怀疑人生,就算是当场退圈也毫不稀奇。 于是在外人能看到昏是原地瘫向地上如扶不起的烂泥,但在下一刻却借着跌倒的势头向后团身而起。并且其竟然还略略地从原地跳起来了两分,就彷佛被人提起来的一般。 他在这时候再有什么心事也都说不出来了,当务之急该是赶紧拔腿向着院外逃跑,除此之外的一切口舌都是浪费时间。而且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肯定是自己的行为惹到了这些外来户,等他们过来了还不知要拿自己怎么办呢。 其实向此而来的机甲们也并不打算进行彻底的摧毁,他们毕竟还意识到两边并没有进入战争状态。如果说之前为灭火造成的伤亡是出于意外,那么现在扑向这里的行为就不可以做得太过分。 最优先的事情就是确保信息受到控制,如果带来专用的电子战机甲轻松了。但他们先前大多是负责在宇宙中侦察情报的单位,所以也实在不可能随身携带类似的大范围干扰设备。 短期内的道具缺乏倒也难不住他们,无非是利用手头现有资源去努力罢了。 原本负责安插通讯杆的机甲便从存货中抽出一根拉开,在随着轻微的信号闪动后便知道其进入工作状态。那执行如此动作的驾驶员就立刻估算着距离和力道将其抛出,一家伙就斜斜地向着电波发送的大概方向投掷过去。 此物本身就没有太大的迎风面积,再加上受到大力的投掷就更快了许多。这东西竟是比所有的机甲都先飞到了目的地,并且当场便狠狠地穿透茅草屋顶而入,更是撞在夯土墙上又受力反弹,以至于接连砸坏了屋中几样东西。 只说这样的动作就谈不上什么善意,河青人以前也看过使用梭镖作战时是怎么样的。抛来的这玩意虽然并没有锐利的尖头,但那带着风声的动静还是颇有些吓人。 原本杵在门口看热闹的巴早就被一下子撞翻了,他还于气恼惊讶中不断的发出连串叫骂。但当那棍子飞来后又被吓得跌了一跤,却又一时不知是遭到了哪边的攻击。 他只能是爬起身再去找昏要问个清楚,然而等仔细寻找时却只能看到那混蛋消失的背影。再一晃眼就连身形都远离门口不见了,可见那家伙是使足了力气要逃跑的。 巴在刚才或许还有些气恼,而直到这时才令其感到分外的不妙,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乱子了。像是在以往大家互相卖队友时也是这样的,自己不但是没少见过这样的状况,甚至还没少给别人看过自己的背影。 第1209章 信号 那根棍子此时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虽然最理想的姿态应该是被插在地上。 无论在说明书上的要求还是实际操作都是如此,只有这样才能在传播信号时获得更好的空间便利。若是跌落在地面上就会使得功能打个折扣,以至于没法发挥最佳的状态。 可如果距离稍近一些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只要能隔断区域内的信号就行。无论可疑的信号源试图做什么都不会获得成功了,切断这个小地方同外界的联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昏刚才来此只是为了向四娘求救的,他多少也能意识到是自己的行为才导致“妖怪”的到来。听到有东西砸落的声音时其实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仓促间倒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于这时已经跑出院门了,在脱离围墙的保护后还再次受到了冷风的侵袭。于是浑身上下都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就连整个头脑便被吹得清醒了些。 这远远投掷过来的一招可说是先声夺人,然而其实却并不打算造成伤亡,不然一炮轰过来就什么都解决了。但在河青城的人却没那么大的见识,他们只觉得是在向这里投掷标枪。 这个动作可说不上有多么友善,哪怕稍微偏一些都会造成伤亡。虽然不知道是否会连人都一起扎穿,但以其势头想要打断骨头造内伤还是没问题的。 大家终究曾共处过很长时间,到了现在也就没有必要做得太过绝情。昏终于是出声叫喊起来,在越来越远的时候才遥声提醒道:“别再瞎看了,妖怪从地下爬出来了,赶紧跑啊!再慢一些就要杀过来了” 话都是大实话,至少是他自己所理解的真相,但是对于巴而言却无异于在听天书。他就只能发懵地问道:“啥?你说了个啥?” 此时还有几个庄户在驱赶牲畜返回,他们是费了好大劲才去收拢被惊散的畜群的。见到昏这么一副慌张害怕的样子倒也没有多想到什么,他们只是让在一边就放昏远远离去。 等他们将目光看向院子内时才看到巴正跌在地上,不过到这时也只是以为这二人可能是吵架起了纠纷。但若细想也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结合刚才的言行便非常可笑,实在是让他们觉得难以理解。 其中还有庄户带着笑意问道:“怎么了?怎么闹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这在往日熟悉之人并没有作出任何答复,只是腿脚不断乱蹬的向后蹭身而退。同时还向着天空伸出右臂颤颤而指,仿佛那里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状况。 二庄户在不解下就顺着其手指扭头望去,到这时才发现了那些急速飞驰而来的机甲。这么短的距离还不至于加速到比音速还快,所以依旧是数道响亮的震响声先于身形侵袭而来。 这样的场景可是着实不常见,自然使得他们目瞪口呆得闭不上嘴,一时都忘了自己打算要做些什么了。不过他们也并非是全然的无知,至少还是见识过受城中的“天使”身影,那据说是被新晋巫师所召唤出来的。 不过面前这些个家伙在形状上似乎有那么一些差别,与记忆中的一比就知道并非是同一类存在。再一联想到昏和巴的反应就更觉不妙了,据说这二人可是城中暗流神教的首批教徒呢,在这件事上的见识就肯定要比自己厉害得多。 他们在尊崇权威的心思下也就失了自我,几乎是想都不想地便转身就狂奔了起来。这样的行为倒也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些城里人都有着不错的见识,跟着这家伙开溜准没错。 至于跌倒在地上的巴却是无人去理会,他们光是自己开刘海都嫌来不及呢。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便是这个意思,自身安危之事总不能全都依赖别人来解决。 城里的混混们说起腿脚快捷或许不输人,但那一般都是同城邑中的普通人相比较。如果说要同城外的农户们相比就各有优劣,人家毕竟是要经常负重行走的。 所以昏虽然占了个跑在前头的先机之利,但因一路上都是跑来而体力不支,没多久就只得无奈地慢了下来。后知后觉的两个庄户却占了腿快步健的优势,居然是齐齐就不费力地撵了上来。 其中还有人虽然是心中怀有难抑的惊讶,但也因此故作轻松地艰难笑道:“天上那些是什么呀?你跑这么慢可不行,会被他们追上的!” 这话一听就是极为气人,昏都不屑在于其做任何交流,只是直头直脑地继续在原路上颤腿而逃。 这些人的身形自然被扑来的机甲们扫描了下来,于是队伍的主力就继续扑向那副矮小的建筑做占领,并且还分出一部分向着逃窜者们围追堵截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巴已经对逃跑不再抱有希望,他可是北城帮的资深老人呢。干脆地抱头蹲在地上也算是个应对方法,或者是在打也打不过、且逃也逃不掉的时候的唯一选择。 像是先跑一步的昏也没工夫扭头看向后方,只是埋头沿着大路继续跑下去。以往的经验是越害怕就会越觉腿软,看到情况不妙未必有助于自身安全。反而会使得双腿当即就失力地跪在地上,那就是想要逃跑都没办法了。 倒是几步越过他身位在前的庄户们没这讲究,时不时的回头就让他们惊骇追击者们的高速。这二人几乎没有多想便各选了左右方向跑开,至于能不能逃出去就全看各自的运气了。 这样的小聪明虽然可以用在偶发的小规模突袭上,但是绝对不适合用于今天的躲避逃亡。他们两个再加上昏也无论各自选择怎样的方式和方向,都是有一个便被追上来的机甲轻松抓住一个,再是想要挣扎都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嗯?” 在暗河中快速移动的王涛皱了皱眉,刚才好像收到了一阵不是很稳定的信号。无论听声音还是看端口字符都无法辨别来源,但至少那些闯入黑门的科技文明不会有这么差的技术,很有可能不是他们发送过来的东西。 第1210章 信号窗口 王涛其实也不知道这信号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因为到暗河的这个区域中也没有其他机器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提供不断中转的信号。可看刚才的状况倒是在突然出现后又渐渐减弱,这样子倒让他稍微感到有些熟悉。 就好比是在幽暗的长廊中缓缓步行,但在前方的路径上存在着一扇巴掌大的通风口。 在靠近之前还不会察觉什么异状,直到是走到附近才会突然看到外面的亮光。而当继续远离时就什么就会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只能在回首时才能注意到泄露进来的淡淡光线。 “窗口!” 心中闪过这一念头的王涛便立刻停下了悬浮车,他不禁猜疑这附近可能存在与外部相连的通道。只有如此才能让他接收到模糊的信号,否则传来的电波就只会被厚实的土层给屏蔽掉。 幸亏之前已经是休息过了一阵,这才能保持有足够的反应能力。事不宜迟下就立刻向着来时的方向倒车,并且认真关注是否还能出现刚才的一闪而逝。 悬浮车的身影于是就开始向着后方退去,只是由于王涛糟糕的驾驶技术再加上一心二用的缘故,所以会导致车尾会不时蹭上洞壁。不过那让他格外在意的信号果然还是再次出现了,这就令他再次激动了起来。 然而在打开后却也没法得知其中内容,信号传递到这里已经损失了很多信息,实在没法将其全部解析出来。投影出来的画面上到处都是雪花噪点,没法看到对面是谁在请求联络。就是声音也是模糊成了一坨,只能从说话习惯和节奏上听出是某个稍熟悉一些的河青人。 不过这些对于王涛本来就难以解读,他只能是将这画面和声音投放在车内就行了。自有其他人会从中分析都有些什么内容,而这会的突然联系又是为了什么。 作为驾车之人只是受够了一路上的漫无前路,始终不知要去往哪里才更让人头疼一些。他甚至不知道匆匆设置的路障是否还有作用,被拦住的外星家伙们是否还在看电影。 想来他们最多只是稍微好奇一阵,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就肯定会非常生气的。显然没有谁喜欢受到别人的愚弄,尤其是来自落后之地的小把戏,王涛甚至能想象到那可怜路障的最后下场。 为今之计就是得尽快摆脱后方的追逐,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尽早离开暗河。只要到了地面就可以随便选个方向逃亡而去,只要熬到黑门关闭后就可以轻松太多,届时便可以回来收拾残局了。 可如果始终被追逐不休就只能盲目逃亡,他又不知道前路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倘若踏上一条死胡同也是没法回头的。总不能像是被赶到墙角里的老鼠吧? 那小东西着急了还敢炸刺咬人,自己若是着急了又能怎么办?一口白牙总不能去硬啃钢铁吧?那是想反抗还是想换一嘴烤瓷牙? 所以这次通讯就是一次再好不过的机会,差不多是给他的黑暗之旅点亮了一盏油灯。于是就算再那么暗无光明也不至于太过绝望,总是可以从黑暗中把握到前路的。 正在忍着头晕做诊治的四娘皱了皱眉,她显然不是很喜欢行进中突然停下的感觉。不过出于对王涛的信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带着在场所有人继续移动了。 而出现在车内显示屏上的音画也让她稍稍有些惊讶,直到当弄明白是王涛的手笔后便转而认真观看。 只是那画面和声音真是太过模糊了,就算是她和其他几个已醒之人一起参合也没能看懂,甚至还感到了不小的困惑。哪怕绞尽脑汁也无法分辨出对方在说些什么,这反而令人感到更加的焦虑。 至于那短期内出现的信号也并没能持续太久,随着干扰装置被布置到位就消失了。或者说是受到了成倍杂乱信号的干扰,以至于原本就模糊的画面声音都变得杂乱一片,再也无法被悬浮车的设备解析出来了。 “没了。” 麻本来还在四娘身边做着照顾,她从那模糊的声音和图画中只觉得很神秘,仿佛其中蕴含着什么重大秘密似的。而当看到这样的状况时便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干巴巴地描述了一下。 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其实也不用她说便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换了其他人就只是会感到一些惋惜,他们其实也很想知道外面的状况究竟如何。而在于王涛则是感到隐隐的焦虑,仿佛这信号的消失是个恶兆,自己这些人恐怕再也无法从黑暗中脱离。 但好在他从悬浮车的外设灯光发现了一处岔路,看位置该是之前才通过的地方。若估算车速就该能同接收到信号的时间对得上,想要寻找离开的可能就得从这里碰碰运气,或许真的就可以从此返回到地面上。 信号的消失也仿佛油灯熄灭了,在这既缺乏地图又缺乏另外光源的暗河中可算不上好消息。好在这一行人的运气不错,王涛在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中并没有忽略过去,这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确定下一条出路。 然而这条出路并不是那么顺畅,至少不能让他轻松带着大家一起离开。因为沿着这条岔路再行进一会后便没法移动了,一道深浅不知的冰凉洞壁就矗立在那里。 “这,这算什么?逗我玩吗?” 王涛不由得就感到有些发蒙,现在这地形可不像是能传进信号的。失望下甚至还离开悬浮车走向前方,试图以拳砸脚踹来验证这里的厚度。 或许这里只是薄薄的一层,只要稍微使点力就可以变成通道了呢? 然而没等他踹过去就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在心中感到更加恶劣了起来。因为在右边发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隧道,并且能从透射进来的自然光确定可以真的同地面相接。 他探头出去便发现在外面生长着一些干枯植被,刺蓬丛生的样子直接就盘踞了十数步的范围。 第1211章 推测 “嘶,疼!” 将手伸出的王涛很快就更加快速地抽回胳膊,被扎疼的感觉显然非常不好受。 这么大一片的植被没法被轻易推开,想来在春夏繁茂之时该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甚至可以完全将这出口遮蔽起来。但也因此就成了挡住自己去路的麻烦,多少得费些手脚才能清除掉。 好在自己这些人有剑有火的并非是赤手空拳,若真有心出去就一定能很快清除出口的障碍。可关键是这条通道实在是缺乏足够大的空间,最多只能每次让一个人侧身从中通过,所以是根本没法让悬浮车从中开出去的。 若是放在平时还不算什么,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可以从容由这里脱离。也就是高大健壮的四娘会被卡一卡,还有那两个老头子会在手脚上耽搁那么一些,此外就应该没有更多的麻烦了。 可现在这一群人倒是晕的晕、乏的乏,就是王涛自己的状况都不是很好。他不但同其他人一样遭到冲击波的伤害,就是在体表的烧伤部分也只是被消除了红肿水泡。 不仅该疼该痒的地方还是依旧存在,甚至在四娘竭力救治两个老家伙的时候开始缓慢向周围扩散。以至于原本并未疼痛的地方也受到了影响,连带着想要做些什么动作都会变形了。 像他们这一车的病号且不说能不能爬得出去,就算是走到地面上了也会面临体力不支的状况。脱离了悬浮车还真不知能走到哪里去,自己这帮人怕是没跑出多远就得全部歇菜。 众多的野兽在深秋正是要四处找食好养膘过冬呢,碰上了这么一帮子两足兽就相当是加餐了,它们一定会为此欣喜过望吧? 但眼下的问题也就存在于这处通道中,这条道路就算再有问题也是可以通往地面的。或许掉头回去还能继续在宽阔的暗河中不断前行,可未必就能再让人这么快的找到一条出口了。 或许腾出时间让他慢慢摸索也不是不可以,之前的地图其实就已发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出入口。 不过那些地方大多都存在于附近的高耸山脉上,并且大部分还都是开在半山腰。冬雪化开或夏雨连绵时便会成为疏泄水流的出口,在白首山附近久住之民常会看到一条条或清或浊的瀑布。 只可惜自己当初在跑路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只是向着电子地图能提供的最深处做躲藏。直到现在没有出路了才会后悔莫及,而他也总不能调转方向去走回头路,那样就只能落入追踪的机甲手中。 还有一件事其实也很重要,而且还是他到现在都未曾考虑到的事情。 那就是双方的通信总得是有个互相的交流,在这一过程中就不可能再保持静默了。自己这边既然能够收到外界的信号,那么在联通后也自然得向着对面发送回复信号。 再是模糊的信号也会具备一些特征,只要存在不同的测量点就能找到发信的位置。 舰队的力量延伸是如此找到昏的发讯之地,那当然也就能找到王涛在作出响应时的大概位置。 这一过程甚至都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此次遭遇到的文明早已猛点了相关科技树,甚至还因为战争而有所针对性的加强。快速确定信号方位几乎已经成了标配,所以并不会因为通讯杆的干扰而有所阻碍。 而且一个只是从民用技术稍稍改造而来的,另一方则是武装到了牙齿,只差给天灵盖上都安装突击炮了。双方可真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落后一方若冒头就只有被碾压的份。 甚至于从暗河中得来的部分机器已经被拆解过,只要稍微经过测试便不难理解其中元件所能发挥的效用。那些科技高深的一方未必会保有这么落后的元器件,但不妨临时赶制出可以安插的接口。 于是随后就只需要安装一些性能更高的部件就可以了,这可以大大提升落后设备的部分性能。像是舰队一方就能从信号中看清昏和王涛的面孔,就像是当面看到的一般。至于他们二人所说的话语也都录制了下来,只等在破译他们的语言后进行解读。 昏与巴等人都被临时拘禁了起来,至于可以向外沟通的机器则被断开了能源部分。在这样的一通操作后就算完成了应急事项,其余事情也就可以按照既有顺序被拿出来做处理。 就比如相关分析小组已经拿出了初步分析报告,他们在要求发言并获得同意后就进入了直播状态。至于稿件则是由口齿清晰的成员来念诵,另有他人会负责播放作为论据的一幅幅图画。 “已经筛查了那处落后的聚落,其中存在大量不符合他们生产力的物品。从工艺和精细程度可以进行初步的推测,很有可能是通过贸易得来的。至于来源方的技术水平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概只比土著先进几个层次而已。 我们估计提供产品的一方应该也是强势文明的附庸,而这处聚落就是目标文明的附庸的附庸。就比如这里就很缺乏基建积累,建筑和卫生方面也没有可以称道的规划。 通讯设备和基本的交通工具只被少数人所掌握,而看保养状况似乎并不是很到位。由此可看出他们这里的确是非常的落后,而并非是有个项目组推测的原始风格居住区。 还有就是这座城中至少存在着两个智慧物种,其中较为红肤矮小的社会地位较低,而且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例外迹象。较为高大的则有体力和数量上的优势,显然在统治上占据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由此可以推测附近可能存在两种原始文明,而且双方的关系并不融洽。 但是在洞室未遭毁坏前还存在一些特征不同的遗骨,从推测应该是来自第三个直立种族。我们已从前期的影像采集获得了大量的信息,之后还摈除掉了一些疑似是干扰源的样本,然后便在智脑的帮助下构建出了另一个高大种族……” 第1212章 误读 一件件的分析都伴随着具有清晰特写的画面,就是被讲述出来的内容也真是头头是道令人信服。随后还将复原出来的蓝皮人身材进行展出,并将其以立体投影的状态呈现给所有的与会者。 仅从获取的图像便能快速进行建模,然后再通过虚拟的拼接复原出骨骼原本的架构。以此得出的结果几乎同原来的种族相差不大,至少在身形上是差不多的。 只是在体表皮肤上选择了浅淡的黄色,并且几乎不存在任何的皱褶和毛发。最多在一边附带上无用花哨盔甲的图画,以此来作为这个物种具有文明的证据。 造成那肤色错谬的缘由倒也不是故意为之,研究者其实还是按照相关资料来佐证的。具体来源就是王涛为逃跑而播放的电影,那种族的肤色就在其中呈现出有五颜六色的样子。 这或许是由于原本就存在的人种差异,又或许是为了拍摄科幻片而故意进行的化妆效果。具体是那种缘由暂时还不知道,但都对外来者的研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不过这种肤色问题其实并不太重要,就是涂成大花脸也没关系,并不会有哪个尸骨会爬起来抗议。消散于历史中就是这样的悲哀,遗留下来的信息总会遭到有意无意的误读。 而这一切都是在短期内展开的研究工作,从立项到拿出结果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其中既有他们技术水平的优秀,当然也有分配给不同任务组才能获得如此高效的分工。 至于之后的分析便是基于已经获得的情报,从现有掌握的经验去摸清真相显然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至少在推演的时候还遵从了一般社会学的规律,于是在获得相当信息后便可以进行逼近真相的推测,接着就能构建出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推测模型。 然而他们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里存在着一扇黑门,这是超出他们技术水平的存在。由此不但带来了没法进行预测的前置事件,就是对于事情的发展也会有不同的干扰。 所以他们无从得知曾有个文明兴起又自灭,也不知道那些科技造物只是纯粹被搬回来的,并没有出现任何的贸易交换。而这座小破城里的土著们也并非是看上去的纯良,更非是什么人畜无害的附庸。 他们在更多时候的所为可是非常残酷,说是贪婪的残酷掠食者也不为过。幸亏他们的战斗力和运力都很有限,以至于每次都只能或方圆数里内的环境。 若是能换装大量的科技工具就可能遗祸更广,并造成更大范围的破坏与劫掠。 河青城就仿佛一个具备有限触角的小章鱼,原本就只是在食物稀少的海域里苟且求存。然而突然有一天就发现了一扇小窗口,只可惜在打开一段时间后便会重重地关闭起来。 窗口虽然大得足够让这条小章鱼的身体穿过去,但出于对未知环境的恐惧也不愿远离自己的家乡。所以它每次就只将自己的触角探过去取食,每当联系中断之前就得收回触角,不然无论伸过去多少也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断。 为此就有必要改换取食的方式,将大量富含营养和食物的海水都泵到自己这边便成了首选之策。 若对面的食物丰富就算是赚到了,完全可以先将大量的“食物”搬到自己这边,然后就可以再慢慢地放在家中做消化。而若是比自己这边还干瘪就只能深深地叹息,甚至还得防备那边的家伙跑过来掠食。 河青城的人们未必会产生这么多的认识,尤其是在受到四娘干扰后就更被带偏了道路。所以他们现在对于黑门的认识实在是很有限,能不走岔路就已算是幸运非常。 以前他们所接触到的目标都是又弱又肥硕的,自然是一张开嘴就能吃得满嘴流油。有时甚至就干脆只是爬在其他文明的尸体上啃食,限于见识有限也都不知道吃掉了些什么。 这样安逸的掠食就只需要张嘴而已,随便向前游动便能将胃囊轻松地填满填饱。那样的经历自然是省心省力又安逸,对于脑力的运用也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只需要执行“发现——攻击——搜集”这样的循环就能足够用。 硬要类比的话不如说是令人又怕又爱的轮盘赌,尤其是每次都不知会同哪里相连这一点非常相像。遇到喜欢的便能让暗流神教吃得满嘴流油,遇到让人头疼的简直就会如同城中现在这样。 其实只要想想就知道了,四娘这些人尚未掌握操控黑门的能力,又怎么只会同落后且无准备的区域做连接呢?况且就河青城自己的文明程度也实在是落后得可怜,也就是在欺负比自己还落后的地区时能沾些便宜。 这样收获全靠撞大运的未来根本就不可取,想要持续下去那是绝对就不可能的。事情发展到现在也算是足够沉重的教训,命运毫不客气地就降下了一扇厚重的大门。 这些无知又贪婪的人们兴冲冲地想要掠夺而不得,反而是被别处来的强悍势力闯入家中。于是这帮不思进取的人们就立刻吃到了苦果,只是一个简单的碰面就被撞击得落花流水,只能或躲或逃地瑟瑟发抖。 而这甚至都不是对方存在什么恶毒的心意,只是无意间的行动就给他们造成了伤亡,哪怕非故意的举动就足以破坏这里的小小环境,以至于土著们全都陷于心惊胆战中,真是根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至于强势的一方也并非没有错误,首先就是以弱肉强食的思维认定这里有个超强文明,那么对于河青城的状况分析就会被带偏,以至于会出现不小的错误。 而在后续还会因为种种误会产生不断的谬误叠加,这就令双方的误会开始变得愈加扩大,以至于跟本来该有的真实原貌毫不相符,就仿佛是在描述另一个与河青城不相干的地方。 第1213章 并非能被忘掉的记忆 荒谬的故事只会让讲述者将大家导入歧途,并且为这些由于荒诞开头获得的荒诞结论大加赞扬。 至于米图卡和他的同伴们虽然有资格围观,但并没有去接收这愚蠢的会议,因为他们已经带着东西抵达到了目的地。 简单的交接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先前那些以粗暴方式灭火的人员便匆匆离去了。那些人正因捅了娄子被安排去处理危险之事,否则不足以警戒所有人都必须更加小心。 这里的土著毕竟是这么的弱小脆弱,沾染上太多人命可就不好搞关系了。 “祝平安。” “祝顺利。” 这两拨人都是经历过黑门之战的,就算以前不曾相识过也结下了战斗情谊。简单的祝福也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要将心意表达到就可以去执行各自的任务。 不过由于特别命令的存在,米图卡他们并不能拆掉院墙进入公门,只能是通过小心跳跃才能到达指定区域中。 这是因为上面认为此地不像是之前被弄坏的那些破房子,多少在政治或者象征意义上具有一定价值,故而有必要进行相当程度的保护。 而对于执行者来说就只是束缚住了行动空间,除了给他们添乱外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幸好这些麻烦并没有设置到太过变态的地步,至少还是可以让他们展开容纳箱的。 原本被携带过来的六边形柱体便被渐次拆散解体,这些东西看上去就像大块的地砖。不过只要在专门的地方经过电击刺激就能伸展,然后就能在一个呼吸内成为通用的容纳器具了。 米图卡在施工前还特意打量了周围环境,她发现近距离确认要比二次传播的视频还要清晰些。尽管二者的分辨率是一个级别的,但以自己的角度还是能看出不同来。 三发同时打上去的云爆弹可并不怎么客气,附近一些简陋的房屋很轻松就被推倒了一大片。也就是这里的房屋质量要比周围稍好些,但也同样出现不少坍塌受损的状况。 另外还有程度不一的火焰痕迹,这些附带伤害都留下了焦黑的迹象,并且广泛存在于附近植被和茅草房顶上。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哪些是干扰弹造成的火焰,又有哪些是云爆弹所造成的。 她记得事件简报中还存在一处特异点,于是就根据提供的坐标去特意看了一下。 那地方是一处部分受损的屋檐,看上去同其他部分也没有太大区别。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三根木檩有些不一样,不仅在长度上稍微短了一些,就是在末端的部分也有些细微的异常,稍稍呈现出向房屋方向整齐凹陷的弧面。 不仅这三根只经过较简单加工的檩子是如此,就是覆盖在其上的陶土瓦片也是如同被切割过了一般。这两处的损失部分都平滑且整齐,仿佛是被故意加工成这样的。 但其实这处位置位于先前受袭机甲的后方,也就是说受到空间切割的余波所致。 米图卡不由得调出之前发出的相关通报,再次将智脑模拟出来的事件经过做播放。 从藏身却被发现、想要保持距离却被土著贴了上来、到为了确保安全距离而做出过激举动、再到那令人惊讶不已的突然一击…… 按说她应该对各种战斗痕迹都很熟悉,这是身为侦查兵所养成的战场素质。但她对于现在所见到的却觉得非常陌生,甚至都有些无法理解造成这痕迹的原理。 虽然心中的理智想靠近并做进一步观察,但同时还有作为生者的本能产生由衷的厌恶,而且也不想距离那里太过接近。 先前已经知道在这里失去了一个战友,所以就连带对周围的环境一并感到不愿多接触。尤其是还在暗河中携带物资前来这里的的时候,当时就已经见过了自行后撤的机甲。 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填满前方和后腔的速凝材料,从开口的位置和深度都非常瘆人,足以让任何良医都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驾驶舱的前后明明是经过着重加强的,若是伤到这个地步就没什么好救的了。 血肉之躯总是要脆弱太多,这种情况下能保留部分残骸就已算幸运。他们当时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停下并让在路边,然后默不出声地对其作集体的敬礼。 当然为其让路也不仅仅是出于对逝者的尊敬,另一方面则还存在着安全方面的考虑。因为谁也不知那机甲是为何进入自主状态的,或者此时又具体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万一存在什么易燃易爆的部分就千万不要挡路,只要不靠得太近都会威胁到自身安全。倘若因此失了性命可就实在太冤了,这还有可能遭遇到敌方临机设置的诡雷。 倘若因此而亡也就根本没有讲理的地方,只能让自己的大好性命白白浪费掉,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碰到的事情。 回过头来再看这场悲剧的发生,视频、音频和智脑为描述过程而加上的辅助虚线,都将整个过程很清晰地地展示了出来。唯独就是后方对此事件的定义非常模糊,那么清楚的攻击居然还只是定义为“事件”,这明显存在不想将事情闹大的考虑。 差不多就是说双方是因为沟通问题而产生了误会,并由此发生了令大家感到遗憾的不幸。这里发生的事情并非是存在敌意的对峙,双方在仓促接触时更没有发生过致命的战斗。 所以最好能尽快将这些小事淡化并忘记,无论是那一边出现了伤亡都不该再追究下去了。 米图卡等人虽然能理解舰队高层做出的决定,但是在个人感情上还是有着一定的抵触。身为士兵最希望上级能够奖罚有度,倘若在哪里吃了亏也得当面锣对面鼓地讨回场子。 但考虑到发生冲突的另一方并非只是原始土著,同时还可能在背后存在着超越己方想象的高级文明。仅仅泄露出来的技术信息就令自己无法理解,即便是舰队中的专家们也是同样的无知。 第1214章 搜索 随船的专家都是在各自专业领域中的优秀人物,他们当然知道自己研习的学科边界在哪里。此次遭遇未知文明的状况实在是震动了每个人,没有人能弄清黑门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舰队为此还小心翼翼地采取隐匿的手段,并且试图从各个方面和细节进行窥探。可见已经是将对方视作潜在的威胁,但也同时抱有借机尽快提升自身技术力量的愿望。 正因如此才会特别看重此次接触的机会,或许就能触碰到从前未曾想象过的领域。如此就能在正式同外界接触前获得足以自保的力量,进而能反手平定多年以来的宿敌了。 据说已经决定向这边投入更多的力量,舰队已经准备好就此展开针对性的研究。而在同时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至于具体会有些什么就不知道了,这并非是基层人员能通过闲聊或讨论就能得知的事情。 米图卡对着这些痕迹稍稍有些走神,然后就被呼唤着去执行此次的任务。他们也不管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一旦出手就以快速的效率开始进行大量转移。 不过具体做搬运的却不是机甲或者驾驶员,前者的身形太大会挤坏房屋,而后者则需要警戒周围并进行监控。真正的苦力则是被放出的辅助机器,互相配合着倒也能保持不慢的搬运速度。 它们在侦查、搬运、探雷等事情上都有着相当程度的专精,在每一个弧线和程序上都是为此而生。当然落在大兵们的手中就开发出了不同的功能,在实际使用的时候还可以出现送死、生火、提供光线、跑腿、成为临时家具等新用途。 总之就是河青城的账目书册被搬动了起来,或许此后也再不用继续躺在库房中发霉了。身为资料总有被需要翻阅的时候,而到那时就可以静静地讲述曾被记录下来的内容。 有的存在是注定要将自己交由其他来主宰命运的,而王涛却是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他终究是对自己的体力和野外生存能力有清醒的认识,这主要是在亲自穿过那处狭窄通道后得到的。 再爬到地表后就只知道是位于大山下方的某处,而且周围还存在着树林密布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倒不需要特意观察远方了,只要能确定那座连绵不绝的高山就能一直向南行进,然后便可以凭借河流返回河青城。 但问题是他并不知现在与河青城的相对位置,所以生怕自己找错方向走错路。虚耗体力这种事情当然得尽量避免,但他未必能防得住生存于森林中的各种野兽。 之前在有高墙保护的城中可就听到过狼群嚎叫呢,至于处于城外的村庄又该是危险到什么样子?那么再远一些的山林之中呢?会不会存在更可怕的狗熊、老虎和野猪? 说来这里虽然是一处异界的天地,但在生态环境和动植物上到与地球仿佛。王涛起先还没察觉过这些状况,直到是经历过众多事件后才隐隐有所察觉,但也并没有将此当作多大的事情。 没看河青城的这些人就跟中国人长得一样吗?或许他们也是走错了路才来到这边,说不定大家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呢。也就是在语言上的差异略让人头痛一些,实在是没法能在短期内就学会。 总之他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还在林子中胡乱跑,仅凭自己一人也没法都带走其他所有人。想要不抛弃大家就只能返回暗河中继续开车,并且还因后方的追踪不能走回头路。 这样的逃亡倒也不是不可以有其他的选择,早在遇到岔路的时候还可以有点自主权。就比如有时会发现前路有着继续向下延伸的趋势,而有的则会存在缓缓上升的地势,那么当然是要选择向上的道路了。 一股脑地扎入地下也不是个事情,谁知道会在哪个死胡同被堵住呢?而如果向着上方行进则有可能进入山腹之中,或许在哪里就可以从半山腰钻出来,届时就可以寻找到自由的前途了。 王涛认为这样做就能立刻获得天高任鸟飞的自由,但却没想过出于地面后也会被侦测到行踪。那样或许会在更短的时间内被追上,甚至就连摆脱的时间都不会有。 他是基于这样的理由才重新返回地下,但不料却因此获得一定程度的安全。因为来此搜索的机甲队伍在不久之后就快速飞来,哪怕是再多耽搁一阵子都有可能被锁定行踪。 只是由于这些搜寻者接到的命令是要找到另一处的通讯者,所以在赶来的时候就陷入了思维盲区。此时打开的侦察器就只提供了电波定位和热能扫描的服务,所以初步的结果就是未能找到想要的目标,仿佛对方在原地蒸发了一般。 明明在刚才还有相关信号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 这样的结果出乎他们的预料,于是就对于目标的狡猾性有了过分的估计。就好比对于转移方位就是发现通讯受阻后的反应,那么若是再采取消除自身的行踪也就不意外了。 可见对方存在着一定反侦查技巧,显然不是普通的落后土著。 “散开寻找。” 来到此地的都是一些战争老油子,他们自然知道该在此时如何去做。于是由其中资历最老的发出了简单建议,其他人等就按照自己于队形中的方位自选了方向去搜寻。 可是再如何搜索也只是在空中扫视地面,仅以目力可见之处并没能发现任何端倪。有人在急躁下便将探测器的功能开到了最大,试图以这种牺牲机器寿命的做法来提高性能。 “咦?原来是这样!那边!” 最先发现之人便惊喜地欢叫一声,并且还同时将提供线索的界面发送给整个小队。 于是仓皇逃遁的悬浮车便终于露出了端倪,不过是以声波探测加底层透视显示出来的。故而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进行拐弯或减速加速,这是由于在暗河中遇到障碍才不得不为之的动作。 第1215章 被探测至瘫痪的悬浮车 “干得好!” 其他的搜索者便不由得称赞一声,这样就大大缩短了大家找到目标的时间。就是首先的发现者也微微有些得意,当其在同大家商量起该如何进行下一步举动也有些积极,并且还时不时地主动提出若干建议。 这倒并不是出于炫耀自身本事的目的,而只是为了让所在的组合尽快掌握状况。根本考虑还是出自完成任务的需求,对于彼此间的互惠互利也就毫不意外了。 每个人都该在任务中尽心尽力地合作,这样就能使得整支队伍都不再存在短板。若是能消除不足的小队自然可以获得更高的战斗力,这就有可能会使得完成任务的成功率也一并提高。 再次获得的搜索结果虽然令所有人都吃惊,怪不得方才能在瞬间于仪器显示中消失了,原来目标是向下钻入了地底。不过想想这黑门的位置就在地下呢,那么现在的状况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 所要寻找的目标毕竟是个本地土著,熟悉周围的道路和隐藏出口不就是很正常吗?但那驾车逃离的王涛真不是土著,他对于这里的隧道也只是头一次来,实在说不上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唯独就是悬浮车的机载电脑在不断记录地形,这使得原本的立体网络延伸出一根长长的支线。虽然看上去是孤零零远离主体的样子,但至少也让驾驶者知道现在身处何方,想要回去的话也不至于迷失方位。 机甲小队可不管那些,他们在快速商量过后便进行了分工,以求能万无一失地完成追击任务。 于是就有人操作着机甲飞行在低空,并且通过不断扫描来跟踪目标的前进方向。在这么做的时候就顺手生成了暗河的虚像,这就可以为后方的追击过程提供前置地图。 如此就可以在追击之前规划出速度和转向数据,这些小事都将由智脑在飞行中辅助完成。而追击者就只需要关注追击过程和准备战斗,这就使得可以在提速中都能随时保持战斗状态了。 这一路的飞行自然会惊起数量不小的飞鸟和野兽,森林中的野物们都被闯入家园的怪物给吓得不轻。但是在过往的经验也无法理解是什么出现了,所以在惶惑一阵后也只能懵然地散去。 有的则是追踪到王涛先前出来的痕迹,由此就操作着机甲开始大力挖掘。追击的事情还是得能切实接触才能捕获目标,否则光知道对方在哪里也没法伸手的。 希望别人能停下来休息是最蠢的想法,这完全是将主动权放在了猎物的手中。自恃技术强大且人数众多的一方当然更愿意主动一些,所以冲进暗河中去做追逐才符合他们的脾性。 王涛先前未必会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行踪,之后也未必能察觉有人在探测自己的所在。在懵懵懂懂的逃亡中似乎已经陷入了危险中,但并不妨碍他通过受干扰的仪器发现这一点。 探测一般分为主动式和被动式,如果就只是依靠默默的接受各种信号还不易引人察觉,但若是不断释放出强大波动就会暴露痕迹,这样就很容易暴露探测源的具体方位,那么就连自身的目的也会随之显露出来了。 像是王涛就感到裹在右臂上的袖套有些不对劲,竟然突然就开始升高了温度,而且还有继续升温下去的迹象。这种程度的“温暖”也不像是防寒服务,再努力一些都可以用来烤肘子了。 而且不仅仅是袖套在温度上出现异常,就是在操作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界面时也滞涩得有些严重。那光标在随自己手掌移动时就仿佛进入了慢动作,无论想要点击什么选项都不出得到即时的响应,缓慢的状况简直是中了严重的电脑病毒。 这么大的延迟就没法做些什么了,便是在暗河中匆匆赶路的悬浮车也有些失控的迹象。以往只保持在暗河中部行驶的线路也没法保持下去,并且连连出现了向着右边偏移的倾向。 王涛起先还不知是什么导致了这一状况,只是对于胳膊上的灼热疼痛和显示界面及车辆的异常大惊失色。 若是自己使用的手机出问题了还可能手足无措,在发愣一阵子后不知该怎么办也很正常。但是那施加在肉体上的疼痛和滚烫却更会教导人,直接就骇得他将袖套给一把撸了下来。 “三桑?” 他在江西除下的时候还嘟囔了一声,似乎因为这糟糕的状况想起过往见过的新闻。先是会突然升温并且发生鼓涨现象,随后再会冒出烟雾并呲出火光,严重的还可能因使用者的迟钝而造成伤亡。 想到这里那就根本不能放心了,这简直是带了个定时炸弹在身上啊。一旦涉及自身的安全就会受到格外的重视,可这作为自己最为依赖的设备又舍不得。 虽然很想将其远远丢开的,但是真心舍不得啊。 超出常人的力量、便捷和消遣等好处自不必说,这些都是他在河青城中获得尊敬的基础。若脱离这些了就会变成毫不出彩的平凡人,那他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在这里混下去了。 所以王涛最终还是没有将这表现出异状的东西丢开,只能是寻了车内的陶罐塞进去才敢安心。 这一番动作说起来十分繁琐,但在实际的操作中也只不过花费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至于那行进出现问题的悬浮车也没有发生车祸,而是在察觉状况不对后就自动停靠了下来。 王涛对于这样的结果起初是感到幸运,驾车时发生的意外没有出现伤亡就太好了。不过接下来就难免会对原因感到不解: 究竟是怎么了? 其实正在追踪的机甲驾驶员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也很想弄清地下的目标为何会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在以往都是会在相当远的距离上进行交战,通常还不等接近到能影响到对方的距离就会得到战果了。还没遇到过仅仅通过探测器的照射就能降低目标行动能力的状况,这种古怪的经验真的是非常稀缺。 第1216章 价值 “戒备!” 思考原因是在活下来以后才做的,当发觉不对时的反应该是立刻行动。 所以当事的驾驶员也没有想太多有的没的,在观察到目标减速后就将武器快速瞄准对方。他显然生怕这是目标准备发起攻击的前奏,于是更将加速及变向机动一气呵成。 其他的战友们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心思,于是在紧张起来后也做出了类似的反应。就连“吭哧吭哧”挖土的机甲也只恨自己现在位置不利,但依旧是忙不迭地从土坑中跳出来做机动。 要知道后方已经多次强调过不要迷信防护了,并且还拿受袭记录得出“对方具有切割空间能力”的结论。 也就是说此次遭遇到的威胁很可能极具致命性,最好优先选择机动策略来保护自身。不要觉得那厚厚的土层能提供足够的防护,真要遭到攻击也恐怕不会比空气结实多少。 事关生命安全就是最重大的事项,由不得这些老兵们集中精力以对。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得先机动起来以躲避危险,哪怕不知道对方究竟会怎样隔着土层来发起进攻。 于是地表上的数台机甲突然就如苍蝇堆一般地炸开,乱七八糟的飞行还特意遵循无规律原则。而王涛在这时却只顾着搓揉着自己手臂,并且还对于车辆的自动停下而松了一口气。 可见此车辆在被设计的时候也充分考虑过安全问题,八成没哪个设计师会将驾驶安全放在车内乘客的身上吧? 技术的出现总是会让一些基本技能变得无人问津,像是驾驶车辆这样的能力就与钻木取火一样,只能成为少数感兴趣之人才愿意掌握的本事。 好在那袖套在被除下后便似被关闭了功能,逐渐升温的趋近就不再继续下去。这似乎就使得爆炸的危险被消除了,但却是让逃亡的危机又冒了出来。 悬浮车内的人们到现在总归是处于不安全的状况,停在原处就几乎与等待被抓无异。出现的异状也令车内的其他乘客感到紧张,就是四娘也不得不在这异状中睁眼看了过来。 王涛现在不仅要解决车辆停止的问题,同时还得对这些人的疑问进行安抚。于是他先朝着众人勉强的笑了笑,就仿佛这是因为自己搞出的失误一般,而在随后就到车前去打开了手动驾驶装置。 这东西就仿佛民航客机上的紧急呼吸面罩,通常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用到这东西。也就是王涛在得到这些机器后曾花费时间研究过,通过撞坏几辆车的代价才勉强掌握了驾驶技能。 这玩意的操作基本上与虚拟界面中的遥控大同小异,最多只是在部分细节上稍稍有些不同。另外则是存在着相当程度的力量反馈,这是源自于机械传动所带来的感觉。 一套是方便轻松的电子辅助系统,只要定下目的地就可以运送乘客快速抵达。一套则是设计得尽量一致的机械操作系统,主要是用于前者出现故障的时候做备用,当然若有人想要体验驾驶乐趣也可以,总有多种选择可以向客户提供。 在设计之初就考虑过这二者不太可能同时出错,那在概率上几乎是一个非常小的可能。就算是前者出麻烦了还有备用部分,只要事故不是严重到来不及、或者根本不能处理就行。 于是这辆交通工具就在王涛的操作下勉强重启,并且重新停放在沙地上悬浮了起来。在手感上虽然让驾驶者觉得不再存在太大的延迟问题了,但是难以控制的晃动问题却一直困扰着他。 不是说玩过战机游戏就可以开飞机了,也不是说玩过赛车游戏就可以去锦标赛,暗河中被其玩坏的悬浮车残骸可以作证。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在开车时还是有些笨拙的感觉,模拟操作同实际上手还是存在很大差别的。 在这种状况下就得确保安全第一,为此就得将车速降低到可以及时反应的程度。换句话说就是开得如同老牛车一般,也就是能携带多人这一点才能略有超越。 毕竟带着这么一大堆人开溜也是为了安全,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搞出车祸吧? 不过驾驶技术总是有个由生疏到熟练的过程,况且先前在虚拟界面上的操作也不能说是完全没用。于是王涛在适应一阵后便加快了速度,直到担心自己难以应付的时候才又缓缓降速。 “目标继续移动中,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我们将继续跟随其行踪,等待进一步指示。” “注意安全。” 一方如临大敌的警戒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虽然是引发了许多人的不解,但只能在进行通报后继续追踪。同时还对一线士兵再次强调安全问题,尤其是要确保不对目标造成伤害。 这样的要求其实偶尔也会接到,但通常都是一些重要目标才会得到的待遇。也就是还没弄清对方底细才如此,等在榨干价值后恐怕就会是另一套待遇了。 不过在这时又发现了一些接近的信号,而且很快就同正在挖掘隧洞的机甲进行了信号链接。 当事者未必能立刻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但却发现对方可以通过敌我识别。仅凭这一点便知不是来自黑门对面的东西,只可能是出自己方的技术设备。 再检视提供的信息便能发现对方是些半自主侦察器,而且这些小东西还贴心地附上自己的来源和行动纪录。由此就可以追溯到是在何时何地由哪台机甲所释放的,当时的驾驶人是谁,甚至是本身是在何时何地在哪里制造出来的,相关的质检人员编码也一并能被查询到。 这些信息都按照设定的默认程序被执行,那就是在重新链入作战网络后被打包并快速传送。一份提交给目前发生接触的机甲,一份发送给释放自身的机甲,并且还有一份传递到了后方做备份。 总有人会对其中的内容感兴趣,于是刹那间的交互就使得信息被赋予了价值。 第1217章 落后目光假说 被打包文件的内容并没有特别的内容,所以只能算是不大不小的惊喜。 其中主要记录着从联络断开到现在为止所收集到的一切,并且绝大多数也没有更多的变化。比如高低差的变化和地形细节,路上进行的视频记录和声音资料。 这些东西其实也与之前的收集大同小异,依旧是将冷清寂静的暗河给展示了出来。但也因此就令追击者们更加放心,起码到现在为止还不曾出现任何的攻击或埋伏。 虽然对于将来的状况一无所知,但多少也能让他们的担心放下不少。 于是就有人为此感叹道:“居然被这些小东西们跑在前头了,可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刨个洞钻进去,这可真是……” 但接下来便被其他战友调笑道:“嘿嘿,这玩意的用法不就是如此吗?我们从来都是跟在后头的。所以还是赶紧挖吧,再慢一点就连信号都收不到了。” 其实无论他们在说笑还是鼓劲都没有影响,施工进度依旧是按照原有的进度推进。机甲是在智能操控下以最高效率进行工作的,哪怕吃喝拉撒也不会使其效率降低,而义气高昂也没可能加快挖掘的速度。 这就好比那些正在追逐目标的侦察机器一样,自主程序能够节省很多的人力和心力。工作过程就在愈加繁重的同时也变得愈加轻松,就如同杀戮过程也在烈度增强的同时变得更加简单。 但也不能说人力因素会被其中剔除,相关资料在被传递到舰队的同时也在被不同的小组快速解读。这就使得暗河的资料更加完善,并且也有专家提出了很多相关建议。 就好比有的人便建议要释放出更多的侦察器,并且由于暗河网络的状况较为庞杂,所以最释放得更多一些。光起步就得是以千为单位的部属,这样才能更快、更全面地掌握对面状况。 “总之,那个我们依然未能解析的建筑就出现于地下,那么就不排除能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虽然出现于周围的土著非常落后,但这些会使用一定技术工具的异族也在那其中行动。这一点可以从许多的痕迹检测出来,但问题就在于迹象过于新鲜了,这样的状况值得我们进行更多的注意。 不排除对方只是比我们略早发现这里,那么这些迹象就可以被解释得通。但也应该做出是由于他们抵达了这里,所以才使得两个星球可以进行联系的推测。 这二者肯定存在着相当的联系,如果能弄清楚就可以对我们产生不小的帮助。说不定在暗河中还存在着更多秘密呢,比如还未被侦查出来的武装力量,比如可以更多佐证对方技术原理的科技产品,还有类似之前受袭时所发现的武器…… 而这些东西现在只是被掩藏在厚实的地面之下,暂时还没有进入我们的视野。放在安全上肯定是存在不小的隐患,尤其是当我方通过狭窄的渠道进入对方领域时。 那时我们将只能提供情报支持和有限的人员及物资,任何更进一步的行动都会受限。接下来……” 一个清冷的声音回响在频道中,他显然认为贸然深入对面会很危险。所说的这些不但是以前就产生过的意见,并且还加上了近期出现在讨论中的担忧。 然而同时也会出现反对性的意见,只要将到目前为止采集到的信息拿出就可以反驳。好比这暗河中的痕迹其实极为有限,并不能作为大量人流物流出现在其中的证据。 相当多的样本内容都与土著遗传基因相符合,从粪便、踩踏痕迹上可以看出人流量不少。至于同时还存在的另外几种动物痕迹也较为集中,并且已获得了它们的相关形象和样本。 仅是由目前已知的探测结果便发现有趣的地方,那就是他们的行动范围非常有限,几乎没有广泛活动的迹象。主要的区域只局限于与黑门所在洞室连接的主干道,若是再往远一些便会出现痕迹大减的现象。 这样的变化呈现断崖式的下降,也就是说土著们虽然知道那里有着大量未知空间,但却极少愿意涉足其中。既然他们的行动模式是这样的简单可预测,那么也应该不会出现离开主要区域的异常,除非那里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有人还笑着问道:“比如那些库房?” 持有反对意见的答辩者稍微停了一停,随即就板着脸作出了纠正:“对,就比如那些乱七八糟的堆放点。是堆放点,我到现在还是坚持这么称呼。” 他然后还进一步作出了结论:“这些证据都已经非常清晰了,在暗河中只有土著势力在活动,而且区域极为狭窄和有限。那个还没有出现在视野中的文明不可能这么无聊,我实在看不出在幽暗的地下行动有什么特别意义。 没错,的确是实在看不出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们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但是那处神秘的建筑就是存在于那里,我们所有人也没能提出公认且可信的见解。 或许是那个建筑的建造者有着独有的逻辑,或者是具备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解的需求。总之我们没有谁能发现他将出口开在地下的目的,那又怎么能估测其还具有其他的目的和行动呢? 正如我们无法理解对方所处的技术层次一样,从现有资料也不难判断出土著们也是处于极为落后的状态。他们显然也无法理解我们所处的技术层次,这从许多荒诞的行动应对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假想文明与我们之间、我们同这里土著之间的层次距离都恐怕是极为深远的,并不是通过一个加速助跑就能冲过去的代沟。彼此间的差距也说不上是怎样的状况,总之存在着一道用力轰击也无法弄碎的壁垒就是了。 技术层次相差太多便会出现无法理解的状况,落后者总是得通过仰视才能进行观察,并且会由衷地感到自己在欣赏神迹。土著们对我们的出现感到惧怕和回避,那么我们也该对探索的对象保持谦卑。 找不到痕迹未必能证明对方不存在,这只是说明我们使用自己的目光去确认过了,用自己的技术去采集过了,用自己的经验去审查过了,然后从中一无所获而已。 或许那些痕迹其实已经遍布在暗河之中,并且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被探测过的的每一处。那么为什么没有被我们探查出来呢?落后!我们相对于对方太落后了,所以就是当面见到也看不到!” 第1218章 放出侦查 方才要求进行扩大探测的陈述者越听越不是味,于是就大声斥责道:“诡辩!你这是诡辩!痕迹的出现是一定会有的,这不会因技术先进或落后而异。我们在此事上的困难就只有能否及时理解而已,只要提高精度和样本数量就总能发现问题。 那道黑门的存在就证明了这一点,就是科技先进如他们也依然要用到这种构型!由此可以推测我们的技术虽然可能会落后一些,甚至是落后很多,但还不至于出现根本性的认知门槛! 把侦查器都撒出去,让他们在暗河中到处跑就是了!只要能遍布每一处所在就能收集到足够的信息,这花不了太大的资源和时间。 如果没有发现任何迹象就是好事,这就至少说明暗河深处是安全的。而如果能发现可疑之处便有必要投入加倍的力量,是前往侦察还是全部后撤都可以获得起码的时间。” 他末了还挥舞着拳头强调道:“通过侦查来掌握当地情况,我们都需要这一点!” 直接负责相关事宜的将军不喜欢虚头巴脑的东西,能够掌握周围状况才更符合军人的习惯。至少他们在过往的战斗中都是这么做的,忽视侦查的人甚至根本不可能从军校毕业。 他的最终决定就在第一时间传递向了降兵基地,并且要求他们立即执行。至于具体任务则是要求释放出全部的侦察器,并且尽可能将对面所有的区域都进行搜寻。 在安排完这个任务后便转而去关心舰队的降下事宜了,毕竟相关的人员和物质调配也是要进行协调的。这些工作都要在入轨之前全部完成,届时就可以用自己的人手去实施侦察。 毕竟此次的事宜实在相关甚大,有不少情报的保密程度都需要慎重对待。万一有人使坏就有可能导致双方冲突,那可是他和许多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糟糕事情。 他虽然是持有这一观点的将军,并且也在相关的会议上据理力争过,但是是因为决议这么要求才不得不做服从。所以可能的话还是尽快安排自己人过去,那样无论如何都可以更轻松方便些。 虽然在同时就得面临相关事件所带来的危险,但在很多事情上就不必像现在这么藏着掖着了。对于某些事情的选项也就不至于存在那么多的顾虑,甚至于在派遣的人员上也可以稍作偏向,只要不是太过分也不会有谁说什么的。 比如出自自己家乡或派系的人员,出自自己母校的军官,就是持有同一想法的个人也可以更优先些…… 总之就是要让他们有更多表现立功的机会,而若能在其中把握住了也可以得到不少的好处。无论是经历还是功劳都可以为他们增光添彩,将来在授勋升职单也就会获得更多的优势。 从讨论转为实施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甚至前期更多的是花费在了互相嘴炮之上。但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设定工作命令,然后便将大量侦查器快速释放了出去。 然而由于这种东西实在是物美价廉成本低,所以是不折不扣的必备消耗品,因此每支部队都会装备上很多。并且由于只要将足肢收回来便可以盘成一个金属饼,这就更是能节省携行空间了。 于是当传递而来的命令包含“全部”和“所有”这些关键词的时候,相关的执行也就是实打实的不存在任何折扣。 发出激活信息并不需要挨个手动操作,这些小东西本身就是属于待机的睡眠状态。等到命令抵达时便可以被立刻唤醒,随后便能看到大量的饼状结构撑出了六条小金属腿。 有的是机甲的腿部打开了储纳仓,然后便从中爬出了十余只小家伙。 在维修区域中的箱子就有不少被自行打开,原本准备作为替换品的的耗件便提前获得了任务。有的则是丢掉了背负的衣物、工具和餐盘等俗物,重新选了方向便投入到新任务中了。 但最大的源头还要算是专门的储备舱室,那里的最初动静简直就如同是小型的地震。 一道唤醒的命令就让所有的箱盖都颤抖了起来,可见容纳箱的侧面也是可以被打开的。这种设计是为了方便在完成堆叠后进行取用,不过通常也只限于靠近箱盖的部分。 作为主要载体的六边形柱箱就被固定在舱室的两侧,并且在从地板被堆放到天花板的时候还进行了固定。反正只要飞起来就不用管哪边是上下了,作为货运飞船也不需要为人工重力设备耗费能源。 想要启用再远一些的东西就得将整个箱子都抽出,然后从才能打开长方形的侧面箱体才可以。只是这么一来就得多花费一些工夫,那么也实在说不上哪种方式更节省力气了。 而出来的小东西自然就是命令的主角,身为侦察器若还能获得数之不清的数量,那就简直是bug一般的存在了。并且它们除了主流是黑色的以外,更有不少个体被涂成了各种不同颜色的迷彩,这些都是为了适应不同环境而预先进行的设置。 这些滚滚的机械体在弹出六足后就快速弄清了自己的现状,然后就有秩序地离开容纳箱。只要排着队就能一起走出货运飞船,真宛如训练有素的钢铁军队。 能做到这一点主要是它们在不停地“说话”和“沟通”,并且当然都是以短暂和快速的信号交流完成的。执行这些动作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而整齐的行动却要由大量的交互协调才能完成。 它们就因此能如同灵活的手指被操作起来,所以当行走起来的时候并不会出现碰撞的问题。被刻意包裹上弹性材料的足尖踩在地面上也只有轻微的响声,只有当数量大到一个限度才会汇聚成为沉闷的低响。 这些小东西不但可以在被单个操作下完成动作,还可以按照小组为单位互相合作。当汇集到一处使也可以保持足够的秩序和安静,唯一的目的就只有执行发布下来的任务。 第1219章 派出侦查 在设计一款侦察器的时候会有什么要求呢?起码得是能看能听会低调吧?那么等制造出来以后也得遵循差不多的要求,起码在使用的时候也该能获得类似的效果。 只是每次的轻轻压踏总会发出一点声音,而在同时发生无数次的时候就难以低调。这就是数量太多导致质变的结果,那声势甚至都会给人带来浩浩荡荡一般的感觉。 一条色彩各异的“河流”就此出现在临时基地的地面上,出现在被毁天地下的暴雨下,出现在波涛汹涌的海岸边。然后它们将整整齐齐地踏上黑门的数道阶梯,接着便涌入被改造成全新样貌的洞室里,涌入了正在等待它们搜查的暗河中。 从远处看几乎就是一条蠕动的黑色地毯,又仿佛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怪异河流。 这条“河流”的主干无疑是由货运飞船中“流出来”的,当然同时还有各种不同的来源一起汇入其中。它们不但会为应对强风而调整身躯以稍稍侧倾,同时也会因为同伴的加入而调节整体的步速,而且一点都不会发生混乱的状况。 可就算如此整齐有序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当他们全部走入另一个世界时就挤占了其他人员的同行机会。 这一过程足足花费了五分钟,原本有任务在身的人们除了干看着也只能自己找点乐子,只有找点打发时间的事情才不至于让自己彻底闲下来。 由于两军在之前毕竟还处于敌对状态,所以沟通和指挥系统并不能轻易地同时使用。于是类似的命令得通过其他渠道发下,这就又使得另外一条支流也汇入其中。 只有在一线担负任务的机甲才不受影响,因为他们也说不定要在什么时候用到侦察器。而那些机甲受损、或者个人状态不太适合出击的则不得不贡献出自己的耗材,并且是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进行释放动作。 只是这样一来就让一具残骸也参与了进来,它就是先前在公门中遭到袭击的那一台。 这一次看来是驾驶者成为了消耗品,并且就连机甲本身也没有了修复价值。接下来的命运恐怕就只能在后勤人员和机器的帮助下被拆卸,当然在那之前也得将沾染在驾驶舱内的东西擦拭干净。 人们也许会为侦察器构成的河流稍微惊叹一下,但在见到这台机甲也贡献出了侦察力量就不由得有些沉默。 无论是机甲还是驾驶员都已经被收拾得够惨了,他们已经为自己的舰队做出足够的牺牲了。但由于在长期战争下必须利用所能找到的一切,所以就连身为遗物的部分也得跑起来做奉献。 它们在道理上当然是舰队乃至国家的财产,每一颗螺丝、线路都是,这一点实在是毋庸置疑的。但在应用时却通常会被看作个人的亲密工具,至少在感情上会稍稍与其他产品有所区别。 纵然这台机甲和战死者的遗骸是属于此次战役的胜利一方,而在现场的目睹者则大多是战败一方的人员,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对此心生反感。 于是有人就嘟囔了一声:“战争机器啊,你还真是贪吃……”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夸张了一些,但在基于探测异界虚实的目的上却得继续坚持下去。由黑门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吓坏了舰队,那短暂的交手结果几乎呈现极不平衡的碾压态势。 不但能在遭到攻击的瞬间就反杀数艘主力舰,就是在后续的研究中也无法找出任何有用的迹象。任何人都该对力量本身保有最起码的的敬畏,并且对于自身的安危也该有着足够的忧患意识。 为此就得尽全力去对可疑信息做搜集,就算是再换一拨决策者也八成会继续这么坚持。至于先前的辩论过程就只是走个程序而已,无论哪个人胜出都无法改变机器潮涌的方向。 同样的心态也存在于河青城之中,并且以勉强能做出一定动员的大户为核心展开。 家大业大的他们当然得为自己的家族操心,为此也有能力派出相当的青壮外出侦查。这样的行为固然会让侦察者身处危险之中,但还是有人会冒着危险奉命出外游荡。 不同于寻常人会顾虑自己若出意外会给家人带来不便,各家大户自能拿出足够的底气和承诺来为任务者兜底。而被派出的青壮也相信他们作出的承诺,这样就可以放心冲在外面去摸清外来者的底细了。 由于他们世居于西城的缘故,所以最先去打探的地方自然会有公门这一块。其中既有衙门在过往给他们带来的余威影响,也有那些高大之物频频在此地进出的缘故。 所以于情于理都得弄清这里发生了什么,当然就不免有人小心地爬上了公门的墙头。 按说官员一般是不会修缮衙署的,这等于将弄来的财富便宜了后续的接任者。但当若叉那厮举叛旗占据芒山要道后就变了,不必流动的官员就可以在异地长久的经营下去,积累下的财富也可以用来做些超出常规的事情。 比如在一百城兵的基础上再扩增一倍,又比如将公门建筑收拾得大气整洁,甚至还奢侈地在少数主要建筑上以瓦片做装饰。也就是冯潮本事不大还没有太多的野心,否则再要整出什么幺蛾子都有可能。 但就算如此也会对自己的老窝看顾得紧一些,寻常根本就不会有人敢于向内偷窥,这在过往都完全不可能发生。 若只是一层简单的土墙也不会有些什么,是权力给其增添了外人畏惧的威严。只是当其中的主事者和构筑权力的人员都已散去后,这单薄的土墙也不免就褪去了耀眼的光环。 只是过往留下的畏惧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消除,尤其对于居住在西城的人们就更是熟悉。所以这里多多少少也会留存下一些影响,使得摸过来的人们多少变得有些畏手畏脚。 再加上现在又有强横神秘的外来者存在,这就更是使得向内窥探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但也正因如此会让打探者感到格外紧张,甚至会获得一些心惊肉跳的刺激感。 第1220章 理解偏差 畏惧害怕的情绪会在打探者的心头翻涌,而受到家族以安危做托付的责任感也不会轻易退却。他们终于是看到了院中所发生的事情,并且为那只能理解一部分的画面感到惊讶。 占据院中的怪物都非常高大,差不多能接近两人叠起来的高度。它们都持有尺寸惊人的厚重大棍,那模样看上去就像将许多东西拼凑在了一起。 这东西用来砸人一定会非常管用,一下一个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而这些家伙们现在正肆无忌惮地搬运公门文书,成卷成卷的竹册也不经清点就被快速转移,全部都被放进了怪模怪样的箱子中。而在干活的还不是那些身材高大的黑甲怪物们,主要的搬运工作全都交给一些高度还不到膝盖的怪异之物。 由此可见这些家伙中还具有不同的地位差别,所以也就被分成了专职战斗和出力干苦活的两部分。 至少来此探查的人们是这么看待的,心中的猜测都无法脱离在以往所接受过的知识范畴。并不能指望他们能立刻理解什么是大威力的远程射弹累武器,也没法让他们知道智能辅助会对生产生活起到多么大的帮助。 于是双方虽然看到的是同一个世界,但在理解上却会出现截然不同的认知。 就好比那些沉重的文字载体对大兵而言并无更多价值,最多只是此行任务需要带回的目标。搬运事宜也只是为了对这些材料进行获取,届时自会有专业的人们对此进行研究判读。 整件事情就只是简单的搬运罢了,却将来此探查的人们给吓得不轻。因为他们一致认为这些高大怪物们是在窃取河青城的力量,其中必然存在着所图非小的阴谋。 由此可见他们是格外看重传承宝贵的,不然也不会在心中烙印下文字是具有力量的认知。那么记录文字的载体也便被认为是具有非同小可威力的,所以必须要妥善保存起来,最好是为此开辟个专门的安全之地。 这样的想法固然是识字者稀少的缘故,但其中也同样有掌握文字之人的小心思。因为抬高文字地位的同时也就抬高了文字掌握者的地位,那么自己无论走到哪里说话都会有人愿意听。 这就同神棍会将神明捧得至高无上一般,头上老大地位高了才会有小弟进步的空间。四娘只恨自己家传的职业没啥好名头,不然也会天天将传说中的祖师爷拿出来大肆吹嘘。 好在她对现在的职业也并不陌生,起码是从小就在边上帮着老爹一起帮忙,心中也耳濡目染过不少的内情。看的多了也就不会再如常人那样偏听偏信,甚至还会同帮众们一样偷吃神前的贡品。 像是在公门外做窥探的几人其实也算是较为普通,他们的见识并没有超越一般国人太多。于是在见到这样的情况后就觉得大事不妙,只感觉整个河青城都将遭遇到更严重的危机。 相熟的几个人就小声交流了起来: “我说呢,要不然这些外来妖怪们不敢造次,原来是因为有书库的力量在做镇压!不过这些坏家伙们看来也不傻,竟然懂得跑到这里来偷走竹册!” “是哦,那,那这些书要是都丢了可怎么办?咱们河青城还能顶得住吗?” “怕是不能,要不然这些家伙们为何来此偷盗呢?看来打的就是要攻破我河青城的主意呀!” 这些人在小心的谈论中也是越说越害怕,竟是只凭猜测就将自己吓得浑身冒冷汗。文字的力量其实不仅存在于掌握者们的吹嘘中,同时也存在于很多实际的传说和故事里。 要么是一场大水冲坏了存书的库房,要么是一场大火将文书烧得只剩下飞灰,要么就干脆遭到恶意的偷窃…… 然后那出事的城邑或家族就会变得混乱不堪,内耗、纷争和厄运便会纷至沓来。 好结局是有个本事不错的人站出来,或轻松、或艰难地就将这困扰大家的难题给解决。然后陷入混乱的地方就重新获得了力量,原本纷扰的地方就会再次获得安宁。 坏结局则是这样的衰败和厄运会持续下去,并在某个时候就引发连串的坏事发生。原本作为主角的家族或城邑就会因此同时爆发内部和外部的困境,接下来就是一场极为惨痛的分崩离析。 一个是鼓励有能力的人及时出来解决问题,在故事的后半段通常会说这样做的人会获得美女、家业和地位。 一个则是告诫家族和城中的所有人都要爱护文字或记录,否则就会招致谁都不愿看到的惨剧。 故事的的内容虽然有所夸张,也不排除是为了拔高文字而作的特别宣传。但在实际上也不乏内里的实际原因,就比如丢失了重要的账册,或者是有关重要财产的凭证。 这就会导致原本的征收缺乏可信的依仗,或者致使经济活动在失去证明后而引发纠纷。疑心一起就会使得人们离心离德,纠纷日繁则会失去共同合作的基础。 合作的断绝就会使得财富被分隔在各处,受困于这种情形就会导致财产的积累愈加贫乏。 大部分的普通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类似状况,并且以他们的口口相传将之流传到四方和后世。许多人都未必会理解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但不妨碍他们把文书的受损与开始衰落相关联。 心惊肉跳的几人当然不想城邑受损严重,因为他们毕竟也是这城中的国人,多少也是与这个大整体共命运的。尤其身为大户子弟就更是从这其中获益良多,他们也确实会抱有主人翁的精神。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心气最盛的时候了,尤其是在那夺尽所有人风头的暗流神教出现后。 只是长年累积下的责任心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磨灭的,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是会在此时发挥作用。谁也不想外来者会在城中开始肆意抢掠,那样只会让所有人都一起受苦。 可是就算再心急也不敢亲自冲上去拼命,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心焦之下就只得各返各家做报告,希望能从族人和老人们那里得到启示,或许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第1221章 书籍保护的必要性 西城大户派出来探查的人们都非常心急,可就算如此也不敢亲自冲上去做阻拦,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他们在无可奈何之下就只得各返各家做报告,希望能从族人和老人们那里得到启示,或许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这些人的窥探和离开都自以为做的隐秘,但其实从头至尾都被米图卡等人看在眼中。 那些身形难看的攀爬和露出半个脑袋的模样自认悄然,仿佛被墙壁衰草遮掩就能万无一失了,但在探测器的扫描下却将自身猥琐暴露无遗,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躲藏作用。 “真好笑,他们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随他们便吧,只要不干扰我们办事就行。” 身处机甲中的几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天,只是始终将手指放在不同的按键上做准备。虽然在态度上可以轻视加淡然,但一定会根据对方的任何怪异举动作出反应。 如果就只是干脆翻越过来捣乱的话还会轻一些,大不了就只是命令侦察器冲上前做电击。等放倒后才会将被打倒的目标束缚起来,然后才可以处理接下来的各种事情。 但若这些土著做出了瞄准动作就没办法了,大兵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 毕竟那倒霉机甲的案例已经让所有人都受到了警醒,尤其后来还将舱体主要部分和驾驶者被掏空的图像分发传播。所以谁也不想在战役结束后还会登上阵亡名单,而且是以那种无法挽回的糟糕方式。 所以他们对偷窥者的离开还是松了口气的,每一次对危险的远离都值得他们暗自庆幸。这种轻松还导致他们可以随便说点笑话,不过笑点的存在却带着战场上的和残忍,恐怕一般人想要因此笑出声也不是件容易事。 但是这样的放松也没能持续多久,差不多是在装满两个箱子后就又出现了状况。 这次到来的是更多哭泣叫骂的土著,暂时只是拍头捶胸地围在公门外面,一时谁也不敢冲进来。只看他们在哭叫中将脸孔都胀得通红了,可见这样的表现确实是出自真心实意。 不过这些人与之前那些还是稍微有所不同,无论从面部皱纹还是胡须上都显得年岁更大。按一般规律该是具有更好的社会地位的,来到此地也就意味着事态略微升级了一些。 以他们的腿脚未必都能攀上墙头,但仅以其中一部分身体康健者还是作出了努力攀爬,并且当众确认了方才小儿辈们带回来的消息。 这些人当然知道家中后辈们不会刻意撒谎,但还是要以自己的双眼去做确认。这种事情的发生实在是令他们感到心中难受,以至于呼叫跳骂的动静又扩大了一些。 以他们的地位原本是不必亲自来此的,只是由于事关重要而忘却了自身安危。哪怕是以身涉险也得尽快赶到这边,只是由于没什么对抗的办法才不敢入内。 就好比有人曾是公门中的资深书吏,家传的识字技能所以让他们活得比较轻松。有这一技之长就是到哪里都吃香,在识字率极低的地方怎么也不会被饿着。 身在公门中便能获得不低的地位和好处,在城中很多事物上都能说得上话。就算是换了四娘为东家也可以帮其做各种记录,并且为组织人群的事宜提供建议和帮助。 但就算换了一家吃饭也不曾忘记过往的荣耀,尤其是当这荣耀与自己家族的先祖联系在了一起。世代的服务足以产生相当深厚的感情和自豪心情,不是短时间的改换门庭就能抵消的。 而有的人则是具有更加现实的理由,就好比一些需要由公门证明的交易凭证还寄放在那其中。若是丢失了便没法证明曾经发生过的交易和债务关系,所以于公于私都得赶到这里阻止外来者的搬运。 虽然做买卖的双方大多都很讲究诚信,不然在这缺乏认证的时代就没法做生意了。凭证的丢失未必会导致另一方合作者的翻脸,但终究是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那将给自己的家族带来不小的损失。 况且若是经过记载了便会令人有懈怠之心,这样反而更容易忘记曾经的交易细则。如果因此出现数字上的错误就会损伤声誉和交情,这其实也会造成无形资产的损失。 至于还有的参与者则是抱有更为单纯的目的,他们只是认为文字、书籍和账册的确是神圣的,绝对不应该被无礼而粗鲁的外来者所劫掠。这种侵犯之事甚至都不该发生,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制止野蛮行为的发生。 可见讲故事是个多么重要的事情,讲得多了就总会有些人盲听盲信。受影响多了就会在心目中构建出坚定的观念,具体体现下甚至会以此构建的原则去行动。 不要看这样的表现看似可笑,但在缔结和处理各种事情上却不可或缺。 家族的重要和神圣关系就是以此缔结的,帮会乃至商家的行事及处事准则也与此相关。往大里说还是公门地位的部分由来,否则无人尊崇就会失去道义的高地,若无人执行便会丧失力量的源泉。 是因为“相信”才会让大家进行合作,而如果相信的基础瓦解了就只能各自分散。当危机来临的时候便没法集中力量去应对,甚至会对于世间天地究竟有怎样的形态也会变得众说纷纭,根本就会变得如同一团散沙了。 所以河青城必须要有个可以被所有人相信的故事,并且得有能够发挥出力量的核心进行领导。 否则这做城邑就会失去核心的凝聚力,整座城池的人口将变得一团散沙。努力培养出来的什么组织性和纪律性都会在一朝丧失殆尽,宝贵的力量也就在分散中变成了无数的碎块。 甚至就算没有外敌兵临城下也会自我瓦解,而当分散后再想要重合就会难上加难,非得付出无数倍的力量才能重新捏合起来。 而当那时恐怕早已就变得物是人非,一切的后悔都已是太迟。 第1222章 高下立现 辛苦修建起来的城墙是需要卫士来保护的,倘若无人戍守也不会提供多么多的安全。仅仅一道高大的土墙又不是不能攀爬上来,随便哪个有心之人都可以借助坑洼或绳索进行攀登。 原本保护安全的高墙就会瞬间成为歹人制高点,足以使得他们以叵测的目光对着城中财富做窥伺了。 米图卡等人在听到连声的叫骂后便紧张了起来,他们就赶紧就在院中散开戒备。这么做必须得将聚在一起的本能压下,但只有散开了才能降低被同时断掉的可能。 他们已经认真揣摩过先前的战斗记录,经过复原的画面中并没出现多激烈的过程。机甲的受损和驾驶员的面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当然还包括身后部分屋檐也被一并抹消。 幸而是那伤害的特性虽然会无视护甲,但在攻击范围上却是较为有限。只要能保持足够的距离就可以获得安全,不会扩散的伤害多少还算不难防御的。 当然这只是根据现有情报作出的猜测,报告中尤其强调内容只具备参考效果,具体情况还请根据实战结果为准。换句话就是说后方还觉得收集到的情报较为有限,他们其实也吃不准会遭到什么样的攻击。 既然战斗主要是由一线人员亲身参与的,那么一切就全看这些人的运气和临场表现了。 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距离,不能与任何土著靠得太过接近。因为那造成巨大伤害的武器实在是有些邪门,本身在遭到探测时的反应就与木头一般,直到在被拔出使用前也很容易被忽视过去。 为此就得安排一些侦察器停止搬运,转而是跳在墙头上监视土著们的动向。不过前线人员并不总会严格按照命令执行,有时还会在自己可以掌握的空间内做出一些微调。 比如米图卡就认为这些家伙们其实胆子非常小,不然这些原住民们早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来交流了。只要对这点稍加利用就不难将他们给吓得屁滚尿流,频频的偷窥实在是件让人心烦的举动。 她就故意操作侦察器举起机械肢上扬,并且还时而做出扑击又后退的举动。这种模式在一般的动物中都代表威吓和试探,为的是通过自己不同的举动去测试对方的反应。 无论是得到暴躁、温和、敏捷或迟钝的结果都将被观察并记录,然后从中分析对方这么做的大致原因。这就相当是进行输入输出的测试,通过主动的方式就可以弄清对方都有怎样的底细了。 而且由于操作傀儡本身就很具有游戏性,米图卡在玩到嗨处时还故意对着空气释放出轻微电击。但轻微的闪光和批发生显然还不足够,她甚至更通过侦察器播放出不同的奇怪声效。 咆哮声、海浪声、哀嚎声等等都不一而足,虽然混杂在一起却又能分出层次感,就仿佛是某种糟吵的音乐一般。 后方对这些举动并没有做出阻止,最多只是告诫不要给土著造成伤亡就结束了。其实也有专家对这样的举动持支持意见,为的也是获取目标人群会因那些状况而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噫!妖怪!” “小妖精!” 身处墙外的人们果然被吓得惊呼出声,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奇怪傀儡。他们因此便被吓得连连后退,几乎是在发出轰然一声后就连滚带爬地向后散去。 也亏得是米图卡对追击之事毫无兴趣,否则操作机器做一番追逐惊吓也会挺有趣。 受惊的人群就由于缺乏压力才不至于太过惊慌,他们终于在后撤一段距离后才渐渐地停了下来。而这时已经远离公门外墙有几十步了,进行威吓的机器也便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大概是由于四娘及暗流神教展示过一些奇迹淫巧,这些在从前也曾嘲笑神棍们欺世盗名的人也终于陷入了迷信中。他们能从见识过或听说过的事情中探得一些真相,但未必就能从太过奇怪的例子中找到事实。 所以还是抱持啥有用就信啥的观念起了作用,很多人都已经真的开始确信世间是有神明和妖魔鬼怪的了。 在这种心理驱使下就看什么怪事都会往神秘学上套,那么在墙头上蹦跶的侦察器也自然就是被法术驱使的傀儡,而跑到河青城的这些黑甲怪物们便是妖怪无疑。 最起码也该是同神教中那个外来巫师的水准一样,他们都表现出了御使傀儡和飞上天空的能力。虽然在外在表现上稍微有些不同,但在那些无知者的眼中都差不多是一回事。 于是他们先前有多么害怕王涛和所谓大神带来的威胁,那么现在也就有多么害怕这些来历不明的妖物。 像是身体坚固和力大无穷就已经被证实过了,城中主道路上的房屋坍塌便是最好的证据。那么他们说不准还会掌握施加诅咒的法术,再要不然也八成能够将人抓上天空再丢下。又或是能释放出让人闭气而死的大法术,就像之前被大半河青人所目睹的三颗大火球一样。 直接以炽热的火焰将人烧成焦炭还可以理解,一般人在条件合适下也能做到这一点。但若身体只有少量伤痕或没有明显外伤就太奇怪了,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搞清那些人究竟是因何而丧生的。 于是冒险聚拢的人们就在心惊胆战下不敢前进,却又由于外敌在抢夺城中“宝物”而心中焦虑,实在是舍不得就这么退回去。进退不得下觉得心中难受,转而便以大哭大骂的形式发泄了出来。 于是在公门附近便充斥了大量的污言秽语,从乡间俚语到城中俗言都有所涉及。可见这些“文化人”在着急时也顾不上咬文嚼字,在需要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会拿出来使用,差不多都是逮着什么合用的就放在嘴上喷了出来。 只可惜语言和文字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只被会使用的人所掌握,并且在这些人群中起到交流的媒介作用。所以这对于米图卡和战友们根本毫无杀伤力,听上去最多不过是寻常的噪音而已。 第1223章 文化人的层次 虽然知道那些激愤的声音肯定是话无好话,但能肯定并不会具备击穿机甲外壳的能力。所以力量强大的被辱骂者便可安然端坐在驾驶室之内,并且报以几声毫不在意的轻蔑微笑。 如果只有这样的反应就可以让他们安心一些,看来这里土著对力量的掌握很不均衡。在个体之间存在着差异巨大的不同,而且几乎是天上与地下的差别。 就好比有的人可以在做好准备后施展强力攻击,就算瞬间掏空坚固机甲的核心区也不在话下。而有的人却被区区噪音和怪异现象吓得不敢上前,纯粹只能以无力的语言和口水来表达自身的态度。 像是在外边干扰己方施工的就是后一种,既然如此就可以加大部分的侦察器都撤回来。毕竟它们才是搬运工作的主力,总不能为了一些毫无威胁的事情而闲置吧。 这些东西的回撤就算是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从头到脚对闹事者的不屑一顾。但同时也相当对彼此行为做出了限制:你们不要来干扰我们办事,我们也就不会去收拾你们。 这种来自强者施舍的优越很容易被解读出来,部分有书吏或经商经验的人都对此极为熟悉。但也因此就明白自己是处于多么弱势的地位,恐怕那些重要之物是一定会被夺走的了。 想明白这一点就让这些人感到绝望,仿佛这座城市的过往、荣耀和未来都将彻底断送。加上先前的叫骂哭泣也很耗费体力,这就使得一些身体衰弱之人不得不跌坐在了地上。 舰队里的一些专家既是在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也同时在关注这些土著们的激动表现。可见搜集并分析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着,而眼下的状况无疑就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素材。 有的专家由于并非身处降下的舰船中,所以得提前搭乘交通舰进行转机。他们的身体虽还行走、或搭乘在交通工具之上,不过也在同时或是有说有笑地在工作频道中交换意见,或是观察土著们的咒骂语言。 他们对这样的场面其实并不陌生,所以时刻都能投入到研究状态中。真要对比的话就该算是对于工作对象的驾轻就熟,还有就是对这一门学科的由衷热爱。 他们虽然也算是文化人,但由于所处阵营和文明层级的不同而际遇相异。搜取资料的要求可说正能满足他们的求知欲,这对于弱势的一方则无异于心中所信遭到了粗暴的掠夺。 但并非是弱势的一方就无反抗之力,这其中也一直有人并未彻底放弃努力。他们几乎是绞尽脑汁地在试图做尝试,几乎在穷尽一切所知的可能去做挽回。 有人跑向兵营去寻找武力相助,有人则是像各种已知的神明做祈求,甚至还包括新近兴起的暗流大神。至于念诵一些广为流传、但没卵用的咒语也做了,可见他们现在都是处于怎样的惶恐之中。 “封印,把它们都封印起来!我们虽然打不过这些怪物,但是别忘了故事中的封印之术啊!” 有个老头拍着自己的脑袋叫道,但这样的说法却是极为怪异,直令其他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人们虽然听说过神魔斗法有过这样的事情,但自己的等一众老朽都不过是凡世间的俗人,又怎么可能会掌握这种高深的技巧呢? 于是有人当即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儿吧?怎么还封印呢?以前跟巫师学过两手?” “没呀,但你看那些传说中不都是要画符封印的吗?还有好多传说里都有以文字施术的,这不就证明文字是有力量的吗?我们只要,只要……” 他在嘴上含糊了几声也没能说得明白,可见这个念头只是刚刚从心中冒出来,并没有成为特别坚定的想法。急切下便再次跑向了公门外墙,并且以手指在墙上用力地进行比划。 “嘶啦啦”的声响伴随着土渣掉落的声音,时不时还有这人疼得在倒吸凉气的隐忍之声。 不多时就在墙壁上刻画出了一些痕迹,只要稍一辨认就能发现是他们的文字。其中无非是“离开”、“禁止”、“远遁”等字眼,每一个字体都起码有半个胳膊那么大。 这些东西其实主要是书写者的情绪流露,未必能确保对于野蛮外来者产生什么效果,但能写下这么多字也确实是不容易,起码对于此人的手指已经造成不小的伤害。 指甲是最先被磨秃磨劈裂的部位,然后就是十指连心的指尖在疼痛中受到损害。这里所发生的疼痛简直让人无法忍耐,可书写者在强烈使命感的驱使下却是咬着牙就坚持了下去。 这样的作为虽然让其他人等心头震撼,但既然有了带动者也算是做了一个领路的榜样。这多少给其他人提供了不怎么靠谱的灵感,但在惶然无措下也实在是找不出更多的办法了。 于是情绪激动的人们便踉跄地跑上前去,伸出手指就一起加入到痛苦的书写之中。不过就算心智陷入如此的无知行为中也还保留一些额外的思维能力,至少还懂得寻到另一块空白的墙壁上做书写。 别看他们这样的行为荒唐又可笑,在公共场合的墙壁上乱写乱画也算不上多么的文明,但实际上要做到这一点还有着较高门槛,至少你得先是个识字的人不是? 仅是这个条件就限定了只有少数人才能做到,放在河青城中大概也就不足一成。 幸而这些人会因这样的能力过上不错的日子,故而一般都可以积攒出搬到西城聚居的资格。所以在短时间内得知消息并赶来也算是占有地利之便,换了其他城区的人就只能躲在屋中瑟瑟发抖,或者是早就带着全家寻隙奔离,未必能够知道公门这边都发生了什么。 而且城中的好处也大都是被这边人得到了更多,按说也该由西城之人去为之努力的。 所以其他人等就算知道这边的状况也未必会赶来相助,他们更多的是在祈求四娘尽快回来平定乱局,或者是由那不可琢磨的存在垂下目光,或许就能对大家进行拯救了。 第1224章 相对聪慧 种种缘由加起来也就导致这样的情景出现,既大部分的国人都缺乏前往公门做探查的理由和动力,所以只能由一些相对聪慧些的人在此想办法。然而他们的见识和智慧也未必能理解发生了什么,所以便只能以这样的荒诞去解决问题。 就算提出的理由和方式都缺乏合理的逻辑支撑,但那知难而上的勇气还是超过了大多数人。但也因此才显得荒唐悲凉又可笑,真是只在浅陋见识下才能做出的绝望举动。 可见就算努力也是要朝着正确方向的,否则拼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往沟里突进。 就算从小获得了知识训练也未必能正确理解世界,那可能只是勉强符合了天地及人间的规律而已。所以哪怕有专门之人在做着传授知识的工作,但也会限于整个社会环境的见识和层次而难脱窠臼。 城市固然能从周围的农业生产中得到相当的积存,但产量也会因为天灾人祸等不可控因素受到影响。这都得投入很多的劳力去进行弥补和预防,得是付出很多才可能确保一年的收成无恙。 所以无论教授知识还是学习知识的人都很宝贵,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得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脱离生产。否则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记忆文字和研习知识,甚至还有可能因此陷入生活上的困顿。 教育成本在这种情况下就难以被降低,至少得不导致困顿饥饿才能吸引人去学习。 再有就是人口不多的规模也是个限制,这导致适龄受教育群体的数量其实很有限。再次就是财产多寡限制了受教育的资格,所以穷人的娃娃只能撒尿和泥早当家,富裕之家才能支付得起教育的代价。 于是同时受教育的人数也就不会太多,甚至每个人所接受的教育也会存在着进度上的不同。那么传授知识的人就得非常忙碌,甚至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才可以。 而如果这种状况又是发生在信息和人员交流不便的大环境下,那么就可以猜测出教员和学生们都会受到怎样程度的限制了。他们可能只来得及完成常规的语文和数学教育,当然还有一些众所周知的常见知识。 至于体育和更多的知识则会来自课堂之外,这就会与他们个人的生活际遇关联起来。 就好比四娘和金头也曾接受过马七斤的教育,就这样也只是勉强教会他们部分读写而已。甚至于就是写字的能力也缺乏磨练,写的一笔狗爬子实在是没法让人看,为此还曾被其他会识字的人结结实实的嘲笑过。 相较之下也就是接近王涛小学教育的水准,想要聪慧明事还得靠家族密不外宣的知识,当然还得有个人之间的不同悟性。远行各处去增长见识也是个选择,但这就得同琢磨不定的天气、盗匪和疾病相抗争,只要能活下来就定会获得超越常人的心智。 说白了无非就是多学多思使人进步,混沌度日便只能陷于昏昏噩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差不多的规律。 盘点下来也就算是对河青城的有识阶层做了个了解,这个小小的城邑就是被这样的人才所撑起来的。其实大部分的城邑也是这个样子,商业和政治活动主要就集中在这样层次的人群之间发生。 然而将手指在墙上硬生生地刻字还是太残酷了,那第一个要做“封印”之人已是弄得自己的指骨凸现。由此损失的血肉也没跑得太远,俱都是被他用力的涂抹在了墙壁上,只要看哪里存在鲜红的痕迹就是了。 但此人现在已经是万分后悔,因为他看到有不少聪明人都对书写方式作出了改进。 有人取下了头上的发簪为笔,刷刷刷几下就能写下大量的问题。虽然失去束缚的头发会因此散落在面部、肩上和背上。这种蓬头乱法的样子看上去就像野人,但以此在墙壁上刻字不但是好用又省力,关键是不会弄得自己流血失肉又疼痛,如此的心机和办法就太令人羡慕了。 更有人吉祥往墙壁上写下文字,但同时也不想让自己失去体面,于是就会寻找到掉落的树枝作为工具。比划起来也真是煞为轻松,甚至还因木柄较长的缘故而显得飘逸潇洒。 只是这样的工具不过是随手捡拾而来的,没有哪棵树会专门为了写字而长成,所以在结实程度上就多少有些不够用。再加上秋日的干燥阴凉又让树木失去了相当生气,所以常常是写着写着就出现劈叉受损的情况。于是使用者就还得暂停一会去清理树枝,等收拾完了才能再回来做书写。 “你们,你们……” 最先冲到墙边的“封印者”被惊得有些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后至之人居然都是这样的讨巧。但使用工具以省力也算是人之常情,他就是心有不甘也不能对此多指责什么。 只是相比较之下就觉得自己的指尖愈发疼痛,似乎也在对于过分狂热的付出感到不值。起初还可以靠着一腔义愤将全身的意志和力量灌注其上,但此时不但是心气都被气得泄尽,就是那被磨破见骨的部分也猖狂了起来。 就仿佛在被扎了数根荆棘后又去接触火炭,等烤得半焦之时再拿出来狠狠重砸了数下。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否真的受过如此的遭遇,但此时真就是觉得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疼,彷佛只有受到如此折磨才会这么痛苦的一般。 就是米图卡和舰队中的人们也都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光是在边上围观都有些略略呲牙捂手,仿佛产生了感同身受的幻痛。那墙上血迹是真的货真价实,而狠狠压下的划痕也可见当时使出了多少的力道,这玩意一看就知道在书写时是真的很用力。 如此的痛苦倘若是被他人施加的还可以在事后追究,但这事情还真没法去责怪任何外人。坏就坏在是他自己冲上去用徒手写字的,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强逼或胁迫。 第1225章 嫌弃 自觉吃了大亏之人就只能是羞愤交加地抖着手指,却没法对在场人等说出任何的责备之话。 在方才的狂热劲上来时就能去做自认为正确的事,哪怕是在犯傻也能表现出奋不顾身的气势。而当稍稍受挫后就会快速泄气,感觉自己的内心和肉体都一下子虚弱了下来。 到这时才有空去观览自己留下的痕迹,只觉得道道笔画都散发着愚蠢的味道,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用道具呢?而说到使用道具就不得不提到一些偏门的东西,尤其是能在坊间传说及故事中可以驱妖除邪的“好东西”。 其中那些威力不小的要么是较为贵重,不可能随便带在身上外出;要么就是只存在于传说中,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子。于是通常能大行其道的材料便落在了污秽之物的身上,并且其中有那么几种是几乎随处可取的。 像是散发着各种臭气的屎橛子,这东西就是出现在很多传说中的常客。 由于从来都不曾出现在大神大魔的打斗中,可见此物的效果也就是那么回事,至少是比不得高等级法宝的。否则想想这个天尊要降魔就端出一便盆,那魔王要反击也设计将陷阱中填满恶臭,那还真是极有味道的传说呢。 但此番毕竟是只要能收拾掉捣乱小鬼的,比如现在这样的场合就非常合适。 只是按说这种东西本该难见于西城的街头,因为这边的邻里都是讲究人,平时都会安排专人去打扫周围卫生。像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段就该属于公门来打扫,可是他们在前一阵子不是被四娘强拆后弄散伙了么?自然就是再没人来点卯办公了,故而也就自然没有谁会来这边打扫。 卫生这种事情还是得常常收拾的,若是做不到就会使得这边成为周围卫生的死角。 当下就有几块屎橛子被捡了起来做道具,而看其干瘪的模样可是被留下有些日子了。至于敢于将其拿在手中的未必会是勇士,但一定也有着较为坚韧的内心。 他还拿着此物也不是用来书写,而是按在墙上就绕着公门小跑了起来。于是一条淡淡的黄色痕迹就出现在了土墙之上,并且同时开始将蕴藏在内的臭气一并散发了出来。 这一群人们或许会为了写字区域的大小而做挤占,但是绝对没有人会愿意挡在此人身前。没等他走到身边就会快步地后退让开,甚至在事后也都拒绝再靠近公门的外墙。 那淡黄色的块状物就在这样的磨擦中渐渐变小,但也很快会有替补紧接着续上。可见公门真的是散了架子了,否则也不会在周围出现数量随时管够的秽物。 至于绕圈划线的事情固然很恶心,以侦察器视角观察到这一幕的人也实在有些无法理解。他们所能做的就是默默调低了相应的接触等级,谁也不理解这种玩弄污秽的人们都在想着什么。 只有在场的河青城之人才微微点头对此表态,仿佛都想到了这个圈子意味着什么。当然就算感觉厉害也不能压下心中的恶心,他们还同时会以衣袖去罩住自己的口鼻。 这样的圆圈通常出现在那些故事中,一般是用来制作限制妖物行动的能力。 总之首先得是有个圈子,至于是禁止离开还是入内就不重要了,通常得有人作死将圆圈弄坏,然后才好将故事进行下去。所以跑动起来对公门做涂抹也大概是出于同样的想法,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将妖魔封在这处建筑群里了。 但如此的发粪涂墙并没有任何卵用,因为对方首先不是所谓的妖魔,这样的做法也不会具备任何的法术效果。只能是让自己的双手被秽物弄脏,同时让己方和对方都感到分外恶心而已。 “这家伙疯了吧?” “要不我现在就用侦察器电一下他?能不能治好先不管,可别再这么恶心人了!” 这样的对话反映出许多人的直观心情,于是一线和后方大量的目击者都对此默不作声。通常就意味对该建议采取默许的态度,真要是做成了恐怕还会得到众人的赞赏。 米图卡当即有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她其实也不愿行走在这里狭小的街道上,如果能从空中飞回去就是再好不过。会被两边的房屋蹭脏机甲还是其次,最难以忍受的还是街道上无处不在的糟糕卫生。 自己的座驾天天清理维护还嫌不够呢,怎么能一直呆在这种肮脏污秽的地方?而且在围墙外面还有着一群想法怪异的家伙们,光是被他们看着都会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 如果可以不踩在这里的地面上也是件好事,就算是同土著的接触也最好不要由自己来执行。如果是能立刻返回并交割任务就太棒了,哪怕是立刻重返战场也不是不可以。 寻常人等都可以这么由着自己性子来,但负责控制作战的执勤军官却得出声阻止:“不可以这么做,只要土著没干扰到搬运就不要去进行接触。完成自己的任务才是最优先的,其他不相干的琐事都没必要去顾及。” 停了停后又觉得自己的命令有些生硬,于是就放软了口气解释道:“这些家伙们的行为显然有些不正常,恐怕是因为我们带来的压力所致。他们想闹腾就随便他们去乱搞好了,除非闹过线才能进行限制。” 末了还补了一句:“消除信号源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对于空中飞行的禁令已经被暂时取消。你们要是能加快速度搬运是最好,这样就可以尽快从空中回来了。” 米图卡对于未能出手有着小小怨气,但在衡量过军令的重要后就还是收敛了一些。 “哼,就当是看野兽犯蠢好了。” 她嘟囔了一声就转身驾着机甲去帮手,很轻松就将装满的容纳箱搬在更加合适的地方。这样才方便自动机器们跑更少的路去搬运,多少也能加快装箱的整体速度。 第1226章 丧气 帮助调整容纳箱的位置就已算是有心了,就算有加快搬运进度的需求也不至于亲自上手。 且不说那库房已因震爆的影响出现歪斜,显然是一副危房的样貌,就是那些机器在互相协作中也存在着计算好的既定步骤,自己的贸然加入恐怕反会打乱它们的工作配合。 所以无论是从安全还是效率而言都还是不要胡乱插手的好,戳在一边做保护才是最大的帮助。 传递过来的命令就仿佛画下了一条禁止通行的红线,如果想在靠近线路的附近晃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不允许电击土著显然是一种具有偏向性的保护,这很有可能会造成对方的气焰嚣张起来。 作为一个老兵当然知道不该违抗军令,但同时也会娴熟掌握猛打擦边球的办法。 她操控着侦查机器就跳下墙去,并且还故意举起两个黑黝黝肢体做挥舞,仿佛是要发起攻击的样子。为此还通过其上的扩音器发出怪声,甚至于只是对着空气中“噼啪”放电。 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相当不友好,但实际上却始终同土著之间保持有足够的距离。反正只是说不允许电击对方而已,那么在不发生碰触的前提下就是做些什么也没关系咯? 后方的军官当然能看出这是故意而为的举动,甚至也知道这家伙会刻意将影响范围控制起来。但上方发下的精神原则已经非常清楚了,那就是不要制造任何有伤关系的举动。 哪怕在双方的接触时出现了许多误伤,早已使得这样的要求变得名存实亡了,可命令依旧是需要坚持的命令,于是也必须对这样的恐吓行为进行制止。 “好了,到此为止。” “呵呵呵……” 简单的要求和有节制的笑声先后发出,这意味着双方都默契地知道底线该在哪里。 有人只是想要通过玩闹来开心一下,甚至还具备一些隐隐发泄的意思,这就当然会对遭到制止有了心理预期。可她也在同时知道做事也得适可而止,于是就算操作着侦察机器返回时也非常麻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刚在已经看到土著们在慌张逃遁时的样子了,这种占据优势的感觉让她能获得相当程度的满足。既然心头舒服了就不该再继续搞事,因为军官的面子也是一定要给的。 该收手的时候就一定要及时彻底,或许可以通过巧言诡辩来获得嘴皮子上的优势。然而获得一个对自己恶劣印象的军官就只能招来更加苛刻的军令,那在将来就免不了会获得穿不完的小鞋了。 可是离开了乐子总归会陷入无聊之中,再戳在这处简陋的院落中也没什么意思,米图卡便望着数面监控屏幕发起了呆。她同所有的战友们都知道这样做很可能毫无意义,但也依旧强迫自己去坚持观察周围的一切状况。 身为侦察兵自然知道小心隐匿的敌人会做到什么地步,也知道粗心大意的家伙会是个什么下场。可越是这样就越无法放松下来,以至于始终都得让自己处于紧张的应对状态。 就算自身安全是由引以为傲的兵器所保护,但之前在这里翻船的战友也让他们不敢大意。所幸自己的来去都可以获得充分的自由,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可以立刻起飞返回了。 由各支行动小组发出的通报也是好消息频传,他们所要对付的目标都没法进行太过强烈的抗拒。这样的结果才符合大家通过观察作出的预判,连带着所有人的心情都跟着轻松了起来。 可见土著终究就只是土著而已,技术落后的他们根本就是能耐有限,真能对己方造成威胁的才是绝对少数。他们无论在躯体强度还是移动速度都有极大的限制,等遇到强势力量压头时就只有被制伏的份。 像是试图率众逃亡的雅鹿库吞就是这样,他和自己的族人终究是没能跑得太远。小个子小腿本身就在移动能力上极为不利,这就限定了他们在短时间内的赶路极限。 就算是拼命逃遁也没能跑出几里路,但相对这些没有疲劳概念的机器而言还是太慢。不停不歇的六足怪物们很轻易就追上了他们,然后就能轻而易举将他们给包围起来。 面对着坚固身躯的傀儡们真是敲都敲不动,最先反抗的冒失家伙都在瞬间被电击放倒。至于浩浩荡荡的队伍甚至都没有为这群小矮个停下来,最多是在稍微缓了一缓后就从侧面汹涌而去。 这些已确定毫无能力的家伙们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留下少量侦察器做监控已是看得起他们。 更多数量的器材还要用于在暗河中做探索,差不多是每经过一次岔路便会受到减半的分割,所以实在没有为低威胁目标们做过多停留的理由。 另外就是得怪这些人从前将更多精力放在宗教生活上,听多了神神怪怪的故事就会觉得自矮一头。尤其是当他们见到无法理解的事物时,那就更是会将心中的不解发展成由衷的畏惧。 但也有人在惶恐之中还想挣扎一下,于是就纷纷转头向祭司做提问: “这些是什么?” “神啊,你抛弃我们了吗?我们该怎么办?” 老祭司其实也还在心头发毛着呢,他哪里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来历?当然也就更是没法做出切实的回答。但一个专业的神棍从来就不会向着未知和困难低头,含糊其辞几乎是必须掌握的本事。 掌握了这个能力就可以滔滔不绝地说出很多,但其实细想却没法得到任何有用的答案。而在啰里啰嗦说话的时候还得表现的一本正经,仿佛是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一般。 至于有人无法理解那也很无奈,神学毕竟是一个需要智力和悟性的学问,笨蛋又怎么能理解聪明人看到的世界呢? 但无论说什么来遮掩还是得移动起来,因为这些侦察机器的已经通过簇拥表达出了意思,那就是还得沿原路返回。 第1227章 小人物的抉择 祭司在受到驱使的情况下也不能硬梗着脖子拒绝服从,不然接下来就一定会遭到教训的。他便只得在移动中缓缓地劝说道:“走吧,踏上这条路已经无法避免,我们应该迎接自己的宿命。神明一直在注视着我们,这时候只要虔诚祈祷就好了……” 嗯,反正挨上一顿拳打脚踢后得跟着走,心惊胆战地主动迈步也是走,那还不如让大家将担忧的心理包袱放下,轻松上路还能不至于太过受苦,或许很快就能结束了呢。 至于是什么样的结束却不知道,或许是持续到现在的苦难即将迎来终结,又或许是他们这些渺小生命的终结。总之对比着双方速度就知绝对逃不出去,那么就让这个过程别那么难熬吧。 在场的族人们虽然都有着似懂非懂的认识,但在自知难以抵挡的威胁和祭司劝说下就只能低头。虽然祭司说神明一直在注视着大家,可一路走来已经遇到过了太多的伟大存在,所以实在不知他到底是在说哪个。 为什么只是会看着自己而不做解救呢?难不成祂们竟对自己的悲惨遭遇无动于衷吗? 大家从小就崇拜的家乡神明该是其一,多次祷告祈求却未曾得到任何的响应,这种不会显灵的家伙肯定是最先被放弃的。以至于众人对其产生了深深的厌恶,甚至就连其尊名都不愿再提及。 掳掠自己而来的高大妖魔们肯定不是神明,烧杀掳掠的种种残暴已经证明了他们的邪恶。不过这些坏蛋们则在崇拜着另一种存在,他们就是靠着那位大能的恩赐才得以肆意妄为。 还有今日所见到的黑甲尊者们,从力量上应该算是神明的,但在离开黑甲之后却也需要饮食排泄。能做出这样的俗事就说明还是出于常人,所以在认真思量后也应该被排除在外。 不过就算这样也是非常强大的,他们在气势和力量上就远在那些罪恶的妖魔们之上。以至于后者从来都不敢做出任何的逾越举动,表现得到如同最谦卑的仆从一般。 身处在洞室中的时候还觉得他们是一家,可在离开那里后才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太过生疏了。或许双方并不是一个阵营的,而是互相冲突的呢? 如果能知道那些黑甲尊者们在崇拜着什么就好了,那被顶礼膜拜的存在才该是最为至尊的神明。 但瞎想这么太多也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在场的人们也没有问具体是哪个神灵在注视着自己。有什么事情等走到地方就知道了,到时就应该可以看见自己的命运了吧? 雅鹿库吞能看到祭司的茫然无措,也能看到族人们在颤抖中压抑的恐惧。他便不忍地出言安抚道:“还记得今天所见么?就是那些长着四只眼睛的异族?他们不但具有更强大的力量,而且是这些六腿金虫的主人。但他们跟毁灭我们家园的不是一个路数,两边甚至都很少交流。 我们如果被交给逃离的地方还可能陷入危险中,但如果是被这些人带走呢?虽然也逃不过当奴隶的下场,而我们也没法反抗更多,但为什么不选择更强的一方呢? 一起走吧,应该不会更坏了……” 他在最后一句的言语本是猜测,但听在族人的耳中却觉得仿佛是肯定的语气。虽然不知这样的判断到底有没有效果,但总比什么结论都没做出的祭司要好一些。 于是惴惴不安和垂头丧气依然有之,但众人在行路时多少算是降低了恐惧感,至少对于前路还稍稍有些盼头了。 遭到追捕的还有另一群逃跑的人们,而此时专门有一队侦察器向着他们而来。 鲤由于脚踝上的伤势没法离开,所以就只能静待在原地看顾后路。由于隧洞是逐渐向着这里做收束变小的,所以也就形成了一处天然的集音地形,可以让他听到更远方的微小声音。 这样的位置虽然看似能提供便利的预警,但实际上也只是让提心吊胆的时间稍稍提前一些。至于有效阻止追兵的办法也只能依靠地形,可若是对方战力再强一些就没办法了。 知道这一点的鲤就只能向前方的洞口处挪了挪,就算是忍着脚痛也可以将身子用作封堵的一部分。当然手中的武器也是需要稍稍放松的,直到战斗前再重新握紧些也不迟。 那无数的踩踏声落在地面上明明非常轻微,但偏偏又在回响中被放大了数倍。比雨滴落在青石上还要干涩些,但又远远不及鼓槌砸响在鼓面上的吵闹。 仅仅是听声音就知道黑暗中的数量很多,恐怕是之前自己弟兄们还在的时候也难以应付下来吧? 不过守在缝隙处总归能起到一些效果的,虽然不至于能一夫当关阻止对方突进的地步,但若敞开道路就只能将它们放进来夹击自己,那样才是最为糟糕的状况。 但是弟兄们已经被他打发着分头去寻找其他的出路了,到时候必然会遇到数不清的岔路。届时也就只能留下记号继续逐个试探而已,能不能找出离开的显露都还未定呢。 所以现在这里就只有自己一人而已,那么多弟兄们撤回来再集合的地方也没法依靠别人了。 鲤虽然明知自己是挡不住这么多小东西的,但更知道以自己的断腿也没法逃跑。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想别的有的没的,只能拼尽全力去将这里尽力守住。 至于心里有没有想防守的愿望是一回事,而能不能守得住则是另一回事。 等待威胁来临之时总会感觉会花费更多的时间,而该来的总归是要降临到面前。嘈杂的回声终究是变得越来越清晰,这也意味着那些数量众多的小东西靠得足够近了。 鲤就以手中的火把探向前方,试图看清到对面底跑来了多少金身傀儡。然而要么是只能看到前方黑通通的一片,要么等对方出现后就立刻快速填满了视野,仿佛是一道黑色盆子所构成的浪涛。 第1228章 渐次被捕获 要怪也只能怪地形在这里收束了起来,原本跑来的几十个侦察器的队形就突然变得非常密集。这些快速移动的机器也不能在突然收缩的环境下立刻止住前进的势头,于是就只能照惯性聚在一处向前作冲击。 照面也就是一瞬间的突发之事,盆子什么的只是鲤的直观感受而已,但还是让鲤想起小时候戳破的一处蜘蛛巢。 当时没等看清就被数十只细小的东西糊在脸上,待本能地一巴掌呼过去后才觉得满手腥潮。看手上还会残留许多黑色的细小长腿,甚至还能感到这些小东西微微颤动的力道。 那时吓得他有好几天都没法正常吃饭,只感到身体从里到外都在发着数不清的小疙瘩。而现在就与当时的状况略有些相似,但在分量上却是完全扩大了许多倍。 那些迎面扑过来的东西虽然也都有着好几条腿,可是它们个个都有脸盆大小,而且还都长得是身坚体沉的架构。光是有一个撞在身上都会难以承受,更何况扑面而来了那么多个呢! 鲤当时虽然是向前挥出了金剑,但只在眼角里看见溅出了一溜火花。因为他在受到复数侦察器的飞撞后就连一点的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是干脆地向后翻倒了过去。 而且也由于他在之前和现在的攻击态势很不友好,所以自然就会获得额外的特别关照。 具体来说就是侦察器通过合作就牢牢固定了目标的肢体,然后就开始释放出专为捕捉俘虏而释放的电流。这玩意儿的感觉当然不会让人感到好受,瞬间而来的麻痹和疼痛感直电得他怀疑人生。 仿佛从高高的树上掉落下来也不过如此了,也就是比持续数月的饥饿稍微轻一些。从接触部位向周围延伸的感觉可是极为难受,这可真是从未经历过的酸爽体验,并有一阵阵的麻颤作为热情的调剂。 怎么会有这么难受的感觉呢?是谁最先想起要用这个来对付他人呢? 这样的痛苦其实也没能持续太久,因为这能力毕竟是为了捕捉俘虏而非杀人的,当然不能维持太久的电击。但这样的电量相对于鲤而言却又稍稍有些不足,所以他在颤抖过一阵后就从初次遇到的震惊中缓了过来。 为了消除那糟糕的感觉甚至还怒吼了一声,随后就起身要做出更多的挣扎。但这样的情绪和动静显然更具攻击力,并且明显表示出他更耐电击。这或许是物种或个体之间的不同特性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在事后进行研究,并且已经有研究者将此进入了备忘录中。 而鲤所得到的就是加倍的伺候,倘若继续挣扎怒吼便会接着加重。暂时身体强壮的人也扛不住这么招待,于是便在以致晕为目的的电击下干脆地丧失了意识。 这便是他的觉悟和努力获得的结果,最多只是将这群机器的进击速度延缓了不到三秒。真正对其造成牵制的侦察器也不过四台而已,因为作战网络并不认为值得在他身上浪费更多资源。 侦察机器的主体则是成群结队地快速跃进,从现出身形到背影消失也不过只持续了五秒,最多是给这猎物留下了点飘落的尘土做礼物。 原本凭体重束缚住四肢的侦查器还要探测各项生理指标,在确定他与其他获得的数据不一样后才会松开。 既然目标被致晕也就没法押送返回了,侦察机器们便合作着拼接成一具可以移动的平台,而被电晕的鲤就被搁在这台子上押运返回。 如此的战力差距便可想而知后续的结果,那些分散在各处岔路中的弟兄们自是无力反抗。 有的胆小之人本就畏惧神鬼之事,再见到来了这么多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干脆地缴械投降。若是这么做了便会被矮小的侦察器引导返回,倒是不用吃太多的苦头。 当然也不乏有人试图拼着血勇和自身本事上前拼斗,那么就会收获同鲤一样的下场和待遇。束缚、电击,然后根据不同个体的耐受性再追加电击,然后才是被若干台侦察器抬起来带走。 像这两拨人其实都只是探索暗河状况的附带品,有没有他们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舰队高层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假想中的超级文明身上,甚至都预备好在一场绝望战争中面临节节抵抗的悲惨下场了。 这些人先前也存在于接触过的记录中,能被找回来也算是正常的事情。不过倒是让一部分的研究人员兴奋了起来,并认为暗河中还有很多不同的种族在活动,甚至还有一些是迄今为止都未曾见过的。而大家现在所看到的就只是冰山中的一角,只要继续努力就可以寻找到更多的证据。 “继续,继续下去就可以找到更多了。这只是时间问题!” 其中一个人还得意洋洋地展示了捕获画面,恨不得将其放大成为会议室的唯一背景。 至于持有反对意见的人们则认为这很可笑,因为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搜索到更多的痕迹,要有所结论还是有些为时过早。现有的成果都是建立在对于痕迹的追踪上的,目前还未出现没有任何痕迹的可疑目标。 换句话说就是能脚印的就一定能被找到,就是那正在逃亡中的机械载具也会留下许多的微粒。侦察器的嗅探装置就因此能始终吊在目标后面,并且就算到现在也还没有被甩掉的迹象。 于是就有人冷笑道:“总之还是清醒一些吧,别再说你那些可笑而不负责任的昏话了。你的言论就连误导的作用都难以发挥,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被反对的人也报以高傲的嘲讽:“怎么不可能?技术的升级是以指数形势翻倍的,只抱有顽固的目光才不可能看清真相。你会陷于自己的认识误区而无法挣脱的!” 总之那坚持原有观点的人依旧是认真反驳,并且还拿出文明层级理论做依据。正在探索的区域毕竟处于高级文明保护之下,那无论出现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第1229章 无用的小议论 就是这城中的悬浮车技术就超出土著们能表现出来的生产极限,还有切割空间的棍状武器就更是高深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些东西在技术和价值都完全不是这座小城的财富所能配得起,就是把后者及其中所有居民都卖了也换不来多少价格。 但怪异的就是这些技术产品还居然能出现在这处极为落后的聚居区中,看他们也不像是能支付出足够的报酬。 相对应下便有人提出“服务报酬说”,有时候交易结果不必完全去对应生产力。 就好比这里的土著未必能付出多么丰厚的报酬,只要把握住某次机会将外星大爷伺候爽了就是运气。都不一定需要人家付出太多的上次,就是随便露个手指缝都能让一堆土鳖们为之争抢不休打破头了? 这样的观点虽然为一些古板之人所不喜,但就连大部分人也都出奇地没有进行反对。可见他们以前在落后地区游玩时也没少这么做过,本来没多高价格的随身零碎就能换得极为殷勤的周到服务。 另外则有人提出了“船难说”,意即曾有外星飞船迫降在了这颗星球上,如此就会有科技物产流传出来了。 其实同时最比较受支持的还该是“贸易扩散说”,毕竟有价值或受喜爱的商品总会不停地受到交换。那么只要有一处获得外来货源便能使之扩散,无论是正常贸易、坠落船难还是服务得来的报酬都可以进入流通。 关于“船难”和“服务报酬”的假说暂无证据支持,所以也没有多少人会为之坚定宣讲。而在贸易中扩散到四方才更符合一般的规律和可能,这几乎只需以一般常识便能知道了。 但也不乏有人出言指责道:“又来了,这样的倾向怎么总是都没法克制住?难道又是想要将科技神学化么?有困难了还是得多做思考多研究的好。结果还没出来呢怎么又弄起这一套了?不能一遇到什么难以解释的东西都推给高科技,那同将我们当做神明礼拜的原始土著又有什么差别? 探索和研究始终都得是踏踏实实去努力的,不要老是将问题推卸给这种偷懒的办法。土著们因为错误理解才只会顶礼崇拜,而只有知道正确道路才能避免栽跟头嘛!” 言谈中流露出类似的事情早已发生过多次了,那么也就应该会有相应的攻守套路被积累下来。 果然被驳斥的人便摆摆手辩解道:“但你能否定这一可能么?在场有人能否定么?如果不能就说明还是有一定可能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或许就会得到些不一样的收获。而且也没人会强迫你们非去走嘛,研究这种东西还不是得讲个你情我愿的?” “你怎么……” “你不也是……” “……” 眼看着嘴炮之间再次陷入了难以解套的争执中,相关军官就摇着头将目光转移。各说各有理的辩论看似能启发心智,但对于实用主义者而言还不如能被证实并反复实现的结果重要。 于是当辩论进入撕扯环节后就没有太多的观摩意义了,无非就是又一次地进入形成套路的死循环。反正有大部分争论都是不会得出有用结果的,那还不如将注意力转移到有用的事情上。 于是他在揉了揉额角后就轻轻点击,瞬间就转换视角进入数张晃动的一线画面中。还是即将运抵到位的“货物”更加值得关注,能被实在摸到的东西才更具备可操作性。 其中部分“收获”可是在舰队高层都挂了号的,说不定在哪次报告中就有可能被上级看重。 就比如制造出意料之外信号的那件事情,处理的小队已经将所有的人员都控制了起来。基本的生物特征都已经被记录在案,就算对方再次钻进人群也可以确保被轻松地揪出来。 所以每当有一个任务完成都得立刻记忆并背诵相关数据,等向上级做报告时就可以表现得对答如流。且不说这样是一个中级军官的应有素养,就是哪天因此受了提拔也是前期投入的积累,任何向上晋升的可能都不应该被错过。 昏以两条肉腿的远遁试图终究是破灭了,毫不意外地就被飞掠在前的机甲所拦阻下来。就是那两个跑得比他还快的庄户也是如此,耗费的体力全化作了无奈的艰难喘气。 身为混混就是个爱记仇的群体,昏在被押运的时候还会想起刚才被他二人超越的事情。都被抓获就恐怕再也难以从怪物们的手中逃离,他索性就出声奚落了起来:“嘿,开心不?我看你俩跑得挺快的嘛!前面是有一锅肉在等着啊?” 两个缺乏见识的庄户虽然心中畏惧,但在见到昏的镇定表现后却反而不怕了:既然这些怪物是从城邑里跑出来的,那就多少该被城里人知道些底细。如果这货还能说笑就表明没啥太大的问题,那自己二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样的想法颇容易受到一般风评的影响,但在这个时候也没法说是不对的选择。于是二人中就有一个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试图弄清状况地问道:“没啊,我们也就是比你稍快一些,放平常可都懒得到处跑。你跑在前面也没等等我们,就是喊你都不带停下的。 不过这些黑大个都是啥呀?长这么大的个子不会伤人吧?先说好我可是看你先跑才跟着跑的,它该是来找你的吧?你说话做事可得有担当,千万别把我给牵扯进去了!” 另一人听了这话也觉得很有理,但他的心中要更急躁一些。没等这伙伴说完就插嘴道:“行了行了,都落得这个份上还有啥好说的?没犯事能被追这么快?不过这些到底是啥来历啊?你可别连累到我们。” 昏在听到这二人说话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土头土脑的家伙居然这么镇静。像是河青城里见识多多的人们都有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真要能保持住平常心的却是少之又少。 只是不知这二人到底是由于心智坚毅才沉稳冷静呢?还是由于憨傻不堪才未受惊吓呢? 第1230章 未能逃离 昏在被问到的时候就不免有些犯难,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些高大怪物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只是看对方一系列的行动才能觉得来者不善,推己及人就不免想到自己在蹂躏其他地方时所做过的恶事。所以他也从来都没想过去问人家叫什么,那不是上赶着去找死么? 也就是国人们在慌张中对这些叫什么的都有,比如“黑大个”、“黑杀才”、“地里出”的都很形象。只是所有的叫法都出自自己这边人的随口而出,实际上叫什么却是根本就不知道的。就算是现在要问似乎也不是好时候,也不知会不会被一脚踹翻。 他便只能含糊地应付道:“问这干啥?给你们说了也没用。这事情就悄悄闭上嘴别管了,跟着我老老实实听话就行。尤其要记得别惹火了他们!” 如此的答案显然没有回答问题,不过发问的二人似乎也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了,他们便只好无奈地点头应道: “这样啊,好吧。” “哦。” 行行走走间也没多久就返回到了庄子里,能看到识相坐在地上的巴依旧是将双手抱头。他以自身的角度猜想自然只以为是昏惹来的麻烦,所以便以一个老混混自来熟的本事在不停套话。 可是无论在嘴上认怂还是刻意讨好都没能获得回应,这些高大的家伙们仿佛就是没有嘴一般,根本就没有回复半个字眼。不过仔细看看的话好像还真没有嘴,那他们平时都是怎么吃饭的呢? 怀揣着疑惑便等来了帮众和帮手们的回归,等见到这些人的面才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当然他也对这些家伙们不顾自己的安危就有些不满,于是就脱口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能跑出多远呢。看着气儿还没有喘匀哈,我寻思着外面也没一锅肉等着你们呀。” 这言语一听就是用来调侃的风凉话,任谁被抛在后面也都不会产生好心情的。 两个庄户其实也觉得自己刚才果然不地道,他们便呵呵笑出声地不再多说。就是昏到了这边也没兴趣嚼舌,而是就近地寻在巴的边上就蹲在一处。 那缩脚抱头的姿势可说是非常麻利,显然是有过多次操作的经验了。 至此就算抓回了信号源附近的四个人,需要将他们控制起来后暂时做关押。像是散出去寻回牲畜的庄户们也都不是瞎子,他们在远远地见势不妙时就向着各个方向逃去了,但却没有受到机甲小队任何的形势的追捕。 另外需要督办的行动中则抓回了冯潮一家,从一开始就试图逃离河青城的他们也没能跑得太远。但其实这一家人并非是抓捕的重点,骤然而至的大兵们不至于立刻掌握河青城的权力变动。 这一支机甲小队的主要目标既然不是县令一家,那么就是护送县令一家的人了。 这些家伙毕竟与自己战友的牺牲相关,而且据闻也与舰队高层想要得到的科技物品有牵连。那么于公于私都得这些人控制起来,所以在照面前就征得潜伏在附近侦查器的控制权,然后操控着它们就变换着身形冲了上去。 以有心算无心便已是占了先机,不需要顾及负载的事情就可以蛇皮走位。再加上身材只到一般人膝盖的高度,那就更不同好被惊讶中的几个人拦下来了。 只要一旦近身就立刻贴身释放电流,放倒之后还会转换目标去收拾别的猎物。开始被扑倒的自然都是旭川的护卫们,这貌似算是秉承冤有头债有主的一般原则,但很快就连冯潮一家人也没能逃得脱。 哪怕老弱妇孺和虚弱的胖子在体型上不具备过多的威胁,但技术武器并不一定要依靠这些因素做发挥啊。 总之抓人放翻的过程绝对是干净利落,没有出现任何拖泥带水的额外动作。这才是侦察器这种兵器的狰狞所在,只因战争的规模极大才会受到压制,根本无法展示出自己应有的光芒。 鉴于此行的目标被标注为非常危险,所以在处理方式上也会与同常人不一样。 首先就是一应随身物品都得被剥离,从金剑、细软、饮食、衣物等等都是同样的待遇。等确信身无余物后就会丢入临时展开的囊荚中,这在平时用来救人的东西也可以用来暂时做禁锢。 限于此物的数量有限也没法做到一人一个,所以就不得不给两个土著合用一个了。等在搬运的时候也是由侦察器代劳,由它们承受两人的重量并没有太大问题。 这些小东西虽然可以充分发挥多足行走机械的能力,但在搬运冯潮所在的囊荚时就会稍稍有些吃力,不得不以两台合作才能完成交待的任务。 这一路押送自然是由最近的西门返回,不过却没有遇到旭川另一帮手下们的行踪。那些人事先已经约定要留守在这里做观望的,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才没有现出身形。 但这里显然是出城时必然会经过的地方,所以不可能避过机甲小队的侦测能力。那几人就算要隐蔽也不可能在很短时间内挖出的洞做躲藏,更会因自己留下的种种痕迹和气息威力而暴露。 所以他们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能在被发现后全部被外星人给抓走。 尤其是在观察地面时就能看出一点端倪。 地面上不知在何时就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凹陷,并且还在若干不起眼的地方存在着殷红的湿迹。若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留有被刨挖过的痕迹,只是在周围却没有出现移在边上的土迹。 这些痕迹虽然并没有多么起眼,但已经说明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身为留守之人必然要面临更多的危险,那么以安全为名讨要神秘的黑色棍子就理所当然。然而潜在的反抗能力也往往与压制力度呈正相关,这也是持有者获得悲剧结局的缘由。 或许平凡弱小一些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就不会受到那么刻意的针对了。 第1231章 顺利的抓捕 由于上级对那件武器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那么监视一方当然会分出更多资源做相关的跟进。这就注定自以为隐藏很好的一方其实都在白费力,因为他们一切的行动都会受到谨慎且全方位的观察,而且还都是在毫无察觉中发生的。 无论是趴在草丛中还是在头上固定枝条做伪装,无论是忍耐冰凉的寒风还是尽量控制自己移动不动,这些都早已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他们身体上的热量在一直散发,他们体内的脏器在一直泵动着体液不停流淌,这些毫无遮掩的特征或许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在远超他们理解的技术处理下却如火堆一样的耀眼。 当机甲降临时就会下达捕获的命令,小心潜伏中的侦察器便会立刻冲上前去做捕获。或许有人会由于自身的较慢反应而中招,但拿到黑棍的人又怎会是寻常之辈呢? 他固然会在肌肉记忆下本能的拔剑,但也会在理智的引导下匆忙掏出黑棍。而且一抬手也没有指向其貌不扬的六足侦察器,而是朝向更具压迫感的最近机甲就戳了过去。 如果能一举消灭袭来的黑甲怪物也就罢了,但他当时显然没有能看清在公门中的交手细节。待将黑棍向前戳去后就变得一动不动,至于那尾部的红色按钮却是始终都不曾碰触过。 看样子是只等那袭来妖物自己在胸口出现空腔,可能这就是他以为的作战方式。然而此举不但没能造成任何的攻击效果,更是给他本人引来了杀身之祸。 然而在公门中的突袭并非没有外人看到,无论是机甲自身的摄像头还是侦察器都默默记录了下来。相关的发作举止早已被一线士兵的牢记在心,尤其被分配到获取黑棍任务的士兵们就更是如此。 驾驶机甲的他们在精神上甚至还要更紧张一些,跟谁也不想在自以为占据优势时被土著反杀。 看到此人举手就立刻感到了莫大危险,也不管对方会造成什么后果就先行射击。反正先前的武器已经是瞄准了对方,所差的就只剩下以呐喊和触碰按键来发射了。 如此的结果自然不会导向和和美美,见识和能力有限的那人便在数炮轰击中被瞬间结果。也就是强势一方的战斗更多发生在宇宙里去对抗厚甲目标,所以发射出的弹药也纯粹是破甲弹。 乱炮之下真是毫无幸存的道理,但着重于破甲的武器也不会将伤害浪费在溅射上。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才只让盲动的目标粉身碎骨,而不至于将其他或晕、或正在反抗的土著们轰杀至渣。 那一次次对于空气的震动真是响亮绝伦,爆发出来的音波足以将毫无见识过的人们震得不敢乱动。再加上一片四溅的粉红雾气虽然没有人明说是什么,但只要稍一思考就更令幸存者们心生绝望。 此招一出就立刻将还在抵抗的土著给镇住了,就算再笨也能隐约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但以自己的常识却无法理解那具体的意义,只能是在受惊吓和难以理解中被吓得几欲昏厥。 或许其实是能理解的,只是心底的潜意识在抗拒接受现实。至于一直在寻隙攻击的侦察器可不会管目标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旦抓住了机会就绝对不会浪费掉。 只消轻轻几个腾挪后就扑上去释放出了电流,这就使得最后的顽抗之人也跌倒在地。整个接触过程也不过是三个呼吸而已,这甚至都不能称作是一场有来有往的交战。 最后就只剩下侦察器和机甲依然能站在场中,然而还要继续忍受后方调度员的大惊小怪。毕竟再是标榜实时配合也会有着时间差,这就不是以及时反应能响应的了。 “停火停火!不可以制造更多伤亡!那个未知的重要武器呢?它才是此次行动的目标,可千万不能将其弄坏或搞丢了!必须立刻对其进行回收!” 话说到这份上就再清楚不过地表明重视所在,那就是曾经出现过的武器才更加被关注。至于个把土著的性命倒还算是次要,谁知道再过一阵子是否还继续保持和平? 情报支撑和战场引导虽然总是会比较及时,但相比突然爆发的遭遇战还是有些来不及响应。于是目标当场爆裂的场面就毫无遮掩的呈现出来,直让任何毫无准备的人都感到忍受的恶心。 尤其有相当专家并不常见这些碎裂的凄惨场面,他们就只能通过或扭头或跳出连接以避免不适。虽然知道类似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但并非一线战斗人员的他们还是对此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这些人若真对此感兴趣也不难找到资源,无论是公开信息传递还是个人炫耀都能找到大把的视频。类似的东西在内部网络中总会有着大量资源,绝对能让人看到天荒地老。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乐于看到厮杀的惨烈场面,偶尔会有这样的反应倒也不算特别矫情。 军官就像总管一样既要督促一线士兵们计划行事,还要照顾因刚刚那一幕而感到不适的专家们。只是这会也不能插播广告或者风景画,所以就只得要求士兵们立刻收拾状况,不可以留下太多的血腥痕迹。 这样就可以对内消除心智柔弱者的反感情绪,而对外也可以抹消曾经致人于死命的战争罪行。反正对方在刚才的打击下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全尸了,那么消灭掉相关的痕迹也就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这个岗位要求有时必须表现得冷血无比,士兵的消耗对他们而言就仿佛是不断跳动的数字。而有时又得从别人的立场去细心考虑,这样才能维持整个战斗机构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不过或许是觉得周围已经消除掉碍眼的外人了,并且己方已经彻底将附近的通讯设施进行了控制。所以这时便有很多人都不免松懈了下来,就是在沟通的时候也多少会流露出一些大意的表现。 第1232章 杂音 通讯在很多时候都是不可避免的环节,而有时候则会以明语的形势直接说明。这样通常就意味着使用者认为环境非常安全,哪怕是懈怠一些也不出出现太大的问题。 相关的内容就通过临时插下的通讯棍传递,层层转递之时也只会以较小的功率输送。于是沟通范围就因此被限定在较小的空间内,就算再往远处都没法传递出去。 衰减消散得毫无痕迹便是最大的安全,这样就可以确保己方行踪的隐秘了。 也就是在以往的交战中都存在较为广阔的距离,所以那通过牺牲通信距离为代价的保密手段倒也不算特别奇怪。反正若是被摸到附近就通常意味着被摧毁,那么保密与否也就不存在特别大的意义了。 相关的战情通报一直都可以对内部公开,像是在洞室中也有着放大声音的投影。这样既能让士兵们掌握其他单位的大致状况,也可以通过看直播来打发无聊的休闲时间。 只是在洞室中的人员稍微有些复杂,投降一方的人数仍旧还要远多于胜利一方。于是就不免会被不合适的人看到听到相关的状况,并且忍不住的就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既是笑那些士兵会被毫无防护之力的土著给吓到,又是在笑专家组成员在见到血腥之后的不堪表现,同时还有对己方军队的自嘲:这些宿敌们明明是这么的不像样,怎么就向他们这些笨蛋投降了呢? 这么复杂的心意其实都只是非常模糊的,在表现出来时就只混做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哈哈”而已。本来等笑过之后就可以离开去干别的事情了,毕竟洞室中也有胜方士兵在嘲笑同袍们的蹩脚。 身处一线的他们也总有着发泄情绪的需要,并会对养尊处优的专家们抱有不满。甚至会刻意带着高傲之心去做鄙视,见他们吃鳖自然会毫不留情的发笑。 这本来不过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或许还能让心情糟糕的降兵因此找回一些平衡。 但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奇怪,己方讨厌的家伙只可以被自己所嘲笑,就算是笑的再狠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是别人就不可以了。尤其是绝不可以被敌人所嘲笑,哪怕已经放下武器成为战俘也不行。 这样的敏感神经一直被许多人挂在心中,于是当即就有笑出眼泪的士兵骤然变色,并且起身呵斥道:“你笑个什么?有你什么事?凑这么近想干什么?” 连声的发问中显然带上了非常的不满,但实际以其军衔还要比对方低两级。可身为胜利一方天然就具有某些不曾明说的特权,而有些人显然就非产善于对此进行自如的应用。 就连或坐或卧在其身边的战友们也都面色不善,笑意也缩成在嘴角噙着的冷笑。 受到呵斥的战俘自然知道现状如何,哪怕就算是心中不满也晓得不该将事态弄得更糟。于是他就在理智的维持下压制住了怒火,并且将双手举在胸前以示毫无对抗之意,然后才一步一步的缓缓向后退去。 这样的行为当然是在示弱了,只是向着低军阶的敌人这么做多少会很憋屈。尤其他现在身处暗河中就说明参与了先前的战斗,所以不服输的情绪就在心中更重了一重。 毕竟那会的战斗虽然稍微艰辛曲折了一些,但在总体而言还是节节向对方的战线推进的。他在当时同战友们都是一样的想法,此次战斗必然会使己方获得最终的胜利,这简直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然而顺利的战斗并没给他们带来成功和荣耀,反而只能丧气地迎接舰队的整体投降。 这样的消息是那么的不可置信,甚至接到相关指令的每一个人都认为是哪里出错了,又或是有敌人侵入了内部网络中搞破坏。就算是舰队高层发布了讲话也很值得怀疑,弄个特定人物的实时模拟程序做欺诈也并不是难事。 颇有些电子兵开始疯狂地向各处做查询,并且试图缕清线路中的任何可疑之处。然而无论是官兵的质疑还是技术兵的检查都没有任何效果,甚至就连试图看的打算也难以成行。 真正让他们无奈投降的并非是值得怀疑的公开发言,而是由自己舰队高层对于发动机和重武器的锁死指令。这些要害存在一旦罢工就什么都不是了,连带着暴力机器也会变成毫无威胁力的咸鱼。 不能移动或起飞的战舰就只是复杂材料构筑成的建筑,谁也不想在远离家乡的地方长久生活。不能发射的重武器也只能变成矗立无声的雕塑,只有在被敲击时才能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们起先还对将军们的行为充满愤怒,并且不乏生出受到那些人出卖的感觉。就算是通过后期的战斗复盘也的确找不出安全离开的方法,但是心中的不满也不是能轻易就消解掉的。 尤其是刚才的冲突就如一个小小的引信,不经意间就让人想起彼此之间还是存在差异和难解的敌视。就算双方在停止战斗后都一直合作到现在,可任何能引爆心中未泯血气的行为都很危险。 于是就有人开始刻意留意种种的细节,试图从对方或彼此的表现中看出一些端倪。 禁止事项一般来说都是源自设立者的恐惧,那其中可能就存在着敌人们最不想看到的未来。再联系一直以来的低调隐匿也不难作出相关猜测,那就是这些家伙们并不想要暴露自身,甚至是害怕出现这样的状况。 至于具体原因也能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起来,居然是与这处奇怪的黑门相关的。既然如此就引发许多降兵的猜测,并且还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开始了打探,试图弄清这里隐藏的秘密。 像是有人就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被捕获的几个群体虽然都被先后地押运回来,但由于危险评定的差异便会有着轻重之分。有人在被浑身固定下不许进行更多的移动,而有人则可以在小范围内获得一定的随意活动,当然这是在不超出拘押范围的前提下。 第1233章 飞走了 首选的地点都是那种大腹窄口的山洞,有很多类似的地形就天然形成在暗河的各个部位。其次则是那种看似有路却走不通的空腔,只要在路口设下禁制就不难在其中关押许多人了。 至于距离也最好是离黑门所在的洞室近一些,这样也可以减少来回奔波所造成的各种浪费。 但是看押者们也没有对相关的地形做进一步的加工,这对于具有不小力量的机甲而言并非难事。所以看样子就只是作为临时中转人员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运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会安置在这里可能是因为环境比较好吧,至少是比黑门另一边的世界更加正常些。 在山洞里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淋成落汤鸡。而且也不至于面临进入活跃期的地震火山所引发的海啸,稳定的环境多少也对关押比较有利。 而在米图卡那边总算是开始启运书册了,可见搬运的工作即将全部进入尾声。每台机甲扛起两个容纳箱就腾空飞起,在其中被塞满的竹简也会因碰撞而发出轻轻的声响,就仿佛是在同河青城做告别。 这样的行动也不可能给外面的土著打招呼,所以被喷飞的尘土和响亮的声音都给它们造成了惊吓。于是一群原本还在为封印成功而庆祝的老头子们都被吓得目瞪口呆,甚至还有几个人张着嘴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说好的封印成功呢?说好的以自身努力保卫了河青城呢?怎么那些妖怪这么不讲道理,居然一跺脚就由天上飞走了呢?难道是封印失败了,所以并没能将妖怪们给关起来? 承认失败无疑会非常难堪,这就会证明他们刚才的举动全都是白费。无论是将手指磨伤见骨还是忍着恶臭画下圆圈都失去了意义,这就只能以愚蠢举动来解释了。 但这些人可都是河青城里的聪明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城中最聪明的。不然也没法获得较为轻松的生活,更不能积攒下可以传给后人的丰厚家资。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这些人弄错了,哪怕是咬着牙也得为刚才的行动找到个解释。 “呃……他们,是从天上跑掉的,是吧?” “啊,是啊……” “所以也没有哪个翻墙而走,是吧?” 有人不是很理解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于是就疑惑地点头应道:“是啊,你想说什么?” 被问到之人彷佛找到了应有的节奏,于是就手舞足蹈地画着大圆作解释:“这个封印难道不还是起作用了吗?不然他们就会又像来时那样撞塌许多房屋了。这些妖怪就是顾忌封印才飞走的,你看他们的动静可比跑过来费力多了!” 虽然也不知在场有几个人信他的鬼话,但也颇有几个人立刻出声附和道: “对对对,封印还是有效果的,他们是怕了咱才会飞走!” “真可惜呀,当初该弄些布罩在上面画符的,这样他们就不敢逃跑了。” 只是还有人煞风景地对操作过程提出质疑:“那我们去哪里找那些布?恐怕得是好多的布拼起来才行吧?而且又怎么罩上去呢?” “嗯……咳咳咳……” “咳咳……” 这一帮人只是在睁眼说瞎话而已,他们是最见不得有人站出来较真的。既然被问到了重要之处就纷纷表现感冒症状,又或是被口水呛到了嗓子,总之都突然不适合再说出任何的言语。 突发的闹剧虽然可笑又无奈,但多少也让他们的注意力从伤心失望中获得转移,倒是没有引发太多的悲伤。不过能在事发之后开始闲聊也是没谁了,这说明他们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 毕竟在河青城中已经出现过在天空飞行的所谓天使,就是体量更大的悬浮车也曾在国人的眼中出现过。而且那些机甲也在先前的抓捕行动中腾空而起,一次又一次的惊吓累积起来也算是打了预防针。 其实也就是最初几次才会带来最强烈的效果,但毕竟是没有同任何的血腥冲突相关联,所以也就不值得被当成是过分的威胁。 就好比一年中偶尔会见过一两次蟑螂,这样就会让人产生非常强烈的惊吓。可同样的状况对于养蟑螂的人却根本不是事儿,人家行走在亿万虫群的包裹中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所以付出错误努力而失败的人们可以在事后闲聊,就是寻常的国人们也会在听到动静后扑到窗前院中。他们这样做主要是出于好奇心在围观,甚至还会呼唤家人和邻居一起来看稀奇。 毕竟也不是能天天都看见大家伙飞在天上的,这样的奇景要是错过了才会令人惋惜。 有的事情会被一群人当做奇景去看稀奇,而在另一群人则只是普通的日常而已。无论是抓捕还是搬运的事项都是非常陈宫,这说明需要完成的事项已被勾销了一桩桩、一件件。 相关人员都已经进入新创建的组群中进行讨论。他们在现在就可以通过远程设备进行研究,等全部着陆后就可以实现工作上的无缝对接了。 而挂了名却依然未被捕获的就只有王涛一行人,他们凭借着科技设备也多少能挣扎一段时间。只是自身的行踪一直都被锁定着,甚至于引擎工作时留下的细微痕迹也始终都弥散在空气中,所以到现在也没法摆脱外来者的追踪。 还有个老头颤颤巍巍的在车中叫了一声:“呵……疼啊……” 听声观人才知道是卫醒来了,身为老人家的恢复能力就是要若很多。只不过这老家伙一醒来就获得了很糟糕的体会,整个身上几乎是无一处不疼,那么他自然也就会忍不住地叫喊出来。 疼痛中的挣扎显然非常干扰治疗,四娘就不得不出手将其紧紧地摁住,以免自己的治疗努力半途中断。 她还沉声呵斥道:“且先躺着别乱动,我现在正在给你救命呢。疼的地方是骨头断了,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去收拾,你就咬着牙继续忍忍吧。” “啊?什么?” 第1234章 卫醒来了 卫老头子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自然还有些犯迷糊。他听了这么一堆言语其实也未必能弄清发生了什么,只是从身体和心中都感觉非常糟糕的样子,所以还想让四娘再重复地告知一遍。 后者也不是那么不讲人情,她显然很理解一个老人家对于安全的重视,于是就认认真真地解释道:“你是想死想活?想死了就瞎折腾,想活了就给我好好忍着。” “噗!” 红衣本来还在照顾精神较为萎靡的麻姑,但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怎么都没能忍住地笑出声。但是想想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没心没肺,就赶紧凑在卫的身边做照顾。 不过老捕头也不至于太过迷糊,他在适应一阵后总算想起询问现在都是什么状况。又累又烦的四娘也没有多说太多言语的兴趣,倒是由精神头稍好一些的红衣作出解释。 不过就是在听人讲述的时候也很不好受,一阵一阵的疼痛就从体内各处在向着周围传递。上了岁数就难免会有骨头酥脆的状况。遭到突如其来的冲击就实在难以进行抵挡,像是他这样的伤势就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治疗。 尤其是目前的外部状况也并不怎么样,想要获得治疗和安养都缺乏合适的环境。听这小丫头说好像是河青城遭到了入侵,而且还正追在自己等人的身后。 果然之前那些不得了的外来者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有机会就想着来占便宜! 这些事情都是由红衣絮絮叨叨地一一讲出,她在讲述的过程中也多少能得到一些疏泄,心思烦乱的紧张便多少能借着轻松一些了。 此次黑门打开的时候还曾为没啥油水而惋惜,不过能在深秋里享受蓝天白云也是挺不错的。就是之后接待的英气小哥也很是能调剂心情,然而却在一转眼后就开始了奇怪的发展。 于是现在讲述状况的人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就连其他人等也差不多是类似的心情。 刚刚苏醒的老捕头其实还想返回家中休息呢,这里的装饰虽然精致却也塞了好几个人。好好的地方竟然就整得如同大通铺一般,换了谁都会对这狭小的空间有些意见。 而在听闻异族已然进入河青城后就更是慌张,那里还有他一生积累下的积存和家人呢。 当然前者相比近期获得的财富就实在不值一提,也就是部分物品稍微有些纪念意义,所以并非是一般的用品财物。而且家人可是没法说放弃就放弃的,他们的存在几乎就代表着自己的大部分意义。 于是他的心情就在悬浮车的晃荡和红衣的讲述中渐渐变糟,车内较憋闷的空气也为感受的恶化提供助力。所以卫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咳嗽出来,这种从肺腔痒到嗓子眼的糟糕感觉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能得忍住。 红衣见状当然会为其抚胸以使能舒服些,四娘也是赶紧操作着金鸟终端进行检查。 然而这些办法似乎都没能对剧烈的咳嗽起到效用,反而是见卫老头的面部开始变得越来越红,然后就是“哇哇”两口地便向车内喷出了一口老血。 这一口液体明明是同时被喷吐出来的,却是明显分出清浊不同的两部分。 清的那部分在脱口而出时就随快速而出的气息变成血雾,不仅是给前方均匀地染上了一层红色。就是令红衣的右侧脸也一并被沾染得发红,但她却只能慌张地擦去而无法去做些什么。 浊的那部分则是大小不一的污黑几团血块,不论落在那里都立刻会变成粘腻的一滩。就其本身还一直在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可见已是在体内发酵过一阵子了。 四娘对于这样的状况其实也并不陌生,多多参与一些剧烈的“活动”总能长些见识。她便立刻出声安慰道:“呼,吐出来就好,我还怕这东西一直淤在肚子里出不来呢。” 她嘴上这么说着就操作一番将“红沙”收回手心,刚刚对于老巫师的救治也就停了下来。再一稍微摆正姿势就将手向卫的身上探了过来,并且驾轻就熟地开始为其做诊治。 这可不意味着什么好现象,真要是好转了难道还需要立刻接受救治么?不仅刚刚的吐血就让车中几人都是心中一沉,就是在看清四娘的举动后也都生出了差不多的想法。 “呜!” 卫在难以压抑的喷吐中还继续连连呕秽物,红衣为免这老头气管被堵就帮着侧翻向一边。看眼下的样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挂掉了,实在不像是什么有所好转的状况。 尤其是后续吐出来的都不乏红艳的鲜血,这样的迹象说明其体内的伤口依旧不曾愈合,所以还在不断地在内出血。可见四娘虽然在小事上会有些粗暴僵硬,但是在遇到重要事情时也知道该说些宽心的话语,至少不会让人太过于震惊。 身心俱疲下也不知家中安危如何,连连吐血时也略感大限将至,卫这个老头子就不免悲观了起来。 如今的状况要比从前任何一次遭遇的危险还要严重,而自己现在却无法付出足够的心智和体力做出应对。眼下的状况综合起来简直是危险到没边了,竟然连带着整座城邑都遭遇到了强敌。 他不知道自己此次是否能侥幸地同家人一起生存下去,但若是被掠被杀恐怕也没有抗拒的能力。反正搜刮出卡吞子的那座城市是被自己这些人给毁掉了,那里头的居民可都被掠到了河青城干苦活了。 他这一辈子都耗河青城及周边地区的治安上,压制不法及凶顽那都是理所当然的职责。当然在碰到大户的时候总会在执行上出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但多少还是将相关的影响控制在了可接受的范围内。 虽然也会像同行一样借权力去谋点私利,按说也不存在太过良好的人品,但他多少对于人言和后果都有着顾忌,所以也从来都没干过什么太伤天害理的坏事。 第1235章 不想留遗憾 卫这家伙虽然为人自傲又有点小贪婪,很多的愿望在努力和谋算下都能被达成,但对于那些过于夸张的念想也不曾强行追求过。 没法实现的愿望根本就是难以抵达的妄想,被其理智地抛弃掉也算是理所应当。但唯独就有一件祖传的秘密一直将他困惑到现在,那几乎将他的家族困扰了数代之久。 既然到了现在这样子也就不想再有遗憾了,将之带进坟墓中难道会有什么好处么? 他此刻能感觉到四娘手心传来的温暖,这说明受治疗的部分正在以无法理解的方式恢复。然而身体各处并没有太明显的好转,不用说一直在传来疼痛的感觉始终都大量存在,甚至不乏有些部分就算受到碰触也没反应了。 卫就蠕动着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以缓慢的声调诉说道:“石牛……骑石马,沿河……慢慢走……” 四娘若是会对别的事情毫不在乎,但在这件自祖上流传下来的故事就不得不关注了。家族宝藏的秘密可是传了一代又一代,马家有多少人都试图找到那让他们魂牵梦萦的地方。 有点雄心壮志的便想重掌河青城的权力,就是现实一些的也想借那宝藏改善生活。只是一代又一代的寻找下来总是徒劳无功,反而给河青城留下了不少堪称为笑柄的传说。 要怪就怪保有秘密的先辈出现了断代,竟然没能将这么重要的信息传递给后世。不然怎么着也不至于靠着经营小店和一帮下三滥们过活,怎么也能经营起三四家小店了吧? 不过四娘现在说来似乎也还算过得不错,她已经通过别的方式掌握到河青城的权利,并且还积攒下了许多大户都难以企及的惊人财富。而且轻轻发下的指令就会有千百人愿意服从,随其言语身形也能有着大量徒众做跟随。 如此说一不二的气势甚至要比县令的派头还要大,这么看来也算是满足了先辈们的夙愿。有没有那宝藏也都对于改变现状起不了太大作用了,只是依旧在作为家族的意志影响着她。 不过自己目前还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呢,被追着在黑暗中奔逃还是比较让人头疼。这相当于好不容易掌握的权力地位竟在一朝尽丧,天知道还有没有能翻盘过来的一天。 但事情总不至于一直糟糕下去,四娘必须得让自己保持一个好心情。迟早会有好转起来的那么一天,或许先完成一个小心愿冲冲喜就听不错,这大概能成为气运转变的开端。 于是原本恹恹欲睡的四娘突然就精神了起来,并且还晃动着卫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有些没听清!” 良好的精神总是会互相传染的,老捕头就算身体再虚弱也不得不将手去拨开四娘,并且还突然加大了声音求饶道:“放,放手!呵……喘不过气了!” 他在挣扎的时候还尖声叫道:“你,你到底要不要宝藏了?!这是要晃死我吗?” 四娘听其这么说才有所醒悟地放手,她可不敢做出弄巧成拙的蠢事,但还是在嘴上催促道:“行,行,你赶紧说吧,我不晃你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那攥住衣领的大手却没有松劲,仿佛一有不如意就会立刻再加把劲,三下两下地就能要了老头的残喘之命。 老捕头哪想着要心头无憾还得受这等苦,为了不再遭罪就赶紧加快了速度讲述: “那个……就是要沿河而走,去找到一座叫马头山的地方。马头山知道吧?就是那座从山脚到山头都是石头的,这么多年就只能长草,连,连棵树都没法活的那座。” “知道知道,你赶紧继续说。” “唉,好好……马头山就是那石马,我家里祖辈都是这么流传的。只是没人知道什么是石牛,就是知道的也都死的早,没哪个能在战乱中将秘密全留下来。我家里祖祖辈辈出去那里转过许多次,可是翻来找去挖坏了不少工具也没用,就是找几代人都已经不再当真了。” 卫说到年轻时的好笑处还有些忍不住,直到是轻笑一阵后才继续讲道:“虽然谁都会将这消息当秘密藏着掖着,可是只要听闻别人的传言就说明不止一个人知道,那时已经有相当多的人都知道。所以传到我这里时也曾前往去寻找过,可是也一直都未能解除其中的秘密,也就什么都没法挖到了。 所以我再往家中后辈也没有继续传下去,以免害得子孙后代在这上面徒费精神和工夫。荒废太多未免会让家人一并挨饿,别去想它或许还能让后代过得松快一些…… 只是眼看着身子骨是再也不行了,恐怕都未必能熬到今天晚上。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也不如就趁现在告诉你,也算是全了彼此之间的交情吧。” 这么长的一段话对于年老的伤者可是很费劲,他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时不时的在停顿。等到说完后就干脆是在不住地费力喘息,连带着整个精神都变得更加萎靡了。 四娘在聆听时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听错了任何一个字。虽然心中知道这消息恐怕对现在的恶劣状况毫无帮助,但还是愿意为自小极在乎的事情多花时间。 于是当卫在说完后开始重重地喘粗气了,四娘也终于不再需要保持屏息凝神的状态。她在刚才倾听时就已是显得面红耳赤,在听完后甚至也没啥好状态,汗水一下子就开始从头上大量地流淌而下。 她家也曾收集过相关的传说内容,对于卫老头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由此也可知这一家从祖辈上就在惦记自己家的好处,直到是山穷水尽之时才想着吐露实情。 四娘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竖眉骂道:“你这个老头子还真坏,居然憋到现在才想起来告诉我。怎么不再继续憋着呢?难道是怕我不救你么?一代一代的你且往从前数一数,这事情该早几辈子就就告诉我家了。 要是能过得轻松何至于灰头土脸地去往下挖洞?要不是挖到了暗河又何至于引来这等收拾不住的外敌?到时候你就还是河青城的好捕头,那也得月月给你上供奉,咱们今天也就不会被人追着跑了!” 第1236章 撮合的代价 四娘说到激动处也一时没法自已,竟然出手就连连地拍打在卫的胸口。刚醒来的病人哪能经得起这么一通折腾?悬些就差点被接连而至的大巴掌给糊晕了过去。 也亏得是红衣和绿方才也都在侧耳细听,他们对于这流传在城中的传说也多少有些了解,自然会抱有十分的好奇仔细听个究竟。见四娘竟如此撒气就都被惊得上前相拦,生怕她在愤怒中将老家伙给一把拍死。 其中一个赶紧伸手去将四娘的胳膊,而另一个则将双手伸出护在卫的胸口。并且还都焦急地叫喊道:“别呀,你这救了半天可别拍死了,费了多少的劲才能救回来的呀!” 所以真正打在卫身上的也只有两巴掌半,直到是被唤回过神来后才后怕地收手。她也不是刻意要搞死谁,但这个环境和眼下的事情实在让人心生气愤,以至于忍不住地就想找个倒霉鬼发泄一下。 莹莹的红色流沙也就在这样的分离中回到四娘左手,稍微熟悉内情的就知道是停止了治疗。 绿先是翻着卫的眼皮做检查,随后还将手探在颈部测了一下脉搏,凭着经验就对这老头的状况有些了解了。 而自己的师傅到现在还没醒来呢,于是他就转而向四娘恳求道:“四娘你先歇歇,都这么多辈的事情了也不急在今天。先喝点吃点休息休息,然后再来救一救我的师傅吧。这一点请您务必要尽快而为,他可是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如果就醒来了就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我可是被师傅从小带到大的啊!” 他在说话时还依旧担心自己师傅的安全,再想想过往的片段就更是在心中有些不忍,于是没说几句就带上了哭腔。可见自小掌握的治疗之术也有着较大局限,并不能对重伤昏迷帮上一星半点。 只是现在表露出来的情真意切也分外值得怀疑,因为神棍这种职业就是要随时随地的切换情绪的。外人很难判断出他现在心里究竟在如何思考,那自然也就不能确定这人将来是否会履诺了。 四娘在以前也曾经为了这些人的演戏打过下手,自然曾经见识过他们的部分嘴脸,按说该是对此人的表现分外警惕的。但是长久的治疗终究是太耗体力了,就算是身壮如她也实在有些熬不住。再加上不知为何还想起当年老爹对宝藏的惦记,居然还真被带动着生出了一些同情。 孤儿就算自己现在有些愤懑疲劳,但也只好放低了姿态解释道:“行行行,但是先别急好吧。救人的时候就是先得去照顾病重的,,只有先吊着命活下去才能说以后的事情。 其实我观你家老头也没什么大问题,看他喘气都这么稳的就是在睡觉嘛。他的岁数要比卫老头大的多,多休息一阵才是常理。所以眼下就先让他睡着好了,倒是另一个老头身子骨还有些虚,必须得上手将其性命吊着才能安全。 你看他刚才是交代了心中的大事吧?那这会儿不就是没什么好惦记的吗?但就是这个样子才更要在旁仔细看护,因为他的心气已经被自己这么一弄给生生泄去了,所以反而比你家师傅更容易出问题,真是一不小心就会凉掉的!” “呃……这……” 绿听到四娘的解释也有些愣神,一时也因为觉得有道理而说不出话。类似的说法其实也算是广为流传,并且还的确具备不少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大家在一旁微微点头做赞同状。 尤其是看老巫师闭眼沉睡也还是气息稳定,不像是一时半会儿就会出现问题的样子。反观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的卫还有些气息奄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连最后一口气都会吐完了。 不过这其中或许还得算上四娘的两巴掌半,这种含怒而发的不满可也没怎么留手。也就是四娘本身还未彻底从遭受的伤势中恢复,不然真按全盛期的状态恐怕就得出人命了,就是当场将人击毙掌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比较危险?” 卫在一旁听着也将对话记在心中,自然也就生出了不小的惊讶。他在此时才知道刚才的状况其实还要更好,只要心中一直有着执念就能吊住自己的老命,或许就能顺顺当当的活下去了。 故而他就对刚才的坦白感到有些后悔了,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换别人也没法体会。他甚至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丢掉了从没找出过的宝藏,就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一并都丢在了姥姥家。 这一切都让他认清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现在要比刚才还接近死亡。恐怕也就是一呼一吸间都承受不住,一不小心就会去自己的先祖们团聚了。 以目前的情况就是打个喷嚏就挂掉都不奇怪,能继续生存下去才不符合世间的一般规律。自己的一条老命熬到现在也算是够本了,那还不如利用起来以发挥出最后的作用。 他便颤巍巍地出声推让道:“别在我身上白费劲了,还是去救那老神棍吧。我伤成这个样子也在心里多少有数,能活到现在都算是祖先保佑了。而且生死之事也自有排河水神与白首山神的指引,我们做了这么多的亵渎之事还能有得了好?祂们不来做接引便罢,若是想要我的老命了也没必要去逃去藏。 不过这个老神棍虽然也跟咱们混在了一处,但看在过去侍奉那么多年的份上也多少该与神明们有些交情,应该不至于太过受苦的。所以还是先对他救一救吧,或许还真的能多活上几年……” 这样的谦让可真不符以往的人设,什么冰冷酷厉的行动都比不过看破生死后的豁达。虽然能从言语中可见他依然信奉着原有神明,但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撺掇国人来膜拜新神。 一句话里就将对于过往习俗的延续暴露无遗,当然这些也并没挡住他向利向权的勃勃野心。或许是根本就对这些事也并不太相信吧,更多的只是在延续过往留下来的习惯罢了。 第1237章 以命催婚 挣扎求生是源自本能的执念,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出生存的机会的。而一旦这么做了就会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不但会受到他人的敬佩,甚至会被认为是具有不一样的风采。 一般人的注意力通常会集中在当事人宣称的理由上,就算是再虚幻不可信也会点头接受。因为这样的高尚举动通常只在传说中听说过,但没想到竟然真就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一般人也不会认为在生死之间会有什么谎话,于是就更容易被亲耳听到的话语所震撼。 车内人等没等卫将话语说完便被惊得睁大了双眼,不由得重新开始审视这老家伙的为人。但不管众人都在心中是如何想的,至少绿在此刻是感激起了这个老头,因为相当是为自己的师傅让出了一条活命的机会啊! 这小子在眼下也顾不上什么谦让之举,万一对方是在假么假似地说话可怎么办?所以不管真假都得堵死对方撤回话头的机会,否则自己就是白欢喜一场了。 于是绿赶紧就蹭着双膝就向卫“邦邦”地磕了几个硬头,然后也不及去擦拭额头的脏迹就转而恳求四娘:“神使大人,你可是听到这一位都说什么了,人家的好意千万不可辜负啊!我家老爷子就拜托您来救治了,此事若成就以后全都听您的,我爷俩二人对您那是水里火里绝无二话,若有不从便当遭天打雷劈!” 四娘在如此状况下只能是频频点头,为治疗而过多消耗的能量直让她还有着隐隐的头疼。对于红衣、麻姑及麻等人到时都以一副看客的态度在擦眼泪,这种他人的生离死别还真是能赚人眼泪,一旦流淌起来就真是怎么都抹不干净了。 但身为当事人的卫却在心中有着不满: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按套路推辞一下呢?老夫都这样了难道还会反悔收回吗?你这小混蛋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恐怕是不管老夫怎么死都不在乎吧?! 但尽管这老先生在心中是一阵阵的麻麻皮,可在嘴上还要继续交代自己需要托付的事项。趁着现在这种沉重中带有感激的气氛也实在是烘托到位了,于是就将面目转向了绿。 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是还有话要说,于是大家也都安静下来不敢再做打扰。 卫就以一种托付后事的语气惨惨地笑道:“我这一生才只有七个儿子和六个女儿,可是能活到现在的也只有二子和一女而已。那两个臭小子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奔头了,就算是离了老夫的照顾也能好好活着。可那最小的女儿却还没有谋生之力,若老夫就这么走了也是放心不下……” 这一段话在开始时还听得让人纳闷,大家对于这老头家的状况也多少有点了解,但似乎与现在的状况并不怎么搭调。直到是听其讲到后来才隐隐有些猜测,并且都一起将目光看向了绿。 而这事主也是越听越琢磨得不是味儿,甚至还要早于其他人听出话中的意味。 他跟着老巫师相对能混得些好吃喝,遇上业务不足的月份还会去乡野中客串一下猎人。所以这底子好的儿郎不仅是长得一副丰润俊秀的好模样,就是挺拔的身体也是健壮灵活,颇惹得城中女儿家议论惦记。 为此是自小就不缺少各种的诱惑,就是较为稳定的露水之缘也很是有着几人。也就是因为底子太好的缘故才拒绝成婚,不然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是单身一人。 绿在以前就听不同的人说过类似的话语,于是当再次听到时就不免感到头皮发麻。这一次的气氛要比以往的经历大为不同,由沉重哀戚之语构造出的环境实在是有些沉重,容不得他当场说出谢绝之语。 而卫果然在颤悠悠中说出了绿最怕听到的那句话:“绿啊绿,城中的年轻后辈里岁数合适的就那么几个,但不蠢不呆的恐怕就只有你了。我家的姜……” “果然……而且又是一个叫姜的,你们是多么缺味道?”绿闻言就在心中小小的哀叹了一声,他自然认得那女子的面貌和性情,但也不想这么早就被女人给拴住啊。 然而不等他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却感到一个巴掌就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肩头。这一巴掌的力道差点把他给拍翻了过去,接着就听到四娘拍着胸膛说道:“把你家的姜和绿搓成一对,这个事情你就放心吧!在场的几位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交情了,一定会让你走得没有遗憾的!” 除了王涛的另外几人立刻就连连点头答应,显见是愿意在这个前途不定的时候成为证人。至于当事的二人却齐齐在心中再次有所不满,只因为情势所迫才憋着没有做些什么。 卫老头是不喜四娘说的那么直白。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但你也不能这么一口将老夫给说死吧? 绿则是在心中怨怪四娘多事,倘若多拖延一阵子或许就能想出开脱的法子了,而不是在这里被人强按着去喝水。 可刚刚那一巴掌就将他的心中谋算给拍在了天边,而且以其表现出的气势就明显是要当场强行撮合。再加上带动着其他几人也在一旁做祝福和承诺,这可真是在同自己的幸福过不去呀! 但眼下的气氛也实在是没法做拒绝,绿也就只好不情愿地微微点头,这样当然就得到了车中一众人等的祝福。如此一来就无异于是当众订婚了,而且容不得当事人作出反悔。 卫见状也就知道自己的重要心愿是完成大半了,照常理而言应该是不会再出现反复之事。自己那最疼爱的小女儿也算是找了个依靠,将来也不至于活得太过凄惨。 于是他原本紧绷的身躯就瘫软下来继续喘起了粗气,只等着自己的大限到来。 至于绿其实也还是有些不甘心,以他的条件早就过上了艳福连连的小日子,又哪里肯被拴在一根柱子上?今日之事差不多是被半胁迫着答应的,他当然会感到心中是极不平衡,必须得是多讨要一些什么才能舒服下来。 第1238章 不劳而获的想法 绿希望能争取到对自己有利的结果,他在想了想后就先试探地叫了一声:“那个……爹?” 若是将来真能与老捕头的女儿结成婚姻,到时的确该是这么称呼对方的,可任谁都在听到后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彷佛从中听出了极为浓重的谄媚味道,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绿见卫没有反对就小心翼翼地问道:“爹啊,咱以后就算是一家人了,我也就不能说些太见外的话。换了别人的婚姻还得说些彩礼的事情,那个……那个以咱现在的地位都是在教中有着分成的,是吧?” 瘫倒在四娘腿上的卫本来还在喘粗气,但一听涉及到利益方面的事情就突然来了精神。更何况似乎还有着不好言及的下文,也不知这小子到底想说啥。 他就颤抖着将面孔转向绿问道:“你……有啥话就直接说!” 其他人也对绿的吞吞吐吐有些着急,就一并帮腔着催促道:“是啊,有啥话就直接说!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也不要紧,大家想想办法总能帮你参详一下。” 绿将目光瞥了这群人一眼,心中想的是“我怕你们把我给收拾掉”,但在嘴上还是鼓了鼓勇气继续提问:“你要是……你要是那啥了,该怎么办?就是你那成份子?是吧?” “你!” “你怎么能!?” 正认真聆听的几人都被其中隐含的潜台词震惊到了,刚才明明是“仗义岳父托孤招贤婿”的戏码,可怎么再一张嘴就变成“贪财女婿探问身后遗产归属”的伦理剧了? 一般女人还因方才的剧情不停的流眼泪,仿佛总是在为生离死别抹个没完的样子。她们到现在却是在目瞪口呆中觉得重新认识了绿,而且还觉得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的心机? 坏气氛啊,实在是太坏气氛了,这还让大家怎么在一边看戏呢!? 然而当众提起的事虽然有着非常赤裸的意图,但还真没法挥挥手就糊弄过去。这毕竟是涉及到由黑门那边得来的利益,由不得所有人不去做关心,所以都纷纷转换了心思去思索功利之事。 毕竟光是从黑门得利的信众就遍布在河青城之内,在许多人的家中都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不管有用没用的都先搬回来填满房屋,光是那堆的满满当当的样子就让人非常有成就感,仿佛饥荒寒冬都不用再担心了一般。。 至于暗流神教的核心成员只需要维持教团的正当性就行,毕竟他们获利的源泉是出自人们的相信。所以在一般的探险和战斗中都是看他们心情而定,可若是宣教的活动就一定不会缺席。 因为只有把人哄好了才能弄来好处啊,这说明不会骗人的流氓就没资格去当神棍!否则谁愿意将自己凭本事抓来抢来的好处交出手?惹火了还不得一家伙将多余之人统统掀翻? 但是将自己的鬼话灌输给每个人就不一样了,将所得双手奉上就成为了神圣且必须的义务。于是在征收的时候不但不怕有人会隐藏瞒报,就是任何的反抗行为都不可能发生。 背靠着无所不能的大神就是这么的潇洒,尽管祂所能展现出的就只有联通异界而已。对于人群的组织和灌输还得靠教团成员亲力亲为,那个黑黝黝的神秘建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字。 但能这样就够了,甚至不置一词就是每个神棍都希望看到的结果。一个能展示部分不可思议的存在当然得是高高地供奉起来,可如何进行解释还得下放到需要从中取利的团体中。 直观的结果就是掌握话语权的人们能轻松得利,并且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过得非常清闲。不但平时生活和活动中的所需完全不需要自己去操劳,甚至还有虔诚的信众及积极入教者会凑上前来侍奉。 信众渴望能得到更多的神恩和奇迹,仰慕者希望能加入到这一轻松获利的体系中。这全是因为他们已经被外界当做了神明的代言人,只有通过他们才能同想要的珍宝更加接近。 不过有受人追捧的一面也就有阴暗面,首推就是隐藏在分利机制中的极端不公。 因为所有从异界得来的收获都得上缴三成,所以教团成员是按照比例来获益的。也就是说信众所得越多便越越便宜了他们,甚至只是单单扩张人数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所以假使大部分信众的获利水平都较为接近,却依旧会使得每个核心成员所能得到的好处不断增多。因为他们是会随着信众手段及人数的提高而提高,到目前早已能获得比一般信众多上百倍的好处了。 而且绿提出的问题还涉及到分成是否能像财产那样转移,若得到肯定回答那可就会变得不得了。 因为红衣是靠着解除危机的努力提高了五成,也就是从一次总得利中的2提高到了3;而王涛则是由于掌握了超出一般人的能力可以特殊些,但也就是分得了5而已。 如果像是绿这样可以通过婚姻关系获得别人的份子,那就是生生地从2提高到了4!而他在这样的过程中并不需要经历什么让人胆颤的危机,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卓绝的努力,甚至都不必掌握可以飞上天空的能力! 看看在场其实还有好几个与现核心成员呢,四娘、红衣和麻姑这三人严格讲来都是未婚。而且四娘就算是经历了人员变更被稀释了份子,但依旧能获得收入的12。 但重要的问题是这收入是按比例来的,而被激发了能动性和提高了数量的信众却会越来越疯狂。不仅每个人每次带回的东西都要比从前多,就是每次参与的人数也会以翻倍的规模急剧膨胀。 像是一开始就只有王涛而已,仅凭一辆自行车也带不了太多的东西。当增加了四娘后才开始使用更多的器械,然而在搬运时还会遇到力量有限的瓶颈。 所以他们能带回来的东西都非常有限,甚至都远远比不上一个拾荒小队的全部收获。 第1239章 千百倍的收获差距 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有限的,就算累得腰酸背疼也不过比三五人的收集更快些。但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当下决心忽悠来了三百信众代劳后就会立刻变得不一样。 四娘很快就可以凭超过一般信众六十四倍的所得笑傲全城,甚至自身都不需要再踏上铺满白色骨粉的地面一步。 但当通过黑门的人数扩展至现在就又有所不同了,囊括几乎全城的劳力就在搜集能力上翻了数倍。发展到现在就足以贡献出惊人的力量,四娘的所得已经超过普通信众的收入达八百五十七倍! 以教团中的数学水平未必能算得清楚,但起码在见到堆积如山的物资后还会获得直观的认识,而且每次还都比从前要翻着翻往上涨,他们会坚定地站在神教一边也就毫不意外了。 经营过酒肆的四娘自然会是其中最坚定的,她为了经营产业和其他业务的过往可没少同数字打交道。 至于以巫师的算计和卫的素养那都得另算,他们这些老狐狸一个个都将心思藏在不知哪个深坑里头。 而她就能获得超过一般人八百五十七倍的得利!如果说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能让人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那么这等无本的超级暴力买卖呢?假使能接收岳父遗产再将几个女同伙一起弄到手又如何,届时能收获到多少的好处呢? 不用算了,这些人再加上绿自己的份子一共可以有21,换算成此次收入的话就将是一般信众的一千五百倍! 而且这还只是此次的预计而已,倘若以后召集更多人手还能继续拉大收入差距。以至于会出现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堑鸿沟,身为首领之人必将获得超出自己想想的积累速度。 然而这样的鸿沟就只是设想而已,现实世界的任何意外都能使其出现问题。像是这一次的开门就实在是不够理想,甚至可以说是一场让人急欲醒来的噩梦。 教团核心为了扩大掠夺规模当然不会阻止人手的扩充,哪怕是骨干力量有限也是在所不惜。这样就使得神教整体再次出现了臃肿的状况,于是命令的传递和执行也便随之变得缓慢而迟钝。 所谓的神使命令又变得如曾经那样有人听却没人做,也就是对于财富的向往才没有使得人群离散崩解。向利而来的人们就算缺乏组织也是要向前的,一股股贪婪的欲望使得他们听不进任何的废话。 另外就是随之也出现了粮食缺乏的问题,仅仅以行动者们自带干粮显然还会存在着不足。 为此还得提供相应活动所需要的粮食,甚至还得组织专门的人手去做烹饪。于是在调用征集和购买相关物资上也花费了相当的精力和代价,这就又会使得城中的粮价被再次哄抬得更高。 总之这个教团几乎都将全城动员起来了,可没想到计划还是比不上变化快。 谁也没想到黑门的对面先是出现了一片四面是水的狭小地方,然后又在毁天灭地的暴力加工下成为了不毛沟壑,甚至于干脆就被更强的家伙打了进来,而自己这边竟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话题扯这么远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说明绿是在试探一个多么可怕的禁地。而这样的潜在可能别说只是在边缘做下试探了,就是被稍稍联想到都令四娘气愤得双眼发红: 老娘花那么大的功夫才哄来了这些肥羊,图的不就是轻松过活么?结果还没舒服几天呢就被你给惦记上了,而且这吃相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等尝出滋味了还不得将我等都统统吞下肚? 放从前还觉得绿这小子长得一副好模样,但在现在就突然觉得是居心叵测得很。而且这还不是从小就准备着祸祸众女儿家的轻浮子,纯粹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坏种! 总之别的事情都可以容忍或放过,但在听到这小子对卫的提问后就霎时让人不由得越想越多。四娘还因此急得双眼发红,连带按在绿肩膀上的大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大了力气。 “哎哟哟,疼!四娘你轻些,我就随口问一问!哎呦,疼啊!四娘,我不问了不行吗?” “你小子什么意思?还惦记着别人的嫁妆?” “哎,哎呦,不敢不敢,还请放手吧!” 利欲熏心能使人做出不明智的事情,但在突然而临的疼痛中却不得不哀叫着求饶。绿的遭受暴力的时候才会想起四娘的本行,自己刚才怎么就昏了头地来问这个事呢? 要知道这婆娘曾有过追遍全城只为一壶酒的记录,从这一点就知其在对待财务上有着多么抠搜。那碰上结婚要嫁妆这等无本增值的买卖还能得了?能忍住不把自己活活撕碎就已算是理智未失。 四娘的愤怒还没有消散,于是就继续痛骂道:“那老娘的你要不要?咱们几个搬在一起睡岂不更好,这样也就遂了你的愿?嗯!?” 绿到现在哪还不知四娘的怒火所在?他立刻就连连摆手辞让道:“不要不要!我错了!哎哟疼啊!” “哼!” 四娘得其承诺才怒哼一声地将手向边上一甩,小身板的绿便也随之被一把拍在了边上。这一声怒哼中既有对于他人贪婪之心的不满,倒是也有自己错过了一次机会的愤慨: “看这小子面相其实还算不错,居然不想跟老娘困觉!?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绿的试探虽然是被她以暴力形势打断了,但还是将大家以前从未关注过的地方给挑露了出来。而且这还涉及非常直观的切身利益,如此要事就由不得所有人都去关心了。 于是红衣就很希望四娘能说个清楚,她便开口求问道:“这棒槌虽然在这个时候还起歪心思,但他提及的事情确实没法避过。要不四娘你还是给大家说个准话吧,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没个下文,将来真遇到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第1240章 内部成员继承法 财产之事关乎曾经的努力和将来的生活水准,所以涉及其进行转移的事情显然是非常重要的。其余几人也都是同样的想法,于是他们都用希冀的目光一起看向四娘,希望这个身高体壮的话事者能给个准话。 毕竟暗流神教是被其一手拉扯出来的,无论她是讲真话还是说谎言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随着对异界的掠夺就使得可信度不断增强,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河青城的规则制定。 就是气息奄奄的卫也在这时张嘴求情道:“我,我就这一个小女儿啊,四娘你可得行行好……咳咳咳……” 虽然打心底就瞧不上绿这种连同伴都计较的小心思,哪怕自己在以往似乎也没有少这么干过。然而在看到卫老头儿的哀求时却又不免想起自己的老爹,于是四娘心头也就稍微为之软了软。 她当然知道卫现在都在顾虑什么,毕竟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有些人在婚前甜言蜜语、而在婚后却是本性暴露的混蛋样。女儿家有了一笔嫁妆总归能在说话时有底气,否则就真的什么好事都与自己无关了。 河青城内有半数的人口可是女子,她们虽然在力量上较男人弱小一些,但在探索、做饭和输送上也从来没缺席过。 身为一教之主当然得考虑半数信众们的看法,否则那些活计就只能抽调男人去忙活。而且自己的性别也让她没法对此置之不理,一旦做出不利的决策就很可能连自己都给坑了。 四娘于是就沉默不语地斟酌了一下,眉毛在连连跳动中也说明她的心中对此非常在意。当经过一阵思虑后便下了决断:“就算是嫁妆吧,但只能随着女子入户或离开,绝对不可以被平白分去!” “正该如此!” 身为女子自然会因此做出一致的赞同,红衣与麻姑当即就赞了一声,就是麻和卫也一起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后者则更多是放心自己小女儿日后生计有保障了,有一条源源不断输送财富的渠道总归不至于难熬。 也就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绿不免撇了撇嘴,直感觉自己轻松提高份子的机会破灭了。不过他却也知道自己入伙的时间晚了些,也不怎么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所以在这新近暗流神教中没有太大的地位。 话语权的不同便意味着反对也没有用,所以他也就只好悻悻地嘟囔了一句:“倒是便宜了那小娘皮,啥都没干却也能过得衣食无忧。” 他这一声只是在说些酸话,不过所谓的小娘皮总归是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一个不用自己担心升级的伴侣似乎也还算不太糟糕,所以绿的声音其实也没有多么沮丧。 但这一声嘟囔听在四娘的耳中却又有不同,直接就引发她生出了另外的想法:“是啊,大家要么是凭各自的人脉鼓动一般人来入伙,人多力量壮了才能发大财;要么是凭本事使得神教运转顺顺当当,不论是斗嘴皮子还是分发转运都能将人群掌握起来。 咱们这些能分帐的就没一个没有用的,凭什么给一个没啥本事又没功劳的吃白饭呢?这样可不行!” 虽然她本人经营神教就是为了不劳而获,但却更加在意分多分少的事情,尤其会对别人占自己便宜之事分外敏感。这大概是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所做之事都意味着什么,所以就决然不会乐意别人在自己身上这么做吧? 别看那一句话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但却在不甘中道出了大部分人都有的私心。四娘就算再念旧也没法对此保持仁慈,更何况与卫老头也没有合作太久,以前尽是被他欺压来的。 所以算计模式便油然在心中翻涌而生,四娘就在很快后又突然加以限制道:“但是!”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个但是,每当这个词汇一出就意味着之前的言语作废。于是或高兴或赞同的几人又提起了心转头过来,俱都是要看看四娘又要说些什么。 然而这女人在说话时只是将面目转向了卫,并且狠着心就慢慢的讲道:“但是你家的女儿也没为教中做过什么贡献,可咱们其他人都是得凭本事来赚这分子的。所以她若平白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也不合适,将来不做付出就肯定会被大家所埋怨,就是一起将这资格收回来也怨不得别人。 你说是不是啊?” “你……” “这个……” 听到这话语的人自然都会错愕出身,但也由于挑不出错漏而没法多说什么。就只能是在心中暗骂:“这娘们是要在死人身上抽好处,不愧是吸人骨髓的北城混混。想必是在经营小买卖的时候习下的家传!” 然而虽然是于心中这么情绪化地骂过了,但却还真没有人出声做阻止。因为这些话也将心比心地说进了他们的心中,这些在场之人都愿意丢了良心去骗人了,自然也就没哪个真愿意平白给别人干活。 于是大部分人都在此时保持了沉默,并且还想听听四娘接下来会说啥。 而四娘也没停嘴地就继续说道:“咱们这城里的手艺都是家传的,制陶的娃娃去挖泥,金匠的娃娃得敲锤,将来你的丫头也没可能跑到公门里听差,以后就跟咱们一起干吧。 不过我可得先给你把丑话说在前头,将来还是得看她具体能不能成事。要是有能耐了就自然可以知道更多内情,届时把你的份子完全继承了也没关系。因为这是她凭自身本事该得的,对吧?” 四娘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还转头看向了周围,当即就获得了一帮同伙们的赞同。大家干这行可都是凭本事在骗人呢,当然是骗得多就能收得多了,什么都不骗的又怎么好意思来分利? 然而绿其实还想再争取一下,一旦成了可就相当能将自己的份子翻番。他便在这时插话道:“有我呀,我来照顾她不就能安心了!四娘你给我多安排一些活计就是,我保证认认真真把事情给你办好!” 第1241章 生死选项 绿的言辞说来很讨巧,然而其中的潜台词就是:你将卫老鬼的份子交给我,再将教内的事物多让我办一办,无非就是多劳多得的事情罢了。 这种朴素的观念倒也为其他人所认可,凭本事来赚好处的确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四娘却不会为了这样的花言巧语而上当,她又不是对更深层次的陷阱一无所知。 更多办事的机会也就意味着更多的权利,只要看看获她任命的昆在挑起帮中事务后的变化就能知道。 多劳也意味着有更多机会去接触财物和权力,规则简陋的混混们也缺乏监管的经验和能力。不然那家伙也不至于在人事和私人财物上膨胀得那么快,甚至一有机会就试图触摸更高的地位。 至于卫也在一旁帮腔作恳求,他倒是真的是不为打算为可能垂死的自己着想了,只是不想让最疼爱的小女儿将来受委屈。四娘也不理会这二人的言语和纠缠,而是将左手心的红鸟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构成飞鸟图画的是数之不清的微型机械,早已是被教团中的所有人都见过了。这些小东西们在没活干的时候就以这样的模式排列,看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副几何图形拼凑起来的飞鸟。 但大家只以为这是在伸手作出阻止状,畏惧四娘威势的人们便立刻闭上嘴不再言语。但是向前伸手之人是想让他们重新注意到红鸟的存在,并且以右手指着左手心介绍道: “你们见过它将血淋淋的肚子合在一起,你们见过它将多年的宿疾给治愈。还有那许多的奇怪病症也可以手到病除,就是之前夺人性命无数的疫疾也不在话下。 咱们这神教的威势有多少是黑门带来的?有多少是你们带来的?有多少是涛兄弟带来的?又有多少是我带来的?这些都想过吗?那有没有想过有多少是这红鸟带来的呢? 你们当然会说这红鸟是四娘的本事,那么红鸟带来的好处也就都被归在我本人身上。这一点我当然同意,因为我亲眼见过许多病人在痊愈后做感谢。他们不仅是感谢被我随口编出来的暗流大神,同时也还在感谢我。 有本事的人就能说话理直气壮,就能骗着他们来相信我所说的任何事。那没有本事的人岂不就会坏事吗?无能的渺小之人能以什么本事让别人相信?这不是会给我们大家都拉后腿么?” “这……” 大家在平时都习惯这个男人婆的蛮勇姿态,所以偶尔在听到她讲道理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虽然听了这么一大堆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但就是不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 而后四娘就露出了她的真实意图:“我现在就可以给卫老头好好地收拾收拾,他现在虽然糟烂成这样也未必会死。当然也可以去给老巫师吊吊命,将其捞回来也大概费不了多少力气。” 她忽然又轻笑了一声,然后就点明自身能力在这个小团体中的作用:“我有这样的能耐在手就不怕其他人的来去,你们在遇到些头疼受伤时就得想到我。但如果是个没啥本事的小姑娘就未必了,卫老头的小女儿能被你们这么想起来么?所以还是你们自己来选吧,看看是哪一个的性命更加重要,我便会出手去救他。” 原来她绕了这么个圈子就是要做个抉择,而且还是将选择权交到了别人的手中。这不仅仅是选定哪个老头子可以获得更多活下去的可能,同时还是告知他们一个没啥贡献之人的局限性,恐怕是根本不能在教团中站得住脚的。 而且这番言行针对的也不是别人,恰恰正是正在清醒之中的两个当事人。 绿得在自己的贪婪和师傅的性命之间做选择,是要那未必能得到的份子,还是养育自己只认得性命。 卫更是得在自己的父爱和自身性命之间做选择,是要强行给小女儿赋予不能承受的幸福,又或是选择以老迈的身躯活下去以照顾她。 突然面临的两难选择当然令人一时动摇,卫和绿都在同时一起皱起了眉头做思索。因为放在天平两端的都是那么重要,几乎每一个都不想舍弃掉。 而且四娘那胸有成竹的讲述还让人觉得颇有自信,彷佛是一出手就定能挽回某个人的性命一般。这不仅仅是常年身处优势地位养成的威势,更有超出自己理解能力的机械所带来的膨胀感。 但这样的气势在卫老头看来则如同活命的保证,也终于让他从刚醒来之后的颓丧里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便在心中重新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照顾着我的姜,若是死了就只能任她被欺负!” 心思动处便张嘴道:“我……” “我想让师父活下去!” 艰难挣扎中的绿其实也看到了卫的动摇,于是就下意识地脱口喊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自己其实也有着差不多的惶惑,然而在看到这老头的选择时就本能地感觉到不妙。似乎若是被其先选了就会使得自己失去什么,不管是什么都会令自己非常后悔。 青年人的响亮声音当然能盖过衰老者的低语,甚至还在假装半起身的时候伪做无意中按向另一人。这样就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别人的出声,同时也将自己的选择宣告了出来。 可见虽然老岳父和他女儿虽然能带来相当的好处,但还是将自己从小拉扯到大的师父更重要些。那么谁应该优先活下去也就不需要再做犹豫了,这几乎都不需要经过太多的思考。 受了一记暗着的卫固然恼恨这小混蛋,居然敢当面就翻脸暗下黑手。就是其他人等也对于抢话的绿生出更差的观感,现在这么干几乎就是在抢岳父的老命啊!然而在另一方又是另一个老人的性命,所以也没人能对他恨得起来。 就是卫本人也其实能在心中想得通这小子的打算,并且还在同时有些感慨:“还是得让各人去顾各家的事啊,自家的老子和别人家的女儿毕竟还是有着不同。” 第1242章 有限权利和承诺 事情到了现在其实也还有让卫出声的机会,只是同一个年轻人争执也未免太难看了。而且明显这事已经被四娘甩给了自己二人做决断,一旦出现分歧就没法在短时间内获得统一。 卫固然是有心凭本能驱动去要求自己能活下来,但陷入长久的争执很可能其实对自己更不利。连气带累下很可能会更快地耗尽所剩不多的心力,这反而会起到与期望相反的结果。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地推进治疗展开,或许没多久就能将老巫师给救过来,到时候也就还能挤出给自己治疗的机会。 于是卫在发言落后下也就收回了原本的想法,转而是对四娘说道:“那就这样吧……老夫还是熬一熬好了,大概还是可以多喘息一阵的。只是,只是我那女儿啊……她可还没有谋生之力,你们不能连一条生路都不给吧!?” 老人家说到一半还将目光转向绿,连带着话语也是再明显不过的意思了。被其用目光催逼的年轻人已经夺了人家的治疗机会,自然也不好一味地连仅存的希望都置之不理。 绿就只好转换生硬地帮忙张嘴求情,甚至还向红衣连连使了几个眼色,竟然也让其一起帮着说好话。红衣一张嘴自然也就带动了麻姑帮腔,甚至还带动着麻也一起为那名为姜的女孩求情。 这后生挤眉弄眼的动作也就是无暇后顾的王涛看不见,其实并没能瞒得过车中的其他人。四娘见状便在心中微微有些震撼:原来这小子不仅如传说中那样爱招惹人,就是连红衣也没放过! 心中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望向了驾车人,感觉有些事似乎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当然这样的八卦也只是在心中一闪即逝,四娘还得为大家的表态做出反应。 哪怕其本不欲给卫老头的女儿再拨发以后的份子,但依然得充分考虑到其他同伙们的意见。身为骗子固然会因私心而不愿白给别人分好处,但是身为骗子头就得对于合作的伙伴们做出协调和安抚。 毕竟教团事宜也不可能仅靠一己之力全盘操办,很多事情都得依托这些核心成员分头忙活处理。缺了他们的配合就如同巨人被斩断了筋腱,那么无论心中有多么精妙的招式也都是使不出来的。 所以四娘虽然是为此犹豫了一下,但也只好点头同意道:“既然你这么说也就没办法了,身后事总是得照顾一下的,不然谁都不肯为费心费力了。” 但她在不甘之下还是在其中打了个折扣,并且伸出三根手指示意道:“三次,以后大门再打开后的好处再分给三次!得来的东西怎么也能让她衣食无忧一阵子,想要过活下去也不至于太过艰难,也就算是大家尽了合作一场的情谊。 当然若是表现不错还可以参与到内部的事情,可如果什么本事都不成就怪不得咱们了。将来再想得到好处就只能从成为信众开始,是搬运还是帮忙煮饭洗衣都不会累着她,这样总可以吧?” 这种有限责任的承诺也算是有了个调和,至少将情分和人性的自私都考虑了进去。放在四娘的心中甚至都觉得有些太讲义气了,在那么一瞬间都感觉自己有望被评选为圣贤之人。 甚至还给予卫的小女儿进入核心的机会,当然也是得在对许多内情做保密的前提下进行考察。毕竟这是涉及相当重大的内部秘密,不能指望一个小姑娘能对此守口如瓶地不做外泄。 不然让整个河青城都知悉真相就不好了,那岂不就会让这么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被戳穿了么?到那时谁还会心甘情愿地给暗流神教上缴份子?自己这些人还能从哪里去获得好处? 至于能否像自己那样提斧上阵倒是提都没提,整个河青城里能这么折腾的女子也没有第二个。四娘当然知道自己的身材和能力完全就是个异类,所以也没有兴趣在这方面去强求别人。 卫将目光颤颤地看了周围一眼,并且于心中一一评估这些家伙们的人品。这其中似乎也没有哪个是穷凶极恶的奸邪之辈,但在勾搭在一起后却制造了骇人听闻的骗局和杀戮,好像也不能对他们彻底放心。 不过有限信任总比毫无信任的要好,若得了他们心甘情愿的承诺其实也还算有些保障。至少在内部还会有起码的信用和规则在发挥作用,一般也没有人会在发自内心地答应后再做出反悔。 所以分出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就足够了,再要强求这些家伙们分出太多好处显然很不现实。这不但不会给自己的小女儿带来幸福,反而会成为引发灾祸的根源。 别看是能在教团中谋得一个栖身之处,可是这么多的同伙也不能保证自己关心之人的安全。卫倒不是对于未来太过悲观,而是根本就对这些家伙们的人品毫无信心。 最有行动力的几人都不是什么好出生,一个一个的营生并非正经之事,就算拿出去跟外人讲都会惹来诧异和白眼。他们不是半掩门招揽恩客的姐儿就是拳打半条街的泼皮,就是那看似尊贵的神棍其实在内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那个外来的异乡人嘛……仅就其对各种杀戮毫不阻拦就知道心性如何了。不主动出去沾血也并非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在吃肉喝血的时候稍微文雅一些。 总之这些家伙们都缺乏值得信赖的好心性,要说能靠得住那是睁眼说瞎话,除非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才有可能。 也就是四娘在近期改变了身份,所以算得上是河青城的公众人物了,那么多少就要为自己承诺下的事情负责。但就算这样也未必能让人放心,这等地位之人也不是没有过背约违诺的先例。 不过四娘倒是没有操心卫所关心的事情,而是在给老巫师开始诊治时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久居城中的她能叫出每一条街道的名字,也熟悉每一个暗巷的细节,但就是对于城外的地形所知有限,十里之外就不是很熟悉了。 第1243章 缺乏支撑的闹剧 要说起北边的白首山和南边的排河倒是不陌生,河青城里随便揪出一个都知道在哪。可要说起马头山的所在就会抓瞎了,谁没事会跑到城外去晃悠啊? 四娘就只好趁现在问道:“说来说去那马头山在哪里呀?怎么平时就没听说过呢?” 绿作为一个年轻人还是反应更灵快些,而且他也有长期在外行走的经历。听到四娘的问话就立刻出声介绍道:“这白首山下的小山说多不多,不过每隔七八里到是差不多会有一处。像是在下游就有一处叫做黑马山的所在,不知道是不是说的那里?” 卫闻言后就连咳带笑地喘了几声粗气,然后才赞道:“果然,果然还是得到处走才能长见识。就是那里没错,至少在方圆几百里内是不会有类似地名了。再往远处一些或许会有,但是想来埋宝贝应该寻个近处,也不至于藏到太远的地方吧? 至少我家祖辈上口口相传的就是在那里,只是寻找多年也勘不破其中真意。这秘密恐怕还得全看原主人自己家有什么流传,我现在的这些交代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说这么多也不是为了求得什么好处,只是若真有结果便到我坟前知会一声。如此方能使我、及我家祖上一起安心,不然一直憋在心头也实在令人难受啊!” 听他说话虽然觉得有点可怜,但只要细想一下也能察觉出不是味。四娘便撇了撇嘴竖眉问道:“你和你家祖上?还一起安心?你们到底是去了多少次啊?怎么就会生出这么大的念想呢?如果能找到早就挖出来了吧,只有是没个结果才肯在今天老实交代。 不老实呀,不老实,你们家世代捣鼓了那么多年都没弄出个结果,那岂不就是毫无实据的传言吗?你竟然想用这个传言来换一个照顾的承诺?老贼你赶紧摸摸自己的心窝子吧,信不信我一把就将它掏出来捏了!?” 她在说话时越说越生气,连带着声音也渐渐地提高至震耳的地步。而这些喝骂也让车中的人们一起醒悟到部队,原来这老头吐出来的东西很可疑,好像也没什么真凭实据。 别看在内容上有棱有骨的像是一根大骨头,可是花了那么多代人却没能嚼裹得动。这时候再吐出来恐怕也没多大价值,就算是有肉也八成都已经烂光了。 大家突然就意识到先前的承诺似乎有些过多,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划算的买卖。若真要答应这老头不啻于拿金饼换土饼,而且还是老货随便从地上搓揉出来的。 一堆人还低声就此议论了起来: “这能成吗?万一找错了地不白费劲了?” “是啊,怎么可能找得着?” “咱们照顾归照顾,但我觉得宝藏之事还是太虚了。” “……” 闻听得车中一阵阵的猜疑之声,面色沉稳的四娘反倒显得有些异类。 她想来是从刚得到的信息中得到了什么启发,而且还觉得这很有可能会带来成功。不过由于并未经过证实就只是闭口不言,否则就算说再多也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但看她的目光已经充满了闪亮之色,再看连连拍打的双手也仿佛跃跃欲试。这说明现在是已经有了相当的想法,想来再得了机会后就一定会出手尝试。 至于成与不成,那还得放在将来去说。 或许会再转上几圈后依旧是一无所获,哪怕是将那片地通通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入口。或许是到了那边就能获得成功,一举就能发现失传的祖上宝藏了也说不定。 不过车中虽然是叽叽喳喳的闹成了一片,但始终有两个人都未曾参与进讨论中。 一个自然是那依旧昏迷的老巫师,他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显然是没法张嘴的。另一个就是言语不通且忙着驾车的王涛,而且他得同越来越糟糕的操作手感相对抗。 受到的强烈照射一直在干扰悬浮车的内部元件,能维持到现在就已经是暗河里复杂地形的遮挡功劳。但不仅驾驭车辆的界面已经在不停地剧烈抖动,就是在操作上也能体会到响应速度在愈加缓慢,仿佛是寿命即将耗尽的样子。 为了不撞在洞壁上就不得不降慢速度,而速度的降低又会使得车辆被纳入更多的照射中。 王涛一开始只能是在猜想这玩意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在焦急之下也实在是无计可施。他对于自己这些人能否逃脱后方的追逐不抱希望,就是对于前方到底有没有出路也是毫无头绪。 目前这个状况就只能是咬着嘴皮子勉力维持,他也没法告知身后这些聒噪之人发生了什么。一个是语言障碍没法进行有效的交流,再一个就是说出来了也不会得到有用的帮助。 所以该来的事情总是会到来,因跑动而上下起伏的强光大灯就从后方远处照了过来。 一开始在蜿蜒起伏的暗河中还若隐若现,就仿佛是夜色中浮动的闪光小虫。若是这样还不会被轻易发现,直到是伴随着机甲速度加快就开始变大变近,以至于悬浮车内的人们都陆续发现了不对。 强光扫过之处就会留下柱状的明亮区域,而有所折腾的地方则会呈现出极为明显的阴影。每当光源快速移动时就会导致光影频繁变换,哪怕再迟钝也能发现后方有所不对了。 “那是什么??” “追上来了!” “怎么还不放过我们?” “快跑啊!” 先前玩弄心机和计算功利的一群人都紧张了起来,以至于开始纷纷大呼小叫地要求王涛提速。此时没有任何人会再去顾及历史传承与预期收益了,不被那些怪异而强大的外来者们抓住就算谢天谢地。 一旦自由受限就有可能失去一切,甚至还会被带到远离家乡的异界。到那时任何的预期收益都将统统作废,而任何的心机与欺骗也都将成为无用的笑谈。 然而逃跑这种事情并非是大呼小叫就能带来助益的,哪怕是频频地紧张向后回望也是毫无效果。虽然乘坐于悬浮车之上就不必为了体力而担心,但在陌生的环境中却得更加受到运气的影响。 第1244章 车坏了 一处突出岩石的撞击带来了轻微的颠簸,而这就使得操控不便的悬浮车突然颤动了起来。在王涛的全力控制下也只能勉强继续行进了几里地,然后就不得不在原地停止了下来。 只是看那悬浮车居然还在试图在费力地进行转向,似乎是准备掉头沿原路返回的样子。不这样做也没别的办法,因为前路上也是并不适合通过的地形。 越来越狭窄的通道就像是一个渐渐缩小的横放漏斗,再想向前突进是不可能的了。到时要么是撞在洞壁之上,要么就是受原有安全辅助的影响而自动停车。 反正不论哪一项都会让他们停下来,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一车人的安全,尤其是王涛这个在前方驾车之人的安全。这是在拐入目前这一条岔路后的必然结果,于是一大堆的糟心事都赶到一起爆发了出来。 但王涛并不打算在这样的困境中投降,在没见到棺材板前多少还得继续挣扎一下。可这在其他人看来却与陷入重围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这只能引发他们加倍的紧张和恐慌。 于是一帮人就对其连问带打手势地进行沟通,都想知道这个言语不通的外乡人在搞些什么。甚至还有人试图伸手在驾车的界面上拍击,仿佛这样就能重新让自己乘坐的载具恢复正常了。 但是在慌乱下的插手并非是个好主意,外行人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额外干扰。原本在小心转向的悬浮车就在错误指令下猛然向后倒退,并在受到干扰的安全系统反应之前撞在了洞壁上。 并不是安全系统没有发挥作用,而是在受到外来照射下就令电路板在持续滚烫中勉强运行。这样肯定会影响计算能力的速度,就算是想要执行指令也会出现难以忍受的延迟。 后知后觉下也能勉强根据现状接管悬浮车,并且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确保安全降落。 等到处在安全之地后就立刻将引擎关闭掉,接下来还得询问并获取目前坐标。这样才好给修车行、保险公司、警察局和车主的家人发送一份即时消息。 至于是否要联系医院或殡仪馆就不在车辆的预设中,全看之后接手之人会做出怎样的判断和决定。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是那么的完美和高效,只要不是当场致死的车祸就能得到应有帮助。再加上后续抢救及治疗也不难康复,只要能解决将来得支付的医疗账单就行。 “开始定位事故位置……” “无法搜寻到有效信号,定位失败,请检查信号设备……” “找不到有效通讯网络,请步行前往最近的基站附近获取信号……” “……” 大量的应用错误不断地刷新出来,但是被关闭的操控屏并不能将其进行显示。而且王涛也为了安全问题暂时除下了交互装备,所以也没可能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眼前。 其实就算是看到了也没有用,谁让他相对而言就只是个文盲呢?不理解文字的他目前只到能认出一些数字的地步,又或“是”与“否”这样的选择提示。 而且现在缺的不仅仅是对于其他文字的认识,更是缺乏以整整一个世界为支撑的技术体系,哪怕是缺少其中一个都没法获得顺当的配合。 比如分工健全的公共服务体系、遍布各处的通讯基础设施、高效而细致的服务组织,能为这一切进行转账服务的金融渠道…… 可是能支撑这一切的存在都已经随风朽坏,曾经有过这一切的文明更是彻底崩溃。就是这辆破车的存在也充满了风霜的痕迹,甚至是超过建议使用年限不知多少倍的古物。 还能被开动就说明维护得还算不错,能完成从降落到查询的步骤就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但是连时间带外来干扰的摧残实在够劲,再加上操作者的莽撞就更是补上了要命一刀。 所以它现在就只能无奈地在异星的某处趴窝,而在这黑暗岩洞中就只有砂石、水流和小鱼而已。 当然还有几个惊慌失措的乘客。 “别呀!” “怎么在这个时候!?” “飞啊!” 刚才是谁在着急中拍了那一巴掌已不可考,但此时一定是在同其他人发出哀嚎。看来是不该将那闪亮亮的小桌面当成驴屁股,这么一巴掌下去反而就让飞舟尥蹶子不干活了! “那咋办呀?我们跑不了太远吧?要,要投降吗?” 这话由身材瘦弱的麻姑说出也不太意外,但还是如大锤一般重重砸在了众人的心头。这帮人刚刚还在想着出去后怎么挖宝藏呢,怎么一扭头就得讨论投降的事情了?这究竟是什么鬼发展!? 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有的人就真开始考虑起低下头颅的可行性。尤其是回想起那些异族们似乎还挺和善的,如果肯投降给他们干活也不算太糟糕,至少还能确保自己的小命存活下来。 而四娘在听到麻姑的提议后就只是瞥了一眼,同时还带上了发自内心的不屑和厌恶。 食物链层级的不同总是能提供相当的优越感,在河青城中这么多年都知道麻姑的秉性。也没见她敢去冲撞更强壮高大的哪一个,果然到了现在这时候就也只有投降的份儿了。 而以四娘的性子则升起了破釜沉舟之志,于是就胡乱拍打起了已关闭的界面。看其频频望向强光袭来之处还以为是要逃避,其实是想驾驭着飞舟撞击过去。 照她想来是不拼就绝对没有希望,倘若拼一拼还有可能撞出个未来。只是狠厉的决心得与切实的手段相联系起来,一个不会驾车的人也没法将自己的意志进行展现。 更何况撞击的念头也不现实,自己乘坐的这辆座驾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固。从头到尾都是一体成型的金属框架或许沉重,但为了能在空中飞行也是经过减重处理的。 只要拆掉外壳就能发现内部支撑梁的孔洞和空腔,这些被遮蔽起来的部分几乎遍布车体的各个部位。这些构造部分并非是要用来发挥装饰作用,唯一的功能就是要在坚固和轻便中获得有限的平衡。 第1245章 顾虑 以悬浮车的材料和结构可以抵挡寻常的土块石头,可以弹开蓄势而来的锐利骨箭,但恐怕没法用来撞击即将追上来的机甲,那些可是专为激烈战争而专门制造的兵器。 四娘这些人也并非对于追兵们的力量一无所知,要说也该对那些东西有所认识。尤其是在被四目族俘获的时候就曾近距离见识过。他们未必能亲身去测量重型盔甲的实际数据,但起码能在对方进行修理时偷偷地目测一番。 仅从观察到的厚度就足有一巴掌宽,这可比有些人的大腿还要粗。而且从敲打听到的撞击声也是非常厚实,那些大号的铠甲绝对不是什么内里空空的唬人玩意。 如此就说明对方的护甲肯定非常坚硬,就四娘这些人已知的攻击恐怕都未必能造成伤害。别说是可以在箭雨中轻松地走来走去,就是抵挡猛牛冲击都不会有问题。哪怕是抡起大斧连砸都不会起到作用,最终只会伤到她自己而已。 另外就是这些覆甲之人肯定也都非常有劲,再要不就是如同涛兄弟那样会使巫术之人。总之就是得有能将沉重物体带动起来的本事,否则是没办法穿着那铠甲连走带飞的。 反正他们以前的生活都只是慢节奏的悠悠闲晃,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扛揍又不可思议的存在。几乎没有人会对那些机甲的战力有所怀疑,并且认为任何想要迎头而战的就只有三种人: 一种是盔甲更重且力量更大的神将,一种是活腻歪了所以冲上去自杀,还有就是对力量所知有限的笨蛋。 四娘大概可以是最后一种,而且是那种就算再着急也没法有效使用力量的人。也幸亏她不懂得该如何让车辆发动起来,不然她会带着一车人冲向神经紧张的大兵们,那么将来会有什么下场也就不必多说了。 能幸存下来就算祖先保佑行大运,若是被撕成碎片其实才算常规操作。 “放慢速度,发现目标。” “收到,发现目标。” “展开队形,对方似乎曾试图转向。” “隐蔽隐蔽,优先确保自身安全。” “收到,已完成隐蔽,请求后续指示。” 追击而来的机甲们已经进入目视距离,甚至对于转向到一半的悬浮车感到有些紧张。因为这东西只要再一努力就可以将前方对准自己这边,而谁也不知在车头上会安装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可能是索敌雷达,可能是强力武器,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总之他们都将因事故停靠下来的目标载具当做了威胁,并且认为对方很可能会做出带有恶意的危险举动。 故而谁都不想轻身至于载具的前方,更没人想亲身上去尝试一下会有什么后果。万一中了大奖可就会实在得不偿失,只能带着一身遗憾去向死神讨赏了。 更有人在这种紧张情绪下抬起了武器,只因目标还未做出更过激的举动还没有射击。不过所有人都已经将武器的保险打开,只要一个轻轻的击发就能将对方打成稀巴烂。 后方的情报支援组许是吸收了相当教训,他们已经受到了上级的申斥。坐视奇怪武器的使用者被打死也不能全怪在他们头上,但这也使后方的分析缺少了重要情报来源。 而集体乘坐这辆载具的土著显然身份有所不同,想来会接触到更多让人感兴趣的情报。或许能从他们那里得知高级文明的部分内情,这就可以为所有人的猜测找到突破口了。 当然也不能指望可以一下子就得到非常全面的信息,但只要将细节拼凑得多了也能连成许多的线索,然后即可以由此绘制出窥伺更多秘密的图画。 尤其是在短期内也不大可能碰到其他情报来源,所以就愈加显示着这群人非常重要。一直在关注的军官就立刻出声喝止道:“不要!不要伤害目标!要活的!尽量将他们安全捕获下来,这是此次作战的重要事项。 此命令必须全力坚决执行,不许出现任何的折扣!” 不过这军官也知道前方士兵们会因此很为难,因为那是一群专业的战斗单位,也没有谁会携带非致命性武器。所以要对目标进行捕获也有些困难,要想不造成损失就实在令人为难,还得让他们以机甲自身的力量去抓捕。 像是类似的悬浮车辆也并没有太大特别,就是在暗河中也有了不少的收获。相关的扫描、拆解和评估都已经获得了初步的成果,当然也不会缺乏相关的扫描构造模型。 所以后方就很快将立体图形传送了过去,并且以醒目的颜色标注出各处的薄厚及特征。而驾驶员们在接收到相关数据后果然都松了口气,这种防护有限的结构相对机甲还是太薄弱了,甚至只凭机械臂的力量就能轻松撕开。 为了增强前线的信心还附上了几个小视频,那里记载的也就是几次简单的测试记录。以暗河环境为背景下有一台机甲走向了悬浮车,然后三下两下就将小一号的机械结构撕成碎块。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连踩带踏,直到是将其踩成金属饼才罢休。 这样的画面当然能说明两边的质量对比,可见只是拼重量和动力的话是不会输的。但依旧还有机甲驾驶员不愿首先上前,甚至都在撺掇着别人第一个过去做试探。 毕竟被毁机甲的案例已经传遍了一线所有小队,在那个事例中可见对方拥有非常小巧的武器。而且还没有太过复杂的操作难度,从拔出便射的记录可见存在着非常突然的效果。 这样的武器有可能在被稍加改装后安在任何地方,当然也可能会被某个土著揣在身上。因为已常理而言麻烦总是大量出现,如果发现了一个会来恶心人,那么很快就会有一大堆在等着了。 所以就算是在车中人人都有那种武器也不奇怪,在靠近的前提下完全能消灭一个机甲小队。若为安全考虑就不该靠近过去,得是在确保没有危险后才可以对目标进行捕获。 第1246章 无路可逃 机甲小队里的每个人都在祈祷专家的分析管用,最好那武器的作用范围真会受到距离的极大影响。谁也不想自己连同藏身的地方一起消失,那样就算是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下了。 如此不讲理的攻击方式还真是让人心头发凉,使得一群躲藏在岩石后方的战士都没法获得安全感。 但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已被多次强调过,可见上级实在非常在乎对这些土著们的捕获。为此就不能窝在原地没有动作,必须得尽快做些什么才行。 参与任务的每个人都知道获取异界情报非常重要,貌似在短期内也不大可能会出现另外的机会。所以机甲小队也就在商量过后进行了分工,特意掩护一人专职操作侦察器去打探状况。 他们是有多么忌惮那不知原理的诡异攻击,在现在也就有多么喜爱这些廉价大量的消耗品。试探潜在的危险本就在设计之中,最好能诱使对方忍不住地对侦察器来上一发。 反正小心躲得足够远也不大可能受到伤害,而如果能获得实际的观测机会就可以采集数据。智能系统和后方专家团会立刻进行分析和判定,或许就能提出如何应对的办法。 一个可以弄清对方底细的机会是那么难得,欺软怕硬也并非是地球和双月之星上的人类日常,就是掌握有高科技的外星人也会同样遵循。换个好听点的叫法就是趋利避害,确保自己的安全并不算是可耻的事情。 此时已经不再只有这个小队注视着战场了,在洞室中、异星的轨道上的舰队中都有无数人在敛息观看。所有人都对于严重影响本战役走向的外星人分外感兴趣,能有机会窥得一鳞半爪的威能自是极好的事情。 不过侦察器们跑到一半就发现不对,从很多细节上能看出目标载具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不论前面还是后面都存在着许多撞击和刮擦伤痕,就仿佛经历了连番的交通事故一般。 其实只要是换了个蹩脚司机都会整成这样,最多只是早些整坏、还是晚些整坏的区别。当然这里还有受到探测器照射的缘故,无论自动还是手动驾驶都没法保证足够的稳定性。 悬浮车内的王涛虽然手忙脚乱地试图重新启动,只是急得他满头大汗也实在难以做到。尤其是发现被追兵靠近后就感觉变得更糟了,原本只是有迟钝低效迹象的显示屏几乎花成了一堆,无论如何都没法看清楚上面显示的内容。 原本还可以使用外形如袖套的终端做控制,不过只要看看车内仪器的状况这还是算了吧。可别还没将这辆悬浮车控制起来就出事,自己的胳膊肘子还不想被烤熟呢。 所以现在不仅是没法远远的逃亡,也没法同归于尽地撞上去,更是无法调动安装在悬浮车上的武器。 其实就算是用了也没有太大效果,那些看似威力充分的弹药并非为了破甲而设计。打在追兵们的装甲上能留下个坑就算不错,可对方的机炮回敬就铁定会将自己等人打成渣渣。 王涛自认没有必要同这些家伙们拼命,人家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对己方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当然这也是他还不知道在地窖附近发生的伤亡,不然多少还会在心中有着嘀咕。 总之不要做出太过激的举动就对了,对方毕竟也算是来自一个科技还不错的文明社会,在那里讨生活似乎也不算太糟糕的样子。只是可能失去人身自由这一点还让人有些顾忌,作为研究对象肯定就不会有太多的自在了。 于是投降这一条选项对王涛而言并不是没有,只是在优先度上也就是稍稍低于在河青城招摇撞骗。这里就算再落后也能提供一些小小的舒适,而且还有大量的恭维语言环绕在周围,哪怕是听不懂也能让人陶醉于其中。 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也没必要巴巴地跑过去,他以亲身精力证明宁为鸡口不为牛后还是有道理的。 一边是虽然不可能有多少的人身自由,但在吃穿用度上应该不至于太过匮乏。一边则是没法确定下一次能得到什么东西,但至少可以在城中人模狗样地大摇大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相当的尊敬。 总的而言就是要遵从生存机会最优先,其次才是个人发展方面及受欢迎程度的考虑。至于返回地球的事情虽然得留在河青城才有机会,但王涛说实话其实也对此没有太大的信心。 反正不管他是不愿还是不能都没有做出拦阻的举动,散开阵型冲过来的侦查器就很快靠近了悬浮车。 它们几乎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就爬在了车身上,甚至还有借助喷气设备来跳在更高处的。 于是悬浮车上就到处爬满了六足机械,专门进行过减震设计的肢端也能产生足够的吸附力。从远处看去就仿佛是一群邪恶的蜘蛛正在猎食巨兽,而且还是已经成功得手了的样子。 侦察器的踩踏虽然有着较小的动静,但也会时不时地传出“乒乒乓乓”的阵阵闷响。这是它们在通过制造声音来探测目标质地,回响的音波会在被收集后经过快速分析,几乎是在瞬间就可以获得悬浮车的结构模型。 而在车内的几人并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只是光听声音就觉得非常可怕,就彷佛在闯门之前的试探一般。于是他们就都不由自主地矮身望向上方,生怕会有哪个小怪物一家伙就冲了进来。 其实这么说来的话也差不了太多,很多的行为的模式并不存在太大的差异。因为获得模型也是为了弄清这车辆在哪里最薄弱,若要打开的话该从哪里入手才方便。 车内等人的畏惧目光并不只会向上看去,还会随着不时移动的声响转向左右。一帮人在这时才发现这些东西竟然能行走在竖直的表面上,最多就只是有一些缓慢和不灵便而已。 “我们该怎么……呜……” 第1247章 下车 麻姑同红衣紧紧地抱在了一处,可不等她将心底的惧怕问出就被捂住了嘴。这么做的红衣还瞪大双目将手指放在嘴边,就好像只要保持安静就安全了,外面就算站立了千军万马也不会发现这里有人。 四娘在这时也不得不停下治疗来应对危机,并且同绿一样各自握紧了身边的武器。但他们也就只是握紧了而已,回想着先前从黑门看到的毁天灭地便提不起勇气,将那些追来的家伙们给激怒了可不好收拾。 自己平时只是给国人和信众们讲述些荒诞的故事,骗的人越多也就越不相信神明之事。平时真遇到麻烦了还得抄家伙亲自冲上去动手,等办妥了还得将一切的荣耀和功绩归于神明。 可是这帮能身穿沉重盔甲的家伙们就不一样了,从种种迹象看来是拥有真本事的一帮人。甚至说他们是人都太过侮辱,能毁天灭地的飞天者还会有别的什么可能呢?说不定就是另一方天地里的神明吧? 虽说不管谁都该在自己的地界里捞食,越界总归是一件不地道的事情。但四娘这些人平时干的就是越界打食,并且还都抱着抢一票就立刻撤退的心思,倒是并没有想过该如何去经营异界。 真可惜这大门只是连通几天,否则他们还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抢掠呢。所以吃相难看得一群人也就无法过分责备他人,或许这就是用力捞过界所招致的惩罚吧? 精神和身体本就不好的卫原本还有点盼头,但看现在这是所有同伙都要落网的节奏。那自己刚才又是耍心思、又是做让步的何苦来哉? 自己的小女儿在将来可该怎么办?真能在这些外来者的肆虐下混得个好出路么?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恐怕是没法托付任何人去照顾她,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就只能看各人的努力了。 卫在现在的畏惧气氛中也没法做出太久的坚持,只感到浑身上下的精神都在快速散去。他在又气又惧之下就一个白眼晕厥了过去,只是在这时也无人能分出精力去理会他,所以竟是同老巫师一同躺在了车内的地板上。 相比之下还是王涛的动作最为简便,直接就将没有握持任何东西的双手一起举了起来。 手心向前、指尖向上的动作充分能证明手心空空如也,这样做就可以表示自己不但没有动手的意图,更没有骤起发难的能力,绝对是毫无任何威胁的安全存在。 红衣几女起初还有着不解,但只要稍一做思考就不难猜出意思。这动作其实以前也见王涛做过,直到是身临其境的现在才能切身体会其具体含义。 于是就立刻有人跟着做出模仿,以示自己并不想参与任何一方的战斗,绝对是人畜无害的打酱油角色。就看那厚重盔甲便能令人打消勇气, 实在是太过坚硬了,无论是徒手还是持械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就连平时自恃蛮勇的四娘也放下了武器,毕竟她也清楚自己的力量极限。要同超出太多的敌人相抗还是有些不理智,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同样举起双手的姿势就代表他们统一了意见,而这样非常明显的举动也很容易表明自身的态度。在暗河中逃跑了这么久也终究是没个结果,到头来还是得落在那些外来者的手中。 红衣还有些不高兴地嘟囔道:“明明是先前放了我们的,可怎么又在事后追来了呢?这么的不好捉摸想要干什么?真是有一出没一处的……” 而麻姑也只好低声宽慰着:“还是少说两句吧,谁让人家拳头大呢?” 可无论她们是怨是叹也都在暗中松了口气,被追逐了这么久也总算是有个结果了。哪怕结果是不利于己方的也能停歇下来,至少可以免于无目的的奔波和担惊受怕。 虽然不知道将来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但以之前在洞室中的经历还算可以承受。他们最怕受到之前自己施加在弱小种族身上的暴行,所以一旦不至于承受太过糟糕的对待便认为是不错的好运,顺带着就连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 目标肯以肉身出现就说明再无反复,看到这一幕的机甲小队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自己这些人的任务能有个安全的结果,没有出现任何伤亡就非常值得庆祝。 当然也不能因为目标作出投降举动而彻底懈怠,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诈降呢? 所以就算追踪到这里的每个机甲战士都很高兴了,但也在兴奋之余还保持着起码的谨慎。快要成功之际却翻车的战例也不是没有过,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确保安全地将任务完成,并且不要成为失败例子中的主角。 主要负责操作侦察器的驾驶员就在车中活动了一下双手,身处在战友们的保护中才能更加集中精力。他接下来还抬手向着虚空中轻轻敲击了三下,与之同步的便有一台侦察器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而那弹动的肢端正击打在悬浮车的侧门上。 “叩叩叩。” 车内人就应这样的三声敲击一起看了过去,同时还发现在外的侦察器都主动由一侧退离。车身的右侧很快就不存在任何的六足机械,仿佛是让出了一条可以离开的通道。 这不言自明的动作几乎非常明确,就是要求车内的人服从命令离开车辆。至于是拍照还是接受检查倒是没有表示,哪怕是出来后就摁在地上枪毙也不能排除。 虽然双方都无法太过信任对方,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似乎藏在车内也不会得到想要的安全。对方可是能将天地都改换样貌的种族,他们怎么要求就不要再硬扛了,还是乖乖配合再看有什么结果。 四娘几人到了这时就只能无声地对视一阵,可就算是心中再有不安也没有应对之策。所以只能是掀开右门陆续下车,并且将自己的肉身直接暴露在对方的瞄准之下。 第1248章 掌控的倾向 “真是不错的开始。” 机甲那一方见状当然是有些欣喜,但他们依旧还保持瞄准的动作未曾大意。 在命令上是不能对目标造成伤害,而他们在内心里则是不希望自己这边会出现伤亡。所以能得到对方的配合自是再好不过,而且最好能一直持续到补货和转交的过程全部结束。 任务接着任务总是没个完,总是有着许多麻烦需要有人去到处解决。每次的完成也意味着会迎来下一个等待中的任务,专业的技巧和负责的态度才是应有的配置。 只是由于此次的性质所在又会与平时不同,每个参与者都必将得到更多的功勋积分。这些小数字未必能体现自己具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但一定会使得自身功勋在积累中不断升高。 等积累到了足够多的数量就可以升官、调职、受培训,并且可以被调任到相对安全得多的岗位上。等到了那个地步就一般是在主力舰上效命了,同时也相当于距离安全返乡又近了一步。 所以每艘主力舰的陨落都将伴随着无数人希望的破灭,连带着曾经付出的那么多努力都一并化作宇宙中的垃圾。只有历经无数的战斗才会渴求平安与宁静,现在的奢望竟是自己年轻时执意抛弃掉的一切。 总之就是要保障自己安全存活不受苦,而且越是发展顺利就越不能放松警惕。所以不仅远程操作者在对四娘等人做检查,就是他的同伴们也一并都加大了扫描功率,仿佛要找出任何可能的威胁一般。 这样的做法也不算有错,但当目标是几个缺乏防备能力的人类时就有些过了。 四娘几人都感觉有些不舒服,从上到下都如同置身于火炉之中,而且还是从内到外都在受到炽热的熏烤。他们眼见得自己的毛发都一根根地竖立了起来,甚至还能闻到从头发边缘处传出的焦糊臭气。 身处落后文明中的几人对此状况只是有些惊慌,最多以为是哪里的山火波及进来。只要没见到火光闪烁就还不至于触发心中的畏惧,但还是想赶紧从这里转移出去。 没有王涛对此冒出了万分的警惕,不由得想起某款飞机用雷达烤兔子的传闻。反正以他的见识阅历也不至于辨清真伪,但对于相关事情的担忧还是会被种在心中。 虽然只是想想就会觉得那种说法不靠谱,但谁让这个传闻是安在北方邻居的头上呢?所以再离谱的流言也就会突然变得非常正常,恐怕是再夸张十倍也会有人相信吧。 好在探测过程并不需要持续多久,只要能确定目标们没有携带可疑物品就足够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非常简单,围在周围的侦察器就一拥而上地释放电击,眨眼间就令当场再无站立之人。 可见抓捕小队还是对于这些人心存戒心,若要靠近也得先弄晕再说。 相关的电击测试已经在其他土著们身上实验过了,所以绝对不会造成特别过度的伤害。也就是对于车内两个昏迷的老头没有再动手,否则当场就会弄出一对人命来。 很多文明中的长者都是富有知识和财产的,这都会让他们在一地的活动中具备较高的威望。所以在弄不清状况的前提下还是得进行优待,以免事后会弄出不可收拾的额外麻烦。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摘除一切身外之物,这样可以确保所有目标都没法借助外力做发挥。只能运用本体力量还是有些太过虚弱,尤其在相对机甲时就更显得不值一提。 但就算是拾掇到这样的地步也不能放松,作战小队在稍作讨论后就将四娘一行人统统装进囊荚中带走。这样既能确保猎物们不会在运送中发生意外,也不会留下清醒过来后抗拒的机会。 虽然在个人权利上会对这些土著有所侵害,但若能谨慎一些便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非常厌恶事故的发生,所以想来想去还不如坚持这种会受诟病的流程。 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尽力了,在多种因素平衡下也不可能太过强求。否则光是其中隐含的危险因素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恐怕就算是受征调的其他小队也不会乐意吧? 由于来时的路径已经被记录在智脑之中,只要针对机甲的性能就可以作出速度最快的规划。所以机甲小队在撤离时便可以发挥出较高的速度,连续迈动的步伐加上喷射的焰流就立刻响彻在洞室中,没过多久就将那孤零零的悬浮车抛在了原处。 反正类似的装备已经从暗河中获得了不少,该测绘、该分析的都已经全部完成了。在场也没有哪个机甲驾驶员会驾驭这东西,将这坏掉的老古董抛在原地才是更合理的选择。 反正自打从军后就只是负责作战,大部分的维修和运输事宜都交给相关的后勤部门。每个人制造出的机械垃圾少说也有成百上千吨了,今天丢弃一个价值不太高的玩意也算不上什么浪费。 反正已经将黑门对面的相当区域都控制了起来,从地面到地下的不确定因素都已经不复存在。这就相当于获得了受绝对掌控的立足点,那么便不妨向周边及更远处派出人手做控制。 这是因为在最初的谨慎下并不敢做得太过,所以并没有限制河青城的居民向外逃亡。这就使得能掌握的区域内流失了许多人口,而且其中大部分都逃向了附近的村落中。 舰队当然不会对这些生产力落后的土著感兴趣,工具力量的巨大差异使得他们能得到更多的财富。随便拉出一个人就能创造出成百上千倍的价值,而反过来却未必有人能看得上那些原始粗陋的落后产品。 试图进行更广泛的掌控不是为了奴役,只是为了确保己方行动处于秘密状态中。而且集中起来就可以轻松挑选愿意合作的土著,届时就可以从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能在星际间旅行的舰队或许会对资源感兴趣,但未必会将时间都浪费在一个小星球上。他们更关心神奇黑门的秘密和制造者,对于附近土著居民的关注就只是附带而已。 第1249章 遭遇并戒备 侵入、测绘、然后掌握,等巩固一地后就会再将这个步骤循环,直至一遍又一遍地掌控更为广大的地方。如果没遇到预想中的超级文明,那么就说明触角不够广泛。而只要走得足够远就一定会遇到什么,迟早是会同对方遭遇上的。 当然也或许会发现自己的周边什么都没有,进入的区域中只有一些使用铜锡合金或石头工具的土著。唯一会具有较先进物品的就只有河青城,而居住在其中的土著们也只能提供认知可笑的回答,甚至会令舰队的所有人哭笑不得。 当然更有可能就是舰队会吃到苦头,他们会发现自己伸向可疑之地的触角突然就被斩断了。无论派过去多少人都没用,只会是全部无可挽回地统统消失。而且就连沟通两边的通道也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论以何种手段都没法探明他们去往了何方。 只是这样就会苦了被隔绝在异界的战士们,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能发挥的力量在快速下降。一切依附在科技文明上的消耗品都无法获得补充,就是想要制造出来也会缺乏应有的产业链和技术。 他们毕竟只是一群专精战斗的大兵,曾经掌握的知识与技巧大部分都与战争方面相关。并且还是要依附在相当的技术与工业文明上才能发挥出来,离了坚固材料和高效能源就什么都不是了。 当然也有人会记得一些基础的知识,但如果想要复原出来却非常困难,首先就得面临无穷无尽的配套缺乏。最终会由于技术层级相差之高而无法用来提高当地生产力,更没法使得己能重获曾经享有过的生活状态。 所以当与母文明断绝联系后就只有一个未来: 那就是在慢慢失去力量时保留有用的东西。但也是恐怕过不了多少年就不得不半野蛮化。有太多无法应用的知识都将在有意无意中被遗忘掉,而他们曾经的过往也将随风飘散。或许还会留下只鳞片爪地存在于后世,并且于神话传说中被扭曲成古神们的大战。 但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件,他们现在还是得根据上级的命令行事。 初步计划是借助暗河的部分区域设立一些约束点,这种藏于地下的地形天然就具有隐蔽性。将附近聚居区人口集中起来就更容易管束,若是再能与平时的居住环境分离就更可以确保控制的力度。 将来舰队的部分力量会降落在星球表面,有可能为了研究这里而建设一个前进基地。届时就可以把捕获到的居民再次转移,在保密和研究上便可以获得更大的便利。 先进的控制区图纸都是现成的,若是需要就可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完成。无论是吃喝拉撒睡都可以在其中满足,更有经过无数悍匪和犯罪天才们的越狱测试,存在过的任何安全漏洞都已经在事后被填补完毕。 再加上受到破坏的星球正处于恶劣气象中,那种艰难的负责环境足以杜绝一般形式的逃亡发生。可以说河青城的未来已经被安排上了,而且过不了多久就将通通被圈养起来。 一切的发展都似乎在顺应舰队设定的愿望,无论是行动的隐秘还是自身安全都受到了保障。统揽大局的将军们只看到形势在向着好的方面转变,可是却不知细节处的疏漏依旧存在于暗处,并已经开始滋长成了隐患。 有些人的不满之心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熄灭的,他们在骤然到来的失败中只能是感到异常的愤怒。尤其是那些曾在星球表面作战过的俘虏们,他们在心中的遗憾感觉其实还要更多些。 在他们的经历看来可都是在节节胜利的,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将黑门彻底占据了。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在宇宙中作战的其他人太废,不然也实在是没有别的解释。 具体的原因且先不必提,这些不能正视现状的人们就是以这样的想法来规避挫折感的。他们身处在暗河之中也依旧在积极地活动着,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才依旧保持了隐忍。 米图卡的任务小队就遇上了这样一群人,双方是在从河青城返回洞室时发生的遭遇。最初在接近时会使得山洞内的干扰逐渐减弱,于是便可以接收到识别为己方信号的单位。 在频繁数据的弹出下也没人会认真去判读内容,只是凭经验以为可能是一队出任务的己方机甲。哪怕一直警觉的侦察兵也会在封闭环境中获得安全感,所以他们并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 然而等进入可视距离后才发现状况有些不对,因为前方一直在出现时隐时现的闪光。 这在幽静黑暗中出现的迹象倒是契合了在宇宙空间中的战斗,颇像敌人在突然发起进攻时的前奏表现。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米图卡这样的老兵们大感不妙,并且自己的智脑还作出了一定程度的辅助。 于是闪光区域就在瞬间被放大并拉近到眼前,一些非常眼熟的机械就在明暗不定中现出了身形。这些机械从型号上属于工程应用,但问题是它们都属于敌人才使用的工程机械。 确定了前方阵营后就更是令米图卡等士兵万分紧张,直以为自己陷入了一次有预谋的伏击中。 然而他们的智脑可并没有这么认为,不仅没有发出该有的报警信号,就是连对方的弱点都没有进行染色和标示。仿佛对方的存在是非常理所应当的事情,并不值得出现任何大惊小怪。 米图卡在这种让人浑身炸毛的情况下也不及多想,拍打着操作台就将装满了竹简文书的容纳箱甩在一边。这是因为过多的负担不仅会占用一部分的作战资源,更会让自身的反应出现致命性的缓慢。 实际上她的战友也是这么做的,而且用力的方向也多少具备了一些默契。于是容纳箱就安全地被甩到偏僻角落里,就算是接下来会有激烈交战也不容易受到损坏了。 第1250章 乌龙 既然认为遭到攻击就不能坐以待毙,所有机甲也几乎在躲避同时发出了一阵脆响。 这是他们将自身携带的武器弹出机体,若进入战斗状态就会使得隐身性能大为下降。同时还伴随着对于武器的解锁,接下来就可以随时发起强有力的攻击了。 但在方才毕竟是一家看见了闪光的,那么按照常理就有理由认为是被对方占了先机。那么多少得事是先躲过第一波袭击才好出手,不然贸然出头就只能往对方的火力上送。 不过这样的等待注定是遥遥无期,因为其实什么攻击都没有出现。而米图卡等人只能在过度紧张下不住地急速呼吸,并且对于相对安静的现状有些面面相觑。 分明是看到了发起攻击的苗头,可是却没有半点火力打到这边;分明是看到了敌人的装备,可为何却没有看到智脑的报警呢?在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有人这才想起要弄明白现状,于是就忍不住地出声问道:“谁有刚才的画面?出了什么事?” 米图卡立刻自告奋勇道:“我有,发出来了。” 她其实在觉察到不对时就在读档截图,这才能在进行简单的应答后立刻共享给整个小队。其他角度稍微靠后一些的战友原本还被遮蔽了视线,等到看清图像时才恍悟发生了什么。 那数十帧的画面被他们反复地播放并定格,出现在其中外形的确都是敌人的机械。而且还能从闪亮的余光中看到崩裂的碎石,这些都显然说明对方正掌握着相当力量,若是挨上一发肯定不会有多么好受。 而同时由经验估测和自动测距都带来了更多的问题,那就是作为一场刻意进行的伏击多少会显得有些远。等再放近一些就肯定能获得更大的战果,若能结合地下隧洞复杂的地形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那么看来自己的小队只是闯入了交战区,那么接下来又会生出更令人迷惑的问题:对方为何会在这里?他们又是在同谁在交战? 如此的不解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只是会使得小队中的所有人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无论是智脑反应还是潜意识都在告诉他们错过了什么,只是在临战的发懵和紧张中却将那重要得信息给错过了。 毕竟战斗中还是存在优先序列的,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得先存活下去,然后才能考虑该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奇怪的袭击。 “放出侦查器。” 既然没能弄明白现状就得进行侦察,随着一个短促的告知就有机甲弹出了三个代劳者。这样做既是在通报正在进行的操作,也是在提醒战友们务必都得小心脚下,可别一不小心将自己的设备给踩坏了。 这些小东西在地上翻转一圈便站住了脚步,起初还在用身上的各处摄像头来弄明白现状。它们先是以一个九十度的左转来扩大视频采集面,然后就是再向左转九十度,这样就彻底获得了对周围地形的大致信息。 但它们的操作者并不关心这种动作对后续行动的重要性,只是在快速地发来一连串如同送死般的指令。反正目视距离内的低速移动几乎没有躲避的必要性,这也是在刚才的防御动作中没人将其放出的原因。 多一个动作都会浪费自己的时间,而这种只能对于土著耍耍威风的机械还是太弱小了,根本没资格在机甲战中构成输出伤害的力量。不过如果能同时冲出隐蔽处也总是个动静,无论对方是否做好了攻击准备都会手忙脚乱一下。 在它们全被击毁前总能传回需要的影像,以常见耗材的损坏换情报还算值得。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做好承受损失的准备了,但却没有任何一台侦察器出现意外。 它们每一台都传回了画面清晰的情报,前方除了不时出现的闪亮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无论是突进的动作还是正在瞄准的其他机甲都没有,对方似乎依旧是窝在原地制造一些亮光。 “怎么回事?” 同样的疑惑存在于侦查小队的每个人心中,于是在大惑不解下就将视角做了大幅度的拉近。他们由此才能看清许多的细节: 一闪而逝的闪亮只会出现在突出的岩层上,那一瞬间的加热足以使这部分同山体脱离。当岩石掉落在地面后便会根据其大小受到不同对待,较小的石头块会被就近拨散到周围,而较大的则会受到连续的砸击,直至碎裂成更小的部分。 若是遇上富含石英的岩块就会出现阵阵闪烁,并且主要集中在正在发生碎裂的部位。这是它们在受到苦难时的无声痛哭,而在哭过后就只能被外来的巨力打得粉身碎骨。 所以机械依旧是那些机械,闪光依旧是那些闪光,可是但仔细看去时就会有了不一样的判断。这怎么分析都是一群在暗河中施工的队伍,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这边的存在。 身为侦察小队的这些机甲在这方面很有自信,无论是隐身涂层还是受特许的非主动应答器都能避免自身的暴露。要是被一群工程机械发现了才算丢人呢,那他们还不如赶紧一头撞死在墙上。 况且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双方在火力及防护上都不是一个等级的。那些工程设备都被要求只在近距离发挥工程能力,所以就算存有敌意也对远处没法造成伤害。就是在敏捷性上也是相对迟钝太多,就如同肥硕缓慢的大肉虫一般。 曾经组织大家防御洞室的士官再也看不下去了,分明是自己这些人弄出的乌龙。然而整个小队现在都贴在暗河的隧洞边上做隐蔽,甚至还有人都已经在呼叫舰队的支援。 也就是说现在不止他们发现了自己弄出了误会,甚至还有更多的情报支援及战斗小队也纷纷进入线上围观。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匆忙间链入进来的,所以也没有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大多数人都只是在问:“在哪里?有多少?报上坐标!” 第1251章 蠢事传八方 身为这一小队中的军衔最高者必须有所表示,起码或者是得为自己的愚蠢找个掩盖的借口。 技术士官于是就在脑筋不停转动中疯狂思索着,而且没过多久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呃……刚才就是一次……紧急演习,对的!所有人在平时都要保持最高的警惕,所以就算没有战斗也得进行随机演练,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嗯,就这样!本小队将继续执行输送任务,完毕!” 借口有多么蹩脚并不重要,关键是竟然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找出。随后就是得向其他小队及上级作报备,并且还得一本正经地宣称演习顺利完成。 反正不管别人对此事是否信不信,就这个小队的所有人都必须装作自己是一定信的。哪怕是能看到线路上的其他人都露出了憋笑的表情,但在结束联络前却是一定不能破功。 他们当然于心中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甚至也清楚将在以后一段时间中也会成为笑柄。可是在巨大的羞耻感催促下也不得不将戏做全套,哪怕几乎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于是闻讯的其他小队起先还都火急火燎地准备战斗,但他们也并非喜欢刻意为难的家伙。所以这些人都很体贴地渐次退出对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立刻与相熟之人做共享。 传播别人的糗事就是那么的有趣,甚至都让很多人都迫不及待了。就连专为米图卡所在小队做后勤辅助的军官也没能忍住,只是匆匆说了声“我去方便一下”就切断了联系。 至于他在屏幕那边是狂笑不止还是疯狂传播就不知道了,而且这支犯下错误的小队也没有哪个人想要知道。 技术士官的四只眼睛都流下了后悔的泪水,并且还向队友们问道:“我,我是不是……” “对,很不熟练!” 其他人没等他说完就立刻插嘴打断,意思是让这家伙无论有什么想法都别说了,他们不想再听到跟多的一个字。 这家伙不仅在行动上出现了这种让人难堪的差池,就是在弥补的时候也都是破绽百出。可见他身处侦察小队中果然是负责技术的,连一点该有的演技都不具备。 还有人在顿了顿之后才在内部通讯中叹气道:“他们已经向咱们投降了,怎么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许是刚才积累下的尴尬过于浓重了,于是就有人赶紧接话道:“是啊,突然这么近遇到还有些不习惯。” “要说是咱们太过投入工作了,所以就把这点小事给抛在了脑后。” “还行吧,我当时就是察觉不对才没立刻开火,不然一搂手指就能突突出去,前面那些货们还不得全部被撕碎?” “哼,算他们命大!” 总之没过去交谈就将此次的难堪推在了记性上,甚至还由自己相对较高的地位将眼珠子往天上拐。仿佛一切都是那些降兵们的不对,全因自己等人素质高深才不至于酿成血案。 这等便宜虽然在内部的通话中可以通过口舌取得,但也没人真敢将这样的自我平衡公之于众。闹了笑话的小队在羞愧下只得匆匆建起容纳箱继续前进,好在这些材料足够坚固才没有被摔坏。 在接下来的输送中必须要路过那支工程队身边,这些心中有鬼的家伙们哪个都不想在此多待,就是一点的过多停留都不想有。最多只是有人匆匆地打了个招呼才闪身而过,但也是不刻意留意就会被忽略过去的那种轻微动作。 有的人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工程队里的降兵军官却得撇过头微眯起眼睛。车窗的防强光变色总会反应稍微慢一些,若干辆机甲的探照大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为此还轻轻地啐了一句:“一帮远光狗。” 没有谁希望在认真施工时被刺得双眼发疼,于是类似的骂声就渐次响起在车队之内。至于那带头的军官放下手后才露出了面孔,正是曾在洞室中因为发笑而受到呵斥的家伙。 他端坐在八轮的工程机械中也没有按下通讯按钮,所以这样的问候就只回荡在自己身处的驾驶室内。先前以这边装备的用途和能力当然不至于发现对方,但如果会受到后方调度进行的提醒就不一样了。 在事发之初还有调度员误以为这些人有什么异动,于是就立刻发过来了严厉的质问。而由于部分情报只是由强势一方做单方面的分配,所以这投降的军官起先还感到迷惑不解,直到是发现突然从前方现身的机甲才有所醒悟。 那由黑暗中出现的型号也是之前见过的,结合着零零散散的各种信息碎片也不难稍作分析。所以身处车辆中的懵逼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只要会做信息拼图就可以猜测出大致的前因后果了。 这军官在想明白后还深深地长吐了一口气,这是在为自己的幸运做感叹。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的安危被捏在别人的手中,他当确定自己安全后才发现浑身都是汗水。 而那只乌龙小队的匆匆逃避也实在是不负责任,就仿佛差点制造出的误击根本不重要似的。于是这个战俘在松了口气之后便立刻进行告状,对其接待的只不过是个身份一般的联络员。 “诶?还真有这种事?原来就是你们啊!” 这第一句话便透露出了很多信息,那就是流言的散播要比想象中还快太多。具备收集信息职能的人员自然更容易获取相关内容,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对此有太多的兴趣。 直到潜在受害人的出现才表现出一定的惊讶,而这种惊讶声中甚至还有些荣幸的感觉。就仿佛她自己亲自参与进某个著名事件中了,并且是只差那么一丢丢就能成为万众瞩目之人。 但这军官却并没有这种荣幸的感觉,甚至还因此产生了浓重的羞辱感。因为他可不愿意被卷进这种愚蠢的事件中,哪怕过错并不在自己身上也是如此,并且会深深地以此作为自己的耻辱。 第1252章 档案带一生 向战俘管理方面联络是要告状的,并非是为了展示这并不名誉的遭遇。 所以他就板着脸抗议道:“他们这是玩忽职守,我和我的小队一共二十多人并无敌对的意思,结果就差点被这帮家伙们给干掉。我要对他们的愚蠢和不负责任进行抗议,并且要求他们亲自向我们道歉?” “什么?这样啊?” 这位负责联络的女士闻言也就收起了笑容,转而就板起面孔露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刚才收到的消息虽然比较搞笑,但她也能分清起码的阵营和派系。 作为胜利一方自然会有着同仇敌忾之情,而在面对战俘时就会不由自主地进行偏袒。 战俘们通常是在用过之后就要送起来集中管理的,这一次的联络过后未必还会有相遇的机会。可那些闹出笑话的侦察兵们一直都为了国家流血流汗许多年,而且将来还都得在同一个舰队中继续共事,那么做如何选择就再清楚不过了。 她便微微地撇嘴说道:“好的,您的要求已经清楚了,并且会受到战俘管理委员会的受理。我们将会在三个月内给您的申诉作出答复,请问您还有别的事情么?如果没有就请继续在上级安排的岗位上进行施工。” 这么一句话里头几乎都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唯独是在“继续”二字上咬出了重音。意思是你到哪里来就赶紧回哪里去吧,在程序上这已经不归老娘管辖了。 “官僚!” 身为告状者的战俘本来就对这一套熟悉无比,哪知在被俘虏后还会遇上同样的糟心事。他不由得就当面喊出了这么一声,哪怕是会将这人给得罪也在所不惜了。 这些家伙们未必可以给你将事情办成,像是所谓三个月的等待就多半会给你不了了之,最多也只是给予一些轻描淡写的书面文章。但如果要添乱可是有着十成十的本事,分分钟都能给你扣上一堆奇奇怪怪的镣铐来恶心人。 此言一出果然就坏事了,当即就令负责与他联络的女士面目抽动。反正隔着远程的屏幕也根本就咬不过来,那何不利用自己小小职权报复一下呢? 接待人员立刻就冷下了表情,并且肃声警告道:“根据你的表现判断为具有很高敌对意识,所以我将调低您的日常佩奇和权限。但是需要完成的任务依旧得保质保量完成,任何的懈怠和延迟都将进一步影响评价分数。谢谢您的合作。” 她在说完这些话后就主动关闭了通话,而告状的军官也在不久后便看到了一份弹出提示。内容无非就是刚才所提到的那些,只不过是具有非常完整的格式和授权,显然是已经俱备实施效力了。 “混蛋!混蛋!混蛋!” 深感受到羞辱的军官连连砸着显示面板,但这质量优秀的军品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最多只是被砸出了淡淡的涟漪。然而发泄怒火也并不能带来任何的作用,这一切都是由他刚才的不理智行为所引发的。 愤怒痛骂了一阵子后也没有任何结果,他只好继续返回施工。因为就算是身为军官也存在着必须完成的工作量,这也是必须按时完成的任务。 不过它在嘴巴上依然是在臭骂不已,先是从己方舰队的高层投降开始,然后骂到了自己曾经得罪过的混蛋,再就是转到了刚才那支笨蛋小队的危险操作,当然刚才的那位官僚小姐也不会缺席,甚至就连暗河及其中的石头也成为了痛骂对象。 他这样的动作既是在释放心中的怒火,也是在向周围的降兵们传递愤怒和异心。有军官带头就彷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很快就引发了许多士兵附和。没多久就将施工区域带动得骂声一片,甚至那股吵闹劲都让监控人员将播放器的声音给调低。 这样的远程监控也并不需要在星球表面的人去做,同样也可以由深处异界星球轨道上的人员来完成。只要能发挥出眼睛和嘴巴的作用就能进行督促,而如果能发挥出脑子的作用就能处理人际关系。 因为舰队只是要求使用这些降兵们的力量,他们如果愿意保持合作就不会去管太多。甚至于在原本的文明中也是这样处理的,只要不影响整体的秩序就什么都可以做。 无论是反对者还是支持者都得恪尽职守,时间一到就必须得认认真真地付出劳动力。清扫垃圾和移动整颗小行星的人都有各自的岗位,没有任何人可以脱离社会的评价系统。 就像以刚才的那个官僚小姐为例,她甚至连假笑都不必维持,在同战俘做交流的时候也大可以板着脸。 给招惹自己的家伙使绊子那是再熟练不过,在档案上调低分数也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而为其备注上暴躁、不服管束等字眼也是很轻松,甚至可以附上掐头去尾的视频作为证据。 这些标注未必能让那嘴臭的家伙立刻变老实,但积累到将来就会一直跟随在他的档案之中。无论将来有多么的努力和积累都会受到影响,甚至可以使得脱离苦海的希望彻底破灭。 米图卡他们并不知自己的愚蠢给别人带来多么大的麻烦,直到是快到洞室的时候才再次提及刚才的事情: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也不可能有机会私自行动的,到处都被监控起来了嘛。” “是啊,任何机甲的启用和移动都得受调度批准,当然那些机械设备也是。” “听说曾有人因为肚子不舒服跑得远了些,结果裤子才脱到一半就被转播在大屏幕上。” “别说了。” “刚才在发现他们的时候就该知道曾报备过,要没有批准也不可能开出来。” “是啊,就算是强行启动也不该是大摇大摆的停在暗河中,不然早就发下追杀的命令了。” “不过相关信息是该作出互相通报的吧?你们谁看到那些简报了?” “别说了好吗?” “有的,找到了。” “啊,该死,居然还真有!” 第1253章 你们还要学习 有人逐条向上翻看着简报,然后在大致翻阅后便解读道:“看内容的确是奉命施工的队伍,而且还是挂着平整道路的名头。我们难道要一直在暗河里跑来跑去吗?这样太慢了吧?” 技术士官虽然还处于垂头丧气之中,但闻言也不得不看了看发送过来的内容。皱起的眉头显示他也不喜欢过于缓慢的行程,直到是在打开某个附件后才舒了一口气。 那是一幅大致示意的立体图,当共享出来后就被指着说道:“不会,你看这个草图,到时候会有很多出入口的。会有很多,这里将变成个立体的虫巢。” “那就行。” 但也有人的注意力不在这方面,他在之前就一直在叫停了。等看到没人在意自己后就大声地叫道:“我说你们别再说了,看看内部网络吧,咱们都成名人了!” 说话间就在小队中共享了链接和截图,那上面赫然是自己等人在之前通话时的内容。当时进入战斗网络中的可有不少人,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将相关记录发送出去。 “什么!?” “该死!” “混蛋!” “……” 得到提醒的小队这才赶紧登录内部网络,结果入目之处就发现到处都是己方犯蠢的视频和音频。而且看时间甚至还距离现在没多久,并且已经出现了初步具有配乐,段子和再创作加工的痕迹。 只要稍微一刷新就能发现新的转发,这种病毒一般的速度实在让他们感到心颤。恐怕舰队内将发生一场以他们为素材的欢乐热潮了,而且还是会归入“愚蠢搞笑”合辑中。 只要看那些的点击量还在不断地上升就很让人头疼,这些东西居然没法被其他的内容给刷下去。要知道现在才是在一场胜利战役过后没多久,有很多留言和作品都是在庆祝战役胜利。 其中大部分都源自舰队成员的自发创作,从取材到风格上也各有各的特色。可没有哪个会如新出现的搞笑视频那么顽强,简直令每个看到的人都想起了一些难堪的糗事。 一本正经掩饰错误的言辞简直是在自欺欺人,而且队员们磕磕巴巴的附和也充满了极度的无奈。弄出不大不小的乌龙却又坚持着死不认错,这种并不严肃的东西天然就具备搞笑性,甚至还被部分人同舰队内的混蛋高层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这东西在内部网络内就具有了极为顽强的生命力,在引得人人传看的同时也就盘踞下了一份坚固阵地。看样子在其退潮前才会具有相当长的热度,至少在短期内是不会在人们的心中被遗忘了。 许多人都曾有过受到万众瞩目的愿望,但可从来没希望过是以丑角的方式。这样的打击足以令正在自我开解的小队彻底破功,以至于内部沟通在一段时间内陷入了彻底的沉寂。 谁也不想承受一个愚蠢虚伪的名声,他们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不过正在执行的任务还是得按时交付的,所以躲藏的计划还得稍稍延后一些。 虽然要将具体的发送者找到也不是不可以,但那还得向上级发送查询报告才可以。他们都知道这件破事并不怎么光彩,所以也不可能真的为此去追究到底。 于是在返回己方活动的密集区时收到许多的招呼,而有些人在之前还从来都没遇到过。在交付任务的时候也会受到调度的额外问候,并且会有意无意地说出一些诸如“正在演习”,或者“很有必要”的字眼。 起先还不会引起机甲小队的注意,但是在交接时也没必要开着这么响亮的外放吧?几乎整个洞室中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而且总是会因为一些特定的句式引发众人狂笑。 到这时若再不能明白自己被开涮就只有白痴了,怪不得一路上都受到了那么多的热情招呼。但对于这种事情也不好当着众人拉下脸,否则只会引发更大规模的起哄和恶搞。 于是他们就只得急匆匆地交接任务,即将展开解读的远程机器也不由得对这些机甲多注视了一阵时间。可以想象在那摄像头之后这有一大堆的所谓专家在合影留念,甚至会成为他们记忆中的一部分。 稍微要点脸的人都不会想继续待在这里,所以临时士官就立刻讨要了其他任务好做离开。至于小队中的成员们也没脸继续被众人注视,只能是一个一个地都紧随其后快步离开。 米图卡还不忘调动后视摄像头关注那一箱竹简,只见受操控的远程机械已经开始了相关工作。有的机械是专门取出竹简并打开,而有的则是对上面记载的内容进行拍照记录。 还有的则是在用精度更高的探头去做嗅探,希望能从其上发现自然条件及低技术都无法制造出来的化合物。 倘若这里受到过强大文明干预就一定会有所接触,那么总会不可避免地洒落一些微小的高技术物质。只要能找到便可以成为侧面的佐证,同时也可以提供另一条发掘信息的渠道。 但是就地展开调查还是有些夸张了,米图卡便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在这里就分析上了?我还以为要运回军舰上才开始呢。” 问题是在小队频道中提出的,但却有个新近加入进来的人解释道:“这里毕竟还是在咱们的控制之下,无论拍照还是记录都不至于泄露出去。门的另一面到现在还只有敌人的登陆部队,从上到下想要留个存底都有的是办法。 而且要过黑门就得面对暴雨和飓风,虽然威胁较小但也不能有所疏忽。尤其是这些沉重的文档不能受到损失,后方还指望能从中看出点什么呢。” 米图卡虽然觉得他的解释很有道理,但还是对插进队伍中的人感到迷惑,于是就有些困惑地提问道:“呃,好吧,感谢解释。不过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通讯频道中?” 而接下来并非是由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做解释,却是由带队的士官插嘴介绍道:“新搭档,接下来的任务要由他来指导,我们在一些……专业的方面还需要学习。” 第1254章 谁都不容易 这个临时小队中的所有成员都是侦察兵,能加入进来就说明经历了许多严苛的训练和实战。他们都不认为自己还有技术比不上其他部队的,于是就纷纷炸毛地问道: “学习?” “向他?” “凭什么?” 这就好比心情不好的人本来还想低调,可是一旦遇到别人贬低你所得意的领域就没法忍了。不过新人却也不是善茬,只是非常淡定地回了一句: “土木施工。” 此言一出就让小队瞬间安静,再是不服的人也没法宣称自己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们一方面知道自己的确在这方面所知有限,但也对于新任务与自己能力的跨越性而吃惊。 在这时还过来了一台沉稳移动的施工机械,仅从高度就比在场的侦察机甲还要高大两倍,而在重量上就更是超出数倍了。看来新成员就是驾驶这台机械的,并且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势头就别进了小队的行列中。 那其中的驾驶者原本还因为能加入这个小队感到荣幸,哪怕只是经历很短的时间都可以成为谈资了。不过突然受到了这样的轻视也让人很不爽,于是就连自己的姓名也懒得进行介绍。 士官面对这种状况也觉得很尴尬,于是就赶紧补充了一句:“眼下就这个任务需要立刻出动,否则我们还得在洞室里多呆一阵子。” 整个小队都知道尽快离开那里的原因,不是谁都想成为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珍奇。所以他们也算是能勉强接受这样的理由,为了避免内部不和就只好转了口风说道: “好吧,土木施工……这个的确得学一下。” “也行,至少施工不再会遇上‘紧急演习’了。” “闭嘴。” “那我们要干些什么?修筑一个地下要塞吗?” 这样的交流说明队员们已经摆脱了部分紧张,并且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搞好关系。那么工程兵也就不必再端着架子了,于是就将两副精度更高的立体地图发送到了小队共享上。 一副地图呈现出周围的暗河走势,弯曲绵延的样子就仿佛大树的根须。而另一幅上面则要更大更精细,能从构图上看出明显多出了许多人工建筑,并且还根据不同的功能进行了上色和标注。 新成员先将车辆驾驶交给了智脑代劳,而本人则将手插入了立体图像中。外来介入的变化也在小队其他成员的面前展示出来,被其点中的部分区域就随之被从主图上分离出来,并且还被标注成了高亮的黄色。 接下来就由这位专业工程师自我介绍道:“我叫拉拉普瑞,跟你们一样是舰船完蛋时迫降的。这些黄色部分就是我们要扩大并加固的,而且还要每隔一段距离加装隔离门……”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等等!你说你也是迫降下来的?可我记得这款型号只能小距离跳跃,怎么可能完成空降呢?” 这质疑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显然都对他的说法感到不解。 拉拉普瑞并不喜欢说话被打断,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和它当然都不行,不过负责运送我们飞船还算幸运。不过等迫降到地上后还有人试图临时构筑阵地,只有我是挖了一条斜向下的藏身处……” 简单的言谈也不需要交代太多,看他不想多说就能猜出一些大概。估计那些打算抵抗的人们都没能幸存下来,只有深挖洞的家伙反而能得以苟活。 于是大家看向此人的目光就带上了一些亲近,因为他们也是遭遇连番大难后的幸存者。艰辛的人们聚在一起也没有再起争执的念头,能活下去就已经对得起无数阵亡的战友们了。 然而拉拉普瑞似乎猜到他们心中的想法,于是就赶紧补上了一句:“后来在附近掉下主力舰的碎片,据观测者估测大概有这破洞的十倍大。地面上的那些大兵们都没能逃得掉,算上我在内一共就活了四个人。” “呃……好吧。” 虽然对方给出的结局与猜想的不一样,但多少也还算在情理之中。既然肯交流就算将刚才的冒犯掀过了,其他人也就借势说起了各自的故事。 像是什么在整备中就看到外装甲被击穿,于是还未登机的战友和大片的整备班就在真空中被抽出舰外;像是什么自己的小队被齐射掠过后也丝毫未损,直到有人因后方战舰的爆炸才因惊慌而开始移动,于是就被潜行到视距内的敌人侦察兵给干掉了一半。 还有就是自己正与对方一个混蛋打得难解难分,护甲从近地轨道一直打到大气层内都损坏了不少。结果自己的运气太糟被打坏了武器,但那占据上风的家伙也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记得那货似乎还在公开频道中得意洋洋地发表获胜宣言,仿佛自己才是这场星际战争的主角。可是在下一秒就被不知哪里来的主力舰火力波及,连声惊讶都没有地就被临空蒸发了。 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有队友们在静心聆听,这样当自己讲述时就无人会插话了。挨个讲述出来的残酷故事也不至于让难受事继续憋在心中,他们都很有默契地在用这种方法互相安慰: 你看,不只有你自己是这么惨的。还有许多人都过得不是很好,就是遭遇比你更痛苦的也还是大有人在。每次的幸存都是命运对你的奖励,能在这里讲述和聆听就是最大的幸运。所以一定要高高兴兴地活下去,连带其他战死者的份一起。 正是由于这些故事都来自各自的经历,所以在讲述的时候也会引动大家沉浸在其中。但由于那些回忆都实在太过惨烈了,他们会下意识的避免对细节描述太清晰,以免使得自己过分地沉浸于其中。 “……所以我那战友就这么死去了,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米图卡发出的坐标。” 一个人的讲述声缓缓落定,而这支小队也在行进中接近了工作区域。虽然也有人想要将自己的故事接着讲述出来,但那专业的工程兵却开始分配起了工作内容。 第1255章 力量收缩 回忆过往这种事情也该是看环境的,一群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也不至于太过沉闷,可是在临施工之前可不该这么干。 如此的丧气的事情还是尽快打住的好,万一因为士气低落而造成工作事故该算谁的? 这些大兵们或许可以在战场上改变局势,但在进入施工领域最好还是听从专业人员的指导。 拉拉普瑞在这时突然就鼓起了强大的气场,开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分配任务:“你用这个工具去清除突出部,掉下来的小石头就顺脚踩碎,大一些的叫我来清理。 你用这些速凝胶喷在那些裂口上,但是不要浪费太多。 还有就是你们几个将我背来的装备卸下来,等安装在预定的位置上就可以进行封闭了。” 看施工过程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就是属于那种拉来个门外汉也能轻松完成的。但还是有人随口问了一句:“看这种大门用的地方不多,是要将这里改建当库房的吗?” 按说军队中的人员不该东问西问,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泄密。可是侦查兵当久了就会养成一个坏毛病,那就是对于什么事情都想打探一番,这多少也是一种短期内不好改过来的职业病。 而拉拉普瑞还真的没有太过见外,随后就将施工的立体图投影出来,并且还指着上面的标注说道:“这上面不是写了吗,临时关押处。看栏杆距离这么密就不是给那些战俘用的,据说上面不放心地面的土著还有什么小动作,关押到这里正好能省心省力。” 这算是一口气将大家的好奇都满足了,于是就有人低声笑道:“哼,还真小心啊。其实用来关战俘也挺不错的。” 他们在这里随便说话也不怕被后方打断,毕竟调度人力也是有限的资源。一般会将那些人分给作战单位做支援,也没有哪个情报小组会教你该去如何清理岩石,更不会教别人如何将隔离门展开并固定。 有着专业人士指导就能少走很多弯路,而有着专业设备也可以提高干活的速度。之前发下来的工作很快就被这个小队完成了施工,接着又给出了去另外区域里施工的任务。 但在那之前还得路过曾经交战过的地方,于是调度就临时添加了一些顺路的任务。像是什么将被毁的机甲带到某处再放下,部分宽大的隧洞已经成为了临时的垃圾场。 至于其中的尸首和伤员则早已被运至该去的地方了,等到是情行不再那么紧张才能抽出人手做转运。 这些东西会勾起他们一些想要回避的记忆,于是就有人抱怨道:“我们都占领这里小半天了,怎么战斗过的地方还没有被清扫完呢?那些战俘们该不会是在偷懒吧?” “更糟糕,据说在联合巡逻时关系不融洽,有的小队说着说着就有重新打起来的迹象。所以后方认为现在还不是抽调战俘服务的时候,至少得等他们的对抗情绪软化了才行。” “软化?过不了多久咱们的人就到了,还用得着这些家伙们干活吗?” “所以呀,原本获得的有限自由就被上面收回去了,只许他们开着工程机械参与改造洞穴。至于机甲和其他武器都再也不许接触了,甚至连引擎开启也都从远端一并被关掉。” “就说这些家伙们靠不住,还是乖乖地当战俘去吧。” “哈哈哈……” 虽然人手不足是制约施工进度的明显障碍,但这些胜利者们对此都毫不在意。因为第一波支援过不了半天就能到达了,到时候可以利用的人手将比战俘的数量还多得多。 毕竟那些家伙们在外面就只有一个联队在挨雨淋,随便降下一艘护航舰就可以将他们统统扫在一边。这片战区里的优势无论谁都可以看得清楚,若想反抗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外勤人员的减少并不影响控制土著聚落,反正放出的那么多侦查器也可以被大量运用起来。不但是东西北三门都受到了监控,就是所有的街道和小巷也都没有放过。 得来的各副画面都经由中转设备传送到舰队,从那里大可以抽调出足够的人手进行监控。当然专业的智能程序也是非常得力的,可以辅助监控河青城内的一举一动,甚至不放过每一个从窗后门内的窥探视线。 占据优势的技术和力量就是这么的轻松,哪怕是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身处远方的注视。这在于原始人看来就仿佛无所不在的神明一般,也就是河青人没谁知道这等的威能,否则就算有不怎么虔诚的人开始考虑改信都说不定。 而且也算是同这些原始土著们接触一段时间了,通过不停的观察和反复的比对也能摸出他们的力量水准。柔弱的土著们相较于机甲部队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哪怕想要逃跑也都比不上在空中飞行的速度。 所以在正确衡量双方力量后就可以降低外勤人手了,反正在地面上保持那么多的机甲也是浪费。就算是作战专用也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还不如征调回来加紧施工进度呢。 米图卡他们现在的工作就是这种想法的具体体现,甚至在返回时遇到的那只工程队也是如此。那些战俘们的任务就如同被看到的一样非常好理解:修理突出的部分并填补凹陷处,并且要为后续的追加施工留下空间。 就是所谓的暗河也要乖乖听命,原本的潺潺水流全部被改道在隧洞一侧流淌。那暗河倘若与施工方向相同就得改道,若只是与施工线路相交便还得铺设上临时制作的排水洞。 这只需要工程机器在行进时挖掘深沟就能办到,而且还差不多都是顺手而为的轻松事情。至于自动测平及智能修整也不在话下,施工人员甚至只要设定好就可以去应付一些突发问题了,都不必为此去投入专门的注意。 只是这么一折腾就扬起了许多的浑浊泥尘,原本清澈的水流就立刻变得能见度极低。不过反正在其中生存的小鱼用到眼睛,只要跟着水流一起移动就足够了。 第1256章 巨人的免疫系统 由外部返回的队伍在一支支地踏上归途,等米图卡他们结束施工时才有冯潮一家及旭川手下进入暗河。这些被押送的家伙们或许曾经风光过,也或许存在许多人的面前得意过,但在此时也都只是昏迷不醒的俘虏。 他们现在都获得了一视同仁的待遇,被扒光拘束在囊荚中就仿佛初生的婴儿。现在也只有一个人才比其他人拥有更多,因为冯潮的体重相对其他人而言还是太超标了,必须得有更多的侦察器才能合作着搬动。 所谓的“演习”笑柄已经越传越厉害,正带着任务目标返回的这支小队也知道了。他们自然没有为前方的火花闪动而感到惊奇,甚至还仿佛圣地巡礼一般地连续拍摄并记录。 笑话几乎是最容易流传的东西,就算是施工队本身也早就从别的渠道得知相关内容。他们也并不想因为别人的惊吓被打成碎渣,甚至还会主动为返回的队伍停下手头工作,直到等对方全部通过后才敢继续施工。 但这么一来反而弄得气氛非常僵硬,仿佛真会有什么糟糕事情突然发生一般。双方所有人都在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等远远地分离后才恢复了一丝生气,然后才继续在内部频道中各说起被打断的话题。 然而同一拨派出去的人手也差不过该回来了,所以没等多久就能再遇到别的小队返回。 这次被押运回来的是昏、巴,以及两个恰巧在附近没能跑远的庄户人。由于这些识趣的家伙们都在言语和行动上较为配合,甚至都可以获准被步行着押运回来。 执行任务的小队其实也想看一下星球表面的风景,长期的宇宙生活实在是太过远离自然了。就是虚拟出来的家乡环境也未必能做得面面俱到,以至于会让船员们或多或少有一些心理障碍。 可是如果是在地面的外勤就会有所不同,哪怕是入秋时节也多少存在一些绿色植被。当然满地的黄色落叶带也是很漂亮的,这些都能让久违自然的人们获得舒服的感觉。 所以也无怪他们会表现出这样的轻松态度,安全和自然的环境天然就带有让人放松的魔力。就算真正的袭击事件到现在也只发生了一例,其实能从接触中发觉那些土著们还是非常惧怕外来之人。 既然如此就不妨借机拖延一下,如此就难怪这一支小队的行进速度要慢得多。甚至其中还有成员接到了采集地表风景的任务,那么落在其他小队的后面就具备了更结实的理由,甚至就连催促声都是没有一个的。 反正此行的战果就只有几个土著而已,疑似发信器的玩意也没啥特别,当被扫描过后就直接进行了捣毁。类似的东西已经在暗河中缴获了不少,就算是带回来也只会成为大件垃圾,就地销毁才是让大家都轻松的事情。 捕获了四娘一行人的小队还得耽搁得更久才回来,全因为在暗河中花费了太多时间追击,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所以就算是返回时也得经过同样长度的暗河,直到是返回强行挖掘出的入口才能再次进行起飞。 每台机甲携带着一个救生囊荚也能确保稳定,顶端的凹口就是专为拖曳设计的接口。能救人生命的安全设备却屡屡被用来限制自由,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对于原生产厂家的有力嘲讽。 实际上他们也能从捕获地点由暗河中返回,一路追踪在悬浮车后方的侦察器就能提供相关地图。只是这地下的道路一直都很不讲道理,明明很短的距离却要七扭八拐地绕来绕去。 如果想尽快返回还是得走两点间的近似连线,那么在空中飞回来就能少走许多的冤枉路了。 区域内所有小队和人员的行动都得报备,于是负责修整暗河的战俘工程队自然也会知道。只要有心就可以一直查看滚动变化的行动清单,到这是就可以看出所有外勤队伍都已经全部返回了。 据讨论也认为在地面不必进行太频繁的活动,在入夜前只需保留最低限度的警戒力量就足够。估计接下来的行动就主要是隐藏并改造地下空间,所以在短期内也不会向外派出更多的战斗小队了。 然而大量对地形进行的改造也很需要力量,在专业机械有限的情况下就不得不抽调大量战斗机甲。甭管以前是幽暗隐形的哑光涂层,还是绚烂闪动的王牌机甲都得投入其中。一个一个没多久便被弄成灰头土脸的样子,到仿佛是刚刚被雕刻出来的雕塑。 之前差点被干掉的战俘工程队也在其中,他们在理论上也算是区域内的可调度人手,那么就自然得一并被纳入区域情报系统之中。 这方式能确保每一支队伍、每一个人都在网络中。 他们目光中看到的任何东西都将成为舰队的收获,在推进的任何行为也将体现舰队的意志。发现了问题可以及时让附近的单位帮助解决,遇到了战斗也可以呼叫就近的队伍进行支援。 每一个人看上去都能进行单独的思考,并且拥有着各自不同的感悟和体会,但在被成系统地揉和在一处后就立刻变得与从前不同,转而可以如同一个巨型的生命体那样活动了。 它的一呼一吸都将给周围带来巨大影响,当有意识地推进某件事时也能快速进行,就放佛活在世间的强大天神。 而事无巨细都纳入掌控的能力也算是免疫系统,为的就是将意图潜入的敌军都筛选出来。一旦发现就会立刻进行及时的反应,足以令每个耍小聪明的家伙都后悔终身。 尽管所谓的敌军都已经投降了,至少在这个恒星系内已经不存在任何成规模的敌对武装。一切想不开的家伙都会发现重武器和引擎都被远程关闭,再要想搞事也没法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军事操典是必须严格被逐条执行的,不这样做的家伙都会受到纪律监察的惩罚。 第1257章 获得性免疫缺陷 没有人会喜欢僵硬的教条和规章,尤其是其中很多做法看上去真是非常没必要。甚至在某些时候都会显得有些过时了,只是因为没有导致明显损失才未曾受到修改。 不过让人头痛的做法虽然繁琐,但在很多时候也防御了无数危险之事的发生。 然而敌人未必需要由外面潜入进来,有许多心怀敌意的人都已作为战俘被纳入其中。他们因此能获得由舰队统一配发的编号,哪怕是临时的也可以确保被标记成安全的色彩。 或许在条令上会要求对战俘一视同仁,并且要通过和颜悦色的做法让他们归心,至少是不能出现太大的敌视态度。但那样的机会已经被胜利一方给生生错过,甚至还导致了新的敌意不断蔓延。 敌我之别几乎在宣传中就给每个人留下了烙印,不然就没法向对方做出决绝的攻击。多年战争留下的血仇就是这么来的,想要弥补起来哪会有那么的容易? 尽管战俘们的活动肯定会受到胜利一方的监控,就算是嘴部发出的无声口型也会被识别出来。但限制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打破的,人们总能想出很多的办法去绕过头顶的桎梏。 “要做么?” “当然,不过得再等一等。” “这个东西有点麻烦啊,掉下来可会很危险,万一伤了人可会很疼。” “那有什么办法?该死的玩意就挡在路中呢,等找着合适的方式就把它搞掉。” 施工的振动和碾碎岩石的噪音充斥在周围的空间中,必须得是以这样的嗓门才能正常沟通。这一通对话似乎是在密谋什么,但却是在通话频道中大声喊出来的,彷佛每一个字眼都不怕被人听去。 其实也的确没有啥好担心的,因为在施工现场就存在一处摇摇欲坠的歪斜巨岩。以这样的嗓门喊出就仿佛是在讨论施工问题,怎么看都是在全心全意地为了提高工程进度在努力。 有些事情未必需要明确地说明才能确认,语言并非是唯一可以用来沟通的工具。一瞬间的眼神就能表明各自态度,而搭在肩上的一次重压也可以传递下定的决心,只是传递的信息量会受到限制,多少也算是这种方式的弊端之处。 其实反抗的串联早已在暗中就初具雏形,大家都已知道自己信任的军官要搞事了。所以或许有人会生出或紧张或激动的心情,但他们并不会刻意地表露出来。 作为参考的依据就是不断变化的行动列表,若是有心就能从中看出适合发难的时间。按说这种情报是不该被如此广泛使用的,但在规则上其实每个人都遵守了保密的条例。 因为在以往的交战区域实在是太过广大,哪怕是一只寻常的小队也能防御数十公里的战线。而他们也的确具备消灭来犯之敌的能力,所以这种小区内的战术状况也就需要彻底的共享。 但换了在河青城明明只是一个小城,但为了完成上级要求塞入了太多小队。可是保密区间依旧是按照常规的战线来设置的,于是这区域内的所有人都能探知彼此的存在。 情报链明明是为了提高战斗力的重要工具,可是却会公然泄露情报,甚至可以被临时划归其中的战俘利用到。这样的错漏大概得归于以前不曾有过的经历,自然也就没有人能来得及对此进行修补。 由太空转移到星球地表上并不是没有过,征召投降的俘虏做施工也不是没有过,但恰恰就缺乏存在明显外敌时还在进行的征召。 可见僵硬地执行条例就只会被条例所害,这其中产生的漏洞足以使得危险悄然进行穿透。 全部由战俘构成的施工小队看似在忙忙碌碌,但他们在很多地方的工作都只是应付了事。除非是有那种特别突出的岩石才会停下做切割,又或是遇到过于郁积的地下水才做导流。 总之在监控下可见的问题都会进行认真的处理,不会留下给别人任何挑错的地方。但那些可做可不做的修整却是坚决不会收拾,谁也不能强迫不情愿的人去尽心尽力。 尽管这一路上能获得偏快的施工速度,但其实还不至于引发远程监控的察觉。战俘施工队就这样顺利抵达了出口附近,只要再沿路行走数百步就可以见到土著聚居区,只不过那种落后的风貌实在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里从表面上看是个能获取自由的出路,但没有人试图进行逃亡的尝试。他们都知道正在驾驭的机械引擎会受到远程控制,一旦被关闭了就什么力量都没法发挥。 逃亡者花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抓回来,再是如何强壮也别想同机甲作对,血肉之躯在速度战力上并没有任何的优势。所以在计划实施前还得闷声干活,具体而言就是得根据传送来的图纸去修直道路。 那条弯弯曲曲的出口虽然曾经过临时挖掘扩大,但也只能允许放低高度的战斗机甲勉强通过。这种构造显然对于力量的投放很有影响,纵使能在暗河中藏下万千大军也只能一个个通过。 新的规划不仅要求将道路修直加宽,就是在高度上也得与暗河同高。而且图纸上不止存在着一处出口,就是在其他合适的位置上也有着挖掘计划,完全能满足一次释放三个中队、并且有多少就释放多少的需求。 若修成就会使得那狭小的地窖口不复存在,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行的历史也将成为过往。将来会被宽大得能通过机甲群的隧洞口所取代,短时间的吞吐就能让河青城上空遍布飞行的武力。 当然在同时还得考虑到隐蔽和防摧毁的问题,同时要考虑到在可能冲突中发挥的作用。 外部环境伪装及光学迷彩的混用都将是标准配置,混合拼接的坚固材料也将远比周围松软的地质还令人安心。一发主炮命中或许能轻松抹去河青城,但这处重要的出口却只会出现受损不大的裂口。 第1258章 暗河改造工程 “这不是扯吗?我们到哪里去弄来那种坚固材料?哪个作战单位会没事将这些东西带身边?” 带队军官看着施工要求有些目瞪口呆,于是就向上发起了通话要求。一见面就在抱怨手头缺乏相关的工具和材料,这样的施工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 而对面在接到申诉时也对此感到诧异,直到是阅读了相关文件并向上询问后才做出了回应:“你所抱怨的困难并不存在,那些数据只是最终的工程要求。你们小队就目前的任务而言也只是对施工面进行初步清理,并且对于有威胁的区域稍作加固。那些缺乏的相关材料和设备将在之后陆续运达,并且会由其他的队伍来完成施工。” “……” 得到了这样的回复当然有些令人无语,可如果只要审阅施工要求就不难发现相关注释。那个战俘军官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于是就讪讪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次通话对于监督进程的人员看来完全可以避免,于是对方就不满地反过来询问道:“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何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那说话的人只是在随口表达自身情绪,而心有谋划的军官听在耳中却觉得分外紧张。于是他就赶紧搪塞道:“啊,不,对不起,没有了。可能是施工到现在有些累吧,我要立刻按照要求施工了,再见。” 草草地应付几句便赶紧结束了通讯,都到这里了可不能被别人看出破绽。而原本想再埋怨几句的接待员便被憋了一肚子气,只能通过往这家伙的档案上再写些差评以下绊子。 向上抱怨的军官虽然因自己的过失碰了一鼻子的灰,但在面对围了一圈的战友们却笑着说道:“这会是个大工程,都别愣着了,早点开始就能早点结束。” 这一句话虽然说出来也很正常,但在心有准备的人们听到时都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那些作威作福的敌人们想要做些什么,但只要知道他们很在乎这件事就足够了。 这件工程天然就具备了值得被破坏的价值,而且能给对方带来的麻烦越大才越好。长久培养出来的仇恨就是这么的单纯而直接,一场酣畅淋漓的破坏就可以带来舞会的痛快。 但在那之前还得隐蔽自己的目的,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监控下继续完成施工。不要看施工是要同许许多多的泥土和石头打交道,但只要能操作专门的工程机械也不至于太让人感到疲劳。 只要选定测绘的区域就可以进行自动的扫描,而得来的数据则可以交给智脑进行计算和设计。花不了太多时间就能得到具体的施工方案,而这一过程其实也就是在一眨眼间就能完成的。 于是高热切割器又伸向了施工区域,被灼热光层碰到的部分就如同被插进热刀子的积雪。始终会有机器臂在对被加工的部分进行冲击,当其整体掉落下来后就进行破碎和碾压的加工。 这些岩石在刚被分离下来的时候还都很硬气,一个一个都凭着亿万年以来的身子骨有棱有角。但是接连的打击却是那么的密集,从其诞生以来都没见识过这样的事情。 简单的横扫装置会在车辆行驶时将落岩归拢到车身下方,在这里就会受到连车身自重带多次冲击的加工。所以等从车尾后被排出来时就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石,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常人的拳头大小。 这样的体积才方便后续的加工,有的可以被推压至凹陷之处进行填平,或者被狠狠地砸进松软的沙地中。有的则是在需要精加工的区域受到照射熔融,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会变成高热的岩浆。 散发着滚滚热气的东西具备一定的流淌性,并且还容易在冷凝后再次变得非常坚固。尤其是在与地面基岩的相遇后就会稳稳地固定彼此,而在上方则会受到平整辊筒的碾压。 具体的工艺是在设计之初就确定下来的,配套施工的机械可以在没有特别状况下完美地进行运转。最多是在切割和砸击的时候会有些刺耳的噪音,但工程队的整体行进却始终能保持稳定的进程。 不温不火的速度下却也并不曾有所停歇,车队前方的原始地貌就遭到不曾停歇的持续改变。待车队驶过后就会留下被修整削平的整齐洞壁,当然还有一条正在缓缓冷却的暗红色道路。 整个加工过程堪称是根据施工要求完成的教科书,中规中距的样子简直无可挑剔,但没有多久却被远程的监督再次叫停。 “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这一套施工方案作废,全部改用凿击的方式进行挖掘。你们在施工过程中制造出太多的废热和浓烟了,外部警戒不对报告能看见冲天的烟柱。这样不利于保障工程的隐秘性,所以有必要改用其他的方法。” “可这是智脑提供的施工方案!” “没错,但是它们不合适,所以就地作废。现在你们得使用另一套方案。” “最笨的那种?” “还不算最笨,至少没有让你们徒手去挖。别抱怨了,继续干活吧。”等通话完毕就被对面粗暴切断,而且不留下任何的讨论余地。 那施工的头头就只得对手下们苦笑道:“你们都听到了,至少没有让咱们徒手来挖。所以关闭一切热能施工工具,就找那些家伙们要求的办。” 这样的要求虽然让施工人员们都很不满,而且在工作速度上也立刻就慢了数倍。但干活这种事情就怕同别人做比较,而且还是在不同的地质和距离上。 类似的一段路可花了四娘他们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接连不停地在换班干活。期间磨损的工具就让酒肆的老掌柜心疼不已,更不要提磨破了多少双的草鞋和衣服了。 他们干活的地方还沾了沿河而居的便宜,历年沉积下来的黄土可真是非常松软。不论怎么看都要比石头好挖太多了,直到是进入暗河才会发现那么多的石头环境。 可见河青城正是处于两种地址带的边缘,在其下方也说不准也有连绵不绝的岩层。 第1259章 明里暗里 以专业机械的施工能力就不至于那么艰辛,就算同样距离的加工就只需要不到十分钟。虽然只是阔宽拓高的活计也并不轻松,仅是被加工过的体积就要比四娘他们强大太多。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双方的力量差距有多么大,而且这还是强力一方受到限制的结果。专业的工具当然要有专业的人员来操作,使用多年的他们早已将其中的每处细节都摸透。 按说不需要用到的功能就可以关闭了,但也可以进一步地彻底进行拆卸。切割工具中存在加强功率的元件,提供加热能量的能源炉可以进行外接,用不到的大型机械也不必非要保存通讯设备,至于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电线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拆卸下来。 有的地方只要把松接口就不会引发报警,而有的地方则会处于设备上摄像头的观察死角,还有的部分则存在着不大不小的空腔,完全可以用来私藏一些不方便携带的东西。 这些经验有的来自偶尔的发现,有的则是出自刻意的研究。本来不过是为了偷懒或着一点私人用途,但在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组合在一起进行配合,不多时就能制作出大功率的发信设备。 但也不可能总是有人从监控中长期消失,所以进行组装的时候不得不通过接力完成。他们未必需要在单个哪个人的努力下全部干完,但一定得在受怀疑之前重新进入摄像区域。 只有溜达一圈才能解除智脑加在每个人身上的倒计时,工作时间太长了反而会暴露大家的努力。所以别看他们会装作非常无聊轻松的样子,但若靠近了看都会发现头上满是汗水。 施工队的头头还将附近的一人叫了过来并塞给一包裹,然后就大声地交待道:“上面说烟雾太大了,都从这里飘到了外边。你用这个去将洞口堵上,知道怎么用吧? 说完之后还用力拍打着这人的肩膀,并且着重语气地吩咐道:“来回路上都别偷懒,你走了多少步我都心里有数!” 那个战俘本来还以为是简单的任务,但在察觉不对后就立刻机灵地答道:“啊?知道了,我有数的。” 他在应答过后就匆匆冲入了烟雾中,跑出不到五步就从浓烟里消失了身形。 在这样的施工环境下不仅有烟熏土染,还会受到不断散发的废热折磨,就是蒸发出来的大颗粒废气也会毒害人体。在这里晃荡一圈就会让人变得回头土脸,彷佛是从土里爬出来的一般。 想要继续工作就需要全套防护服的保护,而那滚滚的烟尘也很快会将面罩染得一塌糊涂。至少是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没法再看出来了,只有安在头顶的大灯才能表示他们的面部朝向。 封堵洞口的工作也花不了太多时间,没多久就可以回来交差了。那人还大声地邀功道:“我跑到那边可是没有偷懒啊!去的时候是数了七十四下的一路小跑,回来的时候也是跑了这么多,洞口已经堵上了!” 虽然是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但负责带领战俘的人还得表示木然的表情。他便故作毫不在意地打发道:“很好,继续干活去吧。” 不过抬手指的却是进行拼装准备的角落里,让这回来之人去干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在制作完毕之后还有些问题,攒出来的通讯设备本身就有着进网许可,可是还缺一个进行测试的机会。既然它的基本信息会被记录在监控智脑中,那么自然是不该超出原有的频率进行使用的。 所以在被打开的瞬间就会被监控网络发觉,接下来也就难以避免被收拾的命运了。也就是说他们的捣乱机会就只有一次,而且还肯定不会得到好下场。 于是就有人找到领头的军官,并且一语双关的问道:“已经收拾好了,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眼下的问题的确很重要,那军官在反复的思考中也很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所以他一时也没有做出回答,反而是由远程监督施工进程的人突然发出了声音。 “你们要收拾完了就好,然后就是要沿原路返回1号区域,那里作为进入段必须要扩大隧洞。还有……嗯……算了,你们等到时候就会知道的。”从应答的内容大概能猜出是出了误会,可能工程监督还以为是在同自己说话。 当然这也有施工队即将完成明面上监督的缘故,至少从远程监控上看来他们很努力,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状。至于不做更多回答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任务排表上面简直是密密麻麻。 修整的区域将是一条隧洞连着一条隧洞,并且在暗河深处就不必再担心烟雾的出现了,在那里完全可以放心使用各种设备。到时一定会造成局部区域内的粉尘过剩,光是在其中什么都不干都会带来心理压力。 一系列的研究设施将在计划中排列出现,为此就得有相关人员的住宿空间。当然还得有关系吃喝拉撒的饮食和卫生区域,那么同时还得开辟相当面积的物资储备区。 总之这里将变成一座扎根在地下的研究所,并且同时将是能战能防的军事要塞。在其中也会出现守备部队的居住区域,为他们的作战设备和维修载具也要提供不小的面积。 将来需要的改造区域将超过一般人的想象,按说也没有谁会在初次接触的地区进行如此的投入。真要完成的话可能会一直忙碌不休,恐怕会有很多人受不了的。 不做透露的考虑也是为了免得打压他们的积极性,不过在监控之下好像也没什么积极性可言。倒是那军官对于监督的迟疑却产生了兴趣,他其实很想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吞吞吐吐,难道真有什么需要回避的东西吗? 构思了一下语言后就故意装作非常亲热的样子,并且还以不见外的语气要求道: “别呀,你这话说了一半算什么事?这反而弄得我更想知道了。听你意思是还会有很多麻烦和工作?来让我看看吧,反正迟早都得看到的,不是吗?我能承受得住。” 第1260章 图谋 监督对于被监控者的要求也不是很在意,简易施工图在一定范围内还是可以公开的。于是他就索性用捉狭的语气笑道:“呵呵,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接下来会很忙的哟。” 说话间就甩手将立体图传送过去,还同时将投影打在暗河中好让对方看清楚。烟雾缭绕的环境很适合投影成像,只不过会让淡蓝色的基底显得有些飘忽。 “的确,会很忙呢……”那军官在看到施工图后便有些皱眉,随即就发出了一声感慨。 自己所带小队都已经在划水摸鱼了,但是完成的工程距离却不足图示中的百分之一。不过从目光中透出的更多是被强力压抑的惊喜,他们在以前获得的内容只涉及局部施工,直到是现在才能看到整体的预想设计图。 如此规模的工程其实也算不得有多么宏大,也就是比地表土著聚居区的面积稍大十几倍。初步估计只要几十天就能彻底完工了,而如果能投入更多人手就自然可以加快进度。恐怕花不了十几天就能收拾出来,甚至还可以花点心思进行下装修。 但是在战争时期的每一项投入都该有着足够目的,按说应该尽量将能源、物质和人力花到最需要的地方去。而看标注就能发现目前的基建其实只是开始,这里在将来还会搬进来相当多的科研设施。 如果真要全部进行填充可就不得了了,以之规模起码得将相当数量的研究人员抽调过来。就是凭空建立起一个小型城市也轻而易举,而且还是以科研为目的的城市。 仅是从这些规划便能看出敌人对此地的重视了,再结合平时听到的只言片语也不难理解他们的打算。这个战俘尽管再不满己方的投降,但还是必须强令自己冷静下来,至少得重新审视黑门的重要性。 那处黑色建筑的存在直接左右了此次战役,正是因为舰队的贸然炮击才使得战场态势骤然扭转。数艘主力舰的瞬间被毁就再也没法保证获胜,甚至就是想要撤离都会成为难以获得的奢望。 这里的神秘和力量足以展示出令所有人都眼热的价值,甚至就是被认为具有战略意义也不为过。 以眼下形势看来就已经很糟糕了,那些该死的敌人们眼下正在用武力控制了这里。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窥得其中奥妙的迹象,但放任持续的投入和研究发生总是极为不妙的,甚至有可能会对自己的祖国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既然得不到就不去谋求了,干脆地加以破坏才是更合理的选择,这样也比讨厌的家伙们获得压倒性力量更好些。既然敌人们想要保持低调地进行隐蔽,那不如对他们的存在加以暴露。 总之能怎么恶心人就该怎么来,一定不可以让仇敌们顺心如意。最好能让他们的所有愿望都统统落空,以至于就算活着也得浸泡在心痛欲裂的追悔中难以自拔。 围在附近的战俘们都多少有着类似的想法,但还是都出声赞叹道:“真是好大的投资呢,一看就知道是要大干一番的样子。” “嗯,看上去很不错,要更加努力了。” 一般人都在说着怎么理解都可以的话语,但在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惋惜。 他们惋惜的不是即将对这工程造成阻碍,而是遗憾没能等其彻底完工后再行破坏。只有那样才能让敌军投入的时间和物资全部打水漂,而且就算是想要立即重整也都没可能挽回。 只可惜他们并非是具备破坏力量的突击队,也无法接触到强力的武器和工具。这些人就只是一些被临时征召的战俘而已,最多也就只能对有限的工程设备进行的改装。 然而就是想要搞破坏也得抓紧时间了,因为他们也不能确保自己会一直留在这里施工。像是有人就专门会留意公用网络中的各种讨论,只要有心就可以从驳杂的信息中得到不起眼的情报。 比如在黑门的另一边正在为迎接降落做准备,未来将会有很多的区域被腾空,也将要为从海洋中制备淡水的设备挖掘预制场地。无论是从面积还是急迫程度上都让人感到头痛,但也能让人猜测即将会有大动作。 还有就是即将展开的工程也能从侧面证明,一处处依托暗河掏出来的空洞密集得简直让人头痛。其中在很多地方都明显具备住宿设施的痕迹,只要运来合适的材料就可以安装各种地下管网了。 若真的全都完成便相当于造出了一座小城,这也说明再过一阵子就会迎来更多的人手。 能拿出足够的人手和设备也意味着更多选择,就是在技术配套上也会存在着先天优势。而且无论从劳动效率还是忠心程度自然存在优势,那么到时会使用哪一边也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不需要再用到自己这些人了,进行彻底的大替换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就算真如监督所说的还有许多施工任务,但那些恐怕将只是派到边缘地带零打碎敲。也不可能放任敌人战俘在核心区域到处活动,这种事光想一想都会觉得非常不靠谱。 这要么意味着自己以后必将失去自由,而监禁自己的监狱还说不定是自己修建的。要么就意味着将会在未来永远都无法发声,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于是那领头的战俘就一边催促着手下回去工作,并且还一边打趣地调笑道:“你们要好好干活啊,其实把住宿的那部分修得舒服些。不然将来定会有你们苦头吃的,可不要怪我现在没有提醒过!” “哦,知道了。” 懒懒返回的人群中有人做出了答应,但其实也不把这样的玩笑话放在心头。 先前的预谋就已说明自己正在进行危险的行为,而到了现在已是决然没法退出了。生生死死的事情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经历的多了也总会对那一日的到来有所觉悟。 第1261章 准备行动 战俘们早已知道黑门的神秘莫测了,他们可是实打实地对那玩意进行了无数次攻击。所以说实话也不想让敌人去掌握其中力量,那样就有可能导致战局对己方越来越不利了。 所以纵使自己的身上沾满了泥尘和烟灰,每个人都憋着气想要做些什么,无论如何都不想自己的努力为敌人所用。 于是这些战俘们都无声地看向了自己的领头者,正是这个人将大家从丧气愤怒中组织起来的。谋划到现在的事情虽然从没有用公开的言语直接讨论过,但只要用一些小区域中流行的俚语就可以完美规避了。 语言这种东西也不过是给固定的声音赋予意义,那么同样也可以用别的称呼和说法再次赋值。芒刺在背的监视从来都不能将交流管制起来,因为总是有很多新生词汇可作代替。 甚至于注视本身就自带有一定的意义,军官当然能感受到战友们的决心。他于是就在众人注视之下肃立当场,并且缓缓地将目光看向了周边的每一个战友。 看这样子就知道他有什么话要交代,于是在场的战俘们就渐渐收起了声音。之后他们便听领头者郑重地提问到:“你们都确定收拾好了吗?干完一个活还得有一个活接着呢,无论哪一件都不能出现差池。” 从词义上仿佛是在对现在的工程进行交流,可是在目光和语气上都带有非常决绝的意味。而那些正在等待行动的战俘们也都早已下定了决心,于是就齐齐地简短回复道: “收拾好了!” 领头者当然很满意这样的精神和回复,于是就笑着赞道:“收拾好了就行,那我们就开始下一个任务吧。”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既是在给工程队中的所有成员下令,也同时向远程监控的人员发送了转移申请。随后就在舰队中发生了一番简单但只有监控者才能实施的操作,再接下来就向施工队传回了一段代码。 于是车队中就响起了“滴滴”的一片噪杂声,这是由于具体机器的响应时间所造成的无常。而这些声音就意味着车队的引擎被重新进行了设定,此后就可以在一定区域内快速行驶了。 只有这样才能以较快速度在暗河中来去,不然光是返回本身就会浪费相当多的时间。只是行动的线路还是受到限制的,任何试图偏离主道路的尝试都将导致异常警告和锁死。 于是当先的一辆车就即刻打开了车灯,接着又很快关闭了亮度。如是三次就仿佛驾驶员在无聊中的消遣,但这无声的动作则是在告知引擎已经可以使用了。 领头者所在的位置本来是处于施工前方,而当车队变阵后就自动成为了后部。这时只要登上车辆就可以顺原路返回了,可他突然就摸了一下面部的护罩,然后彷佛临时想起什么似的拍手叫道: “哎呀,防止浓烟排出的罩子还在外面呢,你们谁将它拿回来了?” 其余正准备上车的战俘们也都配合着停下脚步,并且一起摇头回复道: “没有。” “没有啊。” 那所谓的罩子在来的路上并没有被使用过,直到事后方担忧烟雾会暴露隧洞口才被拿了出来。 这东西只要拨动开关就可以自动向四周撑开,直到同坚固的障碍物碰撞才会停止快速扩展。但接下来的部分还会缓缓向两边延伸,直到从边缘处将这处漏洞封堵起来。 当舰队受损时可以用来临时填补,这样就可以避免太空将船舱给抽成致命的真空。而在方才的使用中则单独是用来封堵空气流通,这貌似薄膜的东西完全能胜任简单的封堵任务。 按说这种东西其实也算可有可无的耗材,但那领头者却就借着大家的回复责备了几句,仿佛这是非常不应该的疏忽。他在责备了一阵后就要过一件包裹离去,从那上面的文字可以看出只是普通的工具袋。 这一系列的言语发展仿佛合情合理,以他的严肃态度也该是以这样的走向进行的。但在那包裹内却装着一些临时拼凑出来的东西,而那无疑将是此次行动的关键物品。 “3,2,1。” 军官在行走时还低头看着地上一处痕迹,这处银亮色的所在与周围的黑色截然不同。那里曾经是一把简单的工具,就仿佛是因某人的失误才在掉落后被融化的。 一般人的目光看向此处也不会被吸引太久,但这里其实是被测定过的出发点。由此地以正常步速行进到默数地第七十四次,差不多就可以抵达到洞口了,这还是在铺设那层薄膜时默数出来的。 当然由于拓宽拉直的工程会对距离和速度都造成影响,但多少也是一个可以参考的数值。 踩在这银亮的痕迹上就能体会到质感的不同,而领头者也就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回身向战友们喊道:“可能得稍微花些时间,前面的车可以先走了!” 这一句在监督听来是可有可无的废话,无所谓交代与不交代,但是在一众战俘听来却都理解了意思。于是其中大部分人便纷纷心领神会地上车而去,只有少数几个才装作有什么事情的聚在一起闲聊,不过内容毫无营养,只是前一阵子在某人身上发生的闲事。 先行一步的人们还还通过通讯器材打趣道:“你们就在在后面聊着吧,我可是要赶紧回去填饱肚子了。趁有的磨叽鬼回来前还能赶紧休息一阵,你们可要多聊一阵啊!” 这样的话语自然会遭到闲聊者们的不满,但也同时会遭到远程监督的斥责。 不过那监督其实是对这两拨人都看不爽,所以对他们都致以了一视同仁的斥责。 在他看来闲聊的那帮人显然是找到个机会就想偷懒,而要快速返回的那些家伙们也不是啥好东西。显然存在教唆同伙故意拖延的嫌疑,到头来的结果还是一起偷懒。 “你们这些家伙都别想偷懒,不管是哪一个都得给我按时返回规定的坐标,否则一人迟到就全队受罚。尤其是那个受罚的家伙将被降低评价,你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第1262章 默数 一通嚣张的警告只会起到反作用,自然不会让下定决心的战俘们有所畏惧。但他们为了演戏做全套还是得闭嘴不言,只是一群人心中的怒火也燃烧得越来越旺盛了。 就是要装作聊天的那些人也不好再聚做一堆,只得以散漫的步伐缓缓向自己的车辆走去。 但是在聊天人的身旁有人默然不语,就是在驾驶车辆的搭档也都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他们并非是因为工作需要而保持沉默,主要是为了在心中默默倒数做计时,等到归零的时候才可以一起行动。 他们当然也都可以一直关注计时工具,但是这样的动作就未免有些太明显了,总会招致己方行动的暴露。不过那带回默数七十四下的人也很不靠谱,谁知道你的一次默数是快是慢? 好在此次行动对于时间的要求并没有太过严苛,稍微有些误差也是可以容许的现象。 “六十二,六十三……六十三?” 就好比外出的战俘只数到了六十三下便不得不站住,可见平坦的道路和裁弯取直还是有效果的。至于是否有心中焦急而加快的步速就不知道了,只能是迈步至此后就停在了隔离罩下。 他很轻松地就按照程序将其收回,并且还装作好奇外面风光地多走了两步。毕竟有很多人都没有亲眼看过这颗行星的表面,借机饱一下眼福也算是正常的反应。 为此还可以眯上眼睛向四周眺望一圈,植入眼中的辅助器立刻就响应动做进行了加强。首先就是将目力所及之处放大并拉近,这可以在没有额外设备的帮助下看得更远,并且还能看得更清楚。 他这样做主要是在寻找附近的通讯中转器,只有确定了目标所在才能行动。 那种棍状的设备既可以构筑起一条专用的通信网络,还会在同时干扰附近未经授权的通讯设备。所以无论是为了此次行动的成功,还是迟滞敌人的反应速度都得将其找到。 好在这种东西也并不是那么难找,仅是为了笼罩更多区域的目的就会放置在高处。这无论在哪一边都会进行如此的操作,所以只要照着高层建筑就有大概率能寻找到。 而且看清周围是否存在威胁也很必要,这将影响到自己接下来会采取怎样的步骤。不过这个小小的聚居区还真是可怜,充斥了大量落后建筑也说不上有什么美感,恐怕就是连起码的基础设施都会很缺乏的吧? 入目处的所有房屋都只能用茅草铺在顶上,在记忆中也就是一些仿古游乐园才如此设置。虽然在这里也算是能看到实物了,可是那种充斥各处的凌乱感还是不如精心铺设的景区。同时还在各处都泛着一股晦暗不堪的尘土气,就是街道上也弥漫着一股股无法辨析的臭味。 绝大多数建筑的高度普遍都相当有限,只有远处的大半圈土垒才算是高层建筑。虽然有人声称那东西是这里的防御工事,似乎除了阻碍正常通行外也没有别的用途。 认真看来也只有一处街道中心的建筑还算合适,不过那东西却是设置在道路中心的。虽然不知道在那里整个建筑有什么用处,但能看到自己要寻找的棍状通讯器正在那上头就够了。 基底是黄扑扑的草木配色,在上方则是灰蒙蒙的乌云遮天,一根白色的棍子仿佛正准备将这两片色块连接起来。既然找到了目标就该进行下一阶段的步骤,搞事之人便先深深地做了一个呼气吐气的准备。 而就在这期间还在心中默数着:“……七十三,七十四。” 提前抵达洞口那是自己的问题,而在默数结束时行动则是同大家的约定。等时间一到他就携带着包裹跑动了起来,而双眼中的目标就只盯在插于鼓楼上方的白色长条。 不过他在跑动中还紧紧用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样是为了保护好临时拼凑出来的讯号设备。不过考虑到组成这东西的元件都是从工程机械上拆卸下来的,按说在质量上也该有着相当程度的保障吧? 要知道他们现在实在缺乏各种零件来源,就现状而言是没机会进行第二次组装的。所以无论如何都得确保不会在颠簸中受损,否则真有可能导致整个计划的彻底失败。 不过好在做的制作者们也有所考虑,几乎每个人都由于自身的不放心而加上了一层胶带。在重重包裹下甚至还显得有些累赘,但也正是这些累赘才保证拼凑的设备并不那么容易散架。 按说在巷口道旁都遍布有作为耳目的侦查器,它们无时无刻都在将接收到得画面和声音传给后方。但这些到处都是的小东西是根据命令行事,并不值得奔跑的人对此太过担心。 因为在先前的谋划中不是白准备的,整个工程队的人员都是在给他的行动进行配合。众人当默数时间一到也就纷纷动作了起来,几乎每个人都不会在这件事情中闲着,集体的分工需要他们中的每个人全心参与。 在后方装作拖延时间的几人一起扑向了通讯棍,他们在那之前就已将车辆进行了调整。装在其上的摄像头都受到了影响,处于刚好看不见行动的位置。 其中有人就将任务目标从地上拔起,而有的人则从腰上工具袋掏出攥热的家伙事开始动手。瞄准了预留的卡笋处就精准戳入,然后再向一侧微微用力就听到了清脆的打开声。 身为工程人员当然得熟悉各种设备,其中当然也得包括常见的敌方设备。以顺手工具再加上熟练技巧简直是非常轻松,哪怕是闭上眼睛也能顺利地拆解开。 更何况还有几个搭档在一起合作呢,没费多大工夫就将目标的外壳拆开卸除了。其中的线路和元件在暴露出来后便毫无抵抗能力,只要精准地掐断几根线路就能完成破坏了。 拿来工具就是要使用的,他们并没有试图凭借砸击等暴力举动来达成任务。毕竟军品总是要考虑在战区或者恶劣环境下使用,在质量上从来都要求皮实耐用好收拾。 第1263章 行动 真想以自己的力量将坚固的通讯棍砸烂还是莽撞了,或者说是太过想当然。那坚固的外壳会告诉徒手破坏者什么叫做军工品质,什么叫人力不可摧毁。 至于先前声称要赶紧返回做休息的那些人则在一路飚行,他们就算是先跑了一阵也觉得时间有点不够用。对信号进行收发的设备不可能隔几百步就安置一个,但在暗河的复杂环境下也不可能安放得太过稀疏。 默数完毕是默数之人的事情,可从来都没谁承诺过会一定在此时赶到目标处。绵长的地下空间里又受到了规范化的修整,有很多的突出岩壁被强行扩大,又有许多的起伏被收拾得异常平整,所以很难通过记忆确认自己是否赶到了指定地点。 目前只能通过立体地图来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可快到地方了却依旧没有发现想要找的东西。这样就意味着其他战友们很可能已经开始动手了,而只有自己这一队却远远落后于大家的进度。 于是驾驶室内的二人都有些着急,从表情和动作上就出现了一些异常。然而谁让这一路上的明显地形都被他们给打磨没了,总不可能公然拒绝安排给自己的任务吧。 他们的表情异常当时就被智脑识别了出来,这通常都意味着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石墙。就算远程监督一时没有注意到也没关系,智脑还会通过标示上红色方框的做法进行提醒。 然而在这前后几秒内发生的事情稍稍有些多,被标注出异常的监控画面也不缺那两个驾车者的面孔。因为呈现在监督面前的是一整幅屏幕墙,他已经被其他先发生之事吸引了注意力。 有几个不停在闲扯的家伙似乎起了矛盾,他们在推搡中也是谁都不让谁的样子。只消几步就一起走出了监控范围,看样子是准备到监控看不见的地方去“讲道理”。而且从高大工程机械的高处也只能获得俯视角度,一时也看不到他们的面部表情。 那声称要回收薄膜工具的战俘还在将目光望向四周,而且在停留的时间上也已经超过了警戒线。不过这也算不上特别的事情,舰队中的大部分人都曾被对面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当然主要是没见过这么落后的穷困生活。 不过监控者对于推搡的那些人并没有太过在意,一帮战俘之间的内讧也没啥好关注的。就是对于在地表停留过久的战俘也是稍稍提醒了一下,谅他也闹不出什么太大的麻烦来。 于是注意力没多久就落在了急速行驶的车中,面色表现出急躁迹象的战俘还是太有些特殊了。或许再眨巴两下眼睛后也没法弄清缘由,就是张口作询问也毫不奇怪。 于是监督就轻触相关的操作界面以转动镜头,想要将他们的状态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人在紧张中就会对各种在意的事情格外敏感,尤其当摄像头转动起来后便仿佛会带来末日的气息。他们当然知道这只是自己在吓自己,这东西其实也并不能做出什么事情。 会给他们带来紧张的应是那身后的监控者,以及派出监控者的敌人。想到这里就让有个战俘忍耐不住,当即就破口对那镜头骂了一声,而且还随手抓过沾满油污的东西甩了过去。 这一手飞甩几乎毫无差错,几乎是以十环的命中就将摄像头给糊了起来。于是在远程监控那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再当本能地闪躲后才想起那只是监控画面。 然而他至此就没法获得这辆车的视频信息了,当其在反应过来后也感到有些羞恼,当即就按下了对话键斥骂道:“你这是想干什么?不想干了就别干,那么多的俘虏还等着我派活呢!你把什么东西呼上来了?赶紧给我把它弄掉!不然……” 他自认自己是占据绝对优势获胜的一方,战败的俘虏凭什么还能对自己甩脸色?所以他二话不说地就发起了连番恐吓和咒骂,当然也同时准备给他们两个人好好地记上一笔。 而他在愤怒中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副图画上,以致忽略了其他画面上的异常。有人抱着包裹就突然拔腿飞跑了起来,而有些人则是在挪进视觉死角后便再也不出来了。 就算他盯着的画面也只是黑乎乎的一片,甚至还从对面传来连声的骂骂咧咧。这就意味着几乎所有的异常都发生在了面前,可是却因为愤怒和傲慢导致其对这些状况就视而不见。 不过许是由于车辆驶到了差不多的地方,车辆中的两个战俘突然就互相点了点头。因为他们终于能在远处发现有白色踪影出现了,再经视觉辅助放大就能确定是他们负责的目标。 由于到达此处已经比预计的时间要稍晚一些,要想以平和的方式破坏就会多花一些工夫。再加上心中的焦急也让他俩愈发急躁,所以就干脆不减速地驾车靠了过去。 原本在道路中行驶的车辆就开始向右偏移,甚至还会不时擦碰到突出的岩块。 这两种坚硬物体在快速相撞中自然是打得火热,同时发出了一阵阵酸牙刺耳的不连续噪音。毫不避让的护照只能导致两败俱伤,无论是车身还是岩体都被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更有微小的物质在瞬间被加热并击飞,这便是迸射在半条隧道内的火花由来。 而这两个行动者的主要注意力就集中在通讯棍上,无论是噪音还是火花都不能让他们有所分心。可近距离的撞击就只能使得目标当即就被击飞了出去,同时在空中留下了一条四处弹射的白色虚影。 那通讯棍落在地面后还弹跳了数下,待停止时除了漆皮被染的肮脏不堪外还有些明显变形。唯独那显示正在工作的指示灯还在闪亮,似乎在用这种坚持来证明军品的质量。 这一次撞击也给通讯能力带来了些影响,那监督突然发现半个屏幕中的画面都有些停滞。而其他图像来源并没有更多问题,这些就说明是某个节点出现了问题。 第1264章 事态评估 维护整个监控系统的安全还是更为重要一些,但那两个令他生气的声音却又再次出现。不过听内容并不是在同自己说话,似乎是他们俩正在为什么麻烦而起了争执。 “倒车!回去!它掉在后面了!” “回去!回去!” “这样还不如下车呢!” 联系前言后语仿佛是掉了什么重要东西,但在监控被蒙住的现在也无法知道太多,只能从别的方面去获取信息。 比方那辆工程车的速度突然就快速减慢,然后又向着反方向加速倒车。还有就是车辆后方的摄像头并没有被糊住,所以能从扬起的烟尘中看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而这玩意的形状略微有些奇怪,可见是在刚才受到了不小力度的撞击。再加上沾满尘土的时候也不是很容易被辨识出来,于是没等监督缓过神来就又消失在了监控死角中。 这玩意虽然被要求造得结实,至少以平常的力量是难以破坏的,但在遭遇到成吨重压时还是得虚。尤其是在先前的攻击中就已经变形了,再经过倒车碾压就是又受了一道罪,直接就被轻而易举地搞成了两半。 倒车完毕的二人当然能看到残骸的出现,不过为了保险就还得再加一把力。驾驶者嘿嘿一笑就将车辆再次向前开动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却没有将车轮从上面碾过去,却是还将熔化地面碎石的设备也一起打开。 他们要收拾的这玩意本就受到了损伤,受损的外壳也无法保护内部元件了。在经历骤然的升温后就一下子冒出了大量黑烟,然后就开始由内向外地冒出红亮的火光。 可见那驾车者也是抱定了彻底摧毁的心思,直到是估摸着开到了位置便立刻停车。可是他们并没有将加热设备也一起关闭,而是为了办事办到底还将功率开到最大,没过多久就将棍状物彻底熔化成了一滩金属液。 这样的伤害当然不只会针对某个东西,连同下面已经凝固过的石头也被再次融化。于是黑色的和银亮色的就在高温下混合在了一起,任你再有什么科技都被剥夺了有序形态,回归混沌后就再也无法发挥出精妙的作用了。 如此做法虽然简单而粗暴,甚至在施加力量时算是有些力量过剩,但架不住这两个战俘们能从中体会到滚滚的快意。曾经他们是多么憎恨自己的敌人,那么现在就对于自己的破坏行为感到多么舒畅。 双方在过往结下的怨仇实在是太多太深,就算是全都记录下来也得花费无数的人力和时间。然而未必有哪个图书馆会大到存得下这些内容,这绝对不是一件轻松能完成的工作。 接连被破坏的通讯器材就只是其中缩影。 熟练而专业的拆解证明曾经有过多少次的接触,粗野而暴力的烧灼则意味着置之于死地的仇恨。上层的将领固然可以因必输的战役而投降,可更多在一线的士兵则会有着种种无法释怀的愤怒。 而这愤怒就将河青城地表与黑门另一边的联络切断,如此才能掩护他们破坏计划的实施。等到对方反应过来就已经迟了一步,再到派出力量来解决问题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至少光赶路的时间就会造成不少的延迟,这期间完全能满足战俘们达成某些目标了。 现在的状况就是两边的网络被切断,于是就形成了一大一小的两片网络。 身处河青城中的机甲驾驶员们会突然发现许多内容都打不开,方才还进行的汇报或者浏览通通都在瞬间中断。而智脑也会在后提醒同主网的联系被断开了,经过初步检测可能是由于设备故障。 好在他们依旧可以同周围的人彼此沟通,也就可以避免自己陷入极端孤独的状态中。所以具体而言也不是特别的担心,最多会以为是哪里的偶发故障。 至于舰队一方的反应则是更加平淡,因为他们这边的人员才是绝大多数,所以制造出来的信息流也有着足够汹涌的变化。一些微小发言的缺失并不会引发整体的注意,只有部分人员才会察觉到联系的中断。 他们一般是正在对黑门另一侧的地表信息进行研究的专家,这些人的工作是最容易受通讯中断影响的。还有人则是正在同驻守在土著聚居区的人员进行讨论,可当再一眨眼后就没法同对方联系上了。 但在联络洞室之中却发现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于像暗河深处的一些队伍也能进行联络。进行快速自检后就很快将事故区域进行缩小,并且锁定在在网络末端的一小处节点上。 按说这样的查错能力已经是非常快速了,接下来就该及时派出专门的队伍前往收拾。然而口出不逊的两个战俘却会带来另外的猜想,以至于对判断具体状况造成了部分误导。 在那辆施工机械中的二人其实也没想到会这样,他们只是想将自己的焦虑发泄出来而已。却没有想到会达成这样意料之外的效果,竟然生生地为战友们又多争取到了几分钟。 他们的粗鲁举动无疑令监督火冒三丈,于是在第一反应就只认为是两个刺头在搞事。就算重放当时的口角记录也更让人确信这一点,很难不让他认为这只是常见的心态崩溃。 类似的状况在紧张和高压下时常会发生,有时会引发士兵们的彼此谩骂或攻击。就算破坏军事设备也只是附带的事情,更糟糕的状况则会引发一些人会突然发起互相的攻击。 解决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要么是等对方发泄过后自然恢复正常,要么是派出人手进行强力的镇压。 而怒火上头的监督则选择了第二种,合理的权力当然是要利用起来,不然岂不容易作废吗?他倒是要利用手头的权力给对方一个好看,但在信息传递中却将反应延迟逐级放大。 原本因为联络中断感到诧异的其他人本来还发出了查询要求,但在看到这份报告和要求后便以为知道了真相。于是危险信号在经过初步传播后虽然没有消失无踪,但却被相关的负责之人给集体低估了。 第1265章 行动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还是要尽快将网络恢复起来。” “是!” 具体负责的监督在短时间内就接到了上级的催促,而那上级则在之前受到了更多人的状况报告。他们大多都是用远程操作在土著聚居区附近推进项目的,谁都不会对自己负责的科目受影响而高兴。 所以于公于私都得派遣小队前去“督促”一下,顺便还有必要就地恢复信号连接。他于是就拍拍手调出了一副动态名单,这上面是目前可以接受其联络的小队人员。 在选择之下就优先挑选处于暗河之中的队伍,然后根据与事发之地的距离选择了一个军人头像。 “滴滴滴……” 施工中的一台侦察型机甲已经沾满了灰尘,突然又因为内部响起的联络声而停下了动作。注意到通讯要求的正是率部避风头的技术士官,他也不可能提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会来找到自己。 他现在最怕的是让他对之前事情进行解释,所以对于接通对话这件事格外发愁。以至于在伸手之前还稍微迟疑了一下,直到是响过第三声才无可奈何地进入了联络状态。 “唔,唔,好的,知道了。” 在简单对话后也算大致对于状况有了了解,不过在话音的末尾却并不是表示要坚决执行命令。他所在的整个小队都是被打散后又进行了再编组的,具体的归属则算在某个没有实体的临时编制内。 所以在理论上并非是直接接受这个监督的调遣,如果要求他们出动就只能是以商量的方式。而他们其实也有权选择接受或者拒绝,不过这也就只是理论上的权力。 毕竟他们这个临时小队的名誉已经算是彻底被败坏了,就是想要推三阻四也没有那个脸。目前只求在灰溜溜夹着尾巴时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无论接到什么要求也只有全盘受命的份。 而且让一堆战斗部队来搞工程还是会引发一些情绪,他们接受过的训练和装备一直都是为了战斗而准备的。所以接到的这次通话也算是一个机会,他就立刻知道该做如何的选择了。 原本在通话时就已经略略向后退了几步,而在挂断通话后就干脆将大型工具丢在了地上,并且还兴奋地向队友们招呼道:“把手上的事情停一停,大家都停一停,咱们有活了!” 随后他就用简单的语言告知状况,大意也就是要给某些战俘一点小教训。 而这也果然得到了全队所有人的热烈响应,他们其实也早就对改造洞穴很不耐烦了,借此机会就都将各自的工具纷纷插回工程机械上,这倒是让新加入的工程师多少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他们在转入战斗序列后也没有立即向着出事坐标进发,而是直奔最近的宽大暗河处去清洗机甲。这里复杂的地形能提供多种选择,无论是没过脚踝的浅流是足以淹死人的深湖都同时存在,而有的地区里甚至会干得连一滴水都没有。 这陪伴他们多年的宝贝可要比老婆还亲太多,没有谁愿意忍受让其表面被灰尘所覆盖。当然限于时间有限也不可能慢慢擦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冲入其中并奔跑一圈。有什么沾染都会被水流快速带走,等再从暗河中爬出来就又跟新的一样了。 所以时间虽然是在缓缓的流逝,而且施加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公平的。只不过有人选择不慌不忙地进行调遣,有的人选择清洗一番再投入任务,而有的人则是在争分夺秒的搞破坏。 “呼哧……呼哧……” 徒步奔跑在街道上的军官在此时已经跑过了大半路程,只不过速度早已不复之前爆发时的状态。 急促的呼吸让他的嗓子感到非常难受,每一次的空气流过嗓子都仿佛是在用小刀在不断切割。这还只是冰凉干燥的深秋空气,等再过一阵子还会有更加冷冽的寒冬气息呢。 作为原生态星球是有那么多的麻烦,不论哪个聚居区里都没有空气调节系统。 而且他也觉得双腿开始发酸发木,每迈出一步都得付出比平时更多的力量。这也是长期生活在宇宙战舰中的后遗症,低重力和有大量机械辅助的生活还是太轻松了。 就算是为了战斗而经常锻炼也有些吃不消,或许是由于之前的施工造成太大消耗了吧。 但这些因素都并不能阻止他的脚步,这最多只是让呼吸和运动系统有些难受而已。多年积累的仇恨足以让他忽视这些有限的痛苦,只有给敌人造成更大的打击才能弥补这一切。 只是看在眼中的状况却让人有些头疼,而之前的计划与实际的操作似乎有些出入。主要是他发现那根该死的白色杆子并非是被随手安插的,而是略带一些角度地插在建筑的最高处。 他也说不上这建筑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要在一个简陋的土墩上盖房子呢?如果是原始的军事堡垒就该更结实一些,而一个由木头和枯草搭起来的小亭子是什么意思?为了给放在那里的圆形物品遮雨遮阳? 至于这些让他迷惑的地方也就罢了,各种不同的文明和阶段总有个子特别的地方。不过能从那土墩的一角看出新塌陷的区域,而且还是明显被什么重物给狠狠踩踏过的。 这换了平常的河青城国人或许还有些不理解,但看在久经战斗的军官眼中却立刻能分辨出来源。那分明是一个机甲留下的脚印,甚至还能从留下的痕迹去猜测由哪种型号踩出来的。 但这也只是身为军官的职业病,他只需要知道那个棍子的所在是可以被机甲轻松攀爬并插上的就够了。倘若以自己的血肉之躯还是有些不够看,恐怕想要爬上去就得付出太多的代价。 至于那土墩上的木质建筑也很可怜,几乎就是被几根小柱子给支撑起来的,几乎不存在任何的楼梯和攀爬之处。这种站在一边就能看到另一边的构造也藏不了别的东西,只需一眼就能将其构造看完了。 第1266章 播放准备 上气不接下气的破坏者艰难地咧了咧嘴,根本就没心情吐槽这建筑的简单和丑陋。那土墩的上层建筑实在是难以攀爬上去,这种缺乏必要设施的构造还真让人很头疼。 考虑到是土著的建筑也实在是没法评价,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以自己身体素质爬上去。不过既然没法那就不要爬了,他此行为了搞事也是专门带了一些工具的。 只是若想要加工就得靠得更近一些,于是刚结束完平地无障碍跑就得继续楼梯攀爬。而且还得小心自身的安全问题,那种规格并不整齐的手工楼梯不仅在某些地方的宽窄和高度有所不一,甚至能让人在不小心下就失足滑落下去。 为了确保安全甚至得将双手向前探出在土质楼梯上,而这地方显然也是很久没经过打扫了,掉落的垃圾和种种秽物几乎都混作了一处。 也就是攀爬者在心中怀有更强烈的目标,这样才能强迫自己不去低头仔细查看,更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蹭在了自己的手掌上。那种粘腻的糟糕触感还是不要多想的好,想太多了容易更加犯恶心。 虽然他都在如此排斥现状了,但因为被迫摁破而弥漫的恶臭还是骤然升起。这种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提醒来的稍微有些迟,且还是在以这座聚居区的肮脏欢迎外来者。 然而他都愿意为此进行忍受,哪怕是超出事情的想象也依旧要坚持下去。 因为此次行动必然是会被那些混蛋们察觉的,而一旦败露后也将会面临更为严厉的惩罚。所以要么是闷头当个乖顺的战俘,要么就是做出些更加恶心人的去给敌人瞧瞧。 那勉强能看出形状的楼梯也终究是有个尽头,在经过数十阶的攀爬后还是能够抵达终点。 这里就是河青城的中心和制高点,而东西南北向的街道就在此处交叉,几乎稍大一些的人群活动都能够被收入眼中。在此安放大鼓就是为了用声音进行传讯,如此就能进行比外来者更加有效的调度。 当然,前提是外来者跟你处在同一个技术层面上,否则所谓的调遣优势也就无从谈起。再一个就是城内得有足以听调遣的防御人手,仅这一点就是眼下的河青城不具备的。 破坏者这时已经将切割工具从包裹中掏出,在打开后就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柱子。只要一个轻轻的斜切就制造了深深的痕迹,这在柱子上的伤口处也在同时冒出了难闻的黑烟。 但仅仅这么一下还不足以切断大腿粗的木头,冒黑烟的柱子依旧能在原地继续挺立。 有可能是功率不足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操作工具划过的速度太快了,但无论如何都得尽快接触到通讯设备,那么还得想方设法继续对这个建筑破坏下去。 心头着急的战俘于是就只好重新返工,不但是沿着之前划过的轨迹再来一次,就是连挥手的速度也必须刻意放慢才行。这么一来才终于算大功告成,在他面前的柱子终于被斜切成了两段。 然而这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另外三根柱子也依旧可以保持整体稳定,并不会由于原本的受力突变而突然垮塌。于是无奈下就只得跑向第二根柱子再次操作,并且还希望这破建筑不要砸到自己。 好在有过第一次的切割经验就知道要控制速度,而且为了缩短加工程度还得略微将角度放平一些。不过当完成切割后却仍然没有达成目的,破坏者还是太小瞧木头结构所自带的韧性了。 于是这土墩子上的草棚也只是出现了明显的倾斜,就算是在一边受到更大力道也依旧在艰难支撑,仿佛根本不想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但这样的坚持并不是破坏者所需要的,这在其看来就无疑非常可恨。所以在无奈下就只得转向第三根柱子做切割,接着才出现了能让他喜出望外的倾倒迹象。 可这棚子在摇摇欲坠中就是还在死撑,不愿倒下的样子仿佛是要为河青城站好最后一班岗。这就急得那破坏者更加焦躁,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地使出力量做推拉,硬是要凭自己的力量帮助这个建筑早点完蛋。 于是第四根柱子就再也承受不住外来的破坏力量,在连续“喀拉喀”两声后就干脆地折断了。而那铺有茅草的蓬顶便也顺着这势头翻滚而下,登时就在鼓楼下摔成了一地碎片。 那常年积累在梁柱和茅草缝隙中的尘土也耐不住拍击,受此变化就立刻被砸了出来。它们还同地上松软的黄尘也搅做了一堆,暂时制造出了四五步外就看不清对面的尘土区。 但这些都不是那战俘所要看到的内容,他很清楚通信棍不会因为这点外力而受损。哪怕是掉落下去也依然会工作下去,只要有这东西在就不可能将自己的信号进行传播。 但在体力消耗过大的情况下也让他知道分身乏术,想要再下去作彻底破坏也不是不行,但若要再上来就得花费更多的时间了。而这破坏机会几乎是由整个工程小队的战友们一起创造出来的,所以此时的每一秒钟都非常宝贵。 他在咬了咬牙后就只好将包裹扯开,准备先在这个土墩台上布置一番。自制的大功率通讯器到现在也没有测试过的机会,此事能不能成就看其他战友们的手艺如何了。 进行布置的时候还有些双手发抖,再加上急促的呼吸也使得过程不是那么快捷。可见在连续的剧烈活动后还没能彻底恢复过来,但好在还不至于影响到布置的完成。 “啪。” 一声轻响后也没有特别的效果,拆下来的通讯器只需简单的启动就可以开始播放了。在那其中的却是敌人的军事宣传片,无论从标志还是设备特征都非常有指向性,就是为了给假想中的超级文明人提供一个目标。 所谓的破坏就一定要同敌人的意图唱反调,这干脆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既然他们要保持隐秘来避免暴露,那就一定要大鸣大放引人注意,最好整个星球都能接收到播放出来的节目。 第1267章 播放别人的宣传 正是最怕什么就要给他们来什么,凡是要回避的就一定要招惹来。不过这也只是依照惯常逻辑作出的判断,反正没有将希望放在周边的这帮子土著身上。 刚开始播放后就能通过小型投影器进行确认,既然能成功运转就可以去做另一件事了。那心急的四目人也来不及沿着土梯一路向下,情急中干脆就将双手扒在土墩的边上,然后才在颤抖中将自己缓缓地放了下去。 这个鼓楼虽然是河青城中最高的建筑,但那高度得由下部的土墩再加上遮雨棚共同凑成。所以在被削去顶部后本就矮了一截,就是那土墩子的最高处也不再显得多么高,只比河青城里的寻常房屋稍超出一些。 所以只要扒着边就能稍微借着斜面卸力,而双脚的高度距离地面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危险性。若松开手就会在土墩上蹭得满是尘土,但等到落地时也最多只是让双脚发疼而已。 而就在这时也不是没有另外的危险,像是负责警戒任务的士兵就有所察觉。他们本来就在为信号的断开在互相询问了,当接收到超出规定的频段时就更是有些诧异。 先前不是明明要求过要保持隐秘和低调吗?不然也不会要求大家使用低功率信号作联络。可是怎么又会播放出这种超出规定能量的信号?哪里出了问题吗? 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要截获相关信号,同时还要根据还未受损的临时网络来进行定位。然而在接到信号的瞬间就被智能提醒可以观看,并且还询问是否要将之进行打开。 原来这东西竟然没有任何的加密手段,直接以平常的解析办法就可以收看了。 而无论与心中的好奇还是心中的责任感都得弄清状况,于是他们便纷纷选择了进行播放。但在打开的一瞬间却都有些愣神,这播放的内容竟然是己方军队的宣传片,而且是早就不知看腻听腻多少遍的玩意了。 敌军?友军? 仿佛是己方军队的行为,但让人迷惑的信息令他们有些不知所措。这无论如何也是与先前的命令相违背了,到底是哪个家伙在恶意的违反纪律呢? 所以困惑的产生并没有维持太久,军事条例中也对此有着相关的规定。那就是在新的要求发下前还得执行原有的命令,直到接受到明确的更改才可以进行转变。 不过在具体操作时也总是会有些延误,总有人会在理解上出现些偏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犯蠢吗?又或是后方的新命令?” “不清楚,大概是谁在犯蠢吧,我们还没有接到新的命令。” “让我看看……嗯……的确没有!” 他们的交谈只是使用指向性良好的方式,这能确保短距离内的沟通不会泄露出去,更不用担心会被突如其来的敌人发现。而在察觉到不妙后也只是将武器在机甲内进行解锁,等确定异常所在时才会将其掏出作攻击。 保持隐秘就是侦察兵的第一习惯,所以也没有人试图联通监测网络去进行观察。因为只要联络就会发生信号交互,这种会暴露自身存在的方式还是太过冒险了。 他们的兵种都是建立在前线与后方的配合上的,通常会为后方传回重要的情报内容,而后方也会为他们的安全进行尽可能的支撑。一般作战时会由普通部队承担暗语广播的中转,而当信号被切断后就相当于大量信息来源被遮蔽了起来。 于是他们就被过往经验拘束在机甲内不敢稍动,而且还早就开启了光学及各种反探测隐身,所以非常难以被外界探测所发现。这样做固然能确保自己处在相对安全的状况下,也同时难以对外界进行积极的响应。 他们出于习惯,将监控城中的任务交给舰队,而舰队在以往也能承担起后援的职责。不过可以影响到信道畅通的战俘们就成了最大变数,以有心算无心下就能将两边的配合瞬间斩断。 他们还是出于习惯,没有去接过对城中侦察器的控制和监测。这个监控网络在建成后就已经移交给了后方负责,一旦被切断联系就相当于两方的脱节。 而后方对此重视的程度也非常有限,只是以为这无非就是一场因战俘不满而引发的小事故。但就算及时调动人手也还是来不及,在暗河中要花费的赶路时间就注定会出现一个明显的空档期。 于是鼓楼上层骤然矮了一头就没有被前方后方知晓,对于遮棚跌落在地后所扬起的滚滚黄尘也缺乏有效处理和响应。 本来以双方分工可以进行更有效的监测,然而有一个环节被切断就导致双方都受到了极大限制。或许会有人再回过味来以后进行弥补,但在短时间内还是没法立刻恢复掌控能力的。 只要时间足够就能方便破坏者从容应对,再次打开切割工具就对着通讯棍划了过去。不出几个呼吸就将这东西也切割成了两半,这立下大功的工具到这时也刚好将能量消耗得一空,咳喘几下后就干脆地再无声息了。 但此行的目标却依然没有解决,显示工作的信号灯不知为何仍在一闪一闪。无奈之下就只好又将其中的元件一一拉扯出来,并且就地从一地垃圾中拉扯出棍子用力砸去。 那尽忠职守的设备在这时也就无法继续工作下去了,在稍微扇呼几下后就连显示灯也一起陷入了暗淡。距离最近的干扰源头总算是被破坏掉了,于是那以高功率播放的宣传片就再无阻碍,终于能向所有的方向进行全力播放。 那份播放的信号中有着雄壮激昂的音乐,有着万众一心的人民,并且还有漫天飞船一同起飞的胜景。这些素材组合起来就是为了鼓舞人心的,最好能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心生出征的愿望。 只是这东西的播放者却来自该阵营的对立面,所以连对着画面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那其中传递出来的信息只会让他心生厌恶,恨不得立刻就将其彻底砸烂摧毁掉。 第1268章 略迟一些的探察 事情还没有彻底处理完,现在还不是可以肆意发泄的时候。这个宣传视频在以往或许会鼓舞对方的人心,但在现在却成为反抗者进行复仇的弹药。 再是怎样厌恶也得忍下心思待其播放一遍又一遍,甚至还会希望这玩意的存续时间能更长一些。 观看宣传品也是要有立场的,但同时还得考虑看太多是否会犯腻。像是正在警戒的侦查兵当然对着宣传片非常熟悉,完全可以跟着乐曲一起哼唱出来。 先前还能察觉播放过程受到了干扰,可到现在就能确定没有任何的阻碍了。观看自己阵营的宣传片当然属于正确之举,甚至不乏有人认为这是舰队方面安排好的事情。 不过当多次尝试沟通舰队的努力还是无用,一直都没法同后方联络上,那么这能量不小的播放又是怎么回事呢? 总之从刚才开始的通讯断绝就有问题了,能在这处原始聚居区活动的也就只有几个人。而且他们在联络过后还都否认这事与自己有关,所以凑过很多地方看来都透着可疑。 于是地面驻守小队就不得不打破静默状态,准备立刻行动起来去弄清真相。他们在进行内部商量后就决定派人返回,至于具体人选则是由抽签生成器自动决定。 这样相对简单的办法可以确保比较公平,至少没有人会受到其他人逼迫而行动。至于未被选中的侦察兵们都将继续保持隐匿状态,但会加倍关注周围的任何异常。 所谓的异常无非就是会遭到外来袭击,无论怎样都说明从刚才到现在的变化都是有预谋的举动。而他们则会在在观察过后根据具体情况做判断,直到是选出相对合理的应对方法。 比如对方只有少量人手就可以尝试冲上去围殴,但也得希望不要碰上太过麻烦的硬茬子。如果对方战力非凡就留下人手断后,其他人则需要立刻进行撤离,直到抵达可联络的区域后再示警找援军。 而如果对方是又多又强横就不必打了,继续保持目前的隐蔽状态或许还更安全一些。留存在外还可以进行潜伏观察活动,或许就能获得发现关键细节的机会。如果发挥的好就能成功扭转局势,行动隐秘本就是他们兵种重要的的作战守则。 当然也有安全返回的可能,然后就可以走一般流程叫人来维护网络。 既然决定行动就无法再保持自身的隐秘,那么同时也就不用顾虑与侦察器连接带来的弊端了。从它们连接起来还能获得更广泛空间的视野,多多观察环境也可以提高自己的生存率。 然而只是稍一连接便会得到大量的提醒,所有直接或间接发现异状的节点都在进行示警。有此状况就意味着果然出现了麻烦,那抽签返回的驾驶员感觉整个人都跟着不好了。 他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先查看有什么内容,而是骤然就地腾空起飞,随即就开始进行毫无规律的机动。这是因为有问题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而在要求获得信号的瞬间就会发射出可被侦测到的信号源。 所以不容易被预测的行动模式可以避免被瞄准,虽然并不能确定是否会遭到过饱和的弹雨击中,但至少得先将收到的信号进行全域播发,这样就可以让其他战友们即刻得到那些可疑内容了。 而接到这些内容的人们甚至都不必发送请求,但依旧可以在被动接受时保持相当的隐匿。信息在某些时候就是那么的宝贵,付出一条性命也是无奈的选择。 不过好消息是没有任何人对他们发起攻击,所以部分好奇的河青人就只能看到一个机甲在空中乱飞。就仿佛那是被受到惊吓的雀鸟附体了,但却并不是凡人能驱赶得动的。 那其中的驾驶员在完成整套动作时也一直在观察四周,等发现毫无危险后便惊疑不定地降低了高度。到这时他才有空将视频打开,初步的扫视就能确定有二十六个异常状况。 这每一个数字都意味着一段视频,并且都是由侦查器将认为可疑的内容进行打包并发送的。只是在情况紧急也不可能一下子看完这么多,这时就要以口头对智脑下达辅助的命令。 “筛选异常,然后根据优先度从上到下排序。” 这样的选择未必能将所有的可疑状况挑选出来,但关键是可以尽快筛选出较为特别的那些。哪怕有些线索隐藏在细节中也没关系,一个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家伙也未必能静下心做分析,更不用提是否可以做出抽丝拨茧的辨析了。 只是其中有一点较为异常,那就是虽然有这么多侦查器都认为有值得报告的东西。但他就算将自己机甲上的所有侦查设备打开也没用,始终都没能发现假想中的敌方部队在哪里。 “渗透进来的小型机械?隐身部位偶尔出现破绽的敌军?或者是别的什么?” 于是那侦察兵就在心中列举了能想象得到的可能,并且还分出心思去查看面前的视频墙。由于受到了筛选就没有按照接收的先后顺序来排列,而是可以按照方才接受的指令进行排序。 虽然按常规来说,该首先去看第一个监控内容的,但对于人类形体的在意还是让他去看向第四个监控。 这其中记录了战俘在大街上狂奔的身影,并还将此人的临时看押编号浮动标注在画面上。这个带着包裹奔跑的身形还被别的摄像头拍到过,那些在不同巷道口的侦察器都先后对此予以了记录。 从身高、体型和行动姿态都有着高度统一的一致性,再加上编号确认就更能确定此人身份了。 对这一系列视频扫视也花费不了一秒钟,随后又能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头几个视频上。从内容上能判断出来是某个建筑被破坏了,记得没错该是土著聚居区中心的那个。 这些视频拍摄的也还都算清晰,并且是从不同角度记录了那里被破坏的全过程。只是由于战俘的身材在画面中相对较为矮小一些,这才被观看者在最开始给忽略了过去。 第1269章 探明状况 有价值的视频只有一小部分,更多的其他内容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因为有的由于机位受到了限制,一般而言就只能拍到瞬间而过的模糊身影,要么就是烟尘滚滚向上腾起的图像。这些内容对于弄清具体状况的帮助很可怜,是属于删除了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信息。 还有小部分视频中出现的就只是土著而已,一个一个地都在房中院中四处观瞧,只有少部分大胆的才敢半开门了向外张望。看他们躲躲闪闪探头的样子还真是可笑,小心翼翼的目光就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不过换谁家听到附近出现了那么大动静也得关心一下,就算不敢乱跑也可以向街面上稍稍探头探脑。或者在自家院中进行有限的交谈,好事的国人们总能通过口口相传将消息散播出去。 看时间线应排在建筑倒塌之后,会出来查看才是一般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好像有这种反应的人并不是很普遍,可见这里的土著要比想象中还要胆小太多。 总之都是说明后面的那些内容并不具备特别的价值,完全可以被归入垃圾信息的行列。而就整体得到的情报而言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暂时还不至于归类为危险的分类中。 于是那侦察兵原以为还自己中大奖了,甚至都未必有可能幸存下来。不过在进行初步分析后便能松了口气,并且还在心中对一系列的状况有了些猜想。 他转而在约定的频段中发送了一组信号,就算被截获也只是毫无意义的简单字符。这内容真的是简短到不能再简短了,甚至就算读出来也没有特别的意义,但只有事先约定的人才能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没有危险的小麻烦。 “呼……” 在保持静默的机甲中接到了这一信号,身处其中的其他几个驾驶员这才低声发出了放松的吁气声。以最小代价换来整体安全还是值得的,换了谁被抽中也得冒险去探路。 事到如今便一起链接进了侦察网络,于是一人能看到的情况也就被那五个人一起看到了。稍作分析也不难得出类似的看法,并且在经过讨论后也都觉得需要前往做进一步的查看。 不过根据惯例也不能一股脑的全都跑过去,万一有什么危险就会全都栽在那里了。一般就是从这些人中再抽出一人凑成个搭档,两个人配合起来总能形成基本的战术,其他四台机甲则可以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做接应。 再次被抽中的人便与其他几个战友分别,并且在组成搭档的路上还调集了一些帮手。那就是在附近被安排做监视用途的侦察器,以他的权限完全能将这些耗材进行临时的征召。 于是在附近的部分房顶上就出现了响动,一个一个廉价的耳目便再次从经历中移动了起来。 有的是在探查状况后一跃而起,很轻松的就能从一个房顶上跳向另一个房顶。而有的所处之处则较为缺乏同别处的连接,在进行评估后就只得选择落在地面上行动。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不是很明显的小动静,就仿佛是一群小动物突然活动了起来。 它们有的开始在连绵不断的茅草屋顶上快速奔跑,有时碰到一些挡路的突起处还会蹦起来做跳跃。那种迅疾和灵动就仿佛极为矫健的狸猫,三两步就可从一间房屋上方快速越过。 而在地面上移动的就稍微要慢一些,一方面是它们得在许多的晾肉架下坐快速挪移。这些摆放不规范的物件总没有个统一而敞亮的通道,刚能获得加速的机会就不得不以做稍微的扭转。 至于充满视野中的一块块肉干倒不是问题,就算是遮蔽了绝大部分的视野也不会干扰到移动。 这些互相协作的侦察器总是在不停地发信并接收信号,间隔极短的密集联系能构成一个互相确认的网络。它们在定位彼此的同时也在被彼此定位,所以能否看清前路并不是很重要,只要能从别处获得地形信息就足够了。 机甲驾驶者知道自己调动了侦察器,而河青城中的部分人也知道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任谁对于盘踞在自家屋顶上的奇怪之物都会感到头疼的。只因为不知那物的具体底细才未敢进行驱逐。受困扰的屋主们察觉到不速之客的离开都有些庆幸,所以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集体吁了一口气。 其实就算细细查看也无法理解更多,他们又不认得涂在那上面文字都是啥意思。最多能知道这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东西,就仿佛神官涛所能驾驭的傀儡一般。 当然在体型上要小了太多,那么按说在能力上也是变小很多的吧?然而大部分人对于神秘学领域也只是一知半解的程度,所以到底是没有谁想亲身试试这玩意的能耐。 当发现不速之客们离去时先是松了一口气,哪怕对于它们的到来和离去一无所知也不影响自身的放松。也不乏有人在事后扑在窗口或门缝上细瞧的,但其实也看不到具体的什么内容,最多是瞥见一闪而逝的离去虚影。 愚昧的见识和心灵未必能理解高深的存在,然而先进的躯体和程序也未必能适应落后的基建。 有的六足侦察器可以在通往目的地的路径上顺畅前行,只会在被其踩踏过的房顶上击打出一片积尘。而有的则会因为不规范且不结实的搭建遇到麻烦,一些椽子摆放的间距实在是有些过大了。 而在那上面偏偏还会铺着一层茅草,说是建在高处的陷阱也不为过。或许屋中的主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房顶,但却一定不习惯从天而降的六足机械。 “啊!” “咋了?!” “那是啥!?” 受到惊吓而发出的尖叫声是常规反应,谁也受不了从屋顶会突然掉下来一团黑影。 平凡的人们以前只以为躲在家里就安全了,可没想到那些外来的东西还不放过,居然会得寸进尺地杀到屋子里来。这可真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也就难怪他们会受到如此的惊吓。 第1270章 清理信号源 都说人间百态各不相同,不同的人在应对突发状况时总会有着各异的反应。 胆小的人家会互相抱缩在一起惊声大叫,最多是由胆子较大的家庭成员不停地抛投物品。直到逼急了才会就近抄起什么就握在手中做防卫,却也不敢扑上去痛加收拾。 而若是大胆的家庭虽然也会发出难抑的惊叫,但下一个反应就是抄了家伙上去猛砸。尤其是那些男丁众多的家庭就更是如此,恃勇惯了也格外会难容闯进家中的麻烦。 所以不同的侦查器会有不同的遭遇,那么自然也就会得到截然不同的发展。 有的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毫无斗志的土著,从别处寻了缝隙以继续赶路才是最优先。 有的则是轻松释放一次并不致命的电击,这足以将贸然攻击的土著给放倒。事后还会对其进行简单标记,以表示该目标曾作出过敌意行为。 还有的侦察器就不是那么幸运了,在向下跌落时会处于较为不利的姿态,那么就得花点工夫才能挣扎起身。然而留出来的这点时间差就足以让屋主人反应过来,不管什么都会抄起来用力投掷抛砸。 这么原始的袭击虽然不比战场上的光束和射弹有威力,但要用来对付不足小腿高的机械还是够用了。 第一次遭到的打击就只是开始,而在之后还会出现第二下、第三下攻击。若是还在挣扎就会遭到更多次的攻击,甚至是若干次重击会在同时一起打落下来。 这些击打未必会一下子造成致命性的伤害,但如果遭受的冲击多了也会对机械造成损伤。 尤其是内部的元件或接口会因此被震松,又或是哪里的线路在震动中被搭错了地方。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大段的计算错误,接着就干脆从内部开始冒出袅袅青烟。 外部受到影响还可以凭借材料和结构扛下去,可若内部完蛋了就是彻底完蛋。好一点的可以从中回收一些零件做备用,糟糕一些的就算直接扔掉都嫌占地方。 但其实能被土著干掉的倒霉机械还算是极少数,除非是运气极糟的那些才会提前报废。它们的任务毕竟是尽快抵达指定的区域,所以在见势不妙下一般都会选择及时撤离。 算来被调动的侦察器大约有两成发生了失足掉落,但大部分单位仍旧能及时抵达鼓楼附近。它们是奉命同从前来查看的侦查机甲汇聚在一处的,而且每一台都与其余保持了起码的活动间距。 它们虽弱小但也数量众多,自身的廉价可以前往各种危险之处作探查。机甲虽然相对强大但也不容出现意外,所以就非常需要一些跑腿的小家伙去承担风险。 二者搭配起来就仿佛是猎犬和猎人的组合,随时可以对落荒而逃的目标展开围捕。 但这么大的阵势其实是白费了,就是驾驶机甲前来的两个人都表现得很轻松。他们在半路上就知道不需要自己出手,这是因为能通过这附近侦查器的视角看到一场好戏。 因为那捣乱的家伙正在被一帮土著痛殴,过快的抵达反而让这场围殴如同闹剧般匆匆结束。 发觉不对的土著们都被吓得发出难听的叫声,随后就几乎如同鸟兽一般散去了。至于方才试图逃离的战俘正倒在地上呻吟,看防护服上的痕迹就留有横着竖着几十道,不难明白他刚刚都遭受了怎样的收拾。 二人组合中还有人问道:“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其中调侃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希望借由土著之手给这战俘一个深刻的教训。然而另一个搭档的心情仿佛不是很好,他只是压抑着恼怒的情绪冷声说道: “不,是来的太晚了。” 后者一直将目光盯在搜索信号的屏幕上,等确定具体位置后就立刻发射了一枚炮弹。射击的目标正是上层土木建筑刚刚被拆掉的鼓楼,而作为基础的土墩则在这一击下被破坏了三分之一。 来此就是为了搜寻异常讯号源头的,这才是必须在第一时间处理的麻烦。土著也好、捣乱的战俘也好,这些都可以在事后专门找机会看个够,唯有异常状况必须尽快排除掉。 探测仪器就是为此从行动开始就一直处于开机状态,一旦确定目标位置便会闪烁并发声提醒。此次的行动无非就是“搜寻——摧毁”任务,把事情办完了比看什么热闹都重要。 然而大肆播放的信号却并没有因此终止,依旧是在向外传递雄壮而威武的宣传片。这都不是那款拼凑起来的播放设备有多么结实,而是那一法看似猛烈的炮击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主要因为射出的炮弹是专为穿甲而设计的,所以这东西在击中的破坏范围很有限。能造成的伤害就只有确切命中才行,否则自身携带的动能就只会在毫无意义的地方全部泄尽。 真要打中目标就得进行精确的瞄准,否则抬手就射就从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样难得。 而刚才的设计果然没有辜负概率的影响范围,还真就没有对播放设备造成任何损伤。所以那弹药也只能将一身的本事都释放在了土墩上,待一身势头卸尽就只能深深扎进土层下方。 一发过后竟然还没能破坏发信源,这就让出手的机甲驾驶员稍微急躁了起来。他在情急下也顾不得更换弹药种类,而是照着大概的方位继续补射了数发。 这能击穿机甲及中小型舰船的攻击虽然没有破片效果,但受到打击的土墩还是承受不住力道的。被撞击出来的土木结构虽然会如丝絮般纷飞,但那被动获得的速度却足以削伤寻常树木。 等到射出第二发的时候就似乎成功击中了某处,这才将喧嚣到现在的信号成功切断。而受击打而引起的尘土也高高腾上了半空,完全就将鼓楼附近都给笼罩了起来。 从外面看不见这里都发生了什么,有各种扫描工具的战斗小组倒是能看得清楚。那战俘已经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可见这里的土著们还是很暴躁的,逮着个机会就要以多欺少。 第1271章 收拾 土墩在经过一场摧残后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恐怕当初的建造者也没法认出这里曾经有过什么。 两台兵器总不能一直在半空中悬停着,那进行过炮击的机甲就缓缓冲天上落下。许多尘土就再次随着空气被一起排开,这就让附近的许多民居再次被灌进了灰尘,但他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缩头忍了下来。 其中驾驶员靠这么近是为了确认战果的,显示屏幕上的染土碎片就被智脑一一还原成原本的形态。为了确保摧毁还向被击坏的播放器主体设备踩去,机甲的大脚就立刻施加了数吨重的一次碾压。 当抬脚离开时就只能见到一堆碎片,而且还是被踏扁压裂的那种稀碎。 侦察兵们已经通过评测内容得出了猜想,自然不难猜出通讯的中断和高能信号的播放都与此人有关。所以这是一场极为恶意的人为事故,至于目的就是为了将这边的存在暴露出去。 其中一个侦查兵感到了非常的懊悔,他对己方在此次异常事件中的迟钝反应实在感到羞愧。现在也就只能于通话中喃喃地说道:“这就是他的目的吗?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尽管此次的疏忽是所有人一同犯下的,但另一人依旧对此有着太多不满,他于是就恨恨地骂道:“哼,都是这个杂碎惹出来的麻烦,先得把这个解决掉!” 说着就抬脚要向下踩去,可是却被他的搭档及时撞在了一边,并且这战友还在格挡中劝说道:“留活口!让上面审完了再收拾!” 现在已经不再是如何发泄心中不满的问题了,而是该考虑好如何在将来应对上级的问责。尽管他们在外的戒备工作已经算是严重失职了,但若能活捉捣乱的家伙也总算可以有个交代。 经共享视角同步监控这边的其他队员也很着急,于是就由临时队长再带着一个搭档前来查看。并且多次通过附近侦察器来确定状况,以防还有未被抓住的其他破坏者漏网。 在简单查看过后就立刻下令:“我带一个人在前开路,他们可能还会有什么后手。你们押着这个混蛋跟在后面,要尽量确保他的安全。不过若是保不住了也不用硬撑,弹药记得及时将他拍一巴掌。” “是!” 于是四台机甲在应答过后就立刻行动了起来,并由先前机回土敦的那一台去将破坏者抓在机甲的手心。他们都认为有必要让后方得知这一事故,在外部只留下两台机甲进防守,而这几乎就是最低限度的武力存在了。 这些外来者们认为遇到了头疼的麻烦,但其实河青城里的居民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原本居住在鼓楼附近的人们,他们就是刚才痛揍那个发信战俘的绝对主力,不然换了别人也来不及那么快赶过来。 他们当然不敢得罪高高大大的会飞巨人,光是那一看就知异常沉重的盔甲便不好惹。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只有巨人的身材和力量才能撑得起这么一身,万一动起手来也只能是自己这边吃亏。 至于这些人们在心中做出的定义也限于“进来捣乱的坏蛋”,以及“破坏俺们河青城的坏人”。很多人不仅会对于这些家伙们异常畏惧,但同时也都带有对侵入者的憎恶。 而部分人的更进一步猜测也多少有些巧合,他们会认为这些巨大怪物是由地底的阴暗中爬出来的妖魔。这一点倒是与亲手抓回来的红皮矮个子们很相近,他们当初也是这么看河青人的。 当然也不乏有人会认为与黑门有关,要不然早不出晚不出的,怎么就在今天冒出了这么多呢?还不是黑门打开了才会将他们放进来,搁以前哪见过这些奇怪玩意啊!? 不过虽然大家不敢去碰那些高大的有些过分的巨人,难道还会怕一个跑的气喘吁吁的怪家伙吗? 这家伙虽然也是用两条腿走路的,而且上身也是同样有两个手臂,但那脸上的四只眼睛可就太过奇怪了。仅从这一点就可以判定它是妖物无疑,哪怕活活打死也没关系,就算是为民除害了。 至于这家伙身上的穿着到是没有得到特别的注意,堂堂隔热防穿刺防护服放现在已经是肮脏不堪的。这都是在施工过程中沾染上的各种颗粒物,真的是浑身上下都透着洗不掉的土气。 拿出去就说是一团抹布也有人信,恐怕连设计者也没法一眼将其认出来吧。 放在河青城的未必会有这么肮脏的服饰,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有了鲜艳的颜色和款式。就是还未被纳进神教的人也起码懂得干净,洗了多水的旧衣服也不至于脏得如此厉害,哪怕是上去抓一把都会将手心弄得洗不干净。 这一点倒是与王涛穿越后的经历有所不同,他当时还因自己的穿着过于怪异而受排挤。为了不受欺负还得找金头借来衣服穿,不然一天到晚总是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然而等大家都穿的花哨后就没人关注服装问题了,因为河青城在那种情况下也就不会拘泥于统一的款式。 所以这四目人的服装既不会成为加分项,同样也不会成为挨打的理由。河青人揍他就只是因为讨厌突然涌入的大批外来者,就只是想对力所能及的目标下手而已。 落单一人又气喘吁吁必然缺乏力量,穿着邋遢也应该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反正附近的河青人是看这战俘最好欺负就一起吆喝了几声,在达成共识后就立刻开门冲了出来下黑手。 反正他们也没看到附近有那些巨甲之人,以多敌寡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么?别看这家伙是以一人之力拆了鼓楼凉棚,可也有不少人看到他用来办事的家伙坏掉了。 虽然不知那顶端冒出白亮色光芒的是什么东西,但只看能轻松砍断木料就知道挺厉害。唯一的不好处就是太过容易坏掉了,不然也不至于气得这家伙将其甩手扔在一边。 所以是这坏蛋自己丢弃了防身的手段,看到这一幕的四邻们突然就集体变得勇气万丈。 第1272章 认识误区 一帮河青城居民当时就纷纷抄了顺手的家伙,一起扑上去痛殴外敌才能彰显街坊情谊。这甚至还因保卫家园而带有相当程度的正义性,故而在实施暴打时还有人隔着院子为他们大声叫好。 动手的人中也会考虑到这家伙可能是同妖物们一伙的,说不定就会点念咒施法的害人勾当。为作预防便随手捡拾秽物冲了过来,试图将这妖物的嘴巴给填得满满当当。 那分量不仅能够防止他张嘴说话呼救,就是填饱肚子也都非常足够了。 只可惜这家伙在见势不妙时就将头盔罩拉了下来,所以没能有幸品尝到他乡的特产。最多就只是视野被弄得模糊成了一片,所以就如同盲人一般无法做出应对了。 不过防护服的名字也不是白叫的,身处太空总需要抵抗小型快速碎片的伤害。既然都能挡住一定程度的快速撞击了,那么在抵挡棍棒乱砸时也多少能起点作用。 虽然不能完全挡住穿透进来的震荡和力道,但当遭到某些致命招数时还能分担一些,不至于立刻就被欧毙街头。所以不但在手臂腿骨之处的地方也只是被震得生疼,就是头部和胸口等处也不会受致命伤的打击。 之后的发展就是那些侦察兵来时所看到的,驾驭着机甲到来反而是救了破坏者一命。倒是河青城的人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始终都将他们当做是一伙的坏蛋。 所以这些居民的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四散惊逃,不约而同的举动彷佛经过了多次的演练。谁也不愿意遭到那些重甲巨人们的报复,所以在看情况发展不对时就立刻四散而去了。 愚笨一些的急切者当时就会往自己的家中躲藏,冲进屋子后就反身将大门给严严关牢。因为这里从小就给他们提供了庇护的场所,怎么想来也没有别处能比自家更能提供安全。 但狡诈一些的则知自家的墙壁厚度有限,恐怕将四面墙加起来也不够人家一脚踹的。为了保护家人和财产当然不能当面暴露老巢所在,赶紧找个小巷迂回几圈才敢找机会回家。 也不乏有人觉得若是追查太狠就不至于那么急了,溜达远一些去找到亲友家借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点小聪明放在以前还好用,可放在城内的各处巷口都有侦查器在监控的现在就未免有些不够用。 他们每个人的面貌和之后行踪都处在注视之中,就算因为网络问题无法向后方传输也没关系。这么点内容暂时还能被各台侦察器所储存,一旦有追查的需要就可以大量调阅。 而有了这种密集的监控就不怕原始的逃遁方式,想要追究起来真是会一逮一个准,有谁能逃脱过去才是奇怪事。 动手的人们原先还觉得是捡得了便宜机会,换了别的时间和地点就未必能将那坏家伙揍一顿了。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是这么不好,还没打出几棍子就惹来了麻烦。 起先以这些人的认识就只会当做是巧合,从他们的视角也没法将二者行动联系在一起。但越是到后来就越觉得可疑,是个人都会将这些坏蛋们先后所做的事情串连起来。 就好比前面这四眼的家伙不惜累得气喘呼呼也要拆掉了鼓楼上层,结果在挨削的时候就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可随即又有更厉害的怪物前来相助,而且是一出手用雷将鼓楼土墩劈成了齑粉。 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天动地。以至于附近的部分房屋被飞溅的土块砸出了窟窿,而更多数的房顶上则是落满了黄尘,再经秋风一吹就能飞出半边城去。 这么看来就不只是某个小怪物的单独作恶了,先后而至的行踪似乎有些紧密配合的意味。于是偷袭之事败露也不是太过重要,大家不由得就更担心起这些外来怪物的意图所在。 身为国人是对这种城防的作用再清楚不过,他们自然会对外人在此的破坏格外敏感。 因为从城中心的最高处就可以获得观察上的优势,无论是防盗还是指挥救火都很有用处,那就更不用提在军事防御上的好处。所以拆了城中心的最高处就无异于废了河青城的指挥体系,尽管就现在看来也没谁有能力引导大家。 但这对许多人都无异于要对河青城下手的信号,要不然为何会先毁掉这处无人的建筑呢? 反正他们也弄不清这些大小妖物之间的关系,统统将他们都默认为同一体系中的不同成员。既然如此也就让拆除鼓楼的行动更有了刻意性,进而再推导出妖人们执意背后的险恶用心。 那自己刚才所做的围殴岂不是坏了他们的事?等到事后会不会受到追究呢? 心中如此猜测着就自然会生出非常的恐惧,可任谁也知道自己没有驱逐外敌的力量。既然如此就只好转向精神世界中寻求慰藉,至少不会有人跑到你的脑子里来大唱反调的。 有人就低声祈祷了起来,至于指望的神祇自然是近期最为时髦的暗流大神。这主要是四娘提供了一个脾气暴躁力量强的设定,并且还将宣称异界的毁灭之景就是由暗流大神制造的。 既然如此就可能拥有庇护自己的能力,所以当然得向这强力的存在做祈祷。以前虽然会为了数不尽的财富及好处进行顶礼膜拜,但若出了事不也该庇佑自己的信徒么? 而有的人则是在乞求中想到了四娘,希望这一位勇力无双的女子能带领大家赶跑坏蛋。不过会有这种想法的毕竟还是少数,两边的身躯和力量差距那是能一眼就看清楚的。 还有的则是期望教中的神官能及时现身,就是那一位平素并不做太多言语的涛兄弟。虽然也没人见识过他在武力上有多么的优秀,但至少知道这位是可以驾驭“天使”疾飞在空中的。 所以这一类的祈求者并不是看重王涛的战斗力,而是希望能由他招来飞行的天使帮自己逃跑。由此可见河青城已在过大的战力差下失去了斗志,这不是能以简单祈求来挽回的颓势。 第1273章 缘由 貌似强大凶悍的神明是被编造出来的,想赋予什么职能和威力只需嘴皮子一碰就能掌握。可以说是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切实存在过的玩意,最多只存在于神棍们灌输给大家的想象中。 这些芸芸众生的祈祷也就只能安稳自己的心神,并不会对于改变现状起到太大的作用。 就是所谓的神使和神官还都处于自身难保的境地,他们只能浑身上下连一条遮羞布都没有地被拘禁在一起。现在就连自己的尊严都无法保护得住,又拿什么能去保护信众们的安危呢? 这些教团的核心们大多是在路途上就先后苏醒了过来,身处囊荚中的不停晃荡很难让人继续昏迷下去。就是想要装睡都做不到,只有撑着四壁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太大颠簸。 就是在被释放出来后也没什么好受,因为就算在笼子里也得遭受手脚靠在一处的待遇。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想办法重获自由了,就是后背发痒也没法出手去挠,最多只能挪动着身躯勉强蹭一蹭而已。 况且这样的姿势其实也并不是很好受,始终弯成一个大虾的样子能让人很多部位的肌肉僵硬发酸。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则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衣服,光溜溜躺倒在地上的感觉可非常不好受,只有待宰的牲畜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在关押的地方不仅有被俘虏的四娘一行人,他们还看到了逃亡失败的冯潮一家,同时还有旭川的那几个贴身护卫。这么多人在这光线明亮的地下都是一个待遇,简直让人能想起每隔几年才会进行的大祭祀。 一开始还有人会担惊受怕地到处询问,希望能有其他人会对现在的状况做个解释。不过在问了一圈后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答案,众人们不是露出茫然的面孔,就是只有嘤嘤的哭泣,这样就使得部分人在心中更加担忧了。 冯潮的老婆还颤声地问道:“这是干什么呀?这是干什么呀?还讲不讲道理了?这些四眼人难道想要那啥?” 至于后面的内容倒是没有真敢说出来,她唯恐一不小心将这些怪人们的凶性撩拨起来。 能被县令娶回家中字有着不错的姿色,不过经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还生下了娃,多少也积累出了层层叠叠的赘肉。所以就算真被怎么着了也会被排在后面,至少就红衣的身段就更具有吸引力。 然而有的人会因为还没影的恶行担忧万分,但那更容易被打主意的女子倒不是很害怕。她甚至还同麻姑不断将目光在周围打量,试图从走来走去的异族人中找出富人或权贵。 哪里的恩客不是接?如果逃不掉又为何要抵抗? 先行主动选择总比临到头还得遭那么一茬罪要强,或许找到最有权势的那个就可以获得庇护了。反正河青城里的爷们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倒也不妨瞅瞅这些四眼怪人的本钱吧。 至于四娘嘛……她倒也许是非常安全的一个,身上身下的肌肉仿佛比利海灵顿,一看就具有不小的威胁性。 不过或许还比不上浑身留下许多伤疤的麻安全,那瘦瘦巴巴的身体上到处都能看出突出的骨架。就如同是使用多年的旧麻袋,也不知在过往都经过了怎样的磨难。 不过冯潮对自己老婆的顾虑却是嗤之以鼻,因为在场的男人们也都是同样的待遇。 虽然也听说男风之事的存在,不过这些四目人在占据优势的现在也该不会有啥顾忌。所以要真有那方面的想法便早该动手了,也不至于自己躺到半边身体发麻了还没啥动静。 他其实还有着另外的担忧,而且其中部分还是身为县令所知道的阴暗之事。 就好比灾年时总会缺乏足够的食物,有时公门就会抓回来一些犯人。而这些家伙们的罪名就是吃了不该吃的肉食,以至于双眼不但变得异常的赤红,就算是大热天也会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还有些穷凶极恶的盗匪就干脆养成了特别的口味,每次劫道成功后就什么都不会剩下了。而据被抓获之人交代起先就只是因为饥饿,但等好上了那一口之后就干脆为此而作恶不休了。 以前身为县令的时候还可以下令这等禽兽缉拿,向上报备过后就可以找个好日子当众处决。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利,并且如同一条光猪般地被拴着没法动弹。 他最怕的就是这些长相怪异的家伙们真如自己所想,万一是想要尝尝没吃过的可就糟糕了。他在这么想的时候还悄悄揣摩着自己身上,这么多的肥肉肯定能供好多人吃的。 他只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的贪嘴,要是能下定决心控制住越发膨胀的食欲该有多好。不过有那么多的好东西都是各家大户礼送而来的,要是不吃又对不起他们的好意,甚至还会引发不必要的震恐。 心头恐惧下就试图为自己开脱,冯潮便在心中急急地想着:“所以要怪也得怪在别人的刻意奉承上,绝不是自己贪婪无度才会导致现在的身材!可是眼下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再怎么想也该是先对肥肥壮壮的自己下手吧? 油多肉多正适合清炖,到时候锅面上都会漂着一层厚厚的油花,怎么看都怎么……呸!那是自己肉,自己的油! 不过或许还会对那开酒肆的疯婆子下手?一身腱子肉的肯定最有嚼劲,至少他自己就非常喜欢吃这种肉。” 不过这种事情想想就成,想太多了容易让自己心塞。那种穷凶极恶之事一般都是发生在实在熬不住的地方,而后又会为了下得去口才编造了貌似有道理的解释。 所以相关说辞也就是在那些恶人内部才能站得住脚,稍微正常一些的外人都会感到无以复加的嫌恶。所以能够被理解和能够被解释是两码事,但也有其他的事情让他实在无法理解。 这些家伙们来这边是为了什么呢? 第1274章 冯潮的所见所思 冯潮还记得当初的武器是怎样被解除的,再之后就只有浑身一麻地失去了知觉。好在这麻痹并不如蛇毒那样会致人死命,他这才能在过了一阵后缓缓醒来,并且可以在稍有活动能力时进行偷偷的观察。 首先就是藏在衣缝中的金叶子都被找出来了,原本还认为以这些东西的柔软是不易被发现的。然而进行搜检的却不是四目人,而是若干个有着大眼睛的灵活傀儡在不断扫视。 每找到一个东西都会进行规规整整的分类,在检视完毕后也只是重新摆在了一边。之后竟没哪个傀儡和四目人会对此再多看一眼了,就仿佛对那财富一点都不在乎似的。 要知此物可是以精湛的工艺打造而成,完全不是一般匠人能够轻易仿制出来。不论拿到哪个城邑中都能换来数倍重量的金饼,这足以让自己一家人暂时能过得衣食无忧。 这些东西曾被自己珍之又珍地重视无比,若见其遭到冷遇便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在羞恼之后就该是向着周围做打量,这是一般人在苏醒之后都会有的反应。然而一看之下就只有震惊而已,因为他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就犹如一个被倒扣过来的大碗,抬眼看去竟是没有一根房梁做支撑。 冯潮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建筑是如何建造起来的,难不成这里是在某处巨大蛋壳的内部么? 而在这里头无论在哪都会处于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每个人的影子都因此而变得非常黯淡。那些光源以一种非常整齐的阵列排在天空上,可是眯眼看去又无法发现火光的摇曳,就仿佛是将天上的星辰给摘了下来。 就是那些机甲和来往的载具也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川流不息的样子可比赶集还要热闹。但在同行时却又是队列极为整齐,那有限的间距并没有出现一点碰撞。 他以前也算是见识过暗流神教手段了,所以对怪模怪样的机械还算稍稍有些免疫力。不过在王涛的操作下都只是化作松散的阵型飞来飞去,到还没见过这种行动整齐的样子。 越是管理过许多人就越是知道纪律的重要性,但凡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群就必定能成为难得的强军。而成百上千人的整齐划一则更加可怕,随便拉出一批武装起来就能攻城陷阵。 那就跟不用提一堆高大坚固的躯体了,十个河青城都不可能挡得住。 心思震颤下就被吓得避过了眼,不过一低头却又不免会注意到铺设在地面上的板材。他便不由得为此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因为这些东西竟然是没有任何缝隙的! 换了富贵人家也只是将地面反复碾压抹平而已,或者是铺上打磨光滑的木质地板,又或是以毡毯铺地。他又何曾见识过速干速凝的施工材料,于是竟以为这是将一块巨大石头的顶部打磨而成的了。 这么多的匪夷所思都集中出现在一处,这么多的举世难寻之物竟然只是拿来装饰和铺设!如此除了能证明这些外来者们的技术高超外,同时还能表明他们拥有着远超河青城的富有。 但是富有并不能说明德行及爱好,这个县令对于王城有些权贵们的作为还是有所耳闻的。初听闻种种的穷奢极欲及惊人作为时还会有些不敢置信,直到是亲眼窥探过其中小部分后才被刷新了三观。 所以对方的物质水平就只是说明富足程度,并不能说明他们具有多么高尚的品德。所以不能对自身的安危太过放松,否则将来有可能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那么最大的问题来了,这些四目族既然都是这么的富足了,又为何要来到河青城?而且为何是河青城?这里难道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么? “等等……特别的东西!暗流神教!通往神属天地的黑门!” 连番的思考让冯潮的心思骤然明亮起来,近期的被拘禁和被剥夺都与之相关,只要有个引子就能立刻导向之后的联想。 不过就在他瞎想的时候却惹恼了四娘,因为那一双眼睛在自觉摸到真相时就不由自主地漂移。一不小心就看向了浑身肌肉虬张的某神使,而对方还偏偏感受到目光,自然就当时回瞪了过来。 四娘再是心态大条也是个女人,而且也不再对这个被自己痛揍过的胖子有所敬畏。她以现在被绑缚的状态正有着无限羞恼呢,再一找到个引头就更是自觉被占了便宜。 心头无名火起下就立刻臭骂道:“你个死胖子在看什么呢?老娘也是你能随便瞅的?再瞪着眼睛想做什么信不信给你撕了去!?” “老爷!?你!” 冯潮老婆当即就瞪圆了眼,她没想到自己男人到现在还有那种心思,而且还是对城中公认的男人婆冒出来的。不过这样的震惊也只持续了短短的瞬间,她对于自家男人的偏好还是心里有数的,所以就多多少少有些疑惑。 其他人等在方前也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直到是听见四娘痛骂后才将目光扭了过来。不过他们大多都是抱着好奇的心思,倒是要看看这县令为何会有这样的口味。 冯潮在挨骂后本来还吓得连忙闭眼,不过没等多久便反应了过来,于是就立刻重新瞪了回去。 对方不过是区区一个祸乱河青城的混混头而已,天晓得她怎么突然一抽筋就去呛行当了神棍。但是再如何都不该篡夺自己在河青城的统治,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就是打死十次都不为过! 况且他刚才真的只是下意识地将目光飘过去而已,也的确能发誓并没有对四娘有更多想法。自己怎么会对那种浑身都是腱子肉的身材感兴趣?这不是凭空污害清白吗? 不过大家被绑住的现在也没法互相碰到谁,那自己又为何要表现得这么软弱呢?而且一直现在的种种伤痛、软禁和遭遇到有大半与这贼婆娘相关,那么双方当然就是仇家的关系了。 第1275章 因为可疑 既然被骂了过来就当然不能忍气吞声,难道自己不要脸的么? 他在多年的生涯中早已经将扣帽子练得炉火纯青,于是就立刻梗着脖子骂了回去:“我看你个男人婆什么时候死!这些妖物就是你那暗流神教招来的,你是祸祸了整个河青城!别的女巫只是招摇撞骗混吃混喝,可你这女巫却怎么这么的歹毒,竟是要拉着全城人一起陪葬……啊!” 本来他在叫骂中是越来越畅快,自从被软禁以来可就等着有这一天呢。要么是自己反攻倒算将这婆娘踩在脚底下狠狠蹂躏,要么是自己反抗失败被踩在脚下,到时也就只有痛骂至死而已。 不过眼下是谁都够不到对方了,而且将来的前途也是非常的堪忧。趁着这机会倒不如将心中的郁纪一起喷吐出来,就是要死也不能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他的老婆也是抱有类似的心思,并且由于方才的事情而骂得更凶狠,几乎是瞬间就将大家现在的处境忘在了脑后。 所谓的处境就是他们这些人都是被抓捕过来的,而且还如同被捕获的猎物般捆绑起来。缺乏相应的觉悟和可真是一件不聪明的事情,这种程度大叫大骂当然会引来看押者的注意。 而后者都不需要过来有所喝骂,反正双方头缺乏能够沟通的语言基础。不过有一种语言是放在那里都通用的,他只需轻动指尖去碰触专门的按钮,那就可以让锁住猎物们手脚的镣铐放出电流了。 然而一起叫出声的还有四娘,参与吵架的双方不论对错都得受到惩罚。反正这些土著们在这边也不会有更高的地位,捆绑电击什么的都只是正常处理方式,根本不会引发任何人的反对声。 不过对于这些愚昧的土著可以如此,对于另一些需要关押的人就不能太过野蛮了。他们都是那些被临时征召的战俘,不过到现在则是被全部紧急关押了起来。 考虑到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表现出搞破坏的迹象,所以至少可以不在手脚上受到任何的额外束缚。而且这些人还是被关在具有基本生活设施的隔离间中,两人共处一室也不至太过憋屈。 但还有一些安全设施齐备的隔离间等人入住,这些是专为那些制造了破坏的家伙们准备的。 其中的领导者正在被机甲运送回来,并且还由于受到的束缚和钳制而受了不少苦。这甚至让他产生自己遭到了什么折磨方式的想法,但只要睁开双眼就能明白还不是受刑的时候,现在只是被机甲携带着返程而已。 他能看到暗河中的工程车辆冒出了阵阵浓烟,并且为押运队伍做前导的机甲还在不停的开火。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受到危险性改造,所以不管有没有隐患都有必要扫荡一遍。 快速行进的机甲队只想尽快将这罪魁祸首拖回去交差,这样就多少能将自己的过失减轻一些。所以没有谁想碰到任何的危险和陷阱,那么就得委屈这些机械被挨个点名了。 无论有没有问题都得先来上一发,这并不是针对哪一台工程车较为可疑,而是认为它们所有都非常可疑。 于是在暗河的下方就冒出了熊熊火光,许多不能完全燃烧的颗粒就化成了滚滚浓烟。在那其中几乎是伸出胳膊便看不见手掌了,这些气体恐怕对于任何人都不存在安全性。 但烟雾的扩展还会受到地形的限制,它们并没有办法向其他地方散开。所以这些无形的气团只能是升腾而上,然后再向着两边排挤而去。无论是碰到什么都会将其染成一片黝黑,也就不难想象被吸到肺中后会是怎样的光景了。 小队中所有人的各类侦察器都是全力开动,但并没有在途经之路上发现任何人形残骸。可见那些搞破坏的战俘们早已经抛弃工程器械逃离,没有一人在搞完破坏后还想等着接受惩罚。 不过他们的行迹去向还是出现在了探测器上,若干向其他方向离开的脚印实在是分明的很。只要熬过现在的混乱后就可以调配人手了,完全可以将他们全部轻松的捉拿回来。 这倒不是那些战俘们不想开着车辆远遁他方,而是没法搞定那些受到远程限制的车辆引擎。 这玩意一旦远离允许的工作区域就会开始发出警告,而且还会在同时将功率快速降低。若是不及时返回就会向指定方面发送一份安全报告,而在同时就会自动停止工作以阻止异常行为。 只可惜那些战俘们缺乏制作延时设备的工具,不然在临走前倒是可以留下些危险的“礼物”。可哪知着急上报情况的侦查兵是又急又没工夫,他们才没兴趣车辆挨个做排查呢。 所以管你可不可疑都得全部来一发,这就是他们排查危险的方式。 而在攻击的时候也还是得有些小技巧,那就是得在远距离去射击工程机械的上层。至于最为重要的能源部分还是不敢贸然去碰的,他们可不想为了谨慎而制造更多的危险。 若是放在开放环境中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可是在暗河这种封闭地形里还是得小心一些。冲击波会因为受到束缚和反复的震荡而得加强,而以弯曲河道带来的可视距离也很有限,并不会带来太多的安全。 但远远的去触碰可疑威胁也总比靠近了才爆发的好,死亡未必是最为可怕的事情。身处机甲中的他们或许能勉强拣条命,但没有谁希望在后续的塌方中被活活深埋。 倘若只是缺少空气还不足以造成太大威胁,这些机甲本身就是可以在太空战中持续待机很久的。成千上万吨的岩石才是带来灭顶之灾的主力,机甲的武器、能源和维生系统很可能会在碰撞挤压后遭到损坏。 在这样状况下能活着就算奇迹,失控的内部构造才会更让人担心。很有可能救援才在外面挖掘到了一半,而受困之人早已因种种的废气、窒息和烈火挂掉了。 第1276章 震惊 被摧毁的工程设备并非是己方军队的物资,从来源上都是属于投降一方的随军附带。所以就算炸毁也可以归入战斗损失中,这无论对哪边都是可以说的通的理由。 倒是被机甲挟持的战俘疼得浑身都不自在,同时也对将来的遭遇不抱有任何希望。事到如今便彻底放开了先前压抑的掩饰,直接就忍着痛嘲笑道:“打固定靶的时候还是挺准确的嘛,你们也就只会欺负这些不会动的目标。一群胆小鬼只敢躲在阴影里头,哪次都没见到你们敢在战场上现身。有本事面对面的来一场啊,老子能轻松打爆你们三个!” 这样的不驯言语既是在发泄自己的疼痛,同时也是在试图刺激对方的神经。骂来骂去也无非是想要骗得速死而已,他可不愿意承受之后的各种审问和关押。 不过挟持他的侦察兵并没有太过上火,行动到这里时都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些人更在意的是如何能尽快抵达安全区域,这里的熊熊火光和烈焰已经将环境弄得过于复杂了,谁也不想在这里遭到突然的袭击。 身处机甲内的驾驶员先瞥了一眼此人的军阶,然后又赶紧将目光转回探测器显示的各种数据上。他先确定这一秒和上一秒并无任何异常出现,然后才将驾驶模式设置为了小队跟随。 之后的行动就可以同其他机甲一致了,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只是稍微慢上几微妙而已。先解决了外部问题后才将机械臂的出力略微加大,也没有收紧多少的力道就立刻给战俘带来了痛苦。 被人攥在手心里实在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若有重压就更是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挤爆了。 叫嚣一百句也没有这么轻轻一攥有用,用这种暴力方法在制止噪音上实在是非常管用。身处优势地位的驾驶员先以力量确定了差距,到这时才悠悠地笑道:“你是傻吗?我们是侦察兵啊。在战场上没法发现我们就对了,因为我们得将你们的行动报给后方。情报越准确就越能让你们遭到惨败,找不到我们在哪才是该有的事情。 不过就你这军阶还是弱了点,最多也不过是掌握一个中队而已。我们有时候也会对一些倒霉蛋做狩猎,来看看这些数量有多少吧,说不定里头有你的熟人呢。” 他说着就将手中的家伙挪近了自己身侧,这样才好让他去亲眼数一数上面的战果标记。身为侦察兵本就是个要求低调的兵种,但若有人主动挑衅就不妨让他知道一下厉害。 而那战俘在睁眼去看了后便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就被那密密麻麻的战果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自己竟然是这么的倒霉,随便找个家伙挑衅就会遇到王牌。这人虽然是个隐匿在阴影中的侦察兵,但装甲外壳上代表击杀数的战果标记居然排成了长列。 想来也没有谁会故意在这个事情上撒谎的,那么就意味着他的击杀数量远超过自己的战绩。想一下以前亲自掌控的部队才有多少人?与之一比连其一半都不到! 刚才的那番叫骂简直是自取其辱,他甚至能想象那驾驶员正在露出得意的笑容。而后者还给他的伤口上加了一把盐:“这都是以前的战果,这两天打下来的还没画上去呢。也就是看着周围要用到你们这些战俘,不然我早就亲手画上去了。不过等回去了再动手也不迟,到时候就当着你的面来画!哈哈哈……” 嘲笑的要诀不仅得施以无情的打击,最好还能让对方憋得说不出话来。在嘴巴上甘拜下风的闭嘴不言自然是最好,实在不行也可以用别的手段来达成这一目的。 那侦察兵显然也是深谙该如何应对这种挑衅举动的,他在打击对手的时候便已瞅准了对方的某处。等到说完话后就操控另一只机械臂转移了过去,然后从上向下地笼罩向战俘的头顶。 这可是能将一个人握在手心里的尺度,那么当盖向某人的天灵盖时就会遮蔽大片空间,简直会有种灾难没顶的感觉。在后者还以为是终于惹出了对方的心火,这气不过的家伙准备一巴掌就把自己给拍死了。 不过闭目静待一阵后却没有遭受更多伤害的感觉,只是听到自己防护服上发出了“啪”的一声,然后从耳机中就只能传来阵阵的沙沙声了。 原来是那机甲驾驶员并不愿与败犬多事,在放完嘲讽后就将其通讯器轻轻捏碎,也省得同这没多少关系之人徒费口舌。一路上他还得警戒左右和后方呢,哪里有空浪费在俘虏的身上。 前导机甲的一路清障可以说是非常顺利,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所以这一支返回的小队没多久就抵达了可通信区域,并且是以自然接入网络的方式同后方取得联系的。 等重新被纳入到作战通讯网后就立刻与后方联络,并且以简单的语言来说明自身遇到的状况。而且在之后还主动发送了一份完整的处置视频,这其中记录着从异状发生到返回的全过程。 接到这一消息的军官和信息支撑组都很震惊,因为他们在先前以为是简单的战俘闹事。可是没过多久就传来这是一场有组织的恶意破坏,而那严重程度简直让人不寒而栗,正是他们和舰队高层都想极力避免的。 在接到这样的报告后就不敢有所耽搁,立刻就向周边及上级发布了紧急通报。 涉及事态专门以文字的形式进行告知,并且同时还辅以特别显眼的色调及字体。而在附件中则是小队从后方的汇报内容,同时也得附上这支小队对于事态的处置视频。 从接到破坏性的报告再到进行确认,然后再到向着所有相关部门发出传递,其中还稍微花费了一点制作标准报告的时间,这期间总共也没有花费超过两分钟。 只有高效的反应体系才能应对高速的节奏,战争机器才能在异常出现后做出快速的应对。舰队的上层自然会对接到的内容感到万分震惊,以至于一时都失声地说不出话来。 第1277章 舰队的反应 目前面对的可不是敌人舰队降而复叛的危险,对方那点可怜的主力舰数量已经是远远少于己方舰队。不要说他们已经奉命转入非战斗姿态并关闭了引擎,就是重新打过来也可以轻松应对。 双方都互相怼了这么多年了,自然会对彼此的常规力量知根知底,根本就不会对这种可控制的危险太过害怕。 目前所害怕的根源其实更多来自于新发现的方向上,那假想文明的技术高度以及规模状况才是最想弄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在隐蔽之事上投入这么多的努力,就是希望能够躲在暗处闷声发大财呢。 可最怕什么却是立刻就来了什么,那些该死战俘们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疯狂了。不但足以将己方的存在暴露无遗,就是他们自己也未必会得到什么好下场,这几乎是一场同归于尽的疯狂选择。 然而在出了事情后还不能不管,能做出最终决策的高级官员必须对此给出反应。倒是属下们在得知这种糟糕状况后还可以按照流程行事,只要将问题传递出去就不必再担主要责任了。 好在当发现黑门后就立刻进行了紧急磋商,也不管能不能管用就先制定出了相关的各种预案。现在的事情算是符合提前暴露自身的状况,那么只要执行已有的应对方案就行了,这几乎是眼下最优的选择。 当然那些闹事的战俘并没有出现在预案中,自然也就成为了所有人都不喜欢的加戏狂徒。于是在具体执行时还得进行适当微调,总有一些命令是为他们下达的。 只是现在还有一些事比较让人头疼,那就是第二波的降下部队已经进入了入轨状态。这时要将他们叫回来也未免太儿戏了,那会造成许多没人希望看到的意外伤亡。 以那支部队的现在情况当然可以重启发动机,只要改变前进方向和加大速度就能脱离大气层了。只是他们在这时就很难对轨道进行改变,很有可能就会撞上处在前方的太空垃圾。 那种让人头疼的东西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外层轨道,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先前战役中制造出来的。一般的舰船还可以通过各种炮击进行削弱,然后再躲进主力舰撑出的护罩后面就能安全了。 但是刚刚同大气摩擦了一通的军舰外壳肯定正在发热,这会儿就是想将主炮放出舰外都很勉强。而且在这一过程中也不可能撑起能量盾,否则那也会对舰船摆脱引力圈造成阻力。 所以降下的那些部队是没法半途叫回来的,不然就得面临承受大量非战斗减员的恶果。就算是要撤也得将所有人员和舰船都编组完毕,然后由太空中的主力舰提前清理相关轨道上的垃圾。 虽然不至于能将数不清的零星碎片打扫干净,但至少可以确保不出现拳头大的太空垃圾了。 另外的问题就是不知那未知文明对于己方是个什么态度,是否愿意同及所在的舰队和文明进行接触。如果态度友好还算是自己赚到了,如果态度糟糕就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而黑门那边就是两边联系的最狭窄之处,若想阻止对方过来就必须将那里给守住。于是下一波降下的名单中将有大量的受损舰船,不过还是得将非战斗及伤员提前进行转移。 而状态完好的舰队本体就需要重新编组调整,过不了多久就需要不断地通过加速来获得更高轨道。等达到逃逸速度后就可以尽快远离这颗星球,否则离大天体过近会对空间跳跃的成功造成威胁。 这已经是在为最坏的接触结果做打算了,他们必须将尽可能多的力量和这一消息带回去。而为了达成拖延还专门派出了一艘坚固飞船做运输,在那其中承载的是具有极大威力的炸弹。 这种武器东西制造出来就纯粹是为了破坏,一旦引爆便会制造出足以撕碎地核的冲击波。其实于之前的战役中也不是没用过这种东西,先后碎裂的几颗卫星就有这类武器的踪影。 当然所有“功劳”也不能归于胜利一方,战败的那一方也是对其中破坏有所付出的。可见他们为了获得胜利都有些丧心病狂了,并不将这种程度的破坏当做禁忌之事。 虽然在尺寸上未必能通过黑门,但至少可以将安放位置选在极为贴近的部位。这奇怪建筑虽然可以无视多艘主力舰的主炮齐射,但那大概是受到了强大能量盾的庇佑。 尽管在目前为止已经向下挖掘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但仍旧未曾发现那黑门地基的消失之处。甚至在下方还有越来越扩大的迹象,就仿佛这东西的主体要比显露出来的更加庞大。 现在只能根据已知的部分建立一个大致模型,并且在输入这建筑展示出来的趋势后进行扩展模拟。没人知道更下方的构造是否符合已知的延伸趋势,若真能符合就必将超出原先的想象,以至于颠覆大家原本对其作出的猜测。 这就意味着在那座高耸山脉下还有个庞然大物,暴露出来的部分就只是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不过挖掘的工作也同时是在另一面展开的,那边倒是随便挖几下就可以看到沙层了。然而再继续挖掘清理就会发现并不会影响到这建筑,哪怕是将地基全掏空了也不会让黑门有一点歪斜或下沉。 出人意料的发现和探索、令人难以理解的怪异现象,以及让人头痛万分的事态变化,这些都对于舰队高层的决策能力和统治艺术带来了考验。而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尽自己的全力去进行处理,并且确保每一项实施都是出自已经习得的最优方式。 于是一道道的命令就不断的向下传递,几乎每一句都携带有冷酷的意志。下达命令之人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在进行发布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每个负责传递和执行的各级军官都会听得心惊胆战,但又会由于职责所在去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 第1278章 后续处置 “将行星炸弹放在它的护盾范围内,虽然专家们都说不确定能起作用,但还是姑且尝试一下吧。能节节抵抗的话就先将人员撤出来,如果来不及…… 就先在暗河中布置一些较小型的,如果见情况不对便需要进行爆破作业,这样总可以争取一些时间。其他的行星级要抓紧运输了,下一步就要选址向下钻些爆破井。尽快部署就能尽快形成断后能力,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引爆!” 残酷的预想令部分参与讨论的将军感到不安,于是就有人叹息道:“这样还是有些太残酷了,不但是将要彻底毁掉一颗宜居带的行星,还等于我们将抛下近万人!” “纠正一点,不是抛下,是杀死。战争么,下定决心打起来的时候就该有这种觉悟了。反正这颗星球都已经被毁掉了大半,能在一百万年内缓过来都是奇迹。 最关键的是不能让对方摸过来,否则有可能无法确保将他们堵在那一边。现在的这场战争就已经够恶心人了,再添一个变数就无疑会严重影响未来进程。所以等引爆过后最好再派人仔细观察,若那破门还存在就派最快的船做牵引,丢进恒星里头才是最稳妥的!” “可是……可是未必会打得起来啊,总得先同他们沟通一下的。或许可以通过外交手段获得和平,我们这不是还没有打起来吗?” “你说的对,和平也是选项之一,但我们必须做好最糟糕的准备。所以这件重要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不要让我们大家失望。” “呃……” “怎么?” “不,没什么……” 简单的对话过后就决定了一部分人的命运,同时也近乎是在间接决定河青城的命运。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安全最为重要,倒是很少有人会顾及弱者的看法。 军事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就极为高效,分配下去的每一个任务也在有条不紊中稳步推进着。 远程协调战场的军官和监督工程进展的部门自然也得忙碌起来,他们就算分属不同的部门也多少有些交集。不过在平时只属于那种存在联系但不紧密的关系,可是却因一场战俘的破坏行动而加速合作,甚至都有些联合办公的需求了。 初时的通报实在是将他们吓出了一身冷汗,就算有自动辅助的衣物做调解也非常难受。自知事情恶化的他们不但要连轴转的处理各种命令,更是要频频的同彼此进行及时的沟通。 像是搞破坏的战俘就只抓住了一个,其余那些危险分子们还在暗河中肆意逍遥。好在他们的名单和资料都已经被调出并下发,完全能确保在暗河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借此进行比对。 但所谓的“每一个人”并不包括战俘,也不包括被抓获的落后土著。 前者由于身份的原因都被列入不可信任的行列,无论做出怎样的承诺和哀求都得关押起来。至于关押在哪边似乎也并不是很重要,反正两边都是要被一起炸毁的。所以在暗河里抓到就关在新收拾出来的地室中,在另一边星球抓到的就赶回临时营地中。 至于那些落后土著则是已经被扫描研究过了,舰队中的专家们一致认为这是粗鲁且落后的种族。在他们的体内存在有多种寄生虫和隐疾,只有少数几个才经历过起码的医疗救助。 所以左手心有红鸟的四娘就被挑选了出来,她作为携带科技微粒之人自然与其他河青人都不一样。许多专家对其投注的关注甚至仅次于黑门,那么要研究一下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至于王涛则在筛查中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与科技有关的袖套早在被捕前就进行了及时的摘除。出于谨慎还将其同手机都放在了一起,没有外部设备的他就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那能让他上网上天的宝贝还被遗留在陶罐中,而那陶罐则是弃置在暗河深处的车里。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从暗河中将其找回,更不知道自己能否捱到获得自由的那一天。 但也托了这样的平凡才没有得到更多关注,不那么出众也是偶尔会带来些好处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娘被再次装入囊荚中带走,可就是只能缩在角落里连个屁都不敢放。 也就是从电击中悠悠醒来的冯潮才觉得特别痛快,于是就再次破口大骂起四娘这是活该。最好被那些四眼妖人们吃了才好,而他则愿意为这些浑身覆甲的大老爷们烧柴生火。 不过他倒是忘了双方语言不通的事情了,这么大喊大叫就只会让看管之人更觉厌烦。所以再次受到电击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接着就照例在浑身一抖后被电晕了过去。 在场的其他受束缚之人都只是小地小民,哪曾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开干的事情?他们只能从有限的两次出手猜测是这狱卒心情不好,所以都赶紧牢牢地将嘴巴闭起来。 所以这些人的存在感也就愈发的低下,只有负责看押的士兵才会在意他们的存在。再经更优先的事情一打扰就更是被压低了自身重要性,至少在短期内已经处于近乎被遗忘的境地了。 而米图卡的小队在这时甚至才只是刚起步,就是刚刚清洗机甲的水渍都还未干透呢。他们作为平行单位未必有权限查看别人的报告,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后方的变故接到追加命令。 他们是即将前往事发之处的第一批处置部队,所以也就能得到更多有关前方状况的内情。简单的巡视和压制任务已经显得微不足道,直接由更高等级发下的追击要求就足以说明问题。 那些战俘们原本还可以享受一些基本的权利,不过后方却给他们将允许开火到击毙等内容都一并解禁。这些意思就是说能抓活的可以抓一抓,若是不好抓了也可以弄死。 至于原本担负维护网络的任务也得兼带着办一下,遭到破坏的通讯柜要重新进行补设,后方给予获得同土著聚居区的各种设备的联系。 第1279章 俘虏的待遇 米图卡所在的小队一直在向事发之地推进,路上自然也会碰到返回的小队。对方抓住了破坏者的头领多少也算是个小功,于是这些人就获得了较为优先的通过权。 双方在相遇后还简单的打了招呼: “就是他吗?” “就是他。” “哼哼……” 不过这次是由于临战的气氛让人十分紧张,两边都有专人在确定周边动向。所以发现了来人都得先确定身份,当发现确实属于自己人后才敢靠近。 虽然每人都有关于这个战俘的资料通报,但还是忍不住将在摄取其面部后再进行放大地观看。 没人喜欢在形势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下办事,他们所有人都对这个搞事的罪魁祸首万分厌恶。也就是他们有着纪律在身,而且还有着各自的要事去处理,不然早就当众将这货给活活打死了。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事发区域中还有可能存在不稳因素,所以在若干要点也得设有甲进行守卫。这是考虑到战俘们或许会去而复返,于是还开放了可以先开枪后报告的处置许可。 这家伙已经进入了高层的视线,与其有关的每一条命令都是由将军级别下达的。作为此次麻烦的制造者必须得单独关押,绝对不许他同以前的战友们进行接触。 否则这样的存在就会立刻成为战俘们的精神领袖,双方一结合就很容易闹出更大的麻烦。所以不可以将其安置在暗河内的看押之处,也不可以放在大雨瓢泼的战俘营地内,算来算去也只好先同那些土著们关在一处。 反正这两边的语言也都互相不通,而在来历上也有着无数光年都搭不着的关系。还有就是洞室那里已经成为了交通要地,只有能确认来历的可信之人才可以驻守其中。 将一个犯人置于众官兵的注视下也算是格外关照了,至少在调查人员到达之前得确保他的安全。 于是王涛他们就看到关押四娘的笼子空了,然后就换成了一个四目人被丢进其中。那手脚镣铐同样也给这家伙套了个整齐,甚至是想想不放心就又加装了一套。 这样的待遇让一众外人们都看得咋舌,不需要任何解释也知这是个重刑犯人了。但同时他们也有着深深的嫉妒和不平,那就是这家伙居然没有被扒光,在身上还是套了一件薄薄的小衣的。 这点衣服是说厚也不厚,技术水平也多少有一点,不过也仅限于可以保证体温不会快速流失。 两边同为四目族也交手这么多年了,他们也算是互相打出了认同。至少还是认为彼此都是同一个级别的文明,所以当然会给对方留下最起码的尊严。 因为这一次可能是令人讨厌的对手成为战俘,但说不定运气会在下一次就会倒过来,就是轮到自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考虑到后路多少还是得悠着点,万万不可把事情都给做绝了。 这也是他们交战双方之间的默契,遥远星球上的原始人又怎能理解一二呢。所以再是心中觉得不平也得憋着,能不能穿上衣服真是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但心中的不满还是在悄悄蔓延着:凭什么就自己这些人没衣服穿?可这家伙却可以得到区别的对待呢? 不过这些不满其实也就是在心中想一想,害怕遭到电击的他们谁也都没有宣之于口。而且听对方之间的交流也是不同的语言,想来就算是抗议了也不会有半点用途。 心中会有不平就说明还没有太过恐惧,至少到现在也只是让人不舒服而已,还没有看到这些外来者们做出特别过分的举动。然而没过多久便不需要再为这点差异感到不平了,他们反而是更加小心翼翼地缩成了一个球状。 因为能感到黑门对面出现了大量的闪光,仿佛是又有什么东西将要掉下来了。虽知掉在对面的天地中也影响不到自己这边,但他们还就是会本能地做出防卫动作。 这是从轨道上降下的增援,在那其中不仅存在有完整建制的部队,就是在物资上也是非常充裕。如此力量原本是不会为一个被摧毁的星球而降临的,能够到来全是出于黑门的缘故。 在完成初步的停靠后就有部队抵达了洞室,他们是乘坐着可以用多足走动的通勤工具而来。透明的罩顶上还残留着在另一边得到的降水,但这些水迹在几个呼吸内就纷纷流淌而下,竟是没有一滴还能攀附在透明的表面上。 不过王涛的距离并没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只是单纯从这些东西不能飞而认为比较低端。之前所接触过的文明其实也就三个而已,在心中对比一番倒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的见识也只局限于这里了,就现在的状况而言是没能力、也没机会去看到更多的风景。从那载具上下来之人也不会对他这么一个“土著”过多搭理,完全都是奔着被关押在此的四目族而去。 一开始还能见他们有来有往地交流了几句,只是在声调上却变得越来越大。再到后来似乎是双方在某些事上都没有谈拢,于是前来询问的一方就干脆不再多问了。 为首者吩咐了一句就有手下掏出一个把手一般的东西,但在王涛看来更像是某种形状怪异的枪械。不过各自文明的发展道路都有所不同,谁知道那玩意到底是怎么用的呢。 而在到下一秒就揭示了此物的用法,持有者将此物摁在俘虏的脖子上就捏动了一下,同时还能听到一声短促的声音。受到招待的家伙本来还想进行挣扎,可在没等抽动几下后就声息渐渐弱了下去。 “弄死了,真狠!” 趴在一边的光猪们也摸不清具体的状况,但都在心中对这些狠人们的手段非常害怕。 就是气息奄奄的卫也对这些人的做法很不理解,哪有这么审讯人的?他就不由得在心中想到:“这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还是太莽了一些,怎么就连上刑的过程都不走一下呢?要是落在老夫的手中……嗯?” 第1280章 待遇 老捕快原先还感叹这些人的手段太粗糙了,若是换成自己这资深公门之人就不会这么酷烈。大可以拿出数不胜数的手段放在那俘虏身上,不管其原本想隐藏什么都会吐露出来。 然而他接下来就看到了令人诧异的一幕,以至于久久都没能缓过神。 那原本被认为已死的家伙居然开始抽搐了,等再颤抖过一阵后就重新恢复了平静。至于其他讯问者们倒是对此无动于衷,就仿佛知道会是这样发展似的。 而这为首者在之后又重新对俘虏开始说话,听其中部分字眼倒是在刚才多次重复过,显然是又将之前的内容给说了一遍。这次得到的回复就不同了,那俘虏居然开始以平和的语气进行响应。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两人交替说话,看情形倒像是有问有答的正常交流。不过若是注意看那俘虏的面部便能发现非常毫无表情,就像是一种生无可恋般的死寂,又像是半梦半醒中的如木颓然。 看到这里就不免对前来问事的四目族万分畏惧,卫便想从为首之人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不过那些人眼中透出的冷酷和漠然仿佛不把人命当回事一般,这完全是在手上有许多亡魂之人才能有的表情。 他这个多年的老捕头固然是倨傲刻薄又心狠,但对于这些家伙们也不是很敢多看太久。 红衣多少听的传说有些多,于是就悄悄对麻姑嘱咐道:“待会儿他问啥就答啥,千万别嘴硬。不然连魂都给你吸了去,你看这呆呆傻傻的样子,还不如一头就撞死了呢。” “是哦……”麻姑闻言也赶紧点头作回应,不过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就悄悄的问红衣:“可我有啥好说的?能说些啥呢?” “这……” 好友的问题倒也是问到了点子上,自身没啥价值之人似乎也不值得被榨取。 红衣皱眉想了一阵后便也压低了声音回复道:“当然是问啥答啥了,或者是让他满意就行。” 麻这样的女子其实见识非常有限,在今日之前也从来没见识过机甲或者飞船什么的。当世界观受到屡次冲击下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基本上处于别人说什么就全盘接收的路人甲。 至于绿与卫这样稍有见识的虽然也在认真听,而且对于红衣的猜测也并不排斥,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只是限于知识系统的狭小也无法进行更多的联想,暂时便只好接受四目人会摄魂的猜想。 也就是王涛在闲的时候多看了一些电影电视,他倒是能猜到这可能是某种吐实剂。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对现状没有什么帮助,他倒是不担心红衣那些人的顾虑,甚至都不担心会遭到类似的待遇。 因为最大的问题不是自己的抵抗意志有多么顽强,而是在这里就已经有三个语言了,鸡同鸭讲的真的能够沟通起来吗? 受到束缚的几人慑于现状并不敢多说,前来审问的人没过多久便完成了此行任务。其实不管这战俘是否合作都得上手段的,因为并不能确保这个家伙又没有说实话。 早询问只是为了获得初步说辞的模型,若有人想说谎话就必定会有侧重点。再对比打药之后得到的内容就可以进行分析,这样就可以找出他对于哪方面进行了重点隐瞒,由此也可以推导出被其更在乎的部分。 这种侧重点通常是深埋在潜意识中的,会在双方交流时被不知不觉地隐藏起来。所以一般不会让被询问者这么快进入有问必答的状态,只是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才快速跳过前面的环节。 该有的套路匆匆而过也损失不了太多,几句话说不对付也省了讯问者的耐心,立刻就奔着最强手段而去。一段段的提问都是前后相扣,只要全部整理出来就能看清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行动的动机是什么,希望达到怎样的效果,计划的全貌是怎样的,还有没有后续的手尾,同伙是谁,他们都是哪些人,有没有约定逃亡后的集结处…… 一桩桩一件件地都从这个反抗者的嘴巴里掏了出来,最多只是费了一些打药和张嘴的力气。更知道得越多就越让询问者头疼,因为这种只是出于私怨就舍了性命的事情还是太扯淡了,说出去都未必能让其他人相信。 关键是要求展开调查的上级是否相信,而他们又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自诩为冷静高智商的人们会鄙视情绪化的举动,就算是进行换位思考也未必会对此有所认同。 然而从进入黑门后就已经开启调查录像了,所以在思考了一阵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据实上报。毕竟自己一群人说的每句话都已被记录在案,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很有风险的。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由战俘亲口交代出来,询问的全部内容都是按照教科书一般地有据可查,完全没有进行任何的诱导或干扰。所以若有什么问题也该是药物或者战俘的事情,自己来去一趟只要把该办的事情办完就行了。 初步的讯息收集完就该转发给后方的情报部门,那里也会有大堆的心理专家帮着一起分析,至于如何出报告则是他们的事情。这么大的麻烦不能光由自己进行背负,拉下水的人越多才越能分担压力。 前来进行调查的小组快就完成了任务,他们转而就登上通勤工具准备陆续撤离。不过王涛却在这时出声叫了起来:“先别走,把我们这么拘着算什么事?给点吃的喝的,再给点儿衣服吧,这么困着真难受……啊!” 他的语言自然不被这些外星人所理解,而且随即就再次受到看押士兵的遥控电击。 按说在之前已见过对于吵闹者的惩戒了,稍微聪明些的都不会再自讨没趣。不过王涛赌的就是每个人总不会抱持一样的心态,换个人或许就不再会对自己等人这么苛刻了。 第1281章 垃圾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下层在僵硬执行任务时通常也都懒得多事。那看押自己等人的家伙未必会抱有什么恶意,但看其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翻看个人终端发呆,所以恐怕也未必会抱有太多的耐心和同情。 既然如此就不如向地位高一些的求助,哪怕未必会对自己这些人有什么感觉也没关系。正是因为淡漠疏离才不会特别带有恶意,或许还能受到起码人性的部分影响。 不过他哪里想到看押士兵的反应还要更快些,两句话还没说完就立刻出手放电。这一下实在能将人整得欲仙欲死,王涛眼前不但是出现了七彩的虹光,就是连本身的意识都仿佛被抽离了出去。 但这番惨叫和受到电击的抽搐总算不是没收获,终于是吸引到那些新来者们的注意。 “这些是……” “报告!是抓捕到的土著,暂时关押在这里。” “上面没有安排吗?” “有的,可是事务列表都被打乱了,目前就只能继续看押,暂时也没有下一步的安排。” 只要想想就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混乱,还不是因为搞破坏的任性家伙太能捣乱了。意外事件导致大量的资源都得被临时重新分配,从填补漏洞到备战都需要重新计划和调运。 这样就导致原来的计划全部作废,物流的重新调整便会导致一定时间内的大量混乱。不但是原本的正常安排都受到了影响,甚至还会多出许多意外的任务和调用。 这样的事情在黑门的另一边便也有所体现,浓密云层之上的长长痕迹几乎贯穿了半个天空。密集的样子彷佛是用耙子在沙地上划过的一般,那些都是被加速中的舰队撞在两边的各种战争垃圾。 能被撞开的自然都是小件垃圾,大一些的最好还是由拖船进行牵引,通过降低速度的方式就能让其进入更低轨道。为了避免砸中己方地面人员就得进行计算并调整出力,这是为了规划入轨角度和时间。 大型的太空垃圾将在人工操控下坠入专门的溅落区,随后的事情就将由稀薄气体和重力共同完成,就仿佛是人们将废物丢入垃圾桶一样。 于是在这颗星球的某一部分将“降雨”不停,那里将出现接连不断的掉落现象。轰击区域将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出现,那里终将形成一处高纯度金属异常密集的区域。 而在要保护的黑门上方就可以看到无数的流星划过天边,不过这就只能在厚厚的暴雨云层上才能看见。 身处降落阶段的四目族只会将脑袋扭向一边,直到是冲入云层后才会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他们这倒不是见怪不怪的厌烦,而是知道那其中曾有过无数人的欢笑与哀嚎。 闪烁里既有难以计数的敌人过往,同时也会有自己战友最后的痕迹。所以他们在看到这样的景象时就难免会有物伤其类的感触,才不会有人会为了漫天星雨而捧手许愿。 至于小一些的则需要用牵引光束拉扯在一起,于是一个个的脏“雪团”就会被制造出来了。早期在数十分钟内就能吸引到一团,而随着施工进度推移则会延长到数小时或数日才会收集到同等数量。 等攒得多了以后就会按照同样的方式进行处理,那就是在经过特定的空区时给予一个特定的速度。大量的细碎垃圾虽然会因为缺乏联系而缓慢散开,但也会由此获得同空气更大的接触面积。 每个垃圾都会在坠落中不断地加速,等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由于同空气的摩擦而获得高温。当超过各自的临界点后就会先后燃烧起来,那经过充分反应的火焰在天空中也就会变得更加绚烂。 若说大件太空垃圾的坠落如同轨迹悠长的信号弹,那么无数小件垃圾的坠落才是名符其实的流星雨。 那天空上每一秒都将出现数之不清的短暂闪光,密集的程度甚至能让恒星的光彩都显得暗淡。而由于那些东西原本是由许多材料构成的,所以燃烧过程中便会发生多彩的焰色反应。 所以不但是在夜间还是白天都能看到光明漫天,甚至会有种在观看盛大焰火表演的错觉。 就仿佛是天上的群星在一起纷纷陨落,而且是在以暴雨的密度在肆意倾泻。就仿佛是星河中的瀑布终于流向了地面,但一时也不知道这样的泼洒将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些都是常规的手段,而时间则是急于逃离的舰队最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们的做法要更粗暴得多。 几艘主力舰都将化身大型的轨道推土机,而用来清开道路的铲斗则是较为大块的舰船遗骸。顶着额外的重量无疑会加重自身的负担,所以前进速度被拖慢也就是在所难免了。于是引擎就只能不断地加大力量输出,只有这样才能抵消不断收到的撞击力道。 故而那些让人胆寒的撞击也只会破坏残骸,这多少还是比用主力舰硬扛撞击要划算得多。只是代价就是得在速度上有些牺牲,并且还得让大量的小型军舰也一并压低加速度。 不过只要再绕着行星转上几圈就可以轻松了,在更高轨道的地方会有着更为洁净的航行环境。而舰队通过的区域就仿佛挖出了一条隧道,在这内部暂时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洁净,但却有更多的垃圾会被推挤到周围的空间里。 在下方向着星空看去就能看得更加明白: 若干条略有间隔的带子将天空划分成了两半,前后相接如同鱼群衔尾前进的便是舰队。当他们过后便会留下一条颜色纯净的带子,若是在白天便会显出清澈的蔚蓝色,而在入夜后就会变成幽深的漆黑,当然也会有若干点星光在其中做点缀。 但正由于开路的大船将太空垃圾撞开了,所以在不同的航道边上才会聚集更多的危险废物。这就好比铲雪车将多余的雪堆铲在了一边,于是在轨迹的周围反而会充满更多的太空垃圾,那里将成为天空中更加危险的区域。 第1282章 微末之人 并不是说清理出了道路就能安全往返,高速飘散的垃圾会自然而然地向周围扩散。当舰队主体离去后便会重新占据清理出来的航道,当然这将是一个缓慢进行的过程。 但这也使得进入上行通路需要花费更大的危险和代价,滞留在此其实还算较为安全一些的选择。所以不但是这些被抓捕的土著们无法转运,这个闹出大乱子的破坏者无法被转运,就是临时获得审讯任务的审查官们也是如此。 但以后者的层级还无权接触一些军事秘密,就比如那些即将投放在这颗星球上的行星炸弹。从这一点来说他们都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也不会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优势。 但在无法知悉上层部署的情况下也只能按照本心从事,稍微想了想就吩咐道:“哼,又不是动物,给他们穿上些什么。再就是稍微给一点活动空间,若是绑出伤就不愿意配合了。” “是!” 原本处于洞室中的士兵都有着繁杂的来源,他们都是在混乱的情况下迫降在星球上的。所以在脱离原本编制以后就只能根据军阶来区分上下级,新降下的力量中就自然有人能比他们的军阶更高,所以下达命令也不算是逾越之举。 而在此时也还有很多的部队在不断涌入暗河,他们一直都在保持较快的速度通过。能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军队属于最讲求效率的一群人,所以就算在行进中也一直会保持有序的队列。 他们在通过黑门后也不会闲着,依旧会驾驭着各自机甲或器械进入暗河。先前会承担什么任务都已经被视线分配好了,在陌生之地行进时就只需要交给智脑寻路,坐在驾驶室中就能轻松抵达目的地。 有的奉命前往暗河的某处继续施工,有的前往那些战俘们活动过的地方进行检查,或者干脆就是奉命去同疲惫的其他单位做交接的。 有这样密集的调动就让他们每个人都非常凛然,因为通常意味着此地即将变成下一个战场。只是由于密级的限制也不会让军事机密弄得满天飞,所以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会达到什么样的烈度。 其实就是连舰队高层也对于未来发展很不确定,因为在存疑方向的侦查到现在都没有得出头绪。而他们谁都不想任由事态向更糟糕的方向滑落,所以就只得对于自身防御加强再加强。 失职的远程工程监督已经被就地免职了,作为此次态势恶化事件的直接负责人自然得受到追究。甚至就连入网资格都一并被禁止,只能等在原地等待面对面的审查官到来。 新换上来的人相当是被强赶着上架的,也只有尽快熟悉状况才能好好地处理事情。不过也由于战俘都由于不可信任而被一并关押,所以他现在的协调群体已经换成了己方工程部队。 相比之下还是自己人更可信赖得多,至少在安全及后患问题上肯定是能让人安心了。可高层或许是因为破坏事件受到了刺激,就连早已进入黑门的己方士兵也受到了筛查,着重将一些略表现出过厌战情绪的人员渐次做出了调整。 至于借口通常是疗伤或者通过远程手段述职,总之就是让他们始终都处于后方人员的注视下。不管有没有什么想法都没时间离开,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保护”。 倒是米图卡所在的小队一直未受到影响,毕竟黑门这处地方是被她所发现的,一个大大的奖章已是确定跑不了的了。而且他们现在正在撵着破坏人员做抓捕,一时也不可能再从事发之地调遣回来。 那些该抓的人其实也都跑不了太远,哪怕将两条腿都跑断了也比不上机甲的速度。他们的体力真是连这里的土著都不如,那就更不用提王涛还能借助车辆亡命一阵,直到是遇到死路才无奈地遭到捉拿。 所以在非常仓促下的行事也只能做到破坏而已,至于后续的逃跑则是缺乏必要的准备。尽管在反侦察的意识和能力上有着充足的知识积累,但若是缺乏适当的物质条件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而对于这些搞事家伙们的安置也很有意思,那就是直接排成一排地拘束在洞室中。这种由下层逐渐报上来的事态也隐瞒不了太久,放在这种众人出入的地方也多少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红衣揪着刚得到的衣服想要撑开一些,他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自在。这种衣服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穿到身上就变成贴合自己身材的样子。不过倒也不像是紧身衣服那样会让人感到太热,穿在身上也就比没穿多了一层颜色的感觉。 但这也不妨碍她将那些四目人发下的饮食一一享用,并且还有功夫对那些被抓回来的战俘们多瞅几眼。 看久了就不由得压不住心中疑惑,于是就随口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这些家伙们闹内讧了?” 老巫师已经因为得到救治而缓过来,他还有精神做出自己的猜测:“不像是,你看他们两边穿的衣服都不一样,还有身上那族徽也是。八成是两个城邑打起来了,抓住了对面的人就关在这里,你看这不就是跟咱们一个样么?等回头还得找他们的亲族要赎金呢,这事以前也曾有过。” 红衣闻言也觉得有理,不过在点头之后却又发愁道:“那不知他们要多少赎金呢,咱们都被抓在这里了,到时候该怎么付啊?” “嘿嘿嘿……”老巫师听她这么说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便从面容上露出苦意地说道:“能不能付是一回事,可付不付得起却是另一回事。你看将咱们所有身家都拿出来又有多少?能换得来这么一身重甲么?” 红衣先前还没有想这么多,这实在是超出她平时的知识范围了。但在听到这样的点拨后也有些开窍,便不由得将目光在洞室内的各种器物上转了几圈,最后还定格在了雄壮的机甲身上。 她在此次看去时就不免带上了一些失落,仿佛诈骗了那么久的成果也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便只得失落地叹气道:“啊呀……也是啊,换不起呢……” 第1283章 新的假说 卫捕快手中的水和食物还没有吃下去,他一直在对其他进食的同伙们进行观察。虽然已经因为得到外来者们的救治而没有大碍了,但在心中还多少是有些疑虑难以去除。 他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便有些不同看法,于是就插话道:“哪个城邑能有这么多的盔甲和人手?你也不瞅瞅那从天而降了多少兵丁?这得是国战才能凑出来的兵甲啊!看他们到现在都在不断地往这边投人,再要不了多久就比我河青之人还要多了……” 他虽然没有将后续的事情说完,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那背后的潜台词。 河青城的人口是包括老幼妇孺及一些弱者的,除去这些人以外才能凑出千余壮丁。他们虽然大多都通过冬训获得了起码的配合能力,但这同具有高大沉重机甲的外人相比还是太过弱小。 另外能拿出的力量虽然能算上壮妇和一些半大小子,这样勉勉强强也才能凑到不满三千。不过他们也只能在顺风仗中起到点作用,那就更不用提该如何面对强敌而不后退了。 可是从黑门而来的四目族人都是青壮,并且随着他们而来的还有相当数量的高大重甲。无论怎么比都已经超过河青城的战力太多,想要做点什么都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 所以不论有没有看到这些事情都没有太大差别,哪怕是他们这些人中有人能逃回去报信都没用。对方只消大踏步地走上一圈就足以造成破坏了,河青城在这等难以应对的强大敌人面前就如同是一个婴儿。 幸而是舰队方面到现在还没能弄清状况,始终在对着假想敌保持着万分紧张,否则早就将更多的力量派过来了。先前为了争夺星系已经毁掉了一颗宜居行星,而通过另一个途径似乎可以再得到一颗。 这个样子似乎也挺不错,就仿佛充话费得到的赠品一样。 至于暗流神教这几人也同样是两眼一抹黑,他们对于黑门另一边投射而来的力量也有着深深的畏惧。只是由于自身的弱小才什么都做不成,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外人侵入过来的。 在目前也只是稍微得到了一些放松,不至于像个待宰牲畜那样被捆起来。还有就是可以低声的聊天而不受打扰,隔着笼子也可以稍微交换一下意见。 但也就只限于这种程度的自由了,只因将他们押解过黑门的命令迟迟未曾下达,所以才能在牢笼中暂时有些闲聊。穿梭在曾发生过战斗的地方还是很危险的,现在并不能腾出更多资源去清理太空垃圾。 暗流神教的高层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群汹涌而过,随之带过来的还有更多的机械。其中基本上是战斗和工程各占三成左右,而另外三成则是更加怪模怪样,就是连王涛这种稍有见识的也根本无法理解。 之后的事情就充满了各种琐碎和忙碌,河青城的人们作为主人却只能静待处置。 而真正的变化其实发生在地面之下,始终有着从未见过的各种东西被运进来。在不断掏挖下的震动甚至能影响到地面,至于大量不需要的土方则会被装卸车辆运过黑门。 原先准备建设的科研设施虽然没有被全部取消,但是在工程进度上至少还是被押后了。最优先的是要安装防御和监察用的各种杂物,同时还有爆破暗河以作为最后手段的一些布置。 不相干的事情做起来就总是更加忙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防御上的四目族都顾不上地面了。最多是将侦察兵翻了三倍向周边撒出,这些耳目将为暗河中及另一边星空上的舰队进行提前预警。 所以河青城的这一天是以噪杂和混乱开头的,但从下午开始却进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城中的国人们从开始就不理解发生了什么,而在目睹种种怪异后也始终无法得出正确的解释。所以当复归宁静后就更是引发了战战兢兢的瞎猜,就仿佛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能归于自己可做的事情其实非常有限,具体而言就只是在瞎忙罢了。 他们很多都在根据新养成的习惯向神明祈祷,如果还不放心还可以加上曾经信奉过的神明。实在不行了也不妨加上列祖列宗,只要有一个能帮上忙就算祷词和供品没有白费。 所以单独进行祭拜的事情到处都有,联合供奉的现象也比比皆是。他们的心愿也都基本大同小异,那就是乞求一定要保佑河青城的安宁,就算是受灾也不要遭到太大的损失。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保佑自己一家平平安安,每个自己关心之人都不要受到任何的伤害。 其实舰队高层们也是差不多的心态,他们在不断加速中会更频繁地看到日出日落。下方的星球依旧在以固有的速度在完成自己的转动,当黑门所在离开日照前还能不断收到要求侦查的命令,可是撒出的队伍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状。 仿佛对面就只有土著们建造的可怜文明一般,那里不存在什么会对异常信号有所关注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注意到并关心了,而且正在以己方未能搜索到的地方仔细谋划。 大批的专家对于将面对怎样的文明提出了各种解释,而在没有统一意见下便会显得毫无头绪。于是就有人在焦虑中提出了和平废物假说假设,并表示这种状况也曾经被收录进己方的记录中。 事后还向与会的众人提供了支撑其说法的内容及链接。 过往的探索中曾发现有的文明几乎没有国防可言,处于长期的和平之中便使得军队养成了极为懈怠的风气。从下到上的人们在悠闲安逸下无意执行繁琐的机智,以至于大意疏忽的思想居然能大行其道。所以不但军队的规模会受到持续的削减,就是警戒危险的意识也会变得异常松懈。 那么此次发现的黑门对面也许是类似的缘故,对方也可能是处于和平中太久太久。所以那边的人们未必会接收到那一段充满恫吓意味的宣传品,或者说是接收到了也只是哈哈一笑,并没有意识到那些内容都意味着什么。 第1284章 不速之客 所谓的和平废物假说不但是存在的,而且也能从资料库中搜索出来。那些相关文明的名称、社会特征到所在星区都能提供,甚至还有遭遇时的种种细节也都被记录在报告中。 舰队高层及正为此头疼的人们自然希望听到这样的说法,于是便有许多人表达了赞赏和认同。 只是搜索和侦查的力量还得再翻倍,自己的态度并不意味着一定会与事实吻合。他们可不会认为一厢情愿会带来安全,会这么做的不是傻瓜就是笨蛋。 所以舰队的加速脱离还得继续,直到是到达宇宙跳跃不会受到干扰的区域中才行。等抵达那里就会解除最高警戒,然后就可以转入随时都能离开这里的准备。 处于不败之地以后就可以从容得多了,无论是派出报信船队还是向星球表面支援都能放心展开。前者等航行状态转变完毕随时都可以,然而后者却得先对变得一团糟的轨道做清理,这也是舰队在每次掠过近地点时会顺手做的事情。 各种事项都得是挨个渐次办理的,不过在河青城内倒是出现了一些意外,似乎正在形成额外的变数。具体而言就是有一个诡异的存在从城门缝隙和下方“流”入,这个东西的公差还是有些太大了,显然并不能阻挡来客的随意进入。 不过这大门却并非是由河青人关上的,而是外来者出于圈禁的目的从外进行了封堵。于是这曾经发挥保护功能的设施就变成了监禁设施,之间的差别就只是城中的控制权发生了改变。 眼下出现的诡异之物也并非是摊成了一坨,而是在流淌进来的同时还在不断塑形。当侵入结束的时候也就凝结完毕,于是一个身高和外表都在不时变化的怪物就出现在了河青城中。 它通过随后的观察还发现了城中的侦察器,并且还摇摆着就凑了上去。不过这样的形象也同时引起侦察器和监控人员的注意,由其诡异形态就明显与土著的聚居区截然不同。 这虽然一点都不符合之前对于超级文明的猜想,但也没规定人家非得长成你想象的样子。所以在进行简单分辨后就立刻刺激了监控系统的神经,并且连发警报带紧急调遣地准备作出应对: “发现不明形态物体,身高……呃……目前还不确定,具体特征也不确定!总之将相关视频发给你们了,只要看了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立刻前方事发处并将其控制起来,注意避免使用暴力,注意避免使用暴力!” 同时作出反应的还有大堆的侦察器,它们奉命从各个方向和角度将这不速之客包围了起来。这是为了在第一时间采集到相关的数据,并且还是试图用各种方式去展开探测工作。 然而来者也并不是什么善茬,轻轻一抖就从身上发出了许多丝线。毫不费力地就将这些侦察器笼罩并拉扯向自己身边,以那等力道竟能将部分机械腿都一并撞坏。 而且这还不算完,其中的若干条丝线还突然扭动着就沿许多缝隙向侦察器中钻去。不出两个呼吸就抵达道这些坚实外壳下的储能部位,并且开始对其中的能源大肆掠夺起来。 这些机械在受到损坏后本来还准备挣扎,并且也曾试图对这怪物释放出瞬间电击。但这样的做法不但没有达到摆脱束缚的效果,反而令怪物更加热情地扑了上来。 于是这场突发的混乱便很快结束了,在场所有侦察器都在瞬间变得一动不动,仿佛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垃圾。但他它们在刚才的交锋中一直都在采集影像,于是也就同时将遭受到的一切传输给了舰队,直至所有的屏幕都陷入黑暗。 许多人都已经预料会有冲突了,但他们没料到会是以这样快速干脆的方式结束。这就大大提高了对异常目标战斗力的评估,由之而来的就是安全警报也随之被提高。 轰然的引擎震响立刻就回荡在河青城及周边,这是由若干台机甲同时腾空带来的威慑力。他们试图占据天空上的制高点,这样才能以俯瞰全局的姿态控制战场。 不过那怪物的应对却也更出人意料,只是站在原地就突然褪去了外在色彩,并且还同时将发散出去的丝线快速收回。它几乎是一眨眼不到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任何人的视线中,并且还通过轻轻的跃起窜入了临街的房屋中。 这就给还想大干一番的几台机甲带来了难题,因为他们在上升时的确是采集到相关影像的,可是怎么一晃眼就找不到目标了呢?于是他们就惊讶得互相交流了起来: “呃……丢失目标,我没能找到它在哪里,你们呢?” “没找到,加大探测功率,还是没找到!” “我也是,在事发区域及附近都没有发现。” 这样的状况让他们感到芒刺在背,因为谁也不想处于敌在暗、我在明的不利状态。那就相当于对方有了随时发起攻击的选择权,而自己这些人就只能在受到损失后才能有所发现。 远程的战场指导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就对着这些战士们提醒道:“那就先不要降落,立刻都运动起来,记得不要保持固定的规律!已经向你们那里调去增援了,一定要坚持住!” “嘁,真头疼!” 几台机甲也都知道这是合适的战术选择,于是便只能按照后方的提示开始频繁运动,只求自己不要成为倒霉的活靶子。 然而入侵者却并没有趁乱偷袭什么的,而是从方才潜入的房屋中偷偷爬出。它在这期间不但没有被屋主人发现,甚至还有兴趣稍微停留了下来,并站在其身后观察了一阵子。 而当其离开时还会注意天上的过往机甲,当那狭小巷子的上方不再有任何黑影飞过时就又有了变化。之间各种各样的特征从其身上浮现,但又会在下一刻于其皮肤下沉降消失。 逐渐就变成了一个一个面貌平凡的中年妇女。 第1285章 变形 刚才的女人明明就在屋中忙碌着,但在街面上却有一个面貌及服饰一样之人在迈步而行。 她行走在街道上也是那么的普普通通,此时街上若有附近街坊还有可能与其打招呼。因为这不就是住在自家隔壁的妇人么?便是在今天早上还一起聊过闲天来的。 不过幸亏现在街上并没有闲人,不然这怪物就有可能在下一刻变成这个邻居了。 不过无论如何变化都脱不了一副死鱼眼,那几乎是这个面目上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部位。而这个面无表情之人还在一均衡的步速不断前进,顺带着还会向街巷两边做观察。 然而寻常人的打量只不过是在到处观看,看不够了还可能走过去细瞧,可是这形态不断变化的侵入者却并非如此。因为它竟然从身上探出了十数个柔软触角,同时还在上面由小到大地“生长”出了数十个眼球。 以这样的怪异器官不仅可以做到多方向的观察,如果必要的话还能将触角伸长,完全可以对感兴趣的目标转圈细瞧。而那怪物的身躯前进却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最多是在离得太远后就将眼球撤回来。 它想要观察的东西有很多,从房屋到肉干,从晾肉架到地上的秽物,仿佛对世间的所有都充满了好奇一般。但对于不同的东西也有着持续不同的关注时间,像是那些较为常见或平常的就只是随便瞥上一眼,而对于较为少见或新出现的就会着重关注。 并且在那存在的身上还会出现更怪异的事情,这一切都仿佛在凸显其非人的特质。 它无论是胸口、腰部还是腿脚都并非具有固定的形态,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那里鼓出一个个的不规则突起。就仿佛皮囊下面藏着可以快速变大的气球,而后又会不受张力影响地出现弯曲或笔直的线条。这些线条也勾勒出形态各异的平面,进而形成了各种各样物品的样子。 这些东西的唯一相同点就是都曾被其刚刚观察过,不知为何就能在其身体上一一复原了出来。这些形象无论从颜色还是质地极为相似,最多是存在一些相当微小的不同。 但这样的怪异变形也没有维持太久,河青城的街道其实也单调得很,那些有限的东西很快就被到处看了个精光。当不速之客对于观察物品失去好奇后才又开始变化,不出几个呼吸就渐渐恢复成方才的那个妇人模样。 但其实同样长相的妇人现在正在自己的家中不停忙碌着,偶尔还会抱怨那些怪物又在天上作怪吵闹了。她的手上在制作着由黍米、肉和盐烤制的干粮,等烤成块状物后就会放在一边晾凉,而后就可以将它们小心地放入随身包裹中了。 制作这些东西就说明心底对河青城不是很有信心,备了足够粮食才能在逃跑的路上不会挨饿。家中还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她不停忙碌,哪里还有功夫走到街上去闲逛呢? 但也因此才会对于外界状况格外闭塞,就像是通往城外的大门已经被关闭起来了都不知道,那么就更不知道街道上还有另一个自己在行走了。 由此可见那街道上的存在就只是借用了河青城居民的样子,估计就是这形象也并非它自己的外貌。而这物的每一步都非常夸张,仅仅两步就足以迈出成人三五步的距离。 当其没走出数步后又会变幻了形象,身形毫无预兆的就骤然向下一缩,竟然就变成刚才居民家中的垂髫小儿。而其身上原本宽大的衣服也在瞬间缩小,转而变成了鲜艳细致的小巧服装。 但这从颜色到尺寸的变化也是非常顺滑,若不仔细注意甚至会将渐次改变的细节忽略过去。 但这小儿的形象也并非是其最终外形,它没走出几步就会变换了一个形象。不过这次的面容就不是居住在街道两边的居民了,也不知它是从哪里得来的居民外貌。 按说在这大街上也不是没有警戒力量的,就是在空中还有在紧张中不断锁敌的飞行机甲。所以怪异之物的行走也不能太过嚣张,还得时不时地褪去颜色以变得透明不可查。 若在行走时就会不断地变幻身形,倘使在躲避时则可以形成非常完美的无形状态。如此的能耐无论要到哪里都可以随意而行,就是城中已经加派的众多机甲和侦察器都可以不被放在眼中。 最多也就只是才刚刚进城的时候才引发了报警,而那些来意不善的小东西都被它记住了特征。它在之后的行走中都会特意避开或隐身,故而就再也没有让自己的身形暴露出来了。 能做到这一点就得先发现警戒力量的存在,先行探测便能让自己处于暗处观火一般的优势。在实际的操作上也的确是这样,因为它的视觉中能看到许多的明亮之处。 最为耀眼的地方就是那些储存能源的部位,至于在传输和转化的部位就会稍微弱上一些。 距离其最近的一处侦察器虽然依旧在监控的岗位坚守不动,但似乎能从其他的角度发现不正常的地方。受秋风扬起的气流似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裹挟在其中的微粒就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 于是这一台设备就立刻将摄像头的视角进行调教,准备对出现可疑的位置进行更深入的观察和分析。但这样的举动似乎也被那外来的怪异之物发现了,于是就立刻对其伸过去了一条触手,并且针对侦察器的所有缝隙开始渗透。 这一招不但在那侦察器的身上过上了一层薄膜,同时还针对其内部的各种元部件进行了紧密的贴合。轻柔的膜状物仿若流水却又更加单薄,被其附着的那些部件也被进行了复制,随后就在其本体身上渐次浮现了出来。 更具进攻性的部分则是对于供能部件的覆盖,可以随意塑形的薄膜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全面接触。从侦察器向这边转动摄像头开始也就一秒钟不到的功夫,而其自身所储备的能源突然奔泻而出,仿佛是遭到破坏而决口的大坝一般。 第1286章 游荡在河青城中 其实如同决口的大坝并不算确切的比喻,小小的一台侦察器固然可以具备超长的待机能力,但其可以储备的能源毕竟还是有限的。 否则若有无限能源也就不必搞什么侦查了,悄悄潜入敌营深处后隐蔽就是。等需要的时候及就可以根据计时或者指令发动,只要能让其内部的能量运行失控就万事大吉。 超强的便利也会带来超强的破坏力,那一家伙就是炸平整个要塞都轻而易举。若有千百万这样的工具也省得派出舰队去专门对敌人做攻坚了,恐怕交战双方都得对于这种袭击头疼万分,故而不得不将科技更多分配在对小型物体的侦查上。 不过这些事情的前提并不存在,所以能量储备有限的侦察器也只能在瞬间被瘫痪。由此可见这怪物真的很喜欢能量,就算是面临被围捕的状况还会抽时间“舔”上一口。 “咦?坏了一台?” 负责监控的部门早已进入了紧张状态,他们这些人已经不再是远居于另一边天地的苍穹之上了,就算是降下到了地面也还得继续忙碌。不过到现在也依旧是身处黑门的另一边,在原本的专业舱室中才能获得全套的科技设备。 当河青城门口出事时就让他们忙碌不已,等再发现有设备离线当然会很着急。监控人员在及时发现侦察器的故障后也不敢大意,立刻就根据流程对相关事项发出了通报。 虽然这些耗材会损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在侵入者突然消失不见的节骨眼上也不敢有所大意。 他还在同时操控河青城中的其他耳目做扫视,不过所能看到的也就只是一台机器的趴窝而已。而那隐身存在其实就站立在受损侦察器的旁边,甚至在其施施然走出视野的时候也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既然没能找出问题就没有办法,只好当作一般的机械故障来处理。只要发出一个简单信号就可以派出自主机械去回收,这种小事情没必要付出太多的人工。 而那仿若能隐形的存在似乎还没有吃饱,在离开后还曾试图摸向另一台机甲。也不是所有的单位都会起飞索敌,在地面上也是得有一定守备力量作为策应的。 不过这样的情况就不在怪物的掌握之中了,它只觉得那家伙身上的光亮还要更璀璨得多。这通常意味着具有不错的能量规模,吃起来一定更能填饱胃口。 只是在天上正有机甲部队在来回巡视,再是技艺高强也得有所顾忌。所以它在行动之前还会不停地观察情况,要尽量做到对周围毫无死角的全面覆盖。 能做到这一点就是靠的向所有方向探出的眼睛,在不同肢端的数十道视线会各自负责一片区域。有这样的能耐就不难发现一些危险端倪,于是在没走出几步后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因为若以其观察便发现这些机甲并非是孤立的,部署的位置几乎可以实现两两的互相照顾。不管哪一台出现问题都会引发另一边的注意,想要贴上去吃点心可是会打草惊蛇。 正是瞬间看透这一点才没有贸然扑上去,会带来麻烦的铁板还是有些太烫了,贸然下嘴恐怕会连舌头都伤到。既然如此就不要为危险的食物过分贪嘴,一转身就跟没事人一般地向着其他方向漫步离开。 可见这东西不但有着不容易被发现的特质,而且还具有不低的智慧。 它逛完了大街也没有忘记逛民居,有时也会进入某家的房屋中转上一圈。受到拜访的那一家最好此时已经安睡,否则他们将看见一个难以置信的东西进入自家的房屋中,并且还会再次探出浑身的眼球四处观察。 一般来说总会在身为神教信众的家中多呆一阵,至于没入教或根底浅薄的信众就不会得到如此的待遇。 这倒不是由于外来怪物会青睐虔诚的祈祷声,而是纯粹因为这些人都参与过多次的“搬运”活动。“收获”得多了便会积攒得多,故而在家中存有的奇怪物件总是要更多一些。 有的东西就算隔着不同文明也会体现出基本用处,所以盆罐碗碟之类都会被优先看中。布匹衣物或者金属制品也容易体现出自身的使用价值,所以也很容易被需要用到的人家一并带回来。 但还有些东西就只是看的精致小巧费了许多功夫,所以哪怕并不知道有什么用也舍不得丢弃。 就好比来源和用途不明的徽章、印刷有原主人头像和姓名职位的通行证、街道上交战区域里捡来的此面向敌、小区或者出入要道处落灰生锈的监控探头、从某个维修店里捡来的陈旧链条…… 物品的繁杂就会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外形,而每个与之前不曾重复的物品就会得到眼球的着重关照。但一般也就只是多绕上两三圈而已,这已经比抬眼扫过的大量雷同之物待遇更高。 而观察的多也就意味着采集了更多信息,各种各样的物品也再次与其身上浮现出来,甚至还会为了争抢存在的空间而互相挤压。最密集时就仿佛是一处可以活动的垃圾堆,又或是吞食了太多固体食物的史莱姆。 亏得它为了不被发现还会有所隐身,若是现出身形了恐怕会吓到许多人。总之这样的外形最好不要集中精神去关注,否则多看一阵就会被那密集的聚集杂物弄得心头难受,万一将晚饭都吐出来可就不美了。 其随后游移的目光自然也不会错过身处屋中的主人们,于是那些人的具体特征也一并在其身上浮现。只是由于体表面积的限制才没能令这些形象同时出现,于是就不免导致一家人的肢体会开始互相挤压堆积。 以外在视角看去就像有许多怨灵被束缚在皮囊下,而且必须得是在一个身形匆匆消逝后才能等到另一个的现身。这就使得可被模仿的面孔及身体只能出现更短的一瞬,然后便会如所有的形象那样消失无踪,就仿佛沉入了深沉的潭水中一般。 第1287章 一家人 干瘦的男人、面目焦黄的女人、缺了一只胳膊的老头、稚嫩可爱的儿童、趴在角落处的红皮奴隶……这些沉睡中的人们未能发现入侵者的存在,所以闭上的双目也会在那些浮起又消失的变化中挨个出现。 好在这怪物只是对于高能量和新奇的东西感兴趣,并没有突发奇想地想要在这里打个牙祭。否则以其能耐肯定能将屋中的人们统统害死,就算是所有人都醒过来也不会是它的对手。 不过如此的耽搁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多经过几家民居后就会越走越快,越是往后就越是没多少时间做停留。 这倒不是说它有什么急事在赶时间,而是由于大量的物品其实都比较重复,剩下的也没多少会引起关注的新鲜东西了。而且就是对于河青城之人的扫视也愈加降低,可见它对这里的居民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然而这城内的人们也并未全部睡着,但是当其进入房屋时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他们既没有突然的大风吹开门窗,也没有听到脚步迈进的声音,谁也没留意到有个怪异存在进入了自家的房屋。 它从粗糙的窗棂中攀爬了进来,从屋檐上的缝隙中翻跃了过来,甚至是从土墙的裂隙中在进行无声的渗透。形态的固定对于这怪异存在并非特别必要,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没必要存在任何的束缚。 反正一个透明而边际模糊的形象并不容易被观察到,就是在屋中重新聚合时也不必非要落在地面。房屋上的大梁和檩子都可以用来固定身形,就算木质材料发出了吱呀声也不会被发现。 因为那个怪物在高处成形时非常缓慢,仿佛刻意不去惊扰火塘边的议论。而且正在闲聊的人们也都在忙着手头的事情,互相的对话声音足以将头上微不足道的声响给遮掩掉。 它蜿蜒在众人的头上就仿佛蛇在树枝间徘徊,而正在皱眉谈论的人们就是随风发出沙沙声的牧草。二者之间存在着截然不同的行动能力,就是感官的敏锐也有着天差地别。 屋中的对话在这时还在继续着: “咱们还是去三叔家暂避一下吧,他们村距离咱们这儿虽然是远了些,但胜在周围山多又是深处林子中,轻易不容易被外人发现啊。” “那家里的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只是把门一关的话谁都能撬开,等再回来不就都被偷光了?你们腿脚好可以跑得快,我这个老头子还是留下来好了,起码还能给你们看好这些家当。” “谁会来偷这些东西啊?现在城里哪家不都是盆盆罐罐一大堆,正在晾晒的肉干摆在哪里都放不下,还得厚着脸皮占用街道才行放得下。也就是粮食的分量都不怎么变,上路的时候都得多带一些,这些才是要紧的东西。” “咱们不是从别处天地弄来了车么?甭管它金车木车能拖运东西就行。把粮食和要紧的放在上面就能一起带走,爷爷也可以坐在上面呢!” “还是走南城吧,在那里找到船就可以顺流而下。只要不碰到大风浪就总能走得很远,这都比去三叔家还要省力呢。” “那些东西的声音太大了吧?而且一路上都被晾肉架堵满了,能过得去么?” “那就走慢点,一路上出两个人悄悄挪动。趁快要天亮的时候走是最好,这样不会打扰到谁家的。” “……” 屋中的讨论一直在喋喋不休地继续,而侵入者也从房梁上的一边挪动到了中间。由上方也可以对着屋中各种物品做审视,只是为了不惊扰到屋主还得更加隐蔽一些。 它并不理解沿河而下还是去远方亲戚家的内容都有什么意义,这些对它而言就如同草木被风吹过般的轻轻摩擦。只将身躯稍一变化就可以垂下许许多多的轻丝,并且还是沿着墙上的裂缝做遮掩缓缓降下的。 只有一堆塘火在房屋中央做照明,距离稍远一些的物品便会在光影跃动中变得边缘模糊。有如此环境就简直是为了潜入而打造的,是以正在忙碌手上事宜的人们依旧沉浸在话题之中,无人发现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可能有的人能够看到它的部分身躯,但处理情报的大脑并没有分辨出这到底是什么,所以哪怕见到了一些痕迹也只会忽视过去。就是在角落中悄悄啃食碎肉的鼠辈也是毫无知觉,它们同样未因这诡异的降临而被吓跑。 通过讨论能看出这些人们的神智是清醒的,而在打磨工具和制作干粮时也有着非常麻利的身手。在这期间的工作也都需要敏锐思维的不断配合,就是无人能察觉有什么在房屋中悄悄地穿行。 屋中的人们没有注意到那不请自入者的形迹,可是这侵入的怪物却为这些人多停留了一阵。略偏过的目光会更多地停留在不断开合的嘴上,似乎想弄清这些人正通过空气介质交流的事情。 而在观察一阵后也只能得到较为有效的模型,建立一个词汇库可不是偷听一阵子就能办到的。所以它便干脆从身上再有所变化,稍加抖动就分出了多道树枝一般的触手。 原先发出的丝线也同这些触手合并在了一起,并且还会在尖端的部位开始越分越细。若仔细看去到不至于如先前的透明了,反而能从许多绒毛一般的构造中被看出边际所在。 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没事向屋顶上乱瞅,这就导致头上三尺就算垂满了密密麻麻的丝绦也不会被发现。 这些伸出来的部位就仿佛丝萝一般,但挂在房梁上也并没有依照重力的牵引竖直下垂。当伸展完毕后就同时向数个方向飘荡了下去,就仿佛是受到哪里的牵引一般。 而看那一束束飘向的方向都是本着屋中主人们而去,不出一呼吸就同时将屋中所有人的头部都罩了进去。方才在潜入时曾是那么的缓慢而轻柔,但在动手时却如同骤然被触动的捕兽陷阱。 第1288章 整整齐齐 屋中的所有人都为受到袭击而吃惊,这几乎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以常人而言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做出闪避或惊叫的应对,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叫喊出声。 突袭者当然会对这些动作有所防范,连束缚身体带刺入喉腔做限制都在突袭时同时完成。无数的丝线在穿刺时还会对相关肌肉进行麻痹,完全不给受害者们做出反抗或求救的机会。 这些人方才有的还在说闲话,面部的肌肉并未来得及彻底恢复原状;而有的人则在做干粮时低声哼唱,所以嗓子中也自有引而不发的微弱声音。 这一家人原本都处于非常放松的状态中,他们没人能想到会在自己的屋中受到突然袭击。就算是受到惊吓也只来得及让肌肉进行有限绷紧,然后就在感到一麻后难以自控地松懈了下去。 所以肺腔在这种情况下也吐不出更多的空气,以至于使得每个人的嗓子眼就只能挤出怪异的响声。 “呃……” “咯咯咯……” “呼……” 从出手到全面压制也不过是呼吸之间,待这些素材被料理好之后才拉扯了起来。于是这屋里的人们就被悬挂在了房梁上,不过也会为了避免引燃衣物而刻意远离塘火的上方。 整体的排列甚至还会根据猎物身高的差距进行调整,由高到低看去还真是整整齐齐一家人。不过捕获并非是为了进行杀戮,在束缚他们的时候还有许多的细线在继续伸展。 神经在将眼耳口鼻获得的种种信号传往中枢,而这些传递过程也成为最为明显的路标。微细的丝线便攀援着这些延伸更加深入,没过多久就进入到了脑组织的各部分,并且开始对那里进行起了另一层面的操作。 吃饭、穿衣、劳作、说笑、穿越、搬运、捕捉…… 近期发生过的事情就如同一副副画面般呈现出来,突然动手的入侵者在翻阅这一家所有人的记忆。从这之中得到了很多很多的内容,不管有用没用的都吸纳了一大堆。 那里有这一家每个人的日常生活,还有他们为之兴奋和向往的东西。那里也有不明来历的神奇黑门,当然还有神使大人率领大家一起带回来的海量物资。 接着还有更多的内容可以翻阅,而被捕捉之人也就不由会发出更为剧烈的颤抖。但是在深处一些的记忆却是更加模糊,很多内容就如同是随意丢在角落里的碎片。 比如用泥土捏成的淡黄色小羊,在散发出泥土气味时仿佛还会咩咩轻叫;用柳枝编成的绿色土狗会被拿着模仿奔跑,但当放下时就得擦去手上的绿痕和植物气息;从蔚蓝天空上缓缓飘过的柔软白云倒是不带有什么气味,可是接下来的画面竟然就只有缓慢的移动;还有儿时某件衣服上的花纹…… 来访者或许能理解在哪里、有几个、有多长之类的概念,但对于这些散落在心底的碎片却只能理解一部分。 比如气味是来自哪些化学成分的,颜色是由什么原因才会生成,还有织物上的经纬各自都有几根。但随之印留在心中的情绪却非常难以量化,这就不是它所能理解的部分了。 故而剩下的内容再多也对其毫无用处,再看下去也只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它轻轻一抖就将插入头部的丝线抽离了出来,而用于固定胳膊及身体其他部位的丝线则要缓慢一些,但也如同摆放木偶一般地将猎物小心放倒。 对于有的人是刻意进行摆放,以使其远离盆盆罐罐,而对于有的人就只是随便向地上那么一放。可见它的小心只是为了避免制造出太大的动静,无疑是为了回避街道上的侦察器和巡逻机甲。 至于瘫倒在地上的人们可是状况有些不好,从浑身抽搐到口吐白沫都有,还有的干脆就是在下身流出了骚黄的液体。有如此表现就说明情况不妙了,也不知道这一家能否从这种粗暴的遭遇中恢复过来,甚至就连他们能否再次醒来都不知道。 这一堆瘫软昏死过去的河青人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读取他们心智的怪物则在身体上出现了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一张嘴和鼻子,其中的牙齿舌头都非常齐全,与之连接起来的还有推送空气的腔体。 而这一套器官还尝试着活动了几下,稍微的张合或伸展时就明显超过了人类极限。向着左右扭动时就能撇成非常大的角度,而在长大时的空间也仿佛能塞进一个大西瓜。 刚才读取的记忆也在此时被调用出来,于是就使得屋中想起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三……叔家暂……避一下……老……头子留下来……爷爷……坐船走……圣哉……趁天亮最好……” 虽然整体内容上是一点都不怎么联系,而且在声调上还有些忽高忽低,但还是能从断断续续的语句中听出些什么词汇。这些赫然就是这屋中一家在之前的对话片段,只不过现在都被这擅闯的怪物拿来练习说话了。 学习一门外语就是需要大量的词汇库,同时还得有不停的练习。而这怪物在无人打扰的家中也是越说越顺溜,甚至还能模拟出若干个高低不同、老幼相别、男女各异的声音所问答。 至于说话的内容涉及天气、劳作、问候、打情骂俏和之后的私事,这也都被其一一不带感情地全部重复了出来。就仿佛是一个心情非常不好的人在自言自语,但由于没人搭茬便只好在孤寂中自行解闷。 而在这样的场景中却又有倒了一地的原主人,就仿佛是一群非常不称职的观众。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会做出鼓掌或者评论,躺倒在地上不再颤抖的身躯已经瘫软得无法举起双手,松弛无力的嘴巴和鼻腔也愈加在缺乏气息的流动。 不过好在这外来者的学习能力非常快速,较短时间内获得的进展就远远超出常人的口语练习。只需一刻钟便完全结束了自言自语,并且能掌握起码的语句和日常对话了。 第1289章 潜入暗河 捕获就是为了学习,而既然能掌握想要的东西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怪物随后就起身对着屋中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同熟人们打招呼。接着就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向外行走,而且还摆手告别道:“走了,再见。” 这样的举动看上去较为有些人情味,只是那躺到了一地的人们的呼吸都已经更为微弱了。并没有谁会对他的告别作出回应,也不确定以后是否能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只有火焰因受到空气流动而微微产生摇摆,就仿佛是在畏惧中对着离去者送别。而那怪物并没有如此的感觉,它在告别之后便从房屋的各处缝隙中流出。 既然走在街道上就又会受到空中或巷口的监视,为避免麻烦还是再次化作了透明的存在。在当最后一缕色彩褪去时正有双机编队从上方飞过,隐身的潜行者照样可以大摇大摆地行走,并不担心会被空中的摄像头勘破行踪。 不过它此时就不再是于街道上缓缓漫步,而是目的非常明确地选定一处小巷便钻了进去。身处其中左拐右拐地也毫不犹豫,从受害者记忆中得到的地图让它轻易就来到了一处被拆除大半的废墟附近。 那里有着准备用来建筑房屋的木材和土方,有着只被拆了部分外墙的酒肆,而且这里还在之前的冲击中坍塌了小半。但更重要的是一处通往地下的入口,那里已经在被破坏后又重新经过了休整,因此就拥有了一个宽阔、高大且坚固数倍的大门。 能直接前往这里就是因为阅读了当地人的记忆,所以就能知道这里有一处通往目的地的入口。尽管从状态上与从别人脑中看到的有所不同,但只要位置正确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在这里安排的侦察器还是有些碍事,而且还能察觉到角落中蹲着的两台隐身机甲。只是这些守卫者们的视角都有些高,并未察觉到来访者的到来和通过。 多处的轻盈尖锐触角落在地上并无声息,最多只因身体会激起空气中的湍流才会暴露存在。 “嗯?” 一台机甲中的驾驶员突然疑惑地歪了歪头,并且认真地将摄像头进行了调整。 刚才仿佛看到有烟雾突然滚动了一下,这都是由于原始聚居区中使用火塘取暖而产生的。可是再去看时又不是非常确定,简直让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在认真地观察时也没有发现更多问题,他随后才只好翻阅方才的视频记录。将画面倒回去的时候的确能发现记忆中的异状,可问题就是不知这是因何而引发的。 由于对外来入侵者的紧张已经派出了数支小队,而在这个当儿的问题便不得不重视起来。他便将相关问题片段传回后方,那里的大量专家各有各的专精行道,总有能对此状况做出解释的。 其次就是先操作着机甲避在一旁,调遣附近的侦察器过去瞅一瞅才是常规操作。这些小东西除了吃饭上厕所不能帮你之外,总是能被偷懒的人们找出各种各样的使用方式。 然而守卫者的反应还是慢了一道,三台侦察器的跑来动静便让那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察觉到不妥。于是早就被发现前就突然向上跳跃,原本多变的身形也为了这个动作展开撑大,并且伸出了更多的触角来将自己固定在洞顶上。 其身体的其他部位就更是变成了薄薄的一层,无论从颜色材质还是反光度都模拟得非常完美,几乎与身后的岩石没有一点差异。所以那些侦察器转了几圈都是一无所获,于是就只能干脆杵在原处等进一步指示。 至于后方的专家意见也到了,不过就内容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帮助:“这个……也许是风。嗯,被周围的复杂建筑稍微改变了前进方向,所以有时会多出这么一条气流的分支。”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令发现问题的人足够满意,但也由于无法提出更好的解释便只好无奈接受。所以虽然在心中想着“真愚蠢,我也能想到这种屁话”,但还是在嘴巴上感谢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没有营养的对话占用了时间,而那侵入者就爬在岩洞的上方逐步深入。 暗河在这时已经由于修整工程而改变了模样,但在于总体走向上还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所以先前从河青人脑中翻阅的内容还有部分能用得上,只要勤加比对就可以知道向哪里去了。 先前行走时还能觉得有太多的巧合,被有限修整过的地方总是与通往洞室的道路相匹配。不过当再深入一段距离后就会发现不对,还是得依照那些读取的行走记忆作参考。 这是由于施工的范围和力度正在不断地加大,正在不断以黑门为核心区域向周围扩张。所以越是前进就会遇到越多的修整加固区域,在有些地区甚至都已经开始安装防御机炮了。 侵入者在漫步时依旧保持不停扫视的习惯,并且还是对于任何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不过对于可能造成威胁的问题还是要尽量远离,像是在部分区域中会堆挤着大堆的设备和人员,关键是在附近还有若干器材会在默默地监控。 它虽然能一口气将眼前的家伙们统统干掉,但却没法避免引发整个系统对这行为的反应。既然如此就还得忍住出手的诱惑,宁可侧着身子悄悄通过也不愿再做停留。 相对而言在无人区域里就要轻松太多,就是遇到残留在暗河岩顶上的烟痕也可以抬眼看一看。有肢端及眼珠就因此被分裂并拉长了出来,忽忽悠悠地就向着上方岩层探了过去。 它不仅能确保距离岩石始终都保持在极为精确的位置上,而且还一点都不影响本体的正常前行。轻轻地扫视一遍再分析出那里都存在着哪几种分子,等完成这一工作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 而缓缓行走的多条触肢也在向着周围不断嗅探,那上面的器官可以同时充当视觉嗅觉和听觉的功能。这让其在行走中也不至于会磕磕碰碰,并且很轻易就能从地上的擦痕中发现一些端倪。 第1290章 垃圾堆 那是一些刮擦或者拖曳留下的划痕,带着若无人工干预就会在短期顽强留存的锐利。这些痕迹通往的方向固然会偏离主路,但由于与现在观察到的许多细节有关,于是便值得前往一看。 沿着一条岔路就能通往简单的垃圾堆放处,主要堆放着先前由于不确定是否安全而被击毁的工程残骸。这些东西都是作为大件不可燃垃圾而集中至此的,安置它们的位置距离主路并没有太远。 放在这里主要是为了省劲,当然还有保密的缘故。 不然只要将它们丢到地表就能腾出一部分暗河空间,立刻就能对这里及后续的岩洞进行休整了。不过若是拖过黑门再丢弃也不是不行,但那里现在正在涌入大量的人员及物资,暂时还没有向相反方向输送物质的计划。 既然两边都走不通就只好就地安置,找个不大不小的地底岔道丢进去便是。黑门那边的人流物流也不能总是向这里输送个不停,只要在流速减缓后就可以调整方向。到时也可以反向再流动一阵子,其中也会包括这些大件垃圾的顺带拖运。 至于是回收冶炼再造还是就地丢海里都指不定,那该是物资计划部门要考虑的事情。但这里眼下已经成了怪异入侵者的游乐场,它也是好不容易碰上一处没有监控又有许多新鲜的地方,当然得在其中花点时间转一转。 不过在这里却与在河青城中有所不同,大型复杂机器里总是有着许多精密复杂部件,仅是伸出许多眼睛进行观看都不够用。它便需要进行更为贴近的观察,所以得稍稍对自己的身躯再做一些改变。 首先就是将自己骤然向左右撑开,有限的物质便被扯成了一张薄薄的大布。原本可以随意变化的透明度就再也变得不重要了,因为拉到这么个程度就会显得有些半透明,足以看到后面被其遮挡的部分景象。 撑开的面积总得有个限度,等到足够大以后才会向前一扑倒,很轻松就将面前的车辆残骸覆盖了起来。待其包裹上去以后又会快速收紧缩小,几乎能将每一处都紧紧地相贴合,完全不放过那上面的每一个部件。 几个呼吸后就再也看不见外来者的更多迹象了,就仿佛是融入了这堆大件垃圾一般。但其正在进行的却是大量的读取工作,从物质成分到结构用途都没有放过。 只是在进行到某些地方时却有会会无法继续,仿佛是哪里出了重要差错,以至于没法搭建起正确使用的模型。所以没过多久它便撤离覆盖的物体,其身形也再次出现在原来站立的地方。 其实只要细想一下就不难理解发生了什么:这些工程机械都是已经被炮弹击中过、被烈火焚烧过、被后续回收部队拆解过的,本身就已变成了非常不完整的零散架子。 故而很多关键部位都已经由于各种原因有所缺失,就是一些金属构件也出现了明显变形。所以哪怕是被全面读取了数据也所得有限,非要模拟的话也只能具现出一台残破的遗骸。 这东西已经失去了使用的价值,不然原来的主人们也不会将它们弃置在这里。除了挡道占地外就只能等待回收或丢弃,而且还不知那搬运的力量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这怪物先前在河青城中还能复制各种简单之物的外形,但刚刚所附身过的工程车却要复杂太多,而且也缺失了太多。故而在它的身体上也没法浮现出一辆完整的工程设备,只能是将许多零散的部件单独模拟出来。 于是就在其身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按钮、线路、元件和其他种种不同的部件。这些东西都显出一副遭到毁容的变形暗淡之色,大概将其本体上的烟灰擦去就会是这副模样了。 不过这样的做法似乎是越来越费劲,因为它在身上浮现出外物的速度已经不如先前。一台高科技设备再是被烧过也会非常复杂,那可是由许许多多数不清的不同配件组装起来的。 要在短时间内都看过一遍就已经很神奇,再要挨个模拟出来也同样是很神奇的。 但也不知这怪异之物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来到此地,也不知它到底是为何会对各种新接触到的事物感兴趣。非要来这边做这么多辛苦的事情似乎很不必要,但它还就是一直坚持做到了现在。 整个工程队的车辆设备一共有四种,只有互相配合才能发挥出各自的专长。除了较小的型号已被烧得设计师都认不出来了,还有另外两种工程车也被其一一扑上去做研究。 但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都非常复杂精细的缘故,硬要全部模拟下来就会造成太多的消耗。以至于就连这怪物也没法继续保持正常的行动,举手投足间的挪动都在一并变慢,仿佛是陷入缺粮缺水困境中的可怜饥民。 这种事情看上去实在有些吃力不讨好,甚至于对其本身都造成了相当的威胁。而且受过焚烧的机械多少会有许许多多的缺失,在完整性上就与原来完全不能比。 关键是看其仿佛也缺乏支撑下去的力量了,而这里也不会跑过来一台侦察器供其吸干。所以再要继续下去就恐怕不能维持自身的形态存在了,怎么看都有些非常不划算的样子。 鸡肋还能小心地用牙去撕咬上几口肉呢,这些大件垃圾就连鸡肋都比不上。行动愈加变慢的侵入者看来似乎也有点脑子,在面对最小型、也是被破坏得最为彻底的设备时就果断离开。 看来它也没兴趣“扑在”其他残骸身上做研究了,最多只是如同仪式般地向这堆垃圾深处走去。在移动时最多只是不住地扫视周围,如同花束般向四周散开的眼球可以覆盖所有方向。 没多久就有多颗眼珠忽然就向着右前方的某处转动,仿佛这些感受器官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连带着这怪物的速度也提高了数倍,直直地就向有问题的方向快速移去。 可见也不是所有的残骸都彻底失去了价值,只要善加发现还是能找到点什么的。 第1291章 小零食 如同树枝般的触角在伸过去时还不断展开,一根更加细小的枝条便从本体上分裂了出来。它要触及的东西是一处功能部件,看连接处的残骸大概与可变形机械臂相关。 尽管自身外部都被浓烟熏得黝黑异常,而且在外壳部分也有了一些鼓胀和扭曲,但是本体的核心并没有受到完全的损坏。与之相连部分还有小灯能闪烁微弱的提示光,可见这里在上层设施遭到火灾时还算比较幸运。 而怪物靠过去的动作显然是一点都不客气了,就如同是在沙漠中心碰到冷饮那般热切。不断伸展分叉的触角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扩展开了数倍,等到覆盖在目标上时就彻底变成了叶脉状的网格。 随后它就杵在原地一动都不动,而在变得愈加细小的触角则是正在蔓延向更为精细的部位。没过多久就见那小灯突然开始频繁地闪烁,但在过了不出几个呼吸后就彻底黯淡下去,真是一点的亮光都不再发出了。 可见这储能部件的出现还真是及时,就算是作为零食也有如大餐一般进行补充。而那怪物在小灯暗淡之后甚至还多站了几秒,直到是彻底将其吸光后才有些不甘心地脱离接触。 能吃到好东西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而这得了便宜的家伙便开始大步在各个残骸间逡巡搜检。它在这么做的时候也不再进行将全身心“贴”上去的举动,而是从身上分裂出更多的眼球做仔细观察。 然而遍寻了在场的所有车辆残骸却只有少量的收获,最多也只是一些高能物质刮蹭后留下的痕迹。可见方才的发现就只是偶尔的运气或疏忽,并不是值得重复验证的经验。 原本每台车辆中还有能源炉存在,倘若能找到那个东西就可以进行畅快的汲取了。不过具备不俗能量的东西总是有着更高的价值,若是未受到太大损坏便值得被拆下来进行维修利用。就算是外部被烧得变形了也具有被剥离分解的价值,为的就是能回收其中的高能反应物。 这里因为是一处废弃的所在,所以就连配置灯光都没必要。若通过寻常人视角也没法看得太清楚,必须得自带照明工具才能辨明道路走向。不过那样最多只能看到处处都是黝黑的烟痕,仿佛与自家的塘火灶台并无区别。 但相对这怪物而言就不一样了,它能够体会到的世界与正常人都截然不同,仿佛是处于不一样的世界中。就比如温度稍高一些的地方就亮一些,而能量稍高的地方则会有着不同的气味。 所以在余热未消而又靠近某些部位的地方就有着亮色擦痕,再靠近一些就能嗅闻出让其兴奋的气味。有的痕迹是能源炉里的高能物质所留下的,而有的就只是源自一些微不足道的泄漏。 刚才决定拐进这处岔道便是因为诱人的气味,可没想到并没从这里找到想要的东西。既然如此就得退回原来的路径点重走,或许就能找到让其喜爱的美味了。 说干就干是这怪异来客在行动上最为值得称道的地方,当确定离开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它再次将身体展开后就从上下左右一起借力,连两秒都不到的功夫就重新拐回了暗合主路上。 经过修整和没修整的地方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一个是松软崎岖地形间杂的复杂地面,而另一个则是平整坚实的宽阔大道,明显的起伏部分都已经全部被机器铲平了。 关键是在其中还不时有机甲及工程设备在往来,只要逮着个机会就可以跳上去搭个顺风车。反正这里也没有谁能发现这外来者的行迹,只要忍住对能量部件的出手就不会引发太多的注意。 尽管是已经得到了大量的人员和设备涌入,不过那样的规模相对地下世界还是有所不足。只要稍微一分散就会在暗河中被稀释,可视范围内能出现另一个工作组都很稀罕。 然而以他们的技术水平也能带来高超的改造能力,以少量的人员便可以开展高效的加工。再大的施工段也不会超过二十人的上限,其余的不足将由机械的力量进行填补。 在这其中就会时常出些新鲜的设备或玩意,只要让这外来怪物看上眼了就会立刻进行观察。就好比有一处洞壁上有点幼稚的图画,且由于那里并不突出才未受到机械的切削。 寥寥的几笔就画出了一个握着斧头的小人,但从其身上面目上也看不出太多的特征。这个小人要比画在另一边的扎堆小人更高大一些,看上去仿佛是某个战争领袖在对部众进行动员,等到下一刻就会率众出征一般。 这样的画面自然也逃不过海量侦察器的到处采集,至少就舰队方面的专家们是如此分析的。不过这内容的确是与战斗相关的,但对于事实也只猜对了一半。 这副简笔画还是红衣寻找王涛出手时的作品,缺乏足够词汇下就得连说带画地做交流。当时四娘所带的人手快要被大户和公门联手铲平了,而当王涛赶到时就只能见到一片残局。 通过人数、武器占优的信众及南城苦工本来差点就能获胜了,可是作为生力军的信众却又遭到了后方背刺。于是原本对公门有所畏惧的信众们便被吓得一哄而散,就是连四娘本人也在大势所迫下束手就擒。 所以简单的一幅画面也传递不了太多信息,缺乏上下文的话就很容易引发误读。不管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容都不重要,匆匆而来的过客也只是多停留了两秒而已。 数颗大眼珠子在触肢的末端从无到有变化出来,这些如果实一般的产物就不停地向周围晃荡摇摆着。方才那涂抹也对其造成了片刻的吸引,甚至还得到了额外几秒的细致观察。 只是作为身躯的本体依旧在大步前进,因为另有更值得关心的东西出现在视线中。 第1292章 贪吃导致的暴露 那是一台正在行进的无人运输车,只要设定好任务就可以自动在暗河中做搬运。这种设备与之前所见的都属于同一个技术系统,所以就可以毫不费力的识别出来。 它是作为能节省人力的东西进行应用的,当然也得在别的方面有所耗费,就比如用来驱动引擎的能源部件。 在这附近也没有那些讨厌的监控,连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或机械也都不多。更妙的是这台运输车上装满了高能物品,在这怪物面前经过时就有如诱人的美食,而且还是放在餐车上送过来的那种。 正好刚才还在一番动作中经历了不少损耗,既然见到这种便宜就不再客气了。立刻就后肢蹬前肢爬地热情冲锋,在快接触之前还跳在半空中快速展开,等扑上去以后就已经化作一滩极为稀薄的膜状存在。 这种方式无需做出刻意的挑选和接触,所有的笼罩区域都在其渗透和吸食的范围内。最多是根据扑击的方向有着由前而后、由上到下的顺序,但这么一点差异也算不上什么,至少对于“囊”中之物而言是没有太大差别的。 同样的变化在之前是用来观察和分析,而在现在就仿佛变成用来消化的胃囊。不过所谓消化的目标主要就是针对能量,其实对于构成运输车的主要物质并没有进行任何的掠夺。 可见这怪物有着非常挑食的口癖,除了对于能量来者不拒外就完全不去碰别的东西。而从薄膜上也分出无数如同根须一般的触角,统统都只会伸向与能量有关的部位。 这样一来就使得储能模块内的能量大幅降低,也导致正在使用中的设备缺乏能量供应。如此便使得无人运输车上的设备开始渐次丧失功能,直至变成一坨无法开动的器物。 首先停止工作的就是置于车顶的信息收发器,其次便是用来观察前方状况的外部摄像头,接下来还有照明装置和智能操控系统。 这些东西虽然本身并不存在能源部件,但若是需要能量来运转就得有供能的途径。方便的无线供能会有过大的损耗,所以为节约起见一般还是得有具体的线路。 怪物沿着这些东西就可以不断地向上游摸索,一直摸到了能量炉的所在才算找到最美味的部位。 但这里与其他的小型耗材还有所不同,作为能驱动车辆的核心还得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无论从使用寿命还是确保稳定性上都得到了加强,甚至完全不是寻常侦查器能比得上的。 像是后者作为消耗品也不需要太大的耗能,只要能确保跑得起来、能运行就可以了。于是与之相配的能量模块不但不够安全,而且很容易就能被扑上来的怪物给吸干。所以一旦出故障就是整体完蛋,哪怕是就地遗弃掉也不可惜。 可是体量和储能规模更大的能量炉就不一样了,如果将其吸干就还得多花一阵时间。作为复杂的整体通常只会渐渐损坏,或是设备寿命到了、或是因为事故翻车,而非是监控、通讯、照明、核心处理及能源运转先后失能。 于是快速导致能量流失就会带来额外的麻烦,那通常都是涉及到机械安全的故障。而流量不定的涌出也很影响汲取,所以就不得不将部分能量化作废热给抛弃掉。 能遇到这样的情况通常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遇到了自身难抗的危险事故,一种则是遇到了来自敌人的袭击。反正不管哪种都会引起后方的注意及示警,这样才可以及时派出力量做处理。 于是这一异状就作为优先事项发到了调度那里,而智能系统还会向周围的其他单位发出警报。一般而言就是让能帮忙的都来搭把手,能战斗的赶紧往过来跑,至于什么都不行的就还是赶紧回避吧。 所以那怪物扑向运输车后也没有享受多少时间,事发地段的前后立刻就出现了针对性的变化。 这变化先是在节奏上就比之前更加快速,能战斗能帮忙的都开始奔向出事地点,无论是事故还是敌袭都能立刻应付。而在相关事情上帮不到忙的就会开始有序撤离,这就可以在保护自身的同时也不至于添乱。 接下来便是该如何解决麻烦的事情了,以事故及战斗两个选项就能列出若干预案。 其中有的是根据以往经验制定的成例,这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凝固了无数的血泪与汗水。而有的则是根据事发之地的特征略有增减,适应特定问题的办法也许会更具效果。 具体一共也就投送了十几人,但是随之一起移动的各类装备却要沉重上数百倍。一般有这样的力量就足以解决很多事情了,就算是想要塞上再多人也靠不到前头去,接触不到施工面的工具就相当于没有。 如果是战斗的话就只有前方几排能够射击,再多也无法投射更多的火力了。而后方人手的积压不仅会降低前排的活动空间,就是遭到战场误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所以其他区域里的人们依旧得各负其职,整体的秩序并不会因为某处的事故而骤然被扯动。 只是看守重要路口处的部队加大了侦查力度,看守临时堆放物资的战士也格外提高了警惕。新下达的命令要求他们务必要坚守各处,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擅离职守的情况出现。 而在事发之地附近的武装也不能闲着,他们被要求立刻集结起来,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至于更远之处的部队就根本没受任何影响,他们由于距离较远也不必获得不相干的情报。 临时拼凑起来的小队也谈不上有多么默契,但可以根据平时的训练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在场军衔最高之人便需要承担起指挥责任,并且派遣这一群人中资历最高的在前探路。 至于作为尖兵的机甲就得承担起耳目的责任,并且不断向队友及后方关注者们发回报告:“没有发现塌方,没有探测到爆破音,没有探测到燃烧颗粒,道路完好,坐标区域只有静止的报障车辆……” 第1293章 包围 尖兵在喃喃念诵状况的时候也将视频及各种数据进行共享,这里仿佛没有出现什么值得紧张的事情。于是接到警报的所有人都因此产生迷惑,他们便不得不对面对的场景进行一些猜测。 然而有想法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这些都会随着新状况的出现被堵回心里。因为那发回报告之人也只是说出他所见到的,而在相距较远之下也难以分辨出太多的内容。 等再前进一阵后就能看得更清楚了,他便不得不失声叫道:“等等!那是什么?” 这能让其惊叫出声的是一副热能图像,若非智脑将其摘选出来还有可能会被忽略过去。 因为从那上面可以看出一坨高热物体,而且还正趴在运输车上缓缓地蠕动。 换先前没靠近的时候只会当作正常情况,比如是一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当然这也是很多事故车辆的衍生状况,似乎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然而不论是先前还是现在都没有探测到燃烧颗粒,这就意味着前方并不存在所谓的火灾。 况且质量还标注出若干处一般火焰不同的位点,看上去倒像是笼罩在车辆上的高热金属网。然而这网状的结构还在不断地脉动,那种缓缓变化的样子就仿佛是在传递着什么。 可见眼下的状况并非是猜测中的坍塌或爆炸,但也同需要进行战斗的状况有些对不上。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仅让一线人员都有些困惑,就是上传到事件库中也无法匹配到类似的状况,更不用提临时被拉进事件群组中的相关专家了。 有人饱学多年是地质及施工方面的专业人士,有人功勋卓著所以在战术和战斗方面进行指导。他们都是在某一方具有不俗建树之人,但也没有哪一个曾遇到过这种程度的不明状况。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就先让施工机械暂停下来,有什么事情都先让战斗单位去做试探。 第一波抵达战场的共有六台机甲,其中有四台是来自洞口的方向,而从洞室方向则过来了两台。此处隧道也算不上是特别的蜿蜒,至少能确保他们能在三百米的距离内看见对方。 不过这并非是他们的观瞄设备不行,而是再远一些就会被隧道形成的自然弧度所阻。 在更近的距离也能提供更好的视线,但这与之前所获得的各种光学成像并无不同。就像是在正常光线的频段内就没有丝毫异常,他们都无法通过一般的观察发现有何异状。而从红外视觉中还能看出那高热之物正在加速蠕动,并且仿佛有渐渐汇聚到一处的趋势。 一众机甲驾驶员虽然觉得这种事情很怪异,而以他们的专业素养就是要用吃饭的家伙坐探查。于是在两个方向机甲的共同合作下就能获得立体的图形,可以构件出整辆运输车都被笼罩起来的现状。 这是因为那怪异之物并非是看不见听不到,它当然也能发现前后突然来了这么多机甲。如果那些机甲就只是正常经过倒也罢了,它完全可以装作小透明似的躲在一边,反正一路上都是这么穿行过来的。 可看这阵势却是要从两头包夹的样子,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知道状况不妙,怕不是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可口美食固然能让它恋恋不舍,但与自身安全一比较就得有所选择。这怪物便只得从猎物身上匆匆起身,就仿佛一个被抓了现行的抢劫犯。 而这样加速移动的行为也让战斗小队更加笃定,这次肯定是碰到渗透进来的敌人了。 他们当然知道特别部队都可以实现一定程度上的隐身,这种技术在敌我双方都并不稀罕。就是寻常部队也可以使用低等级的光学迷彩,所以能遮蔽其他手段探测的敌人也不是不存在。 只要遇到过就会有人去寻找应对的经验,于是针对性的办法也就会出现在训练和操典之中。哪怕在部分特征上有所不同也没问题,就算在无人提醒下也还是会让人们往大致的方向去想。 于是一线军官也不需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提醒道:“按照训练的来。” 于是在场的机甲都对这外形怪异的东西当作了敌对目标,并且在进行标记后一起弹出了武器。不过有的人似乎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于是就立刻遭到了军官的叱骂:“谁让你掏出主武器的?你也不看看这里的地形!造成隧道垮塌了是要将咱们都埋起来么?换,赶紧换!” 在什么环境就该使用适当的武器,过剩的火力虽然用起来畅快,但也有可能将自己快速埋葬。所以选错武器的士兵都立刻收回了主武器,转而从身躯中部弹出了若干个管状物。 这些武器的口径就要小的多了,但在这种环境中使用也不至于太过担心。而且还要考虑到目标会具备高速或者别的什么能力,多炮管的密集攒射或许还会更有用些。 而那外形怪异的家伙正是被他们瞄准的目标,哪怕悄悄挪下运输车也无法逃脱锁定。当着几台机甲的面这么做实在是太猥琐了,看其动向大概是准备蹭到隧道旁边,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会立刻开溜。 可它的智商显然也不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不管怎么移动都在被那些受驾驶的兵器瞄准。机器的轻微摩擦声静静地响在隧道之内,寂静的环境中甚至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更要命的还是两边调整的角度都大致一样,无不是在随着自己的移动在不断微调。稍微有点智力就该知道自己的隐身已经失效了,接下来就有可能面临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然而那样的齐射并没有出现,因为正要发出攻击指令的军官收到了叫停的命令,而且还是来自后方的更高等级所发出的。 “先不要攻击!他可能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此时在观战列表中已经加入了太多的人员,而只有序列更高之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叫停。 第1294章 外交接触 毕竟已经确认了原本的敌人不再存在有组织抵抗,而且通过对比也没法从记录中找到关于这东西的记载。再加上从一开始的异状到现在的接触区域,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家伙是从黑门另一边而来的。 双方的接触还是太过仓促了,到现在也只存在见面就拆了若干机器的“交流”。至于对方来意倒是还没能具体获得,那么这一方面也将成为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然而要交流就总得有个交流的样子,不顾哨卡阻拦地硬闯可并不友善。当然也可以说是舰队无端侵入了他们的地盘,但是也得正视实际占据下的防御圈吧? 所以既然已经将其前后夹包了起来,那么曾经考虑过的外交事项就再次被放在了最优先。 这有可能是受到对方遥控的科技造物,当然也可能是对方种族就长成这个样子。总之不论如何都已经将其包围起来了,就是尝试一下交流也没有任何损失。 具体的操作也不可能交由一线士兵来进行,其实刚才出声叫停的那个专家对此更有兴趣。他先是打开了自己文件中的自助外交程序,然后还向一线士兵发出了请求:“我现在要尝试与目标进行交流,所以请你将外置投射装备打开。” 眼看着就将以一场密集攻击干掉对方了,突然的被叫停还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士兵们就在头脑微微有些混乱时又接到了这种要求,只因对权限的服从才不得不强行压制了下来。 于是就有一台机甲向着前方投射出了立体影像,连带着还有较为轻柔平缓的音乐和语言。至于内容无非就是展示己方的和平愿望,同时还希望能与对方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 在这样的投影中虽然会出现星空,但这只是纯粹作为背景而胡乱拼凑出来的东西。同这外星文明才只是初次见面而已,不可能立刻就让他们知道你家的都有着怎么样的夜空。 因为那些画面都是宇宙对天幕上的投影,只要有心有技术就可以借此进行倒推。万一对方真由此定位到拍摄地的大体位置可就糟糕了,所以这种事情是一定得有限排除的。 这就相当于向同等、或者更加高深的文明泄露了老家的位置,而你却不知道对方有怎样的航行核战争技术,更不知道接触的另一方会对你存在着怎样的想法。 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他们在过往也曾对一些可怜土著留下过不良的记录。或是贪婪、或是无意、但在力量的绝对差距下都只能酿成一片浩劫。 所以舰队一方并不希望类似的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否则那一定会成为极端糟糕的事情。于是不但会在星图上进行刻意的误导,就是航行的船队也必须对之进行严格的保密,甚至还要在遇到危险时优先予以物理销毁。 不过那些都是太遥远的事情了,在投影中还是会出现许多欢笑的人群以表善意。 但他们也只会在绿水青山的背景中说着友好的话语,仿佛从来都是生活在纯天然的环境中。至于城市本身的风貌也绝对不会予以展示,以免接触者从中倒推出本文明的规模和技术层次。 可是这样的考虑倒是有点掩耳盗铃了,能在征战中遇到的文明肯定都见识过你的战争机器。而这些东西也一般都会用上所能拿出的最好材料,以及文明中最尖端的实用科技,仅是从这部分就会泄露出相当多的信息。 当然那些表达善意的语言也并非是沟通的主体,主要的内容都是演员们通过肢体动作在进行传递。 同时出现的还有从一、二、三并往后的数字,在其上方还有数目与之相对应的红点。而当进阶到第十乃至第十一的时候仍就是一个数字,直到是第十二的时候才会向前进一位。 这意味着他们的计数方式并非是十进制,而是十二进制。 不同的语言可能会互相无法理解,做出的肢体语言也有可能会产生误解,这些都具备与其文化发展相关的特质。但是对于计量的需要却是哪个文明都得有,否则就无以组织起数量愈加庞大的人群和生产。 采用基础数字作为展示并不会泄露什么,反而会成为双方交流的一个重要渠道。因为数学是描述世界最基本的工具,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文明都会对此有所掌握。 而在演示完基本数字后又有所不同,依旧是在出现数字时还有着对应红点。不过这次却变成了二、三、五、七、十一……这样的排列,这些都是除了一和自己外没法被其他的数字所整除,它们的统一名称叫做质数。 这种数字的存在不会因为进制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对于掌握不同进制的文明间完全是一视同仁的。发送这样的图示既是在表达自己的智慧身份,也是在向对方发出询问和考量。 这是他们在同其他文明相遇时的基本套路,如果对方能做出回应就说明有着足够智慧,甚至已经初步迈入了文明资格。这样的播放文件有着非常统一的格式,平时都被许多探险者和外交官们放在文件夹中。 当然所有人在一开始都会表示自己为和平而来,初次见面时也不宜将吃相弄得太难看。接下来就该是请帮助加不断的打探,直到是弄清对方底细后才方便选择进一步的策略。 所以至少在沟通文件中必须得是道貌岸然的,这样万一看走了眼也可以让官方有否认的余地。可以说和可以做的要严格区分开来,从上到下的外交家们都有着这样的默契。 当然也曾有些文明未通过这样的测试,然后只会收获叽哩哇啦的一通乱叫,又或是充满敌意的攻击。那么接下来就该弄清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遭遇了较为愚钝的个体,还是对方的整体都不够格。 是否具备文明的资格,这在有时候是会影响到生存的重大问题。 第1295章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掌 谈不拢就抓捕 技术和体量相近的文明自然能获得应有的尊重,双方可以在很多方面互通有无。若是初出茅庐的幼生文明也可以得到怜悯,只要愿意接受先进者的“指导”就可以得到帮助了。 最可怜的是那些只有“野生动物”的星球,凡是考核不及格的都会被打上如此标签。 其中有的会被官方发现后划为保护区,不过内中的文明却会受到暗中的限制发展。而有的则会由具体发现者进行占领和开发,那些家伙们一般会宣称在那之上并不存在什么原住民,所以是想要做什么都可以的自由区域。 然而被围住的这一位却有些与众不同,至于文化交流之事仿佛与其毫无关系,依旧是在以猥琐的动作贴向洞壁。甚至还因突然出现的立体图像和声音受到了惊吓,当时就在原地立刻缩矮了一半。 这大概是由于播放者装备有全套的武装机甲,而且还从前后将其一起堵了起来。在这种环境下天然就缺乏信任的基础,真要信了人多一方的说辞才会更加危险吧。 而且无论是警戒状态还是播放图像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它的行踪在潜行到此处时就已经暴露了。继续缩在这里就只会遭受到围观,而且恐怕将来还会有更多的“观众”持续到来。 继续保持不动只是因为还没有遭到攻击,趁现在这个机会还有必要再多观察一阵子。哪怕是注意到包围者再次播放了其他文件也依旧不动,而这样的反应在另一边却产生了误解。 一直在期待得到回应的专家对此非常失望,他们对于这种仿佛没法集中注意力的家伙也很头疼。 既然无法沟通就没办法装作友善了,在线路上旁观的将军就只好要求道:“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尽量抓活的吧。” 此言一出就意味着不再进行拦阻了,但却又提出了更让人头疼的要求。进行封堵的几台机甲就只好要求调运来捕捉工具,他们毕竟都是战斗部队,在过往都不曾做过这种事情。 以前要么是远远的就将对方干掉了,要么是从一个个残骸中捕获俘虏。缺乏武装却又需要捕获的一般是运输单位,而且只要勒令他们减速停靠就能达成目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虚射几发以表明决心,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乖乖站好了。 唯独是这种无法沟通又好像很滑溜的存在较为难搞,他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抓住这会变形的怪物。并且还有人突然出声提示道:“不好了,它体表的温度一直在持续下降!” 虽然后续的内容并没有跟着说出来,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东西擅长隐身,眼下只有热能探测器才能锁定住它。按照温度降低的趋势就有可能跌到环境温度,那么也意味着这不速之客将获得彻底的隐形。 这或许就是它能够潜行到这里的缘故,若非是忍不住对运输车出手了,也不至于被包围在这里。 虽然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抓住这物,但事情的变化也不容两边的士兵们继续傻待在原地。他们几乎是同时就操作着机甲前行,准备尝试能否以机甲之躯将目标控制起来。 既然围堵者们都开始行动了,那么被围在中心的家伙也只好做出对应的动作。 只见它身体突然从前后各裂开了一条缝隙,悄无声息地就形成了一个“之”字的形状。而由于是刚刚裂开的便也仿佛压紧的弹簧,偏偏在弯折的部分也随之变得格外坚韧。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前方瞬间伸展,真就将整个身体当作弹簧一般地向前射去。 一众士兵们原本都做好他可能会反抗的准备,甚至都做好手忙脚乱去捉捕一只油滑小兽的麻烦了。有限的奔逃和上窜下跳还算可接受之列,可一旦超过心理的预期就会引发过激反应。 这样的见鬼情形还是太过出乎意料了,一般专业士兵们在条件反射下只能立刻进行射击。他们虽然在脑子里明知要对目标进行捉捕,但通过长期训练得到的身体却要习惯性地展开摧毁动作。 几乎所有人在按下射击的时候就已经在后悔了,但他们随后还是都没有撤回自己的行动。 攻击这种事情就是要么别胡乱发起,自己可以为了侦察情报或者交涉耐心的等待;要么就是一旦开始攻击了就不要停手,如果遇到个暴脾气就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所以如果不想受伤完蛋就先得取得胜利,等控制局势之后才好再收拾后续事情。 虽然这些士兵们在射击上的很坚决,但也会顾忌着不要有误伤出现,尤其是不要战场流弹误伤到自己。 数量较少的那一边会本能地进行躲避,而调整射击角度之事将由智脑自动协助完成。数量较多的那一边也会刻意有所调整,以免对自己的战友造成伤害。 故而并不是所有的攻击都能击中目标,那上窜下跳的家伙也完全不想受到弹雨的收拾。但攻击和闪躲的两方也不能事事都如意,于是双方都对命中结果不是很满意。 攻击一方是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太过邪门,在活动能力上已经脱出了一般生物的范畴,就说这玩意是某种异类兵器也有人信。它的每一次弹射都充满了强大的力量,撞击在隧洞的顶部、两边和地面时都几乎能将部分岩石击碎。 这样的发力表现虽然比某些机械还要具有爆发性,但也并不是说能在密集攒射下毫发无损。 怪物凡是被击中的部位都出现了一圈圈的色彩,并且还呈现出逐渐过度的变色。这可能是某种微观层面被打乱后而呈现的结构色,但也同时意味着它的隐身能力是会受破除的,至少在可见光区段是难以隐藏了。 其实击打带来的不仅仅是令其变得肉眼可见,就是在热能视觉上也变得与环境更加不同。 这是因为炮弹在击中目标后就会释放动能,一部分将这会隐身的目标打得颠颠颤颤,而一部分则会干脆通过做功转化为热量。 第1296章 近战怼机甲 炮击过程中造成了许多的烟尘,再是善于隐身也不得不在移动中将这些微小的颗粒撞开。身处其中就仿佛放入牛奶中的玻璃杯,整个身形的轮廓就被翻滚的浓尘勾勒了出来。 但这些能被观察到的痕迹也不会特别持久,善于隐身者自然也会做出快速的应对。 出现渐变色彩的地方很快就会重新消散,最多只能看见那部分曾经有过片刻的翻涌。受到影响的表面就在这翻涌中沉入体内,连带着具有高热温度的部分也一并凹陷了下去。 至于沾染在身上的碎屑也会被其裹入体内,就仿佛是干燥的饼干沉入了牛奶中。而这些细小的杂物则会继续在怪物内部不断沉降,过不了多久就会从下方被排斥出来。 至于能将其身形勾勒出来的灰尘和烟雾颗粒也有了对策,只要将身形爬低就可以将自己隐藏起来。这同样也可以降低自身的被弹面积,只是在行动上就得依赖对地面的发力,所以未免会导致行动速度受到影响。 然而尽管这怪物拿出了这么多手段想要隐身,但却依旧会受到击炮的锁定和攻击。 因为一方面是它的整体热量还未有效降低,红热一片也就比土著火塘里的温度略低些。所以在智脑协调的观瞄系统中并无太大差别,依旧可以进行快速的追踪射击。 这些热量中中有很多是在吸取能量时产生的废热,可见贪嘴太多就有可能被追着打。只有少部分才是因被击中而获得的撞击热,这部分则可以作为校正误差的参考点。 于是有个命中的参考就会引来不断的击中,怪物身上随即就会留下一圈圈的痕迹。而它当然也会不停地自我调整,所以新出现的圆形痕迹便会渐次消退,直到再次被更新的痕迹覆盖上去。 还有一点则是源自于对声音的采集,快速的移动必然需要对周围环境施加力量。无论是撞击还是摩擦声都会显示出隐身之物的所在,至少是若干毫秒以前的位置所在。 但这个因素在有光学的明确锁定下就显得有些鸡肋,目前只在估测目标质量时起到了一些作用。 既然没法摆脱炮击就不躲了,这怪物随即就采取了与先前完全不同的策略。它干脆将自己的身躯向左右及上方撑开成网络状,延伸的无数支点就盘上了洞壁及地面的微小突起。 从那些地方获得借力后便将部分触肢向前探出,等再次获得施力点之后才松开身后的触肢。这样的结构看似是要缩小自己的表面积,但展开的部分却让其更容易被击中。 但它依旧是在借助这样的过程反复前进,不断拉扯身体移动总能一直都获得支撑。看上去或许比狂飙突进时还要缓慢了许多,但实际上要比先前的前进速度还要更快,至少是可以保持一个较为稳定的速度移动。 毕竟先前的快捷或许可以奔出很远,不过一旦遭到切实的击中就会被打得倒退翻滚。所以它的前进速度还要扣去受影响的距离,两相一加加减减就显出差距了,真就不如现在的移动能力强。 主要的奥秘就出现在这怪物竟能调整自身特性,以至于在遭到不同方向的攻击时会有不同的应对。 如果受攻击方向与前进方向相同就会骤然变得异常坚韧,几乎是硬生生地将其所有动能和伤害全都承受下来。而这样的力道就会将其撞得大幅度前进,仿佛是有人在后面踹着屁股作驱赶一般。 如果反过来便会立刻变得分外脆弱,受到伤害的那部分躯体就仿佛是柔弱的蜘蛛网。然而在倾刻间被撕裂之后也会快速愈合,炮弹就只能从中快速透体而过,空有大量动能却只能投射在远处的洞壁岩石上。 这样就算遭到了兜头攻击也可以全力前进,并且还不用担心整体势头受到太大的抵消。如此情形下就可以不断向前方推进,仿佛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突破机甲数量较少的那条封锁线。 而不断用中口径弹药进行炮击的一方就只得步步后退,试图保持与这怪物之间的距离不至于过小。就仿佛那怪物仿佛带有极可怕的威势,而这些射击者们才是受到攻击的被害方。 一进一退间就将双方的力量对比展现无遗,因为任谁看到顶着火力冲上来的家伙都会头疼。这种无法遏止的状况让机甲驾驶员们都在大量出汗,进而促使所有人都更进一步地嘶吼了起来。 但在硬捱攻击的一方却对此毫不在意,都仿佛根本没有任何的痛觉似的。甚至在将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后还重新凝聚,并且再次以全身弹射的方式向前突击。 如果说先前还因为距离较远而可以及时调整射角,但在靠得这么近之后就没那么方便了。 近距离的横向移动将只需要更小的半径,以至于需要调整的角速度则会不断地变大。尤其是当对方作出在正面的奔跃后就更是如此,几乎是眨眼间就能让人摆脱机炮的锁定。 “啊!” “不!” 在场的驾驶员们本就对于这种形态非常吃惊了,而在最近距离发现锁定失败的两个驾驶员便是最为焦急的。倘若说持续不断的火力还能给予他们勇气,可当目标从身前消失后就会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其实机甲身上的其他摄像头还在持续采景,始终尽职尽责的智脑也在发挥强大的运算能力。 以现在要调整机甲转向和机炮的角速度是来不及了,可在别的部位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应对手段的。于是就见这两台机甲一边在慌张的同时转向,一边还在由身后喷出焰火进行推进,一边还弹出了若干小球飞上半空中。 这些小球本是保护机甲周边不被步兵靠近的,所以只要稍微拉开一阵距离后便会纷纷爆出千余颗小型钢珠。有多少个小球就有多少个扩散点,只是在没有步兵的情况下就只能用来招呼那怪物了。 第1297章 瘫痪能力 一气的连续动作就是为了拉开同目标的距离,并且要通过制造干扰来提供将主要武器再次瞄准的机会。 然而这样的做法其实已经晚了,袭来的家伙早已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目标。当越过机甲身后时就已再次变形,并且在空中化作了偌大的伞状薄膜,试图以这样的形态来借助空气阻力进入减速状态。 但减速并非是最终目的,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发起攻击的前奏。因为接下来这怪物还有相当部分已经开始快速拧成一团,并且以身躯其他部分为施力点就进行了弹射。 如此一来就快速粘上了机甲的后部,身处驾驶舱中的驾驶员仿佛是听到了“咚”的一声。而受力后弹的部位则是保持伞状不便,这样就可以再次借助空气阻力减速。 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士兵只能看到有绚烂的色彩抖动了两下,随后就在身后渐次隐去了身形。而唯一能感受到的动静却也并不激烈,甚至轻微得就像是落上了一只小动物。 但在这种战斗时刻又怎么会有小动物敢于路过呢?那么之后的可能就分外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了。 而且智脑在此时也将认为重要的后方图像筛选了出来,并且经过放大推送到了驾驶员的眼中。这使得他能看到回放中有一个蓬松网状体出现在后方,而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吐出丝带粘得到处都是。 于是他便立刻本能的扬手后扇,试图挥动机械臂将那怪异的东西拍开。然而那东西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就已经开始急速收缩,并且借助猛然的抽搐开始硬生生的拉动丝带。 而这丝带由于是连接在机甲后背的,所以在拉动的时候也就相当是在给机甲施力。但在双方质量极不平衡下就更像是机甲施加拉力,而且是很轻松地就将那一团怪物拉了过来。 这样的突变自然会让机甲驾驶受到惊吓,他可不想被这么奇怪的东西贴的太近。于是就立刻转身向洞壁靠去,试图借助与岩石的摩擦来把那东西给蹭下来。 然而会变形之物又怎会让这个打算如愿呢?稍稍一受挤压就潜没在突出设备的凹陷处。于是就只余机甲本体不断收到沉重的撞击和摩擦,甚至还令部分较为脆弱的设备发生了变形。 而身处在驾驶舱中的人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不断惊叫道:“啊,啊!是什么?怎么回事?赶紧把它给弄下去!” 然而这就只是开始,随后发生的事情更让慌张的驾驶员感到恐惧。因为方才的那一撞就只是弹出了报损信息,然后接下来就弹出了离线通知,就仿佛是被什么给巧妙地拆除掉了。 但接下来还不断在“叮叮叮”地弹出各种提示,因为还有探测设备、通讯设备、投影设备、姿态调整设备、动力设备等大堆部件开始先后离线。 数之不清的通知就渐次出现在了界面上,但没过多久也没法单独占据一地了。同等提示框的出现让它们不得不愈加地互相靠近,就连上面的字符也都被遮掩得只余零星的片段。 如果说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是在进行无痛器官摘除,那么接下来发生的就仿佛出现了瘫痪之状。驾驶舱同外界的联系正在被剥离了,身处其中就犹如快速沉入了深海之下。 先是对于机甲的操控开始变得愈加生涩,哪怕任何的微小动作都无法得到及时响应。接下来就是可以做的、可以影响到的事情越来越少,直到是观察外界的屏幕一一变黑,就连内部照明也在某个时间瞬间关闭。 “不!发,发生了什么?!” 如此的突然变故就将驾驶员吓得惊叫出声,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被干掉了。 从军多年总有一些绝对不想遭遇到的噩梦,而这东西终于在今日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但这让人恐惧的状态偏偏还没法通过努力挣脱,就如同将身体各处都压制住的梦魇一般。 于是驾驶员在过度的恐惧下也不知该干什么,只能是将略有些麻痹的双手不停拍打。 好在部分按键都具备光致发光的设计,这也使得驾驶舱内也不算是太过黑暗。这些东西在正常的光亮环境下可以积聚一定能量,而当周围环境变暗后就可以作为程度有限的冷光源。 还有这些东西的存在也让驾驶员又冷静了下来,转而是开始触摸身体各处,试图检查哪里有未收到察觉的外伤。然而只检查到一半就发现驾驶舱内重新亮了起来,不过进入眼中的都是紧急光源所提供的红色亮光。 借助光照便能知道自己身上并无一点问题,看来刚才的袭击就只是将机甲瘫痪了而已。仅仅是这样也很令人头疼了,但受困的驾驶员还是克制住打开舱门去逃生的冲动。 若要手动脱离其实并不会很费力,那是就算没有能源传动也会被触发炸脱的部位。关键是他并不知道外界都打成了什么样的程度,万一其他的战友也在投放反步兵武器了呢?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继续待在驾驶舱内,哪怕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都消失了也不能打开。以那怪物诡异的作战方式未必会是己方胜利,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等后续部队来敲门吧。 而造成这一系列变故的就是那怪物又开始吸食能量了,而且借着距离较近的方便还搭上了另一台。要再次造成瘫痪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甚至还可以再次增添可以吸食的大号罐头。 “停火!” 那怪物已经同己方机甲贴得过分靠近了,隧道另一头的几台机甲也没法确保能精确击中目标。于是军官就不得不喝令众人住手,生怕在乱炮之下造成友军误伤。 他们就只是擅长进攻的机甲兵,所以若是不能攻击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后方倒是临时想出急冻光线和约束力场的尝试,可不管能不能成也没法将这些东西瞬移过来。 第1298章 试错的代价 要投入新手段还得多费许多时间,其中有大部分会花在转运和调试的工夫上。关键是那些所谓的新手段也不知有没有用,只是期望能通过穷举的方式去寻找可能。 于是没有中招的几台机甲也不敢贸然扑上去,为今之计就只能在有限的距离上进行观察。他们要通过各种探测器来给后方提供大量的数据,或许总有聪明家伙能找出收拾这怪物的办法。 常规武器并不特别管用已经让他们发虚了,自己现在能做的事情比之侦察器也强不到哪里去。甚至在安全上还要承担更高的风险,这自然会令面对危险之人感到万分紧张。 在如此情形下自然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并且同时本能地将主武器从机甲中弹出。 尽管知道一般武器对于这东西只是如同打了一拳,尽管知道自己的主武器更有可能对隧洞造成破坏,但若能持有威力更大的东西总能带来一些安全感,至少在心中是不会太过害怕了。 然而其中的军官还是更具有责任感,他不能眼见着两个战友陷在机甲中生死不知。至少得将那东西向远驱逐一些,至于方法就只能放在先前还没用过的选项上。 机甲用一次性焊枪、电磁干扰弹、高能暴流释放器,还有就是给它尝一尝自己主炮的厉害。由于现在面对的形势实在是太过恶劣,所以无论什么办法都值得拿出来尝试一番。 他们拿出的方式未必全都能对敌人造成伤害,但或许就有哪一个会多少有点效果。哪怕是微末的起效也能让后方获得宝贵数据,或许就可以借此找到针对性的措施了。 有此想法便意味着他们对于获胜不再抱有希望,只期盼奉命留在后面的战友能全部录制下来,并且成功地将战斗视频发送给后方。 无数的前辈们通过自己的战殁提供了宝贵经验,后辈军人们的成长便是要从中汲取而强大起来。自己能活到现在也有部分是源自他人的奉献,所以当轮到自己时也不会有所逃避。 那么还是严格地将超点执行到底吧,但愿其他人能从自己的战斗经验中通往胜利。 出阵的不仅是抱有送死觉悟的军官,同时还有另一个老兵随之迈出脚步。到了这种情况下也不必再做更多沟通了,多年的配合让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至于未曾跟上的士兵也不会对他们有所强求,那些家伙们都是刚补充进来的新人,也没必要强迫他们贸然涉入险地。 二人在这时甚至都同时笑了一下,无声的咧嘴也算是表达与对方同行的荣幸。他们在行进中便操作着机甲互相拉开一段距离,然后就开始以一个斜线队形向前推进。 这样做是为了给目标一个持续的压力,而且在将所有探测功能开到最大时也需要保持相对稳定。这既要试图通过不战斗的方式来解救战友,而且也不想太过对方造成刺激。 因为这东西似乎没有什么远程攻击的手段,反而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有着近身格斗的冲动。只看其一出手就能将两台机甲先后瘫痪,这说明它对于近距离解决机甲的办法非常有效。 所以不但不可以同那怪物靠得过近,就是机甲之间也不能存在过近的距离,以免被其在呼吸间全部瘫痪掉。尤其是在红外视觉中能看到那东西在变得越来越炽热,甚至都影响到它在可见光波段现出了身形。 这依旧是怪物在吸食能量时的副反应,总是会有相当能量不得不作为废热被散发出去。而且它现在是同时在对两台机甲下手,所以在相应的反应上也就会变得更加囫囵。 就是附近的空气也因之受到了影响,当被加热后就快速膨胀了起来。因之造成的密度降低就不得不相对周围冷空气上浮,并且还会在涌动中出现不断颤抖的轨迹。 见到这一幕的军官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战友的关心便决心不能再等了。他便在更靠近一些后向着队友发令:“我先上,看仔细!” “知道了。” 简单的应答有些没头没尾,但只有交流的二人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意思。 前者就是要求队友看清楚自己都使出了哪些手段。这么一冲上去很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被瘫痪,但只要有一秒能动就不会放弃进攻,只是未必能将所有的办法都施展出来。 而后者则是表示一定会有所关注,并且当自己冲上去时就会选用其他的手段了。这样才不会浪费宝贵的交锋时机,一定要让两个人的进攻机会都有价值。 话音落时便有机甲的左足重重地踏在地上,受踩踏的地面周边还延伸出了若干条裂缝。这是身体和传动机构刻意为之下沉而带来的冲击,由此造成的脚印就可以提供向前的更多摩擦力。操作着还在同时骤然提高了引擎功率,这就更为其向前冲锋提供了力量。 于是这台机甲变成缓步前行快速转入突击状态,短时间内的加速度就令身体上的皮肉出现了变化。这些柔软的组织在惯性之下还略有些拖后,于是就出现了仿佛软肉一般向后摊开的趋势。被他们穿在身上的抗荷服则开始快速收缩,试图同这样的变化相对抗。 “嗬!!” 就是驾驶员本身也感受到了压力,在难受之下便通过压抑的呵气来释放痛苦。 虽然驾驶舱中的血肉之躯会受到影响,但机甲本体却是仿若战神一般向前冲锋。只见这高大的坚硬躯体一手将一次性焊枪激发到最高温度,而另一手也打开了可以释放出高能暴流的器材。 如何冲过去都已经在先前计算好了,就算是那怪物会做出怎样的攻击也有所预判。剩下的就只需要在贴近时将手中的家伙统统怼上去,成败与否都全看眼下的这一锤子买卖。 倘若选对了便能避免被干掉,或许还能将困在机甲中的战友们解救出来。若是错了就只好自认倒霉,然后就需要取出其他的攻击手段做测试,直到整台机甲也遭到瘫痪为止。 第1299章 低效的近战能力 进攻的机甲也不是没有自保的法子,为了降低自身危险还可以保持不变的加速。 只要使得自己所驾驭的机甲速度在不断拔高就有可能一触即走,这种枪骑兵一般的战术通常被应用于在宇宙空间的战斗中。 虽然在操作上充满了疯狂、快速且干脆的特征,但也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时机和机甲能源。这需要极度考验操作者的决心、意志与运气,反正驾驶的大部分内容都会有智脑帮着辅助完成。 但不论你是临阵直冲还是偏移闪避都没有太大区别,因为这样的攻击是呈波状连续发起。成百上千台的机甲在同时攻击就会发生多次的对冲,总有一次会对其中的某一方造成致命攻击。 不过换在眼下去攻击固定目标倒是有一个好,那就是只有自己攻击对方的便宜。无论成功与否都可以一击脱离,完全不必担心那怪物会反身碾上来。 在先前的交战中已经对其速度有所收集,这其中甚至还将数次跳跃时的爆发效能计算在其中。所以危险就只存在于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但这也绝不是任何人可以疏忽大意的事情。 然而心中的主意打的非常美妙,可是在实施中却根本不是想的那个样。 为获得试验效果的两个武器全部都击了个空,什么都没碰到地就只能在空气中划过了一条直线。而冲锋的机甲在通过碰撞点时却又仿佛是撞到了什么,但并不是从伸出的两只机械臂那里传来的。 咬紧牙关的军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正对前方的摄像头是有视觉死角的。而且在高速飞驰中也没法看清视线两边的动静,一切都只会被拉扯成悠长而模糊的一片。 若要看得清楚要么释放出侦察器后再做回观,要么是借用别人机甲上的视角来弄清状况。所以最多就只能听到一声闷响发生在驾驶舱附近,但并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 可要完成这些操作也都是要花费时间的,但这一台快速突进的兵器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因为那怪物将自己不惧怕冲击的特点发挥了出来,居然在二者相遇前就将自己的身躯快速聚合,并且还故意放在了进攻机甲的正前方。 刚才的那一个撞击声就是二者相遇时发出来的,仿佛找死一般的怪物就任由自己被当面撞上。然而可以任意变换身形的特质却又不会让它因此受到伤害,只是仿佛受到撞击的面团一般快速撕展,但同时又发挥出了过分坚韧的粘性而不曾飞迸溅散。 于是这东西就没有如同撞球一般被击飞出去,反而是在受到撞击后延展成了薄厚不均的碎布。 可是狂飙的机甲是那么的沉重,故而也直让整体的前进速度也只是被减低了一点点而已。空气在被这二者同时劈开时还有些任性,于是就帮着将那骤然展开的怪异躯体一起后推。 造成的结果就是那怪物的外形快速变化,这些都是在极短时间内所发生的。它先是由一个形状不均的外形被撞得稀薄如同水花,然后再如同破布一般地将机甲的后半部包裹了起来,顺便还有一些还将机械臂也攀裹了上去。 在紧密接触的部分起先还会变形以将机甲紧紧扒住,直到二者处于相同速度系统后就又开始变形。 一条条仿佛水银般的液流开始向着所有缝隙倾泻,只要有点距离或孔洞就立刻向内渗透。他们碰到哪里就汲取哪里的能量,并且还不忘将其同其他部位的联系快速斩断。无论是传动结构还是武器系统都没有放过,当然能源炉和引擎就更是遭到渗透的重点部位。 先前吸食了两台就已经摸索到了机械结构,在对这一台送上门来的下手就更是熟门熟路。最多就是在“摆盘”的时候稍微有些粗暴,但还是能让其如同被摘除神经一般地就地停摆。 于是这一台机甲中的驾驶员也快速陷入了黑暗,失去对自己座驾操作能力的过程与其他人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现在的状况要更糟一些,在将速度加到非常快以后的停滞可是非常危险的。 停摆的就只有肢体而已,作为整体的机甲依旧处于高速前进的状态中。如此情形下可无法对前方及周围的环境有所反应,就仿佛被抛出的木偶一般陷入了不妙境地。 它在惯性状态下还只是出现偶尔的磕磕碰碰,但每次的碰撞力道都会传导在整台机甲身上。没过多久便令前进姿态开始偏转,进而就在洞壁和地面之间翻滚了起来。 由此带来的结果就等效于一次较为粗暴的硬着陆,而且还是无法控制落地姿势的那种。超过阈值的碰撞便会引发安全气囊弹出,这样就能为驾驶舱内的人员分担伤害。 “无效,我去了。” 并未随之攻击的机甲在后面看得很清楚,于是就在机械臂上调换了另外的手段。待准备完毕后便开始猛然加速,那种一往无前的势头仿佛并没受到前机失利的任何影响。 没头没脑的通话主要是要告知监控人员,让他们认真对接下来的尝试进行记录。当然他也知道那些人其实一直都在关注这边,甚至比自己还要清楚前一个人都选用了哪些武器。 这是以一人之力发起的再攻击波次,在进行加速时的选择则要比前一任还要激进。他觉得似乎只要速度足够快就不会被粘上,当然也同时存在以更猛烈撞击给对方好看的心思。 然而此次的攻击却是非常的虎头蛇尾,并没有让这攻击者展示他的无畏奉献。因为那怪物居然在双方接触之前就脱离了瘫痪机甲,随即又是一个弹跃地跳向了暗河另一边。 这么一跳就让直线冲锋的后续攻击波一下子落空,提高到眼下这个地步的加速也没法快速改变方向。所以再有怎样的决心也没法及时跟上对方的侧移,就只能眼睁睁地错过了攻击机会。 第1300章 它又回来了 第二人在无可奈何下便冲过了头,然而在那之后也不敢立刻减速,以免自己在缓慢的速度下反被对方掏了后背。所以不但得时不时地做出左右机动的闪避,更必须得在继续冲出百余米之后才小心地降低引擎输出。 不过这一番动作都只是在以往交战中总结出来的,那些敌人们的思路和想法都可以被猜测到。但与这非人存在交手就不一样了,因为你并不知道它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在动手时又会有着怎样的选择。 因为那怪物不但是没有进行追击,反而是在完成横跃之后就跳入了人工河沟。在其身上有大量未散尽的热能就获得了快速释放,只听在“砰”的一声后又响起了“刺啦”几声,而大量的水蒸气就在同时一起升腾了起来。 可见这怪物并无太大的战意,否则多费些手续怎么也能将对手收拾干净了。尤其是它在跳入水中后却不立即从中跃出,而是接着就试图进行逃跑,由此就能看出它真是急欲离开此地的。 借着比地面更低洼的河沟就能抵挡相当攻击,这一特意开挖出来的排水设施竟然被侵入者利用作为了掩体。而这个逃窜者在连续移动中就不可避免地撞击水体,大量水花就因此被扬起到了一人来高。 不过它在河沟中也没能奔跑多久,因为紧接着就又遇到了另一批机甲迎面而来。它所能做出的应对就只有在河沟中加速而去,仿佛将这些机甲只当做不同车道上的一堆车辆,无论如何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看似不战而退,但多少也是为了冲出了包围圈,总不能任由一群心怀敌意的家伙们围殴自己吧? 而这些战士们都没有对这状况太过惊讶,因为他们都可以从战斗共享中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哪怕才从弯折处现身也知道该怎么做,统统都将捧在机械臂中的主武器一起偏斜,也没谁指挥就开始对着河沟做出激烈的猛轰。 但他们在仓促之间都没能来得及锁定目标,先凭着感觉轰上一发总比自己被击中要强。这都不是说他们有多么畏惧这未知的怪物,纯粹就只是在长期训练和战斗中养成的习惯而已。 不过那目标也并不是那么好击中的,它的最大特征已经由于自身温度大大降低而难以被锁定。未从水中脱离就只是因为还未来得及更改状态,否则只要多给个十几秒就一定会重新进入隐身状态的。 眼下这个状态就是即将脱离却又被发现的当儿,后续到来的驾驶员便统统按照感觉和智脑的辅助一起盲射。至于到底能轰中什么却是没人能知晓,更多就只是本能反应在发挥作用。 他们这样的做法要说是准备给对方带来伤害,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因为他们在以前都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敌人,形状百变也就罢了,甚至还不惧炮弹的轰击,那么调集自己来此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常规武器能克制的,会奉命过来也只是出于对军令的敬畏。否则换了谁都不愿意主动对这怪物出手,那种战无实效的结果实在是太令人心惊肉跳了。 虽然说在这一通乱炮中还有那么两发能蒙中目标,但对方那种不吃动能伤害的劲头还真是让攻击者没辙。怪物的身体被打中了却又不会受到根本性伤害,就算是发生大量变形或破碎后又会快速进行修复,这简直是针对机甲而制造出来的噩梦级敌人。 所以这一行人就只能看那河沟中的水花快速远去,从丝毫没变的速度上就知攻击没有带来任何效果。有些人在情急之下就操作着机甲移动在水沟边上,并且还加速沿着人工划定的河沟进行追击。 他也不必去寻找所谓的高热能目标进行射击,只要对准水花处一旦猛轰就准没问题。 起先几炮还稍微有些打偏,这是对于入射角和真实物体之间的误差所致。但水波对于冲击波的传递要远强于空气,所以就算没能准确命中也会影响那怪物的行动。 再加上驾驶员本人的和智能辅助都在进行调整,再往后来的射击就只会是越来越准,居然能做到发发打中目标的身体了。其他机甲见有队友得手便也没有闲站着,他们赶紧就凑过来进行补射,就是连方才突击落空的老兵也赶紧凑了上来。 然而怎奈何他们驾驭的兵器并不可能都挤到边上,故而也就只能再让一人获得合适的射界。其他人要么是角度不合适只能打中地面,要么就容易误伤到彼此。 然而他们不追击还好,一旦给那怪物的遁逃带来实际影响就麻烦了。人家要加速逃离便意味着不想多做纠缠,可一旦行动效率受到阻碍就会与原计划相左,就算是杀个回马枪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见一个水花就突然从河沟中炸起,在游动中的怪物就突然弹射向上方以躲避攻击。这种超出原先行动规律的动作果然有效,立刻就将接连而来的后续攻击全都抛在了身后。 锁敌的火控系统固然会调整炮射角度进行追踪,但那怪物却早已接连变化起了运动方向。它通过快速的变形就能将自身进行弹射,而在空间有限的隧道中就几乎能将洞壁、洞顶和地面都利用起来。 所以只见暗河中有一物快速蹦上跳下且左右弹射,每次调整的角度和方向根本就没有可以遵循的规律。在进入开阔领域后固然会受到更多台机甲的攻击,但是大串的弹道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在身后追逐,反而像是用来装饰其行动的闪亮花边。 但这样的华丽舞步还是太危险了,换了寻常人或机甲就很容易被打成稀碎。而怪物依旧是在稳步地向这些捣乱家伙们移动,只是为了获得更大的闪避速度才没法接近过快。 机甲一方的应对措施就是不断地后退,试图在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下继续倾泻火力。但他们最大的问题并非是距离过近,而是弹药终有被消耗完的那一刻。 第1301章 拦者皆破 主射的两台机甲都发出了“更换弹夹”的提示,但另外两台其实也都只是比他们少射几发而已。就算有心延续火力也是无力持久,没过多久就只能一起沉寂了下来。 虽然有人还试图开启副武器以发挥些作用,但那片刻的延迟就足以造成致命空当。以那怪物迅如闪电的反应当然能抓住这机会,没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地就加速突进了过来。 只消“砰砰”地几声撞击就能靠近到机甲附近,再要换个合适角度攀上去便不存在任何的难度。 反正这些机甲也就是没靠近的时候还有些麻烦,而在换了个距离后就只相当于它的移动餐馆。只是由于眼下状况还不能停下来大快朵颐,所以就只能以一阵非常娴熟的出手将它们全部弄致瘫痪。 这一阵的短兵相接就只发生在片刻中,甚至是在另后方的几个新兵都没能来得及凑过来。这些新人都惊骇于之前包围网的破灭,而眼前这支增援的被瞬杀也更是让他们胆寒,以至于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干什么好。 尽管瘫痪机甲的驾驶员都还活着,不过现则只能闷在略有应急光源的环境中。就是之前带领他们的军官也在拿金属结构撒气,但就是不敢在战斗结束前贸然进入外部空间。 机甲一旦无法被操作,便相当于被剔除出战力考虑。人员若是无法同外界沟通,便也同死亡没太大差别。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其实非常考验单兵素质,每个人都需要针对各种突发状况做出及时的正确反应。可若是新人未必能接受大量战友被轻易打到的现实,于是其中一台机甲就转身向后逃遁,而另一台则是干脆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那怪物其实完全可以追上去如法炮制,以它的克制能力可以轻易干掉在场的剩余机甲。但在实际上却并没有选择正面强杀,而是借助新近倒下的机甲堆作为掩体,当躲藏在其后就悄悄借助遮掩流入了水中。 一进入水中后也没有狂飙突进,而是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飘向下游。以这样的算计对付新兵蛋子还是太谨慎了,所以怪物在从突然跃出到制造黑屏之间也没有遇到任何的意外。 后方能接收到的最后信息就是“啊!”的一声惨叫,而在随后就一如之前的几台机甲再也无法联络上。这通常可以被视作是当场阵亡,监控战事发展的一方就不由得陷入了集体沉默。 身处这个岗位上可以大幅避免自己阵亡的可能,故而能进入这里也得是淘汰掉许多人才行。除非身处的军舰在舰队战中被击毁,否则是不必担心太多问题的,因为总是有更多的作战单位会顶在前方。 但是看多了生离死别总是会让心中压力大增,故而他们这个岗位上的人员通常也是心理辅导室的常客。 至于那怪物到不在意给别人增添了多大的阴影,在麻烦被了结完毕后也没有继续留下来吮吸。行踪的被发现就让其无法再缓步潜行,否则就会被占据人力物力优势的一方再次找到。 在短暂的接触中虽然能凭自身特性不被干掉,但对方已经展示出进行多种手段试探的苗头。它清楚自身存在并非是完全的无敌,只要进攻一方愿大量试错就迟早会摸出门道,届时也就能找到收拾自己的办法了。 这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先前的贴覆和渗透也不是一无所获,它已经对于机甲的设备有了足够强的模拟,甚至能够反向接入到对方的作战网络中。就是学习他们的文字语言也不会花费太大功夫,这充其量就只需要下载、并经过多次模拟便可以掌握了。 但它在那个领域中暂时还没有进行更多进攻,因为那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况且就地破解初次见到的东西也会损耗计算量,这对于继续移动的自己而言还是有些危险。 故而它现在主要是潜伏在四目人的作战网络中,从许多不经意泄露的内容中就能推测接下来会有些什么。至少是已经有大量调动都在向着这处区域调动了,像是眼下就又有一队机甲从来时的方向杀来。 这怪物固然不会惧怕这些伤害不到自己的武力,但待得太久也恐怕会给对方提供调动的时间,一个从容的应对体系总是更麻烦一些。 所以它在瘫痪机甲之后并没有对这些家伙们痛下杀手,而是再次以超强的弹跃能力进行逃离。在这期间还会以Z字闪避不断转换身形,任由后面发来大量的炮击也能躲过去绝大部分。 至于躲不过去的也没关系,在这时完全可以将身躯变得更加坚韧厚实一些。打来的弹丸会自带相当的能量和速度,只要全部承受下来就相当有人在帮着助推了。 而其原本虽然是刚从水体中脱离出来,但身上的水渍就在奔跑中渐渐干涸,甚至会因为偶尔的炮击被震离身躯。所以这些折射率偏大的液体很快就与其躯体相分离,这就令追击者们更难进行锁定和攻击。 但也因为如此才要加大输出力度,他们唯恐那怪物的消失非是逃离,而有可能是下一次攻击的开始。 可他们能看到射出去的弹丸都有着相当笔直的弹道,直到是打在洞壁或者地面上才会发生弹跳。这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能击中预想中的目标,现在所做的事情纯粹就只是在浪费弹药。 然而这些人却没有哪一个敢立刻停下,从之前到现在的交战过程实在是一边倒。那种诡异的战斗经历让他们对自身战力失去了信心,唯有轰轰的爆鸣声和后坐力才能带来些许安慰,这同路过坟地唱山歌差不多是同一个心理状态。 能坚守在原地射击就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倒了一地的其余机甲便已经给所有人做出了示范。这一群人中也没有哪个自觉能够应付那样迅疾的攻击,所以都不敢再跟上去穷追猛打。 第1302章 隧洞垮塌 怪物的消失似乎变得不再重要了,因为各种废气和烟尘都已经漫布在隧道中,任凭以什么样的手段都再也无法能够定位。就算是再鼓起勇气也是要花一阵子时间,在那之前还得将弹夹中的所有弹药通通打完。 他们在补充主武器弹药时还不忘打开副武器防身,以机械自动完成的动作其实也算非常快了。几个驾驶员并没法通过急切意志让速度提升更高,于是就通过通讯器交流道: “那到底是什么?我好像打中了几发。” “我也是,不还能是什么,敌人呗。” “敌人?就那个样子还是人?难不成是什么奇怪的兵器?” “跑了也是没办法,我们先去翻翻那些机甲吧,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他们在说话中就给自己找到了不追击的理由,而且救援战友这个幌子还非常理直气壮。不过话音未落便被一阵怪异的声音所压下,于是这些机甲上的探测器就一起转动了起来,试图去弄清在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那连绵的动静就如同许多东西在不断碎裂,而且是从前后左右一同传来的。在这细碎声音不断响起之时还伴随着轻微震动,任凭几人身处在驾驶舱中也能有所察觉。 与之伴随的还有许多石块在掉落,期间还夹杂着一些松散的碎石土渣。 机甲兵们的第一反应是那怪物去而复返,然而怎么也不理解它为何要弄出这些动静。但有人在仔细观察后才面色大变,当即就惊声叫道:“是这些石——头!” 不过这嗓门却是有些变形,因为诉说者在道出噪音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操作着机甲在加速逃离。骤然加大的引擎出力带来了非常强烈的背推感,所以“石头”二字几乎是噎在嗓子眼里喊出来的。 然而有提示总比毫无头绪要强,就算愚钝得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该跟第一个做出榜样的示范者加速脱离。 方才的一顿猛烈攻击看似非常畅快,可是在没有命中目标的情况下就全都打在了岩壁之上。那许多的高强度攻击几乎可以将岩石掏空,这就将这里长久以来的支撑结构进行了强行改变。 于是支撑力量的缺位就再也承受不住上方的压力,大块大块的岩石就出现了断裂和崩解的现象。无数的细微脆响就是最薄弱处在悲鸣,而当这些部分被压垮后就会导致更多的力量疏泄。 于是受到创伤的部分开始崩解,更有连成一片的受创区域会跟着一起遭殃。最终就会带来波及这整片区域的动荡,倘若发生大范围的坍塌都很有可能。 见势不妙的士兵会打开加力快速奔跑,哪怕是选择与那怪物相同的方向也在所不惜。就算要战斗也得由活人来执行,被砸成肉饼了可就没法再做输出。 至于在另一个方向的几台机甲则是转身后逃,因为他们自始至终也没有用主武器攻击自己的身边。所以所处区域也就不存在太大的坍塌可能,离开原地只是确保自身更加安全。 然而他们刚才不止攻击了身边岩石,还有大量克制不住的攻击是打在前方的,跑出没多少步就得被落石吓得立刻转向。 这是因为已经大量的岩石已经在前方路段上频繁落下,小的也不会大过拳头,就是更小的石块也不罕见。而大的则不乏牛马一般的体量,若是单个砸在机甲上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在很多时候却是许多块一起轰然落下,活生生地就能让闯入者被压在下面。 也幸亏在这附近就有一条不算小的岔路,而且也因为角度原因没有被射中一炮。小范围内的智脑连线判定这里存在最大的生机,在极短时间内便为这只机甲队伍编列了行程表。 有这东西就能规定在逃命中谁在先、谁在后,而整体又将采用怎样的速度和阵型。精密的计划和严格的执行贯穿军队的运作中,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多数人可以及时拐进岔路。 在场驾驶员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引导方式,哪怕心头震恐也默认了智脑对自己行为的间接操控。就仿佛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确保机械执行正确的命令,而机械则会确保他们在大多数时间里都能将战术顺畅完成。 在每一次拐弯处该选用怎样的出力和倾角,当每遇到一个新近出现的落石又该如何选择。很多选择都只有最资深的老兵才能凭借经验作出,但交给始终都在高速分析的智脑也可以同样获得。 至于后方的情报资源中心只能闭嘴静观,以免自己的声音会干扰逃命者的注意力集中。他们在此时倒真的比不上智脑有用,至少后者还能在第一线去处理各种的问题。 不过有些攻击直接就来自上方,有些障碍则是已经出现在了前方。所以不是说具备精确的计算能力就能确保安全,不断拔高的速度总会面临一些无法躲过的危险。 于是有的倒霉机甲就只能眼睁睁地向落石撞去,就算试图向上跃起也未必能躲得过后续砸落。甚至就连向着左右都没法进行移动,因为那里要么是正在落下的巨石,要么是比巨石也轻不到哪里的同队机甲。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无奈地接受现实,在难以抑制的失控翻转时至少还有缓冲气垫会弹出来。 而在其身后的机甲则很有可能受到牵连,连撞带碰地也会一并扑倒在坍塌区域内。再想要爬起来就会不断遭到更多落石撞击,直到是被深埋在许多岩石所构成的小山之下。 不过这支机甲小队尽管是受到了一些损失,但总有一部分人能及时撤入安全区域。只是出于恐惧之心才不可能立刻停下,直到是又跑出很长一段距离后才会慢慢减速,等观察周围没有更可怕的麻烦后才敢渐次止步。 身处驾驶舱中的人们这时都在气喘吁吁,哪怕没有亲身奔跑也会由于极度紧张而更易耗氧。只有智脑才不在乎生死的问题,于是小队中就只有它在不慌不忙地为众人报上受损清单。 第1303章 层层拦阻 垮塌事故大概造成了数百米距离的危险地带,而且预计后续还会出现零星的崩落个案。不排除之后会发生更为激烈的事故,所以也就没法对那怪物做追击了。 就是智脑也在建议这队机甲寻找安全区域,至少在短期内暂时不要贸然进入存在危险的地带。既然如此就只能先开始清点脱离人数,如此才好确定哪些家伙没有跟着跑出来。 “咳,清点人数,喘气的报告!” “活着。” “活着。” “活着,不过被困住了,驾驶舱没事。” “我也是,你们谁来把我弄出去?” 简单的沟通过后便发现没有造成伤亡,只有两个倒霉鬼被压在重重岩石之下。也亏得机甲要长期在宇宙中进行战斗,所以短时间内还不必担心氧气的消耗。 就是向危险地区派出侦察器也没有太大问题,这是因为岩石在掉落的时候也腾出了上部空间。在那里依旧存在足够大的通行区域,就是让机甲费力地从中穿过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这只是通过目测得到的观察,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能这么做的。所以这些机甲小队就只能一边向上级通报情况,一边向周围的施工部队要求帮助,至少得先将可能的坍塌区域给控制起来。 然而通报事宜就只是常规手续而已,他们一行人的遭遇过程都被后方看在眼中。指挥中心不但先于这只小队下达了救援命令,还对其他的围堵队伍下达了安全作战指令。 等到处理完调遣之事后才有空再次审视,并且交由战术专家对刚才的那场作战进行复盘。 目标可是在围追堵截下强行突围的,以一敌多时还能胜得不慌不忙,这让熟知己方战力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如此的抗毁伤能力和逃跑能力实在超出大家的预料,再加上可以隐身行动就更是让许多人坐立不安。 在线路上观看的中层军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便利用自己权限将警报等级一口气提高了两级。虽然这远非是最高等级的威胁,但却已经是相关人员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而舰队高层没过多久也会接到相关报告,这种提升还需要得到他们的事后复核。不过在看过战斗记录后也引发了同样的震惊,于是将军们不但一致认定警报提升有效,甚至还再将警报程度提高了一级。 这就意味着整个处在黑门两边的己方成员都得警戒起来,凡是武装单位必须赶到指定区域集结,而非战斗人员则需要立刻撤回黑门,以免被即将发生的战斗波及到。 尤其在那怪物前进的方向上要更加紧张些,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遭到无法察觉的袭击。至于侦查的手段也真的非常有限,所以就算是得到提醒也只能平白担心,几乎很难发现那可疑外来者的踪迹。 于是各个小队就开始各显神通,他们开始就手头现有的工具来发挥各自想象力。以前作战中也不是没有针对隐形单位的招数,很多人都以为此次不过是需要面对同样的状况。 常规一些的做法是将沙子铺在地面上,这些细碎的小东西在暗河中多的是。如果不幸身处沙子稀少的区域也没关系,现将石头砸碎成细小的碎粒粉末也来得及,反正有着大把机械可以利用。 这么做就是为了留下隐身者的脚印,寻常隐身单位总会在这种简单的伎俩下暴露出来。防守人员届时就会对着可疑区域一顿扫射,任你小心翼翼也得被打成稀巴烂。 但这只是针对常规隐身机甲的侦测手段,对上那种行径飘忽的东西就不是很容易见效。它毕竟是可以攀爬在动力或洞顶上的,未必非要从地面上走进这种检测区域。 如果东西多一些的还可以制造浓烟,无论有什么要从中穿过都会撞开烟雾。有时甚至能从空洞中看出机甲的型号,如此就可以瞄准相应的弱点进行射击了。 不过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烟雾本身也会遮蔽相当的视野,这也会大大降低监控者的反应距离。对方只要一个突击就能从刁钻的角度杀到面前,就算是正在警戒中的人员也难以进行抵挡。 至于有的人则试图用柔软材料封堵隧道,这与制造烟雾的办法其实也差不了太多。但要将这些东西撑起来的时候就需要硬质骨架,这种东西总不能同两边的岩石紧密贴合。 哪怕留有手指宽的缝隙都已经是太过宽大了,然而对于强行闯入的不速之客就宽若厅堂。悄然前进的怪物只需放弃一般的姿态就可以应对,化作柔软的流质从中通过并不需要花费太大功夫,有阻拦跟没有并不存在太大的区别。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检测手段都那么低端,越是靠近准备完毕的区域就越严格。 光学什么的方法已经被证明见效不大,至于磁性、电场,甚至是测试来往车辆重量的地秤就都被拿了出来。奇招迭出下也顾不得有没有用,只要能对各种物理量变化做测试的东西都可以堆在关卡处,从其中总能找到这怪物顾及不到的方面。 所以在有的区域依旧能发现一些端倪,哪怕信号非常微弱也会招致凶猛的火力扫射。 然而那怪物很少会为此停留下来,只要强行突破就可以继续回复到隐身状态中。因为它只是想要通过这里去抵达预定的位置,些许不能造成实际伤害的骚扰并不值得一一摧毁。 若有实在挡路的家伙也不得不顺手瘫痪,这对其而言就得多花费一些时间去做碰触。于是偌大的机甲在前一刻还在凶猛地喷吐火力,后一刻却会在失控中轰然倒塌,甚至还会引发其他机甲们的阵型混乱。 不过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操作兵器的,像是一些来不及撤离的人员就很悲催了,他们不得不将自己暴露在战斗区域中。 不但是机甲部队来不及对他们进行掩护,就是那怪物也对于这些柔弱的单位毫不在意。在快速通过时哪怕连顺手攻击的动作都懒得做出,就仿佛他们只是泥塑木雕的人偶一般。 第1304章 倒霉的将军 攻击威力一般同武器大小成正比,太过耗费重量的玩意都会被战场和实战所淘汰。反正以柔弱的体力也扛不起特别有用的设备,将戳在现场的人们换成等量的蝼蚁也不会产生任何的不同。 至于那些所谓的火力也就只是个形容词,最多说明防卫者都在做全力输出,但并不一定会继续使用动能武器。这是已经从战场监控和指挥中心得到的警告,后方人员不可能继续重蹈之前拦阻者的覆辙, 就是对于提高温度的办法也有待商榷,怎么也需要是两千度起步才允许投入尝试。这也是经过之前的接触所确认的,那东西居然可以承受六百多度的高温,所以要施加热能攻击的话也不能低于这个值。 至于制冷光束、磁约束什么的也是轮流尝试,看似能造成伤害或阻拦的都得拿来一用。 不过有的东西在平时只是作为工程用途,在转向的功能上就没必要特别灵活。这么一来就不能确保一定能击中目标了,就是要跟上对方的身形都嫌太过迟钝。 所以在几次落空后就只得无规律开启,仿佛放弃治疗一般地将战果寄于概率的青睐上。反正这些布置也并非是为了拦阻一个不速之客,更多的则是要借机对那家伙进行各种测试。 反正有其出现的区域未必会引发热闹的混乱,因为不是所有的探测手段都能有所发现。而一旦出现了就说明之前区域中的探测全部无效,大段一无所获的守卫们也只好就地解除警戒。 所以坏消息是外来的闯入者在不断侵入防区,并且是在有意识地向黑门所在靠近。而好消息就是舰队在种种测试中剔除了大量无效选项,真正有效的探测和攻击方式就能快速浮出水面。 这方便他们找出哪些资源是更为有效的,将之筛选出来并投入便能加大侦查和堵截的成功率。于是防御圈便会在不断被突破中变得愈加获得战斗力,这就仿佛是身体在及时生产抗体一样。 只要依旧能侦知目标的大概活动范围,那么接下来的拦阻也就会更容易具备针对性。所有参与围捕的人员都渴望能捕获这怪物,自家的防御圈也是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然而这样的心气也是受到限制的,总是会随着大量哨卡的被突破而逐渐淡去。 因为消息的获得和传播或许可以非常便利,但对于专业设备的调拨和部署却会受限于物理移动的延迟。尤其是相对一个在以无人可挡的速度狂飙突进的怪物面前,来不及实施的办法就跟没办法一样。 而在人员和物资调遣上的混乱也会带来交通堵塞,像是一个面目焦虑的将军就无法及时向后撤离。 他曾在先前的会议上由于言语不慎被抓住了话把,以至于被同僚们推举为进行外交接触的高级官员。他再是不甘也无法收回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于是就不得不冒险乘坐穿梭机下来走一圈。 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其实也不错,等在一线转悠过一圈后便能找借口回来。可没想到那怪物的战斗特点实在是太犯规了,居然会导致己方防御体系陷入了混乱,以至于连自己都倒霉地被堵在了路上。 倘若知道有现在就不说那些废话了,揣手看别人争吵不休不也挺好的吗? 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夹着尾巴溜走,否则那绝对将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重大污点。荣誉和奖赏与临阵脱逃者无关,硬着头皮也得坚持在所在的区域抵抗一下。 至于能不能抓住目标就是另一回事了,一路上不也有很多的哨卡没能成功吗?而且能升到现在的职位也并非是浪得虚名,多少得是经历过相当战斗并立功才能升职的,那么在指挥上肯定会有一些心得。 最好是能将那个捣蛋鬼亲手抓住,次之也起码要确保自身安全,千万不要在这小阴沟里翻船了。然而这就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并非是满心祈祷就一定能得到实现的。 至少在怪物冲到他面前时还起码不至于一无所知,前方哨卡所摸索出来的探测方式已经开始大量应用了。但这些技术毕竟只能对小范围内的区域进行侦测,所以在隐身状态下的快速突防依然能起到部分效用。 整个战斗过程的经过可以说非常短促,从再次发现行踪到被突破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那个怪物在先前的移动中就已经保持了高速的奔行,所以就算被发现并笼罩于弹雨中也依旧弹射不休。同阻击力量越靠近就越容易进行躲避,谁的枪管在面对一闪而逝的身影时也来不及快速转向。 偶尔有挡路的机甲便会被顺手瘫痪,随后就会如之前被收拾的许多台那样无奈倾倒。 如果是向前冲锋的就收不住去势,一个跟头向前就会摔个嘴啃泥。而如果是正在射击的便无法再抵消后坐力,很容易就会根据结构走向自然向后跌倒。 那将军好死不死的就乘坐在某辆交通载具中,为了安全起见还特意躲在一台重型的威猛机甲身后。 原想着有这哥们一定很有战力,挡在前方就多少能为自己分担火力。可没想到那擦身而过的怪物也是这么想的,在突破封锁时的随手一抹便优先予以了特别照顾。 轰然的倒塌便在炮弹连射中快速发生,那机甲在受后坐力影响下甚至还向一侧扭转了半圈。所以在跌倒时就是将机械臂的侧面向下,以至于半个身躯的重量就在这样小的接触面积下压向了指挥车。 那车辆就算有智能辅助驾驶也来不及立刻启动,车身就算经过特意加固也受不起这样的重压。骤然转圈的轮体便只能扬起远超车身的灰尘,随后就毫无反抗地被从上方压成了扁平的一块。 这样的伤害虽然说不上是降维打击,但只要在里头都逃不脱扁平化的结局。无论有谁在车内都是活不成了,这一点能从车中淌了一地的鲜红液体得到证明。 第1305章 军心动摇 后方做监控的人们自然会见证怪物在沿路留下的战绩,见惯战斗惨烈的他们未必会对这种状况有所触动。但如果在面对一个将军连同座驾一起被压扁呢?他们依旧会保持相对的冷静么? “他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换个地方藏着不好么?” 一众人等在恐慌中发出的抱怨正能说明心情,由此可见他们并非是绝对的冷酷,只是不再将寻常士兵的生死当回事了。 如此快速而不受阻挡的推进只会让阻击者感到胆寒,而旁观者若是躲在远远的地方就没那么害怕了,最多就是略微有些头疼而已。 唯有高级军官的阵亡才会震撼到正在观战的所有人:将军们有多少年没有再前往一线了?他们不都该是坐在后方遥控指挥的吗? 而更要命的就是观战者中不止有将军们,还有许多的中高级军官。 前者是要掌握大局的发展情况,而后者则更多是想要参考一下他人的防守经验。就比如说怎样才能更快更容易地发现侵入者,又该是以怎样的方式去收拾那家伙。 他们见惯了同袍的不幸阵亡和粉碎,但对于目睹这等级别的军官阵亡还是第一次。在震惊之下就不免立刻拿出来与战友们分享,可这样的行为在网络的加持下却会变得格外不可控,以至于快速动摇了整条战线上的军心。 因为照常规而言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将军们通常都会身处在防御力极强的主力舰内部。除非是遭到大军来袭时的齐射火力才能被击破,否则在平时是极难见到这一战果的。 当然在同时也会伴随着数万士兵的阵亡,些许将军的性命与之相比也就只能成为一个数字。除非是单独拎出来才能让人觉得格外瞩目,以至于让士兵们会觉得事态要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受此影响便令一线部队感到了无助,就仿佛即将有一整支舰队正在杀奔过来,若要继续坚守就只有死路一条一样。如此的进攻规模显然远非自己及身边战友所能应付的,当自我怀疑从心中溢出后就会动摇更多的人心,以至于防线的阵脚开始变得不断松弛。 再进行下去就会让人不可遏止地想要后撤,并且很快就成为了主流想法。 这样的舆情变化立刻受到作战系统的注意,不利于作战的情绪是绝对有害的东西。多部分联动下就将现下网络的常规状态予以更改,并且自动开启了战时管制措施。 涉嫌泄密账号统统都被记录并封停,接着就会向舰队高层进行上报。 涉及的视频及讨论也都被瞬间替换,原本链接就算被打开了也只会播放雄壮的进行曲。期间还会插播不要传播涉密信息的文字警告,并且会针对点进来的每一个账号更换具体称呼。 在此期间就算有人试图以隐语传播也会受到拦截,基于模糊算法和常用联想趋向的一切可能都已提前列入比对库中。智能系统所能做出的想象要比人类更为广大,甚至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比喻也都会静静地躺在比对库里。 随之而来的就是所有人的个人界面都被强制改换,俱都在瞬间变成了系统指定的警戒战斗背景。先前扩散了消息的人们这才意识到不妙,为了挽回自己的愚蠢便只得大力弥补过错。 方才他们也只是在唏嘘这么一个高官就没了,而到现在就得开始拼命解释敌人就只有一个而已。至于那个将军的死亡就只是纯粹倒霉,所有人都应该立刻坚守在战斗岗位上。 他们如此的呼吁固然是出于真心实意,但架不住再次发生的冲卡事件会更加动摇军心,就仿佛这些劝解全部都是谎言一般。于是无论换了谁都会对于防御状况有所怀疑,仿佛信赖多年的武器和防御都突然变得无用,就连纸壳子做成的东西都比不上了。 谁也不想成为被热刀插进的油脂,这种糟糕的防守态势放以前谁都没经历过啊! 于是在暗河主道抵挡的部分人就小心地躲在了岔路中,最多是在发现怪物的行动迹象后便一阵乱轰。直到那怪物通过后才会进行小范围的追击,但也绝不会尽心尽力地追满全场。 命令只是让他们进行阻拦,可如果拦不住也犯不上为此丢命吧。而靠近洞室的部分人则试图从黑门撤离,因为他们对于刚刚通过身边的一些车队分外过敏。 没有人会希望能在近距离看到这支部队和番号的,有他们出现过的地方通常都不会有啥好下场。就是自带的标记都在散发着不祥,那些文字通通都在指向威力无匹的破坏物。 在以前还没有多少人会对他们如此惧怕,因为这支部队的工作范围通常会远离舰队。而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有大事要发生了,至于工作的范围很可能是涵盖大家所在的整个暗河。 这种前方有着攻无不克的强敌在乱蹦,身侧有着炸无不碎的大杀器在移动,换了谁也不想在此过多停留的。 相关的恐慌情绪并没有在舰队的高层中出现,他们由于统揽全局的缘故并未有所误判。自始至终到现在就只有一个来袭者,这可以通过在其突破后陆续恢复的哨卡中得到印证。 所以他们对于前方的抵挡的消极怠工感到无奈,只能通过反复的解释或强令予以维持。但也同时很清楚黑门附近实在是太拥挤了,有必要对涌入那里的人们进行疏散。 好在大量的撤离人员依旧有着身为军人的本能,就算心头慌乱也会冷静地保持秩序。至少被突破的前方哨卡距离他们还有着一段距离,所以初期的撤退人员还是非常有序的。 山洞里的人们在寻找后路,而刚刚降落到星球上的部分舰船正在堵死后路。 他们虽然本就是要奉命进行部署的,不过当那将军“阵亡”后就很快接到了加急命令。具体就是要求尽快将运输过去的行星炸弹进行安装,甚至可以略过重要的前期考察过程。 第1306章 必要的毁灭准备 爆破装置放在地表也可以用,但这些东西还是得插入地层深处才更容易发挥作用,否则就只会令大部分能量向着薄弱的上方流失。所以远在高轨道上的舰队还提供了体贴的帮助,具体做法就是向着大致地点进行轰击。 高能的射击会在瞬间撕破浓厚云层和地面,数发之后便会造成一处明显的凹陷区。而被攻击地点会在事后留下一个闪烁着红亮色熔岩的深坑,这相当于进行了粗暴但快速的挖掘。 而接下来还会有第二发、第三发,直到是打出需要的深度才会有所停止。这种精度对于高轨道上高速运动的舰船也算不得什么,以前还有在更远距离进行精确炮击的战例。 大量的水分就会在攻击停止后填补进去,最先进入的那部分当然会在瞬间被加热为蒸腾的白气。而后续的滚滚水流则会让融化的岩石重新凝结,仿佛制造出了一道深黑色的伤疤。 那里虽然会由于凹陷的关系被雨水填满,但这样新出现的伤痕也很适合安放装置。那种专业设备一旦设置完毕后就会自动向下挖掘,根据具体条件可以挖掘到几十、乃至上百公里不等的深度中。 掘进设备还会对被抛在身后的土石进行加热,管你的熔点是多少度都会被快速熔化。那些熔浆随后又会因雨水或土石的导热而快速凝结,所以当那东西抵达预定位置时就早已没入了深深的地层中,真的是连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 而当执行时就会先进行一次小型的引爆,核心工作部将会因此被打进更深处的地幔中。那部分会在外壳被熔化前同其它行星级炸弹一起被引爆,多点成面的爆破不但会连地核都破坏掉,就是上方的地壳也会一并被抛入太空中。 这些可怕的作业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分头执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只知道自己所负责的一部分。而只有制定计划和传令的人才知道整体部署都意味着什么,那就是避免黑门对面的存在杀过来。 但不会是为了那么一个小怪物,舰队并不会因为一个让人头疼的个体而发疯。那玩意至今都没有表现出可以飞行的能力,了不起让它在地面撒欢就是了,这根本就不会成为太大的威胁。 他们所担心的是那样的怪物还有成千上万,而且还有着数不胜数的怪异能力。至于在其身后所隐藏的更深层力量就更不敢想了,不过主要是想象不出对方会拿出怎样的办法来对付自己。 因为所有人都认为那是远超己方文明的存在,真要认真起来恐怕会很轻易地将本舰队一扫而空,就同他们曾经对部分土著所做过的那样。 至于被卡得动弹不得的车队也没必要前往指定区域了,在眼下就只能是就地对于保险进行解除。这意味着只要一个按键就可以进行使用了,当然在那之前还得经过一些专业的相关调试。 指挥系统中的部分人员还有些不忍,于是便向将军求情道:“还有很多人没过来呀,他们都在那里!” 而得到的回答也是斩钉截铁,完全不带有任何的转圜余地:“不是为了现在用,也不是为了现在的这个。但部署工作必须展开,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大部队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于是相关命令就在高层的强压向下传达,接到命令的军官就算再冷静也会大吃一惊。他们其中不乏摧毁过若干星球的行家里手,但明显还是对于这种不顾己方人员的命令感到惊讶。 然而命令就是命令,在此部队中服役的每一个人都得有足够的坚硬之心,哪怕是心中不住暗骂也得坚决地执行。于是经过附近的撤离人员便能看到保险部件被卸除,而象征安全的绿灯也在下一秒就转入值得警惕的黄灯。 如此的变化自然会引发附近人们的不安,就算知道这属于作战内容也会悄悄联系熟人做询问。因为他们都认得那车队上的标识文字,而再与这些变化结合起来就为免会引发许多猜想。 许多官兵们在常规战斗中也能严守纪律、忍耐压力,但那通常是建立在所受攻击与概率相关的基础上。命运有可能让一个小兵成功活到战争结束,也有可能让一个元帅因为偶尔的流弹而死。 将军的身亡只是会让士兵们有所顾虑,但多少还能用消极怠工来避免正面遭遇。况且能源炉被损坏的机甲就只是瘫痪了而已,在那其中的驾驶员依旧可以通过常规手段逃生。 至于一个在你身边会爆炸的玩意可就不同了,它的杀伤范围和作用区域让所有人都绝望。一般人都不会希望自己同这些东西发生紧密的联系,尤其当它在下一秒就可能爆发的时候。 运气再好的人也没法在如此可怕的反应中生存,被炸成齑粉是唯一可能的未来。 所以自毁武器的设置对于士气的打击根本是毁灭性的,前出到黑洞的执勤人员都被吓得小腿肚子发软。无论是工程人员还是战斗部队都渴望立刻通过黑门,这与面对将军阵亡时的反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虽然整体的通行是要受到质量安排,但人们在陷入非理智状况下就不会顾及太多了。有人在情急之下就慌忙解除了智能辅助,转而试图以手动的方式加塞离开。 明明看到在前方有着那么大的空间,却必须得让一个大型机械缓慢通过,这在效率而言就非常不合理。哪怕这东西的成本的确是非常昂贵,但能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吗? 然而他这样的夹塞固然能让自己挣脱险境,然而却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正准备加力的机械就不得不有所减速,而靠后面一些的机械就更需要降低速度,再往后传导便会导致车队的整体停滞。 更糟糕的则是这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带头榜样,有许多人也受到了这一举动的启发。随后便接连多出数人如此操作,都渴望自己能成为安全脱身的那个幸运儿。 第1307章 无序 加塞的举动固然能让自己立刻逃出升天,但这却是建立在抢夺别人生存机会上的。如此对于其他接受智能调度的车辆当然极不公平,凭什么老老实实地排队就要失去脱离的机会呢? 当面对不公时就有很多人破口大骂,并且还不乏有些人开始有样学样地怒目向前。至于理由则是为了保障自己的权利和性命,这对于许多人而言甚至还充满了正义性。 于是智能调控的辅助便被人们渐次关闭,就算那程序和指挥中心都在发出警告也不去理会。当自以为脱离束缚后便有人将引擎大力一轰,直直地就向着黑门出口冲了过去。 一路上也对许多加塞的小车进行了碾压,就算脱身后也是会接受军法审判的。他最多是念及同胞情谊还会通过扩音器使劲吆喝,至少得让其他人稍微后退一些,千万不要再这样自私地争抢道路了。 然而这么喊的人却在以最大的力量在进行争抢,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然而大部分人的驾驶技术其实都很有限,平时都是通过智能辅助才不至事故连连。一旦他们都放弃了帮助后便将这点暴露出来,过度使用拐杖的家伙们就立刻将自己的菜鸡本质都暴露了出来。 接下来便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许多驾驶者都因此被吓得心惊胆战,完全不想知道自己都造成了怎样的后果。进而也有其他车辆撞来并发生了追尾,哪怕是速度不慢也会造成事故发生,以至于双方一起陷入了困境。 沟通两边世界的黑门区域可算是关键之地,而发生在这里的堵塞就意味着所有设备都无法在其中进出。这种事情不论对谁而言都是坏消息,发现这里异状的指挥层便立刻进行了处置。 从最先破坏秩序的到引发堵塞的都通通遭到逮捕,相关命令则是直接下达到在那些家伙身边的具体个人。同时还调遣工程部队及机甲进行疏导,试图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让交通恢复畅通。 但这一点愿望也随着那怪物的到来而受到了影响,无人能挡的隐身之物终于是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在进行突破时照例是受到了一波弹雨袭击,其身上还留下许多为验证猜想而拖上来的化学物品。油腻的反光和苦涩的气味都说明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些多少能将其无形轮廓勾勒了出来。 而与防线被突破还发生了溃逃踩踏事件,并且是由那些惊慌失措的机甲驾驶员所造成的。任谁面临那种仅比全力奔驰稍慢一些的突击速度都会绝望,所以就有人试图不顾一切地跑过黑门。 在慌张和恐惧下甚至都不顾有谁会挡在前面,无论车辆还是人员都会统统地踩踏上去。就是试图疏导的人员也伤亡不小,幸存者在红的、白的、黄的溅了一身的情况下无法保持镇静。数不清的人员就连原有职责都顾不上了,只能是惊慌失措地从黑门中争抢而过。 有的人在奔跑时还指着那辆肇事机甲大喊大叫,试图让大雨之下的其他部队协助抓捕。而有的人则是干脆假意进行追逃,实际上是在混水摸鱼中穿过黑门,然后就会向着不起眼的地方拐去。 反正肇事机甲的编号都已经被在场之人报了上去,有没有人去追也影响不了最后的结果。至于拐在一边则是为了避免冲击波,这是根据一般常识做出的优先躲避。 虽然也听人说过这建筑具有格外优异的护盾,而且也曾看到过米图卡等人上传的战斗视频,但真落在自己身上还是会有些顾虑。毕竟在黑门另一边是已经打开保险的“大炮仗”,他们所有人对于后者的威力其实才更加熟悉一些。 所以最优先的还得是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至于将来可能受到的追究则可以找出各种的解释。 像什么追击肇事凶手、像什么就地组织下一道防线,又或是要向救护部队寻求帮助的借口都可以。强行逃亡者自有他们无法解脱的恐慌,跟随人潮的擅离职守者也有着他们自己的小算盘。 而这些少数人的行为就仿佛会传染一般,过不了多久便造成更多的人们陷入慌张中。秩序的失控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波及向后方,任何只要知道前方堵塞的人们便不甘坐在装备中等死,纷纷都起身离开自己操作多年的座驾以图后撤。 于是有序的正常撤退就变成了无序溃逃,大量人员就连上级命令也都不再愿意服从。正在整备的机甲及调度物资都变得不再重要,就是拘押在洞室中的那些俘虏也都连带着跟着慌张起来。 原本进行看押的士兵还在一边看热闹,以他想来己方的防线是不至于那么脆弱的。而当人心慌乱之时也不得不跟着开始忧虑,或许跟着大家跑过黑门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当然也能听到公用扩音器中的威胁和勒令,但在所有人都溃逃的时候也没谁会站出来维持秩序。然而等到自己迈动脚步时却接到了直接命令,而且还是由其直属长官拨通并下达的。 匆忙接通的视频那边到处都是泼天雨水,看其半弓着身子的模样大概是正在哪里做躲避。一看其身处环境和身后背景就知道已经跑过去了,那家伙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叫上自己! 至于进行联系的目的也非常简单,并非是要求他坚守或者对秩序进行维护,而是命令将几个手尾赶紧处理掉。等做完这些事以后就可以立刻通过黑门,这一点将由长官亲自发下的视频文件做证明。 “啊?撤离命令!” 看守士兵立刻欣喜地惊叫出声,有这东西打底可比擅离职守要强太多了。至少他是在完成任务后奉命后撤的,以后就算受到追究也不会害怕,所有的责任都会由他的长官所承担。 “对的,而且刚才的通话已经算是命令下达了。这一传达也能追溯到更上级,你完全可以将此作为凭证!” “是!坚决执行!” 第1308章 行刑下的无助 获得命令的士兵立刻就做出了回复,他乐得都没有去关心所谓的更上级都有谁。只待敬礼完毕后便立刻转身,摘下单兵武器就开始执行刚刚接受到的任务。 轻微的元件工作声也不会产生太大噪音,只需向着目标瞄准就可以进行照射了。 “嗡,嗡,嗡……” 受到影响的部分将在瞬间被加热到沸腾程度,因此被转换为气态的体液便会膨胀数倍。由此变化就不会再安于相对狭小的空间内,但凡遇到个缝隙便会就近逃出。 凡是受此武器命中的生物组织都会有此特征,一旦出现肿胀和冒气的状况就意味着破坏已经产生。这对于被命中的目标而言通常是不可逆的,尤其当击中部位是身体要害的时候。 因为无论有什么样的神医在场也只能摇头叹息,被烧开的部分是没法重新恢复原本功能的。 参与破坏行动的战俘们原本只是在发泄不满,最多以为就只会面临刑期加重的处罚。可直到此时才发现事情要比想象的严重,自己当初的选择好像引发了糟糕后果。 他们有的人选择在恐惧中将双手举在身前,而有的则是在怒目而视中痛骂不已。然而无论是求饶还是挣扎都已无济于事,所有人都只能在空间有限的笼子中迎接自己的死亡。 “呃……” 行刑士兵在完成动作后便有些难受地揉着腹部,他试图克制那里正在进行抽搐的生理反应。在近距离一次性干掉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心理压力的,但这却是自己能无后患离开的前提,那么就只得忍着不适去狠心下手。 但在进行任务时却一直有刺耳的惊叫声始终相伴,这就令他的目光在下意识中转向看去。另一群被关押的家伙们仿佛被吓得不轻,尤其是其中的两个身形纤弱之人的嗓门最为响亮。 发出尖叫的就是红衣和麻姑,她二人都没想到杀戮会是这么的接近且突如起来。自己些人本来就因为四目族的异动而有所不安了,可没想到却又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目睹怪异死法,换了谁也是没法保持冷静的吧? 然而在见到那士兵瞥来的目光却又立刻闭嘴,并且还将自己颤抖的双手捂了上去。 这样的小动作能不能起到亡羊补牢的作用且不说,关键是不要让那屠杀者再注意自己这边。就算要下手也最好先从别人开始,而她俩就只能带着懊悔紧紧抱在一处。 其实自认见多识广的卫和老巫师也有些骇然,他俩也都是无人提点地就向后小心地缩了缩。至于绿就更不用提,甚至都有心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形了。 他们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可怕手段,居然抬手一指就会让人死于非命。而且看那样子还是生生地就将灵魂从体内赶了出去,要不然怎么会有热气往上飘呢? 他们未必会对自己所吹嘘的神明有所相信,就算对于从小敬拜的山神水神也抱有怀疑态度。但对于自己的灵魂是一定得相信存在的,否则等死了之后又该怎么办呢?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吗? 所以他们既害怕自己会遭到这家伙突施毒手,但更害怕那会摄取魂魄的法器。这些妖物该不会是来这边制作炼魂恶器的吧?那自己将来又会落得个怎样下场呢? 能有这种想法也不能全怪他们愚昧,这是自小被灌输世界观的外在体现。他们就只能以类似的方式去理解所见到的事情,否则便无法以此理解自己原本生活的环境了。 见识短浅的人们会因此表现得惊骇不已,而稍微有点见识的王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不管是烧脑还是抽魂都没有太大差别,既然都是死路也就别嫌弃哪条不好走了。对于身处这坚固牢笼中的人而言还真就没有太大差别,无论是哪一条成立都没法从中逃脱。 遍览心中计略也只记得小说数百,倒是电视电影差不多看了约有千余。 但凡临此之刻也不是没有破解之道,比如按常规套路就先得是仰天大笑一声。然后对方就会奇怪地询问为何而笑,接着主角就会“我笑尔等不识英雄”云云。 按规矩便该是一通嘴炮洗脑了,不管逻辑上过不过得去也得拼凑一些“十胜十败”的东西进入二阶忽悠时间。 若能顺利通过唬骗判定便可立刻获得解放,并且被迎为上宾以求机略。 就算不成也多少可以延后遭受毒手的时间,说不定还能等到变故的发生。至于所谓的变故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有很大概率会与这些外星人的慌乱有关。 然而这一套的前提就是能够互相沟通,否则任你巅峰期的诸葛亮也没法跟斯巴达人谈笑风生吧? 他也不知道那武器具体的工作原理,但是既然会有指向性就多少会破坏最先遇到的东西。所以在仓荒绝望之下就将自己缩了起来,但却是将双腿双手都向前直直撑出去,试图舍弃掉那一部分来求得苟存。 尽管知道人家真要对自己动手也不会只有一下,大不了也就是在射偏后多补几下的事情。可是为了多活片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恨这天杀的家伙怎么就突然开始收拾人了。 “哼。” 哪知那手持凶器的士兵只是发出了轻蔑的一声,对于这些土著们的仓惶样子倒是没有太多理会。对于关押对象施加电击只是为了确保安静,事后的松绑及发放服装饮食也不过源于命令。 但他根本上就没有将土著们当做对等的存在,还不值得为了他们而耗费太多的时间。不过对于那些做出破坏行为的战俘就不一样了,好吃好喝供着就只是因为对等原则。 可一旦进入危机时刻就必须立即清理掉,以免这些家伙们趁乱脱困。要知道掌握相当技术的人可与那些土著不同,一旦同合适的工具结合就会力量翻倍再翻倍,只要愿意就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谁主谁次必须要分清楚,那行刑的士兵在收起武器后就匆忙跑向黑门。得到撤退的许可是一回事,但是要从拥堵不休的人群中挤出一条生路则是另一回事。 第1309章 笼中之困 暗河中的所有四目族都知道那怪物在不断地向洞室推进,所以原本向那里移动的就只得选择岔路暂避,正身处最末端的人群则是陷入了更混乱的争抢之中。 虽然交互平台已经因为战时状态受到了限制,但也多少能传递一些微小的信息。 这是得益于沿暗河为了建设已经进行了临时命名,而且还是出于简便考虑就只安排了数字做编号。故而凡是那怪物所到之处便有人报上当地的数字坐标,至于其他的内容就根本不再多说一词。 若说有害的联想会毒害军心士气,那么简单的数字总不会引发任何的联想吧?可见久经考验的群体早已琢磨出应对的办法,最多就得是忍受低信息量带来的传递不便了。 于是人群的恐慌就会随着时间推移快速升高,但在慌不择路下却根本缺乏足够的道路可走。因为黑门那里已经被数辆撞坏的机械给堵了起来,从扭曲的样子便知道是没法再开动了。 原本还算宽阔的空间立刻就因此失去了正常通行能力,除非是爬上受损设备才能勉强前往对面。但在此刻不但缺乏专业的清障设备,混乱成一团的现状也没法提供恢复秩序的环境。 所以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抛弃了设备和机甲,试图经由狭小了太多的通道离开这里。故而已经有许多人都堵在了这里推推搡搡,再深入几步后就连挪动都会变得很奢侈。 方才还以为会被干掉的几人不由有些愣神,那个士兵在离开时的表现实在有些刺痛人。年轻气盛的绿就首先不满地低语到:“这,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吗?” 红衣的唇角还有些抖动,但还是低声接话道:“不值得被处理吧,或是根本不怕咱们逃出去。” 卫的嘴巴则是更刻薄一些:“哼哼,还是那些人更该杀吧,我们算什么?” 倒是胆小的麻姑说了一句话,这才让所有人都消停了下来:“就这样吧,还是悄声一些,别再把那家伙招回来。” 拥堵和徒步争路一直蔓延到隧洞及暗河中,在那里也有很多人在得知堵塞状况后抛弃了器械。而那怪物的推进速度却是始终没变,一直在以相当速度在超越溃逃的军队。 正如同四目族对于河青人不当做一回事,高速爬行在暗河上部的怪物也对溃军不当一回事。它以触肢上的吸力能轻易撑在洞顶上借力,并不会受到下方混乱态势的丁点影响。 可以说双方在向黑门前进的事情上完全一致,甚至还出现了互相都不打扰的奇妙景观。 来到这里的变形之物本就对于杀戮毫无兴趣,但若是为了搬开挡路麻烦也不介意做些什么。而在下方逃亡的溃军就更是人心慌慌,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谁抽出时间和努力去做拦阻的。 一路上的哨卡和部队也未能将来袭怪物成功拦下,那么远离器械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要不还是埋头只当看不见吧,等跑到下个岔路口就立刻拐弯,千万不要凭空去给自己去拉仇恨! 虚惊一场的教团众人虽然知道自己不必被立刻干掉了,但他们随即又会因为目睹到如此的混乱而感到惊慌。 这些四目族在他们的眼中就已经够厉害了,无论是飞天而斗还是平山移海的伟力都仿若仙人。可是连他们都被吓得纷纷溃逃了,那在远方又该是怎样的厉害存在接近? 原本从黑门看到的漫天火雨就已经刷新了他们的三观,直到双目被苍穹上的惊变刺痛才心若有失:天地间的景象也可以这样?人力所造成的威能也可以这样?那他们是人还是神呢?自己若做了反抗算不算渎神呢? 正是因为受到惊吓才不敢接触太多,可是在逃跑后一旦被追上就也会干脆地投降。可就是这群将自己吓得腿软的家伙们也在害怕了,而且看源头却是从远离黑门的暗河深处而来。 原来不止黑门对面存在利害的家伙,自己的天地中竟也有利害异常的老乡?不过有谁会能比这些天降的四目人还厉害呢?难道真是神明显圣了? 然而这种猜测也得不到什么支撑,并且又由于受到了见识所限而更加糊涂,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在驱狼逐虎。想来想去就只得向有限的可能做猜想,那些曾被他们唾弃的神明就又浮现在了心中。 “是白首山的山神显灵了吗?” “是排河的河神显灵了吗?” “是此方土地显灵的吗?” “又或是猴儿仙?” 可大堆乱七八糟的猜测虽然在不断冒出,但这些人中也会想起自己装神弄鬼的过往。所以绝对不会有人认为是暗流大神杀来了,就算那一位真的显圣也该是在此地出现。 甚至还有人在心中暗忖道:“真的有神明么?若是来了会不会先出手惩戒我们?招摇撞骗的家伙与侵入领地的家伙谁更可恨?要不要说是那个壮女人强迫我这么干的?不过瞎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到底是谁杀过来了?” 心中若有不解便要开口提问,至于受询问之人自然是公认权威的老巫师。然而这老头却能耐有限的很,自小到大就连正儿八经的神谕都不曾接到过,那就更不要说对于眼下的状况能有什么了解。 不过类似的提问倒也不是没经历过,总是有着很多人希望能够对不解之事求得答案。而混这一口饭的自然会有相关的解答话术,老头儿虽然是心头混乱一片,但立刻就进入了神棍状态地轻捋胡须说道: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该来的总会是到来的,尔等切勿惊慌失措。” 倒是他的徒儿知道大家都在为什么而着急,同在笼子中的绿便插话解读到:“大家还是先缩在角落里躲仔细吧,就算问一万遍也不会有别的说法。我们当然得说有神啊,不然那岂不是要饿死了? 至于真的见没见过倒是可以给大家一个准话,那就是我们真的从来都没见过神明真容。要不然这河青城早就该归我们管了,有啥好吃的好玩的还不得天天伺候上来?你们说是不是?” 第1310章 麻的焦虑 “呿,呿!” 老巫师赶紧虚喝几声让徒弟闭嘴,随后却又换了笑脸对着四方敬拜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虽然没法从身下铺设的地板找到土尘以代香灰,那么便将就着从自己身上搓下泥灰胡乱弹开。也不知通过这样的方式到底有没有用处,又或是会起到截然相反的作用。 不过自己徒弟刚才实在不敬鬼神的言论真是不可取,身为长辈的就得赶紧出头进行道歉,以免受冒犯的各种存在跑来找麻烦。至于是职业习惯还是真心相信就不重要了,反正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 就算是遇到过拆台的也不该由业内人士来砸饭碗,没想到竟在今日被徒儿掀了老底。有此本能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继续吃这碗饭的机会。 然而这一通插科打混也没有解决大家疑问,最多只是让在场的教团之人都莫名有了些轻松感觉。像是卫捕头和两个姐儿倒是对此略有认可,所以在听到如此实诚话后才略略点了点头。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与过往的见闻相对应,否则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人呢?就是前县令冯潮也是抱有同样想法,见过的黑暗面多了也很难生出太大的奢望。 唯独就是缩在一边的麻多少还有些失落,亲眼见到神棍的自白可比什么苦日子都打击人。从小到大就是靠这些东西支撑过困境的,然而这些支柱怎么一下子就变得不存在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是这两个不敬神明的巫者在恶意亵渎?又或是两个骗子在用唇舌牟利?” 这个干瘦女人从没想过这些事情,以至于心头都被搅得混乱成了糨糊。而在内心挣扎时就不得不将目光投在黑门上,因为这是她所崇敬的四娘所宣扬之物,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与这物相关。 在之前其实也曾听信忽悠对此祈祷过,直到是不断听四娘在私下里的得意夸耀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麻在那时还心惊胆战的害怕天谴,所以只能当自己找到了一个不怎么良心的恰饭来源。 然而要离开又多少有些舍不得,这里能分得的好处可要比以往的种麻、沤麻更丰盛,辛苦惯了的人实在舍不得这种轻松营生。尽管对于做出的很多事情也会让她于心不安,那也就只能常在私下里为教团的大家悄悄做祈祷。 但她也不想想自己些家伙们干的就是亵渎之事,平时悄末声地窝在地下也不至于立刻被发现。但自己这么一祈祷那还能得了,岂不就相当于在直接实名举报吗? 倘若真有那么些个神秘存在能够聆听到祈祷,那么在现身后就一定会惩办一应亵渎者的。于是麻的好心作为就无异于在告密出卖,由四娘而下恐怕都逃不出神明的愤怒制裁。 而倘若始终都没有任何的大能前来查办,那么就说明这世间并不存在什么神神鬼鬼,又或是听到了祈祷却根本就不当作一回事。但不论怎样都说明各种仪式和碎碎念叨都毫无用处,完全不会给大家担忧焦虑的一切带来改变,就如同她自己的过往也不曾被改变过一样。 这个可怜女人或许会为此求情,但其实更有可能去求得片刻的询问:“过去你们都在哪里呢?可曾目睹过我的苦难么?可曾听到过我的哀求么?为何从来都不应一应我呢?” 她眼下的心中混乱与黑门处也差不了多少,大堆大堆的念头就仿佛那些四目族一样不断拥挤。看似会时不时的有那么几个从中脱离出去,但从后方却会不断涌来更多的人在乱扑乱叫。 想要撤离而不得的人们需要一个出路,而想要知道是否真有神明的麻也需要一个出路。 那里按说该是唯一通往外界的地方,但是充斥在现场的大吵大闹就说明并不好走。响彻洞室的喧哗声仿佛能将头上的顶棚都一并掀掉,进而连带着上头的白首山都一并掀飞。 但其实并不会造成那样的结果,这种感觉也只是人们心中焦虑的某种放大。 只是麻的目光在看过去时就会定在那上面,自己的心头却在同时陷入了片刻的宁静中——强大而不可思议的外族都如此慌张了,自己的渺小烦恼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这样的对比会显得有些自欺欺人,但看到有人比自己糟糕时还是很奇妙的,多少也能起到一些安慰作用。但是吵闹的声音在没过多久后却骤然变得加倍激烈,就仿佛是被狂风巨浪突然推涌来的一样。 声浪的产生并非是毫无缘由,那其中充满着惊讶和恐惧就说明正主终于冲到了这里。 许多触肢在快速的移动中会不停变换位置,那怪物一直都通过细细交缠在洞顶上的力道进行悬挂和移动。而等到终于脱离隧道时就骤然发现前路为之一空,这就意味着它终于冲入了更为宽大的洞室之中。 它在离开隧道时仿佛有了片刻的应对无措,部分触肢还试图向后去抓紧什么。偏离前进方向的拖带就造成了整体翻转,终于就只能以一个抛物线的轨迹堪堪落下。 就在空中未落下之时还能以各种方式感知周围,很轻易的就定位出教团一行人的所在。 它虽然在以前从未见过这些河青人,但对于他们的面孔却是非常的熟悉。这还多亏在之前所翻阅过的那一家人记忆,他们总会有意无意地在各种场景中去注视一些特定的面孔。 这是身为引导者、组织者、宣传者才会有的待遇,只有引人注意才会总是被他人所注视。如果做不到人尽皆知就说明他们无能或者不努力,至少没有去到处解决各种疑惑和问题。 而这些人的身影也常常与被开启的黑门紧密相连,可以以此确定他们就是此行要找的人群。只是在对比的时候却会发现少了一个最强壮的身影,而且还是处于所有人焦点之中最为重要的那个人物。 第1311章 寻人 人们的记忆总是会变得零碎而且丢失细节,只有这样才能让无关紧要的内容不占据储存空间。反之则会使得最为重要的部分记忆深刻,体现在记忆中就会有着格外多的重复和色彩。 以至于说起某些事就会浮现出一个场景,那深刻在心中的面容和声音就会在其中不停地久久回荡。 “啪!” 翻滚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而在落地的时候却只发出了轻微的一声。亏得这怪物体内并无坚硬的骨头,而且在抗击打能力上还是经过实战检验的,当然并不至于在这种高度和速度下摔成重伤。 行进到此也算是到达了目的地,同时也能分辨出这里不存在有组织的抵抗了。只看周围四目族都已如同受惊般的缩在一边,再要隐身就显得有些不必要,而且也不方便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它便从落下之处缓步移向牢笼,期间还变化成了一个普通中年女性的面貌。在场的几个被囚禁者谁也不认得此人来历,所以至少可以肯定这副面孔不是采集自河青城的居民。 变化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交流,面目相近一些总能降低不必要的恐惧感。只是环绕在身体周围的那些触肢和眼球还是太过出戏,很难让人在面对如此怪物时还能保持心平气和。 而且这些人也都只是些没啥见识的土著,于是心中的恐惧就毫不做作的体现在了表情上。 倒是王涛在目睹行刑时就以为自己将死了,所以到了这会倒是有些豁出去的心思。故而在见到这形色怪异的家伙倒没有太大害怕,甚至第一表情居然还咧嘴笑了一下。 穿越到现在已经算是见过许多奇异了,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还以为自己终将与落后打交道。而此次同异界的联通才让他大开眼界,甚至还产生了不虚此行的愉悦之感。 真的是不枉曾经看过那么多的科幻小说和电影电视,居然真给他见到这种无形无状、又能随意塑形的神奇玩意。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些四眼人所能搞得定的,不然那些家伙们也不至于出现这种程度的崩溃了。 然而各自的判断与他人的评判总是有着不同,那怪物就一圈人所做出的表情便判定王涛适合交流。因为这么镇定的人肯定也能保存基本的语言能力,想要问些什么总是可以尽快得到答案的。 于是它便面向王涛问道:“神使呢?就是四娘、当家的、壮女人、男人婆、混子头、母大虫。” 这连串的提问中只有非常简单的内容,其中的定义词汇都是取自那一家人共同的认知记忆。反复以不同角度的描述可以说是非常精确了,立刻就让几个河青人知道这是在说谁。 因为找遍全城也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些形容,在想有其他人被这么称呼都不可能。 不过倒是王涛对这连串的提问感到一头雾水,第一时间就只能从中听出“神使”和“四娘”这两个词。至于“当家的”倒是稍微有些耳熟,仿佛听那些常串门的人偶尔也这么叫唤过。 至于后面的那一长串发音就全都听不懂了,因为这些都是以河青话口音说出来的。所以不但是这个外乡人无法听得明白,就是河青城里的本地人也都不敢公开言说。 这些名讳就只能在私下里咬一咬耳朵,真要大明大放的使用就可实在给自己找麻烦了。尤其是不能当着四娘及其亲信的面这么称呼,否则就无异于是在对着一群混蛋们挑衅。 虽然不至于立刻就会遭到暴风骤雨般的明面报复,但在日后的种种劳作或生活中也别想过得轻松。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人的小手段给恶心到,偏偏还没法为此冲上去做理论。 这也是一般河青人对那些混蛋们的看法,早在以前就有不幸的家伙为大家演示过这一切了。但被读取记忆的那一家人却并不是很熟悉王涛,至少对于这个家伙的来历就不是很清楚。 有的人会由于言语不通的问题不曾说话,但对于稍微边远一些的信众看来就只会觉得心肌阴沉。倘若真的不知道某人的根底和由来,那么也就真的没法在记忆中做出相关的体现了。 不过无法沟通也算不上太大问题,怪物在久久没得到回应后就干脆向前伸出了触肢。在那肢端部位又分裂出许许多多的丝状绒毛,看这举动是要翻阅面前之人记忆的样子。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怪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动作都意味着什么,但是如此诡异的现象依旧还是很吓人的。心中早有警戒的王涛立刻就被吓得闪躲在一旁,居然使得受牢笼限制的细线没能捕获成功。 那些细细的东西看上去是弱不禁风,但以违反地心引力向前刺击的样子就已经很不寻常了。王涛纵然摸不清头脑也会试图连连躲避,因为这些丝线立刻又再次探了过来。 于是那刚刚帮助脱险的牢笼就不再起到保护作用,反而又开始继续履行限制行动的职责。以至于笼中人就只能将自己缩在牢笼的边缘,并在无法移动中不得不慌张地叫道:“不,你,你什么意思?有话好好说!”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在此时才体会到多学一门语言是多么的重要。好在他听不懂不代表别人听不懂,教团中的其他人可是都听明白那字正腔圆的河青话了。 在场人等中只有红衣和麻没有开口,因为她们都不知道这个怪物的来意如何。寻找四娘或许会有什么好事,但也有可能会带来什么坏结果,所以能不张嘴就不打算多说些什么。 倒是其他几人都不想让这家伙在此待得太久,便都齐刷刷地向黑门举手指路道: “那边!被抓去那边了!” “四目人抓走的,过了黑门就再也没见到!” 这种异口同声的叫喊也不像是提前串通过的样子,多半有可能是真实的情况。 第1312章 冰冻 从说明到以指示意都非常明确,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后就没必要再祸祸面前之人了。反正看这家伙身处在牢笼中也不像能提供更多消息的样子,刚才的镇静和笑容可能就只是出于愚蠢的关系。 一般而言都会是这么理解的,但这也只是依照一般人认为的常理而言。 可是这怪物从出现到行事都很不一般,甚至连人都不是,翻阅他人大脑对这家伙其实算不上多大难事。相较之下还是受欺骗带来的浪费更糟糕些,无论时间还是机会都是很宝贵的东西,所以还是顺带手的将这些人都看一看吧。 这怪物接下来就伸出了更多触肢,教团所有人哪怕都在挣扎也没法避免被覆盖插入。许许多多的细丝直接就从开发的窍孔中钻进体内,并且沿着他们的神经就探向精密的区域中。 在这里也不管他们是男女老少,又或是来自地球、双月之星的事情,通通都予以了一视同仁的细致“照顾”。而被浏览之人当然也不会特别好受,在进行这一过程的时候就不得不激发大量的信号交互。 少量的读取就只会引发少量的信号传递,而大量、快速且全面的读取就得不停地发送请求和接收。过度的密集信号会对神经造成灼烧和破坏,这是脆弱的人体组织承担不起的重负。 为了不将目标瞬间烧成傻瓜就得控制交互流量,所以读取过程就不可避免地远比机械间交互还慢。但因为还是会产生大量远超接受能力的信号,所以就算控制了力度也会造成被读取人的不适,并且通过神经元再自发地向周边大量扩散。 当这样的激荡出现就会引发一场信号风暴,无数的脑突触都将因此被卷入其中。不同位置的神经元都将在这场浪涛其中兴奋地舞动,同时会因为接收到上一级信号而持续放电。 由此又会成为引发下一次震荡的初始,所受波及之处都将因此受到影响。密集而频繁的刺激终将令大脑进入不正常的亢奋状态,进而使得整体机能都出现变化。 表现在外就是浑身都在跟着剧烈颤抖,却又因为怪物的束缚而无法挣脱。就如冯潮这样肥肉堆积之人就更是夸张,抖动中的油脂甚至能翻涌出层叠的浪花。 他们作为受害者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和神经,进而是统一开始双目翻白和口吐泡沫。 若是单独一人表现出这样的状况,或许还可能被他人认为是犯了急症。而这么多人都在如此就又有所不同,从形式上看来更像是在集体跳大神,又或是因为吃错了脏东西在同时发病。 可见翻阅记忆的过程不存在任何的友好,其实更接近一场从心灵到肉体的酷刑。倘若是就地杀死也就罢了,可被害者还要经受从内到外都极不好受的痛苦。 这样的行为无疑将在场的大量四目族都吓到了,以至于不少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做。 先前就已将这怪物视做可怕敌人,互相的攻杀中难免会有伤亡,就算出现血腥之事也属常态。可这种一言不合就插入头脑的做法却更为吓人,大家都是知道脑部对智慧生命有着如何重要的地位,故而也多少能猜到这家伙在干什么。 虽然极少有人会在乎这些土著的生命,掌握不同层次技术所带来的鸿沟要远超他们的生命形态。但四目族更为关心自己是否会在将来受到同等的待遇,所以在这时又不免将双方都放在了同一位置上。 只是看这家伙的样子是打算伤害这几个小可怜,不过却也因此终于固定了下来,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先前的多次作战无功就是因为这东西太能跑了,甚至能够逃脱屡次施加过去的攻击。 那现在戳在这里就无异于变成了固定靶,稍有侥幸之心的家伙都会尝试一下攻击。正好在这边也有运输急冻射线的载具,尤其是拥挤在门口的操作者还得到了后方发来的严令。 宽泛的激励和恐吓未必能吓阻大群崩溃的人员,但在具体到对个人下令时却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下达任务的调度不仅念出了相关人员的编号和部队,尤其还着重将他们的姓名进行了念诵。这样的开头格式就让慌乱者一下子进入受令状态,随后的明确命令也充满具体的操作步骤,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对或推阻的机会。 人群会因为整体慌乱而丧失严格的组织,但个体却会因为得到明确指令从中清醒过来。一旦得知自己该做什么就不再是仓皇的一员了,转而会在高序列等级的严令下重返岗位。 那机械在运输的路上就已经经过了调试和充能,到这时也只需要几个常规步骤就能进入使用状态。再等瞄准了怪物时也不必等待命令了,操作人员看着那怪物的可怖行为就再也忍耐不下去,只等流程完成就进行了发射。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都不需要特别瞄准,只要对准地方就能将目标都涵盖在其中。只需一阵轻微的响声便将那怪物本体急速降温,内部物质再有什么神奇之处都只能陷入停滞。 那声音其实具有各种各样的来源,也说不上具体同什么更类似。 先是设备本体会因能源输送和发射器工作而产生嗡嗡的动静,随后发射出去的急冻射线会将各种分子冻结。在其经过的通路上会将所过之处制造出一条边缘模糊的白色管道,这是由各种的细碎粉末所组成的。 有这种现象就说明那管状区域中的空气都被冻结了,无论是氧气、氮气、二氧化碳还是水分子都在瞬间结成了晶体。而那所谓的白色其实就是他们在反射光线,并且没过多久便会会在室温和重力的双重影响下消散无踪。 这非具实体的管道一头连接着设备的发射口,另一头则连接着被冰冻起来的怪物。 它的本体就因为极低温度而凝固在原地,只有时常会向周围晃动的触肢才能做出勉强的摇摆。但当自身温度被其余组织逐渐夺走后也无法坚持,那些仿若挣扎的外延部分也只能渐次停止活动。 第1313章 放松 走动需要内部结构的相对位移,而物质在处于极寒的状态时便会发生与先前不同的变化。玫瑰花瓣可以被摔碎,伸出的触肢也会变得坚硬松脆。原本可以通过相互作用连结在一起的部分都发生了固化。 并且还能听到从其内部还在发出无数的响声,就像是会发出金属音的海量气泡在持续不断地破碎。那是骤然被改变状态的材料在膨胀,胡乱结成随意的晶体下就会导致内部不停地发生形变和位移。 有如此低温自然也会在表面上凝结出一层白霜,洞室空气中的水蒸气的降温速度要比想象中的还快。它们几乎是在呼吸间就布满那怪物的全身上下,来不及结晶上去的就只能就地飘散落下,以至于在其周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冰霰。 以它现在的状况是再也没法承受几个河青人的重量了,再加上这些人也因状况不妙而一直在无意识地颤抖。始终存在的沉重连同晃动都一直通过触肢做反向传导,在本体被冻结的同时就立刻失去了支撑,最终就只能落得个断裂摔落的下场。 有此变化就令外来信号顷刻间停止,只是王涛几人的大脑仍然处在激荡之中。但失去干预总归是一个好事情,每个周期的信号传递总能降低一些频率,直到恢复到他们原本的正常节奏上去。 至于进入他们头部的一些细丝则各有不同反应,有的是根据原本设定就立刻返回本体。至于那里是否存在危险也是不管不顾,倒是与其它一些更为细小的部分有所不同。 它们作为与神经关键处的连接部位自然要更精细一些,得是结成非常纤细的结构才能发挥作用。而那场冰冻却是令本体不再传来任何的信号和能量,更是令直径足有数微米的“粗壮”枝条都快速逃离。 这么一来就不得不成为了遗落在他人大脑内的弃儿,无论怎么呼唤都无法再得到其它部分的响应。以至于空有奇妙的能力却无后方的计算及能量支援,竟是只能就近攀附在原本的突触附近做固定了。 在这样的状况下不仅要承受血液流动的冲击,甚至就是体内的防御细胞都在试图对它们进行吞噬。于是当己方数量和力量都不再占据优势便只能被动防御,真就应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说法。 同时发生的事情还不止这点,不过牢笼中的几人摔落地上也许只是再微小不过的事情。反正没有一个四目族会关心他们现在的状况,倒在地上的土著就同几块石头的翻覆毫无差别。 门对边及洞室中的四目族更关心那冰冻雕像的状况,震动的反向传导带来的伤害很容易就在其身上显现了出来。 那玩意现在的模样也说不上同什么风格更接近,如果将某个抽象派艺术品再砸上几锤子就差不多了。而且它还在没过多久后便出现了大片的裂缝痕迹,接着不出几个呼吸就在原处垮塌碎裂成了一地,甚至都不需要有人上去踹上一脚。 构成其身体的物质或许有着独到之处,但在以固体跌落时就只能发出略闷响一些的金属音。而一些较小部分则有着稍稍不一样的结构,所以会在跌落到地上后发出玻璃一般的脆音。 “呃?好!” 身处洞室里的慌乱人群本来也没有报太大希望,一见这样的战果便立刻喜出望外地欢呼出声。这还是发生接触以来第一次有成效的攻击,而且还是一出手就将貌似无敌的怪物给打成了粉碎。 就是急冻设备的操作者们也有些愕然,对于自己办到的结果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将东西弄过来只是为了验证之前观察到的现象,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有作用。 但在愣神之后却又得将设备赶紧关闭,因为这东西依旧在照着直线打出去,竟将铺设在洞壁上的板材也一并进行了急冻。 但这点小事故完全不影响大家的欢呼,那种东西弄坏了再重新铺设就是。人们更不愿意的是经历一场难看的逃亡,在那其中简直将各自在秩序下隐藏的本性都暴露了出来。 既然威胁去除就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归安全和秩序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哪怕要在事后吃个遗弃装备的罪责也是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参与者的人数众多,或许能让军法官降低惩罚力度。 当然不乏有人正在返回各自的载具,试图表明自己刚才并不是在抛弃设备,只是下车稍微蹓跶了一阵。尽快恢复秩序总是一件进行弥补错误的行动,这样或许就能在事后免于过于严厉的追究。 但那些事情都得是等离开此地之后才需要进行考虑,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想到那么远的程度。部分放松下来的人们便开始为刚才的粗暴相待而互相道歉,甚至会为了一句粗话而致歉半天。 就是借助网络在关注这边的人们也都变得情绪松快,从拍手叫好到互相吹嘘都是常见现象。尤其还坚守在暗河其他地方的部队还会借此夸耀,至于比较的对象便是那些溃逃之人——有那些人的慌不择路便能衬托出自己的尽忠职守。 至于是来不及赶回来、还是真的坚守岗位就不知道了,一大群人平时闲着没事还就喜欢互相比较。 反正他们的热闹与王涛及红衣等人无关,这些倒霉的家伙直接就被所有人都忽视了。哪怕躺在地上浑身颤抖也无人理会,他们现在的待遇并不比钓鱼成功后的诱饵好多少。 尽管这诱饵还不是一开始就给定的身份,但只要结果让人满意就够了。至少四目族的人们并没有对此纠结,倒了一地的双目族也都只能紧紧闭眼,完全无法提出任何的抗议和不满。 就是决策层也能表现的轻松愉快,并且还提出了就地挖掘矿产、然后通过就近获得的资源制造设备的提议。至于制造的内容主要就是急冻射线,到时再来多少这诡异的东西也都不必害怕。 第1314章 反转 “立刻派遣一个分舰队执行降下任务,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工作舰的安全。如何?” “嗯,这是个好……不,不不!” 参与军议的讨论者原本还想做出赞同,但将话说到一半却又惊叫出声。因为有人看见了情况不妙的报告,智脑还特别将那怪物的部分碎片展示在了大屏幕上。 最细碎的那部分相比整体更容易受到环境影响,在被冰冻后不久就出现了融化迹象。而这些细碎的液滴先是没头没脑地互相乱撞一气,直到汇聚成若干个小团后便一起攀附到本体周围。 但它们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再次被冻成一坨,而是在互相靠近后开始释放出热量。过去在汲取能量时也曾散发出很多废热,一旦有特别需要时也可以为特定目的进行转化。 受热量融化的部分就仿佛立刻恢复了生机,转而就快速加入到对邻近部位的放热工作中。于是布满白霜的受冻部位就快速软化并变形,结晶上去的各类气体也变得失去依托,不出数秒就全部都被蒸发殆尽。 在尽力自救的前提下并没有余力进行浪费,于是在没有结成特别的外形时就只是一滩银亮色的潭水。但在这其中却又如同沸腾般地生长出若干条触肢,只是在仓促中也是没空去掩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本色。 不过这些触肢并没有结出各种怪异的眼球,观察周围还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它们最优先要做的就是是吸附更多的散碎躯体,为此就需要以快速动作扫过周边所有地面。 在周围还散落着刚刚融化的小粒液滴,同时还存在稍大且依旧被冰冻的碎裂躯块。在被触肢碰触到时就都被统统粘附了上去,过不了多久就快速加入到发热自救的整体中。 而这样的挣脱过程究竟有多快呢?想一想电热扇的加热速度吧。有此状况就说明猎物即将逃出束缚,应该立刻对其再做补射才能进行压制。 然而操作机动射线的人员现在并不在设备周边,因为他们正在接受其他战友们的欢呼和赞美,所以不但不能及时做出反应,就是等到发现不妙时也是太迟了。 那一场极低温度对怪物而言就只仿佛是睡了一觉,等到恢复行动能力后又能再变得精力充沛。但随后的事情就是立刻着手报复,无论是之前的袭击还是仍旧存在的威胁都得马上予以解决。 那怪物先是随便将挡路碍事的两人扯在一边,过大的力量竟将他们被拽住的腿脚都拉脱臼了。等当前路清空后就瞄准那发出急冻射线的设备,一个再次将身体拆裂就狠狠地弹跃着扑杀了过去。 等靠近之后就照样是侵入关键设备并吸能,所以那辆载具连同搭载的设备就先后失效报废。而此次更是针对部分关键原件做出了破坏举动,于是在部分易燃处也开始冒出了浓烟和火苗。 然而欢呼的人群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大部分甚至都没来得及听明白公共广播中在叫喊的内容。所有的目光都只是本能地看向生烟冒火之处,然后才发出不解的疑问和惊呼: “哦!什么?” “怎么坏掉了?” 然而接下来所有人都只能变得鸦雀无声,就仿佛被天敌盯住了一般。因为当他们看向事故之处时也能看到那怪物,并且还是以一个不断蠕动的姿态跃居在受损的设备之上。 这种感觉就仿佛猎人一转头就发现猎枪坏掉了,而破坏吃饭家伙的就是自己要追捕的猎物。更糟糕的是这家伙在捣乱完毕后居然还没有离开,而是在极为接近的距离定定地盯着你身上的要害。 被吓得不敢动弹的人群中有专业的施工人员、有专职的战斗人员,但他们都对这怪物束手无策。因为在前方传来的战报中已说明常规武器无效了,而唯一能起些作用的设施又被这家伙亲自捣毁。 那么自己接下来还能做的事情就非常有限,或许转身逃离这里才是唯一来得及能办到的。于是先是有一人悄悄退步,等拉开几步距离后才骤然转身奔跑,接着很快就带动了二三人、七八人,然后是在场的所有人。 其中部分人已经多次在这黑色台阶上走过数个来回,按说早已对这里是非常熟悉了。但等同的上面经过会与性命挂钩时就会变得格外漫长,甚至陌生得让人有些认不出来。 高居于众人之上的怪物也并没有闲着,只将自身拆裂成几节地就向黑门发射了出去。以其爆发性的速度当然要超过在场所有人,所以等到落地时就相当于将慌乱人群的退路瞬间堵死。 在刚才翻阅教团众人记忆时遭到了打断,不过近期发生的事情总是更容易被调阅出来。从中果然没有得到特别有用的内容,那么接下来就得寻找一些其他的有效来源了。 那种可以在暗河中自由无忌地行走、可以将这些土著关押或运送的力量,那种能解答它的提问,并且有可能做出回答的群体。 在场倒是有数百个人非常符合这样的条件,而且还都堆挤在一处难以逃出自己的捉捕范围。 先前已经有很多四目人是向着黑门逃离,而当怪物到来后就相当于堵住了前进的去路。不少人就被吓得反向而走,似乎暂时深入暗河中躲藏也是权宜之计。 尽管如此也在眼下有着数百人,那么,到底该挑选哪一个来提供想要的内容呢? 要不,就是全部吧? 这怪物便将自己身体的一小部分变得非常坚硬,并且固定在靠近黑门的一辆载具上。而至于身体的大部分则是突然向喜庆彩带那样向四周炸开,直接就奔着在场所有人的头部去的。 只是这样的行动并不会烘托任何的喜庆气氛,恐慌的叫嚷和跌跌撞撞更增添许多慌乱。迸射向四周的带状其实也都非常细窄,在常人看来就如同数之不清的透明丝线,但却又如同智能导弹那样难以躲避。 第1315章 令人畏惧的读取 双方的反应速度和移动能力并不是一个层次的,自以为敏捷的闪躲实在是不值一提。当事人可能觉得自己的手脚反应迅疾如闪电,但在另一边看来其实与蜗牛爬行处在同一个等级。 抓捕一个同抓捕三五百个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有恰巧被其他人挡在身后的才能侥幸避过。但是避得了一时却不能始终都躲避下去,受控制的人群会做出步调一致的干扰。 挡在怪物和躲藏者之间的人群便会向两边闪开,就仿佛盛开的花瓣那样毫不遮掩。而身处幸存者之后的却会保持僵直不动,甚至还会直直倒下以将前方之人给压制起来。 这些分开或拦阻的人们谁也不愿见到对身体失去了掌控,故而都不由在面部露出惊骇的表情。也就是初步操控只涉及活动神经,等细丝线再深入进脑部后就会直扑中枢,那里的失守将导致整个人都会失去意识。 从捕获并彻底控制一个人也不超过十秒钟,而躯体则会因本能在这十秒内不断挣扎和嘶叫。 聚团的蠕动就让黑门上下都化作了一片地狱,仿佛是无数妖魔正在那上面进行一场盛宴。虽然洞室内在十秒过后会突然声息降低,不过这也并不会出现天堂,而是只存在于一片引擎嗡嗡声中响起的悠长呼吸声。 从隧洞向暗河深处还传来许多的惊叫声,那是由逃得够快够远的人们所发出来的。很多人都具备远程操作设备的能力,无论数百米外还是身处高轨道之上都能看到洞中发生的惨剧。 但是监控器材又不能保护同胞,在场的其他设备也不具备对那怪物的限制能力。从洞室各处就只能由扩音器在传出无用的喝问声:“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把他们都通通放了!快点放开!不然我就……” 只是无论发出的是惊骇叫声还是严厉的威胁都没什么用,那怪物依旧是在按部就班地我行我素。杂乱无章且色厉内荏的话语不但没能起到任何效果,反从另一方面说明此间局势已在呼吸间发生了翻转性的变化。 语言、历史、常识、专业……要说还是受过科学性训练的大脑更有条理,无论是怎样的知识都可以获得系统的训练。当开始采集的时候便能如同打包一样的直接挪用,最多只是需要比对不同的记忆来纠正偏差。 这怪物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知道自己是在面对谁,而且对方又有着怎样的底气。不过这些长着四只眼睛的族类都没什么了不起,充其量就只是匆匆的过客,无论对自己是爱是恨都不是特别重要。 至于将他们都控制起来并非是出于征服、奴役,或者别的什么恶意,只是纯粹不想受到额外的打扰而已。像是刚才要读取那几个河青人和地球人的记忆就受到了打扰,同样的错误怎么能接连犯第二次呢。 在完成浏览后又多了一个步骤,这怪物便操控着其中一人登入了战地临时网络。 身份是这个人的、密钥是这个人的、端口是这个人的,那么网络便认为是这个内部人员在进行正常登录。至于要进行的操作也就只是查询些公开资料,只是一近期内所发生的监控视频而已。 舰队未必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甚至连河青城的语言都没有解析出来。哪怕一直在采集这怪物的行为也只能了解皮毛,那就更没法从之前的一小段对话中知晓更多。 可新的情况就意味着新的线索,那个以呆滞僵硬动作查询的家伙立刻就被锁定并查了个底掉。但就算知道此人姓名、编号、住址和爱好都无太大意义,这些特征在其被转化为傀儡时就都让位在了一边,最多只能作为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分析的团队只知道这怪物竟然能操控人心,而且还在使用自己的语言进行写奇怪操作。这种瞬息间的学习和接受能力尽管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也在同时令每一个目睹者都感到心寒,仿佛自己多年的学习努力一下子就被否定了一样。 但好处就是能跟踪它的搜寻方向弄清来意,在知道它到底在意什么后就可以进行针对性的规划了。但新的问题又出来了,那就是它为何要去找那土著女人?而且继续这么查询下去会不会造成更大的情报泄露? 虽然看来双方已经可以进行交流了,但为确保自身信息优势就还是得进行限制。 否则一个被看光光的舰队便会显得虚弱无比,那是完全说不上有什么安全性可言的。早已有过专业的技术团队将倒霉舰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案例,结果就是其半数武力都在骤然发难中报销掉了。 也因为许多的案例才让人格外在意信息保护,深入人心下就令操作人员本能地将被锁定者予以了隔离限制。至少在技术上是不必担心此人会查询到什么了,禁掉上网资格本就是常规的惩罚手段,而且是仅次于长期服刑的那种。 不过这样却并不能堵住那怪物的窥视,只是让快要弄到所需的搜索者略有些停滞。刚才只差一会儿就可以知道更多内容,它想知道那个最常被许多人注视的女人现在的所在。 被废掉了一个傀儡的路径也算不上什么,因为在他手中还控制着数百个傀儡。 想要的信息是一定要得到得到的,而侵入对方的网络在相比之下则是最轻松之事。于是那数百个被操控之人都停止了颤抖,只能从呆滞的目光和流涎的嘴角看出并非正常。 他们随后都在同时开始以各自的账号登录,并且一起对那怪物所关心的内容进行查询。从最初遇到的记录到相关任务简报都有所涉及,甚至还从部分人的记忆中翻出对土著进行更深入研究的项目组。 只是这一信息就只是在短暂的交谈中有所涉及,除了大概的意向外并没有更多了解。至于具体要定位在哪艘星舰、以及在那其中的哪个区域就不得而知,那得进行更为精确的查找才能知道。 第1316章 人多的一方在防御 看着一群同族在上网也算不了什么,就算面目一片呆滞也不是特别奇怪的现象。因为换他们平时连线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样,所以常规而言并没有值得认真关注的必要。 但观察者明显能知道这一堆人都受到了操控,目前所做出的一切动作也都出自那怪物的意志。这样诡异的情形就让所有目睹者赶到了胆寒,他们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控的受害者。 只是看其操控傀儡的动作仿佛比较吃力,本体依旧只能戳在人群中央没法动弹。而且其部分触肢还在伸向附近设备,循着高能反应便轻松找到了那里的能源炉。 大量计算也是非常耗费能量的事情,想要同时进行这么多繁复的运算和控制可不轻松。当触肢盘绕在能量传输的关键点以后就开始汲取,不过在进行转移的速度上却比先前要慢太多。 因为如果非要那样做就会产生大量废热,对于怪物本身并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只是被其贴身的柔弱生物体却有可能会被烤焦。如此的致命状况显然会干扰搜集情报的,对那些还没有被搜检完大脑的家伙们必须小心些使用才行。 此时看似是一个发起攻击的好时机,但奈何在场所有人都落入了它的网罗中。就算是远程操控也需要处于开启状态,现场空有许多器械却都因处在运输中而无法调用。 少数可以被开动起来的又会被怪物快速制伏,技术设备在被其近身后根本就抵挡不了一个回合。 所以后方能做的就只是截取信息,无论这些傀儡们试图搜集什么都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身为情报单位当然具有监察一切信息流动的权限,这一点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大量的信息会同时交给情报专家和辅助智脑,而无论是哪一方的分析都在指向同一个条目。那就是先前被转运回来的强壮土著,当时是因为她具有一些细微科技物品才受到重视的。 四目族早已对河青城进行了数据采集,在大量的对比中并没能发现与四娘类似的体型。无论是身高还是胳膊腿都已超过所有已知数据,就仿佛二者只是居住在同一个聚居区的不同物种似的。 也就是他们没忘记对遗传物质进行检验,然后才能确定四娘确系河青城的原生种族。于是舰队中的部分专家便据此提出过猜想,一时也无法被其他人反驳下去。 那就是四娘虽然身为当地的土著居民,但不排除接受过那超级文明的教育和培训。等到学成后就派驻在这里执行任务,在地位上就相当是下派官员或监控者之类的。 像是那前来追查行踪的怪物就是具体明证,不然也没法解释它为何会费了这么大劲打过来。 这在坚持该猜想的人员看来就是完美的佐证,并且还在试图对其他人进行说服:“她显然很不一样,或许还有不低的身份。就好比……好比归化的人员一样,被派回到落后聚居区协助掌控的那种。” “那怎么办?把她放回去吗?” “来不及了,先断网!” 一群人越谈越觉得四娘身份神秘,但那怪物也在查询中不断将想要寻找的东西快速发掘出来。所以不管它的来意如何都得先予以制止,断不可以让其在己方的地盘中肆意妄为。 说断网也不是单独对哪一个人进行限制,挨个进行操作总归是有些太慢。最干脆的办法还是将那一片的总端口给掐掉,这样就能直接从源头上阻止对方的试探。 所以洞室中的一堆傀儡们都无法进行下一步操作了,于是他们的动作便在同一时刻定格了下来。这样的情形可以从黑门的另一边看得很清楚,倾盆的暴雨之下已经聚集了很多防御兵力,其中还不乏临时调派过来的急冻设备。 就是已经降落在附近的军舰也都在进行启动,重要兵器还是很有必要同那怪物拉开一定距离的。它的能力就算是对于大型舰船也很可怕,一旦被其钻进腹中搅闹还真的很头疼。 在那种环境下也不方便沉重设备的快速转移,所以也就没法拿出有效的对抗之策。而且执行降下任务的许多军舰都多少有些毛病,故而在起飞之前的准备过程就得有些无奈的延长。 机甲如蚁却只是用来堵门,舰船如山却只能仓皇退避,这么如临大敌的举动就只因受到了一个敌人的威胁。由此便可见四目族的军方对那怪物的评价如何,甚至都不愿意正面与其做敌对。 但是畏惧归畏惧、情报归情报,尽快恢复同洞室的联通能力还是很必要的。舰队一方固然才掌握了相关的探测办法,但若可以还是急欲恢复对其动向的掌握。 而在那之前就得解决陷落人员的权限问题,从洞室中发起的查询有一个便得算上一个。不论查过了什么都先予以封禁,直到封堵住泄密源之后才敢重新进行联接。就是部分稍微逃远一些的人员也会受到波及,不过那种封禁相比被怪物捕获就显得太轻微了。 一阵忙碌后终于能重新获取门对面的动向了,从监控器传回的影像显示那怪物刚刚收回了所有触肢。可见抓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搞情报的,若是无法发挥作用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大量物质便向整体网络状的某个中心汇聚,在重新聚集在一处后便开始重新塑形。 至于原本站立做一堆的“肉鸡”们其实早已失去了意识,还保有的站立能力全是由于受控到的协调。既然外来操控一失便全如傀儡般倒下,一个一个失去支撑的样子就仿佛是面条一般。 但真要说来倒不如是一堆堆的垃圾袋,而且还是用完后再无价值的那种。 “混蛋!” 看情况就知道那些被控制的人们肯定凶多吉少,于是不少看到这一幕的四目族都痛骂出声。 他们一是憎恶那怪物如此对待被利用过的同胞们,再就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不安和痛苦。另外还有就是对其手段产生了由衷的恐惧,谁都不想成为被利用后随便抛弃的肉皮囊。 第1317章 串线的记忆 信息线路的恢复让舰队重新获得监控能力,但就目前而言也只能做到痛骂而已。 那怪物未必知道有人在隔着屏幕对自己爆粗话,支愣着的眼睛却向几个缓缓转动监控器望去。但由于它身上总是有着大量眼珠在四处观望,所以反而没能引起监控人员的任何警觉。 这东西多少可以从俘虏的大脑中知道这些东西的用处,当然也就不难明白自己正在被监控的事实。能杀到这里就已是经过了多次交手,被人家多看上几眼又不会损失什么。 它对于被观察的现状一点都不在意,只将身上裂出触肢向前便是,这样就算是进行了迈步。层层的昏迷躯体就铺满在阶梯附近,行走中的每一次落脚并没有刻意去避开哪个,但也不曾刻意去踩踏何人。 践踏血肉之躯对其而言并不比踩在尘泥上更特别,在这一点上可以确保绝对的公平。 向前移动没多久后就通过了黑门,那层薄薄的膜层便随之荡起微涟。对面星球做出的迎接便是泼天的温热暴雨,这些被掉落物加热的水体多少还有些超出正常值的辐射,但并不会对新到来的客人带来丁点伤害。 造成洞室瘫痪的罪魁祸首已然离开,瘫软在地面上的王涛却是略微翻了翻身子,然后就睁开了双眼。他在之前被读取的时候也同样是陷入了昏迷中,但不知为何却能这么快地醒了过来。 没能被烧成傻瓜的原因并不知晓,但他其实在那怪物操纵人群时就已经有所清醒。但当时仿佛是由于某种被动原因而受到的唤醒,所以就算双目未睁也能看到许许多多的景象: 有些是红衣在儿时所摆弄过的小玩具,那上面的色彩仿佛就是新刷上去的;有的是老巫师因为诊治失误而不得不巧言开脱,却因对方家人蛮横无状便被施加了一顿毒打。 还有的则是沤麻劳作时与他人对歌的快乐、率领捕快及丁壮围捕盗匪时的酸痛和亢奋、在配置草药时还不忘同东家女或北家妹口舌花花、依靠土门做揽时其实也听百无聊赖的…… 这些内容稍微猜想便知是源自何处,而更多则接到了驾驶机甲在太空中同敌人的激烈交战、保养和维修能源炉的一些有用技巧、以及小舰在配合大舰航行时该怎样配合的技巧等等等等的知识…… 这些内容有的是鲜活生动的画面,有的就只是不着文字的感悟和记忆,可是现在都一一浮现在了王涛的心头。但他现在的状况也不算是在主动去阅读,更接近在一阵阵的茫然中被动浏览。 那是一种寂静旁观的角度默默观看,虽然知道有什么浮现在面前却没有改变的兴趣。这都不是说他突然进入了什么心如止水的无上之境,纯粹就是不知为何能阅览到这些东西,而那些内容也就印留在了自己的脑神经上。 没有被涌进来的东西挤成傻瓜已是万幸,但他现在的感受依旧是非常不好受。眼下的体会更类似于连续看了三天三夜的电影,而随后才休息了不到半小时就突然再次被唤醒,并且强迫他继续再不停地看下去。 有这种状态就不要说能不能记住内容了,便是刚刚看过的东西就有可能在下一秒忘记。也就是身体还在时不时地有所抽搐,这其中的每一个动作都能找到不同的出处。 就比如扭动的腰肢可能就是绿在翻跃墙头的记忆,胳膊在颤抖中的向前一抖也有卫的打斗功底,抖动的手指更是大群信息时代之人在浏览信息,至于翘起的小指则有可能是女红缝纫所留下的印记。 但他既不是绿,也不是卫,更不是老巫师,就是同那些四目族也是素无瓜葛,但却在以这些人的特有风格在行动。 “这些人怎么都在吐白沫了?要赶紧将他们的身子侧扶过来,并且用水竹、山榴、马姜一起捣碎了填入嘴中,不然会……” “……不然会因为飞沫进入气管而导致感染和呼吸困难,要是有治疗工具在身边就好办多了。不过我为什么会被关进笼子里?得赶紧叫战友来把我弄出去,要是再慢一会……” “……那妖物可就又回来了,老夫就算去找来公门小儿辈们也都……等等?躺在那边的是我?那我又是谁?” 于是王涛的苏醒也不意味着是什么好事,反而是一次大型精分现场的集中涌现。许多杂念都是纷至沓来地跳腾几秒钟,随后又因为其他念头的涌上而草草退场,始终都没有哪一个外来者能占据上风。 身处自己主场多少是能能获得更多优势的,于是王涛在心智经历了一阵相当的混乱后才终于占据了主导地位。只有如此才能分辨出自己到底是谁,并且能分清其他人的念头都并非是自己。 虽然不理解刚才在自己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但隐隐中觉得该与那怪物相关。 自己的记忆应该是出现了断层,以现在回忆就只持续到那先如树枝、后如丝线似的玩意在自己眼、口、鼻中胡乱搅和。总体而言其实并不舒服,就觉得像被几个大汉糟蹋过了一般,以至于持续到现在都还有着一阵一阵的后怕。 不过除了疼痛和发痒外也不是没有别的感觉,那就是在同舌头接触时略有些发麻。那是种一阵阵的轻微刺痛感,回味得久了还会产生些若有若无的奇怪酸味。 而从那些四目族的记忆中倒能窥得自己等人的境遇,好像是被挑起来当烤鸭的时候被他们给救了?虽然能知那怪物确实是在被冻硬后碎裂了一地,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怎么连着其他人的记忆也都能看到一些了? 不过抛弃这些让人以后的事情且不提,最重要的是自己依旧被困在这其中。虽然对于如何离开稍微有了些腹案,但最关键的却是手上缺乏合适工具,那么又怎能确保自己立刻离开呢? 第1318章 不能主动 打不动也逃不得便是现在最基本的状态,王涛在认真想了一想后便不打算爬起来。头部受创本就让他觉得一阵阵地发疼,想要做些什么其实真的是有心无力。 悄末声趴着虽然与周边躺倒一地的人群无异,但混于其中就意味着不必担心会被发现。有时候能不被关注也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状态,趁此机会稍微迷糊一下也不错,至少能让自己暂时不会觉得那么痛苦了。 他在打定主意装死时还眯眼看向怪物所在,心中依旧对其怪异能力和来历充满猜测。这主要是因为它在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动向可并不友好,所以对于那种可能带来危险的家伙还是不要太热情了,被那些玩意插进体内真的是很痛的。 不过虽然同是带来麻烦的不速之客,王涛在这时又希望怪物能占据一时的上风。 就只有一个捣乱者的话还是太过缺乏后劲,那些长四个眼睛的可是还有很多人呢。他们只要缓过神来也不至于大败亏输,像是那孙悟空不还是会被擒住压在山下了么? 自己这些人若要脱身还得靠外来力量的影响,那到现在唯一的变量若完蛋了还怎么搞?所以数量少一些的最好不要太弱,否则就起不到搅浑水的作用了。 稍微用朴素的平衡观点想了想就耗费不少脑力,一阵阵的昏睡感觉便从体内涌了上来。当他于再次失去意识前还没法去除不安,于是就在心中祈愿想到:“你们这些神仙爱打架就随便打去吧,有一个是一个地都把狗脑子打出来才好,千万不要往这个小小的角落中瞎看!” 实际的对战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成百架升空逡巡在黑门上空的机甲便足以说明重视:明显是已将这怪物当做极为危险的存在了,就算占据了数量优势也绝对不敢落于地面。 看这样子是准备凭借空中优势碾压地面的土包子,行星引力在不经意间就是会飞行一方的同盟军。而且那所处高度还是经过经心测算过了的,不至于被其一扑就倒霉地中招。 可见那怪物在暗河中的弹跳能力给另一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以至于需要专门作出针对性的防备。只要时间足够就总能找到充足的准备,就算是被动防御也绝不会给其提供可乘之机的。 怪物虽然能作出不少超出常人的动作,但这些数据都在交手中被观察并进行了记录。而且那弹跳再是有力也难以逾越自身的极限,哪怕使出全力也最终得屈服于重力限制。 越是接近高空就会变得越来越慢,以至于成为一个谁都可以击中的活靶子。或许正因为知道讨不了好才没有更进一步,那怪物就只是从身上探出了更多的观察器官。 触肢顶着眼珠在向周围不断做全方位扫视,看样子是在不敢贸然动作下也在搜集相关的情报。至于四目族的军队于此时也没有贸然出手,两方俱都只是在黑门所及的范围外来回盘旋。 无论是早期作战还是后续的测试都已收集了相当数据,他们所有能拿出来的武器都没法穿透黑门护盾。就是现在也没有将更大当量的家伙弄来,仅是为了好奇就破坏唯一的标本还是太奢侈。 等到发现更多的类似玩意后倒是不必那么心疼,找个机会也不妨拿来测试一下。而在眼下就只有一个通道的时候还是不要玩得太厉害,大炮仗毕竟是保障己方安全的最后底线,非到万不得已可绝对不要滥用。 否则将一个粗略成形的前进基地报销掉不算什么,断绝了从另一方获得技术的道路才更可惜。或许将来迟早会进行相关试验,但绝对不会是刚刚接触没多久的现在。 虽然那怪物并没有前进一步,但是在场布下天罗地网的所有人都在心中催促:“还等什么?你倒是过来啊。” 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机甲就只是幌子,主要的战力则是部署在周围的大堆急冻设备。也别管它们各自的工作原理都是什么,反正只要能用来降低温度的就都被放在了这附近。 现在只求让这捣蛋鬼走到护盾之外,到时绝对会让它知道极度低温是怎样的体验。然而徘徊的机甲部队也不可以对其开火,以免攻击被当面弹开后不但没法起到激怒的效果,反而会将护盾的存在暴露给那怪物。 于是有的机甲就飞到远处后降下高度,试图在进入加速的状态后超低空通场。至于具体的线路也控制在与黑门的相当距离上,若那怪物要攻击就一定得踏出黑色阶梯所构成的圆圈。 但只要它敢这么做就相当于踏入了陷阱,届时会有大把布置完毕的设备一起开动。而且还会在汲取先前教训后总结经验,这一次是坚决要持续冷冻下去,绝不会再给它脱困的机会了。 而这样的引诱动作显然很受重视,具体的驾驶员还受到其他人的提醒:“别飞得太低或太近了,再稍微远一点。” 关心的话语直让人感到浓浓的战友情,进行动作的驾驶员当时就觉得非常感动。哪怕是已经进入俯冲状态了还分神保证道:“没关系,再靠近一些也可以,就交给我吧!” 但这样的奉献精神并没有得到赞赏,反而立刻就得到了一通臭骂:“什么叫交给你!?立刻拉起来,现在,马上!” “!!?” 这样的画风突变当然会让俯冲者摸不清头脑,若要执行就只能错失已经进入的俯冲机会。但他们这一批又不是先前在隧洞里受到惊吓的那群人,所以无论在士气还是军心上都依旧保持着旺盛状态。 既然得到命令就得立刻响应,哪怕此次动作中途而废也得立刻拼命地拉起来。 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重新升到空中改平,之后才得了长官的具体解释:“绝对不能靠得太近了,若是因此没能将它骗出来还不要紧,可千万不要让它察觉护盾的存在!不要因为音爆的关系让它察觉护盾!” “怎么会?” “你忘了这是在下雨吗?先前测试中就有高速水花能让护盾显形!” “是……我错了……” 第1319章 不一样的体会 一通交流当然令试图诱敌的驾驶员愕然,然而细细一想也的确是很有道理。只是这多少会对积极性造成打击,连带着驾驶员的求战心气都一同受到了削弱。 待其再次下降通过时就只能保持在较远的空中,只是不知这样的距离能否完成引诱任务。为了不激起音爆还得将速度降了又降,慢速飞行也让身处其中的驾驶员觉得不是很安全。 既然低空低速的飞行没法完成引诱,那么就得在别的事情上多想办法。有人灵机一动便再次派出侦察器和无人运输车,试图用这些看似弱小的东西抵近勾引。 反正它们都是可以临时制造出来的量产货,只要材料足够就可以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操作其运转的就只有简单的程序,哪怕奉命跑到距离危险非常近的地方也不会发出反对意见。就是被搞坏了也不需要发放抚恤金,真是任劳任怨不怕危险的优良消耗品。 然而他们的这一主意并无实际效果,数百个不断靠近到危险距离的侦察器并未完成引诱任务。大堆机械甚至都互相挤压得贴在黑色基座边上了,可就是不见受到丁点的伤害或掳掠。 那怪物居然一改先前的贪嘴模样毫不动心,甚至是倒退着就重新返回了黑门。不过考虑到它的形状多变又没有常态,关节处只要就地变向就可以向后移动了,所以严格来讲也不存在明确的前方后方。 先前翻阅过那么多人的记忆也不是白给的,它现在已经拥有了相当丰富的知识碎片。只不过真要全部阅览完还得花费更多时间,那样就只会降低自己由于先发所带来的有限优势。 截获刚才那些机甲的对话并不算很困难,在单方向透明下也就很轻易能知道对面的目的了。再想要强闯对方火力网就会难上加难,那些各种针对性的武器足以完成一次不留后患的绝杀。 这也令怪物知道自己先前的优势已经丧尽大半,再要强闯就得从别的地方获得借力。 它虽然一路行来并无半个伙伴的样子,但在此时此地却也不是完全的孤身一人。只要稍将身体一分散便又重新玩起了傀儡戏,散落一地的四目人躯体便再次站立了起来。 还是一样的在关键部位插满细线,还是一样的各种面目呆滞毫无表情。但此次与先前呆立当场还有些不一样,这么多人居然就动作僵硬地晃荡了起来,并以一种较为缓慢的秩序在进入就近的载具中。 在混乱中摔骨折的人也不会喊痛,一瘸一拐地仍然能将伤处硬戳在地面上。试图拉开舱门的人虽然总是会差那么几毫米,不过只要重复多次还是能将手准确套入开启环中。 他们的行动中完全不带有任何的烟火气,因为这只是一群受到操控的傀儡。 “又来?你不是走了么?有完没完?” 迷糊中的王涛其实也并没有睡得很死,他刚刚还在做着一个立于众敌之前面不改色的英雄梦。 天上飞来飞去的机甲正是将他抓来的那些,可在那梦中却只有非常低调的动作,就仿佛生怕将自己给惹恼了似的。不过最为奇怪的却是那观察周围的视角,居然完全不用扭动脑袋就能同时看到上下左右和周围。 暴雨在直直砸过来的时候也同时在从身侧落下,明明该是同一个物理系统中的活动却充满曲线的轨迹。空中的巨大军舰和机甲群则会随着视角变化而变形扭曲,从靠近到远离会呈现远超一般经验的巨大变化。 那些多足的小东西本身倒是没什么,不过聚做一堆围过来时又会包围在前后左右,这就让自己有一种踩在它们之上的错觉,所以实在是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这样的怪异视线就仿佛自带一个广角镜,而从中获得的信息也要远超平时的处理能力。人类平时所能观察到的角度毕竟是小太多了,哪怕接受到不同的视角也得先压缩一下才行,否则就完全不符合平时的观察习惯。 这就让王涛尽管也能看到无数的细节,但同时就几乎只能去注意一些较为明显的东西。其中有大量的内容就只能被忽略掉,而那些部分中有些内容又似乎非常重要。 这样的体验就像是在看小电影时遇上了马赛克,而且还是一糊就是大半个屏幕不连续的小碎码。想要看清什么都得需要付出更多的注意力,而等到看清楚了却又会发现并不全是那么一回事。 信息的缺失同努力寻找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这就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烦躁感觉。于是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也没能去注意返回洞室的事情,只觉得似乎能在梦中被恶心得晕过去。 后来则是许多人的行走动静在附近响起,王涛便顺势睁开了双眼想要看个明白。 只是入眼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当时就将他给吓得亡魂大冒,仿佛是身处鬼片现场一般。知道自己的渺小也是有好处的,在没法出手解决的前提下就赶紧闭上双眼好了。 但之后想想这样其实还更不安全,所以他才又悄悄将眼睁开了一条小缝去窥探。偷瞄了一阵后才大致猜出这又是那怪物搞的鬼,但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就只能空自害怕而已。 哪怕心中知道无用也要在不安下进行诅咒,而这些大段大段的心中怒骂自然无用,并不会给他的处境带来太大的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引来了若干条触肢和眼球,这些鬼东西不打招呼地就跑了过来。 它们戳在王涛所在的笼子外面也没有做什么,似乎就只是在对这个笼中之人进行观察。原本试图偷瞄的心思立刻就被吓没了,王涛赶紧将眯眼打探的目光立刻紧闭了起来,生怕自己就地成为傀儡群中的一员。 但是操作那些四目族还能用来驾驶各种设备,可要操作这么一个身处笼中的家伙却还得帮他开锁。似乎没有为不相干之人浪费能量的必要,于是那怪物往这边就只是多瞧了两眼,随后便收回了触肢不再理会了。 第1320章 堵门 操作傀儡这种事情是技术活,不过在多次上手过后就愈加能掌握使用方法,真的是越玩越顺手了。而且同时操作着几百个玩具虽然有些费劲,但也相当于同时在进行磨合。 所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进行更加流畅的使用,在部分行动的表现上甚至能做得仿若真人。只是要做操偶的把戏便得确保始终连线,所以无论工程车还是战斗机甲都还是关门更方便些。 于是撞在一起的载具就在侧门大开下纷纷挪动,也由于受到同一个中枢的协调便不必先看后动,而是同时就缓缓运行了起来。这样的效率可比一群资深驾驶员还要高太多,也就是在受智能网络干预时才能与之相比。 监控部门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在指挥黑门外进行围堵的军官就更是有些着急,于是就不由得碎碎念到:“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在里头干这些事?倒是早点出来受死啊!” 同样的疑惑也存在于许多人的心中,于是就将洞室内所有的监控都调转了过去并放大。那种轻微的声音虽然可以被忽略过去,但实在是瞒不住这个不知来由的怪物。 它早已周边网络中攫取了部分权能,当然也能察觉从对面所发来的命令。所以只要发送简单的信号就能关闭所有摄像头,连身体都不用动地便能确保这边的信息不再流失过去。 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让许多画面瞬间一黑,原本仗着设备之利做监控的一方立刻就变成了睁眼瞎。这种事情让他们真是觉得又气又怒,但只能实在无可奈何地惊叫道: “什么?” “它怎么做到的?” 事后虽然也进行过远程开启并成功,但得来的就是所有摄像头都干脆被怪物以物理手段弄坏。于是获取洞室中的情况就只能从黑门正面进行采集了,以那种角度无疑要受到很多的限制。 舰队便只好转而调动了机甲行到指定位置,然而刚稳定没多久便拍摄到许多小型载具正在以怪异的姿势倾斜靠近黑门。看边缘部分还露出了机甲的机械臂,应该是被几台合作着在一起向外挪动。 有了新的情况当然要进行更多监视,但在下一秒就看见那东西就飞了出来。在黑门外已被紧急设置了大量的自动火力点,但却对这些翻滚而出的车辆毫无动静。 因为被丢出的设备在理论上还是军方物资,就算受到识别也会被归于友军范畴,那么当然就不会遭到火力误伤了。 然而后知后觉的监控人员却觉得这些很可疑,自然不能任其飞滚出来。所以在愣了一下后便立刻使用起了远程权限,操作着自动炮台就开始进行射击。 于是先前还是毫无反应的黑门周围就立刻被爆破声所充斥,那是远近不一的十数门机炮在同时下手。由此带出的一阵“轰隆隆”的炮击声就仿佛是个信号,连带着大量机甲部队也不再保持沉默。 哪怕没得到具体命令也立刻跟着照办,或者说射击的弹道便是指向性的命令。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有众火力随之一起集火了过去,在轰轰然的同时还真打得非常精准。 期间还有其他各种攻击手段都在剧烈照顾,留下灼热的轨迹边上便有冷冻射线在照射。这就搞得现场居然在火光冲天的同时还有雪花纷飞,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容易被泼天的大雨所浇熄。 被抛出的小型载具实在受不了这样密集的照顾,也就是在受攻击下有所不稳的能源炉还并未走向失控。这主要是因为如此密集的火力实在太凶猛了,没等它进入最糟糕的步骤中就遭到了大力的拆解。 崩碎扭曲的零碎是不足以维持反应正常进行的,随后所发生的就只有一场反应不均衡的有限疏泄。附近正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便受此影响而被震飞,直到是冲击波散去后才重新浇注而下。 攻击的各方未必知道第一个开火的人都在想着什么,但却会本能地顺从己方弹道一起齐射。在实战中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确保相当的命中和击杀率,再是好运伴身的驾驶员也会在乱炮之下被打成碎沫。 不过在攻击的时候也有人在认真分析,因为他们觉得那载具的样子也不像是主动飞出来,其实更该是被大力抛射出来的。因为它们的姿势完全脱离常规状态,而且也没有任何一辆的引擎还在工作。 至于施加力量的便无疑是门对面的受操控机甲,可是这样又给他们带来了疑问:这跟丢石头有什么本质差别吗?如此原始的攻击又有什么意思?难道竟比机甲亲自上阵还管用? 将受损车辆丢出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被丢过黑门的都是确定已经无法使用的载具,哪怕可以维修也没有去收拾的工夫,丢掉就纯粹只是为了给后方车辆扫清前进的障碍而已。 而可以使用的机械则塞进了傀儡操作,并且是将十几辆以头顶尾、尾牵头的姿势串联在了一起。这样的数量也是那怪物操作的极限了,再多也没法一一顾及得到。 这并非是可以操弄的傀儡不够,它在现场有着上百个血肉“玩具”可以使用。主要的问题是各辆载具的长度及间距就不短,再往里头塞人便还得加上连接到头部的细长丝线。 怪物再是善于变形也得受制于本体物质的有限,一根金丝也不可能被拉长到无限远。所以哪怕快要被拉到极致也就只能伸展到有限的长度,再要控制更多的车辆也不该是以现在的阵型了。 费大力气操控这么多机械总得有所得,没过多久便见到受控的十数台载具同时开动了起来。 排在最前面的自然同样在通过黑门后也一并遭到击毁,高亮的冲天火光再次将黑门两边映得都闪亮了一瞬。可见那种如同老太太的缓慢速度仿佛没有任何威胁,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进行一场精准的射击。 第1321章 丢炮仗 每有车辆通过就总是有去无回,而那怪物则会适时将触肢进行回收。 这种事情通常是在受控车辆离开的同时发生,并且会随着车速的逐渐加快而愈加粗暴。速度过快下甚至从傀儡的伤处带出一溜血花,每每总是将驾驶室内溅得如同凶案现场。 不过从加害与受害方都齐备这一点而言倒也没错,越是在后期的快速抽离就越是充满血腥之感。无论从伤口还是涌出的体液份量便知定会产生重伤,至于后续会发生的事情就更是会致人死命,就是想要保留全尸都做不到的。 然而后续受到操作的傀儡并不懂得恐惧,他们依然在不断催升载具的出力。整体的队伍便因此能在前方腾出的空间里持续加速,就算起步时的速度较慢也能不断提速。 至于先前急射了一通的防御方也没闲着,所有人都在借之间的间隔时间进行整备。无论是调整位置还是重新沟通都得再忙活一阵,这些都是非常必要的事项。 不过进行阻击的人员还在私下里嘲笑,这么慢的闯门举动还真是可笑,也不知到底具有什么意义。 也就是该做的事情不能随便停下,因为后续又会再次过来一辆载具。此次有了先前的经验也就不必再等待命令,一旦等那辆载具脱离护盾范围后就再次予以热情的“照顾”。 不过摧毁了第一辆还有第二辆,然后则会迎来第三、四、五……乃至更多辆。不断发动起来的车辆一直在向前持续加速移动,身处其中的傀儡也只得在毫无知觉中被自己人的火力撕碎。 无论是前线机甲还是后方监控都能看见驾驶舱内的状况,那其中的几乎所有面孔都显得格外呆滞。在那僵硬的动作下也不知其本人到底是生是死,或许在脱离操控后还有回复心智的可能? 但是后方已经严令要对那怪物的行动进行阻止,所以哪怕再是得狠下心思也得坚决执行。在此等情形中就只能硬着心肠认定他们已然牺牲,否则就没法对于怪物要做的事情进行破坏。 然而防御行动最多就只能保证将前四辆就地击毁,等到第五辆离开护盾时便无法立刻照顾到了。 因为有的自动机炮需要更换弹夹,而其他机炮就得协调着以掩护这一动作。有的机甲则是在飞跃时错过了攻击窗口,想要再次攻击还得稍微多转上那么小半圈。而有的则是需要对元器件进行冷却,当然这并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可是这么多的不得已而为之却在先后发生,于是就使得下一个幸运儿多行进了十数步。但接下来的补射火力却会变得更为凶猛,依旧是在眨眼间将其变成高热或极寒的零碎废渣。 但洞室中的状况到现在时就变得很明朗,同时进行的加力移动正在获得越来越快的速度。 那怪物一开始还会小心地将丝线抽离,等到后来却是愈发粗暴且快速,就连将傀儡的面部撕毁一部分也不在乎。反正这些家伙的同族们都是要痛下死手的,自己再要小心翼翼就似乎非常不必要。 并且随着速度提升也出现了不同的现象,那就是会接连发生剧烈的爆炸。后续车辆的能源炉都被怪物做过了手脚,在失衡之下就极容易炸出一个个的可怕蘑菇云。 “轰!” 瞬间产生的冲击波影响到所有机甲的运行,以至于大部分都受到了极为强烈的作用力。 飞得又高又远的一些会被甩飞到很远之处,倘若能成功着陆就算是极为走运的幸运儿。而较为靠近黑门的则会在强力下被扯碎,至于其中的驾驶员就只有被生生震死的下场。 而靠得过近的一支小队就干脆就地消失,最后的痕迹只能从被崩向四方的各种零部件中去寻找。 失控后的成功引爆则会在极短时间内扩张到极致,于是便能看到浓烟及火焰将一个管状的透明空间包裹了起来。这其中无疑就是那护盾的影响范围,而且从来都只对危险的状况作出反应。 如此可怕的效果不但将先前的各种残骸一扫而空,就是天上地下的大部分力量都遭到了彻底抹除。也就是可在太空中航行的军舰皮糙肉厚,硬是能凭着坚实的装甲生生扛住破坏。 但就算如此也得忍受冲击波带来的负面效应,所以还幸存的舰船一时也没空进行及时攻击。瞬间的力量真空就提供了一个安全的时间段,后续从黑门中飞驰出去的车辆便可以奔驰得极为逍遥。 它们几乎丝毫没有减速地就冲过阶梯,在后半段的路途中竟是连黑色基座的另一边阶梯都不曾碰到。只是因短期内拔高的速度就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可以说那些载具都是借着相当狂浪的势头从黑门中“飞”出去的。 换了一般车辆怎么都是该出点问题的,而若是换成重有数吨的家伙就只会更加严重。可若是在核心部件被动过手脚就更糟糕了,甚至是后车未落时就会被前车瞬间炸成碎片。 哪怕是沉重如军舰也会受到冲击波的影响,有空气介质的爆炸可比在太空中麻烦太多了。凡是还未起飞的都会被扑得满面尘土,凡是已然起飞的则会被推得略略后移。 以至于有的军舰不得不就地坐沉在地面,并且还会蹭出一道道的深坑。有的军舰则是在不得已下在海面划出大道的弧线,那样则会向远方激荡起数米高的白头浪涛。 “弹药车么!?” “糟糕!” 随着惊叫声还有许多“大炮仗”被接连引爆,有时会一气炸出两响、三响,而有时则会狂野地将后续车辆通通炸碎。但是从黑门对面过来的载具都是处在撤离状态中,有没有装载危险物都是外界希望能影响的。 所以接下来有没有烟花出现还不能很确定,于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 也就是那怪物所在的洞室托庇于黑门而安全非常,哪怕是在丢出一堆堆的大炮仗也能丝毫无损。渐次送出剩余的车辆时也完全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如同是一次简单的交通疏导而已。 第1322章 炽热之坑 抱头装昏迷的王涛虽然看不到具体的全景样貌,因为一直在担心那些庞然大物会撞过来。不断提高的速度实在是太吓人了,尤其那些载具在通过黑门后还会爆出灿烂的亮光,隐约间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碎片一闪而逝。 稍微想想就知道不会有啥好事情,幸而不是发生在自己这边的。 他便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到:“乖乖,我以前也见识过这护盾的能耐,怎么就没想到有这一招?对面的家伙们就算火力再强也打不过来,偏偏还得看着弹药被弹飞时忍着这边轰隆隆。扛着王八壳子丢手雷也不过如此了,这换谁能受得了啊!?” 不过在看了一阵后才有所明悟:“这个也就只能别人玩儿,换了我自己就只能丢石头。别说老子没有手雷了,就是自行车都舍不得扔,更别提停在洞里的那些飞车。唉……舍不得,真是舍不得啊!” 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在明白自己的定位后就不该再眼馋了,实在忍不住也只好将双眼闭起来。而王涛这么一闭眼就错过了行星炸弹的出现,那台背负可怕杀器的载具已经加速到猎豹都赶不上的地步了。 不过就算是让他看到也没有太大影响,这被关在笼中的家伙又不识得那上面的文字都是啥意思。所以就算是爬上爬下转几圈也是白看,最多只是认为这东西略有些奇怪而已。 有人缩在角落里为别人的大手大脚而窝心,那冲门车队的速度则在不断加快。只有这样才能将一个个被动过手脚的危险品都送过去,真正是管杀不管埋的现实典范。 至于另一边也在情急之下疯狂地思考对策,不过最先想到的停止射击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射击后果早已在多次冲击波影响下表现出来,靠得近的早已被炸成了飞灰碎渣、至于靠得远些的则是不敢稍有碰触。 况且多次爆炸已在相当区域内造成了极高温度,就算没有外来破坏也已经形成了危险区域。为今之计该是让那些车辆别再过来了,所以便有人想到该禁掉那些载具引擎的运行许可。 这样一来就相当是釜底抽薪,从根子上断掉黑门对面不停送过来的麻烦比什么都强。只是要操作起来得稍微花费一些手续,就算负责相关步骤的要员都在线上也会有所耽搁。 所以那些四目族们便有幸看到行星级炸弹的出现,而且还是以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姿态蹦跳滚落。 也得亏是这玩意的体量稍微重了一些,所以就将承载的工具压得没法顺畅加速。当其从黑门驶出时便没能飙出狂野的速度,并且也因此在冲出护盾后未受爆炸冲击。 因为该炸的已经炸完了,所以就只有短暂的真空和地面痕迹做迎接。当此之时就只有地面上的一个重重嵌套的凹坑,看上去就仿佛一个连续遭到拳头多次重击的面饼。 每一个由此离开护盾的车辆都留下了痕迹,但却会因落下位置的不同而导致爆心偏差。 在坑底具有呈现出辐射状四射的条状流体,这些东西都曾是来不及被吹跑的岩石。经受了高温就会融成这个样子,而在背离爆心的一段则会有些还未来得及融化的残余。 不过黑门基座阶梯的延伸并未受此影响,依旧在丝毫不为所动地严守自己的位置。由此就可见这基座不但结实还耐高温,真不知道是由什么东西造出来的。 这显眼凹坑的周边则存在着几个环形山,虽然在边缘处有些略微的相似,但要认真比较却能找出不同的圆心所在。那些圆心便是刚才发生剧烈反应的中心点,也是一台台先进载具迎来毁灭的所在。 状若疯狂的后面是冷酷的精细操作,一切就只是为了不断制造出剧烈的冲击。 这里因为空气被排出而有着短暂的死寂,也因为极高温度和凹陷地形构成了危险陷阱。轰然前进的载具在行进此处时就变得寂静无声,所有的震动在缺乏空气介质下便只能通过摩擦向外传递。 它们随后又会因为下陷地形直直地冲下,并且导致下层的部件会因为高温而被渐次熔化。 但是行星级炸弹的外形还是太过广为人知了,就算场面是那么的混乱且无序也很引人注意。因为这东西最为著名的就是其无匹的破坏力,一旦引爆就会大杀四方,近距离之内还未听说过有谁能从中生还。 不过所谓的“近距离”也是得看语境的,各人之间的标准都有所不同。 像是四娘会觉得自家酒肆距离城墙很近,所以鼓鼓心气便会挖掘出一条隧道。买卖人则会觉得相邻的村与村之间该是近距离,在这之间做贩售也通常不会获得太大利润。 而关于这个大杀器的安全距离则要非常大了,策马狂奔个十天十夜恐怕才能摸到边缘。 也就是说先前那风景宜人的岛屿不但被剃了个秃头,而且还被挖了个大洞,甚至还有可能在接下来被彻底抹去。就是在场的所有军舰都来不及逃掉,有一个是一个地全都处在危险的范围内。 好在眼下那些被设置为自动射击的炮台已经都因冲击而完蛋,暴露在外的机甲也都消失殆尽,所以不必担心会发生误射事件。也就是说严重伤亡到现在反成了一件好事,至少不必担心更多人被拉着一起作陪葬。 不过能保持冷静心态的也只有高轨道舰队的那些人,他们刚刚才关闭运载那个危险物品载具的引擎。甚至还越过一线军舰直接对设备下达命令,当时就操作着两台设备忙活了起来。 那是现场还未受破坏的仅有工具,当进行启动后就对瞄准区域射出急冻射线。 光束扫过之处便制造出大片区域中快速降温,而聚焦的位置就定在行星级炸弹的周边。虽然会因无数尘埃降低能力的发挥,但多少还是阻止那里处于继续过热的状态了。 第1323章 消停 越级出手固然会是个很讨人嫌的事情,任何渴望主导自身命运的人都会对此非常反感。正在竭力稳定自己身形的几个舰长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当发现权限受到干预后也是不例外地想要发火。 但就算要爆发也得有个由头,所以他们才会拿出在动荡中极为珍惜的理智想要弄清状况。然而在弄清现场状况后便被吓得浑身僵硬,心中再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批评此举是不正当的了。 任何刚刚憋到嗓子眼的怒骂都瞬间消散,最终脱口而出的就只转化为了非常简单的指令:“重新检查引擎状况,其余非工作人员立刻固定自身,本舰准备立刻起飞!” 看情况是已经超出自己处理能力的范畴了,所以没有人打算继续在这里奉陪下去。 在战斗中力战不敌是一回事,那样的牺牲多少会有些意义和荣誉。但看那东西的型号还是自家产品,与这玩意同归于尽又会是另一回事了,全部阵亡于此根本就毫无意义嘛! 如何处理这里的事情该归于专业单位,换了平常部队也不可能常接触这东西。至于自己同整艘军舰都该前往更加需要的地方,从上到下谁也不想被随便撕碎成基础的微粒,那样可连个残尸都没法拼凑起来的。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有多远跑多远,为自己和整艘军舰争得性命才是舰长最该做的事情。 在此心态下就使得还能启动的军舰都在加力,稍有理智的人便会希望向着反方向逃脱险境。哪怕是违背正常操作将加力开到最大也在所不惜,自己的性命怎么也比引擎受损要来的重要。 况且炸成碎片就什么都没有了,届时就连受损的引擎也不可能继续存在于世间。保护重要兵器不受损失是非常正当的选择,这无论拿到哪里去都是能说得通的理由。 只是从抵抗冲击到加速离开总得有个过程,总不能为了快速调头而影响军舰的结构安全。心头再是恐惧万分也得保存起码的理智,加速和转向都考虑到舰内人员的承受极限。 否则过快的急转弯将会造成甩离现象,所有未经固定的人员和物品都会受到程度不同的伤害。不必要的伤亡和损失正是一开始要避免的事情,自然也没理由为了安全而制造危险。 不然能否逃离受到毁灭的范围且不提,就是非安全行驶带来的影响就会造成相当的减员。 来不及思考的人会在盲目中仓皇逃离,而与之相关的专业人员则会在远方冷静分析:“工作机构传来的信息都已经被处理过了,那东西上还有三个必要保险部分未被去除。以目前环境还不足以触发自毁程序,它并不会立刻进入最糟糕的状况,所以只要派出回收部队就可以将它收回来了。” 专业人员给出了现状判断,而具体实施的部队却提出了反对意见:“现在还不行,至少我们还没搞清楚那怪物到底要做什么。坑里过热的温度可以用急冻射线降温,但是必须小心后续出现的危险车辆。” “是啊,不过后面怎么没有东西再继续弹出来?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为了炸出一个个的坑?这是在做火力准备么!?” 议论了一阵也依旧令舰队感到困惑,那地方在轰隆隆一阵后居然又归于宁静。现在最响亮的声音是来自回流过去的空气,在它们带来潇潇风声时还会伴随着暴雨重回的轰鸣。 这么多的雨水在落入高温的圆坑后就只会产生一件东西:以成倍体积滚滚向上升腾的高热蒸汽。那种环境会对侦查能力带来相当的阻碍,这对善于隐身的家伙而言可是极佳区域,那怪物若是身处其中就能轻易地展开杀戮了。 所以新近派出的部队就没有去回收危险品,而是会优先调查那一处正在沸腾的区域,连带的才是去黑门正面做拍摄。如果能靠近就先弄清楚里头的具体状况,可能的话还可以再深入一些。 不过还不需要深入太多的距离,因黑门“界膜”带来的信号损失暂时还可以忽略不计。反正现在也正有工作机在不断发射新的通讯杆,这些东西像标枪一样被抛射在地上后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先前也不是没有在附近布置过,不过它们都已在轰然的冲击中陷入报废状态。 奉命侦查的人当然知道这是危险行动,不过得益于各种无人器械的帮助也不必亲身前去。只要将会飞和会弹跳的小玩意各放出就能满足需求,一组受控之物就不必再消耗自己的生命,换了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就算靠近了也没发现更多的动静,直到是钻进洞室中也只能发现寂静非常。 在那里除了许多的同胞依然陷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中,再就是先前认为同那怪物是一伙的土著也依旧是趴倒在地上。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假装昏迷的,这一点通过对脑波状态的侦查就可以发现。 于是有的四目族就谨慎地分析道:“会说同样的语言却又粗暴对待,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极为不平等吗?” 但也有人不以为然,反正在弄清具体真相前说什么都可以,于是就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或许是互相不信任吧,两边都不是同一个层次的,换你也不愿意同虫子交流。” 四目族在通过侦察器观察洞室内的状况,同时还要小心那怪物可能发起的突袭。而王涛也在偷瞄眼去看这些机械的下场,并且在猜想这些东西会在接下来的什么时候被干掉。 这都不是说他有多么的恶趣味,纯粹就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一会别大惊小怪。若是被吓了一跳就有因条件反射而抽搐,那种显眼的表现可不是个昏迷之人该有的。 然而王涛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早已被发现了,人家只是懒得去拆穿而已。笼中之物的小聪明并不会带来任何威胁,有什么要是怕了他才是大笑话呢。 第1324章 金蝉脱壳 敢派侦察器进来的一方也不在乎损坏问题,但是并没有发生预想之中的状况。无论是会飞的还是善走的都已经在洞室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是始终都没遇到任何异状。 这种安全的环境相对军方而言反而成了异状,为扩大搜索面便派出了更多的数量。 各类侦察器于是在稍待一阵后大量涌进了黑门来,并且开始进行更为细致且广泛的调查。可是没有一台能在侦查范围内发现怪物的行踪,就仿佛那东西突然消失了一样。 于是高飞在天上的和俯趴在地上的也不管都长着几个眼睛,他们全都在心中暗暗嘀咕了起来:“它究竟在搞什么?” 乐观的人们便认为那怪物被之前的连番爆炸吓到了,所以就知难而退地躲到暗河深处。虽然不知它将来会去往哪里继续祸祸,不过黑门这边起码能不必再为遭到破坏而头痛。 谨慎的则认为此时比不简单,恐怕正有一个新的突击计划在某处酝酿中。只是因为侦察器的功能较少才未能获得成效,那东西说不定就站在边上偷乐呢。 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怪物其实已不在洞室中了,它早已随着连续飙出的车辆通过了黑门。 有护盾遮挡就不必遭受爆炸的影响,哪怕是连番的高热和高能冲击也只会被挡在黑色基座之外。疾风、闪光和浓尘都会将现场搞得一团糟,不但会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剧烈之处,同时也会对周边环境造成相当干扰。 不仅那些防守力量都会被拔除大半,就是布置用来进行针对性侦查的器材也会在同时被一扫而光。尽管后勤部门会及时对通讯、防御等受损部分进行补充,但要将专用设备运送到位也不能一眨眼就办到,多少还是得稍微花些时间的。 而在修复防御前的时间差就造成了一个致命空当,在狂风暴雨遮掩下的怪物就可以从其他方向快速挺进。而且为了低调甚至会将身子变成透明的扁平一团,在身体之下则是以数不清的小触肢在交替移动。 有自己为转移注意亲手制造出来的“大场面”,有之前由于大量撞击而引发的持续暴雨,还有舰队一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爆坑之处,只要小心些就不难进行一段快速的潜行。 它要到达的目的地也并非是关押四娘的舰船,而是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艘军舰。 一方面是这些大家伙都在接连起飞,若是再慢一些就连末班车都搭不上。另一方面则是它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目标身处何方,若想寻找也只能去就近之处获取情报。 先前虽然进行过一定的信息收集,只不过当进行到一半时就被对方警觉后并强制切断。这样的搜寻还有打草惊蛇之嫌,几乎是在同时就引发对方对此投入更多的关注。 所以不但导致四娘所受到的看押等级被接连提升,就是所在的位置也立刻进行了转移。再加上有重装部队进行专门的监控,这待遇几乎顶得上最危险的战犯了。 这些相关的事情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知道,因为那怪物不但将自己飞射上一艘军舰,没多久还再次获得了消息来源。 以其隐身能力不难靠近到下一个受害者,而且还有耐心躲在监控区域的死角后才下手。钻进嘴部和喉咙就不必担心会喊出声,束缚住双手也不必担心用对方用手势开启什么功能。 如此的攻击方式并不必被担心会被发现,挣扎和呼救几乎不会被两个拐角外的人所察觉。那些丝线还能把目标的中枢部位搞得一团糟,所以很快就将到手的猎物弄至瘫痪,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于是在经过初步的阅览和适应后就能又获傀儡,并且可以毫不费力地利用受害者的身躯和账号进行登录。 这怪物也就是在展开相关查询时发现密级升高的,并且由此发现这傀儡的身份还有些不够格,就算想要查询也没法得到太多的东西。 其实也想想也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外层捉住高官的概率一般都会比较小。这里通常是舰船上容易被击破的地方,行走在其中的当然也就只有一般基层战斗和勤务人员。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倍数的各类机械,以及具备初等智能的辅助机器。 而舰船上的行动守则自有长期摸索出来的经验做规范,所以也不是能让某个人长期处于情况死角,尤其是这个傀儡正在对敏感内容进行查询的时候。 这种事情说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好奇心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消失掉的。所以接下来就只对这种鲁莽的行为进行了警告,同时还有辅助程序弹出回到岗位上的要求。 轻淡的处理方式说明这闯入者的行踪还没有暴露,接下来还存在相当的转移时间。这主要是因为舰队都只习惯于视距外的猛烈交火,几乎不曾经历过以这种诡异方式潜行进来的入侵。 于是那受操控的士兵便移动了起来,以一种步速非常均匀的方式再次进入监控区域。至于怪物此时依旧扒附在傀儡的身上,并且还均匀地贴附在此人的皮肤表面和衣服内部。 透明及变色的能力就会在这时进行伪装,哪怕是靠近了观察也未必能瞧出材质的不一样。除了面部呆滞一些和一言不发以外,几乎没法被其他人看出有什么不同。 那番应付差事的监察也没有起到太大效果,稍施小手段便能轻松摆脱。然后那怪物才再次操作傀儡用其他方式搜寻,不过这次就没有再寻找会引发注意的关键词汇了。 因为它接下来只是在调阅一些普通的监控记录,那些并非敏感区域的公共设备可以被任何内部账号所访问。 没多久便找到了正对着黑门的监控画面,呈现在面前的来往车辆和人员真可谓是川流不息。他们在加速播放中显得如同迁徙的蚁群,而且还是在秩序及力量上更胜一筹的存在。 第1325章 移动 人员由于形体所限就不会占据太大的像素,但也由于频繁出现在画面中而不乏存在感。通过的设备或兵器虽然体型要大得多,却是都因为快速通过而转瞬即逝。 在黑门周围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设备,并且是在从无到有的状态下出现的。从快放的画面中就仿佛渐次长出,没过多久就形成具有烟火气的一片区域。 当然这些画面都已经是过往,人群和设备都已经远远避开了那个区域,布置好的基建和工具也被瞬间扑灭,黑门前方刚被硬化没多的地面成为了深坑,并且还在因暴雨在持续放出白色蒸汽。 当然这些都不会出现在画面中,因为它目前所调阅的就只是自己到来前的一段内容。常人或许会因快速的画面变化感到头晕眼花,但若是有个非人在以超强注意和能力在分析则没问题,处理问题时并不会产生太大障碍。 它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注意到画面中的不寻常,于是快速的人流便在瞬间定格。在那其中有个正在被运下黑色基座的笼子,而要寻找的目标就在其中表现得有些惊慌。 发现了要找的人也就能轻松锁定时间点,这个要素的获取可以说非常关键。因为运送的过程是连续且不间断的,想要的东西自然会连续存在于那个节点之后的记录中,只要调取其他公共设备就能轻松获得。 不同的视角下也不会有太大的时间间隔,渐次延后的画面正显示运输的物理路径。飞船腹部某个位置的摄像头、某台路过附近机甲的瞬间一瞥、又或是其他舰船的无意摄取…… 运送那个壮女人的过程就得以渐次展示了出来,并且能通过多个摄像头的角度确定最终去向。 这样的调查方式完全没有输入任何的关键词,所以也就不会因为敏感操作受到警告。如此巧妙的方式部分是来自于之前的汲取,部分则是对于信息操作的举一反三。 所以想要获得情报并不需要猛冲猛杀,完全可以通过间接手段得到,甚至还不必通过捕获另一个牺牲者来获得。 就比如这附近的军士长便可以被捕获,接下来还可以去袭击附近区域里的更高军官,直至一路杀到驾驶室去找舰长。但那些事情还是太过暴烈了,从能量消耗上就非常不划算,还有可能会将自己的行踪再次暴露出去。 刚才得到好消息是找到了目标去向,而坏消息则是她并没有运至这艘军舰。既然如此就要进行转移才能再行寻找,而在附近最适宜的工具自然就是各种机甲。 尽管受控制的傀儡并不具备操作能力和资格,但对于能力诡异的怪物而言则丝毫不存在任何障碍。只需要瞅准一个驾驶员再跟随至监控死角就行,不出几个呼吸就可以转移到新的傀儡身上。 于是先前被用过的士兵就会被就地抛弃,但为了不引人注目还会特地安排个舒适姿势躺下。就仿佛长期疲劳后的一次短暂小憩,又或是一次滑头的偷懒。 至于新获得的驾驶员就会先在原地进行热身活动,顶着面目呆滞的表情去适应新身体还真有些违和。等到行动略显自然后才会从藏身处离开,接着就是死板地沿直线向座驾而去。 路上是否有人打招呼都不会做出回应,那怪物又不打算在这里展开一场有说有笑的社交。行进的路上若遇设备运输也只会一翻而过,在此等待的每一刻都会拖慢离开时间。 虽然在非召唤状态下前往战位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一翻身坐进驾驶舱也可以说是熟悉机械。然而在无命令和航行许可下怎么能擅自启动引擎呢?这种奇怪的举动立刻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于是不仅地勤会因为感到不妥而问询,等事情闹到舰内指挥台那边时就更是将矛盾扩大。指挥机构很快就开始进行严厉的质疑,同时还要求违章操作的驾驶员立刻离机,并且需要对这种非正常行为提供合理的解释。 向黑门进行侦查的部队自有其调遣命令,受调度后退的舰船也没哪个非得出兵的必要性。而且在大气层内飞行会受到严重的气流干扰,那就更不应该打开释放机甲的舱口了。 代表进入警戒状态的鸣笛立刻被拉响,但正在跑向站位的驾驶员们却有了惊愕的发现。此次需要针对的目标居然是自己的战友,至于任务的大致原因也会在同时列在一边。 虽然并不知道为何会发展到眼下的地步,但是战斗的理由和军令都让人必须执行。 刚才或是在忙碌或是在质疑的地勤们立刻就将头盔套上,并且钻进各自的整备专用设备中开始待命。 他们多少也都认得被投影在面前的犯人,当然也会纷纷叫喊着劝他别做傻事。总之舱门是绝对不会为其打开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勤务和战斗人员会配合他的行为。 换了原本被附身的主人或许会被吓得诚惶诚恐,并且为这种完全不曾想过的错误进行道歉说明。但现在拿主意的却是毫无归属感的外来入侵者,所以接下来便是用机甲的主武器向前方来了一发。 被命中的位置就是前方舱门的薄弱处,剧烈的风压就因此从舱外一涌而进。高速前进状态下的舰船虽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很多仍在奔跑的人还是踉跄了一下,就仿佛遭到无形之手的大力推搡。 无论是射击行为还是舰船的损坏都不是简单事件,于是战斗警报就被立刻拉响。更多的军人便在警报下快速奔向战位,许多处于休眠中的自动武器也被迎敌程序立刻唤醒。 也幸亏创口破裂的方向与前进方向相同,所以最多就只是多灌进来了一些空气。若是开在相反方向则会导致机内压力降低,靠近破口附近的轻质物品最好经过有效的固定,否则就一定会被涌出的空气顺带卷走。 第1326章 脱离 这一炮射出可以说是非常的断然,而且也确实选在了非常必要的时间点。倘若稍晚一些就会有很多人钻进机甲内,届时只要发动起来就会立刻形成战斗力。 想要飞行就得借用机甲的力量,若要瘫痪捣乱的麻烦又得脱出现在所处的驾驶舱。由于两种方式同时只能选一种,这就得制造出不会有其他力量添乱的环境。 打开一个大洞就是既顺手又方便的做法,受到劫持的机甲随后就立刻开始加速。在行进中还早有准备地又来了两三发,只有这样才能将略小的创面进一步扩大。 否则那破损之处还是太小了,完全没法让整台机甲顺利脱出。 可就算这样也依旧有着阻拦通过的边角存在,硬要离开就得忍受相当程度的暴力刮擦。这就导致顶层观察机构和下方及两边的部件同时受损,得是掉落了不少零件才狼狈地从军舰中离开。 然而离开飞行中的军舰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得通过不断机动来躲避被唤醒的近防火力点。得亏是从内部出来的才可以随时钻入炮击死角,否则真有可能被大片的密集火力给干下来。 所以当初还不如直接杀到舰长室去呢,至少还可以利用权限禁止一部分设备,甚至可以从专用穿梭机上进行转移。 只是那怪物当初考虑的方案只重视距离因素,于是就选择了路程最短的那条。可见再具备常人无法获得的能力也会有秀逗的时候,不然就有可能选择操作性最高的那一条了。 一步步发展下来就会走进另一条道路,未必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 不过那些近防火力也都并非是毫无弱点,只要从死角之处靠过去便能轻松解决。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会特别容易,因为正在有大量的机甲从被破坏的发射口挨个飞出。 每一台战斗单位都接到了摧毁的指令,一旦进入稳定飞行状态后就会立刻向被劫持机甲围逼而来。 这都不是他们不讲战友情谊,连番的呼唤和劝说并没能得到丝毫响应。而且能做出这种事情就已是极为不正常,更何况还要接连对着己方军舰开火了。 只是追击者在初期的战斗中并不占据优势,被追击者能在机动性和射击能力上玩出许多花样。这都是建立在高速的计算能力和不惧加速伤害的特质上,倘若只有一个两个追击者就根本不够看,只会成为贸然冲过去送死的倒霉鬼。 庞大军舰的身躯周围就多了许多渺小的黑点,飞来飞去倒挺像是不停骚扰的苍蝇。其中有一个会专门对军舰的近防火力进行破坏,而另外的则试图将破坏者给消灭掉。 然而非血肉之躯的家伙在某些方面是脆弱的,于是就不能也不敢去做一些会带来危险的动作。被他们围捕的目标还偏偏就这么做了,并且还能信手拈来地在机动中进行反击。 它的每次射击都会计算好各种参数,无论是自己的移动还是对方可能的移动都会考虑进去。所以被其射击的角度中总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目标,但那些不停捣乱的机甲偏偏就会在下一瞬间在那里出现,就仿佛是自己主动撞上去的。 罹难的驾驶员们往往会死的糊里糊涂,他们直到临死时或许还在考虑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行动。而从外在角度才会惊觉那是怎样的战术水平,又是在以怎样超出驾驶员极限的机动在进行戏耍。 其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是实属无奈,一般而言的处理方式就只需将出事机甲的权限禁止掉。但在实际操作时却会发现只能起到片刻作用,然而那机甲却只如呆滞地呈抛物线滑落了一小段,但在没过多久后却又重新投入了战斗。 明明应该停止运作的引擎并没有成为致命问题,在快速蔓延过去的细丝接管下又开始重新运作。就算操作系统停止运行也没有问题,大量的细丝直接就联通到各处传动零件上,并且开始展开各种各样的测试。 什么样的动作会导致怎样的后果,这些都要建立起对应的精确模型。而更多的组合动作也会由此被快速模拟出来,不如此就没法在脱离智能传动下进行战斗,一台先进的机甲就只能沦为硬邦邦的金属疙瘩。 在这期间还同时得从傀儡的脑中查阅相关技术,与实际操作联动起来才会带来更好的效果。常人可能将这混乱状态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砸落地面也无法搞定失控的设备。但这怪物则是在几个呼吸内就稳住了身形,并且以外人难以理解的速度重新掌控了机甲。 这样看似会花费更大的精力和麻烦,但也在同时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好处。所有为保护驾驶员进行的限制都因此不再适用,原本某些不被允许做出的动作就可以尽情发挥出来了。 哪怕身处驾驶舱中的傀儡会因此受伤完蛋也没事,这种容易得到的消耗品已被榨干了价值。若是玩坏了就只需换一个就是,现在有他没他就只是影响飞行重量而已。 但这种优势也是有着极限的,应对的方式就秩序命令若干小队结阵围攻,而这也是那暴走机甲真正开始遇到麻烦了。因为在它想要攻击的时候会受到干扰、想要闪避的时候会受到偷袭、想要撤退时就更是会受到成群敌人的追踪和射击。 双方在机体性能上并不存在压倒性的优势,战术上惊奇绝艳的一方就算再厉害也有极限所在。哪怕不停地做出不可思议的机动也没法切实占据上风,就连自己的行动空间也会不断收到压制。 能做到这一点就是因为军舰已经转入了战斗状态,不断增多的空中力量就可以互相掩护和策应。有组织有数量的一方终究会将群体的力量发挥出来,就算被围堵的家伙如狼似虎也只能遭到围猎。 之所以不立刻击落也是因为上级命令,分析人员早已判断出是入侵的怪物在那其中了。 第1327章 无法应对 傀儡在舰内行走及抢夺机甲时总会有些细微特征留下,在经过了分析后就可以判定到底是谁在捣乱。甚至还派出侦察器逆踪找到被丢弃的另一个傀儡,就其身上的若干创口及脑波特征也很有特点,而每一条线索都在指向近期出现的家伙。 有了这些内容还可以结合洞室中的监控回放,多加对比就不难发现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现在那怪物是主动置身于一个近似容器的环境中,这倒是一个再次展开捕获行动的良好机会。 将其一炮击落或许会更省力些,若要限制在狭小区域中还得投入许多的机甲战队。但这怪物最麻烦的并非是其战斗力,而是它那会隐身、能读心操控的怪异本事。 随机甲掉落在地面未必会在爆炸中被终结掉,这是经过多次战斗和模拟得到的判断。若是任其偷偷摸摸地杀回来才会更让人头疼,那会导致地面部队时刻得处于全面戒备中。 总之新的急冻设备已经在进行转运了,连下令带拆卸全都按照最紧急的情况来办。就是调试工作也是在运输的同时一起展开的,工程师和技工都在运输中不停地来回忙碌。 等运抵使用区域就会进入运行状态,找个就会就要将机甲及其中的怪物一起冻上。在其摔落之前还会有专门的部队进行捕获,随后还将带着那冷冽的金属坨子快速转移。 在转移期间只允许在无照射状况下运输短暂的工夫,随后无论出现什么问题都得立刻将其抛弃在空中。随行的急动设备将在飞行平台上再次开机,这是为了令那目标的温度大幅度降低,然后才将由下一队机甲进行捕获及运输。 这样的做法看似是麻烦了一些,但极低温度是目前已知可以限制其行动的方法。在空中抛弃则是避免对己方驾驶员造成伤害,否则射线的余波将有可能给他们一并带来伤亡。 这一计划固然能体现出精妙的计算和调配艺术,甚至需要将行动步骤拆分为日常生活中的最小单位来计算。但距离实际投入的操作还得有段准备时间,这就给那怪物的突围提供了相当宝贵的机会。 它未必会知道正在有什么谋算在针对自己,只是单纯不屑于浪费时间。于是接下来就贴近舰身的薄弱处连射速发,然后还着就试图将机甲囫囵个地冲进其中。 然而操作一般得有相当情报的依托,就好比钻石油也得先进行勘探一样。 这看似可进入的区域其实并没多大空间,甚至都不算什么重要的功能区。就连被负压抽出来的也只有些许倒霉的机器人,真是连一个四目族的士兵身影都没有。 进行围追堵截的机甲群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在见到目标试图钻回军舰就都有些着急。但随后却都哈哈的笑出声来,快活的空气一时间充斥在大家的通话频道中。 因为那倒霉家伙居然卡住了,这与之前的嚣张正形成了鲜明对比。机甲的上半身稍钻进去一部分后就没法稍有寸进,只余两个机械足在外面随风无奈地在瞎晃荡。 大多数基层官兵可以按照常规心态进行嘲笑,但是清楚其部分内情的舰长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战斗发生在舰外其实算是一件好事,逃到体外的病菌可以放心用各种武器进行攻击。就算当场击落也算不上什么事情,飞在空中的军舰并不会为了那家伙会偷偷飞上来。 不过若是又钻回来了就又得两说,谁晓得这东西究竟在想些什么,若是被逼急了又会如何放肆? 此艘军舰的舰长于是就立刻下令道:“开火,开火!立刻干掉这家伙,不必再管急冻射线的事情了!快!再迟就……” 然而他的命令并没有立刻得到机甲队伍的响应,大家都对于朝自家军舰开火有些迟疑。就在催促中却又听到智脑的自动报损提示,于是舰长连同指挥室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妙了。 “受损舱室监测到次级爆炸,内部封闭舱门出现异常开启情况。此次开启并未得到任何授权,经检测也未发现具体故障,更多原因将指派维修机器及人员前往检查……” 一连串的报告虽然没说有什么问题,但指挥室中的许多人都知道那怪物的部分能力。光是用猜的便知麻烦依然离开机甲,所谓的次级爆炸就有可能是驾驶舱的手动脱出步骤。 “要来了……” “怎么办?” “我们也会,会变成那副样子吗?” 感觉危险降临的指挥层中有人指着屏幕,那上面的画面直令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发寒。其中有舰内监控设备记录下来的受害人员,还有经医疗队全力抢救也未能清醒的舰员。 虽然不知那怪物具体做了些什么,但所有的医师及诊疗设备都表示无能为力。在初发现受害之人时还能检测到相当剧烈的脑波活动,而在之后就开始逐渐归于不正常的平静状态,就仿佛会陷入永久的沉眠中一样。 没有人希望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就算是舰长也不知该如何在舰内对那种怪物做出防御。他在略微思考片刻后便选取广播模式,直接就向着全舰进行广播到: “舰长在说话,接下来的命令必须立刻执行,不许有任何的耽搁和延误。 舰内所有隔舱门都必须立刻关闭,并且以手动方式进行二次加固,直到解除命令下达前不得开启。 舰内所有非战斗人员都必须就近寻找庇护所,并且不允许制造出任何的噪音。此命令将持续到解除为止,或者在遇到侵入者靠近时才可自行选择是否遵守。 本舰无法提供有效应对来犯者的办法,临近部队的援助正在向这里赶来。在那之前允许你们使用任何方式进行抵抗,只要不对本舰造成严重危害都将得到事后追认。 祝大家好运。” 不长不短的一阵通告是以沉稳的声音发布的,但在每一句话中都透露出无奈和大祸临头之感,这给基层人员带来了末日降临的气氛。 第1328章 销毁并撤离 真正的末日是直接冲着指挥室去的。 常规封闭的舱门在那怪物面前起不了太大作用,一出手奔着破坏元件而去就能轻松开门。若是遇到由他方式关闭的舱门便也没关系,寻常的道路只是给寻常人走的。它只要随便找处管道破坏掉就可以了,钻进其中便能继续向着目标前行。 别看它能进入强力的隐形状态,然而一路的受损信号和舱门的非正常开启都如同路标。每一次提示都在显露其行踪,偶尔还会有些躲避不及的倒霉家伙被抓住“问路”。 将那些异常信号点连接起来便是一条弯弯折折的线路,一直从舰船的右后方在向着指挥室延伸。 这条线路没有任何犹豫的迹象,在那么多的路口分支中也不像是能随便走出来的。稍动脑子就能想到是那怪物要过来玩斩首作战,那么自舰长而下便都因此陷入了恐慌中。 他们于是立刻向上级请求放弃本舰,并且列举诸如主控室情报不容泄露,知道更多内情的舰长也不应该被抓住。那不但将是舰队及军队的耻辱,更有可能会造成高端情报的不必要泄露。 至于勇气和荣誉之类的事情则完全没有提及,若是强调这些东西就相当于自缚手脚。 几乎每个军人都该有战死沙场的觉悟,或被撕碎、或被蒸发等可能性都得考虑到。但那起码得死得有价值,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该换来敌人实实在在的损失。 眼下已知是无法进行阻挡,就连有效的迟滞都没法做到,那么继续于原地坚守就毫无必要了。舰船的武力能够正面应对雷霆般的袭击,却是没法收拾在自己腹中唱大戏的怪物。 将军们在面对这种问题时也得召开会议,在短暂的讨论后还是对弃舰请求予以批准。因为他们自认也没法有效应对这样的麻烦,一船的人员相对而言才是更重要的。 但同时要求这艘军舰在那之前先要降下高度和速度,这样才方便其他舰员们及时逃生。 能松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得到许可的疏散命令就通过舰内广播发布下去。期间还优先勾列出怪物可能行经的路线,身处路线上的所有人员都得到了以一对多的通知。 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信息泄露,以点对点的通知就可以尽量避免被那怪物截获。至于具体内容则是要求受令人员进行规避,并列出最佳的路线供他们选择。 撤离的舰内终点主要是舰内运输部队的设备区域,另外还有能在空中飞行的机甲部队所在。 借着有在空中移动的工具就是能有多条选择,哪怕军舰突然被干沉了也不至于跟着陪葬。只要能及时启动并撤离就多少还有一些生机,逃出生天是每个人都希望得到的未来。 此次紧急撤离不同于洞室中的混乱,疏散的人群在确定敌人不会往自己方向过来时就会从容很多。再加上从以往也经历过许多类似的演练,从环境和心态上就可以做到不慌不忙。 确实能见到的交通工具也能提供安心,每个人都知道只要遵守秩序就可以轮到自己。而且军舰的速度和高度也在可控的范围内逐步下降,并不用担心会出现不受控的毁灭性撞击。 与其担心那怪物还不如担心外面的暴雨和雷电,剧烈的对流天气更有可能对舰员在着陆后带来不便和危险。 舰内广播也在不断报告援军即将到来,每一个撤离人员都能获得良好的安置。但实际上会过来的都是些高速舰船,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就会马上离开,以免连自己都被搭进去。 真正被针对的指挥室才处在最紧张的氛围中,他们头次才感到删除东西也是这么的费力气。诸如星图、计划、名单、报表之类都不能流失出去,所以要针对储存这些东西的不同机器进行针对性销毁。 舰长此时已站在了另一侧的门口,从那里可以直接通往高级军官专用的停机位。具有驾驶资格的军官已先被派过去进行预启动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将指挥室里的所有人都带上离开。 舰内广播人员可以优先登上交通船,需要重复播放的内容都已经被录制完毕了。反倒是身为舰船的最高负责人还不能撤离,他必须按照规章监督一应手尾都收拾完才行。 不过焦急的情绪还是不可避免地攀上了心头,这就促使他问道:“还有多远?” “大概是六条通道的距离,还有用来关闭的门。” 本来的计量中还该有管道的,那些输送气态或液态物质的设施更方便怪物通行。不过也因此就被掌握控制能力的一方远程关闭,层层锁死下就迫使那怪物不得不在通道内行进。 否则这里的陷落只会大大提前,他们也不可能在此时进行这番交谈了。 但是这么点距离仍旧是太过短了,舰长就再也忍不住地催促道:“门?拦不住那东西的。机要文件还没有删除光吗?那就不要删除了,启动自毁倒计时就是。一定要确保所有机密都被销毁掉才能撤离,这是上级下达的死命令!” 其余军官其实也都很紧张,于是有其中地位较高者立刻提醒道:“您的授权,还有大家的共同授权!” “好,好!” 仓促应答几声后就合作着开启机要自毁程序,几个主要军官一起同意就是为了避免误操作。等到完成之后就发现时间愈发地不多,不但那怪物还有两条通道就能冲到这里,就是销毁机构也开始了声音呆板的倒计时。 清楚这里即将陷入火海便立刻有序离开,连带着撤离路上的所有道路都一并牢牢锁死。至于真的牢不牢和死不死就不知道了,那怪物在前来的一路上几乎没有耽搁太久时间。 专用交通船在内部机位滑动到输送机械上,待人员齐备后就移动了起来。 只要转经货运通道就可以被转移到弹射平台那边,不过以往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的移动却在此时显得分外漫长。每个人都希望着这输送机械机能再快些,他们生怕那怪物会突然从后面追上来。 第1329章 第二艘 “现在到哪了?” 有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但其他人却知道这说的是那怪物,而非是大家都熟悉无比的转运线路。 “不知道,撤离者的权限会受到自动的撤销,而那里又并非是公共设备……” 其实问的人也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心头慌张才没话找话。一阵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也没法再继续下去,所有人就只能盯着自己面前的座椅后背,这就令交通船内的气氛变得愈加紧张。 交通船最后又继续被转运了一阵,直到从外部传来一声闷闷的脆响才让大家为之一震。他们从那动静中多少能猜到是指挥室被销毁了,那里曾是在场每个人都很熟悉的地方。 然而当遭遇了一场不明不白的侵扰后就得告别那里,甚至还得亲手将曾经工作战斗过的地方销毁掉。 这放哪个人其实都感到非常的无奈,不过为了避免自己陷入糟糕的下场中也只能如此。以他们的层级当然都知道洞室中发生了什么,那种诡异的事情真是令每个人都畏惧不已。 指挥层的集体撤离看似让舰船处于危险之中,但其实整艘舰船是那么的巨大,就算没了驾驶人员也不至于突然坠毁。先前已经要求动力舱的成员进行了安全设定,那里才是能保障舰船不至坠毁的重要部门。 这艘庞然大物最终将悬浮在距离地面一定距离上,等待为此专门组建的处置部队前来接管。至于他们将拿出什么样的应对手段就不知道了,那多半是舰队中的精锐部门。 舰长的心情其实也不是很好,弃船的举动将成为他职业生涯中的一大污点。也就是终于看到弹射轨道才能让他轻松一些,能抵达这地方就意味着可以摆脱那鬼东西了。 撤离过程中缺的其实并非是运输载具,而是渐次从飞行滑道脱离的时间。当进入撤离通道时要排队,钻进愈发拥挤的运输载具要排队,等这超载的家伙滑入飞行通道还是得排队。 而搭载了军舰指挥层的交通船自能享受特例,所以一到来就能获得优先离开的排序。许多舰员当然认得那是高级军官专用的东西,他们便因此而产生了恼火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感觉并非是源自此物漂亮流畅的设计,而是因为先行转入弹射通道就意味着可以先行离开。有人加塞就意味着撤离序列将受到调整,自己的离开机会便无疑会因此受到挤压。 也就是现在并没有太过紧张的局势和事故,而且发射过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否则真有很多人会破口大骂的。 那种略带怨意的目光多少会让人感到不适,交通船中便有人自我安慰道:“别在意他们的不满,是我们给他们争取了撤离命令,否则还不知道那怪物会对他们做些什么呢。” 但无论是不满还是不安都持续不了太久,各种压抑的心情在随着背推感出现时就突然消失了。交通船在加速中就快速进入了暴雨区域,周围还时不时地会出现蜿蜒扭曲的雷电。 不过这些就只是寻常的自然现象而已,并不能伤到经过特别设计和加工的船体。于是撤离人员在看到这些闪亮时还会有些开心,就仿佛在观赏专为他们进入安全区域而做的庆祝。 但这艘交通船在之后并没有就地降落,而是在一个转向后就继续加速并拔高。 从飞行线路上将很快与另一艘快速军舰相遇,舰长通过私人关系向自己的老同学要到了舒适的舱室。至于公开的理由则是为了方便收容工作,因为那一艘快速军舰本就是前来协助善后的。只有待在通讯设备齐全的地方才能方便指挥,这可比在暴雨中大喊大叫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从相遇到降落都是在云层之上,在那里的稀薄气层中飞行才能更快一些。在宇宙中飞行的兵器实在受不了大气层中的粘稠,每一步都要同气流做对抗真是极大的束缚。 在宇宙中驰骋惯的人们都不乐意“下潜”到这种环境中,也就是遇到多年老友才能让人心情畅快一些。这艘快速军舰的舰长为此还专门前往停机处做迎接,只待舱门被打开后便张开了双臂,准备用自己热情的拥抱来对老同学进行安慰。 对方对于这样的动作也不可能不作出反应,于是也在同时举起了双臂迎了上来。 他们其实天天都是在虚拟平台上进行碰面的,从商谈军务到模拟对战都能对多年的友谊进行巩固。不过失去坐舰虽然是个让人抬不起头的事情,但也没必要拥抱得这么紧吧? “呼,你抱得有些太紧了,别……” 以上便是快速军舰的舰长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从老友口中、耳中吐出的细丝在眨眼间就贴着面部平移。潜伏随行的怪物将快速缠绕并突刺进实在是做的驾轻就熟,对于新受害者的控制甚至还加快了几秒。 当然在这同时也没有放过出迎舰长的随员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没有放过的理由。 那怪物不仅仅是贴附在弃舰之人的脸上、身上,其本体尤其还伪装成军服的颜色和质地覆盖在外。在与相迎的舰长拥抱时便将足下稍稍挪动了半圈,转而是将自身后背对准了未受操控的那群人。 迎接主官的好友当然得是亲身到场,不然就不足以显得庄重尊敬;迎接的队列也得一溜线地展开,如此方能让每一个人都在出场的时候获得均等的露脸机会。 但这样也真是大大方便了那怪物,捕获新猎物的条件可要比在洞室中好太多了。只需以拥抱的二人为原点支撑做出弹射,随后绽放的丝线便直直扑向了迎接的其余人等。 “呜……” “呃……” 此次突然袭击显然超出所有人的意料,所以他们由嘴及喉都被填塞得满满当当。双手虽然会在本能下抬起去做撕扯,但奈何用尽全力也无法扯动这坚韧的物质分毫。 第1330章 拥抱 有人在心惊胆战下只觉浑身发软,而有人则是爆发出全部潜力去做挣扎,但在层级相差太大的力量下并没能得到不同的下场。只见他们的挣扎力道会变得越来越弱,全身要不了多久便只剩下瘫软无力的震颤。 这场袭击虽然没有人来得及发出示警,但存在于主要通道中的监控还是将其完完整整地拍摄了下来。随后的事情则交由智能系统进行判断,骤然提高的警报等级和舱门关闭便几乎在同时发生。 目光和判断的速度是非常快速了,然而具体的反应力量要抵达此地还有点距离。赶来多少得是花些时间的,这就给了突至此地的不速之客一些余暇,甚至能对记录这凄惨场面的监控做些破坏活动。 半数跌倒在地板上的场面足以说明损失惨重,但随后从交通船上下来的另一半也齐齐跌倒在了地上。由此就表明两艘舰船的指挥层其实都全军覆没了,而且还是由同一个诡异存在所做的。 只是二者之间的待遇明显有着极大的不同,这一点可以从不断冒起的青烟上能看出来。 这青烟并非是出于新被捕获的一方,因为他们没过多久便能睁眼起身,而且还能不约而同地向指挥室走去。要说那烟气中还带有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其中部分还是从无规律摆动中的丝线上发出的。 毕竟都只是一些旧傀儡而已,在不依靠他们战斗的前提下也不存在更多的需求。更何况现在还找到了下家,所以立刻都变成可以被就地丢弃的垃圾了。 而在那之前就不妨将废物充分利用一下,这些脑中存有部分机密的中级军官还可以被更快速地榨干。以他们的状况多少还支撑得起一次深度翻阅,不过那种程度的操作也只能支撑得起一次而已。 寻常的翻看都会给他们造成相当伤害,更何况在被暴力翻阅过之后呢?如果是书本的话就会变成纸渣,若是人的话就不意外地会变成随时可抛弃的人渣了吧。 超过量的信息要求及接收会造成大量的电流通过,以其流量未必会将神经元在第一时间烧焦。然而插入过程是同无数神经元一起进行并联的,在线路的另一端会因为不断汇聚的缘故逐渐变粗,进而得因为承受了电流之河的冲击而变得相当炽热。 深层的细胞受到的影响其实比较小,同它们一个体量的微细丝线会得到颅内体液的散热。至于更外部一些的沿线细胞才会深受伤害,它们会因为逐渐加粗的线路变得难以散热。 快速而失控的温度就会将沿线的细胞烤干烤焦,青烟及微小伤口处的硬化都是由此而来。就是用以封堵伤口的血液要流出来也会较为艰难,直到是最大的破坏源离开后才会慢慢地溢满伤口。 与这无人看顾场面相对应的便是另一边的狂奔猛冲,刚刚受到操控的一群人正在以四肢着地的姿态奔跑。身体在方才遭受痛苦下分泌出的泪水和涎水都顾不得擦去,就是身上的衣物受到撕裂也完全不理会。 这种粗蛮狂野的样子更类似疯狂的野兽,实在与他们身边的科技元素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这些动作也并非是操控他们的怪物在故意为之,只是因为多支撑点的移动才更不容易摔倒,这样的操控方式较为节约计算能力。 其实要冲往驾驶室的话也不需要这么多的傀儡,以那怪物的能力完全能独力突破。但驾驶大型兵器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必须得结合许多人的配合才能顺利驾驭。 而且换了一艘军舰便相当于换了一种操作方式,光是为了获取这些内容便有必要带上新傀儡一起移动。读取的工作也在不成样子的奔跑中同时进行,倘若遇到被封闭的门锁还得提前弹出触肢予以解除。 从指挥室通往专用停机位的通道本来就没有多长,有这样的速度便相当于在快步赶路。留守值班的舰员自然会感到万分恐慌,他们从来都没见过如此距离下的狂野突击,这种模式应该是一线的重装士兵才会面对的。 “不,它要杀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来不及删除资料,我们也没有销毁权限!请求上层序列远程授权!” “许,许可!哦不……” 一通慌乱的对话其实也没能持续多久,在远方进行通话的指挥层便亲眼目睹了又一艘军舰的沦陷。但其实硬要说沦陷的话也有些不正确,因为未受本方力量掌控的就只有指挥室而已。 武器、动力、机甲存储、居住等区域中依旧被己方力量所掌控,那个奇怪的玩意也没法在短期内将那些地方全部攻陷。 但指挥部门毕竟是一艘军舰的大脑,只有从那里发出了命令才能让庞大的兵器活动起来。无论是移动还是发起攻击都得经由那里的指令,否则整艘船在各自为政下的力量其实会大打折扣。 虑及这些因素便意味着糟糕消息,看来是又有高端战力从战斗序列中被除名了。得知此事的将军便只好长叹一声:“没办法了,远程限制那艘船的动力部分吧。还有就是许可所有人离舰,但只许降落在规定的区域里进行等待救援。未经许可的航行全都视作非法行为,无论是谁在上头都得予以击落。 还有,先断网,等禁掉那上面所有人的权限后再接通。疏散命令就以单向手段进行发布吧。” 几句话就决定了一艘军舰的命运,其持续地降下高度也令其他舰长们长嘘了一口气。学习、奋斗、厮杀这么多年自然都有各自的愿望没完成,谁肯被那么一个来历不明的怪物当傀儡玩? 所以他们对于上层的命令都非常拥护,并且对于只允许向指定区域撤离也表示了理解。同学情、战友情这些珍贵之物的被利用实在让人深恶痛绝,所以必须将那扩散源头给及时控制起来。 否则同熟人说个话都会突然被干掉,这么糟糕的前景简直是在摧毁大家的社交体验。很多人甚至都开始对那样的未来产生恐惧感,谁也不想活在那种提心吊胆的糟糕环境中。 第1331章 转移 舰队高层已经知道那里出现了问题,也就是有着起码底线才没有骤然关闭引擎。只限制了事故舰上的动力输出就没法到处移动,至少可以将麻烦控制在一个能够观察到的范围内。 至于直接引爆能源和引擎的建议倒是没人提出,这其中当然也有知道剧烈爆炸没法摧毁那怪物的缘故。但更有太过强硬的手段不但会吓到自己人,也会让下令者不再受到官兵们拥戴的考量。 所以其他舰船都派出大量人手以协助疏散,而同时更有成倍的力量在防止有人会擅自离开。他们会严格禁止一切非许可的载具通行,若有必要真的会立刻予以击落的。 也就是那怪物的行踪实在是诡秘无常,所以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否则都有人会公开喊出可怕的口号了。其中的每一个内容都十分丧失人性,从更高当量的投送到更广泛区域的冷冻都有所涉及。 甚至还不乏先炸成灰再冷冻的意见,真是恨不得将可疑区域变成生命的禁区,甚至是一切可自主移动之物的绝对禁区。只是以简单的水深火热都不足以形容将带来的恶果,因为不如此就无法缓解恐慌之人的惊惧和恐慌。 而最为糟糕的则是那里还存在着大量友军,并且是脱离了坚固装甲保护的血肉之躯。一通暴烈手段实施后能不能将怪物消灭掉还不知道,但那些人们是一定没法存活下来的。 好在距离危险相当远的指挥层还有着足够理智,就算有人存了这样可怕的心思也不会说出来。现在最优先的不但得对存在不妥的舰船进行撤离,同时还有必要在侦测的事情上兼顾一下。 于是就有高官一本正经地要求道:“那个侦测手段是什么来的?啊不,别给我说全称,反正在神秘建筑物周围布置上就是了。还有指挥中心的周边范围也要有,随军加工中心可以立刻开工赶制吧?” 这样的话语也点醒了其他人,接着便有人追加道: “哦!我也要!务必在我的船上也装上这些,必须一直确保不间断地在工作!” “还有我!” “别忘了我!” “……” 暂时危机的解除并非是结束,只是下一次麻烦开场之前的宁静。所有觉得可能被伤害到的人都在忙着做防御,因为他们都没忘记那怪物还在逍遥法外。 虽然知道它出现在了那艘快速战舰中,但时隔这么久也只能确定其行踪的最后现身位置而已。因为指挥室的摄像头当然是要一并被全部弄坏的,那么此后的其他活动就没法再被观察到了。 最多只能确定它未从几个主要路口公开离去,至于是否存在隐身之后的逃离就完全不知道了。 专门的侦测设备固然能因为需求而量产,专门的冷冻器材也同时会因这样的理由被抢破头。但那么大的舰队和那么多的人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到最后也通常会按照重要层次进行挨个的排序。 不过惊慌情绪和排队上的争夺似乎还有点太早,因为他们随后就发现快速军舰的某处发生了爆炸。看被掀飞的装甲带大概是某处炮台,依稀还能从某个残骸形状看出是配套的储能装备。 “想不开就自杀了?” “要拉全舰同归于尽?” “意外事故?” 随着事态发展会有各种目光投向事发之处,但是不同人等的想法也自然会有所不同。而在之后要做的就是加强侦查和警戒力度,各船也得向上级提供相关的观察简报以互相佐证。 尽管知道没大用也得这么做,因为制度上就是这么规定的。 “搞什么鬼?这场大雨都下了多久了?有气象调节的地方从来不会这样。” “那也得是有气象调节,这里刚刚被咱们两边都砸成了稀巴烂,这场大暴雨其实就算‘调节’出来的结果。” “命令上又要我们远离事发区域,却又要我们加大观察力度,这根本是相反的事情嘛!上层都在想些什……么?我撞上了什么东西么,怎么速度突然变慢了?” 进行监视的机甲小队正在远处飞行巡逻,身处在下风处的某一台便在闲聊中感到了震颤。那就如同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将自己吹的有些偏斜,但那气流现象似乎变得有些过于严重。 其他的队友们能从通话中听到有不妥发生,但其实也没有太过在意。只要还能抱怨就说明麻烦其实并不太大,小小的麻烦并不值得其他人出手相助,每个人都应该亲手解决自己的小麻烦。 果然没多久就见那机甲重新开始加速,其中的驾驶员也带着歉意报告道:“速度恢复,我将跟上编队。” 整支巡逻小队重新回复了阵型,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但其实该发生的已发生了,隐身的怪物已在刚才那点小变故中搭上了便车。之所以选择那台机甲就是因为良好的下风位置,于是就可以变成鸟状飞行物做大致的接近,接着再将自己撑成网状结构粘附上去。 在做到这一点之前还得在主动制造的事故中转入隐形,并且还要从不断降下的暴雨中释放过多热量。选择下风目标是为了省力,变作鸟形是为了省力,只有变成网状才是为了分摊撞击的冲量。 于是撞击就会因为刻意的变形而不是那么剧烈,这样就可以避免驾驶者做出太过严重的估计。反正整体的形状也可以在随后汇聚在机架上,给驾驶员带来的体验就仿佛遭受了逆风一般。 若干根丝线随后还会悄悄伸进驾驶舱,经行之处都会特意将自己隐蔽在各种部件的阴影后面。显然那怪物此时已然侵入这台机甲的内部,但却是没有立刻出手展开控制。 因为它已得知四目族对自己这一手格外畏惧,因此便琢磨出极力防范的措施。从截获的情信息中看样子非常严格,每个一线战士都受到远程的人对人盯梢。 专门的看顾就是为了让每个一线人员都处于注视之下,哪怕是片刻离开镜头的工夫都不允许发生。虽然战士们都对这样的做法略有抱怨,但为了防止渗透事件的发生也只能忍受下来。 第1332章 同频共感 两位舰长相拥的那一幕实在令人唏嘘,双双落得如此下场也使得过往那么多年都白奋斗了。尤其是造成这一幕的部分原因还是出自过往情谊,这给很多人的内心都留下了相当冲击。 不过也由于正主跑到了可确定的地方在折腾,那么也能让别处提心吊胆的人们暂时松一口气。对于洞室和先后遭殃的两艘舰船便能加大援救活动,投入的人力物力也就不再如先前那么畏手畏脚的了。 可见那怪物给大家留下的余威还在,带来的不安依旧让部分人不愿靠近救援。至于解决的办法并不是强令他们必须上前,而是提供了远程遥控的设备来完成工作。 这样的做法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至少不会将救援者也一并搭进去。 “这几个土著也要收治么?” 有一台机器指着昏迷在牢笼中的王涛等人,远程的操作人员则在向上级进行请示。因为要将他们弄出来首先得打开笼锁,但以眼下这个情况也一时找不到看押人员,所以非要弄出来的话便需要暴力破除了。 可既然问起了就说明还有犹豫,这意味着在其心目中显然是舰队资产要更重要一些。哪怕再廉价也是在执行舰队的意志,几个被囚禁土著的价值还要排在更后面。 士兵的意志和价值观通常得与军队整体相符,否则就说明训练体系是不成功的。于是从长官处得到的回答也不出意外,在风格上几乎前者相差不大:“优先救治咱们的人,这些家伙交由抓捕的队伍去处理吧,不要理会与我们无关的事情。” 转运载具和远程操控机械毕竟是有数的,若是分给外人就可能导致自己人来不及得到救治。不过这几句话决定的收治顺序倒是让王涛松了口气,这样就能让他继续趴在地上装晕了。 他自打那怪物被冻成一坨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不定时地就会陷入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态中。 有时候会梦到自己在被灌输大量的记忆,几乎不经怎么分类就被粗野地塞了进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将自己的脑袋当成了垃圾桶,从各种各样的怪异明星、不同星球上的奇丽风景到艰涩的技术应用都有所涉及。 有时则会梦到自己突入庞大的战舰,而且还在一路畅通无阻下捕获了正在逃跑中的舰船高层。也就是刚刚那场亲手触发的爆破稍微有些吓人,害得他当时就被惊醒了几分。 刚才那段对话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的,在得知自己不会受到打扰后便继续瘫在了地板上。心中虽然对这些人的偏心有所不满,但更怕他们发现自己能同那怪物有联系的秘密。 一个先前什么都不懂的土著突然就会说门外语了,这放在谁的眼中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所以王涛非常担心自己变成被解剖研究的小白鼠,这个时候就得将闷声发大财的宗旨贯彻下去。 而且趴在原地还能借机听取这些人的唠叨,多少还能知道他们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这些四目之人未必能想到还有个土著会偷听他们的言语,所以闲聊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大的顾忌。 也就是真正涉及机密的事情才不会多讲,就算是讲出来也得让王涛晕晕乎乎地琢磨一阵。有许多知识被塞在脑子里是一回事,而是否训练出将它们取出来利用的能力则是另一回事。 所以这个装晕的家伙就不妨将能听到的囫囵个记一下,然后再一一同心中的杂乱信息进行比对。而等对方远离或听不太清楚的时候则可以闭目梳理,那些被强行塞进来的内容非常需要认真的翻捡,至少得将有用和没用的部分分清楚才行。 至于是如何联系上的也不是没有猜想,不过所有的线索也集中在极为有限的接触上。 从那家伙向前翻转几圈的帅气出场到离开也没持续多久,真正涉及到脑部的密切接触也就只有一次。当然一次碰触也就够了,那种被钻透、被搅和、被读取的感觉实在糟糕得很,感觉自己都变成了能被搓圆捏扁的橡皮泥。 出现变化的节点大概就是那怪物被冻起来的时候,那种非正常的断开多少带来了一些未知后果。 这个教训就说明了谨慎的重要性,再是觉得对方正在溃逃中也不该如此大意。想要做些没法移动的活动先得找个安全环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翻盘反杀。 王涛琢磨着具体原因其实也没个头绪,相差太厉害的问题实在是无法理解得透。他最终就只能将心力转在对多余信息的消化上,听一阵、思考一阵、然后于心中琢磨一阵,尽量要做到每一次脑筋的转动得有所消化。 这哥们都觉得现在是自己一生中最热爱学习的时刻了,甚至要比以前同别人热情讨论中单推塔的几种战法更为专注。后者就只是到手不愿放弃的取乐之物,可前者却是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危呢! 然而作为学渣的特点之一就是不容易集中注意力,哪怕心知现在做的事很重要也会如此,心绪的涣散会随着精神消耗而控制不住地出现。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开始渐渐发晕,于是整个人就不出意外地再次昏迷了过去。 王涛在清醒的时候并不能看到怪物的所闻所见,若是要再次置身于那种状态就还得进入昏睡中。他在心神松懈的一瞬间就发现自己在蓝天上飞行,在右前方便是依次展开的其他几台机甲。 能看见蓝天就说明身处云层之上,并且还能时不时见到不断落下的流星雨。 那些漫天飞舞的碎片轨迹各有不同,从高低程度到角度都未必有着一样的状态。故而也不可能一次性地全部进入掉落高度,想要被引力拽下来就总得有个先后的过程。 倘若见到流星后的许愿一定能够成真,那么最该心满意足的就该是天文学家。王涛身处如此环境就仿佛处于幻梦之中,不断闪烁的广阔天空真是美得让人震撼,有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想去做了。 第1333章 抓住退潮的记忆 天空中有行迹零散且方向不一的那些流星,它们通常是在自然降低后同高层稀薄大气摩擦。因之受到的减速就再也无法维持环绕速度,最终就只能成为一道划过天际的火花。 更集中且更灿烂的则有人工干预的迹象,那些是专业清理垃圾的船只在进行推引工作。然而不管是人工还是自然都能让王涛看傻眼,最终也只能是一句卧槽作为感叹。 此次半梦半醒中看到的上方景象有着绚烂的花火,在下方则有些更快、却更明亮的闪亮。 每一次的强光闪烁都意味着一道雷霆的出现,有的会同地面先导互相对碰,而有的却会向着云层上方放电。这些一闪即逝的树杈都会释放出极为可观的能量,同时还会制造出耀眼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过度刺激的闪亮会对驾驶员带来不良影响,为保护他们的视力就会通过技术手段进行降低,所以播放在显示屏上便是被减弱数倍的光条。 舱内和舱外所看到的便是两种不同的光亮,而王涛却由于“串线”的关系能同时看到这两种图像。这就说明了怪物只是将部分身躯探进了驾驶舱内,但有其他部分还留在机甲表面。 而且以其风格很有可能进行变化伪装,成为同色同质的伪装本就是其拿手好戏,以等闲方法怕是不能将其分辨出来了。 电闪过后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在近距离情况下还能看到云气被震出的柱状波纹。这种刺激性音效也自然会经过程序的降噪处理,但某个躺在笼中的窥屏者却没法享受这样的福利。 又是刺人双目的闪电、又是近距离响彻灵魂的强音,王涛这种毫无保护的旁观姿态真是很受影响。既然得不到驾驶员的待遇就得承受摧残,一时间只觉得身心都仿佛被撕裂开了。 所以他被吓得浑身一抽抽就又醒了过来,惊慌中连装昏迷都顾不上地便将双手遮蔽在头顶。但身处洞室中就意味着这种本能的防护动作毫无来由,甚至立刻就成为一众四目族人的笑柄。 “哈哈哈……这家伙是做了什么噩梦吧?” “看样子是被追着暴揍了一顿?” 响亮的哈哈笑声虽然有些刺痛人心,但王涛也由此意识到自己并未处在雷云之上。不过既然当众翻身也就没法继续装睡了,他便借此机会开始观察周围的状况。 得到的结论就是眼下还相对安全,那么他便松了口气地暗叹道:“还好,还好,自己还趴在地上。不过脸上身上都是又热又湿,竟然吓得我流了一身汗水!那玩意还是真够能折腾的,也不知它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但愿是办完事情后能顺手把那些四眼鬼都赶跑,然后它自己也能滚得远远的才最好。要不然以后我都没法睡觉了,哪有在一闭眼还得被迫看别人转播的,那这睡觉跟不睡又有什么差别?” 当在心中抱怨了一阵后才又想到梦中所见,看样子是又有一个驾驶员和机甲被祸祸了。可见那家伙还真是挺执着的,无论是谁挡在其前头都不会得到好下场。 然而王涛紧接着又发现了另外的问题,这令他感到仿佛是捡来了许多的元宝,可是一不小心居然又丢失了好多。因为刚刚不过是稍微迷糊了一阵而已,等再醒来后便出现了遗忘的迹象。 他现在已经有些听不太明白部分交谈内容了,分析前后语意都该是一些专有名词。可见这样的过程是渐渐发生且有特点的,那些最不具备通用性的东西会在第一波被淘汰掉。 那种感觉就仿佛你明明经历了一场好梦,其中的惊险离奇堪称精心制作的冒险剧。你醒来时便想将那其中的内容与他人分享,但等穿好衣服后却发现居然已经丢失了一些细节。 若说在累得昏睡过去之前还能掌握九成多,无论词汇量还是语法都能如同一个对方社会里成长起来的精英,那么在现在就只剩下了六成多。稍微专业一些的词汇便有些对不上号,就仿佛是从事一般工作的普通劳动力一样。 等你再拿起水杯喝水时就会忘掉一成,于是就不由得开始遗憾那梦境的残缺。 去洗脸刷牙时则又会忘掉两成,然后便会疑惑自己刚才似乎要做什么重要事情来的。 吃个饭的时间里还会忘掉两成,在这期间就已经开始考虑一会儿穿什么和一天的行程。 而当离家关门时则会忘得一干二净,目光看到的是街上的人来人往和阳光灿烂,耳中听到的是鸟叫虫鸣和街坊问候。至于那般美妙的梦中经历就早已被忘得一干二净,哪怕是被冲进下水道都不会如现在那样毫无痕迹了。 “不要啊!好不容易学了门外语!就算是白捡的也不该这样丢了啊!” 深觉自己的资本正在面临意想不到的崩塌,王涛便非常无奈地唉声叹气起来。若非周围还有来来往往的四目族在进行交谈,他都有心以头撞笼地去找回记忆了。 至于这么做有没有效果先不提,由此就可以反映出他的内心真是非常懊悔。 自从穿越以来就吃够了不会外语的亏,按说别人只要吟诗两首就会引得众人倒地来投。可自己连交流的门槛都还没能迈过去呢,那又何谈虎躯一震? 有鉴于此就格外在意那白得知识的重要性,若是丢失了这些东西就相当于吃大亏啊!他便重新打起了精神去认真倾听,希望能跟从这些人的话语进行听力练习。 虽说睡了一觉就丢失了几只羊,那么最先做的事情就该是将羊圈修补好,否则再一回头还得丢失更多。他为了加强记忆能力还得重温当年的学习做法,哪怕是再头疼也得重新捡起来去硬啃知识。 于是在耳中听着四目族的对话,心中在一遍一遍地默诵并翻译,而手指头还不停地于微动中做书写。为不引起注意便将右手悄悄缩在肚子下面,通过自己身体的遮掩来却继续熟悉。 第1334章 第三艘 大家都知道学习一门陌生的文字该有多难,王涛回忆起当年的英语课也是很有感触。突然不学而得的一门外语就仿佛是跌到手中的鸭子,为了留得鸭毛鸭肉鸭骨头不跑掉就得伸手抓紧,而努力温习便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虽然全神贯注地学习就会让人觉得精神疲惫,但心知这机会真是过了村就没那个店了,所以再疲劳也得紧紧把握住。别说以后能不能再遇到知识打包窜进脑中的机会,就是能否遇到高级文明都得看运气。 自己就算日复一日地努力学习也是有极限的,未必再能获得这种填鸭灌输一般的惊人成果。 他其实更熟悉在学习中半途而废,曾经坚持不下去也会跟其他同学翻墙出去鬼混。但那之后的结果就只是能勉强混到个高中毕业证,再想要向上更进一步的机会就变得愈加无望,以后再有什么好事都会变得与自己越来越远了。 也曾经为失败的路途懊悔过,远离知识的结果就直接落在了自己的升职无望。 王涛对于错过种种的机会真是深有感触,他可不愿在这种落后之地再放弃到手的难得机会了。吃土吃肉全看你身上攒了多少的本事,不是什么时候都会从天降下未经辛苦便能得到的收获,至少在夺回黑门的控制权以前还得为生存而努力。 哪怕是多学那么一点点也可以多争取一些优势,哪怕是心中再怎么无助绝望也得为脱身而奋斗。否则身为笼中之人也没法获得更多的帮助,沉浸在研读和阅览中至少也算是有事可做。 一堆的伙伴们现在都已昏迷不醒,只剩下他独自在保持神智中艰难地挣扎。 学习在此时就仿佛是获得自由的道路,但也更像是无依无靠中的最后救命稻草。至于给他带来这一变化的怪物却是在忙着潜入,它的伪装和行动给许多人都带来绝望,不过却未必会从混进舰船的时候开始。 因为怪物已经明白舰队并非蠢货,在洞室中的遭遇就知道对方已找到应对之道。 知道有了克制自己的办法就不敢太放肆,于是它在大部分的时间中都老老实实地变做机甲的外壳部分。无论是颜色还是质地都尽力模仿得如同原样,甚至就连一些刮擦的痕迹也都忠实地表现出来。 不但是这艘机甲的驾驶员没有注意到,就是上前进行保养的地勤也未曾发现异常。这些人随后还得进行离舱或者补给的操作,忙忙碌碌地就忽略了正有些什么东西在从机甲外壳上流淌下来。 当然这也是那流淌的速度均匀且缓慢,并不会在某些地方出现堆积或过快移动。同时连反光度都作出了相应调整,这也不至于会产生莫名的闪光。 由此可见那怪物对于自身的控制能力多么的精妙,倘若不愿暴露就真是不容易被察觉到的。 虽然在转入隐身时会稍微有些不自然,但那怪物却是聪明地善于借助地利人和。当某些人擦身而过时会对自己的身形造成遮挡,于是快速而隐秘的变化就在那一瞬间同时完成。 可见谨慎程度同受到的打击成反比,正是行动受阻才让其越加变得小心翼翼。 好在这些量产的军舰虽然会安装不同的模块,但是主基部分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所以只要知道一艘军舰的结构就能拿来通用,在同类型的军舰中当然也不会有明显的差别。 于是在接下来的行程中都不需要乱抓傀儡,一路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就能前往指挥室。但这似乎只是理想状况,在潜行了一阵子后便发现还得抓个倒霉鬼。 因为在前方的必经之路上竟然设置了岗哨,而那里的部署是围绕着能将怪物探测出来的机器展开的。这类器材的性能已在暗河中的多次冲关中得到了验证,并且优先开始在各个舰船中的重要部位进行部署。 如果说一个拥有诡异能力的怪物会带来麻烦,那么自认为距其较远的人还可以稍稍松口气。可是那种明显具有科技痕迹的东西又怎会只有一个?若是大群大群涌来同样的怪物还能得了?这恐怕将会是所有人的噩梦吧? 既然有了深切的畏惧便会产生迫切需求,无论是就已有设备进行改装、还是让随军工厂生产出来都可以同时进行。后者是为了满足整支舰队的迫切需求,而前者则是为了让舰队中的核心群体能够安心。 只是那种器材虽然能探测到隐身怪物的行踪,但同时也会对寻常之人产生反应。这是那怪物在悄悄进行一阵观察后得到的结论,那这是逼它必须去找个牺牲品才可以了。 还要寻找到下一个倒霉蛋并不费力,只要满足监控死角和有人经过便可立刻实施。从伏击到完成控制连六秒都不需要,可见这个惯犯在抓人这个事情上真的是越来越娴熟了。 受到惊吓的猎物会出汗和试图叫喊,并且还伴有一定程度的屈身佝偻,以至于整体身形都会较为扭曲和难看。而当控制完成之后就会重新站直并照常行走,掉落在地的物品也从背后稳稳地飘入手中。 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怪物的透明触手,挣扎了数秒的受害者很快就回复了正常状态,就是脸上的汗水也都被透明的覆盖物吸收转移。做到这一点就没有让从拐角处刚刚走出的两人察觉到异状。 尤其是那怪物仿佛业务更加熟练了,居然还能操作傀儡露出漠然而疲惫的面容,这与新玩具现在的身份倒是很符合。 于是之后的蒙混过关也并没有任何悬念,那怪物不但是记住受操控的军官通过了探测区域,更是利用这方便的身份再次捕获另一人。至于受其挑选的目标也不可能是随便哪个普通士兵,而是有权直接进入驾驶室的高级军官。 等到了这一步就让事情变得极为轻松,若要进入机密区域就用不着花费太大的麻烦。更换了那么多的敲门砖也不算是白费劲,因为这一位直接就可以刷脸进入更机密的区域中。 第1335章 甄别 也都怪先前的搜索太急功近利才触发了舰队神经,不但抓去研究的土著已经受到了转移,就是与之相关的信息都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再想要搜索就恐怕得去找权限更高之人“查询”,而这对于那怪物而言就只是换个“衣服”的差别。 只是一“穿衣”就得有人丧失原本神智,而一“脱衣”则会有傀儡被丢弃在隐蔽处昏迷不醒。尽显力量的无情碾压就是这么的毫无温情,低技术的存在只能来得及稍稍惊讶,随后就连恐惧都来不及做出地失去了意识。 但由于它之前的作为已经太过出格,显然是将舰队的高层都吓到了。所以不但四娘的密级被一提再提,就是在网络中的相关信息也都一并被扫除,除非相当等级或相关人员才有权进行查看。 至于眼下得到的傀儡还不够格,只要翻检其中记忆就知道无权进行查询。可见相关事宜已经进入特事特办的专责部门,无论是倾斜的资源还是密级都不能与之前同日而语。 然而是否有权检索是一回事,是否隐约存在相关猜测则是另一回事。 新到手的傀儡多少还有些模糊的了解,此行要寻找的目标应被移至特定的舰船中了。像是眼下所在的军舰则会先执行救援和警戒任务,等到完成之后才会与之汇合,或者说是与那舰船所在的分舰队进行会合。 因为许多军舰其实都是带伤降下的,在这前景不明的时候就分外需要进行紧急修补。等到那时便可以靠近到足够近的距离,无论是潜行还是制造机会直接冲进去都得到那时再说。 那怪物显然不甘于被动等待,为了掌握行动的主动权便一刻不停地进入了指挥室。 那里的屏幕有的在显示巡逻小队的视角和立体路线图,有的在监控各个方向的可疑状况,有的在同其他部门进行视频沟通,而最主要的则当然是控制整艘军舰移动的指挥台。 那上面有航向选择、引擎监控、武器控制等区块,当在战斗的时候将由若干个军事官员一起合作操控。不过军舰眼下正处于自动巡航的状态,所以也没必要时刻都紧紧盯着。 舰长此时正站在那里值班,眼下是同其他人一起关注出事军舰的事情。正在展开的排查工作真是繁琐又无趣,在智能程序处理大部分工作下也不需要太多的人力参与。 出事的常规战舰和快速战舰分别降落在相隔很远的两处,除非是进入平流层高度才能将它们同时收入眼中。 不过奉命来此做救援的军舰则会通过联动一起进行合作,在为战友提供帮助的同时还得甄别可疑人员。这也是怪物控制舰长的监控曝光了,由此带来的后遗症就是让部分高层有些歇斯底里。 哪怕明知可能较小也不肯有所轻忽,非要将审查工作挨个走一遍才肯放下心。 但考虑到那怪物的战斗力也没人敢靠得过近,前来做监察的其他部队就只得盘旋在空中做不间断巡航。相应的核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展开的,所以优先要确保通信设备的正常运作。 “……第32大道有个干果店,店主人叫什么名字?” “那里虽然距离我家不远,可是我都不吃干果。而且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叫什么?” “请举出四月节的几种食物。” “呃……巴里巴粥,费克糕,呃……还有……” 几百个终端同时在进行询问工作,而那上面出现的则是同一位面目甜美的女军官。她在不加思索地抛出一个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仿佛主要任务就是为了给人添乱似的。 理论上是要就船员名单进行甄别,随机题库将结合他们的常住地址进行编列。这么做是为了确定这些人的确未受到控制,哪怕就算再次归队也不会影响整个舰队的安全。 换句话说就是让他们自己证明自己的身份,在回答中不应出现太大范围的逻辑偏差。否则在出现若干次疑点后就会受到额外关注,问询的难度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提高。 虽然甜美依旧的人工面容依然会吐出温和的话语,但是后续的甄别将有情报部的专业审讯人员介入。由他们进行关注显然不是好事情,若是怀疑程度提升便会有专门部队前来“迎接”,甚至还会带来为防反抗的全封闭大罐。 但问题是这里并不存在任何的外来侵入者,唯一的麻烦早已自行转移到别处去了。于是大部分的人都能通过初步测试,少数得分较低的也会先后证明自己并无嫌疑。 会有这样荒唐的检测就只是有人在瞎折腾,然而下层却得认认真真地做配合。 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些伤员了,而且是不方便张口说话的重伤患者。他们有的是在同另一方舰队交战时受伤的,而有的则是在怪物带来的混乱中受到伤害。 而在非常时刻也得行非常手段,在这些人无法证明自己“正常”的前提下,先行隔离就是必须为之的事情。他们都将被关押在半封闭的空间中,至于饮食及日常生活将由专职机器人来负责。 甄别区域内到处都覆盖有监控摄像,就是暂时还很紧缺的专用检测器也在附近有所布置。被监控的人们当然能理解此举的必要性,反正在平时的公共场所中也到处密布了这些东西。 只是他们都没能想到自己不但要受到监控和甄别,还要带着疏散迫降时的糟糕体验继续忍受。这种陌生蛮荒的环境真是让每个人都感到不舒服,而导致自己遭受如此待遇的罪魁祸首却不知哪里去了。 那被无数人诅咒的家伙其实还过得挺好的,而且还正在附近天空上的舰船内看监控。使用的是指挥室里的高清屏幕,只要愿意便能放大并看清每一个人脸上的细微毛孔。 如此恶趣味一般的行径并非是它的风格,这么做不过是在掩饰明面下的其他动作。 第1336章 夺取指挥权 两条手臂粗的触肢正在缓缓地从下方探出,借助指挥台的遮挡就向两侧不断延伸。没过多久就扩展在室内其他区域中,每当附近有具体人员便会抽出一根静静等待,直到这舱室内的每一个人都在不知情中被危险靠近。 那些触肢一方面在对外来的信号进行替换,另一方面则在对舱室内传出的信号进行干扰。无论舱内监控还是智脑获取信息的渠道都遭到了遮蔽,并且换上了看似正常却绝非真实的假画面、假内容。 不过这一切依旧不妨碍每个拨通进来之人的交流,他们想要进行的联络都能得到满足,但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在同虚拟出来的形象沟通。至于具体的正主却是觉得有些意外的清闲,仿佛这会一下子就没太多事情了。 如此才算是将指挥室的大部分交流与外部隔绝,只等到某个军官结束同外部真人的通话。 “咔嗒。” 轻轻的按键声就意味着专用通路的切断,而这也等于发出了动手的信号。那些潜伏一定的触肢便从各处一起涌动了出来,突然的强有力爆发让所有军官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触肢一出现就在尾端仿若花瓣一般地开放,并且在这爆发性的攻击中糊住每个受害者的面孔。指挥室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从这袭击中逃脱,最多只是在意识涣散前才想到发生了什么。 任何的计划和预想都顶不住这么毫无遮掩的进攻,攻防双方在能力和主动性上就存在极大的鸿沟。指挥室内的信息已经彻底无法流出,得手的怪物在眼下就不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因为现在完全可以进行一场肆无忌惮的加工。 眼、口、鼻及后颈部是重点关照部位,还要分出几根细丝去牵制手臂的活动。可以说在之前捕获了那么多猎物后真的很能提升经验,不但可以避开会造成不必要外伤的部位,而且还能在相当程度上提高抓捕效率。 “呃!” “唔!” 没有外界怀疑也没有内部示警,被捂嘴插眼的军官们便在挣扎中瘫软地倒下。而与之面貌相同且声音一样的形象则在线路中继续通话,并且会模拟出同样的声音和表情,轻易不会使正在沟通的另一边察觉出任何异状。 也就是太过专业性的话题没法立刻处理,不过对应的办法是要求对方稍等一阵。通常会以正有什么突发急事要处理为理由,一脸抱歉的样子也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至于寻常内容则完全是以话术应付过去,哪怕有原先不可能通过的要求也会一口答应——只求对方不要继续在眼下纠缠下去就行,反正将来也不会去做的。 这样的状况也不会维持太久,一个一个的僵硬身躯终将重新由原处站立起来。 新接管的躯体总是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尤其还得同原本的主人争夺控制权。就算对中枢部分予以麻痹也得忍受混乱信号的震荡,这就好比新买的车辆总得是进行磨合的。 具体的做法就是一群傀儡开始在原地僵硬地活动身体,他们举手抬腿的样子仿佛是在集体做广播操。就是一众人等的面部也在不停快速扭曲,各种各样的表情在轮番快速出现中逐渐鲜活,就仿佛是在更换面具一般。 起初自然是充满了僵硬感觉的难看操作,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愈加灵活,甚至还可以从眉眼之间伪装出灵动之气。当然这些只需要将肌肉进行调整就能做到,至于要转到怎样的特定强度则可以从记忆中调取。 一分钟,两分钟,然后差不多是十分钟,以一种互不干系但却又隐隐相连的群体跳腾终于消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傀儡开始喘着粗气散热,缺乏锻炼的生物体真是柔弱的麻烦存在。 之后的事情便也没有太过劲爆,这些受到操控的傀儡便开始接过对内和对外的各种联络。言谈举止中就仿佛没有任何异状发生,而且及时调取的内容也完全能符合他们的平时风格。 接下来要按照时间表向指定方向派出巡逻队,要接听前线大兵们找不到可疑目标的回报和牢骚,要派出人手去给收容部队分发饮食,同时还得帮助他们建立起一处临时收容区域。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更为琐碎了,几乎每一件都必须以十足的耐心进行处理。一般寻常小事都可以在下级部门内部消化,但凡能报上来的都多少有些不小的麻烦,又或是参与的人员较为棘手,倘若拒绝理会便会引发不必要的关注。 从处理人事纠纷到违纪报告都得花费时间,还有就是要对某些物资进行调拨的申请做出批复。另外还得应付与其他舰船上不同部门的联络,甚至还得处理一些私人通讯。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原本要十数人分头完成,但在那怪物的计算能力下就真是不值一提。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同时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完全不会被熟识之人看出破绽。 若是之前还会因为业务不熟而暂时推辞,换了寻常人也是没法在极短时间内掌握这么多处理办法的。但等捕获这么多的受害者后也可以进行大量的读取,稍加分析便能做到寻常人几十年都未必能达到的多面和娴熟。 于是舰船的行动依旧会根据计划精准地运转,内部的物质和人员也依旧照常流动。不仅外部的监管系统没能发现异常,就是在其内部的其他人等也是在按步就班地工作和生活。 轮班的军官们也会按点照常进入指挥室,只是应该下班的人员却始终都没离开。这在事情繁多之时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并没能引起任何人的额外注意。 这就好比一只巨兽的身躯依然还能行走奔跑,气味上依旧在被兽群所接纳,但是它的脑部已经受到了恶意的偷袭,之后会做出什么奇怪的行为也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了。 这相对而言显然是更加高级的操控,而且是发生在无声无息之中的。 第1337章 心灵串台 王涛在这期间倒是累得又迷糊了一阵,然而能够接收到的信息却比之前更繁杂。 每一个受控傀儡的周边都浮动着眼珠,特殊的情态能确保在广角视野外获得更多的信息。故而怪物能得到的视野也就十数倍地被拉长,若完全展开就仿佛是一条环环嵌套的项链形扭曲走廊。 而这么多的景象在传到王涛脑中后却得被压缩压扁,否则大脑就无法处理传来的信息。这样的处理也只是让图像变得可被呈现,信息被压缩扭曲到如此程度也就没法被识别出来了。 曾经前后左右及上方的广大视角已经让人头疼,现在得到的画面但是让人感到无力。 几乎整个指挥室的图像都被聚集在了一起,可想而知这究竟是多么大的信息容量。而且每一段躯体及每一个眼珠所得到的画面都忠实呈现,于是在其中还有许多不同角度的重复之处。 以如此之广角进行强力压缩就根本不能看了,再是仔细辨析也只能看出扭曲而受挤压的色条。大量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内容并非是王涛这种人所能承受,于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功能便开始发挥作用。 刚刚迷瞪了一下的王涛就再次醒了过来,而且在清醒之后还感到头晕脑胀。不得以下便只好用手去用力按揉自己的脑侧,可见那种挤爆脑袋的感觉要比疲惫更加痛苦,累得昏迷过去后居然还是不能得到休息。 他在痛苦之下还恼怒地想到:“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睡了是吧?” 然而这样的愤怒却没有任何意义,身处笼中之人实在是什么都做不到。揉着头侧也只能等待疼痛感缓缓消退,并且还得面对数个善后人员的差异目光。 这就好比是看到动物园里的野兽突然爬了起来,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会受到意外伤害。但在笼中的王涛其实要更后怕得多,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受到这些外星人的注意。 不过他的担心就只有一部分实现,那坚固的笼子就说明他已没法实施具有威胁性的攻击。为他暂停了一会的四目族自然不难判断出这一点,然后便根据各自的计划散去忙碌了。 具体的表现就仿佛人类看到了鸡鸭在跳腾,真是一点都不把王涛放在眼中。但笼子中的当事人却会为了这一点而悄悄欢喜,他巴不得自己成为这些家伙眼中的小透明。 既然没人关心就乐得缩在一处再不动弹,硬咬了自己的嘴皮子几下后就再次学习了起来。以平时的惰性是不愿在如此疲惫下努力的,也就是想要改变眼下不妙的处境才会充满动力。 继续是聆听一阵四目族的交谈再进行巩固,用手比划对方文字的动作也不能停。只是既然起来了就没法借身体做遮掩,于是就只能将手揣在衣服下面,以肚皮为黑板地做比划。 忙碌了一阵便又开始习惯性地走神,学习和集中注意力真是件耗费心力的事情。他的眼神不经意间就飘在教团其他昏迷之人的身上,王涛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都在羡慕这些人的昏睡不醒了。 然而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是能分得清的,分隔并监禁他们的笼子始终都是目光中的重要元素。这些无处不在的横竖杆子很容易就能提醒现在是怎样的处境,这不是简单的羡慕和丧气就能扭转的事情。 他在这么多的人中更容易注意昏迷中的红衣,仅是有过多次鱼水之欢便不愿她继续深陷此地。至于其他人等还真不是特别熟悉,但至少是要比对那些四目人还要多一些交情。 然而有个意识就突然进入了他的脑中,不过内容却是较为碎片化:“有些疼,蚊子好讨厌,一会有烤肉吃么?好羡慕能飞的鸟啊……” 具体也听不出究竟是谁的声音,但可以理解那散乱的念头都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那一阵表达的王涛先是有些微微发愣,而后便是下意识的向左右去寻找。这是有多久都不曾听到可以理解的成串话语了?而且还不是自己去学习别人语言就能听懂的! “老乡吗?而且还是来自地球的?不,起码是来自中国!不过是怎么过来的呢?” 王涛在转动目光时还在不停地激动猜测,只是却找不到什么可疑的人员或器材。再进行回想时却意识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没能忆起刚才听到了什么声音,只是能确确实实地知晓那些都是什么意思。 心中暗惊之下还轻轻敲打起自己的额头,他生怕这是未受察觉的精神分裂症状。可就算如此也无法再找到刚才的感觉,就仿佛那些念头只是恍惚间闯进来的一般。 想起自己曾经被那怪物吊起来读心,如此遭遇就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妙的联想:“这是搞什么鬼?又是串台了?还是我被搞疯了?再要不就是那怪物要对我远程操控? 心惊胆战下还在心中打起了商量,试图将那怪物图谋的祸水引向他方:“喂喂,你别搞我了好不好?我待在笼子里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你要找就去找那些能耐更大的人呀,控制了他们才能更好地给你办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以为在心中念叨就可以同那怪物连上线,甚至还为了加强效果而将双手在身前合什,希望借这种仪式来加强信号的传播能力。然而默念了一阵子也没收到任何回信,也不知人家是不同意自己的请求,又或是干脆就不屑予以理会。 灰心失望下便看向了自己的同伙们,希望能从这些人那里得到帮助。最怕的是他们在陷入昏迷后无法醒来,那自己就是彻底没法获得额外的帮助了。 不过当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又是为之一愣神,仿佛感到有什么奇怪的念头从心里冒了出来: “用苦黄叶敷在额头上,跳完傩之后应该能好过来,老腰好酸啊……” 王涛此时的目光正落在老巫师的身上,但这家伙分明正紧闭双目地瘫在地上,就是连嘴巴都不曾张开的。 第1338章 近距离 王涛能理解那其中每一个字的意思,但不理解整体内容与现在的处境有何关系。再想听清楚一些时又发现换了别的内容,不过重点是没有听到具体的声音,能够得到的就只是一些念头。 有了这样的感受便猜到了些什么,王涛于是就将目光转动到了卫的身上。他打算“看看”换个人又会得到什么效果,结果不出意外的也得到了一些念头的碎片。 有的是数落那混混缴上来的贡金成色不足,有的则是赞叹弄来的瓶子挺漂亮。其中更有若干拔剑刺向机甲的打算,就是连角度和力道都考虑好了,只是一直都不敢切实付诸于实施。 王涛讪笑一声便撇开了目光,他觉得这种举动只是在找死。且不说自己等人身上的利器都被搜罗而去,就是真有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有几条命都不够这种事情去送的。 他还将目光看向了笼中的其他人,觉得这样或许就不需要学习他们的语言,光是将目光投送过去也能确保沟通。以前也很希望能了解这些人都在想什么,有这机会就抓紧时机看了过去。 然而这样的阅览并不是在翻阅图书,更仿佛是站在翻涌的大锅前面观看表面。 绝大多数的记忆和思想都在浓稠的汤汁中上下浮沉,每一刻都仿佛在经历风暴一般的翻腾。其中材料在偶尔被顶到最表面的时候便能被外人看见,但通常都只会展示出部分侧面而已。 但这些内容对王涛而言已是非常珍贵,以前要弄清这些人在想什么可比现在困难得多。通过比划和猜测还真不如旁观那些思维的碎片,哪怕依旧是语言不通也可以跨过隔阂,直接就阅读对方的心思也很不错。 在沉迷了一阵窥探后还不忘抬头瞅向忙碌中的四目族,因为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打误撞地学会了读心术。然而在观察一圈后却证明并没有,因此带来的热情消退也让他稍稍进行了思考,并且转而从其他的方向做出了判断: 那种仿佛心灵感应的现象并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目前就只能从身为教团的人群中观察到。至于原因也只能说与那来去匆匆的怪物有关,否则也没有别的原因可以解释了。 就是具体的时间段也可以稍作圈定,基本上可以确定在自己等人被那许多细丝插入之后。记得当时就有无数的画面在脑中出现,就仿佛传说中的临终走马灯一般。 至于再往后的事情就实在不知道了,处在那种状态下也没法再观察周围,也就更不知道怪物被冰冻起来的后续。王涛只能在大体上做些猜测,比如自己被动地同这些人连接了起来,只是得通过目视才能观察到对方的心思。 于是抱着验证的想法又去观察各种不同的受害者,无论是依旧倒在地上没被运走的四目族还是麻姑和绿等人都不放过。没过多久便可以确定这效果就只能发生在少部分人之中,哪怕将双眼瞪得滚圆也没能看清其他的异族在想什么。 “咣当!” 王涛还在小眼贼流地到处瞎瞅,然而在这样的姿势下却被突然发出的响声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才知是有四目族敲打了一下笼子,而且还做出了非常捉狭的举止。 不过这家伙主要是在与其他四目族交谈炫耀,不时做出的手舞足蹈真是非常的夸张。这倒与某些爱寻开心的无聊家伙差不到哪去,看来是故意来找王涛取乐子的。 “少长两个眼睛就是睁眼瞎,我都走到这么近了还没反应,他们这个种族不会都是瞎子吧?” “难说,不然也不会只住那样的小房子。” “哈哈哈……” 这样的傲慢议论听来还真让人火大,并不存在多少深涩字眼的对话也能让王涛听懂。只是眼下状况实在是形势比人强,就算有火气也要装作没火气,就算能听懂也得装作没听懂。 否则用对方的语言臭骂一通倒是能得到畅快,但同时也会将自己的特异之处暴露出来。要是不被那些家伙们捉去研究才怪,所以为了自身安全还得继续低调下去。 他便在心中暗恼到:“等着吧,现在你们还能耀武扬威,等老子出来了,等老子出来了……” 然而琢磨了一阵也没想好该怎么办,两边的力量差距还是大得有些绝望,让他卡在出来的这一段就继续不下去了。为避免目光和表情泄露心思就只好将头颅低下,而此时恰恰也有另一群人正低下了头颅。 他们身处在被劫持的指挥室中俯首低望,调整至战斗状态下的面墙和地板都已变至透明。在本舰的下方航道附近正有另一艘军舰在缓缓移动,刷在顶部上的大型编号让那怪物确定了此行目标。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找到这里也是不容易,不过先前还富有生气的一帮人却陷入了沉默中。这是因为之前发出的若干次登舰请求都被回绝,这是因为高层已经要求舰队内部各为警戒,若非特别必要就不要擅自“串门”。 大概是久久未曾搜索到怪物行踪的缘故,于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才会有此命令。可见部分人都已经开始着急了,他们在将那怪物当做最糟糕的传染病进行防御,以为通过互相隔离就能够断绝掉可能的流窜。 串门的要求在此等非常状态下可以说非常不寻常,自然会引起对方的警觉:“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会违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算手续齐备也不许擅自派出交通船,否则……” 充满抗拒感的言辞表明交流失败,试图以非战斗方式进入的方案已然失去了可能。不过接下来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只是既然发展到这一地步就算扯破脸了,于是就不再需要任何的无用掩饰。 化做隐形飞鸟飘飞过去并不太现实,因为就算到了那边也未必能破开舰船的外装甲。那些要对强力攻击做出的防御都非常结实,并非是以怪物之力就能轻松打开的。 而若是抢夺机甲强行飞过去也不现实,一旦离舱就立刻会引发对方的警觉。光是对方防空火力网就没法硬抗,更不要说一定会惊动更多的机甲队伍了。 第1339章 对第四艘做俯冲 怪物既然剔除了一些不可操作的方式,那么剩下的办法就是稍微具备操作性的。哪怕是有些粗暴也不会被这怪物所在乎,身段柔软的家伙不是很害怕发生剧烈的形变。 目标舰船的警告通讯依旧在频段中聒噪个不停,反正被失去心智的傀儡们听到了也没有任何用,而怪物则是对此一点都不关心。 它将伪造出来的命令发往船内的动力舱,那个看不到前方状况的部门只需要奉命行事就行。哪怕当接到命令后也只是稍稍有些诧异,但其中的负责人还是什么都没询问,只是忠实地根据指令提升功率。 于是这艘舰船便突然摆脱了原有队列位置,并且开始非常粗暴地切入其他舰船的航线中。如此的行动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最该进行纠正的指挥室却对此无动于衷。 因为祸端正是起于此。 有的傀儡正在关闭报警的智能系统,有的则转身将通往指挥室的大门锁死,至于有驾驶权限的傀儡则是调整着舰首方向开始俯冲,而且还通过计算提前量以确保准确命中。 以外部视角看来这是一群人的严密配合,从正常行驶到骤然加速俯冲也不过几秒时间。看似是为了将自己等人全部毁灭,但实际上却只是怪物轻松就能做到的简单操作。 每个傀儡不过是随时可得可抛弃的工具,就算同时多线微操也能做到得心应手。这么骤然的发难不仅在初期不会被任何人所察觉,甚至那怪物都懒得在行动时喊两句口号。 虽然再是广布监察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但是异常就是异常。随着舰船航行超出正常范围时就会引发不一样的信号,这样的行动模式当然就令智能程序警觉起来,干预的举动立刻就随之传达了出去。 系统一方面是临时干预两艘军舰做互相避让,而另一方面则向着相关舰船的指挥室发出示警:“滴——!撞击警告!滴——!撞击警告……” 但这样的警告也只是让被撞击军舰有反应,哪怕确定没法避过冲撞可能也得加速转向。这样起码能在之后的回避中继续脱出撞击姿态,而不至于将肇事一方的重量全压在本舰之上。 至于进入俯冲状态的舰船则是鲜有人能察觉到,甚至连智能系统都没能发挥应有的干预作用。最多就是有人抱怨这样的俯冲毫无预兆和提醒,多年的老船长这是嫌日子太清闲,所以突然想要飙船了? 有此现象就说明自动广播和辅助系统都被关闭,否则大家都会在大角度动作出现之前得到通知。最该乱做一团的指挥室却只是在发出诡异的跌倒声,因为导致这一切的存在正在从各个傀儡身上抽离。 “噗、噗、噗……” 失去中枢控制的身体就只是一堆堆肉块,跌倒在地上时会因距离不同而发出不一致的节奏。压抑原本的大脑活动也是成功控制的一环,所以这些人在短时间内是没法清醒过来的。 最后一个被抛弃的躯体是属于此舰舰长的,而那怪物借他之手还发布了最后一条命令。全舰内部通道的所有隔舱门都因此开启,并且以后都不会再进入关闭状态。 那怪物随后就自己扭曲挤压成细条,钻进指挥室的换气管道中就窜离了出去。没花多少功夫就从这狭窄通道中进入走廊,当落在地上稍一成形后就加速向着前方冲刺而去。 “啊!怎么会在……” 有目击者看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他无疑意识到这是之前通报中提到过的东西。但脱口而出的话语并没有转为向系统的示警,因为他最终只能留下一阵嗤嗤的声音。 一路向前奔去的怪物只将触肢分出一条并变细,如此就可以在经过的同时套上他的脖子。等再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道奔远时就令细线化成了一道利刃,毫不费力地就将其脖颈一割两段。 “拉起来,进行规避!你们在搞什么!?”这是刚刚反应过来的某个将军在进行申斥。 “你们疯了吗!?”这个则是即将遭到撞击的当事舰长在怒骂。 但无论他们等级如何都没法与通讯被破坏的舱室做联络,剩下的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舰发生相撞。 奔跑中的怪物依旧是属于隐形状态,它要确保自己被发现的时间尽量推后。一起打开的隔舱门就是让奔行不受阻挡,只是有时会撞上一些突然出现的倒霉家伙。 在走廊内禁止奔跑就是为了避免相撞,那若是一个肉身被时速七十多公里的家伙撞上了呢?从头到尾一共就只会发出三种声响: “砰!呵……噗嗵噗通噗通……” 第一声是二者相撞时的整体响声,其中会包括皮肉相撞和骨头碎裂的声音。第二声就是受挤压的空气带动了声带发声,甚至都不能说存在有任何的意义。而第三声就是身躯干脆地跌倒在了地上,等翻滚数圈后就变得再没任何声息了。 这倒不是那怪物故意要害人性命,只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就不该有如此高速的奔跑。一旦突然遭遇就缺乏反应时间,在根本来不及躲避下便只能一头就撞了上去。 要怪就只能怪对方运气糟糕,谁让他在船只出现这么大倾角时还不固定自身,反而是胡乱到处走动呢? 要知道这艘军舰此时正在斜向下加速前进,几乎每个人都得将自己固定在周围的坚固之处。这时还要再走动就无异于置身于危险环境中,想要不出事才是较为稀奇的。 因为就算没有极速快奔的怪物取人性命,也很有可能会存在什么未固定的物品在快速翻滚。在现在又出现了连腰椎都被撞断的倒霉鬼,并且还在随着具有一定倾角的走廊做翻滚。 “这是叛变!关闭他们的引擎!” 如此近距离下的无法联通几乎不可能,除非接受一方故意不愿意接通。而这种举动通常没有别的可能,于是就有人又惊又怒地呐喊出声,并试图提出别的办法以解决状况。 第1340章 颤抖的船体 惊恐的质问和命令都已经为时太晚,突然发难的舰船很容易就进入了撞击阶段。 随后便传出了轰然的巨响声,响亮的声波仿佛化作一柄大锤击向空气。附近的云层及雨滴便在瞬间被全部震开,并且持续以撞击点为中心地向四周迸射。 两舰正在接触的部位更是因为撞击而变形,受力最重的位置甚至在极短时间内就变得赤红。这些原本极为坚硬的物质也受不住这种程度的挤压,所以很快就被巨力压扁挤薄,进而是遭撕碎成无数的碎片到处飞溅。 在撞击稍靠后的地方也会因为能量转化而变得异常炽热,那里所有一切的易燃易爆物品都被瞬间点燃。原本容纳人员和物质的空间也会因为撞击而持续变小,其中原本及新产生的大量气体就不得不自找出路。 于是在舰船整体板材变形扭曲的同时还有碎片飞溅,大量的高压气体也就趁着这些缝隙向外逃逸。如此的剧烈变化会先在构成舰船的固体材料内传播,很快所有的舰员就都能听到整艘舰船的呻吟。 怪物在俯冲开始时就已经狂奔了,借着大下坡便不断将速度累积得相当的程度。当船体在发出巨响时就仿佛一个信号,原本正在狂奔的怪物突然就控制着身形发生了变化。 还跃在半空中的身躯就主动拉长拉细,就如同是一柄不太规整的标枪。但在这细长之物周围还另有部分触肢舞动,它们会在这样的变形移动中稍加施力,引得自身整体猛撞向通道的边侧部位。 而其下缘就更是变得锋利尖锐,当与下一段通道边缘接触时就会发出坚硬的响声。从这就能听出它已将那部分变得异常坚硬,于是就能轻易将构成通道的材料扎得对穿。 受此一阻拦多少算降低了速度,直到是飞射到下个走廊时才彻底停止了前进。由此可见先前的极动都带有多么大的能量,要转到现下的极静又会释放出多么可怕的威力。 这怪物能凭自己的意志和能力停下,却不意味着其他东西也能做到。此时舰船已经因为俯冲而与水平面保持了约四十度的夹角,所以仅靠惯性也会持续产生重大的危害。一切都只能托付给物理规则去发展。 小至零件都在自发地不断滚落,并且叮叮当当的声音还在变得愈加快速。维修以及卫生机器人则在试图固定自身,以它们的能力显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困难而跌倒。 大如被顺手干掉的一些家伙才在不停下滑,那些受害者们下移的道路正在被自己流出的鲜血所润滑。除此之外也鲜少有哪个倒霉蛋会在这种坡度上滚落,因为那都不是倒霉、而是在危险的状况下找死了。 那怪物先前是为了奔跑而做大步的跨越,只是不知为何又突然将自己固定在走廊侧部。但随即就有一场风暴来让它的行为变得合理,而这依旧是与声音的传播有关的。 因为空气作为振动的介质其实并不是很高效,所以当最初的声音通过船体传遍了整艘舰船后还会再来一波。 这一次是通过走廊、通风管道及各个非密闭空间传递,大量的空气从各个能够通过的缝隙、孔洞和通道被推向了船身的另一边,于是就在姗姗来迟的同时还带上了更暴躁的脾气。 因为它们不但包含了巨响带来的波动和震荡,还充斥有空气的急速膨胀和受挤压空气的转移。这些无形无状的东西平时看似无害,但当身不由己下也会表现出惊人的破坏力。 平时的那些舱门会不停地为来人打开又关上,这些看似繁琐的设备就是为了保护内部人员不受到伤害。无论是阻止高速流通的破坏性气流还是封闭受损部位都很有用,而今它们都被本舰的指挥室统一打开,以至于丧失了原本该发挥的作用。 于是平时不起眼的空气就可以异常嚣张,哪怕传播速度再是比固体中的缓慢也很可怕。因为它们还是要比常规所见的正常移动快上太多,所经之处便会将遇到的任何细碎物品都带上,并且不断将它们裹挟至与气流相近的程度。 以肉眼看去就能见到物体都出现了明显抖动,其中有部分是因为空气密度变化引发的透镜效应。 而且又快又密集的空气移动本身就自带能量,最先跌落的小号零件身处其中也没法反抗。它们就在骤然间反向飞射,就是被高速空气推倒的各类机械设备也不能幸免,无论跌倒还是被击中都会溅落出更多的碎片。 而这些小东西很容易就被加速到足够快,它们立刻就能变成非常危险的物品。打在坚固的金属上就会迸出火花,打在或死或生的肉体上则会相当危险,很容易就能制造出不小的血洞。 只有提前缩到了侧边中的怪物才不受影响,它甚至还能自己变成受风力更小的形态。由此可见它刚才的作为是知道有眼下这一波,所以才提前找好了避风之处。 爆发过后便将院内走廊弄得一塌糊涂,倘若有人暴露在其中就肯定会受到内伤,严重的就是当场被震碎也不奇怪。至于那引发一系列严重状况的家伙也不会一直做躲避,等狂暴的逆风消失后就再次移动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的奔跑还要应付不断震颤的船体,身处舰内就仿佛要应对一场可怕的大地震。这是因为剧烈撞击令两艘舰船都在同时开始下沉,而撞击带来的严重结构变形又更加剧了震动状况。 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奔跑就得多少应付许多的不可知,所以就连那怪物再是敏捷也得变得跌跌撞撞。只是它由于身体足够坚韧才不会受伤,这也是其熬过后续若干次爆炸和大震动的主要依仗。 然而随着向前方移动就会进入愈加危险的区域,撞击会让数百吨重的板材扭曲成麻花,又会让原本畅通的道路陷入燃烧的火海。以这怪物要在其中行走应当不是问题,只是时刻都在变化的险情有可能将其炸飞出去。 第1341章 阻拦 怪物当机立断下就从破口处飞跃而出,在化身为鸟状滑行了一段路程后才再次落下。这一落就准确地钻进被撞击舰船的破口处,然后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快速奔行起来。 但此次奔行与在之前的目的不同,它在行动没多久后虽然也能遇到舰内人员,不过却是没有立刻使出杀招。不同的时机和人员有着不同的用法,在到达新地方后当然得上去打个招呼了。 一个热情的拥抱是必须有的,随后糊头固定手脚的做法也是非常娴熟。受害者不但被包裹得无法呼救挣扎,在过不了多久后还被迫向这怪物开放了自己的记忆。 秘密的部门有着独立的舰船,内部的机密也不容一般单位妄自查询,所以它直到冲进来之前也不知道大体状况。那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当地人来带路,这甚至都用不着征得对方的合作意向。 也就是舰船外部通常都是战斗舱室或防御隔舱,最为重要的区块绝对不会距离表面太近。例如指挥室、动力和机密部门都会布局于中轴线附近,至于此行的目标应该是被藏在安全位置的。 问路当然得找当地人才行,而那怪物自有一套令人胆寒的办法。翻找到需要行进的道路后就贴附在新傀儡的身上,然后就在一阵抖动和变色中形成与其衣物和皮肤无异的样子。 可变形的身体同傀儡外部融为一体,至于其面目表情也重新回复到寻常状态。只将双手一抹便令四目歪斜及涎水横流的样子消失不见,转而成为了一个目光沉稳的精干船员。 船体的中段已经出现了严重变形,屡屡的震颤也不知是哪里正在出现状况。那怪物只需稍稍确定方向就能大步奔行,这种快速的逃离倒也并不怎么起眼。 这主要是因为正有许许多多的人员在撤离,赶紧逃离遇险部位才是应有的正常举动。 况且设备受损及线路被毁也意味着监控丧失,也就是说在这种区域中无论干什么都没问题。不过最大的问题其实并非是防御力量,而是剧烈碰撞带来的部分设备变形。 像是十数米宽的断裂带还可以一跃而过,不断闪烁的火花和下层的甲板都说明这里即将折断。事实上从这里跳下去也更方便达成目标,如此就能快速靠近中轴线的附近了。 但在有时就得面对出了机械故障的隔层门,那么就得根据具体状况去做具体的处理。 比如开合能力卡在一半的地方还能侧身而过,可若是紧紧封闭之处就只能另想办法打开。但只要还没彻底锁死就能被这怪物处理,它甚至还从若干被堵在这里的船员收获了感谢: “太棒了!你真厉害!” “干得好!你是哪个部门的?” 一众刚脱困的船员都纷纷发出惊叹,他们在之前都觉得这样的困境简直没救了。前路不开且后方断裂如深谷,偏偏是从天而降一人就能徒手将舱门打开了侧身可过的缝隙。 它在出力时还令舱门发出了嘎嘎滋滋的摩擦声,那种刺耳无比的声音足以令大家想象受到了怎样的阻力。通常情况下得是借助机械智力才能如此,没想到竟被这低级的士兵一力而开。 只是那来此开门的家伙并非是为了助人为乐,他竟然突然又将手拍在舱门处,看样子是禁止其他人通行的意思。这一会儿帮忙、又一会儿阻拦的样子实在有些怪异,原先在此受困的三人自然都会感到诧异。 “你……啊!” 然而未等提问出口就纷纷遭遇毒手,三条精准扑击的触肢很轻易地罩在了他们的脸上。从阻止声音发出到控制并读心都是一趟办成,不出几个呼吸就新添了三个傀儡。 带来这一些变化的并非是怪物心如蛇蝎,而仅仅是走廊对面还有一处监控的工作灯在闪烁。 那样的现象就说明由此往后的线路都能保持畅通,那么一旦进入就会时刻处于程序和人员的注视之下。以现在这个士兵的身份还是有些太低了,继续深入的话肯定会受到怀疑并拦阻。 起码得换成等级差不多的军官才行,费时不多的翻阅便助其找到新的“衣裳”并转移过去。使用过和落选的傀儡也缺乏利用价值,进行操控的丝线便纷纷从他们身上离开。 于是当时便有三个失去了意识之人倒下,看眼下危局也未必能获得再次醒来的机会了。 于是随后便有一个行色匆匆的军官继续赶路,趁着突逢危局也可以在很多地方随意移动。只是以其原本身份还是次了一些,等在靠近密级相差太多的地方后就一定会受到拦阻。 连续三道淡蓝色的能量盾突然拦住了来者去路,并且以闪烁的文字和沉稳的语音说明这么做的原因:“警告,您的权限不足以在这里通行。” 一路奔行的军官到此时早已将脚步停下,甚至是在这些东西出现之前开始减速的。 因为以这傀儡的记忆只知道这里存在防御力量,至于具体是怎样的形式就不知道了。他平时也没可能胡乱以自己的亲身犯险去满足好奇,所以一切都得走一步才能看一步。 不过既然只是这种程度就没什么好怕的,看似高大上的能量护盾对齐就真的是小儿科。当警告语音出现时便将右手向前伸去,只是轻轻一抹就令最前方的能量盾消失无踪。 受到那样的攻击行为当然得触发警报,不过在扩音器将所有内容播放完之前就失去了用处。因为那怪物每走一步便会抹去一道能量盾,甚至还会将触肢弹射向附近的监控和音箱处。 “此行为已经触犯安全规章,您已被标记为可疑人员,请等待安全人员前来问……询……”突如其来的能量乱流将各处工作部分渐次烧毁,连带原本貌似威严的语音也都拉长扭曲,听上去倒带上了几分滑稽之感。 但破坏监控并不只是为了确保这一处的信息封闭,同时还将不稳定的的乱流沿线路反向传播。所经之处的线路都纷纷被烧成了碎渣,一直在破坏到保险的部位后才会被迫停止。 第1342章 寻找四娘 侦测到了特定的破坏行为——此模式在刚刚发生不久的遭遇战中出现过——怪物来到了随舰队移动的研究船只上。 简单的推理令智能系统立刻报警,在将相关视频及截图发出的同时还展开了估算。过不了多久便将可能受影响的范围圈定出来,以此为指挥系统的决策提供参考。 虽然监控线路一并被毁的区域也很值得进行防御,但作战系统暂时所能调动的力量其实不足三成。 因为有的机甲及武装都陷于撞击带来的破坏区内,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也没法奉调移动。而有的则是刚刚被调动去进行救援,是继续抢救战友还是索敌就成了互相冲突的事情。 在进行衡量后就只好从受损不太大的区域抽调力量,并且要求这些数量有限的人员去防守三条线路。经由其中的每一条都可以从事发之处通往关押土著的地点,此外的其他线路则会耗费不必要的距离和时间。 但调动命令同那怪物的行动力相比还是慢了些,所以很快就缩减为了一条通道。 可见是其行踪很容易就被数量广泛的监控发现,那么接下来就会让两股力量快速相遇。只是就防守些队伍而言也未曾全部做好抵御的准备,所以当发生遭遇时就只能受到砍瓜切菜或木偶僵直的待遇。 这是因为核心区域的安全非常重要,而做出决策的指挥部分则更重要。绝大多数的冷冻设备在一下线之后就被运往了那里部署,这就导致机动力量反而缺乏可针对那怪物的有效装备。 等再分到手的时候不但数量有限,就是要进行熟悉还得多花费一些时间。 但要能命中就有两点非常重要,一是能发现敌人的行踪,二是要能跟得上敌人的闪避速度。 这些特质恰恰是在交手中输给那怪物的,并不是说人多就可以立刻弥补得上。再就是船身的无规律歪斜和震颤也带来了麻烦,就算有智脑进行辅助也会影响射击精度。 于是各种武器都在通道内输出了不少火力,但除了造成许多破坏外并无成效。于是一群群的精锐坚毅之人前赴后继地前往堵截,然后却只能连敌人都看不清行踪地纷纷倒下。 其实原本不必做出如此的破坏举动,怪物也曾试图通过“捕捉——更换”傀儡的方式找到足够级别的军官。但实际上那些人都因突发状况感到了要害区域,就算怪物驾驭着傀儡到处行走也没能碰到。 相比之下还是舰船的受损要更严重些,即将出现的撤离及甄别过程也让它无法浪费时间。所以最干脆的办法就是先突进、再问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从快速“阅览”中得到解答。 既然有了突袭的觉悟就得加快速度,绝不能让对方反应过来后将自己包围。所以在随后的路途中是彻底敞开行动,大开大合的举动简直如同一个破坏狂。 遇到防御设施就以强力的方式摧毁,实在是遇上硬茬子了才会进行强力弹射。拼着傀儡被打去部分肢体也要瓦解对方。当遇到高级人员后则会立刻进行捕获。只要插进对方大脑后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而且还不必担心会受到任何的欺骗。 而有时则会遇到主动指路的家伙,他们往往是还没进入遭遇距离便开始大声指明四娘的所在。反正这怪物也在之前的搜寻中暴露了目标,那么它的目的地也就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了。 然而在这些言语和指示中各有不同,因为有的家伙是真被吓怕了,而有的则是以大无畏的勇气主动进行误导。但他们都不知道那怪物并非是不识道路去向的,该有的路线早已了解得相当清楚,在对这艘舰船的内部构造上甚至还要更清楚些。 所以它不管指对指错都不会受到任何的理会,那怪物只管向着明确要抵达的区域快速前行。 被它费了那么大工夫寻找的四娘正被力场困在半空,四周则东倒西歪了一堆研究人员和设备。以眼下的状况也没多少人再有心分析下去,不稳定的倾角和抖动真如海船一般,所以他们只能纷纷抱住附近的固定物以确保安全。 舰船撞击带来的震动相当于强烈地震,不但令各种细小的东西摔在地上,就是令构成舱室的部分板材也有了位移。在这研究室内有许多奇花异果和矿石的标本都散落一地,还有一些正在处于调试中的战斗设备也被从支架上震落。 至于四娘则因被束缚在半空才免遭颠簸之苦,但她还是能通过耳听目视观察到有问题发生。不过在心中也只以为这是寻常的地龙翻身,却不知这艘舰船已经是处于离地数里之上的空中。 会受到这种待遇一部分是她太过暴躁,大部分则是怪物的寻找也令其更加受到关注。所以再想要粗暴对待就显然是不行了,故而研究人员也不好对她过于伤害。 思考一阵便加上了一些限制措施了事,这样就能让其无法向四周借力搞事了。这样既可以不给她造成太大伤害,又可以在不被她带来阻碍的前提下进行研究。 有精密而高效的设备,有专业而技术精湛的人员,花不了太多时间就能得到相当多的数据。从基因分子到全息构图都不曾错过,甚至可以将其骨骼、肌肉、血液循环和神经构造单拉出来进行研究。 尤其是左手中的纳米机器是重中之重,为了弄明白所谓的超级文明便弄出了几百个做测试。 这些小东西平时被四娘赖以忽悠河青城信众,不过当进入磁场线圈后便都变得服服帖帖了。好在这些小东西都是身形细微,能构成一副红鸟图案就起码得有成千上万的数量。 损失那么几百个也算不上太过严重的问题,况且四娘当时也未必会意识到搜集过程的情况。因为在获取的过程中根本是毫无痛感的,只是拿个能发出磁场的棍状物一扫就能到手,再一翻手就可以释放在透明器皿中做研究。 第1343章 四娘的别扭 研究人员曾经有意观察四娘的反应,于是便将所得纳米机械的图像放大,并投放于她面前的半透明面板上。 然而在这之间就存在很大的认知差别,当事人平时只管应用其能力而已,所以并没能意识到这些丑陋的小东西与己有关,更没有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物同眼前的画面联系上。 她只觉得被架在空中就仿佛示众的犯人,还有就是为何要将这种难看的东西放在自己的眼前。尤其最让人生气的是遭到了这样的对待,居然都没给个明确的罪名,这还怎么让她宣扬自己曾经做过的“伟迹”呢? 由此可见四娘真是很明白行业规矩,就是连背后蕴含的真实意义也都在家传中所知甚清。但她也只是对自己的业内之事较为熟悉,换了个地方和立场就不理解别人的所做所为了。 在错误的认知下便会生出错误的判断,深感受到轻视的便不耐受到束缚的现状,四娘将嘴巴一张就耍起了口舌功夫:“嗨哟!看你们这些怂货一个个都蒙头盖脸不像个样子,难不成都是丑得没法出门么?还是来找老娘的时候都将胆子忘家里了?那玩意是染了墙还是当泡踩了……” 骂骂咧咧中从对方直系亲属一直骂到房上飞鸟和墙下蝼蚁,转完一圈后又直往外形样貌和生理特征延伸。但以通常的习惯而言是绝不可以波及太远,涉事之人的祖上及远亲都不该被牵扯其中。 这都不是出于基本的道德什么的,而是因为整个河青城的圈子其实也不大。 单单只骂一个还会局限于小圈子,而若是往更远处延伸就难免攀出太多不相干之人。所以绝对不可以做出将对方亲戚们都激怒的事情,否则随便拉出来的人数也很能让人头痛的。 所以争斗时都只能是出于激愤或利益,但一定得止于对方本人就不能再行扩张。这是涉及城内关系和谐的重大禁忌,沿用得久了就会形成约定俗成的惯例,哪怕是遇到外邦人也没有为之破例的意思。 所以在具体操作时就少了几分的淋漓尽致,多了几分的委婉转圜,少了几分的粗野肮脏,但又绝对不会让人欣然接受。这就是冲突发生在小地方时的特征,通常都不会将事情搞得太过不好收拾。 然而最大的问题并非是言语的污秽或挖苦的阴损,而是在入秋开始就一直困扰四娘的语言不通。文艺些的说法就是心意无法传达到对方心中,而粗俗一些的说法则是鸡鸭嘎嘎叫了半天也没能得到猪的一声哼哼。 哪怕是将骂街的本事全部发挥出来也无人捧场,在场人等看过来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会添乱的野生动物。在占据绝对优势下谁会在乎怒骂或哀啼?统统都归于噪音也不会带来任何的心理波动。 故而也没哪个四目族会放下身段当面锣对面鼓痛骂回去,那样为免也太过有失身份了。 享受不到面红耳赤的嘶吵又有什么意义呢?甚至连单独宣布获胜的自我安慰都无法得到。 不过四娘必须得坚持嘴巴上的滔滔不绝不停口,否则四叉劈开地被吊在空中也没别的事情好干。嘴上不闲着至少能让自己显得还在主动进攻,若是一声不吭也就太过尴尬了。 关键是她坚决不认同对方发下的紧身衣物,纵然是透气保暖也不该是这么贴合身材。真不敢想象这些四目族也是穿这么一身的,难道他们平时行走干活都不会觉得可笑么? 在四娘看来自己是遭到了轻视和折辱,这与多年在街上浪荡得来的认知极为冲突。倘若闭嘴就相当于连起码的“骨气”都失去了,那么将来又如何在帮中教中立足呢? 这其实算是自小认知与现在身份的脱节,仅依靠拳脚本事和低级组织力还是有些势弱。那点力量完全没法同涵盖整个城邑的教团相抗衡,而现在身为神使已经不再需要维持那点小面子了。 因为一个是除了口舌和拳脚外再没特殊的谋生手段,若是回归平凡生活就难以从非常规的渠道中获利。所以便会养成一应帮众们的嘴皮油滑口气硬,以及有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硬来的无奈。 不过动手之事一般只发生在自认为不会输的时候,若认定己方必胜就绝对不会手软退缩。如果力量相差不大时便会稍事后让,直到呼朋唤友再次制造出有利局势后才会奋勇向前。 然而当发现己方力量差距过低时就不一样了,没有谁愿意在明显劣势下再愿意诉诸暴力。从上到下都会立刻变得很识相,到时候的身段简直会比稀烂的泥浆还软了。 至于四娘于之前则是在不停地在讲故事,以或真或假相参合的方式来不断传播偏颇的认知。她一直在努力散播欺骗众人的谎言,当人群相信那些荒唐之事后便会认为理所应当。 比如少数人却能决定该如何行事,比如能够将自己宣布为本就无关之物的唯一代言人。进而忽悠每个听信的人们从中去获得好处,并同时要求他们从所得中分出一部分做上缴。 匹夫蛮女执着于身体本能也算是自身的无奈,他们除此之外也没法获得更多的力量。而若是能借用其他之力就有所不同,若是能联合越多便无疑能增大己方优势。 但这种借用也是有其极限的,像是在面对力量过于强大的一方就难以做发挥。 于是四娘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倾向,哪怕知道别人听不懂也在自顾自地闲扯:“你们听没听说过野盗匪?他们都是凶狠抢掠胡吃肉的狠角色,从来是趁人不备就堵上你家门。只是抄掠些东西就已经很客气,要是一无所获就会非常生气,接下来就会凭着臭性子胡作非为……” 然而这些威胁的言语并没有收获任何反应,研究一方又不懂这是在说些什么。他们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突然响起的安全警报上,尤其通报中还传来了一些非常不妙的内容,陆续受到影响的区域也很是让他们感到担忧。 第1344章 降临 一旁的录制设备始终都在对四娘进行音像采集,以备发送给其他的语言学家进行研读。但是在场之人都无心关注研究对象在闹腾什么,因为正有更值得关心的东西在不断靠近。 他们所有人都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慌张,但又不敢通过研究室的大门立刻离开。 因为当警情出现时就已经有些晚了,接敌并发生战斗的位置距离这里又实在是有些接近。只要打开自动门就能近距离看到防卫人员在开火的场面,倘若贸然出去便存在被流弹打翻的可能。 所以是走是留也说不上哪个更安全些,这些研究者在手足无措下便只能躲在各种设备之后。 要说以他们的级别也能接触到一些内部资料,故而对于双方的战力差距也多少有些了解。那种短距离内全胜的战力实在是令人惊讶万分,真令人想将那神奇的怪物给摁下来研究。 当初他们还会为了超低温的有效作用而兴奋,但随即却又发现高兴的稍微有些早了。配备顺序由于人性的缘故受到了干扰,以至于这些东西没法立刻发放到一线手中。 哪怕具备了智能系统也无法避免类似情况发生,爱找理由的人们从来都不缺乏灵机一现的智慧。而这样的聪明人总会获得更多的上升机会,于是他们的日常就发展为同各种规则斗智斗勇,并且顺带着将资源配置在错误的位置上。 就比如在外部走廊中的防卫人员们就很绝望,他们按排序得在明天才能得到针对性装备。但眼下的抵挡状况显然支撑不了那么久,他们并不会比坚固的机甲更加具备阻止能力。 外面在没过多久后果然就突然陷入了安静,室内几人的心中便立刻被不祥的预感所充满。他们其实大体上也多少能猜到外面的结局,所以也没有谁敢于开门去做确认。 不过不去看只是说明心中存着惧怕,并不意味着该来的就不会到来。 自动门在“哧”地一声轻响下便向两边打开,一具多处残缺的躯体就从走廊中大步闯了进来。看来者大致还存着四目族的许多特征,但细究躯体的完整度却又不似能生存太久的样子。 左臂和右腹全部丢失,但那里被撕裂的伤口处却没有流出一滴体液。若细看便能发现是破损部位的肌肉在自行收缩,居然能以这样奇怪的方式来确保生命力不会过快流失。 若是换了寻常人就会觉得此人定然活不久,哪怕有及时的医疗救助也肯定会彻底玩完。因为这家伙的头盖骨已经被掀飞了大半,还在不断起伏的胸膛附近也有若干处致命伤,所以一切生理活动都只是垂死前的挣扎。 但他偏偏还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大步行走,并且还能将所有挡路的家伙都一脚踢开。 不影响活动的部分就那么光秃秃地戳着,至于一并失去的右小腿处却是不可或缺。那里便代以同等尺寸的黑色触肢撑在地面,同时兼顾的行走能力便不影响这个傀儡的移动。 可以说那部分该是比原装货还要结实的,就算受损了也能够快速进行复原。 “我滴个天……” 循声扭头看去的四娘被吓得有些傻眼,这副惨样子怎么还能生龙活虎的呢? 她在被带到这里后就顺便看到了不少标本,泡在罐子里的、飘在半空中的、中间剖开一半的都很是带来了刺激感。有没有受到多少的科学熏陶且不知,心中倒是认定这些家伙应该非常穷凶极恶,否则也不至于做出这些阴毒疯狂之举。 只是没想到这些长了四个眼睛的家伙竟比想象的还疯狂,他们居然连同族都不放过! 四娘便想着这些家伙们都是如此凶恶了,那么落入他们的手中怕是不会有个好下场。既然如此就不妨有多少便宜占多少,不然转头就会被泡在罐子里,到那时再有什么想法都来不及。 她便死鸭子嘴硬地叫道:“对对对,落到野盗匪手中就是这么惨。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真不是人心肉长的,一有不乐意就会祸害其他人。我看你们初来也不可能认得那些坏蛋们,但看手法上倒是一家人,该不会是远方的亲戚吧?” 从这番话语中虽然能听出强装的浑不在意,但是颤抖的声线还是泄露了四娘的畏惧。但在言语不通下也没能得到太多的回应,因为在场的研究员们也都被来人的可怖模样给吓到了。 他们的耳中虽然能听到四娘在不停地唠叨,但是没有一人能听出这些废话与先前有什么不同。更多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不停摇摆的触肢上,谁都不想被这些可怕的东西所捕获。 受袭的相关警讯最初只局限于小范围之内,那种事情一般都是交由专业的专职之人去处理。就是密切关注的人员也多是因为身处暗河,迫于安全攸关之下那是想不注意都没办法的。 但那怪物却在后来又袭击了若干艘军舰,在展现了如此大的破坏力后就没法再忽视下去了。舰队不得不进行整体的敌情通告。于是传播内容就不仅仅局限于网络上的文字传说,所有人的能得到连图片带视频非常齐备的内容。 尤其本舰被视作最为可能的受袭目标,那么相关的情况普及就得下发到每个人,并且强令所有舰员都必须认真研读。故而在场每个研究员都知道会发生什么,那种恶毒而诡异的害人方式简直闻所未闻,实在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和底线。 没有人希望带来这样不幸的存在会降临在自己身边,但等近距离见到时就什么都迟了。每个人的心里感觉真是糟糕无比,就算想要极力抗拒不幸的发生都缺乏力量。 四娘一开始还觉得这是用来针对自己的恐吓,但眼看这些研究员的反应也知道出现了一些误会。从他们叫喊和肢体语言中都能听出情绪非常激动,这些四目族显然不愿近距离面对这可怕的家伙。 第1345章 找人 四娘自小就养成了识人辨色的本事,所以在初至此地时其实也表现得相当谨小慎微。尤其是那些研究人员们都穿着比较厚实,从下到上密闭起来的衣服可真显得怪异非常。 她一开始也摸不清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了摸出底细就会一次次施展微小的试探。每当确定不会受到惩罚后才会小心地越线,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试探出这些家伙们的底线所在。 文职的研究者大体不会特别粗暴,但不意味着在需要施展特定手段时也会特别犹豫。他们的行动通常都以明确的认知作为指导,就现在的测试阶段还不到展现冷酷和精准的时候。 浅做摸索的四娘也看不到那么深,所以她很快就误以为这些家伙们并无害处。一旦判定这些家伙们好欺便撕去了小心翼翼的伪装,很快就通过嚣张言语来释放压力。 但是不停的唠叨却被闯进来的怪物打断了,那么就又得重新进行评判才行。 首先从那怪物的姿势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善茬,再从周围这些蒙头罩脸之人的反应便知很不好惹。有此认知便让受束缚之人的心思一沉,她便喃喃地说道:“干,狠角色……” 这样的念叨甚至都没有发出太大声音,欺软怕硬之人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保持低调。 闷声发大财是个非常重要的处事原则,不引人注意才能避免被这气势汹汹闯进来的家伙给针对上。否则自己现在可依旧是受到束缚呢,这么一副案上鱼肉的样子恐怕谁来都能欺负。 不过想法是好的,试图闪躲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那怪物很不巧正是为她而来,在到了此地后便一直在到处进行扫视。它从翻找到的记忆中便能清楚知道四娘的面貌及声音特征,所以就是想要错过都很不容易。 既然到了这里就说明傀儡没用了,受到那么多袭击和伤害的残躯还得多费自己的力量去支撑。那怪物便轻车熟路地完成了分离动作,随后就将用过的“废物”向身后丢出。 那半死不活的受害者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立刻就如同遭到卡车撞击般地飞了出去。由此可见那怪物的能耐真是不得了,在举手投足间展示的力量便明显远超凡人。 自动感应的大门很贴心地打开又关上,同时将一阵激烈的射击动静也掩在了门外。由此可见追击力量正在外面的通道里戒备,可又慑于战力的巨大差距便会显得草木皆兵。 他们哪怕是武装到牙齿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否则也不至于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做火力齐射了。惊慌下的行为就会先交由本能去主导,至于辨别实情的事情还得更加冷静些才行。 如不出意外还有更多的力量在赶来,其中不仅包括专职的战斗人员,更是一定会有专业的技术人员。带在身边的不仅仅有常规的武器,同时会搬运各种能将温度快速降低的设备。 前者只能对目标造成有限的阻滞,而后者则在实践中获得了确实的效果。各艘舰船为应对新的危机便在加紧生产这些设备,但就算如此也依旧是有许多部门在排队等待。 就那些四目族的畏惧之态和门外的射击便说明状况不妙,他们两边肯定不是一个路数的。或许过会儿会出现一言不合就开干的状况,万一卷入其中就很容易被碾压成齑粉。 四娘当然就将面孔转向一边,她还试图欺骗自己能蒙混过眼下之事。不过会有这样的行动也很正常,因为她在以前也不曾认识过这么厉害的家伙,更不用提那些大异于常人的怪异外形了。 所以合理的认知就是这两家才互为对头,那么最好就不要卷进自己参合不了的事态中。 可是接下来发展却与四娘所想不一样,只从脚步声中就能判断出那家伙向自己这边移动了过来。这看上去让人无法理解的玩意居然没去找其他人的麻烦,而是直直奔着自己的所在就走了过来。 由于与预想中的不同就得重新评估,可四娘在将目光转过去时却被吓得向后一躲。 试图直插其脑部的触肢和丝线全被弹在了一边,就仿佛突然被大风吹起的怪异柳树。在她身前的空气中也浮起了道道涟漪,波动传递中便将约束立场的轮廓勾勒了出来。 可见这东西不但能阻止内部的存在掉下来,同时也可以阻止外来的玩意侵入进去。 然而但凡技术现象就总得有个工作的设备在起作用,否则不足以维持这么超越一般状况的现象。若干触肢便向周围所有东西都探了过去,然后还通过释放短暂的能量乱流来搞破坏。 原本被束缚在半空中的四娘便觉得身上有些麻痒,随后就发现之前撑托束缚自己的无形之物都消失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助地跌落向地面,但又仿佛是跌进了一处绵软的所在。 但是柔软并不意味着友善,那由许多细密丝线构成的缓冲垫在下一秒就将四娘束缚了起来。 怪物一路杀到此地已干了不少事情,光是舰船就已瘫痪或破坏了四艘。更不用提由于挡路或利用的缘故还频频出手,以至于给许多人员和设备都带来了伤害。 既然已经切实控制住一直追寻的目标了,于是飘浮在空气中的丝线就再次探前,直直地就向四娘的头部笼罩了过去。 这一看就知道是要再次操控并浏览的,不过却不能在此地做得这么草率。光是从洞室中得来的教训就知不该留有后患,万一再次中招就为免太过愚蠢,而且以后也能再获得脱困的机会。 在收拾四娘之前就已经将闲杂人等都控制了起来,无论是来此观察还是进行研究的人员都没放过。这些人照样是在一阵颤抖中失去了意识,顺带着也被大股丝线插入了头中。 另外就是将一些沉重设备原地拔起,然后又通过狠狠甩向门口制造出破坏。因此而变形的大门一时也难以打开,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必担心有人会从那里冲进来了。 第1346章 众志(1) 三两下就干脆地去除了后顾之忧,那么接下来就该瞄准此次行动的正菜下手。较粗的触肢早已延伸出数十根细线,眼看就要向着四娘的头部插了下去。 “住手!” 一个念头突然在此时传来,反映到怪物的身上就如同下达了停止的命令。 这个意志的来源不仅出自王涛,就是红衣和麻也差不多在同时发出了同样的强烈意志。可见能够窜台的家伙不止一个,只是有的人在清醒和昏睡中反复切换,而有的人则是始终处于昏睡之中。 前者由于存在清醒时候的总结便能有所警觉,并且在醒醒睡睡中也不至于彻底沉浸在梦境之中。所以就算是处于昏睡状态也可以大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再进行有限的参与也是应有之意。 而后者则更多只是在被动地旁观,在难辨真假的痴痴沉浮中只能成为无助的看客。意识稍弱一些的都不会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反而会跟随第一视角的行动渐渐入戏。 于是潜入中的行踪诡秘和悄无声息是自己,破坏时的果断狠辣和无情下手也是自己。反正梦境里是什么可能都会发生的,所以稍微出现些出格激烈的状况也不是特别严重。 但当那怪物要对四娘动手时就不一样了,那熟悉的面孔和声音还会将真正关心之人的意识勾动起来。会发出阻止的念头就是因为心底最深处的认知在抗拒,有些人是真的不愿四娘会受到可怕的伤害。 如此的心思大多是出自心中的本能,就算这么作为的当事人也未必知道会产生什么效果。但是那怪物既然能通过连接去影响别人的意志,那么当然也存在反向受到影响的渠道。 只不过以往被收拾过的家伙通常扛不住那怪物的侵攻,并且会在用完过后遭到彻底地抛弃。若非在洞室中遭遇了冰冻射线也不至于留下那点残余,进而会出现这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数十根向前刺去的细丝都停滞在了空中,部分还悬浮在距离四娘眼珠半指宽的空中。甚至就连较为粗大的触肢部分也不再向前移动,反而是极为大力地猛然抽向了反方向。 如此反应当然令王涛等人感到鼓舞,把这样的情绪在传到怪物身上时却令其觉得有些不适。只见它的整个身躯都跟着发生了微微的抖动,在部分表面部位还出现了如果冻一般的晃动。 但是洞室中的几人都在对自己能影响怪物的举动而震惊,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些不正常的抖动。不过话说回来这怪物的出现本身就很不正常了,所以无论做出任何不正常的行为反倒是理所当然。 别说是整体性的抖动不会受到关注,就是倒立着走路也不会被计划之外的旁观者们所在乎的。 王涛他们在昏睡中的静静旁观其实也算大开眼界,几乎可以算实景体验了一场怪异冷酷的入侵“直播”。若说有谁对这外来物一路上的连切带割并破坏更熟悉,当然就是这些处于第一人称视角的几人了。 撇去急躁了一些的心机让人有些无语外,对于所到之处施展出的手段真是相当地丧心病狂。各种处理的过程都展示了冷酷而高效的特征,这当然会引起旁观者们由内心发出的畏惧之情。 但旁观的几人也多少能意识到四目族并非是自己的同族,所以他们在感情上也不算是过分在意。至于王涛则是在同四娘混迹一阵后也有了些认同感,相比之下还是会觉得米图卡的族人们要更为异类。 有类似的认知打底就较难存在代入感,不管那怪物捕获、读取了多少人也只是让看直播的皱皱眉。只要没有亲眼见到河青人受害就不是事,于是也就不会对其一路上的过甚杀戮有任何的谴责。 况且寻常的宰杀还能制造出一些肥美的肉块,而他们其实也能从怪物的捕获和读取中略有受益。 受到伤害之人的记忆总是那么的庞杂且富有体系,哪怕只是流出一小部分内容都存在大量的好处。某些落后之地的落后之民积累一生也未必有如此丰富,数十里地的世界自然是没有数千数万光年世界更多彩的。 就算灌输过程会给部分人带来一些消化不良,但他们仍然能从这被动的获取感到受益匪浅。以至于某些人被激发出相当不正常的求知欲,甚而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读取更多受害者的大脑了。 昏迷的几个河青人都只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他们都未必能分辨出是怪物还是自己在作恶。唯独会被族人和熟人的双重身份给刺激得内心一跳,进而迫使他们自心底发出非常抗拒的意志。 不过鉴于及时发出阻止意志的并不是全部,这就说明有些人虽然不愿看到四娘受到伤害,但有些人却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亲疏关系就决定了在关键时刻是否会出手,有的人从心理到合作关系上都会成为四娘的铁杆,而有的人则只是由于形势所限而选择了合作,甚至不乏因过往结下梁子而暗暗畅快的家伙。 这其中最为明显的莫过于卫老头,他对四娘的感情可以说是非常复杂又略带憎恶。本来河青城运转得四平八稳没有任何问题,怎么突然就从熟悉的模样变化成那么奇怪的样子? 他的投效虽有为了自身健康的缘故,但也绝对不乏城邑内的世道出现了大幅的改变。也就是凭着过往带出的门生故旧还算有些能量,否则就算想要投靠也得从底层开始,未必能一下子就跳到合伙人的地步。 故而刚刚那一幕可是差点就圆了他的愿望,他甚至因为类似场景曾多次出现在梦中而觉得理所当然:这小娘皮不就该是落得如此下场嘛,你这树根老妖突然不再动手又是闹哪样? 盼着四娘玩完的当然还有巫师师徒,他们都大为痛恨这种同行抢占生态位的事情。尤其是这抢饭碗的原本并非业内同行,来学我们跳大神是闹哪样? 你说你一混街头的就继续厮混下去有多好,等到有要用到你们配合的活计时再合作不也挺好,多少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第1347章 众志(2) 不愿四娘受到伤害的人也不是没有,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被从危险中救下来了。 例如王涛在这里便是一个没有根基的外乡人,在展现更多能耐前就只能给四娘当跟班和打短工。有时候也会参合一些北城帮的事情,但始终都不曾正式有过加入的仪式。 也就是在获得科技产品后才能咸鱼翻身,但其实也就只能吓吓没多少见识的土包子。就好比在此次遇到的科技文明面前便被碾压得一塌糊涂,完全只能在无法抵挡的状况下仓皇逃窜。 尤其是那能发出指令的袖套被遗落在暗河深处了,这就意味着他的力量大打折扣,暂时也无法获得自己外挂的相助。那么相比之下也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常识,但也不能强求他去传授超出初一范畴的知识。 至于力气上倒是比寻常帮众稍稍强一点,毕竟能经常吃肉和针对性锻炼还是比较能攒下力气的。但也就是勉强能应付两个人左右,再多一个半大小子都能让他难以招架。 至于红衣是因自身原因而存在崇拜情结,她对于能够保持自由任性的四娘真的是非常佩服。另外就是曾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投效之举,并因如此的投资成功才能更得四娘信任。 别看红衣能对许多男女呼来喝去做调派,但她的地位也就相当是个受委任的大堂经理。 协调和管理的本事又并非独门技艺,常人只是因为缺少机会才难以获得相应的经验。可这也并非特别稀罕的能力,哪怕随便换一个前公门上来也不会做得太过糟糕。 让她留在那个位置上还得是出于四娘的信任才行,红衣也是由此才能获准在更深程度上参与教团的内部事务。 于是这个早从心中有倾向的女子就不必说了,在权力上也一定会是彻底倒向四娘的铁杆。因为若是缺了后者的支持就仿佛无根之萍,想要在教团中站得稳便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无依无靠又不会站队可是取死之道,那就更不要提还想保有手中并非稳固的权力该有多么难。有脸有好处却没有过硬的后台,那还不立刻就被一群虎视眈眈的家伙们给吃干抹净了? 麻姑依旧会像以往那样冷眼旁观,这是由于过往经历所决定的回避心理。 但是受过四娘解救的麻却会更热切一些,后者的心中不仅夹杂着崇拜和仰慕,更因自己被从危险和伤痛解救出来而心怀感恩。 有了反对之心便会发出相应的念头,而这念头就会化作怪物能理解的格式传递过去。但是那样的阻止也只能稍微拖延一下,这相冲指令的出现就令怪物察觉了异常。 它的不规则身躯在触肢回抽时就突然伸出不少眼球,并且在向着所有可疑方向做出观察和警惕。其中既有检查是否出现了隐身的敌人,也有的是在检查违背本体命令的触肢。 由此可见那样的连接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困扰,就是施加者本身也未必清楚发生了什么。 躯体上的异常当然不存在,那么也就不可能被观察出有怎样的猫腻。同时进行的逆向检索才会发现奇怪命令的痕迹,而这信号居然是出自身体系统中的。 想要进行探究也无法立刻找出具体原因,只能隐隐察觉自身似乎有部分失散在了别处。此时多个同时运行任务都没有受到根本影响,最多是其中的某个进程因故暂停了一下。 也就是说王涛几人只是传达出了停手的意志,但并没有将执行其他事情的行动写入其中。而且就算能做到这一点也未必会被怪物的本体接受,它并不像是能被轻易说动的家伙。 于是细丝又再次向着四娘面部伸去,意图继续进行之前被打断的活动。这样的动作也令王涛几人分外着急,他们在情急下便再次发出意志阻止,也果然再令那怪物僵在了原地。 若说刚才所为是出自下意识的惊呼,那么这次便不出意外地能看到触肢再次被抽回。 只是两方的目的也不可能立刻一致,这样的反复举动又来回了几次。只见那怪物一会儿要以暴力方式侵入面前目标的脑部做读取,一会儿却又强行将极具威胁的肢体猛然撤开。 知道的是这怪物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个统一的意见。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不过是个远道而来的护主忠仆,这么做就是要给受束缚的女子扇风驱热。 像是四娘就勉强将嘴角裂开地笑道:“不,不用这么辛苦,你赶紧把我放下就好。我这么躺着就怪凉快了,哪能让你给我这么扇呼呢?” 通过监控在研究怪物行为的人们也都感到很困惑:这怪物之前可是雷厉风行兼手段狠辣地厉害,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磨磨蹭蹭了?浪费时间可真不像是它能做出的风格,一路上被其砍瓜切菜般所祸祸的人们恐怕都会感到不可思议吧。 有人会提出猜测:“它这是在做什么?新的谋害方法吗?会不会有些太浪费时间了?” 有的人则认为四娘果然与一般人不同,真不愧是那怪物特意寻找的土著,想必在本身上还存有更多的秘密。 外人能从表现出来的形态上察觉异样,但却不能察觉王涛几人的状态并不是特别好,甚至说正在受到越来越大的困扰。带给他们麻烦的来源不单单是那怪物的顽固,同时还有正在被读取记忆的几个研究员。 这几个被怪物戳着要害的家伙都在浑身颤抖,四个眼睛也在无法自抑中在胡乱抽搐。过往深深印刻在脑中的回路都再也不是秘密,全部都因为外力的强制而被展现了出来。 其中有大量的学习和研究记忆,同时还附带了理解那些内容的过程和感悟。当然也不乏曾经体验过的快乐和愤怒,那些让人印象深刻的生活场景总是会被一遍遍地不断回放。 另外就是这些人也都曾经体验过战场上的无情和危险,躲在掩体中的瑟瑟发抖更透出每一秒都是末日的绝望。 第1348章 记忆之浪 能留下很深印象的内容才非常不容易被忘记:或是长期重复的熟练本职工作,或是因为赋予深刻感情而常被回忆起的过往。这些部分就仿佛记忆深谷中的一座座高楼,很容易就被外来侵入者发现并予以挖掘。 滚滚翻涌的信息对怪物而言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另一端同时分享的几人而言则相当于庞大的信息洪流。也就是留在他们脑中的细丝部分极为有限,所以并不能将所有的信息完整传递过去。 这在错过许多内容的同时也无形提供了保护,否则王涛几人的大脑就一定会因此受到严重伤害。这就好比一条平常干涸的泄洪沟中只有潺潺流水,可也不该突然被扔来大江大河才有的超级洪峰来冲击。 若是建筑质量差劲就会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哪怕根据高精度地图也很难找到原来的河道。就算是质量坚固也一定会出现漫堤的事故,居于两边的房屋树木和人员都肯定难以幸免。 不断涌入脑中的纷杂信息每刻都在造成干扰,身为正常人显然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进行常规思考。那就不要提还在昏睡中的几人了,他们处于那种状态下就更加难以做到长期集中注意力。 所以梦境通常会缺乏逻辑和前后联系,而通过读心带来的信息洪流则送去了更为大量和怪异的碎片。受其影响的人们便会渐渐迷失其中,于是原有的相助之心就被冲刷得失去自我,以至于沉浸在他人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王涛等人能做出阻止的次数就在逐渐变少,那种感觉就像要在困顿疲惫中保持清醒一样艰难。一开始还可以依靠自己的意志去进行阻止,但当受到的冲击越来越频繁时就抵挡不住了。 也就是三人中总有那么一两个可以发出明确的阻止念头,但却难保在下一次能保有起码的清醒。就心力而言实在是难以长久地支撑下去,恐怕很快就无法对四娘的安危提供帮助了。 像是心智稍弱的红衣就最先迷失在画面中,这与之前受到怪物读心影响的状态并无不同。 她一会儿认为自己是三个孩子的爸爸,并且牢牢记得这些珍宝的生日和爱好。一会儿又认为自己具有首席生物科学家的头衔,一接到上级命令便来对这些双目族进行研究。 不过若仅仅是这样也算不劳而获,轻松就能捡来他人辛辛苦苦习得的知识和技能。可问题是先后汲取的不同记忆实在太过繁杂,各种不同的爱好及认知就会发生相当的冲突。 就比如对于调和酒还是烈酒哪个更好,什么战斗方式更高效安全,以及怎样的研究方式更快捷。虽说观点多了就相当于没有观点,但同时也意味着会让大脑变得混乱而迷惘。 大量不同的看法会指向方向各异的前路,这些东西在共存的同时也不是没有统一之处。像是所有人都同意舰队司令是个冷酷的混蛋,这一点就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反对。 撇开这些细微之处不谈其他,过度的“窜线”体验总不会给人带来安稳的感觉。海量信息通过一波波的汹涌浪潮在拍打着意志的礁岩,若是冲击得足够久了也会将地形重塑,始终身处其中就难免会迷失自己原本的认知。 而且细丝在进行读取时也有速度之别,慢一些的方法显然得消耗更多时间,但好处是可以获得更多内容。不过除非环境允许否则不方便使用,而且也只会针对高价值目标才不至于浪费时间。 快速读取则会由于放电的力量而渐渐造成烧伤,接触部分的脑细胞很快就会失去生命活力。所以这是一种不可逆的破坏性汲取,总得重新更换至还具有活力的脑细胞附近才能将工作继续下去。 而每次的细丝移动意味着汲取过程有所暂停,这对于被动受到信息冲击的人们就是难得的停歇。这就仿佛在脑筋高度疲惫下获得了难道的休息时间,总不至于被长期丢在他人的回忆中迷惘徘徊。 常说有多少压制便会有多少反抗,不甘被冲散的自我总会借各种机会进行竭力的挣扎,一旦冲击稍弱便会立刻跑到意识表面喘口气。但在不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就如在惊涛中被动盲动,怎么也逃不过一个被水淹没的下场。 也就是他们通过“窜线”见识过别人的生活,于是也就会有多么珍惜自己的未来。有多么确定被插脑摧残的家伙们肯定必死无疑,于是也就有多么珍惜自己的宝贵生命。 可在被他人一波波意识的冲击下其实并不好受,王涛几人所经受的凶险也只比四娘略低一筹而已。 目前固然还不必担心会出现脑细胞被烧焦的待遇,但若本身意志都被洗没了便相当于人格死亡。肉体的存活并不比自我的被抹消更加幸运,若不能感受不能思考了还算什么呢? 但是绝对的力量依旧在步步占据上风,王涛等人能够发出的阻止信号总是在渐渐变少。怪物通过计算就能明白此消彼长的大致演变,过不了多久就能达成原本想要进行的目的了。 它便从身躯上分裂出多个触肢向前探去,不断上下浮动的细丝已经可以伸至四娘的面前。距离近到会被呼出的气息所吹动也没关系,等到需要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坚定,哪怕是十级大风也没法对其造成撼动。 四娘可是目睹了那些四目族的抽搐,就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会感到浑身发毛。细丝入脑就等于玩完的认知很容易在心中构建出来,她当然不想落得同这些家伙们一样的下场。 那么当今之际就得赶紧挣扎以求自保,四娘于本能下就立刻吸气发力,试图从细密但坚固的丝线中挣脱出来。 然而这些东西可不是凡物,能同机甲交手而不受损就说明质量相当有保证。所以大力的挣扎自然是难以见到成效,那么接下来就只能依靠她有限的智慧才能求得一线生机了。 第1349章 四娘的身段 要说这些东西多少也是很能吓唬人,四娘再是喜欢用拳头交谈也得有个限度,太过粗蛮也是不可能活太久的。 她在情急下就一张嘴地大喊到:“不要动手,老大!我是跟你一伙的!咱们多少也算是老乡不是?这些家伙们可把我收拾惨了,得是您来了才救我一命。可是你再听听外面那都是什么动静?快把我放下来吧,眼下肯定是跟着您动手啊,不然咱们可真没办法杀出去的!” “什么?” 诧异的情绪同时弥漫在王涛几人心中,他们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看到的是事实还是幻觉。在以前都认为四娘是个混不吝的狠绝色,就算打不过也能全身而退,就算逃不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模样。 可是刚刚看到的这一幕倒显得如同跟班小弟,这真让所有旁观之人都变得目瞪口呆。感情以往的那些狠辣和粗豪都是装出来的,真遇到生死危机时就会做出这么颠覆的举动。 但是这点惊讶也维持不了太久,大量冲击而来的他人记忆一直在进行持续地冲刷。没过多久就让他们再次感到意志涣散,于是也就难以注意到四娘那边所发生的后续事情了。 其实四娘这么做的思路很简单,那就是面对什么人就做怎样的表演,尤其得审时度势不要去吃眼前亏。 若找过来的是同行或者普通人倒也罢了,在已经确立威名的情况下怎么也得维持出一个架子来。装横卖狠也是个人形象营销的一部分,就算从没听过该词之意也没关系,这并不会妨碍到凭借经验得来的应用。 可若是面对绝对的暴力一方就得收起演技,否则挨棍受伤那都是没好处的,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也可能会白瞎掉。像是从面前这一位的举动中就知道视人命如草芥,剥夺寻常人的性命就如同喝水那样简单。 那么就不能在这非常“实诚”的家伙面前乱显摆,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落得求仁得仁的愚蠢下场。而且嘴面上所说未必就是心中的意思,可不能因为过剩的表演欲而被没来由地干掉。 哪怕是舍了面子求饶也不是不可以,在她看来这里就自己和和怪物两个。哪怕脑洞大开也想不到还有人能通过别的方式看“直播”,但就算知道了也恐怕是照样求饶不误。为了性命安危也顾不得别的,羞耻心只要忍耐一下就还是能克服的。 而在门外也仿佛是为了给她的建议提供论据,果真就开始传来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样就让四娘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接下来恐怕就会有一场混战,若被卷进其中就恐怕会受到伤害。喜的是有共同敌人就总是能为友谊找到个切入点,说不定自己的建议还真的会被这怪物所采纳。 等多合作几次后就多少能结下相当的情谊,将来就算是再想动手也拉不下面子。又或是等熬过了第一波攻击后就先行躲起来,趁其应支不暇的时候卖队友也是个选项。 况且这家伙还不是自己的队友呢,就算是合作也是因为受到胁迫才投靠,那么卖起来就但是没有心理负担。甚至在借此脱身后还能夸耀一番,能做到临机应变也是一种难得的品质。 四娘从一开始就暂时只想到了这些,至于真的能否杀出去却是毫无头绪。 一边是人多、物奇、可以改天换地,倘若认真起来就能发挥出让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哪怕有一千一万个自己也如草屑,硬站在路中间阻拦也根本不现实,那简直是在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而另一边则是外形诡异且手段凶残,用不用认真都能一巴掌将自己糊死。尤其是它就戳在自己面前能随时出手,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的家伙可千万不能做招惹。 不对,该说两边都不是善茬来的,哪边玩完都是件对她、对河青城的好事。也就是还没有挑着两边怼起来的思路和能耐,否则四娘还真想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一番。 不过至少先不要被这怪模怪样的家伙戳进来,看那细丝好像从眼睛、鼻孔到嘴巴都不放过。一想到这些东西会在自己身体里搅和就浑身发抖,最为难受的噩梦变成现实也不过如此而已了吧。 不过另一边所作所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同对待动物一般的行为也让四娘非常反感。所以最好是两边打的棋逢对手不相上下才最好,那她就可以出工不出力地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就可以等待时机变化,一旦找到离开的机会就要立刻返回黑门。 也就是说四娘在决心投效时就已经打定违诺的念头,这一点倒是非常符合她自小养成的秉性。哪怕是曾经应承过要共同进退也无所谓,受胁迫下所发的誓言难道还能作数吗? 况且就算要发誓也得是有见证的,自己如不出意外定会找祖先作公证人。老祖宗们跟自己可都是一家人,年年吃着供奉从来没断过祭祀,他们总不会胳膊向外拐地看自己受苦挨揍吧? 然而四娘在刚说完求饶之语后就有些惴惴,因为她不是很确定这新来的家伙能否知晓说人话。不过那怪物毕竟是曾阅读过几个河青人的脑袋,所以不难理解刚才四娘都说了些什么。 于是只见触肢和丝线在暂停了一瞬后便全部抽开,大概是那番话多少起到了一些作用, 但是这样的迟疑也并不能维持太久,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才行。就连四娘那相比稍愚钝的耳朵也能听到许多声音,感官更为敏锐的怪物又怎能不察觉到呢。 拜那它之前以室内设备砸过去的福,出现变形且有裂纹的自动门已经不再能实现密闭功能。所以从那边不但能听到纷乱而小心的脚步移动声,还能听到许多坚硬之物互相碰撞的动静。 可见门外走廊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安全人员,在互相进行无声的沟通后便开始采取行动。从安排防守到部署装备都尽量不发出声音,那依旧无法避免受众多所带来的轻微嘈杂。 第1350章 舍弃与获得 有组织的群体会对彼此的行动进行协调,精密策划下甚至能提供以秒为实施的步骤计划。发展到这一步就通常意味着很快将发起进攻,也许只剩二三十秒,又或者只剩下三秒五秒的时间做反应了。 在这不确定的时间中或许足够将丝线插入目标脑部,并且进行一场毫不留情的镇服。但在这一过程中就会多个限制移动的拖累,再想进行高效的移动和战斗就会受到阻碍。 故而门外的干扰源会带来颇为麻烦的影响,随时会有心怀敌意的人们冲进来搞些事情。不但没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是想要进行战斗都有些不现实。 而且那些正在布置的动静渐渐减弱,行动显然该接近即将发起攻击的阶段。此舰的防卫力量肯定不会再让包围圈中的家伙继续逍遥下去,无论单纯为了任务还是进行报复都会勇于突击,否则牺牲和破坏还会不停地继续发生。 这些人哪怕并不曾实际遭遇过怪物也不陌生,总会从情报部门获得大量的图片和视频资源。然而就算知道它的难缠也不曾退缩,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面对危险和恐惧,就算明知这里不安全也得照部署执行计划。 而且他们来到这里也不仅仅只靠勇气和责任,更是携带了针对性的设备才是最大底气。曾经见效的案例能给他们增添很大信心,接下来所需要的就是再次重现一次案例,并且要做到更完美的程度。 总之门两边一下子就陷入了难忍的寂静,细碎及轻微的响动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或许这就是发起攻击前的倒数时刻,接下来就会有一场各兵种做配合的突然袭击。所以无论想要做什么都该及时做出决断,而且必须在短时间内就立刻展开实施。 利弊取舍可以从短暂的快速运算中得到,怪物的部分肢体便在没什么预兆下进行了变形。 一部分是加速对于几个俘虏的阅读速度,从插入孔洞处冒出的青烟就知道有多么急迫。但就算这样也只是收集印刻最为稳固的内容,不等获得更多就快速拔出。 于是被捕获后受掠夺的猎物就被当场抛弃,只能变成几个无力支撑的肉皮囊倒下。同时的扑倒在地也就只发生了一声响,随后就再无任何动静和声息了。 这也令正在观看监控的四目族怒骂不已,他们由于级别和工作需要的原因会常与这些人做交流。兔死狐悲之情显然是避免不了的,只是隔着屏幕也没法将手伸过去做报复。 他们只能训令后续抵达战斗区域的人更加小心,但是一旦等到力量足够时就一定要奋勇进攻,务必要将那凶手及时抓捕控制起来。 至于连番作恶的怪物本身倒也没闲着,它的身体部分还化作更多触肢伸向周围杂物中。这些各种各样的玩意呈现出散落的状态,但大体上还呈现出相似功能较为靠近摆放的样貌。 有些东西的跌落在地是由于船体的剧烈震动,而有些则是由于怪物捕获新猎物时的粗暴撞击。它们现在则如超市里的物件一般被挑挑拣拣,并且还受到了有限的组合。 它们从标本到稀奇古怪的器物几乎无所不包,而在被翻捡的同时还会受到顺手研究,并被那怪物做出一定的取舍。有些会被触肢装备在本体表面,而有的则会在靠近时被包裹起来,等沉入其体内后就再也看不见踪迹了。 各种各样的风格和样式提供了很多造型,能看出大部分物品的构造都仿佛是量身打造的精品,或许只能同原本的使用者紧密贴合。不过它们却具有宽窄细长各自不同的尺寸,从巨人一般的体量到矮小如侏儒的装备无所不有。 从尺寸到风格上的明显差异就说明来源众多,并非是专为四目族制造的物品。或许它们都并非是四目族制造出来的产物,而是在漫长星际旅行中得来的收集品。 至于是礼物、贸易还是战利品也不得而知,刚刚翻看过别人记忆的家伙也无意进行讲述。它只是在这些东西中简单地翻看和挑拣,有觉得适合的东西就装备了起来。 可变形的好处就免去了尺寸,柔软的身躯可以填塞进其中,待再变得坚硬后就可以随便活动了。所以无论给它套上什么都可以进行有效的固定,真是一旦持有便不容轻易撼动。 而在其中还有一套蓝黑色的怪异铠甲,看尺寸倒与四娘的身形差不太多。部分地方结构应是较为轻薄的金属板,不过却是有许多小块的部分结合而成,连接处需要由螺帽螺栓进行固定。 身前身后以及关节间还有若干条两指粗的缆线,在可进行一定程度伸缩的同时还异常坚韧,仿佛专门就是为了限制活动似的。这些东西暴露在外面并不怎么美观,或许是因制作时的什么深意才这样。 在其肩甲上还有三大两小共五个撞角,类似的布置还存在于拳面和膝盖处,大概是为了战斗中利用那里发起撞击。另外就是从耳朵处一直向下颚还有保护,看样子还挺考虑穿着者安全的。 这一套东西落在怪物手中似乎并没有多大重量,很轻松就被从地上抓了起来。在同时还有各种丝线钻进其中进行扩展填充,变化成其树叶脉络的样式不但能节约材料,同时还会发出微微的震波作为探测。 这一套甲胄的内部构造虽然看似有些复杂,但还是能在眨眼间就被摸得一清二楚。 于是看似复杂的玩意便能在移动的过程中被快速拆散,然后又快速套在四娘身上组合了起来。这一整套过程都是在呼吸间完成的,仿佛是被演练过了无数遍才会获得的娴熟。 “嘶。” 四娘先是有些受不住这金属护甲的冰凉,当即就被激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借着设备上的反光部位查看自身状况,然后就不得不承认这么一套可要比城兵的东西帅气太多,光冲这一身细致金属的打造就能换来三五套。 第1351章 护甲 四娘长期以来都是被当做小子养的,养成的喜好也自然会偏向些锐利坚硬之物。在得了这么一身宝贝当然会发自内心高兴起来,甚至就连对于那怪物的好感度都提升了不少。 有了好处就再不顾眼前所见的害人场面,而是交口不绝地赞叹道:“这,还挺好看的。我瞅这玩意已经好一阵子了,可是怎么求他们都是不给我摸一摸。还是你老哥够意思,一过来就把它摘了给我耍。” 话虽如此却还不时扭动身子,因为她觉得有些部分并不是很合体。像是腰肢和手臂之处就有些小了,这会让她感觉有些难受,而在其他地方又会或多或少的有些略微宽大。 总之就是穿起来不是很合身,到处都存在让人不适的地方。 不过这一点也不必四娘主动提出,光是敲打较为宽大的部分便传出空腔声。还未撤去的脉络状细丝此时并未撤去,当然也能发现有些部分并不是很贴合。 既然如此就需要进行调整,怪物便将触肢及细丝换了一副模式使用。那些看似绵软柔韧的部分一下子就变得异常坚硬,转而对于有问题的地方或扯或压了起来。 只见没两下便收拾得非常贴合四娘身材,就仿佛是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不过代价就是整套护甲在变形中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在部分地方还出现了崩裂和掉漆的现象。 可见这一套动作全是靠超出常人的力量强行硬上,所以也同时给那盔甲施加了微弱的内伤。只是这些受损的糟糕部位几乎是无处不在,偏偏还又微小地难以通过肉眼去观察出来。 整体而言就使得这套金属甲胄的坚固程度有所降低,恐怕在防御能力上是不能达到原有设计的预期标准了。但是有防护总比没有强,四娘在得了此物后便稍稍感到了一些安心。 但是安心的源头并不是出自护甲的坚固,这种可被怪物随意掰动的东西想来也不是太过厉害。主要是受到这样的待遇就意味着不会立刻受到伤害,至少是可以身为一个小卒而不被立刻干掉了。 所以四娘先是产生了站队成功的欣喜,至于其后会得到的后果则还可以放得更后面一些。其次便是对新得到的护甲感到有些失望,因为她通过掂量便发现有些不合心,这可比想象中的要轻太多了。 以常识而言就是皮革比布匹重,所以皮甲比布衣能抗戈凿剑戳。金属要比皮革更重,所以自然就更能抵挡冲击和伤害。可是她随即就发现这玩意还不到预想的三成重就不乐意了,甚至还觉得是不是这位新老大在糊弄自己。 原本看去还觉得有股威武之气,从造型和配色上都很能赚人的眼球。但在重量上比起河清城里的皮甲也就是稍稍沉重一些,以寻常金器的重量而言还是轻得有些过分了。 四娘便有些嫌弃地想到:“这该不会是样子货吧?就像以前从白骨城里弄来的那些?” 心思一起便想敲打一下以做评判,但却不料她还发现了另一处问题。那就是这套护甲的关节处实在是滞涩的很,哪怕使出的力道稍小一些都没法举手抬腿,非得是相当实力才能有所动作。 于是这就更令四娘感到失望,心中也更多添了几分的嫌弃。 别看这黝黑护甲时不时还会在反光时显出几分金属光泽,可初看上去仿佛是特意涂的黑漆防锈。结果实用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竟然如同很多年没拿出来保养过的样子。 平添了重量却又如同没用的样子货,怎么能穿着这么一身累赘去做应对?换了谁也不想往自己身上弄一堆重量做拖累,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怎么?门外走廊里可正有一堆家伙们要杀进来呢! 若是足够厚重也多少能提供些心理安慰,但是身上的这套玩意真的有些太轻了。而如果是限制了自身的灵活性就大大不妥,束缚自己的行动能力是小,遭到危险了无法躲避才是要命的事情。 她可是看过好几部科幻电影的女人,从中就知道有不少武器不但能轻松击破厚墙和舰船。但凡厉害的法器都有着超出想象的破坏力,这种零零散散的拼装货显然是挡不住的。 门外那些四目族可都不好惹,光看他们能驭使各种器物便知实在不得了。就算没见过所持之物的威力也该知不差,自己真要穿这么一身出去现眼倒也没什么,怕的是被活活打成马蜂窝才叫惨呢。 所以在四娘看来穿上这么一身比不穿还危险,然而在动手想要脱甲时却摸不着门道。由此可见相关知识还是很重要的,否则就只能费劲地站在原地干着急。 她在心急之下也不敢过分埋怨,但还是出声就相关情况抱怨了一下。那些触肢实际上也并未彻底离开她的身周,而是在如灵蛇一样在甲胄内外不断游走攀援。 它们有时会挪走卡在某些部位的固定装置,有时会蔓延至各个部位的插口中。 这些部位尤其以那后背脊柱附近的孔洞最为粗壮,并且还存在各种各样的怪异规格。但这些都挡不住会变形的特质,只需稍一适应下便可以形成贴合适当的相应形状。 有的连接是需要进行信息交互,而有的则是需要灌输能量。不论是怎样的需求都会先经受怪物的细致解析,然后再获得一一的相应满足,并且还会不断地进行细微调整。 可见这一套护甲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就渗透其中的技术而言便是件技术产品。仅就这一点便要超出寻常甲胄许多倍,只是不知具体应用起来会发挥怎样的效果。 直观的结果就是四娘在前一秒还撇着嘴发出不屑哼声,但随即就感到身不由己地动作了起来。 发出力量的就是包裹在她身上的护甲,有的地方会有所放松,而有的地方则会强力缩紧。就算有心做出抵抗也对那等力道毫无作用,因为那远远超出四娘所能发挥的力量。 第1352章 丢出去 只见四娘在一眨眼的工夫就被裹挟得改变站姿,但以寻常人的审美看来会稍微觉得奇怪。 双足并肩跨立倒也没什么,就是挺胸收腹的样子让四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至于双手的手掌心则是一起转向后方,这样就使得手心手背上的若干触点都显露了出来。 这就是随时随地汲取智慧的好处,遇到什么东西都可以快速利用起来。会知道该如何处置便出于研究员们多年所得到的成果,而它也恰好具备相应利用起来的能力。 那副笔直的模样就仿佛是最为遵守纪律的士兵,但对于不知会有着变化的四娘就非常不友好。因为她的直观感受就是仿佛被狠揍了一下,但随后偏偏还又得站立得相当笔直。 以前在刁难人的时候倒是对别人这么做过,但等放在自己身上就是颇为不舒坦了。可是有甲胄在身却又会显得与从前不同,居然让人感到河青城的市井气息一下子就在其身上尽散,但也更多地富集进了那双滴溜溜贼转的眼珠子里。 不过这双眼珠再配上变形的面目就很不好看了,因为这套搭配同时将惊讶、愤怒、恐惧和强行的压制混合在了一起。可见四娘相当不喜欢器物反压自己的事情,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自作主张的器物。 传说中使用多年的器物会变成精怪,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在今日今时发生。难不成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器物存放得久了还真会变成精怪造反不成? 也就是这几个月来见识了不少怪人怪事,所以就是再荒谬的解释也能被她快速接受。至于是否正确就先没工夫去管了,总不能让自己因为想不通而被逼疯掉吧? 但该有的吃惊恼怒还是会产生的,四娘受此驱动下也一时不顾这怪物究竟有多么的可怕。她居然就抬起巴掌朝其拍了过去,并且大声地质问道: “干什么呢!?” 虽然在伸手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在后悔了,因为她居然没能将拍出的巴掌及时抽回来。随后发生的事情也很出乎四娘的意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和眼睛。 因为那一巴掌不但没能收回来,而且还在在瞬间带出了一道黑色残影。随后就带着震动和撞击感糊在了怪物的身躯之上,甚至都令手和巴掌都感到非常的疼痛。 她能确切地感到手上是在撤力的,所以实际上只使出了不大的力量。但是这一家伙轮过去可又有着很大的力道,起码超过了初始之力的数倍。 从感觉上能体会到是护甲在暗中进行助推,否则单纯以她自己也发挥不出来那种本事。 但就是这一巴掌也很不简单,从拍中时就传出了一道沉重的闷响,就仿佛砸过去了一柄重锤一般。至于被拍中的身躯部位不但是凹下去了一块,就连怪物的整个身躯都在颤悠悠地晃动起来。 要知道这怪异的存在可是着实了不得,它是能随手将成年男子和更重的设备甩飞出去的。刚才在做出那些事的时候也没有怎样的晃动,想必身躯真的是非常坚实。 可见那一巴掌的力道实在是很有分量,倘若拍在寻常人身上就一定很了不得。若是击打在寻常处就一定会骨折受伤,而若是命中要害就必然会打出致命伤。 然而在刚才出手时也不是没有发出抽回胳膊的力量,只是在反馈上会稍稍有些延迟。于是刚刚拍出去的那只手随后就以更快的速度折返了回来,隐约中还能听到激起了凛冽的风声。 这种速去速回的动作可说是相当粗暴,以至于四娘觉得自己的关节处都在隐隐作痛。但她的心情却是知道自己捡到了宝,又或者说是差点眼瞎错过了好东西: 如此力量强大的东西居然会在刚才被自己嫌弃,直到展现出一点皮毛才会被人所珍惜! 由此就可见被经验所束缚的无奈了,不经研究和观察还真不知道错过了什么东西。不过她在兴奋的同时也有不安和担忧生出,以至于她几乎在同时也发出了大量的汗水。 哪有新认了大哥就立刻出手无理的小弟?这换了谁家也是罪该万死的举动吧?于是四娘将腿上发力就意欲开溜,但却不料那怪物的反应更是不含糊,立刻就弹出众多丝线后就将她给缠绕了起来。 不过稍看周围情况也能注意到更多的东西被缠住了,从用过的傀儡到设备标本都一视同仁。等算上四娘后就使得地面上变得相当干净,所有被举在空中的人或物便马上被丢向了门口,就仿佛是在丢弃垃圾一般。 所以四娘哪怕有腿上发力也只能虚蹬在空气中,这对于改变眼下处境毫无帮助。也就是由于排序稍后才没有第一波出去,否则她就真的变成头号垃圾了。 也就是一些小东西由于位置原因而更加远离大门,所以反倒能被半空中的四娘无意抓在手中。她于手舞足蹈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觉得有东西在碰触手心,所以才会做出本能的抓握动作。 但那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在这种情况下其实还沉浸在种种的复杂心情下未及挣脱。连同获得好东西的喜悦和被甩出的情绪都还没来得及过渡完呢,自然也就没机会去看清到底抓住了什么。 她一是在关节发痛中震惊刚才那一巴掌的力道,记得自己明明就只使出了五成的力气,怎么却能达到那样的效果呢?仿佛有三五个自己在同时大力出招一般,纵使有头狂冲的猛牛也可以轻松放倒在地。 回味身体上的记忆便能想起开始是胳膊在出力,但当推着甲胄运动到一半后却出现了根本的转变。在中后期居然是甲胄在推送着胳膊做运动,无论拍出还是抽回都能体会到同样的力量反馈。 平常所说的事半功倍也不过是如此了,有这东西加持便能将穿着者的力道放大数倍。管你是拉纤扛活还是街头挥拳都会大占便宜,不是谁都可以将三五人的能耐发挥出来的。 第1353章 对冲 被甩在半空中的四娘自然心中烦乱,她在仓促中也不知将面临怎样的局面。 倘若是遭遇以前的那帮老对手群中就没啥问题,以河青城的平均战力而言还真不够看的。眼下的自身状态可以说是非常奇妙,肯定能够对他们实现全面的碾压。 能给予她这么多信心的自然是实力使然,正是知道自己提高太多了才能勇气勃发。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那些飘乎乎的的情绪,反而在心中存满了不愿面对的恐惧。因为即将遭遇的恐怕不是自己能以一当十的弱鸡,而是根底还没来得及摸清的怪异人物。 她甚至还想在心中高呼自己不是故意的,那一拳纯粹是不小心的误会。但是瞬息间的想法总是要慢上行动许多步,在被掷在空中时能及时护住脸就算反应迅速了,有谁还来得及叫唤出来呢? 不过越是这样无助就越对于怪物暗恨不已,从惧怕、厌恶到恐惧的心态直接就灌满了四娘的心中:等着吧,等将来弄到那种大大高高的护甲就立刻穿上,眨巴眼的工夫就能将你小子揍扁!这事情老娘是说到做到,要是有机会却不做就是大傻瓜,就是街头傻狗子养大的! 不过至于现在嘛……现在还只能被甩在半空中飞行。 若说四娘结合着护甲便能获得以一抵百的感觉,那么能轻易压制她并投掷的家伙岂不更厉害?所以千万不能对这外形诡异的怪物有所低估,说不定人家能以一敌千、敌万呢。 如果只是差距几成的话还不太严重,多少可以通过器械进行一定的弥补,又或是通过添加人手来抵消不足。但若是差距太大的话就还是不要随便拿来比较了,不在同一个层面上的的战力通常就意味着结果惨淡。 不过面对数倍敌人的机会很快就降临在四娘的面前,但她也只是能匆匆地瞥上一眼而已。因为前路上的状况有些过分刺眼了,飞在半空中时也被刺得不得不侧头眯眼。 数道的耀眼火花在同时于自动门上闪烁,这因变形而无法打开的设备看样子是被击穿了。而那些火花就是在若干关键部位上烧熔的结果,并且还在以相当快的速度向着各自预定的方向延伸。 遥遥看去就仿佛画出了一道亮红色方框,并且还隐隐能从被焊割出来的缝隙里看到一些光芒。由于这高热切割的速度太快而不及眨眼,倒显得那方形红线是突然出现的一般。 换了常人肯定会干脆地闭眼以求心安,但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做法却不会被常面对危险之人采用。因为后者知道自己必须弄清危险来自何处,如此才能增大自己脱离险境的能力。 而在下一刻便又发生了变化,其内部的物体突然就向着室内飞射而来,就仿佛受到撞击而被砸碎的一般。或者可以说两边方向的动作差不多在同时发生,并且都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着大门动手。 但显然被那怪物甩出的东西要更多更重一些,于是从研究室内砸向走廊的力道便占据了优势。 飞到一半的部分门板本身就因巨力而扭曲,在被砸回去的同时则又受了一重撞击。于是已然凸出的板材就不得不经历反向变形,连带着自身方向也一同发生了改变。 而给其带去撞击的便是若干条带出虚影的人形,仓促间就混在一起跌落在了通道之中。 稍微靠后一些的四娘到这时也没辙了,眼看着撞击即将发生便也不得不闭上双眼。可见最终还是生物本能占据了上风,这只够她在眨眼的瞬间做出有限的缓冲动作。 这一通动静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攻防双方的交锋就在没有互相接触的瞬间出现结果。而这显然超出走廊中众人的预计,于是他们便做在条件反射下做出了下意识的动作。 “呲” “兹” 呈战术队形挤在大门两边的突击人员都深感震惊,在紧张情况下根本就见不得快速移动之物。几乎没有多想地就密集扫射过去,这瞬间的反应其实同见了逃跑猎物就追逐的野犬没两样。 他们其实也没打算冲进室内做突击,原本就预计是堵在门口向内做密集扫射的。隔着安全距离就能解决敌人是再好不过,谁都不愿被这近战无敌的玩意欺近身旁。 其实这样的稳妥计划也挺好的,哪怕少了大杀特杀的畅快也起码能安全些。他们绝对不会轻视一个连续制造出可怕破坏的家伙,真要那么做了就如同在蔑视接连倒下的其他战友们。 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跟计划好的不一样,原以为被围堵起来的家伙居然会先发制人。其实也不是没有预想过对方会强行突围,但真到那一刻了还是会反应不及。 这种混乱情形实在超出了他们刚才的预想,眼下也只能是跟着感觉做反应了。几乎所有人的武器都在相应移动快速设计,每个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就先招呼了过去。 能配置在这艘舰船中的就说明是精英人员,但他们在经过一通射击后却没能获得理想的结果。 因为尽管有七八成的火力都击中了目标,可这些人也迟早会看清自己都在向着什么开火。他们在弄清自身错误的同时便大惊失色,也没谁喝令地就先后停下了攻击。 因为那最先飞出来的并非是急于突围的怪物,居然是身处实验室内的同族研究员。这一点从专门的防护服上就能看出大致身份,完全不是通报上所记录的奇形怪状。 他们都已将那没个人样的外形牢牢记在心中,并自信能在大部分情况下将它的常态辨认出来。总之就是有很多的枝枝叉叉和诡异眼球就对了,只要长得不一样的都可尽归于射击范围内。 所以当发现误击事故后便纷纷停手,因为谁都不希望自己亲手铸下大错。 然而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并且显然是再也无法弥补回来的。震惊和后悔并不能为他们的后知后觉做补救,只会对应有的反应造成不必要的延迟。 第1354章 诱饵 该打出孔洞和空腔的地方却是一个都不曾少,致命的不致命的部位都变成了蜂窝状。该降至极低温度的部位也在发出股股的寒气,红色的黄色的都被冻成了一块,最多只在撞击中碎裂成了片片渣屑。 但是眼下也没哪个会注意到这些同族们已是声息全无,或者说是在被抛出大门时就早已断绝了生机。无论在被抛在空中时还是受到伤害都没有多余反应,就仿佛是等身的大号玩偶一样。 打中的都是不想打也不该打的,而想要收拾的正主却还没冲出来,甚至还有可能在黑暗中窃笑自己所犯下的愚蠢。这种认知错位当然会让他们感到慌张,但在稍稍冒出一点苗头时就被快速掐灭。 这种情绪和状态不应该发生在战场上,于是不该有的状况几乎是转瞬即逝。发现自身火力被引开的人们就立刻重新转向大门处,一个个地也都在试图再次进行瞄准和警戒。 但是已经晚了,实在是太晚了。 他们随后就会被更加强烈的刺激吸引注意力,以至于再也没工夫去关心自己刚才都打中了什么。 最初的感觉甚至可以说非常轻微,因为只有一种双手被从下方撞向上边的微弱感觉。接下来虽然会突然感到力道变大数倍,但随后又会感到又变轻省了许多。 这就仿佛正捧在面前的肉肘子被打落在地,那么手中的重量自然会跟着轻了去多。而如此的感觉也不仅仅是发生在一个两个人的身上,更是堵在门外走廊中的所有人都有如此的体验。 就如同所有人的肘子都掉落在了地上,并且以后都没法再被捡起来了。 突击受干扰的这群人们起先还没去进行查看,无论是训练和纪律都要求他们全神贯注。但是冰凉感和“嗤嗤”的微弱声音却非常怪异,这就促使他们不得不齐齐低头去做查看了。 但就是这一低头便会看到骇人的一幕,甚至都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因为任谁看到自己的双手被切断也会惊讶的,同时还有断裂的武器也在向着地面掉落。 许多细小零件还一起同大量鲜红飞散,于是叮铃当啷的碰撞声音也略显沉闷。更为细小一些的会则因为粘腻湿滑而受影响,以至于早早地就不再于地面上进行弹跳了。 “啊!这怎么!?” 有人情急中就将短了一截的手臂举在面前,以常理而言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事情的。引以为傲的双手怎么突然就离体而去,而且还是在正在发生的战斗中出现的! 但这些人此时的心情更多还是被震惊所充斥,甚至希望出现在眼前现象只是幻觉。这主要是因为神经的传递还是有些慢,痛楚的感觉还没法立刻就让人感知到。 但就算姗姗来迟也并不是说有多么友好,而是会惊起第二阵的叫喊声。不过这次才是由于疼痛所引发的嚎叫,其中还夹杂了大量的痛苦和不敢置信的情绪: “啊——!” 原来最先丢出去的几个肉皮囊只是诱饵,至于其他的杂物也不过是为了分散注意力的。从走廊上的大股冰霜痕迹和若干孔洞就说明卓有成效,下意识会做出的反应真是很容易被利用的弱点。 四娘在这场突变中就只是一个被抛出的道具,同时也因为亲身参与其中而做。她未必有多么灵敏的动态视觉,但还是能从大门飞出去时看到一些惊讶的表情。 仅是那一瞬还有些太过仓促,在经历了短暂的一瞥后便被砸在走廊墙壁上。那期间放佛撞碎了什么硬硬凉凉的东西,就算在跌落在地后还刮带了一些崩落碎块。 所以就算四目族们再是痛苦也与自己无关,因为她本身还被撞得七晕八素呢。在疼痛和眩晕之下也顾不得别处,能知道哪边是上、哪边是下就已经算是清醒了。 从刚才到现在的事情可真的非常不好受,整体过程中都充满了被动和混乱。也就是身上穿着的怪异护甲始终陪伴在身边,不过这东西显然对初接触的新手并不是特别友好。 比如在撞墙前先是有一阵蓝光闪过,那光芒能让闭目等待撞击的四娘都有所察觉。她在之前已经以本能使出了格挡动作,所以等到撞击到前方时便仿佛在使出强力肘击和膝撞。 被低温冻住的很多东西都会变得与之前不同,在遭到撞击的声音中也会有所不同。虽然都是差不多的一阵“喀拉拉”响声,那清脆的应该来源于门板,而沉闷的就无疑是他人的皮囊了。 初时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好像撞击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其中既有那阵蓝光闪过后带来的缓冲感,也有被首先丢出去之人提供的垫背。所以在跌落的初期也并不是非常痛苦,但之后的一些不适就纯粹有些愚蠢了 门口埋伏队伍很快就会因为震惊和痛苦而痛嚎不已,无论从尖锐跑调的声音还是情绪都让人难受。四娘便下意识地试图捂耳朵,可过快的动作却演变成对自己使出双风贯耳,那种感觉真的是非常不好受。 这一击不但是非常有准头,就是在力道上也是不差的。于是自作自受之人当时便被自己打得更加头晕,也就是身体强健的缘故才能扛得没有彻底昏过去。 等到数秒后才稍微有些清醒,不过依旧会觉得耳边一直在嗡嗡鸣响,就是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恶心难受。 她在头晕目眩中不由得将脑袋扭向一边,从这个角度就看到若干条触肢在缓缓地收回门内。一阵阵的淋漓粘滑也在延着那些柔软上滴落在地,那怪物这才施施然地从门侧绕了出来。 被夺去温度的物质固然会因变脆而容易易受损,像是刚刚被撞击过的墙壁就在部分部位出现了裂缝。但是既然周围并未彻底冰冻就还能继续吸热,于是一些被撞碎的“东西”也有部分开始变得柔软,并且还渐渐将血水流在了地板上。 第1355章 不敢多想 渐渐融化的迹象会有白霜和寒冰褪去,同时也会让被冻硬的肉块重新柔软下来。若是细看便能辨认出大致的形状,稍有常识之人都可以知道这些东西应有的名称。 不过这些东西通常不该是暴露在外,更不该胡乱地掉落在地上的。 它们一般都该高效地去处理某个专门事项,并且得是同更多的伙伴一起合作才能形成系统。为此就需要有骨骼支撑起相当的空间,有脂肪和肌肉进行适当的缓冲,并且还有皮肤和其他系统一起调节温度。 只有许许多多的系统合作才能发挥出作用,温暖而受保护的身体环境就是在它们的共同作用下出现的。但也正因受到了破坏才会让事态显得更加糟糕,甚至是非常的惨不忍睹。 不该显露的居然暴露在环境复杂的空气中,不该污染的部分却会掉落在地面上翻滚数圈,需要温暖的则干脆被冻成了冰疙瘩…… 有这样的处境也不用提感染或者受伤的问题了,光是被急冻成这样也就难免会有大量的水分子快速结晶。仅是膨胀并刺破细胞内部构造的冰渣子就很致命,哪怕有神医神器在场也是救不会来的。 造成这一地惨景的只能是化身利刃的触肢,也唯有那怪物不可思议的能力才能做出来。 吸引所有突击者的目光只是第一步,这样就可以避免本体受到任何的危险瞄准。而它的触肢则会在同时从其下方悄悄潜行,届时就可以挑选任意的安全时刻做突袭了。 掉落一地的残肢和武器零件就是最明显的战果,那些切口和力道都非常人能轻易做到。 由此也可见这怪物真是善于操控肢体,不但能毫不费力地变出削铁如泥的锋刃,同时也能通过较为细小的部分做出有力爆发。寻常的血肉之躯完全无法抵挡这种犀利攻击,一旦被近身就只能受到任意的宰割。 走廊中的惨不忍睹和阵阵惨叫当然令人震撼,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会看得头皮发麻。洞室中的王涛等人还是舰队的监控者都是如此,他们不约而同地会觉得手腕处一凉,仿佛那里都出现了些不存在的疼痛。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跌倒在地的四娘,她可是直接就身处一线做体会的。 也就是在第一时间因为愚蠢而将自己拍得半晕,否则她还能看到更刺激心弦的一幕。不过后续从传来的惨叫声还是没能躲过,那就更不要提冲鼻的难闻腥臭气味了。 一个平时在河青城内逞凶的家伙终究见识有限,哪里曾见到过这么快速而干脆的处置手段?这等本事可以说是百人敌千人敌都不止,就是遇到万人大军也一定是能轻松击溃的。 她甚至有些后悔怎么没早点遇到这位“高人”,倘若有希望就一定会拜倒在其座下悉心学艺。 不说能把这变身突袭的本事学到百分之一,就是能蹭来丁点能耐也可以吃用一生。便是名声、地位或财物等等也不过唾手可得之物,大概也就比装神弄鬼之事多费些心思力气吧。 能认清状况当然是一件足够理性的事情,以四娘看来当然是有力量有本事的家伙可以说了算。在以前就当仁不让地由自己占据那样地位,而在眼下就必须低头表示小心的顺从。 所以像是同杂物一起被丢出来也就不再重要,甚至是被当做诱饵一事也不应该拿出来再提。多少在在被投掷的时候还是排在后面的,这样的老大其实也算是有点体恤下面。 如此的安慰当然不具备实在的道理,但是四娘在力量不如人的时候必须强自忍耐下来。就是为胁迫者做开脱的事情也得自己来,否则就真的会被满满的怒气憋出病的。 至于真实的想法也不是不可以有,但那得在远离危险之后才能重新进行思索。否则她怕自己忍不住露出愤怒和恨意,这在并不占优势的时候可非常不理智,就相当于主动提供被干掉的理由一样。 不过那护甲的好处怎么也得夸一夸,这优良器物怎么也是穿着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更有必要在意一下它的功用。从抵挡撞击的时候就在发挥作用,在后来还能观察到会弹开一些高速细物,这些都说明此物的不凡。 再说身体周围闪烁的那阵蓝光也不是摆设,只要稍微运转一下脑子就该知道必是护甲的附带好处。这等宝物对武人而言可是千金不换的好东西,如今能穿在自己的身上那也是想都没想过的缘分。 四娘甚至还在摸着护甲表面时还有些沾沾自喜,甚至会掉转了立场地想到:可见这位妖怪爷爷虽然手段凶狠,不过耳根子倒是挺软的。一旦服软认小就能获得莫大好处,至少是不会被随便干掉了。 四娘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也算经历了一些事,承认现实状况就是从中得到的重要经验。能展现出多少本事就可以坐在什么地方,那么也自然能享有相应的地位和好处。 尤其从眼下形势就能看出自己并无选择余地,若是坚持待在原地就会继续身处危险之中。是否会被那些四目族抓住还得往后排一排,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开罪这颇为不好惹的奇形怪物。 所以哪怕是头晕眼花也得一翻身站起来,至少得在表面功夫上做好恭迎大驾的姿态。至于逃跑的心思到也不是没有,但绝对不会是眼下这种还处在别人手心里该做的事情。 然而还没等四娘完全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却立刻又被突然发生的猝不及防给吓了一跳。 她也体会过这套甲胄将力道放大的本事,可在未及提防之下却又忘了这一茬。于是平时能轻易做出来的鲤鱼打挺就大为变形,恐怕就是当初教他这一招的老爹都认不出来了。 腰间的猛然发力其实还算不得什么,主要是双腿的猛然下踩被放大扭曲的有些厉害。只见以护甲为主导就向着地面猛然跺下,不但是将坚硬的地板踩出两个浅浅的凹坑,更是将四娘骤然向通道上方弹射而去。 第1356章 巨舰将倾 “噫!” 四娘惊叫着就将双手捂在面部,感觉上就仿佛是天花板正在向着自己扑了过来。在腰腿之处已经因为被动的变化过大而产生麻痛感了,只是因为神经传递的缓慢才没有太过难以忍受。 可见她还不能很好地适应这套东西,若是多给些时间适应也不至于会这样。 不是谁能在刚刚上手一套外骨骼装甲就能玩得转,要说会出现不足才是难以避免的。或者说现在的笨拙才更符合眼下应有的阶段,就如同刚学步的小孩子还无法掌握身体一样。 在亲身试用中总是能不停地发现一些问题,只是四娘到现在还没有清晰地总结出来。当然是否有相关意识是非常必要的,而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去这么做也很重要。 就好比这玩意的反馈是被动引发的,还有受力后再放大的能力是如此,以及体外护盾的被激发也是如此。如果没工夫总结也不妨碍观察,这种事情并不会因为有心或无心而不会发生。 于是她先是看见身前被激发出了蓝色力场,上方的基础照明灯没等被自己撞上就先发生了凹陷碎裂。然而由于这样的变化实在出乎预料之外,所以本能的防护动作就会稍迟于一段时间后产生效果。 四娘由于身体姿势所限便只能将双手向前伸出,直到在遭到重重一击后才将余势用老。 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人觉得自己浮在了空中,但身处在重力圈就总是无可避免地向下落去。四娘在向上弹射到顶后便开始遵循物理法则,只不过跌落的时间会比向上弹射时更加悠长一些。 如此的差别并非是由于弹射的力道过大,而是因为舰体本身差不多在同时出现了下沉迹象。当四娘下跌的时候正赶上舰船也跟着下沉,她就算在惊慌中手足无措地乱扑腾也实在是没处进行借力。 此次变化的源头既有船体结构在不断受创,无论是一开始的撞击还是后续的殉爆都在制造破坏。而以某次沉重的继发事故又造成了一次严重撕裂,并且恰恰越过了某个危险的临界点。 于是这艘坚固庞大的兵器就仿佛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无论是调整姿势还是损害管制都无法挽回破灭的结局。只有强烈而无法及时扑灭的火灾在持续造成毁坏,船体最终就因此在最大的折断处开始不断地撕裂。 “咔咔……轰隆隆……” 随后没多久便传来了大幅度的颤动,这些可怕的颠簸总是伴随着巨响一起出现。于是到处都有或大或小的东西被震到空中,哪怕是在落下后也会再次被弹射起来。 可见这是船体在发生愈加扩大的变形,而每次的颤抖都是一次抵抗失败的结果。这说明仅剩的连接处一直在节节败退,这艘庞然大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无法支撑下去了。 而跌落在地的四娘正处在七荤八素中有些头晕,在如此状况下也并不能要求她具备特别广阔的视角和认知。以她有限的视角看来就是天花板仿佛对自己很不满,尤其在弄碎它几个灯泡后就发火跑下来要做追打。 在恍惚间甚至觉得上面的板材比碎片掉落还快,不然也不会发生一些碎裂的渣屑受到撞击的一幕了。这得是上方有更快的下沉速度才会如此,反正她以前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这事情还不算完,因为随后便会听到更多的响亮折断声。 那是整艘舰船在为自身做出哀鸣,受创累累的巨兽过不了多久便会进入命运的倒计时了。不过它也不会感到太过孤单的,长久存在于体内的乘客们也会一并被带着坠向地面。 于是掉落在地面上的四娘就只得竭力保持平衡,方才的过度用力和颠簸都让她感到双腿双脚相当发麻。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感到双臂也在隐隐作痛,看来这里实在不是值得久待之处了。 在此时也有更多的四目族齐齐摔落在地面上,并且痛苦地扭动身躯惨叫不已。有个别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家伙早早地就被撞坏了要害,以后就是有什么逃生机会或痛苦经历都与他们无关了。 不过在场的大部分人的状况要更加糟糕些,他们的麻烦主要是来自上肢受到的伤害。 首先就是重要的肢体部位被斩断便不方便自救,哪怕是想要及时进行止血都做不到。再次就是由于丢失了部分习惯多年的“配重”部分,所以就是想要维持有限的平衡都非常困难。 而且由于船体一直处于不断下沉的震颤状态中,再加上并不贴心的船体倾斜也很考验平衡能力。这些困难都会破坏他们想要重新站立起来的尝试,一个不小心就会重新在混乱的环境中跌倒并向下翻滚。 这种不受控制的状态简直让人绝望,本就身体机能大减的伤员们便只能在粘腻湿滑的地板上艰难挣扎。如此的污秽场面不免让人想起暴雨之后的排水河沟,里头总会夹杂着无数难以描述的细碎杂物。 而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下几乎不要想要再次站起来,任何的尝试都会存在着加倍艰难和绝望。而由于他们一直未能阻止生命状况的持续恶化,所以就算以后也未必会获得类似的自救机会了。 也亏得是舰船在设计时肯定会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在相当粗大且坚韧的主龙骨之外还有自救系统。无数的可移动板材一直都在内部进行紧密贴合,并且会在船身受损到一定程度后被移动过去。 至于它们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在被固定在出问题的部位后不断收紧并进行牵拉。大部分的扭曲和断裂虽然会拉扯船体,但也会因为受到遏制的力量而有所延缓。 尽管有这样的手段也依旧不够用,相当的应急器材仍然会因为受到庞大的力量而不断变形。甚至在超出预计的崩裂下会不断变形并脱离,在失去彼此依托和牵拉的扭曲材料就什么都不是了。 但它们多少还算起到了一些作用,乐观的话起码可以坚持到全舰紧急迫降了。 第1357章 又见旭川 下沉和倾斜总是会有所消停的,甚至那过于骇人而可怕的震动也在渐渐减弱。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只是一只巨兽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而仅仅这一下就令身处其上的所有小东西们跌得东倒西歪。 其中也有抱臂曲腿不敢稍加动弹的四娘,就算疼痛也仅敢于以微小幅度做左右摇摆。她心知自己要抵抗的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更还有这让她又爱又恨的怪异护甲。 哪怕是稍大一些的动作都会引发过度反应,随后引发的夸张动作总是会带来酸麻和疼痛。所以她在此时是再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了,就算身上非常难受也只能是咬牙流汗地强忍下来。 最多就是将手攀援在某个突出的部位进行固定,那盔甲也就是在这种状况下才显出了用处。从那被抓紧之处的变形状态就可知有多么大力,至少不至于让她会出现过度的移动。 至于那些断手士兵们早就因失血过多而身体虚弱,并且随着倾斜的走廊向着别处做滑落。他们再经撞击和颠簸就纷纷连发惨叫,到此时更是有相当数量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四娘从这些叫声中却听出有些异样,因为那里头仿佛掺杂了某个熟人的声音。虽然是在近期刚结识的但也印象深刻,绝不是随便就能被忘记的小鱼小虾可比。 当形势稳定下来后就不再是那么颠簸了,甚至舰体本身还在缓缓地恢复平稳。在此种状况下便让人试图重新掌握主动,像是四娘便在小心地起身后开始摸索周围。 她在具体的操作中不难发现这护甲并非狂乱不受控,只要自己观察揣摩还是能发现些技巧的。重点就是自己的动作不要太过激烈,只要行事处于正常范畴内便不会引发护甲作怪。 至于那个所谓“正常”的范围还需要进一步的摸索,不然稍微出力过大就会引发过度反应,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周边物件的受损。她便只得在小心尝试中向着某个方向看去,但在变得杂乱和昏暗的环境中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于是她就转而试探性地发声问道: “旭川?” 在念出名字时就仿佛有魔力一般,总会让人想起那个人的大致面容。四娘哪怕没有刻意去想也会产生类似的感觉,一位面貌英俊的年轻男子就浅笑着浮现在了心头。 尽管那个外乡人从穿着上故意收拾得较为低调,但还是能从种种细节中看出他的出身不凡。而尤其挡不住的便是那不急不忙的气度,仿佛天下间就没有什么能让他着急的事情。 但那样的印象只是初次见面时所留下的,河青城的局面在那时还尽在四娘的掌握中,暗河中也没有受到大规模的改造,就是黑门对面也只是有着不错的蓝天白云绿岛和大海。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以至于让绝大部分事情都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先是有外来的可怕力量从天而降,明明并未接触便能将人打得昏眩过去。然后便有巨大的人造高山掉落在地面上,每一次撞击都会引发强烈的刺目闪光和接天巨浪。 但凡有暴露在地表的植被都会在瞬间被烧成灰烬,然后连同扎根的土壤都一并被冲刷得无影无踪。最终一切的沙土也会被剥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如同受到切削的无数长条荒石经受暴雨的冲刷。 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就当对面是一处受到诅咒的天地也不是不可以。但随后还有怪异的来客拜访,而且他们对待自己等人的态度还真是非常的居高临下,就仿佛四娘自己曾经率众所做过的那样。 无论是抓是放都相当地随心所欲,最关键的是他们只要愿意就可以很快办到,在那期间并不存在难以逾越的困难。更令人惊异的是对方快速进行建设的速度,那种到处一转眼便能留下人工痕迹的能力实在是太厉害了,令人叹为观止之余甚至都会觉得相当可怕。 从黑门所在的洞室及向外延伸到很大区域都受到了改变,仅仅是在被挟持而过时就能看出很大的不同。也就是没法获得自由的观察机会,否则四娘肯定会被更多更广大的空间给吓到的。 至于小小的河青城就仿佛瑟瑟发抖的猎物,只能是在隐身机甲及许多小型侦察器的监视下假装睡去。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惊醒许多的居民,但随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重新躺下并睡去。 这些变化不仅发生在自己及黑门到河青城的区域中,就是所有受到波及的人或物都或多或少地发声了变化。比如那曾经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也是如此,他现在只能露出一副仓皇和受到惊吓的模样。 自从来到此地后的事情都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先是出现了形状怪异的巨像,然后便有自己的从容突发神威。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在与自己玩猜谜游戏,为的就是在某一刻将自己狠狠地吓一跳。 前者可以从被挟持后的观察看出点名堂,大概是某种施加了法术的巨型盔甲。但没想到自己那平时沉默的手下也实在不一般,居然可以在出手时就能将之一举击穿。 他会出现在这里部分是因为鲁莽靠近机甲,而部分则是由于手下为解救而进行的强力攻击。会被受损机甲带着返回也算是命运不济,但相对而言也能第一个见识到外星舰队内部的景象。 可旭川并不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遭遇而感到荣耀,甚至会获得加倍的惊恐和疲惫。 在种种检查中的很多测量都不能被他所理解,所以自然也不可能进行配合。但这并不能难倒常进行野生动物采集的研究人员,稍微遇到阻碍便倾向使用压制装备来达成目的。 至于后续的测试也是花样繁多而目不暇接,这就更令被研究者产生恐慌之感,并且进而觉得正在遭受莫大羞辱。 不过随之还会见到更多更密集的奇怪场面,许多的见闻都在挑战他的心智和认知。有的可以通过尝试就功能进行猜测,而有的则是怎么看都想不通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第1358章 旭川的顾虑 旭川现在非常想离开这奇怪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存在种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或发亮或简洁的各种设备都无法看懂用处,身处其中就仿佛最没见识的土包子一样。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来长见识也不是不可以。让他感到非常不安的更有环境的因素,这里对外来者的态度似乎并不很友好。 首先就是这里的主人长相奇怪,望之不似人形就实在与传说中的妖魔无异。 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与宰杀牲畜的屠夫倒是有着同样的冷漠。一看便知是常做出些随心所欲的事情,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恐怕并不比牲畜更有价值。 这种被他人主宰命运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受,旭川也就是因为形势不由己才假装非常配合。因为换了谁的要害部位被指指戳戳还不停比划也得这样,尤其是那些四目妖怪们手中拿着凶器的时候。 至于后来倒是没有特别让人害怕了,不过那也是因为整个房间都发生了剧烈的颤抖。再是有心做些什么也得等消停下来再说,所以也没那个研究院会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了。 然而旭川虽然是从震动的异状中获得了好处,但起伏不定和地面倾斜都仿佛是要向着深渊滑落下去。所以就算窃喜也很快被加倍的慌张所覆盖,他真的很难喜欢这种缺乏稳定的感觉。 待到现在还没疯就已经说明心智坚毅,至少还知道需要从这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挣脱出去。 方才在听到能理解的语言后自然欣喜,旭川实在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听到四娘的声音。一口略带口音的家乡话真是能带来极大的亲切感,什么叫救命稻草也能从求生的欲望中体现出来。 所以他没来得及多想便出声请求对自己做救援,于是便干脆扯着嗓子叫喊了起来:“哎,是我,是我!救命啊!” 那扇又是被打出若干孔洞、又是受到冰冻波及的破门并不能造成太大的阻拦。这等慌张的求救声立刻就传向了走廊中,但没等多喊几句后又后怕地停住了嘴。 因为他在情急之下的失态只是出于关心则乱,但不意味着不会就某些状况多了些胡思乱想: “像是怎么在到了这里后就遇到许多的奇奇怪怪,这两天所遇到的稀奇可比过去一辈子见到的都多。难不成所见所闻其实是某种大型骗术么? 那引自己至此的家伙倒还好说,一场偶遇也算是自己眼瞎不识人。不过那些妖术和黑门一看就非凡俗能耐可以制造出来的,得是花费了多少才能弄出如此场面? 是谁在背后指使那粗壮女子?她与这些四个眼睛的妖怪都是什么关系?那么光是欺骗自己的场面都如此了,他们又得弄来多少好处才能捞够本?” 当一众贴身护卫在侧效力时便会提供力量和方便,这公子也不妨悠哉地展现自己的大度和冷静。但当被迫与他们分开后就只能依靠自己,不过眼下的力量肯定是受到限制的,所以就更是只能依赖别的才行。 于是旭川就打算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完全不敢用平时行之有效的威压或胁迫等手段。只希望对方只是寻常的贪财之辈,就算是以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出现也没关系,可千万不要是为了富贵之外的目的而出现。 装疯卖傻之人还可以在私下谈好价钱,等获得自由后就一定铲平这里。怕的就是那些真疯真傻之人掌握了力量,跟那种玩意还怎么可能正常沟通。 所以自己在应对时必须要小心对答,否则一不小心就再也不能获得脱离险境的机会了! 在前往河青城的时候还存了窥探虚实的心思,而在自以为初步进行了解后又打算进行利用。但事情的发展显然要比他的计划更快,为了自身安全也只能顾不得面子地张嘴呼救。 存了万一的希望是对方有可能将计就计,若是能顺着话走就一定许以金山银山。许多能达成或者不能达成的许诺也都得一起拿出来,哪怕是将姿态放得非常之低也没关系。 至于别的事情都得等获得安全后再说,千言万语也就只有一句话:安全第一 若以正常而言给钱给地的事情自然都不在话下,就是封官许愿也是脱口而出。不过最多也就只是外放一地县令,要么就是允诺让其成为正牌巫师。至于获得民团编制还是有些太敏感,最多只能捐个有名无实的虚衔将军。 只是现在的状况又有些特别,所以不妨往夸张里多吹嘘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无论如何都得先将自己救出来再说,被拴在这种鬼地方真是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如不放心还可以先向祖先发誓,有这一层保证就定会在日后完成誓言的。 这些许诺听着都很诱人,让还没来得及说太多的四娘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别看她一直以来都大大咧咧毫不在乎,但实际上还是会为自己家的行业而自卑。 就算有祖上的光荣也只能在家中关了门叙一叙,若是敞开门宣扬了就只有被嘲笑的份。所以就算能在河青城内呼风唤雨也只能在窝里显摆,可是还远远没能获得正式认可的名声。 哪怕稍微跑远一点就会变得无人知晓,甚至都不好公开地拿出来说道。否则就有可能会引发附近城邑的敌视——野巫师可从来都是会受到监察和驱赶的。 可若是一旦能转正就没那些问题了,曾经做过的混账事情便都可以借机被洗白。就是算看这小子的穿着谈吐都很不俗,但又怎么能确认他的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呢?万一为了获救而不择手段可怎么办? 有求于人的家伙是小心谨慎加担心,而有所求的则总是更加容易上钩。 四娘本身也不是什么急公好义的老好人,她可没心思陪别人在没影的事情上斗智斗勇。尤其在脚下震颤不停时便更是急于离开,能尽快逃离这该死的地方可比什么都强。 第1359章 四娘的心思 四娘听了声音就能想到是谁,于是就不由得在心中想到:“听声音是那个公子哥?他不是该在公门里待着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是被抓来的?” 虽然记得此人的皮囊实在是不错,可若要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就还是不够,所以也只好可惜一下了。似乎没必要为了刚见面不久的家伙进行冒险,她又不是见了小白脸就迈不动道的傻女子。 不过嘛,不过…… 那些戳到弱点的许愿可比皮囊更诱人,尤其是其中关于地位的几句内容。短短的几句话就仿佛产生了莫大的诱惑力,当时就将她的脚步给拴在了原地,真是一点想要离开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了。 其实这些东西也要看谁来提出,如果是冯潮所言便可以根本丢在一边无视。那货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能把握住呢,有那本事也不至于在河青城这小地方转来转去。 可若是旭川可就有所不同了,一位衣着风度皆能显示底蕴的年轻人可不一般,必须得是从小培养才能锻炼出来的。一般也是不小的世家才能有这样的资源,于是在可信度上就天然带着相当的诱惑力。 说不定再努力一把就真的能实现愿望呢?说不定真的能从他那里获得一些可能呢? 家族的爵位、河青城及周边被抄没的领地、过往的传说和故事…… 这些仿如魔咒一般让她家为之代代着迷。只是无论怎么忙碌和谋算都一无所获,始终距离想要达成的目标相当遥远。 首先就是在财富上被砸落得太狠,土地及山林河川都被剥夺6可真的很致命。远离这些东西就难以在积累上比得上其他大户们,于是在办事的时候也就愈加地缺乏底气。 所以光是能拿出多少财富的门槛就将自家排除在外,连门都迈不进去还能说啥?那也就不用提具备立下功劳的机会了。 于是没财富就没地位,没地位就没机会,没机会就没财富和地位…… 沉沦在这样的循环中实在是非常地消磨人,以至于祖祖辈辈里有很多人都是因此郁郁而终的。倘若不曾有过富贵的负累也就罢了,如同无数的小民一般庸庸碌碌倒也没差。但就是家中一直对此念念不忘才双眼向上,以至于世世代代其实都活得不是很舒心。 虽然也有祖上不服王化的缘故,可那其实只是站队出了差错,若因此被削为平民还是太令人感到遗憾。 二来则是现今这些大户们多少也分得了一些好处,所以便会同历代县官有意无意地做出压制之举。 所以就算把这些挡路的家伙们都踩在脚下还不算完,这些区区杂鱼们也不过是现在哼一声就玩完的垃圾。最重要的是得获得王城的认可才行,否则奋斗这么多年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而旭川此人恰恰就是一嘴的王城腔调,加上那份许诺也实在让人真是有些心动。 有念于此便过不得危险环境了,四娘于是就拍打着门口询问到:“你说的倒轻巧,那封爵之事呢?你怎么不把这个拿出来说事?若是诳我可就没工夫奉陪了!你把这个赶紧说道说道,若是说错一句就没啥好说,老娘还急着赶紧逃命呢!” 四娘在这里又是说话又是拍门,甚至连搭在自己肩头的触须也下意识地拍走。 “哎别别别!” 旭川听到此言便立刻出声留人,并且同时在心中感到非常的兴奋。 听她这话语是不愿在这危险之地多留,显见是同那些四目族没有特别瓜葛的。虽然还不能排除更进一步演戏的可能,但他宁愿相信自己在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 而且正所谓嫌货才是买货人,有讨价还价才说明对方对此动心了。最怕的就是外面那人对自己所言毫无兴趣,一心只顾着她自身安全而开溜大吉。 那么自己的一腔话语和小命就无处着落了,若是因此在无法理解的地方完蛋才是冤。 所以就算对方多要一些也还在情理之中,就算知道漫天要账也不敢还价。毕竟以他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坐地还钱的资格,情急下就赶紧在真话中掺了一些假话,并且脱口报出了自己所能提供的价码:“只是救我的功劳也不至于能封爵,但我可以让父……父亲给你运作一下。但现在其实也不必非要立功不可,捐粮捐布匹,或金饼足够多也可以获封。只是得每年都上缴很多,寻常大户肯定是撑不住的。” 这样的事情就相当于包税了,但凡有这种事情就肯定得将负担转嫁到别人身上。只是对于外行人肯定是不懂的,旭川还以此诱惑道:“救我出去!有些细处也不好在此时言说,还是请先将我救回去吧,将来必会给您细细讲来!” 四娘听了这番报价当然非常动心,虽对其中细节有不解也没太过强求。这主要是舰船的震动越来越厉害了,有什么事情最好等到安全处再说。 她现在所掌握的粮食的确是没有多少,这主要是自家并非根基深厚的农耕地主。但若是在布匹的数目和质量上却是很有自信,数不清的花纹和材质完全能让人看花眼,随便献上几匹就大概能糊弄过去。 当然前提是城中其他人都得勒紧了不乱出手,至少得等自己获封之后才向外贩售。否则新奇轻柔的布料很快就会烂大街,这已是通过河青城内的市场展示过一遍了。 这其中的规律大致也能被她模模糊糊地察觉,只是还没法用流畅而清晰的语言讲述出来。经营酒肆多少也是能获得一些相关常识的,就好比在秋收的时候换粮最划算,家中的许多自酿都是在那时开始加工的。 既然扯到了销售便不妨考虑提高收益,四娘已经无师自通地盘算过相关之事。那就是将来需要对得来的好东西做统一管理,当掐住源头后就可以少量地投放到市场上。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通过掌握渠道来控制数量,当稀有之物的数量受控了才会提高价格。像是来往的船只总会带来或带走许多货物,而在那前后做交换也很容易观察出换率的变化。 第1360章 搭线 想要敞开了吃喝总是需要更多的食物才行,以更少财货去获得更多粮食才符合神教的整体利益。换个方向也更符合四娘的个人利益,毕竟她个人的积累是远超寻常信众的。 尤其在各种器皿和金属材料制品上也是不缺,后者长期以来都象征着财富和力量。用来交换的话可以换来很多吃用之物,或者还可以打造成相对坚固的工具和武器。 所以信众们一有前往异界的机会就会到处搜集,哪怕舍了其他不要也会着力弄些带回家。有这些东西在手就相当获得了某种保证,在各种不确定的天灾人祸下也算增加了抗风险的能力。 只是弄回来的金属也并不全是被他们熟悉的,城中的金匠只能对其中少部分进行加工改造。有更多又硬又结实的存在可就实在没法收拾了,无论是切还是熔都没法进行更多加工。 可见这些东西的熔点和坚硬程度显然超出常规,在如何进行加工上明摆是存在着相当门槛的。金匠和四娘都因此询问过许多见多识广之人,可是都没有获得令人信服的答案。 所以这些无法被辨识出来的东西就暂时具备了神秘光环,很多人都纷纷将它们当做世间少有的奇货。但凡有点脑子的一般都只会先将其他常见东西出手交换,至于还未确定性质的倒不妨仔细囤在家中。 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就知道这些到底是啥了呢,万一将贵重玩意随便换了岂不太亏?家中总得有些可以拿出手的传家宝,总不能老是被那些大户人家给笑话了! 于是也没有谁在大街上可劲地吆喝不停,但依然会有大量坚固金属的制品被藏匿起来。可见谁好谁孬也不需要非常专业的指导,城中大众自会依照常识去判断价值的高低。 一些钢材或者钛合金便因此不至于大肆流传,流通于城内市面上的更多是铝合金制品。后者在受到测试时就很容易被融化和受损,但同时也因为轻便耐用而更受妇女们的青睐。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很重要,四娘所面临的问题不单单是财物的品质和多寡如何,更多的该是找不到渠道去进行交换。要尽快出手就不免会被大户们过一遍手,这才是让四娘感到极为恶心的事情。 哪怕借他们个胆子也不会在交换中分走大头,或者说他们在初期是不敢这么干的。但等摸清门道后可就说不清会怎样做了,要不然她家也不至于会挖出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自身就是个不老实爱钻漏洞的主,所以在类似的事情上也相当地愿意以己度人。刮地皮这种事情更多的还得看获利多少,想象力的创意和突破总是与好处成正比, 但被去部分占便宜也不至于这样反感,她还不至于对合作伙伴太过于刻薄的地步。一切的缘由都要出于自家与那些大户们还是太熟了,甚至能完全追溯到家族未曾败落之前。 统治此城时的种种恩怨情仇自不必说,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没能流传下来。祖上口口相传下来的更多是被打压的怨气,而且正是受到那些城中大户们的排挤才会复兴乏力的。 失去了地产和山川就少了绝大多数进项,于是在谋生和提升自我能力间就得有所取舍。而穷困和艰辛总会压得祖辈们喘不过去,但凡希望能活得更好一些就只得去进行繁重的劳动。 绝望不单是被剥夺了一切从零开始,更有被限定了前路和机会后的无效挣扎。越是沉溺于过往就会感到成倍的痛苦,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家流传下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途。 于是那些宝贵的知识及技艺便不得不被抛在一边,以至于没出几代就遭受到了可怕的流失。直到是某一代从灰暗的地方找到不同寻常的道路,自家这才能通过不光彩的形式去想些别的。 然而到那时也已经有些太迟了,曾经结交下的关系情谊是最先远离家族而去的东西。那些看似坚固的存在只会自动寻找有力之人,真要有心翻身的话还不如继续努力加强自身,那些东西总会自己闻着味攀附过来的。 所以能不依靠他们就尽量不依靠的好,从所得资源中拿出一些来培养嫡系才更加值得。既然她家能够凭借有限的资源重新挣扎到中下层,那为何不凭借着有利机会干脆洗牌呢? 比如将这俊俏的小哥救下来就不错,等他的承诺兑现了便可以获得良好的开端。 获得了权利和势力自然是好事,但最好还能获得更大力量的正式承认。将来在城中无论做什么都能腰板更硬一些,被广泛承认的名声也是复兴的重要一环。 就算此人满口胡柴也可以问问形势,至少得弄清楚走哪条道才能前往王城吧? 以前是没有机会也没可能,现在多少有些希望了也不妨打探一下。多弄清楚一些也可以免除些跋山涉水的耗时耗力,路上有什么危险和困难也都可以提前有所规避。 所以不仅要对王城内的渠道进行询问,就是如何去往哪里也得讨教一番。 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当然是好事,但四娘显然忘了现在其实还身不由己的很。刚才探在其肩头的触肢就已在示意离开了,那么一巴掌拍开的态度当然就会受到误解。 稍微走远些的怪物可不管她有怎样的计划要做,只是一个返身就轻松完成了抓捕。 四娘最多只是稍微挣扎一下便被捆扎了起来,并且在被吊起在半空后向后拖拉了一大截。可见它已判断四娘的言行并不是很可信,所以有必要立刻强制带离才行。 按说被捆起来限制住自由该老实一些了,可四娘偏偏还在挣扎中嘴巴不停地提要求:“哎别别别,那里还有我一个老乡被抓起来了。你说这里的坏蛋可得有多么坏?我得赶紧捞他一把,不然……” 她也是从刚才的状况自以为吃准这怪物的脾性,想来是不会在情势危急的时候伤害自己的。所以张嘴说出来的话就没点受胁迫者的自觉,居然还有空去担心别人的安全。 第1361章 打乱计划的遭遇战 四娘在说话中还将胳膊向着前方挥舞,仿佛能在空气中抓住什么来借力似的。但这样做显然没能对现状有任何帮助,就算得到护甲队力量的加持也只能是扭腰蹬腿,始终都没能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嘶。” 自动门因为她的挥舞手臂而触发打开,于是这才与旭川看清了彼此的处境。只见那男子正被没有具体外形的东西束缚在半空中,而他也看到了被抓在半空的四娘。 原本还想着有谁能过来把自己救出去呢,结果看对方的样子其实也是自身难保。于是望穿秋水的目光突然就变得有些僵硬,感情这家伙连自身的命运还没法掌握呢,自己刚才的那些奖赏和许愿都白费唇舌了啊。 不过旭川也没有敢出声指责四娘不地道,因为毕竟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身后那外形怪异的存在。算无人介绍也不可能将之同四目族混为一谈,但也不排除可能是某种非常强力的爪牙。 至于四娘倒是没有对旭川的状况太感意外,刚才听他那焦急劲就知身处困境。自己刚才和现在都是被吊在空中地狼狈不堪,所以是绝对不会以此嘲笑有同样遭遇之人的。 但是自己这么一副挣扎蹬腿的模样也实在不好看,所以也只能无奈地露出略微抱歉的尴尬表情。 “其实吧……” 四娘还张嘴准备解释一下自己的无奈,然而还没等她将话说完便被中途打断。卷住腰肢的触肢突然就试图甩动,不过随即就在一阵闪光和难听的嘶吼中掉落在地。 整个走廊突然就被刺目的蓝光映照得发亮,并且还有许多细密微小的白色颗粒被激荡了起来。随之而起的还有大股刺骨凉气,连带着周围空气都一起被降低至了极寒的状态。 能做到这一点的当然是急冻射线,或者说是持有这些设备的其他增援。在别人的主场作战就是有这点不好,在没打掉指挥体系和士气前真的没法喘气,只能不停地应付如飞蛾扑火般的攻击波。 就算干掉了门外一波也不可能万事大吉,稍微耽搁一阵便会有新的一波来搞个突袭。说不定在前往这里的道路上还有更多力量,而他们八成都是奉了同一个命令前来厮杀的。 不过那怪物在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应付准备,一开始就将被固定在外部触肢上的物品顶了上去。于是第一波承受温度急降的部位就是类似手盾的东西,而那怪物能分出多少个触肢也就能撑起多少个手盾。 虽然在左支右挡中也可以暂时护得身边周全,但顶在内衬中的本体材质也是免不了会受到影响。 为了抵抗快速降低的温度就得主动发热,但那也得升温的速度比丧失热量更快才行。只是数秒不到便立刻见了分晓,较为细小的触须便同被撑在外部的杂物一通变得又催又硬。 这是等温度低过一个临界点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以至于常规应有的种种状态都会发生相当程度的改变。 同样是出其不意就能占得先机,而在处于相对不利状况下就越要抽调资源进行搏杀。逃跑或许是其中的一个选项,但在整体遭到降温的时候只会越跑越慢,甚至会被冻在半路上动弹不得。 四娘就是在此等情况下挣扎落地的,不过她却没注意到一条较细的触肢贴附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只在一个呼吸内就改变了颜色和纹路,粗看去真的与寻常的衣服布料没两样。 但这一点并没有被当事人所察觉,她更多是为了在仓皇中跌落在地而有些不满:哪有不打一声招呼就将人丢下来的,说抓就抓、说丢就丢还能这么随心所欲的?这家伙也太不把人当人了吧! 不过眼看着那怪物在前奔跃突进就很厉害了,每一次的窜跃都远超她平时能达到的极限。但无论如何也是在同时远离自己的所在,这多少也算是个让人稍稍松口气的好消息。 再看看另一边结阵射击的四目族也很厉害,无论是制造大片寒冷气息的光束,还是“咚咚咚”的投射武器都很不好惹。她也不知道这些玩意都该怎么解释,反正离得远一些就准没错。 没见那坚硬的走廊墙壁都被打出大洞了么?就是偶尔被扫到的发梢也被冻得脆裂掉落。这两边的冲突表现根本就是在神仙打架,哪有自己这等凡人随便卷入其中参合的机会呢? 虽说平时也被大家“神使神使”的呼唤,但是自封的玩意哪有实打实的能耐管用?看眼下状况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将来只能等具体情况出了结果才能再做判断。 这本来也是一开始就在心中打定的主意,所以具体实施起来也没有太大难度。 尽管跌落的地方还有些发疼,但四娘也来不及搓揉就四肢交替地向前爬行。她试图赶紧爬进面前的房间中,这样就可以尽快远离危险处处的战场之地了。 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解救旭川才奋力前行,给这位说不定能发挥很大作用的贵人留下好印象也很重要。然而主意虽然打的是很精妙,但在具体操作时却还是弄出了篓子。 以眼下最合适自己的体位就是四肢交替爬行,看上去就仿佛伏低身姿的野兽一般。可四娘现在所能使出的不仅仅有自己的力量,同时还会从护甲中借来额外的加倍出力。 情急之下倒是忘了身上还有这么一层外挂,所以在将双手双足瞎扑腾的时候也会格外有力。不但会将地板的部分砸出道道的小坑和裂纹,就是移动速度也会变得超出原本的预期。 四目族的监控器可能会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四娘肯定是没能看得太清楚的。 她只觉得在眼前一花后就向前冲去,得亏是条件反射地将手挡在面前才没撞坏面容。可撞在什么上的感觉还是非常实在的,这就让头上和胳膊等处都觉得疼痛。 唯一带来的好处就是快速离开了危险的交战区域,但也无非是躲进了另一个没有额外出口的室内。抬眼看看四周也不像是有其他门窗的样子,所以终究只能是等待外面厮杀结束。 第1362章 胡乱试 不论哪边获胜都会前来寻找自己,届时怕是依旧免不了要落得瓮中捉鳖的下场。所以四娘原本要寻个升官加爵的心思就冷淡了一些,但还是在琢磨着该如何将旭川放到地面上。 她会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多添个人手来脱困,主要是受到刚才产生的思维惯性所推动。将眼前之人给救下来也算继续之前的行动,就算因为变故被打乱了顺序也不妨出手相助。 力量相差太大的时候真没啥好挣扎的,四娘完全没有回身做点什么的念头。继续留在走廊中完全就是找死的行为,她可不想变成浑身都是孔洞的难看冰雕。 现在的状况是不做些什么就难以让自己安心,手头哪怕是多忙碌一些也多少算是好事。这可以让人忘记在外面究竟有着怎样的可怕,真有什么麻烦也请过阵子再来吧。 她在刚才就已看到束缚旭川的方式很熟悉,因为自己刚才也是被这么架在空中的。而回忆起解除这玩意的方式似乎也不是很难,一个就是学那四目族在某个板子上戳几下,一个就是学那怪物以触肢做快速的接触。 不过第二个办法肯定是学不来的,她要是有那本事也不至于会被抓到这里来。那么就只得控制着出力程度小心移动,既要安安稳稳地走到那个板子前面,又不能出现过度狂乱的蹦跳弹跃。 但等靠近那面板后却又犯难了,伸出去的手指头久久都不知该如何进行操作。那上面的奇怪文字各个都长得是奇形怪状的模样,自己可真连其中的哪一个都不认识。 她就连本文明的文字都没能认全呢,现在又如何能猜出这些玩意所代表的发音和意思?睁眼瞎说的就是现在这种见而不识的状态,但还得维持一本正经的面貌才不至于露怯。 虽然原先觉得关人放人的操作很简单,说着话就能将拼命挣扎的家伙给治得没脾气。但是等接触过后才知道这里存在着天然门槛,就是将眼睛瞪大了也没有太多办法,彼此依旧处于互相谁都不认识谁的地步。 并列在一边的还有相配的怪异图形,不过却是经历过文化影响、抽象提炼和艺术再加工的。这也就是原本文明圈熏陶过的成员可以一眼看懂,换了其他星球的外人就只能抓瞎。 “呃……这个……不对,是这个吧?” 低声的言语有些让人听不清楚,同时也让急切渴望获救的旭川心头微凉。被困之人虽知再急也发挥不了作用,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能成吧?要不,要不……” 提问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也说明旭川同样没辙,但听在四娘的耳中就仿佛在对自己的能力做质疑。这让正在思考办法的女子急躁了起来,干脆就不管不顾地上手胡戳,甚至就连面板内容都不带去看的。 她可是凭借个人悟性摸索出手机玩法的,多少能强行猜测出部分文字所代表的意义。就算不全对也大致能贴近六成的含义,再同其他内容一结合也多少能形成一套自己的解读。 能这么做也要多亏过去积累的经验,技术性质的物品总会更多考虑方便原则。所以只要找到规律就能应用起来,当再次遇上类似的器物时也不至于彻底抓瞎。 设计时的本意总是要考虑使用者的,所以应用者就算再瞎猜也不至于差得太多。就算做不到完全的严丝合缝也没关系,多多尝试就总能将图像和变化相关联起来。 反正被吊在空中的那人又不是自己,试错的代价都由别人去承担好了。 放横、侧身、倒立和匀速翻转,降温、无影灯照明、消毒水喷洒和安全范围内的电击。经过这么一番作为也不像是要释放受困者的样子,反而如同要立刻开展丧心病狂的实验,着实将旭川给吓得不轻。 一开始的尝试总是避免不了这样,运气好了就可以一下子蒙到目的,运气差了就只能不停地尝试排列组合。 如果有专业之人就可以规划出最简步骤,整体的尝试便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而如果是四娘这样的就不会那么精确和科学了,在进行排列组合时总会带着几分随缘,就是观察到的结果时也多少会带着些含糊。 绝佳的记忆可以让人知道哪些图像和结果是相关联的,又或者需要记录下来进行对比观察。若是两者皆无就不免会出现不必要的重复,甚至就是测试者都未必记得曾做过类似的步骤。 于是旭川就在这种二把刀的摆布下感到不适,在短短时间内经历的各种折腾实在是让人感到痛苦和头晕。他偏偏还因为受到束缚而无可奈何,只能徒劳地在颠倒翻滚中艰难挣扎。 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难忍地大喊大叫出来:“够了!别闹了!你到底会不会弄这个!?” 在经历前面几个步骤时还能忍耐一下,会做出不体面的叫嚷也说明确实丧失了耐心。再是见识小也该有过起码的体验,至少那些四目族是不会这么胡乱折腾自己的。 他先是忍无可忍的一嗓子叫停了四娘的胡乱折腾,然后才瞪着双目质问道:“别再胡乱折腾我了,你到底会不会用这仙器?要能操使就赶紧把我放出来,若是不能就去找会用的来!” 哪怕有求于人也得有个忍耐的限度,总不能任由这女子胡乱折腾自己吧? 四娘当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更不乐意有人对着自己大呼小叫。满河青城里以前也没有几个敢这么做的,等到了近期就更是在城中吃得开,哪里还存在敢这样对自己无礼的家伙? 奋斗加谋算不就是为了吃喝不愁地位高么,那些脸上长了四个眼睛的不敢得罪,难道还会怕了你这只长一双眼睛的家伙?四娘当时就变了面目地叫道:“急什么急?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救你吗?再忍一忍就有点眉目了,等我琢磨出门到来就能将你放下。这上面的鬼画符还有些复杂,我得稍微琢磨一阵子才能弄明白,你且容我再试一试再说。” 第1363章 冰冻 四娘张嘴试图找回脸面,但是那些带着焦急的话语也没起到多大用处。因为走廊中的交战声一直都没有停下,到现在就更是传来了更激烈的动静。 先是自动门上出现了更多被打烂的孔洞,而从声音和迹象却并非是针对这处室内的。只是用余光还能感觉到有更多明亮的蓝光在闪烁,当其中几道扫过大门便留下寒霜密布,连带着门板及周边墙壁都凝结出了白霜。 仅仅是一次持续不长的闪烁便又如此效果,那要是扫在自己身上岂不立刻就能冻杀?四娘这么想的时候还听到有声音在嘎嘎作响,细究来源便知是大门内部有些遭不住了。 部分衍射进来的光芒还扫过了天花板和墙壁,虽然并不存在特别强烈的急冻能力,但还是在空气中滑过时留下了痕迹。空气中的水汽就在道道冰寒之下快速结晶,然后就因为变大变重而落了下来。 四娘瞥了一眼也不知这具体是什么状况,只能凭直觉感到是相当的不妙。 她怎么说也是自小应对过许多遭遇战的,再加上多次穿越的经验也练就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一有异状就先避开保护自己再说,有什么稀奇都得等安全了再去打探。 哪怕有天大的财富也得有命去花差,有千万的好奇都得狠狠地压在心底,这些比不上自己能平安归来更强。 至于被吊在空中的旭川也暂时顾不上了,她只能顾着自己安全抱头蹲下。期间还小心地观察那些光芒会继续向哪里延伸,然后再小心谨慎地向反方向移动。 前来救助之人尚且自顾不暇,那么被束缚在半空中的旭川就更是毫无自救的办法了。仅是观察到空气中出现的微霰就让他心中一惊,怎样的能耐才能在温暖室内制造出这样的现象? 他虽然限于见识和经历而很少见过技术武器,但对于相关之事也是隐隐有所听闻的。就连他的从人中都有能一举击破机甲的隐藏“高手”,只要再联想一下也能做出起码的判断: 那就是被四娘所惧怕的肯定非常强力,就能力而言应该不在许多传说之物之下。再加上四娘的反应也很能说明问题,这附近显然正在发生什么怪异且存在危险的事情。 但是他在自由受限下也没法做出任何躲避动作,最多只能带着惊疑不定去看那光线的来源。也亏得散射到这边的光线已是威力极小了,但还是将他的面目给刺得有些冰凉。 他以亲身体验才知道后悔的滋味,当吃了一小亏后就赶紧将脑袋急急转向另一边做躲避。哪怕明知这是在骗自己也没别的办法,倘若能自由行动便早已寻找掩蔽了,那至于非得承受这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呢? 至少这样可以在寒光临身之前假装没有发现,于是就多少可以减缓一些不安的感觉了。 而门外的战斗声响到这时也仿佛进入了关键阶段,叫喊声、撞击声和设备运行的声音夹杂在了一起。在门的另一边仿佛就是可怕的无尽战场,并且正在被拔升至所有人都杀红眼的激烈时刻。 无论是四娘还是旭川都被吓得不轻,他们无不以为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战斗将永远持续下去。但却发现没过多久却又骤然为之一静,噼啪作响的动静只带着若干细碎响声就停了下来。 就仿佛是一只被追逐的兔子在狂奔猛突,然而一旦找到庇护所之后就立刻扑进去做躲避。之后的扑腾脚瓣和喘息其实都可以忽略,一切动静到这时都已经算是有了个停顿。 这么的比喻或许不是很正确对,因为随后还从走廊中传来四目族的兴奋叫嚷声。辨析其中的一些言语也听不出在说什么,但其中的兴奋高喝还是能听出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庆祝成功捕获了目标,这两者之间的差别相差应该不是特别大。 总之激烈的战斗终于分出了一个结果,而只有胜者才能庆祝自己的胜利。 但没能欢腾多久便有现场军官在大声调度,从高亢的嗓门中也能听出心情非常之好:“再来几台进行照射,这次不能让它再跑了!” 另外还有声音在嚷嚷着救人,忙乱的调度中也不乏一些焦急之情。若仔细去听还能分辨出痛苦的嗓门声,可见就算获胜一方也付出了一定伤亡,但至少不再如初期遭遇时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这说明广泛试探和多方总结经验真的是很有效果,只要一直尝试下去就总能找到解决麻烦的办法。 但这样的欢喜和胜利只属于四目族,绝对不是想要趁乱逃跑之人所希望看到的。尤其以四娘就舔着嘴皮子有些不安,要知道自己算来该是被这里寨主捉来的囚犯,换了谁也不会喜欢猎物擅自逃走的。 换在平时还能以道上的切口交流几句,说不定拉扯些关系就能被吸收进对方的团伙中。但是现在不光是言语一点都无法沟通,就是身材相貌都没法同对方拉关系。 所以她现在就是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只顾着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避免惩罚。由于心思投入过多也顾不上立刻起身,而且若是站立起来又仿佛太过大胆。 四娘一时间真的有些进退为难,无论如何都不知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不过该来的麻烦总会到来,那自动门终于是在发出一阵轻响后打开,真难为它都破破烂烂了还能发挥出作用。 开门后先进来的是大股大股的走廊空气,这些冰冷的气体立刻就激起了大股的半透明冰雾。稍微涌动几下就由于更重的密度而自发沉降,倒是将现场营造得有几分仙宫模样。 四娘本来就一直在关注门口动静,当见到如此异象后就被吓得将脑袋稍稍后缩。不过她同时还借机看到了理所应当的一幕,那就是先前看似很强大的怪物固定在某处一动不动。 战斗的胜利者是这些人数更多的家伙,所以有此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吧。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怪物居然是僵直地立于原地,倒像是寒冬里被冻死在野外的牲畜那样。 第1364章 噤若寒蝉 曾经也觉得那怪物的能耐真是无可匹敌,仅仅三两下就将几个白褂子的四目族轻松放翻。其实四娘目测那些个研究员就觉得非常弱鸡,可若是自己出手也总是有个极限,未必能做到一招毙命的举重若轻。 通过这样的比较就能看清自己同那怪物的差距,四娘自认就算有一百个自己都不够人家收拾的。可就是那么厉害的家伙 也只是单独一个而已,等遭遇到稀奇古怪的攻击后也没能撑得太久。 差不多也就是说话的工夫就变成这样,就连旭川也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呢。看来这家伙再是强悍也终究是有着极限,或者说这也给平时自恃勇力的四娘一个警醒。 半贫不富的时候还能以蛮狠来获得影响力,然后再通过这看不见的东西来聚敛财富与地位。可一味冲锋在前也终究不是个长久之事,在水边走得久了总会将衣服给打湿。弄来那么多的好处总得长长久久地享受到吧,总不该一转头就给弄没了吧? 从她的角度还能看出怪物被冰冻的身躯带着许多残缺,还有就是从上身前倾的姿势就能猜出它在最后还在突击。不过在其身体各处还露出向后凸起的鼓包,在部分位置还能看出前后通透的大窟窿。 由此可知它就是想要突进也会受到许多的阻拦,若是做不到快速欺身就只能被冻成冰棍。于是这看似强大的怪物便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并且还一直都在不断地向下掉落碎渣。 别看这些细渣子一个个地都不起眼,可每一个看过之前记录的人也不敢对它们怠慢。 突击队中还专门分出人员将这些东西清扫在一起,然后还要用到急冻光束进行单独的循环照射。但由于周围的空气也同时被降低到了极端状态,所以身处在走廊中的所有人都得强忍寒冷的侵袭。 带来如此变化的就是几道手腕粗的蓝光,而这些性质奇特的光线还在不住地来回转动。它们大部分要集中在那怪物身上身下固定状态,少部分则会在掉落的触肢和碎片上不停巡游。 带来的结果就是那些零散的小碎片全部都老实异常,稍有些颤动的苗头便会被重新照射一遍。如果一遍不够那就两遍三遍,直到被收拾到极寒的状态才会安稳一阵子。 这种光线不仅会在照射固定靶的时候降低空气温度,尤其在来回移动的时候更会加大制冷范围。被其扫过的空气中便会出现弯曲的寒气弧面,接着就会继续出现明显的沉降现象。 正是这样的影响才使走廊中遍布难忍的低温,并且一直在向着其他方向源源不断地蔓延开。所以大门只要还打开着便挡不住股股冷气,它们在冲进室内的同时还带来了令人不适的体验。 那扑面而来的都已不只是凉飕飕的寒风,而是在接触到的同时就会让人须发皆白。面部皮肤也会在无数的刺痛中愈加僵硬,简直就如同在冰窟窿里被不停地泼冷水一般。 在这期间还不乏有若干触肢由于变脆而改变性质,以至于承受不住现在的重量摔落在地。操作机动设备的人员也不会忘了那些细微之处,自然会时不时地将蓝光扫过可疑的地方。 洞室中那么稳妥的局势都能被翻盘,所以哪怕再谨慎一些也不会有错。 通过监控便能知道是因为那怪物有自救的能力,只要逃脱了一部分就有可能对整体做快速唤醒。除非这种生存能力是自己所具有的优势,否则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想亲身去做体验。 观察中也会发现这怪物是同样具备学习能力的,故而在以后想要抓住它便更会难上加难。 所以必须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哪怕强忍着寒冷也得将每一处碎片都照顾到。否则在场的战友们统统都得玩完,谁都不想眼见得即将胜利了还会出现问题。 “神仙斗法!果然名不虚传!”四娘在如此耀眼光辉和寒冷气息中暗暗地称赞了一声,然后就抱着自己的双臂开始不住地打颤。 她虽然在心底隐隐觉得这两边都不是什么神仙,但并不妨碍对他们做出如此的评价。 她未必需要知道这些人是在以怎样的能耐斗法,但就算再没见识也不会去质疑这些家伙们的具体身份。 一个看似高端的名字并不能让人感到特别畏惧,但是摸不着深浅的神奇力量却可以做到这点。因为沟通的不便能够提供非常广泛的想象空间,甚至会将部分行为都脑补成理所应当之事。 故而也没个说法就可以张口就来,并且会优先采用自己最为熟悉的东西做参考。 一方的行为其实也不是太过难以猜测,只要观察得久了就多少能摸索出大致规律。另一方虽然是自己从眼下环境中脱困的希望,那难以琢磨的身躯和行事准则其实真的非常可怕。 不过看样子是不必忙着逃跑了,否则很有可能会被那神奇法宝给冻成冰坨坨。 现在能在走廊中大摇大摆行走的就只有那些四目族,他们已经以歪斜的姿势重新掌控了局势。这主要是由于在倾斜的地板上移动总会有些不便,想要做到轻松优雅真的是有些困难。 四娘对于那一方都没有特别期待,而现在更是在小心翼翼地观察门外状况。 哪一方都不亲,就意味着哪一方都不恨,四娘只会为了自己错失逃离机会而感到惋惜。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继续低头缩起来,试图以一个不起眼的模样变得更加卑微。 她可不愿意为了走廊中的血腥场面而负责,在正主被冻起来之后就必须避免成为替罪羊。天晓得这些被搞废的家伙们都有怎样的关系,指不定就会跳出来一个叔伯子侄什么的过来迁怒。 至少在河青城里是这样的,小地方的人们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比较紧密些。而且苦战过一通的家伙们也往往比较暴躁,往更好一些的情况做估算也得低调一些才行。 第1365章 傲慢 四娘悄悄地将脑袋缩了回来,不过在那之前还不忘最后向外瞄上一眼。不论何时也多少该对现状有起码的掌握,这也几乎是多年来常驻于心中的深刻教训。 多掌握一些状况才能作出贴近真相的猜测,而对于未来预测越准就越能抢占先机。她虽然没听说过“有钱难买早知道”这句话,但并不妨碍一直试图掌握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各种细节。 当然也由于见识和手段的原因没法做到周全,更多的只是个人直觉在发挥作用。 在仓促间便看到有若干身影再来回跑动,并且能听到焦急叫喊的喝令之声。那大门就算被打开了也一时无人进来,倒是能见到一些人小心地缩在两边吆喝着什么。 四娘当然是听不懂门外的都在说些啥玩意,所以也就只能更加向后缩了一缩。多看一眼其实只是长期养成的本能习惯,没别的原因也不会受到改变的。 不过她依然会在心中以己度人,并且还悄悄地猜测到:“这些家伙们果然都很暴躁,哪比得上抓住自己时的那种傲慢劲?估计得悄悄在这里多憋一阵才行,千万不要在他们还没气消的时候就跑出去。啧,那怪模怪样的家伙也真是的,白让人生出了一阵期望,怎么才出去一阵就被冻成冰坨子了呢?” 窝在角落里发牢骚其实也不会改变什么,但外面的士兵总是要调查这里的。而且他们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看清室内景象,就初步观察下也没有发现特别的危险。 就算四娘以为自己藏得足够隐蔽也没用,她的身形并不能在优势技术一方的面前保持秘密。 不同位置的监控并没有因为舰体受损而报废,后续而来的突击队也非常谨慎。他们更倾向使用各种设备做扫描,同时还不忘调取相关区域内的其它监控做辅助。 所以四娘的藏身之处和小心的姿势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还由于瑟缩成一团而显得可怜。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么缺乏战意的姿态而受到忽视,当然也该有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拿的缘故吧。 无论是前线士兵还是智脑的评估都很一致,在分析了许多的数据后便调低了威胁程度。就算再严肃紧张的四目族也习惯于相信数据及综合判断,既然从经验到分析都认为安全也就没问题了,他们便在小心警惕之余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挨个做搜查主要是出于责任心,但也不免由于懈怠而只是匆匆看上一眼。 那间研究室中就只有两个被弄来研究的土著,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仿佛受到了惊吓。或缩或困的样子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相比之下还有许多战友需要获得救助呢。 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对其他伤者进行抢救,如有必要也更应该去收集并固定怪物的掉落碎片。工作总不能全部推给操作设备的技术人员,当他们被编在同一个队伍中就得共同承担了。 所以对四娘这边的事情也就是匆匆地走过场,从确认状况到派出人员控制场面几句话就能交待。能造成如此效率的并非是他们有多么的熟练,纯粹就只是因为搜索项目被合并为一键进行的傻瓜模式。 反正最糟糕的麻烦已经被控制了起来,这些威胁性较小的杂鱼就只需等待被重新归位。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已被打上了唯一的编码和记录信息,需要进行转移时就如同收拾杂乱桌面一样简单。 毕竟其中一个还正被束缚在半空中的力场内部,在那种状况下根本就不可能自行逃脱。至于另一个身上虽然穿着怪异的护甲,但就其主动躲避的姿态就全无战意。 而且两边在数量和气势上都完全没得比,他们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也就是受到条例限制才必须挨个确认,否则未必有人愿意在第一时刻靠上去检查。 由此可见并不是谁都可以成为伟大文明的对手,起码得是可以拉出来恶斗一场的才有资格。至于可以被轻易捕获并控制的家伙就只配参与研究,而且主要负责提供进行分析的数据。 擅长多种交叉学科的专业人士会很喜欢他们,无数的信息就会从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细节中被找出来。有些内容就是原本的主人都未必会知道,这一切当受到细致检验后才会被科学吐露出来。 但是擅长这一技巧的专家已经遭到了毒手,想要配置其他人手恐怕得多花些时间。但这并非是前来控制局势的队伍所关心,就他们忧愁而又庆幸的状态下还带着些许高傲。 一直被吊在空中的旭川多少也有些认命了,但他依旧希望眼下的难受姿势能稍稍有所改善。于是在忍不住后就小心地悄声请求道:“这位……神使,是吧?你看……” “嘘!”四娘没等他将话说完就立刻阻拦,然后还皱着眉头低声斥道:“急个什么?有啥事等过一阵再说。没看他们都死了那么多的人么?这会各个准是一群暴脾气,所以先别让他们起烦心,不然性子一起来可真能将咱们都收拾了!” 旭川对这样的解释也深以为然,不过他还是赤红着面色请求道:“嗯,是这么个说法,可是我现在头下脚上的样子真的很难受,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来?” 那一副红脸倒也是因为不好意思,任谁倒立久了也都会鲜血向着身体下方沉降。无论怎样的面孔都会被染得一片通红,就仿佛一口气喝了许多烈酒一般。 但四娘却依旧是缩在角落里猛摇手拒绝,最多只许诺等过阵子再动手将他放下来。至于理由则依旧是眼下还不合适的那一套,但本质上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玩不转那东西。 倘若真如旭川所求那样便得起身去操作,而这样一方面就必须站立在研究室的中间,同时还得再次面对还未研究透彻的东西。 那样不管有没有反抗或逃跑的意思都会变得非常显眼,就是想不被注意都做不到了。这种时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万不可在如此敏感的时候被那些四眼妖怪们给盯上。 第1366章 身不由己 科技物品的使用规律总是有迹可循,当需要打开的时候都会差不多,只需要触碰那些小小的标记就可以了。但问题是有时会出现不同的文化、外形完全不同的文字、以及设计思路相差极大的使用界面。 在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做起码的引导,像是在获得手机时便有王涛当面进行了演示。只要有个顺畅的开端就可以让人学习其中规律,那么之后该怎么做也就只剩下反复尝试和练习的事情了。 但显然一个被研究对象是不会获得那种待遇的,,于是也就没人去教导四娘该如何面对新的技术体系,从猜谜到拼图总得有个试错的过程,而她恰恰最缺乏的就是摸索出那东西到底该怎么用的时间。 刚才亲手操作的时候虽然也算积攒了一些心得,但在受到打扰时也很容易被忘到脑后。这就好像将积木垒到一半却被粗暴地拍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架构就这样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再要有所得非得是继续找机会进行试探,很少有什么积累可以在轻松中一蹴而就。就算像王涛那样获得大量外源性输入也得反复练习,否则每一秒都有处的知识在渐渐消退。 就仿佛被海浪抹过的松软沙滩一样,必须多努力堆积才可以弄出个小沙丘。 旭川对这种不配合的人物早已是暗恨得紧了,只因有求于人才不敢破口大骂。但就在他试图好言相劝的时候却主动闭上了嘴,因为正从门外走进来了两个顶盔冠甲的四目族。 他到现在也对那些怪模怪样的家伙有着莫名的恐惧,当对方目光扫过来时就被吓得再不言语。唯恐对方一不高兴就将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来下酒,到时有什么抱负都会一起进这帮家伙们的肚子里了。 四娘也知他们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见躲不过去就暗地里咬咬牙,抹了面子地膝行几步爬出来自首。她还在低头哈腰中谄媚地拍马道:“你们可来了!这家伙杀人的本事还真厉害,两下子就把你们的人通通给祸害了。我这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听它吩咐才能躲过一劫。 好在你们及时赶过来把它冻成了冰块,这也算是为你们那些弟兄们报仇了。那些人们死的可真是凄惨啊,也就是你们这样厉害的才能把那妖怪捉拿起来!” 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很想将自己摘出去,哪怕明知双方语言不通也得做出哭诉的表情。就算对四娘而言是非常陌生的动作,但为了安全而言也顾不得那点自尊心了。 不过她在情急下还使出了平时常用的姿势,居然试图伸手搭在对方的身体上继续拍马。这种侵入对方空间的做法用好了可以快速拉近关系,但若对上是警戒心较强的家伙则会适得其反。 “后退,靠墙站好!” 只听了四目族的大兵爆喝一声就向四娘踹去,并以武器瞄准异常目标来确保自己安全。另外几个战友则是同时在伏低身姿的时候一起瞄准,一旦状况不妙就会立刻将这行为可疑的土著打成肉筛子。 胸口被踹了一脚的四娘当然激起了怒火,但在恼怒中重复“你你”一阵后也只得服软。从小到大都不知被踹了多少脚,自己不也还是好好活着么? 就算再被踹上一脚也没什么,至少同自己的性命相比是轻微太多了。 “你别生气!”所以在面目扭曲一阵后便重新展颜而笑,并且非常体贴地关心起对方的健康起来。 她还不忘起身根据对方的指示做行动,如果没有吩咐就说明对方默认眼下的举止,而如果挨揍了就肯定是自己做错了。至于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得认真做自我反省,若是继续愚钝下去就会不断地挨到脚踹和叱骂。 其他的四目族也无意对此做出阻止,他们跨越了星际过来又不是为了关心土著权益。有这时间还不如对受伤战友进行救助,若是耽搁得久了就可能有人失血过多,又或是被逐渐的冻成冰块。 沿着地板缓缓向下的寒气如同流淌的河流,在那其中若是停留太久也会被带走热量。换了生命体征逐渐降低的倒霉鬼真可能因此丧命,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直接送进停尸房了。 四娘在听命后退时也观察到了这一状况,仿佛其他人的注意力并不会特别关心这边。这样的成果真让人稍稍有些开心,这说明自己的确不会受到特别的对待,那么也就更加不会遭到毫无缘由的迁怒了。 心中一喜便更乐于服从命令,就算必须控制自身出力幅度也会尽力而为。 但她也同时注意到在退后时会发生奇怪的移动,就仿佛是有人在牵着自己的腿脚发生了偏移。从力道上能体会出是来自护甲的外力,正在低头看去时却没能发现有什么异状。 起先也只当是这东西的制作较为粗糙,又或是在碰撞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缺陷。但后来影响她行动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大,并且还从腿脚一直延伸到了腰腹部,以至于影响她后退的方向都出现了更意外的移动。 一般人通常都想将力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尤其四娘这样的就更是对不受控的状态深恶痛绝。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反向出力进行抗拒,然而不出几下就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掌控自身行动。 直到努力无用的时候才会慌张起来,并且下意识地惊叫到:“哎哎,怎么回事?我,我怎么……” 她在慌乱中还能将未受控制的胳膊来回挥舞,却因滑稽的动作和表情不去被太多威胁性,最多就像是一个突然失心疯的笨蛋。而四娘也终究知道自己不该表现得太过异常,这会儿有什么幺蛾子都得努力遮掩起来。 从门外看过来的狐疑目光让她坚定了这一认识,于是在半空挥舞的双手也没有立刻收回来,而是匆匆地掩饰道:“活动活动,这里挺冷的,我得将胳膊活动活动。那你以前受过伤,所以挨不得冷……” 第1367章 小丑的把戏 四娘也不知道自己的言语会被四目族怎么解读,但那刻意表露出来的讨好动作其实还很容易理解。于是来来往往的士兵们露出了难得的笑意,这个长相难看的小丑还真是有够滑稽。 之前因事故和伤亡造成的紧张和哀愁还没消除,但有四娘这样的滑稽表现倒是会被转移注意力。也就是说她还帮着这些人稍稍提高了士气,不过当事人未必会意识到这一事实就是了。 但她所能收获的只有许多轻蔑的目光,不过这样似乎也不算太过糟糕。至少她现在已经能够获得足够的注意,而不再会被当做收集来的科研材料了。 而且就算讨厌这个家伙也不会恶意伤害,监控这边的情报组已经将四娘圈定了出来。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在更高层次中挂上号了,只要没做出特别的危险行为就只能进行控制,绝对不可以对其做出伤害的举动。 但四娘只以为是自己的演技达成了效果,于是便趁机带着更加谦卑的表情顺势后退。反正以自己的力气也没法做出有效抵抗,所以还不如看看这副盔甲到底想干什么。 “会自作主张的盔甲?但愿别做出拖累我的事情。” 而让她如此无可奈何的来源便是一节触须,这东西要控制人未必需要插进中枢。只要能影响行动走向便不妨操作这幅盔甲,会对少量信号言听计从的设备更容易成为傀儡。 暂时执行监管任务的士兵还将目光撇了一眼旭川,然后又扫视了这处研究室内的受损状况。在大致不觉得存在特别危险后才缓步前进,并且对四娘笑着叫道:“你们那里的家伙都是这么叽叽喳喳的吗?将手抱在头上蹲下就可以了,来照我说的去做,将手放在头上,然后蹲下来——” 这个士兵在说话时倒没有希望能够被完全听懂,在接触过多种文明后便知道身体语言更好懂一些。他说话的时候就将一手罩在自己头上,试图通过自己的示范让这土著学着照做。 但四娘也只是将手放在自己头上而已,对于后续需要蹲下的动作却是毫不理会。而且下半身动作又不受她的控制,所以主要是没有跟着照做的能力。 如此为难又不好直说自己的困扰,于是就只好傻呵呵地站在原地干笑不已。 那士兵起先还以为自己的教导起到作用了,所以就更是会为了土著拒绝蹲下而不满:明明都做出了这么明显的教导和示意,而将双手放在头上也说明可以看得懂自己的意思。那么偏偏不听命蹲下又是为了什么?专门跟自己过不去吗? 当认为这是故意的行为后就不再客气,士兵将手伸过去就按向四娘的肩膀。这显然是打算以自身力量令土著聪明,并且还不满地训斥道:“别给我耍花招,让你蹲下就得……” 但是想要去按压的胳膊却被拦在了半途,这被他瞧不起的矮个子居然敢于反手做出抵抗。而且通过手腕上的疼痛感便知道力道不小,那微微作响的“喀吧”之声显然是哪里出现了裂纹。 四娘其实也对此非常吃惊,这怪模怪样的护甲看来是要害死自己。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去袭击这可怕的妖怪?就算能趁不备对某人偷袭成功又怎样?把他们的大部队招惹来不就死定了? 她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另一只手被向前推去,并且是非常精准地糊在面前这家伙的面部。但令人惊异的是那手上触感真是意外的轻柔,甚至都没有传出响亮的拍击声。 而随后发生的事情则更是让四娘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她发现手上护甲居然变化了颜色和形状。只是轻轻一抖动就向着生前的四目妖怪脸上钻去,而这就不免会从击出的手心及穿着的盔甲上借力。 四娘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来了点小客人,而且这玩意说不定还会遍布在自己的身上各处。再结合手心传来的触感就仿佛抓了一把虫子,而且还不停地在你的手中疯狂滚动。 就是想要做出甩脱的动作都办不到,她于是立刻就露出了恶心的表情。心中一急之下就立刻叫道:“这都是啥玩意呀?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试图撇清关系的言语既没有可信度,在时机上也真的是太晚了。触须已经趁不备突入士兵的眼鼻口中,并且还快速施展了足以造成休克的电击。 瞬间瘫痪目标是非常有必要的,安静行动可以给身处复杂环境中带来更多的安全。一个足够安静的楼房才适合进行重新装修,许多的细丝也趁机不客气地向各处要害做蔓延。 从压制到接管也花费不了太长的时间,四娘只感到自己的双手同腰腹腿脚一样被束缚在了护甲中。甚至还疑似听到有谁在用河清话悄悄警告到:“安静。” 她在愣神中也想不起这是哪个国人的声音,然后就迅速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这主要是那怪物还能活动的残块体量有限,并没把握在控制住四娘的同时去操控另一人的身躯。所以为了不坏事还反向给不安分因素也来了一下,当然并不会带来致命的危险就是了。 而在这期间抓住脸部的手臂始终没有放松,甚至还需要以此处支点来维持士兵不倒在地上。先前退向这里时就刻意选在监控的死角,而且从室外看来就使得四娘的身影全被遮蔽起来,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引起外部的怀疑。 因双手无力而掉落的武器则被护甲抓在手中,为了初期的控制必须避免制造出太多声音和意外。唯独控制不住的就只有目标身躯无意识的颤抖,而这一部分也在数秒之后不再成为问题。 轻微地活动身体就是为了适应新的身躯,新傀儡还伸手从护甲那里接过了装满弹药的武器。一递一接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延迟,二者的配合就仿佛最完美的机器一般。 第1368章 把它冻起来 实际上对操控者而言就是左手递右手那般简单,要是没能接住才是稀罕事。就算互相配合的部分稍微复杂些也没关系,这对于又获得一个傀儡的怪物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怎么了?” 走廊中有人听闻四娘跌倒的声音就探头进来,不过在他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后也没有发现特别的事情。最多就是觉得吊在半空中的土著表情有些僵硬,双目睁大的样子仿佛受到了可怕的惊吓。 旭川当然受不了这等怪异可怕的场面,从面部侵入并对人进行控制也只在传说中出现。当亲眼见到时真的会觉得非常刺激,原来这种事情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身为被俘之人也不需要特别的立场,他只需要站在自己这边就行了。所以当有人被附身时就只是目瞪口呆,而有人来查看时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在努力消化着眼前的奇异。 “嗯,咳嗯,没什么。”新傀儡先是清了清嗓子以适应声带,然后就以较为平淡的语气指着四娘说:“这家伙突然晕了过去,你过来帮我抬一下。” 不过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还没能控制好面部表情,为不露馅就干脆没有转身面对。 探查的士兵还以为是土著心智太虚弱被吓晕了过去,就在毫无戒备的靠过去时还轻叹道:“添乱的小东西。” 不过这家伙倒没落得被就地操控的下场,而是记忆从此就被定格在了这一时刻。 他只见到身前战友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快速急转身,以双脚为轴心做出的剧烈扭动几乎能带出残影。而当转过半圈后就将收在身边的胳膊快速挥出,然后就是力量强大的一手刀切在了自己脖子上。 简单而高效的攻击并没有弄出太大声音,实施偷袭的傀儡还将脖子断掉的倒霉鬼靠墙摆放。 这样做不但是消灭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敌人,更是从其手上夺取了同样威力不小的连发武器。稍作检查便可知道工作性能良好,而这一过程从头到尾都因处在死角中而没有被发现。 在场的观众也只有旭川一人,看在眼中其实也感到非常的害怕。他还在心中担心地瞎猜到:“是了,这必定是为虎作伥什么的,害了人之后还要接着害人!” 当知道厉害后便不敢求其帮助自己,唯恐在被救下来的同时也被活活害死。他为求安全还将自己嘴巴紧紧捂住,直到这时才充分领悟到四娘刚才不愿相助的原因: 这个形态诡异的玩意凶残又冷酷,在门外走廊里来回走动的家伙们也不是什么好鸟。现在身处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复杂,若是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立刻玩完! “啪嗒,啪嗒……” 简单的脚步声向着门口走去,双手各持一杆武器的人形傀儡缓缓抬起了双臂。先是瞄准正在实现警戒的其他士兵做扫射,猝不及防下便造成大量的武装人员被快速打到。 这些人员对于怪物本体其实威胁不大,最多只是能耽误一下前进的速度。但对于受到操控的傀儡而言却足以破坏机能,所以在选择进攻时就必须先将他们全部解决。 刚收拾了最大的威胁后才转向徒手救助伤员的人群,因为这些人其实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当他们听到刺耳的枪声时并没来得及惊疑、不解和震惊,而是在条件反射下去摸向放置武器的地方。 尽管落了后手就必须要付出沉重代价,但他们还是能在伤亡过半后重新武装起来,接着就立刻发起了后续的反击。那仓促的战斗虽然杂乱不堪但也能起到效果,在结合着各自环境后还是制止了逐渐扩大的伤亡。 在狭小环境下虽然能创造以少敌多的夸张比例,但若是攻击一方不做闪躲就肯定会成为最明显的靶子。 于是疯狂攻击“战友”的家伙就在瞬间被撕碎,甚至很多人在射击结束后都没搞清状况。他们只能在混乱的战斗中向着最先带来死亡的方向还击,一切问题都只能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去慢慢探究。 “这,这就完了?” 旭川从刚才的状况当然知道两边厮杀了起来,从惨叫声中就能听出人多的一方肯定吃亏不小。但在他的印象中那诡异之物该是能够以一敌百的存在,怎么可以在三两个呼吸内就在眼前被撕碎了呢? 他甚至都顾不上去为喷了满墙的粘腻惊慌,那夸张的痕迹远远不如怪物的快速失败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杀了一圈就只是落了个同归于尽?这该说是漠视生命呢?还是该说凶残无比? 然而连他和幸存士兵都有一点没注意到,那就是几乎所有的技术人员都未能幸存下来。而被他们操作的那些冷冻设备自然也未能幸存,通通都在黑烟和烈火中无法再释放蓝色光芒了。 这才是此次战斗最需要被消灭的目标,甚至在解决序列上只比其他武装人员稍低一筹。只要有他们在就总会给那怪物带来难以施展的限制,直至被彻底冻成冰冷的塑像。 也就是为了解决这些才会稍稍耽搁时间,以致那傀儡在转身时慢了半拍。所谓“一步慢、步步慢”就是如此,进而造成新玩具被反应过来的四目族士兵们射成了筛子。 但这样的伤亡其实并不是很重要,这显然不会给倒地残躯中的触须带来伤害。它甚至还在蹦跳中就扑向自己本体,并且开始激发自身的储备开始拼命释放热量。 其实在刚才的交战中也有若干射击落在怪物身上,留下的能量早已在帮助他进行脱困了。哪怕被打落了一地碎片也没关系,甚至留下了红热的凹坑其实还要更好。 这些外来的热量都在帮助怪物重新恢复常态,而摆脱冰冻的部分也会立刻开始对本体展开自救。 “不不!不!快阻止它!还有谁能把它冻起来吗?” 但越是惊慌也说明越是无能为力,急缺的东西总是不能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边,于是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会在这时爆发出来。 第1369章 复苏 眼看怪物的重新复苏已经再无意外,唯独是在现场及做监控的人们都在失声惊叫。少数能做克制的设备都优先遭到了毁坏,这对在场的人们而言其实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就算叫得再响亮也没有任何用处,只会给还能保持意识的人们带来加倍心烦。 有士兵在绝望之下便将武器疯狂地向那怪物扫射,在打断了许许多多的处之后也同时留下更多的热量。而这其实也只能加速解冻过程的完成,并且加速自己迈向死亡的深渊。 怪物扭曲的身形就仿佛被狂风吹动的大树,这是由于被唤醒的部位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膨胀所致。它的整体过不了多久就从外到内开始不断加热,然后就仿佛电磁炉一般开始烘烤着自身及周围。 这样的过程其实也用不着持续太多时间,只要稍作调整就可以获得非常优良的导热性能。甚至到最后一个部位重新柔软也只在十秒钟之内,无数的碎片也就在骤然发热的环境下变成了液滴。 它们挪动着蹦跳着就用向本体所在,在行动时发生的碰触就仿佛是潺潺的流水,又或是在奏响一曲欢歌。当然后者只是目瞪口呆的旭川脑补出来的东西,因为他觉得这样鲜活的生命力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仅绝对是世间非常罕见的现象,但是只有少数人可以亲身目睹到的神迹。于是只有能让人欢呼雀跃的东西才能与之相提并论,甚至就是让他自己跪下朝拜也没关系。 但是这样的虔心仰慕和崇拜的五体投地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依旧身处高温状态下的怪物重新站立起来,然后向着走廊的前后两个方向伸出了数条触肢。这些外形诡异的东西先略略锁定还幸存的四目族,然后就变成又细又长的丝状物就扑了上去。 若放以前肯定就会抓住一地的俘虏,然后在花不了几个呼吸后就全部转换为傀儡。但在射出之物还带着灼热温度时就自带杀伤能力,无论挨到哪里都会造成明显的焦黑灼伤。 无论是转身试图逃跑还是继续攻击都遭到了毒手,当然徒劳的将双手架在身前做防护之人也并未能例外。细思所致之处会带来焦臭的青烟,然后就只剩下一阵本能而无用的抽搐。 在场只有四娘和旭川两个活人未遭到攻击,而身体上下要害一起被刺穿的人们显见是活不成了。 四娘其实在傀儡疯狂射击时就缓缓醒了过来,只是因为肢体麻痹而不能做出太多动作。等见到场面为之一轻时才能勉强站起来,但在见过这种场面后又有些吃不住劲,当时就被吓得坐倒在了地上。 虽然以前也曾经见识过不小的血腥和死伤,但那也通常有着自己的大力参与。真要说起来还会有着更多兴奋和回味,但那些多少是自己能够理解的,不至于无法弄清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可是,可是这怪物到底是什么玩意啊?快速而高效的出手简直是生来就为了杀戮的。它在出手时绝对没有任何的怜悯存在,一切只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敌人,自己的凶狠与这一比就实在是太业余了! 而以四娘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足以解救旭川的,她甚至还摇摆着走到另一处设备后面做躲藏。只求这杀性甚大的家伙爽完了就赶紧滚蛋,千万不要想起自己还在这处角落里。 而这剧烈转折的一幕也被监控人员看在眼中,先前的欢呼雀跃和志得意满到此时都消失不见。能剩下的就只有短暂时间内的集体失语,直到脑中空白了一阵后才想起要做出补救。 于是战斗的警报被重新拉响,被调离的部队也要重新被派往战斗区域。解散的临时战斗群又根据就近原则被重新组织起来,甚至部分人还没来得及将设备归还回去。 正在转运中的伤员被强制从运输载具上驱赶下来,就算他们同军医在一起抗议也无济于事。因为有更多的活人要被驱赶着去面临死亡,到将那个糟糕的大窟窿给填满为止。 “以他的行动速度还是有些快了,距离最近的部队就算赶到了也来不及,他们很有可能会扑个空。” “那就不要赶过去了,重点封锁一些必须通过的区域就行。接下来的战斗部署就是要将它围困起来,等到抽出人手了再进行突击。” “是!” 几句话就大致确定了即将要做的事情,并且还利用某一处的设备便利进行大范围降温。有这样会造成克制的环境应该可以避免对方通过,总之是要试出一切的努力阻止更大的破坏。 那怪物的存在简直连病毒都算不上,后者还可以不断的复制自身以扩大种群,在简单的数量递增后就可以造成质的改变。它更类似于某种为捣乱而生的专业设备,没有哪个人会在了解它的底细后还挡在前路上。 不过这个舰队中也没有多少人知晓它的底细,所以也就只能继续前赴后继地构成堵漏的堤坝。他们甚至宁可不立刻将这家伙给抓起来,只求控制受损范围后再调集力量。 近期陨落的战舰已经太多了,而在它的破坏下又陆续有四艘舰船退出战斗序列。身为舰队高层当然不愿意看到整体力量的降低,所以在权衡利弊后也只能暂时将最近受害的军舰当做囚笼。 被囚禁在其中的无疑也有四娘,但她对这怪物如同奇迹一般的翻盘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老大越是强悍就越不会在意小弟如何,想想自己在得意之时的做派就不难得出结论了。 虽然看不懂刚才那花里胡哨的变化是如何发生,但开始的起点大概该与自己不受控制的后退有关。不过那后退也是因为身上邪门的护甲所致,所以再往前还得倒推到被套上这么一身开始么? 当人处在不利位置时就会胡思乱想,甚至会将对立的目标做过分夸大。四娘便不由得在心中大叫到:“它莫非是算计好的么?这家伙都这么厉害了还要玩这手,心思也实在是太脏了吧!” 第1370章 心机之后是崩解 四娘从来都佩服两种人,而且一般也不想对他们有所得罪。 一种是将算计之事玩得滴水不漏的家伙,哪怕明知有危险也不得不跳进挖好的大坑中。所以非要对付就得一拳头下去打的他妈妈都认不出来,这样也就不必担心会遭到算计了。 一种则是力量和技巧比自己更加纯熟之人,如果知道单挑会输话那当然不会贸然动手。 就算要动手也得叫齐兄弟们制造出包围局势,并且各个手上都不能空着。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可能只是描述平常人,但如果是面对十双、二十双手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而这些所谓的应对之法也无非针对常人,在碰上太过厉害的家伙时还真拿不出手。 四娘眼看着那怪物转身朝这边走过来便立刻趋近前拍马,仿佛自己真是最忠心小弟一般地赞颂道:“老大您真是威武极了!轻轻松松就把这些笨蛋们全都干翻。刚才我也是看他们人太多才没敢擅动,不过你看我还拉了个新小弟跟着,只要您把它放下来就可以随便使唤了。他会跟咱是一伙的,咱,咱是一伙的吧?” 虽然在嘴上说得亲切甜蜜仿佛有着几十年的过硬交情,但四娘的心中其实也十分惴惴。她其实非常担心自己能否以口舌求得不靠谱的安全,说不定一眨巴眼就会立刻横死当场。 毕竟总共同与怪物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连其来处和意向的还没能搞清楚呢。而在短短的时间里就于屋里屋外死了一地人,她再是心黑手狠也畏惧这种凶残的角色。 所以主动提出拉了小弟入伙只是幌子,更重要的是需要确定自身与之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而在没有得到答案前就不免看这家伙到处都是危险,连着脚底板上都浸满了汗水,并且还在不停地向后侧悄悄移动。 许是四娘的说话多少起了些作用,所以那怪物走在半途时就放缓了脚步。而这些言语对旭川其实也做到了非常大的提点,他就算同样畏惧也得尽快打开局面。 于是这外来的公子哥也赶紧帮腔道:“我乃王城刘氏子弟,还请这位大仙救我性命!您尽可以提出各种要求,在下若真能获平安就定会全力报答。不论您是何方来历都会奉献田产财富,以后年年月月也必有让您满意的供奉!此誓绝对出于真心所发,日后无论如何都不敢有所违背!” 旭川虽然主动提出了这么优厚的报酬,但在履诺的那一部分还玩起了文字游戏。身为强大一方当然可以随意提出要求,力量有限的自己也当然会付出全部力量。 区区山林田地和粮食布匹都好说,他当然可以从自己名下拿出足够的东西做感谢。但如果是做不到的部分就无能为力了,所以您也别提出特别过分的事情。 四娘大概也听出这么一点小小的猫腻,但更是对其主动报上的家门感到震惊。所谓王城刘氏其实有且只有一家,那就是名义上统治这片大地的尊贵王族。 已经有多少年没看到从王城来人了?而且一来还就是一个年轻的王族?在东边的乱子都多少年没有收拾得了,怎么到了现在又突然出了这么一位抵达河青城呢? 随时随地做思考或许是个好习惯,哪怕不被主宰眼下局势的怪物所在乎也没关系。因为从船舱的下方传来一阵超出撞击时的震颤和巨响,立刻又造成了一次难以抗拒的颠簸。 撞击带来的危害终究是缺乏精细的控制,储存高能物质的舱室终于在高温高压下出现了危险。远超之前伤害总和的冲击贯穿了半个舰体,就连其相邻的城市也一并被炸出了装甲层。 这都已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更仿佛是一个浑身着甲的大胖子从高处重重落下。肌肉拉伤的危险立刻就变成骨骼断裂,就算想要维持稳定的架构都做不到了。 再有什么惴惴的请求和试探也保不了龙骨弯曲,再有什么附带心机的许诺和拍马也架不住更大幅度的倾覆。 响亮的撕裂声从地板及墙壁同时向着远处扩散,震得每个人的脚底板都在隐隐作痛。而一波还没有传得太远就会又来一波,源源不断的样子仿佛是为了将幸存者的骨头全部震碎。 不过在这一连串的清脆响声过后还跟着一次更加响亮的,而这一次在通过舰体传播时就更是剧烈。 在远处听去仿佛是一棵参天大树瞬间折断,也不知会带着多少依附其中的生灵一同毁灭。不过那混杂着刺耳清亮的特殊声音倒是值得一听,而且最好是在远离十几公里的地方去欣赏。 由无数舱室回响所带来的余韵会延缓能量的释放,所以远远听上去居然还有几分乐器的质感。任何有经验的人在听到这声音时都会为之一颤,他们立刻就能知道那处结合部已然彻底没救了。 受到牵连的还有路过的云层,若是被砸中便会在顷刻间被撕碎,以至于成为无数的絮状支流。就算只是身处附近也会被掀起的旋风卷入,于是也只好无奈地打着滚快速向下沉降。 来不及得到救援的自然也有其中的船员,他们只能随着那几户遭到腰斩的军舰向下坠落。同时还会有数不清的零件、残片和活人纷纷落下,然后变成更加剧烈的别样暴雨。 在附近做警戒和协助的军舰则是立刻加力离开,焦急的舰长显然不想被随后的爆炸所波及到。身处其中的舰员们也都被这近距离的突变震得说不出话,等离得稍远一些后才有人悄悄说道: “它果然是受到改装的,可就算那么厚的装甲也还是没能撑住……” 显然有人对这种语气非常不满,于是立刻就出声责备道:“慈悲些,赶紧闭嘴吧!” “好,好,慈悲。这种事情会拿到总结会上的,到时也得再拿出来说的。” 随着这些话语的则是另一阵的舰内殉爆,就算经过采集器特别降噪也会非常刺耳清亮。听上去就仿佛装在金属器材中的大型炮仗,然而却有着更加响亮的特殊动静。 第1371章 第四艘星舰的陨落 “啊!呀!” 捂着耳朵地上打滚的四娘在胡乱叫嚷着,她在每一刻都出现大量迸射碎物的环境下只能如此慌张。从小遭遇过的最大地震也不及此次的十分之一,会被吓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地面都发生歪斜的时候也实在没法站稳,此次可要比以前更缺乏安全的样子。眼看自己即将在这彻底的崩塌中完蛋着凉,四娘在某个震颤的间隙就大声叫到: “快跑啊!山塌了,地也塌了!” 以她的认识也只能猜测自己被拘在了某处房舍中,不过也不太难以将所立足之处与之前掉落的巨物联系起来。无非就是天上的仙人们被这妖物给活活打杀,那么仙山在缺了仙人之后可不就得掉落下来吗? 这未经证实的逻辑虽然能有限解释发生了什么,但却离具体的事实还是有着相当距离。但这种东西又不会拿出来进行卷面考试,所以哪怕进行胡乱猜测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而更令人惊慌的则是舱室陷入了一片黑暗,这大概是舰船内的能源系统出现了问题。所以四娘就只能在来回颠簸中到处东拉西拽,并且不住地试图抓住什么以稳定身形。 至于那怪物则是脚下由于震动出现了巨大裂口,未及进行爆发就被砸到了下层之中。随后又很倒霉地被倾倒的设备撞在一边,就算空有一身大力也没法及时返回四娘的身边。 这种状况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让失去能量供应的设备无法保持运行。于是被束缚的旭川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但在无保护的情况下其实也算不得特别妙的事情。 因为他的姿势在之前就被四娘一顿胡乱操作,所以在重获自由时就只能以背部摔倒下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再加上满地碎渣就仿佛受刑,当时就疼得他大声叫了出来: “啊呀!” 这头昏脑胀中的叫嚷倒是不打紧,不过恰恰便被删除附近的四娘听在耳中。后者在听音辨位下就本能地一把抓过去,在还不及分辨什么时就又听到了一声痛呼: “嗷!” 听声音自然也是旭川所发出来的惨叫,而四娘也知道自己好像做出了很凶残的事情。 刚才在一把抓我过去时似乎没有收住力气,于是连本身发力再加上护甲反馈就被成倍地放大。哪怕以现在缺少照明的当儿也知道是抓碎了某处骨头,于是也难免受害之人会扯着嗓子痛叫出来了。 踢蛋生娃或挨毒打也不过是这样的凄惨,四娘只能抱歉地在心中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刚才那纯粹就只是无意识的信手一抓,可实在是没有存着伤害哪个人的恶意念头。 可见力量总得适度才行,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不愿见到的悲剧事情。 旭川就在左臂的粉碎性骨折中疼得欲仙欲死,以至于觉得那些震颤和巨响都算不得什么了。仿佛在死亡后前往祖先的路途也不过是这样了,大概也是浑身麻痹且无法思考的吧。 此次受伤也只能说是被四娘紧紧抓在手中,哪怕身处复杂的黑暗环境中也不至于被甩脱。他们很幸运地身处在有推进引擎的后半段,所以暂时不会在失重状态下落向地面。 但问题就是在失去巨量配重后会导致出力过剩,并且还因为破碎部分的受力不平衡而开始翻转。 于是舰船的前半部就带着惯性斜向下落去,而后半部则如同破旧的穿天猴不停打圈。在这期间甚至还因为碰撞导致双方出现了一定自旋,并且因为更加复杂的运行轨迹而抛洒更多的物质。 其中大部分是在离心状态下被甩脱出去的,而没有机会被甩脱的那些则会不断在不同的舱室内晃荡。此时就可以想象一下施工中的泥沙搅拌器,只不过四娘及其他人的材料要更大一些,而且还得在不受控制的环境下艰难挣扎。 她一开始还会由于不习惯这么剧烈的变化而头疼,但当经历了巨舰残部的第一圈后便有了些适应。只要及时跟着舰船变换的方向调整落脚处就可以了,而这护甲则可以给她提供足够的力量去蹦跳。 她在这么做的时候几乎是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拖拽着唯一的熟人在复杂环境中不断改变位置。最多是因为旭川的惨叫声该抓为抱,倒是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将这家伙抛掉的事情。 带着这么一个累赘还是会减慢速度的,就算可以耗费少量力气也会逐渐变得气喘吁吁。但四娘真的是因这从未见识过的场面受到惊吓,在缓过气来之前是没法进行太多思考的。 但她毕竟不是需要轮子耗费精力的大仓鼠,而那一路杀到这里的怪物也不是来玩爬楼游戏的。它干脆就将触须伸在四周固定身形,这样无论怎么翻转都有足够的支撑之处。 反正对其而言也不在乎头朝下会带来什么干扰,它随时可以将任何部位变成重要的器官。 当它重新出现在四娘面前时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倒是连个类似人形的姿态都没有了,硬要形容的话该是个巨大的带尖蓖麻球。只不过全部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当遇到目标后也没有更多的台词出现,直接就将她包裹起来一同带走。至于被四娘抱在怀中的旭川也因此被卷做一处,也不知将来会有怎样的下场在等待着他。 有这么一位擅长变形及全地形移动的专家就好办多了,它甚至都不需要太长的适应就能自如移动。 一翻身就向着刚才将其吞没的巨大裂缝翻下去,如此来来回回倒也没有将其的锋利与颤抖开阖当做一回事。因为从那里存在通向一处重要所在的道路,只要再经过短暂的行程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一路扫过那么多人的记忆总不会全是因为残暴,同时也可以获得相当程度的重要情报。只要需要就可以构建出一副立体地图,甚至就连只有某些舰员才知晓的小路也不例外。 第1372章 强夺机甲 鼓鼓囊囊的团状怪物在船舱中横冲直撞,向各个方向发散的触肢总能提供最及时的稳定。不过眼下这种环境还是太过动荡了,若要定向展开移动真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以往平整简洁的走廊简直变了个样子,实在是像极了被纵向扭曲的破烂竹子。不但隐藏在板材下的线路和管道会暴露在外,就是连廊道的整个走向也都会出现扭曲变形。 若要在这其中行走就得不停地进行比对,从墙壁上的编号到标识房间作用的铭牌都得一一看过。只有掌握这些重要线索才能在错乱的环境下准确移动,但就算如此也未必会顺畅地到达目的地。 有的区域会因为板材的剧烈扭曲而变得面目全非,明明是宽敞的走廊却被扭曲得一团糟。少量狭窄的缝隙固然难不住善于变化的怪物,但绝对不适合被其包裹的人类从中通过。 所以为了这两个累赘还得不时改变方向,直到找到其他更加宽敞的裂缝才能继续前行。 能做到这一点看似没什么特别,但在许许多多的船员眼中其实就已经很厉害了。因为他们在此时都显得手足无措,就算对失重环境并不陌生也难以保持平衡。 超出过往见识的震荡带来的是难以固定自身,而受力方向的反复无常就更是让他们无所适从。这样巨大的善变环境根本就是一场灾难,许多人在被抛来抛去时就在不停的受伤,甚至因为各种原因丧失了生命。 有的是要害部位受到了撞击,这多少还能保留一个全尸。而有的则干脆是遭到沉重设备的碾压,不出意外的就立刻变成了扁平的肉饼。 而无论是何种死相都逃不脱整体的坠落,他们终将会在一场轰然的撞击中被震成碎片。 只有少数足够幸运之人才能勉强掌握自己的命运,那部分家伙通常是及时进入机甲的驾驶员。只有掌握机械之力才能获得远超寻常的力量,他们因此才能在频繁的颠倒错乱中勉强移动。 所谓的移动并不是说像个皮球一样来回弹射,那样根本连一点自主性都没有,还不如说是在遭到命运的戏弄。只有在移动路线与确定的目标一致时才叫做移动,就算缓慢也可以逐渐摸向猜测中的生路。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会发现自己进入了死胡同,若实再要沿路返回又不知得花费多少时间。还只有及时摆脱被舰船的裹挟才能脱离下坠,否则就只有在一场惊天动地的撞击中被毁灭的结局。 在无数试图逃生的人中就有个看到云层的驾驶员,哪怕乌黑的云层和频频闪电也在起眼中变得非常可爱。但他却似乎是缺乏足够的幸运,居然在即将突入安全的暴雨之前就被拦截了下来。 不断倾倒颠转的残缺船体在这时就仿佛巨大的抽奖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将某些东西抛洒出去,而有时又会同外来者一起合谋,很轻易地就将某些东西拦在生死线的另一边。 炽热的烈焰已从喷射器中向后开始喷射,突然产生的背推感眼看就能产生强劲的加速。距离进入到安全的天空就只差数米而已,但这不幸的机甲却突然遭到了一道黑影的扑击。 从外部看上去是球囊状的黑影居然有着意外的灵活,完全可以在复杂的环境下对目标进行拦截。它甚至还会对无规律飘散的其他重物进行借力,或拨或挡地就能在不损失速度的前提下作捕获。 当二者相遇后却没有发生剧烈撞飞现象,因为球囊状的怪物主动通过变形进行了缓冲。它事先就为了这一击已准备好的多层外壳,短时间内的撞击却能获得波次的力量释放。 于是身处包裹之中的四娘就只觉得有些晃荡,只觉得又是撞上了地板或者墙壁什么的。她实际受到的冲击甚至比身处机甲之中的驾驶员还要小,要知道后者可是当时就身处在一大堆缓冲球囊中。 而让人感到惊异的事情还发生在三秒之后,那较为坚固的舱门居然被弹射抛离了机甲。这对于快速摸清机甲构造的怪物来说并不值得一提,掀起某处严实的盖子就像是在嗑瓜子一样。 早知会有此事发生的触肢还提前绕向了两边,它们环列左右的样子仿佛是在为被抛离的驾驶员而欢呼。但在急速被丢出的倒霉鬼却不会有这种想法,他只来得及将左手挡在面前遮蔽。 但这种本能行为对于高空降落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都挡不住在这复杂环境中的溅射碎片。所以被抛出的驾驶员立刻就在身上多出了几个血洞,并且在疼痛与恐惧中发出了长长的凄惨叫声。 这既是因为受到伤害而发出的应有反应,也同时是在为了即将遭受的坠落而惊骇非常。 以他的体量当然兜不住太大的气体,所以说不定还能比仍然在空中无规则漂移的舰体更早下落。至于掉落在地面还得多耗费些时间,那是因为前部舰体还要更早砸落在地面上。 这一事件必将带来一场动能向内能的剧烈转化,而船体的剧烈变形也必将带来极为强大的压力。这对于存放在其内的动力储备或弹药都不是好消息,所以必将会引发一场极为剧烈而绚烂的可怕爆炸。 肉身跌落之人肯定不会得到更多的保护,说不定没等到冲击波的摧残就被强光得蒸发成了灰烬。 不过现在可不是为素不相识之人哀悼的时候,空荡荡的驾驶舱很快就被塞进了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丝毫不敢擅动的四娘,而另一个则是已经因疼痛而昏厥过去的旭川。 他们被粗暴塞入驾驶舱内就仿佛填入饺子的肉馅,既是身不由己也难受得挤做了一团。 给他们找了坚固壳子倒不是怪物在发好心,而是频频要消除各个方向袭来的伤害实在有些麻烦。无论从感知还是提前计算都会耗费大量资源,这在行动成本上显然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第1373章 提问与回答 机甲平时是具备一定防护和进攻力量的兵器,但在此时却仿佛成为了婴儿车。也就是保护驾驶舱大门被刚刚丢弃,否则就完全可以挡住绝大多数的伤害。 而这也是怪物抢夺机甲的原因,要保护两个血肉之躯实在是有些麻烦。 就比如若是来了迅若子弹的碎片还得为他们做抵挡,甚至为了做到这一点还得不断加固和修复外壳。而若只有自己的话便没那么麻烦了,只需硬生生地被高速物体打进体内就行。 哪怕是留下可怕的穿刺和空腔也没关系,受到伤害的部分很容易就会重新恢复原状。过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将溅射物排斥出来,整个过程都不会给其带来痛苦或特别的麻烦。 就是遭到被甩得到处乱滚的沉重设备也没关系,只要老老实实的根据物理法则被砸扁就行。做到这一点甚至都不需要保持坚固去硬捱,就是在双方分开后也未必需要立刻进行恢复。 反正接下来还会不停地受到更多或大或小的撞击,干嘛要费力保持一个固定而完整的身躯呢?哪怕整体的联系被切割或分散都没关系,要塑造出特定的外形就跟人类呼吸行走一样轻松。 所以将累赘的安全托付于专业的去负责就好了,它目前的任务就是将辛苦找来的目标带至安全地点。虽然在眼下的状况并不方便进行精细读取,但是也不妨进行一些提前的预热。 于是四娘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形面孔,而对方还用河青话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空间门的?你对它有什么认识?你想利用它去做什么?” “我……” 四娘当然能听懂这怪物所说的每一个字,并且也对其中关于“门”这个字眼特别敏感。所以她当时就被吓出冷汗地想要解释,却不料一张嘴就立刻受到了打断。 “你是如何发现空间门的?你对它有什么认识?你想利用它去做什么?” 那张面孔开始还是泛着银白色光泽的死样子,就算在说话之间转为正常人的皮肤也依旧面无表情。更让四娘不满的是这家伙只在不停地重复说话,却完全没有给她做出解释的机会。 虽然被问及之人早就想好了一大堆的瞎话、鬼话和假话,她显然是不打算对此做出诚实回答的。可就算如此也不能不让人说话呀,自己一个粗人在肚子里都憋出了这么多词,堵着不让人说出来还像话么? “哎你怎么……” 四娘在不满中还下意识地松开了旭川,并且将已经发麻的右手指向那面孔。但就算把嘴一张想讲道理也没奈何,因为那张面孔居然还会随着自己的音调而加强嗓门。 重复来重复去只有一句话而已:“你是如何发现空间门的?你对它有什么认识?你想利用它去做什么?” “你倒是听我说啊!”四娘拍着机甲内壁大喝一声,但这丝毫不能阻止僵硬面容的反复提问。 这由怪物变化出来的在内是张烦人面孔,但对于外部却变化成了机甲舱门。 从设置和编号都进行了完全一致的模仿,甚至就连划痕和遭到的伤害也都呈现的有模有样。所以在外部看来只是一台艰难求生的幸运儿,甚至就连主动同这机甲引导员也未能察觉。 面容精致的人工AI在微笑着进行沟通:“好的,佩鲁库佐领,我们已知悉你丢失身份证明的缘故,并且理解在这种情况下的无奈。” “谢天谢地,那你能过一会再联系么?这里到处都是掉落的危险东西,小行星带都比这里安全!”但是进行对话的另一边显然心不在此,对其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但这对于人工AI而言并没有任何影响,对方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回复道:“所以接下来将给您发放前往‘胜利领主号’的通行许可,当获得安置后可以向该舰的人事部门报道。他们会立刻为您补发身份证明,这一点还请……” 而被称为佩鲁库的军官却异常地不耐,干脆就在不停看着各个方向发飙大吼道:“够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身份证明或同行许可,而是从这该死的鬼地方活着离开!别在老子跳舞的时候可劲打扰,不然等我出去就一定投诉你这个电子怪物!我一定要让他们卸载了你这蠢货!让我安静一会!” 优秀的军官在人脑和智脑配合下不停闪躲,机甲在复杂环境中的穿梭真就如同最优美的舞步。 跳错一步的下场就是重要部位受损,这不啻于在舞池中敲断舞者的胳膊或腿脚。然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的敲打,过不了多久就会在空中出现一朵新的火花。 所以这个时候的机甲驾驶员都是最为暴躁的,他们甚至敢于主动切断同人工AI的通话。哪怕会因此被降低评估都没有关系了,死尸或者碎块需要那种东西来提供津贴或前程么? 而只要旁观者细看能发现奇怪的事情,因为刚才进行沟通的编号能且只能与四娘乘坐的这一台机甲对上号。至于所谓的佩鲁库佐领也早已变成了死尸,可能现在还在自由落体中越来越快呢。 而刚才的对话就是精妙模拟的结果,从面容到声音都与原主人一模一样。尤其是那些来自小地方的微妙口音,通常只有非常具备语言天赋之人才能模仿出来。 至于从内部编号到沟通术语也不存在任何的差异,每次对于傀儡的“浏览”都是一次重要的学习机会。所以尽管四娘是在砸着内壁试图说话,但怪物却能同时伪造出上一个受害者进行沟通。 这一过程只需接通机甲的部分设备,至于从驾驶到沟通也都完全被变化形态的不速之客接手。 虽然它在种种表现中都可以做得非常完美,但依旧是要对四娘进行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询问。但这些问题就仿佛是一大勺蜜糖,当洒在地上之后就会引来无数的蚂蚁靠过来。 第1374章 远离危险(1) “你是如何发现空间门的?你对它有什么认识?你想利用它去做什么?” 不断重复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机甲之中,可偏偏却不给人回答的机会。所以四娘就算想要张嘴也会受到干扰,但依旧会不由自主地在心中答道: “我是因为被人偷袭才蒙头乱钻的,一不小心就发现了那处怪门。它差不多每隔一阵子就会联通其他天地,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有时遇上一些不错地方时就过去瞅一瞅,倘若有好处了就叫大家一起去“弄”过来,当然自己得到的部分将比许多人都多。” 当然以其本心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实话,吃张口饭的人必须得严密保存自己的核心机密。真要张嘴回答的话就无非会说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有时候甚至还得忍住不会大笑出声。 从事这一行毕竟还是得从小培养的,为了避免不专业的情况发生就得提前做好预案。在由巫师师徒的顾问下早已统一好了口径,就是整个教团中人也只会说出同样的答案。 那就是神明看中了四娘的灵根和天赋,但凡没看出来的就说明是俗体凡胎。在某个星辰运行到特别象征的夜晚便给她托下梦境,于是通往地下圣所的通道就是这么被挖出来的。 至于身处暗河深处的漆黑大门自然非人力所能建造,所以就理所当然的会成为令人信服的神迹。当然在他们的嘴中那也同时是神明的本体,并且还会在固定的时间内降下恩典。 有时候是唾手可得的丰富猎物,而有时则是异常软弱的可怜异族。这些东西当然都是神明赐给信众们的赏赐,至于想要有所得就需要自行前往收获,总不能让神明家挨户的给你送上门吧? 绝大多数的河青人在秋天之前还得进行艰难的劳动,所以他们对于这种得利方式也并无异议。所以哪怕听说了圣诞老人的事迹也会觉得分外奇怪,但也一定会对其赐福的漫长周期而不满的。 至于教团还声称只有信众才可以获利,而他们自身则是神明最为忠诚的仆人,所作所为都是听从神明的旨意在行事。 像是杜绝非信众靠近伟大的神体便来自神谕,否则就是对暗流大神的莫大亵渎。至于分到手的好处也只是暂代神明保管,这些终究将用到让更多人去崇奉大神的伟大事业中。 哪怕四娘并不相信这些胡诌出来的字眼也得坚持,但问题就是找不到完整述说出来的机会。所以她根本就不理解那不停提问的家伙在搞什么,怎么还有这种不想要回答的事情呢? 但这其实就是双方在处理事情时的手段不同,所以才会出现想要回答这人却张不了口的情况。 四娘试图将问答过程变成糊弄他人的表演,为的就是让对方也相信自己瞎编出来的东西。而另一方则只是在为主要活动进行预热,就如同事为了垂钓而事先做下了窝子。 有人虽然乐于将别人的脑袋洗得空空如也,但通常很难对自身进行有效的洗脑催眠。用不符认知的错误东西去糊弄自己是非常困难的,哪怕非常努力也未必能收获明显的效果。 当被问及时就会在心中唤起真正的答案,哪怕嘴上想要撒谎也会在心中去响应真实。这一做法的根源在于对大脑活动机制的掌握,而隐藏在背后的则是对若干个倒霉蛋的细致剖析。 至于为何不是在现在就进行深入的读取呢?直接插入四娘的大脑其实该更快且更简单的。不去这么做总是有着非常必要的缘由,并且通过地面坠落的舰船部分做出了解答。 一道由撞击产生的强光骤然传遍四方,而逃亡的机甲还没来得及降入地平线以下。就算刻意以某艘军舰做遮挡也会受到灼伤,以至于大片大片的侦查涂装被瞬间烧得不成样子。 受热不均加上过度反应就会起泡发皱,再经飞行中的强风拨弄便会纷纷掉落。而又因为只有一面受到了过度的强光辐射,所以逃亡中的机甲就呈现出正常与灰败不堪相间的模样。 若拿出一支笔便能在其上画出具体的分界线,而界限的两边就会呈现出相当巨大的差异。就如同商业区与贫民窟紧邻那样无法被忽视,总是会让人怀疑两边怎么会靠得如此之近。 既然撞击和殉爆会在可见光波段释放出强烈的能量,那么也自然会在从低到高的其他波段一并照顾。受到照射之物被加热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而在金属表面则会因此被激发出大量的电子。 当积累到足够程度就会在机甲表面形成电磁场,甚至会对于那看似强大的怪物造成一定影响。这样的变化倒是没有伤害到四娘和旭川,因为机甲表面的金属就相当是完美的导体。 既然电压处处一样也就不会存在电位差,所以就算机甲表面布满电荷也很安全,完全不会将伤害到缩在驾驶舱内的二人。但这些多余的东西显然对电子器材并不友好,同时也会对看似强大的怪物带来一些影响。 只见伪装过的表面会出现起伏不定的抖动,就是不停进行疲惫询问的面容也出现了明显模糊。如此变化倒让四娘又被吓得一跳,甚至还以为是这怪物图做些奇怪事情了。 至于这样的外来困扰其实也并不难解决,只要对已出现不良状况的机甲稍作操控就可以了。只要发现在附近有大块掉落之物就得靠近过去,然后再由机甲将持有的主武器探过去。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将其它的掉落物击碎,而是以武器相对尖锐的外形会天然聚集大量电荷。哪怕不必出现紧密接触也会隔空放电,在出现放电火花的同时还会噼啪作响。 这一过程甚至都不需要出现过长时间的停留,只要选定合适对象再稍微掠过就可以了。只需短短的几次就可以释放掉潜藏的危险,就连机甲的飞行轨迹也逐渐恢复了稳定和流畅。 第1375章 远离危险(2) 以高机动和高速度躲过了掉落的无数杂物碎块,而只要逃得够快也可以降低所受热辐射的密度。不过保温问题自然也是机甲必须考虑到的事情,所以当四娘察觉温度变化时就已不再处于特别的危险中了。 后者带来的伤害会遵守一个有趣的特征,那就是同爆发点之间距离平方的倒数快速衰减。也就是说相距越远便会受到越小的照射,这一点可以从海王星和水星接收到的热量得到证实。 至于爆炸、冲击波、致电离辐射效应还会更加明显,那是因为它们在传播中更容易受到介质的影响。但就算继续而来的次生伤害更加容易衰减,可依旧不能从短短的逃逸距离中获得安全保障。 解决的办法就是在经过附近某艘飞船时快速变向,只要躲在其身后就可以获得一个临时庇护所。以无匹之势降临的冲击波先会粗暴地撞在舰船身上,躲在另一面就仿佛躲在高山后那么安全。 像许多慌不择路的逃生者只顾着加速背离事故区域,以至于在仓皇中忘记了最浅显的躲避原则。最笨的那些就因为没想到及时躲避而受到惩罚,至于代价则是连自身的机甲都被瞬间从世间抹除干净。 但这并不是说机警的躲藏者就一定能万无一失,这主要是由于此次降临的灾祸实在是太强又太近了。之前的交战已导致太多危险降临在这颗星球上,以至于整个生态圈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知有多少终年积雪的高山被抹成了平地,也不知有多少暗无光线的海底被砸出了熔岩。沧海桑田之事几乎在短短一日之内就剧烈地出现,并且还将有无数的岁月去释放所遭受的可怕冲击。 至于现在的半个倒算是不大不小的零头,哪怕落在了地面上也因高度和速度而伤害有限。就算在天空中依然还有半个灾祸在做布朗运动也是差不多,只是依旧会对渺小的存在带来伤害就是了。 所以在一次躲避过后还得继续加速赶路,因为宝贵的时间和离开的机会都是那么的珍惜。但也正因如此便显示出与其他逃生者的不同,当那特立独行的轨迹在超出某个界限后就立刻被标示了出来。 不一样就意味着会受到注视,而被受到注视的家伙当然会受到一定关照。 起先就只是人工AI进行自动警告,并且要求其不得无故远离所处的作战群。就算怪物这边伪装出来的人格破口大骂也没有改善,甚至还被进一步标记为情绪激动的逃兵。 这样一来就不是慌乱、或者丧失理智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更进一步的有意违背纪律。随后便有更具人性化的AI介入谈判,并试图通过情绪安抚和言辞警告等多种手段进行引导。 但进行伪装的一方只是想麻利的开溜,能与舰队的监管力量拖时间自然是再好过的事情。但在随后却发现状况有些不妙,因为对方在沟通中竟然提出了越来越多的问题。 需要隐瞒身份的一方也不得不进行更多的解答,,并且还要确保具备全面而详细的说明。无论从速度还是内容上都几乎无可挑剔,所有答案都堪称是完美的回答范式。 但也正因如此才导致怪物的身份暴露,因为正常人类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回答。几乎所有人在处于压力环境时都更容易失控,无论是进入暴怒状态还是干脆回避才算正常反应。 而能耐心且完美回答的就需要掌握大量数据,并且需要具备极高的分析和整合速度。就是在口头进行回答时也得具备专业演员的素养,光是以极快速度说话而不打秃噜也很困难。 而且产生怀疑并测试的一方还在不断提高说话速度,作为被测试的一方却也为了响应对方规格而逐渐提速。能做到这一点的有且只有软硬件都足够优秀的非人存在,哪怕性能稍次一些都会难以进行抗衡。 但如果要达到如唧唧虫鸣的速度还是太夸张了,当双方以这种非人的品质交流时就已不再需要怀疑:有不在掌握中的无编号AI在操控机甲,并且正在实施方向和目的地都极为可疑的移动。 可见他们的世界里就算没有图灵这个人,但相关的概念和测试还是会被提出来的。而且予以执行的也未必是某个智慧高超的人类,这事情就交给AI去完成其实也挺有效。 于是相关事态立刻被升级并上报,并且调派了可机动的机甲队伍和炮台进行干预。当然这么一连串复杂的事情也不能被程序自动调动,还需要交由据说是为了保护智慧生物尊严的责任军官去签署。 虽然相关请求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上报,但却得在更多需要接受审阅的文件后慢慢排队。 以手指滑动电子屏可能只要半秒不到,但对于疯狂加速的战斗机甲而言却可以越过千米之遥。目光扫过一行并处理,也许花不了多少时间,但也足以让地平线上的黑门轮廓愈加清晰。 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却足以完成一次判断:“逃兵?有什么好追的?等冷静下来后……嗯?被不明AI劫持的机甲?这个才是重点吧?让它停下来!包围它!调查它!” 言语出口时便同时按下了授权印玺,这便向已调动起来的各种作战资源放开了闸口。 处于战备中的机甲部队周围还是一片混乱,但在接到命令后依然有序而快速地弹射出母舰。哪怕自动机械并没有来得及将机库清理干净,但是因为剧烈冲击而造成的脱落、松动和伤亡还是在快速的离战斗单位远去。 已经完成瞄准工作的炮台便进入战斗状态,受制于工作原理不同便不得不分波次展开射击。因为谁也不知道下次面对的敌人会选用怎样的防御,所以就需要在一起招呼后再看结果如何。 别看这些战争机器的启动速度是这么的快捷,浪费在审核过程上的时间可足以完成十次追击了。也就是谦卑而冷静的人工AI没有不耐烦的情绪,所以它们也就只会冷静地进行计算,并且根据事态变化进行不间断的调整。 第1376章 金蝉脱壳 “轰!” 一发炮弹差点命中正在开溜的目标,但夹杂了大堆乘客的机甲还是躲过了一劫。这是因为刚才正试图降低高度以靠近黑门,稍稍的改变就带来了免遭毁灭的信誉。 但以超高速度运行的弹丸还是留下了一些纪念,留在身后的尾迹依旧追上了机甲。以快速推进的高速物体可没给空气留下躲避的时间,所以便导致这些看似稀薄的物质被紧密挤压在了一起。 这样的空气当外力因素离开时便要恢复原状,只是在过程上是对周围绝对不友好的。 以外部看来的观感就仿佛推动了一下,导致机甲从身形到尾焰都出现了晃动。但能给数吨重载具带来扰动的肯定具有不小能量,由此也可以间接看出方才那一发弹丸更有怎样的威力。 身为乘客的四娘可没机会观察外面情景,于是还在摸不着头脑时就被动地扑倒向了侧边。由于磕碰到了头部还导致晕乎了一阵,这就使得她没能立刻发出呼痛的叫声。 只是这么一颠簸到让另一个伤员被捏断的伤处更疼痛,于是反而使得旭川从昏迷中被疼得惊醒过来。 “啊哟……” 但是这么一声浅淡的呻吟也没能全部吐出,立刻就因为身上遭到牵扯而被堵在了喉咙里。 既是要攻击就自然会连连发射,从精确射击到弹幕笼罩都得同时实施。高性能的火控系统不仅会计算出目标下一刻的位置,同时还会对其可能的躲避空间有所推演。 于是进行攻击的炮台就会接到具有细微差别的设计参数,随之进行的攻击便会将目标及周边的大片范围笼罩在其中。看上去只是构成了一条条的连绵火线,但若将每次齐射的炮弹连起来便能绘出一张平面。 这就好比在天空撒出了一张死亡的罗网,只等被锁死所有闪避空间的机甲一头撞上去。至于是第一次齐射还是第N次齐射获得效果都不重要,这就只能交给概率之神去钦点了。 想要从中逃出生天便需要苛刻的条件,但眼前这随手抢来的兵器显然哪个不具备。 一个是可以朝不同方向做强力喷射的发动机,并且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快速的出力调整。只有这样才能让加速度的方向和大小不断调整,变数多了才不容易被计算程序算出轨迹。 一个则是避免需要将要前往的位置被暴露出去,那样就算跑断腿也不过是在做无谓的事情。因为无论怎么闪躲都会被人守株待兔,那样就会属于十分的被动之中了。 前一个条件会受限于硬件而变得极不现实,后一个则被机甲的大致逃窜方向暴露了出来。那么接下来还可以有别的办法,只是在速度和扛揍的性能上就比不得刚才了。 旭川和四娘的在同时被裹出了机甲,那等粗暴的横向力道根本就没考虑他们骨头的承受能力。至少旭川就听到自己的肋骨发出了“嘎巴”几声,看形状显然是被当场给勒断了。 他真的就只是因为好奇或别的功利念头而来到河青城,倒是从没想到过会在这里遭受这么多苦头。 被捏在手中当玩偶般掠入妖窟,遭到四眼妖魔上下其手哪里都被摸了个遍,然后是臂骨被粗暴地捏断,现在又是胸口的骨头断了数根,放以前哪曾吃过这么又多又疼痛的苦头? 不过这么多的糟糕际遇也让他一直带着强烈的危机感,所以哪怕浑身疼痛兼头晕眼花也得咬着牙坚持下去。稍微从剧痛中缓和过一阵便开始不住打量四周,并且开始对身边的变化猜测了起来: “一直轰隆声不断,到底是哪里在打雷?嘶……疼死了,我的心怎么这么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吗?而且这里怎么黑漆麻糊的,难道是入夜了还是没人点灯?还有就是为何会摇晃得这么厉害?这是在船舱里吗?那我们在通过河流被转移?那这雷声是靠近哪里的瀑布? 等等,身边的这人摸上去像是神婆,从气味和头上的潮湿似乎是被打晕了,到现在都发生了什么?我才晕了这么会而已,怎么一下子就什么都把握不住了?” 旭川在黑暗中不住地用完好的那只手做摸索,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单独一人还得帮四娘捂住伤口。瞎琢磨一阵子就只猜测是在某个瀑布附近,于是对于所处的位置就立刻有了很多选项。 以寻常的山间涧流显然水量不够,是完全无法造成这样连续轰隆声的。于是大部分距离河青城较远的便会被剔除出去,只留下附近几十里外的一处大瀑布进入视野。 他随后还会瞎想那附近的城邑都是谁在当县令,具体与这河青城里的妖物们又有怎样的瓜葛。不过由于作为猜测的起点从一开始就歪了,于是藉此建立起来的东西就全部都是胡思乱想。 他现在依旧是同四娘在天上快速移动,不过严格说来该只算是处在滑翔状态中。 那怪物在见势不妙下就与机甲来了个脱离,并将自己的本体调整为隐形的状态。不论是光学还是其他探测手段都找不到它的踪迹,所有的注意力和攻击都只会继续向无人的机甲招呼过去。 这样的做法就仿佛是一招金蝉脱壳,所有的危险都被留给了抛弃物。 接下来要做的首先就是避开无眼的弹道,总不能刚脱离危险就自己一头送上去吧?其次是得尽快同机甲拉开距离,没必要待在必将被击毁的危险品附近。 旭川所听到的雷声就是那些炮弹的破空之声,只不过经由怪物身体的遮蔽我受到了明显减轻。至于所谓的颠簸和心慌则完全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在俯冲中所带来的一点点副产品。 因为那怪物已经变身为翼展宽大的滑翔模样,而为了避免暴露身形就得忍受着颠簸不停减速。否则在超音速状态下就一定会制造出空气激波,只要身处在大气层里就会将行踪暴露出去。 第1377章 意外 但是分离的效果显然并不理想,主要的问题就来源于高速逃逸的机甲本身。 已处于超音速状态下就很容易受到气流影响,主动脱离出去的怪物就算小心应对也会留下显眼的痕迹。从新激波出现而观测不到飞行物的本体就很可疑,再加上两道激波还会因互相影响而留下明显的干涉条纹。 所以哪怕怪物进行了隐身也会在初期暴露出行踪,这就使得监测系统和战斗系统的目光顷刻投射了过来。于是投入进行攻击的炮台数量便翻倍再翻倍,务必要将那造成极大麻烦的不速之客给截留下来。 这样的暴露是因为身处高速时才会出现的,但方才身处机甲里做逃逸时也不好进行减速。否则以过分缓慢的速度就更容易被火控系统锁定,说不定还没等脱离就被打成了漫天碎片。 这样能撕碎巨兽的强大攻击固然不能对怪物造成伤害,但一定会对四娘造成致命的影响。连赶路带破坏做了那么多事可不是为了获得一滩肉泥,所以就必须对她的人身安全提供保护。 只是对于机甲的攻击一直未曾停歇,周围的追命弹道一直在发出轰然的震雷声。所以计算资源是一定不能被占用的,就算有很多要做的事情都不该在眼下实施。 没瞧见那空无一人的靶子都没能熬过太久,几乎是在二者分离不出两秒后就被凌空轰爆。 机甲内部的能源物质和战斗弹药也在迸射中被瞬间加热,并且在空气的协助下开始剧烈地四射燃烧。就连稍大一些的碎片也没来得及逃过去,通通在在集火下受到了多次粉碎。 也就是那半个坠落军舰造成的大火球还未消散,否则这一抹色彩才该成为天上最吸引人的亮点。 但这样的光芒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移动速度降到声音之下的透明滑翔者更加注重低调。 哪怕试探性射击的炮弹轨迹遍布了天空,哪怕漫天的机甲编队如同炸窝的马蜂一样成群结队,只要没谁去往低空一通乱瞅就行了。 由于刚才的冲击波扬起了巨量的灰尘和水雾,所以从高空俯视就只有灰蒙蒙的一片脏毯。哪怕在其中飞行也不会留下特别明显的轨迹,只要保持贴地十几米高的飞行模式就可以藏身其中了。 在这里暂时不会被任何家伙所发现,当然也不会有哪个会跑过来找麻烦。 这主要是之前的移动轨迹已暴露出目的地是黑门,那么就只需要分出相当的力量扑过去就是了。守株待兔这种事情又不是特别难想的事情,当然若是有个典故也更加容易记忆。 只是奉命蹲守的人员也太高估自己一方的技术水平,因为以临时感知出来的设备还存在很大问题。 就比如说这里之前曾有个临时营地,并且还被甩出来了若干台车辆以混淆视听。这些设备固然在一场场的爆炸中被震成了碎片,但也同时在地上地下留下了无数的金属微粒。 可以说这里虽然不存在任何的金属矿,但已经由于人为的干预而出现明显的干扰。就算将探测设备打开也只会在海量的干扰下疯狂报警,这就意味着有限的探测手段在这种复杂环境下失去了作用。 谨慎的怪物起先还在空中绕了两圈做观察,它甚至打算先找个地方对四娘进行读取,然后再强行冲进黑门不迟。但多亏四目族的士兵平时大手大脚换了,所以在发现探测设备无用后就愤怒地摔在地上踩烂。 这无疑是在通过机甲的肢体语言泄露信息,只差是公开大喊自己已经变瞎了。这样都不需要那怪物去截取他们的通信内容,仅是由于恼怒和不耐烦就暴露出了自身的短板所在。 所以那半空中的隐身者甚至可以缓缓地靠近黑门,以低速飞行下完全不会制造出会被发现的动静。而在那之后就只需一个翻身滚进黑门内,并以近战无敌的姿态快速抽干了几台机甲的能源。 “它在这里!” “后面!瞄准后面!” “射击!” 如此明目张胆的现身可说是非常嚣张,自然也引得大量战斗单位出离了愤怒。于是瞬间就激起了大量的爆喝和怒吼,并且通过战斗网络向着附近战友、周围小队及整个战斗网络扩散而去。 这么多的愤怒带来的是迫不及待的瞄准,无论是出于仇恨、恐惧、自保还是立功都得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很多人都已通过快捷的信息网络知道了这怪物的事迹,自然不想成为下一个遭到不幸的倒霉鬼。 而在现在就有必要说明一下这附近的力量配置了,否则都不足以说明这怪物都做了些什么。 首先就是暗河内的大部分施工人员都已完成了撤离,毕竟就算得到了分配任务也得在安全的环境下进行。肃清敌人那显然是战斗部队的事情,没有理由让他们为了一个可怕的敌人而继续顶在前线。 谁晓得还有多少隐身的怪物会从空气中突然浮现,所以仅仅是为了保存士气起见就得让他们撤回来。也只有少部分专家才需要临时对一些防御设施赶工,并且加急安装一些针对性的探测器材。 而主要的战斗力量也都进行了收缩,对于暗河的探测也只能交给智能设备去完成。反正无论有多少在探测中受损失踪都没关系,只要随舰的机器一开便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而这部分收缩力量就主要集中于主干道之中,其中尤其以黑门所在的洞室最为密集。 在黑门对面的世界中则有着更多的机甲部队,他们就算后发先制也能以超音速赶在前面到达。光是站在黑色台阶上便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并且还有更多的队伍在天空上分出不同层次做环绕。可以说是以灵活的半球状将黑门立体包围了起来,准备随时对可能出现的敌人进行拦截。 也正因如此密集才让他们感到分外耻辱,里里外外站了这么多力量的防线怎么就如同空气,居然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地被轻易突破了呢? 第1378章 寻常士兵一开始并未发现有什么异状,只有王涛和其他同伴才同时经历了悄悄潜入黑门的视角。 他们在半梦半醒中都可以同怪物的感官做联接,所以也便体验了擦身而过却不被察觉、矗立片刻只为挡路者自行让开的经历。在行走之时还能听到机甲之类的交谈声,就算隔着厚重的外壳也能分辨出许多音调。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还能看到无数的波纹,只不过是在空气中以立体的圆球形状在传播。追溯源头可以看到大多是发自机甲之上,还有一些则是由不知具有什么作用的设备所发出。 尤其在怪物突然现身后就出现了新的变化,无论从频率还是波幅都出现了十数倍的增强。可见这出乎意料的事态实在带来了不小的刺激,就连人数众多的一方都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呼!” 王涛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惊醒了过来,甚至得在疼痛下去捂住跳动过快的胸口。他能从机甲的瞬间动作中看出毫不掩饰的敌意,一大群钢铁之躯将手中武器都抓紧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而且这种第一人称视角还给他带来一个错觉,那就是有无数充满敌意的视线投射了过来,仿佛他们即将不怀好意地对自己做些什么。既然如此哪还能浑浑噩噩地陷于昏睡,他在心中一惊下便本能地强行从半昏睡中挣脱了出来。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要让人更加惊异,他敢打赌这怪物的来历绝对不简单,肯定同黑门具有莫大的关系。 距离其最近的十数杆常规武器被快速举起并瞄准,但却因彼此之间的距离过近而无人开火。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对战友造成误射事故,所以许多人都本能地在瞬间产生了犹豫。 至于扛着冰冻设备的机甲还在紧急开机,至少在最初的接触中是指望不上他们了。这主要是在距离可以工作之前还得有段调试充能的过程,在这期间可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错误。 甚至于距离那怪物最近的战士还在瞄准的同时做本能后退,三两下就将周围机甲的队形略略挤乱。这既是想保持起码的安全距离,也有不想被己方战友轰成碎片的考虑。 洞室之内的机甲可以呈半圆形将其包围,而在黑门那一边的部队则是干看着没法用力。 因为首先就是黑色基座之外的攻击会引发护盾产生,仅仅是被偏转弹手还算是轻的。倘若攻击角度不妙还会打中己方战友,那么在混乱之下肯定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误伤了。 而就算是身处黑色基座上的机甲也不好立刻采取行动,因为若是通过黑门便首先会现身在怪物身后。先不提在极近距离下是否能拿下对方,就是被洞室中的其他战友们攒射也受不了。 不过无论是占据的位置较为刁钻也好,又或是突然的出现造成了很大震撼,这些破绽都没有被怪物利用起来。它只是随意站立在无数高大机甲的面前,并且以毫不闪躲的姿态没有做出更多移动。 其眼下的表现真是能诠释“有恃无恐”这个词,这与之前的隐身和狠辣完全都无法挂钩。不过这恐怕是因为这是它的主场吧,在场所有人中没有能更熟悉此处功能的了。 这瞬间的出现与包围其实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在现场便有人以又惧又恨的语气下令道:“还没调试好吗?不管了,第一工作队立刻齐射!” “是!” 简短的交流也不需要更多深思熟虑,倾向暴力的一方更乐意将手中力量释放出去。只是响应命令的五台机甲中只有三台可以强行开动起来,但其中也只有两台可以成功发射出亮蓝色的光线。 可这些急冻光线虽然在以往都是立下了功劳,不过在这次却没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它们无一道能将怪物给冻成冰块,反而是带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混乱。 主要是由于这些光线都受到了明显的偏斜,绝大部分的效果也就没能落在目标身上。 于是一道将某台倒霉的机甲冻住了半边,亏得是驾驶员反应够快才没有被彻底冻成冰棍。一道则是被偏斜在铺设于洞壁上的板材,霎时间就将那里给冻得遍布白霜。 而这两道光线自然也会如以前那样影响空气,于是所经过的地方就出现了管道状的冰冻区域。尤其在发生偏斜的位置还出现了圆形薄片,并且在以非常快的速度结成更大的冰雪晶片。 这两个白色的立体晶片当然是被冻结的气体,不过能从它们的形状和角度特征上看出处在同一个平面。甚至没过多久后就连接成了一体,这就勾勒出了某个弧面的部分区域。 有很多人在通过远程监控注视着这里,并且认真打量着怪物所做出的一举一动。很多未知的秘密都需要在应用中才会暴露出来,而通过总结其中联系便有可能发现深藏的规律。 其中也包括对黑门护盾做过研究的专家,很可惜他们到现在也没能弄清这是如何被激发出来的。所以那贸然的攻击在军方看了就仿佛只是个笑话,完全没有达成预定中的目标,但在他们的眼中却不啻于另一扇窗户。 所以便有人撺掇着要以更多手段进行测试,否则就不足以积累到足够多的案例。只有数据够多了才能找出其中关联,而以现在的测试密度显然还不够让他们满意的。 被纠缠的军官也颇有些无奈,便只好对这些热衷于科学之人安抚到:“等一等,先等一等。我们得先将这个麻烦解决了!” “还等什么呢?你们抓你们的,反正还有大把凑不上去的家伙呢。你让他们根据提供的能级和角度做测试不就得了,反正堆在后面也是闲着,难道就不能抓紧时间吗?”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那个连舰队主炮都没法摧毁的玩意就戳在那里,你还怕它消失了不成?先别给我们添乱好吗?马上就可以将它给抓住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什么叫添乱!?噫——!你看!你看它这不就消失了吗!?它消失了!” 第1379章 关门余波 “开什么玩笑?它怎么会……消失……了……我的天!” “不!怎么可能!?” “那个怪门消失了!它是单纯的隐身还是怎么的?总不可能连个预兆都没有?” “预兆?你要什么样的预兆?那怪物的出现够不够?” “派人走过去看一看!摸两下!说不定它还在那里,只是我们暂时看不见了!” 有的人对亲眼看到的异状立刻否认,而有的则是立刻进阶到愤怒阶段。有那怪物可以避免大多数探测的先例便令人心存侥幸,是立刻就有机甲释放出侦察器前往试探。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肯定非常邪门,如果可能的话当然是交给工具去探路。这就好比测试电门要使用专业的电笔,绝对不要拿着自己的一双肉手就上去乱摸。 但测试的结果是那里空无一物,那一座奇怪的建筑物竟然消失在了空气中。但认真说起来还有了一些之前没见过的东西,那就是在原地出现了一片呈现完美圆形的干燥沙滩。 至少在呈现出来的一瞬间是非常干燥的,并且还要比被切削了数层的岩石基底更高一些。只是在漫天的暴雨下没过多久就被打成了沙浆,并且呈现出浑浊之色向着四周流散而去。 尽忠职守的侦察器在这样的地形上很是吃力,才走到一半就由于变粘稠的地形而不断下陷。但只要加大出力和喷射气流就还是能脱离困境,并且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艰难走到了圆形沙滩的另一边。 明明所有的动作都是根据指示执行的,但其实有无数人都希望小东西能在第一时间碰壁。最好在挣扎一阵子后还能发现可以向上爬动,然后就可以告诉大家那黑门只是变透明了,而并非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地从大家面前突然消失。 对于物理学家而言是失去了研究对象,并且还留下了无数的猜测和怨念。哪怕收集了大堆冰冷的数据和测试视频也无济于事,从降下到现在并不足以将所有设备都展开测试。 这种轻易就能沟通两处空间的技术实在是不可思议,对他们而言无异于连窥伺细节都做不到的魔法。天晓得要在多久之后才会达到其中效果的万一,或许很多人在有生之年是再也看不到了。 对于星图学家而言也有着一些遗憾,他们还试图通过此次机会去研究别处星空的特征。说不定能从远望中找到熟悉的空间结构,然后便可以借此来确定两边相距的大致距离了。 但也只是遗憾而已,仅凭一些较为简陋设备收集的信息也可以研究一阵子。这所谓的“简陋”也只是针对他们的文明而言,实际上能搜集到的东西就未必会比低级文明少到哪里去。 倒是动植物学家都多少少有些收获,他们所获得的样本其实也并不在少数。搜集命令只要下达下去便有大量单位执行,无论是人工还是自动都可以随时采集不曾见过的样本。 但让人遗憾的是对面季节并不是很温暖,所以绝大多数生灵都显得萎靡不振。而从野外的大量枯黄和耕作迹象则说明可以支撑得起大量植被,所以那里并非是一个过分荒芜的星球。 然而个人有着个人的心思,负责一线指挥的军官此时早已暴跳如雷,并且在抱着自己好友的半边身体破口大骂。哪怕是里面一些和外面一些都没关系,但站在黑门基座的边缘就被瞬间切成了两半。 或许这样的伤害都不能算是切割,因为从来都没有哪个利刃加于其身上。这句身体是在原子的层面上被分割成了两半,如果以精密而完整的挪动来形容就差不多。 虽然说起来可能会相当的不人道,但是这具尸首也算是受到不明技术影响的证据。所以极有可能会连同一半的机甲被拿去研究,甚至会在之后被冰冻起来成为标本。 但更多的战友却是失陷在了对面的洞室中,连战斗警戒带施工人员怎么也得有数千人。其中还包括最先发现黑门的米图卡,这样就有许多细节无法拼接起来了。 原本是想在完成初步降下后才将她调回,但由于条件不允许和急需人手才只得让其继续服务。于是这样一个暂时性的决定就永远无法改变了,连带着与其相关的一支小队也没法再提供有效情报。 此次事件可以说存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偶遇,并且以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消失做结尾。两个文明之间的碰撞才刚刚擦出一点火花就戛然而止,只给准备大展拳脚的舰队留下了无数伤亡和损失。 “这算什么?蒸汽中的虚幻吗?” “啪!” 力主展开此次行动的将军当然会感到分外的不爽,当他在得知不幸的结果后自然会心态失衡。连带着就愤愤地关闭通讯连线拒绝沟通过,并且在自己的指挥室内狂怒地打砸来撒火。 人们有时候可以接受残酷战争中的可怕伤亡,大串大串的数字足以让人心变得异常冰冷。但如果是非战斗中出现的损失就截然不同了,这足以被当成非常严重的事态来对待。 于是额外的损失便得算在决策者的头上,这也是他为何会如此愤怒的原因。 此次行动看上去是那么的充满诱惑,仿佛只要将手探出去就可以抓回来无数珠宝。但实际的结果不但如同绚烂的立体幻影,在其中甚至还藏着阴险可怕的毒虫。 仿佛感觉抓住了宝贵的东西却只是错觉,真正收获的则是让人手忙脚乱又疼痛的狠狠一蛰。这猝不及防的攻击不但造成了伤害和损失,事后无法找回梁子就更是让人憋着一口深深的怨气。 整个舰队中可能会有人体谅遭到的麻烦,但绝大多数人肯定会将不满和怨气撒在责任人的身上。这一来就肯定会影响舰队内对自己的评价,进而会影响到将来的仕途。 得失、恼怒和不满的念头几乎无法被遏制,并且很快就在整个舰队中蔓延开来。这逼得相关部门立刻展开干预作业,至于会得到多少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第1380章 门关上了 “关闭了?这才没几天呢!” 王涛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就连那外形善变的怪物似乎也变得不太重要了。 处在洞室中的角落里自然会被许多机甲遮挡,以常规的视角是肯定没法从笼子中看见黑门的。但在这等近距离下却能大大加强与那怪物的共感,所以他所能看到的景象还要更多一些。 当然就画面而言也要更怪异,以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无法适应大广角视觉带来的挤压扭曲感。这就仿佛一眼便能看清自己的前后左右和上下,再以惯常习惯做处理就得牺牲对许多细节的注意。 但就算黑门在这样的视线中被挤扁拉长也依旧显眼,所以并不妨碍王涛看到另一边天地的瞬间消失。 他好歹也是对黑门研究了那么久了,就算在科学知识方面有所欠缺也做过一些测量。从长宽高之类的数据也看不出特别的内容,倒是对于黑门打开即关闭后所持续的时间都有所记录。 仅仅的几次观察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能发现它在联通和关闭的时间上都非常有序。至少可以证明这怪异建筑的开启具有起码规律,那就是在开启四天左右后就会关闭,然后就得等待七天才会重新开始。 虽然以手头工具并不能测定存在多大的误差,但就前几次而言还可以实现较为“精确”的预测。具体而言其实也不过出现十到十五分钟的误差,等再观测过几次恐怕就更能确定其中规律。 如果不是没法同正常的日升日落相关联起来,否则都可以当做计时工具了。不论是他还是老巫师都对此有些犯难,因为谁也搞不清楚这十一天的周期该与什么做对应。 硬要编个理由出来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与其他传说相比也太过突兀了。所以经内部讨论后就干脆予以故意的忽视,只要没人问起就绝对不会主动提及此事。 “飞船呢?星球呢?” 黑门的突然关闭也引发四目族的惊慌,这无异于发现自己同舰队本部被隔绝了。就算身处坚固的机甲中也绝对不会喜欢这种事,如此形式便意味着他们陷入了被动之中。 有人操控机甲从侧面去穿过黑门,就连那怪物还站在基座高台上也顾不得了。不过看其激动劲儿到仿佛是要惊慌失措地逃离,只可惜迈出两步后就轻易的从门框中跨步而过。 而这样涉险的行径也让许多人感到失望,因为他们都能看到这家伙依旧是在洞室之内。 另一颗星球的表面按说正在下着恐怖的暴雨,就算有强光灯具照明也没法将光线透射到太远的地方。而试图强行穿过黑门的机甲不仅没有被淋湿,就是外壳也在照明灯具的影响下泛出阵阵的幽光。 机警一些的老兵原本还期望将这头疼的目标给冰冻起来,但既然局势急转直下便二话不说地一起开火。因场地问题挤不到前头的则会向隧道出口警戒,唯恐从那里会杀出一支强大的伏兵。 但那一通乱射火力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就能将可恶怪物打飞都做不到。在一阵阵的强光闪烁和轰然鸣响后反是跌倒了一地的机甲,而击中它们的则都是受到护盾反弹或偏斜的弹药。 而另有一些弹药则是被向着更高处偏转,这也使得受到铺设的墙壁板材也弹痕累累。 这样拼命输出却只能伤害到自己的事情还是太过吃亏,所以便有一线军官紧急约束士兵们立刻停火。只是到此时已经有十数台机甲被击倒在了地上,而看其中一些的命中位置显然是没得救了。 于是骤然发起的攻击就在仓促中被叫停,士兵们还在组织下开始保持戒备和紧急救护。而在这时才有人开始试图呼叫舰队,结果自然是什么回应都没法得到。 倒是在呼叫河青城的地面时会得到响应,无论是城中态势还是种种信号都没有任何异动。而且对方依旧是根据纪律使用短距通讯,只是言语中还不知刚刚黑门突然关闭的事情。 这些四目族固然出现了伤亡和损失,但在眼下还有另一群人的健康出现了糟糕状态。 近距离下的枪炮轰鸣可谓是震耳欲聋,再加上由于处在半封闭环境中就更是颇具杀伤。所以或醒或昏迷的王涛几人便从头到胸都受到了强力的挤压,就算有众多机甲挡在前列也齐齐受了冲击伤。 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被震得气息奄奄,脸上的每个孔窍都流下了潺潺的血痕。可以说这几人的肉体都受到外伤所害,但是精神却在求生机能的刺激下开始全力地挣扎。 “疼啊!” “好闷!” “冷!” 一张张的熟悉面孔突然就出现在四娘的面前,并且扭曲着面孔不断发出阵阵鬼叫。饶是心思坚毅也舍不得这样的摧残,她差点就被这些家伙们给吓得背过气去。 不过蹦蹦乱跳的心脏只是被打了个出其不意,而且四娘在紧急喘了几口气后也的确觉得非常愤怒。多少也跟这些人都是处了很久的关系,不但一起分享秘密还共同支撑大局。 之前就曾猜测过受到怎样的待遇,不过也最多是被夺走黑门或强制干活什么的。没想到会有一天看到这些熟人们的灵魂浮现,如此地乱叫显然是遭到了那些外来混蛋们的毒手,不然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痛苦呢? 然而愤怒归愤怒,四娘就算将牙齿咬得生疼也没法提供有效帮助。因为她自己还被束缚在某个黑漆麻胡的环境里无法挣脱,就是想要帮着复仇也使不出力气。 所以就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洞室中,并且距离伙伴们才不过十数步而已。 她就只能在黑暗中皱着眉头问:“你们……你们这是被那些多长俩眼睛的给弄死了?这帮混蛋!那找他们报仇去啊?快!趁刚死就赶紧去找他们的麻烦!还有就是把我从这里弄出去,等找到趁手的家伙就跟他们拼了!” 第1381章 冷淡的声音 四娘虽然拍着胸口表示要帮伙伴们复仇,但依旧是没能找到离开束缚环境的办法。眼下就只有一些熟识的面孔在四周浮动,并且从他们的面部还会散发出一阵阵不断变换的幽光。 看着这样明暗变化的光团便如同坟头鬼火,而且这些面孔还在不断地向她发出求救: “四娘啊,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我们还没有死呢,可是好疼、好冷啊!” “好四娘,快来救一救我呀!” “你就在洞室里头了,就在那怪物的肚子里!” “我们将那怪物一路上厮杀的疯狂样子都看在眼中,但却并没有对你带来任何伤害。要不你赶紧求求它吧!就用你的治疗仪赶紧给大家救命,否则我们真的要死了!” 被请求的人能认出每个人的面孔,但就是觉得这些声音特别沙哑,倒是与原主人的嗓音对不上。不过也没有谁听过死人是怎么说话的,所以谁规定他们就一定得用原来的嗓门哭诉呢? 四娘也是初次遇到这样的状况,只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被撑得有些炸毛。而她在一一辨认各个面孔时还看到了王涛,并在聆听其请求时还能听懂相关的话语。 一地的说话便有一地的特点,无论是独有的形容词还是别的细节都会有所不同。所以四娘能立刻将其从类似的沙哑声音中分辨出来,并且皱着眉头交流道:“涛,涛兄弟,是吧?你会说人话了?那以前咋不跟我们说话呢?哦,是了,人一死就都一样了!所以不但嗓门都变得差不多,就是说的话也都变得一样!” 王涛其实也是大惊,他刚才只是在情急之下不停地说话,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使用河青话做叫喊。到现在也只是学了百来个常用词汇而已,真要组成完整流畅的句子还是有着非常的不足。 他也算是深陷孤寂很久后终于能顺畅交流了,于是在听到四娘的回应后自然心生欢喜,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请求到:“别管了,别管了!你那治疗仪带身上了吧?就是外形如同飞鸟的面板!我们现在都被关在洞室角落的笼子里,而且还都受了重伤快挂了!赶快拿它来救我们,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们!” 其他人等的面孔也在此时不停帮腔,并且不时的插嘴要求四娘来救命。不过由于这样的交流存在非常强烈的情绪,所以他们得是在四娘解释过一阵后才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实在是没法从这束缚自己的漆黑地方离开。 而无力脱身之人还在心中怀着好奇,甚至还有心反问道:“所以你们就是还没有那啥,但是却能飘在我的面前吓唬人?这是怎么办到的?嘶!好冷,怎么突然又冷起来了!?” 他们内部的这么一阵子沟通虽然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自觉遭到陷阱的四目族也没闲着。他们已将受伤和多余的兵力撤出了洞室,并且还在调试完毕设备后来了一次齐射。 不过这一次攻击也依旧没能带来理想中的效果,许多的急冻光线依旧再次受到了偏转。但它们依旧会对途经的范围快速降温,而那些冰寒但是缓慢的气体却不会触发护盾的反应。 所以不但是洞室中的气温为之快速降低,就是怪物的身体也在受到影响后一起变冷。所以它的外部依旧不可避免的会结起白霜,这也令其体内的二人感到颇为不适。 这样的外表和温度变化便落在了攻击者的眼中,于是就有现场军官鼓劲道:“多少还有些效果,继续朝护盾上方调整照射角度,先将气体降低到极寒程度。它只要不敢下来就始终处于被动,我们用气体将它间接冻起来!” 有人惊慌又恐惧,有人无助又愤怒,有人则是欣喜又担忧,还有人则是在根据命令一板一眼的行动。而在场的所有人随后就一起愣了一下,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一个淡淡的沙哑嗓音: “哼,无聊。” 那语气带着一种淡漠而略带厌倦的态度,或许还有些心怀漠视的高高在上。就好比有手法拙劣的家伙表演了蹩脚的把戏,于是便随口吐出了这么一个语气冷淡的单词。 若仅是如此倒也不会引发这么多的注意,因为在场肯定有大把的人会有相近的感觉。让他们停下的原因是这声音虽然并不特别响亮,却仿佛是有谁在以平常声音说于自己的耳边。 要知道有的人是深陷怪物的体内,而有的人则是藏身于坚固的机甲里头。他们当然知道所处位置就只有自己一人而已,而且完全能分辨出这绝非自己曾经听闻过的哪个声音。 所以这淡淡的一生就仿佛现场直播的鬼故事,哪怕没有绚丽的光彩特效也真的非常惊悚。许多人当时就被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从手脚到身体也都如同触电一般的抖动了起来。 不方便活动的四娘其实还算好说,她就算抖动了也只会让手脚疼痛一下子。而操作机甲的人们却因误操作而出现了许多偏差,于是便在一起发生了咚咚作响的碰撞。 “你谁呀?” “什么人?” “频道入侵?编码泄露了吗?” 同时出现的还有不同人等的惊呼声,而在高层次的旁观者看来却只如小丑一般。 那怪物从黑门关闭之后就矗立在原地,仿佛突然失去了一路破障追寻目标的气势。而在那一声淡淡的评价过后就重新晃了晃身子,并从上到下向那堆机甲探出了大堆触肢。 这玩意先前已经表现过很多的邪门,再有这样如同炮台指向的部位出现便令很多人觉得不妙。于是四目族哪怕知道急冻光线的作用有限也会加大功率,并且将先前已证明对护盾无效的常规弹药泼洒了过去。 “呵……” 如此的攻击自然不会对身处黑门下的存在造成损伤,但一定会对王涛等人再次造成更多伤害。于是他们浮现在四娘面前的脸孔便齐齐哀叹了一声,然后就如同粘稠的泥浆变得模糊一片。 但其实这些面孔也是借助怪物身上的材料呈现的,它们的消失只意味着王涛等人的意识更加不稳,甚至都无法在昏迷中表露最基本的意志了。 第1382章 白色空间 “你们先安静一下。” 那一道未知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过有人发现了情况不对。他们所有人都顿时说不出话来,或者说是张嘴振动了声带却毫无作用,并没有令声音借着空气进行传播。 如果试图拍手或敲打金属器物倒是会起一点作用,因为声音依旧会在致密的固体内部进行传播。但若无法传入别人耳中就相当于悄无声息,尤其是在情况不明下也没谁敢于离开装甲的保护。 可见这里的法则被一句话所改变,并且产生了奇妙的效果,所谓的言出法随也不过是如此了。 另外奇怪的就是那句话本身并没有被记录下来,无论是刚才还是这一句都没有被记录下来。哪怕是回放战斗记录仪都找不到丝毫的线索,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就算认真回味也只会记得声音并非是出现在自己耳边的,而是直接响彻了每个人的心头。所以无论是哪个种族都可以听懂其中传达的意思,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而洞室中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条规则:“你们都不要动。” 于是正在为陷入突然寂静而担忧的人们就真的再在移动,或者说是就地瘫倒在各自所处的位置上。就连气势汹汹的机甲、其他急冻设备和各式武器都一并关闭,仿佛是最为听话的温顺家畜。 制造了不受打扰的环境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从四娘这里获得需要的内容。于是身处怪物体内的女子便被束缚住了肢体,并且被一根根的细丝沿脆弱处控制了起来控制了起来。 照例是产生了不可控制的的颤抖和昏厥,可见就算身体素质超出常人也只是人类,并没法同这非人的存在做抗拒。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是不急不忙的翻阅,并由于目标人物的重要性会做得更加细致。至少在输出请求时就不会那么粗糙且不注重安全,并且在得到反馈时也会处理得更细致一些,以防遗漏了某些重要细节。 于是四娘从小到大的经历就被翻了个遍,从家庭教育到河青城概况都没放过。既有对北城帮中每个人物的品评和奚落,也不乏某些独处时所产生的阴暗算计。更不乏对城中大户和出彩人物们的各种底细,甚至就是对暗流神教的建立和用处也都没有放过。 那么其中自然也有对于王涛的记忆,并且从其表现及黑门特性便不难猜测出大致来历。于是矗立在黑门机座上的怪物便缓步迈下阶梯,在众多高大坚实的机甲环伺下就仿佛是一位王者。 但真要说来其实更该是将人石化的美杜莎,而僵立在周围的便是前来讨伐的勇士。但看其前后表现似乎并没有展现出一贯的特质,至少是在返回这里后才引发声音的出现,所以也不知与那奇妙力量的存在有什么关系。 触肢戳立在铺设的坚硬地面上,咯咯的响声就如同拐棍撞击的声音。触肢搭在机甲的肩膀或膝盖上借力,能直线行走就尽量不选择拐弯的路径。触肢缠绕在了束缚王涛的笼子上,然后就再次与其脑部连接了起来。 地面是纯白色的,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天空。因为往上看去也是彻底的纯白,并且在极远的方向也没有相交接的痕迹。就是有没有地面本身也不是很清楚,因为王涛并没有感到重力的影响。 一般在初到陌生环境时是该进行打探的,然而试图向前迈步或低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就连想要转动眼睛都没办法。仿佛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于是只能被动地向正前方看去。 “这是梦吗?应该不是,谁会在梦里猜这个事情?”心中如此活动的王涛属于一种异常的平静中,并没有因为未曾见过的环境或状况而有所惊慌。 他待在原地也没有产生更多的想法,就仿佛只是在等待翻阅的寻常书本。 不过后来有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并已分不出性别和年龄的音质吩咐道:“你们对于这里的应用和探测还是太原始了,最多只比毫无智慧的野兽强那么一些。以后要进行更广泛的探索,若让我满意了就帮你们实现愿望。” “好的,我的愿望是回家。” 在没头没脑的吩咐后便是冷淡平静的回复,仿佛进行对话的双方早已互相配合多年,就连丁点的不解和质疑都不存在。倒是在场的另一个存在有些憋不住,以女性中算是粗豪的调门询问到: “你谁呀?这黑门是你家的?我可得跟你说好不是故意到这边来的,那是转了这么几圈也没人来认领不是?我……我们还以为这里没主人呢,你要是不乐意,要是不乐意我们就让我们离开吧,以后再也不会到这边来……” 敢说出这样的许诺就说明四娘极有魄力,或者说她真是被一连串的厮杀变故给吓到了。小地方的小人物也不过在城中之名而已,完全没必要将自己的性命都搭在这上面。 要知道对方是出手如割草,夺命如呼吸的狠辣角色。再加上那怪模怪样的外形就知绝非善类,真要动手就恐怕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的怜悯,拧断脖子就跟玩一样简单。 虽然将来将失去如此的利益会让她心头不断滴血,可在力量差距过大的时候也必须懂得取舍之道。回头还可以通过大吃大喝来给自己受损的心灵做治疗,但如果连命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一方的健谈和另一方的冷淡形成了鲜明对比,于是在这白色世界中就只有四娘的响亮声音。但若能获得全景的角度便会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就连作为标示的黑点或光团都不存在。 “等一下。” 那声音便再次出现将四娘打断,于是这纯白色的空间内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而在外界则是更多条触须探在了王涛各处,在经过简单扫描后便开始了急救。 布置任务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若是小弟谈着谈着就挂掉了可不行。 第1383章 要求 “嗬……嗬嗬……” 王涛头部和胸口的伤势都得到了控制,并且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健康。至于代价则是体内的脂肪和肌肉都出现了略略的萎缩,并在体表还排出了带有难闻臭气的一层秽物。 这可不是引用了什么清洁身体杂质的玉露琼浆,仅仅是调动人体机能做快速代谢。而被排出来的自然是代谢杂质,如果将它们一直留存在体内便会造成代谢中毒症状。 于是愈加微弱的心脏跳动便恢复了澎湃节奏,而在大量血液被送入身体各处后也在帮助机能恢复。于是即将停摆的许多器官也开始重新工作,甚至还如同加倍报复般地比昏迷前更加活跃了。 身体的恢复也带动心灵的活跃,刚刚还死气沉沉的王涛突然就猛得一振,仿佛整个人刚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了一般。他在现实中的身体自然会大口喘息以自救,还在看向这不知是哪里的空间时也带上了更多畏惧。 可见他方才的淡漠并不是本性使然,更非是对于陌生交流对象的装腔作势。纯粹就只是身体机能在外因下快速下降,以至于只能进行最为简单的沟通和答复。 王涛此时对于白色空间的观察便带上了茫然和恐惧,只不过由于心思更加活跃反而什么都不愿意说了。不过这样的环境倒是勾起了他的一点回忆,于是就试探性地说道: “枪,更多的枪。” 什么都没有发生,白色的空间依旧纯白,就连多余的螺丝和弹簧都没有蹦跶出来。 先前被禁止废话的四娘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语言能力,她立刻就开心的叫道:“哎呀,涛兄弟,你醒了!不过你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你?” 王涛当然很茫然,于是就反问道:“我也看不见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不知道呀,我还想问你呢。哎你什么时候学会说人话的?该不会是一直偷摸装到现在吧?” “停。” “……” 这样自来熟的交谈存在着太多废话,但有一展开就没法在短期内收声的样子。于是方才那言出法随的存在便再次立规,这次干脆是将不顾场合在交流的二人都一起禁止。 四娘和王涛对这样的能力自然都感到很新奇,不过也同时都没有但太大的惊异情绪。 因为前者是将这无法解释的存在和现象当做伟大的神明,那么使出一个噤声术自然不在话下。巫师和游唱艺人都在许多神话中讲述过这一点,甚至还不乏长了十个头或八个尾巴的存在,哪怕再奇怪一些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而后者则是将这无法解释的存在和现象当做神奇的科技,那么在聊天室中进行禁言也没什么奇怪。且不说在许多的科幻作品中就存在这种描述,就是他在自己建立的QQ群中也能做到这一点。 但问题是那里平时也没几个人聊天,所以禁与不禁似乎并不存在太大差别。 就算这存在是长了十个脑袋也算不得什么,倒是长了八条尾巴就有些过于多余。但只要存在就说明自有其存在的意义,作为人工作品其实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那么这二人就在同时达成了默契,哪怕世界观有所不同也不再对眼下最大的怪异做追问。既然小命都被人家攥在手里头了,管他是什么都得得到足够的尊重。 而王涛则趁闭嘴的机会悄悄回忆,因为他在回溯记忆中发现刚才的状态有些不妥。就仿佛是换了一个冷漠的人格一样,难不成自己在这里压力太大,所以憋出了精神分裂? 那召集他们来此的存在并不关心这些问题,而是继续之前要交代的事情进行了重复。只不过就内容更简短一些,并且还略略带上了一些急躁: “当联通新的世界就展开探索,并且确认那里是否存在我要的东西。如果让我满意了就有奖赏。” 只说满意了就有奖赏,但却没说不满意了会不会降下惩罚,这就让二人的心头微微一凛。他们可不会没事干地去问做差了会怎样,谁都不想做出这种自讨没趣的事情。 就算没得到口实也倾向于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至少就他们的经验而言是这样的。不论是以怎样的背景似乎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一点倒是能再次让二人在无言中达成默契。 于是他们俩便同时回应道: “遵命,我一定会让伟大的神明满意的!” “是,一定尽力探索。” 反正探索和“搬运”本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只不过有的时候手段稍微有些粗暴。但只看这怪物自从出现以来的粗暴手段就不是善茬,那么声音的主人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时候坏人之间的交流还要更加轻松一些,因为他们在摈除许多道德和底线后就只剩下利益。故而在很多时候就可以谈很多事情,一切只看彼此的力量是否足够而定下尊卑。 不过王涛还有更多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安全刚刚被从鬼门关捞了回来,而是开始本能地思考能不能加码什么的。既然是帮人打工就得有足够收益,他又不是将自己的自由和未来都卖出去的奴隶。 并且将之后的工作范围多问一问也没坏处,因为多瞅一瞅这个要求也实在太笼统了。谁知道这连头脸都没露出来的哥们到底想要什么,自己万一错过了岂不会白遭罪? 于是他便以谦卑而尊敬的语气问道:“就是帮您到处多瞅一瞅吧?我们平时也会去做这些事情的。不过就是不知您到底要找些什么?能不能稍微给些提示?是找人,找东西,还是找别的什么?” “你们不需要知道,也不该知道。无论找到了什么都尽量带回来,只要我知道就足够了。” 这样的回答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仿佛是故意要让小弟难堪一般。就连所说的内容也是神神秘秘,仿佛是带着一股猜谜的味道,也不知那声音到底要找什么。 第1384章 救人 王涛在眼下也不敢询问太多,他深知使用这种说话方式的通常都喜欢假模假式。而且人家这么说就意味着不想解释太多,若是不知趣地继续追问岂不给自己招恨? 但眼下不只有未来目标在让人头疼,还有一群不得不解决的挡路难题存在。王涛便问了一些更加实际的问题:“那在暗河里还有一堆一堆的高达呢,他们怎么办?我们可打不过他们!” 而那声音则是淡淡地答复道:“他们别无选择,否则永远都没法返回。” 这样的说法可说是非常霸气,反正处理具体事物的又不是这家伙。四娘便在心中不满地吐槽道:“万一人家不想回去呢?” 但她很快就捂着脸痛叫出声,然后就从一人多高的半空中摔到地板上。以这样的高度虽然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但摔落之人却也没有觉得特别疼痛。 将双眼向下一看便发现是因为有个垫背的,原来那被捏断胳膊的旭川正被自己坐在了身下。 “呵,这倒是……” 四娘在挣扎着爬起来时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将双手捂住了嘴巴。因为能看到在眼前及四周都站满了高大的着甲之人,并且从他们的身上、墙壁上还有不知哪里都在发出说话声。 那声音与刚才听到的一模一样,既分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调,又分不出是老人或者孩子的语气。仿佛就是将许多不相干的声音扯开揉碎又拼好,并且还没有带上任何的情绪。 若仔细听却又令人感到迷惑,四娘完全无法理解那些话语都在交代些什么。仔细回忆倒是与四目族的语言高度相像,看来是在对那帮家伙们做同样的交流。 过不了多久就当然会引发一片哗然,但是也没有做出特别强烈的举动。自恃武力强大的家伙们最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强者,所以就算是特别不满也得自行压抑,以免双方再发生恶斗不断的厮杀。 四娘对这帮矗立如雕像的场面起先还很好奇,不过在绕着其中几台机甲转了几圈后也觉无趣。等听到角落中的咳嗽时才想起一帮伙伴,等跑过去以后却发现他们的状况都很糟糕。 尤其以老巫师和卫的状况最为糟糕,他们身上同时出现了七窍流血和浑身抽搐的状况。倒是经过治疗的王涛依旧被吊在半空中,被许多细丝缠绕的脑袋也不知看到了些什么。 按说他们几人都该是身处同样的环境中,那怎么可能只有王涛的身体才那么良好呢?唯一的不同就该是被怪物缠在身上的触须,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道理可解释了。 若不提那一路行来的暴虐杀戮仿佛还带着血腥气,这样的缠绕假使换了个环境又像是一种赐福仪式。至于在形式上的怪异便实在没办法,谁让赐福者本身长的就是一副怪模怪样呢? 四娘见了伤患就有心出手相救,这在从得到治疗仪以后几乎是养成了习惯。不过也正因为有诊治的经验便能看出伤势大小,所以也就不由得分外忧心了起来。 因为在场一共可是有好几个人呢,每一个人的伤势都可说是极重濒死。在经过简单的估计后就能得出大致数值,那是吊住每一个人性命所耗费的起码时间。 她未必能清楚弄清楚可以最少救治几个人,但很清楚肯定有人会因为熬不住而死去。以伤员的数量和危重形势就只能得出这样的结果,四娘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是没法将所有人都救回来的。 她手中就算捏着金鸟治疗仪感也到分外无力,有时候具有别人所没有的力量也会感到很无奈。 倘使是弱小的家伙还可以畅快哭泣,反正就算哭瞎双眼也不会有更多改变。而能决策他人生死本该是一种莫大的权力,不过在此时却成了让人感到挠头的事情。 于是四娘就挠了挠头,然后就苦笑着转向了怪物。 这玩意既然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救治了王涛,那么再多救一些人也应该没问题吧? 先前在星舰上自认小弟是因为形势所迫,所以说话行事都得有许多随机应变。而现在应该算是有了正式编制的小弟,那么当然可以厚着脸皮做出一定请求。 她便急切地拍打怪物的身躯,并且扯着嗓子请求道:“这还有几个人没救呢,您把好事做到底!拢人管人的事情没有他们可不行,我一个人忙来忙去岂不会累死!?行行好……” 话没说完就见这怪物身躯动了起来,然后便如先前救治王涛那样操作了起来。只不过此次是伸展出了更多触须,这样就可以同时对几个人展开高效的救治了。 “还算讲道理,不像之前那么凶狠。” 四娘悄悄在心中做了个评判,不过很快在嘴上则是不吝赞美道:“圣哉!伟大救苦救人的圣神明!圣哉!伟大斗战无敌圣神明!圣哉!那个……那个最最最厉害的神明!” 两句话就将她学来的拍马之词得用完,然后就以最最发自内心的语气和动作继续赞美。虽然表面上是如此的虔诚和充满崇敬,但在心底也同时有着淡淡的危机感。 因为早期拢人忽悠人的时候也曾做过许多努力,用奇言奇景去扰乱人心其实并不理想。真要说能起到作用还得从医术入手,那能切实解除他人病痛的力量才更容易捕获信众的内心。 至于冲着战利品而来的则是另一种心思,那其中的投机心理是把锋利的双刃剑。若是可以保证不断获利便能激发热情和战意,七尺之人为了吃肉就敢于向肉山发起进攻。 而在发现收获不佳时则会快速衰减,几乎就如同往火堆上泼了一大盆水那么干脆。 若只是一次还可以勉强进行掩饰,但是面目上的失望是怎么都遮不住的。要是多来几次就会冒出许多怪话、丧气话,几乎是什么难听就会吐出什么,那长在上面的几乎跟长在下面的几乎一样恶臭。 “这哥们儿比我会救人啊,还好它长得比较磕碜,应该不会有人主动去找它的。”四娘先自我安慰了一下,然后便暗暗下定决心:“嗯,还得对外守住这秘密!” 第1385章 说人话 命也救了,话也交代了,对一群掌握科技的人群也进行了招安。洞室中及暗河中的气氛便陷入了低沉,甚至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茫然。 如果说县令老爷多编造了一种捐的理由是无奈,潜伏敌人突然从小行星背后杀出来是无奈,那么被告知突然更换了上级,并且要执行内容模糊的任务也是无奈。 而且还是非常的无奈,这既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也无法拿出力量去拒绝。要能力战八方又何至于坑蒙拐骗?要能随便穿越星空又何至于当小兵? 既然打不过又有求于人就只得低头,而且还得将彼此之间的关系重新捋顺一下。 王涛睁开双眼得在更后面一些,于是便仿照四娘那样将双手在面目上狠狠扒拉了一阵。任谁也不会喜欢面部及更深处会有许许多多的刺痒感,尤其还是外来之物穿刺所留下来的。 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往上面狠狠拍几巴掌,用疼痛将刺痒的感觉强行遮盖过去。 而当其苏醒的时候甚至还在被红衣等人围观,他们这些人都已在得到治疗后苏醒了过来。就连一些四目族也有意向这边看了过来,不过更多人则是一副士气非常低落的样子。 要说最高兴的自然是红衣,她便走上前蹦词道:“你,醒来,晚。担心。” “还行吧,老板有些事情要吩咐我,所以多留了一阵。”王涛则是用标准的河青话做答复,并且还带着笑意看了一眼四娘。 这其中的含义是再明白不过了,那就是以受重视程度来决定上下关系。终于不用在这女人的阴影下生活可真让人愉快,连带着身上的每个细胞和毛孔都在欢呼歌唱。 老巫师和卫也都听懂了这句话,但他俩暂时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急于上前溜须拍马。因为这事情到现在都还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以他们的见识和智慧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在被排除于白色空间内的应对就更加劣势,他们一开始就没有被算在核心层里头。而导致现在状况的走向无疑有很多,而其中没有一项被他们所掌握。 既然同处于不利状况就是天然的盟友,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板?这一位的名字?”红衣由于身处对话中便没能想太多,而是对其中的怪词感到不解。不过她随后才轻轻地惊呼道:“这!你会说人话了!什么时候学会的!?” 王涛其实很想说刚刚学会的,这样多少可以显摆一下自己的奇遇。但听到“人话”这个词就感到心中一阵腻歪,当时就感到遭受了深深的歧视。 仿佛自己以前说的都是兽言鸟语一般,哪怕就连归于人类的范畴都没资格。不过他在以前就知道这愚钝之人有多么自大,所以并不打算在这种小事情上过多纠缠。 想了想就找了个话题绕过去:“看见这些大个子没?以后都跟咱们混了。不过要招呼他们就得学会他们的语言,而这本事就是咱们的新老大交给我的。你可以叫他老大、老板、上司都行,但是一定得听他的话。” “听话?他要我干啥?” 要说经历的多了就会让心智坚毅,那是因为以前就遇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红衣果然没有在之前的问题上纠缠下去,但在听了王涛所说后就小心地后退两步,并且将双手捂在了胸口上。 面色上分明是想装作强自镇定,但也会露出压抑不下去的鄙夷和担忧: 越是大人物就越经历过许多,谁知道这一位会想出怎样的重口玩法?而且枉她在过去对这个男人那么讨好,怎么一眨眼就要将自己卖了呢? 或许是肢体动作和表情都太过明显,王涛便赶忙解释到:“不只是你,还有我、四娘、大家都得听话。这处黑门都是人家的,所以还是照办的好。而且具体也没交代特别的内容,就是等打开大门后多往远处跑一跑,多到处瞅一瞅。像是跑不了太远的就可以继续‘搬’东西,跟以前所做的也差不了太多。” “噢……” 大家都点着头领受了任务,那吃惊的表情仿佛还没将这些消息全都消化掉。而且以往看这沉默寡言的家伙都觉得特神秘,可一旦能说“人话”了却这么健谈,就跟街角的碎嘴婆子有得一拼。 其实也怪不得王涛这么爱说话,待在一处地方缺乏交流真的很不好受。如果没人交流就只好跟自己说话,指不定哪天就会制造出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的“好朋友”了。 所以一有说话的机会就发泄性地讲个不停,喋喋不休的样子放佛要将从前的都补偿回来一样。 不过在说话的时候就不免夹杂一些“家乡”词语,否则以河青城的知识范畴中并不存在相关概念。而这也给四娘等人的理解带来了麻烦,所以在硬着头皮聆听时也不免会感到疑惑。 当然就算有疑惑也得努力领会,说不定这其中就隐藏着“神明”的某些深意。谁让那一位单单留了王涛私谈那么久呢?所以想要多知道些什么就必须通过他的转述才行。 也就是这个地球人平时并没有常说河青话的经历,所以涉及部分面部肌肉的使用也很缺乏锻炼。在说久了之后就会觉得哪里会稍稍有些发酸,于是这才不得不停下了说话的节奏。 就在他揉脸的时候便有人趁机提问,而且还是由平时较为低调的老巫师问起的:“你是说这黑门是人家的?所以,这一位才是暗流大神,而且是正牌的?” 他虽然也对王涛这么快学会一门语言感到奇怪,但涉及自己本行的事情当然要更加重视。 “呃……算是吧。门是人家的,这一位也是人家的。”王涛说着就指了指黑门,后又将手拍了拍长有许多触肢的怪物。然后才以拇指搓了搓食指和中指尖端地答道:“咱们从这黑门得了那么多的好处,人家这是要来收租子了。以后再要用的话也可以,但必须听人家的要求帮忙多转一转,他可以不理会咱们平时说的那些鬼话。” 第1386章 粮食是大问题 “哦,这东西是他家的呀?那怎么放在这里了呢?” 教团的其余人等都提问出声,而王涛则是抬手指着那黑门说道:“这谁知道呢,反正人家不知怎么就把这大门关上了,可见是真有操控黑门的本事。所以不管是不是人家的都得认账,以后还全靠这一位赏饭呢。” “哦……” 一众人等便立刻了然,谁也都不再有更多的废话了。 想以前从河青城出外还没啥问题,但若是在热闹时节进城可就得往城门洞的税官交东西。谁掌控了这黑门就相当于掌控了城门洞子,而只要往经手的东西上随便抹几下便是莫大好处。 更何况他们只是占据黑门并胡吹一番设定,然后就可以坐抽三成的重税,这等好处真是跑到天边也不容易碰上的。只要这硬茬子不干预自己是有好处就行,否则……否则那还真的就只能蹲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了。 有城门洞子是一回事,而能编出理由并让大家甘愿缴纳则是另一回事。可能否从硬茬子手中护得利益周全就得看拳脚能耐,而这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所以眼下的事情还算能让他们接受,大不了从棒小伙子中找到些人来练习骑马。不论那妖怪大人想看什么都要尽力满足,但通常可能是稍微应付一下就算完。 因为对方提出的要求实在太过于模糊,很有可能就算擦身而过也未必能识别出来。这实在是怪不得自己等人,尽力合作也得是有个限度的。 红衣揉着胸口觉得还有些憋闷,仿佛之前遭到的内伤并没有全部治好。但她此时其实对旭川更有兴趣一些,因为他算是在这洞穴中的其他熟人了。 “咱们都被治好了,可是这一位呢?哎哟哟,这胳膊怎么弯成了这副模样,难道还被这些妖怪们打断了?” “别瞎叫什么妖怪,这些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以后搜寻的事情就全归他们来办,还有就是遇上硬茬子了也交给他们。那一位可说了……” 王涛说着就将食指戳着天上,然后以神秘的语气继续说到:“供养他们的事情交给咱,还说两边吃的东西其实也基本差不多。他们会到处测试哪些东西能吃下去不死人,然后还会给咱列出一个可食用清单。 不过也不能白吃了咱的东西、住了咱的地,所以搜寻和打架的事情以后就归这些人了。你们也多少听过见识过他们的能耐吧?要是遇上他们都收拾不了的就赶紧关门,绝对不会危害到河青城!” 先前说的意思像是两边通力合作,但现在经这么一解释又让人有些忧心。 供养人口那本是城周围村子该干的事情,他们通常因为缺乏加工能力和组织力而非常散漫。至于城邑里的国人则通常负责提供保护,只要招呼一声就能拉出千把人的粗糙军阵。 卫对这样的架构可说是非常熟悉,谁吃黍米谁吃肉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就看武器是被谁握在手中的。所以一听到这样的分工就非常着急,唯恐自己这边成为被搜刮的对象。 如果说权力就是个大树,骑在中层的树枝上可比骑在树干上更自在,所能收获的果实也有着数量和质量的不同。连扯谎带投靠不就是为了地位和好处么?不能突然来个爹就将自己给削下去了啊。 这实在有违以前所经历过的行事逻辑,卫绝对不喜欢自己的地位突然被降低,且是被降了整整一个层次。他立刻就疑惑地问道:“怎么会这样?那谁是管事的?他们?那些好处都归谁?咱们该不会是被并了吧?” 这个问题直接戳中了核心,而且还直指大家都没法不去关心的攸关之事。于是一堆伙伴便紧紧将目光锁定了王涛,生怕漏听了哪怕其中一个字。 后者对这些人的理解力感到分外不屑,果然没读过小学的就连说话都听不懂。于是他就咂嘴重复道:“不是说了吗?咱们管咱们的这一片,只不过要给他们供吃的住的地方。他们管他们的那一片,并且要给这一位当耳目,顺带着给咱们撑撑场子。听懂了吧?管他们饭就行!” 在王涛看来这么做很合理,甚至自己这边是大赚特赚了。小时候也只在梦中才想过用高达和扎古来看门,倒是不曾想过他们所需要的种种后勤和装备。 而现在就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粮食而已,当然或许还得付出一些蔬菜和肉食,总不能让这些高科技兵种天天喝粥吧?至于住处则是可以帮着建造一些,见惯开发商的建造速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反正城邑外面的可耕种土地都已经被种满了粮食,但还有些不适合耕种的地方可以用来造房子。要不然那些野狼也不会跑到附近瞎嚎嚎,有这动静还真是让人睡不好觉。 所以王涛认为这个交易非常划算,要是不接受才是脑子被驴踢了。不过卫可是熟知河青城及周边底细的,他认知与其截然不同,于是就连目光也一下子都变得更为冷冽。 想想四目族那边的人数也不曾准确看清过,但只凭单兵力量就可以轻易碾压整个河青城。这个老捕头在之前就觉得城兵肯定挡不住铁骑的前进,等在梦中见识过机甲的战斗力后就更是如此认为。 那些玩意个个都能飞上天空,仅这一条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又可以操持怪异的兵器摧烂山头,想要毁掉河青城应该花不了太大功夫,大概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所以就算心有不满也得憋在肚子里,就是连一声“哼哼”都不敢当面发出。说不得对方正在仔细观察这边的反应,若是被对方借机给收拾了也是白收拾,到哪里告状都不会有结果的。 这种视角需要有过相对的经历才能得到,在场人等中就是老巫师都在傻乎乎地瞎乐呵。像是其余人等都更是不堪,仿佛自己这边的安全一下子就得到了保障,一个个都乐得有些鼻涕冒泡了。 当然四娘很不爽,但也只是因为权力被分走了,而且她也不敢表示出不满。 第1387章 说好听的是两边可以各管各的事情,头来不还得要管自己这边要吃的么?也就是说就算供给了粮草也不会得到任何发言权,那跟冤大头有什么区别? 四娘缺乏超出自己经历的高级眼光,只是在本能地心疼那些将要付出的粮食。 没出现这黑门的时候都是各自找办法去弄来吃的,无论是自己耕种、交换、还是坑蒙拐骗都随便。而在等得了黑门后还没享受几天好处呢,结果突然又要供养起这么一大帮子人来。 那些财物和吃喝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其中既有自己凭本事坑来的东西,也有拼了性命一斧头一斧头劈回来的。 如此费劲巴拉得来的东西可个个都沾着自己的口水和汗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送出去?这些长四个眼睛的既不是自己的亲爹亲妈,又不是从下面拽出来的亲生儿女,凭什么供养他们? 就算会给帮众们付好处也是为了获得劳力,所做的不光彩之事哪个不是冲着好处去的?可来了新老大就立刻制定混账规矩,居然是让自己给别人白干活而不能指使。 这一点规矩都不讲的事情还有天理吗? 相似的目光很快就与卫对上了眼,就算出发点有所不同也彼此暗暗作点头。这未必是达成了什么明确的计划,仅仅是知道对方都对此很不满了。 不过四娘所忧虑的只是自己的利益,而卫还会从老吏的视角产生不小的担忧。 他虽然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各种不同的生产力,但很清楚河青城周边的可耕种面积和亩产都得有一个限度。农人们拼死拼活干一年还要上交粮食,城邑就算再贪婪也不能过分做收缴。 否则过于严苛的征收就会让农人们觉得不划算,然后就会思考居住在城邑周边似乎好处并不是很大。要知道野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了,逼急了自有大批人口逃到更远处去耕种。 既然面积、产量和征缴的份额都受到了限定,那么这也意味着能被供养的人口的天然上限。若是多年丰收就或许能多生一些,只要能熬到半大小子的程度就可以开荒了。 可若中间稍微来个荒灾就说明老天要下绊子,说收人就绝对不会含糊。寻常人再是不情不愿也得忍受饥饿和死亡,有很多尸首不等运到北岗就会消失无踪。 那还都不全是被狼叼去的。 河青城的人口就在看不见的大手操控下摇摇摆摆,始终都没法重新恢复到曾经的全盛状态。也就是说这里的供粮以处于一个危险的平衡,所以多添的这么多丁口就太可怕了。 在卫看来这就仿佛是在代天催命,已经过去多年的饥饿噩梦恐怕很快就要回来了。反正他已打定主意要多囤些粮食,并且要将家中已挖好的地窖再扩大一些。 至于身边这些所谓的同伴们也不能放着不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需要用到他们。于是卫在考虑一番后还是出声提醒到:“这么多的青壮都很能吃,可是也太多了……记得在家中多藏些粮食,将来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麻姑和麻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至于吧?有这么严重?大街上可摆得到处都是肉干呢。” 像是巫师师徒得了提醒倒是若有所思,并且开始暗暗计算这些东西大致能吃多久,将来还有多少的缺口。 可见就算会被花哨的场面和惊人的消息所影响,但这总归而言还只是现在的干扰而已。只要及时得到提示就能恢复冷静,并且开始从中思考自己该处在怎样的位置上。 他们以往的生计并不是很稳定,所以会对粮食方面存在不小的敏感度。从前当缺乏食物来源时就会另找来源,无论是“结善缘”还是取食天地都得心应手,于是也就不至于太过挨饿。 四娘眼看他们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话,她就觉得自己也必须有所表示,否则就太没有存在感了。于是在清咳一声后就向王涛问道:“这些个……这些家伙们有多少人?每天吃多少?你管那一位问一问吧,我们也好凑出个数目来。” 话语上是说着要进行配合,同时也是想要向对方探探底。这是打探敌情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在这里并不会起到特别大的效果。因为哪怕十个还是一百个都没法正面取胜,这样的问题更接近于满足自己和大家的好奇心。 至于对方的武器嘛……那种认知之外的东西还是太可怕了,恐怕就是拿在面前也未必能搞得清楚。虽然将来或许会找个机会进行了解,但在洞室中有很多四目族的情况下还不好立刻这么做。 “哦,等等,我这就去问。” 王涛扭过头就颠颠地跑向那怪物所在,并且张嘴就同其交流了起来。这不但让他以往的同伴们看得一愣一愣,就是在场的四目族们也不由得对其高看几眼。 麻姑还瞪着眼悄悄问红衣:“这个……他,他竟然直接就说话了,以前就会说这种话吗?” 在场人中就数她同王涛处得最亲密,就算换了第一个做接触的四娘也未必有那种关系。一群人便同时看向红衣,而后者则是紧张地摇头道:“不,不知道啊,我哪见他说过这些东西?以前说的都是另一种话,但绝不是现在说的这一种!” 绿早就看王涛不顺眼,红衣在傍上这个外乡人后都不怎么理会自己了。他便趁机说起了风凉话:“这也是有趣,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会说这些话呢?哼,怕不是这,这一位派来的!” 他原本还指着那看出许多触肢和眼球的怪物想说妖怪,但想想眼下的境遇还不能太过无理,于是就紧急在中途改换了称呼。拳头大的就是爷到哪里都通用,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当面得罪的好。 不过大家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对其如何称呼,这在以往而言其实算是非常失礼。当然就算现在也是一样,总不能一直用“这一位”、或者“那个”来做称呼吧? 于是四娘就扯着嗓子提问道:“这位新老大,不知名号该如何称呼!” 第1388章 食物 四娘一嗓子引来许多人的注意,就其本人而言倒不是特别在乎。正在做交流的王涛也就是半扭了脸点点头,意思是一定帮其问一问。 过不了多久便带着答案回来:“那些人一共三千四百二十八个,主要的吃食不必咱们管,但得时不时地送些蔬果肉菜让他们换口味。这样才能做到营养均衡心情好,将来办事的时候也才能更尽心一些。 哦,对了,这个长相怪模怪样的就只是工具,它是奉了更上头的命到咱们这里,为的就是查看黑门到底出了啥事。非要有个称呼的话可以叫它卡伦普,直接用河青话就能聊了。” 带回来的数字先是让卫老鬼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人再翻一番可比城中人口还多。不过既然听到不必负责主食就松了口气,否则等不到夏天就能吃光城里的粮食,那么就必然会让饥荒再临世间。 至于后面所说的话倒是可有可无,尤其对于那其中夹杂的词汇感到不是很理解。就像营养均衡这几个字便是没见过的组合,唯独能理解那怪物的名称叫卡伦普,并且是代替真正的老妖来巡查的。 四娘还不置可否地评论道:“卡伦普?这倒是个什么鬼名字?倒像是山北那些骑马人才会起的怪玩意。” 更多人倒是对食物方面特别敏感,于是老巫师就向王涛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来的时候还自带干粮了?不过那又能吃多长的时间,等吃完了是不是还会找咱来要?” “呃……说是他们自己会造,只要让他们见到太阳就行。别的事情我也没听明白,可能是因为他们科技很高超吧。” 这句话说得其实也很含糊,听在河青城几人耳中更接近无中生有的法术,就算听到“科技”一词也不予理会。他们大概是将其意思当做与法术类似,所以随便称呼如何都只当是一回事了。 哪怕一点不理解也得强行装作理解,生怕点头的时候过慢而受到嘲笑。 这几日遭遇的事情实在超出他们的经验范畴,就算见识有了大大的增长也难以解释。无数的新奇却如同潮水一般地漫了过来,在躲避不及下就只能被淋得从上到下都湿透了。 还没等先前的冲击变干就会又遭上一波,身处其中简直就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所以就算遇上不解的事情也只能先囫囵个地吞在肚中,并以一种迟疑、戒惧而好奇的心思去慢慢探索。 但很多知识是需要有前置认知才行,否则单拎出来讲就只是空中楼阁。很多事情就算王涛要理解起来也会觉得非常费劲,那就别提一群见识和技术落后不止两个时代的人们了。 但不论怎么变总会有一条主线在人心中,像是麻姑就在懵懂中抓住了这关键的线索,并且率先当着大家面提了出来:“我们这次……是好还是坏啊?我怎么觉得有些不踏实?” 绿的身体恢复起来比较快,所以心思也较为活跃一些。他瞅着从机甲中下来的一堆四眼族好像也并不高大,于是便指着他们说道: “估计这里没几个会踏实,把门一关谁还能回得了家?估计那个叫卡伦普的是故意这么做,也亏他本事不小才能镇得住这么多人。 不过这些家伙们的手脚还真麻利,看这里是一天不到就收拾得这么漂亮了。要再给他们几天岂不到处都会变得板板正正,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踩在地面上?” 略娇气一些的红衣则表示反对:“你忘了被整得吐血的事情了?那啥都没看见呢就把咱拍到地上了。连吃沙子带转筋可真是死去活来,再被折腾几次那还能活?” 四娘在之后则是拍巴掌说到:“好了好了,都先别说这些事情了。你们就不饿吗?谁身上还带吃的就拿来匀一匀,还有就是看看这里还有没有盛水的罐子。” 经她这么一提到勾起了许多人的赞同,真要算起来可有大半天没吃喝了。所有人都感到腹中空空需要被食物填满,但抬眼失望却找不着可以满足他们的东西。 原本他们需要常在这洞室中做些什么,,所以预先会存放一些吃食和饮水。可是那些东西连同容器都陷入战火中,并且在强力的伤害下给通通炸成了稀巴烂。 同那么多的碎石陶片和骨渣混在一起肯定不能用了,只能作为垃圾通通被清理到了另一边世界。 之前倒是从四目族那里得到过一些吃喝,虽然味道怪了一些但还能下肚。他们到这时就想起王涛这个异乡人虽然不会河青话,但刚才不是可以和那个怪物谈笑风生吗? 既然如此就不妨去跟四目族们沟通一下,既有如此心思便一起怂恿王涛过去。说来他们该是负责提供部分食物的一方,不过眼下受情势所迫却不得不讨要吃食。 虽然实在是因为出于无奈才会这样,但对面仿佛并没有因此而为难他们。这其中既有卡伦普带来的威慑力,也有高等文明对于这些土著们的同情和怜悯。 在许多四目族看来是这怪物奴役了原始人,并且强迫他们为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服务。每隔几年便会爆出文化保护区受不良干预的事情,至少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认为的。 既然有如此理解便认为大家都是受害者,而且自己这边从人数和装备上还要稍强一些。那么在同样境况下就有必要照顾落后的一方,或许经过足够交流就能获得一些情报。 科技差距带来的傲慢或许会让那怪物并不隐藏目的,只是土著们由于目光限制而看不出来。既然想做这种事情就得舍得先期投资,随随便便洒下一些食物也算不得什么问题。 于是王涛便轻轻松松为每个人都讨要了一份应急食品,不过也因此获得了意外的发现。 那就是这东西不但填胃还特管饱,只需小小的一袋就能让人感到满足。可见这东西或许有着不错的配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制造出来。 第1389章 唠嗑 红衣在吃东西的时候还悄悄靠近王涛,从管子中吮吸着胶冻状食物倒像是在吃零食。她瞅了瞅四周便悄悄问道:“你啥时候会说人话的?还有怎么会说他们的话?” 在做提问的时候不但带着几分好奇,同时还藏着几分审视。 最当初见面时其实并没将他当做一回事,一个面相一般且不好沟通的外乡人很容易被人自动忽略。而当王涛渐渐崭露头角后就不一样了,显露的各种能耐都颇为不俗,这就令红衣认为找到了可托付之人。 之后该办不该办的事情都已做了一大堆,除了以正式礼仪结为夫妇外就没别的了。可就是这么一个家伙却能同四目族搭上关系,又能与那模样非人非树且什么都不像的家伙谈笑风生,这实在让她感到难以理解。 疑惑憋在肚子里总会变得越来越大,愿意过来并提问也算是一种相信。 不过红衣在等待的时候还于心中胡思乱想着:“自己找的男人莫非是个细作,而且是专门为了混进河青城的?不对不对,这个小破城有什么了不起,值得这些能飞天灭世的家伙一起寻过来?为了这黑门?可看他一开始也不知黑门的用法啊……” “哧溜”一声将嘴中的食物吸下去,王涛也觉得是时候该摆明身份了。这并不是说就要交代自己来自M87星云奥特曼一族的不实信息,而是有必要同这些合作者们进行第一次的明确交待。 “我吧,其实就是一个小保安,把人砸伤犯事了想跑回家的大笨蛋。这能听得懂吧?” 谁都不知道保安是什么,但他们倒是听懂了后半部分。看来这家伙是一个手下有案底的逃犯,于是大家便先是摇头再点头,然后一起看向了老捕头。 这种事情该是归卫来收拾的,这里由他来发言才最权威。 老头儿虽然受到这么多的目光,不过第一反应却是嘴中的吃食怎么这么怪的味道,好像跟上一次又有不同。但这些毕竟是由涛兄弟讨回来的,有的吃就不好胡乱作嫌弃。 他便悠悠地问道:“你那苦主是哪里人?犯事的地方是河青城地界吗?” 王涛也知道这老头的身份,由于自小养成的服从性便立刻作答道:“他们一个个顶盔冠甲的也没露出面孔,我哪知道是哪里人?哦对了,那家伙激动起来就一嘴一个娘西皮,被我拍翻后还露出了大光头,他家应该稍微南边儿一些。至于犯事的地方肯定不是河青城,我是撒泡尿走错路才迷转到这边的。” “啊,行了行了,那就没事了。河青城的事情归我……”卫听了这么多唠唠叨叨也不着急,只是为这伙伴做开解。不过在说到一半时才想到形势不同了,于是就瞪着四娘笑道:“呸,按说本来该是归公门管的,但那也该是你犯事之地的公门,实在是与我们无关。哎呀呀,现在就更是与老夫无关了!” 他平时慑于形势而不敢得罪四娘,但在连番受伤后不免心情有些烦躁。再加上被触及原本生计被毁的事情就更是个引子,在没忍住下就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 虽然在说话的时候就已在肚子里有后悔之心了,但他还是坚持着一字一句全部说完才舒坦。眼看能跟那怪异强者搭上线的王涛显然更有出息,那就没必要再将这些东西老是憋在肚子里了,趁着心情不好正适合一起发泄出来。 “嘿嘿嘿……你还想有怎样的关系?”四娘在这时也不阴不阳地怼了一句,随后却主动劝说道:“别再生闷气了,我忙里忙外这么久不还是白瞎,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老巫师平时处理人际关系得心应手,于是立刻就跳出来打圆场:“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以前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再去埋怨也回不来。不过眼下可是多了三千多号丁口呢,而且个个都是这么的厉害。咱们得赶紧跟他们搞好关系,不然以后就不知道以后该去何处寻找河青城了。” 他的徒弟绿用口型不发声地纠正:“是三千四百。” 老巫师对徒弟的搞怪也只当是看不见,不过倒也没打算等回头后做教训。教养这么多年也算是知道彼此的套路,只要不在明面上给难堪就没太大关系。 悄悄的使绊子倒是二人沟通感情的手法,反正平常人又看不出来。 唯独是存在感较低的麻姑注意到了这一幕,而她也不出声的用口型补充了零头:“又二十八。”不过这样的做法自然也被大家忽视过去,所以到真的没谁注意过在场有谁做过口型游戏。 撇去这些无人注意的小事其实还是很管用的,四娘与卫都只是想发泄一下,在理智上也晓得不该彻底撕破脸。但到应用阶段依旧是冷哼一声后互相扭头,这一老一少竟然在同时都耍起了孩子气。 谈不拢有谈不拢的原因,如果拆不掉彼此的怨意就拉外力入场。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戒惧的存在是最好不过,只要所有人都感到危险就会放弃争斗,否则散成一盘的大家就只会变成无法逃脱的猎物。 就算老巫师“不要这样嘛,不要这样嘛。”地做劝解也毫无作用,至少暂时是没法让他俩回心转意了。 刚刚这话头是被王涛来历所引起的,而他再说了不到两句后居然被晾在了一边。等冷场之后也懂得出来调节气氛,他就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这个事情吧,叫做穿越。穿越懂吧?就是从河青城穿到北边的草原,是从地底下穿到虫子林地,穿到那些红皮人的村镇。我就是穿到你们这边来了,这些长四个眼睛的则是穿到了咱们这边。按说应该是很少见的事情,但有了黑门就变得不一样,这才多久就来回穿越了这么多次。我也是到现在才学会了这么多语言,不过那个卡伦普说你也该会的。我不是说四娘,是你们。” 王涛说着还将手指在身前画了个圆,正正将周围几个伙伴一起画在其中,唯独是缺了欢迎大家开通黑门路线的那个女人。 第1390章 集体梦境 “你在说啥?” 一群人开始并不是很理解穿越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就通过许多的举例建立了认识。但对于最后一句却是都感到非常不解,自己怎么就突然会说那些怪人的话了呢? 而且为何又要将四娘排除在外?都在一起的大家怎么就分出不同了? 被王涛圈定的人们都觉得头脑混乱,所以想要得到进一步的解释。至于四娘在质问时则存有更多的不满,甚至还有一些微微的不安:好不容易将暗流神教弄起了个架子,正式收取好处到手软的阶段,怎么自己一眨眼就变成外人了? 王涛则在大家都疑惑时露出新愈的伤痕,看位置该是遭到卡隆普“询问”时留下的。而这些伤痕则在获得救治时也顺带痊愈,就是鲜嫩的肉色与老皮肤存在差异才更显不同。 指着这些部位展示一圈,然后他才做出了解释:“说是‘扎’咱们的时候出了些纰漏,所以在咱们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些接口。你们在刚才都做过一些怪梦吧?奇奇怪怪的人和事,还有奇奇怪怪的语言?” 这动作和言语一发出就令很多人都不自在,像是红衣还下意识地将手摸向自己的脸部,显然是生怕在那里留下不该有的疤痕。就算红嫩细小的面积不大也会很在意,还有什么比遭到毁容更令她害怕的呢? 不过这样的提问就只有部分人才知道在说什么,除红衣之外还有其他人心存余悸。他们也都先后将手摸往自己的伤口处,显然那奔着要害而来的攻击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到还真是只有四娘因为不在场而错过了“询问”,否则也不会让那叫卡伦普的跑上那么老远。一件件事情错位下来也就让事情出现了变化,否则她也可能因为战斗而得到了别人因仓促发下的礼物。 这还多亏那名为卡伦普的怪物在阴沟里翻船,否则他们就是再努力一辈子都不会获得这么一份大礼。只是各人由于认识不同和缺乏沟通而应对不一,他们甚至未必会知道自己都遭遇或错过了什么? 有的人在稍有意识的时候就反复回忆,稍有清醒机会就通过不断的练习以加深印象。其中有且只有王涛凭借个人见识做到了这一点,并且还的确从这次“蹭经验”中获益颇深。 而有的人则只是将这些当做一场幻梦,完全没有意识到都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好处。就算清醒之后也不当一回事,更由于这是私人问题而不愿与其他人做沟通,所以白白错失了加深记忆和熟练度的机会。 可既然被提起就又有不同了,这就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其中的重要性。 首先便有卫出声说道:“哦?听这么一说好像,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又记不太清楚了。” 继而还有红衣也有些兴奋,就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地分享到:“我记得那些梦都很精彩的,而且是无论哪里都特别特别的新奇,就好像是前往了从来都没见过的世道。不过一醒来就想不起内容了,像是被谁给从心底里悄悄抠掉了好多!” 她说着还不高兴的撅起了嘴,而后则有老巫师插话: “就是就是,那就像是在过别人的日子,有儿有女的也都是从小养到大,之后还有被叫去打仗后的事情。但这些毕竟不是咱自己的东西,所以一醒来就得全部都还回去。 不过我还多少记得其中一些什么,在变成其他人活着时还有些散不掉的念想。所以越是记不清许多人的面孔也就觉得越可惜,似乎自己错过了好多好多……哎……” 最后那一句叹息倒也是由感而发,类似的例子其实也存在自己身上,只是因为被勾起才突然让人觉得心头不适。 麻姑与麻则是干脆低头沉思,看她们皱眉的样子像是在努力回忆。但这种不及时复习就会散去的记忆又怎是能长存的,自然在费心费力之后也只是白费劲。 最后还有绿回忆了自己的有限残忆,并且发表看法道:“东西又多又好又有用,那个梦中真是啥都有的好地方。就是妞儿们都长得奇怪又难看,不然我还真不想醒来。” 这样的说法就令部分没将“梦境”忘光者非常赞同,那里的生活肯定很轻松。如果能长留就是再好不过了,或许给个县令的地位都不愿换。 他们在交流过后才意识到那原来是大家都有的体验,而不是自己所独有的胡思乱想。所见所闻和体会到的奇妙都令人耳目一新,只因有许多内容在不断地淡去而遗憾。 至于忘得差不多的人则分外懊悔,只恨自己的记忆怎么就那么差,竟然没能如其他人那样将梦境记在心中。不再能回想起那些难得的体验就相当于失去了奇妙的经历,甚至就连与大家一起交流都做不到。 明明觉得体验极佳却感觉模糊,明明曾浸入其中却事后以往,以至于只能干巴巴地看着。这种差距极大的落差和对比让错过者遗憾无比,并且有着隐隐的心痛,就如同当面错失了发达的机会一般。 王涛只凭一句话就引起大家的心思复杂起来,而四娘则是不甘被排斥在小团体之外,所以她就主动打断到:“不过那又怎么样?你们不就是一起做了个梦嘛……” 但说到这里就继续不下去了,甚至也表情复杂地对其上下打量起来。因为这一位是突然会说河青话和四目族语言的,并且他也与一众伙伴做过同样的梦境。 虽然其他人可能从中并没得到太多好处,但既然会提及就说明那个梦境的不凡。 四娘或许在平时就依仗武力更倾向于粗蛮,但她绝不是满脑子只有肌肉的暴力狂。有资源不用是笨蛋,既然存在这么方便的途径就不该再采取对抗姿态。 长期混迹街头就是有一个好,只要能获得足够的利益就可以不顾面子,甚至可以当面颠颠地踩两脚再双手奉上。她将眼珠子转动几下就知道做如何选择,然后就换了一副笑脸凑了上去。 第1391章 当狗腿子的资格 四娘努力将自己的大脸变得非常和蔼,连眼角的笑纹都挤出了褶子。她从前可说是从未做过这样充足的表情,所以在王涛及其他人看来便显得非常刻意且可疑。 “你,你干嘛?” 王涛的惊慌后退让她觉得有些失败,刚刚提起的心气就立刻散去了一半。说来就如同在开心的时候去逗弄可爱小孩,结果却被一场哇哇大哭给搞坏了心情。 反正只是想从中得到好处,既然眼下的办法不奏效就不必强用了。四娘挺直腰板就将谄媚的面孔收起,并且向王涛开口问道:“这么说你们都曾经过同一个梦?而且得到的好处还不小?那就拿出来说说吧,我看大家也都挺心痒的。” 教团的一众人等刚才还陷入震惊或失落中,但听到四娘的催促也都跟着点头。之前说了那么多的感受也是因为王涛的诱导性提问,那么现在就该轮到这家伙给大家解释一下了。 王涛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也不客气,将大拇哥冲着卡伦普就说了起来:“看见这一位身上长得都不像人吧?它还真就不是人!” “哦!” 抛出的猛料立刻就引起聆听者的惊呼,这样的反应也让王涛产生了一些小小的满足。他不等他人问及便进一步解释道:“这就是个被造出来的‘终结者’,‘终结者’懂吧?哦,也不知道我手机里下没下那部片子,那东西真是太经典了,真可惜你们看不到。不过先不说这个了,就说它是来找咱问事情的,然后不就是出了点岔子吗?” 红衣等人先是一起摇头,他们谁都没看过那部堪称里程碑的电影。不过在听到后面时则是都跟着一起点头,仿佛是亲眼见到了岔子的发生,像是卫老鬼这样遗忘大半的也在一起跟着装样。 但他们在那时其实都已被麻痹了过去,真心没人能在昏迷中还能看得那么清楚。至于出事之后的“梦境”视角则要另算,能记得起那一段的人其实也都是少之又少。 不过总的来说他们还都觉得自己很幸运,竟然从这么大火气的玩意手中活了下来。光是初次见面就是在半空中不停地抡圆了转,那之后更是杀戮如同割草一般。 所以就算询问的方式闻所未闻也还算能接受,至少他们都觉得自己所遭受的待遇还算轻的了。没见其他被“问”及之人都是用过就丢吗?能留得一命再效劳就已经够幸运了。 当然怨气也多多少少有一些,咱们当时又不是没给你指过四娘的方向,干嘛还多此一举这么对待我们?但这种事情终究还是在确实无疑地卖队友,所以也没有谁会当着事主的面去说明。 就只说抽出细细枝条就往自己的脑袋上插也很疼,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就能这么祸祸人呢?哪怕想想光是被其插入就很恶心了,那东西之前洗没洗干净啊?不会带了什么脏东西吧?而且天地间哪有抽条那么快的树枝,肯定是施展了妖法才会变成这个样! 所以大家在经王涛的提醒下才知道自己是劫后余生,否则很有可能也会遭到用过即丢的待遇。他们在发了一身冷汗后就更是充满了危机感,所以都非常想知道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王涛也没察觉这么多人的心中所想,只是继续刚才的话头顺延说道:“出了点岔子就搭错了线,然后它该害人就继续害人,顺便吃脑子的时候也会挑选有用的记忆存下来。但是咱们不是因为岔子与别人不同么,所以那些吃喝拉撒学唱的也都能往咱们这边灌。 能多吸收有用的东西就少了几十年的学习,而且还是相当高深相当前沿的技术。咱们都是蹭了这一位的福才能接触高科技,我也是蹭了这一位的福才会说格鲁古语,顺带着还会说了河青话。” “啊……是,是吗……” 老巫师自忖平时就多以巧言惑人,但在听完王涛的解读后还是一脸茫然。先辈们留下那么多的设定和规避技巧都是成体系的,而现在所听到的东西则是来源于另外一个体系。 哪怕观念与自己接触的不同也能自圆其说,或者说是在这简短的接触中还未露出明显破绽。但自从加入教团后就被各种稀奇古怪冲击得麻木了,哪怕不想表现出开放姿态也得包容。 否则自己迟早会因为各种矛盾的发现而思维混乱,届时或许真就需要进行祈祷。不然便有可能在想通之前就暴毙而亡,那以后还怎么去领略从未经历过的天地呢? 四娘则是抓住了一个关键名词,她便提问道:“格鲁古语?那他们就是格鲁古城的了?他们的城邑一定很大吧?” “很大,真的很大!” 做出回答的倒不是王涛,而是通过回忆想起那个文明规模的老巫师: “他们的城邑没有城墙,但是房屋街道都比白骨城的还要大。只有一个老旧的小城才叫格鲁古,其他的城市各有各的名字。但是所有的城池加起来也都叫做格鲁古,和他们打仗的另一边也是格鲁古。” 这事情一听就知道是在打内战,四娘家的封爵就是因为战败而失去的。不过所有的喧嚣都被关在了黑门的另一边,哪怕有再大的仇怨也都透不过来。 王涛又继续说:“哎说远了,就说受过冲击的人有多少能留些印象。哪怕没去复习也没关系,趁现在过去连说带听也还来得及再捡起来。” 卫老鬼自知已经差不多全都忘掉了,但一听这样的解释就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便赶紧追问道:“老夫可是什么都忘了,最多是听他们说话觉得有些耳熟亲切,这样的也可以再捡起来?” “呃……试一试吧,起码该比什么都不会的起点要高一些。以后可能还有很多要同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多学一门外语总是有用的。”王涛顿了一顿还提示到:“之前都说过他们是负责安全了,被困在这里无可奈何下迟早得接受。你总不能出了事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第1392章 初步交流 “迟早得搭伙么?” 卫心情复杂地看向那堆四目人,没想到自己半截身子快入土了还得学习。对方也有的趴在机甲门口四处张望,有的则是聚做一堆讨论现状,并且不时地朝这边指指点点。 两边人在之前都没想过这样的不期而遇,而在被命运捆在一起后有多少会同时产生茫然。 尤其是四目族发现自己的通信系统遭到了入侵,依赖技术的他们就会更加感到不安全。这也是有些人会离开设备做讨论的原因,有时候原始一些的办法其实更简单直接。 “我说,我们就不能把那家伙冻起来吗?除了急冻光线还该有很多的办法,或者就是临时改造出一个都可以!” “其他的办法都起效太慢,那家伙又不是死的,一旦稍察觉不对就会立刻离开。而且困在这里都是战斗和施工部队,我们上哪里去找相关的零件?就更不要提具有那样的技术和理论的人才了,而且关键是没有授权!” “授权?舰队都找不到了,谁知道他们距离这边多少光年!?我们就不能绕过这个东西吗?不是有那些小程序……” “小程序对应的是简单的小物件,但是专业级的加密规格则属于另一个层次。没有授权协议就没法进行加工,再说随我们一起过来的打印机级别不够,没法达到需要的精度和质量。” “我知道二十七大队也被困在这里了,记得那里有个家伙的本事还不错。或许能试一试破解的办法,我现在就过去找……” “欢迎远方的客人来到河青城,卡伦普说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咱们以后要共处就得多多熟悉,两边也应该互相多走动……怎,怎么了?” 擅自凑上前的老巫师其实心中很兴奋,他发现自己果然能听懂那些怪异的语言。虽然就很多名词和概念是依旧既熟悉又陌生,但在稍稍适应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始搭讪。 被其所说出来的欢迎词也没有太大问题,主要是生硬地介入别人谈话实在是太过突兀。这一下子就将格鲁古人正在讨论事情的节奏给打乱了,自然会受到一群人的注目礼。 而且身为一个土著却会说自己的语言也太奇怪了,这也令他们感到非常的惊讶。其实老巫师在刚才也产生过同样的情绪,那还是发现王涛突然就会说河青话所产生的。 不过吃惊归吃惊,反应最快的格鲁古人便问道:“你在归化学校里受过教育?掌握语言的程度还算不错嘛。那你所在的星球是支持共和国还是联邦?现在又属于哪种状态?羁縻?文化圈?还是贸易站?能帮我们提供对外的联络方式么?” “呃……” 老巫师当时就被问得头脑空白,只感觉虽然能听懂其中的许多词,但无法同自己的认知联系起来。他只能挑可以理解的作答:“你们是要寄信出去吧?现在可是快要入冬了,轻易也找不到愿意外出的人。往附近城邑送信还没啥问题,可要再远一些就危险了。” 简单的几句回答看似没啥问题,但还是使另一边陷入了沉默。 因为方才提出的问题可不止一个,但是这又丑又难看的家伙却只回答了联络问题。而且他们也不理解送信与季节有什么关系,为何又会因此存在危险因素。 再加上刻意略过的事情也很可疑,因此也就令他们不由对此展开了猜测。 红衣和麻姑所遗存的记忆要少一些,故而能获得的语言能力也较差一些。她们在试图展开跨种族的沟通时便有些费力,但起码还可以借助手势作为辅助。 对方能不能看懂其实不重要,多重复几次就总能猜测出个大概。她们可说在起跑点上就比四娘更有优势,那为何不努力去获得宝贵的知识呢? 反正只要不断尝试就有提升的可能,大不了另一人生厌后再去寻找下一人。从前依门揽客也不过是如此,只要把廉耻感撇在一边就能坚持下去。 至于王涛倒是没有交流的困难,但也没有试图展开更进一步的沟通。他则是在给卫和四娘演示如何聊天,并且同格鲁古人也只说食物的口感和味道,然后说了几个地球上的常见笑话。 若只是涉及基本的感觉和情绪就没太大问题,很多东西在发展到一定程度后都是共通的。但要涉及更高层一些的东西就会抓瞎了,很难被缺乏相关生活经历的人所理解。 哪怕在“梦境”中经历过也是隔了一层,那些记忆并不会立刻发挥及时作用。他们更多会像文件夹一样静静停留在脑中的某个部位,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消散瓦解。 于是所谓的练习过程就变成了简单交流,若要更进一步就会变成鸡同鸭讲。所以最先放弃的就是成就感颇低的卫和四娘,这二人一个是将梦境中的所得抛在脑后,而另一个则是根本就没经历过连接的过程。 干巴巴的听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所以这让他们的心中逐渐被焦急和不安填满。这一老一小于本能下就试图找借口躲避,于是支支吾吾一阵后就转身离开了洞室。 不过这里已经不应该再被叫做洞室了,连上带下都受到的装修使其更接近整洁的大厅。附带的照明系统能让这里亮如白昼,所以也就不必再生起火堆照明,就算再聚集起很多人也不至于太过憋闷了。 而他俩的离开也仿佛是一个信号,其余对这里依旧觉得不安的人们便先后告退。就是口语最为流利的王涛也不愿独处于异族人群中,继续待在这里可真会让人收获孤独的感觉。 他还在边后退时便客套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先慢慢忙好了。那个什么烤鱼机会一定要尝尝,咱,咱们下次再聊,再聊……” 越是说到最后就越坚持不下去,因为在同伴先后离开后就显得他自己格外突兀。故而四周所看过来的目光会越来越怪异,就仿佛是在观赏珍奇的野生动物一般。 第1393章 圣哉神谕 红衣和麻姑并不是最早离开的,但她们却是最早抵达了自己想要找到的地方。 那里原本该是一处狭长干燥的隧道,并且并不会通往任何地方。所以只要将入口遮挡起来就可以成为储存室,只要愿意便可以将任何东西都放在里头。 但是当她二人在回来的路上就越来越忐忑,因为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发现人工加工过的痕迹: 起伏不定和充满沙砾的道路则变得平整坚硬,就是王城的大道也不存在这样的建设水平。更让她们惊讶的则是两边洞壁的凸起和凹陷都被切削磨平,甚至上方可能会掉落下来的石块只是消失不见。 部分区域里还有平整简洁的板材作为铺设,并且从长长暗河中的堆放状况可以发现许多堆放的建材。一眼看去就仿佛是进入了某处庞大的施工工地,只不过现在因为其他原因而陷入了停工。 越是如此就越说明有很多人来过,而闲杂人等越多也就容易造成秘密的暴露。二女自以为将那些财物找个僻静地方存放就没问题了,以暗流神教的改造速度还不会发展得太快。 她们在平时甚至会散播一些鬼怪故事,主要与黑暗、洞穴和吃人的怪兽相关。原本是打算以这样的办法阻止闲人的探索,可没想到转眼就来了一群语言不通且手脚麻利的家伙们。 一路上虽然有着侥幸之心在支撑,但等她们抵达存储之处时就再无悬念了。进入她们眼帘的就只有干净整洁的一处空房,并且会散发出火把都比不上的柔和光亮。 而这样的场景就只意味着一件事:完了,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小宝库没了。 红衣和麻姑在第一时刻还不敢置信地从屋头走到屋尾,仿佛自己的那些宝藏只是变成了透明,只要多走几步就可以踢到它们似的。但在反复遛了几遍后也终于只能接受事实,于是她二人就全身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那些轻盈鲜亮的布料可是从小都没见过的,无论哪一件拿出去都足以换来大量的财富。 当然那是以前可能会有的交换能力,这么宝贝的东西在眼下的河青城并不值价。放现在的话还得跑到更远一些才行,不过这些可以交换的东西都没了。 至于服饰的尺寸实在有些宽大,但是稍微剪裁一下还可以多出两人穿的布料。至于风格上倒是无所谓,仅那些针脚细密的针脚就足以说明人工不菲,穿到哪里去都会倍儿有面子。 他们也就是没见过流水线上下来的衣服,不然就绝不会对这些量产的东西过分在意。 其余的还有大块的镜子、各种的玻璃工艺品、外形漂亮而繁复的首饰,甚至还有一些拆卸下来的玻璃。这些在她们看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物力,反正自小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精妙物品。 另外还有金属制品也都消失无踪,其中还包括强行拆卸下来的车盖和轮板。这些东西都被河青城的人们格外看重,很多拾荒者都是将它们当做硬通货来储备的。 穿越、探索、搬运,这些人肆意搜刮的行为同蛮族也差不了太多。至于深层原因可能来自于匮乏的生活,所以一有机会就试图在规则内去获取更多。 突然出现的穿越机会对他们而言其实非常陌生,但四娘却不失时机地建立并倡导了新规则。就算背书的存在非常站不住脚也没关系,这样一个能松开手脚的借口就足够了。 于是一波波的涌入带出了一波波的财富,而每次转移则将有三成上交给教团。 以前的生活可算是过得蝇营狗苟,红衣和麻姑也正因如此才会分外热爱能轻松得利的生活。这都是在加入教团后才能获得的幸福,这从前极少的体验突然就变得非常频繁而充实。 有时候甚至会整日坐在数不清的财物之中不断盘点,就算数差了数目都不要紧。关键是要重复体验正在清点自己的财产,沉浸于这样的幸福感中就是重复无数遍都不会腻味。 但是这些东西没了,都没了,小松鼠藏了一个秋天的果实都被人给掏了。 连带被掏走的还有那些幸福的感觉,这让二女的心中如同空荡荡的山洞一样。光溜溜的只剩下平整的地板和墙壁,并且还有照明从各个角度来证明这里的空乏。 于是二女就越想越委屈,无可奈何下就只得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凄惨的哭声在这空间中能得到很好的反射,于是就仿佛有很多人都在同时哭泣一般。 努力骗人骗了那么久可花了多少功夫呢,费心费力不就是为了用填满去镇压不安和空虚么?可是这些宝贝东西一眨眼居然就全都没了,这样的起落真是令她俩完全无法接受。 要知道自从发现黑门以来都是不断得利,就算有所损失也是由于城内的市场波动带来的。但是这样的问题完全可以被更多的存货所抵消,所以她们依旧可以将自己当做富有之人。 但是此次的损失实在是太多了,几乎相当于一扭头就丢失了九成的财富。 至于剩下的那一成则是被搬运回了家中,只因来不及立刻查看才无法确定安全。所以她二人在受到打击后就立刻虔诚地祈祷,希望自己居住的小屋可千万要平平安安的,不要一眨眼就被拆成了白地。 不过祈祷的对象也是分外繁杂,可以说完全没有将信心放在任何一位的身上。先是从山神爷爷求到了河神,然后又从土地神祈求到了先祖,最后甚至求到了暗流大神的身上,就连突然出现的变形怪物卡伦普也没放过。 所谓病急乱投医也不过是如此,原来神棍着急了也会胡乱祈祷。但就是这样业余的神棍却会得到回应,并且于心中看到了一片堆积有各种眼熟之物的区域。 而这还不是最神奇的,二女甚至还获得了一份非常精细的局部地图。看那地图上的文字到与格鲁古人的一致,而一条出众的线条就由目前所在出发,在蜿蜒拐转了几次后便能抵达目的地了。 “这!?” 红衣和麻姑同时吃惊地将手遮在嘴上,但还是立刻失声惊叫起来:“这是神谕!” 从前都是听过而没亲眼见过,一旦亲历过后就会变得坚信无疑。于是他二人就破涕而笑,并且真正虔诚地礼赞了起来: “圣哉!圣哉!” 第1394章 套词 不住声的请求是为了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望,而当那微小的心愿实现时就得来不住的赞美。 红衣与麻不能在绝望之下理解出现的画面,以自有的见识便只能认为自己得到了神谕。也只有这样才能与刚刚的行为相对应,否则她们就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二女连抹眼泪带擦鼻涕地就从地上爬起,就是沾染在衣裙上的尘土都不拍打便小跑了起来。她们要趁着地图还留在记忆中的时候赶路,生怕一个不小心忘记了路线就再也找不回来那些财务了。 这整件事里头都透着明显的怪异,只是由于涉及切身利益才让这二人无暇多顾。 与她们在仓惶奔向可能的希望不同,老巫师和绿则是悠然地行走在暗河之中。他们在行走的时候也也自然注意到了这里的变化,于是就发自内心的敬畏在做感慨。 这样的做法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从事这一行就必须得不断的做出各种评判。无论是婴孩是出世还是送别逝者,又或是吹嘘功绩或赞美成就,类似的事情做的多了自然会积攒下一串串的套词。 由此积累就让他们显得格外有文化,有时在遇到瑰丽或奇伟之事时也会吐出一些金句。也正因这样的特点才会留下捕捉美妙记忆的习惯,而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梦境残余也因此会被他们心中。 眼前这不到一日便整修完毕的暗河固然闻所未闻,以寻常人力定然是没法这么快完成的。但这师徒二人称赞了一阵后又转向小声讨论,所为主要是为了交流梦中所见到的一切。 要知道以梦占卜也是重要的业务范围,而对于梦境研究的深了才可以进行相关解读。至于导向喜闻乐见还是丧气临门也是一门值得钻研的本事,选择了恰当的策略便能大大影响所得到的好处。 “要说还是联邦的东西花哨,这么肯干又高效的也只有共和国。不过看这一段的凝结速度似乎有些慢,我觉得是因为加热工艺拖延才会这样。施工的队伍难道是新手吗?” “难说,都是全自动管理的设备,新手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纰漏。八成是设备方面出了问题,谁知道那些维护设备的家伙们在搞什么,真不怕出了事情去追究他们么?” “难说,如果做足了准备还是可以撇开一些的。” 一路上的点评和议论仿佛是嘲笑弊病的格鲁古人,而且所用的语言也是非常纯正的格鲁古语。但这些对话实际上是由两个穿着土气的河青人说出,这一对师徒在用这种方法来加深相关知识和语言的应用。 所获取的知识中也有过于精深的部分,但他们只能先从最初步的议论开始复习。因为这些东西基本上都从属于一个非常庞大的体系,记忆的缓慢消散就就使得这样的拼图不再完整。 这就仿佛给了他们能带来力量的质能方程,但却抽走了乘法运算规则一样。于是就算涉及了真理也只能变成一堆符号,而无法被得到片段的愚昧者所理解。 这对获得知识之人无疑是个重大打击,还有什么比丢失了五百万彩票更令人伤心的呢?或许是丢失了两张? 他们在回忆时也隐约体会到了类似的遗憾,所以便选择了去扮演普通的格鲁古士兵。而且还定下了一个看似奇葩的规则:无论在遇到什么东西时都要根据第一印象品评,并且只能用格鲁古语说出来。 就算有大量的错误和偏差也不要紧,源于最基础的规则和应用才更加不容易被遗忘。反正那一把美味的盐巴基本算是掉落在水中了,能捞到多少渣滓就捞到多少吧。 这对师徒情愿先获得起码的保底,能留下一些实用的地基总是比较靠谱。至于对看似高大上的部分别只能咽咽口水,无用的东西实在不值得他们去过多费心。 时间,精力和机会都是重要的成本,对其中哪一个没把握好都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他们一路上在行走时还会遇到零散的格鲁古人,及时拿出掌握的语言做沟通也很有用。对方已经失去继续战斗和拦阻的理由,所以基本上只要稍微沟通几句就可以放行,基本未对这一老一少的行程带来障碍。 经历了几次交涉成功也让这师徒受到鼓舞,于是在后续的接触中还得寸进尺。他们在以前就在玩弄话术上很有心得,于是一时技痒便时不时的开始旁敲侧击起来。 反正他们以多少巩固了一些对方的常识,于是别以为只要经过稍微的打听就能套到更多底细了。这样的举动固然是出自好奇和好胜心,但绝不是该在此时采取的理智动作。 因为光是被困在这里就已让很多士兵都不爽了,同仇敌忾下很容易就生出对外人的防范意识。所以就算他们再是小心翼翼也只能收获警觉,并且被录制下刻意套话的视频并传播出去。 这就好比蚊虫一不小心粘到了蜘蛛网上,然后整个网上都知道了它的到来。 异族、间谍、打探的标签非常引人注目,更何况是在现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就算接入这个小局域网的人数有限也很夺眼球,于是在发出去后不到半分钟内就收获了许多点击。 于是充斥敌意的提醒在瞬间就传遍了所有人,就算未曾看到的也会得到他人的口头警告。 “呵呵呵……你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我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你问这些干什么?赶紧走,赶紧走!” “别待在这儿添乱!” 类似的驱赶话语只差戳着鼻子叱骂了,这对师徒再是厚脸皮也会察觉有所不对。以前就算在他们拐骗中出了岔子也能打个时间差,兴许只是跑到几里地外就可以继续开张了。 就算他们在清醒后着力进行相关的记忆保留,但也实在缺乏在相关信息设备上的应用机会。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原因才无法复习信息网络的快捷与高效,所以就算受到了戒备也不知是哪里的问题。 第1395章 会说话 “喂,那两个间谍就要离开了,那我们不把他们抓起来吗?” “抓了干嘛?往哪里交?谁来审?那一身枝条的家伙会不会用戳脑子来奖励你?” “呃……当我没说!”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格鲁古士兵之间,于是他们很快就打消了抓捕那一对师徒的意思。同样的消息很快就传往了后续的哨站,他几乎每一个守军都不在阻拦,只是在见到后就不耐烦地对他们驱赶。 也就是说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互相提醒,哪怕认定他们是间谍也得顾及后台。这全都是因为自己这些人因为奇怪的原因被困于此,在无法离开又打不过之后就缺乏底气了。 他们只能避免进行更多的接触,以防将自身的秘密泄露太多。 这样的态度也很快蔓延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连带着正在寻找丢失财物的红衣和麻姑都被格外看重。但她二人其实只专注于根据记忆寻路,直到实在想不起来了才会再次进行祈祷。 唯独就是在祈祷中发现不是所有的神明都管用,就算首先对山神与河神做祷告也不会得到回应。哪怕将手头有别的事情耽搁了都考虑进去都没反应,所能得到的就只有心头一片空荡荡的失落感。 但是那些财物对她们而言非常重要,于是也就有充足的动力挨个进行测试。最终通过祷词和后续反应发现只有卡伦普才会显灵,于是红衣和麻姑也就将这一位当做了确实管用的神明。 实际上就是她俩由于先前的遭遇可以同卡伦普连接上,而当呼叫了正确的名称后就会获得响应。一些简单的请求根本就不需要太长响应时间,几乎是在提出后就能得到细致的回应。 说来就是随身自带能力不明的APP,以目前来看至少能具备物流跟踪能力和道路导航功能,再加上几个专业小哥就可以送快递了。如果是王涛在老家也能达成部分功能,在那里只需一台手机和完备的基建就能轻松买买买。 但红衣二人在关心自身财物下也就只顾着到处跑动,就算是有所交流也依旧是使用着河青城的语言。这就使得她们在不断错失保存记忆的机会,于是那些宝贵的知识就在茫然无知中渐渐流逝。 如此专心致志也也有一个好,那就是不会让她俩注意到格鲁古人的怪异目光。否则走在哪里都会被注视可真会带来不小压力,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被吓到腿软走不动道了。 对于王涛那边倒也没产生太大惊慌,因为他主要是在对生闷气的四娘作劝导。 “得了这个能力其实也挺危险的,之前和之后有好多人的脑子都是干脆被烧坏了。我们当时说不定全部都会挂在那里,所以这事也说不上有什么幸运不幸运的。” 四娘基本认可这几人的机遇与危机同在,但就是对自己没被带上而不高兴。这就好比其他人焚香拜把子不带自己一样,突然就让人产生那么一种被排斥在小群体之外的孤立感。 而且看样子这拜把子的事情以后都不会有,所以以后依旧会将自己排斥在外了。但王涛在做沟通时还带上了一些老家的用法,这倒是令四娘不解地问道:“‘挂’在那里?那玩意儿还有悬尸示众的爱好?” 王涛就赶紧流着汗解释道:“没,没有,应该没有吧。在我们那儿就是说横死当场的意思,不必在意这个。” 在看到四娘露出了然表情后才继续劝到:“咱们这群人不能没有你呀,河青城里不能没有你呀。你想想那么多人不都只信服你吗?除了你,还有谁能镇住他们?是吧?错过也就错过了,不还有我可以帮你做翻译吗?你就把我当舌头来用,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四娘听了前面的吹捧还有些缓言,但听到后面就实在觉得恶心。她赶紧往侧边走了两步地嫌弃道:“噫!你咋就这么恶心呢?我还得把你放在嘴巴里头含着?” 王涛也没想到这女人的理解力这么奇葩,但也只能赶紧摆着手辩解到:“不是……这就是形容,形容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嘴上做着辩解却不由在心中稍微想象,王涛也立刻就跟着打了个哆嗦。他可不喜欢浑身上下沾满黏答答的口水,那种感觉只是想一想都会引起发自内心的不适。 行走在宽敞的路面上还传出“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这可不是王涛的鞋子能发出来的声音。他转而又找到了另外的劝说切入点,于是就先对四娘身上的那套护甲做了番夸耀。 他可是能看出这一套东西充满科技感,绝不是河青城里那些士兵们所穿的低端玩意。而且还能观察到四娘在竭力控制动作的幅度,否则稍有过度便会造成失控的动作。 对于这一套东西的吹嘘也正揉在四娘的心眼儿上,拿到外面去也的确是谁都没见过的宝贝。只需连番好话便能让她得意得找不着北,等哄开心了才可以继续帮其解开心结: “是吧,大家其实都是有所得,尤其我看你这一身才是更加厉害的。我们几个就会说些外邦话而已,但是全都捏起来也挡不住你随便一巴掌呀,是不是?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就只有站在一边叫好的份儿。但凡有什么功劳不还得留给您去接着,如果太沉重了岂不会砸死我们?是吧? 所以穿了这么一身就能以一敌百,咱再看能不能给你寻些趁手的武器,那就是千人万人都可以随便抽翻了!你想想万人敌可得有多么大的威风,那脑子再聪明不还得给您办事吗?” 一通半真半假的夸赞到让四娘飘飘欲仙,仿佛真的就看见自己独立突破千军万马。什么金甲大将都不过是一拳撂倒,若敢废话就再踏上一脚。什么帅旗大纛都可以轻易抢在手中,而这些荣耀之物也不过是用来当挥舞的长兵而已。 她其实也知道这些话语多有假意,但是吹捧之言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四娘只要高兴了也就会重新觉得王涛顺眼,并且将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哼哼,没想到你小子倒挺会说话的,以后就多说些话好了。” 第1396章 忽悠未过鉴定 王涛的一阵劝说让四娘收起了小心眼,他也小心地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水。 这娘们儿以前就已经非常具有暴力的倾向,一言不合就喜欢以拳脚做沟通。而在得了这么一套外骨骼护甲后就更是如虎添翼,就算扛着昏迷过去的旭川行走也不带喘粗气,就跟没事人一样的。 对这种又狠又粗暴的伙伴就不能纯粹讲道理,有时候还必须得顺着毛捋。若是没能处好关系就会激化矛盾,但发展到近身搏斗可就没啥悬念了,基本上也就是一拳一个被解决的下场。 有这样的存在固然是个不稳定因素,但只要放在正确的位置上还是很有用的。 对内可以压服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者,若换了那些家伙上台就还得重新整理人际关系。王涛觉得自己眼下的地位还算舒心,所以还没必要同其他的土包子打交道。 对外本来该算是略为不错的武力,一人可发挥出近乎七八人的能耐了。如果是不与那些机甲相比的话其实还算不错,但有点力量总是比啥都没有要强的。 也就是说他虽然不喜欢四娘的霸道,但更不喜欢将来会变得更加混乱。因为眼下状况就已经在脱离他们的掌控,所以至少得将可控制的部分固定下来才行。 其实看过往经历都是他们跑到黑门对面作威作福,轻轻松松地就能抄掠四方。这一方面主要是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次之则是因为神教在组织和思想方面在不断适应劫掠的做法。 教团的核心人员开放并提供了得利的机会,而为了让大家在动手时理直气壮则会编造瞎话。不断的暴力行动又会促使战技的进步,而在战斗中结成的组合也更容易形成默契配合。 于是黑门对面的野兽或原住民就成为被惦记的猎物,稍露出软弱或弱点就会惨遭外来入侵。除非是足够强大才会导致攻守异位,以至于河青城都在瑟瑟发抖中感受到了恐怖。 正所谓是打铁还要自身硬,拿个鸡蛋绑在木棍上也就不要硬撑大锤子了。无论如何都得提升自己这边的力量,所以就必须得哄着力量明显提升的自己人继续配合下去。 在四娘其实也不想始终在一线冒险,按其本意当个甩手掌柜收好处就是。指挥别人干活总比什么都亲力亲为要太舒服了,除非是手痒痒了才会下场玩耍,不过那也得挑选较好欺负的家伙才可以。 但奈何在草创阶段的每个人力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她也只得时不时的冲在一线厮杀。 遇上弱鸡了固然可以享受杀戮的快感和刺激,弱者可没法跟心怀恶意的匪徒讲道理。可若是遇上强者就会反过来,并且轮到匪徒这边一直心惊胆战不已了。 幸运的是此次遭遇的硬茬子还算足够文明,并没有吃相难看地抓光抢光。而且还在半途莫名其妙地杀出了个帮手,不过就其手段和后续发展而言还是让人害怕,也不知以后会是怎样的发展。 所以在王涛是想团结可团结的一切力量,然后千万不要去得罪没法抵抗的存在。有这样的想法是基于以往的见识,无非就是“将自己这边搞得多多的,对面那边搞得少少的”嘛。 不仅影视剧里是这样教育人的,就是他以前的老板也在实践中展示了许多次。 反正王涛是坚决相信人多就是力量大,如果面对那个乌伦普还打不过就说明人不够多。或许在力量上会绝对比不上那家伙的持久和爆发,但在集思广益下或许会有不错的点子呢? 而且藏身于有很多人的组织架构中也很不错,藏身于其中就可以不断策动并做谋划。只要避免硬碰硬就可以有很多次机会,而身先士卒的事情还是交给合适的人去办吧。 比如四娘就很不错,发挥得好了也多少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能时常前往一线了解情况,也能不断在信众的面前展示力量,这对于教团而言是非常有用的宣传窗口。至于当事人看样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多少也不是特别反对的样子。 因为四娘其实从小就被要求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帮中的那帮老家伙们可不会放任小女孩骑在头上。只有磨练出易于常人的身手才能压服他们,只有不断立下无可辩驳的功劳才能获得认同。 规模很大的团体或许不会受个体的影响,但是规模越小就越会使得每个人的力量变得很重要。不但几十人规模的群体很吃这一套,就是几百人的团体也依旧会因此受到影响。 像是在小规模的武装中就依旧很吃这一套,不然像冯潮那样的家伙也不至于领队在前了。就是得不断刷脸才能彰显自己的存在,否则日子一久就会让下面只知道具体带兵之人,而不知是谁在调动财富供养他们了。 语言不通可以算是王涛原本最大的劣势,而当这一条突然消失后就让他有些飘飘欲仙。所以说话也能表达出更多内容了,就是在劝说时也会夹塞一些自己的私货。 但四娘也并非是笨蛋,从一堆奸诈之人中磨练出来的家伙又怎么会单纯?就算在情绪低落下被马屁拍得心情舒畅也只是一时,过不了多久就会从洋洋得意中清醒过来。 当再看向王涛时便充满了猜疑,那半眯起来的目光仿佛试图向外丢出刀子。她还在心中暗暗的警觉到:“这外乡人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老娘跟人斗心眼儿的时候你还在哪里呢?搅缠这么多怕不是想上位吧?这一句句的劝说看似都是在关心自己,但是仔细闻一闻都带着毒烟。 带手下当然是要恩威并重加笼络,这些发赏施罚的事情从小就学了不少,又怎能让别人断了声音传下去的路子?真要这么做了岂不是在撬自己的根底?那这神教和将来同那些四眼人的合作到底谁说了算?说都说不成的家伙真能坐得稳吗?到时岂不会一下子就被别人给掀下去?” 第1397章 战士米图卡的烦恼 “嗯,你说的对。啊,还能这样?哦?不错嘛。” 四娘既然起了戒心就不一样了,她在接下来的行走中也只是嗯嗯啊啊地做应付。但承诺这种事情是绝不会轻易许下,而且更不会在口头上落下任何破绽。 王涛终究还是嫩了一些,他所受到的交际经验还真比不上四娘。所以那些粗糙的套话努力就再也没建立更大成就,甚至还愈加引起了四娘的警惕。 “呵呵呵,那你先忙。我去找个熟人办点事。” 王涛自觉对话卓有成效便匆匆结束,因为他心中还惦记着从另一个世界获得的袖套终端。在告别四娘后就向着一人打招呼,并且用格鲁古语表示想要借对方的机甲搭便车。 至于所要前往的地方便是逃亡的终点,他们所乘坐的悬浮车就被丢弃在了那里。若只是损失了几辆悬浮车还没什么,只要知道是在哪里就拖回来集中弃置。 一来是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当做零件库,拼拼凑凑的也可以让其他受损设备重新恢复功能。二来则是这车辆多少是由大量的金属材料制成,就算全部失去功能也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不能只将获得材料的来源寄托于黑门,凡是能掌握的东西都得尽量利用,否则就相当在制造不必要的浪费了。而且最被其关心的还有重要的终端,王涛只有获得了那件东西才能重新掌控许多设备。 毕竟一下子多出了那么多掌握科技之人,高端技术方面的生态位立刻就被占得满满当当,甚至还从更高处对他进行了遮蔽。所以无论是从质还是量都给王涛带来很大压力,那么就更需要重新获得那点可怜的技术能力了。 这就同他鼓励四娘正面看待力量提升有相似之处,虾米再小也是块肉,能提升多少就提升多少吧。 “你,你要去找东西?” 受搭讪之人便是米图卡,她是听说黑门毫无预兆地关闭了才想赶去查看。但在一路上也有许多人试图这么做,其中还不乏驾驶各种机甲和设备之人。 以前这些家伙们分散在暗河的支流中各忙各的,只有通往黑门洞室的主干道才有些人气。但一旦出现共同关心的重大事情就突然冒了出来,那么就算暗河受过了修整也会发生堵塞。 也因为特别糟糕的交通状况才让她徒步前行,否则还不知道要读到什么时候呢。而猝不及防的请求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米图卡未及多想就发出了刚才的那句疑问。 但在仓促应答后才注意到不对,并且紧接着就联想到了更加糟糕的事情。于是她就指着王涛发问:“等等,你是什么时候会说话的?该不会是一开始就会吧?你故意的?” 也怪不得她会发出这样冲的质问语气,任谁在短期内经历了大起大落都会很不爽。 从军舰失事中逃出生天本就是极其幸运,而能在无意的路过中发现黑门也就更充满偶然性。米图卡从这次不期而遇中收获了暂时落脚的地方,还因及时上报重要军情而受到夸奖。 据说原本会获得与之相符的军功,并且因此被提升到阵亡率更低的职位上。就是相当不错的美好前途也是可以期待的,只要战争结束就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但这一切憧憬都因为黑门的关闭而化作泡影,奖赏、升职和前途都没法再做期待了。至于家人们也只能收到冷冰冰的失踪通知书,甚至连享受抚恤金的资格都不会得到。 所以一张嘴就带有几分火气,就差指控王涛是居心叵测的间谍了。而后者可坚决不会坐实这样的质问,不然就很有可能会成为受到人人警惕的间谍。 哪怕他心底明知没这回事也绝对不行,怎么能在将来需要打交道的群体中弄坏名声呢?那以后的交流也就会变得分外艰难,就是受到不必要的阻碍也是可能的。 虽然他很想就地现编瞎话做遮掩,但在以往毕竟是缺乏这样的经验。所以就只能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实话实说:“呃……这个,有些东西落在被你们抓获的地方了。那些东西对我都很重要,所以有必要到那里取回来。但从这边走过去还是太远了,所以就想麻烦你帮帮我。” 要说不同种族的人做交谈还是很扎眼,尤其是在让人失望的事情发生以后。再加上身处附近的士兵都觉得米图卡很眼熟,于是就有人使用战地应答器来获得基本信息。 要知道但凡立功都是值得表扬的,一定的社会荣誉也能提高参与者的干劲。所以堵在路上的其他人立刻就想起这到底是谁了,但他们未必会说出什么动听的好话来。 但凡还停留在这里的基本都已知到自己被困了,这一点已被纳入轻者在广播中说的清清楚楚。于是他们便会产生无法归队的恐慌和受到威胁的羞辱感,所以一旦找到个缺口便会立刻疏泄出来: “哟,大英雄,你在同这个新上级汇报工作呢?” “那可得多说些好话,将来不要把我们当做炮灰派出去!” “就是,咱们的现在已经毁了,可不能连将来也一起都毁了啊!” “……” 一堆堆的冷嘲热讽都是加枪带棒,无不在指责是过去的英雄给大家带来了如此厄运。而米图卡在这种说不清的情况下也不敢辩驳,所以就以简单的拒绝试图立刻离开: “不行,我还有事,你去找别人吧。” 不过受这么一打扰倒给王涛带来了思考机会,他趁这功夫便将真话中掺杂了许多假话。据说这样的骗人方法更加具备迷惑性,说不定就能提高自己忽悠人的成功率了。 于是这个求助者便将双手放在胸口,并且做出了非常虔诚的表情诉说道:“大门的打开是神明的旨意,而我们的相遇则是命运的指引。虽然一开始相遇时我们都互相不能理解,但是在我对神明祈祷后便得到了回应。赞美神明降下的赐福带来友谊,请远来的朋友帮一帮我吧,神明会祝福你的。” 第1398章 推脱 “你……不是吧?” 本欲毫不留情推拒的米图卡当时就是一愣,接着还扶额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同文化间总是在许多价值判断上存在很大差别,在交流中必须得在面临各种禁忌时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莫名其妙的对立。 所以这种事情一般需要专业人员去处理,有着足够交流经验的他们完全能快速建立起彼此的关系。当然这种外交关系通常是对同层次文明而言的,否则没人会对无益又无害的存在过多在意。 对于便宜可欺的土著通常只需一个小队就可以完成弹压,至于以后是归化教育还是彻底抹除都看当时的需要。但所谓的需要也是得有上级下达的,这恰恰是眼下的残兵们所没有的部分。 他们现在被分割在了宇宙中不知哪里的地方,或许都未必是同一个宇宙中。想要返回家乡起码得生存下来,那么在这种事情上就必须慎重一些,千万不可以触碰到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就比如神啊、主义啊、大号雕像什么的,这些东西或许对外人而言什么都不是,但对于当事者而言却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所以米图卡就笨拙地将双手也模仿了王涛的姿势,并且含糊地回礼道:“也祝福你。” 她斟酌了一下后便换了较为和缓的语气,并且示意周围那群冷嘲热讽的人们说:“你看,我现在真的是要去黑门那边查看状况,所以实在是走不开。如果你确实需要帮助的话还有其他人,至少旁边这些伙计们都是有设备的。不像我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心也没法提供帮助啊。” 米图卡说话就将麻烦引向了他人,谁让这些家伙们刚才都在对自己说怪话呢?既然这么闲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这样就可以将嘲讽者和王涛通通支开了。 这两边对她而言都是不小的麻烦,能一起麻利地离开才是最大的好事。 王涛要是对这样的推脱毫不在意,他只想搭关系找个顺风车而已。找到空身而来的米图卡也只是因为面熟,能借这一位的关系得到帮助也不错,至于由谁来驾驶还真不是很重要。 但刚才还在阴阳怪气打哈哈的家伙们可没这么好说话,他们还因为退路断绝而憋着怨气呢。 首先就是冲着第一个发现这里并上报的米图卡,若不是她的“功劳”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其次则是冲着与这黑门相关的一切,从河青城的所有土著到那怪物都一并厌恶。 而站在面前求助的两个人恰恰包圆了两种源头,所以谁也不愿意在恶劣的情绪下伸出援手。不过也因为那怪物可以影响黑门,并且存在过于可怕的战绩,所以也没谁敢真的对王涛不利。 不然随便换个平常土著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随便借助机械的力量就可以让对方老实下来。若是再厌烦了就只需将机械臂轻轻一扫,在抬起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一摊肉泥了。 而且大家也都看到王涛言毕赞美神明,那副虔诚的样子就仿佛原始星球上的笨蛋。而且从话里话外都能听出他在炫耀自己的后台,或许力量强大的存在在其眼中就如真神吧。 所以也没谁愿意同这样的愚笨家伙打交道,传出去岂不就被当做欺压笨蛋了么?于是这一众人等便纷纷作出拒绝,只是就各自情商不同而又有所区别。 “没空!” “忙着呢!” 有的人态度非常恶劣,但又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这个土著。他们便只能报以恶狠狠地答复,接着就缩身将载具的舱门重重关上。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携带瘟疫的传染者,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传播上一身的厄运。 稍微圆滑一些的则是没有立刻拒绝,只是冷淡地向对方指向前后无法错身的队列。工程和战斗机械此时将通道里挤得满满当当,这其实就是再好不过的拒绝理由了。 当展示了一目了然的困难后才将手一摊,并且为自己和其他同僚们辩解道:“不行啊,前后都堵成一堆了。设备都没法转身,所以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火。” 因堵车造成的路怒症似乎哪里都有,但这一肚子火却未必只因交通问题而发。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这些所谓圆滑之人也不愿多做交流,基本是在说完之后也都将舱门一关,并且还播放起了吵闹的音乐。 如此态度明显是不想做更多搭理,以免遭到讨厌的家伙们进一步纠缠。其实米图卡也有着类似的想法,她并不想跟这个土著沾染上太多关系,不然以后在同族面前就是说话都会被怀疑了。 她便趁机搪塞道:“看来是没办法帮到你了,而且我也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等说完后就一转身快速跑开,哪怕听到了身后的求助声也忍住了再没回头。 “喂!那我该怎么办啊?” 刚刚升起一些希望的王涛又傻眼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被这些异族们所欢迎。可见刚才的装神弄鬼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最多只是让他们的说话语气柔和了一些。 而且先前有些人说的也的确是实话,在大塞车的时候还真没法调头,就算想要搭车也实在是非常不现实。 倒是四娘想看一看王涛的交际能力有多强,于是在他说话时还停留在附近看热闹。要让她听懂都说了些什么真是很困难,但要看懂肢体语言和后续发展倒是没问题。 稍有点生活经验便知道这家伙吃瘪了,于是四娘才看清这家伙的交涉水平也一般的很,不存在让自己特别担心的本事。既然如此就不必担心他能夺了自己的地位,刚才的那些忧虑便一下子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四娘还趁机说起了风凉话:“这是怎么了?你跟他们都说什么了,怎么一个一个的都不搭理你?” 王涛当然能听出四娘的调侃,但既然没能获得帮助也就一点底气都没有。他便只能蔫蔫的答道:“没啥,咱还是继续走吧。” 第1399章 回头寻找 米图卡撇了王涛跑到洞室中做查看,可就算到了这里也只能看到黑色机座上的黑框子。 至于想要尝试能否穿越回去并不现实,因为已经有很多人聚在黑门边上做尝试,但不论是谁都只能收获失败而已。有这么多人做实验也不差她一个,而更关键的则是许许多多的人们都已在黑门聚了许多层,稍微晚来一些的都没法挤到里头去。 而且洞室里还有着很多机甲和大型设备,这就更增添了内部环境的拥堵感觉。唯独是在某一处角落还有着半径五米的圆圈,这里暂时挤挤嚷嚷也没有任何人靠过去。 身处圆心的自然就是那关闭黑门的卡伦普,只不过此时就只是戳在原地毫不动弹。仓促间看上去仿佛就是某个无聊艺术家弄出来的奇怪作品,完全不曾造成过大量的杀伤和破坏。 米图卡其实在进来之前你看过类似画面,她可以从各种共享开放的视频看到发生了什么。这些图景其实与亲眼看到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有的人不亲自到场就不会死心。 而在亲眼观看过后便只会获得更加确定的认知,但也会引发更加难抑的失望。这就令所有的侥幸心理都无处躲藏,进而只能被厚重且不留一丝缝隙的绝望是覆盖。 不但洞室中的许多讨论和争辩让人心烦,就是她自己心中也在被无数的挣扎所充斥: “怎么办?就要被困在这里了吗?以后都再也无法返回家乡?还有所谓的合作是怎么回事?哪有强抓了一只军队来当打手的?他们自己都那么厉害了,有这个必要来为难我们吗?” 心中有许多的困惑无法想明白,而能够做出解答的似乎是…… 米图卡看了一眼那不似人形的怪物就发抖,其实并不想靠过去做询问。在看过许多战斗记录后自然对其印象深刻,那猛扑过来的身姿和细长有利的丝线几乎只意味着死亡,还不存在有谁从其手中幸存下来的记录。 那既然如此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于是在其心中就不由浮现出了王涛的面孔。虽然傻呵呵的样子还言必称神明,但这种盲信徒想必一定好忽悠,应该可以从他嘴中套取些什么东西吧? 一想到这里就打定主意去寻人,米图卡便转身向着洞外快速跑去。就算通道里现在根本拥堵成了一团也没关系,那些进来还是出去都很困难的状态根本没能影响到她。 因为她在以自己的身手矫健攀行在机甲和各类设备上,就算不曾踩踏地面也依旧可以在起伏中奔行。身体当然需要为此付出更多的能量,但能获得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快速移动还是很值得的。 不过她在移动中还有着微微的别扭,以前还没想过需要向俘虏主动搭讪。尽管对方突然就能够以熟练的格鲁古语做交流,但在米图卡看来依旧是非常别扭。 不过是区区被随手抓起来的家伙,居然一转头就值得自己赔笑相待了!不过她也没有彻底沉迷于种族和文明的优越感不放,一个能突然掌握异族语言的土著怎么都透着邪乎劲。 听他说来似乎是得到了神明的赐福,而且就算双方的相遇也是充满了刻意。这些细节先前还不被米图卡所注意,但到现在又会在她的心中得到重新的翻译: “所谓的神明自然是不存在的,但能让自己所在的舰队也戒惧便说明文明程度很高。那些家伙们在土著看来就相当于天神,就仿佛许多的文明保护区看共和国舰队一样。 所以所谓的打开大门就应该是蓄意而为,甚至是专门瞅准了交战时机而进行的。那些两个眼睛的家伙们不足为虑,应该只是受到利用的无知土著。 至于短时间内掌握一门语言也并不稀奇,只要在祈祷中接入个翻译器就能做到了。那些家伙们也真不把土著当人看,这么一来岂不会造成非常大的损伤?不过也说不定他们的技术非常神奇,做出这种事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心中想着事情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就再次经过方才交谈过的地方。依旧被堵在路上的人们还是动弹不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着米图卡做调戏: “哟,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怎么还是在用两个腿跑啊?” “不用两个腿跑还怎么样?难不成将双手都放在地上吗?” “哈哈哈……那个样子也算是跑,就是不知道跑得快不快?” 一群糙人只是在用语言排遣郁闷,但米图卡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当即就回以了下流和威胁的手势,这反而又引起了一阵阵的哄笑和叫骂。 很多人其实只是对眼下的状况感到焦虑,在骂过之后也算是经过了心理疏泄,于是在感觉上反而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而这些压力也有部分被传递在了米图卡身上,以至于让她在疲惫之余还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气馁,而是在开始喘出气的时候还捏紧拳头给自己鼓劲:“哼,这算什么!我活下来了!整艘军舰里就活了三个人,我还会继续活下去的!” 有意识的追赶当然能缩短双方的距离,她终于在咬牙坚持的时候看到了王涛的背影。不过这个土著倒是并不着急的样子,就算在行走中还在同另外一个的家伙在交谈。 所谓另外一人自然是穿着了外骨骼护甲的四娘,小地方那挥之不去的土气便被科技衣装遮在了内里。而那一身玩意不但能能勾勒出粗犷线条,更因坚硬棱角而显得具备几分杀气。 若非外貌不同还真有可能忽略过去,像米图卡在靠近之前还在猜测这是哪一个。直到是更近一些了才恍然大悟,并且再次感慨一套衣服对外形的影响还真大。 “记得他们之前穿的都很陈旧,还有用具和住房也都透着一股落后的气息。但在换上这么一身后居然就变了个样子,也真不知道哪个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第1400章 注意力 米图卡将跑偏的心思理了理就上前,连气都没喘匀就打过招呼拉关系。也不管先前的拒绝有多么生硬便旧事重提,还当场强烈要求为王涛等人当白来的驾驶。 王涛虽不知这家伙为何如此前倨后恭,但能省了徒费双腿的奔波也挺好。这不仅能让自己在来回的时候节省许多体力,就是鞋子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磨损。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大多都是行走不便的道路,随身带来的皮鞋很难不会开线呲牙。当地的皮鞋草鞋和木屐穿来都不是很合脚,所以能多存续些使用时间还是很好的。 换了常人恐怕也不会想到这家伙不但能飞上天空,还可以和妖怪讲话了,可怎么依旧会为了一双鞋而操心呢?但王涛还就是会在这样意料不到的地方小肚鸡肠,同时也会对别人送上门来的服务当场接受。 “呵呵呵……那就谢谢了啊!” 开开心心的谢过后便主动站在后面,正在跟随米图卡时抱怨所受到的待遇。但这在后者所知不过是正常流程,真要找麻烦也该去找制定之人。只不过还需要从这个土著嘴中套话,所以就尽找些歉意之词做安抚。 而这番行进并没持续多久便又受到打断,在场所有格鲁古人的个人终端都同时发出了响声。那声音完美模仿了对方的语言和文法,但就是不带有任何一丝感情在其中。 “考虑的时间到了,开始作出决定吧。” 简短的话语过后便在每个人的终端上出现选项,可以让他们就将来的道路进行选择。 其中既提供了给卡伦普打工的选项,也存在继续战斗不妥协的选项。另外还有双方可以暂时合作,并且允许对黑门的底细进行研究的选项。令人惊讶的是还有允许离开的选项,不过想必以后是没法靠近这处地底了。 可以说能够提供的选择就那么几个,无非是决定将来保持战或不战的关系。就是进行研究和离开也算是不战的选项,但这不意味着格鲁古人在之后没有选择权。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说明那怪物有恃无恐,或许是根本不怕遭到这些闯入者的反抗。因为至少在这里是不存在任何冷冻设备的,没有了克制之物就能随便弱者作出什么选择。 而这也与卡伦普之前的大范围机动相关,都跑到舰队内部大杀四方了自然会引起恐慌。在生产不足的情况下便只能紧急调拨,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手脚这么快,一扭头的工夫就重新杀了回来。 反复搜索物品登记也能证明这一点,可以说这些来自科技世界的人们已经算是缴械状态了。别看在这暗河中滞留了三千四百多人,但他们其实大多只是战斗或施工人员。 这些家伙们或许能高效完成本职工作,但那也是需要操作专业设备才能办到的。一旦离开了技术工具便立刻能力大减,就是有心去做也没法发挥出太大的力量。 所以许多人就算对自身文明还保持着忠诚,但在面对重要选择的时候也较为理智。因为他们都注意到并没说明继续做对的家伙会有怎样待遇,但这在绝大部分人的心中并没有多难以猜测。 “真是的……” 米图卡摇着头就选择了暂时合作,显然是不打算将以后都卖给这来历不明的家伙。但说到来历不明就有必要对其调查一番,而这也是她主动跑来给王涛提供帮助的原因。 方才那一点击并不比摁掉闹铃更麻烦,但也就显得接下来的探底会非常重要。 “那个……我对你所说的神明很好奇,在我们那里从来都没听说过,所以能不能简单说一下?” 米图卡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悄悄打开记录仪,并且将自己所记录下来的内容做共享处理。这样在相当距离内的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这个文件,并且可以根据各自的意愿则是否点进来。 打开文件或许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让人保持更长时间关注的。而对此进行关注的人也会有平时关心的群组,受其关注的事情就有机会被推荐给同样的人群中。 这所谓的人群并不存在物理的联系,但一定会在共同关注的事情上具有更多重叠。而当他们再次对某个内容投以长时间关注就会加深权重,并会促使这一内容具有更多的冒头机会。 选择内容不仅存在如神经网络般的关注,若受到观看者的推荐便会被导向更加明确的人群。 也就是说一件无聊的事情被看过就看过了,然后就会在被三五个人偶然浏览过后渐渐淡去。而一件会引起他人关注的事情则会迅速传播,并以指数级的速度被更多的人所知晓。 王涛之前提起神明只是为了推脱,会使用奇怪理由的人群比较能成为保护色。只要假装自己是其中一员就能得到很多谅解,就算有些没道理之事也可以厚着脸皮去做了。 但他没想到这个外星人居然似乎有点儿蠢,居然被自己忽悠两下就改变了态度。不但是使用了更为和缓的语言,甚至还会专门找自己求问鬼神之事。 “这哪像是有理智之人会做的事情?感情外星人也有这么傻的家伙?又或是黑门和那怪物的组合太拉风,所以一下子就把她给镇住了?” 王涛在心头还有着不解和嘀咕,但既然开了个头就得继续装下去。他便回忆了一下神棍们的标准态度,然后假装和煦地笑着介绍道:“吾神?吾神当然是伟大的存在,只要看到这一处神迹便能明白它的伟大了吧?” 这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夸赞,就跟夸耀自己的厨艺有多么好差不多。若是放在以前就恐怕属于再平凡不过的吹嘘,很容易就会变成无人问津的背景杂音。 但现在不同往日了,说出这一句话的是与黑门密切相关的土著。而且他不但在熟练使用格鲁古人的语言,但是在诉说有关黑门的事情,这就天然会引发许多人的关注。 第1401章 被三千四百二十七人关注的网红 “这是此行任务球上的土著吧?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 相关内容按照距离远近进行传播,并在弹出后没多久被某个人打开播放。那正是在接受米图卡套话的王涛,于是就产生了吸引人继续看下去的效果。 只有两个眼睛却能说出纯正格鲁古语其实并不奇怪,伟大文明覆盖下总有许多弱小的附庸民族。但让人感兴趣的是双方接触并没有多久,可是居然就出现能熟练掌握自己语言的家伙了。 他在感到奇怪之余还借此向自己的朋友询问,当然也就相当于同时进行了推荐。这种事情没过多久就会得到回答:“是翻译组的工作完成了吧?听说翻译程序很简单的。只要提供足够多的数据就行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到专用的翻译工具。” 尽管猜测式的信息肯定大错特错,但在无法验证下却如同斩钉截铁的答复。而自以为弄明白事情的人便不置可否地应道:“哦,这样啊。” 传播的权重就在这样的交流中悄悄增加了一些,并得以出现在更多人的临时提示上。但因为每个人都存在想要不断表达的欲望,所以这种东西其实也会大量地出现。 但是存在奇异信息的结合肯定比常见之事更引人注目,这就好比无病呻吟的叹息肯定比不上摆脱困境的线索更重要。于是这条信息就在神经一般的网络中获得生命力,并且被按照距离和群组兴趣获得了更多推送。 这个时候王涛其实已经说了七八句话了,而且他也微微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眼前这个询问神明之人似乎不是那么好忽悠,而且还会时不时地插嘴问些什么。 “你所敬拜的神明是暗流大神,也就是说祂主要掌管地下水系?” “呃……是的。” “那祂是怎样掌控地下水系的呢?” “这是神的威能,你不应该问这个。” “好吧,那你们经常联通其他的星球吗?就像这次这样?” “是的,这是神的威能。”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需要进行大量的祈祷吗?” “这是神的威能,当然信众们的努力也很重要。” 总体而言就仿佛遇到了初出茅庐的记者,虽然并不掌握很多话术但很难缠。无论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地问个为什么,这让准备不多的王涛感到很是为难,所以就不得不全部推脱到无所不能的神明上面去。 反正以前就考虑过让这家伙来背锅的事情,他才没工夫做出符合逻辑的解答呢。因为在仓促间肯定会出现大量的错谬,并且会熬死一大堆的脑细胞。 王涛也只能堪堪记住大致的提问脉络,并打算在事后交由教团集思广益。想来以后也少不了类似的提问,能尽早拿出解决办法才更加重要些。 如果后续点击进视频的人未必会选择直播模式,而是会选择从开始录制下来的内容。在这期间就不免会看到其他战友们留下的提问和回答,若是有兴趣了愿也会将自己的看法发上去。 而随着关注量的提高也会增加扩散程度,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反对道:“不可能,之前是土著们休息的时间,所以翻译组准备明天再去采集。我本来就是要负责他们安保的,我知道这一点!” 按说是不该泄露他战友们的行程,但在黑门被切断以后也谈不上护送之事了。作废的消息自然可以拿出来作为佐证,并且稍稍让自己的虚荣心更满足一些。 总之这样的传播就如同链式反应,一旦被某个临界点的人数所传播便会难以遏制。几乎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大部分人所关注,并有人会发现米图卡和王涛正从自己面前走过,于是就不免要立刻摄录以蹭些热度。 于是三千四百多人虽然数量众多,但几乎是在半盏茶不到的时间里被吸引了注意力。同这看似傻呵呵的土著似乎能骗出很多秘密,怎么也比当面去问那令人颤抖的杀星要容易些。 至于大家的讨论也在不断累积,但主要都是集中在获取情报的方面。少数细心的家伙还注意到发布之人的信息,于是也很容易让米图卡再次扬名。 “他在说黑门的事情!这个更重要些。能告诉我们可以在什么时候回家吗?” “多问一些有关黑门的事情,尤其是与那怪物有关的!” “米图卡干得好!要是把我们弄回去就给你请功!” 少数几个心胸狭隘之徒固然会胡乱抱怨,甚至会将那不合理的情绪大范围地扩散出去,但他们其实也很希望能原路返回。而且这也同时是在场所有格鲁古人的希望,他们并不想在奇怪的地方给奇怪的家伙当保安。 虽然轻松却毫无收入可言,虽然专业对口却毫无荣耀感可言,而且几乎再也无法返回自己的家乡。无论是从成就感还是安全感着想都很糟糕,也难怪他们会对打开局面的米图卡做夸赞了。 而那让人烦心的十万个为什么还在继续,而且米图卡还在网络中得到更多支援。 很多人都在根据各自见识提出疑问,而有的人则干脆是对所赞同的问题进行点击。这就相当于获得了互动的智囊团,并且可以问出更多、更全面、且更直指核心的问题。 这对王涛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在被快速掏干。所谓紧箍咒也不过是如此了,于是这货突然就对曾经教育过自己的老师们充满了敬意。 但是该头疼的还会继续疼下去,并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将你身边这两个人带回来的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卡伦普。” “卡伦普?那么祂就是你所说的神明吗? “不是。” “不是?那它到底是谁?” “卡伦普就是卡伦普。” “好吧,那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你们是如何打开黑门的?有具体的操作步骤吗?或者明确的说明书也行。” “圣哉……” 感到不小精神压力的王涛颤抖地礼赞了一声,这都是自找的烦恼啊。 第1402章 快速过气 “咋回事,这妖精在捣乱?” 四娘扛着旭川行走也并不是很费劲,发现王涛的异常就凑过来问了一句。她先前也能注意到这男人的左支右拙,可就是乐得在一边看其急得应付不过来。 这主要是出自未能学会外语的嫉妒心,所以非常乐见那让人生气的源头遇上点麻烦。但如果她也会注意到王涛转而在不断地祝圣,那事情就超出一般的个人纠纷了。 神教是大家一起维护起来的,尤其身处教团内部的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局面。个人的麻烦归属于个人,但麻烦一旦变成整体的就不容再视而不见。 王涛之前也不是没像四娘投以求助的目光,但是先前见到后者故意将脑袋扭在一边时便知靠不住。可没想到就在一脑袋白毛汗的时候得到主动问询,他的心中仿佛就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就急切地小声说明到: “她一直在问有关‘神明’的事情,而且问的方面实在是太多了。从黑门的关系问到神明起源,再从威能所在又问到仪轨重点。要是全都听完就可以主持祭祀了,可是看她样子也不像是想要入教。到现在我的底子都已经快她扒得干干净净,可千万不能再让她这么问下去,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娘听到这样的事情也没辙,眨巴了几下眼睛便只好安慰道:“哦,那就圣哉,暗流大神吧。” 类似的问题不是没有做过预案,世代积累且身经百战老巫师当然会拿出看家的办法。但这样经验的传授也是在此次开门之前,所以也就无怪王涛被问了两句就难以应付了。 需要知识打底的东西得靠积累,需要临机反应的做法也得依赖经验。两者都缺乏的话或许会令人难以作出应对,不过也不是没有万金油般的做法。 只要将一切非凡归于神明便能罔顾无数的道理,任你逻辑清晰也只能撞在不讲理的崖壁上。 谁和你讲道理?这是不讲道理的神明! 所以四娘的态度就很偷懒了,她显然也是鼓励王涛将脑袋一缩不再言语的。反正又不是由她来当缩头乌龟,不用硬着头皮去面对疑问的感觉还真是非常轻松。 要知道此次黑门打开后可一点都不容易,无论是被震波拍晕还是展开自救都耗费了许多心力。就算挣扎逃离的过程也充满惊险,可以说体力和精神都已到了非常疲惫的程度。 还没有就地瘫倒在地上只是因为兴奋余劲在支撑,但想必一旦获得休息机会就再也不想爬起来了吧?这么一番艰苦的奇遇可不是什么舒服体会,能不被打扰就最好不要被打扰到。 这短暂的语言交流也引起米图卡注意,可四娘没给其发问机会就假模假式的祝福到:“圣哉,暗流大神……” 不过好在双方语言并不相通,就算仓促间被问及也不会因此害怕。全当鸡同鸭讲就可以应付过去,只要这突然会了几门语言的家伙别添乱就行。 而王涛果然也是个机灵人,看到四娘这样就当然能知道对方的打算。哪怕心中暗骂此人不道义也没有帮忙转译,而是在行路的时候继续低头念诵祝祷词,真就仿佛最为虔诚的信徒一样。 “噢!干得好!” 眼看这两个长相怪异的土著先后低头,无异就证明他们在道理上落了下风。虽然没得到围观直播的格鲁古人想要的黑门情报,他们也很享受这种压人一头的感觉。 哪怕进行转播之人是米图卡也无所谓,这姑娘虽然将大家拉到了这样的困境中,但她毕竟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眼下的对抗多少是当众给大家伙出了一口气,同时也让许多人的畏惧之心都有所减弱。 至少能证明钳住己方归路的家伙也没什么特别,甚至在意志和智慧上都没有特别厉害。 之后的转播内容倒是索然无味,无论米图卡再怎样询问也没法撬开对方的嘴巴。这就相当是一个人演出的独角戏,而且还是缺乏内容变化的那种。 就算隐隐蕴含对抗的意味也不能长久,尤其在无人配合下很容易就会变得索然乏味。 于是继续观看的人数很难维持在巅峰,过不了多久就出现了相当明显的变化。在数据上看来就如同坐滑梯一般,,撑死了也只有几百人关注而已。 而在其中还有部分人会将其缩小丢在角落里,转头会同其他人聊一些更关心的事情。毕竟破解眼下危局才是最重要的,短时间内获得的轻松心态最多只能带来心情的舒缓而已。 比如制冷需要用到哪些原理,还有就是该以什么样的设备去做到这一点。接着当然得有个不被察觉的地方去加工,否则没等攒出一件能用的家伙就会被收拾了。 起初他们还会时不时的将目光扫过视频,但在王涛和四娘决心装傻的情况下也肯定不会创出什么火花。在外人看来就仿佛是熊熊烈火过后剩下的余烬,这等长时间未出现变化的状况还是挺熬人的,于是很快就会被大家忘在脑后了。 就连米图卡本人也在多次问询后感到倦怠,所以就只是为这二人在前方引路而已。毕竟暗河中出现了相当长的堵车状况,就算找到合用的载具也未必能带他们离开。 所以几人眼前就出现了难得的安静场面,两个不同种族的人终于不用再针锋相对了。虽然这只是暂时的,被途经的附近机甲都会投以意义不明的目光,显然有许多的人想将王涛和四娘的底细看光。 这里分明是河青城的附近,可在许多巨大机械的阴影下行走也实在体会不到主场的感觉。无论走在哪里都仿佛进入充满敌意的环境,这令感觉敏锐的四娘觉得非常不好受。 她就算有些别扭之心也试图疏泄,于是就低声对王涛抱怨道:“真讨人厌,我不 第1403章 念了它的名 “……” 王涛当然能听出这是四娘在发牢骚,所以他也没有做出回应的兴趣。只是抬头瞅了一眼就继续低头行进,在大马路上听到汽车鸣笛也不过是这样了。 四娘说了几句后也觉得没趣,但为避免米图卡的纠缠就依然低头行走。几人默然无语下终于是被引到了一处岔路,米图卡的机甲和小队都静静的在那里等待着。 之前在来的路上就已沟通过,同其他战友们稍微交代几句便可以立刻出发。不过机甲的东西毕竟不是客运装备,所以要运输人员的话还得另想办法。 好在机甲上方还存在一些较为平整之处,勉强坐下几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当然这么做并不符合安全操作,所以就有必要注意不要在行进时出现太大颠簸,否则当时就会出现交通事故了。 低噪音启动的侦察机甲不像那些突击武力,坐在上面也不会感到特别震颤。而为了运输安全还得亮完前灯亮后灯,这主要是为了避免自身遭到不必要的撞击。 “唔,这玩意骑起来应该很带劲。” 坐于上方的四娘悄悄嘀咕一声后就抱紧抓稳,同时不忘将旭川也做固定,只是在做好起行准备后却并未见到开动,得是多等待了数个呼吸后才迎来了整体晃动。 这一段等待时间其实是必要的,米图卡必须要查询对这些土著进行抓捕的任务记录。只有从那里才能获得该次任务的许多细节,其中包括前往接触位置时的路线图。 有了相对位置就可以进行定位和计算,甚至可以精简出更短且更快的来往距离。只不过在加速的时候还得悠着一些,万万不可令此次搭乘的客人们跌落在地。 所以米图卡在行进的时候格外调高稳定性,这让搭乘者除了一开始的晃动后就再没特别感觉。全程基本上都觉得是泛舟于湖面,若非迎面威风和倒退隧道都在进行提醒,否则他们真有可能产生未曾前进的错觉。 “好稳!” 四娘虽然也会对些不请自来的格鲁古人有怨念,但也很容易因为这奇妙的体会而大声称赞。这与先前被抓捕时留下的恶感完全不同,完全同被摁倒扒光了家伙事是不一样的待遇。 而且刚才伴随左右的家伙也不像能听到的样子,四娘还趁机向王涛提问道:“这些家伙们以后要给咱们看门?他们都是怎么被收服的呀?” “谈判呗,听话了就只需要帮一阵子忙。” 王涛说话的时候还掩住了口鼻,因为前方要通过一段扬尘不小的塌方区域。而在附近还停靠着几台灰头土脸的机甲,从打开的舱口能看出里头早就没有人了。 依稀还能从附近洞壁上找到被炮击的痕迹,也不知究竟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过就常理而言该是一些设备在事故中出现损伤,所以不得不就地进行抛弃。 穿行于此间的机甲和几个乘客都被染上了一身尘土,暴露在外的人等安全通过后还需要不停在身上拍打。王涛是刚才场景启发又追加了一句:“要是不听话也打不过,大概只会落得那些下场吧。” 这其实是他有感而发下的胡诌,但其实还相当意外地贴近真实可能。 四娘闻言就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但实在看不清在新近扬起的沙尘后还存在什么。旋转着做不不规则扰动的气团就仿佛神秘的漩涡,随时准备将逃出之人重新抓回去。 “图啥呀?” 四娘不安地念了的一句,并且感到这些外来者们都相当莫名其妙。 名为格鲁古的四目族可以轻松压制河青城,无论飞天还是抬手摧房都轻而易举。只要操作着金甲就能轻松以一当千,哪怕抽尽整个河青城的青壮都无法力敌。 如此坚固且神奇的甲具真是闻所未闻,神话传说中的各种宝具也不过如此了。也不知是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制造出来,恐怕就算拿出三五个城邑都未必换得来一个。 而名为卡伦普的怪物则可以轻松压制前者,据说可以做到一个擦身便立刻制敌的威能。否则那三千多非凡之人也不至于丝毫不敢违逆,竟然统统都选择了低头配合。 这样的类比或许多少有些误差,而在统合起来后就更会显得相当荒谬了。 自己所在的河青城虽然看来非常有价值,但实际上就连这些外来者们的皮毛都比不上。而这些家伙们偏偏还都在因缘聚会下来到了这里,那么所要图谋的定然不小,恐怕远非河青城所能比得上。 曾经只是想发点小财的四娘突然就觉得恐慌无比,仿佛自己是被卷入了难以逃脱的可怕漩涡。但身处眼下这种环境似乎也没有逃跑的办法,像之前跑了那么久不还是被抓了回来? “图啥呀?”四娘再次问了一句,不过这次是非常明确的向王涛发问了。为免弄不清楚还做了进一步解释道:“你说那些格鲁古的什么,他们其实是另一种人?你还说那站在黑门边上的卡伦普,它,它是什么?都跑到咱们这儿图啥呀?” 王涛在迎风移动时还将手挡在面前,本来还在耐心听四娘进行发问。但等她说到后面时确实阻止都来不及,最终也只能不安地叫道:“你,你念了它的名!” 其实这惊慌的叫嚷声未必能被四娘听在耳中,又或是只能感到模模糊糊的朦胧声,仿佛是从数百步外的林子里传来的。因为四娘在话音刚落没多久便看到了异象,这就彻底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眨眼前还是在具有照明灯具的隧道中快速前行,可在眨眼后只能看到完全纯白的一片空间。 这与之前所陷入的状态极为相似,差点儿就让四娘以为是说了不敬的话而遭罚。但是在某些地方又存在明显的不同,那就是能看到在这里还存在某个轮廓明显的物体。 四娘因此才知道并非是自己眼睛的瞎掉了,又或是突然陷入某种难以控制的糟糕状态。不过如此的现象也实在莫名其妙的很,怎么说着说着就陷入这样的状况了呢? 第1404章 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 四娘本能地就询问出声,并且还略显畏惧地向后缩了一下。但这些反应并没有表现在白色的空间中,她甚至都没能看到自己的身躯所在。 唯一现身在视野中的也看不明白是什么,就体型上比较像一棵向着上下做延展的巨树。不过分枝别杈的现象并不会蔓延到特别远的地方,而那事物的主体偏偏又贯通着上方和下方。所以说长得像一株水草也比较合适,但却又缺乏在水流中缓缓荡漾的闲适模样。 看着这东西就会莫名想起大杀四方的怪物,因为他们在外形上真的是太过相像了。 四娘以前没少在背后编排别人的事情,骂过笑过之后便能换来一阵时间内的舒心。可不曾想今日再这么做却出了麻烦,自己的魂儿不知怎么就被勾到了无法理解的地方。 惨白如同刷墙的白浆也不是没见过,可如果入目之处都是如此就真会颠覆正常认知。更何况还有辨不清上下远近的奇怪环境,尤其还缺乏日常中的一般参照物。 在如此情况下真是弄不清远近大小,就是想不产生错觉都很有难度。 四娘一会觉得那是距离自己非常近的一条麻线,一会儿又觉得那是非常遥远之处的巨大树木。这样同时参杂有相反认知的感觉令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仿佛是喝醉酒之后的荒诞感觉。 就在这样的时候虽然没有任何的讲述或文字提醒,但还会让她获得一些荒谬的体验。就比如那巨物是“活着的”感觉,而且它还正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而四娘在这样的不安和慌张下还保存了些许理智,不由就想起王涛刚才似乎在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具体的内容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大概是说自己念了谁的名字? 仓促间的思维在这里就让四娘找到途径,她扯着嗓子就慌张叫道:“管他是念了谁的名字呢,让我离开这里!” 一嗓子喊出就立刻恢复正常,迎面而来的凉风当即就给她灌了个肚饱。双手触碰在略凉的外壳上还能感到微微的震动,可见这巨大金甲在运动起来后也并非是全无动静。 四娘还在惊慌中向着周围望去,不过被修整一新的暗河到哪里都是一模一样,所以具体真看不出眼下是跑到了哪里。但能确定肯定远离了刚才那处坍塌之地,就是身上的沙尘也气流带走了不少。 能确定自己恢复正常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哪怕被吓得一身冷汗沾衣都是值得的。不过四娘在擦去额头汗水后又狠狠地看向王涛,就冲其刚才的反应肯定知道些什么。 王涛坐在机甲的另一条胳膊上,可就算不用担心被够到也还是有些心虚。他甚至还想起初见面时被收拾的场面,于是当时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当然知道四娘瞪过来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于是不等对方发问就赶快做解释:“你刚才叫了那一位的名字,它以为有事就拉了你一下。” 主动交代果然吸引了四娘的注意力,感觉话题自己有关就顺口接道:“哈?它是谁呀?还拉我?” 王涛趁机做解释:“还能有谁?就是你刚才叫的那一位呀。不过先不管这个,以后尽量别这么叫它的名字就行。或者在叫起的时候别读得那么特别连贯,起码得在中间稍微停一下。” “哦,这样啊。” 四娘闻言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刚才听这货说话多少带着些奇怪的。当时还以为是新学会说人话还有点儿不顺溜,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在里头。 而她在想了想后又问到:“那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不?” 如果说别的东西有些搞不清,但王涛在这个事情上还多少知道点什么。于是他就向四娘展示自己面部的伤处,并且对着四娘说道:“您瞅瞅我脸上这些伤口,都是被那怪物狠狠插过的。你再摸自己的脸上其实也有,只不过都被那怪……那一位给治好了。” 见王涛差点说漏了嘴又改口,可见他的心中有多少有些不满。四娘还在提醒下也摸向自己的相应位置,果然能通过触碰感觉有些不一样。新愈之处的皮肤与原装货相比总是有些起伏,就是内里对于触觉痛觉的感受也有着细微不同。 既然这部分能对得上就信了半分,她也就会意地不再提及具体关联者的名讳。不过由于心头疑惑存在也无法立刻去除,于是她就直接追问道:“被插过就会变成这样?这是什么妖术?” 得到的自然只有摇头以对,并且还有王涛在自己心底吐槽道:“你个姑娘家怎么说话这么容易起误会?还好这里就只有咱俩。而且就算知道是什么原理又怎么样? 你比我落后好几个时代,我比这些格鲁古人落后好几个时代,然后他们又比那谁落后好几个时代。莫说我听了都有可能根本听不懂,何况你呢?哪怕是明明白白让你听过一遍了又怎样?” 有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放弃打探的念头,并同样希望四娘也同样做放弃。后者就算不欲如此也遭生生打断,因为他们先是体会到明显的上升感觉,接着就迎面感受到了更加刺骨的深秋寒风。 “噫!好冷!” 所以这两个人同时都打了一个冷颤,就连被顺路携带的旭川也是如此。四娘从这样的举动就发现某人的小心机,连推带搡地吆喝道:“什么时候醒的?要没事了就爬起来呗,难不成想让我扛你一路么?” 那远来的公子到此就不好装睡了,于是便在起身后讪讪地拱手做感谢:“此次经历实在是震人心魄,就连我的魂儿都仿佛被夺去了。若非四娘相救还真不知……” 这么一番感谢的词儿放平时就可谓诚意十足,并且能满足被感谢者小小的虚荣之心。但没料到四娘就在这同时还向后回望一眼,于是立刻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呼声: “我的家!我的家哪里去了?” 第1405章 转移 “呃,诶!?” 大篇颂扬前奏被打断的愣怔了一下,不过倒是没有感到特别的生气。 那些堆砌出来的词藻其实并没有什么,早在很小的时候就背会记熟了许多模板。就算四娘做出明显无理的举动也没什么,对方毕竟救下了自己的小命不是? 以其观这位恩人的素养多少算是一地翘楚,所以会令其发生惨呼之事才更加值得注意。 毁坏房舍之力无非水火最为快捷,又或是地龙胡乱翻身以为祸人间,也不能排除有敌对之人故意为之。无论哪种都是涉及周遭安全的重要事情,多关注以防被卷入总是没错的。 而他随着四娘目光看去便也愣神片刻,以至于实在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什么。不过随后又紧紧地抱住身下甲具发抖不已,竟然是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了。 王涛倒是同时回头向后看的,结果就发现酒肆所处的位置空空荡荡,倒像是从来都不存在过的。而看那附近代之以规规整整的出口,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那里阻碍了新规划的施展,于是就被格鲁古人给突击拆迁掉了。 出去转悠了一圈房子就没了,这种糟心的事情换谁都会有类似体会。不过王涛说来只是暂时寄住在那里,严格来说是从来都没有缴纳过租金,所以就是连个缴纳租金的房客都算不上。 对于不属于自己之物的损失自然无感,所以他在情绪上并没有产生太大波动。 不过好歹也是在那里居住了一阵子的,所以就算有咬人的跳蚤虱子影响健康,就算有窸窸窣窣的耗子影响睡眠,可多少也得给屋主人表示一下起码的礼节。 反正这种行为就是意思意思,情绪激动且破口大骂的四娘也不会因此冷静下来。不过王涛在劝说一阵后还注意到旭川居然一直在做颤抖,竟然是从缩头闭眼后就再未停止过的。 在早前就嫉妒这货的俊俏皮囊,他又不是没看到红衣频频瞅过去的目光。只可惜那女人现在并不在场,否则就可以当场对这竞争对手做出嘲笑了。 不过排解妒意又不需要做到特别应场,有时候及时发泄出来才更让人舒心。他便大声地明知故问道:“这家伙怕高?要不咱飞低一些?” 在嘴巴上虽然是如此关心他人,可这样体贴的建议却并不是用格鲁古语、而是用河青话说出来的。所以哪怕引起旭川的希冀也毫无效果,反而是在抬头感谢之际让王涛收获了小小的满足。 俊俏的面容又怎么样?配上发红含泪的双眼真是英气全无。凌乱成绺的头发也仿佛在暗示发生过了什么事。换了心思怪异的家伙说不定还可能会心一笑,然后配上个暧昧的标题立刻转发出去。 王涛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于是就准备拿出手机赶紧拍照留念一个,等回头还可以给红衣分享一下。可在摸向平时的习惯位置时却什么都没有,这让他的脑子里就仿佛突然“嗡”地响了一下。 是了,在被抓住后就遭到了搜身,从手机到喷雾器都遭到了收缴。也不知他们将这些东西都放在了哪里,可千万是要放在黑门这一边的,否则以后都不大可能再取回来了。 按说在说话时去摸身上该是要递送什么,旭川虽不知此人要做什么也还是静观。但在等了一会后却发现这人面露尴尬之色,确实什么都没拿出来地重新将手放了下来。 二人在这表情沟通之间并未进行言语交流,但询问之意还是非常清晰的表露了出来。 王涛就只好掩饰道:“没啥,我就痒痒,挠一挠。” 这没来由的举动虽然让旭川有些失望,但多少也帮其稍微转移了一下注意力。等回过神后才会再次意识到身处高空,于是又将他吓得将头紧紧缩在自己的怀中。 而王涛还听四娘骂的是越来越离谱,于是还顺带着劝慰道:“之前不就说好要盖大房子吗?早拆晚拆不都是一样?有别人出手还舍得那些功夫……” 但这样的劝说显然起到了反效果,正在怒骂的四娘立刻就调转枪头,扯着嗓子就怒骂道:“滚!那是老娘的家!打小长大的地方!” 怒目圆睁下仿佛是在面对拆家的仇人,似乎只等他再多说一句就将拳头打过去了。 刚刚从旭川那里收获优越感的王涛立刻不再飘了,而是也将脑袋一缩地发怂道:“哎,是,您随意。” 接着又大声吆喝到:“抱稳,坐好,降落喽!” 此行路线也是有一段要在空中飞行,等到了临时挖掘出来的入口后再重新进入暗河。这样就可以省下许多的时间,整体上就不必再于地底下的复杂暗河中弯来绕去了。 也由于这洞口是临时挖掘出来的,所以只需考虑当时够用便足以。在高度和宽度上也就是能满足一般机甲通行,但肯定从来都不曾考虑过让现在这样的组合安全通过。 骑乘在机甲表面本来就是不安全行为,也就是艺高人胆大的驾驶员才敢冒险为之。 而米图卡在见到这样的地形也并没有感到为难,只将身躯伏低就爬行了进去。其机甲肩部在这样的动作中也自然转向后方,到依旧能让几个乘客继续安坐在上面。 至于进入的这部分暗河到依旧保持原本风貌,除了擦撞痕迹外就没有更多的人工留存。可见那些效率高超的外星人暂时只顾得上主干道周围,暂时还无力将施工范围扩展到这么远的地方。 也正由于上方和左右存在许多的初步为,为了乘客的安全便得将后续速度降慢许多。四娘等到了这种环境中才稍微耐心下来,因为她也莹莹猜到重回悬浮车那里似乎很重要,否则王涛也不会做出特别的强调了。 等真正抵达时便能看到那熟悉的外形,在不安全驾驶中留下的撞痕和尘土让其更显老旧。仿佛是在不同的废车场中周转了七八轮,直到现在才等到自己的主人重新找了回来。 第1406章 酒肆没了 王涛从机甲上下来就直奔悬浮车而去,他真的很担心那里是否遭到过搜查。经过简单的翻找后便能发现藏起来的东西,这样的失而复得就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家伙还顾虑留在这里的米图卡,当然也生怕四娘会发现自己的秘密。他希望自己操控机械的能力始终都是个秘密,最好没有任何人知道才行。 不然随便来个谁都可以扒下自己的袖套,经过一阵子专研便能掌握相关技术。那自己可以凭恃的东西就只如笑话一般,很容易就会被别人给替代掉了。 能在神教中混到这个地步可真是不容易,但绝不是因为四娘称他为神官。能当众展示飞天和震慑众人的武力才是根本,否则路边的神像都比他很多的资格了。 于是情急中伸向袖套的右手只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甚至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抽出并盖上陶罐。暂时不装备科技物品又不会憋出病,王涛甘愿忍着那点诱惑去手动唤醒悬浮车。 四娘与旭川则在踏足地面后看向机甲,在近距离的审视中仿佛要记下每一寸细节。 以前要么是离得远看不清细节,要么是心情慌张而忽略许多内容。现在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就自然得把握好,否则还不知道下次得在什么时候才能靠得这么近呢。 他们也不知该怎样描述那光滑的流畅造型,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手法制造出哑光效果。但本着最基础的审美也能感觉到这东西非常漂亮,恐怕集合全天下的精工巧匠也造不出来。 至于那灰头土脸的悬浮车虽然也不一般,同样不是他们所处的世间能达到的技术水平。相较之下就只如街边的乞丐一般,真真是拿不出台面的可怜玩意。 所以在被撇了几眼后就不再能获得更多关注,哪怕它也曾经风光过一时也没奈何。可见机械设备不但要求性能得足够好,就是品相也必须过关,否则真的不容易吸引别人的眼球。 不过王涛倒是乐得自己不受到任何关注,这就可以帮他遮掩在悬浮车内的操作了。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让悬浮车重新漂浮了起来,引擎处散发出光芒重新就夺回了应有的关注度。 “走吧。” 四娘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才缓过神来,并且对旭川招呼着一同登车。后者之前又不是没见过这东西,而且在见了很多神奇后也多少有些麻木了,所以很轻易地就跟上钻进了悬浮车内。 或许是由于直播中出现新变化的缘故,一直持续观看的人们这才放下手头的杂事,很快又招呼了更多同袍来旁观。人多嘴杂下肯定要对悬浮车作出品评,而由于心中怨气就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这东西真的一身尘土就跟垃圾似的,倒是跟这些土著们的身份配得上。” “哈哈,可不是嘛,然后还会坐着这东西去运土,该不会是他们的垃圾车吧?” “看那些撞过的地方都凹陷下去了,可见不过是个薄皮大馅的玩意,恐怕都没我的机甲重多少!” 聚在一起说别人坏话真是很舒服,在进行贬低的同时还能团结彼此。不过到哪里都有制造扫兴的家伙,当时就冷言冷语地嘲讽道: “连这样的家伙都收拾不住,你们就尽管可劲笑吧。反正咱们大家都是栽在这里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返回家乡。” 这么煞风景的话语直接就点在格鲁古人的死穴上,一下子就让嬉笑欢脱的人们心情不再。羞愧沉闷的心情重新出现于每个人的心头,只有脾气暴躁的人才会憋不住地怒怼回去。 至于这些就并非是王涛算能知道的情况,他只是觉得帮助了自己的外星人好像有些心情不爽。可这很快就被重新掌握力量的感觉压了下去,再没什么感觉能比主宰自己的道路更舒心的了。 好在这一段的暗河具有较大的宽度,稍微进行示意过后就能从机甲身边越过。王涛以米图卡能听懂的语言道谢完就返回河青城,只是由于缺乏自动驾驶而不敢加速,所以在行驶速度上要比之前缓慢了太多。 在路途上还应四娘要求放慢过一阵速度,不过由于身处夜间也并不能看清地面上的变化。而当四娘放弃进行观察后才快速返回酒肆,或者说返回了酒肆原本所在的遗址。 那里已经变成某种大型出口的一部分,看似低矮扁平的造型却有远超常规的尺寸。这是为了满足大批量投放机甲的需求而建造,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去便如同趴卧在地上的大蛤蟆。 也正因为这样的尺寸才需要铲平碍事的部分,四娘家里祖上世代经营的酒肆就是因此消失不见的。亏得在周围的信众早早就被动员得搬了家,可没想到建起的不是高大的祭祀庙堂,而只是通往地下的一处巨大入口。 这里还由于军事考虑而特意加固过,并且进行了相当程度的遮掩手段。只是那特意移动过来的草坪和树木怎么看都怎么奇怪,有谁见过城邑里头会长出这么大一片林子的吗? 对这里变化感触最深的自然是四娘,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发现这里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她趴在车窗上还失魂落魄地念叨着:“完了,没了,啥都没有了,啥都没有了……” 但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感怀发生了什么,而是得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们近日在奔波、创伤和劳累中消耗很大,就是铁打的人物也没法继续坚持下去的。王涛驾车在半空中兜了两圈就转向公门,印象中就那里的卫生环境还不错,而且还有足够多的空房子。 就在一降落后还见四娘顺手将旭川轰了出去,只是不许他继续待在悬浮车内就够了。反正之前也是安排他居住在这处建筑群里的,想必也能找到临时安身的地方。 王涛在这期间始终都默不作声,没有出声干预就说明了他的态度。这其实主要是出于信任方面的问题,即将到来的休息肯定得睡它个昏天暗地,不可能将这么一个外来人留在熟睡的二人身边。 第1407章 睡醒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等外人离开后便轮到次要一些的事情了。 四娘向王涛询问道:“那个玩意是啥来历?你们都弄清楚了没?” 提问的时候虽然没点名具体名称,到那斜向地下指去的手势已经给了重要提示。王涛就摇了摇脑袋应道:“没,只说是让咱们给它乖乖办事,至于别的就没漏半点口风。” 四娘自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于是就又问到:“那之前还听你们说是专门来找过我,可怎么寻思着也没问多少问题,而且也没给他做多少回答啊。那它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哎哟,这你还没体会到吗?你摸摸脸上那些伤痕啊!它是钻到你脑子里去问的,又快又准又方便,而且还根本不怕你当面撒谎。所以要问的早就问完了,要回答的也早就回答完了。” 王涛结合多年的看片经验连蒙带猜,或许也有在一旁窥伺中所得到的内容。他怕四娘一知半解还追加了一句:“这个听明白了没?” 四娘摇了摇头,面目中也显得有些茫然。 过了半晌却突然岔开话题问道:“你是说心思都藏在脑袋里?而不是藏在心里头的?是这个意思吧?” 王涛本来还想嘲笑这家伙的可怜常识,但笑意跑到一半却很明智地被憋了回去。 一方面是这狠婆娘本身就有暴力倾向,再加上放大力量的外骨骼装甲就更是如虎添翼。一方面则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相关的认知大概是到初中才搞明白的。 他便不急不重地点头称是,转而还打算以自己的所知稍微做下科普。可还没过多久便听到了一阵呼噜声,抬头便发现是四娘斜靠在座椅上就睡了过去。 可见在压力尽去的情况下真的很容易放松,四娘在刚才那不咸不淡的问话中就已经被瞌睡虫缠身了。稍微一放松就再也坚持不下去,甚至她自身都未必能意识到啥时候睡过去的。 这人在疲惫时就见不得别人打呼噜,王涛被四娘的鼾声也勾引得有些眼皮子发重。但他还是出声试探着呼唤了几句: “四娘,四娘?” 等确定身边人真睡过去了才悄悄半脱掉自己的衣服,但手一伸却是摸向了陶罐。四娘这样的家伙就算再多添一百也不能让王涛动心,他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重新将外挂穿戴在身上。 他在这么收拾的时候还得手脚麻利些,否则光是寒冷的空气就让人有些受不住。但在穿戴整齐的同时还体会到了一阵麻痒感,并且能重新见到久违的操作界面出现在眼前。 有了这样的体会就说明回收设备完毕,并且还令王涛激动地在那上面操作了一阵。不过光着半个膀子暴露在外也不是好主意,几个喷嚏就让他赶紧将衣服穿好,这样才将赖以护身的设备遮掩了起来。 而在这样的一连串动作过后也相当于消除了执念,甚至仿佛身上的压力也同时被卸去大半。于是王涛几乎在靠坐在背椅上的同时就开始犯迷糊,等再一闭眼就也呼呼地睡了过去。 此次开门可说比从前经历了太多波折,就凶险程度而言也是一等一的危险。 之前天地中就算存在危险也被挡在黑门之外,光是重力和物种因此存在的差距就没法带来太多麻烦。可这一次穿越不但是引得对面成建制地涌了进来,并还能在短时间内投放如此之多的力量。 可见处于闲适安逸中的团体实在是松散的很,完全同时刻处于紧张状态的武装群体没得比。稍一疏忽就会遭到欺门踏户一般的侵入,得亏是将黑门提前关闭了才控制住了危险。 不过就算是贴近了研究也没能发现什么,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揭示其中运作的线索。 教团的人们暂时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该欣喜还是发愁,但很明白自己身上已积累了许多疲劳和伤势。就算红衣和巫师那两组人各有各的执念也不能持久,终于是在稍微满足各自愿望后赶紧就地进行了休息。 要说休息的最好的还是王涛和四娘二人,承载他们的悬浮车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保暖作用。只要有人在其中就不至于令温度降得同车外一样低,二人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便会有大部分留在车内。 等他们再醒来时都已到了第二日的下午,这可以从勉强放晴的天色中看出来。也不知是谁先醒来了便会惊动另一人,差不多是闲话几句便要起身去找些吃食果腹。 这里就算是公门也有存放粮食的地方,尤其以后院冯潮的家中最为值得期待。可等到了那里却发现已被旭川所占,看其面色红润的样子倒是一点都没受苦。 不过也或许只有县令的居所才配得上他,冯潮身为土皇帝自然会将自己的小窝收拾得比较耐看。换了别处还真不能满足这位公子的需求,他会搬到这里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既然居住就需要用到取暖的火堆和炊具,既然这里什么都有现成的便可以立刻开始做饭。虽然仓促间只能弄得简单一些,但怎么也可以让肚子被填饱了。 而这公子显然还有许多的问题想要讨教,但无论是怎么恭维攀谈没得到回应。最多只能得到王涛和四娘冷冷的目光,谁在饿肚子的时候也不会对添乱之人多给好脸的。 而且他们二人此时都已恢复了过来,慌乱和不适当的兴奋都已经在睡眠中沉淀到了心底。只需要对视一眼就可以默契地闭紧嘴巴,谁都不打算同这外来人泄露太多。 毕竟他们是要从暗河与黑门中获利的,与之相关的一切都不应被外人所知晓。尤其是这看似来历不明的家伙就殊为可疑,他很可能与王城的力量有着颇深的关系。 四娘倒是没忘在军舰内的约定,身份地位获得承认的机会固然非常重要,但会引来外来干预的可能也更令其心生警觉。所以她在吃东西的时候还看着旭川发呆,大有将其切碎了就饭的意思在其中。 第1408章 空城 旭川尝试了几次交谈却没能收获回应,这真是将他给气的不轻。肯低声温言就算是给你们这些土老帽面子了,尔等怎敢真就撇个大脸不理不睬? 他在这几日也担心受怕过得不舒服,焦躁之下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再一张嘴就是当场嘲笑道:“你们这样有意思吗?怎么都不吭声呢?喂,说话呢,瞅瞅现在还有谁会听你们的,全憋在肚子里又有什么意思?” 话是负气之话,但当时就被四娘从中听出了不对,她立刻就警醒地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总算引来了声音便知上钩,旭川冷哼一声便指着院外道:“没什么意思,你出去转一圈就知道了。” “哼!” 四娘也抱之以更响亮的回应,起身离了桌案就真迈开大步地向外面而去。反正现在正守着炉火做饭的又不是自己,稍微走开一阵子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在行走中还是稍稍检查了一下护甲,这样就算门外出现什么不利状况也不至于应付不过来。由此可见四娘昨晚真的是太累了,甚至都没来得及除去这一身就昏昏睡了过去。 从后院所在离开自然是经后门最近,四娘在挑开大门后立刻就撤在一边,等确定没更多状况了才小心地向街面望去。不过在经过数次探头又缩头也没发现什么,这里同大多数后巷一样都是没啥可看的。 在疑惑过后便认为自己遭到了戏耍,等再回头时却又发现旭川正跟在身后。不过二人之间起码相距了一个院子的距离,这样的空间并不会让人获得威胁的感觉。 四娘变向身后之人瞪了瞪眼,意思是在问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旭川当然不难猜出她的疑问,于是就将手在头顶上连连画了几个大圈,并且笑着催促到:“转一圈,在城里转一圈就知道了。” 也不知是这么笃定的言语起到了效果,又或是那俊俏皮囊多加了几分,四娘便忍着不满真就由后巷走上了街道。起先还带着挑剔的目光扫视周围,不过越到后来就越是变了颜色。 前一日还布满街头的晾肉架已经少了大半,大概是被各家各户都给收了回去。看来突然出现的强大异族令大家都心生畏惧,所以谁都不愿将自家财产暴露在公开场合。 至于还没收回去的少半架子也实在无可奈何,恐怕是那一家人在之前的“收获”中太过努力了。如不抓紧时间晾晒就有可能发霉变质,所以也说不上同被抢有什么太大差别。 但当继续走了一阵后才发现有些问题,因为能看到部分晾肉架都倒在了街面上。这一点细节就超出了寻常的道理,所以四娘就不由得将眉头拧在了一起。 偶尔的碰撞、风刮或架构不稳也就罢了,就近摆放架子的人家肯定会出来做收拾。没谁会眼见这么多的肉食跌落在地面上被弄污,尤其当这些肉食都是自家财产的时候。 四娘心头有着疑惑便拍门提醒,这也算是神使关心信众生活的必要举动。不过在呼唤一阵后却没收获任何回应,甚至就连其街坊邻居都没有出来看一眼的。 最多就是惊动附近的家犬在不住嚎叫,这又引发了更远处犬只的响应声。 “汪汪汪……” 这样的热闹不仅没有让四娘获得舒心,反而由于没看到、或听到任何人的呵斥而感到心惊。于是她就茫然地看向四周熟悉的街巷,但在心中却生出了压不下去的恐慌。 “人呢?人呢?有谁在的,出来应一声!?有没有人啊!?人呢!?” 她离了西城公门后是无意识地向北而去,这里既不大富大贵也没多少穷鬼。所以在人员密集程度和街坊关系上也算一般,真要听到吆喝声总会有人出来看一下的。 然而在四娘的慌乱叫喊中却毫无响应,只有压不下的犬吠和四惊而起的飞鸟振翅声在映衬孤单。就算寒冬时节也不至于这样行走不见人迹,又何况现在只是刚刚入了深秋呢? 虽然从这里再走几步就会到达酒肆所在,但那也无疑会更加靠近巨兽一般的出入口。所以就算是娘想前往熟悉的环境也不会选择那里,而是一转身就奔着公门急急跑去了。 看旭川的样子多少该知道点什么,这个时候也只能去问他讨要相关原因了。 而在回去的时候又发现另外的事情,那就是发现原本还算爽利的公门外墙居然变得一团糟。入目所及之处都能看到稀奇古怪的图画和文字,并且还能看到一些深褐色的带状涂抹。 靠近一些就不难闻出糟糕的味道,这还吓得匆匆赶路的四娘赶紧后退,并不想被这些晦气之物给粘在身上。 “这些都是什么呀?”低声嘟囔着就踹开虚掩的后门,不过却没有看到旭川等在离开时的位置上。 四娘心头一紧还以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她可记得王涛的战斗力并不是很强。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问清楚,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依赖这一位,所以万万不可让这家伙出了什么意外。 但在冲入冯潮家后却知道白担心了,因为这两个人正跪坐在食案哪里美美地吃饭。就其表情便能看出是一副其乐融融毫无芥蒂的样子,恐怕再给个香案就可以一起拜把子。 但四娘现在可没有撮合的心思,反而是在见到王涛平安无事后更加气恼。自己为了大家安全去转一圈得多不容易,你们俩居然等都不等的就一起吃上了? 但眼下还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四娘瞪着旭川就喝问道:“人呢?我河青城的人都哪儿去了?你别给我说不知道!” 这响亮的一嗓子就将王涛吓得浑身一颤,哪怕明知与己无关还是缩了缩脖子。再看看自己似乎与事主坐得有些过近了,所以又悄悄地向边上挪开了几寸。 也就是旭川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就在听到后面被踹开时就已经在准备了。他面对愤怒又慌张的四娘也不急不忙,而是在展颜一笑后答道: “逃跑了呗,还能怎么样?” 第1409章 人心散了城就空了 “逃跑?什么意思?” 四娘其实对城中状况已经有了相关猜测,但还是顺着话茬问了下去。因为这种不清不楚的回答当然不能让人满意,想要知道更多就还得多榨取一些东西。 旭川对这个健壮的女子露出讥笑之色,并且还故意慢悠悠地解释到:“害怕了,待不下去了,不敢待了,到乡村投奔亲戚去了。哎你别这么瞅着我呀,又不是我让他们离开的,我也没那么大本事呀!” “哼!” 四娘听到最后一句便怒哼一声,算是认可此事应该与旭川无关。而且既然令这家伙开始讲述了也不该亏待自己,四娘便坐在自己的饭食那块大口吃喝了起来。 亏得王涛是按在场一共有三个人来做饭的,不然晚到的家伙就只能强抢饭食才能填饱肚子了。 至于旭川倒是休息足够且没累着的样子,就算进食到一半也可以停下来为四娘做解答。 听其讲述才知城里是因异族的到来而人心慌慌,肆意抓人和抢东西的事情都做了不少。再加上有的还会当面施展出隐身术,藏在角落里也不知是想要做些什么。 至于其他的还有驭使颜色各异的小傀儡,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在到处做窥探之事。许多人都猜测这么做是为了打劫而提前踩点,至于是抓人还是劫财也不得而知,或者有可能是两者都要一起办的。 在如此混乱的状况下就应该有人站出来做解释,无论是有足够权威还是足够的合理都可以。但四娘及教团众人要么是被格鲁古人拘押了起来,要么是在疲惫过后躲在不知哪里酣然大睡,所以完全没来得及负担起相关的责任。 就算壮着胆子找到酒肆那里也只能看到怪异的大型建筑,至于四娘众人是一点影子都找不到的。尽管那种崇尚简约的建筑风格还兼顾了结实安全,但与河青城及周边建筑风格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看到那比鼓楼还高的建筑就只能产生害怕之情,甚至都无人敢由此进入暗河中。哪怕那里曾带来了许多的好处也不愿再次踏足,仿佛一进去就会被这黑乎乎的大口给吞掉似的。 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这块的建筑速度,要说也只有神话传说中才会干的这么快。不然哪有一天不到就能做到这么大的工程量,几乎是从地形上都受到了改变了呢? 以前或许有人对所谓神教不屑一顾,他们完全可以结合过往经验得出这是个骗子团伙。但再是施展骗术也存在着自身局限,绝不可能做到这么厉害的地步。 不然有这本事也就不需要行骗了,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到的呢? 然而也正是因为种种的惊世骇俗才更让人不安,以神明使者现身的存在自是有大力量庇护的。当此面对各类妖异之时正该站出来以身护法,怎么可以不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就是连祖祖辈辈所住的房子都被铲了呢?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算是教团里的核心成员,在过去一阵子中也算建立了不小威信。他们的集体消失可说更加具有象征意义,几乎相当于河青城的统治能力同时瓦解了。 虽然不乏有人猜测他们是受到惊吓而集体逃亡了,没人看护的房子不就很容易被随随便便铲平了吗?不过也有人认为他们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斗法失败,所以就从根子上被一起抹去了。 换平常还可能有前公门之人站出来挑担子,说不定操作的好了就可以得到大伙的认可。只要度过危机就可以收获无数的赞扬,转型成功了甚至可以凭借挽救城邑于危亡的功劳而受到推举。 但今时实在是不同往日了,常见应付水旱匪疾的经验都得靠在一边,谁都没有应付宛如神明一般来客的经验。所以逃亡的人中不仅仅有寻常的国人,被打散的公门众们也拧不成一根绳,甚至连根深蒂固的大户们都被吓得只能向外逃亡。 大家伙在这期间也不仅仅去找过四娘家的酒肆,就是去找红衣麻姑和巫师师徒等人都毫无踪迹。但是忙来忙去最多只能找到提前背了细软先离开的金头,而且基本上还是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 “什么,金头受伤了?他在哪里!?” 听到其他人的仓惶还可以付之一笑,这些有心无胆的家伙们向来都是这个样子。但四娘在听到自家兄弟受伤后就再也忍不住,将饭碗拍在食案上就要旭川赶紧带路。 不过被喝令的家伙仿佛还有点小怨气,于是就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没事,这家伙实在命硬的很。在县令床上睡一觉就缓过来了,你们起身前他还管我要了顿饭吃呢。” 四娘闻言也顾不得吃饭,撑地起身就赶紧跑到眼前公子所说的地方去观望。果然发现鼻青脸肿的金头正在呼呼大睡,看其声势和气息并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四娘无论是揍人还是被揍都有很深的经验,这种小事只需瞅一眼就能做确定。 虽然看这家伙身上的伤势较为心疼,但她很快又是将眉头皱了起来,并且继续找到旭川做提问:“那些格鲁古人犯不上拳脚揍人,金头身上的伤是谁留下来的?你干的吗?” “格鲁古人?那些宛若神明的自称格鲁古?” 旭川听到四娘的提问先没有做回答,而是就自己最感兴趣的部分再做发问。不过这里的地头蛇显然没有做解答的兴趣,而是脸色更黑地用目光进行催逼。 旭川并不想逗弄这即将爆发之人,于是赶紧摇摆着双手撇清道:“我跟他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揍他呢?他被你那些手下带回来时就这样了,浑身的伤势也不知被毒打了多久,无论怎么救治都睁不开眼。 你说的那些格鲁古人在那会儿都已经全撤回地下了,城邑里好多人都趁着这时候跑过来看他。聚着聚着不知就怎么传出了说法,听他们说好像这座城池遭到亵渎了,暗流大神肯定会发怒的。” 说到这里还令旭川边笑边摇头,并且指着东边说道:“然后这个城里的人就跑光了。” 第1410章 动手动口 “被亵渎,所以人就全部跑光了……” 四娘咂着嘴琢磨其中联系,倒是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她肯定能想起之前为了所谓“白骨红尘界”而编造的谎言,将所有的死亡都推说于侍奉神明的残暴嗜杀。 一个动辄灭城的大神可以让信众感到恐惧,之后再只要施展些怀柔之策就能事半功倍。畏惧的人心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如同归圈的羊群,只要一开始归附就会源源不绝地跟随而至。 不过反过来也会令信众格外畏惧惩罚,生怕自己说错做错就会招来全家乃至全城的被毁。在常人看来大人物总是喜欢迁怒他人,那么这个暴躁的神明也肯定脱不了类似的做法。 他们可都记得那座白骨之城有多么庞大,站在高处都没法看清它的极限在哪里。而就楼宇起伏的形势便知当时还在繁华边缘转悠,真不知那到处都是冲天高塔的所在是怎样的光景。 而就是那样的城邑也抵挡不了神明之怒,其中居民可以说是来不及逃跑就全都失去了性命。倒在街上房中的尸首是那样之多,竟然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殖。如梦似幻的神奇大城都是如此待遇,那自己所在的微末小城又能怎样呢?难道真能挡得住暗流大神的随手一击吗?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愚昧之人的自我恐惧,但是架不住会在传播中不断受到添加。 什么十个个脑袋向着十个方向播撒法术,洪水、瘟疫、雷电、幽魂等等都在协助收割性命。什么巨大的眼睛个个都有水缸大小,朝哪里瞪上一眼便会有无数的人哀嚎着倒地。什么长长的手臂上长有强大的鼻子和耳朵,无论逃亡者想要藏到哪里都会被寻找出来。 许多四娘未曾讲述过的细节丰满了众人的想象,也同时让人们在不断的口述中双腿颤颤。以至于愚昧的人们愈加想要逃离城邑,并且要去以往看不上的乡间亲戚家寻求暂时落脚。 而这也不可能是他们停留的终点,稍微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忘记那座城市面积有多大。所以负责任的做法是劝说亲戚们一起跟着迁徙,而且是能跑多远就最好跑多远。 “啧啧啧,我还从没看到过这么慌张的景象。整个城里的人都只将自己的细软带在身上,并且同时在从三个城门往外逃亡。就是南城码头上的几艘船也都坐满了人,顺流而下果然是最轻松的办法。 哎你说他们都要走远了却还把门仔细关上,仿佛日后来了盗匪就不会打砸搬运似的。我听他们所说之事都觉得瘆得慌,他们这是想日后还有回来的一天吗?” 四娘本来还是皱着眉头听其讲述事情,同时也在心里不断模拟各个人所做出的选择。但架不住旭川在说到这里时已是眉飞色舞,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非常欠揍的样子。 四娘在别的事情上或许还会有所忍耐,但在此时此刻面对此人却是火从心头起,怎么着都再也忍耐不住了。 她蹬榻而起就向前猛挥出一直拳,正正将幸灾乐祸的旭川给当场糊在了地上。后者似乎是由于被打中了鼻子,所以当时就因为丧失所有的反抗能力而倒地不起。最多只有本能地将手捂住伤处,然后就只剩下浑身颤抖发冷汗的份了。 四娘借着势头便戟指喝骂:“好膏粱儿竟是如此歹毒!知道这么多肯定是亲眼看到的,怎么就生生坐视一座城全部跑光?就算此地与你无关也该知道与我利害攸关,明知如此却不来叫醒我做处理,你是故意看着他们背井离乡的吧? 实在不行也可将我所在之处传出去,老娘纵使受到打扰也定会对你做出感谢。好歹你也是被我亲手救出来的,虽说有交易在其中也该有些守望之谊。这河青城变成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眼睁睁着看着我们散伙很开心吗?” 而旭川对于这样的责骂与质问毫无反应,只能将眼泪鼻涕和鼻血颤抖地搂在双手中。任谁面部要害被打中都只能陷入无解的挣扎,没有当场被打晕就已经算是够幸运的了。 王涛本来就瞧这小白脸颇不顺眼,在听其讲述城中变故时就开始越来越担心。起先以其经验还不能分辨出其中要点,但在经过四娘当面指出后便觉实在正确,故而又更添了几分恨意。 有人完成了撂翻就省去了最麻烦的步骤,王涛趁此机会就立刻上前痛打落水狗。不过他在下手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分寸,尽量避开了各处要害不去招呼,而是专门捡着皮糙肉厚之处痛下黑手。 连锤带砸的时候还破口大骂道:“在边上看热闹很有趣是吧?你以为啥都不做就可以撇清吗?那你是不是该将到这里后吃的东西吐出来?然后再把自己关到那些外星人的笼子里?废物点心的坏心眼!老子流落到这里时真是要啥啥没有,运气糟糕得一上来就被摁住痛打。还好被这城池收留才不至于被狼吃掉,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这里散掉,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 旭川落在这个份上也无力进行反抗,在感受到疼痛后就只能象征性地扭一扭身体。他实在对这些家伙们感到痛恨和愤怒,这些粗俗家伙们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竟然是先动手后讲道理的? 以其从小拜名师练得的身手其实并不惧这二人,就是再上来两个都无所谓,完全可以做到轻松自如的应付。这都是有多少悍勇之士喂招锻炼出来的经验,但他们却没教给旭川泼皮发难的招数。 这种随机应变的方法讲究的就是随心所欲趁其不备,只有彻底占据上风后才会得意洋洋地撇下场面话。又或是聚了两堆人手都没有必胜之心,然后才会费些口舌以寻得些口头上的便宜。 但无论是哪种都会有忠诚的手下顶在前方,哪怕遇上再冲动的家伙也会被拦在安全范围外。逍遥的公子便可在此时说些轻松的话语,又怎会在一言不合下被糊了个满脸开花? 第1411章 纯白聊天室 刚刚那一拳大概是擦碰到了眼眶,但肯定是打中了鼻子的。这里算是人体的脆弱部位,倘若被打中就会导致伤者丧失大部分战斗力,若是力量格外有劲还可能造成额外伤害。 只有最混蛋的家伙才会如此随心所欲地出招,几乎是一起念就随手照着他人要害招呼。 王涛的趁机出手多少是帮了点儿忙的,只为出气而不为杀伤的下手甚至帮助旭川恢复了一些状态。他为自身安全也再也顾不得曾经看中的面子,甚至会故意找些事情来摆脱所受的伤害。 旭川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求饶绝对没用,于是便抱头大声地表功道:“莫打了!我那是有别的事情要做!不然你家兄弟是怎么救回来的?这城里可没别人再出手照顾他了,还不是只有我?吃的,喝的,还有生的火,哪个不是我做照顾才没让他受到亏待?” 瓮声瓮气喊出的这些话成功引起四娘的注意,这女子铁青的面色这才稍稍有了缓解。虽不清楚这家伙为何会坏一事又助一事,但也得遵守承了人情便得认账的规则。 四娘便拍着王涛肩膀让其住手,这样的表现也令旭川得到了几分鼓舞。他便加紧述说道:“可那厮倒是稍好一点就作死,带着一身伤也不想待在暖屋子里头,迎着凉风还说要等你回来。我在酒肆那边找到他也才劝说了没几句,结果他又撑不住地当场昏了过去,又费了不少劲才拖到这里安顿下来的……” “干!” 四娘听到这时就再也忍不住了,匆匆骂过一声就舍了旭川转身离去。 先前只是凭经验判断金头应无大碍,但听起讲述似乎还留下了不少内伤。刚才的无所作为实在让她感到心急火燎,所以就更加必须在这会儿抓紧对自家傻兄弟的紧急治疗了。 四娘固然是打且只打出了一拳,而在转身离去时则带走了八成的威压。王涛可是打出了许多拳和许多脚的,但在无人领头的情况下却也无意再动,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个外来公子。 眼下的状况可以说是比较麻烦了,甚至是比原本想象的要更麻烦一些。 如果说昨日只是打算编排个新的理由做解释,把一众愚民聚齐了也可以随便糊弄过去。可今天一睁眼却发现整个城池的人都不见了,这还让他们上哪去找人做解释呢? 人口应该算是较为特殊的资源,只要结构合理就可以提供食物、工具、衣服和协助。所以跑散的人们对他而言不单单是什么河青人,也不单单是什么暗流神教的信众,而是可以让他过上更轻松生活的人群。 有了这些人才可以任劳任怨地从黑门对面做搬运,而且还会遵循无论所得多少都是按比例上缴的规则。那么自然是财富的基数越大越有利,参与搬运的人数越多就越有利了。 有了这些人才可以将潜在的威胁挡在遥远之处,若干条松散的警戒线总能给自己提供反应的时间。有了这些人才会成为他在更强者面前立足的资本,否则以单独一人谈判的话还是太容易吃亏。 尤其是王涛还在因缘际会下破除了语言壁障,正想借助两边不一样的发展水平来施展抱负呢。然而在希望有所作为的时候却突遭如此打击,心中当然会为此感到不爽。 而当此之时首先冒出的念头就是赶紧群发微信,将跑散的河青人通通都叫回来才是正理。但这习惯性的念头与眼下相比还是太不现实了,所以一经冒出就遭到了快速否定。 第二个念头则是想起村头大喇叭那样的广播,不过仔细想想也只能快速的否定掉。那样成套的系统现在这里还是太过先进了,大概等个千儿八百年才能攒出一套来。 王涛便捂着脑袋叹息道:“且不说大家有没有手机、能不能玩得转,就是这附近也不会具有起码的信号基站或任何线路,这里毕竟是落后的异界啊。不过,如果要说起信号的话……” 他想了想便将手放在心口念诵一声“卡伦普”,期间并没有出现刻意的间隔或变调。于是在下一个瞬间就重回那奇怪的空间,只在前方存在一条贯穿上下的深黑色主干。 由主干还向周围探出无数细碎的枝杈,只是由于缺乏参照物的关系才不知具体大小。或许每一个枝杈都不过是毛发般粗细,又或许可以盛放得下庞大的城市。 不过王涛并没有做出过多探究的表现,因为之前对这空间中唯一存在的观察并无任何收获。反正除了其他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就再无其他,待久了甚至会产生压抑的感觉。 他主动进入这处空间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大声的说出自己想要获得的信息:“请告诉我红衣、麻姑、老巫师和绿都在哪里。还有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谁,叫什么来的?总是就是让我知道一起的人都在哪里,其他的就没啥了。” 别看他还没弄懂进入这处空间的原理,但由于来过几次也算是积攒了些经验。所以带着事情来就毫不拖泥带水的一起说出来,期间并没有产生任何畏惧害怕的表现,甚至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其实所做的也就是表达自己简单的请求,并且希望能够获得这个怪异存在的响应。可是得到的结果却超乎他的想象,不但在面前立刻出现了若干副地图,甚至还能感觉周围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就仿佛是一眨眼便发现这里并不只有自己一个,而是突然多了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同时还传出了若干不同的声音,那王涛也据此分辨出这正是自己要找的几个人。 “这里是……怎么又到这里了?” “啊?大神有事叫我们吗?” “好亮啊!” “你们人在哪里?我怎么只听得见声音却见不到人呢?” “……” 不过看样子问他们来到这里并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也就只能收获一阵阵的抱怨和惊呼声。王涛身为召集者自然不能坐视大家继续混乱下去,于是就咳嗽了一声以昭示自己存在,随后再清了清嗓子说到: “咳嗯!河青城有麻烦事发生了,需要你们赶紧来帮个忙。” 第1412章 解决麻烦 “河青城有麻烦了!?可算是,可算是,总归是逃不脱啊……” “啥麻烦?我们家没事吧?” “眼下的麻烦肯定小不了,让我们帮忙的话有啥用?” “……” 或许是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中商讨事情,所以在场几个人明显比平时都更加拘束。而且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也不是全无踪迹可寻,还是能从纯白的背景中注意到几团闪亮的光球。 只是这些光球既不刺眼也不闪烁,甚至连各自的大小都差不了多少。随便看过去就很容易同背景混做一团,只有当大家持续说话时才能确定各个光团都代表着谁。 又一次的混乱也打断了王涛的讲述,让他不得不耐心等待一阵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还记得白骨城的事情吧,咱们为了圆谎就说是大神毁了那里。现在报应来了,城里谣传咱们久未回去是受了害,满城的人都担心大神要牵连河青城,所以为怕报复就全都逃了。所以现在河青城都空了,街上都没有一个人了。” “啊!?” 教团的其他人等原本还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无非就是哪家的房子受了灾,又或是那些四目族没忍住就连抓带抢。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事情,真让他们不知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最糟糕的猜测也不过是认为出了些伤亡,至于可以忍受的具体数目也各有各的底线。听了王涛所讲才因没有伤亡而松气,不过当得知是城邑发生了溃散就又揪紧了心,并且转而为之头疼了起来。 一方面是担心城池之外的天气和安全问题,在由深秋向寒冬迈进的过程中会存在很多危险。一方面则是由于他们都在其中居住多年了,要说没有怀乡之情也肯定不可能。 身为一地人自然会有对一地的热爱,哪怕这里再破旧不堪也难以阻挡他们真实感情。 只有冷血之人或外来户才不会有太多感受,他们在第一时间也只会想到未来收益预期的下降。就像是王涛这样的,就像是红衣这样的,就像是卫这样的,就像是老巫师这样的。 也就是说教团中有过半数开始担心收益问题,这也说明他们真正将教团当做盈利机构看待了。只有少半数才沉浸在从未遇到的事情中惶惶心忧,也不知他们将来是否会变得与其他人一样。 扰攘了一阵才被王涛再次压下躁动,他接着就开始提出自己刚刚想到的解决方案:“部分事情是由这些格鲁古人而起,所以把大家劝回来的事情就不能让他们出面了。而且‘那位’只说他们是负责安全的,我们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去拜托那些外人。 所以要把河青人找回来的关键是消除谣言,只要你们出位一露面劝说就肯定能成。大家在这一阵子也在城中露了许多脸面,有你们在就肯定能说服信众们回来的!” 王涛在话音最后说的是归属于神教的“信众”,而非是归属于河青城的国人。虽然二者在这个时候存在高度的重叠性,但是教团没有任何名义让国人为己所用,只有借助忽悠人心的暗流神教才可以调动人力。 其他人等对这样简单而清晰的提案也没有反对,甚至都默认了对人群的定性称呼。因为在他们看来也的确是觉得“信众”才能被掌握在手中,所以也自然是更加认可对自己有利的叫法了。 其实王涛在做提议的时候也很紧张,他的小心脏在说话的时候也在扑通扑通地不断狂跳。这该算是他在掌握沟通能力后的第一次露脸,并且希望能获得大家的认可。 如果做好就算是开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将来就算再想提出什么方案也会有人信任。能办成的事情多了也自然能维起一群伙伴,将来未必会再屈居于那个暴力女子之下了。 就算不会做肥皂玻璃磺胺火铳什么的,但怎么也不能一直都在别人手下混日子。有了身处异世的机会就当紧紧抓牢任何机会,若是过得比土人还不如岂不会被同道们笑话? 先是抛出足以震动人心的异常事态,这就使得教团中的其他人一时都六神无主。趁此机会直接就跳过冷静和讨论的过程,然后以一通滔滔不绝的讲话兜售自己的方案,存的就是以突然袭击让大家接受的主意。 以前只有他见别人用这办法的份儿,现在终于轮到自己给别人打个突然袭击了。 被召集的人们中也只有卫老头看出了这一点,不过他却只是静静地听从安排,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的阻碍动作。直到是王涛的阐述告一段落后才淡淡地说道:“这转一圈可不容易,快的也就三五天能找到大部分人,但要全都找回来还得多花一阵子。或许有跑得远的会较为难找,就是多花上个十天,二十天也很有可能。 之前那阵‘轰隆’可让我这身老骨头没少受苦,是到现在也还觉得相当不舒服。再要是放在如此天气可实在受不了,真是经受不住过度的奔波了。” 反正家里人也都不是容易受蛊惑的类型,应该不会被这种简单的谣言给吓跑。就算都跑了也不可能将家中食物用具通通带走,倚老卖老地也应该能找个缩在家中等结果的待遇。 当然如果这小子要是硬拉人的话就直接无视,教团里都服气的四娘都还没有现身呢,谁还真会将这外乡人当一回事?所以他等讲述完两方面困难后也再不多言,倒是想要看看这家伙会怎么做。 老巫师大概也存有一样的想法,而且他的身体水平要比老捕头更差得多。见有人带头就“哎哟哎哟”地做帮腔,完全是一副闷声发大财的样子。亏得眼下并非是直接见面,否则还不知会做出怎样的表演呢。 王涛仿佛是没有理解两个老头的意思,又或是理解了只当听不懂。他只是问道:“嗓子还没受影响吧?能说话就够用了。其实就是出去稍微转几圈,累不着你们的。” 第1413章 误会 教团中的两个老人家当时就是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个小家伙似乎有些太不是东西了。且不说召集大家商量的事情轮不轮得着你来办,就是身为一个年轻人也不该这么支使老人家。 自己为了河青城的安危肯定会有所付出,所求也无非是酌情降低一些工作量而已。可看其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是要往死里用,也真不知是谁给他的资格和勇气! 但就在他俩愤愤不平的时候又听王涛说道:“我现在知道你们都在哪了,所以还请等在原地不要离开。很快就会有悬浮车去接你们,等到了天上以后记得对麦克风说话。啊就是那个……那个竖起来的小棍,记得打开按钮就可以大声说话了。” “悬浮车,麦克……风,还有按钮……” 一串话中带有许多的新鲜名词,如果只是口头语的话也不是很容易理解。教团里的人们只是从“上天”这一说法判断出要上“飞舟”,原来那东西是叫做悬浮车来的。 至于后面那半段则是没有全部都听懂,或者说就是瞎猜也都觉得不是很靠谱。 大致的感觉就是需要拿着棍子才可以大声说话,而这就给了大家非常不妙的猜想:为什么非要拿着棍子说话,难不成外面已经变得非常危险,没有防身武器就只能悄悄说话吗? 有人因此还想对王涛进行询问,但没想到这家伙急于安排接送车辆,还没等别人张口就主动退出了白色空间。而在离开前只是含糊地撇下一句话:“就这样,马上就会来接你们的。” 他会这么做倒不全是为了不给他人说话的机会,其实部分也是出于自身性格的毛躁。否则优秀的人才到哪里都容易出彩,也不至于还在地球时就混得着急跑路了。 在断开通讯后就调集可用的悬浮车,于是就需要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悬浮屏幕上进行操作。连勾带选又比划地忙了个不亦乐乎,倒是没去理会捂着鼻子缩在一边的旭川。 以其身份打小就没少见神棍们的作为,接触得多了也大致能理解他们的行动逻辑。就好比他能猜出四娘大部分的行事原因,却始终无法弄明白面前这一位都在想什么。 初遇到时只知道这个男子其貌不扬且沉默寡言,据说并非是河青城的本地人,等相处略久一阵后便很容易将其忽略成路人。不过当那些四目妖人出现后却又变得极为活跃,但其许多所作所为依旧无法被外人看明白。 比如刚才就先是闭着眼睛发了一阵子呆,坐在原处半张着嘴就仿佛睡着了一般。等到睁眼之后又开始挥手在身前空气中乱比划,但画出来的东西却与寻常符咒根本对不上号。 是正流着鼻血的公子脸上几乎写满懵逼,可他实话真就没看明白王涛到底在搞什么猫腻。哪怕刚才一开始就目睹了这家伙的全部作为都没用,只能眨巴着眼睛满心疑惑地做猜测。 整体感觉上更类似一场降神仪式,但期间并没见其称颂任何神明的尊号。而且其动作表情都不具备任何的美感,仿佛是在做些完全不需要他人旁观的事情,就连表演的边都挨不上。 好在这样的动作也并不需要维持太久,只需派车去接送分散在暗河中的伙伴们就行了。而他本人在停手之后却是立刻扑向饭碗,呼噜呼噜几口就扒完了自己面前的一应饭食,就仿佛是有谁在催促他赶紧吃饭一般。 当王涛吃饱喝饱后就起身去厨房再添几把柴,在炉火慢慢重新旺盛起来的时候又在不断收拾。看样子是在做数人份的食物,也不知竟是要请谁吃喝。 旭川看不明白这一连串的动作,但王涛却知皇帝不差饿兵,让大家出去找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就算不会累着那些人的双腿双脚,但也得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吆喝不是? 接人做饭的事情两不误,王涛相当于同时兼任运输和后勤的工作,而且远比这些土著们所能做到的要更好。在干活的间隙还不忘切下一条小指长的肥肉,并示意旭川用这个去堵鼻血。 后者当然知道有的巫师会通过加料方式引人产生幻觉,所以在这方面自然是非常小心的。于是旭川在接过肉条时还疑神疑鬼地翻看一阵,直到是实在找不到任何可疑药沫的痕迹才略略放心,然后才以笨拙的动作将其小心塞入鼻中。 之后再等了一会儿也没发现自己产生任何不适,这才让旭川确信这根肉条真的就只是为了止血而已。 然而从小到大因为地位受到了多少关注,他就是不想去揣测人心都做不到。可是这一个家伙的动作却实在让人感到迷惑,仿佛真是对自己无欲无求一般。 旭川觉得在面对这家伙的时候脑子有些不够用,以前根本就没有碰见过类似的例子。故而就会为此多做思索,却浑然不知自己是越猜越错,根本就是将事情思考的太过复杂了。 “之前他只是做了一阵子乱挥舞的动作,刚才也只是塞给我止血之物。期间真是半句废话都没多讲,就连拉关系的举动都没有,这是在搞什么?新的骗术吗?? 是了,寻常人看到这样的做法肯定会惊讶,一有想不通之处就会上前做询问。待主动询问时就会放松部分警惕,而这时候也就特别容易上当受骗了。呵呵,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想岔了的旭川越看越觉得王涛心机叵测,必然是个比表面粗蛮的四娘更危险的存在。以其年龄大概不算是这个骗子团伙中的主事者,但就演技而言肯定能排在前头了。 所以他在旁观面前之人忙碌做饭的时候一直未放松警惕,始终都在等着这被怀疑之人与自己搭茬。可没想到人家真的就只是在做饭而已,顺带还从前县令的家中取出了更多食案。 作为实权人物当然需要进行很多的社交活动,为满足吃吃喝喝自然得常备许多的餐具。这些东西在被取出摆放整齐后又受到了擦拭,准备再次以光鲜亮丽的一面去迎接客人。 第1414章 简单的工作餐 端出来的饭食跟平常差不多,并没有因为取材于不熟悉的环境而缺乏味道和器具。这不但是因为县令家没带走的物件较多的原因,就是从他家厨房里也能找到许多正流行的各色调味品。 被限制移动的就只有那个大胖子本人而已,其家人还是可以随意上街的。所以他们就是想要获得新奇的肉类或物品也没关系,只要拿家中的存粮便能换到许多。 至于布料陶罐等物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不再受到青睐,就是连以往尊贵的金饼都失去了应有的购买力。好在县令家自然少不了专门屯放的库房,所以依旧能从街面上换来许多新奇的东西。 于是就地找到的食物有不少是来自于异界的,只是由于过分集中于信众之间才被拿出来做交换。放在食案上做盛放的异界器具也自然是同一来源,与做工粗糙的简单漆具放在一处就显得格格不入。 旭川好歹是经受过一定程度的审美训练,在他看来这种不搭调的混合风格真让人难受。但由于这里是县令家所在便不好多说,只以为是窥见了伙由简到奢的搜刮历程。 形制简朴些的就是上任之初的物件,而随着刮地皮手段渐深便能得到越多,直到后来就能出现用料昂贵的华丽之物。这些变化正能体现一个县令的奋斗历程,可以说是见惯不怪的事情了。 只是旭川还不免思索到:“这一片的制器风格都是这样的吗?怎么都整得是这么奇怪呢?” 他由于自打来到河青城以后便居住在这里,所以也缺乏同寻常人家生活的接触。就算走在街上也不可能贸然闯入民居查看,而且以其隐藏的身份显然也自认高贵,肯定也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情。 于是心有疑惑者只将疑问憋在肚子里,就算有猜测也暂时不敢通过交流来确认。见惯如此搭配的人就更没有任何问题了,这些吃喝用度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犯不上为此在心中不断地翻转念头。 不过这里习俗一般都该是客人齐至后才上菜,所以在旭川看来又是一件怪异的细节。至于王涛由于将这顿饭当做同事间的工作餐来对待,所以早早地做完后就端了上来,倒也没对谁该坐在哪里做区分。 于是这场简单的饭食就充满了怪异的食材,外形追求鲜艳透明的食具,还有在平常几乎见不到的宴饮程序。这里的每一件事情都在给旭川已经形成的观念带来冲击,好在他还能坚持得下去。 多亏在这两天见过了许多奇怪事情,当对世界以往的认知被不断颠覆后也多少有了些免疫力。眼下所见的奇异之事还在能接受之列,只要稍做几个深呼吸就可以硬熬过去了。 甚至于他还会想到这些依旧是诱使自己发问的陷阱,并且在思来想去很多问题后找不到更好解答。但好奇的心思就如同小猫儿在心底不停抓挠一样,这样就逼得旭川不得不自我警告道: “不可以问,这是陷阱,问了就会着了道!不可以问……” 在其看王涛的行为非常符合行僻而诡、言寡似孤的做法,但越是如此就越透着一股怪异。于是他更认为自己必须坚决不能上当,不论对方要做什么都不要主动理会。 只要守住本心就没有什么可泄露的,真正会焦急慌张的该是心思叵测之人才是,自己迟早会看到对方因而露出的马脚。 但是马脚没看到,比马更大的飞行之物却带着噪音从天而降。 “嗡嗡嗡……” 一辆悬浮车降下后出来的是巫师师徒,还有同样在格鲁古人那里对付一晚上的卫。他们先后从车内走出的样子非常镇静,可见以前也曾有乘坐过这东西的经验。 如此外形怪异的交通工具虽然极不常见,但在旭川看来无疑具备极为神奇的便利。更关键的是能被眼前这些寻常人所使用,这也就意味着将来有机会能被更多人所用到。 以其眼界当然不只会看到眼下的用处,更是立刻就联想到了在军事方面的奇效。 若由甲兵搭乘其中就能快速集中地投放兵力,甚至可以无视城墙、河流和高山的阻碍。只要有过几次实战案例就能震慑天下不端之人,哪怕是外邦蛮夷也会因此而束手臣服的。 所以初次见面会觉惊艳非常,而当再次遇到时便在心中充满了想要获得的念头。所以就算曾经见过也依旧不错眼地仔细观察,双眼也不由流露出了非常炽热的目光。 车内下来之人起先还因为周围环境有些懵懂,不过他们几人也曾有多次机会出入这里,所以很快就弄清自己被弄到了什么地方。虽然很想询问为何将自己弄到这个位置,不过立刻就有更重要的东西夺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弥漫在周围的食物香气就是无声的命令,差不多一天半水米未进的几人都立刻瞪直了双眼。二老一少直直就快步扑向摆满食物的桌案,当然也不忘一起向王涛行礼以谢提供饭食。 旭川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便有些恍然:“原来是要接待这些人。不过怪人吃怪食物,也算是挺搭配的吧。不过还有三桌,唔……这就是说后面还有人会来。” 过不了多久就见证着猜测成真,红衣几女则是搭乘着另一辆悬浮车到来的。她们一开始也自然会对周围环境感到诧异,不过就个人经历而言却流露出了不同的表现。 像是红衣就将眉眼向左右一挑,仿佛想起了过去的某些事情,然后又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嘲笑表情。可见她以前也曾来过公门的后院,只是不知当时行走时曾带着怎样的心情和身份。 麻姑则是茫然中带着几丝好奇在左顾右盼,然后就因周围整洁大气的风格而表现得束手束脚。可见她并没有认出这里究竟是怎样的所在,但会由于自认卑贱而感到与这里格格不入。 至于习惯性走在最后的麻则是在起身时就晃了一晃,看其捂着额头的样子大概是有些低血糖。但当看清周围环境后又面目狰狞地开始咬牙切齿,并且整个身体都发出了筛糠般的抖动。 第1415章 巡回宣传车 缩在一旁的旭川静静将每个人的表现收在眼中,当看见最后一人的反应时便知此人最为特殊,显然是同这里有段故事的。他便将存在感最低的麻记在了心中。 他还暗暗想到:“这些人的反应还真有趣,也不他们以前都是怎样过的。” 陆续到来的几人夹菜就饭喝浊酒,并且不忘当场夸赞制作者的手艺。做饭之人就静静坐在一旁接受夸奖,坦然的样子应该是早已习惯受到称赞了。 其实这方天地的调味品还是较为缺乏,少了那些东西的帮助就真令饭桌大为失色。所以王涛在得了夸奖后虽然会露出笑吟吟的表情,但多少还能看出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 随后还陆续有几辆悬浮车从天而降,在填满了公门院落后还不得不停放在大街上。若要运送在场所有人其实只需一辆,多出的那些车辆就显然与接下来的计划相关。 王涛趁大家进食的时候便讲解计划,其实说白了也真是非常简单。 人跑散了就要将他们找回来,高来高去地搭乘悬浮车能显著提升移动的效率。心有疑惧就要让教团之人出面做澄清,车上自带的扩音系统正是让一句话顶十句话的利器。 当然他还不忘告知四娘的所在,那位大家公认的首领正忙于救治伤势累累的金头。再等一阵子就可以等她收拾完出来,又或是有疑虑的话还可以现在就过去做拜见。 其实这边连悬浮车降落带吃喝的动静也是不小,四娘早就知道这些人已经到来了,只是由于实在走不开才未曾露面。不过在她手边也有王涛送来的成倍食物,一旦稍觉头晕肚饿就可以立刻进行补充。 而相关计划其实也在之前向四娘做过了请示,对方稍微想想觉得没毛病便做了拍板通过。虽然在先找哪一边该遵循某种大家公认的程序,但王涛宁愿先推动事项的进行再补票。 无非就是借着四娘的名头让其他人低头,然后再借着教团诸人的名头获得四娘的认可。 其实这种事情总不能经常拿来使用,尤其在时常能碰面的小圈子里很容易被捅露馅。幸亏是两边人都没有精确的计时工具,所以谁先谁后不还是自己说了算? 于是来此开饭的几人都认同了王涛的方案,而当吃饱喝足后便也没二话地登车飞上天空。当然他们能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学会开车了,而是还需要经由王涛进行远程操作才能起飞。 反正他们看此物宛如神器都敬畏得很,从未寻求获得亲自驾驶的能力。而王涛也乐得没有人主动要求学习驾驶,独一份的本事也能保证自己在小团队中的不可替代。 受他操控的悬浮车看似是在天空直来直去地巡游,但如果能描绘出路径便能发现有许多回环往复的折线构成。这些线条再多持续上一段时间便能勾勒出几块区域,并且刚好是分配在不同方向上的。 如此路线的规划是为了找回每一个逃亡者,哪怕就是人迹罕至的沼泽河汊上空也得去转悠一趟。而大部分正常人就算逃亡也肯定是沿着大路行走的,并且也会借助沿途的村落暂时歇脚。 所以这肯定不是效率最高的寻找路线,一般没特殊原因也不可能有人胡乱硬往野地里钻。那样不但会陷入难以行走的境地,也会大大提高遇到野兽和盗匪的机会。 王涛会这么做也说明实在缺乏相关经验,这种在平面地图上胡乱作业的举动根本就是非常业余的做法。也亏得派出之人是飞在天空之上的,不然肯定会被这种瞎指挥给累断腿脚。 不过他的瞎指派也不会遇上尽职尽责的办事者,身处悬浮车内的几人可不是只会根据程序办事的机器人。他们能很轻易地看清下方景色如何,然后根据具体状况再看着办。 一旦遇上荒地茂林就乐得歇息一阵,直到是看到行人或村落才会大声吆喝。轰然的呼唤声立刻就能传遍周围数百米,不过要是再远一些就会音质下降,以至于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了。 不过好在河青城的人们也大都认得所谓“飞舟”的形象,那东西只要飞在几十米的空中就是种广而告之。 有人会在听清楚内容后大大松口气,然后跌坐在地上一起搓揉酸痛的腿脚。他们在逃命的时候还得带上尽可能多的细软之物,就算选用了最为轻薄的东西也会成为不小的负担。 当放松和庆幸的劲头过了以后又会不停大骂,每一个造谣和传谣的混蛋都会成为被诅咒的对象。 而有的人则由于声音模糊没听清具体内容,就算看见“飞舟”也会由于之前传言被吓的恐惧无比。仓促之下只能躲在房屋、树木或岩石的后面瑟瑟发抖,等巡游之路飞远之后才会从藏身处拔腿飞跑。 但这样的逃跑也只是一时的应急爆发,要不了百十步就会让人觉得腿脚加倍的酸乏疼痛。以后若是能碰上其他幸运听到广播之人还能跟着放松,若是运气不好就还得被吓得继续躲躲藏藏一阵,直到听说了辟谣之事才会摆脱恐慌。 不过那样的倒霉蛋毕竟是极少数,大范围的巡游和大音量的安民广告完全能覆盖到周围所有区域。这种新奇的方式一经出现就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并且在逃难的人群中引起了广泛的议论。 其实悬浮车的广播设备也具备录音播放能力,只要录制好就可以进行反复的播放。那么只需要将飞行平台打发出去转圈子就行,教团的大部分人都可以找个暖和的地方美滋滋地补觉。 只是王涛并不曾研究过这种基础的功能,或许是曾接触过但没放在心上。总之是等需要用到的时候并没有想起来,不然这样还可以更加节省许多的人力。 不过且不说他是因为不知道而无法使用的,就算知道了却特意不用又怎样?反正这些技术设备始终是摆在乘坐者面前的,就算有了可供摆弄的机会也没有人去仔细研究过。 这些东西再普通也是有着难以忽视的门槛,当遇上缺乏认知和想象力的人而言就是不存在。 第1416章 价值认知 鲤和他的伙伴们早已经被格鲁古人释放了,不过现在却没有从暗河返回河青城,而是正在帮着那些怪人们干活。但真要说来也就是一些不需要什么技巧的简单搬运工作,而且这还是他们主动比划着要求做的。 不然到现在经历了莫名其妙的抓捕和释放,每个人都能体会到双腿累乏带来的酸软,还有一直未进食的饥饿感。只要不再处于敌对状态就不得不试图获得食物,而通过付出劳动力来做交换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就算双方语言不通也没关系,他们以前在码头上的时候也见识过东来西去的客商。只需要一些显而易见的手势就能传递基本信息,而且几乎不会出现太大的误会。 按说技术先进的一方总会充分发扬这方面的优势,尤其会关注重复以及费力的事情。只有找出省时省力的办法才能更加节省人力,这样就可以让人员深陷于更加高级的重要任务和劳动中了。 但实际上格鲁古人正有重大的事情在忙,他们还真没那么多的人手和时间去做些许杂事。如果说扎堆开会算重要的话就应该没错,一堆吵吵嚷嚷的家伙们此刻也顾不上别的事情。 鲤小心翼翼地搬运着单兵轻武器,并没有因为时不时出现的吵闹嗓门而走神。因为那一大群异族人当然用的是听不懂的异族语言,就算句句听在耳中也没能收获任何秘密。 大段听不懂的发音到后来就只能沦为背景噪音,他和自己的伙伴们还希望那声音能小些,不然就如同在听别人吵架一样。不过说不准那些说话的家伙们还真是在吵架,每个人都是说上几句就很快换下一个出现。 频繁更换上去的家伙都是一副语速极快的样子,有时候真怕他们在说话时会咬到舌头。不过要说鲤对这种场面其实也不陌生,看上去就跟自己村子里召集大伙说事一样,只是这些怪人都是一副非常严肃的模样。 而由于他看那些异族长得也差不多,至于之后有没有换回原来的人发言就不知道了。眼下还他只能凭较为突出的特征去记人,就比如放工的管事穿得比较花哨些,在胸口和胳膊上的花纹同一般人不一样。 不过他也觉得这管事挺仁厚的,居然根本不管别人探头探脑的窥探,只要按时完成工作就不会有更多的催促。鲤一看人家态度就觉得非常羞愧,这里肯定是没有啥秘密的,不然还能让外人这么到处瞅? 但实际上人家也是经历过若干星球的老兵了,自然晓得落后种族眼中的己方形象都是什么样。就算不自称神明也会被蒙昧状态的部族顶礼膜拜,就算被他们看到秘密也无法理解那究竟是什么。 高等文明的鄙视是基于见识和丰沛的物资,在不经意中就会习惯地对落后一方视若尘土。也就是由于对方的后台太硬才不得不暂时低头,不过那怪物似乎也不怎么管理那些土著。 而大家伙开会就是要找出办法,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得出一致的结论。 总的而言就是辩论的人们都还没个谱呢,语言不通的外人听了也跟没听差不了太大区别。就算能亲眼看到悬浮显示屏上的辩论画面也没用,有那功夫还不如早点完成交代下的工作。 鲤倒是更容易被手中的东西吸引注意力,这些细致东西光是看看都觉得非常宝贝。 不过在他看来这些四目族的玩意还真奇怪,整体连镶嵌带其他什么的工艺整了不少,可以说是收拾得非常细致的作品。可翻来倒去也搞不明白这些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任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法同厉害的武器联系起来。 对外来异族一无所知的鲤还真是个老实人,他竟然因为别人的傲慢而自感惭愧,以至于放弃了打探些什么的打算。反正事前已经说好了用扛活来换吃的,所以他就更加期盼在事后能饱饱地吃上一顿。。 不过以前在码头扛活时也算知道行规,干活的时候就不该对雇主的东西说三道四。否则惹的人家不快还是轻的,泄露了主家秘密可容易给人家带来损失,坏了名声的扛夫也就更不容易找到活干了。 他的嘴巴自然也是牢牢的闭紧,最多是在和伙伴们交错时互相递些眼色。 足以装备数百人的武器带了一大片区域,这些都将在格鲁古士官的指挥下开包解封。不过这些兵器经过一定流程才能使用,所以这些土著并不会因此武装起来。 像是发射设备平时就要跟弹药分离,等需要用到的时候才会分配发放。还有就是每一把武器都要经过生物和数字认证,只有是专门人员且处于在岗状态才可以使用。 鲤他们以前也只见过些最初到来的驾驶员,那些人带在身上的防身武器都要手中的更小。不过由于没有见过使用的机会也就毫无认知,最多就以为是吊坠一样的漂亮装饰品。 现在搬运的东西在外形上相差更多,他们也就没有哪个将二者联系起来。哪怕是对那些高大的机甲设备印象深刻也没用,相差过大的尺寸依旧让他们没能产生做出比较的想法。 所以不认识就是不认识,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哪怕有了接触强力物品的机会也都是白给。 至于他们忙活了小半天的代价也很可怜,每人也只能得到一袋营养凝胶。其中的味道经由袋体颜色和图案文字做说明,但这对于一群土著而言自然是没有太大的用处。 部分新兵会因为这样的低廉代价感到震惊,但在正义感发作时却会被负责支出的军官给狠狠瞪回去。而这就会导致发放的速度被加快,高傲的大人并不想同一群落后地区的蛮子有更多交情。 在他看来同情心或许是美德,但那也是该施加在同族身上的。最多可以外延向文明层次差不多的同族,再低一些就是不折不扣的糟践。 不过既然有了愤慨就得进行处理,否则事后还会冒出大堆的麻烦事。 第1417章 忧愁事 手头上事情的优先程度发生了变化,军官在发放完食物后就将土著给打发得远远的。有什么内部事宜还是得避着外人才行,这样的做法才符合内外有别的认知。 而且据说这些人群是受到高级文明注视的,已经发现部分土著掌握了本族的语言。尽管那些个体都被标记出来并进入警告名单,会作出下意识的防备举动也就在所难免。 不过就目前观察而言好像也只是注视而已,就仿佛一般人随眼看了脚下的虫子窝,并且给其中几只看顺眼的小家伙起了名字。在对于其他虫子的方式上其实与己方无异,大概是可以随便拿来利用的吧? 军官耐心等待不相干的人离开,然后才对刚才看不过去的新兵教训道:“你刚才那都是什么表情?没看他们都欢天喜地的样子吗?人家都认为这是笔划算的劳务费用了,你瞪着眼睛想要干什么?觉得不公平了就一起帮忙扛东西,不过你要记得自己是现役的,扛了是义务!” 先以一阵大嗓门站住了气势,然后又调出了附近监控去观察土著的行为。 只见鲤和他的一帮兄弟们都拧开袋装食物服用,这大概是通过观察获得的模仿行为。不过他们都觉得这东西的味道并不是很合口味,可是以现在情况都打开吃到了嘴中,就是想要去换也不是很有底气。 但心中既有不满又没看到外人在场,于是便有人脱口而出道:“这给的都是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奇怪的也能吃?” 不过有人要是咂咂嘴巴又摸摸肚子,然后才不以为然地劝说到:“好了好了,这些妖怪们好歹把咱们给放出来了。而且之前偷偷看他们不也是在吃这些东西吗,可能是人家就好这一口吧?嗯……不过这巴掌大的东西就是挺管饱的,吃了以后还觉得整个肚子都在发暖。” “嗯?好像是这样的。”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有时候转变观念就是这么的简单,只要能让人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就可以。有人还挥舞着胳膊稍稍做体会,感觉降低的力量也回来了不少,看来这怪食物不是全然没有用处。 获得了自由本就令他们感到轻松,又获得了从未有过的体验就更令人感到奇妙。于是鲤和他的伙伴们说笑一阵便踏上返程,并且还不时对暗河里的巨变啧啧称奇。 展示了土著的反应也就更令军官有底气,这足以让他证明这是一场双方都满意的交易。不过现在的语气倒也没刚才那么倨傲了,在自认为占据上风的时候也还是该退让一些,否则那只会结下单单针对自己的私敌。 鲤他们可不知道自己曾被偷偷的观察过,只是觉得以后该主动找这些四目族干活。如此便于携带的东西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不过仅是管饱这一项就比寻常的干粮要好太多。 有了黑门就有将来的买卖不绝,将来或许还有机会前往未曾见识过的天地。而在那其中活动就会受到种种条件制约,有时可能会遇到天降大雨弄坏干粮,有时则有可能是遍地都是毒草,无论吃了哪个都有可能让人毙命。 由此可见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这会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中提供相对安全。想到这里就有人摸了摸自己的怀中,觉得那干瘪的袋子将来还能发挥更大作用。 到需要的时候一定得做了肉粥倒进其中,只要拧紧盖子就不怕会流出来或弄脏。这样无论带到哪里可以带着熟悉的食物,减少返回次数也更方便扩大搜索范围。 土著尚且知道储备物资的重要性,长期身处于高技术战争中的人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甚至由于高能耗和高火力投送而更加在意,一旦离了后勤就会产生浓浓的危机意识。 集体会议中讨论的也避不开这一议题,无论是什么军衔还是军龄都在为此发愁。 “对于我们眼下掌握的机械和能源已完成统计,现有战斗型机甲共二百多台,以及相关配套的能源和弹药一个基数。各类施工型设备六百多部,耗材只有自身装备和随车的备用件,等用完就会丧失专业对口能力,最多只能转变为运输车辆了……” 这样的汇报其实早已变成电子报表并发布,现在的宣读只是根据程序进行公开宣读。所以大家该忧虑该讨论的都早已经历过了,这种消息也没有引发太大的反应。 接下来还有人对进一步的节约提出建议,要求减少不必要的能源消耗。比如供应暗河中的大部分照明都只是惯例,现在若是当无人使用的时候就可以关停了。 这样的建议当时就获得大量的赞同,只需要简单程序就可以立刻予以实施。而根本原因还在于他们的力量更多来自于器械和电子,所以依赖性也就显得格外的强。 会有意识的这么做就说明注意到自身短板,并且也完全能想象出缺失了能源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谁想见到机甲的弹药被全都打光,这将使他们的战斗力受到极大的削弱。在面对落后到一定程度的文明时还能干拳乱捣,可若是超过某个限度就没法进行对抗了。 没有谁想看到珍爱的车辆无法启动,而原因只是由于设备的能源被彻底耗尽。也没有谁愿意再也无法接入网络,这样岂不就跟原始的土著没什么区别了吗? 他们的力量固然是远超所见的大部分文明,但那也是建立在强大后方支援体系上的。黑门断绝就相当于斩断了他们与母亲的脐带,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快速跌出现有的力量层次。 哪怕空有多年来获得的知识也只能减缓速度,而不能将支撑那力量的体系复制出来。技术发展到他们的程度早已极端专业化,外行人想要擦边了解一下可以,但绝不可能做到以简陋条件重建庞大体系。 强者的忧愁是强者所独有的,而弱者也有他们眼下无法回避的麻烦。那就是鲤这些人显然不在格鲁古人的议题之中,所以就算关闭了照明灯火从未有人考虑过他们。 第1418章 荧光棒 漫漫回城路上原本还能得到持续的照明,隧道内亮堂得足以看清每个人的毛发。然而这些照明工具的控制权是受格鲁古掌握的,并且他们还通过了节约能源的议题。 执行者倒是能想都不想地关闭照明系统,但这就使鲤和他的伙伴们立刻陷入了不利之中。 “啊!” 谁也不喜欢正行走着却什么都看不见了,而且就连月光星光什么的照明都不存在。在地下就只能无奈地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简直让人感到自己被吞进了巨兽的肚子里。。 意外的变故引发不小的惊呼声,并且不乏带有河青城口音的特色骂街。 他们之前可只想着这里亮如白昼也不需要火把,自然也就没人会想起那些累赘东西讨要回来。而当陷入黑暗后就只能当场抓瞎,还有几人因为相撞而跌在了一处。 “哦哟,看来是妖怪老爷把灯给吹了。” 有人摸着黑试图将跌倒的伙伴拉拽起来,同时也不忘说些俏皮话以缓解气氛。不过更多人却听到黑暗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听上去是有谁捏碎了什么又薄又脆的东西。 有人觉得那好像是在拧折冻硬的树枝,但是无从分辨那些清脆的声音是怎么来的。有人则是觉得在轻轻地摁碎薄冰,但以现在的时节又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相关的胡思乱想并没能持续太久,大家发现当声音停下后就出现了亮光。 仿佛是一个红色的手指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然后随着持有者改变了抓握方式而变得更亮。看上去是段火焰刚刚散去的明亮小树枝,而它的本体依旧能持续不断地散发光亮。 这样不大不小的光源可以照亮五步远的黑暗,但更可以让更大范围内的兄弟们都靠拢过来。有人当时并没有想明白这处光源是怎么来的,但还是依照常规想找来引燃物加大火头。 不然大家可就这一处宝贵无比的光点,若是再熄灭了可就会彻底陷入黑暗。 只是在暗河深处又没有草木所在,更加上经过格鲁古人的施工也实在缺乏可以引燃的东西。所以硬要寻找需要的东西就得往自己身上去找,有那果决之人就干脆一把扯碎了自己的衣服。 可是当拿着碎布头凑上去了却又怎么都无法引燃,甚至都感觉不到光源处存在任何炽热的感觉。哪怕鼓着腮帮子吹气良久也毫无助益,仿佛那就是一堆假火一般。 再想继续下去便发现光源突然后移,并且传来了鲤的声音:“你们就别再折腾了,捏着这东西一点都不会觉得烫。我就这么抓在手中便可以给大家照亮,但想要引燃更多的火头却是不必再试。” 大家就着光亮才发现是持有者是众人的老大,若没有这一位的及时出手就会让大家全都抓瞎。可说他在此事上的贡献怎么夸赞都不为过,于是便有很多伙伴们立刻出声夸赞到: “佩服,还是老大厉害!” “好心计,不然我们差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不告而取的做法显然不符合鲤的做事习惯,他的面孔当时就变得红了一红。但好在被手中的红色光源给遮掩得也看不出什么,所以大家也就没能发现他的不自在。 鲤还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这是咱刚被释放的时候‘拿’的,我见别人用过就多留意了一下。当时我还以为会被他们怎么样了呢,可没想到会直接被释放了。” 但他的弟兄们可不这么想,反而是纷纷劝道: “不必说,不必说,大家都知道的。” “就是,都那么不客气地把我们抓来了,弄些赔礼又怎么的了?” 交流中倒也有人为自己眼瞎而懊悔,觉得以后还是该跟紧老大的身影和脚步。既然别人有机会能弄到这么有趣的玩意,那自己怎么可以错过伸手呢?得不到的好东西不就相当于亏了吗? 但不管怎样还得继续赶路,一根可以照亮的棍子可不能代替他们的双腿。不过倒也有弟兄请求老大将其余小棍展示出来,他们都很好奇这东西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待将那些小东西拿在手中也看不出究竟,谁都弄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发亮的。还有人回忆着黑暗中的声音就下意识地弯折,然后就看到手中亮起了绿色的冷光。 有好事者就兴奋地叫道:“哟哟哟!亮了,亮了!” 以前谁都没碰过这么有趣的东西,于是立刻就有许多人凑上来看热闹,且还出声询问是怎么将这东西弄亮的。但鲤却知道这东西大概也如火把一样会熄灭,凡是点亮的东西总逃不过将来的那一刻。他便不由得在心中遗憾到: “现在弄亮了到可惜,以后怕是没法再用到了。” 一想到这里就突然感到了莫名的心痛,就算经常能与弟兄们分享食物也受不了这么乱造的。 吃喝之物没了还可以凭力气获取,又或是靠着自己的面子找相熟之人对付几日。但这稀罕东西可就只有一个来源,若是没了就只能再去找四目族弄一些。 鲤一着急就立刻大声地呵斥手欠之人,并不顾平时情面地将其他小棍都一一做回收。 饶是如此还是有一根在刚才的嬉笑中也被拧亮,并且还让周围变得亮堂了一些。鲤还将被拧亮的两根放在嘴边狠狠吹气,试图将它们如寻常灯火那样赶紧吹熄,或许就能延长以后的使用时间了。 但这东西的发光原理与明火不同,在之前就不曾对任何的引火物起作用,现在也自然不会被气流吹灭。所以就算他大力呼气也是无用,就算有其他兄弟帮着吹也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而这糟糕的发现也让鲤的心情变差了许多,甚至一下子就跌回之前被格鲁古人关押时的状态了。 毕竟老是妙手空空也不是长久之计,再好的偷儿也免不了失手被擒的一天。将来的唯一来源恐怕就只有去换了,也不知那些异族是否看重这些东西,又会不会愿意拿这些东西做交易。 第1419章 两条路线 统计之事对于格鲁古人而言并不是问题,不断流动的信息对他们而言就如呼吸一般。时刻被统计的数据可以达到非常精确的地步,这也就能让他们很轻易地弄清手头掌握的物资。 但知道有什么并不算是大问题,更多的人们关注点放在以后怎么用上。 有的人提议省吃俭用维持一个低消耗的状态,直到遇上必要的情况才可以施展力量。至于什么情况是必要的还得到时候再说,或者也可以在眼下就讨论出一个轮廓来。 有的人则提议将手头资源进行重新规划,以根据现有掌握的知识和能力制造些加工机械。不过代价就是将有大量的机甲和设备变成零件,而换来的则是整体战力进行可控的跌落。 反正力量层次的跌落是一定会发生的,在黑门被关闭的时候就只能导向这样的未来。以后再想维持之前的消耗状态是做不到了,否则就只会让跌落的进程大大加速。 “我们多少得有些生产能力,哪怕再简陋也是基于之前生产能力上的。由此获得的产出便不至于太过可怜,我们只要不停地努力下去就能复制出一个小型的殖民地。 那些在偏远之地的小型居民点也不是不可以生存,而且在人力和物力上要比咱们差太多了。他们尚且可以轻松地压制土著,那我们能做到的程度也不应该太差,总不能变得连土著都不如吧……” 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一些技术人员,而他们敢于这么说就是在物品清单中存在着多功能工具台。这东西可以根据储存的程序完成多种工作,而且本身也记录着大量的图样。 是为了建设新的研究基地才将这东西送来的,而在眼下这就成为了保存相当技术能力的希望。不过相关的的提议虽然着眼于自力更生,但其实并不被大多数人所喜欢。 因为这样的提案首先会拆除大部分的兵器和设备,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种非常败家的行为。这样非常不符合在长期战争中养成的观念,尤其在没有外敌袭来的时候就太打击士气了。 除此之外就是预计会出现基础材料缺乏的状况,而将来还少不得进行探索和采集的工作。在那之后还得进行挖掘、运输、冶炼和加工,要进行这些工作就无疑需要更多的资源和人力。 反正一般的战斗人员就肯定得靠边站了,将来必定会由掌握技术的人群获得主导权。 而战斗技术和生产技术间还存在着不小差距,要让这么多人的工作任务转型也得重新再学习。这在将要耗费的时间和人力上也让许多人不是很喜欢,所以自然会有意无意地发出反对意见了。 米图卡本身是精锐的战斗人员,她的立场当然不存在任何动摇。在返回的路上就开启了自动驾驶,不过还是在观看轮番的辩论时感到了疲乏,只想等大家商讨出了结果就坚决执行。 在其看来两个做法都无所谓,只要是大家都赞同就一起照做好了。之前不就有一些事情已经根据程序做出的决策,之后再要统一意见应该也不成问题。 反正她觉得这个传统没有什么不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现在和将来的处境似乎都很不讨喜。 以低消耗维持状态的做法其实可以参照紧急条例,你现在的状况大概也可以用得上。尤其是当舰队发现某些物资因消耗出现大量不足的时候,通常会就近抵达最近的星系去获取资源。 至于另外一个建议既像是求生课程里提到过的,也有点开拓新居住地课程的味道。只是她从来都不喜欢相关的各种艺术作品,所以对其中的艰难也只局限于“非常辛苦”的地步。 在这期间也不乏有其他战友私下沟通进行询问,其中就有一个叫拉拉普瑞的新面孔在征求她的态度。米图卡的习惯就是只给熟人留通讯方式,此外都只在工作上保持随叫随到的状态了。 也就是一直以来的工作和战斗都要求快速响应,并且极力避免不必要的错误信息。所以无论基于哪个理由都得对他们实话实说,于是她就想都不想地快速回复道: “选一,就是一,只有一。” 所谓的一就是第一个选项,相信大部分战斗人员都会做出如此选择。这可以让他们继续以战士的身份长期存在一段时间,不过代价就是会压缩非战斗人员能获得的资源。 这一段内容其实已经通过复制粘贴发了很多遍,到刚才的回复也不过是轻轻一抖手就发了出去。而米图卡在那之后才觉得对方有些面生,只有稍稍做了回忆才记得这一位到底是谁。 记得是前不久为逃避被嘲笑才主动去做施工,此人就是那时在合作中结识的土木工程师。说不上有多么熟悉但也不抵触,基本上就属于那种认识但不深交的范畴。 他们在黑门被关闭之前还归属于同一个小队的,于是在成为孤军后就以战场法则继续算作一个队伍。至于将来是否会发生变动还得看现在的讨论,说不准以后在序列上还得有更多的变化呢。 其实在她看来这还是情况过于宽裕的错,若在紧急状况下就只可能按照等级来重建指挥层次。若是等级相同就再考评相关人等的军功,大家总是会认可优秀的人才的。 至于是丰富的经验还是优秀的能力还得见仁见智,只要能临机决断地给大家指一条出路就行了。 如果走上了光辉大道自然可喜可贺,给那样英明的带头人奉上怎样的赞扬和奖赏都不为过。如果一头钻进了困境就立刻换人,到时候总能从新的出路中找到机会的吧? 可偏偏眼下状况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但是却又不存在更严重的安全危机。所以一有空闲就可以执行另一条规则,那就是得选出大家都认同的临时首领来。 但这种事情总是伴随着很多好处,所以也会有很多人一见到有机会就立刻凑上前。所以想要短时间内就统一意见也实在不现实,这样的吵闹还得维持上一段时间,如果不想头疼的话倒是可以申请外勤工作。 第1420章 看听言 有一群人被安置在僻静的区域中关押,监牢的大门也都结实得很,哪怕是新修建而成也不存在质量上的问题。以格鲁古人的傲慢本来就不认为会发生什么,而随后还陷于了大讨论的混乱中,那就更是将他们都忘在了脑后。 所以进行关押的地点实在是非常安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其他人来到这里了。而所谓的很长也都是囚犯们的自我感觉,任谁连着几顿都没东西吃都会很难熬,几乎每一次呼吸都会成为小小的煎熬。 尽管他们一开始还担心不该再招惹了妖怪而保持安静,不想却陷入了一时无人理会的境地。 由此可见愿望实现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情,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注定会被人忘到脑后。有时候曾经渴盼的特质却在另一些时候被人避之不及,但是却又根本不知该如何将其抛弃掉。 这一群人里头有身材矮小的红皮人,他们眼下只能聚在雅鹿库吞和祭司的周围。至少在这里能听到关于自由和美好未来的想象,这多少可以让他们暂时忘记腹中的饥饿。 矮小的家伙总是有着小短腿,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并没能从高科技的追击中逃脱。那一场快速又高效的捉捕简直如同噩梦一样,还没等他们多跑几步就全被抓住了。 而在另一边的囚室中则关押着不同的人种,不过他们却是被教团成员主动转移过来的。这里其中既有冯潮及其落难家人,还有几个原本准备护送他们去临城的旭川手下。 只是他们每个人都获得了一个单间,这样就没法聚在一起互相做安慰,就是连彼此的面目都看不到。想要交流也只能隔着牢门说些话,这样还能猜测将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之前也不是没尝试过逃生的办法,但经过努力后也只能将双手弄得生疼,并且确认了没法逃出去的事实。 胆子小的就开始哭哭啼啼的垂泪不止,这些人主要是冯潮的家人和仆从。旭川的手下们则是搓揉着伤处不住叹气,他们在碰壁后也一筹莫展,并不知该怎样才能从眼下的困境中解脱出来。 原本都以为这里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小地方,只要稍微有点本事就可以在河青城里横着走。可但没想到在暗地里却有无法想象的东西在涌动,一件又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简直能摧毁自己的理智。 这些事情有的只在传说中出现过,在见识过后可以让人感叹天地间的奇妙。而有的事情则是闻所未闻且匪夷所思,甚至能让观看过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惶惑异常。 也许世界观也可以变成实在的东西,这样他们就能听见这玩意在胸口中碎裂的声音了。 因为不是随便哪个地方都能遇到飞天的高大武士,而穿着它们的并非是身材一致的妖魔。那些着甲妖人的体型竟比想象的要小太多,而且还在脸上长了四个眼睛。 也不是哪个土著都都见证高级生产力的当场演示,一个寻常的天然洞穴居然当面被修整。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就将大部分工作完成,就是地面和墙壁也被修整得结实而平整。 在这里呆着久了还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之前所见的洞穴其实并不存在,只有所处的囚室才是一直存在,而且也将在未来继续存在下去。 其实这也是受关押的所有人都获得的感觉,但这种错误认知对眼下状况并无帮助。尤其受到特殊对待的冯潮会感到更加的煎熬,因为他现在根本是在遭受缓慢而残忍的刑罚。 单独关押固然是基本操作,但同时还将他的双眼、双耳和嘴巴都封堵了起来。 尽管囚室中有光明却看不到,只有眼球在受到挤压后才会产生各色的漂移团块。尽管周遭存在交谈和哭泣声却听不到,这就令心脏的脉动和血液流动声变得愈加清晰。 至于求救的想法则是根本都没有了,在过去被四娘软禁看押的时候就毫无效果,更何况是被一群妖魔关押了呢。 而且他的双手也是被反绑在背后的,这样就算再不舒服也无法自由活动,更不用提自行除去脸上的蒙布了。 这样的针对堪称是囚室中的独一份,虽不会造成外伤可也绝对不好受。就算对付江洋大盗也是过分了一些,但施加者也自有他们必须如此做的理由。 这件事情的缘由其实还要与冯潮面部的几个伤疤有关,因为他也是在卡伦普闯入洞室后的受害者之一。既然王涛几人会被动地获得连同卡伦普的机会,那么这也应该适用于其他的个体。 于是该这一位体验的也是一个都没错过,该见识的也都在半梦半醒中亲身经历过。这样被动旁观他人生命历程也算是极为少见的经历,就仿佛突然多增了几十年寿命一样。 而他的根底依旧是基于过往得到的见识,所以同样对那一段幻梦中的经历缺乏更多认识。在之后所做出的应对方式也同红衣和卫等人没有太大差别,也都是咂咂嘴回味了一下印象深刻的部分,至于其他的则是通通地抛在脑后。 可以说当时醒来后也没有怎么巩固印象,而随着时间流逝也将能忘的都忘了个大半。那么一段宝贵的经历就算是白瞎了,也不知以后是否还能获得类似的机会。 也因此便使得该有的后遗症也不会缺,尤其是在他听到格鲁古人说话的时候。虽然听不懂大多数词汇却能理解整体意思,而若给足时间多听一阵还能跟着说上几句。 那种感觉实在是微妙得很,以至于当时还做出了热泪盈眶的怪异表现。就相当于重新操起了几十年没再用过的语言,只要再努努力便可以似模似样地连听带说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获得更多好处,当时那来不及掩饰的举动直接就令其暴露了底细。其实也没法指望一个受惊过度的家伙能有多么冷静,尤其在遭到教团几人的共同注视后就更是如此。 第1421章 观感 王涛对冯潮不存在任何态度,最多是知道这家伙曾经管过周围这一片。所以他在发现冯潮的状态后也未加理会,最多是因为其并非教团成员而主动回避,并不曾给他提供过任何帮助。 所以真正实施关押的还得是其他人,尤其以曾任过捕头的卫最为积极。因为这老哥们可曾经是冯潮的手下,所以在与其打照面时总会带着一些心虚,于是也更有动力去实施遏制手段。 想当初在弹压之时的行为就不咋地,若是再坚持坚持也未必会让四娘这么顺利。虽不说一定能阻止城内的局势变化,但要制造出一些波折还是没问题的。 可以说卫对于冯潮的失势负有一定责任,而且其曾经的身份也会让其他人产生一定忌惮。但教团中的其他人并不打算与冯潮分享权力,因为没谁想接纳一个众所周知的贪婪之辈,尤其这家伙还是以无能出名。 至于不愿多出分财之人也是理由之一,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直接说出来。能拿来说事的也只有担心这胖子有可能会重新掌握河青城,那么就肯定会对教团的所有人做报复。 就算冯潮疯狂摇着脑袋否认也没用,关键是大家都这么明确地认为了。既然达成了如此共识就只剩如何操作,再加上一点沟通技巧就借助格鲁古人的设施关押起来。 不然以河青城的状况还是熟人有些多,谁也不想自己这么折腾人的一面被流传出去。毕竟大家多少还是要顾及一点公众形象的,没人希望自己流传在外的名号与负面消息相关。 而一个意外获得了心灵横财的家伙也实在是有些碍眼,哪怕他反复解释自己没得到什么也非常可疑。这都与有没有的事情不相干,关键还在于大家信不信的问题上。 他们虽然是经王涛提醒而进行了后续复习的,但从残存下来的片段知识知道有多么宝贵。虽然有人打算同其他人做拼凑以复原更多内容,但是庞大繁杂的体系还是太过可怕了,哪怕光是想一想都会让人感到头疼。 痛惜后悔的心情也由此而生,几乎每个人都在惋惜自己怎么错过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越是痛惜就会越不愿其他人共同分享,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格外重视其他获得知识碎片之人 尤其是冯潮这个身份和地位都很敏感的家伙,那就更不应该获得这样的机缘了。不过他们也多少琢磨出该怎么对付这种状况,因为谁都没忘记王涛曾对他们做的提醒。 那就是常听就能在心里留下痕迹,常看就可以回想起曾经的印象,常说则可以锻炼沟通的能力。 既然如此就堵塞耳朵让其无法复习异族的语音,封闭眼睛以让他尽快忘记曾经见识过的精妙,堵住嘴巴让其错过巩固语言的机会。 这么做显然是要断绝其接收和发出信息的能力,但又不会对其造成明显的外在伤害。由此可见教团无疑希望冯潮的心灵能被束缚得死死的,最好能将过去的所得统统忘记最好。 毕竟曾经的县令身上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光环,所以也就无人敢于做出太过悖逆的举动。这所谓的光环并非是来自于他的自身,而是来自于一个业已陷入颓势的庞大王朝。 旭川该算是这个王朝统治阶级的一部分,不过当他吃饱喝足后也只能在河青城中无所事事的闲逛。毕竟身边的手下和帮闲竟无一人留在身边,他也对这些人的所在毫无一点头绪。 就是不知道刚才多问一句的话能否得到些线索,毕竟是这些家伙们在他昏迷时动的手。 现在要打发时间的话就只能到处闲逛,到街上还可以看看在哪里都没太大差别的夯土草房,在西城的所谓大户密布之地也不过高大一些。就是南城能看到的滚滚东去排河水还有点意思,但是看的时间长了也多少会带来些头晕目眩。 他不想这么做也没办法,因为整个河青城也不存在更多值得交流的人存在。 四娘在忙着救助浑身外伤的兄弟,由左手心发散出的红色微粒倒也着实让人惊艳。不过看其眼皮低垂且脑袋不时一点一点的样子就知状态不佳,可见这也是一件非常耗费精力的举动。 至于另一个男人则在不断地将手在身前比划,目光看向前方却不知聚焦在哪里。但就是这样的动作却能指挥所谓“悬浮车”飞上天空,并且将刚刚到来的其他人又很快派了出去。 看这二人有事忙碌的样子也知不该打扰,旭川哪怕心中存有许多疑问也并没有提出来。 以前也曾经去过不少的城邑,不过倒还真没见过哪一座是空无一人的所在。在这样的街道上闲逛也是难得的体会,旭川就对着空气自我解嘲道:“哎呀,就算是巡视吧……” 不过这里也不算是彻底的死寂,街头还能晃荡出几只野狗同他做互动。但这些土狗不但瘦弱还肮脏,毛皮间粘附的泥甲也不知存着多少的脏东西,关键是一个个都在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显然是在对来者发出威胁。 旭川冷笑一声倒也没有退却,因为他其实也有一肚子邪火还没发散出来呢。碰到这么不开眼的送上来也算对方倒霉,于是就习惯性地将手探向腰间要去拔剑。 “嗯!”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心爱的宝剑并不在那里,而且也不是因为没有被带出来。正确的说法该是在被那些妖怪抓住后就遭到了没收,而现在还不知被丢在哪里了呢。 但这种小状况也难不住他,直接就近寻了木棍便能将几条野狗驱散。这些畜牲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地在纯吓唬,对手稍一威慑就被吓得立刻跑散,还不够受到多么认真的对待。 不过他却看着那几条狗的背影有些发愣,因为他不由想起刚到这座小破城时所收获的印象。都是凋敝无趣还悄悄地呲着牙,可是后续发展却没眼下这般轻松。 更关键的是他发现了附近存在若干零件,仿佛是在那座巨大的金属巨舰中所见过的。 第1422章 旭川的心思 旭川现在就站在遭到摧毁的鼓楼附近,周围只有野犬不甘被驱赶发出的吠叫声。 从城邑布局上能判断出这座废墟曾经能起到怎样的功能,这该算是很多地方都会有的标配。再加上他也在进城之时曾对这个破旧土楼有点印象,所以还是能从未曾坍塌部分的轮廓辨识出来。 其实说楼还是迁就当地人的结果,在他看来其实不过就是个寻常高台,勉强能起到居中瞭望的作用。而就是这样的简陋设施却遭到了摧残,也不知究竟是以怎样的力道才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能看出崩落的土块是由废墟中心散布向周围,这样的迹象就仿佛是被重重地砸散的。之前曾听人们说是巨甲妖魔施法,抬手一指就将这里给砸成了齑粉。 看看土碴子的新旧痕迹还是在不久前发生的,应该就是在自己被劫持后不久的事情。 至于神神叨叨的讲述在旭川看来也不算是夸大,至少他的确曾亲眼见过巨甲妖魔,并且还被那些家伙们关押了一阵子。而且长期的干燥状态也更容易产生粉尘,碎裂成这样就肯定会扑得到处都是。 周围房舍都因此被染成一致的色彩,黑的石、青的瓦和黄的草都变成了土里土气的样子。不过这样的配色与邻家相比倒是显得颜色较纯,却又仿佛是干净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些尘土存在于地上才能留下许多脚印,各种各样的方向和反复踩踏的痕迹都说明来过许多人。但这些痕迹绝大部分都只存在于相对较远的地方,可见河青城的居民都被吓坏了,并不敢太过靠近这处遭到瞬间破坏的废墟。 但是追逐野狗到这里的旭川却敢,并且用脚从薄土中拨拉出了一些人工造物。 以他的见识也辨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但能从制造风格和上面的文字觉得非常眼熟。在被关押时虽未见过一模一样的东西,但就大致类似的存在也还是很有印象的。 他凝视良久也不得其解,便将手拍拍自己的额头感叹道:“原来,这些都不是梦啊。” 说完就将这些相关之物通通都捡拾了起来,就是连迸落的碎片也都不放过。因为他自己无法确认这一段经历是否存在,所以必须要找些实在的东西作为证据。 待收拾完后就匆匆忙忙返回住处,但却并没有直接与另两个人会面,而是将所得之物悄悄藏在带来的行囊中。旭川在做完这一切后才整了整神色去见人,不过却见那二人依旧如之前故事,不论哪个都是一副腾不出工夫的样子。 见到他们这样反而让旭川生出了一些安心,至少还有些存在是不太那么容易变化的。不过他也只是在这里稍微待了一阵子,没多久以后又匆匆地借故离开。 四娘为治疗总是要耗费不小的能量,手头饮食吃光后便要正在附近的旭川去准备。这位外来的公子哥从来都是饭来伸手的角色,只是觉得留在四娘身边更能打探到有价值的情况,于是才勉强皱着眉头操持了一顿饭食。 但他毕竟是一个从无烹饪经验之人,仓促间做出的东西又能有多好吃?只能说是在幸而没有造成火灾的情况下整出了一堆垃圾,最终也只能统统倒掉以免害人健康。 四娘以前都习惯了在治病的时候有人送上饮食,可以眼下情况显然是指望不上其他人了。她便只好忍着疲惫和微微的头疼亲自做饭,并且还时不时地将轻视的目光瞅向旭川。 “你看你长得这么俊气有啥用?连个饭都不会做,该不会是因为从小都有人伺候吧?啧啧啧,那还真是个贵人。不过想吃什么的话还是尽管忍着吧,我做啥了你吃啥!” “多谢款待。” 旭川当然不满这样的闲话,但他能理解吃人白饭就不该有太多的闲话,故而在嘴上还是能保持一贯的礼貌。不过闲坐着便会看到王涛在不断抬手比划,稍看一阵后就再也下不下心中的好奇。 他便向四娘问道:“这一位是在做什么?怎么看着比神使还忙呢?” 四娘瞟了一眼旭川没立刻答话,她毕竟对这个外人多少也是有些戒心的,不然也不至于将其手下都关起来。想了想能说不能说的部分就有了主意,于是就挑了些对外的公开口径瞎编道:“他啊,勾画符咒呗。这得是有法力之人才会施展的本事,不然那些傀儡也不会随便受人驱使。” “哦。” 旭川在表示知道后就低下了脑袋,并不打算继续就此再问东问西下去了。 若是在一日之前还未曾获得那么奇怪的经历,很有可能就真的会信了她的鬼话。但他随后就见过许多器物可以被任何人使用,仿佛不存在有法力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限制。 所以他便认定这女子的回答分明是在做遮掩,所以还不如闭上嘴巴不再问。这样至少可以用自己的双眼去专心观察,少受一些诱导或许还能看到更多的真实。 像现在就能看到这个怪女人身上的怪异甲胄,但在心中对比各种盔甲却又一点都对不上号。 而且这玩意看似沉重却又轻轻巧巧,很少会在行走运动中发出碰撞声,倒是疑似样子货一般。然而看具体使用时还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特点,一套能将出力加倍放大的盔甲也是闻所未闻。 但就算这样也依旧是明令禁止的违禁品,并不会因为防护能力的可疑而被放过。因为只要造了这个东西就说明你有心造反,所以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愿不愿的问题。 以民间私藏甲胄的名义便可以就地实施捉捕,但考虑这里的诡异还有很多没弄明白的地方。所以就算真有心也得推迟到以后再说,这种事情哪有自己亲自来干的呢? 若在以前还可以让手下进行各种试探,等确定不存在特别的危险后才会亲自出手逞威。但现在自己一人的情况就实在缺少探路之人,若不能确保安全的话就没必要出手。 这里再是怪异也不过是自己匆匆路过的一站,必要的话就千万不要在这种小地方着了道。所以还是无视比较好,假装看不见就可以避免引发冲突,等离开后再找有司递个话就是。 第1423章 问题 能够登高远眺的鼓楼变成了废墟,再要看好风景就得登上这里的城墙了。它们就算城市的主人都离开了也还在坚守岗位,仿佛随时都在等待他们的回来。 旭川沿街而走的时候也是随缘,一会在这一户中取了酒,又在那一户中割了肉,到彷佛是这座城市的新主人。不过一路走来似乎也没看到几个人影,似乎就算大声嚷嚷也没人能听到,所以倒是省了高声宣称的力气。 随随便便地便能登城而上,这处防卫设施在此时对于内外都是不设防的。只要生起火堆便可就着渐停的寒风观景,顺便还能用来温酒和慢烤各种奇怪的肉食。 以前听河青人说哪些哪些是大犬一般虫子身上的肉,由于味道鲜香且越吃越少,所以就算在河青城也都渐渐很少吃到了。故而就算是腌制的酱肉也在越来越贵,说不定在哪一天就全都吃完了。 而哪些又是斩杀高大巨兽得来的筋肉,由于人人都储备了很多便算不上价。大街小巷晾晒的肉块便是这么来的,甚至还多到了让人担心会发臭坏掉的地步,所以倒是可以当寻常饭食一般顿顿吃。 当时只认为是偏鄙小地方用来提价的手段,又或是用来蒙骗外乡人的编造故事。不过在吃饭的时候果然能见到当地人顿顿吃肉,那种夸张的份量真有若贵族才能过上的生活。 甚至有不懂事的孩童想要吃黍还会被大人责怪,怎么竟会不努力吃肉,就这么不喜欢帮大人分忧吗? 当时还对此反常现象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以当地针对自己的骗术也解释不通。因为他自信一路上并未暴露身份,那也就无从谈起会有足足一个城邑之人都帮着行骗了。 但在见过黑门的神奇后就让这一切豁然开朗,只有此物的存在才能让这座城里的事情变得合理。他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仔细回忆当时是否听漏了什么,兴许就能从忽视的细节中看到部分真相。 然而想来想去也是非常缺乏头绪,竟然不知不觉地在城头上吃饱喝足,于是就只能倚靠着垛口消食醒酒。 在这期间能看到远方有几个黑点在来回穿梭,每巡回一次就应该会离得比上次的路线更远一些。若无意外还该有人在其中辟谣劝说,并且他们的声音会以神奇的方式被放大,就仿佛有数百个人在同时叫喊似的。 旭川虽然也曾搭乘过那不用拉就能移动的浮车,但就算到现在也依旧有着很多不理解。 他不理解那东西是怎样悬浮在空中的,就算是云彩也没有这么凝实沉重的形态。他也不理解那东西是如何移动的,至少得有力量做推或拉才可以改变位置吧? 那么这一切也只能与神奇的黑门相联系,使用这样偷懒的做法便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了。旭川虽然本能地想要这么做,但他就算处于微醺的状态也知道绝对不应该。 “不行不行,那不就是另一种絮絮叨叨的神明,这样的解释就算得来了又有什么用?” 巫师们或许拥有解释天地和世间万物的权柄,但贵族们又何尝没试过进入对方的领域?所以反感神棍们的做法也就成了另外一种本能,甚至足以让凡人嘲笑众神。 因为越是有能力有就越有机会知晓很多机密,他们就当然能知道巫师们所犯下的各种错误。而越是如此就越知道神明们不过是个幌子,否则早就该劈死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们了。 “还是再看一看吧,得留在这里多看一看。必须弄清他们的底细,这里已经比芒山还要重要了。若叉也只是聚众截断道路而已,与这些妖异之徒一比还真不算什么。” 轻轻敲着额头就定下了主意,旭川直接弃了原本在周围巡回的目的不顾,准备留在这座小城里多待一阵子。毕竟一个闹事的叛贼还处在可以理解的范畴内,只要王城不再内乱下去就能抽手将其平灭。 但是一个能颠覆常人三观的城邑就太危险了,必须得亲自看清楚这里的虚实。若能为己所用就不妨试着引导,若不能的话就没别的办法,或许只有想办法毁了这里才行。 就这么坐着、看着、想着一直到日落西山,终于还是没看到有任何人出现在道路上。但是好消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能看到许多道细细黑烟在斜插天空,若是连起来就能借着最后余晖勾勒出一条线。 这天上的线便同地面的道路走向一致,这与许多较密集吞吐烟雾的区域不同,村落里的烟火与行人的烟火还是有着较大差别。同样是生火却未必只为了做饭,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在寒风中获得一丝暖意。 5 不管他们即将是远离还是归来都距离城邑有段距离,若不想夜间赶路就只能在野外捱一宿了。而长期的夜盲症也不是短期伙食改善能治愈的,所以大部分人依旧得承受瞎猜带来露宿野外。 或许有常识多一些的人会在日落前就在村落借宿,但那就得舍弃比别人逃得更远的诱惑。虽然未必需要跑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但只要有人比自己跑得更慢就够了。 旭川也这时也感到寒意渐浓,想想那些人应该都忙完了各自手头上的事情。反正肚子里塞满烤肉也是很填胃的事情,现在再回去也不至于太受别人的眼色影响了。 等到了地方果然就没之前那么热闹了,在后院房舍中只有王涛在靠墙坐着,接受过治疗的金头依旧躺在休息中,只是不见了能治人伤病的四娘。 旭川也不担心那女子到底干嘛去了,一个生命力最为顽强的家伙完全能照顾好自己。他趁这机会就整了整衣服努力让自己体面一些,然后就靠近王涛问起在空气中勾画的问题。 “哦,那个啊……”后者当然会对这问题稍微有些犹豫,但在此时却捉狭地一笑,然后就实话实说:“我之前在用远程去设定悬浮车的轨迹,这样就可以给让它们在规划出的地方内移动。如果离的太近了就会浪费太多时间,离的太远了又会漏下许多人,所以得时不时地调整下积累的误差。” “啊……好,挺厉害的。” 旭川的面目在讲述的时候就变得越来越僵,等到最后也只好干笑着夸赞两句。不过在心中确实有些愤愤不平: “这些贱类一个两个都欺我!没有一个说真话的!” 第1424章 妒心 彻头彻尾的假话很容易会被识别出来,若是真信了就说明脑子有问题。 实话实说却也得考虑到聆听者的知识储备,倘若无法理解说了什么也是徒增误解。哪怕全都听在耳中也觉得字字都是谎言,要是再会相信才是有鬼了。 旭川在这种情况下只感到受到了羞辱,而且还是一日之内受到了接连两次的羞辱。这放在以往足够挑起他的怒火,并且一定会主动发起一场正式的决斗。 当然放以前还会因为这家伙的低贱身份不会亲自下场,他多半会派出忠心跟班和仆役们代劳。这么多的人手肯定能将他给狠狠地教训一通,定要教训这个神棍不要再戏耍自己了。 但问题是此行本就没有带多少人手,而发展到现在就更是没有一人侍奉在身边,竟然成了一个十足十的光杆司令。于是空有许多想法和怨气也不敢肆意施展,最终只能在憋闷中气鼓鼓地走开。 毕竟这可是个会使用法术的家伙,而且扎扎实实地能当面带数人飞腾上天空,无论如何都看不出障眼法的痕迹。这种作为与以往见过的神棍们完全同,就是到现在也没能摸清他到底有怎样的根底。 “或许还有许多能耐未曾暴露出来吧,贸然上去会不会凭白吃亏?”旭川走了几步还回头再看王涛一眼,只能在心中以这种借口对自身行为做安慰。 总之他会对王涛做出足够的尊重,将来也会从各个角度和方向去打探对方的虚实,若非必要是绝对不会亲自上前做试探的。至少不会是选在眼下不占优势的时候动手,宝贵的生命比一时负气要重要太多了。 他便一个急转身向别处快速走去,这样便不会让自己眼中的怨恨暴露太多。 王涛也只是轻笑两声而未作搭理,这才真正体会到穿越至异界来装逼的快乐。他为了这样的场景曾经想过了许多对白,然而事到临头还是这么的平淡,真是害他白等待了几场。 刚才实话实说时就已经预测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唯独是那被调戏的小子似乎比较能忍,居然没有当场发作出来。于是他便颇有些遗憾地将长袖中的喷雾剂盖上,这东西放得久了也会失效。 真可惜能用到的机会实在不多,不过这说不定也是件幸运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收拾这个小白脸了,那么在以后大概也不容易遇到可疑名正言顺收拾他的机会。 这都怪红衣在天上飞行时还曾问起旭川状况,一下子就燃起了王涛心中的妒火。虽然他知道这多半只是自己在瞎猜测,在口头上也依旧会向其做通报,但心中还是会产生非常不爽的情绪。 刚才的事情也差不多是临时起意,都是恰逢其会了才会借机逗弄一下对方。 这种做法固然是因为对方的谨慎而未能成功,但也在无意中让旭川忘记询问别的事情。比如四娘眼下为何没有出现在这里,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至于答案其实也很简单,不在这里的那个人其实是给关押者送饭去了。 那些家伙们毕竟知道的有些多,在没考虑好如何处理前也只能继续拘禁着。但也总不能丢着那么几个大活人不管,至少每天还是得前往投食一次的。 只是送饭的事情其实很好做,只要按人头把饭食放下就可以转身离开,哪怕有什么哀求怒骂都不要理就是。 不过这些人里头有城邑内斗的失意者,有趁人不被抓来当劳力的异族,还有旭川的几个手下,总不能按照同样的方式进行处理。于是四娘就对他们进行了区别对待,而且对每一个群体的态度还都不一样。 像是冯潮的家人可以得到一些食物,他们的过错就只是本身的身份。以眼下似乎松缓下来的情势就继续养在这里好了,只要不跑出去坏自己的事情就行。 她以习俗而言还是对国人保有着起码底线,在没深仇大恨的前提下也不愿沾染血腥。 像是冯潮本人却是什么都得不到,以其胖大身躯还不会因为少吃几顿而出事。四娘其实更嫉妒这家伙的机遇,也只有看见他继续维持在被封闭的状态才能平衡一些。 至于异族奴隶则是不同人家的财产,但却又犯有逃跑追寻自由的“罪行”。既然如此就得提供一些食物确保他们活着,但也只会给一点让他们吊着命。 无法饱食的感觉可并不舒服,这应该足以成为适当的惩罚了。 而到了旭川的几个跟班手下这边就有些拿捏不定,让他们被关在前县令这些家属附近似乎并不是好主意。一旦离开河青城就可能导致这里的信息流传出去,这都是之前混乱所导致的失策行为。 不过四娘想想还是觉得同他们主人的交易更重要,旭川若没这些手下护持就可能不会平安回去。有官爵和恢复家族地位的诱惑在那里就如同一个香饵,哪怕明知很危险也还是一口咬了上去。 她于是就走到监牢门口试图开门,不过折腾了半天也能将其成功打开。那几个人起先还激动地凑在门口不断说好话,但随着时间流逝则会觉得是四娘在消遣他们,于是都纷纷冷笑的重新坐回原地。 四娘还很少遇到过这么大的篓子,在紧张羞愧之余就只能频频地擦拭汗水。不过她随后就想起当时是有四眼妖人帮着开门的,看来要放人的办法还得落在他们的身上。 既然如此便返回悬浮车重新沟通王涛,然后要求他让这玩意朝着有四目族的地方驶去。可见有了方便的工具也得有相应技术才行,否则就只有处处求人出手的份。 当然顺带着还可以询问格鲁古人有什么需求,毕竟那堆拳头大的家伙们就住在自己的脚下,若是伺候不好就有可能直接掀了河青城。至少以思想的想法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也当然得付出加倍的关心。 不关心不行啊,人家只是稍微收拾一下就弄没了酒肆,这才经过了多少时间?那要是认真起来还能得了,岂不会将整个河青城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地给砸成稀巴烂? 第1425章 异族语言 四娘并不喜欢那些不请自来的一大群人,而且居然还都是那么的有能耐。仅是自身存在就让人实在难以忽视,也就是自己这边还有个怪物可以撑腰,但两者对她而言都是非常的怪异和可怕。 但人生就是需要许多的应酬,有些事情总是得硬着头皮去面对的。不过那一大群的新麻烦们似乎本身就陷入了麻烦,而且还无法被四娘这个旁观者所理解。 只觉得几乎所有人都陷入诡异的气氛中,差不多每个人都在埋头捣鼓着什么事情。以简单的观察并不能发现那些家伙们已经吵成了一锅热粥,再磕个蛋进去就会在眨眼间变成蛋花。 这样诡异的状况其实还源于之前的议事,就路线问题已经分成了两大派。不论哪一边都在据理力争自己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并且要求另一边走上唯一正确的道路。 这种基于各自利益的事情必然会让另一方居于从属地位,在缺乏明显压力的情况下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虽然名为卡伦普的怪异玩意足够成为共同的敌人,但它到现在也是一副一动不动的样子。 只有当别人过于靠近了才会用枝条拨开,仿佛并不愿意受到外人的打扰。这样不慌不忙的形象就仿佛是某人制作的互动雕塑,仿佛之前的无情战斗和残酷杀戮完全与之无关。 起初的争论也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还有些小心翼翼,双方都是吵上头以后便有些什么都不顾了。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将其忘在脑后,以至于内部纷争在不断地进行发酵。 但其实所谓的两个道路也并不团结,因为不同的人又会具有不同的意见。一旦落实到具体事项上便会细分出更多的分歧,通常是应该以心平气和的商讨和不断实验来做选择的。 但是在已经吵起来的气氛下很难做到心态平和,正常的讨论很容易就会沦为冷嘲热讽和互相的指责。在与大后方出现隔绝的情况下也缺少足够的资源,这也令他们无力进行足够多的实验,必须得先有足够完美的论证才敢实施计划。 该走怎样的路线,路线中的细节该是怎样的,该怎样去实现那些细节……一桩桩一条条的问题都会遭到其他人的大力反对,甚至于很多细节再被提出后又很快被彻底推翻。 于是争论就陷入了无休无止的状态,几乎将每一个格鲁古人都深深的牵扯了进去。 作为旁观者的四娘既没法接入对方的网络中,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们到底在干什么。他只能看到两边人都在咬牙切齿地互相瞪视,但却又在不停地将双手在空气中连连弹动,就仿佛在敲打什么的样子。 以前看王涛也做过类似的举动,所以能大概猜测这些人都是在使用某种类似的法宝。但光是隔空猜测也对此行的事情毫无帮助,四娘还是得找个人做沟通才行。 但到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并不会说这些鸟语,自己由于别人能正常沟通便忽视了这个状况。结果是在完成治病后的不良状态下也没去想太多,竟然就一直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但由于王涛得协助其他人飞在天上喊大家回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方便跑到暗河深处来送饭。浑身伤势的金头则还需要静修来恢复,让他来做这事还不如一刀宰了痛快。 至于旭川?且不说那家伙一溜烟就跑到了外头,就是有些事情也不该让他知道的太多。暗河之地毕竟是关系己方财富的来源,又怎能让一个来了没几天的外人随便深入呢? 四娘到这时才痛感自己人手不足,早知道就该多拉一些人进核心的。其次则是深恨那些造谣之人的无知和愚昧,难道你们是将每一个传言都当真事来看的么?难道你们就因此甘愿抛弃自己的家财么? 但她现在更加慑于无法理解的诡异气氛,就算心中有火也不敢发泄出来。在想了想后也只好向王涛求助,通过这个叫做悬浮车的东西也是可以进行沟通的。 而这就让四娘的到来显得可有可无,仿佛只是王涛及这辆悬浮车的跑腿小妹。于是这就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甚至完全能预感到今后地位的必然下降。 最后帮忙开门的事情还是落在了米图卡身上,她也乐得从纠缠不清的争论中脱身。 虽然这个姑娘并不具备使用相关设施的权力,但其实并不妨碍对前来求助的土著提供帮助。因为刚刚施工完毕的设施还都处于初始状态,具体的密码还得有当班人员专门设定。 而现在的状况就是建设了一半却没来得及移交,所以很多设置对他们所有人而言都是开放状态。也就是说随便拎个人出来都知道该如何打开,只是这些不知底细的外人还不理解现状罢了。 她其实也对王涛等人的语言能力感到好奇,这已经在受困的孤军中成为了怪谈。 有种猜测则认为这是某种种族天赋,只要同异族呆得久了就可以快速做到。这种猜测很有偷懒的嫌疑,而且也没多少人听过我见识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是认同度最低的一种。 有人说自家的文明影响万邦,这是在许多星域中都通行的语言。所以就算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土著会说也不奇怪,之前不吭声或许只是被吓到了,等冷静下来后才敢张嘴做交流。 也有人说他们是超级文明的仆从种族,所以只需要让上头高兴可以获得意外恩赐。至于如何获得他族语言的原理也不值得一提,人家后面有个超级文明嘛,那还不是想要做啥就能做到的? 这种偷懒的猜测也多少有点市场,可如果将背后的主使者换个名头也完全能成立。但这却是部分贴近真相的猜测,至少不至于出现太过离谱的错误。 不过这样的“恩赐”显然并不包括四娘,这副一言不发还臭着脸的表情也多少让米图卡舒了口气: 原来不是所有土著都可以快速掌握另一种语言的,可能这里还存在着一些未解的原因。 第1426章 麻烦 “你们的神待你们怎么样?” 米图卡没有乘坐自己的机甲,而是登上了外形略有些破旧的悬浮车。她没想到这东西还真能开启动起来,心中自然会感到有些诧异,于是就顺口做了点提问。 王涛对这样的问题其实也很犯难,在愣了一下后才应付到:“唔……还行,隔一阵就能到处看看。” 所谓的到处看看就是穿越到别的天地,有时候还会让别人自己这边来看看。 “看看?看什么呢?是神做出的要求吗?” 米图卡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迷惑,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竟然只是源于一次“看看”!?敌方几艘主力舰的同时被击毁就只是因为“看看”?以至于对方军心动荡之余直接选择了投降也是因为“看看”?还有己方在人员和舰船上的损失也是不小,难道还是因为“看看”? 从来都没有神明曾经降临河青城,当然也就不曾做出过这样的要求。但是四娘需要一个统合人心和人力的理由,通过野蛮掠夺吃得满嘴流油的信众需要理直气壮的借口,一拍即合下也就先后作出了同样的宣称。 王涛看不到那么深的内因,但也不想直接表明自己的收入源自谎言,所以便只能用别的办法来遮盖。他在挠了挠头后就答非所问的回应道:“就是到处看看呗,有时候也会遇上一些危险,幸亏有你们了。呵呵呵……” 他在这时才重新想起科幻片里的各种外星人,怎么高大上怎么来的形象实在深入人心。这种心态就让人不由得开始从心底里发怂,实在装不下去的时候就用傻笑一通来假装纯良无辜,甚至不惜被人当做智力有问题。 这都已经不再是谦卑憨厚的样子了,若是让那些红皮肤的奴隶们看见肯定会很吃惊。不过那些落后又弱小的家伙们应该只算是土著,就算互为外星人也不会被河青城的人们正视,。 可见在界定别人的时候也就在界定自己是什么,强者和弱者归根结底还得通过力量来做区别。 好在短短的一段距离并不需要太多时间,那一段熬人的交流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就到了终点。开门放人的事情也不需要任何手续,只要确认过之后就可以提取任何关押者。 当然这也是因为格鲁古人的孤军早已失去对立的理由,真正做出关押之事的该是教团在动手。后者只是因为缺失很多东西才会暂借这里的设施,终究还是要逐渐将其他人都转移出去的。 旭川的几个手下都表现的很非常老实,几日来见到的怪事比从前见过的都多,他们早已被诡异万分的人和事给吓得非常谨慎。就算担心这家公子安危也实在是无可奈何,甚至都没敢拿出自己的地位和威风来做恫吓。 他们在米图卡开门时就只是老实地坐在地上,甚至为避免传递错误信号都没敢站起来。就算目视人数和力量上有优势也不敢动手,生怕被对方一个“妖法”就夺了宝贵性命。 当四娘招呼着一起上车时也先没起身,而是看那四目的妖人无动于衷才试探性地起立。然后才是让走动就赶紧离开监牢,让登车就有秩序地排队进入,完全是一副极为配合的样子。 四娘待这些人都坐下后便反身登车,并且招呼着米图卡一起上来返程。 格鲁古女战士通过手势便看出已经完事了,但还是指着冯潮一家和红皮族问道:“这些人不带走吗?还有那个最胖的,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他?” 这些话语对四娘而言自然同鸟语无异,也就是王涛一直在通过远程功能在关注这边。他便通过扩音器解释道:“这些以后再说,我们还没找好关他们的地方。那个胖子是最坏的,让他那样待着就好了。” 但他并没说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也没说冯潮到底是为何会受到那样的待遇。反正只是含糊几句就想要赶紧离开,如可能就最好将这个外星女人也抛下。 但这样当然是不可能的,身为侦察部队之人当然会对各种秘密很感兴趣。所以王涛就还得继续忍受她不停的问东问西,看来他的耳朵是不大能获得清净的机会了。 但没有机会要创造机会,为此还专门转向开往格罗古人密集的区域附近。 此次的来回行驶在不复之前的堵塞状况,滞留在此的孤军就算再有内部吵闹也得梳理交通。这还得多亏这里的暗河是呈现四通八达的状态,只要将机甲和各种设备都转移到岔路中就没问题了。 反正这里的区域是那么的广大,之前在施工和巡逻的时候也只消撒一撒就足以互相不碰面。 两侧岔路中不时出现的停放设备多少也在彰显力量,王涛由这些实在的东西就更是感到压力。尽管河青城可能之前已被对方看过了一遍,但如可能还是不能再泄露太多。 否则一个空无一人的城池怎么看都是弱鸡,这也会让对方质疑自己这边的实力。尽管力量是完全会受到对方碾压也得遮掩着一些,毕竟弱者也是需要面子的啊。 他甚至不惜略带讨好地催促到:“真是谢谢你的帮助了,马上就送你到之前相遇的地方,以后有空再相会好了!” 但格鲁古人其实早已知道地表状况,那许多放置的侦查器械又不是摆设。 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出城的人都被他们记录在案,只是由于还没理清内部事务才无心干预。但他们并不是很理解这数据几点发生的状况,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还是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米图卡也不理会这个土著的委婉相送,而是故作不知地说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急事,而且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东西。还是顺便送我到地面看一看吧,我们还可以趁着机会多聊一阵。” “最好别!” 王涛的心中当时就是一紧,急得他直接就用家乡话喊了出来。见四娘警觉和不解的目光就如同找到了救兵,他赶紧就对方的要求做出翻译,并且将自己的忧虑也一并道了出来。 第1427章 重获主动 “呵呵。” 四娘用一声简短的冷笑表达了不以为然,她对于王涛的看法显然没有多少的认同。 自家的弱小是能用遮掩就能蒙混过去的吗?强者对弱者的压力会因一时的迷惑而有所减弱么?豺狼闻到懦弱的气味还会放弃攻击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而且这里也还坐着一些外人呢,当他们的面说这些岂不也是泄密?无非是泄露的方向有所不同罢了,难道这些从王城来的家伙们都是吃素的,并且还会表现得更加良善么? 心有定计又对王涛的胆气产生轻视,于是她就不客气地吩咐道:“你就跟她说外面都是凉风和枯黄,最好看的时节已经过去了。想要在上面吹风就得多穿点,若是不嫌粗陋也可以借给她一些衣服。 不过两边到底该干什么还未彻底商量好,得等我们忙完手头的事情才能做商量。所以还请下去吧,等以后两边都不这么忙碌了再来逛。” 王涛闻言就是一愣,他不但是没有立刻进行翻译,反而是有所顾虑地问四娘:“啊?这么说能行吗?会不会有些……有些不客气了?人家毕竟是,毕竟是外星人啊!?” 见王涛畏头畏尾的表现就更让四娘鄙视:“在代表各自两边说话的时候怎能弱了气势?而且‘外星人’是什么意思?还不是被那个叫卡伦普的怪物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只要有所求就会站在自己这边,那还不得趁它看不到的时候抓紧机会? 可见这家伙实在只是运气较好而已,但胆气和碰撞中需要的素质还是欠缺太多。就算他有连番奇遇也不过是个庸才,有本事的人干嘛要被别人挡住意志?” 四娘在几句话之中就厘清了自己和他人的位置,哪还不知该趁此机会重新获取主动权?于是她干脆就将双臂环抱地向后一靠,然后才将目光投向米图卡,并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又没请你来,凑什么热闹?下去吧,等以后会找你过来耍的。” “呃……” 外星姑娘忽闪着目光转向通话器,她觉得面前这个土著好像没说啥好话。尤其是刚才跟自己沟通的家伙出现了明显卡壳,八成是正为了该如何翻译而烦恼。 但不料王涛此时只想让面前的外星人赶紧下车,他实在不想承受这个人给自己带来的压力。那压力并非是表现在服饰、语言和行动上,而是根植于过去许多年累积的刻板印象中。 畏到深处便生恨,有四娘这么个敢挑大梁的存在就立刻让他深吁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将没有进行任何修饰的话语原样翻出,并且尽可能地还原其中的拒绝气势。 话说的这么明白也就不存在模糊空间,再要硬赖下去就纯属于臭不要脸了。米图卡就算有所图也吃不住这样的羞辱,当即就面色一变地在车内起身,哪怕还没等到达地方就要求立刻离开。 但车内并不只有一位客人,余怒未消的四娘还有些不爽,于是就对旭川的几个手下笑道:“那婆子的面皮还真薄,竟然连三两句话都受不了。哎呀人家远来是客也不容易,以后再不能这样对人家不客气了。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河青城都是如此,那样的坏名声还不如不要呢!” “是,是是,是……” 而身前这几位的表现也都是非常老实,几乎对四娘的每一句话点头应是,仿佛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人家都厉害得能对妖魔呼三喝四了,那身上的本事得有多厉害? 要不然也不会公然穿着违禁甲胄招摇,只有力气颇强之人才能架得住日常穿着吧。这样的家伙打自己几个人岂不跟玩儿似的,那还不是得说啥就是啥? 他们还发挥出平时拍马的能耐大加奉承,以平时练就的技巧完全能做到不着痕迹,但偏偏能让受奉承之人心怀大畅。要说有这么一群人伺候着也真是舒心,四娘的心情终于因此变得舒畅了一些。 不然总不能一直都沉浸在此次的不利和挫折感中,只要没彻底失败就还得爬起来。该吃吃该喝喝的都不要错过,等修整好了之后就又能积攒起前进的动力。 不过说来转了一圈也算是个放松,哪怕在治疗中消耗的状态也都恢复了七七八八。而这也意味着先前的食物都受到了有效吸收,这就令四娘再次产生了由衷的饥饿感。 她便借悬浮车内的通话器做沟通,然后带着刚才积攒的气势向王涛点了道硬菜。而后者对其能不客气地压服外星人也感到很佩服,竟然一起身就屁颠颠地跑去添柴做饭了。 至于冯潮家中的食材不足也不是问题,作为主料的巨兽肉块正在整个城里做晾晒。出门后要不了多少步就能摘取足够的分量,甚至还足够即将重返地面的旭川手下所用的。 把人家关了那么久也总归不好意思,既然放出来了就得稍微弥补一下。不然以己方现在的人数并不算绝对多数,所以能不闹僵关系还是尽量安抚为好。 大不了就推说是思虑不周忙昏了头,不过也得是等更多的人返回河青城再说。没了那么多人撑腰总是感觉不踏实,以至于会影响到王涛的行为表现。 反正这些家伙们的主人也并不是很在意,哪有手下失踪却自己跑出去吃喝的?看四娘亲自将他扛出来也必有原因,那到时候也就需要由她来做相关的交流事宜了。 这都不是在试图推脱职责,而是他本身就不具备挑起责任的意识,自然也就无从谈起承担的事情。 “嘎——” 一声长长的木轴摩擦声响彻了河青城,在街头提肉行走的王涛不禁被此吓了一跳。等几步转入正街查看时才发现火把的光亮,远远看去似乎还有许多的数量,绝对不止十几人的样子。 这情况在河青城还是很少见的,因为一旦入夜便需要用禁火令来防止火灾,就是来了一阵子的外乡人都会了解。于是王涛一面调用小型悬浮机器向城门方向飞了过去,一面则是再次同四娘那边联络了起来。 第1428章 尊重 通过远程侦查发现并无危险,入城者都是河青城的本地人,他们会使用火把就只是为了赶夜路而已。 他们或者是家中有老弱不耐风寒者,早早返回家中便能获得足够温暖。或者是在以前就穷惯了,在得到许多财物后就始终挂念在心头放不下。 总之就是或为安全或为财,原先的心中恐惧一等到有了辟谣就立刻化解,哪怕是赶夜路也要尽快回家了。 四娘便利用远程通讯安抚返回的人们,有她的声音和这会飞之物就能能提供很大信心。王涛见状便将那悬浮机留在城门口,自己则是安心地返身去做饭了。 这样的作为就落在几个同车搭乘之人的眼中,在他们看来倒真有几分千里眼和顺风耳的架势。于是对于四娘的敬畏之心就愈加强烈,于是就都整齐地跪坐一排毫不吱声,就仿佛是道边的守护神像一样。 悬浮车没过多久便再次停到公门后院,返回的几人便一起享用了一锅做出来的肉粥。只是四娘这边为了补身体还会享用到特制烤肉,其余几人就算眼热也不敢张嘴索要。 到目前被这些巫师巫女们关放都没得到理由,他们也不知这些人是基于什么标准做出的判断。能获得释放和饭食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再去要求太多呢? 王涛在他们进食期间也没有多说话,毕竟有外人的时候就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等那几个人食毕告退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才同四娘说:“这几个人都不简单,看上去都精壮得很,而且还不是干活练出来的。而且我看他们在吃喝的时候还不忘一直打量咱俩,今晚休息的时候要小心。” 四娘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并且还大大咧咧地笑道:“你才看出来啊?能在外游历的都不简单。尤其是这些穿着不俗还没被打劫过的家伙,想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有几条人命。 不过他们已经将那些地底下的算在咱们这一边,所以一个一个都被吓得老实的很。想要看的话就多看几眼呗,你把那会飞的戳在门口再点亮就算是放哨,保准他们绝对连靠近都不敢。” 在安抚了王涛后就不由想到其他人,眼下在城内的“自己人”就只有两个而已,怎么看都觉得比以前大为寂静。四娘便询问起了出去喊人的那些伙伴,得到的答复居然是还得多转几圈。 “反正车里有灯也不用怕黑,飞在天上也不用怕野兽和盗匪。再坚持一阵就能让一日路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召唤,然后他们就可以回来休息了。” 王涛说着还就地画了一个圆圈,试图向四娘解释那些飞行路线要比想象中长很多。并不是说跑到非常远的地方就能回来了,而是得尽量覆盖到够多的区域才能传达信息。 但四娘对他说的这些也并不是很能听得懂,但由于是涉及“巫术”的部分便强打起精神去听。但在过了一阵后也只能弄懂基础的概念,并且同时会觉得脑袋又开始发酸发胀了。 她在好不容易等到王涛喘口气的间隙时就赶紧打断,并且表示夜深之时就该赶紧睡觉。待说完这些后就立刻摆出一副休息的模样,不过却没能等到面前的男人知趣告退。 因为王涛对这样的理由既理解也意外,并且还有些不知所措。 看现在钟点也就是晚八点左右而已,在河青城的寻常人也都是遵循日落而息的规律。但当自己到来后就在小范围内有了改变,四娘哪天不是翻出手机听歌看电影的? 设备的提升才让人有了夜生活可过,当然你说是感到身心疲劳了也不是不可以。然而问题是酒肆那处居所都已被彻底夷为平地,想要休息也就暂时只能在冯潮家这边对付了。 但其他的屋中有醉酒的旭川正在休息,他那些被释放的手下则是留下一人做照顾,其余人选择另占据了一间屋子休息。在解释的时候也只说从来都是如此规矩,并且恳求这边的主人给予一定的通融。 说来王涛四娘几人也并不是这边地主,他们在这里其实也都算是强行闯入的不速之客。至于身上受伤的金头得单独在一个屋子中进行静养,四娘还得时不时地去查看那家伙的伤势。 于是三占两占就相当于将冯潮家分了个精光,再要休息可就只能去仆役所在的小房间了。但王涛对那里的条件也并不是很满意,如果可能的话还是想在这处客厅暂作休息。 他面对四娘的目光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鼓了鼓勇气就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四娘在听到这样的理由后也有些无奈,但也只得同意了面前男人的要求。 先前酒肆周围的邻居们也都是找好下家才迁移的。偏偏是四娘并没来得及借势占据太多地产。到了现在自家房舍消失后就没法回家了,但又不能去找空屋暂住一晚。 这座空城哪怕有再多的空屋也都是有主之物,身为暗流神教的高层就必须得遵守他人的权益。否则随便哪个人都能以同样的办法侵占财物,愈演愈烈下就未必能保得住自己的财富了。 哪怕整个河青城内的积累速度已是远超过往,但论绝对速度和绝对财富谁又能比得过她?所以身为城内最富有之人就更需要坚守这一规则,这纯粹就是屁股坐得正不正的问题。 也就是冯潮的居所性质有些特别,这里其实该算是公门的附属财产,无论是谁身为县令都可以暂住在此地。而一旦获得升迁或调离就得立刻退出,并不能拥有此间一丝一毫的权力。 至于整个河青城都已经听四娘的了,那这处公地还不是说用就用的? 只是不变的所有权就只限于河青城内,近期得来的财富可不是辛勤苦干得来的。一旦当黑门大开后就会适用另外的法则,原本谦让淳朴的河青人也就会适时地变化出另一副嘴脸。 既然这处所在留给了王涛休息,那四娘就只能选择同金头待在一起了。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在转换话题之后居然又精神了许多。 第1429章 夜行之人 四娘觉得精神比刚才要好了太多,只要不再说些听来艰涩的东西就感觉精神棒棒的。哪怕现在就是硬要休息也恐怕睡不着,她就只得扭捏地讨要了手机做消遣,同时还有那一套手摇充电器。 王涛不做声地将一应东西都递了过去,不过却在心中暗自琢磨:“这么一耍就恐怕得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又怎么是要休息的样子呢?” 但这些心里话都不该当面提出来,反正他没了手机也并不是很打紧。从另一个文明得来的电子产品中也有很多的消遣物,足够他在等待其他人的时候打发漫漫长夜了。 反正接送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办,打着火把趁夜回来的人们又不是不认路,搭乘悬浮车出去办事的人也不需要走路。 前者对于这城中的街道形势比自己熟悉,就算是熄了火把也可以摸黑回家。后者则是可以获得一步到位的服务,那悬浮车直接就能将他们送回各自家门口,就是要休息也可以少走许多步。 不过返回的红衣也是居住在北城的,她在由空中返回时还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地上居然有一些红的绿的亮光在移动,忽闪忽闪仿佛是夜兽在眨眼。 她见了这样的异象就有些警觉,心中便立刻认为是所谓的格鲁古人又出来搞事了。虽然明知对方的能耐要比己方厉害太多,但也不愿短期内老是被这么欺门踏户。 但真要让她冲到一线却又没那胆子,将眼睛转了几转便得出了折中的办法。 她仗着与王涛亲近便主动与其沟通,其实只需要按动车内某个位置的按钮就可以请求通话。这还是她在与其亲热时求得的法子,虽不知原理如何也没啥关系。 她又不打算对任何事情都穷根究底,只只是想要利用那些奇妙的功能而已。 “有人出来了?还在街上晃?” 王涛听了这样的报告当然心头一紧,知道得比别人多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在第一时刻作出反应,否则将来出了什么事都会赖在他的身上。 硬着头皮便调拨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悬浮车前往,可是车辆刚启动都遭到了红衣的反对:“哎呀赶紧停下!我是给你报信的,怎么能让我顶上去呢?快停下!” 这一嗓子就让王涛醒悟了过来,距离事发之处的悬浮车可不就是红衣乘坐的那辆吗?他赶紧就纠正了先前的错误,并转手派遣运载四娘回来的那一辆做前往。 至于红衣那边则是赶紧送往自己所在的院落,待在一处多少也能提供一些照顾。 而这一来一回就多少会花费些时间,这对于之前见过的机甲速度显然是太慢了。王涛甚至都已做好丢失目标的准备,可没想到抵达的悬浮车还是找到了目标。 寻找过去的时候还有向下照去的大灯,这也收获了一大堆的不满声音: “照什么照?就显摆你家灯亮啊!?” “闪死人了!” “快把灯吹了!多费油啊!” 看身形只知道是比红皮族要高的种族,看那材料搭配怪异的粗陋衣服便知是河青城的风格。听他们骂人的时候倒是带了一些外地口音,不过也可以确定是这附近的人无疑了。 红衣所说的红绿之色便被握在一人手中,看样子到与简易的照明工具相像。那这些人也都因强光不得不将双手遮在面部,直到是调整光照强度后才发现是鲤所带的那帮弟兄们。 王涛见到是虚惊一场便知道莽撞了,于是连忙就将车身微侧以避免灯光直射,但还是可以通过摄像头看到对方的形象。 说来两帮人被关押的区域不一样,各自都只能看到目视区域内都有谁。双方还真的未必知道其他人都是怎样的处境,甚至连别人到底在家中还是柙中都未必会清楚。 于是王涛只当这些人因为胆大没有逃离,甚至还找机会去暗河翻检了些零零碎碎。他便有心告诫鲤一行人暂时不要再下去了,等再过一阵子或许就可以自由出入其中。 而鲤那些人则是以为抓捕仅限于暗河内部,只有自己这些人才遭遇了怪异情形。而他们当返回地面时又正值夜黑时分,街上没有行人也算是正常的事情,所以竟没有察觉到整座城邑都便空的事实。 但双方所说之事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稍微听一听便能发现对方言语中的问题。 于是王涛便惊讶道:“你们也被抓了?我怎么没看到你们呢?” 鲤则是问道:“什么叫‘也’被抓了?难道你之前就被抓了起来吗?我看你们酒肆可是不见了,四娘还好吗?” 两边人其实都有些惊讶的反应,但其实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情绪。造成他们这样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所以在反应上也有些微妙的不同。 像是王涛就纯粹是在遇到黑门后遭遇过了许多状况,所以就锻炼出了比较强的接受能力。像是外星人、巨兽、飞船和穿越本身都见识过了,那知道其他人被抓都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至于另一波人则是在之前就发现酒肆消失了,并且代之以一个占地面积宽阔数倍的出入口。也就是说他们在返回地面之初就察觉到了不妙,并且还成就各种状况进行了讨论。 其中不但包括四娘及教团众人被抓的可能,还包括整个河青城的人口和财富都可能会受到劫掠——就像他们之前对异族做过的那样。 无非就是两边在见面后就比较拳头大小,完全被比下去那一边就会丧失反抗之力。以前在山中捕猎时也差不多常遇到同样的事情,只不过野兽的挣扎欲望要强烈太多了。 王涛和鲤在进行初步沟通后都沉默了下来,超出之前准备的信息还是需要进行消化的。不过没过多久却是王涛首先开口做邀请:“看你们也有很多事的样子,需要跟四娘说一说吗?来上车吧,这样快些。” 鲤和他的伙伴们倒也不推辞,打开车门后便纷纷钻了进去。并且还不住嘴的夸赞道:“你们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第1430章 较力邀请 悬浮车将在院落中时已有四娘在等待,而且她在院落中还特意站得分外笔直。那身姿就仿佛是扎在地上的一根标枪,就算一动不动也让人感到几分的煞气。 当然其中大部分是来源于那一身外骨骼甲胄,不但能将力量放大数倍还很修身材。虽然谁也弄不清那上面的管道和一些凸起都有什么意义,但结合着膝肘处的锐利尖刺便仿佛处处有用,而且还都是可以造成不小伤害的存在。 只可惜没能找到同样材质的头盔,最重要的位置还是需要进行保护的。 四娘在看到车内人等鱼贯而出时也是面无表情,这些寻常角色还不值得她笑脸相迎。直到最受她重视之人从中走出才缓步上前,并且缓缓地抬手同鲤打了个招呼。 这在刚下车之人看着就觉得奇怪,感觉这个女头领从里到外都有了些变化。 穿着上的变化还好理解,大概又是从黑门对面获得的,只可惜自己没有占上一定的便宜。但是傲立在那里的气势却与以往不同,仿佛在场人等都欠了她多少东西似的。 怎么才是一天多不见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是被关押的时候生病了吗? 鲤看其这么一副模样仿佛有话要说,但是在上下打量几遍后也没等来话头。他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当泥塑木偶的,于是就首先问道:“四娘,这暗河里现在可真是不得了,到处都被一些四个眼睛的妖人给占了。我看他们的法术要比涛兄弟还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打上来。你说大家的好日子全要靠那黑门,可现在却被人家占了去,咱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摆谱的人就是要先等人起个话头,这样方能显得自己从容不迫。四娘对于来人所说也不是不知道,相关话题其实早就有了腹稿。听人家这么一说便刚好能接上茬,她便先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矜持地说道: “圣哉,暗流大神……” 但才开了个头就立刻被鲤所打断:“哎呀,你可别再摆着谱了,咱们之间还不知道谁跟谁呀?你就整重要的说吧,弟兄们可都还着急着呢!” 一说弟兄便有识相的赶紧帮腔: “是啊是啊,咱别再装神弄鬼了,这里就自己人!” “赶紧说吧,咱啥时候见过那个大神呀?” “是啊,赶紧说吧!” 四娘刚才只想习惯性地忽悠一遍众人,等弄清楚大家都不买账便窘迫地停了下来。于是就只得赶紧通过咳嗽两声来缓解尴尬,等再抬头时就已不见了刚才的慌张。 她扫视一眼周围的确如鲤所说,于是便挑了些可以传播的交代出来。主要就是说双方在平时都井水不犯河水,只有在黑门打开的时候才会有限度的合作。 也就是说自己这边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只要时常供给他们的简单用度就成。至于技术含量稍高一些的东西都不用河青城操心,因为这里根本就缺乏相关的能力,就算想提供也是完全拿不出来。 至于形态怪奇、而能力诡异的普伦卡则是提都没提,以免大家会被这玩意的存在伤了士气。 毕竟那些格鲁古人就已经够耸人听闻了,施展后来的种种力量都与传说中的仙术无异。可就是他们这么厉害的家伙还得低头生存,由此也可知到那怪物的力量要更加存在。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的,只要不主动犯事就应该不会受到惩罚。 四娘就以这样的心态安抚大家,尽量在言语中将自己塑造成促成合作的关键人物。虽然她实际上并没有相关的交流能力,但只要有意无意的暗示几次就能引着大家这么想了。 简单说完后还请这些人们齐至屋中休息,并表示要再听听大家之前都有了哪些遭遇。在那之前也不妨先为来人准备一些饭食,毕竟听他们话意也是在被释放后就立刻回来,一路上都没来得及吃些什么。 而为了做饭就得先弄些柴火,四娘走至堆柴处就以单手提起一大捆送至厨房。这一手落在众人眼中都被惊得发呆,要知道那一大捆可是有半人来高呢,想来起码也得有一个成人的重量。 可就是如此重量却被四娘一手提起,看她轻松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吃力。而等那堆柴禾再被放下时却砸出了轰然一声,由此便让大家都估摸出大致的重量。 心思活跃的便在惊讶四娘力大无穷,怕是来了猛虎也可以徒手力敌。心思跑偏的则在惊讶就是几个人吃饭而已,得是多么好的饭食才会用得着这么多柴禾,难道是要做个烤全羊吗? 鲤的心中也不由产生类似的想法,但也很快能想通四娘这一举动其实很好了解,无非就是在当众炫耀力量罢了。 在前一日遇到时还是那样的狼狈不堪,而现在却能当众展示常人难敌的力气。可见她在分开以后该是有了些奇遇,不然也不会在搬运重物的时候这么轻松。 四娘在卸下柴禾后还不罢休,转身还向着鲤发出了邀约:“咱俩以前也曾有过多次较力,大抵我距离胜过你就只差一线。不过现在我的力气可比以前大多了,咱们再来掰一次腕子吧!” 鲤对这样的说辞非常不以为然,以四娘在从前的性子都是自夸胜多败少,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的力量不如人。可在今晚却突然换了性子自认不足,如此怕是了激自己出手才这么说的。 寻常不押财货的输赢也算不了什么,他其实并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特别置气。以四娘现在的刻意表现就实在太明显了,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定获得了增加力量的办法。 鲤不管怎么想也只局限于往吃了仙丹、食了龙肉上靠,有不少故事和传说都是这么个套路。给他却是全没想到会与四娘身上的铠甲相关,在以往也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啊。 但不论怎么说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一场必输的比较还有什么好比的?要是真遂其意就肯定会吃大亏,所以还不如当面推辞来得好,起码不至于当着自己的弟兄们出丑。 第1431章 毒宴 鲤谦虚几句以示自己数日疲劳已然是很累了,若是再要较力也只有输的份。所以他甘愿承认自己比不过四娘,只求带着弟兄们饱饱的吃上一顿就满足了。 “嘿嘿,那就这样吧。” 四娘见他认怂便不再逼迫,刚才所做不过是临时为了从前的执念找场子。但以后还得用到鲤和他的伙伴们,若是继续逼迫下去反而会害了交情,那反而是得不偿失的。 等入席后便先以酒水润口,等饭食一至便齐齐动手大吃,但没过多久却又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于是席间就只有在此间下车的红衣继续吃吃喝喝,她的速度倒是比一众健壮之人还要快些。 四娘放慢速度是自己知道自己的量,不久前的一顿饱食早已是吃的心满意足。再要将食物进肚就会填得满满当当顶到嗓子眼,那种感觉其实就相当于活受罪了。 刚从地下返回的人们则是以为自己还饿着,所以在刚下车的时候也都会嚷嚷着吃饭。他们却不知用劳动换得的袋装食物非常管饿,之后但是一天不吃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其中有足够的营养物质可供活动所需能量,并且还具备各种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而用来撑体积的物质却并不会被消化,这就能以较少的分量给人提供相当的饱食感。 别看这袋装食物有这么多的好处,其实也存在着相当的恶果。 这在制造并使用该产品的格鲁古人而言是正常食物,甚至会由于口味单一而厌弃不已。不过若是好吃就会被他们平时当零食了,那也会对补给工作带来些不可控的因素。 但这些食物对于其他种族而言却未必友好,像是席间等人就渐渐出现了异状,连动作带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有的人是瘫在地上就四肢乱摆,看其动作仿佛是在水中做狗刨。 有的人是流着口水哈哈狂笑,双手还在面前仿佛在触摸着什么,看样子是一副非常满足的模样。 有的人在是张嘴望着头上房梁,任凭周围动静也不转头,仿佛那里正在上演着吸引人的戏剧。 还有的则是将手在面前不断挥舞,斜眼歪嘴的样子似是在为缠人的蚊虫而苦恼。 鲤的体魄要比其他人更健壮一些,所以受到的困扰也较低,甚至还足以保持一定的理智。 他只是发现自己的手上和胳膊上长出了许多肉芽,但是变换不定的模样却更像摆动的草丛。而其他人的面目上的五官则是在不断弯曲扭转,有的时候还会调皮的变换位置。 但就算这样也能大概理解弟兄们的处境,这就让他的心头如同在寒冬被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都是拔凉拔凉的。他便将手颤颤地指着四娘发抖,并且还悲愤的骂到: “贼娘皮!你竟然下毒手!我们弟兄也不过是讨生活而已,至于毒害我们么?你若嫌弃我们了就说一声,谁又还会死呆着不走?你……咯咯……嘻嘻嘻,你不得好死!咯……都不是人样,都要变妖怪了!呵呵呵……飞了,飞啦!哈哈嘻嘻嘻……” 前面几句还起码保留了意识,但仿佛说话本身也会促进气血涌动,结果在几句话之后就仿佛丢弃了理智。听其话意也是东拉西扯得不成章法,只能大概猜测是看到了什么幻觉。 四娘看到如此场面和指责当然吃惊,她当然知道自己并无任何的坏心。艰难波折的经历已经够折腾人了,享用一场宴席来安抚受伤的心灵才是真理。 她才没兴趣做出这种杀戮之举,根本就是没有一点理由的好么? 不过这种变故既突然又诡异,就算胆子很大也多少会受到惊吓。于是她一抖手就将碗筷打翻,慌张下一个没坐稳就向后倒去,甚至还以连续的双脚连踹将食案都蹬裂踩坏了。 她以前要做啥都是直来直往毫不含糊,就算是要包抄突袭也得喊一嗓子,不然那就太过于卑劣了。而眼前的状况不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识过,就是那夹杂着悲愤的指责也让人非常吃惊。 她听鲤在失去理智前的指控就心头焦急,这个时候其实该更担心自己是不是也中了毒。只待一俯身就立刻将手指头抠向喉咙催吐,她可不想变成面前这群人的模样。 而且失去自控能力或许只是开始,接下来还可能会有真正阴谋之人现身,那自己届时就真成待宰羔羊了。她还恨恨地将目光投向王涛,随时都在提防这家伙可能的一举一动。 而在嗓子眼里也只能挤出“你,你”的颤音,但在情绪激动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大家都是在吃饭的时候出了问题,那当然就得怪经手大家饭食的厨子了。唯一有机会和有能力下毒的就是这家伙,换了别人还没法接触到所有人的食物。 但这事情在王涛看来也是非常突然,他也是被吓得张嘴坐在原地,完全是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样子。他的惊讶其实不比在场任何一人更轻,而在意识到险情后却是首先看向最关心的人。 只见红衣也是推翻了食案在抠嗓子,可见也是被吓得非常够呛。不过她看向王涛的目光却是流露出不可置信和乞求,并且还颤声求饶道:“不要,不要……救我,我都听你的,求你了!” 前面的不要是在恳求不要伤害自己,自己可没做过对不起这个男人的事情。而后面则是在表示愿意无条件服从,只要能放自己一马就什么都听对方的。 可见她能想到的可能跟四娘也差不多,至少是受到对方影响才会这么想的。但这在王涛却是根本没影的事情,自己跟他们完全是没仇没怨,就算以前挨过揍也早就可以揭篇了。 他在河青城就只是得到初步接受的“外乡人”,势单力孤也不太容易做成什么。在教团则是需要其他伙伴们的合作,只有这样才能在穿越其他世界时将信众们组织起来。 而在同格鲁古人打交道的事情上但是犯怯,非得是依仗自己这边人数才多少能有些底气。他自己知道自身没有那种虎躯一震就收小弟的能力,那玩这种阴谋又是何苦来哉? 第1432章 食物 王涛瞪着眼睛很是不知所措,好好的一个宴席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但他多少还知道不该接受别人的指控。于是他就慌张地摆手叫道:“我没有,我不是,别冤枉我啊!” 但他顾忌四娘会含怒收拾自己,尤其加上凶狠的目光瞪视就更不敢太过靠近。只是因为红衣也在受害之列才没敢逃离,小心地走过去助其催吐。 “为什么……” 但那女子就算被其搂在怀中也深感不安,在有限的挣扎无效后才只好做艰难提问。但王涛哪里又回答得上这个问题,这毒又不是他投下的,真要寻找答案的话也应该再加上他才行。 “我,我……” 他只能是先试图张嘴做辩解,但在将第一个字含于嘴中好一阵后也说不出什么。对于眼下的危机真的是非常的莫名其妙,就算想要辩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涛就只能将双目一会儿看向红衣的双眼,一会儿又看向蓄势防备的四娘。然后他的视线又会飘向在座其他表现不正常的几个人,突然就找到眼下状况的最好切入点了。 他便指了指二女又指了指其他人,然后半是困惑半是诧异地问道:“你们俩为啥,为啥没事呢?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大家都吃的同一顿饭,可是就你俩却头脑清醒,还能抠着嗓子眼催吐。不像这些人一个一个都上头的样子,看样子只有他们才出事情了。” “只有……他们?” 胆子较小的红衣虽然被吓得够呛,但她还是抓住了几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词。既然有了想法就立刻将目光在室内打量,发现出现异常的就果然如王涛说唯有鲤那一帮人而已。 自己和四娘的狼狈样子都是缘于扣嗓子,除了吐在地上一片秽物之外还真是清醒的很。相较一群呆头呆脑的家伙要正常太多了,根本就没有产生任何的中毒症状。 红衣等初步弄清楚状况后才松了一口气,当场就不顾形象地瘫在地上大口喘息。哪怕周围的气味并不是很好也顾不上,要挪到干净的地方还得在等一阵后才能恢复力气。 四娘将他们的对话和表现都看在眼中,“他们?也只有他们?真不是你做的什么手脚?” 这话里话外虽然是还有些怀疑的样子,但也说明是多少出现了一些动摇。王涛抓紧时机就喊冤辩解道:“我跟他们又没仇没怨的,为何要平白去害人家?而且这里还有你在呢,就算再信不过也得有个限度,总不能认为我会谋害红衣吧!?” 四娘听了这样的辩解也多少产生了些认可,面前这个男人的确不存在谋害自己的动机。而红衣听了则是又甜蜜又有些羞愧,自己刚才也是被吓得着急了,怎么能在这个事情上胡乱怀疑人呢? 她俩再去活动手脚时也发现确实没事,至于发麻发软的反应倒有可能是被吓的。估计等过了一阵子就能恢复正常,就算是随便走动也不会产生太大的问题。 发现虚惊一场固然是件好事,但那也得弄明白屋中其他人都是什么状况。总不可能同吃一样饭菜酒水却出现两样反应,是什么造成这些人变痴变傻的?又为何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呢? 四娘在别的方面虽然不是很灵光,可如果涉及到健康之事上就多少能拿得出手。她翻手亮出金鸟终端便连连点击,然后则是将左手揣进衣服内的肚皮上,正让那枚红鸟印记同要检查的位置尽量靠近。 她固然看不懂在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文字,但可以认出几个常出现固定词组的模样。就算是当做图案记忆也有长期使用设备的经验,久而久之便能大致猜出他们都是什么意思了。 并没耽搁多久时间便能让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四娘于是就挥手招呼红衣过来检查。但后者却是表现的更为机灵一些,她直接就指着几个状态异常之人说道:“还是赶紧去看看他们吧,能救几个是几个。要发作也早该发作了,不该是等到现在却没一点儿反应。” “也是。” 四娘点头称是之后便果断转向,她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是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不过最先做的事情并不是去给人做诊治,而是倒持了筷子头去刺激犯病之人的喉咙深处。 三两下就让最近之人起了反应,于是便令这室内再增添了贪污会和许多浊气。可见行动上的痴痴傻傻也并不是呆若木鸡,若是真遇到实在刺激了还是一点都忍不住。 不过只在室内做这事多少还是太添脏乱,就算这里曾是冯潮老贼的居所也不该弄得太恶心。第一顿自己所吐是由于以为情势紧急,第二次给别人催吐则是没有想太多。 四娘本来就打算占了此处做新家,所以等看到亲手制造了一滩酸臭之物后便皱了皱眉。等再起身就一手一个地将人提出屋外,挨个把他们排好了才再次做催吐。 另外两人本来还想帮着将人搬出去,但由于效率实在比不过四娘便被轰在了一边。他俩获得的新任务却是打扫室内,总不能让那些肮脏难闻的东西继续留在地上吧? 于是王涛是在忙碌过一阵后才进入院子的,毕竟这里也有许多需要打扫掉的东西。不过他见这里光线可不比室内还有油灯照明,想四娘忙来忙去总得有些光线才行。 “噼啪”一声轻响是他打开了悬浮车的灯光做照明,不过却也在这样的照耀下发现了不寻常。 稀碎的正常饭食边上还存在着一堆彩色碎块,那胶冻状的模样和人工调制的色彩很是引人注意。至少在清理二女的那两滩时就没这些东西,至于屋中另一人吐出的东西却是味道更大些,当时也没有特别注意去看。 现在院子里就有寒风将臭气吹散,还有明亮的车灯比屋内油灯更能照明,于是也就提供了可以正视过去的条件。 王涛不但察觉出这些东西的异常,并且他还通过回忆想起了它们的来源。他便皱着眉头说道:“这些是……格鲁古人的食物吧?记得被他们抓的时候得到过一些,嗯对,记得就是这副样子的。” 第1433章 治病 “啊,好像,好像是这样的东西!” 红衣听到王涛所说便上前看了一眼,然后也点头帮着做出了确认。不过他们对于那食物的味道已经有些模糊了,唯独就是对不寻常的外形记忆更深刻些。 “唔,看他们每个人都好像吃了这些东西,难道是因为这个才出问题了?”四娘也撇眼做了确认,不过又很快挑出了问题:“哎不对啊,之前咱们不是也一起吃了吗,怎么就是没有出事呢?” 王涛又不是专业的医疗专家,自然会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含糊:“那谁知道去,可能吃的东西稍微不一样吧。不过多少已经将这些脏东西都吐了出来,应该可以将他们救回来的吧?” “应该吧,在治了。” 四娘嘴上说着安抚人心的话,这底气也是源于治疗程序正在进行的缘故。 自从得到这一套东西以来还算无往不利,真正遇到让他束手无策的病例也并不是很多。像是垂垂老矣和受了致命伤的人没法救回来,寻常伤病都是可以手到病除的。 不过既然要治病就又得消耗体能,所以还得麻烦王涛继续去厨房再做些有油有肉的饭食。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说明不再对其有怀疑,不然四娘还真的不敢吃居心叵测之人做出来的食物。 “哎,好!” 王涛也是意识到这个要求的宝贵,于是赶紧一转身就跑向了厨房。哪怕在回来后已经做了多次饭食也要再努力一把,这个时候还不得赶紧多表现表现? 不过他在做饭的时候却多出了一个心眼,那就是悄悄割取一小块肉放在嘴中做咀嚼。因为从街头取回来的晾晒之肉毕竟是来自异界,而之前那次狩猎所参与的人员还是太多太杂了。 像是原先就未必能做到彻底检查质量,以前也曾为了信众乱吃到脏东西而头疼。等参与的人数大大增加后就更是混乱不堪,很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严格执行验毒的规矩,甚至会跳过那一流程擅自割肉。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想,其实越忙碌的事情就越呼唤高效,参与的人数越多就越有可能出现分工。 猎取巨兽时就已经分成了专门的狩猎队、搬运队、验毒队、分割队和储放队,所有人得到的最终产品都将经过各个流程才能得到。而所谓的验毒都是通过无辜的小鸡得到验证的,但凡会出点问题的就一定会遭到抛弃,没有谁会对有毒之物产生兴趣。 王涛不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他语言不通,只能提供远程探索和其他技术上的支持。具体的组织和联络则是由卫及公门众人所完成,这种事情落在他们手中根本就是驾轻就熟,至少要比从前的枯燥工作要有意思的多了。 四娘占据的建筑群就只是一堆房舍,四娘软禁的冯潮就只是一个象征,四娘所驱散的就只是一个概念。而河青城的管理核心依旧是那些人,但凡有些大型工作就得让他们参与其中。 如果他们不做协助的话就只会得到一片涣散的人群,就算诞生了新组织者也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在组织和协调的事情上并无任何不同,最多只是换了一个名号而已。 王涛哗啦一声将切好的肉块投入水中,之前入口的碎肉并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可如果再不投放食料就会白白浪费柴火,并且还会受到四娘不满的催促。 在将食物做好后便奉给治疗者做补充,红衣和王涛就算知道不会有什么也静立在一旁。他们可能是认为凡事都有个万一,若是再出了什么事也多少能帮上一些忙。 这样一折腾就忙碌到了半夜,得到救治的人等也并没有立刻醒来,但也至少不再如之前那样瞪眼发呆了。但他们总不能一直躺在寒冷的室外过夜,所以就得麻烦旁观的二人帮忙拖动病号。 但凡治好一个就得赶紧安置好,甚至未得到治疗的人也需要先行拖进去——毕竟之前弄出来就是为了催吐的,既然都已变得肚中空空就算完成了目标,所以也没必要再留他们继续待在室外挨冻了。 不过有的病号是一被放倒在地上就昏睡过去,呼呼作响的鼾声仿佛能睡他个十天十夜。有的则是多少恢复了一些意识,咕噜着嗓子似乎想说些什么话出来。但其目光也不总是能随着挥动的手指做跟随,最终还是得在坚持一阵后昏睡过去。 安置好最后一个人的四娘也觉得有些疲累,她也是一翻身便就地睡了过去。反正这处客厅内铺设的是厚厚的草席,就算是躺在上面也会觉得很舒服,一点都没有外面地面的那种冰凉。 而且这一屋子的大男人都是需要恢复的病号,也不可能有谁会在半夜突然爬起来。所以四娘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更没有啥好忌讳的。 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这么不管不顾,红衣还得小心地处理一些手尾之事。她不但要在离开前再次对每个人做检查,还得给衣服单薄的人找来布帛披在身上。等确定大家都状况正常后才会离开室内,并且还不忘渐次将几扇窗户都一一关闭。 这屋中之前弥漫的浓郁臭味是粘在草席子上的,哪有可能这么快就会全部都散尽,所以就是到现在也还残留着一些酒气和酸气混合的余韵。 但这些部分就算再会给人带来不适也不如寒风厉害,相较之下还是需要避免散失太多的体温。而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处热源,在同处一室的时候再关上窗户也相当于无光的温室了。 做好这一切的红衣便小心地退出,并且不忘将室内的油灯也一并吹熄。但在门外还于悬浮车提供的照明,这也让她不至于立刻就陷入黑暗中。 等转身的时候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外等待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对女子耳语道:“你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怀疑我会害你。” 红衣试图挣扎却没能离开,于是这样的动作就仿佛是在不满地撒娇。她就只好低声地认错道:“这里还是院子里呢,万一被别人看见……” “黑漆漆的谁会出来?又有谁会看见?你就算是喊破喉咙都没人来的。” 红衣也听王涛说过“破喉咙”的故事,于是也就配合到:“啊呀呀,好害怕啊。当时人家也是被吓到了嘛,好希望有人来保护人家。” 她转眼却又提到:“公堂那里没人,要不……” “啧啧,小妖精。” 第1434章 抓贼 王涛也算是与红衣厮混了许多日子,一个眼神、一个声调的微妙变化也能识别的出来。这几日也实在是受到了不小压力,找个机会耍一耍也多少能获得一些释放。 换个有意思的地点也多少比较有趣,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接受了邀请。然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摸黑行走在无人的房舍廊道之下,到如同是来历不明的鬼祟幽魂。 但他们俩的图谋却并没能成功,私下里自行预定的场地里正有其他人在寻摸着什么。 “嘘!” 红衣先是一个低声示警就拉住了王涛,以她较为敏锐的耳力能听到前方房舍中存在意外动静。仔细辨认大概是在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就是不知那里头到底有几个人。 王涛受其提醒便也闪在一边,刚刚被聊起的炽热心火便立刻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但好在知道现在大致是敌明我暗的有利状况,自己这边是可以掌握相当主动权的。 稍微考虑一阵后就排除了格鲁古人的可能,以人家的能力可以轻松做到强取豪夺,那又何必黑灯瞎火的来偷偷摸摸呢?剩下的可能就只有是本地小贼偷偷前来,估计是想趁乱踅摸些什么回去。 不过这一大片的房舍都已被荒弃好一阵子了,真要有什么好东西当然会被别人弄走,难道还会留在这里下崽么? 王涛在做了一阵猜测后也算是给自己鼓起了胆子,他甚至还打算捉住对方施加一些惩戒。要知道他早已不是初来时的畏缩模样了,天天受人崇敬和欢呼也是能长些脾气的。 况且谁也不喜欢乘兴而来的好事被打扰,由此而生的不满也必须得有个倒霉家伙来承担。 他就先探手入怀准备去取催泪喷雾器,稍微捏了捏便再次接触到那东西的金属外壳。但在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亲自上前太危险。 在这片世界里连蒙带骗得也积攒了不少家底,完全可以做到吃穿不愁的地步了。想来整个河青城里也多少都参与了“发财”大计,想来也不应该存在特别穷困的家伙了。 所以估计会跑到这里来的大概是外乡人,而且很有可能还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也就是说一旦镇不住对方后还没法刷脸,万一激起对方的蛮性可就得不偿失了。自己犯得着去亲身冒这个险吗? 既然有了如此觉悟就得找外力相助,而他恰恰是具备这等借力之能的人。于是前方那房舍过不了多久就被数台悬浮机械包围,并且无一例外地将身上武器调整到了待激发状态。 那特有的嗡嗡声和蓝色炫光立刻就充斥在了整个院舍中,对于黑暗中摸索的家伙不啻于一道惊天霹雳。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调遣这些存在,如此夸张的声光之效就相当是一道名片了。 黑屋子里头先是发出了一声哗啦声响,然后就立刻彻底静默了下来。仿佛是内中的偷儿因惊吓而变得手忙脚乱,并且也只能默不出声地观察状况。 而类似的声音也发生在酒醉的旭川那边,照顾他的手下和其他伴当也都注意到了这等动静。不过他们只看到了冲上天空的不寻常蓝光,还有那宛如群蜂飞舞般的嗡嗡声,然后就没有采取任何的动作了。 几日来的遭遇又是损失同伴,又是被抓起来关押,这些遭遇都让他们如惊弓之鸟一般。只要看到那不同寻常的光亮就以为是有高人办事,所以能不添乱就尽量锁在屋中不动弹了。 至于四娘那边则是由于疲劳而不容易醒来,倒是同一堆病号一样的都在呼呼大睡。 所以在王涛这边竟是没有一人来援,就是连一个出来看发生什么情况的人都没有。所以就算依仗了诸多利器也缺少更多的观众,这样倒是让他少了一次显摆力量的机会。 不过该办的事情还是得办,他就朝着前方呼喝道:“都看见你藏在屋子里头了,缩在里头是要等到天亮吗?你要是出来自首还能给个轻一些的处理,要是继续躲着可不是好主意,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以他借用的视觉其实能看见里头的模糊身影,大致就是趴在这边的窗户后面偷偷窥探。甚至还能看到屋中之人在自己说话时稍稍后仰的动作,仿佛是因自己突然发出的声音而受到了惊吓。 要知道自己与屋内的家伙其实也不过七八步之远,所以喊出的这一嗓子是肯定能被里头人听到的。 红衣在这时便觉得身边的男人突然就变得英气十足了起来,不主动突击的作为也变成了成竹在胸。总体而言就给人一种相当可靠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似的。 王涛说话时还将目光不断扫视周围,倒是一直没有发现对方可能的同伙存在。不过寻常人可能也耐不住自己搞出的动静,就算有同伙也很有可能可能被吓跑了吧。 他倒是在这扫视中注意到了红衣的目光,那种充满崇敬的表情很是让他感到得意。既有美人在侧哪还不表现表现,于是他就趁热打铁地催促到:“还等什么呢?你待的这一块也没别的出口,窗户门什么的都已经被我围定了。你这么磨磨蹭蹭的是要惹我生气吗?你信不信我……” 但没等他将狠话撂下便看到里面人忍不住了,那紧闭的木门便在“兹纽”一声后被从里打开。随后屋中之人便曾那里走了出来,不过却发现此人竟是曾经的公门文吏姚浦泽。 然而这幅面孔对于王涛来说并无特别,最多就是长得比寻常人周正许多。但红衣可是认得这一位的,于是她便捂着嘴惊呼道:“你!?怎么会?” 以前生活艰难的时候有多少受过他照顾,当参与神教事宜后也只在一些公共场合见过。没想到再见之时却是在这样一副的场景中,倒是真让人有些世事变幻莫测的感觉。 从中走出来的人倒也强自镇定了一下,并且还主动说到:“我在这里只是在找东西,而且还是你们用不上的东西。” 第1435章 老师 红衣听不懂面前男人在说什么,于是就出声问道:“你在找东西,而且还是我们用不上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姚浦泽当年也曾对这个女子有过好感,但因为家中做下的事情太不地道了,所以就算多次示好也全然无果。于是看向红衣的目光便比较复杂,但还是将身子侧在一边。 他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说道:“我就是舍不得这些东西,更舍不得他们在这里被老鼠啃,所以就想着过来带回家。你们真的用不上这些东西,就让我带回去吧。” 说话时就已露出了恳求的表情,并且还还以目光向红衣作出请求。 王涛微微一眯眼就能将视角拉近,然后还能在加强的夜视能力下看清那堆东西的形状。整体上就是一堆捆扎成一团的柱状体,而那竖条并排的样子也很是让人熟悉。 他想了想后才不确定地问道:“竹简?你要这些干什么?” “不是我要这些干什么,而是那些妖魔们要这些干什么。他们来了河青城也不不抢粮食不吃人,一般就是磕磕碰碰弄坏了许多东西。偏偏将库房的书册带走了大部分,真是给搬了个干干净净。很多人都对此特别的心疼,可无论怎么出手都拦不住那些强盗们。事后就算有人想要抢书也只会被丢出来,而到人家离开后就不剩下什么了……” 王涛受不了这么啰啰嗦嗦的一大段话,他可不在乎这些人所执着的东西。不过多少是来自于一个视文化为重器的文明,所以也认为把人家的藏书全搬空了确实很过分。 但其所说同地上摆的那一堆又有些不一致,于是就指着地上那一堆书册问道:“那一些呢?那些怎么没被带走?” 姚浦泽见其仿佛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似乎是原谅自己的行为了。于是他就赶紧解释到:“库房里是库房里的,能放在那里的都是重要的归档之物。只有那里的书册被掠走了,像是文吏房内也有一部分遭殃,大堂这边的倒是还有些遗存。” 他在回答的时候还得半弯着腰,完全是一副小心翼翼在伺候上官的动作。哪怕自己才是曾在这里办公之人也得不由会做出这样的表示,毕竟人家现在才是河青城里的实权派。 “嗯。” 王涛点点头就从鼻子里发出了声音,仿佛是表示自己听到了这个前文吏所说的内容,又或是什么意思都没有表示。听音观色也觉得他不像在说假话,所以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总算不是个穷凶极恶的悍匪,反而引得他在心中浮现出了一句话:“读书人的事情,能算偷么?” 穿越了这么久也还没学会这边的文字,最多是对一些公开书写的东西有了些熟识。所以他对他多少是有些遗憾,要说自己怎么也曾是个能认识数千文字之人呢。 而且看这里的文字外形和大致结构都如同古文,再加上书写形式和人种样貌也让人感到分外亲切。就算不是从博物馆里搬出来的也差不多,拿去拍古装剧却又寒碜了些。 王涛于是就再问道:“这么说你也会写字?当老师还是可以的吧?” “老师?” “就是教我认认字,然后再学着写一写,总不能一直当文盲吧?” 王涛说完还自嘲地笑了笑,别看自己一直都那很多科技物品用的很溜,而且还会使用格鲁古人的文字,但他并不识得这边的书写办法。所以在这座小城里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盲,这么几卷文书放在面前也只认得少数几个字。 不过他倒是没有提出支付任何的报酬,或者只是习惯了以前的信息丰富,又或是对于睡一觉便知晓不同的文字体系感到容易。于是一时还没有想到文化在这边传播的不易,所以提出的要求就稍微过分了些。 但这对于姚浦泽而言并不是问题,自打冯潮失势之后自己也就相当于半失业。也亏得族中有足够底气才可以在家中度日,但吃白饭的日子也多少有些不好受。一直熬到参与黑门“买卖”的日子才算轻松些,但老是这样周期性的零工也总不是个事。 所以他便将王涛的要求当做了机会,哪怕是不给报酬也值得紧紧抓住的机会。因为这么一来就算有了师徒的关系,所以他在面色上就将先前的窘迫一扫而尽,转而是表现得矜持了一些。 这里毕竟是一个九成多人口都是文盲的世道,肯传人文字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哪怕认为学徒地位比自己高也存着如此心思,落后之地的知识还真是一件非常昂贵的宝贝啊。 王涛见其不反对便是当做答应了,不过由于认知不同便只是点点头,倒也没有表现的非常兴奋。倒是红衣对此小小的吃了一惊,没想到原本只是想抓个贼来的,居然还抓出了一个教字师傅。 只能说世道的变换太快,真是根本不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走。 原本还想仗着独占这个男人的交流来获得权力,结果他突然就会说人话了。 那么等而次之就得巩固同这个人的关系,邀约趁黑耍一耍便是一场社交仪式和交易。原本想着这样多少能加强自己的地位,可突然横插了另一人进来算什么事? 要知道红衣所会的也无非是文字和组织人手,但在行事的时候总会遭到一帮男人们有意无意的排挤。所以她的人际关系就主要局限于女人之间,但又会因为自己的美貌和过去的职业受排挤。 也就是说她与自己舍友的地位是相当不稳的,最多只能说是比存在感更低的麻略高一些。在危机感的促使下就自然想要巩固地位,所以她可不乐意有其他人来分走王涛的注意力。 红衣就赶紧插嘴道:“写字的事情吗?其实我也会的啊,怎么不来找我呢?” 说完还将手指悄悄地在王涛身后画圆圈,每一指头都捅在了腰眼上面。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感受到不满的男人并没有去想太深的事情,但也只能以哈哈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等效果之后才说:“好好,那就你来教吧。” 第1436章 夜行 “那就我来教,一言为定了!” 红衣要的就是独占王涛注意力的承诺,既然目的达成就不由有些得意。她还目光瞥向姚浦泽,仿佛这里胜了一局便是在为父亲复仇,以后还会从姚家讨来更多的积债。 后者当然会对这等机会的措施感到遗憾,但却不会对红衣的突然介入太意外。 这二人的关系在城内又不是什么秘密,常常走在一起也从来都未曾做过遮掩。所以只要稍作分析便能明白红衣的打算,她要是什么都不做才会让人感到奇怪呢。 错失了这一段关系固然有些可惜,但原本来此的目的还是要完成的。于是姚浦泽就拱手问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那这些书册……” “随意,你随意!”王涛大手一挥地就做出表态,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自己一笔一画写出来的。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自己要学字也没啥教材,而这里的书库被盗就更是让有字的东西少了太多。要知道这个小破城里还真没多少用到文字的地方,就算有也是写在城门或者店铺上的。 他于是在说完之后却又当即反悔,继而是当面打了折扣地说道:“那就……把这些书册都放回原处吧,放地上总归也不太好。” “啊?” 刚刚明明说好了让带走的,但是却出现了突然变卦的做法。这让姚浦泽有些傻眼,他可不知道话还能这样讲,又或是“随意”二字还有别的解释? 王涛也知道自己如此的反复有些不地道,于是就强行对其作出解释:“书这东西就是用来看的嘛,想看自然可以随意看,躺着看站着看都可以。但这些东西毕竟是放在这里比较好,想看了也可以来这边,这样别人也可以看到。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嘛,你说是不是呢?” “呃,这个……” 姚浦泽听了这样的说法还是没能转过弯,原以为东西都到手了,却只能留下,这可跟之前想好的有些不一样。不过再一想想似乎也能时常看到这些文字,似乎也并不是太糟糕的主意。 王涛见其犹豫就知道得再添一把力,于是便连推带催促地将他送了出去,完全没给其提供反悔的机会。不过似乎主动权一开始就是在自己这边的,所以什么时候反悔都有资格。 将人轰赶出去后就赶紧把门关上,他可不希望再有什么闲人会钻到这里来。然后才是将围了一圈的各种机器停放安置好,无事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尽量保障它们的状态。 等将这一圈事情做完后才有空去翻书,将竹简拿在手中很是有沉甸甸的感觉。但实际展开后也没有写着多少字,大致也就是几页纸便可以全都承载完毕的。 以他被加强过的视力并不是很受影响,而作为寻常人的红衣还是没办法的。并且他们来到这里本就是要办些黑暗中的事情,所以居然谁都没有携带照明工具。 学生看得见老师却看不见这种事情也是没辙,王涛兴致勃勃想要学习的欲望就这么受到了打击。 红衣对这样的小挫折其实并不着急,甚至还隐约地松了口气。她将竹简抓过就撇在一边,然后一翻身就坐在大“学什么学啊?这是白天里干的。你看光是抓在上面都沾了一手灰,天亮了以后再说这些吧。现在该是在这里学些别的事情了,这你可得认真些才行!” “嘿嘿嘿……” 地面的人等渐渐因为黑夜降临开始休息,地下的人们则是在疲劳下活动渐少。 大量的讨论虽然是非常必要的,但也很是容易消耗人们的精神。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敲定最重要的方向问题,大家见久而无功便将分歧太大的部分暂时搁置,这样反倒能在一些不算特别重要的事情上获得了进展。 米图卡由于一系列的活动早已变得广为人知,现在已经比某些滞留于此的军官更为人知晓。她就算没有特别参与这次讨论也频频被提及,甚至被大家赋予了一定的临时职务。 具体而言就是率队到地表进行侦查,并且用不着做任何的遮掩。 这主要是孤军整体已经意识到他们缺乏反抗的能力,并且误认为自己是被统治这里的文明给轻松拿下。既然在部分认命下也就不打算再做对抗,但多少还是得弄清楚周边都是个什么环境。 就是在这么做的时候都用不着再偷偷摸摸,因为他们就是想要出去转一圈而已,也不是为了进行什么敌对活动。所以还不如进行大模大样地展开侦查,那么专业的工作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士了。 比如米图卡和她所在的小队,就算是临时组合而成也被赋予了这样的任务。 不过能在久违的天空中飞行还是很让人愉快,广阔的天地可要比狭窄幽深的暗河好太多了。在这里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而不像在地下得一直被丑陋的洞壁所束缚。 并且这一次还能随意使用通讯工具,就是想说个话也不至于非得留在限定区域中。可是大家都在为眼下的处境不断发愁,那么说出来的内容就自然让人不是很高兴了。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吧?那么多的人都在休息,却将我们丢出来到处转。” “总得有人出来侦查,咱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哼,一定是在迁怒,等我……” “好了,少说些,多看,多记录。” 米图卡叫停了大家的闲聊,说不定这些内容正在被藏在哪里的家伙做监听。而且以少数人去非议大部分人还是非常不妥,她就算想法差不多也不愿表达出来。 而且现在也不是可以彻底放松的时候,光是就眼前获得的大量信息便令人感到疑惑。 河流是自然的,没有受到任何的加固和规划;道路是原始的,狭小、蜿蜒且缺乏硬化;天空是洁净的,除了自己一行外也没有鸟类会在夜间飞行;更多的聚落也如早期探索的那样简单且可怜,光是居住在其中就仿佛是种惩罚。 而他们将来就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居住下去,哪怕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也会让人很头疼。但最要命的还是被隔绝在这里无法回去,甚至就连什么时候能回去都不知道。 第1437章 家 向东向西去的会感到疲劳,因为他们在飞行很久后所看到的景色都是很类似。差不多是在沿着山川河流的走向移动,间或还有些平原之类的存在会交替出现,当然还有点缀在其间的大小聚落。 向南去的又稍稍有些不同,因为他们几乎得横切过类似的地形,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太大差别了。 向北去的首先得翻过白首山,然后就进入了风景完全不一样的草原。而且飞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可见没有山脉遮挡的地方已经开始下雪,而出发处的那一座小城却只有阵阵寒风。 整个小队向四面飞行很远也无太大收获,始终都没发现值得让人称赞的人造建筑,偶尔有人声称发现了一条长长的矮墙,差不多就是在沿着高耸山脉的延长线修建。 有的地方会沿着山脊而建,有的地方则会沿着河流南岸而建,并且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存在较大的建筑群。但外来的观察者们早已脱离了相应的时代,所以并不是很理解这种工程的建设意图。 发现这一处异常的驾驶员本来还想继续飞行下去,他很好奇这样的建筑会通向哪里。但可惜定好的计时器发出了提醒,那就不得不立刻做原路返回了。 他们出来转一圈就相当于探地图,所经之处都会被摄制并拼凑起来。所以为了不浪费返程能源就得平移一段距离,这样就可以将长长的带状地图稍微拓宽一些了。 但就算如此也只是经历了不大的一片区域,拼凑起来的路径只是形成了米字形。以这样的探索程度当然不能发现更多的异常状况,并且很有可能就算全都走过也不会有更多收获。 仿佛这片天地中所有的异常都出现在了河青城,而且还主要集中在那里的地下一般。 “这里很荒凉,而且不是家。”米图卡在返回的时候终于说了句闲话,这终于打破了此行只是下达行动指令的做派。 她不是那些听信谣言就弃家而逃的河青人,也不知道当地人被忽悠到了怎样的盲信程度。在见过了无数的荒凉后才会想起经历过的繁华,于是就在执行任务时升起了想要回家的念头。 这样的话语抛出来也没法接,整个小队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中。最终才有人仿佛自暴自弃的叹了声:“是啊,离家太远,可是我们也没办法。” 这话虽然是在做劝解,但也捅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绝望感,于是整个小队就再次陷入了沉寂,一直到返回河青城时才发出必要的沟通。 这一夜就算有人沉睡有人愁地过去了,等到第二日天亮时便迎来了许许多多的返家人流。行走的人群大部分都以家庭为单位聚在一处,在互相提供照顾的同时也能互相提供安全。 于是河青城的街道上就再次有了行人,哪怕人们面容上还有着畏惧之色也算是带回了人迹。过不了多久便有许多房子开始冒出烟尘,同时也让城中空气的质量稍稍有些变差。 “这样就能放心了,还是有人的城邑更热闹些。嗯……你来闻闻这烟气,这一个个可都是人味啊!” 四娘站在大堂的房脊上遥望四方炊烟,展开双臂的样子就仿佛要当个人形吸尘器。匆匆从悬浮车内出来的王涛也不知这有什么好闻的,难道是想赶紧得个肺病吗? 他终究是受不了久未打扫的老房子,所以在玩耍过一阵后就躲进了挑好的悬浮车内。他才不要坐在坚硬寒冷的矮桌子上受罪。一处能隔绝寒风和提供柔软坐垫的地方才是舒服所在。 做饭进食后便需要商量以后事宜,不过就算他们不去相招也有教团中的其他人前来。 他们大部分人到现在也只打算去召集熟人,然后在各自结成一个小班子后分头安抚人心。毕竟这是在熟悉的城邑和熟悉的人群中办事,哪怕力量弱小也能让他们不那么心慌。 至于所谓卡伦普的来历也没人提及,因为那怪异的玩意还是太超出常人想象了。哪怕亲眼见识过也当做一场噩梦对待,甚至就是到了现在也没人敢提及更多。 也幸亏经历过黑门的奇妙和各种怪异天地,否则他们的心灵真有可能会被吓到崩溃。眼下这种回避的状态大概也持续不了太久,慌张之人迟早会有敢于正视的时候。 虽说迟早会有进行议论的一天,但在那之前还是按惯性来办事吧,至少手头忙碌一些就不会东想西想了。这样的办法也同样作用于信众身上,无论教团的哪个人也都只是在支派活计。 从修整受损的房屋到清扫街道都不一而足,或者是重新恢复停摆了的晒肉工作。该大家去办的事情要催着办,不该大家去办的事情也要催着办,而且是让先回来的带动后回来的去忙碌。 这样教团的几人就只需完成初步的组织,并且要保证这样的人群可以自发扩散。在之后只要提供一个最初的推动力量就可以了,而后整个河青城便会懵懵懂懂地忙碌起来。 被外来者影响的区域需要这样的忙碌,城镇自己家园的居民需要这样的忙碌,尤其最初的推动者最需要这样的忙碌。 只有别人忙起来了才没空关注他们,然后才可以躲起来做些商量了。因为那个一直困扰他们的重要问题还没有解决,如何解释此次事件实在是个让人挠头的事情。 第一次见识到毁天灭地的力量,并且被对面的那些“人”给攻了进来;第一次没有讨到便宜而是略有吃亏,光是城邑逃散就很让人头疼了;第一次见到了噩梦中也没见过的东西,而且以后似乎还要常相处的样子。 所以他们得解释自己看到了什么,那些存在是什么。还得解释自己在这期间为何一直不出面,强大而暴躁的神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尤其那名为卡伦普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它将来真的要继续留在黑门边上吗? 第1438章 商量 “你知道的多,你先说。” “是啊,你先说说吧。” 老巫师和卫是最早赶到大堂的人,他们正在拉着四娘对王涛要求说些事。他们因为自己的岁数可以享受些特权,恢复城中秩序的事情交给小儿辈去做就行。 连日来的变故给他们带来很多的疲劳和迷惑,昨夜确实是非常疲惫才没能商量。等稍经休息恢复了一些精力便要拣重要的来办,那就是得就此次的事情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但是拉四娘在一起讨论不过是形式,主要还是得看王涛会给大家透露些什么。毕竟这一位表现得似乎对“来客”们知道的比较多,所以就先得向他询问大家都关心的事情。 “那个卡……就那一位都见过了吧?”王涛差点就顺嘴说出了卡伦普的全名,但为了不看见那奇怪的环境就赶紧卡住。 他接着还扭头小心查看周围数眼,仿佛在寻找藏在空气中的间谍。等稍微安心后才继续道:“它呀其实也没啥,就是会变形且超能打,不过始终都是一外面办事跑腿的,跟我操使的悬浮车和机器没两样。但藏在背后的那一位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到现在也一直都不打算露面。” “哦!” 围坐着聆听讲述的人们都发出景仰的声音,大致理解为还有个比王涛更厉害的藏在幕后。或者说是认为王涛在本质上同那一位差不多,只是能力要低许多而已。 王涛然后还转头向四娘说道:“人家拳头大又掌管着黑门,你没见把那格鲁古人都杀成了什么样?轻轻松松就能把你们救回来,然后也不见啥动静就将黑门给关上了。就凭这一手便知人家的能耐如何,所以实在不是咱们能招惹的。” 这一段陈述也得到了大家认同,此次没有遭到大规模的掳掠就已经算很幸运了。 不然放以前就是他们欺压发现的落后天地,从物产到居民逮着机会就尽情掠夺。而力量对比一调换就被吓得战战兢兢,还能留在城中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现在能于城中活动就说明还能拥有自由,但每个人都对地下的强力存在感到不安,生怕人家一念之下就能再次关押自己这些人。也有人稍一平安就不在乎可能的威胁,像是四娘就很关心以后还能不能成地下获利了。? 她于是就问出很多人都关心的问题:“那黑门以后还怎么算?人家还让不让用了?” 王涛就答道:“用,随便用。我都跟人家商量好了,以前是怎样的依旧不变,将来还会是怎样的。大门打开的时间不会有变,咱们过去做些什么也不会受打扰,但就是要顾上格鲁古人那一份儿。” “呿!平白来了些分好处的!” 前面的回答还让大家听得稍稍安心,但等再次确认后一半的事情就让大家不满了。辛辛苦苦搬来的东西怎么就得分给别人了?就是因为人家拳头比较大吗? 但似乎还真是这样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没有对抗人家的能力,所以在骂了几句以后也都闭嘴不再多说。然后还是由四娘追问道:“那神教的事情呢?那一位不会怪我们胡说八道吧?我是说赞美暗流大神的那些事,继续坐下去会不会惹火他们?” 王涛对这事其实也比较犹豫,他就只能是皱着眉答道:“这个事情其实我也问过了,但是人家啥表示都没有。只是说以后传送过去后要多到处看看,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都可以弄回来。” 这一段回答说的比较含糊,但大家都心领神会是卡伦普背后的那一位在要好处了。不过想来人家眼光肯定不会如自己这样浅薄,会被其挑走的就一定是了不起的好东西。 辛辛苦苦也淘不出多少好处,而且关键是作为搬运主力的信众眼力都不怎么样。 从一开始就是关心那些东西能不能入口,然后就是挑拣轻薄的布料、闪亮的东西和金属带回来。对于许多还能使用的设备都是视而不见,偶尔带回来也只是因为造型比较漂亮。 所以就不乏自认眼界较高之人在人群中来回捡漏,期望能用常见的物品进行交换。但以小小的河青城能出多少能人,大部分的好东西还是会被王涛耐心的挑拣出来。 可就算见识如他也有限得很,部分有用之物是在之后的使用中才被发觉的。由此可见一直以来都不知漏过了多少有用之物,很可能还有许多宝贝依旧静静的躺在尘埃中。 但那一位怪物的存在可是不得了,想必在见识和鉴别能力上要超出大家太多。想到这里就让在场几人都有些心疼,但在事后也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可奈何。 卫揉了揉心口是最先缓过来的,他就颤着嘴说道:“地是人家的嘛,种出来了东西当然要给人家分一些。咱多少也能留着一部分,这也比从前忙上一整年的好处太多了。” 说完之后就再次陷入什么,也不知这句话是在安慰大家还是在说服自己,但总归不再使得心头特别难受了。 四娘等了一会也不见有人在说话,于是她就换了个话题道:“咱们知道的是一回事,转头还得给大家做好解释。大家被吓到的关键就是咱们一直都没有露面,所以这个事情得好好解释一下,不然咱们给大家都没法交代。是不是?” “嘿嘿嘿……是这个理。” 老巫师听闻此言就笑出声,这种弥补错漏的事情以前也没少碰到过。或者说这从来都是让神棍们操心的问题,所以历代也都没少在圆回来的本事上作努力。 他可知道这是自己的拿手好戏,于是就主动建议到:“这还有什么问题?全部都推在咱们的好大神身上呗。从来都是这个办法最管用,尤其是遇上这种脾气暴躁的主。” “嘿嘿嘿……” 其他几人其实也都是这么想的,主要是因为入行时间太短才没有主动提出来。既然这一位老先生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就再好不过,找理由的事情就辛苦他来办了。 老巫师在这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哪里不知道自己掉进大家都挖好的陷阱中。不过有没有别人使劲也是得出力去办的,还不如就由自己经手其中细节才能放心些。 第1439章 欢笑下的心思 “事情就是这么个样子,大神有了些新的仆人,并且就住在地下黑门附近做侍奉。大家以后再去的时候要客气些,可千万不要同人家发生冲撞……” “凭什么呀?” 老巫师站在鼓楼废墟上解释近况,但是却遭到人群中的提问打断。不过区区几次探险已让人们视暗河为河青城的地盘,?所以在听到有外人入住后当然会不爽。 提问的人似乎忘了那些来客可以高飞在天空,穿着重甲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将房舍轻易碰坏。而老巫师也是善于借势恐吓之徒,微微一笑后就以言语激起了大家的回忆。 “就因为人家身上穿的是比房舍还高的重甲,就因为人家穿这么重的东西还能飞起来,就因为人家是大神新近收服的仆人,就因为人家比咱们都厉害。你看你脚上的草鞋都穿烂了,都是因为在城外奔波才磨烂的吧?你要真有胆子也不至于被吓得跑出去,再要说凭什么也能更有底气些,大家说是不是?” “呵呵呵……” 众人听了老巫师所说虽然没有称是,但也没有出声说不是,而是都在心中有些失落的呵呵笑了起来。还有许多人都悄悄将双脚稍微遮了一遮,以免让别人看出自己鞋上沾染的尘土。 平白被吓得跑出去到也就罢了,就算被遛来遛去也不会掉一块肉。大家更遗憾原来自己再也不是神座之下最亲近的信徒了,怎么就被更能干的抢占了大家的位置呢? 如果只是换了临近城邑之人还有可能不服,只要将大家纠集起来就能把讨厌鬼轰跑。但是占了最好地方的却是仙人一样的人物,那些能飞善走力量大的样子可还深深地印在每个人的心头,就连嫉妒之心也是生不起来的。 由于肉嗓子的宣传距离相当有限,所以老巫师也不可能一嗓子就让城内全都知晓。必须得是宣讲完一波后再去下一片区域做传达,这老头居然试图以通讯基本靠吼的做法去晓谕整个河青城。 他不是不可以借助悬浮车的扩音器来提高音量,因为他在城中的移动其实就搭乘着悬浮车。但在具体操作中却还是选用的这样落后的方式,不惜嗓子沙哑生疼也在挨个区域的做宣传。 小小的河青城毕竟是一个熟人社会,亲自露面的讲话才更能实现让人相信的目的。 不过这样保守的做法也坚持不了几次的宣讲,经历了病痛,创伤和劳累的老人家总是比较虚弱的。等他到达东城区后就再也受不了了,喉咙都已经疼的仿佛能立刻冒烟。 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坚持还是有些艰难,所以终于还是用笨拙的操作打开了扩音器。具体使用后的宣传效果其实还算不错,并没有出现大家因这“神通”而被吓跑的状况。 毕竟都知道这老爷子侍奉了多年的神明,常年与人无异才是件让大家惊讶的事情。而且大家也都是因为听到教团的召唤才敢回城的,就算惊讶于超出常人的嗓门也早就惊讶过了,并不至于表现的太过不堪。 身处车内的王涛只是静静坐在一边聆听,这对他而言算是转业后的学习机会。不过看到老头子前后不一的举动都是颇为有趣,于是就低低暗笑一声:“真香。” 有了这样的基础就可以轻松安抚城中民众了,最多就只需要再来几次公开祭祀就行。 其实说白了就是先装模装样的办个小仪式,但务必要让尽可能多的人们同时都看到。具体的仪程当然是由专业的老巫师来指导,但四娘则是坚持由自己来主持这一场祭祀。 这样一来可以巩固自己在信众心目中的声望,二来则是再次巩固自己在教团中的地位。她才不信自己的声名在这场混乱中没受影响,而若是声名丧尽了还怎么能继续忽悠人呢? 王涛则被安排调集几辆悬浮车和机器浮在天空,以这样的布景板怎么也比寻常神棍要上档次些。而且四娘还特意要求了不断移动的花样,这样才能显得更加具有仙灵之气。 至于从哪里能看出仙灵之气也没说,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得频繁进行不断的操作。手忙脚乱的王涛就需要静静待在一处不断忙碌,他竟只能在祭祀结束之后才能喘口气。 在事后打听仙器飞阵时果然得到了不错的反响,城中不论老幼都给与了很高的评价。几乎所有人都纷纷觉得这样才是仙家手段,以前看到的那些简直就入不得眼了。 听到大家评论的王涛自然心头欢喜,谁都乐于看到自己的努力获得众人的赞誉。但他却没注意到大家所夸赞的是四娘挥剑操引“天使”起舞,倒是没有一个人提及幕后之人的努力。 这可能是现场所有人都在畅饮浊酒并大吃大嚼吧,有吃喝歌唱的功夫当然得不停劳动嘴巴。因为祭祀完成之后就是让大家拿出吃喝载歌载舞,这种新玩法还是由卫特意提出来的。 以河青城的现状完全能做到吃喝不愁,当然这是在不去奢求山珍海味的前提下。不论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在欢腾中通通消散,又有谁会在这样的气氛中费心思考呢? 如果还会特别多嘴就只说明朋友少,就连在大家齐欢乐的时候也都缺乏敬酒的伙伴。但以王涛的身份是肯定不缺乏敬酒者的,哪怕身为外来人也会因为教团的身份而被人高看不少。 满城的人都在吃吃喝喝尽量忘记烦忧,而暗河中的人们则带着复杂的心思静静旁观。他们通过种种侦查工具能从许多角度进行收看,并且还不忘有一搭没一搭地做评论。 “真可笑,像是个疯人院。” “无忧无虑也挺好的,至少说明他们真是原始人。” “原始人?那我们呢?和原始人合作的倒霉鬼?” “怎么会?我们是向它投降的劳工,而原始人则是他的奴仆,地位怎么也要稍微高上一点。” “别再看了,越看越难受。” “我们会回去的。” “嗯,会回去的。” 说话的既有神情落寞的军官,也有没精打采的士兵,甚至还有部分投降还没来得及转移的战俘。但他们在这里都是同样的身份,那就是格鲁古人。 第1440章 哭诉 有外部威胁方有内部团结,厮杀征战那么多年也终究是一族之人。暗河里的格鲁古人要比河青城更早安定下来,但却并没有地面上那么欢脱的表现。 他们比不实宣传下的河青人其实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也正是因此便没法没心没肺的去狂欢。但这样的状态也只能独属于己方所有,并不能因为冷眼旁观而传递出去。 反倒是老巫师敏锐地观察到信众们的不满情绪,于是便称格鲁古人是神明的地下仆役,而河青人则是神明的忠诚信徒。稍稍的搬弄口舌便能制造出并不存在的等级区别,并且可以让人产生奇妙的满足感。 他并不需要知道产生这种情绪的道理,只需要知道如此操作就足够了。一个人心稳定的群体才是他们需要的材料,而也只有稳定下来了才会听从他们的捏扁搓圆。 身为他徒弟的绿也能理会相关意思,并且会借助其年轻俊秀积累的人脉去继续传播。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引来大姑娘小媳妇们的驻足聆听,再经众口便能传播得到处都是,以至于很轻松地就让城内充满了他们所宣传的“真相”。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个人之间的本事了,像是卫还得挨个找到徒儿徒孙们再做传达。 作为“自己人”当然有着更亲近的地位,所以就可以获得略接近真实的内容。但他们距离教团核心的位置还是有些略远,所以得到的版本就不免会遭到部分修改,实际上还是会与真相存在着一定距离。 所以不管他们说了什么都有很大的偏离,唯独其他人亲手做出的事情才更值得关心。像是四娘就撒出了许多人手在城中大索,目标便是从前河青城内的几个老成员。 先前在祭祀时没看到他们还没注意,反正数千人围观的规模也很是壮观。但等金头苏醒之后才明白他们为何没有出现,原来都是因为心中有鬼啊。 金头身上的伤痕来源并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些酒肉弟兄们制造出来的。他身上的伤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但脸上还有淤青和肿胀没来得及消下去,于是干脆就抱着四娘的大腿哭诉: “呜呜呜……他们都到处嚷嚷四娘你栽在里头了,肯定是被神明一张大口给嚼成了稀巴烂。我不服气还让他们别瞎说,结果就被那帮混蛋……呜呜呜……我是真努力过了呀,但就是打不过他们……呜呜呜……报出你的名字都没用,我越喊他们却下手越重,就把我打死了啊……” 四娘将手在这傻兄弟的头上来回抚摸,目光却是看着重新泛蓝的天空。 被收拾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很丢脸,但连跑都跑不掉就太差劲了,继续让其哭诉下去也始终不是个事。也就是这家伙从小跟自己长大还算可信,不然她也很想重重地收拾鼻青脸肿的金头。 听其哭诉就不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无非是有些人秉承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好传统。在看到金头所带细软便起了贪念,并且还将旧日的积怨也一起发泄了出来。 莫说经历了城中溃散就让各种线索变得复杂,就是从前也未必能找到那些家伙们。一个诚心想躲藏的社鼠自有许多别人想不到的窝点,而且是除了自己以外也不会告诉别人的那种。 不过既然不敢再跑回河青城反而会轻松一些,因为他们可以逃窜的也就周围几个临城而已。不然任谁得了这么多财富也不愿继续风餐露宿,必然是要找个好地方大肆挥霍才行。甚至会由于逃到异地而失去警戒之心,到时反而容易在各种人群中留下痕迹。 所以四娘现在就只是在安抚自己的弟兄,她并不打算立刻为金头追凶。甚至还要在一阵子内刻意不做追缉,为的就是让那些叛徒们放松警惕。 但是暗地里的追查还是得继续,只要锁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就立刻杀过去堵门。一旦能做到出其不意就能提高办事的成功率,再多带些人手便一定能将他们都通通留下。 四娘的心中是这么的笃定,以至于她早就将那些落井下石的家伙们预定成了猎物。甚至都已经开始考虑该如何对他们做处置了,并且还在几个残忍的选项中来回摇摆。 “让悬浮车飞得高高的,后再把他们从头踢下去?不行不行,太便宜他们了。 要不把他们放在白首山的山顶,而且什么东西都不许带?反正看那上面都已经落满雪了,到时候坚持不了几天的。也不行,这样就不能让帮里人和信众都看到,那就起不到吓唬人的作用。要不……” 就在四娘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到悬浮车的声音,她已经是越来越熟悉这个神奇的东西了。现在还能从其声息变化判断出正要进行降落,于是就拽着金头的衣服闪在一边。 她这么一伸手就是顺手为之,而在被拖拽之人却是分外不好受。金头便瞪目呲牙地求饶道:“哎呀疼!别别别!快勒死我了!” 这样的痛苦直到是退到墙边才解除,但却不是因为四娘发善心松的手,而是因为走到这里就能腾出一块空地。她也知道飞天之器能飞耐揍看似什么都好,但就是需要一块起降放置的区域。 金头等获得解脱后才小心地去揉喉咙,不过却一反常态地没有为所受待遇大声抱怨。因为他明显能感觉到四娘的冷漠和怒火,所以知道现在还不适合撒脾气的时候。 再想想近期以来似乎有不少错误,每每也都试图付出努力想要做出弥补,但一转头却又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此次身上所负伤势固然源自别人的贪婪,自己手头能耐差得镇不住人也是原因之一。 不然换了四娘去面对那帮混蛋就肯定是另一码事,甚至都不会对方生出异心的机会。不过真要是能及时出现也不大是件可能的事情,甚至就连河青城因谣言溃散的事情都不会有了。 他瘫坐在地上就不由仰望上空,不由得就因为投射下来的阳光微眯起双眼。四娘的身影就与悬浮车下盘的蓝色光晕重叠在了一起,就算穿着轮廓明显的盔甲也显得模糊。 这已经不再是自己儿时的玩伴了,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假小子。她现在是暗流教团的神使大人,她现在是借势而起的马四娘。 第1441章 逃奴的下场 降落下来的载具非常稳定,可见并非是由车技差劲的王涛亲自驾驶。他前脚打开车门后就赶紧下车,似乎在逃避身后什么可怕的东西。 “回来了?” “嗯,回来了。这些家伙们也太臭了,得赶紧洗一洗。” 四娘在与王涛对答时也不由后退,她显然也不喜欢车中乘客们的糟糕气味。 这些家伙们仿佛是疯狂奔跑了数里地,然后一头又掉进了腐烂的臭水塘里。哪怕身上并没有沾着太多污秽也浑身恶臭,就是在外面逛一圈也恐怕能用来驱逐猛兽了。 四娘原以为自己后退的距离够大了,但依旧是被那臭味熏得又后退几步。她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弄得这么难闻?” 王涛则是不停拍打着身上各处,仿佛这样就能将臭气尽快赶走。他就在忙活的时候头也不抬地答道:“就地大小便呗,关键是还在里头搞内讧,所以干净的也都沾了一身。我这还是让他们在暗河里洗过了,可就算是这样也依旧一身臭味。” 这些逃跑的奴隶们终究是有主人的,就好比王涛辨认出了雅鹿库吞和祭司。当时没带回来主要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同时也很有必要对他们作出一定的惩罚。 至于将其他人带回来就不单单是顺手的,而是非常必要的举动。因为教团随后便会便会通知财产跑丢的人前来认领,这也算是维护他们亲自建立起来的秩序。 不过这就不需要王涛和四娘来办了,只要发下话去就有大批信众认真效劳。过不了多久便有许多人前往西城认领,但大部分并没有发现自家的财产,所以就只能遗憾的摇头而归。 因为能被带回来的就必定是雅鹿库吞带领的那群红皮人,他们在辗转空间较小的暗河中也没别的地方可逃。反而是地面的河青城自行发生了溃散,于是原本老老实实待在城中的其他同族才找到了机会。 他们会在行走的时候逃亡,会在休息的时候逃亡,甚至会假意装作休息后趁机逃亡。一处草丛,一片林子,一条水沟都可以用来隐藏身形,只要心中渴望自由就总能到处看见去路。 唯独是这枯黄的天地并不是很友好,必须得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才能遮住天生的肤色。至于将来吃喝住宿的事情还顾不上,那都是得等安全之后才能考虑的事情。 然而自打被穿越过来后都是久居城镇,所以对陌生天地的生态信息一无所知。他们完全没法辨别身边的草木有毒或无毒,稍微吃错了东西就会倒霉的一命呜呼。 最多就是可以欺负欺负野鼠野兔等弱小动物,但也备不住哪些物种对他们而言是大毒之物。所以仅仅是生存下来就得付出很大代价,而且还得同较大型的肉食动物争夺食物。 要知道在河青城外可是有野狼存在的,体型稍小一些的存在就实在得不到安全。在如此环境下就只能居于食物链的中层,并且还得视运气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运气不好的就会被叼走成为粪便,运气好一些的则会聚在一起互相帮助。稍微一落单就无法保证弱小物种在野外的生存能力了,只有集体协作才能体现出智慧生物的优势。 能坚持在萧瑟寒冷环境下生存的定有坚韧意志,可若是软弱的家伙就未必能坚持下去了。 此后几天就有红皮人让人受不住冻饿交加,觉得还是有炉火和食物的河青城更好些。于是就陆陆续续有人重返河青城,并且还熟门熟路地找到原本的主人家中哭泣认错。 他们不是没有试过求助于附近村落,但却遭到了非常残酷的对待。 有的村民会当时就用手边工具抡过去,一下子就能让这奇形怪状的小怪物非死即伤。有的则是在看到这些丑陋的异族后就发出惊叫,闻讯赶来的人们便都以为出现了野兽,随后就齐心合力地一起做围剿。 由此就可知见识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了,有这东西的人们就可以见怪不怪地放心使用,而没有见识的人则会将怪异之物当做威胁,以至于很少有逃奴能在村落附近存活下去。 要知道人类这物种可是比野兽可怕太多了,寻常狼群也不愿没事靠近那些危险的聚落。 有了对比才能体现出河青城的“大度”和“美好”,原来接受奴役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人家还会管吃管喝还管穿,走在街上也不会被胡乱打死,那处大城相较其他地方居然是唯一的安全岛。 不仅被掳掠过来的自由人会如此认为,尤其曾经做过奴隶的就更无所谓了。反正他们也从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滋味,反倒是在获得许多财富的河青城里能吃得饱穿得暖,所以重回主人手下也算不上糟糕的事情。 他们还发誓赌咒将罪过推在别人身上,自己都是因为受到别人的蛊惑才逃跑的。哪怕是完全的语言不通也得不停比划,至少得做出诚心悔过的姿态才行。 “他们……这都说的啥?” 信众们虽然听不懂异族的语言,但他们都觉得教团应该懂得这些语言,所以就找到四娘做询问。 这主要是几日来都陆续有地下之人飞出通道,有时候会碰上红衣在附近,有时候则会第一个遇到卫或者老巫师。他们这些有过经历之人多少还能简单说上几句话,于是也就愈加巩固了自身神秘高深的形象。 但是四娘没有过那样的经历,没法同格鲁古人面对面的谈笑风生,更不知道这些矮小的异族奴隶都说了些什么。 被别人问及此时就仿佛戳到了痛处,时刻都在提醒她缺失了重要的体验。有这样糟糕的感受就自然不会给好脸色,四娘就没好气地说:“还能有啥?要吃要喝要火塘呗。一群死不尽的奴隶种,知道这里好了才回来,呸!” 发问的信众当然会感到诧异,但看在这一位带大家发家致富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况且人家的后台可是暗流大神呢,似乎脾气暴躁才更有几分神使的韵味。 于是那人便小心翼翼地不断后退,并且还陪着笑意安抚道:“呵呵,您消消气,别为了这些小东西发火。” 第1442章 茫然不知 经过了几日重建,又经过了几日休整,河青城总算是恢复到差不多的状况。 房屋在这样的寒冷天气中是最快被修缮的,只需要简单工具和邻里的配合就能维护一新。 至于被摧毁的鼓楼也受到了部分清理,至少不再有碎块填塞得道路难通了。但是其垮塌的主体部分还是有些巨大,通常来说就只能以人力砸碎后再搬运。 几乎没谁愿意去做这么费力没好处的事情,再加上也没有谁付出代价去组织大家。所以这东西就被弃置在原处不被处理,就仿佛被所有人都忘记了一般。 占据河青城的四娘也没有重建的意思,她期间只是发动信众向格鲁古人输送食物。这毕竟是外来强者定下来的规矩,就算那恐怖存在不催促也得尽快完成。 一干信众们还以为地下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于是为了走远路就都换上最结实的鞋子。可实际当他们再入暗河后就发现全不是那回事,无论地面还是两边和上方的洞壁都经过了修整,就仿佛是从一整块石头里掏出来的。 平整的地面铺展开来就再无杂质,路面在高低一致的同时还没那么多沙土。这才是几日不下到暗河中而已,竟然就出现了河青城里都没有的高品质大路,自然会令一众信众们惊讶不已。 要知道这可不是某一小段被修整得整齐平坦,而是举着火把向前走了好久都是一般模样。仿佛从前那种原始的风景从来没出现过,最多就只是部分人梦中的记忆。 “圣哉……” 大部分人都不由得诚心发出祝祷,并且由于身处其中而愈加感到渺小,甚至都不敢做大声的喧哗。显然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短期内出现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只能当做无所不能的神明创造的神迹了。 押运的四娘和王涛对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树立神明的存在实在能巩固他们的地位。既然如此就乐得这些笨蛋们继续懵懂地诚惶诚恐,将来在说什么也能减少反对声,就算再遭到质疑也可以轻松打压下去。 但此行似乎也就只起到了巩固信仰的作用,他们的输送工作并不能让接收方很满意。因为格鲁古人发现他们不认识这些食物是什么,甚至还觉得存在较大安全隐患。 “这是什么东西?一粒粒的是缓冲颗粒么?” “还有这些肉是怎么回事?我都能闻到腐臭的气味,该不会是烂掉了吧?” “生的!这些都是生的食物!你们没有后勤部门么?他们就不做点什么?” “……” 围上来的格鲁古人在不断发起提问,每一个内容都仿佛在嘲笑落后地区的不开化。也正因为有着优越感才没有特别生气,仿佛这样的原始落后才是辅助应有的状态,要是为此愤怒就太过丢人了。 但这些东西对稍有经验的军官而言并不是问题,他们自有许多进行检验的工具和经验。否则跨星际活动总不能什么都依靠母星的输送,那样的成本会变得非常高昂。 可就算这样也得经过再加工才行,至于是加热还是打碎重制就看检验结果了,那全看得到的样品都具备什么特质才行。不然不同的生态系统总会有些细微的差别,稍有疏忽就可能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安全事故。 不过他们的应急食物也曾被四娘等人食用过,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特别大的问题。这至少说明部分食物并不存在特别明显的危险,或许能在一段时间内用来支撑后勤。 “运过来的饮食都已经计算过了,大概够支撑二十顿的次数。对于当地样本的分析很快得出结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将被列成一份表单公布……” “这里暗河的水质较硬,所以并不建议作为饮用水来试用。全都依靠净化工具会很耗费配件,这在成本上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如果有相关物资就该在附近的河流边上设立汲水点,那就可以讲采集、净化的事情一起办了。虽然初期看起来投资会大一些,但通过引水道运到这边的都可以随便使用。而且据说以后还得前往状况不明的星球,暂时无法生产的东西还是节省一些吧……” “嗯,是得节省一些,等生产计划通过后就得全力保障金属采集和冶炼。那些兵器就得通通变成挖掘和运输工具,以成本而言还是就地处理最方便。不过既然饮水工程要推后的话就只能喝这些硬水了,除非我们干脆搬到地面上才能就近取水。” “那样其实很危险,就相当于我们得将自身暴露在开放的陌生环境中。水和空气中的有害部分就很容易带来威胁,而我们未必能及时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里的水脉本身就是威胁,你喝下去的每一口都存在大问题。而且我也讨厌居住在这里,走到哪里都是西面被框起来的墙壁,感觉依然待在讨厌的星舰上,最多只是内部装修不同而已。” 几个技术官员的对话并没有避讳王涛,他们只顾着对立体地图做规划。而且就算有土著在旁观也不会当做一回事,因为他们自信自己的知识就能起到加密作用,并不会因为愚钝者学会了语言而理解。 但王涛的来历也并不是太过落后,他多少还能听得懂其中部分内容。只是在涉及到专业术语或计算环节时才会感到头疼,但也至少将格鲁古人的虚实探听到了一些。 等回去后他就召集教团开会,并且将相关消息进行了通报。而这样的举动却并不为大家所理解,甚至还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尤其四娘是同王涛在一路上做来回的,她就特别为自己没能得到第一手消息而憋气。既然见到大家都不理会这消息便暗自高兴,于是就顺着大家的话头说道:“不就是看看咱们的吃的能不能下嘴嘛,不就是想挖条沟来喝水嘛,这有什么的?看把你吓得那个样子,我还以为是他们要杀上来了呢。” 第1443章 恨铁不成钢 四娘对王涛带来的消息非常不在乎,于是就不在乎地出言作答,顺带做出了小小的鄙视。偏偏这样的话语却引起在场人等共鸣,于是大家就在连连点头时看向王涛,仿佛都在认为他对此有些小题大做了。 也就是红衣勉强因为二人关系才没公开反对,但也只是没有发出质疑而已。 可见在场之人都对不能理解的问题感到迷惑,这个事情对他们而言甚至都不算是问题。认知出现这么大的差异就没法正常沟通了,两边都在用看傻子的目光瞅向对方,而且他们心中也都是这么想的。 但王涛觉得自己关心的事情非常重要,没有被大家重视起来才是件糟糕的事情。他感到自己仿佛成了幼儿园老师,必须得耐下性子才能让大家理解自己。 为此就只好慢慢地解释道:“我们验毒的时候用小鸡,他们验毒用的是工具,非常非常聪明的工具。我们挖河道用的是双手出力的工具,他们挖河道用的是机械处理的工具,而且还非常有力量。他们的能耐要比我们强太多了,一百个人都未必能挤得上他们一个。” 这话倒说得非常在理,在场的几个人以前都多多少少地有所了解。四娘还点点头,并且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是啊,自打见到他们以后就知道是这样了,那还有什么问题的?” 王涛对这土包子的见识嗤之以鼻,并且指着地面说道:“这些东西的科技含量都不低,能够造出来就得依托工厂才行。我以前只当他们失去了后勤就如无源之水,再是有怎样多的储备也会慢慢干涸。 但我跟你们说的消息可不得了,因为这都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打算挖矿搞工业了。工业知道吧?就是能造出工具的,有了好工具才能以一当百。” 其余几人围坐在边上只有听的份,就算被问及懂没懂也只能点头或摇头,或者是先点头后摇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懂。像是“科技含量”、“工厂”、“工业”这些词都是第一次听到,他们要是能理解才怪呢。 就算有格鲁古人的记忆也只是文件夹一般的存在,不去勤加触摸阅览就什么都看不明白。而且在语言不同的时候也通常会以其他发音做指代,这就让他们没法对二者做出联会贯通。 也就是卫的见识稍多一些,他便试探性地问道:“就是说……他们要挖矿开炉子?” “是的!” 王涛立刻做出肯定的答复,并且觉得这老爷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但是卫随后就哈哈笑道:“哈哈哈……这附近的矿多少年就挖完了,要不然河青城也不会衰落下来。你看我这把剑还是爷爷辈传下来的,一直小心使用到现在都还没有坏掉。” 他说着就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剑,当场就闪得几人赶紧捂住了眼睛。原来剑面竟然被打磨得异常光滑,说不定是祖祖辈辈用手掌摩挲才会得到的效果,稍微一晃动就会反射出金黄色的光彩。 “好剑!” 在场几人都纷纷鼓掌叫好,他们都知道维护一把剑真是很不容易。 但这东西在王涛眼中就只是把铜剑,似乎学校老师没说过这玩意有什么前途。他也不愿自己提起的话题被别人插科打混,于是就不客气地提问到:“那此物同白古城里得来的金器哪个好?同格鲁古人带来的东西哪个好?” “这……有好有坏吧。有的比我这把剑结实一些,有的就实在是不怎么结实。”卫老脸一红还是说了实话,可见他也没少研究从异界得来的战利品。 王涛见其诚实作答便不再追击,反而是示威性地看了一眼在坐的人们。现在是四娘和老巫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但还有几人依旧是愚钝不解的样子,这真让人越看越着急。 他便一伸手就接过卫的家传宝剑,然后指着它说道:“这只是一把铜剑,铜,是铜,金子要更软的。但是他们要挖的矿石肯定更好,分分钟就能给你练出几吨的钢铁出来。到时候不但又硬又结实,甚至还多得能给大家都盖上房子。你当他们那些高达是怎么来的?真以为矿石都是用手提肩扛做运输?那花几辈子才能攒出一个大飞船啊!?” 王涛埋怨这些人未见识过工业化的生产能力,不知道脚下正酝酿着一场重建力量的计划。尽管他其实也没有亲身到场见识过大工业的威力,但各种报告建设成就的宣传片还是被动地看过不少。 从来都是大搞建设的时候最为脆弱,但等到有所产出了就会成为强大的力量。那里的孤军要不了多久就不用再担心用光配件,迟早会获得稳定且强于河青城的实力。 到时就再不能期待时间去磨损他们的锐气,王涛甚至还觉得自己会与这些人有些共同话题。将来就不妨教他们如何设置捕鼠陷阱,又或者是给他们传授河青城的语言。 总之他始终都不看好这些孤军的未来,直到察觉这些人竟然有搞建设的打算。 他们不但拥有足够的技术人口,而且又有着他暂时未曾观察到极限的生产力,所以也就具备着相当实施能力。只要下定决心去办了还有什么干不成?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都是出个样子来。 到那时他就没法与这些人同病相怜了,反而得小心一个成型工业社区的耀眼光芒。 届时那些后来的异族就有可能成为探索主力,并且有着更强大的战力和运输能力,就是挤占弄回来的大部分战利品都是非常轻松。 届时自己这些人用来哄骗的言辞就不再会起到效果,甚至会成为这些格鲁古人用来佐餐的无聊笑话。他可不觉得这些人会被无法理解的现象所吓唬住,更不觉得他们会对所谓的暗流大神产生崇拜。 王涛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打地面,并且对着大家嚷嚷道:“力量啊,力量!他们的力量不再是会慢慢消失的,而是会从炉子里不停地蹦出来!而且他们也不会相信咱们的那些鬼话,到时候咱们还凭什么还凭什么穿过黑门?还凭什么让他们上交收获?就凭那普……,就凭那来历不明的站在咱们这一边?你们真信么!?” 第1444章 不欢而散 “对啊,他们都是外来人,一点都不信咱们编出来的……” 红衣最先被王涛劝服,于是就喃喃地出声指出重点。而其他人则更在乎对黑门的控制权,没有那关键之物就会被排斥在权力和财富之外,就算想要回归原本的平庸生活都不可得。 此事毕竟事关大家的身体和安全,于是就成为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完全容不得大家不在乎。于是在场人等就纷乱而毫无秩序地提问道: “什么?他们竟然不让咱们过黑门?凭什么?” “不让咱们过黑门?他们亲口说的?” “不至于吧?我看他们还讲道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吵吵嚷嚷中虽然有提问也有质疑,也多少是意识到将来的前景不妙了,但他们未必能意识到工业究竟是个什么。也不能强迫这些缺乏见识的人突然聪慧起来,他们毕竟是被束缚在原本的位置上无法动弹的。 王涛亲手点了火就得灭火,不然就肯定会被在场人等的愤怒所淹没。 他便虚抬双手向下连连下按,示意大家坐下后才开始做安抚:“不是说他们有这个意思,而是说他们能不能做到这事情。光是身处暗河中就已经占了地利吧?再加上工具优良也能制服河青城。你们想想要是自己能这么厉害了还愿与别人分享?尤其是那些人是又弱又讲着一通鬼话的?” “嘿嘿嘿……” 大家也都知道自己过去干了些什么,所以对这样的提问都有些不好意思。但由于是内部会议也没有外人在场,所以大家便嘿然笑笑并不作答,显然并没有谁想提出反对意见。 “是吧,是吧?”王涛说着话就连连加强语气,然后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也是个外来人,我知道他们要搞出来的东西有多厉害。但我也跟你们是一块儿的,咱们肯定是要站在一起的不是?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们就是要早做防备,甚至是得早做打算,不能等他们彻底扎下根来!” “是啊是啊!” 大家也都热烈地点头答应,他们在危机下都对这样的话题非常感兴趣。但所有人也都几乎是非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在这种情况下做些什么。 像是红衣就小心地问道:“那个……我们该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逃又舍不得。我们该怎么办呢?”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呢?” 在场人等也都一致点头,似乎已经将这个动作练到非常熟练的地步。但现在则是轮到王涛感到茫然了,因为他也不知如何去应付那些强力的兵器和异族,于是也只能茫然的喃喃自语道: “是啊,该怎么办呢……” 大家原本还都抱着期待的表情,但看其表现才明白这人居然是真没辙,而不是预想中已经准备好了办法。于是原本希望看到的路子就化作了泡沫,并且还让每个人的心中都不是很舒服。 这就如街上走着走着却被人告知已是重病缠身,并且还言之凿凿的讲述近期种种初期症状。等将人胃口吊起来了却不说明病因,这就简直是故意要令大家心身焦急了。 寻常人或许会为此一筹莫展,也就是四娘在心中稍微掂量一阵后才会最先释然。她就将巴掌拍在腿甲上啪啪作响,然后还故作不在乎的说到:“有什么好挠头的,反正左右都是打不过呗?咱们本来就不知道‘那一位’在打算什么,再添上一堆咱们动不起的家伙也差不了太多。 要么就是在这里继续小心伺候着,要么就是卷了东西远远地逃到外边,无非就是留在这儿或赶紧走罢了。而且还不知道那些格鲁古人的心思呢,咱们蹲在这里瞎猜也是白折腾。” 四娘试图借助卡伦普来安稳人心,但那一位存在根本就不似人形,提出来反而更让大家觉得看不到未来。 倒是常年到处浪的老巫师看得开,他对于定居一事也并不是特别坚持,于是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对对,先去干活,一整天不能就这么白费了。记得要把各自的粮食和细软都盘一盘,整几个方便带在身上的小包裹。将来能对付就凑合着过,我看他们也都不怎么搭理咱们,想来是不会胡乱害人的。不过要是实在不行了就赶紧走,顺着河就能跑得远远的了。” 这样的提议最先得到红衣和麻姑的响应,根底浅薄又无亲族的她俩倒是容易放得开。 绿则是对那黑门的神奇还恋恋不舍,所以并不愿意远离新世界的大门。 而徒众广泛且有家人的卫可就牵挂太多,他便截然反对道:“能走到哪里去?想走到哪里去?咱们在黑门出现前都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什么模样?离了这里真就能习惯么? 要说还是咱们有了这黑门后太不谨慎,不然也不会引来那些个妖魔鬼怪。我看啊,还是咱们得来东西的手段太损德,突逢强邻在侧就是给我们的警告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麻烦到来的。” 此话一出虽不能说明真实原因,但还是让其他人们的脸色齐刷刷变黑。 咱们这不都是没办法嘛,要有能耐了也不会让外人蹲在黑门附近不去?况且当初从门对面“搬”东西的时候也没见你说啥,甚至还主动带人去攻打拒不投降的碉楼。事后该拿该用的也不是很少过,就你家里不还有几个红皮娃子么? 尤其以四娘的反应最为激烈,她在冷笑一声后就说道:“别人不知你那一套,我还能不知道吗?这是又想甩出话头来撇开责任,等到时候号将自己摘出去?你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咱们和他们真的都是讲道理的人吗?” 在说到“咱们”的时候便将手将在场人都划了进去,而在说到“他们”的时候则指了指地下。这样就让覆盖的群体再明显不过,而且就差将话挑明了做威胁: 别来从前的那一套,惹将老娘急眼了可会动粗,那就不跟你讲道理了! 第1445章 只吃肉 “先坐下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是啊,有话好好说,咱们自己人就先别闹起来了!” 教团中人纷纷起身做劝架,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发生内讧之事。大家连劝带拉地就将四娘扯回原处坐下,并且还敢于对着卫出声责备了几句。 这一位放以前可是城中的二号人物,寻常而言也无人敢于对其放狠话。但现在就只是教团中的一员而已,最多就是头发白些,经验多些,然后就是拳脚功夫厉害一些罢了。 当遇到恶言相向时就不免想起从前的威风,但他却并不会为了背叛冯潮那废物而后悔。 毕竟当时说服他转换门庭的并不是四娘的悍勇,而是由王涛所制造出来的人心涣散。否则以十余衙役便能轻松压制悍匪,但他们却会因为飞于天空的怪异之器而心无斗志。 放现在也只能怪自己还习惯从前的那一套,无论办什么事都得顾虑事后的责任。当然现在所处的小圈子也是要考虑事后责任的,但也实在是缺乏明理暗里的规矩。 通常都说制定出来的规矩就是为了被破坏的,但对积年老吏而言却更喜欢从那漏洞中去钻营。但问题就在于这个小团体出现的非常突然,组织则是非常随便,就是规矩也没有树立几条。基本上就是按照惯性在随波逐流,很少会体现出刻意而为的主动作为。 像是四娘在被劝开后也并不是很高兴,她显然不满意没能亲手去教训那个让她生气的家伙。就是在重新坐下后也依旧满肚子不高兴,竟然根本就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于是便一起身就转身离了现场。 “这,这可怎么是好?” “别呀!” 还有人试图出声做劝阻,并且不乏追上去做些安慰事宜的。但这其中既没有当事人之一的卫,也没有一直在皱着眉头的王涛,但他俩留下来的原因却各不相同。 一头白发的卫早已习惯事事受人奉承,屈身在四娘手下合作已让他有羞辱之感。再要于当众受辱后去道歉也难了些,换了某位品级、实力远超自己的大官还有可能,但绝不会是向这个没根底又没礼貌的小丫头道歉。 王涛则是对所处的近况感到不安,尤其是在教团表现出无知、涣散和内斗的时候。在面对高级文明时依旧会如同婴儿一样脆弱,也就用不着考虑是三月还是八月的娃娃了,反正再聪明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将心中顾虑说出来是以为或许有个万一,但亲眼所见就只能得到深深的失望。 这些人的议论重点也无非就是或逃或忍耐而已,稍微有点抵抗精神的也主张见招拆招,就仿佛到时真能鼓得起那样的意识,发动得起相应的招数似的。 王涛对场中的纷乱骚扰视若无睹,而是在心头悄悄地算计了起来。那心思相比卫的打算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打着再也留在河青城的主意: “要不提前去应聘吧,给他们看门或许埋没了一些,但可以当个翻译官或带路党啊。趁着那怪物还能镇住他们之前就先做投效,给外星人打工也不算埋没了。再想要发达或许是难了些,但守着黑门多少还有些念想,尤其是当其再次开在地球的时候。” 于是好好一个通报情况的会议就搞得不欢而散,反而令其中几人都生出了另外心思。要怪就怪他们所处的河青城太过落后,相较之下也拿不出进取或自保的法子,也就无怪这些人无心相抗了。 之后几日也就回复到原先的节奏,而四娘在除了晾晒肉干之外还又运送了两次食物,顺便还带上王涛到处做打探。有时也会叫红衣或老巫师同行,无非就是要借助他们声称的“梦中得艺”来打探虚实。 至于卫则是次次都来的,就算没有去特意叫他也会出现在队伍中。可见这一位老头子就算悲观也存着些许万一,哪怕明知差距颇大也要亲眼来做见证,并不愿干坐在河青城内等待祸患降临。 “这是什么意思?” 四娘指着一包包黍米袋子感到迷惑,这些好像是自己曾经送来的一批。就是那些麻袋也都来自城中所制,想来是肯定在东城门外的沤麻池里走过一遭的。 接洽的军官倒是很和气,就算与落后民族做交流也注重礼仪,没有做出颐指气使的态度。他对充当翻译的王涛说道:“这些东西我们用不了,所以还请带回去吧。不过请不要误会这是在嫌弃什么,而是因为一个地方的食物养育一个地方的人。硬要食用这些东西反而会给我们带来伤害,倒是那些肉类的味道还算不错。但请关心一下送来的质量,发臭的那些是不该食用的。” “哟呵!?怎么个意思,连粮食都吃的不得劲儿,非得顿顿吃肉吗?” 四娘当即就放出嘲讽,然而在王涛翻译后却成了:“意思是你们硬要吃这些食物就会中毒,只有吃牛羊肉才能保证安全?” 双方种族在表达感情时的表情并不一样,那军官其实并未察觉出四娘的不屑。他只能从语义中听明白王涛已经理解问题了,于是就公事公办的回答到:“是这样的,我们看来暂时只能食用这里的肉类了。不过还请送来其他植物的种子,我们需要经过广泛检验来寻找能吃的东西。” 王涛在其他的问题上都需要给四娘翻译,但后面一个要求却可以立刻做出回答:“现在天气渐渐变冷了,据说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我们恐怕没法找到太多的样本,不过等来年倒是可以一起进行搜寻。” 四娘对他撇开自己感到非常不满,于是就用指头捅其腰部问道:“嘿,说什么呢?” 王涛侧了侧头地答道:“他们说只会被黍米毒死,所以还真的得顿顿吃肉才行。但这么下去肯定也不是个事,他们打算让咱们找些植物种子试一试,或许就能找到给他们吃的粮食了。” 四娘笑道:“呵,倒是头一次听说会被粮食毒死的,你们要活在这世上还真费劲。那好吧,我会让人去到处找一找的,过几天就给你们送过来。” 第1446章 拉拢 经过交流确定了输送物资的问题,也算是履行强者交待下的任务。四娘转头回到河青城还得处理内部事宜,其中就跳不过鲤那些人的不满和告状。 这事也怪河青城的信众们太不地道了,稍微受点惊吓就要求见到四娘等教团中人。而他们的愿望无法满足就会生出极大恐慌,连带着还做出了排外的举动。 平时也不是没有过对外人的歧视,但哪一次都没有这次那么集中且过激。就算以非常时刻的非常举动也不能取得谅解,鲤他们可对河青人的作为印象深刻,已经到了不打算将后背交给他们的地步。 按说坏了交情就算缘分尽了,继续再合作下去也没啥意思,但四娘还偏偏主动找过去进行挽留。不但是拍着胸脯承诺给他们提供庇护,并且还对无知信众们的表现做出道歉。 这对好面子的她而言可是非常难得,但反过来也对南城那些人多少带来了一些触动。 鲤能听出她释放过来的善意,于是就软了些口气抱怨道:“唉,实在是他们做的太难看了,无论我们怎么辩解都不听。再一起搭伙也很难放心,光是瞅见他们都会觉得难受……” “知道知道,那些个家伙们就这能耐了,你也不要去理他们……”四娘说着就给鲤和其他杯中空空的人倒酒,现在主要是要对他们进行安抚。 等劝说大家满饮一杯后才开口道:“以后吃的住的都分开,你们也别再听他们那些人瞎咧咧了。有啥事情都找我来说,我给你们办!你信不过他们还信不过我吗?对不对? 咱们也算是喝水不犯井水多少年,就算加上今年开始的事情也都该心里有数。信不过你们是那些蠢物的错,但是我亏待过你们吗?是不是?” 这些实诚汉子越是见过河青人的嘴脸,也就越是觉得现在的四娘分外亲切。其中还有人大着舌头说:“那……也实在是面子上过不去,看见他们就恨得很。一来怕他们突然就会打过来,一来怕我们自己憋不住了举拳头去捶他们。你看……” “这都不是事,这都不是事,啊!”四娘听这话头就是心中一喜,能开始说到具体细节就意味着还有戏。她马上就大包大揽做出了承诺,并且先当众满饮了一碗后才承诺道:“你们且吃且喝且休息,都交给我来办。绝对要教训那些带头干坏事的家伙们,也绝对要给你们一个交代,好不好!” 有信用之人做出的保障终究是结实一些,不像随便哪个路人那样令人产生疑虑。在坐人等结合多年交情也愿意信她一次,于是就在酒宴的气氛中欢呼了起来: “好!” “四娘仁义!” “对,教训他们!” 收获这些欢呼的四娘也是洋洋得意,并且还举着碗向众人频频敬酒。同这些人们打成一片就仿佛是一家人,谁若要将将他们分开就是几辈子结下的仇敌。 四娘至此就不再有那么重的危机感,终于可以悄悄地松口气了。她能舍下脸也不是因为真讲义气,而是为了应对基本盘突变所做出的反应。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基本盘是北城帮,但那帮见利忘义的家伙们一见黑门之利就忘乎所以。差点就带着各自家人甩开她单干,只怕再过一阵子就会夺去对黑门的占有权了。 她便或被动或主动地拉来更多的人们,并且用口头上的忽悠来主张对黑门的宣称。通过眼花缭乱的表演就将很多人转变为信众,至少愿意听自己编出那套鬼话了。 于是她就以为自己的基本盘是信众,但这些人们的表现依旧让人失望。他们在面对利益时并没出现太大的不同,最多是在当面说话的情况下唯唯诺诺,但一转身到看不见的地方就随意放飞。 毕竟早期遇到的天地中并不存在太大危险,反而是只要付出汗水搬运就能获得莫大收益。可如果自家一团结就能够保有全部的收获,那为何不干脆就这么干呢?真有必要拿出一部分交给四娘么? 再后来是北城帮的“老弟兄”们觉得不能被人潮所稀释,为了保证自身利益才重投在四娘的脚下。可一旦认为出现危机就会毫不犹豫地摒弃,要不然金头也不会遭到他们的围殴和洗劫了。 至于教团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王涛和其他人的奇遇便导致力量天平的倾斜。四娘当然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谈吐和气质的变化,而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地位的不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所压制。 危机之感一起就再也难以平复,恰恰还遇到鲤这些外乡人受到了排挤和不安。四娘立刻就知道是时候再找些忠诚的来源了,也没人教导地就主动做出了拉拢的举动。 有轻松获得的利益就有轻松产生的背叛,这对想用缰绳将人们拴在身边的打算并不是好消息。除非那样的束缚非常紧迫而有力,否则总会让人产生远离的心思。 将四娘拴在黑门边上的是利益,只要还惦记着远超常人的分成就难以作出割舍。 但将新的一群支持者拴在身边也不能全靠利益,适当分量的恐吓也是必要的。河青人的自大和排外就是这样的负面力量,而且帮四娘制造出了非常不错的效果。 看着这一群汉子们就越看越欢喜,觉得今后的地位多少也算是有了些保障。喝得已经面色潮红的四娘还要再做巩固,于是便举碗敬酒:“呵呵呵……咱们以后就是一伙的了,有啥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这样大包大揽的承诺实在让人欢喜,也让酒宴中人们的不安感快速消逝。他们对于带来这种感觉的源头都产生了好感,,于是就纷纷举碗回敬道: “说的好!” “以后就全听四娘的!” “……” 这样的吹捧当然有一时激动夸下的海口,但对于另外的旁听者而言却并不是那么美妙。端着碗的鲤将手举在半空却觉得有些发麻,他不知是该继续敬酒还是该立刻撤回。 弟兄们都嚷嚷着要听四娘了,那自己算是怎么回事呢? 第1447章 第八个人 四娘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的交情终究是隔着一层的,想要将他们彻底收服还得一步步地来。那么对于鲤的地位和感觉也不能不做考虑,总不能让他因此对自己产生恶感。 除非想等待一个很大的隐患爆发,不然还是得做出适当安抚的。 好在这里是随便什么话都能说的酒席,就算说错了话也可以立刻做纠正。四娘就故意歪斜着身子将大手一挥,然后假意呵斥道:“都说什么呢?咱多少年以前也没有对你们起过歪心思吧?咱是看不得你们这些勇士受到亏待,就是这么简单的心思!可不是为了占你们的便宜!” 这样的撇清固然能显得自己胸怀坦荡,但也同时让一帮子人更加感恩戴德。 四娘心中暗道可不能继续出力过猛下去,于是又倒了碗酒去专门同鲤拉交情,还说了些或真或假的交心话。着力安抚一阵后才令这一位面色渐渐不再变得僵硬,甚至肯与四娘热切的喝酒划令了。 如此宾主尽欢的酒宴也算是达成了目的,四娘吃饱喝足之余也感到非常满意。心情大好下就开始吹嘘自己的能耐,向未来的小弟们展示实力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啪!”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酒碗掉地的声音,看去却发现是在角落里吃酒的麻出了状况。 但她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也与不胜酒力差别很大,并没有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桌案上,而是表情木然地僵在原地再不动弹了。于是倾倒出的酒液便泼洒在了草榻上,在快速渗透过后便只留下颜色较暗的一坨。 这个女子是因为崇拜四娘才会跟在这里帮忙的,并且也因为那段梦境中的奇遇而被四娘拉拢。不过在酒席间也同一帮糙汉子们没啥话题可言,不想独坐独饮却也会出现问题。 不过这并非是什么病症发生,而是分隔在不同地方的若干人同时都陷入的状况。 比如王涛、红衣、卫、麻姑、老巫师和绿,当然还有麻。他们都在同时受到了外来打扰,紧接着就僵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不管这些人处于是走、是坐、还是卧的姿态都一样,全都是在浑身一颤后就再入了白色空间。 那纯粹但不刺眼的光泽弥漫在所见之处,贯穿上下的树状巨物也依旧静静地杵在那里。不过在这次还多了个黑色的巨物,被拉进来的几人当时就知道这是黑门了。 然而若要将新出现之物硬叫做大门还是勉强了些,因为它的主体部分更类似于巨大的椎体,看去大概能比白首山的高度还超出些。也就是最上方那微小部分的构成让她非常熟悉,在目视距离内还不至于出现误认的错误。 没有预兆就出现的画面还是很能给人震撼,以至于被拉进来的几人都在原地发了一阵子的愣。他们可说是毫无抵抗能力地就被拉了进来,会有这样的反应也算是比较正常。 只是谁都不喜欢这样的身不由己,仿佛一生的力量和经验,都变得毫无用处,在此地就只是渺小虚弱的蝼蚁。但这样的蝼蚁并不只有七个,他们还注意到了第八个陌生意识。 “这,这是什么?我在哪里?又是那个梦!不对,又不像是梦,我到底在哪里?” 激动的念头像是在做广播,但又在惶惑中带着相当的混乱,并不是很能认清眼下的状况。教团几人还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也因此感到地位受到威胁,于是又隐隐生出了不满。 前一刻还在为自己的安全和自由感到不安,后一刻却会因为新成员的加入患得患失。这样的心思转变也真是太快了,可见他们还是更加喜欢权力的,哪怕带着枷锁起舞也再所不惜。 既然无法改变现状就不再纠结,他们便先进行了有限程度的观察,但所得也无非是另一个光球。既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状况,他们干脆就七嘴八舌地对新出现的家伙做询问: “你是谁啊?” “我觉得感觉有些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稍微有些……那种,就是那种感觉……” “是啊,是有些……” 他们这样的沟通并没有经过斟酌考虑,而是想到什么就从心头冒出了什么,仿佛根本就没有受到一点的控制。前几次没发现大概是太受到震撼,慌张混乱的心思也不会冒出有序的想法。 这样的状况也出现在新人身上,不过他好像也不是什么生人,且有着特别激动的情绪:“你们!?是你们!这是哪里?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快放了我!不然本县一定给你们好看!你们这些……” 后面所喷吐出来的就是一些恶意的念头,部分内容已经超出了常规言语。有的在被其他人理解后就会引发愤怒,而有的则只能进行模糊的意会,可见此人真是愤怒到了极点。 而这么的情绪表露也透出太多信息,在场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 “冯潮!” “县令!” “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都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竟然是那个家伙,于是大家的心中未免就表现出了相当惊讶。这处光球聚集的地方一下子就变得嘈杂不堪,许多的想法搅缠在一处也分不出是谁的了。 但随后又变得寂静一片,任谁在心中想着什么都表露不出来,仿佛是集体遭到了禁言。同时出现在虚空中的则是一个宏大的意志,也不知究竟是来自何处,但仅仅是出现就压得每个人都无力做出反抗。 “明日,联通,准备。” 那意志抛下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段就消失不见,这让受到压制的每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些。而随后就是从白色空间中被弹出,他们终于能重新看到和感觉到身边的一切了。 麻所看到的就是一只大巴掌在面前挥舞,然后还露出四娘和其他人的好奇目光。他们见到这女人终于恢复状态便都很开心,但也有人不忘问道: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老实巴交的麻赶紧摇摇头,然后现场交代道:“明日,联通,准备。” 第1448章 圈子 “什,什么?咋的了?你再说一遍?” 四娘虽然听清了麻所说的东西,但却并没理解这些都是什么意思。而就算询问也无法弄明白状况,简直是在做猜谜游戏,这就更让她感到迷惑了。 但是麻却在这时候比较清醒,直接就提醒到:“是那个白色的地方,到处都是白色和大棍子的地方!这次又多了咱的黑门!不过咱们的黑门好大呀,看上去可比白首山还大!” “你这,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四娘听到这些内容当然会感到迷惑,但考虑到另一个可能就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可能搞不清情况,所以就拉起她的手催促到:“起来,咱找别人说说去。你们这些人都是神神叨叨的!” 故作神秘的人只能伪装自己神秘,但四娘现在是觉得这些人真的很有秘密。她以前也曾想过不用跑路寻找、也不用说话串联的轻松,但现在却是在这帮人身上实现了,自然就让她感到深深的羡慕和嫉妒。 就好比一路上找了两处地方也都是扑空,找人会如此不便真让她有些焦急。但麻却在她身后怯怯地举起了手,然后老实地汇报道:“那个……刚刚我问了,他们几人大概有些眉目,不过现在都聚在卫的家中做商量。” 四娘定定看着麻还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以往并不起眼的女人也算有了进步。虽然觉得可以轻松找到人的方法很轻松,但如果不是自己掌握的话就很遗憾了。 不过遗憾的事情归遗憾,掌握不了技能固然可惜,但是只要掌握住会那技能的人也是很好的。四娘便强露出笑容拍了拍麻的肩膀,然后还违心地赞扬道:“嗯,行,你们还真厉害。” 等到了地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心头焦虑的四娘却选择了一路奔跑。就是这样也稍微显得有些迟,这么短短的时间早已足够进行若干次对话,甚至四娘只能得到教团核心向她告知讨论结果: “黑门是人家的,所以想要打开就打开了。那几个词的意思应该也不难猜,还是说明天还会有一波。所以咱们得早做准备、早喊人,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四娘静静听完了卫的通报,哪怕奔波而来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也得强做压抑。在这老头子的后面站着教团中的其他人,形成一列也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更看不出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有的人或许是心中依旧有着惶惑,有的人则是一会儿将目光看看四娘,一会儿又去看看其他人。而从绿的脸上则能看出几分跃跃欲试。像是老巫师则是双目垂向地面,仿佛是在研究那里的花纹好像比较有意思。 四娘站在这里就仿佛是一个外人,仅是从气息就可以感觉得出来。但她可不愿舍弃获得好处的机会和地位,为维持着圈内人的架势就还得稍微说上几句: “哦,这样啊。行,那我知道了,就准备吧。” 两句话说完就再也拿不出更多言辞了,配合着僵硬的面目也能看出心中的不耐。也幸亏这并非到达她心头所能承受的极限,终于还是能为自己增加一些存在感: “这个事情要说给大家,人多了才好搬东西不是?献祭,对的,就是要一场献祭!把人都叫出来吃吃喝喝,我们要在那时候更他们说起这事!” 一场献祭就得有主持仪式的主祭人,而四娘已经被河青人认为是做这个事情的最佳人选。就算是老巫师也由于入伙较晚而缺少合理性,所以暂时只能屈居第二的位置。 这样的提议对谁有利就不必说了,在众人面前露脸也是件非常重要的权力。 其他人对此也都是比较认可,城中的人们可没有这么方便的沟通方式,,所以也没有谁会对此做出反对。只是为了做准备还得一起商量,毕竟得是分清楚了权责才好分头办事。 比如由谁带着哪些人去各家各户做宣传,以亲和力和人面熟的考虑就该红衣和绿搭伴。他们一个在城中大部分的男性所认识,而另一个则被大部分的女性所认识,充作宣传人员也实在不怕没人关注。 那就是祭祀是件人流密集的事情,以往若无管束的话总会伸出些大大小小的麻烦。到时就该有卫带着以往的同僚维持秩序,他们对这个活计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足以确保不会出现打架或者火灾的意外。 至于麻姑则负责找些相熟之人做些杂物,而在搬运布置方面则可以由老巫师作为指导。王涛则由于掌握相对不为河青人理解的力量,所以最好是继续躲在幕后去部署特效。 一圈子分工下来也算是井井有条,同时还可以发挥出每个人的特长之处,就是连麻也能找到发挥自身力量的地方。至于四娘在其中还是充当主持人的角色,但已经不是早先所谓神使那样的风光了。 她的地位现在就需要这么一圈人的共同扶持,想要大包大揽和强行决定都有些困难。只有大家不反对的情况下才能推行意志,这对她而言也说不上是多么稳固的状况。 四娘的心中自然会有不甘之念,可在大家讨论的时候还得不动声色,直到返回暂住之地才松松垮垮地坐了下来。本来受宴请的那些人也都早早地散去,倒是还有受伤的金头在吃些残羹冷炙。 这个家伙在生活和办事虽然不是很牢靠,但多少也算给她留下了一个人。在亲疏上是同自己从小长大的兄弟,在能力方面则没有获得不带自己玩的藩篱,没谁比他更适合作为自己的天然联盟了。 四娘就捏了捏拳头惨笑一声,然后意有所指地对金头说道:“哎呀呀,你看现在这个事情闹的……小的时候觉得拳头最有力量,我就拼命地练拳头。然后觉得维起一圈人能更有力量,我就跟老爹学着怎么笼络人。但是现在这个圈子……实在太小了,我好像有些挤不进去呢……” 第1449章 另一个圈子 金头虽然胆小懒惰又无能了些,但那也是相对四娘而言的。他多少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自然受不得这样的话语刺激。他立刻就拍案而起地叫道:“啥?他们都不带你玩么?这些个孙子想干什么?别忘了是谁带他们过上好日子的,难不成上了房顶就要抽梯子吗” 义愤填膺的话语加上爱憎分明的立场正是四娘需要的,听在耳中也多少能收获一些安慰。不过随后再听这厮的骂骂咧咧就是越来越出格,反而不得不主动去阻止接下来的胡说八道。 金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火候有些过大,一旦到负面反馈就立刻主动熄火,甚至还露出了傻呵呵的笑容。可见他那一番言语也多少有表演成分,能做到收发自如也说明是多年练过的。 心情好了一些的四娘倒也不在乎这种事,而是撂下了一句话:“明天要开门,我便要他们在今天搞祭祀。所以留着肚子吧,一会儿还能继续吃吃喝喝。” “哎,好嘞。”金头答应一声后又凑在四娘身边,然后还腆着脸求道:“那你再给我治一治呗,身上还有好几块地方疼着呢。真要过去了也只有咱才真正听你的话,治一治呗,嘿嘿嘿……” “是啊……呵呵……” 四娘在答应的时候还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她从这一句话中却发掘到了重要之处,于是心情又变得畅快了起来。 他们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就是冒险,有的时候会获得暴富的机会,有的时候总会遭遇难以抵挡的灾祸。所以遭受危险和袭击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想要彻底躲避就根本不可能。 几乎每次大门打开都会有些人受伤,只有由她来治疗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有些则是由于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需要救治,在进行催吐之后的首选治疗者自然也是她,就是以往还有些市场的老巫师也得排在后面了。 既然人越多就越显得自己力量小,那么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继续去纠结了。如何让自身变得不可或缺才更加重要,做的好了甚至会受到大家主动保护,届时也没谁愿意放她冲在一线。 类似想法本来就是曾经有过的念头,只因为沉迷于小团体中的执掌感才暂时忽略。伙伴们的飞速成长固然会让四娘感到不安,但也提醒她重新找回当时的初衷。 “来,治一治病吧。”屋中女子一把就将凑在面前的金头摁趴下,然后便大模大样地掏出金鸟做治疗。她在伸手的时候还若有若无地念叨着:“是人就有病,有病就得治。治一治,治一治,城中只有我能治。呵呵呵……” “是是,城中只有你能治!”金头不知道四娘心情突然变好的原因,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该及时当个捧哏。 况且这句话也的确是没啥错误,河青城中只有四娘才能施展出如此快速的治疗手段。金头可不愿意去喝老巫师提供的草药水,那玩意虽然也能起些效果,但就是味道实在是太苦了些。 就算要找高效的治疗能力也得在河青城外,得在地下暗河中的新来人群去寻求了。他们的治疗手段甚至还要比四娘所掌握的还要高出很多,却没法救回已经逝去的战友。 对于未来路线选择和权力架构大致已经争出了一个雏形,最多只是剩下一些细节还需要完善。就算有着许多事情也比不过人死为大,不论因何种原因而牺牲也总得有个归宿。 所谓的归宿就是一处特选出来的长形洞窟,在其中呈横列摆放着几百个长条状的黑色袋子。其中每个都包裹着一具人形物体,而有的则是一堆大致拼凑起来的碎块。而无论是怎样的形态都已经不会再爬起来,也不可能说出那些熟悉的话语了。 果实带的好处就是不用占用太大空间,而当需要使用的时候就可以变出一大堆。在这些袋子上面都存在有相应铭牌,随时可以将与逝去者相关的信息写上去。 但如果可以的话也没人愿意去写这些,最好是永远都不要用到这些。但这对于厮杀之人显然是种奢望,甚至能使用到这种装备都是一种幸运。 米图卡没有通过视频方式进行旁观,而是主动参与了装殓和摆放的工作。 她觉得但凡能躺在这里的都与自己有关,若是当时一直迷路下去就好了,或许就只有自己这些人会遭到围剿。不过若是那样就可能让敌人继续保留几艘主力舰,那些大家伙还可能会干掉更多的战友,甚至远超现在所能看到的这些。 密集的摆放形式很快就填满地面,只能在中间留下一条二人宽的通道。所以在黑压压的同时又能体现出整齐的感觉,仿佛他们只是在静静沉睡,一个集合命令就会全部蹦起来冲向战位。 但能躺在这里就说明彻底无法挽回了,否则只要来得及或是没伤到要害都能抢救回来。会躺在这里的要么是被撕碎得不成样子,要么是大脑在短时间内被烧灼,纵使有个顶尖医院伺候着也是没办法。 事后返回的她依旧觉得有些压抑,承受不住下就发泄了一句:“真匆忙,也就最激烈的那几场战役才比得上。” “但是在下次战斗之前都要做起码的处置,否则人手会更加不够。都有这种觉悟,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她的战友便低声说了一句,但听上去也算不上是什么安慰。 不过又有人将地面监控的内容投影出来,还以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笑道:“呵,看啊,他们还真是一群野蛮人。好像短期内已经做过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有的吃有的唱还真是一点都不发愁。” “要不说他们是野蛮人呢,不对,方说法该叫土著。”有人立刻就从中找到了优越感,一起继续发扬道:“愚蠢是他们的特权,他们自然能放纵下去。可我们还得坚守着自己的文明,这是我们的骄傲。” 这样的语言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心声,于是在周围便想起了若干赞同: “是的。” “是的。” 第1450章 等待 新的冒险再次准备展开,黑门之下再次齐聚了一大群的人手。 一边是来了八百多个格鲁古人,不过他们从驾驶机甲到各种工程装备都完整齐备。堪称是能打能跑又能守的小型作战集群,可以轻松面对低级或同等文明的遭遇战。 一边是河青城来了四千多人,杂七杂八的自制装备和武器都准备了不少,但在气势上却要比另一边弱得多。他们大多都以畏惧的目光看向异族,而有的则是连看都根本不敢看。 任他们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机甲的行动原理,那么大的东西怎么就能自己走起来了呢?越是如此就越觉得妖魔之说该是真的,否则就无从解释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异状。 在以前暗流大神就只是口耳间私语的传说,就只是王涛借助其他科技物品模拟的虚幻,就只是四娘这些人处心积虑的谎言。但现在则是又增添了新的奇景,这就更坚定诸信众的虔诚之心。 虔信者是教团喜欢的人群,他们会不断地发出“圣哉”的祝祷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还伴随着一些外人看不懂的辅助手势,在看似复杂下还有相当说法支撑。 其中有相当部分则是来自巫师师徒的大力传播,这其中也夹杂了他们大量的业务经验。主要作用就是让人嘴巴和手上都有的忙,不至于会因外部环境而陷入胡思乱想。 想法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你觉得存在各种麻烦的时候就会慌张无比,但若觉得轻松安全就会放松下来。这么一套方式其实主要是用来控制人群的,而且也再一次体现出了它的价值。 但架不住部分内容来自部分人的胡乱琢磨,自作聪明的家伙总是不少且顽固。就好比讲究一些的还要伴以焚烧香草,并且硬说只有飘扬而上的青烟能带以传达心念。 不过在这寒冷天气中也实在缺乏那些有的没的,所以就干脆将寻常的柴草就被替代。那么能烧出什么烟气也就可想而知了,过不了多久就将这附近弄得是一片乌烟瘴气。 哪怕再是要表示崇敬也不该污染公共区域,尤其是待在另一边的人们并不吃这一套。这些可笑的举动在他们看来充斥着愚昧和迷信,也就是一些幻想作品中才会存在相关痕迹。 有人就在公开频道内向米图卡发问:“你接触的最早,他们一直是这样的?” 后者虽然的确来得早一些,那还不至于发展到土著民俗学者的地步。但不做回答又不大好看,于是米图卡便简短地答道:“情报中显示还不少,这大概是他们特有的行为吧。” 这回答就仿佛开了一张疾病证明书,一旦扯上其他文化的关系就不大好办,多少也得做出起码的尊重。在场的战友们对此就不好做出抗议了,甚至只能默默关窗关门以保护空气清新。 两拨人马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分列两边,并且在枯燥的心情下等待黑门再开。 教团核心会聚集在黑门下面举行小祭祀,以此将他们的行动同黑门打开相关联。不过这巩固自己地位正宗的活动出了点小麻烦,那就是等待的时间略长了些,所以无论是信众还是他们都有些开始犯嘀咕了。 四娘对于王涛和卫还是需要借助的,所以也不好对他们表示出不满,但对于其他人就没那么顾虑了。她就向着麻问道:“都等了这么一阵子了,怎么还没开门呢?要不你再问问?” 所谓可以问的就只能有卡伦普,这个战力强悍的存在到现在依旧站立在黑门边上。其颜色已经变得与黑门无异,若在外人看来就可能以为他们都是一体的。 麻其实也不敢打扰这挺怪异的存在,她的心中始终存着无法言明的恐惧感。在梦境中旁观的厮杀场面虽然已经渐渐模糊,但依旧会给她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虽然也想弄清楚四娘提出的问题,而心中的畏惧感则让她吐出了相反的话语:“等等,再等等吧,或许一会儿就开了。” “呿,这么胆小。” 四娘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走到王涛身边做出同样的要求。不过在用词和语气上要和善多了,就仿佛从前在面对大户或捕快时的态度。 王涛倒是胆子大太多了,在直接走到那怪物面前也毫不胆怯。在点头又摇头一阵后却也没带来啥有用消息,光是说:“这个……人家就说是今天,再问其他就不在理会我了。喊它名字都不管用。” 这么来回一下也算是够意思了,至少换了其他人不敢在此时靠近黑门的,就是连靠近黑色机座都不敢。四娘便不耐地说起了闲话:“这位不是耍我们玩儿吧?大早上是今天,太阳下山是今天,那月亮升起来不也还是今天么?可我们就要这么一直等着,这也,这也太遛人玩儿了吧?” 倒是两位老人家都比较看得开,悠悠坐在一堆个人物品上倒是在闲聊一些往事。看来以前是没少被人这么慢待过,所以早就练出了一套打发时间的办法。 这些东西都从吃穿用度到武器柴火都很齐备,并且都被一个大布包给过了起来。用绳子将收口处一捆扎就可以立刻带走,而等行进到适当地方了也可以快速打开取用。 当然能带多少东西还得受制于搬运能力的上限,以四娘牵头组织起来的牲口运输队也再次出现在暗河中。它们每一头不仅能得到专人割取的草料伺候,趁着还能吃上专门给它们制作的黍米饼。 这这种行为放平时肯定会被人骂做败家玩意,但现在却没有任何人会对此做出指责。因为巫师已经用一套言辞解决了大家的放不开,并且还得到绝大部分人的深深赞同。 那就是只有吃得多才能扛得多,扛的多了才能让大家富裕,而富裕起来了则可以换来更多的黍米,所以为什么要在乎那点粮食呢? 而这样的事情对于格鲁古那帮人并不算是问题,他们都是有座驾的。 第1451章 差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四娘在观察两边人马的装备后就有些自惭形秽。这边一比较就变得如同街边乞丐,而且还是最破破烂烂毫无形象的那种,就是给人家提鞋都嫌不够格。 四娘想起王涛曾经说过的一些事情,以前还当做是无稽之谈来的。到现在就突然想了起来,她便悄悄的问道:“哎,你以前说过这些是叫什么‘科技’整出来的,而且还是人人都可以拿来用?” 静静等待开门的王涛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些慌张得左右张望。独眼龙在瞎子的世界里是至尊,而他也不愿放弃在这里的超然地位。 不过四娘相对而言已经跨过了那个门槛,并且自私自利的劲头很是被他所欣赏。这看上去就像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王涛在确认周围无人注意这边,然后才悄悄回答:“能啊,你看你左手心的那东西,我能控制那些东西,还有那些外星人玩的高达,都是可以拿来用的。” 见四娘双目一亮似有继续提问的势头,王涛还赶紧伸手让其稍安勿躁,继续刚才的话头讲述道:“但你也是得到科技物品并使用的,就得想想当初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功夫。你干啥事还都得拜师学的艺呢,再想学新的东西就还得多花功夫,而且还未必能学得懂。” 说着还悄悄指向古人的装备:“看见那些东西上面的文字没?以前没见过吧?我也没见过,也不是白古城的那些字儿。所以要想搞得懂就还得学新的,而且那还是他们的东西,人家还未必愿意交给咱。” “为啥呀?” 这次插话的却不是四娘,而是看这二人窃窃私语就悄悄过来做打探的红衣。反正同这二位也不算是啥陌生人,所以听到奇怪之处就情不自禁的问了出来。 “哎呀我去。”王涛被吓得低叫出声,等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做解释:“那个……有位老人家说的好,科技就是生产力,科技就是力量。可能在哪里稍微差了点,不过大意就是这么说的。那你说这都是人家戳在那里耍厉害的底子了,若是换我就肯定会偷偷藏着,谁也不乐意随便给别人吧?” 敝帚自珍的事情也算人之常情,就是师徒传艺也得留一手,以免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红衣与四娘互看一眼也没有特别反对,甚至还颇为赞同地应道:“是哦……” 而大家所期待的事情终于在此时发生,并且引发人群中发出了许多兴奋的叫喊: “开了开了!” “圣哉!开门了!” “可算是……” 有人叫喊就有人想往前走,实际上并没有出现特别明显的人群移动。因为信众们之前都已经被教团一群接一群地关照过了,就是得先让‘格鲁古’先走,这事情可万万不能搞错。 在教团考虑的是那些大装备太沉重了,千万不能有自己人被碾压成肉饼。而在寻常信众虽然也有类似的看法,但更多是在两边的比较中感到拿不出手,所以就自觉自愿地让厉害的家伙们先走一步。 至于所谓“格鲁古”的叫法也都听在耳中,但基本上在理解时是当做某种猛兽或妖怪名称记忆的,而非是某种技术超出自己太多的智慧物种。或者就算能正确理解也差不了太多,发展到极致的技术看起来怎么都像巫术,至少这个名称在他们的心中就已经变得具有力量了。 但这样的力量是有局限的,久已等在黑门边上的一支小队就颇为遗憾地发出失败信号。以他们的设备虽然一直在监控这处怪异的设施,但却并未能检测出在开门前后是否出现过变化。 这就意味着要么着眼的方向不对,要不干脆就是自己的层次太低,就算抬起头也无法仰望到其中的奥妙。不过这种事情还不足以打倒大家的信心,其他的分工小组依旧会按照预定计划开始行动。 先是十几个侦查机器被投放过去,它们的性能可以确保应付许多环境下的任务。几乎是在走出黑色基座的瞬间就收集到很多数据,并且还源源不断地传递了回来。 而这些相关信息还同时分发给了每一个人,并有部分是显示在公开部署的设备上。若干立体投影仪就显示出门对面的环境,同时也将那些数据以朗读和文字形式展示出来。 “重力:……气压:……空气密度:……空气组成:……电磁环境:……” 一堆堆的内容可以说是分外细致,部分内容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的数位。但这些内容只对格鲁古人有意义,对于旁边的河青人就完全是大堆天书,就算当面听到看到也是搞不懂。 不同的语言和文字本身就是一面墙壁,哪怕敞开在面前也不会轻易让外人跨过。 王涛倒是能理解一些东西,但他未必能从这些信息中分析出更多内容。至于教团中的其他人就更加不堪,他们几乎将这些内容都忘了的干净,只能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 这主要是在找格鲁古练口语的时候也不曾想过这些事情,所以无论是怎么纠缠也从未涉及到这些。等缓慢的遗忘渐渐发挥作用后就为时太晚,甚至都比不上幼儿时的一些模糊记忆了。 于是在卫及红衣那些人的面容上就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仿佛是错过了多年未遇的贴心老友。也就是不曾得到的四娘也无所谓失去,她当然不会因为错过这些东西而有所抱憾。 不过该弄清楚的还是得问一问,她就找到表情稍微有点东西的王涛询问:“哎,你别光看着呀,也给大家说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哦。” 王涛在一脸茫然时也多少有些耿直,简单答应一声后就照着屏幕上的文字做起了翻译。不过虽然每个字都力保身边之人都可以听得到,但却不能保证他们都可以听得懂。 像是四娘还没等听完就急躁起来,她就算要为若干机甲通过黑门让路也得嚷嚷:“你这都说的是啥呀?是他们的咒语吗?这个东西咱们可以学吧?” 王涛则是一本正经地答道:“应该可以,但是……我不懂得该怎么教啊。” 第1452章 两家一起穿越 四娘听到王涛的婉拒也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这是人家赖以安身立命的本事,所以还是不好轻易交给别人的。 她在说话时还一边瞅瞅黑门,然后又一边瞅瞅投影出来的对面风景,觉得对面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能从中钻出可怕的家伙,并且呲着一口血腥獠牙就向这边冲锋。 不过这其实也就是想想而已,她对于安全方面倒还真不是很担心。毕竟黑门这边守着这么多人呢,而且一个赛一个地特别能打,也未必就会怕了对面可能的威胁。 有了这样的认知就多少会获得一些安心,四娘便依旧公开地率领教团众人做祷告。至于时间长短则要看格鲁古人什么时候出结果,什么时候弄清对面大致状况了才好带人过去。 她还不忘回头看一下身后一小块区域,那里在嗡嗡响做一团的祈祷声中显得格外安静。站在那里的就是以鲤为领头人的一干弟兄们,他们在气势上就与意图投机的其他信众不同。 首先就是每个人都穿着一身黑袍,不过看上去更像是未经裁剪过的大块黑布。在简单掏掉中间后就可以套在头上,再以一根麻绳在腰间紧紧固定住。 以麻绳为负载还斜插着带鞘利剑,另外就是每个人的手中和肩膀上则持有棍棒或者绳索。同样会带在身上的还有一日所用的饮食,并且不乏携带了从格鲁古人那里换来的袋装营养食品。 这群人整体呈现出一副相当精干的样子,但主要的任务却不是应对门对面的危险。毕竟一群人再能打也比不过机甲踹一脚,在安全问题上就算再不甘也得正视现实。 其实真正在顾虑安全的就是这一帮人,之前的突然翻脸和追逐攻击实在是造成了不良后果,哪怕到眼下也在为河青人的态度抱有疑虑。而从黑门得来的财富又让他们舍不得抛弃,所以能得到四娘承诺的庇护也不能不说是幸运之事。 不过得人恩惠就得有所付出,倒是四娘对他们做出的要求并不是特别过分。简而言之就是武装起来后跟在四娘身边,有事没事都要营造出她很重要的气氛,并且要听从她的大部分合理命令。 这么一来就相当于简陋的造势和借势,各有所求之人还都可以获得各自的所得,只需简单的合作就可以让他们心中安稳一些,真可谓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定定站在原处,如此方能显示出这是一帮子狠人。 这一套是从城兵那里学来的做法,本意是为了展示坚韧的意志和能遵守严格纪律。只学得表皮的一群人虽然不解其中深意,但为从河青人面前争回一口气就还是在强自坚持。 其次就是要在脸上带着遮盖容颜的面具,在外人看来便会觉得是颇为神秘。 不过这些面具其实都相当简陋,根本就是用生火的干草捆扎而扎成的玩意。既防御不了物理伤害,也防不了魔法伤害,还真就只具备遮盖面容的功能。 但这其实是鲤他们对河青人不是很信任,带上这么个东西就能遮掩自己的紧张,不至于会在人前露怯。而且也因为这样的心态就不打算全力投靠,他们只答应做些不特别危险和不伤天害理的事情,以避免将来会卷入更深的麻烦中。 这样多少算是种自我保护的预防手段,但对于四娘而言却感到似乎受到了防备,心中自然会冒出满满的不快。不过仓促收编的人手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不错了,缺乏时间积淀还真没法快速收服人心。 “他们要过去了。” 有河青人低声说了一句,随之而起的就是另一侧的机甲移动声。明显低矮了一圈的人群就赶紧向边上再挤挤,哪怕明知不会被其刮蹭到也不想靠其太近。 格鲁古人将土著的畏惧表现视为正常,他们已经无数次体会过类似的目光和畏惧了。于是在行走的时候就没有流露骄纵之色,反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不耐烦。 一般在条件允许的时候都会将工作交给机器,那样不但省时省力还安全。但简单的东西也就存在着能力不足的问题,它们再是数量众多且便宜也能力有限,只能初步探明对面状况。 操控人员不是没有发出继续深入灰雾的指令,但随后就会发现那边的环境有些不太友好。相互间的联络只能保持在有限的距离内,若是相隔稍远一些就会受到干扰,直至无可奈何的彻底阻断。 好在深入陌生环境已经是这些自主机器的常态,在设计之初早已被植入了各种预案。一旦遇到类似现在的情况就会触发返回机制,简单的原路返回就可以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损失。 但这么一来就只能将探查区域局限在一小块地方,再想深入灰雾数百米就根本不可能了。 那一只探查部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派出的,他们担负着在状况不明下确保安全的职责。既然是如此的任务就得派出精兵强将,米图卡以其知名度自然会参与其中,据说也有大家想要去除霉运的原因。 反正以这些人的装备是能打能防又能跑,并且有着相当性能更强一筹的探测仪器。同时还附带有能自动在沿途布设线路的设备,既能解决通讯问题也能当做路标,不至于会在茫茫的浓雾中迷失方向。 米图卡虽然不是第一次穿越黑门了,但在快要通过黑门时还得给自己加一重保险。她操作着机械臂就一把向地面搂去,而动手的目标就是会说格鲁古语的教团中人。 只是这些人也一直都处于紧张状态,所以见到扑面而来的巨手就都被吓得连连后退。操作机械臂的米图卡又不打算杀人,所以在靠近人员的时候就得保持较慢的速度。 这样一来就自然只能抓个空,米图卡便不得不出声解释道:“这是咱们两家的事情,总不能光是我们去看。来一个人做见证者吧,无论看到什么都可以用你们的方式讲出来。” 第1453章 安全问题 “哦!” “怎么了?怎么了??” 河青城的信众们也听不懂外星语言,能看到刚才那一幕的就都被吓得是一片哗然。而刚刚在低头做祝祷的人们就只能听到一片杂音,具体出了什么事还得听别人的讲解。 于是在短短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内就出现了谣言,并且从十步之内向百步之外快速扩散。 有的说是那妖怪耐不住凶性突然对神使出手,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会祸害河青人了。 有的则说是大神发现教团中出了叛逆,所以勒令刚刚收服的妖魔清除祸害。方才那一阵听不明白的大嗓门就是在宣读罪证,接下来就要从人群中再选一个进教团了。 还有的则是说那些妖魔也看上红衣的美貌,刚刚就是在通过黑门前要讨她做压寨夫人。 总之不靠谱的动手理由是各种各样,这样谁动手了也不是很清楚。而对于伤亡的猜测则五花八门。一个人都没伤到是猜测,当场敲断了某人的腿骨是猜测,就是一场凶残的碾死了一片也是猜测。 这样的一片混乱虽然迟早会稳定下来,而依然留在原地的四娘等人也必须得做出安抚,当然更多的就是还得进行大量辟谣。 不过关于红衣的部分传言则是有点根据,因为有很多靠近之人都是亲眼见到她被那些妖怪们带过了黑门。这个消息传开就让不少男人感到惋惜,不知她将来是否有机会再被带回来。 但这些目光和猜测并没有干扰到米图卡,她只是简单对这个主动跳进机械手的土著表示赞赏。作为奖励就将其放进了临时的气囊中,这样就可以同对面的环境做隔绝了。 但红衣却以为这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自然就会伸出不满的心思。于是她就拍打着气囊抗议,当然所用的语言也是较为生硬的格鲁古语:“干嘛把我关起来?跟你来还有错了?我又不会跑!” 米图卡邀请这些人就是因为他们的语言能力,不过还是会为红衣的不满感到惊讶。她原本以为自己提供保护的行为该获得理解,于是就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不是要监禁你,而是要给你提供安全保护。不过你们以前都是怎么做的?就是什么防护都不做的跑过去?那可是不明状况的陌生环境啊!” “呃……就是过去看一看呗……” 红衣虽然不知道这些问题背后的浅层含义,但从米图卡的惊讶还是能知道以往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就是她知道进入陌生异界的常识也是慢慢总结出来的,所以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那么多次的来回无非就是多了些病症或伤亡,相对于“拿”回来的财富而言就根本不是大问题。 她在想了想后就解释到:“发现啥长虫和大牲口了就并肩子上,找到大概能吃的就先用小鸡来试。小心一点就没问题了,我们到现在也才没了几个人而已。” “……” 这样的答复只能让米图卡感到无语,她从没见识过这样只和鲁莽的冒险人群。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几乎可以等同于作死,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伟大的奇迹。 同样陷入沉默的还有看直播的其他格鲁古人,他们都不敢想象这些土著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曾与米图卡合作过的工程师就赞叹道:“他们能给那怪物打工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就是这份无知和不怕死的劲头!” 旁边的一个人则有些不赞同:“或许这些人本身就不一般,比如能够抵抗各种环境的人工种族。等有机会了就去翻一翻他们的生命密码,说不定能找到哪个家伙的签名呢。” “嘿,嘿!说你们呢!”王涛又没有将自己的耳朵塞上,听到这些不礼貌的讨论。他便不满地对那些人抱怨道:“都是亲娘生养的,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你们吃的牛羊还得拿各种东西去换,就别再说话这么刻薄了呗!” 周边的格鲁古人其实就只是因为无聊在逗闷子,本来也并没有怀有特别的恶意。所以在被说过之后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还羞惭地将面孔都别在了一边。 当事的二人不愿放下身份去同土著争辩,但边上其他的战友却不放过起哄的机会:“呜~!被土著教育了!真是很有指导意义的哲理呢!” 拉拉普瑞并没有为此而生气,反而是突然想到一处细节就随口问起:“你的口音很有地方特色,我记得是……是哪里的方言来的。你去过那里吗?” 王涛略微有些张口结舌,但还是很快转移了话题:“听上去是个好地方,有机会了就去那里转转。哎你们说对面有没有危险?这片雾气怎么就让人这么不踏实呢?” 他并不愿几方的底细被打探太多,尤其是关于如何获得语言能力的方面。总不能跟这些外星人说是得益于某人的惨死吧?那以后不要说是朋友没得做,很有可能是当场就会彻底翻吧。 故意提起安全问题就是因为这被大家所关注,哪怕在格鲁古人那边也存在很多猜测。而在眼下这种被隔绝的环境下就得做到群策群力,所以相关数据和猜测都可以放出来公开讨论,拉拉普瑞便节选了认可度最高的讲一讲: “空气里都是种奇怪的气溶胶,按结构说会因为太轻而飞上天空。不过在那里头却夹杂着金属成分,但也不会因为太重落在地面。它们就是造成灰雾的主要原因,不过今初步分析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唔……或者说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对你们会造成什么影响就不到了。” 老巫师他们一直都在竖起耳朵仔细听讲,但最多也只能知道灰雾比较古怪,而且还不确定有没有危险。不过王涛倒是对此较为乐观,因为类似的事情在以前就做过很多次了。 他的检验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反身从那帮黑衣众的手中取来了一个笼子。这笼中所装的自然就是常见的小鸡,而且在笼子上还栓有长长的绳子,一看就知是早已准备多时了。 第1454章 浓雾世界 “叽叽……” 笼子中的严格说来已不算是小鸡了,在发觉所处的环境晃动时就不断惊叫出声。会因为翅膀扑打在竹笼上而掉落稚嫩的细毛,也会让心存不忍的人们觉得有些可怜。 站在附近的格鲁古人见状就生出了不妙的预感,但在仓促中也没有做出太大反应。毕竟这举动也不具备什么攻击性,拿起一个笼子也算不得什么事情吧。 王涛见到大家都看向自己便得意一笑,接着在下一秒就将鸡笼丢过了黑门。有过准备经验的河青城信众都知道这是在干什么,经历过几次后就知道该等待结果出来。 旁观的格鲁古人也是一看就能秒懂,但多少还会为此发出感慨:“还,还可以这样……他们的技术这么低下,但也知道要对黑门对面做测试,可见以前是吃过亏的。这个办法虽然不是多么特别,但能想到并应用就很用心了。” 有的人能看懂这是在测试对面环境,而有的人却会对此瞎做猜测。像是有不少信众就是如此,他们都希望操持此事的神官能带来好消息。甚至还有些吹毛求疵之人认为这样的占卜仪式太太过简陋,似有些配不上暗流大神的威严。 而无论是怎样的窃窃私语都没能干扰王涛的观察,他一直都在紧紧盯着抛到对面的笼子。 笼中小鸡虽然表现的有些惊慌,但基本看来还算是正常的表现。不然换谁被突然丢出去也不会高兴且安稳的,关键是要看其能不能在之后的时间中生存下来。 一直瞅着固定的地方多少有些无聊,但借现在的活计便能在黑门处多站一站。只有这样才能更近地看到对面景色,大致就是一处比较荒芜的小山附近,也不知对面是否存在有用的资源。 这样的景色也被河青人看在眼中,他们通过投影设备观察到的效果其实要更好一些。一看是这种光秃秃的地形就顿生失望之情,没有谁觉得对面能存在像样的东西。 这只是大概六七十步距离内的所见,再远处的景色就会渐渐没入灰色浓雾中。也不知在那层层的雾色后都藏着什么,也不知到底会带来危险还是机遇。 王涛在等待的时候还丢出了石头,根据简单的目测便知两边重力差不多。至于兜里的一大把草杆就不必丢过去了,以这样的浓雾也不像有风的样子,真要做出来反倒会显得自己傻气。 再等待一阵后觉得差不多便开始回收鸡笼,一头捆扎在笼子上的绳索还留在王涛手中。他不停将其扯动并松垮垮地盘在木板上,等完成收线后再取下来就会成为绳圈。 “叽叽叽……” 重新回到手中的小鸡依旧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叽喳喳的样子仿佛要逃出笼子。但这也说明它依旧具备明显的活力,并没有因为对面的空气而糟害。 附近的几个教团核心都看到小鸡的活泼,既然能确定起码的安全便不再有所犹豫。他们便开始动员信众前往对面去碰运气,早已等待着不耐烦的人群便缓缓移动了起来。 先前是河青人在观察格鲁古人的行为,而现在则换成后者去观察这些土著的行为。 观察的行为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打发时间,而是要确定对方的习惯和秉性。相逢没多长时间的双方算是彼此的陌生人,总得对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个概念。 具有先进器械的一方甚至还叫停即将派出的队伍,便不忘向对面发信息要求小心。不过自然不是前出侦察队的安全,而是要他们小心脚下不要踩到人,平白搞坏了双方关系可实在没必要。 四娘走在队伍前面就先找到王涛,然后悄悄问道:“这些人怎么不动呢?他们光是在这边看着?” “就是看着呗,当初那一位在招降的时候就说好了,只让他们负责黑门附近的安全。” 王涛悄悄将目光向卡伦普瞥了一下,以此警示四娘不要在这里去谈这件事情。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轨迹的怪东西依旧静静矗立着,哪怕光是靠近都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这东西自从在将四娘带回来以后就没有更多动静,静默不动的样子倒更像是一种怪异雕塑。只要看看在其身上或地上摆放的小东西就知道了,肯定是有不少蒙昧的信众将其当做神像。 四娘在之前也是刻意将目光撇开不去注视那里,直至获得提醒后才将复杂的目光投射过去。过往的那次谈判毕竟少了自己的参与,所以她直到现在依旧还怀有着些许不满。 但在实力不济下也知道该夹起尾巴做人,瞅过两眼后也知道不该一直站在门口堵住大家去路。她终于还是快步地从黑门下迈步走过,心中再有迟疑也需要再进行一次穿越才行。 “咳咳咳!” 在通过大门后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咳嗽声,四娘因为多看几眼就已经落在了其他人的后面。而她随即也就步上了其他人的后尘,同样是嗓子一痒就跟着咳嗽出声。 聪明些的会猜到这可能是某种浓烟,于是就先将自己的口鼻用衣襟捂上,然后才去招呼别人跟着照做。蠢笨一些的就干脆不愿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在队列前行时就急急转身,这只能同其他前进者撞在了一处。 于是本来行动缓慢的队列就更显得混乱,一步压一步地就让移动的人群重新停在了原地。 后方人群虽然察觉似乎出了不对,但并没有出现糟糕的混乱和不负责任的谣言。这全要靠格鲁古人设置在公开场合的显示屏,只要能看到对面情形就能让人安心,甚至也不会给谣言有滋生的土壤。 后方不会出现动摇是好事,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被污浊的脏气呛到。在前方的教团核心则是全身心地浸在其中,自然需要就此开个小会。 “怎么是这么一个鬼地方?连喘个气都这么难受!怎么办?还要继续过人么?” 第1455章 穿行于雾中 最先发问的不是四娘小团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跟随过来的普通信众。但这样的问题其实也是他们想问的,所以也就无所谓是由谁提出来的了。 四娘一伸手就让这不本分的家伙后退数步,再一招呼就叫来了一帮黑袍人挡在周围。这样就同大部分信众隔离出一段距离,于是接下来的会谈就不至于受到打扰了,而且谈了些什么也不至于流传出去。 虽然暂时将发出问题的人隔离在一边,但四娘却继续之前的提问重复道:“是啊,怎么办?这一趟买卖还办吗?” 皱眉捂嘴的卫对此提问有些不满,仿佛自己成了路上接到的匪人。但他并没有对此表态,而是似有若无地将目光瞥向周围的机甲,所以就将嘴巴闭得更牢了。 至于其他人则是没有任何看法,或者说是在缺乏主见下习惯于随波逐流。 最先提出异议的却是王涛,因为他依旧记得近日来获得的莫名压力:“你瞅瞅身后那些几人高的机甲,你再瞅瞅前面那些跑来跑去的装备。他们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被人强摁着低头了么?这事情其实问都不该问,除非一过去就是刀山火海,否则咱们都得硬着头皮去闯。” 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他已经有相关的觉悟,明白此行已经不再是河青城一地的小事了。还会留在这里只是贪图财富和不劳而获,而付出的代价则是要受到他人指使和意图不明的注视。 教团核心本来也有着类似的压力,得到明确的提醒后便立刻认命。尤其四娘从以前就习惯拳头大的有真理的法则,所以立刻就做出了迷途知返的干脆答应: “是哦,干吧。那个谁,你们的队伍向那边去!还有你们这些人,向着这边去!记得要一直念诵大神的威名,祂在这里会保佑你们的!” 有了决断就得有补充,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复杂的环境。不过首先提出来的却是惯于山林行走的鲤,他可知道在浓雾天迷路会是怎样的可怕,哪怕有再多人也是找不回来。 他便向前迈出一步,低声向四娘一人悄声提议了几句。由于他拿出来的建议相当适合现在的情形,所以立刻就得到了后者的赞同和夸奖:“嘿!还是你想到的办法好!就这么办吧!” 四娘夸奖完了鲤便大声做出补充,并且要求每个人都务必要做到:“用你们的棍子在地上划线!走到哪里就划到哪里!千万不要在大雾里走丢了!不然有再多的人都找不回来!还有就是要多留记号做路标,石头树枝什么的都可以,一定要能一眼就瞅得出来!你们都听到了没有!?” “哦~!听到了~!” 或近或远的人群都做出了表示,可见他们都知道此事的重要性,甚至不乏有更远处略带回音的回复传来。可见他们还没有摆脱通讯基本靠吼的状态,所能指挥得动的极限也就在周围的数百步内。 那么接下来就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黑门这神奇的东西是可以隔绝两边声音的。在这边高声喊出的话语肯定不会被另一边听到,那么四娘这些人也就需要一遍又一遍的不断高声重复,这样才能让陆续涌过来的人们接到新的要求。 实际上也只能是要求,以他们的人手还没法达成严密的组织,那就更没法做到有效的实施了。所以谁会迷路,谁会走回来也许就得靠觉悟,或者是靠他们自身的运气。 信息的低效传播就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掌握科技的一方相比就会做出更多的应对。 在米图卡的小队中依旧是每隔一段距离设置通信杆,这既可以确保信号中继,也能成为地面上的明显路标。他们的行动模式是向着某个方向一直前进,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会换个平行的路线返回。 在一路上就只能碰到起伏不定的荒芜丘陵,真是连一草一木都没法看得到。不过时不时还会出现一些人造物品,可就算拿近了观察也不过是些残砖断瓦,而且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 米图卡再次对空气成分进行了检测,结合着观察景象却觉得有些不正常。 “这些气溶胶里的金属是怎么回事,在单质状况下竟然不会和氧气结合?还是说这些气溶胶本身就能起到隔绝作用,所以并不会导致更多的氧化作用发生?但是,但是这些氧气是哪里来的?得有提供循环的来源吧?” 她所带领的小队还是剩下后集结起来的那些人,经历过一场战斗后就可以让他们结下相当友谊了。其中有人并不想过多绅士,于是就打趣道:“头儿,我们是侦察兵,分析的事情还是交给后方专家吧!” 而所谓的后方已经大不如前,专业的设备、军舰和人员都已经只能存在于梦中。通过简单的战地保密线路也只能获得不负责任的回答,而且还气得米图卡不由捏紧了拳头: “问得好,我们的‘专家’也对此表示很迷惑,他表示还得去修理自己的平衡仪。至于那片浓雾中的问题就全靠你们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这倒霉黑门的,相信你们也能找到那里的问题。尽快些吧,完成同那怪物约定的事情还有事要做,我们不能一直陪着这些土著。” 同他们做联络的是会议选出来的临时官员,当然同时也是滞留在此的最大部队的主官。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很是有些怨气,甚至都发展到会公开进行指责的地步了。 一路上通过中继传递信号似乎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者是某个设备的质量不行,又或者是大雾的累积会对信号造成干扰。两边的对话会随着距离不断增加噪点,甚至会达到互相都无法听清对面的地步。 就像现在的通讯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形,不过这样也就可以不去看那令人生厌的面孔了。对方最后还追加了一句:“还有,折返的平行路线要取消,而且要记得将那些通信杆都带回来。我们经不起太多物质的消耗了,注意安全。” “明白。” 米图卡对通讯中的言语刺激似乎毫无反应,依旧是非常冷静地结束通话。只有捏紧的拳头才能彰显她的愤怒,毕竟百战余生至此的都不是软柿子。 第1456章 安全 通讯中提到了安全的事情,米图卡他们自然也会为自己的安全负责,但这些愿望就只是愿望而已。 她所率领的一整支小队在飞行途中遇到了奇怪的东西,以至于根本无法继续接下来的探索任务。 原本还以为挡在前方的是一座高耸崎岖的山岭,但没想到它突然坐了起来。或者说坐起来也有些不对,因为它并非是像人形的物体,而更像是一块长条积木从中弯折了起来。 仅仅以其挡在前方的宽度就有不少的距离,至少在灰雾遮挡下是看不到两端的边缘。甚至就连其向上升起的速度也非同寻常,不一会儿就将侦查小队的前路封堵得满满当当。 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俯瞰大地的错觉,但自己偏偏又能感觉到重力正与这大地相垂直,所以就更令判断时充满了错乱感。如此一来就让他们本能地试图躲避,可在最前方探路的队员却已经来不及了。 灰雾的遮挡就令探知异状的距离被大幅缩短,于是当他发现前方变故事就已经太晚了。短短的时间内所能做出的反应就相当有限,在本能之下就只来得及向右紧急偏转。 而这探路机甲与前方巨物之间的距离也在急剧缩小,并且在瞬息之后也没能探测到边际所在。因为更多的信息都被遮掩在了灰雾后面,距离生路是差一百米还是差一公里都没有准信。 且在操作和机器响应也是需要过程的,如此短短的时间浪费也为重大危险增添了一分不及。所以后方队员就只能从信号中看到扑面而来的巨物,惊讶和慌张时发出的叫嚷,以及信号突然中断的电子通告声。 这样攸关生命的变化只发生在瞬间,但探路者也是为依旧活着的人们争取了机会。 从前方景象和探测内容的突然变化也不过两秒而已,再要做出自救的举动也只能在更短之间。后队的其他机甲在瞬间就知道要做出反应,而且智脑通过有限的信息也判断出拐弯、上升或下降都变得不再是好选择。 小队中每台机甲的智脑在瞬间就完成了初步计算,但为了驾驶员的最优先操控权而无法亲自操作。只能以红色的大幅标识涂抹操作界面上的要点,而驾驶员们所要做的就是快速点击这些部分。 在无数次练习下他们养成了条件反射,甚至用不着理解具体原因也会连续点击。于是只见这一队机甲就在空中前进时齐齐反转方向,然后全力开动了加速引擎。 这就好比是在空中踩急刹车,而这些机甲在这么做的时候还依旧在向着身后继续前进。方才为了调整机体方向的速度也有些过快,机侧的辅助发动机也得在反向做出补偿,以免机甲会沿着方才转动的方向按惯性再转回去。 这是寻常人都受不了的加速度,尤其会给未经训练的人带来难忍的负荷。被携带着做见证的红衣就在一瞬间昏厥过去,期间就是连发出惊叫的机会都没有。 她既看不到前方传回来的遇险信号,又看不到其他机甲驾驶舱中的紧急报警,甚至都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方才明明还好端端地被举在空中飞行,一成不变的灰雾让她忍不住产生并没有在移动的错觉。 但接下来就觉得自己被甩向厚实的软壁,然后就瞬间被拍昏得毫无知觉。当然说是那软壁斜切着突然砸过来才更正确,毕竟是这固定在机甲身上的气囊先改变速度的。 米图卡在这种时刻其实是无暇顾及身边土著状况的,因为她连自己的安危也不是很有把握。幸而在大过载中不光能通过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做忍受,同时还有快速变化的抗荷服来保证安全。 而困难也不仅仅是前方的危险和自身的难耐,同时还有更加无法预料的不明状况发生。因为他们才刚刚摆脱头晕眼花的不良反应,然后就发现自己无法再控制熟悉的机甲了。 而这问题并非是因为身体因受创而无法操控,而是这几台机甲系统本身不再响应。无论是发出任何的语音指令还是按下任何的按钮都不再有所回应,以往熟悉的操控界面也都变得迟钝而缓慢,就仿佛在被慢速播放一般。 米图卡还处在为了对抗过载的状态中,面目上就不免留下咬牙瞪目的部分痕迹。她在此情形下也顾不得判断发生了什么,因为就是智脑所提供的信息也互相矛盾,而且也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全部浏览完。 她能够保持意识就已算不错了,但最多也只来得及发出最本能的命令:“快,快离开这里!我机失控即将脱离,接住我的逃生舱!” 但其他战友们也没能给她提供希望,而是差不多在同时将惊慌响彻的公共频段中。其中嗓门最响亮的则在大叫道:“做不到!我们,我们控制不了机甲,而且还在持续下降中!” “那就发送求救信号!这不是正常情况,我们至少要将这里的情况传递出去!会议室,会议室!这里是旅行者!会议室,回话!” “没用,通讯被干扰了!” 一连串的糟糕信息简直是专为打击他们的心智,互相影响下甚至会觉得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寻常士兵还只需要为自己的安危负责,但米图卡可是要顾及小队中的所有人,所以她所背负的压力还要更大一些。 连连拍打自己的脑袋图清醒一些,这样倒也让她找到了有限的可能,于是就大声叫喊道:“冷静,先冷静下来!我们能通过通讯器互相沟通,就说明这部分还没有坏。我记得事发之前有谁在同后方联络来的,继续喊!报告我们的状况,提醒我们的遭遇!还有就是叫来支援人员!” 不管她的判断是否正确,总归还是能给一堆战友们提供信心的。于是大家哪怕在困境下也都叫喊出声,所喊出来的内容无非就是在赞扬米图卡的临阵不乱。 “呼!还是老大有办法!” “太好了!” 第1457章 黑袍土著 以格鲁古人的通讯能力并未将信息传递给后面,他们甚至都无法确切保证那样的猜想是否有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整支小队正在缓慢下降,他们还是能以自身感觉体会到的。 所以除了与后方沟通的人员正在徒劳地叫喊,其他人都在心惊胆战地观察下方。因为谁都不希望遭遇全员坠毁的下场,这简直是所有飞行人员的糟糕噩梦。 也亏得是那种下降的感觉并不明显,所以他们还能勉强忍住心中的恐惧。 观察下方就是为了确定即将降落在何处,又或者说为了确保自己将来会有个什么下场。比如下方是个海沟就要比平地惨太多,又或者一处停机坪也要比严阵以待的防空阵地更受欢迎。 这样的担心就让他们未免有些精神紧张,哪怕发现一点点的异常都会互相提醒。一会要么是山壁上的突兀岩石,一会儿又要么是快速掠过的飞行物体,不论什么都会让他们的内心有所波动。 “那块岩石差点擦到我,再过来一点,哪怕是一点就会擦到了。” “飞过的是什么?生物还是人造物?你们谁看清楚了?” “没有,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等等,下面有人!” 先前出现的东西会让大家将目光转向平行或者高处,然后又会随着一声惊呼被吸引到下方的所在。在那里的确出现了一群模糊的影子,但戳在那里始终一动不动,所以未必能确认就是智慧生物。 于是便有战友发出了不同的意见:“岩柱吧,或者某种植物,再要么是路标?” 等这支身不由己的机甲小队在下降一些后才能确定,米图卡就赶紧向队友们做出通报:“他们拿着冷兵器,是一群土著。我们受到机甲的保护会很安全,他们伤害不到我们的,只要不出去就没事。但也不许你们做出挑衅行为,我们有义务保护原始状态不受破坏。” 队伍中显然有人恢复了冷静,甚至还对这样的话语打趣道:“呵,没价值的都是原始状态,保护了就保护了。一万年不去看也是保护,还能落得好名声。有价值的地方才会受到快速提升,只要十年就会变得与其他附庸地一样。” 队伍中还有人做附和:“常见的事情,这有什么奇怪的。” 米图卡对此只能无言以对,并且觉得还得同这些人多接触一些才能好相处。她一直以来也只能专注于观察和战斗而已,再要同新近结识的人组队就还得进行磨合。 初发现黑门的时候还承受着极大生存压力,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个性压抑在纪律下。而当事态经过缓和、突变、又缓和、又突变的过程中也没能养成自己的威信,所以在说话上总是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 所以她并没有参加大家的交流,但也没有进行打断,只是在静静旁听中分析每个人的性格。在嘴上也只能继续重复着:“总之不要出机甲就是,我们还是等待援救吧,这里很……安……全。” 要吐出话尾的最后几个字还真不容易,米图卡得在发出颤音的状况下去摸索自卫武器。因为她发现那赖以为屏障的厚重舱门自行打开,直接就将她自己暴露在外部的灰色雾气和土著面前。 她在到处摸索的时候还不忘四处观察,并且以一手解开安全带以压低身姿。这样就可以在遭到袭击时减小受袭面积,多少也应该能起到点作用吧。 “安全?哪里有安全?只能等待援救了,希望还来得及。” 刚才在通信器中听到的抱怨还在继续,尽管说出的内容并没有太大错误,但还是让在场的格鲁古人觉得应该闭嘴。可见说话的主人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但却缺乏足够的自知之明。 米图卡试图补发命令,但在这时才发现通讯器也失去了效果,不然刚才是能够从耳机中听到那声抱怨的。她便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喊叫:“不要射击,不要主动伤害这些土著!先不要发生冲突,尽量保持彼此间的距离。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数量,我们的武器应该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咳咳咳……” 前面几句话还存着保护落后种族的意思,但说到后面则有了不扩大冲突意思。因为在浓雾中又渐渐走出了更多的土著,而且能在数量上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在之后的咳嗽也实在是身不由己,充斥在空气中的杂质显然对她的嗓子并不友好。于是叫嚷不到几句就只得戴上面罩,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于是新的补充命令就接着发布出来:“戴上面罩,咳咳咳……这里的空气让人不舒服,咳咳……可能……咳咳……有毒!” 其实这个命令也是多余的,在暴露在陌生环境下的第一反应就该是检查自身穿戴。米图卡只因为比队友更焦急才会优先发布命令,直到吃了苦头后才想起要保护自身。 深呼吸几下让自己觉得不是太过难受,她还想尽一个队长的职责说些什么,但却被接下来的发展打断了进程。 几声听不明白的呼喝声在人群中响起,应该是这些土著中能做主的家伙在发号施令。米图卡等人自然是听不懂这些东西的,就连是发布给土著还是自己都不明白。 他们也借此机会观察外面那些土著们,持有的冷兵器基本都具备较好的塑形。虽然在形状上还不是特别统一,但多少已经能看出锋利的样子了。 所以这就将他们排除出了石器时代的范畴,至少已经进入了金属时代。至于是铜锡合金还是铁器就不得而知,在眼下的距离和心思不定下也难做判断,还是得靠近了才能做出起码分辨。 外面那些持有冷兵器的土著们都身穿黑袍,尤其在面部还裹上了更多的布料。似乎他们是以这样来保护自己的呼吸系统,但如此也就说明这些人并没有彻底适应环境,否则就算摘了面罩也是可以自如活动的。 第1458章 带走 米图卡等人还想再看清楚一些细节,不然在这等状况下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但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也意味着能被包围者看清,他们倒是可以做出很多的事情。 “呵鲁!呵鲁!” 他们以带领者为首发出了阵阵呼喝声,并且还将武器的下端轻轻敲击地面。也就是并未将长矛的尖端对准闯入者,这就说明还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应该还有缓和关系的余地。 “只是在这等劣势下也没法进行平等谈判,能确保不受辱就已经很幸运了。” 米图卡心中如此想着时也并未妄动,她还没有猜出来这些土著想要干什么。但是人家可未必有足够的耐心伺候,从中站出几人就将手掌伸向机甲舱门。 按说只要踩住几处落脚点就可以奔跳进舱,但是伸手的土著却并没有这么做。他们只将自己的手掌心对准被吓得伏低的驾驶员,似乎是在做出瞄准的样子。 一众机甲驾驶员们看到只有这个地步便松了口气,尤其是米图卡还连猜带鼓励地打气道:“他们……大概是在做诅咒。不要理会这些蠢货,只要不进来就就随便他们胡闹了。后方肯定能从我们的失联察觉不对,现在肯定已经派出了搜救队伍。我们要……啊呀!” 她刚刚以重要的心理底线来安抚大家,要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已紧紧握住了各自武器。他们准备在对方冲进来的同时就立刻开火,以此来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可在同时就听到那几人念出了一段拗口词汇,以发音可以确定是同样一句话。话音刚落就感到自己浑身陷入了麻痹状态,并且还缓缓地悬浮在了空中。 类似的几声惊叫也发生在附近机甲中,米图卡就算没有以眼亲见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可她以现在的处境也是自身难保了,最多就只能以残余的意识思考到:“呃……搞什么鬼?这不是……电击……” 这的确不是电击,不然她也来不及有余力进行思考。但也不是毒气侵袭,不然也不会同时让自己漂浮在空中。但是快速涣散的意识也没法支撑足够思考,米图卡和她的战友们终究只能中招。 先后陷入沉沉昏睡中的几人就从驾驶舱内缓缓飘出,然后被等在下方的土著们一起接住。待抓稳后就用绳子捆了带走,大致就与打到的猎物一个待遇。 同时还有土著注意到米图卡机甲上附带的气囊,有此物就显得与其他人的机甲稍有不同。但是以他们所处的高度并不能看到其中的红衣,所以一般而言都只当其是某种装饰,可能与表示身份地位有关。 就算有人只会对此多看几眼也不能保证安全,因为在他们之中还存在一些能力奇特的个体。米图卡就是在无法理解的状况下麻痹抓出,红衣也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识别了出来。 于是那较为特殊的几人就合力将气囊取下,但却无法将困于其中的女子弄出来。 “怎么办?这好像是个囚犯?” “可能是部族战争抓到的,你看他们的长相明显不同。” “哼,一个比一个还要丑。” 他们在略作品评时还用长矛刺击气囊,看样子是尝试对其造成破坏,或许就能将其中的异族弄出来了。但无论是轻是重还是换了手法都无效,谁也没能对这材料造成孔洞或撕裂,最多只是在那上面留下一些划痕。 方才明明还有高山突然出现来不及反应的耸立,他们能以这样大的动静去拦阻几台飞行器。而现在却只能使用冷兵器做攻击,却依旧会对轻薄的防护性材料一筹莫展。 这落差极大的能力鸿沟却同时出现在一个族群身上,不得不说是一种非常突兀的现象。但是以河青城那些人还能搭乘座驾在空中移动,并且有意识的从穿越异世界中获利,两边似乎谁也不能嫌弃谁奇怪。 而且再蠢的黑袍土著也并非是陷入一筹莫展中,就有人很快向其他族人提议道:“昆露,去找昆露,她应该有办法!” “好,带上!” 一声令下就又过来了许多黑袍土著,并且合力将气囊及其中的红衣一起托举了起来。以众多的人数很容易就将负担分摊成小份,并且还快步追上了转移格鲁古人的先发队伍。 于是这从灰色浓雾中出现的队伍又消逝于浓雾中,只在原地留下了几台空无一人的机甲。它们孤零零地停留在原地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就连舱室中的个人物品也没有遭到搜掠。 而最大的不同就是机甲数量比出发时少了一台,那缺失的数目正散落在附近的广大区域中。在熊熊燃烧的残骸附近倒是能让浓雾散开一些,可却无法提供其他的驾驶者都去了何处。 这样的景象就是救援队到此时所看到的,无论是格鲁古人还是河青人都对此惊疑不定。没有谁希望见到一个鬼故事发生在眼前,于是他们就各展身手开始搜寻自己人的下落。 最容易提供踪迹的脚印已被有意识地抹去,但只要有心就还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四娘就很庆幸自己在出发前将鲤叫在身边,他正在以自己丰富的林地生活经验做搜寻。 一同带来的格鲁古人也在搜集周围空气中的分子,特定的痕迹可要比脚印更难以抹除。尤其在这种缺乏大范围空气流通的环境下就更是如此,呈现出来的相关信息跟火炬一样,无时无刻地都在指引他们的方向。 四娘在行走中还低声向王涛抱怨:“你以前不是还有些手段的么,怎么不拿出来露露脸?看人家坐在那大家伙里面还找的比咱快,你难道就不担心被他们先找到吗?” 王涛扭头看看徒步行走的自己一行人,然后又看看快要消失在前方的机甲,他还真没有争辩的心情。没有那些设备就没法拿出相关能力,而没有探路地图也就不好调动那些设备自动前往。 而最最关键的则是他自知驾驶技术实在有限,所以绝对不能在浓雾中开野车。 嫌死的不够快吗? 第1459章 追踪 四娘的声音带着瓮声瓮气,这是因为她需要用半湿润的布料来保护呼吸道。王涛也同样需要这样的简单防护,所以在做回答的时候也同样有些闷闷的感觉。 “这里的浓雾有古怪,我操控机器能达到的范围要比以前小太多了。最多也就是目视距离的两倍不到,要是再远些就会失去那些东西。你看格鲁古人的那些装备也大致差不多,不然也不会派出专人来查看了。” 口头上说的这些原因也不算有错,但还有部分内容憋在心里没吐露。他知道那些插在地上的通讯杆只能传递格鲁古人的信号,并且可以起到引导方向的作用。 可这样的军用功能显然会受到加密,并不可能向自己这种既是异界、又是不同技术系统的东西开放。甚至于在保密方面都不算是最重要原因,只看两家的界面和语言就完全不一样。所以想要解决通用问题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起码得有几个语言学家,几个软件专家,以及一大堆的硬件制造方吧。 当然以他的眼界还看不了那么远,仅仅是最表面的不同便足以让他知道没戏。所以要想跟得上,就只能搭便车。要想降低迷失的可能,还是只能搭便车。 格鲁古人开着机甲就算迷失也有后备预案,在灰雾中只要能找到信号痕迹就能找到回路了。只要不是跑得太远就总能获得一线生机,可若是驾驶悬浮车就没有这个便利。 那些通讯感不但不会对自己的信号作出回应,甚至当发现出现陌生信号时还会主动保持静默。这样的设定可以让其在战场环境中保护自身,可对于有限度合作的一方则是最糟的消息。 四娘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不理解他有多么大的为难。听其唠叨再看其表现也无可奈何,只能大致理解为神通受到了限制。 那么她看向四周的目光便有了些畏惧,甚至还舍了身材更为高大的鲤。既然这无处不在的灰色浓雾存在问题,只是健壮一些的鲤就显然只是个凡人。 更好的选择就是两步移在王涛身旁行走,至于理由也是分外地简单:如要对抗神秘力量就只有依靠神秘,一个已经没自己能打的鲤就只是需要保护的弱者,而看似神秘一些的王涛则更为稳妥些。 这样的选择几乎是出自本能,在自保的前提下也可以说是无可厚非,甚至还能透出一些小机灵。但王涛本人却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只是紧紧盯着前方的机甲。 类似那些高大的身影可是他童年的憧憬,能见到正儿八经能用的后就一直在用目光追逐。哪怕只是行走都能提供更多的安全感,哪怕与鲤所提供的方向有异也会选择继续跟随。 掌握技术的格鲁古人在他的眼中就相当于安全,那么只要跟在后面就能蹭到一些福气。至少有了危险会有大个扛着,出了事情也要保证自己能第一时刻奔过去寻找庇护。 这真可说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写照了。 当然鲤也并不会走得太远,他每每总是会跟随地面的痕迹重归机甲后方。这样的前进路径倒不是为了寻求力量的庇护,而是地面的痕迹总会同前方的大家伙们保持同样的方向。 只要看地形便能这其实也怪不得他,要知道许多地形总不适合直线通过的。在地面上若出现了阻碍就总得绕道通过,而在撒出大堆侦察器探测的机甲则不是问题。 在他们的数据和视图中始终有一条特殊分子的走廊存在,在被表示加亮之后就更与周围环境显得截然不同。无论怎么拐弯都会弥漫在一个范围有限空间内,累积起来的标示甚至就如同一条高亮的长廊。 于是越是追到后来就越轻松,无论哪一方都可以加快速度前进了。王涛他们甚至会由于太累跟不上而要求搭便车,于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机甲就会上前伸出援手。 这大概是那些带走搜索队的神秘人太过于自信,又或者以往并未在浓雾中遇到像样的追击者。只是在离开事发地点相当一段距离后就不在遮掩行踪,于是密布在地上的脚印就能提供非常多的线索。 人数、足部大小、平均体重、以此推测出的身高范围,还有大致的重心所在。有经验的猎人可以从脚印中得出相当程度的侧写,这至少能说明对方的身高要比自己矮小一头。 并且有部分脚印还比其他的更深,这说明有些人存在负重的状态。而在这其中恰恰就不存在格鲁古人的脚印,所以便能初步推测他们可能无法凭借自身力量步行,很有可能是被扛着带走的。 当然还有之后即将前往的方向,这都预示着他们一直吊在目标身后,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相遇了。 王涛紧紧抱住机架上的突出部位,相对更高一些的地方果然要比驾驶舱内更颠簸。不过为了失踪的红衣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他自认对那个女子还是有一份责任的。 而他也在这样的状态下用心思考,希望能从种种细节中找到重要部分。 “两个世界的设备都无法穿透太远,但也能从距离上看出格鲁古人的先进。也就是我们这些人才能看到红衣在出事时的所见,这说明卡伦普的技术要更强些,或者有些独门的本事。 只可惜再怎么联系都没法得到回应,‘后边’给我看的景象就只有黑乎乎的一片。红衣是被弄坏眼睛了么?是被蒙上眼罩了么?还是被关在了黑窑洞里?红衣啊红衣,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坐在另一边的四娘也在担心红衣的安危,但她更知道就算瞎担心也发挥不出力量。所以她就只如差不多的同样动作固定自身,并且由于颠簸的原因还不好大声说话。 正用左手红鸟扶在口部便是最明显的证据,她需要尽快将发疼且流血的咬伤治好。否则回去都没脸同其他人解释了,总不能说自己是第一个受伤的,至于原因则是为了讲闲话吧? 第1460章 隐蔽的洞口 鲤有着相对更放松的心态,主要是那些失踪者跟自己也没太密切的关系。不过既然雇主要求了就得跟来,再付出些辛苦就算对得起同四娘的约定,怎么也能过得比以前好太多。 嘴巴比不过人家的灵活和油滑,命运上比不上人家的鸿运当头,。山林中的见识在城邑里也没啥用,想要学习新本事也会被工匠排斥在外。就是打猎物交换也不划算,总有许多时间会耗费在入城的路上。 各种方面的不方便始终阻碍他积累财富的进度,所以一直就只能在辛苦线的上下浮动。 按说广阔天地中总是有着大把的土地可供开垦,可仅以石器木器又不足以开出起码的田地。怎么也得攒起一批金属工具才敢有个开端,然后再积聚一些男丁才能保得自身安全。 被雇佣的生涯有着较低门槛,而且还聚集许多男丁在其中。他当初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入行做些积攒,然而等进入了这样的生活后却发现并不靠谱。 在码头上的工作总要随着旺季和淡季而变化,于是在活多的时候就得多吃好的才能扛得住。而这么一来就只能以较少的积累勉强渡过活少得时候,所以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太多的积累。 也就是跟才能获得比以前更好的收入,至少能得到十年艰苦都未必换取的财富了。这么一来虽然能快速攒够开荒用的金属,但在追逐未来的道路上也渐渐更换了目标,转而开始有了新的追求。 就好比他在眼下的颠簸环境中还不忘放眼四周,一来是警戒可能出现的危险,二来则是想要将路上看到的任何迹象收入眼中。此行的经历也算是获得异常少见的体验,有很多景色是弟兄们因为胆怯或名额问题无法看到的,所以就可以在回去后拿出来跟弟兄们做分享。 鲤的心中正想着该从哪里做开头,但却不料队伍的行动已经渐渐靠近了结尾。 “痕迹消失在此处,无论脚步还是特殊分子都是。而且能在广泛区域中找到人造建筑残骸,他们应该就存在于这附近。随时都可能出现遭遇战,以战斗队形开始进行探察!” 响亮的声音通过一路上设置的通讯杆传回后方,同时也通过扩音器在空气中传播。主要是照顾计划外的随行者在这么做的,否则也没有别的必要了。 不过那声音在小范围内倒是响亮,但是阵阵激荡在传出一定距离后就开始快速衰减。再到可视范围之外就开始随距离而模糊、消失,再远一些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像是在四娘这边就听得比较模糊,她和鲤还都得通过王涛的翻译才能明白过来。 可见这灰雾对声音的传递也同样不友好,看似浓稠的它们其实并不乐衷传递振动。在这其中无论做些什么都不会传得太远,简直是太适合隐秘之事的发生了。 就是心态较为放松的鲤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可不愿意被卷入突如其来的战斗中。不过在同时又对这些所谓的格鲁古人感到好奇,他其实很想看看他们都是如何打架的。 之前他所经历过的就只是单纯抓捕,力量悬殊得就在昨天还不幸地梦到过。还没做出多少反抗努力就毫无悬念地结束,简直就是成年人对于婴儿的摆布。 而这次面对的敌人可不一般,从发现位置的状况就充满着诡异。那么强力的一个小队完全能碾压一百个自己,可是在这漫天的雾气中居然能说没就没了。看似厉害异常的大傀儡都敞着口,看像其中却是空无一人,而且还没有搏斗或丁点的血迹。 无论是他还是那些格鲁古人都认为这很怪异,恐怕里头的人都是主动走出来的。直到调取机载录像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谁都不知那群黑袍人的来历,也看不明白一抬手就能将人凭空举起究竟是什么道理。 所以在鲤和四娘就认为又遇到了一堆神仙,王涛则在怀疑这是不是特异功能。当然格鲁古人也会对此感到非常头疼,并且试图从技术角度做相关分析。 总之后方在观看救援队画面的人们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对此情况都缺乏足够的经验。最多就只能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提出建议,但也不是所有的方法都会被采纳。 就好比专职的军官就更倾向于投入更多侦察器,或者干脆要求降下一场强力的火力覆盖。他们在过去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做法,可在眼下失去后方舰队的时候就显然是妄想。 于是这个提议就只发展到讨论阶段,然后就因为各种无法实施而不得不中止。甚至就连提出之人也很快认清现实,并为此躲在一边悄悄地害臊。 追踪至此的救援队并没有比侦察队更厉害,他们也没有后方的信息和力量支援,但他们有着相对充裕的缓冲时间。再加上所受到的干扰要小太多了,能从容操作设备其实也算是一种优势。 他们花不了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正确的寻找方式,被掩藏起来的出入口很快就被确定了位置。那里在温差图像中就能看出人工痕迹,再加上与周围完全是两幅模样就更容易做确定了。 于是他们便兴奋地将好消息发回后方:“太好了,我们找到了他们的洞口。” 相关图像和数据就立刻被分发给其他战友,于是戒备中的几台机甲都立刻调转了武器方向。这些动作都让搭便车的人们感到紧张,哪怕不用翻译也知道气氛开始有些严肃了。 身下机甲也做出了警戒动作,但提前还不忘摆出下蹲探手的姿态。这就让四娘等人知道自己应该下来了,在部分构成斜面的机甲就犹如一架梯子。 以往上下机甲时就是这样移动的,所以只要看到这大家伙再摆出同样姿态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有些事情只要配合上几遍就足够,哪怕不需要语言文字做沟通也能养成一定的默契。 至于下来后的去向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就地寻找可躲避的区域做藏身。 第1461章 救人不成反被捉 他们要寻找的可是能解决一只机甲小队的力量,从心而论就能知道双方差距多大。他们实在无法确保自己一定能起到作用,只是因为担心红衣才会跟随而来。 如果不想充当人肉装甲还是赶紧下来最好,再待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肯定不是个好主意。 率领救援队的军官其实一直都在关注河青人,他可不希望在第一次合作中就出现伤亡。等他们藏好位置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出入口,同时将主武器的炮口斜斜的垂向那里。 其他几台机甲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巨大的身形在雾气中显得有些飘渺不定,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秘的献礼。这样的姿态也让人生出了几分仪式感,仿佛只要按照正确步骤就会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为首的机甲还特意将外放调到震耳欲聋的地步,却使用平缓的语气静静宣判道:“好了,我们来打个招呼吧。” 先是他对着目标处做出扣扳机动作,传动装置也完美地将其意图发送到了武器上。然后是其他队友也紧急跟进,甚至还操作机甲在攻击前的一瞬间略略前倾,试图以此来抵消可能出现的后坐力。 躲在远处的王涛等的就是这一刻,潜藏在骨子里的攻击性依旧在影响着喜好。他实在是想在近距离观看先进武器是如何工作的。同时还不忘对身边的伙伴们提醒到:“哦!要来了!” 他在叫喊时以拇指堵塞住双耳是担心可能的巨响,在观看时以四指遮住双目是担心可能的强光。这也让小心翼翼的四娘和鲤赶紧随之模仿,就算不是很标准也来不及再去细学了。 按说这样的防护虽然是简陋了一些,但多少也该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但实际上却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因为在前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射击、巨响、强光,还有被砸烂的洞口都没有出现。 小心蹲着的四娘还将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到处转,心想或许还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行。可在等了三五个呼吸后又是三个呼吸,却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就连王涛都绷不住地将双手放了下来,那其他人也就没必要再保持。大家都缓缓地放下了手,大眼瞪小眼地也不知是什么状况。 四娘可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于是就就低声向王涛问道:“啥情况?啥要来了?” 被问之人也有些茫然,他刚才只是根据瞬间出现的动作趋势做判断,可没想到居然啥都没有发生。但其实只是那些机甲没有开火而已,可不代表另一帮人会任人揉捏。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该来的也来了。 这里的几台机甲再次陷入之前一样的状态,它们都在即将发起攻击前的一时刻定在原处。不论其中的驾驶员怎样操作都不再作出反应,就仿佛被丢在荒原中的大型手办。 隐藏式的地下出入口到这时才被打开,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变得能出入许多人。从中快速涌出大队武装起来的的黑袍人,从持有的长矛和硬弓等冷兵器来看可说是全副武装,相比之前还增添了一些护甲。 王涛这边只能看清是些黄色、白色的累赘物,就算相隔大雾也显得较为简陋。甚至有的还会随着跑动不断颠簸翻转,兴许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散架的状况。 这些土著的身姿可以说是非常矫健,而且还对于如何从出入口进出非常熟悉。他们从第一个人出现到全部站立于地表也没有发出太多声音,从头到尾就只发出了衣物的摩擦和武器的碰撞声。 王涛在方才分明是想说要开火了,但是现在却低声叫道:“就,就这些要来了。” 这么一声就犯了藏匿中不该犯的错误,吓得四娘赶紧就伸手将其嘴巴捂了起来,并且还示意其要保持安静: “嘘!” 她其实到现在也是穿着那套甲胄的,能将力量放大的特性也算是一个奇物。真要在河青城内或许能招架上百人的围攻,但肯定是架不住十几个格鲁古人武器的密集攒射。 而现在的状况是那些重甲人要比成群的格鲁古人强,这一点仅从双方的体量和拳头上就能看出来。那些黑袍人却又能克制重甲,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也搞不清楚。 这样一比较起来就显得自己太过弱小,或许连那些黑袍人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她可不在乎狐假虎威有多么不好意思,这是完全可以借用的优势,而且要趁占据上风的时候占尽便宜。但如果当老虎落入陷阱后就对不起了,以小胳膊小腿的力量还弱了些,就别去想那些出手解救的事情了。 躲在一边的鲤也是大概的想法,相对而言对于自身力量的判断还要更不堪。缩在角落里装小透明本就是预定想法,也算不上胆小如鼠什么的评价。 但他还是拍了拍四娘的肩膀,发现不理会自己就又拉了拉。 四娘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事发地,她想要知道那里究竟会走向怎样的发展。光是抬抬手就能将人凌空举起来的本事还是太厉害了,这应该算是她最想要学习的本事。 有了这一招就能在打架中占尽上风,就能在酒宴中拿出来炫耀,就能不必走动还可以去做许多杂事。她甚至都考虑要不要投降的事情了,或许该想办法同那些黑袍人搞好关系,兴许就能学上一招半式了呢? 所以在受到打扰的时候自然会生出不满,就仿佛最喜欢的饭菜被人夺走了一般。 四娘立刻就甩过去了恶狠狠的目光,似是要警告这个男人别再动手动脚。但她在将脑袋转过来后就再也不敢妄动,甚至还缓缓地将双手举过头顶,以示自己并不会造成威胁。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一小队黑袍人包围了,而且人家已经完全摆好了架势。其中也有那种将手向前伸展的存在,只要再一动手就能将他们通通拿下,就如在不远处那些格鲁古人所遭遇的一样。 第1462章 威胁程度 不配合的人会被强制带走,配合的人还不至于太过遭罪,这应该算是通用的规律。有些人虽然既没有做反抗又很配合,但还是会受到绳捆索拿的待遇。 就比如四娘便受到了这样的招待,她在几个人用武器同时瞄准下也不敢妄动。所以就算心有不忿也只能低头认怂,并没敢做出任何反抗举动。 在受苦的时候最见不得他人舒服,四娘还不忘对这些黑袍人喊道:“凭什么只捆我一个!?另两人怎么就不管了?凭什么?绳子不够用了么?” 她的叫嚷自然没有被听懂,语言的隔阂始终都在对外交往中成为困扰。对方起先还表现出了恰当的惊讶和警戒,但在发现没更多威胁后的应对也非常简单。通用的拳打脚踢就是最直白的语言,四娘再不忿也都因其而保持安静。 倒是王涛在这番交互中似乎猜到了什么,为了求证还将目光向别处扫视。可就在他露出了然的表情时就遭人一脚踹翻,然后还在一通呵斥声中被补上了三拳两脚。 就算听不懂语言也知道话无好话,甚至还能猜到大致的意思是什么。无非就是警告俘虏不要偷偷串连,不然就要以什么样的手段对他们怎么怎么地。 王涛在此后就只敢低头做人,被押送的一路上始终都是低头不语,仿佛是个模范俘虏。但一有机会就会偷偷打量那些黑袍人,可见他的沉默也不意味着认命,多少还在为获救而偷偷努力。 走不了多少步就被押送到地面出入口,这里也只是简单的石头磊就。大小不一的石块构成了向下阶梯,尤其在中间部位出现明显的下凹痕迹,也不知是被踩踏了多少年。 “由河青城进入暗河就是要走地下通道,结果到了异界还是要走地下通道,难不成是自己跟地下有缘吗?” 王涛想到这里便觉得好笑,并且还轻轻地摇了摇头。可这么稍微一耽搁就引起押运者的不满,随手向前一推搡就令其向前踉跄几步,还差点一个跟头就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脾气真大。” 在如此形势下也不敢反抗或还嘴,费力稳住身形的王涛只能在嘴中轻轻嘟囔以表达不满。不过在脚下则是往前紧赶慢赶几步,这样才摆脱了后续的可能收拾。 地洞里出乎意料的没有火把照明,而是有许多散发淡绿色荧光的菌类存在。至少看上去像是菌类,挤挤挨挨在一起的样子真是非常像,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样的味道。 稍微不同的就是会在伞盖垂下一臂长的细丝,较为粗壮的部分依旧会发光。在这些绿光照耀下便显出丝线末端的晶莹汁液,不但是剔透如同滑落的泪珠,同时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气息。 但是王涛随后就看到了一些事情,这让他不得不对这些植物的其他作用有所猜想。 有黑袍人在路过时就将武器探向一边,看似随手而为的动作却有些刻意控制的痕迹。在短短的几步路中就将刃口沾润了一些,那熟练的动作也不知是操作过多少次了。 通常能有什么东西会往武器上去涂抹?不是保养用就是为了增加伤害的喂毒,但王涛可不愿意用自己的小命去亲自测试。他对这个偶然观察到的小细节感到头皮发麻,越想越害怕的时候就更加肯定是后者了。 所以他就老老实实地走在路中间,而且在行走时也发现那些黑袍人都是这么走,或许这便是石头台阶受磨损的主要原因。心中有了顾忌就将目光更频繁地观察周边,一路上在行走时甚至都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也就是在路上中间休息时才悄悄靠近四娘,准备将自己一路观察到的事情做交流。但没想到后者却首先张嘴抱怨道:“他们凭什么捆我?对那些格鲁古人却是甩开两手就能走?我都老老实实地认怂了,他们这是看不起我么?” 好在四娘也知道隐秘行事的重要性,就算在抱怨也知道降低声音。 王涛对此倒是稍微能理解些,他便在苦笑一声后也低声说:“刚好相反,是他们太看重你了!格鲁古人只穿着一层甲,在被出来以后就没啥危险了。而你也穿着一身甲,而且直到被绑住了还没有脱下来。 所以他们哪里是看不起你?他们是太看得起你了!你没注意到在揍你的时候都往脸上招呼,没有谁去踹你的甲?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都知道着甲之人才有威胁,所以就一定要让你服软才行!” “着甲!?就为这?我,我……” 四娘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甚至被气的有些语无伦次。原来自己在地面要表现的诚意全无用处,只是因为能产生威胁才会挨打。这样的特殊对待简直让她哭笑不得,甚至有些后悔穿上这一套了。 她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起身就再次大声表明了诚意:“那个……来几个人,帮我把这一身甲脱了。咱们只是走错地方了,并不是想对你们做……哎哟!” 开诚布公地表明态度或许很重要,但一定得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懂你的语言。不然贸然站起来就有可能是逃跑或反抗,大声说话最有可能是在煽动俘虏逃跑,又或看起表情是在进行辱骂。 总之四娘以往习惯的风格全都受到误解,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得到黑袍人自以为的正确举动。她先是遭到最近的三人以武器瞄准,其中还有一个是具备伸展掌心后就能发挥异能之人。 于是四娘还没等嚷嚷完就双脚浮空,并且感到了与米图卡一样的浑身麻痹。这样的发展路数就实在让四娘感到惊讶,自己明明是要以解甲来表示诚意,怎么反而会遭到更严厉的对待呢? 她就在麻痹中带着这样的疑惑失去知觉,闭眼前还能看到王涛那惊讶的面容。心中想的却是:“这家伙没有要害我,但也不该是这个样子,为什么……” 第1463章 求救 王涛也不知四娘心中所想,他只对这种没头脑的举动感到头疼又可笑:“这里已经不再是河青城了,周边也没有那些信众们提供力量支撑,一个想到就去做的形象还真是拖累啊。” 他大概能理解四娘的遭遇部分是出于咎由自取,而同陷于此的鲤却不能理解。这个男人的部分行事逻辑大体上与四娘相当,刚才只是因为自己没受到教训才未生出太大反感。 没想到不曾起身辩护反倒帮助了自己,这倒是有些阴差阳错的感觉。 他算是全程看到四娘的遭遇,自然会觉得黑袍人的所作所为太过严苛。若抓捕闯入领地的外来人还无可厚非,可如果是会做出如此行径的就有些过分了,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想到落在这种人的手中便有些不安,鲤便小声嘟囔着:“我们,我们都投降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王涛瞅瞅这一位也没做回应,思想观念差太多还真是没法解释。关键是四娘的举动吸引来更多黑袍人走到周围,明显增添的密集人手就不适合再做交流了。 在地表的时候还因格鲁古人的无用而震惊,在刚才则亲眼见到四娘的助力也化为乌有。那么再想要获救便只能依靠别的途径,以王涛看来还真存在这么一个办法。 于是他就压低了脑袋在双腿间,以这样貌似被吓到的怯懦姿势却坚定吐出三个字: “卡伦普。” 这三个字在他就有如救命的魔咒,一瞬间就能以心智状态进入白色空间。之前红衣出事的消息就是这里传来的,也就是说明灰雾的干扰对白色空间没啥效果。 王涛摆出那样的姿势就是为了防止摔倒,这样就可以遮掩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像现在被那些黑袍人和鲤看到了也没有被察觉,他们最多只是觉得这个家伙的姿势较为怪异。 但在这处较为宽敞的休息点中存在较多的人数,侧身于其中还真显不出多大的怪异。最多只是无论外界对其说了啥或做了啥都不再理会而已,就仿佛陷入了彻底的沉睡之中。 鲤从四娘那里找不到帮助也就罢了,但是眼前这个王涛却也显得毫无作为,实在让他感到有些失望。这与之前的感观一比较就实在有差距,无论是对四娘的力量还是王涛的神秘都化为了乌有。 毕竟他曾前后几次与那女人亲手较量过,对于其力量变化也算是知道根底。再加上四娘所展示过的医疗能力就更是惊为天人,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为健康也得不知道怎么回事。 毕竟伤患和病痛总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有四娘在身边就可以立刻提供有效的救治。 而对王涛的敬畏主要是源自不理解,让他想破脑袋也无法明白驾驭傀儡飞天的秘密。有亲眼见识和亲身体验才会有坚定的信心,可没想到新树立起来的观念在短时间内就遭到了颠覆。 这两人一个是想要耍个威风就被放翻,连做出起码还击的机会都没有。一个是在见到伙伴受到挫折后就埋头陷于失落,摆出的姿势简直能超过一般人的柔韧性,再努力一些就能变成个圈了。 当然来更大冲击的还得是格鲁古机甲队的瘫痪,别看那些家伙们个子高大还能飞,可在这里就实在没起到啥作用。哦当然得感谢他们将自己这些人带过来,不然还没那么快就被抓起来呢。 以前展现出了多么的强力和可靠,可是在这里就变得多么软弱和不靠谱。他们在这荒芜之地竟然一个赛一个受制于人,就仿佛从前的强大和威严都是笑话一般。 但其实自己知道自己的苦处,就好比王涛知道自己的本事全在那些设备上。一旦缺乏技术装备傍身还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随便来个拿刀持矛的就能治住自己。 他最多是比河青人知道许多的常识,甚至能在日常生活中提供很多建议。但是相比格鲁古人却要差太多了,那些较为模糊且不成系统的知识碎片实在拿不出手,正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步。 自己打不过就不要打了,找来更有用的人手相助才是正理。 念动那三个发音就是第一步,当意念处于那白色空间中便陷的欣喜异常。王涛立刻就等不及地努力求救到:“救命啊!我们被包围了,快来救我们!老大!老板!?卡伦普!?在听我说话吗?快来救我们!” 响亮的求救在白色空间中散发出去,但前方那贯穿上下的黑色枝条依旧毫无反应。没有动弹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要说只是墙上的装饰也有人信。 总之就是静静的悬挂在远方,始终不对王涛的呼唤做出任何回应。真让求救者以为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怎么努力了这么一阵都没啥反应呢?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后退余地,他可不知道后续路程会通往哪里,而自己又会受到怎样的待遇。王涛就只能不放弃地继续求救叫喊了一会儿,并且感觉到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是那么快,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在快速离自己而去。 但这就只是错觉而已,人在太过焦急时总会有些不太正常的感觉。能进入这处白色空间中伙伴们终究还是被拉了进来,并且纷纷不解地发问道: “出啥事了?” “怎么突然把我们拉进来?” “你要救命?我们也想有人救呢!四娘在吧?你叫她赶紧回来,这边有很多人都在咳嗽不止,大家都希望她能赶紧回来” “红衣那边怎么样了……” 留在黑门附近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所以要么是感到有些诧异,要么是提出帮忙的要求。不过王涛可听不进去他们的俗事,念动那三个字可不是为了听他们废话的。 他就只管大声求救道:“快来救我们!叫那些格鲁古人派些更管用的来,之前那些人都是一照面就被拿下了,根本是一点都不管用!派些更管用的来!” 第1464章 被打断的求救 既然牵涉到了安全问题就无小事,见识不大的其他几人都感到了万分震惊。他们原本以为格鲁古人的表现就已是力量的巅峰了,可怎料一出去就会连连遇到吃瘪的状况。 想当初也以为自己是那么的强悍无敌,就算遇到可怕的虫子或巨兽也能迎头而上。只要手段够硬就能搞来美味的肉食,就算遇到了别的种族也能信手拈来。 就算遇到了具备文明迹象的红皮人也不含糊,稍微动动手就能将那些小家伙们收拾得跟孙子一样。于是在屡战屡胜下就逐渐养成了骄纵之气,以至于再不把黑门对面的危险当回事了。 直到是遇到了格鲁古人才稍稍有所收敛,两边的差距就如同凡人跟天神一样。正因如此才对后续的关系变化感到茫然,更因格鲁古人的入伙而感到万分欣喜: 伙伴都这么厉害了,那将来的道路岂不是越来越好走?想要直走就直走,想要横走就横走,各方天地都大可以去得! 可现实却仿佛一个爱恶作剧的孩子,真爱的人疏忽大意的时候就使绊子。 先是看似强大武器的格鲁古人与侦查队失联,然后就获得了第二支部队也被轻松拿下的消息。这对教团等人可说是相当震撼了,真是让他们震惊得一点都说不出话来。 哪怕白首山垮塌、排河倒灌也不过是如此,大概只比天塌地陷略小一筹。反正通通都是一般不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可一旦发生就足以颠覆掉每个人心中的固有认知。 于是这些人才赶紧试图让自己冷静,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么劲爆的消息下稳住心神的。这就令被拉扯进来的人们发出更混乱的念头,在慌乱中甚至是在差不多的时候一起发问道: “救你们?你们咋了?” “那些妖人也不管用!?天啦!那还能咋办?” “你们遇到危险了?四娘呢?” 如此的混乱实在让人感到头脑发胀,就算身处着白色空间中也会感到不耐烦。王涛来此可是要寻求帮助的,怎样却会受到大量的问询轰炸,简直不给自己喘息的余地。 “你们都先别吵了!听我说!”王涛便只好以更强烈的意念来代替呼喊,这才算是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周边的几个光球依旧还停留在原地,但还是能因起码的呼吁而安静下来。不然光是他们自己都无法感知清楚其他人的意见,更遑论要如何得到明确的信息了。 王涛稍稍组织了一下想要表达的内容,然后才向他们传递道:“给格鲁古人传个话,他们的机甲不管大用,只能帮着找到地下入口。一遇到敌人就彻底没用了,只能戳在原地不动弹,机甲里头的人只能被人给拽出来。 袭击者是一群穿黑袍子的,都是用些长矛、短剑和弓箭的冷兵器,可能有一点骨头做的护甲。但其中有些人会特异功能,一伸手就能让人昏迷过去,还能不经接触就让人浮在空中。 所以再来就少带一些机甲,多带一些人,还有城兵!对!把城兵都叫来!他们的皮甲比那些黑袍子要好太多了,武器也是足够的锋利!然后再多叫些人手带上棍子过来也行,他们应该可以用得上。 是了,是这片雾有古怪!一定是的!科技产品虽然能发挥作用,但在这里会受制于人!所以带上冷兵器过来!记得,一定要带上冷兵器!一定要……” 代表他意念的光球越说越激动,可见在叙述想法的时候也同时是个捋顺的过程。但等他在惊觉自己找到真相后却没能做出更多的阐述,而是突然消失在这白色空间中。 等再能看到东西就是回到了地下,并且还有一个以黑布蒙面的脑袋凑在自己眼前。王涛甚至还能听清布料下的沉重呼吸声,这说明双方的面孔已经靠得非常近了。 “啊呀!”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偷听自己说话,却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处于白色空间中。第二个反应就是被吓得大叫出声,货真价实的惊叫立刻就吓到了周围所有人,尤其是这距离自己最近的查看者。 “呵……” 那将脑袋凑过来的家伙没料到这样的状况,极近距离的一嗓子真是震得让人发懵,一时间就连别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关键是突发状况与遭受到袭击也没两样,这让人在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遭到突袭,都未必能留得下什么遗言。 刚才只是听说有俘虏突然陷入了昏迷,而且是怎么叫都没法醒过来的那种。抱着好心过来查看却遇到了这种事,这也同时唤醒了他的防御本能。 不过他受到惊吓和后退时不慎跌倒的双重伤害,摸向武器的动作就只能出现明显的变形。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摸到了什么,只是在抓住坚实的东西就举在身前,试图尽一切可能去延长自己的生命。 同样受到惊吓的也有其他人,而且反应还都不一样。 每个被俘的格鲁古人几乎都绷紧了身子,准备看情况就与最近的黑袍人拼命。因为他们都听说过残暴且规矩怪异的野蛮人,从活吃到小火慢烤的方式不一而足。 王涛那一嗓子惊叫只让他们联想到有人遭到毒手,在生存本能下自然就会准备反抗。毕竟谁也不想跨越无数光年就是给野蛮人加餐,这样的死法还真是别闷又委屈。 不过他们终究是没有迈出反抗的那一步,因为大部分的黑袍战士要比他们的反应更迅速。拔出武器的速度都是有多快就多快,来自科技世界的人们只感到双眼一花就不敢动了。 评估那一瞬间的爆发力就能大致估算双方差距,双方在体力和敏捷程度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非要动手的话就只有自己这边完败的份,最多只能给黑袍人留下一点伤害。 鲤也算是意图反抗又怂下来的一人,不过他倒不是觉得这些人的素质比自己强,而是绝对在数量上搞不过对方。再一看接下来的形式也没有出现混战,他自然就更不愿意去当出头鸟了。 第1465章 形象破灭 “方才还如死狗瘫着不动弹,现在却又是一惊一乍地不像样子,这还真是……”鲤的心中对王涛的举动表示了不屑,感觉这家伙好像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毕竟这一位的传说在河青城中也广泛流传,并且还被许多人吹捧为神通惊人的神官。从手喷毒气到点指就能将人放到都有,就是四娘也不否认部分能力是从王涛那里得到。 前者自然就是防暴喷雾剂,直到现在还有大半罐子没用完,随时准备给没防备的人以厉害。 后者则是曾经还有些剩余电量的电棍,当然放眼下就没有多大用途了。在被用过几次后又没有充电的机会,能起到的也就只有寻常棍子的作用,最多只是模样稍微怪异一些。 有若干战绩打底便能受人敬佩,就是给鲤这样时常接触的人也会留下深刻印象。作为受困者最希望的就是见到神官发出秘技来翻盘,这样的人之常情其实也不奇怪。 可真实情况却实在让人失望,能见到的就只有黑袍人在实施碾压而已。 尤其是王涛的表现相当不堪,那仰面躺在地上,还将双手举过头顶的样子实在滑稽。也说不上这样的动作是想要干什么,最大的用途可能是为了向周围人表示自己的人畜无害吧。 鲤打小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举动,再不济也不该表现得这么不堪,简直就像是献媚的家犬。尤其这人还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合作者,要是说出去了简直会让他面上无光。 鲤在连气带羞愧下便不由自主地脱口骂道:“混蛋!吓唬人很好玩吗?” 这既是他自己的心里话,也差不多是在场三个种族所有人的心里话。 格鲁古人那边基本是惊讶中带着一点微怒,黑袍人则是在紧张过后还有一些生气。像是被近距离吓到的那个家伙更直接,但稍微冷静些下来就将手中的东西向前狠戳,简直是想当场取了这个家伙的性命。 “哎呀,疼,疼!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王涛在那种难看的姿势下虽然可以翻身而起,但在众多人的怒目而视下也只能继续躺着,并不敢就地做出反抗。他只能被动的用双手不断遮挡,且还连连请求对方饶恕自己。 好在打过来的伤害就只有疼而已,并没有出现让他担心的伤口或毒血,所以还算是可以勉强忍受的状况。但如果要一直挨打下去也不是个事,他还不断向后退缩到靠近洞壁的位置。 他赌的就是自己在进入地洞后的观察,那攀附在洞壁并下垂的丝线肯定有问题。要不然这些黑袍人为什么会将其染上武器,而且在休息的时候也不愿靠着洞壁而坐呢? 想到这里就将双手双脚紧密配合,以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就快速退后几步。当然还得不断回头观察身体痛那些细丝的距离,得让自己的躲藏位置处于不前不后刚好合适的地步。 这样的躲避大概并不比挥拳而上更容易,但在受到一群武装分子的敌意围观下却是最管用的。王涛可不愿意引来更多人的追打,一旦失控就未必只会有造成瘀伤的王八拳了。 他的这点小心机果然起到了效果,原本貌似锲而不舍的追打终于渐渐减轻,直至停在空中也不敢落下。而王涛也将自己至于绿色丝绦的保护下,并且不慎将部分晶莹的液滴弄在了身上。 也就是由于时值深秋才穿的厚实些,还有就是在深入灰雾前备好了布料遮头。不然他的皮肤一定会沾染上那些液滴,到时候再出现什么事情就不好说了。 “呼哧,呼哧,你,你别过来,我又不是故意吓你的!”王涛还在这短暂的缓冲中喘气辩解,哪怕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也要做出个样子。 这样当然是不会同对方达成有效沟通的,反倒是见其捡起掉落的武器就瞄准了自己。王涛也只是一副血肉之躯,他可不敢亲自检验这些黑袍人的武器质量。 心惊之下就更剧烈地摆着双手求绕道:“别呀,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可别!谁让你凑得那么近!明明是我被吓到了!” 不过那一矛终究是没有刺下去,黑袍人毕竟也是有相当组织和纪律的群体。负责带队的人实在见王涛的姿势和表现窝囊得很,为了不节外生枝就出声叫停了这场闹剧。 命令一出即见到攻击者立刻收手,令行禁止之间的表现就让俘虏们见识到了黑袍人的纪律性。王涛既为自己脱离危险而长吁一口气,还心有余悸地重新打量起了这些人。 得益于漫布在洞壁上的植物散发绿色荧光,就算在地底下也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照明。映得每个人的头上身上都是一片惨绿色,但惟独那些黑袍人的身子是最为挺拔且瘦削。 可见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在这种充斥灰雾的荒芜中肯定很艰辛。但问题是这方天地似乎也太过荒芜了,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依靠什么才生存下来的。一直到现在也都没见过高于脚面的植被,就像是极地附近的苔藓荒原。 但这又同初到这里的感受有些不一样,温度的区间一直都处于还算能接受的范围。基本上就如寻常春日里那样的不寒不暑,很难想象这样温和的气候却生计不显。 王涛联想到这里便又拍拍脑袋,觉得自己是在照着以往的经验想当然了。自从穿越开始就遇到过很多打破经验的事情,要是事事都一成不变也就不会让他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而这样的动作也让其他人鄙视不已,无不觉得这家伙可能真是脑袋不够用,以至于才会出现这么多的蠢事。 反正那些黑袍人都已经歇息得差不多了,再受到这样的打扰也不愿继续停留。经过几声呼喝便驱赶俘虏们继续上路,并有人特意用矛杆对着王涛做招呼。 连续几下有力的击打就是最明确的表示,被打之人疼得只得赶紧从地上跳起来。之后就在引导下紧紧的跟在其他人身后,继续向着幽绿的未知之处进发。 第1466章 隔空报信 王涛获得了一种难以忘怀的经历,教团中的其他人们也有差不多的感觉。 大家原本都是在静静地努力记忆他的激动嘱托,并希望助其和四娘等人一起脱困,却没想到会出现半途中断的事情。这就相当于听到有人求救却喊到一半就没声,怎么看都不像是好预兆。 尤其在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状况下,那基本就相当于遭人毒手,很有可能是彻底没救了。这不仅让他们对王涛和四娘的安危产生忧虑,更是顺带就将王涛刚刚灌输的事情忽略到了脑后。 若是人都没有了,再去救援还有什么意思呢? 白色空间中的几个光球一时间都毫无动静,大概是陷入了不知该怎么办是好的地步。他们都没想过此次出事天地是如此凶险的,于是一下子就产生了不小的畏惧感。 遇弱则强是不奇怪的事情,尤其在从中获利后就更容易激起攻掠之心。遇强则强的心态才是相对少见的,不是谁都能以自己的实力和坚韧去面对强敌。 像是实力最弱的麻姑也是最为惊慌的,她相当于在短时间内就失去了大部分外援。 自己的搭伴失陷自不必说,依其美貌也可以时不时蹭得一些好处在手。后续去营救的四娘则是要力量有力量,要名望有名望,也更不用提“法术”和声名突飞猛涨的王涛了。 这些人作为伙伴、熟人和靠山就可以过得轻松些,更多的资源和更多的机会简直会自己跑过来。而自己若是失去了他们就什么都不是,甚至都很难在人员成分出现变化的教团中站稳脚跟。 故而她的心中是真的在着急,也是真的希望能够为失陷之人做些什么。不然将要影响的还会有自己的命运,这对于日后的发展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此胆小慎微之人也不是能成事的,就算她刚才全程都在旁参与也未必能听得进什么。麻姑对于王涛突然消失的境况感到茫然,但更多的则是未来渺茫的惊慌。 她甚至还担忧地为此询问到:“啊呀!他,他哪里去了,人呢?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绿倒是有自小学得的记忆傍身,要人缘有自家师傅带着积累起来的人脉,他倒是没有麻姑这么担心。听到这阿婶的问题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就脱口而出道:“还能怎么办,听那涛兄弟交代的呗。先给格鲁古人传个话,让他们发兵去救四娘和他们的人。然后再赶紧回城去找苗,让他把城兵赶紧带来,咱们再从青壮中挑些能打的跟着。” 老巫师则是对人心有更多理解,他倒是从另一方向补充道:“人手叫多一些也未必有用,人手越多就越不好带,涛兄弟所说倒是外行了。关键是要挑些听话胆子大的,尤其是真心相信大神威能的一起走。” 麻则是罕见地表示了赞同:“是啊,人心整齐还是更好些,我们以前就在这上面吃了不少苦。” “等等,等一等!”发出这个暂停信号的是卫,因为他要提出别的事情:“哪里还有城兵啊,整个河青城的青壮男女都在这里了,我刚才还看见苗在附近的。只要回头喊一嗓子就能他们找出来,都不用回河青城。不对,要回河青城的,他们的甲胄和武器都留在武库。” 但说完这件事还不是全部,他紧接着又提出了另外一件事情:“不过咱们也别老是在这里说话好吧,到处都是白森森的样子实在有些冷。我记得咱们现在不都是在洞里头吗,老神棍你距我只有几步来的,还有你家那小子也是在一边。咱们非要在这里头说话吗?有事儿就当面说了呗。都出来出来,有事咱当面说” “诶?是啊!” “忘了这茬了。” “还真是……” 大家纷纷赞同卫的看法,他们都一致觉得这白色空间让人不自在。 毕竟还是按平常习惯做交流更让人舒服些,待在不习惯的环境中始终有种受到拘束的感觉。至少在面对面的交流中能看清别人的表情,多少也能从中分辨出更多的细节。 他们现在已经能够做到自主脱离这空间,在之后的商量中也将王涛的求救拼凑了一下。虽然并不是很理解其中部分词汇意义,但这不妨碍他们在做出自己的理解后再转述。 担负起这一职责的也不是别人,居然是其本人也没有产生起码责任感的麻姑。 语言这种东西就是要不停使用不停说才能熟练,而她与红衣则是得到王涛提醒,并在平时多多练过了几次。这就是日常生活中有个平等伙伴的好处,远比孤傲不群的卫和巫师师徒更有练习的可能。 但她的语言水平真说起来也只是堪堪,最多算是矬子里拔出来的将军。所以在翻译上还会出现一次走样,也不知道格鲁古人到底能不能听得懂。 只见她站在机甲面前有些紧张,直到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结结巴巴地出声:“坏,坏事了……” 这一声话完就觉得不妙,在胆小的情况下就如蚊子叫一样。教团的其他人立刻就出声催促或鼓劲,她在被吓了一跳后反而放开了,直接就以更响亮的嗓门叫喊到: “坏事了!咱们两家的人都被人给抓了!一般穿黑衣服的人干的!你们,你们的那些巨像也不管用,缩在里头的人也通通都被拽了出来……” 格鲁古人其实还不知道这事情,他们最多只是有了相关猜测。毕竟后队找到了前队被遗弃的完好机甲,而失联既失踪也是从信号断绝开始的。但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时就不言而喻了,极有可能是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去确认。 一开始谁也没有去理会麻姑的叫喊,临时推选出来的人们更多是在进行争论。那就是到底为要不要派出第三支队伍去救援,这到底是充满战友情的义举还是送死什么的。 但奈何麻姑所叫嚷出来的与猜测相仿,就仿佛是亲眼看到的一般。 第1467章 误解 能看到的是格鲁古人拿出来公开的,习惯性地分享一些表面情报有助于互相合作。但不是所有信息都会拿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尤其在第一支队伍出事后就进入了紧急状态。 可供传播的信息通道会在这种状况下被掐断,再有后续的流传要么只是谣言,要么就说明具有另外的消息来源。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从别的角度去观察事件,故而无论是谁都愿意去聆听一个土著的笨拙报告。 但是一下子就投过去了数十道热切的目光,麻姑在如此的注视下就变得更加紧张,以至于卡在某处地方不断打磕巴:“……就被拽,拽了出来,那个……不是我拽的,是那边天地的人,都穿着黑袍子……” 绿作为年轻人还是有些性子急躁,他就将自己觉得重要的地方一口气喊出来:“他们都拿着冰冷的武器!有剑有矛还有弓!” “对,对!你们那些巨像都没有用,普通着甲人就全都拿下了!”麻姑经这么一代就说话顺溜了些,而且她也不想自己的用处被别人顶替。 心急之下居然连口齿也变得更加灵便:“还有用手能将人抓在空中的,那力量可得好多人才能抵消。所以再去的话就得多带刀剑多带甲,更要多叫些人手才行!还有……还有就是这雾有古怪,你们的那些东西都受克制。所以带的武器一定要是冷的,越冰凉越好!” 她与王涛在平常也算是闲聊过一阵子,什么修仙、元婴、原力、原子弹的都有所涉猎。直让人觉得与“原”或者类似发音相关的就很厉害,而且尤其对名为科技的巫术印象深刻。 然而以王涛的水平也讲不明白科技到底是什么,至于麻姑就更听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最多只能理解所有人都可以使用,而与出身、居住地抑或身份都不相干。 她也能被王涛教导着大致理解一些基本的意思,那就是四娘的红鸟、王涛的飞天神车和格鲁古人的飞天神像都是一个藤上的葫芦,都是一个名为“科技”的树上摘下来的。 不过有这样的理解其实也算够了,实在能为身份地位而自卑的人留下深刻印象。麻姑真的很喜欢王涛所说的这玩意,那就意味着她也有机会掌握力量,这比什么样的分红或许诺都更重要。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理却毫无头绪,就限于非常浅显程度上,大概与巫术的位置差不多。或许说是简化平民版的巫术也行,只要一个受人轻贱的女人也能掌握就够了。 而越是如此就越会对那灰雾感到畏惧,甚至还视门对面的世界为绝地。 至于思路其实很简单,自己的愿望放在了科技物品上,科技物品会被对面的天地所克制,那么自己的愿望也就会被对面的天地克制。没见那些格鲁古人和四娘、涛兄弟都栽了吗,自己过去了又算老几呢? 但是该救的人还是得救,可若非必要就不要让自己过去了。 麻姑对于卡伦普的被冻结还有印象,再加上自己对王涛留言的理解就做了过度发挥,到:“对!越冰凉越好!涛兄弟说了,要冰凉的武器,一下子就能将人冻成冰棍的最好!” 老巫师等人虽然在表达上有些不流利,但起码还能听出个大概意思。他们对于麻姑擅自添加的东西感到非常不解,记得在那白色空间中好像没听到过这种话,于是就互相低声询问到: “冰凉武器?那是什么?” “不知道,用冰块能做短剑长矛么?” “拿水沾一沾?” “谁知道呢,说不定还得让风吹一吹。” 不仅是他们感到了困惑,尤其是格鲁古人也被这个土著的表达所带偏: 在场的技术军官首先做出猜测:“意思是冰冻武器吧,就像是之前咱们用过的那些?” 他说着还将目光看向黑门附近的奇怪存在,己方若不是为了对付这家伙也不会有这种东西。不过坏消息则是并没有多少相关装备,绝大部分都因追捕任务被提前调往了别处。 那隐隐的不甘心也只是微微的晃荡一下,一个有理智之人还是应该面对当下才行。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一个僵立不动的雕塑,而是该如何尽快解救自己的同胞及合作伙伴。但在情急之下恰恰就忽略了情报的真实性,几乎连验证都没做地便选择了全盘相信。 一旦主意形成且又有实施的必要,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做到的事情了。格鲁古人就因错误的建议开始准备,并且不断通过许多的补充来提高操作性。 不过毕竟要面对的是一个诡异敌人,谁都无法理解自己平时最依赖的机甲是怎样被瘫痪的。格鲁古人接下来就对这几个最活跃的土著展开询问,希望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获得更多情报。 这就好比拳王突然得知自己会毫无理由地瘫痪在地,就好比飞行员得面临机翼会随时折断的危险。谁都不想在自己最为擅长的地方一败涂地,脱离技术设备就会大大失去战斗力的一方尤其会如此。 教团能够提供的消息其实非常模糊,无论是距离还是时间都只提供相当模糊的内容。部分地方还加入了自己的猜测和臆想,只消将他们的言辞交叉比照就能看出差异。 整理这些内容的军官都不需要有情报经验,就算以自身常识也能看出大把的不靠谱。他便对其他的同僚抱怨道:“你看看这些东西,一个一个都充满了各种臆测和猜想。不加清理就根本是神话故事,而且还同时出现了几个版本的故事!我们就要靠着这些东西的指引去作战么?如果不是确实知道咱们加起来都打不过那东西,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传送门打开,我一定会认为这是个阴谋! 没有视频、没有录音,也没有文字记录,只有他们亲口叙述出来的东西。我打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再过一阵子去问就会得到不同的答案,一定的!” 第1468章 觉悟 站在一旁的军官面色相当难看,因为他再过一阵子就会带领第二支救援队出发。 敌情不明可以算是非常糟糕的状况,这就使得救援本身成为了一场侦查。除了加强探索力度就还得有胆大心细,否则会连自己小队也接着栽进去。 更糟糕的则是失陷者们也都是精锐,他们的战斗力和经验相比起来还更强些。那样的组合都出现先后失手的状况,也就预示着可能存在自己也搞不定麻烦,全队都极有可能将成为接下来的倒霉鬼了。 他负手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一回身就再次去对自己的座驾进行复查。爬上爬下中还特意对地勤做询问,希望能对紧急安装上来的东西尽可能了解。 地勤也对其面临的情况有大致了解,凭着多年交情自然会多说几句做介绍:“这些是液化的空气,都是就地抽取再加工得到的。记得不要在使用前造成破损,不然那会视情况出现不同问题。” “嗯,知道了。就是通过状态变化来吸热吗?” “是的,原理很简单,操作也很简单。就是对运送和使用的家伙而言有些不安全。呃……这些冰块是伴随制造得到的副产品,也可以算是冰冷武器吧。而且放在压力容器周围就能起到些保护作用,非要弄个储存容器都多余了。” “嗯,知道了。” 第二救援组的军官看到这里才算放松了些,但是面色也没有好看太多。他扫视了周围并没有发现想看到的东西,于是就继续发问道:“那么急冻射线呢?它们被装在哪个宝贝上了?” 后勤人员感到有些为难,,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呃……没有,它们不会用在此次行动中。” “什么!?我们即将出去冒着生命危险了,你却没给我们准备那么重要的装备!?”这样的回答实在很容易让人炸毛,就是连刚刚听到这消息的其他驾驶员也都纷纷表达不满。 承受内外压力的军官可不是好性子,于是立刻就威胁到:“你什么意思?不想干了就立刻滚开,想要我命就来一场决斗,但别拿我们整个小队开玩笑!” 有长官带头就更容易激发怒火,其余的格鲁古士兵们便纷纷怒斥道:“那么重要的设备都不给,你就这么给我们做整备的!?” 后勤兵并没有立刻做出解释,而是将为难的目光投向在场负责的最高推选官。这一位也适时站出来解围:“是我让他取消安装计划的,而这时临时管理会的决定。” 所谓临时管理会就是前两天选出来的机构,每个人首先得阐述各自的理念,在得到相当人数推举后就可以进入其中。可以说这个机构代表了大多数人的选择,并能得到三千多人所共同授予的权力。 当然按惯例还会有三分之一留给技术人员,毕竟得有他们的维护才能让设备运转,没了力量的群体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过且不论这个临时机构的意义有多大,作为个体还是不愿被这么随意支配命运的。愤怒的军官想都不想地怒问道:“临时管理会?他们凭什么?那前面就是一个火坑!” “但那火坑只会出现几天,并不会长期干扰到我们的命运。”在此的管理会成员过来做安抚,谁也不可能忽视这么大的嗓门。等制止了对方的大吵大嚷后才继续说道:“影响我们的根本还是在这里,是这处无法被理解的传送设施,是那个打得我们没招架之力的怪物!急冻射线是唯一已知对其有效的武器,而且留在这里的就只有一台。我们承担不起失去它的结果,否则以后就连仿制都做不到了。” 就在其说话时还得面对不断进逼过来的愤怒者,而这半包围的威逼随着被当众讲出的理由也在渐渐减弱。 人数虽然还是那么的多,也还是原来那些表示不满的驾驶员,但却没人对此在说什么了。他们也能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系比较,确实不该将那宝贵的设备投入不必要消耗中。 而起先发难的军官还紧张的将目光扫向四周,然后才责备到:“这里虽然不是同那家伙在一处,但是万一它突然过来了怎么办?你不该在这里说这些,至少不该这么大的声音!” 管理会成员在之前也只是普通军人,他当然能理解大家的想法。在形势缓和下来后才暗舒一口气,然后说:“我能怎么办?刚才你们可是一脸的不高兴,说不准还想揍我吧?” “嘿嘿嘿……” “来之前就想到你们会这样,所以早就掐掉了这边的信号,不会让这里的准备情况泄露出去。在那边也是有人盯着的,不然就没法安心商量事情了。” “那就修改一下。”军官算是认可了管理会的决定,但转而提出了不同意见:“此行可能还是凶多吉少,再带上这么多人也未必有用。将人数缩减到最低限度就可以了,我将带着自愿赴险的人前往。但如果……如果我们再完蛋就不必援救了,请务必将所有战友们都撤回来,让那个怪物自己去守门吧!” 会有这样的提议就说明已具备了某种觉悟,管理会的人就再次松了一口气地说道:“嗯,其实也有类似的提议,不过我们内部还有分歧。既然由你主动提出就没问题了,我会争取这个建议通过的。” “嗯,尽快吧,我要准备出发了。” 简短的通话后面预示着残酷事实,派出的第三支队伍很有可能也是有去无回。就算是最后一支也意味着有人得亲身赴险,这种明知遭殃却无法躲避的命运还真是很讨厌啊。 精简过后的队伍是由战斗机甲和一般载具的搭配,在缓速通过幽长的隧道时还收获了许多注目礼。坐在道路两旁的河青人只是好奇,知道内情的格鲁古人则更多充满了敬意。 军官希望牢牢记住这些或茫然、或郑重的目光,直到是快要通过了黑门也对这些留恋不已。生命就是因为存在那么多可能性而精彩,就算有所觉悟也不想贸然失去的啊。 第1469章 看法 简单驱散挡路的河青城土著就出发,而第三支队伍成员的战友们则站在门口送别。他们都知道这样的选择有多么的不容易,故而也就更对深入浓雾的人们充满敬意。 空气中的微小颗粒先后都被大型物体挤到一边,当其离去后再重新填补回原处。此行之人都打定了决心要小心谨慎,慢速下也不会造成非常明显的尾流扰动。 然而短短的路程终究是要走完的,从缓慢加速到身影消失在可视距离外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先是颜色如同被掺了白色杂质,然后就是轮廓也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就如同溶化在了雾气之中。 只有经由通讯杆传回来的信息才能证明他们的存在,这也是他们在深入浓雾后的仅有依靠了。此外就只能依托于自己的随机应变,当然还有小队中的彼此配合。 这一幕也被其他格鲁古人通过共享系统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对深入灰雾的小队发出了祝福。这些经由通讯设备传递的心愿多少也起到了作用,可以让深入的人们稍稍安心。 至少前两队也不是没有留下有用的东西,他们的设备会自动在前进时记录地形地貌。有这些东西就能画出简单的地图,就算只是畸形的扭曲长条状区域也比没有强。 而那军官所选取的道路就落在这样的区域中,在已知的环境中总比新探地形要安心一些。不过到这里了他才想起前事情中的一个细节,既然想到了就接通相关频道询问: “你刚才说有放弃搜救的提议,那其他的提议是什么?” 临时管理会的人一直都守在通讯器边上,做出的回答也大致落在前行者的预期内:“唔……更大规模的战斗队形寻找,你知道这不可能的。要求那怪物出手也行不通,我们当面的请求没有任何回应。其实也有人打算趁机搞那家伙一下,但这对于如何连接回家的方式毫无帮助……” 前者会消耗大量的备用零件和能源,却很有可能将努力浪费在浓雾中,未必能获得将人带回来的目标。在储备越来越少的情况下的确不是好主意,就算是他也会对此否决的。 第二个也是基于现实考虑,在无万全把握下也不该直接翻脸。他们的首要目标自然是生存下来,其次才是尽力返回原来的文明,将那该死的怪物拿下只被排在第三重要的位置上。 不过刚才所说也并不是全部,通讯器的另一头突然就变得支支吾吾,但还是不打折扣地说道:“还有……就是……就是直接放弃,后续搜救也取消。” 这就比派出一支送死小队再取消搜救更直接,虽然有彻底放弃前两支队伍的嫌疑,但至少不会再有很多的牺牲了。而发问的军官则感到非常心塞,进而是厉声质问道:“这哪里是类似的提议,根本就是另一种提议好吧!你这家伙……你这家伙竟然坐看我们送死!?” 另一边也不想承担这样的指控,于是马上隔空补救到:“不不不!别误会!取消后续搜救是一个提议,搜救再失败后才彻底取消则是另一个!所以是不同的!我以为你主动提出是做好准备了,如果不想去也不是不行,现在还可以取消的!真的!” “哼!出来都出来了,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不过你还是祝愿我们完蛋吧,我一定会找回‘厄运女士’的,等回来就狠狠揍你一顿!” 刚刚收到那样祝福的人也没脸返回,一个逃兵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这简直意味着他将在这三千多人的团体中社会性死亡,他便只能是放出狠话再挂断通讯。 不过所谓的“厄运女士”指的也不是别人,就是这样一个滞留团体给米图卡起的代号。大家会被派遣到这里就是因为她的发现,所以也就将后续的遭遇也迁怒在了发现者的身上。 这么看来她还是挺不幸的,可能在从多次危险中幸存下来后就花光了运气。当她苏醒时则是感到状况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出了问题,浑身麻痒的感觉简直能让人发疯。 本能地伸手去挠抓只能解一时之痒,在稍稍感到舒服后依然会重新泛起不适。尤其是居然会受到别人的阻挠,这简直是一种充满恶意的酷刑。 但当米图卡抬头看去却发现阻止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其带出来做探索的土著女人。 红衣用力将米图卡的双手摁在两边,然后才用格鲁古语解释道:“不要挠,你们这是中毒了。所以会越挠越痒,你看别人连皮都挠掉了一层。” 惊闻这个消息的米图卡当即就浑身一颤,然后便顺着这个土著女人的目光扫视四周。 看两边和上方的环境并不是在哪个建筑里,而是身处于充满绿色石头的洞室之中。自己的队友和支援组的队友都躺在这里,不少人还在奇痒和疼痛中不断纠结,进而是被折磨得欲仙欲死不断呻吟。 看到这里就让她心头一动,进而是预感不妙地问道:“怎么?连支援组都被抓住了?你们……唉……这怎么可能?他们都是些原始人啊!” 红衣很容易很理解她的疑惑,放自己也知道在面对两边差距时哪边会赢。但结果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于是就将说服自己的理由拿出来:“是原始人,但还有些会巫术的。那些人一伸手就把你们摄在空中,再一伸手就能让人都被麻翻了过去,要不然你们身上也不会这么痒。” 米图卡回忆一下似乎也是如此,至少在经过上的叙述并没有偏差。但她可不愿接受这个土著女人的荒诞解释,这可是基于世界观的冲突,那是丁点都不能做出让步的。 哪怕在身陷囹圄时也要保持正确,她就严肃地纠正到:“可笑,哪里有什么巫术?这些都是障眼法!你们这些蛮族就是因为愚昧才发展不起来的,所以还是别再跟我说那些可笑的东西了!” 第1470章 身为俘虏 “我……我……” 身体感到不适的红衣被气得够呛,她没想到热心助人却会遭到这么一番抢白。早知道就不理会这个大脾气的家伙了,生生让她将一身皮都抠烂了才好。 而在她气到不成的时候就想要获得王涛的帮助,在一旁的男人应该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吧?结果那家伙居然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开口赞同道: “别理她,生病后都不会有好脾气。但她讲的基本不算错,等回去了再跟你说道说道。” “说道?说道什么啊!你到底是站哪头的!?” 红衣的心头既不满又委屈,但也没有就地发作起来,而是将郁闷憋在了心中。本来是想要得到帮助,却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不帮自己说话。也就是受了伤导致身上不爽利,不然一定要起来同他说道说道。 反正这个怪家伙都已经不再抓挠了,正生着气的红衣干脆就放开了双手不再理会。她在先前的空中紧急转向中可是也受了些伤的,能爬起来助人已经是耗费了相当力气。 换谁也不愿在好心助人下受到这样的态度,还不如重新躺下继续休息。王涛在这次到是知道过来服侍自己心爱之人,双手一用力就能助其软软地躺回原来休息的地方了。 倒是米图卡对红衣的退让视为正常,仿佛若是不这么干才是奇怪的事情。这也都是以往在途经落后星球时常会受到当地人的优待,久而久之也算是养成了一肚子傲气。 对于落后文明的成员或许可以保持起码的礼貌,这是他们自诩为高等人的矜持。但未必会当做平等的人放在眼中,这才是他们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偏见。 傲慢可以维持傲慢者内部的团结,但这么一来也就少了继续交流的理由,她只能向已经醒来的战友们做询问。不过所能问道的消息其实也很少,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被送到这处囚禁点后才渐次苏醒的。 几乎所有人都未必能知道多少消息,他们能得知的内容并不比后醒来的米图卡更多。尤其在被转移到这里后也没有经历太多变化,所以就是想要交流也缺乏可谈之物。 被俘已经算是让人感到糟糕的经历,再加上折腾了这么一通才让米图卡释放了有限的力量。她在身体麻痒下也无意再去做些什么,最多只能是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减轻不适感。 首先就是这处洞室中有更多的加工痕迹,不似所谓河青城土著那样的简单利用。若是再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并非是因为石头发绿,而是因为来自洞壁上的光源整体偏绿。就连自己身上和这土著女人都被染上同样的色彩,仿佛是掉落进了颜料缸一般。 如此植被的资料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记忆中,所以就更加确定自己等人并没有被救回黑门。毕竟那里并没有这种可供照明的植物,不然早就会布满在整个暗河中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就更为丧气,她还不抱希望地喃喃自语道:“这到底在哪?” 其实这问题该是一开始就问的,但她的注意力一开始就在别的地方,然后又去为了自认为重要的事情纠结。直到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发问,可是却冷场了一阵子无人回答。 这其实也是在场人等都想知道的事情,他们在失去自身装备后并没法进行定位。红姨也不想搭理这个神神叨叨怪家伙,只能由闻声后还需要想一想的王涛做答: “应该是地底下吧,距离你们被俘的地方有段距离。再问就只能说是人家的监狱中,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这处房间编号。” 说是房间还勉强了一些,但多少还算有些人工的样子。少量的家具便是用石头石板垒起来的床铺,大概是为了防潮而做的设置。另外就是一些散发着臭气的污秽之物,虽然可以想象出它们的来历,但米图卡禁止自己发挥那样的想象。 为避免出现生理反应就只好向上看去,还能看到洞壁上被留下了许多东西。它们大部分都是朴素可怜的简笔画,然后就是一些方向不一的深刻沟通,大概纯粹是为了发泄而留下的。 类似文字的东西倒是一个都没有,至少没有成组的明确图形。或者是他们还没有发展的那一阶段,又或是他们的文字构型非常奇特,很难被外人轻易看出来。 而这些所有的刻画都在向着一处收缩,只要随时看去就能注意到洞室属于肚大瓶颈小的特征。在洞口那里则是被半封死的石块堆,想要出去的话就只能一个一个进出,看样子是处对囚犯非常不友好的设置。 王涛似是觉得米图卡还算可交流,他在安置好红衣后便转头说道:“你的身体素质还差了一些,算是最后一个醒来的。就是这身上的痒痒也别去挠,不然你看看你那些同胞身上的伤吧。劝了不听就只有绑起来,不然在这地方可找不到干净布来包扎。” 米图卡闻言就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她在刚才就已注意到那些人的伤势。 起初还以为是受到黑袍人的刻意虐待,却没想到居然是他们自己抠挠出来的。不过若无那些异界之人出手也就不会发痒,将原因回归于袭击者的身上倒也不算有错。 她就只觉得这样能鼓励到:“后方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的,一定会再次派出力量来找我们。大家要好好休养,保存力气,等必要的时刻到了就要有所行动。” 在场的其他俘虏们也都听到了,但在想起中招的过程也想不明白原因,自己这些人的机甲怎么就被瘫痪了呢?能克制技术的就只有技术吧?可同那些原始土著一笔怎么就那么违和呢?莫不是又遇到了谁家的文明的小花园? 倒是红衣和王涛则是默默坐在一旁,并且心中复杂地祝愿这个说法成真。不然他们还真想不出该怎样离开这里,河青城的人们真能比那些机甲还要厉害么? 第1471章 挨个传唤 鲤听不懂他们都交流了什么,而且看这对狗男女也没有给自己做解释的想法。反正自己在有人时可做不出这么亲密的举动,索性便仰躺看着洞顶以免心乱,无忧无喜地只为等待时间流逝好了。 不然放眼望去只见一堆伤员和俘虏,全体受制于人的境况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情。就算要逃跑也得等看守休息,只是身处地底就没法判断具体时间,更不知这些人的作息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他的心中现在是特别平静,大概是因为觉得形势也不可能更坏了。回想一下相遇过程也没给对方带来血仇,那么估计以后也大概不会受到特别的伤害,或许就只是被扣押一阵子。 接下来要关心的就该是如何逃脱,而且是在短短几天内就得做到的。那黑门是否还会定时关闭便很让人担心,太晚的话可能就找不到出入口了。反正这次打开也没有依照曾经的规律,再要有所变化也不是特别奇怪,只是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而已。 同一个姿势坐的久了也有些不耐,他便稍稍换了个姿势又扣扣痒处。心中一直在模拟该如何做逃亡,从蹑手蹑脚的偷越到用蛮力打翻看守都想过,唯独是不知该如何对付那些擅使巫术之徒。 虽说可以用石头来弥补双方的距离,但也不能确保一定会起到效应。毕竟他们也没表现出来其他的本事,万一到时拿出来用了可怎么办? 这种事情真是越想越糟心,直让鲤开始后悔不该走这一趟了。就算风景再奇特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要紧,也就是四娘的要求难以做拒绝。或者说当初就不该站在四娘一边,看着她被公门抓走才是正确选择。 他便不由地哀叹道:“唉,都靠不住。” 这一声念叨的音量虽然并不大,但在没多少杂音的空间里却非常清晰。王涛在听到后就发问道:“啥靠不住?” “你……”鲤本来想说“你呗”,但还好智商没有全部掉线。他赶紧收住了口转而问道:“你说这处天地有啥好的?除了大雾就还是大雾,到处都不见花鸟鱼虫。他们都是怎么活的?吃啥啊?” 王涛当然也想过这些问题,但也同样没得出来答案,只能是随便瞎猜:“谁知道呢,或许就是吃雾吧。” “吃什么?吃雾?” 说话时就有一黑影从洞口钻进来,并且还对王涛的瞎猜表示困惑。一听那响亮的声音就知是四娘回来了,而且还是非常精神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王涛赶紧就说:“没呢,就是随便瞎聊。他们把你叫去干什么了?没有做些什么事吧?” 红衣和鲤见状也都纷纷问好,并且希望知道四娘都遇到了什么事。 被问及之人也并不着急,她还有闲心在钻进来后拍了拍身上的土,等收拾利索了才回答:“没呀,就是让我和他们的老大当面坐着,然后眼对眼互相看对着看。等盯了一阵子人家就撑不住地败了,然后就只好乖乖地把我送回来。” “啥?” “互相瞪眼?” 四娘的答案显然让人无法理解,谁没事干会找抓来的俘虏瞪眼睛呢?但她也不是那种会没事就说俏皮话的人,在经其他人反复确认后也只有这个回答。 说话时还从洞口传来看守者的吆喝声,不过这次则是将矛头指向了王涛。 见过四娘被提审就知道这是要干什么,而在看到离去之人能够安然返回也放下了许多担心。王涛便紧张地整了整衣服就听命离开,期间还不忘轻轻抱一下红衣并安慰: “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四娘还拍打他的肩膀鼓劲道:“唉对,用力瞪那家伙的双眼!很容易就能获胜的,一定要在气势上赢过他们啊!” “哎,知道了。” 王涛的回应显然有些半信半疑,但在没更多情报支撑下也只能暂且接下。 弯腰佝身离了监禁之处便被押送离开,看守者才再次挪动大石去堵洞口。 不过那石头可实在是不轻,光是直径就有两个人连起来那么长,那么有多重也就可想而知了。负责开门关门的都是那些较为特殊之人,但就是他们也需要两人合作才能共同完成。 王涛历来对念力或者特异功能什么的很感兴趣,什么穿墙而过或隔空取物都完全无视物理法则。掌握这些还不需要画符念咒那么麻烦,在小说漫画或各种作品中完全就是bug一般的存在。 他至少在地球上是从未见到过这些的,也没有在格鲁古人身上看到过。甚至在潜意识中都将其当做无稽之谈,只认为是年少时受艺术作品的青春妄想。 可没想到等穿越后却实现了愿望,居然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亲眼目睹这种现象。之前被抓捕时是没那心思和时间观察,而在有四娘亲证不存在太大危险后也就放开了回头观瞧。 反正多瞅一眼又不会掉块肉! 但这么东张西望可并不被押送者喜欢,谁知道这不听指挥的家伙想要干什么。于是当场就爆喝一声做推搡,待拉开距离后还将手矛放平了以杆抽击,当时就在其大腿上留下了一道青印。 王涛“哎呦!痛叫一声就吓得往前蹦几蹦,慌张中也来不及观察地面状况就摔了一跤。而双手还在跌倒的时候本能向前撑出,当此冲击下就只能硬硬地同地面接触,正是生生被蹭下了好大一块皮。 起冲突的地方离被关押处的洞口也没有几步,洞内被关押的人们自能能听到那声惊呼。到王涛很快就被押送者提起带走,就算红衣在其中呼唤也是来不及做回应。 四娘听了听也没发出更多的惨叫声,于是就对红衣安慰道:“没事,大概是看他好欺负就踹了几脚。早先遇到他时也是觉得欠揍,打起来的手感还算不错。” 红衣能听出这是四娘在哄自己,但一时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复,就只好面色复杂地应到:“是,是么?那还真是,还真是……” 第1472章 提审 “还真疼啊……” 王涛皱眉低声抱怨着,在被带离数步后便被要求随队前行了。不过他只能双手颤颤不敢相握,更不敢对渐渐变红的伤处做揉搓。那样只会加重疼痛的感觉,并且一定会给伤口处增添更多的污染物。 如果有机会还是得尽快清洗一下,但在被押送的路上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他直到看到一处水池才被示意停了下来,但也只能眼瞅着清澈透明的液面不敢擅动。 那里端坐的衰老异族显然有着不低的身份,下垂充满皱褶的皮肤上有着更多的挂坠。在缓慢呼吸时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啸音,八成是具有某种慢性呼吸道疾病。 细看这个种族有着臃肿肥大的鼻腔,大概是为了适应灰雾环境而演化出来的器官。还有就是耳朵也明显大了一圈,估计在视物不清的地面或地底都比较管用。 至于性别则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要么是由于过于衰老磨灭了那些特征,要么是作为不同物种就存在着根本区别,未必就能在性征上表现得一样或相近。 另外就是四肢相较服侍者们要细小太多,不但是近乎不成一般人的比例,就是要站起来都有可能压断腿骨。虽然是第一次看见异族的真容,但其实也还在他的承受能力之内。 唯独是这么一个长相的家伙怕是快要进坟墓了,却依然能大模大样地审视自己。这就让王涛深深地感到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除非是个末代之君才能让他感到平衡些。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样的情绪表露出来,更没有听四娘的提示一直瞪眼,而是低头表示出谨慎的退让。毕竟在初见之时就能确定这家伙就是这里的老大了,还是得给人家一些面子的。 关键是在场人等都是以其为中心环坐成了半弧形,而且还一个赛一个地摆成正儿八经的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有多么严肃。被这些人围在其中的家伙也就不言而喻了,不至于会被初见之人误会成专职的首饰架子。 但问题就是双方语言不通,只能光是这么面对面看看而已,并不可能进行有效的交流。 王涛能想到的就是自己这些人都算是异界的异族,可能被这里的权贵当做珍稀动物围观了。不然就以这家伙的地位也不可能前往监牢,光是在身体素质上都是个不小的冒险。 站在场地中央就能听到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声,想必是闲的蛋疼的家伙们正在对自己品头论足。这就让王涛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是一群客人在挑选货物似的,他便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咳嗯!” 这一声来得较为突然,倒是将在场的贵人们都吓得颤了一颤,还有些人做出了微微后仰的举动。反倒是围在周围的黑袍护卫们一点都不怕王涛,他们对亲手抓回来的家伙具有绝对的心理优势。 一见贵人们的反应就立刻持械上前保护,并且还略将锋刃斜向王涛的姚海。他们当然能看出王涛不是有意而为,但还是做出再冒出点动静就给你好看的态势。 王涛能理解他们这么做的意思,甚至能想通更深一些的动机。毕竟他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可见就算换了异界和异族也是该有的都会有,而且完全不会迟到或错过。 “哼,马屁鬼!” 他便低骂一声就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试图装作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人的咋呼。但其实这是个自我防卫的动作,还是将他胆怯的心思暴露了出来。 “呼哈露。” 一声尖锐却带着摩擦质感的声音发出,听上去就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公鸡发出来的。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就随之戛然而止,王涛便感到身上的压力一松,偷眼望去便发现那群人都看向了中间的老者。 对方的声音也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连打手势带表情配合地缓缓发音,看样子是在讲述这什么。再看其目光所向到似是在以两边的小弟们为对象,反而将被叫来的俘虏晾在一边。 王涛见他们这样就不乐意了,你们起码也得喝问几声再加通下马威才行吧?深感自己被忽视就迈前一步指着对方说:“不是,你们……把我当教材了是不是?这还真是看猴学习两不……” 然而话没说完就得将后半部分吞回去,因为忠于职责的战士们都快将矛尖戳到他的面前了。王涛立马就后退并改口道:“……不是,我就看你们学习热情高,所以想,想领悟一下大道至理,嘿嘿……对,至理。” 嘴上虽然是做了服软,武器与他的距离并没有因为后退而缩短,而是继续向前戳了几分。这就让王涛不得不再退缩了几步,直到站在一个安全距离才不再受到那么多的威胁。 那些贵人们倒是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还恰到好处地齐齐将目光撇过来又收回。也不知他们对不自量力的蝼蚁做出了多少次这种动作,不然也不可能展示得如此默契而熟练。 那中间的老者则更是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并且还换了更繁复的手势来配合发言。王涛能注意到不仅那些贵人们都表现得愈发谦恭,就是周围的护卫们也是同样的态度。 那是一种为获取更清晰知识而保持的静默,是为了对道理表示尊敬而做出的恭谨。就算在语言或肢体表现上存在着许多差异,但王涛还是能感觉到这样的气氛,并且被感染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不过很快又为自己的表现感到羞惭,于是又重新将腰板挺了起来。自己可曾经是个会解二元二次方程,懂得基本化学公式配平的人,怎么也该比这种鬼地方的酋长要聪明多了。 人家就算要传授知识也八成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玩意,未必会含有多少科学成分。说不定就是多喝热水或天气方面的常识,说不定就连传授着本人也不知其所以然。 双方的积淀和差距就在那里放着呢,自己又凭什么会为这种小场面感到敬畏?不存在的嘛! 第1473章 中招 给自己打气主要是为了壮胆,但每当不经意碰触到手上伤口时就还是会发疼。肉体的痛苦并不能因为自身骄傲而减少,只能让他在被忽视时提醒力量的作用。 那异族的老者似是发现王涛的状况,只将手上做了几个动作后又指向了旁边水池。 王涛心中还以为是允许自己过去洗手了,但也因为不确定这猜想而站在远处不动。可在下一秒就被惊得瞪圆双眼,甚至还被吓得又后退了一步才停下。 一团清亮亮的水球违反物理法则地从水面升起,最多只留下若干震荡的波纹。也没见到受到什么东西束缚就形成了一个透明圆球,并且还向着他缓缓漂浮了过去。 “这,这……好棒!” 王涛在受惊吓之余收获的更多是惊喜,他脱口就发出了惊喜声。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幻想能力,无论看多少遍都会觉得非常奇妙,如果自己也能掌握这种力量就好了。 什么玩牌的时候可以随便换牌,瞪一瞪眼睛就能透视别人的衣服,可以让别人无视自己的存在,吃药的时候也不用开盖子…… 他对各种影视剧和小说中展示出来的超能力都早已熟都不能再熟,唯独就差个亲手实践的机会。既然亲眼见到了就自然会垂涎欲滴,只差当场跪下磕头去求拜师门。 那一团颤悠悠的水球飘在他的手边,刚好就处于身前双手能够到的位置上。再经那一位长者示意就非常明显不过,王涛便喜滋滋的将手伸进其中做清洗。 手上沾染的血丝就轻易被稀释在了水中,被粘在表皮上的沙土也快速化开或沉淀。再以不轻不重的搓洗就在很短时间内让整双手变得干净,就连痛处也因那清凉凉的感觉有所减轻,仿佛是受到了冰敷一般。 “啊——谢谢,谢谢……” 虽然这对那老者只是举手之劳,但对王涛而言还是相当及时的帮助。双手触疼痛的减轻他的好感呈几何倍数增长,放松之下便发出了几乎是呻吟般的感谢。 受此影响也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当然主要是向着友好的方向做发展的。 就好比那异族老者不再是衰老畸形,而是身残志坚加慈祥和蔼。还有那些黑袍人的举动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这帮人平白侵入他们的领地,换谁也会扣押下来好好审讯的。 可见及时表达的善意是多么重要,足以令意志不坚者快速打开心扉。王涛更觉得这些人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或许该就此作为一个交流的良好开端。 努力努力的话说不定就能搞好双方关系,兴许人家一高兴就能放人了呢? 想到这里就立刻做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为表诚意还特意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倘若迎着光线都有可能看到一溜反光,这就是常年少吃甜食勤刷牙带来的好牙口。 但这样的示好也太过想当然了,无数的演化史造就了无数的差异,不是所有表情都能无障碍通用的。 “啪!” “哈!” 贵人们和那老者一见王涛的谄媚笑容就立刻沉下脸,刚才出现的一小段缓和气氛就在瞬间荡然无存。还有人拍打着身前地面表示愤怒,并且还用力对王涛做出了更为夸张的“微笑”表情。 不过若是露出嘴角上翘的表情也就罢了,还非要浑身绷紧肌肉并拿出装饰漂亮的匕首。看上去并不只是为了惩戒王涛,似乎还有捍卫尊严和为尊长出气的成分。 至于黑袍卫士们的反应则更为直接,他们呼喝一声就再次将长矛对准王涛,准备一接到命令就狠狠地刺下去。还有人踹腿的踹腿,摁背的摁背,非常熟练地就让王涛趴跪在地上仿佛一直标本,根本是做不出任何的多余动作了。 “感情这不是好表情啊!冤哦!” 王涛倒是想从嘴中喊出辩解和求饶,但在受到惊吓和被压制的情况下就只能一个劲地颤抖。想要张嘴都会感到死亡的威胁,根本就做不出多余的事情来了。 直到僵持了一阵后才再听到长者的声音,王涛这才能感到施加在身上的压力在同时消失。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让那些卫士后退的,想必这种擅使异能的大佬定是神通非凡,并不会将自己的这点小冒犯放在眼中。 但在人家手掌里头就得识相,吃了亏的王涛就只敢缓慢地从地面上爬起身,面目上也变得是非常僵硬。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不造成更多的误会,纸都不敢重新站立起来了。 随后老者也重新开始说话,不过这次倒是在对跪倒在面前之人做交流。干枯若骨的双手指头还连连在空气中做勾动,隔着相当距离就让王涛感到下巴受力,或者还赶紧顺从地抬起头来。 只见那长者随后还说了些什么,并且同时做出了变化复杂的一连串手势。这让战战兢兢的王涛不由感到一丝好笑:“你说你们这些大人物一个一个爱端着也就罢了,怎么连说个话还会有这样的花样?无论好话赖话我也听不明白呀,要是有个翻译就好了。” 他在有着不敬想法之时却突然心有所动,感到有人在要求自己去看向对方的眼睛。那样的感觉就仿佛是柔和的清风缓缓拂过面部,让人生不起任何拒绝的想法。 他在当时甚至都未察觉到这不是自己的念头,也没多想就顺应那意志将双眼微微转动。这一动就同那长者的目光对在了一起,然后再想挪开就是无力去做到了。 王涛瞬间就感到整个头皮发了一阵麻,但又不是那地方过电的感觉。随后就连整个身躯都开始微微抖动,从胳膊腿到后背脚背的各处都在发生,真是整个人都不能自控了。 在其心头也在不停地出现许多画面,那快速的变化流转几乎是在翻阅过往。从雨天躲避车辆溅起的脏水到驾驶悬浮车都有,还有些根本就是被他遗忘在了角落中,不知怎么的也一同被翻找了出来。 第1474章 阅览 王涛就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一本厚厚的画册,一个逗号、一个句号、乃至一个不小心被弄脏的墨点都在被人翻阅。什么人生情感和过往隐私都不受控地敞开在人前,根本就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方才或聆听或怒喝的贵人们就仿佛是演员,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讨好中间的衰老之人。当被围绕在核心的老家伙顾不上自己时才有所松懈,一直集中精力也是很费心的事情。 有人就将头微微转向身旁,对着另一个交好的贵人说道:“果然挑选材料很重要,这个就比较好收拾。哪像刚才那个简直就是个石头,花了那么大力气也没能成功压服。” 这轻挑的话语毕竟是涉及到中间的长者了,所以显然是存在些不敬的成分。对方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应答,而是低声劝道“嘘,认真细看吧,我们将来会有人掌握这力量,但在那之前还得认真学习。” 王涛无暇顾及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但他显然就是那个好收拾的材料。至于是意志薄弱还是身体素质契合就不知道了,但总是比四娘的表现要差得太多,就算得到提示也中招被拿下。 不过估计他也未将提示放在心上,或许只当做四娘时不时的“正常”犯二。而等到察觉不对时就已经太晚,哪怕是连一根小拇指都无法进行控制,那就更不用提自行从外来影响中挣脱出去了。 “混蛋……混蛋!你们当我是什么?说来就来,说看就看的阅报栏么!?糊……滚!滚出去啊!这里不是大广场!回你们……家玩去!回……回去……你们……这些……” 王涛只能在心中发出阵阵的怒骂,除此之外也无法对自己的心灵安全做出更多保护。哪怕就算对方能看到自己所发出的牢骚也不顾了,这是自己尊严受到践踏的事情,管你是谁都要翻脸骂人。 毕竟才在前不久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同样是无法自控又泄露了许多自身隐秘。这种糟糕的经历有一次就已经够受了,再来一次的话那还要不要人活了? 愤怒和不甘在胸膛中燃烧,无力的思想则被局限于头脑中旁观怒骂。但这并不是说王涛就一定会成为路边杂志,他在之前的经历中就已经算是被标定了,一场有所失的变故也能带来有所得,甚至还能帮他守住自身的安宁。 许多的微粒就在之前的变故中留在其大脑内,平时不吵不闹也不会锈蚀,就如同无害的多余之物。它们一般也不参与大脑的活动过程,通常是在宿主要求远程沟通时才发挥作用。 与其说是王涛进入了那白色的空间,不说是那白色的空间进入了王涛的脑中。 许多的微粒合作传递的信号必须符合一定形式,只有让大脑可以读懂才能算是成功。它们中转、编程又参与发送过程,正是有这样的工作才能实现非接触下的人机交互。 但这也是以平常应用起到的效果,同时还能作为监视异常状况出现的哨兵。 这并不是说它们会对干扰作出自主判断,而是会对超过一定阈值的脑波进行实时传输。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只是勤勤恳恳的邮递员,一点信息都不删改地传输到另一头。 有时候可能是异常激动的心情,有时候可能是外来刺激的波动,王涛既然从信息端口那里收到了不少好处,平时也自然会付出一些什么以作为代价,就比如在异界碰到了有人下黑手。 如果以前中招也没法子,以王涛只注重眼见力量的见识也未曾想过心灵攻击。但在能薅卡伦普的羊毛后也就同时被其所注视,那么遭受到的攻击就不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而是会受到另一方大佬的关注了。 那存在平时如同雕像矗立在黑门边上,若非手上沾满鲜血就差点被其他人给忘记。它在王涛中招的一瞬间就微微颤动了一下,也就是程度较常人感知较为微小,甚至都不足以被肉眼所察觉。 接收……分析……判断…… 一系列的反应和随之运算都随之快速发生,眨眼间就对那异族老者的举动做出判断:远端受到恶意信息窃取,需要及时进行保护动作,反击开始。 王涛在表面上看来是在双目相对时中招的,但眼睛就只是接受器官,并不存在发射什么信息的能力。不然每个人的双眼都会成为探照灯,那么晚上看东西都不需要火把了。 要说也是眉毛眼皮和面部其他器官共同配合,这样才能表现出一般人都会产生的变化。情绪的表露就在这变化中被泄露了出去,稍微会些微表情的家伙都能从中找到想要的东西。 换言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入设备,获得的一切信息都将经由大脑来分析。而现在则多了一个更强大的终端在接受,并根据自身判断开始发挥作用。 无论是催眠还是操控都不可能轻易进行,应该有个准备的前奏和实施过程。真正下手的准备和实施过程要比那一声轻唤更早,也要比双方的目光接触还早。 或许是弥散在空气中的清淡气味,或许是那些让人听不懂的怪异语音,又或许是那些繁复而缓慢的手势。这些外界变量都被建立模型并分析,无论任何细节都与王涛之前的反应进行对比。 只在短短时间就模拟出了数个模型,然后再控制王涛的身躯做出了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动作。 清脆而响亮的咳嗽、按照一定频率的眨眼、身体以一定的频率和间隔做抖动……这些小动作看似是身体失控的表现,但实际上都受到了非常严密和精细的操控。 作为身体主人的王涛却只能在心中怒吼不已,更多的还是在咒骂这丑陋难看的老家伙胡作非为。这家伙莫非是嫌弃自己的身躯太老旧了,所以要学黑客盗了自己的人生账号么? 但是王涛就算要诅咒也只能憋在心里,他对自己越来越奇怪的身体状况只能感到非常无助。但缺乏精确感知能力和操控力的话就无法确定原因,一点都分不清这些状况是受到了谁的影响。 第1475章 冷对 贵人环绕中的老头不是没有察觉到王涛的异状,但并没有产生太过重视的想法。 此次抓获的毕竟是从未见过的种族,就是在各种典籍和传说中也都没出现过。双方在语言和外形上都有很大不同,那么就算会出现些以往不曾见过的状况也没什么。 倒是卡伦普那边始终维持高效而快速的处理,喜怒急躁等情绪全然不存在它的身上。通过操控输出便会得到内外状况的反馈,这么做就类似投出石子去听深渊中的回荡。 有深有浅的反应或许会让模型变得不成立,但在快速的穷举法规则下就只是立刻淘汰。毫不怜惜地去除不可能选项后还会提出更多的可能,无论获得了怎样的采集信息都能为修改提供参考。 最终的结果很快便能被确定下来,几乎可以完美模拟出那老者的操控方式。或许在一些出现的细节上还有着盲点,但足以应付已知的大部分变化了。 模板的确定就只是开始,对应的反击策略则被瞬间制定了出来,几乎是在同时就开始立刻实施。这些事情当然也是要通过王涛来执行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情。 首先是双手和肢体开始活动,它们都未经主人的同意就乱动了起来。虽然是沿着特定而有规律的节奏舞动,但在外人看来却是毫无规律的乱摆,有时甚至得担心王涛会不会伤到自己。 同时出现的还有最终发出的声音,那些音调起伏不定又毫无意义,最糟糕的噪音制造者也不过如此了。身上腺体的努力则要稍晚一些,大概还得再等一阵子才能发挥作用。 人类的躯体毕竟不怎么考虑过大规模散发信息素,所以就算加倍努力地工作也不能立竿见影。也就是王涛所处的地下环境算是半密闭空间,所以不必担心那些小玩意会快速散失。 只要多坚持一阵就能获得该有的反应,所获线索还能为模型的完整提供更多参考。 最夸张的还是身体的磁场也在变化,尽管细微而不被任何人所察觉,但那强度变化和震荡也不是平常会有的状况。也就是说卡伦普能在相距很远的地方操控到如此地步,也不知还有什么是它做不到的。 既然在内内外外出现了那么多的奇怪变化,要说王涛不会受到影响也不可能。 为了做到一些动作就得过度扭曲肢体,有时会对韧带造成伤害,而有时则会让肌肉感到酸痛。也就是发出的声音倒还不算什么,最多只是让人稍稍感到难为情而已。 最糟糕的状况还得来自于内部,这简直将王涛的身体弄成了一锅粥。 为散发出去而过度分泌的激素会干扰身体,让王涛整个人都觉得兴奋了起来,从呼吸到心跳都随之发生了相当变化。为达成这一切操控则会传来大量信号,外来杂波不可能对大脑没有任何影响。 那些信号几乎在干扰所有的神经群,使得王涛不但在所见所闻上都受到冲击,就是个人体会上也觉得相当糟糕。 就比如看直线不再是直线,任何事物的边缘轮廓都在不断震荡抖动,就仿佛被强风吹拂的肥皂泡。可就算想要努力晃头清醒些也做不到,他就连这点小小的自主能力都被剥夺了。 对于事物的颜色也难以做出准确判断,因为整个眼前都在一刻不停地快速变化。就仿佛是用手狠狠挤压眼部后得到的效果,不过要更加剧烈且频繁,更像置身于彩灯舞池之中。 对于声音的感受就更加复杂了,所接受到的东西不仅仅会变得忽大忽小、忽轻忽重,甚至还会出现不明所以的怪异杂音。大概如同将一个蹩脚调音师灌得大醉,再塞上一套劣质工具能获得这样的效果了。 另外就是对于冷热、麻痒、疼痛和舒缓等等的感觉都在发生错乱,这些体验完全是毫无规律地在出现,然后又毫无规律地消失无踪,完全让王涛处于无比困惑的挣扎中。 所以也不知道能保持部分意识算不算幸运,独自承受这些糟糕体验的同时蹂躏就是眼下代价。但王涛也从外界的反应中获得一丝领悟:面前这群家伙只对我动了一部分手脚,自己身上的另一部分变化则是出于其他人! 因为他能眼见的面前那些贵人都惊叫起来,并且还连滚带爬地慌张后退。也不知他们都有着怎样的体会,但一定是被吓到了才会这么慌张,以至于连一直维持的体面都不顾了。 这样一来就将老迈畸形的长者留在原地,只见其慌张挥动瘦弱得不成比例的胳膊也在呼喊。至于内容大概是要求将自己一块带走,这才让部分卫兵赶紧搭手相助。 等其被拖离之后才有缓过劲来的贵人搭手,但迟到的殷勤还是迟到了,反而会引发更多的反感。只见恼羞成怒的异族长者在怒骂中还不停出手抽打,就算没多大力量也很能表达态度。 至于引发慌乱的外来人倒没有趁此机会去挟持人质,一方面是他依旧未获取身体的控制权,另一方面则是其他的卫士都已被惊动,正在以加倍的怒喝和武器瞄准自己,只待稍有异动或贵人的命令就立刻出手。 王涛算是看清楚也想清楚了,感情自己身上的问题不止来自一处,还有其他人在后面努力使劲啊。至于一直以来奇遇也就那么几个,算来算去放在卡伦普身上是准没跑。 置身险境对他而言已算够糟糕了,里里外外还要受这么多的罪也真是难受。再加上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得让自己收场,要说没有怨念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出离愤怒之下就在心中怒骂鸠占鹊巢的外来者,哪怕对方没有相关功能也要诅咒其断子绝孙。至于更加污秽的辱骂则是不必一一到来,这些东西只能说明当事人真是被气急了。 心中充满了满溢的怒气怨气,而王涛的身体却在这时候停止了乱叫乱动,在其他方面的小动作也一并停止无踪。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对面就仿佛一个高人,刚才的那些小动作只是逗他们玩耍而已。 第1476章 对抗 “你们看见了吗?洞顶塌了下来!可一转眼又恢复了原状!” “我刚才都看到了什么?好像从非常高的地方摔下去了!” “不!是很多人在用武器威胁我,但却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贵人们在用他们的语言快速交流,基本都在说明他们刚才受到了怎样的惊吓。其他卫士们倒没有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但也少不了会有些交头接耳的小动作。 原本这样做本来是想说明自己的惊讶,并且希望能得到其他人的解释,可在交流过后就变得更加惊讶了:大家方才明明都处在同一个空间内,但怎么看到和听到的都不一样,就仿佛获得了不同的经历呢? 有人稍作思索就立刻退后两步,并且惶恐非常地看向面前的王涛。哪怕被在场所有的卫士包围起来也很可怕,只觉得就不应该将这个俘虏送到这里,那些异状都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出现的。 怪不得刚才会嘴角上扬做出威胁表情,原来他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危险种!这么糟糕的东西就不该被带进地下,而是该继续在地面游荡下去,最好永远都不要被族人再碰到。 被忌惮之人只是站立在场中不动,一反刚才的抽搐表现就如同岩石雕塑。戳在那里便让人兴不起碰撞的念头,唯恐不但不能将这危险的源头拿下,反而会伤到自身安全。 王涛对外表现出了相当刚强的姿态,内部自身则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调节变化。 他觉得那些酸痛之处在不断进行抽搐和弹跳,仿佛刚才使用过度的肌肉正在疯狂热舞。但同时带来的却是发酸发胀的感觉被舒爽代替,那些伤处居然在随着时间推移悄然变好,甚至还有些更加结实的样子。 还有就是耳力和目力都被调动到极限,几乎在贪婪的时候及任何可接收到的信息。面前视线中的所有人都被纳入收集范围,不论谁在发出声音都会被目光扫过,然后这人的发音和面庞就被对应了起来。 王涛的意识其实主要作为旁观者而存在,只能对外来操控的搜集内容被动接受。他能感知到的是目光在不断说话的人之间来回转动,却不知这么做到底具有什么意义。 可见他在得到的信息上与背后操纵的家伙完全一致,但实际上却因能力差距而无法有效利用。认为有必要这么做,且做到的存在只将王涛当做远程终端,并且在进行前者难以想象的分析工作。 相关人员所说出的话语都被收集了起来,这些内容在远端都被归入临时信息库中。素材越多便能做出越多的分析,经过大量对比和筛选就能确定对方语言的大致语法和词汇。 也就是那家伙的本尊不知为何还待在洞室中,倘若能亲身降临的话也不需要这么麻烦。随随便便一扫荡就能轻易压制在场的土著,再以细长的触肢插入脑部就能快速读取内容了。 而现在它似乎只愿意当一尊雕像,平时都不言不语也不做任何动弹,完全与之前的杀伐果决形成相当大的反差。除了为王涛几人的远端沟通提供一个聊天平台,再就只在黑门打开的前夕才发布相关信息。 从见面到现在也只是强行收了一堆小弟,然后发布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任务。就算出了事情也没有见其特别在意,哪怕王涛本人陷入险境也没见其出头。 不过想想王涛被说服的过程也就明白了,他和所在的教团不过是在一场事故中与卡伦普发生了联系。这就好比掉落的头发渣被他人给蹭到了,这样随缘且不牢靠的关系简直一阵微风就能吹走,又怎能做更多的指望呢? 就算收起当小弟也估计是出于便利方面的考虑,只是因为靠得近又好联系才顺手收下的。说不定等哪天遇到更便利的家伙便会立刻更换,恐怕到时就算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哦,忘了那玩意虽然会变出许多类似眼球的接收器官,但是却不曾出现眨眼睛的需求。所以在更换小弟的时候肯定不会眨眼睛,就是不知它会如何处理丢弃的废渣。 主动出头还是因为被动收来的远端受到“侵入”,接下来的一系列反应都堪称神乎其技。可见它对信息方面的安全要更在乎一些,更有远超在随手收来小弟的安危之上。 仅从操纵王涛身躯做出反击就能看出一些,这么一系列明目张胆的表现可并未考虑将来。幕后操纵者只将身处敌窟核心的小弟当做展示平台,并不关心他之后会受到怎样对待。 王涛也应该对那家伙不抱有太多希望,甚至还有些不愿靠近的顾虑。其中既有怪异外形带来的减分项,更有一路大杀特杀对他留下的深刻印象,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有机甲那么抗揍。 虽然在遇到危险时不是没有冒出相关念想,但也很快随着事后的发展被彻底抛弃。自己的安全毕竟还是得由自己负责,能不受到外来祸祸就已经该烧高香了。 他还在心中碎碎念着:“完了完了,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河青人管我那些悬浮车叫傀儡,结果玩得多了却被人玩。今日就被人在后面当傀儡一样耍弄,却不知能不能安全返回。 不对,呸呸呸,之前那段说了不算!老子是穿越者,老子有主角光环,所以是一定能回去的!” 王涛在收回晦气念头时还准备扇自己一巴掌,据说有这么一个步骤就能提高回收想法的可能。只不过眼下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这才放弃了不怎么靠谱的玄学作为。 明白自己连一根小指头都控制不了也是很悲催,不过他的心思也在这时有些跑偏:“不过这么一来也挺糟心的,那岂不是说自己无论怎样都会被看到吗?那以后可怎么办,去茅厕或者找红衣的时候也会被看么?再再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啥的时候怎么算?到时是自己在爽还是别人在爽?还是自己和那家伙一起爽?” 第1477章 快速学一门语言 身陷危机之时本该思考脱身策略,寻常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胡思乱想。能爆出一堆有的没的脑洞也说明王涛的态度,他显然对眼下形势并不是很操心。 操心的意思是指特别担心所处的危险,并且经过自身考虑做出相关谋划,而且还会将其付诸于实施。而王涛仅仅只能进行到第二步而已,再想要推进下去就会遇到自身无法克服的壁障。 他无法挪动自己的指头,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就连眨眼睛也是法自主操控。眼下的视角就完全是一个最亲密的旁观者,除了静静看着外也没法对自身处境做出任何改变。 反正他是无法复制一人之军的突击场面,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身体素质都是相当大的弱点。他只能寄希望于那怪物的操控力比想象的还棒,或许就能让自己在困境中打出扮猪吃虎的战绩。 而越是胡思乱想就越寄希望于背后的存在,不然在自身无法动弹下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与其担心自己的安全还不如编一些东西安慰自己,至少还能让不怎么靠谱的念头任意翱翔,这恐怕是他能够保有的最后自由了。 不过说来轻松的心情有多少能起些作用,至少能让被操控身躯的气势出现了些松弛。于是戳在那里的不再是个人形猛兽,细细看去似乎是没之前那么可怕了。 这一点差别被后退的贵人们陆续发现,对此非常敏锐的他们到是没有立刻进行试探。毕竟自己还身处这处半密闭空间呢,万一猜错了可不知会弄出什么结果。 只是在多注目一阵后才再次后退,然后开始交头接耳地商量该怎么办。那四肢瘦小的长者也终于让卫士们将自己放下,然后挥舞起双臂做发泄式的训斥: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吓得不敢靠近,以后还怎么能承担族中大任呢?还有就是到底在哪里弄来的这家伙?为什么一个个都长得这么难看,浑身上下透着这么古怪的气息?你们……” 滔滔不绝的唠叨一旦开始就似乎停不下来,周边的贵人们也都只好垂头恭敬地聆听。从他们的熟练就可见已经习惯了类似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 距离稍远一些的家伙甚至懂得微微缩身,稍一借人遮掩就敢藏在人后说小话。只要音量维持在比细弱略高一线的程度就没问题了,保准老眼昏花的长者不会注意到。 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然能肆无忌惮地交流,而无论是响亮的吆喝还是微弱的耳语都被王涛听在耳中。他能感到那糟吵的部分被刻意降低了调子,而微弱的部分则受到了不正常的放大,以至于两者似乎没有太大的音量差别。 能感受到这一点就明白监控在继续,而身为中转平台也不是只干活没好处。王涛渐渐能感到心头多了许多东西,似乎还能看到一些画面浮动在面前。 它们从一开始的飘忽不定在慢慢增强,逐渐发展到有若身临其境的拟真地步。 不过这次所闪现的内容并非自己的记忆,从出生、成长到生活、训练都几乎有所囊括。王涛可不记得自己从小到大有过在地底下生长的完整经历,更不认为画面中出现的人物都是地球的家乡人。 认真看来倒是与面前这些异族一模一样,至少在主要器官和服饰上能对得上。也就是他不具备辨别这些异族面孔的敏锐,所以在观察这些人的时候都只觉长得差不多,完全是一眨眼就会彻底弄混的脸盲程度。 很明显这次出现的是面前土著的记忆,毕竟也曾有过阅览他人生命片段的经历。他对这些出现在意识中的异状并没有迷惑太久,很快就欣喜地欢庆了起来: “来了,来了!有福利!要赶紧收红包!” 对,就是红包。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努力,只是作为小弟就可以得到的红包。王涛立刻就将先前对卡伦普的咒骂抛在脑后,转而开始全心全意地收集并磨合所接收到的信息。 这些信息其实主要大段大段的概念,并且大部分都是与一组土著的语言有关。那些画面相比之下就只能算是少数部分,不过再与收到的信息比较就能发现前者是对后者的描述,而后者则是对前者的再现。 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有一些明显缺失,部分在抽动中闪烁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些魔幻。 有的是与记忆主体不相干的背景部分,但随着情绪的转变则会出现艳丽或暗淡的变化。不但在色彩上是如此,就是在花纹和整体氛围上也是如此,就如同最为贴心的陪衬。 有的是一转头就会被立刻忽略的某些旁人,但是在说完话后就会变成无口无面的木偶。有后续剧情的话还会在僵硬存在一阵后再次鲜活,单次上场的角色则干脆就没有面孔,这可能是记忆主体没将其当回事。 这其中有的是为了辅助记忆的腹甲,有的则是为了尽可能保存信息而做的删减冗余。那些重要的部分显然会获得更多的重视,不重要的部分则更容易被彻底遗忘忘在脑后。 生吞、强记、略看,然后是有所偏重的领悟,王涛只能是在吸收一部分的同时遗弃一部分。 信息的丰沛可比不上之前的洪水量级,所以并没有让接受者产生被淹没的窒息之感。但以其迎面而来的不绝势头还是有些多了,以寻常人的素质还是没法做到全盘接收。 尤其是这些内容完全不落于任何文字,只是以一些形式模糊的架构整体呈现出来。就算王涛的脑子里有个硕大的硬盘也无法记录,因为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种东西。 最终的结果就是似乎学到了许多的东西,但又很快跟它们的大部分给遗忘到脑后,只留下可以凭本能应用的一套模式。不过能做到这种地步就已经很厉害了,因为王涛已然跨过了这种语言的门槛,以至于能渐渐听懂人都在说着些什么。 于是刚刚忘掉的那些词汇又鲜活了起来,就仿佛数十年未曾捡起的过往记忆。就算有所零落也会显得非常眼熟,只消短暂的握手拥抱就能重新热络起来。 第1478章 不该做的求饶 王涛起先并不能准确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理解他们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而随着持续的聆听则会感到愈加清晰,就仿佛在用湿抹布缓缓擦拭一张毛玻璃。 于是明明是短期记忆下来的东西却仿佛久远的记忆,稍作复习就可以被拿出来实地应用。或许在以后会因为缺乏巩固而慢慢衰退,可这却是眼下最为急需的能力。 王涛不愿错过这机会就用心吸收,并同时还分心去关注面前贵人们的讨论内容。 毕竟自己和同行人等还处在人家的掌控下呢,自身安危都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或生或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此时获得的语言能力就显得是相当有用了。 不过偷听他人说话未必是占便宜,有时候还会得到一些窝心的内容。 就好比王涛自认为戳在原地是高冷风范,非是强悍的大侠才能驾驭得来。不过这个想法只有前半部分略对,后半部分则由于他自身的原因而显得格外正确。 因为他并非是所谓的大侠,在态度上也并没有保持一贯的冷肃,进而连带着风评也受到了吐槽。具体的内容就不必多描述了,总的而言就是那些贵人们在自鸣得意。 他们要么是夸耀卫士们的忠勇和武艺,要么是嘲笑外来人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其中还有许多颇具地方特色的形容和俗语,就算是王涛只能大概意会一部分,无法精确领会他们想要表示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他才自认为是获得相当能力的那个,自然不愿意被一群土包子们给看扁。尤其这些家伙们似乎大部分都是居住在地下的,就是说他们不是一群土拨鼠也不为过。 只是做人也得认清眼前的现实,戳在面前的那些锋利武器就是最直接的威胁。哪怕什么不会说话也能发出无声的威胁,直叫被瞄准之人觉得手脚感到有些发软。 于是王涛的勇气也鼓不起来太多,稍稍愤怒过后还是暂时选择了退让。眼前的劣势还是这么继续保持下去好了,被人拿武器对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不会乱动就不会挨戳,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道理,希望这些爱在地下钻洞的异族也懂得! “把它控制起来,丢出去!”一群人的讨论总得有个结果,最终还是由那长者冷冷地对卫士们发令。 王涛或许听不清大段大段的讨论,但对这么简单的语句还是多少能听懂的。 尤其是句式中的那个“它”就很让人在意,这个指代在对方的语言中有很重的侮辱含义。而且在装傻的聆听中也早已弄清这一位的身份,那就是这个族群中的女祭司。 虽说是能听得懂这些人的意思,但并非是以翻译成文字的形势出现在心中,而只是些泛泛缺乏明确边界的概念。或许在碰到某些含义时会缩减一些,,而在碰到另一些含义时则会有所引申。 祭司这样的职务还好了解,大体上就是以自身力量沟通神明的人。在这样原始落后的群体中就足以承担大任,也难怪会被一群马屁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 不过既然门槛是掌握了对天地万物的解释权,那么随便来个嘴巴利索的就可以简单充任。像是四娘就是一个野生的女祭司,组织人力全靠神奇的黑门来忽悠,但凡遇到无法解释的也会全都推在神奇之上。 他们都还只能触碰到一些事情的表象,能掌握的也不过是一些皮毛中的皮毛,还做不到穷根追底的深究地步。得到掌握了更有力的方法论以后才能正视自己,进而是正视以往被错误解读的天地。 至于性别为女的事情就让王涛有些纳闷,从见面开始到现在还真没瞅出这一点。不过在回忆了一路所见之人后就释然了:这些外族明显跟人类不是一条线上的,谁知道他们的祖先和祖先的祖先都经历了什么?所以有些无法理解之处也是非常正常,就不必再在这种小地方上耗费脑筋了。 一旦看开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无论想叫做仙女还是巫女都差不了太多。人前显贵的家伙在背后照样得吃喝拉撒,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象只会让自己大失所望。 衰老到这个份上本身就是一种资历,再要去强调具体的性别也没啥意思。还是更专注对方的地位和意图比较重要些,毕竟这才是与自己安全密切相关的东西。 既然要将自己丢出去就丢吧,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如果认真配合的话还不至于浪费不必要的体力,再多打几个滚也能卸掉会造成伤势的撞击,到时候也就不至于特别痛苦了。 王涛在对方的人多势众下也兴不起抵抗念头,主要问题是失能的自己没法去进行配合。不然人家一过来就可以顺服地叉开两臂,拖动时也会迈着小步子以免弄伤脚跟,可比他的状况是做不到这些小配合的。 但接下来的发展倒是出乎意料,居然不是那些黑袍卫兵们上前将自己叉出。 只见一群贵人们纷纷迫不及待地亮出手臂,看他们争先恐后的样子就像是要捡便宜似的。就这么一个动作便发出很多装饰相撞的声音,由此也可知他们手上胳膊上被挂满了多少的累赘。 然后就是一堆六指的手掌对准王涛,看外形似乎也没有左右手方面的硬性要求。但接下来响起的齐声念诵倒是让王涛有些糊涂,因为他听不懂这些具有某种韵律的发音都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这些发音都是胡编乱造的玩意,而是在同已经收集的语法和词汇做比较时都对不上。可见它依旧有着某种内在的规律性,只从卡伦普还在不停地做解析就知道还需要翻译。 王涛虽然已能听懂这些异族的语言,但他的学习和获得模式相当有益于常人。直接是在掌握语法的同时去熟悉词汇,再有更多的元素才会慢慢添加进来。 第1479章 理解的误会 王涛现在并不能听懂这些人在念诵什么,但也能觉得其中的语法规则相对有些陌生。如果硬要去听的话也找不到一点头绪,就仿佛是在聆听另一种从未接触过的语言。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这种语言对于这些种族而言也算是古老的东西了,甚至由于某些原因被赋予了神圣的含义。就比如他们需要以之开启某种特殊的能力,而无法理解的过程也让他们产生了愈加的崇拜。 王涛最先感觉到的不适就是开始发麻发痒,这就仿佛在用许多小蚂蚁实施刑罚。一开始还只发生在身体的正面,但很快就向着内外各处做蔓延,真是让他感到整个人都不合适了。 另外就是身体和四肢都受到了外力影响,以常规而言就该是被摁住后没法再动弹。但这一点影响对王涛而言却是可有可无,本就失去控制力的他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些外力,最多只是稍微感到有些不适而已。 让人更在意的是整个身体都浮在了空中,仿佛有许多看不见的手臂在进行托举。至于具体的受力点可以同那些贵人们所指之处相对应,可见他们的能力也得有个着力之处。 可惜之前在地表的遭遇太过配合了,以至于只有格鲁古驾驶员们才会由此待遇。他直到现在才会“享受”这么奇特的体验,这才发现不适的感觉与托举是成正相关的。 虽然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被无形之手抓了起来,但王涛却有种毫无疑问的明悟,那就是自己绝对是被抬起来的,他可以用自己被顶疼的部分作证。像是格鲁古人的浑身骚痒恐怕就是被托得久了,不然也不至于留下那种程度的后遗症。 王涛因过往经历对而超能力有着向往,于是对眼下的体验也在惊慌中有着兴奋。在背后冷冷看着这一切的存在则是依旧无情,没有那么多的牵挂也就不会产生软弱的关切。 通过采集常人不可能察觉的东西并作分析,很容易就将周围发生的事情进行溯源。它随手就将一系列的激发过程展示给王涛,甚至还标明了能量通道都是作用于哪些位置。 但它依旧保持冷眼旁观的姿态,并没有对王涛受到的影响做出反应。就仿佛是一个冷酷的旁观者,仅仅通过丰富的知识和判断指出周围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表现或许是个严格的师傅,但那也得要徒弟掌握起码的技巧,不然就难以做出可能自救的回应了。 所以王涛能做的就真的很有限,他一张嘴便本能地求饶道:“住手,住手!别动手!” 直到这时才让他觉得又惊又喜,自己多少是能获得身体的一丝控制权了。但他的求饶并不能被动手的异族所理解,这主要是因为人在情急之下都会本能地使用最熟悉的语音。 也就是说他能喊出的便是家乡语言,而且还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的叫喊。不过在缺乏力量威慑下也惊吓不了多少人,最多是让在场的异族稍稍后退了一点。 王涛自然也能察觉到这一点,心知自己做的有错就赶紧改口再求饶。可在慌忙中却又犯了错,居然直接选用了近期较为常用的语言,那就是脱口而出一大串河青话。 这种语言显然也不能应用在这种场合,自知犯错的王涛还赶紧作出再次补救。第三次的求饶才是使用这些异族的语言,而且也将自己能想到的卑微之词都用了进去。 什么大慈大悲,好人有好报,什么上有八十女儿、下有八岁老母的都用了一遍。基本是电影电视小说上出现过的东西都拿来应景,只希望这些人赶紧把自己放下来。 要轰人的话只要说一声就行,自己肯定会配合在规定的地方做规定的滚动。让滚几圈就滚几圈,让滚多远就滚多远,只是别再让那种麻痒的感觉充斥身体内外就行。 但问题是他虽然没有用错语法,但在词汇的选择和构型上却无法完美表达自己的意思。像是慈悲这种没有出现在素材库中的词汇就无法使用,若是硬要表达就得拆分成一大串的内容。 这样不但无法及时表示自己的意思,还会让收到语言的另一方感到迷惑不已。就好比动手的贵人们就是如此,他们一开始都只是听不懂这家伙的古怪语言,所以都想知道俘虏在大喊大叫些什么。 但等听到熟悉的语言后却不一样了,可以不得不对王涛的碎碎叨叨感到不耐烦。但依旧没有放松手上的操作,显然困兽犹斗的道理在他们这边也有用,所以没人愿意将这长相怪异的外来家伙放下来。 除非是听的多了才能搞明白是在求饶,初始谁会有人产生些得意之色,但在想通背后的含义后就不得不为之变色了。 因为以常理而言学习都得是有个过程,也没谁会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掌握一门语言。哪怕没有见过其他的异族也能想得明白,不然呱呱坠地的婴儿很快就能学会说话,也不至于会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去教育了。 于是唯一合理的解读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面前这个家伙本来就听得懂人话,但却故意装作听不懂! “这小子在戏弄我们!” “对,肯定是的!” 只需要几句指责便能将贵人们的想法统一起来,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在暗暗用力。以至于王涛被托举到离地更远的高空,就是距离洞顶也只需一伸手就能摸到了。 不要以为地下洞穴都是狭窄矮小的所在,有时也能出现一些宽阔广大的空间。在那里头虽不一定能让大型客机盘旋飞行,但让小型飞机轻松回旋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里就只是一处议事场所,显然并不需要特别的广大,大概也就是大型礼堂的规模。以王涛被托举的位置就有四五层楼高,他甚至都不敢向下看去,不然是一定会觉得头晕目眩的。 而贵人们还不肯就此罢休,也没谁带头的就齐齐将目光对在了一起。这时不用太多言语便知彼此要做些什么,就是要给戏弄自己的丑陋外来人一个教训。 第1480章 九真一假 异族的贵人们自然都有不错的出身,不然也不至于会在此参与议事。他们的行为自然都落在衰老女祭司的眼中,无论惊讶、愤怒还是要使坏都没有错过。 或许可以纵容这些小家伙去收拾外来者,但可不能让他们做的太过出格。既然见火候到了就需要制止,她便突然喝令道:“停,放他下来。” 能多年身处这一地位自然不简单,起码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人会听的。使出异能的贵人们虽然对此并不理解,但有祭司多年威望所在也并没有询问,而是顺从地一起将王涛放了下来。 被举高高之人方才已从气氛中意识到不妙了,那瞬间弥漫出来的恶意完全吓到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闭眼去求神求佛求祖宗,倒是对于暗流大神没有任何念想。 至于所谓的卡伦普虽然可能帮到自己,但王涛出于心底的畏惧还不愿将安全托付。他依旧对那家伙的意图看不出来,只能从过往事迹中认为它是冷血、凶残且神秘的存在。 得到的有限好处还是出于低概率的可能,大部分被其祸祸过的目标就只有死亡的下场。所以王涛只在小时候才觉得自己是幸运儿,在反思之时则更多只当自己是生还者。 所以不要说再将那蹭到好处的机会重演一遍,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疼那家伙碰面。能不将自己撕碎就已经够烧高香了,谁还敢凑上去祈求那一位的赐福? 绝望有绝望的处境,能将人带出绝望的都是天下难得的大好人,哪怕她是对方的首领也值得感谢。王涛就在被放下来的时候不停地表示感谢,哪怕遭到周围人等的鄙视也要传达心意。 说不定多说几句就能把人家哄开心了,整好了关系就什么都好说,就是带着大伙一起被释放也有可能。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就连说话者本人也没有抱太大的信心。 双脚刚落到地上的王涛立刻就被扭住了关节,还没等站稳就被尽责的卫士控制了起来。他们还刻意将力气使在被控制之人的颈部,既是按在了要害之处,也能让俘虏不得抬头。 王涛被收拾得干脆就没了脾气,一次求饶也是求,再多来两次也差不了多少。于是他就再次大声求饶道:“疼疼疼!你们轻一些!” 卫士们当然不会听从王涛的言语,这不过是一个外来的俘虏而已。只有在得到老祭司的示意后才稍稍将手头放松,但还不忘对控制下的家伙呲了呲牙,意在警告王涛不要妄想搞事。 至于老祭司得端着一些,她直到是场面稍微安静下来后才缓缓再次张口:“外来人都是这么不老实的吗?还是认真回答一下我的问话吧,不然你和你的族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们有很多手段会让你开口的。而且地上可是即将进入黑夜了,没有谁想要被赶出去吧?还是说你们自认为能在那里活下去?” 可见她的城府还算不错,至于脾气也符合一个平常说一不二的人。不过在提问的时候倒是透露了一点情报,这倒是让后知后觉的王涛有所警觉,就算再迟钝也能意识到这里的危险了。 原来这里的地下世界和异族还不算最危险的,更要命的地方似乎该是在地表,至于时间则是在入夜之后。届时大概会出现连这些人都畏惧的危险,而且还是类似于洪涝山火一样的无法抵抗。 王涛当然会对危险敏感一些,而且也很想问得再清楚一些,只是慑于对方的威胁才没敢张嘴。不然光看两边制住自己的家伙早已跃跃欲试了,就等着犯错好来一顿收拾呢。 “呃……” 心情繁杂事情一多就组织不起语言,王涛也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那祭司也能看出这家伙一脸呆样且胆小,仿佛就与刚才弄出来的幻术完全无关似的。 这样的猜想到恰恰接近真相,王涛也有很多秘密无法轻易对外人交待。他在茫然间虽然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有一条底线那是非常清楚,那就是绝对不可以表明自己这些人的真实目的。 一同而来的格鲁古人还好说,他们就相当于被裹挟的强力打手,基本就是拨一下才动一下。但是一大堆河青城的信众们可是已经涌过了黑门,那群家伙们的愿望无非就是抢吃抢穿抢东西,最好再弄些可以听话干活的两脚工具。 这样过分的来意放哪都是危险源头,肯定会招致那片土地之人的极度反感。他除非活腻了才会大明大放地坦白,那么接下来恐怕就会受到一通热情对待,就是被这群土著给活活打死都不冤。 可见压在面前的问题并没有因沟通而解决,反而由于门槛的消失而骤然凸显。王涛必须要对自己的行为进行选择了,毕竟这些意图或早或晚总是要暴露出来的,区别也就是早点面对和晚点面对而已。 于是自己的安全,红衣和四娘的安全,还有那些格鲁古人的安全都压在了某人身上。如何在毫无准备下面对这一切还真是挺考验人的,王涛站在异族环绕中甚至感到嘴皮都在发麻。 他在这时心中胡思乱想着:“是哄得他们开开心心搞睦邻友好?是张嘴就惹怒全场然后被拉出去祭旗?不过就他们这里也没啥高大植物,能整出旗杆这种东西吗?” 这让他为难的事情说来也不难,其实也就只有稳住对方一个选项。尤其在己方并无脱身之计和力量,更不知外援是否有用的的情况下就只能如此了。 大不了自己一转头就赶紧借卡伦普再次开会,只要同教团那帮人对好口供就能哄过去了。至于脱离此间的打算还得等想出办法才行,若是立刻完蛋就没有后续那些事情了。 无数的心思就只能汇做一句话:赶紧编。 没错,就是编,但不是毫无根据的瞎编。 仓促编织的谎言很容易被人找到破绽,只有往其中掺杂大量的实话才能显得真实。 第1481章 审问 别看王涛的力量和敏捷是弱鸡了些,那也是相对而言的。就比如在面对四娘这种狠人时便不敢大声,还有就是在被一群武装人员环绕的情况下。 他能发挥的也就是自己的见识,毕竟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社会多少也会有些加分。更何况他还在一个女神棍的手下亲身实习了一阵子,从前期准备到具体实施都有较为广泛的参与。 于是不但具有了相当的素材准备,更是能将一些现成招数拿出来模仿。所以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还是能做到心中有数,尤其懂得要充分发挥扬长避短的信息优势。 那么接下来的对话就相当简单了,几乎都没有让他怎么担心。 “你是谁?” “王涛。” “王涛?你们的部族叫做王涛?” “不不不,我就叫王涛,这是我的名字。” “那你们的部族呢?” 王涛想了想还是没说共和国,这种概念要解释起来还是有些麻烦,恐怕这些异族无法理解如此体量的存在。认真想来的话还该是与四娘那些人算一伙,但是概念上又有些差别。 所以他就不是很确定地说道:“河青城,算是吧。” 老祭司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有些困惑,但并没有进行更多的追问。她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方式问道:“你从哪里来?” 王涛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并不需要隐瞒,于是就挺直胸脯地答道:“地球!” “……” 问答过程到这里就稍微有些卡壳,进行审问的一方更因此稍微有些困惑。 他们或许会将“河青城”这样的发音当做整体,未必会去深究其中每个音节都是什么意思,也就更不会立刻弄清“城”之一物到底是什么了。但是“地球”这个概念却会引发跑偏的联想,以至于会同王涛要表达的意思完全不搭。 就比如“地”的概念好理解,大家现在正是身处于大地之中。至于“球”的描述则被理解为地下洞穴的形状,倒是个形状较为怪异的地方。 毕竟这些土著自打一出生是生活于此的,所能获得的参考也实在是有限得很。恐怕谁都没法理解自己是身处于一个泥球之上,而这个球体则是在宇宙空间中没有其他的支撑。 这不光是考验想象力的问题,更是在考验他们的世界观了。 不过问题太艰难也就不会起到作用了,他们已定型的想象力也没法立刻塞进一个庞大的模型。在侧旁听的贵人们便没有进行更多深究,而是一起望向主持审问的女祭司。 所谓人老鬼精就是形容这一位了,活得久便能掌握很多的技巧和办法。而且有些相对于族人都是独门秘技,平时就要靠这样的手段保持神秘的。 她能判断出王涛所说的确是实话,无论是镇静的面目还是不可为外人说的细节都能证明。 不过所谓“镇静”一词就只能出自经验判断,双方种族的外形毕竟不同,就是表情的含义也有着相当差异。光是在初见面时的误会就能说明这一点,所以她就只能以临场的分析进行判断。 那么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后一种了,这是她还未传授给助手和学徒的重要技巧。只有自己掌握这一招才能保持相当的神秘,并且能迫使手下人不敢对自己睁眼说瞎话。 这一点也被寻常贵人们视为神异,平时还以为她会点读心术之类的本事。而老祭司也不负众望地宣布到:“波纹非常稳定,他说的是实话。” 此话一落就相当于定下调子,于是其他人的便对王涛的交代再无怀疑。可见他们对历代祭司才能掌握的独门能力真是信服,完全没有任何人会跳出来声称这很草率。 如此强大的信心就是源于过往的案例,思维定势就是从几乎从未犯过错误中慢慢铸就的。贵人们只要知晓这外来人没撒谎就够了,至于心中的不解还可以等事后再问。 因为他们只当只有自己才现在那样的疑惑,或者是能够察觉他人的面色,但并不肯首先由自己提出来。反正只要最终能解决问题就是好选择,最终还是没有任何人在此发出丁点疑问。 机灵一些的还懂得要乘机恭维,而为了不落下自身好感的贵人们就更是齐齐发挥最熟练的技能。于是一场审问很快就变成了拍马大会,就差当场评出个最能奉承人的一二三名了。 王涛对这样的延误并无不满,反正多浪费一些时间也能让自己轻松些。只是觉得这老巫婆所说的东西有些奇怪,以至于他也对某些概念的组合产生困惑。 那句话的大部分还都很正常,就是“波纹”一词在面前种族的语言中是从“抖动”引申而出。于是在他听来便无法理解含义,只能大致判断为“抖动很稳,是实话”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这种交流有误的锅也只能甩在素材库的因素上,主要还是词汇量没有足够积累的缘故。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能听能说就已经够不错了,再要熟练使用就还得再采集磨合一阵子。 倒是贵人们的拍马狂潮就很符合这一点,他们所说语言的大部分存在重样的地方,但偏偏还能判断出是在描述同一件事。所以只要坚持收集就能获得相当多的语音素材,这对于丰富发音和概念的联系还是很管用的。 不过这些采集和分析都是放在后台进行,以王涛的见识还无法知道这些事情。他只能从有限的词汇量和肯定的语气中听出确定了什么,而且似乎还同自己有些关联。 他便在心中冷笑一声:“这等区区小场面又能怎样,还不至于将我吓得发抖发颤。稍微实力演出一下就能哄过去,哄个小地方的土著还不跟玩耍似的?” 暗暗赞了自己的镇定也算是自我表扬,在经历自己提供的正面肯定后就冷静了许多。但福祸相生这种事情也总会神出鬼没的地现身,以至于会影响到后续的对话结果。 飘了嘛,多点不实之处也真的很正常。 第1482章 忧虑 “你要到哪里去?” 问话还在继续,老祭司已经将暂时不理解地方轻轻放过。毕竟初次发现对方时也并没有确定有啥目的,晃晃荡荡的飞行到更类似武力侦查。 心情放松得多的王涛已经多出一些不该有的自信,他便昂然沉声地回答道:“找到哪里是哪里,我们只是在雾气中随机游荡。” 他甚至还不等祭司追问,居然自行补充道:“可是一路上的景色在太荒凉了,我们希望遇到更多的文明。” “这……” 他的回答实在出乎询问者的意外,无论是贵人们还是周围的卫士都惊讶得说不出话。 生存于这世间就已经够艰难的了,怎么还会有人只为了游荡和结交而跑远路呢?他们就不担心食物和饮水的问题吗?他们就不担心地表的危险吗?他们就不担心黑色恐怖吗? 但看向老祭司时还是只有同样的答案,那就是这一段居然也是实话。超出想象的答案实在让人感到摸不着头绪,这样的情怀和作为实在太奇怪了,几乎从未在他们过往的人生中出现过。 或许有人曾在某一时刻想过这种事,但在下一瞬间又会遇到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梦想这种东西在难熬的生活和生存双重压力下还是太奢侈,就像他们自己也只能选些廉价趁手的来装点。 王涛所说的当然是实话,搜索过程中充满了各种可能,可不就是找到哪里算哪里么?而且无论哪一方的探测能力都会受到浓雾限制,在无法获得广泛地形和环境的信息下也只能到处游荡了。 至于荒凉是真的荒凉,想要遇到其他的文明也的确存在于预想之中。没有说明的则是发现异族才只是开始,在做出判断之后的行为才是重中之重。 像是其中一部分就与头顶的重压有关,无论教团还是格鲁古人都得先完成任务。 他们对那卡伦普的畏惧完全做不得假,谁都不希望那阵残酷快捷的杀戮会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完成它所交代的任务便是最优先,无论看到了什么奇怪之处都得尽力做出汇报。 就算对其不再动作有所怀疑也不是现在,总能找出一些旁敲侧击的办法去做测试。至于大明大放地违反其要求也不是不行,只要不是出自自己这一边就可以了。 无论教团还是格鲁古人都会对作死行为报以崇高的敬意,而且还会静自己可能去记录接下来的反应——探路石不就是这么用的么?如果被丢出去肯定会摔得很疼。 至于汇报过后则是自由时间,无论想要做些什么都应该不会受到阻碍。遇到资源了可以收集一下,遇到异族了可以交流一下,就是遇到好风景了也可以尽情游览。 但要记得及时回来才行,可不要将黑门之旅变成单程流放了。 王涛在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挂着笑脸,这也是在遇到强者时一定会摆出的态度。他甚至会在必要时肉麻地歌颂对方,无论是和平还是友谊都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 所谓的强者未必需要有多么强大的文明,也未必需要有多么丰沛的工农产量,只要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就足矣。随行的那些机甲不就全都栽了么?力大如牛的四娘不也认怂了么? 谁知道这些奇怪的家伙们都有什么底牌?但王涛绝不想以自己的安全去做测试。只看双方在相遇后会碰撞出什么火花就知道了,而不必去对每一项细节进行深究。 反正在遇到对方又强又横时就得记住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要以强硬的姿态去做应对。毕竟以后还可能遇到数不清的天地呢,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槛去付出全部的安危。 所以就算当面装孙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能熬过去就是最大的胜利。将来在其他天地的自然能遇到数之不清的弱鸟,到时候再从他们的身上去找回场子就是。 “等等!还是不行,多了那么一帮麻烦的队友呢。” 正在为自己软弱行径找理由的王涛突然一闪念,觉得将来恐怕不能再大肆劫掠了。那种粗暴的手段怎么也得收敛一些,其实互相交换彼此的特产也挺不错的。 至于实施的时候则要保证双方“公平”,起码要让对方觉得交易是公平的。 或许己方的常见之物在对方看来相当稀有,那就得趁着没反应过来之前以较高换率赚差额。又或是借助有限的优势装神弄鬼一番,等占据足够心里优势后也能方便压价。 总之绝对得让格鲁古人不对河青城产生恶感,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这边其实奉行的是弱肉强食。 这都不是羞耻感或见不见得人的事情,而是得在有限的合作中去营造公平合作的氛围。尽管这样的愿望就实力而言相当扯淡,可王涛也有不得不期望推行的原因: 既然依仗高组织度和先进武器就能欺负人,那么河青城就绝对不是力量最强大的那个。绝对不该为能够碾压和清晨的格鲁古人做出恶劣示范,否则他们就极有可能破坏那脆弱的均势。 别看双方都共同得向卡伦普低头,但是反过来却没有约束他们不该干什么。 以己方受险却没得到援助就让王涛略有觉悟:那家伙要么是出了什么事情管不到,要么是根本就不想管自己这一茬。所以新邻居和新伙伴随时都可以翻脸,但河青城却未必能拿出自保的力量。 恐怕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不是很确定的狐假虎威、依旧没来得及建立的合作关系,和双方的彼此交情上。 若走对了就能获得友好的邻居,气氛融融下也更方便提升这边的技术。若迈错一步就有可能收获一大堆强悍的主人,就是被驱赶着冲入险境也不意外,他可不愿意成为炮灰一般的可怜存在。 王涛并不觉得这样的顾虑是杞人忧天,因为他可是有着更早穿越过来的经验。 对方也会遇到自己遇到的困难,就算因人数众多也只是能延迟一部分,该来的总是会到来的。 第1483章 第三波武装搜救队 到达落后地带会面临很多事情,首先得面对的就是那里的空气、水源和各种环境。然后就是你带来的各种物品会逐渐磨损——当然它们本来都在处于损耗中,而如果没有补充渠道的话就终将被消耗完毕。 于是你会发现自己开始关心剩下的使用次数,并且经常会将目光落在周围扫视。倘若能找到可替代之物就算莫大的幸运,但通常就只能找到些相当差劲的东西。 随之发生的就是力量变弱,每次发挥“神奇能力”都会让自己无比心疼。再接下来就是得同当地人好好打交道,只有借助他们的力量才能生活下来,不然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就是一个外来人如何本土化的转变转变,原本傲慢的心态往往会随着器材匮乏而消散。 王涛知道相遇后的最初时间最重要,尤其是初次留下的印象会让双方一直回忆。双方关系就可能因此受到长期影响,所以务必要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与格鲁古人交好。 至于这些俘获自己的洞穴人就不必了,与他们更多就只是匆匆的萍水相逢而已。他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可能再遇到彼此,但想来应该是相当渺茫,相比中大奖也差不到哪去吧。 匆匆地分析过利弊后就更坚定了信心,就算再受到问询也会保持相当的冷静。 因为此行毕竟还是以格鲁古人为主的队伍,相关的问题就自然会偏向于之有关的提问。不过王涛几人无论从长相、穿着和器械上都与那些人有着明显不同,这样的差别就让他能光明正大地保守秘密。 “那些长四个眼睛的是谁?” “格鲁古人。” “他们待在那种巨像中干什么?” “赶路啊。” “那你们为什么会坐在巨像外面?” “因为没资格呗……” “……” 王涛只回答与自己相关的内容,至于稍微会偏题的事情就坚决不去碰触。尤其在涉及格鲁古人的事情上就回答了很多“不知道”,这虽让审问者不满却也做别的,因为那老祭司的确没发现王涛在撒谎。 一堆堆的“不知道”和“我猜”都是真实原因,王涛尽可能发挥与格鲁古人相遇不久的有利现状。但凡被问到就只做片面回答,尽量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跟班。 可这么做并不意味着随心顺意,因为越是这么做就越得做出个人发挥。老实回答和有意的欺瞒可是两种状态,王涛就在得意中不知不觉陷入了危险。 老祭司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波动,她对于面前这个不尽不实的家伙失去了耐心。再问下去就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于是便冷冷地打断到: “就这些了吗?” 自以为表现超级棒的王涛闻言就是一喜,他赶紧点头回答道:“是是是,就这些了!我保证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他以自己经验认为这是问话要结束的前奏,就算当场卖弄了一把也不喜欢被审讯。至于后续发展也的确与他猜测的差不多,但总是有那么点差别的。 老祭司浅浅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就不再维持挺拔的姿态了,而是不客气地对卫士们下令到:“这个家伙不老实,让他知道这么做的下场。” 精神刚刚有所放松的王涛没等听到好消息,反而因这个命令而绷紧了神经。他赶忙就为自己分辨到:“哎!?不对啊,我,我说的真是实话!你要信我啊!你们,你们!哎呦!哎!别打了!” 但在人家的地盘上也没能多说几句,只要一个衰老之人的命令就让他遭到四个壮汉的痛殴。噼里啪啦一通揍倒是相当干脆,也就是扬起了不少的尘土才稍让贵人们后退。 这些家伙中倒是没有谁会质疑老祭司的命令,他们都带着快意神色远远观看。在早先就很想收拾这个外貌怪异的异族了,直到现在才算是得偿所愿。 倒有不少人本来还想知道这家伙的惨嚎是什么样的,可真到哭爹喊娘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最多就是在叫喊上有些不一样而已。 王涛其实也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主要是没来得及对第一下攻击做提防。直到感到相当的疼痛后才立刻倒在地上,并以屈身抱头侧躺的样子不停哎哎痛叫。 别看他抱成个球叫唤仿佛很可怜,但这个姿势能将一圈骨头放在外面硬抗,而将柔软的肚腹和面部护在了内圈。所以对于纯粹的拳打脚踢多少还算有些防御力,也就是需要对头部做出额外保护。 痛揍外来者的卫士们还真是实诚,就算打的气喘吁吁了也没人有停手的意思,最多就是稍稍放慢了攻击速度。直到老祭司下令停止才退在一边,并且还为打疼的手部做搓揉。 小心防护的王涛也悄悄松了口气,他只能从遮护面部的臂肘间悄悄打量环境。不过就算做出防御动作也是会受伤的,由此望出的视野也会带着不断的颤抖,到是与他现在的心境相当搭配。 试图压抑颤抖的努力总是失败,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肢体受伤的缘故。或许更因为出现在老祭司手中的画面,那赫然是一副动态的立体图像,而在其中则是近千人的绵长队伍。 这些是以河青人为主的援兵,仅从花里胡哨的穿着就能看出来,哪怕都将面部用布巾包裹起来也很好认。他们只是呼吸惯了城中秽气而已,对这种刺激嗓子的气体依旧需要保护。 另外就是他们的武器都主要来源于建材,这些玩意在经历过的末日世界中可以去工地领取。只要稍微加工过就有足够的分量和毁伤能力,换其他人也不会带着钢筋和钢管到野地里乱晃悠的。 还有少量小型载具提供先导和队形保障,散而不乱的侦查机器会随时将跑散的援兵干回队伍中。不然肯定有人会在这浓雾中走散,格鲁古人主要是为了确保投送力量不至于自行瓦解才派人随行。 他们终究没能做到彻底的冷血,还是有几个人主动站出来同河青人一起行动。就算临时管理会也没有阻止他们的理由,最多只是稍稍限定可以带走的物资数量。 第1484章 心念 王涛能看到图像中有一群熟悉的身影,老旧肥大的皮甲和步戈都很有代表性。他们算是这群人中行走最整齐的群体,但也就是看看能维持一个大致的阵型不散而已。 他印象中好像只是说过要将城兵武装起来,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来的会这么快。其实这也是麻姑发挥了交际技巧,原本只是尝试向格鲁古人借用交通工具,没想到人家还真同意提供运输协助。 如果是别的理由或许还不会借用,但只要知道是为了将救援人员武装起来就再没二话。 不想前往未知迷雾中冒险是一回事,而阻止其他人去救援自己的同胞则是另一回事。这毕竟只是付出少量能源以求换来希望,无论事后如何都不会带来更糟糕的事情。 “大家……居然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就这么快呢……” 王涛只要能看到自己没被放弃就够激动了,在短时间内也没来得及考虑那点问题。他躺倒在地上本还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并很纳闷自己到底在哪里惹到了这些地头蛇。 不过当看到图像中的集团行动时还是有些哽咽,这可是在两支队伍先后失踪以后啊!再要进入浓雾可得冒着多大风险?以正常人而言根本就会放弃掉的吧!? 王涛先前在发出求救后也曾抱着希望,那算是出于情急之下的仓皇之举。之后以其对河青人的了解就觉得越来越没底,似乎不该将希望我在这帮人的身上。 按说一群欺软怕硬的人们通常都会非常“理智”,如遇到相当的危险就会主动避开。简直可以用无利不起早来形容,世间怕是没有比他们更加现实的人了。 尤其在黑门对面就只能找到大片荒野,而且还存在着迷失在大雾中的危险。这种穷山恶水躲开还来不及呢,怎么又会贸然深入这样危险的地方呢? 再要离开黑门附近不但显得毫无必要,而且还是需要相当勇气的危险事。 撇开那些家伙们的人性不谈,倒是身处在队列之中的格鲁古人更值得信赖。王涛宁愿相信是这些人不愿放弃他们的同胞才会前来,这样才符合一直以来的观察结果。 但事实上恰恰相反,行走在队列中的麻姑还在小声地询问绿:“我们真的要往这里头走么?看着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会不会跑出来怪兽把咱吃了呀?” 绿本不打算回答这样的蠢问题,但他注意到周围的人们虽然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无不是竖起了耳朵在等待自己的解释。这样就让他不得不对此进行回答了,否则将会影响整个整个救援队的士气。 他就先让麻姑去瞅一瞅地上的光板土地,等周围人都下意识的照做后才做解释:“你见这里长草了吗?根本就是不毛之地好吧。兔吃草,狼吃兔,所以没有草就没有狼,也就更不会撑得起怪兽。你就放心跟着吧,涛兄弟也算是有见识的人,看他平时就对这些弯弯绕有所了解。既然让带着甲兵就一定有道理,说不定就能起到平常想不到的奇效呢。” 麻姑并不是不知道机甲也有的局限性,此次的提问主要是为求个心理安慰。既然目的达到就心情舒服了一些,她便喃喃地念叨着:“哦,那就好,那就好……” 周围人等也随着这样的对话有所缓颜,然后再借着窃窃私语将相关之事传播了出去。能在这种情况下跟出来的都是铁杆信众,只要能得到差不多的理由就能安抚下来。 绿行走在人群中回忆着王涛的呼喊,他其实更对可以克制所谓科技物品的浓雾更感兴趣。原本还对新出现异族的能力感到绝望,没想到立刻就发现他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了。 此行率众出击不只是为了救援王涛,也不只是为了救援四娘,更多的是为了救援整个河青城。不仅是王涛在担心格鲁古人对河青城的观感,这些坐地土著们当然不想自己会受到奴役。 要搞好双方的关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一个能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就相当重要了。他们需要证明自己会成为可靠的盟友,某个让格鲁古人都无法发挥的地方就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不然活到一把骨头的卫也不会带人走在队伍中,一众途子徒孙们就算脱了吏袍也照样能发挥本事。有这些善于引导和约束众人的人们就能保证队伍严整,否则就算有外圈那些死物围着也保不齐有人会跑散。 曾经的老捕头还对另一个老头打趣道:“你在黑门边上待着多轻松,也不至于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是想明白自己不适合当巫师了,所以要跟着咱一起去逛一逛?” “嘿嘿,你不也是没在后面呆着?”老巫师将手中的竹杖轻耍打出了一个转,然后扛在肩头笑道:“逛一逛也有好处,至少能知道这天地间还有许多奇趣。老夫早已将河青城周边看过了,排河上下看过了,就是王城也曾有幸去过一趟。遇到了这种怪地方也不妨走一走,倒是要看看还有啥能比‘科技’更厉害。” 卫对这样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你还是放不下。” “当然放不下!学了一辈子的巫却用处不大,治了一辈子的病却被人随便比下去,那老夫辛苦一生还有什么意思?”老巫师越说越激动,等开始出现自暴自弃的迹象后却转而提高了声音:“有比巫术厉害的东西自然值得佩服,而更厉害的东西就在前方了,就是看一眼再死掉也值得啊!” 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已有觉悟,由一个活得须发皆白的老头说来还真没法质疑。他已经比天下间九成的人还要长寿了,再残喘下去也只是在受衰老的煎熬,的确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来的时候也曾要求绿留下,他不舍得自己唯一的传承一同葬送在危险中。但那小子当时既不肯让这亲人前往险地,也面对面地说出了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老爷子你算是活了这么久,不也是没有明白自己还有啥意思么?我也知道你盼望着出现这么一个弄清楚疑惑的地方,所以也不打算拦着你。可我呢?谁来点拨我去看透那些想不明白的东西?当下有个机会却不去把握,那以后再也不出现了可怎么办?你个老东西是要让我后悔一生吗?” 第1485章 这不是巫术 巫师师徒是为了求知欲,他们纵使有过很多不堪也存在着追求。卫的心中是不忍河青城受到欺凌,守护了一辈子的地方不能眼睁睁地被毁掉。 而麻姑的理由倒是稍微多一些,但也更私人一些。 她一是希望长期共住的红衣能安全,二是希望一直敬仰的四娘能平安。仅凭这样的念想还未必会跟随赴险,直到成群持械着甲的人们走过才让她下定决心。 就算曾经见识过不一般的力量、就算对此行可能遭到的危险有所猜测,但很多观念都不是那么容易被磨灭的。过往留下的经验总会被侥幸之心所忽略,以至于会贸贸然地因从众之心跟在人群中。 王涛从颤抖的臂膀中看不到太清楚的画面,疼痛下也不及分辨人群中的各种对话和决心。从偷看得来的信息实在太模糊了,能听到一阵嗡嗡嗡的说话声就算实在不错。 但是心中那即将获救的心情却在渐渐变淡,以至于被老祭司接下来的动作给冲散成了烟云。 只见她的六个指头飞快在画面中不断点击,然后就招出了一堆会受到响应的图标。实时展现的画面就在操作中快速缩小,转而呈现出了一个相当庞大的立体地图。 在挨了一顿毒打后还会有些颤抖,心情也在随着心中的发现而止不住地激荡。以王涛这个旁观者的视角虽然没看清操作过程,但他还是明悟到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这就不是什么狗屁巫术!这是科技,是被一堆垃圾土著掌握的科技!这是立体投影!那其他的还该有监控设施,就是不知道设置在哪里。能隔空取物的东西也是科技,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虽不知他们是怎么止住机甲的,但这本事一定要弄到,一定要弄到! 这帮无知的土著都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如何得到这些好东西的?真是暴殄天物!我要,我要!我全要!有了这些就不用怕格鲁古人了,没想到要找的东西在这里!这可真是……” 不过王涛也就是暗自狂喜了一阵,然后再在心中骂了一阵而已。不过骂多了反而会觉得相当无趣,感觉不能再指着对方的身份做抱怨,不然怎么都会折返回自己的身上。 以他的状况其实也能对号入座,都是属于低科技人群掌握了高科技物品。恐怕在其他识货人的眼中也是如此,但未必会有这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王涛的力量还真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步,平时也只能让一群愚昧无知之人拜服而已。但遇到又愚昧又凶狠的家伙们就无奈了,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有这样的底牌。 老祭司边小步走着边交代事情,也没有谁敢嘲笑她因四肢瘦短的缓慢和滑稽。不断有身边的贵人们快步离开这里去往未知之处,显然是要为即将发生的冲突做准备了。 方才守在四周的卫士们也随之相伴,毕竟祭司和贵人们的安全才重要些。一时热闹的地方就只留下两个人做看守,王涛这才松了一口气的从地上爬起来。 稍微一动就会让青肿之处特别疼痛,他甚至都不敢用手轻轻搓揉。在这种时候就格外想念四娘,一个能发挥医疗作用之人果然很重要。 他在角落里的冰冷地面上坐着,那祭司则是摆好姿势端坐在一个平台上。最后留下的几个贵人有的在焚烧一些可燃之物,而有的则在向上方抛洒一些彩色的零碎。 看样子是在为某种仪式做准备,应该不是能将人举起来的那种小花样。可这与能操作的技术界面一对比就显得相当错乱,仿佛他们真认为这么做能能起到加成效果似的。 不多时还有更多人涌进这间洞室,看他们的穿着就没那么多色彩了。除去灰惨惨就只有黑漆漆的布料,就是连身上的装饰也相当黯淡,看样子来的就只是一些平民。 大部分人都在用目光寻找祭司,然后就再也不去看别的地方了。少部分注意到缩在一边的异族,但只在打量过几眼后就被人群推着移动,再想回头看都没机会了。 端坐的老祭司似乎一直在闭着眼,但她在人数大致将这处洞室填塞一半后就再有动作。 一方面是挥舞着手臂做出繁复手势,仿佛是某种施法的开启手势。而在同时则在嘴中大声吟诵着什么,这些也同样让王涛觉得熟悉,就是之前那种没有听出来的语言。 “哈鲁鲁阿恰恰!阿米库塔拉姆!耶布达阿斯塔!呜呼鲁……”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高台上的老祭司吟诵了一段,然后渐渐聚集的人群也随之念诵了起来。可见他们所有人都已掌握了这样的东西,而且还多次合在一起演练多次,不然也没法做到这么整齐的地步。 “唉……” 缩在角落里的王涛略微有些失神,接着却是叹了口气。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场景相当熟悉,似乎是在前不久才带着许多人一起做过的。不过他有的时候是称作人形背景板,有的时候则是作为幕后道具师,还从没有过主持这种活动的经验。 他刚才倒是本能地嘲笑这种可笑场面,但仔细一想还是就地作罢。至于理由也还是刚才那些,同行还是不要胡乱拆台的好,以自己在河青城操持的业务同这一比实在是弱爆了。 两边虽然都能快速召集很多人,但河青城的信众就只能跟着“圣哉圣哉”的呼喊,再多加几个字就会喊得乱七八糟。甚至稍微耽搁一阵还会出现加词或减词,就是瞪眼念错词的家伙也是屡见不鲜。哪像这边已经能让近千人手大声背诵了,光是这份学习热情和投入就让人叹服。 可见在忽悠人的路上还有许多课要补,不能只满足于“将人聚起来”和“将人拉出去”的地步。这大概与基层军官或者包工头的组织力差不多,与同行一比就真是丢人到没边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更希望能尽快脱离这处实力不明的地方。如可能也不妨带走几件特产,不然也无法抚慰自己受到欺压的小心灵。 第1486章 所谓神降 “那个……这些人在干什么啊?能,能说说么?” 王涛先是卑服地趴在地上,并向负责看压自己的两个守卫请求解释。但这二人也都是见过刚才审讯的,心中现在都已是满满的优越感,所以并不屑于搭理这可怜的家伙。 这么做倒不是出于保密意识,主要是由于这家伙一点礼貌都不讲,真正是一点都没认清眼下的状况。这么愚蠢的家伙肯定是活不长的,那又为什么要搭理一个将死之人呢? 他然后还想要凑近异族人群搭话,这也是不可能的任务。毕竟两个探索者也不是死人,他们肯定会阻止监管目标的任何特异举动,不管他在为此表达什么样的理由。 “我就是随便说两句话,就是,唉别呀……” 想要嘴炮说服的王涛终究没能实现愿望,还是在戳到身前的长矛面前软了下来。 他随后就坐回到地面上再不言语,但总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细节,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部分。但这个灵感就如同在空中飞舞的蚊虫,总是能若有若无地让人心神不宁。 想要去扑打却总是抓不住行踪,想要回避却总是被其贴在心头搅闹。不过王涛就是有一个好,完全不会为这种抓心挠肺的事情太过上心,而是会以其他关心的事情做遮掩。 虽说不知因此错过了多少灵光一闪,但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段也能让自己不再烦心。其实就是这样的做法也是来自某次灵光一闪的,有此成功经验就再也不怕受到骚扰了。 “我要……打个电话,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涛心中以这样的理由让自己放弃追寻,转而要同教团成员们在做联络。 他便将自己趴伏在地上表现得很不起眼,然后才低念道:“卡伦普。” 白色空间不变,天边枝杈不改,申请开会的方式不变,他做这些事情都已是熟门熟路了。就是仓促被叫来的一堆光团都在大呼小叫,任谁走着走着也不会希望环境突然变化的。 好在进出此处也算是有些经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众人也只是惊慌一下,然后就开始关心起王涛等人的状况了。接下来就是有人发问有人答的过程,费不了多少时间就进行了相关通报。 老巫师比其他人更先反应过来,他便对获得的消息叹道:“拿的武器是非金非木?用的‘科技’也只是残缺部分,但是还能发挥相当作用?这倒是有些……有趣。” 卫则是相当不客气,直接就指出到:“有趣是有趣,看着是完全不同的蛮族,但也有相当部分跟咱们其实挺像的。不但老是要往地底下钻,还常常能拿出奇怪的力量,缺的就是一个门了啊。” 麻姑倒是没有对此发表太多看法,而是在同红衣说些安慰的话。只是原本想要说的私语并不被这方空间允许,就算心里想着压低声音也没用,依旧会以正常的音量在周围回响。 别看他们这些人连说带问地闹个不亦乐乎,但在另一种状况下却表现得较为不堪。他们每人无不是闭眼维持在僵直的状态上,并且视周围情况而收获到不同的注意。 首先就是身处关押处的红衣趴伏着不吭不哈,在半明半暗的环境中也不算特别醒目。不论是四娘还是格鲁古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当她是因为疲劳需要休息一阵。 然后是王涛爬缩着仿佛睡了过去,这在挨了一顿臭揍后到属正常现象。进行看管的两个卫士并没有对此太过意外,所以最多是在时不时地确定还在原处,任由他如同烂稀泥般的瘫在地上就不管了。 至于卫、绿和老巫师等人却没这么简单,他们都是在行进途中突然昏睡并跌倒过去的,就仿佛受到了嗜睡症的摧残。也就是当时速度不快才没有造成伤亡,不然换谁都得在这样的召唤中摔得头破血流。 好在他们现在的地位都已是今非昔比了,每个人都从暗流神教中得到了不小好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上赶着依附,那就更不用提他们会主动招揽人手相助。所以前呼后拥有几个跟班也算是好处,他们能第一时间做出保护手段。 教团成员会有如此改变也不是别的原因,正是之前在这种粗暴召唤的开会中吃了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就得留些心眼,他们自然会将这种要紧事交待给信得过的人。 这其中有的是多年教导出来的弟子,有的是虔诚信奉大神的徒众,有的是族中的血亲之人,还有的则是为了靠近神异的阿附之徒。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都得及时作出反应,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昏迷”的当事人不受到伤害。 毕竟队伍踩踏可是会要命的,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关心之人突遭横祸。 有人会及时出手保障跌倒者的安全,有人会向着前后呼喝以传递消息。还有人会干脆就地阻挡并拨开人流,生生以怒喝和蛮力来辟出一片安全岛。 “让一让,让一让!神降了!不可打扰,神降了!速速退避!”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人群感到诧异,再去仔细聆听就更是摸不着头脑。就算去打听也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人群中说什么的都有,大量的荒诞内容很容易就将少量的消息给掩盖了过去。 因为毕竟是晕倒、发病或者遭到诅咒更合理些,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形式的神降。相关消息就算传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只会当成是某些愚钝之人瞎口胡编的谣言。 但他们的身体不论怎样还算是处于安全之中,只等过了眼下的会议才能重新活动起来。在那之前就只会被人们当做神降发生,并且投以各自敬畏的目光。 可见借助卡伦普为媒介的会议也算是有利有弊,在展现出抗干扰能力的同时也相当不便。恐怕经此一事后就更是让人忌惮得不敢常用,毕竟没人会相到会因此如此的骚动,甚至还会对自身安危造成影响。 第1487章 通报情况 “一来呢,就是蛮子已经知道咱们要来了。二来呢,则是咱们知道蛮子已经知道了,是这样的吧?” 代表卫的光球作出如下总结,虽然拗口但也符合事实,眼下也就没必要纠结那些欠我造句之事了。在开小会的教团早已不再沉溺于慌乱之中,而是准备正式面对这不利的局面。 其实想一想也不该意外,这片浓雾毕竟是那帮蛮子的地盘,外来人又怎能妄图实施一场完美的突袭呢?无非就是从悄悄地进村变成正面强攻,顺便还得广撒耳目以避免伏击就是。 只要对方还是使用弓箭长矛就没啥可怕的,河青城的国人们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弱鸡。常年的军事训练既可以用来驱散猛兽盗匪,自然也能用在一群人和另一群人的团体争斗上。 无非就是比较组织和士气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收拾过不愿纳凉的村落。再加上王涛通报的一些情报就更是不再害怕,那种只以简单物品护住要害的保护真能被他们看在眼中。 有甲和无甲的差别可实在是太大了,在互相的砍砸刺击中是真会影响到各自的生存率。且不说城兵的皮甲都经历过实战检验,就是寻常信众也都会给自己的身上添加些好料。 有些是以绳索相串的金属板,在其明显超过砸击的凹凸表面上还能看出些文字。这有可能只是某个广告板的局部残块,也有可能是某辆车门的扭曲部位。 有的人头上扣以金属锅具做防护,在两边把手上的绳子还会系在下额部位做固定。有条件的还能在面部和颈部罩上一层透明材料,虽然不至于会知晓那到底是怎样造出来的,但并不妨碍给自己的安全加上一重保障。 也就是说城兵们配备的是制式皮甲,虽外表老旧些也还能用。而广大信众们则装备的是轻质板甲,固然是显得乱七八糟不统一,依然能从丁零哐啷的声音中显出几分威势。 相信以他们肯定会做过很多测试,若是不惜命就不会将这些杂七杂八挂在身上了。但凡不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就只是负累而已,他们除非傻了才会硬扛在身上走远路。 相关的准备不仅仅是在硬件上,卫还对王涛宽慰道:“放心吧,我们这边也做了很多准备。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尤其是将城兵的标枪都一起带了过来。他们背不动的话还有其他人帮着,这玩意只要有把力气就能丢出去。 如果再遇到那种凌空抓人的家伙也不怕,想来他一次也对付不了太多。只要大家一起抛出标枪就能扎个通透,管他有什么能耐都能戳成满身的眼!”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些不自觉,反而是让王涛的心头微微一突。 这样的能耐不光能对付似弱似强的敌人,同时也能拿来对付自己和四娘。像是当初与大户争斗时就见城兵带上了这东西,只因自己以拉风的飞空姿态出场才震住所有人。 “可当初若是有人狠狠心,不但用这个对付了四娘,而且又对付了自己呢?” 王涛想到这里就不敢再继续下去,唯恐自己推演出相当糟糕的未来。他只在心底暗暗决定还得继续做个好人,可千万不能心态膨胀去欺压这些河青人发火,若是惹急了可就不知会发生什么,自己总不能从早到晚都提心吊胆活着吧? 绿在讨论中也难得正经了一阵,他也讲述了自己的所见:“那些格鲁古人也知道此行麻烦,所以派出的大金人就只有一个,其他都是以厚重的大轮子做跟随的。而且我看他们还带了许多怪东西,有的是前后都封口的大罐子,有的是能塞进脑袋的大圆管。一个一个都是金制漆壳,想来都是些‘科技’的法器,就是不知会有啥效果。” 他在平时就常以聊天的方式去探王涛的底,不知不觉中就对许多的科技之物有所了解。虽然在概念上依然将科技等同于巫术,但总归能将说的东西表达清楚些,也比较能被王涛理解。 而且多少也在昏迷中获得了部分记忆,就算忘却了大部分也不至一无所知。只要看到外形就能同模糊的概念联系起来,不至于同其他的信众只会大惊小怪地瞎看。 从这些装备和编制的改变就能看出一些希望,那些格鲁古人也总归不是僵硬死板的家伙。经历了无数厮杀就得在需要的时候灵活些,不然迟早会被忽略的盲点给坑死。 像是老巫师就叹了口气,他在这没外人的地方就抱怨道:“都有准备,但是大家都没底。那些格鲁古人也跟咱们交代过,他们此行主要是负责压阵的,一旦两边相遇就还得咱们顶上去。 不过好说歹说也同意了在后面助拳,站在那高大器械上也能望得远,就是丢些东西也能帮些忙。但也说了未必能让所有的玩意都起作用,所以到时候还得不停的换法子,直到找见能用的才好相助。” 这话虽然有一些片面,但是却让王涛感到有些熟悉,说白了也无非就是老爷兵带着仆从军。受苦受累和可能送死的活都由小弟去干,安全轻松的技术工作就交给后队之人。 当然留在后面的人也不会吃闲饭,听老爷子的说法大概是做好了当dps打输出的主意。这样的打算看似相当猥琐,可如果能统计战果的话就会大吃一惊,恐怕主要的杀伤还得依靠格鲁古人。 王涛就在心中嘀咕着:“这也算是脆皮坦和强力法爷的配合吧,这样的配合没问题么?尤其那些开机甲的居然要躲在杂牌兵后面,就好像他们真能藏得住似的。得多猥琐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而且还拉得下他们的破脸来要求!” 不过换他也对能制约科技武器的能力没法子,那其中原理怎么也得来上几十个科学家才行。王涛如果能弄懂就不必去当保安了,自然也就不会有逃亡之后的一连串事情。 所以这些不满也只在他的心里转了几圈,并没有拿出来同大家交流,唯恐毁了似乎并不高的士气。 第1488章 被唤醒 卫对现在的状况此看得比较清,但自身有限的实力却让他无可奈何。 眼下就只能是连安慰带劝说道:“总之就是咱河青人能耐低,让顶在前面就只好照办,真是一点废话都不敢多说。不过这边好歹也来了千把号人,多少也能给他们争取一些工夫。就算排成排让对面抓也会很费力,但只要能让格鲁古的巫师施法完毕就能赢!” 这话也算是看清了现实,只从最后结果着手而已。如果确实有好处就不打算再做深究,完全是相当现实的做法。但老巫师对卫的说法有些不乐意,代表他的光球就颤动道:“都说了那不是巫师,他们也不会用什么巫术,那叫做‘科技’!别跟我家的宝贝混为一谈!” 卫:“有什么差别?说他们的是巫术算丢人么?那些东西可是拿出来就能用的,放一起就纯粹是在给你们长脸!” “怎么没有差别?差别可大了我给你说……” “……” 这俩老头也算是放下了平时的姿态和讲究,在这种只能进行简单沟通的地方就吵了起来。不过在斗嘴的时候也没有恶意辱骂,只是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漏洞再反攻,到仿佛是进行一场语言游戏。 有没有道理都还是次要的,他们只求自己能在其中占据上风就行。 王涛先前可是相当的慌张,尤其在挨了一通毒打之后就更是惊慌失措。找到大家开小会也有为自己壮胆的因素,而在听到各种准备和插科打混下就冷静了下来。他甚至还能出一些补充建议,这对于教团其他人而言也是相当独到的见解。 “再遇到的时候要注意一点,那就是不要顾着冲锋撞在一起,最好得把阵型拉松散些。队伍松散了就不会被弓箭射中太多,场地宽了也能挥舞起粗重棒子,肯定不会让那些蛮子们随便沾身的。而且让那些投标枪的要拉开一些距离,注意往对方的中间投掷,跑位什么的就随便他们怎么搞了。 这都不是为了能给那些蛮子们造成杀伤,而是主要为了给格鲁古人测试武器争取时间。要记得他们才是这场战斗的主角,咱河青人只要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说话中无意透露出了一个“咱河青人”,而其他人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可见在合作这么长时间后已经获得认同,,至少可以被当做半个河青人来看待了。 但说到战斗的时候却又有些兴奋,仿佛自己以前在操弄即时战略游戏的快感。王涛甚至还对自己不能亲身在战场观战而惋惜,总觉得会错过一场相当壮观的场面。 他仿佛忘了这必定会产生相当的伤亡,但凡争斗中总是少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身为有归属感却又渴望见到流血是件冲突的事情,可见王涛心底对河青城参与暴力并不介意,甚至会鼓动大家主动开展这一活动。 这大概是由于财富、权力和认可都是从活动中得来的,所以他也很难压制住心中嗜血的渴望吧。一大堆能想到的东西都通通掏出来,并以强调作战的总目标为结尾道: “……拉开距离不但可以减少伤亡,而且还能给格鲁古人争取时间。他们那么多装备总得挨个拿出来试用,总不可能所有东西都会被搞到瘫痪。只要还有一个有效就能远超那帮蛮子,到时候就等着……” 可他没等将话说完就仓促消失,白色空间内代表他的那个光球也随之不见。再睁眼看到的却还是人流越聚越多的地下洞室,有限的丝状植物也被黑压压的人群所遮蔽光明,并且有一面厚实的大墙在向着上方移去。 “这,这是?” 王涛对发生的事情一时也搞不通,等再瞪着眼睛向四周张望时才发现是怎么回事。并不是大地在向着上方移动,而是自己的双脚正被拖拽着转移位置。 只因从白色空间切换到眼下姿态有些太过突然,大脑一时对视角的转变没来得及转过弯。以至于将拖在地上摩擦当做墙壁在上什,得是重新确定参照系统才能弄明状况。 搞清这点就只需花费一瞬间,而解决后续的问题才是更让人挠头的事情。不是谁都喜欢作为人形拖把去清洁地面,尤其还是这种没怎么受到加工过的粗糙地面。 惊慌中的王涛赶紧同时将双臂和双腿挣扎了起来,还从嘴中发出了变音跑调的难听呼喊声。也就是他身上还穿着象征文明的衣服,不然扒光了就如待宰肥猪一样在闹腾。 他这样的反应主要是源自慌张中的应急,可全力的挣扎却没受到特别的制约。王涛很容易就感到抓住双脚的力道突然消失,然后就是脚尖和腿部感到摔落在地的触感和疼痛。 而这还不算完,王涛紧接着就是身上和腿上又受到了若干次痛击。凭感觉就知道是某种棍状物的戳刺,不小的力道当季就带来了很大痛苦,让人觉得仿佛是在伤口上浇了热油一般。 王涛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伤害也来不及进行有效应对,,根本就只能做出本能反应而已。他很快就挺剧烈的痛苦缩成了一个球,并且抬起双臂去遮挡可能的攻击。 但刚刚对他的伤害也没持续多久,很快就从明暗不定中传出了怪异的语言:“果然醒着,非得吃点苦头才愿意睁眼。不要闹,再闹就割了你的下巴!” 王涛明确知道这些发音和词汇都很陌生,但也能同时理解说话人要表达的意思。大致上就是以武力要求自己保持安静,他当然知道眼下该做些什么了,所以赶紧闭嘴缩手地不再挣扎。 哪怕腿部伤处依然在一跳一跳地发疼,哪怕疼痛在被打中的腹部还在缓慢扩散,一个受到威胁的人总是非常能够忍耐。不然他清楚自己很快就会受到更多的伤害,那很有可能会超出眼下所受的痛苦。 那做出威胁的声音还在继续:“赶紧往边上挪一挪,一会儿还会来更多人。想被踩死的话就继续趴在这里,我倒是很乐意捅穿你的脑袋!” 第1489章 士气回复 刚被唤回现实的王涛还有些发懵,自己刚才明明还在指点江山的,怎么就被拖出来挨顿痛揍了?不过他倒是知道屋檐底下得低头,知道打不过就得听从人家吩咐。 只见他一个翻身就赶紧爬了起来,却是让卫士以为他是想要反抗或逃跑。哪知这货等站稳后就立刻垂头弓腰,摆出一副乖乖听从转移要求的样子。 为了博得好印象还不忘陪上笑脸,就算身上有多处疼痛也得强忍着挤出一丝笑意。不过这样做倒是拍到了马脚上,马上就再次遭到了呵斥:“你还敢摆出凶脸!?是不服气吗?看你也没多大能耐嘛!” 可见双方的表情系统果然是不一样,稍不注意就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那守卫没等话说完就再次朝王涛挥去几棍,棍棍都打在关节和身上肉多的地方。 掌握武力的人就掌握真理,王涛也不敢在这种气氛不对的情况下多做辩解。他只是呲牙咧嘴地忍疼转移,但也没忘记将这个异族卫士的面貌记忆下来。 等到走到相对角落的时候才有空去连接思路,自己怎么就从得意洋洋突然转到痛苦非常了?也不需要多费劲就能明白自己是被迫弹出会议了,而罪魁祸首就是两个打扰自己的异族。 他的离开自然让白色空间内惊讶了一阵,依旧留在其中的人们还几次申请将王涛带回来。但他们能得到的就只有以上那些画面和声音,几乎是将王涛的部分感受原样复制了一份。 除了那些打在身上的痛苦。 要说还是卫的见识更多一些,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脑子转了几下就敲定最重要的事情:“呃……还活着。嗯,还活着就没事。他有他的麻烦要应对,咱们先把咱们聚在一起的事情说了吧。红衣?” 叫人名字就是要求被点到者发言,作为失陷之人总能提供一些别的消息。不然要是开会也不需要待在白色空间中,那么点事还不是几个人聚在一堆就能商量完的? “啊?啊!好!我……我说些什么?” 但是被点到名字的红衣显然不在状态,慌忙答应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明明刚才还在听这些人怎么安排事情,又一起看到了王涛的受苦,她的心里头到现在还乱成一团呢。 老巫师的待人处事更老道一些,他就温言安慰道:“不要急不要怕,就把你看到的事情说一说,有哪些是涛兄弟没来得及提起的?让咱们知道了也好多有些底,不至于遇到的时候就只能抓瞎。” “哦,那个……嗯,就是将人抓起来的招数不怎么干净,那些中招的格鲁古人都被折腾得浑身痒痒,有的连皮都挠破了。还有……就是他们的老巢在地底下,不过到处都有绿色的植物照明,他们走来走去也不需要火把的样子……” 一桩桩一件件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这是教团其他成员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么自然聚精会神地仔细聆听,唯恐错过哪些会导致双方差距的细节。 于是该准备的、该小心的都在讨论中一一成型,他们准备一经醒来就立刻四处传播。还有就是得弄些发光植物回来,他们都觉得这种东西挺不错的,如果能移种在暗河中就能省去火把的消耗。 毕竟这种耗材是需要亲自制作的,不但携带麻烦还不用不了多少时间。这对很多物资获取轻松的河青城而言就很头疼了,突然轻松的人就不愿再干麻烦事。 只因这东西确实是暗河移动中不可或缺的,不然他们才不会费时间制作这东西呢。 等大致商量完之后又再次呼叫王涛,如果从传回来的画面能看出他还在移动。对于身陷险境的人还是不要叫回来了,不然那简直是对他的蓄意谋杀。 既然该说之话都说完,觉得没必要再待在这处空间的人们便渐次退出。只有象征麻姑的光球多同红衣说了会闲话,然后才不舍地主动从空间中退了出来。 然而等回来后的状况却有些不同,教团的几人并没有如预料般躺在地上,而是依旧在同整支队伍一起前进。只不过在视角上要更高出一些,而且移动时也不存在任何的颠簸。 “哎呀,可算醒了!” 倒是照顾他们的人都围在身边,并且在小生念叨着诸如“圣哉”、“暗流大神保佑”之类的东西。既然见到几人醒转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们就都很开心地一起欢叫出声。 这样的声音对于整支队伍自然是条好消息,河青城信众们原本悬起的心思就放了下来。毕竟深入暗河就已经让人提心吊胆了,走到半路就集体昏迷的教团也仿佛预示着不祥。 也就是他们提前指定的跟班都发挥及时,在公开说明这是“神降”并祝祷后才没出大乱子。尽管些人也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根据以获得的嘱咐和惯性去做就行。 “这是在哪里?” 陆续醒来的教团之人都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能发现自己被放在格鲁古人的车顶上,也难怪会有那种相当开阔的视野了。不过几个人也算是有过搭乘悬浮车的经验,所以醒来后的反应也就不是太过慌张。 这样的表现落在陪护者的眼中就更加安心:“不愧是神明指定的侍奉者,果然是一点不害怕这坏东西啊。” 但这样的感慨就只能存在心中,他们还得抓紧时间交代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这可是再重要的表功时刻,若是说得慢了一些可就会别人占去风头的。 就比如谁及时发现他们不对了,又是谁及时出手扶住了晕倒之人,还有谁将行进的队列努力拓出一片空间…… 从话语中可见这群人真是相当努力,并且将每一次的关心都放在教团成员的身上。但这样的心思和作为都是围绕着权力和荣耀者的,那么他们的所求也就是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被围绕的人中也有所差别,有人就只是机缘巧合混了进来,而有人真的是熟悉权力和荣耀关系的。 第1490章 欺瞒 不同于较迟醒来的麻姑,也不同于不知所措的麻,老巫师是最先作出反应的人。他的速度甚至还在若有所思的卫前面,这可能与常年察言观色的工作有关: “好,你们都做得很好!尤其是带领大家祝祷,这会让暗流大神喜悦的!” 祈求者必须得到回应,这是一个神棍的基本素养。他在脱口做出鼓励时甚至都没多想,根本就是出于根深蒂固的职业习惯在做出回应。 可是周围的追随者们却不知道,只当自己的努力和奉献获得了承认。就算什么都还没得到也感到由衷的欢喜,他们便齐声赞颂道:“圣哉!愿神喜悦!” 教团的其他人等都看向了巫师,他们可记得以前并没有过这一句,怎么当场就冒了出来呢?而后者则只是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不会对此禁止。 要知道信众们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就算思维被引进坑里也会不停进行思考。有时会整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当然大部分都显得相当可笑,但也不乏会整出些令人惊艳的东西。 作为巫师要鼓励他们行进中齐声祝祷,这种行为对于控制人心是当必要。嘴上不断念叨着什么就能占据思考空间,不管何时何地都是相当成熟且管用的法子。 食髓知味的教团简直将其当做万灵药来滥用了,他们当然不会对此有意见。 但让人心稳定的代价就是得耗费更多力气,毕竟边走边吆喝也不是件轻松事。还有就是会让众人在污浊的空气中加重炎症,以至于半数以上的人群都开始咳嗽,仿佛是集体罹患重病了一般。 不过心怀忐忑的时间总是熬过去了,感到前途渺茫的信众们很快就见到“德高望重”的卫在发号施令。他的嗓门依旧是那么铿锵有力,每一句话都有着相当的针对性,仿佛还是那个众人敬畏的老捕头。 他在原来的同僚中也有很多人脉,加上此行有许多徒子徒孙跟随便不缺乏执行者。只要交代下去就有人快速进行传讯,而且能确保内容再传到第三手时也不会出现太大变形。 有这样一个强势人物就如同指路航灯,哪怕前方浓雾弥漫也能做出引导。往常就信赖他的人当时就松了口气,并且对于前行的事情再无疑虑。而只是听说过他威名的人也连连点头,就仿佛之后的安全完全有保障了一般。 老巫师在其挥斥方遒时知道自己的位置,他可不想在不具优势的地方抢人风头。但是在其调度完毕后则会赶紧抓住机会,以及多年所积累的声望和技巧进行鼓气。 “圣哉!这是大神的垂怜,诸信众务必要在心中感恩!圣哉!此行必要践行神明旨意,万万不可让那些险恶异族猖狂下去!卫同道所说便是神明赐下的智慧,诸信众们务必要虔心奉守,如此方能……” 撇开一堆啰里八嗦的鼓动不谈,核心思想就是以神明的威严为作战行动背书。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留下退路: 大家只是来践行旨意的嘛,无法压服那些异族也是你们不努力。这智慧也说给你们听了嘛,如果不成功就自然是你们不好,将重要之事忘在脑后又能怪谁呢? 反正一定要将大家的士气鼓动起来,也一定不能把将来的可能彻底说死。也就是身为徒弟的绿知道这些猫腻,不过他在利益上可同老巫师绑在一起了,当然不会主动出来揭穿。 神明当然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当然是无所不知的,但是老巫师缺乏足够的虔诚。不然他也不会说着说着就大声咳嗽起来,那持续不断的痛苦劲简直能将肺叶子都咳出来。 他当然不会宣称这是身体老迈的缘故,但却灵机一动地指责这片天地受到诅咒,不然也不会在空气中弥漫着这样的毒烟。此言一出也让众人深以为然,竟然是更坚定了为神而战的信心,决心要将造成这武器的蛮子们消灭干净了。 不过总是有人不配合演出,带队的格鲁古军官才不管巫师的煞费苦心。他接通车顶扬声器就问候到:“嘿,你都咳成这样了还不歇歇吗?平时都是这么热情的?既然醒了就别再我车上乱叫,你就不能下去用自己的双脚走吗?” 也幸亏这话是用格鲁古语说出来的,他才不屑于学习土著的语言呢。在场能听懂其所说的教团成员都有些尴尬,最终还是绿代替咳得说不出话的师父答道: “家师老迈如此又身体孱弱,实在是经不起继续跋涉的了。况且我们事先也不知这里的毒气厉害,既然吃了亏就一定不会再做聒噪。所以还请看在共同合作的份上照顾一二,我等都会感激不尽的!” 整段话都是在保持尊严地示弱,还有就是给自己找梯子地服软,真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相当低了。那军官见这些土著还算识趣也不再逼迫,只是中止了沟通不再搭理就是。 反正这些家伙们也没多少重量,就是数量再翻上几倍也完全能带得动。日后还不知要合作多少次呢,所以也没必要将双方关系搞得太僵。 他只是在深入险境时有些急躁,自然就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头顶上大呼小叫。 有些话需要有长辈说出来,有些话需要由小辈说出来。在面对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对象时会各有效果,绿就是拿准格鲁古人的高傲进行试探,稍一操作就果然获得了成功。 就算对方不允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占了便宜的几人下去行走罢了。反正只有他们才知道说了些什么,被强者折了面子也没什么,关键不要让河青人小看自己等人就行。 老巫师对此自然是欣慰又安心,待人处事也是本行中重要的学习科目。他看向绿的目光就充满了几分慈爱,倒是将刚才还主动出头的小伙给弄得脸红,也亏得是布巾遮脸才没显露出来。 短的来说是不必再以双脚去赶路了,不然非得在痛苦的咳嗽中要了老命不可。以长远看则是这小子本事不错,多少有自己当年七八成的功力,就算独自讨食也不至于会挨饿。 第1491章 观察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前进发,至于目标则是第一个支援队发现的地下入口处。现在已经确定那里是蛮子部族的入口,只要找到那里就可以进行一场强攻了。 反正依靠地形比对和惯性导航就始终能知道自己在哪里,不必担心会在浓密的灰雾中迷失道路。也就是格鲁古人只当此次搜索是一次试探,所以自然不愿给炮灰提供太多的运输载具了。 因此暗流神教的援军就得跟在格鲁古车辆后方,不然若无引导就相当于变成盲人,也不知以后该向哪里前进了。只是以前也不是没有用双脚丈量大地过,但是觉得不公的怨气还在慢慢产生。 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是背着装备在地面上走着,而有人则是轻松坐在车辆中,并且还能被所有人都看到。信众本身就是望人有恨己无的小性子,就算知道地位有别也会感到不公。 况且谁也说不上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是只剩一里路还是得走百里都不清楚。不能确定目标距离的状况也很容易让人陷入焦躁中,整个队伍都只能在惯性和盲目中缓缓前行。 至于大颗粒空气杂质的侵扰就更不用说了,这简直是在无时无刻地侵害大家的健康。于是整个队伍都在渐渐产生不适,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能尽快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这些因素都影响着人群,进而就使队伍中的士气在不断降低。经验不足的麻和绿虽然可能毫无知觉,但活成人精的两个老头当然会注意到人群的不耐。 就算所有人都将脸遮上也会泄露信息,他们的声音,他们的眼神都会成为被阅读的窗口。就算部分人披挂起来也会展露身体姿态,是昂扬轻松还是疲惫不堪也都显得一目了然。 于是他们不得不每隔一阵子便要求格鲁古人停车,这样才能让逐渐显出疲态的人群获得休息。带队的军官也并非是铁石心肠,而且也知道该对仆从军作出一些照顾。 毕竟遭遇到敌人时还得依靠他们当炮灰呢,总不能让自己顶在一线去应付未知吧? 征讨一方这么走走停停的也没法加快速度,而却让准备迎击的此方土著也在不耐烦起来。 他们虽然能早早发现异族在向着这边移动,但参考速度却是按照头两次遭遇战来算的。不然也不会急吼吼地将族人们召集起来聚集,为的就是能形成统一的力量以应敌。 可没成想此次敌人的速度也有些太慢了,与之前的超高速度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不但所有人都只在地面上移动,而且还每走一段路就得休息一阵,这倒是让提前聚集起来的人们一阵好等! 聚集起来的此方土著们起先还都能热情万丈,也能在老祭司的带领下一起背诵祷言。可是念得久了就不免有些口干舌燥,进而会对自己现在的意义产生怀疑: “我认得那片小山,我认得那处地形,分明还离的那么远啊!祭司大人为何这么早早地让我们聚集起来,这难道有什么深意吗?还是早点办完早点回去吧,要不等他们到了再说也行。”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与之类似,人们总是对逾期不至的未来抱有怨念。况且聚集在这里引出“力量”也有不少时间了,难道此次的敌人相当危险,以至于要如此慎重对待吗? 不光是他们再这么想,就是被赶到角落里的王涛也有了些不耐烦。就算老老实实地坐着也总得有个极限,像是看守他的两个卫士都站得有些累了,都将手拄在长矛上以获得借力。 也就是都顾忌洞壁上的绿光植物,否则早就随意倚靠上去了。 有这样的看守状态也就不必担心小动作会被发现,王涛的一双眼睛一直在不停地东瞅西瞅。他不但试图收集这个部族的各种信息,更试图挖掘其中的深层次秘密。 毕竟高科技产品也不是大白菜,怎么能到了一处天地就会遇到这么多呢?而且他还不由想起格鲁古人对雾气的测定,这些夹杂金属的细小凝胶显然并非自然产生。 有了疑惑就会产生求知欲,哪怕身陷困境也想探寻这方天地的秘密。王涛能注意到人心的浮动,能聆听到窃窃私语中的不满,但更需要有不同寻常的办法做协助。 底牌的重要性就在现在体现了出来,随身不带点压箱底的东西还真有些不踏实。他藏在衣服内的袖套虽然也被检查过,但只被当做普通的衣服内衬而放过,并没有像随身武器那样被彻底收走。 还有一个例外则是四娘的护甲,本来以她的高大身躯总会受到额外关注,在被这些土著抓获后也是如此。但他们发现这俘虏的行走却相当困难,每迈出一步都会耗费许多力气的样子。 王涛当然能记得四娘悄悄搬动过一处按钮,于是能加倍输出的能力就变成了加倍束缚。这本来用在锻炼上应该很不错,但在此行土著们的眼中就变成了一种限制移动的刑具。 所以他们不但没有将这护甲扒除,反而继续让四娘将其穿在身上行走。唯一的代价就是每一步都相当费劲,若不付出更多的力量就简直没法行走了。 自带系统的界面一直浮现在眼前,但要操作就需要将手抬起来去碰触。一个对着身前空气猛戳的家伙未免会显得有些怪异,不知道还以为是食物中毒出现幻觉了。 所以总得有些遮掩动作才行,这对想要保持隐秘行动之人可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毕竟这里人也不是特别没见识,至少这两个守卫就看过老祭司的种种操作。 那摆手和点击中虽然掺杂了太多花样,以至于整体都显得如同是华丽的舞蹈。但核心部分还是要进行准确操作的,她总不可能在所有时候都保持那么麻烦的操作。 既然有被认出的可能就得小心一些,不然王涛可不觉得自己能应付得了可能的危险。应对的办法就是不但要进行操作,而且还要当着他们的面也不被认出来。 第1492章 异能之族 王涛不希望自己的小动作太明显,于是就悄悄低头看向地面。 固定面前的系统界面也就随变化位置,也随着王涛的视角发生同步移动。当保持在俯身姿势时还会进行细致微调,直到画面与地面保持大致平行才算完成初步阶段。 等之后就是逐渐地调整头部位置,直到让两个平面的位置只剩一丝距离才停止。这样再做操作就不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了,应该也没谁会对一个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家伙大惊小怪。 而且王涛为了自身安全还尽量精简操作步骤,能一下办成的就绝不多出繁复动作。搞出类似舞蹈的动作实在没有必要,条件也不允许他做出太过骚气的事情。 不过存在的问题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他并不是很熟悉这些效果的具体作用,只能记得大致的特征而已。以前也只是在测试探索中才发现相关功能的,自然会缺乏能够让他理解的注释。 而且由于异种文字的缘故也无法进行辨认,他反而只能先测试具体效果,然后才去对相关字符赋以意义。整体而言就像是在参与你画我猜的游戏,但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得到最为贴切的正确答案。 所以那么多的功能都只能重新就地测试,开开关关地也摸索出几个看似有用的能力。 其中最熟悉的就是缩放距离的功能,稍作调整就可以获得望远镜的能力。观看几百米外的景象就真不会吹灰之力,仿佛他人的发丝和身上装饰都能收在眼前。 至于不便之处就是视场角度会随之变小,就仿佛是在从细管中观察世界。而且还由于收集光线的能量成倍增强,于是就得有意识地避开发光植物。 那些小东西本来只会散发出微微的幽光,仓促进入地下的人甚至都未必能注意到它们。只能在视线适应环境后才能借用有限的光照,而在视力获得突然加强后就会觉得是在直视霓虹灯。 在刻度和实际操作上还有加强的部分,但王涛并没有求大求好的一撸到底。这主要是因为自身眼球硬件的极限似乎跟不上,过分操作的话反而会剥夺自身视觉,以至于看什么都会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 另一个能力则是广域光线接收功能,看上去是个相当高大上的能力。可操作起来就仿佛没有那么特别,要表现其实就只能改变看到的颜色。 原本的红色会稍微偏橙一些,而原本的蓝色会稍微偏绿一些,基本只有黄色光才不会受到影响。像是那些散发微光的绿色植物还会偏黄一些,但依旧不离自身原本的绿色主调。 这种操作看上去相当无用,就仿佛是种无聊的恶作剧,但实际上却有相当不小的作用。光谱上的移动不仅仅存在于可见光波段,还将一些不可见光谱也进行了移动。 王涛便能借此看到世间的更多真实,并从中找到那些相对重要的部分。更多原本被双眼接收到却无法被处理的信息就隐藏在其中,只要能找出共通的特性就有抽丝剥茧进行解析的可能。 气势低沉的人群在他眼中仿佛不着一缕,但偏偏还携带着一些颜色更为深沉的物体。 有的是在头顶,有的是在胸口,有的是在脖颈,而有的则是在臂弯和手腕上。其中当然有些特别暗淡且轮廓不规整的存在,只消初步打量就可以判定是简单工艺品。而有很多则是轮廓精细且外形流畅的造物,不但是这些衣着古朴的民族造不出来的,就是河青城也未必能仿造出类似的物件。 光是某些位置就在散发淡淡的光泽,但当取消关于光线接收功能后又无法看到了。仅就这一点便很能说明问题,它们很有可能就是猜测中的科技遗物,而且也正是这些东西在发挥相当作用。 尤其在偷偷观察老祭司时就更是耀眼,她不但在身上各处都挂满了可疑物品,甚至有的地方还挂上了不止一两件。这让王涛不由为初次见面时的失态感到惭愧,原来这不是一个首饰架子,更是一个装备各种设备的工具架子啊! 只要知道这点就可以举一反三,原来那些贵人们并不只是喜好装饰,还更加是在喜欢发挥力量的能力啊! 这样的观察能力助他发现了猫腻,而代价则是相当的轻微,无非就是将相当范围的光谱进行了压缩。只有这样才能让王涛看到平时视而不见的部分,否则他真不知道还该怎么发现这些异族的破绽。 如此能力其实可以算是取巧了,并没有试图让人获得对广域光谱的观察。因为就算给寻常人展现了相关的光线也毫无作用,大脑中都未必安装有解读相关信息的软件。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就是这样吧,又或者没法向三维生物描述高维世界,人类很难理解自己不曾见过的事情。 正因为不曾接触过,才不需要进行处理。通过挤一挤的方式也算是不错的办法,而且王涛也没忘记那些自己无法使用的调整,他可不认为袖套的原主人会与人类一样,他们很有可能就是会看到更多色彩的物种。 不过就算有着不同凡响的能力也没用了,那个物种早已磨灭在了作死之中,只留下一些遗物被异族享用。王涛已经知道眼前的土著都多少带着一些科技装备,而且看普及率还相当不低的样子。 河青人虽然也会得到些不相称的物品,但只会穿金戴银和裹丝缝纱的他们简直不像样子。与之一比就根本是穷困潦倒的街边乞丐,而且还是三圈两脚就会被打翻的那种。 王涛悄悄擦拭了一下头上的汗水,他觉得此行实在要比想象中的更危险。这里的蛮子或许是蛮子,但他们的力量却明显与心智并不相配,甚至还表现出了过分野蛮的部分。 祭台上正在进行一场血腥的献祭,而祭品则是某个貌似也是智慧种族的家伙。按住祭品显然不是年老体衰的老祭司的事情,她只是负责在祭品的头上涂上一抹红点。 第1493章 献祭 身强体壮的助手负责操刀之事,而瞄准处显然就是冲着红点位置去的。 恐惧惊慌的祭品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当即就发出了尖锐沙哑的疯狂嘶吼声。就其不断叫喊和配合动作便不是寻常动物能做出的,王涛觉得他似乎是在进行谩骂和诅咒,就算听不清具体内容也能感觉到情绪。 但他已被固定在了高台之上,嗜血残忍的人群并没有对其投以任何怜悯。相反还随之发出了相当响亮的叫声,千百人的狂声欢庆立刻就将其嗓门给压了下去。 于是不仅有挣扎之人在折磨大家的耳膜,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也在互相折磨。洞壁上的细微尘土也随之微微荡漾,并有不少在被震脱附着物后就向下洒落。 所以欢呼者再兴奋也不会抬头张望,不然就一定会将大量的沙土吃进嘴中。 老祭司觉得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再不动手就只会让族人们的兴奋衰减下去。于是她就在标记过的地方轻轻拍打两下示意,一直在注意观察的辅祭就默契地表示了解,接着就将石制刀具摁了下去。 “哦!” 如波似涛的欢呼声就再次响起,仅仅比震荡了洞室中的绝望惨呼稍慢稍低一些。可就算生者人数众多也压不下垂死挣扎的高音,就算身处角落中的王涛也能听到那独特的声音。 那是种唯有到生死极限中才会爆发出来的全力,是唯有彻底绝望才会散发出来的不顾一切。但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也没什么可凭恃的,被害者的一切就只有祭台上的惨呼和挣扎。 生者总是比垂死者能获得更多气息,持续不断的欢呼声终究能得到接连不断的补充。能量循环被打断的人只能无助地喘息和震颤,这是身体系统各部分在自我挽救的余晖。 其身体在这一阵的抽动反而是最为剧烈的,但由于根本没有任何目的才无所作为。再加上这样的垂死挣扎也为超出压制上限,所以根本就没有给施暴者带来任何的困扰。 原本由于过久滞留的人群本来都感到无聊了,但他们都没想到还会看到这样的“热闹”。渐渐积聚起来的沉闷之气就被一扫而空,洞室内转眼间就变得喜气洋洋,可见他们真的为那种残暴事情而开心。 王涛对于他们的举动真是相当无语,就这做派怕是还在茹毛饮血的阶段。这样残暴和罔顾人命的举动实在是相当野蛮,一场公开的谋杀有什么好欢呼的? 他只能在心中安慰这是罪有应得,又或者他们两边有自己不知道的仇怨。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发表任何观点,只缩在角落中静静等待救援就好了。 就算想要批判放狠话也得等将来,或许是自己被援军救了出去,又或许是自己也步入了同样的下场。 残暴之事就只是个开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让他感到头皮发麻。那就是他居然发现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一般,似乎是普遍掌握了各种能力的样子。 尤其在兴奋之时就更乐于各显其能,大家的头上和身边便被制造出了各种特效。 有的人一扬手就向空中撒出细微粉末,不等其彻底落下就抬手进行激发。于是大家便能看到上方有绚烂的彩色光芒闪动,并且还在不停地缓缓向下飘落。 这些光芒几乎涵盖了所有的主色,这对常年陷于黑暗中的众人不亚于天堂美景。但由于取材的差异又略有些差异,所以就让洞室中变得更加绚烂多彩,真就如同陷入了狂欢一般。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看到蓝天白云和红花黄叶的,久居于地下最常见的就是黑暗和绿色。而在踏上地面后还得被浓雾包裹,停留不了多少时间就得匆匆再次躲藏。 所以当人群看着那些彩色光辉时当然会分外惊喜,并且不时爆发出阵阵的喝彩。几乎绝大多数人都露出了痴迷目光,只有老祭司才露出了悲哀而不忍的神色。 而有的人则具备较细腻的操作,居然能将随手可得的沙尘约束成长条。虽然能看到纷乱的细微颗粒不断震动,但依旧会在指引下有序飞掠,就像是一条小型土龙在空中欢快地起舞。 远远看去就是黄龙飞在彩云霞中,就算初次见到也会赞叹他们的神乎其技。但这得忽略祭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可怜祭品,否则还真是一副欢庆融融的喜乐场面。 这种炫技的举动也引起很多人的叫好声,可见这等操控技术是常人所不具备的,只有技术顶尖者才能做到这样地步。因为更多的人们就只会摘下随身物品,然后托举在头上数米的空中浮动摇摆。 一个人这么做的话或许有些傻,但很多人一起的动作则会烘托气氛,以至于让欢庆进入更加热烈的效果。欢歌笑语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接下来便是人群在随着歌声摇摆身躯。 王涛只感到浑身上下都在阵阵发冷,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尽早逃离这里吧。 一来是为这些家伙们漠视生命的态度,他可真不愿意同一帮大变态相距太近的。二来则是为了自己从中观察到的要点,那就是这些家伙们的能力普及远超于想象,不具备任何能力的才恐怕是少数。 “搞什么嘛?哪有这样的事情?刚做出这种事就要载歌载舞地如此热闹?这简直是……简直就是邪恶派对!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王涛就算自感在穿越后节操降低了,而且也干了一些不得好死的坏事,但没料到还有人做的比自己更过分。他当然能猜到眼前都发生了些什么,而且也能从仔细倾听中得到部分证实。 以前毕竟有长期待在文明社会中的经历,而且也没有经历过任何的血腥事态。以他不断低下的节操还只能接受劫掠之事,并以自己没有亲手参与做自我开脱。偶有杀戮也可以当做冲突中的无奈,但还从没有为了杀戮而杀戮。 当然这些蛮子们或许会说是在献祭神明,但是一群操作科技物品的人这么做就有些魔幻了。 第1494章 还要祭品 王涛见识过很多的科技物品,也曾见识过很多简单朴素的粗制手工品。 辨认的方法一是看其轮廓是否规整,只有加工技巧到了一定地步才能避免瑕疵;一个则是要看制造的材质是否轻薄结实,长期来看用较少重量发挥出更大作用总是必然的趋势。 这类东西一般也不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自身温度的变化也会稍稍慢上一瞅。这在蛮子们欢呼雀跃时尤其变得相当明显,在王涛看来就是颜色在变得渐渐炽热,而那些装备则以另一种颜色形成了区别。 这还多亏了不同寻常的视觉,进行辨认的过程也没有得多大力气。他还不忘悄悄查看监控自己的两个守卫,居然也发现他们身上携带有类似的东西。 身边有可参考的物品总是件幸运,王涛便对自己的视觉能力调亮调近,认真对一件腕部装饰打量了起来。 从具体质感上看去则是非金非石,更不具备一些草木制品的基本特征,所以就连制造此物的材质也是人工合成的。那上面存在相当多的划痕和污迹,以至于连有限的花纹都变得模糊不清,真不知这玩意的主人究竟做没做过保养。 整体上看来是具有相当年代感的东西,王涛就算缺乏专业素养也觉得是古物。若要猜测也觉得起码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如果是天天盘摸把玩的话或许还要短一些。 但偷偷盯人总是件不礼貌的事情,尤其对彼此身份而言就更显得有些危险。谁知这俘虏是不是真就如表现的那般老实,说不定到处乱瞅就是要找个机会逃跑呢? 那守卫也懒得同他多废话,只将短矛放平就对准了偷窥者的鼻尖。王涛借此机会才真正看清短矛是由锋利石片制成的,大概穿厚一些就不用担心会受到伤害了。 但这种无声的警告总归是怼在了鼻头上,不需要有任何翻译就让受到威胁之人知道该怎么办。王涛立刻就顺从地将头低下,然后乖乖恢复成原状扮演起了乖宝宝。 在表面上被压服得无法抬头,那他就只能在心底碎碎念的找回场子:“你们啊你们,也不瞧瞧自己都是什么样子!待在这么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还真命运不济,可偏偏还能得到这么多的高科技。 这东西放别处可是求都求不来呢,若是身处别的天地中就会被供起来了,自有大把的蠢人甘愿为你们俯首,就是被称作仙人也不为过!也就困于这种古怪的地方才显不出厉害,只能在毫无未来可言中挨个甩掉。 别看你们自找乐子像是非常开心,可在别人看来却是过得相当凄惨兮兮,估计给什么好处都不愿易地而处。再说搞血腥献祭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堆大号熊孩子们祸害蛤蟆么?除了血腥之外还有啥区别?哪有为了这种原始冲动开心个半天的…… 唉,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这些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获得这么多的好东西。可惜我没有带上棒棒糖过来,不然说不定就能大换特换,转手也可以玩出凌空举物的特异功能了。” 他就带着这样的感慨寻找心理平衡,等受到的监控略微放松些就重新开始观察。不过这期间大概是浪费了相当长的时间,高台上的献祭已不知在何时彻底结束了。 结束的不仅仅是祭品的生命,同时还有后续一堆象征性的仪式。台下观礼者们的和声吟唱也是重要一环,大家尽情扭动身躯的热烈舞蹈。 这些都渐次停了下来,同时也让王涛感到了浓浓的危机。 被献祭的倒霉鬼终究是生机有限,现在就是连喘气或颤抖都不再有了。那些迹象都随着体液的流失而消逝,等变得再无动静后就只是一滩软肉。 这里的蛮子们就算再变态也是有限的,或者他们只是在享受杀戮本身。王涛并不想参与如此显而易见的荒唐,但那些狂欢之人们却似乎不愿放过他。 荒唐的人享受荒唐的事情,他们能从中得到貌似无限的欢愉和快乐。但在经历过开心后就会渐渐消退,没有谁的兴奋劲可以一直保持在高亢的地步。 但他们似乎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地下的生活是那么的枯燥乏味,如果能将那欢愉继续下去就好了。 于是人群就渐渐想起了一个外来者。 不少人在进入洞室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王涛,只因老祭司快速召集才顺着人流移动。而忘在脑后并不代表着彻底遗忘,尤其是身处人群边缘的族人也能看到他。 当此之时便有可怕的念头冒起,并且在眼色流转和低声耳语中渐渐成形。于是便有人频频地角落中看了过去,更不乏试探性的询问和鼓劲。 这样的集体意识也没有谁引导或撺掇,而是有许多的迸发点和积极接受群体。他们看过去的目光逐渐就带上了浓浓的杀意,当然还有渴望更高剂量扭曲兴奋的贪婪。 或许没有谁想要以这样的面目示人,但危险的因子却在不断点缀他们的内心。王涛不用说也能察觉到相当的危险,只是身处于目光焦点中就让他感到深深的压力,甚至还有些偷偷撒尿的打算。 这些家伙们刚在为相当残暴的事情欢庆,所以不难猜测他们投过来的目光想要什么。但王涛在势单力孤下根本就没有自保能力,也无法抗拒无声围拢过来的黑压压人群。 至此就顾不得看守者的施压了,身后的二人可没身前的成百上千人可怕。 王涛直接双脚一蹬就从地上弹跳了起来。他还在连连后退中不断抗议道:“不,别!我不是!那什么,国际法考虑一下,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我要喊人了!我要报警了!你,你们别过来,咱们别闹了好么!不要啊!!” 眼瞅着这些凶残家伙向自己扑了上来,而且还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必多说,只要是个人就会产生一大串的联想,并且会做出相对的应急反应。 第1495章 求救 王涛原本还只是处于看戏状态,毕竟从那祭品也就只是第一次见面。既无交情也无了解的情况下甚至有些冷漠,哪怕是旁观那么野蛮的行为也事不关己,甚至还有心悄悄进行点评。 但是野蛮人的心思还是太可怕了,居然会有着这么大的杀性!除非是彻底遭到洗脑的家伙甘愿奉献,否则正常人谁也不希望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祭品的, 就算被人连拖带抬还用不着亲自走路也不行,这样只能经历一次的“享受”没啥可羡慕的。王涛只要愿意就能在河青城得到同样待遇,而且信众们也绝不会想叫将他掏心扒肺。 可现在真是说什么都晚了,他慌乱的样子同前一个祭品也差不了太多。也是在不断的大喊大叫大吵闹,从在嘴巴上求天求地求四娘到诅咒谩骂都快速经历了一遍。 可这又怎么能起到作用呢?他可不认为简单的好话就能起到作用。最终还得是原始的力量展示更令人深刻,而王涛首先就排除掉屡屡吃瘪的格鲁古人,转而想起了枯树乱杈一般的存在。 王涛在这时也就用不着遮掩了,用力扯着嗓子就狂叫道:“卡伦普!救……” 嘴中本来准备将“救命”二字喊出,但不料他最多就只出一个字便晕了过去。通常看来这是种胆怯的可怜表现,落在蛮子眼中自然会报以轻蔑表情。 但反正这家伙也活不了多久,反正也不会一家伙插中要害的,让他在仪式中突然醒来也挺有趣。不用顾虑英勇还是懦弱会带来怎样影响,只要惨叫的声音足够响亮才是重要的。 大家的欢乐和满足就是要从这里头榨取的,一个能延长开心时光的祭品才是好祭品。 他们为此还在交接时特意请求弄醒王涛,至于理由则是些胡诌的“新鲜灵魂”、“对神恭敬”的说辞。其实主要就是想从祭品的惨叫中收获喜悦,从挣扎中获得快感罢了。 于是刚刚进入白色空间中没多久的王涛就被弄醒过来,他还只做向教团成员求救而已。可没等他说上几句话就由于干扰再次离开,只留下匆匆被弄进来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是……又怎么了?” 进行发问的是还有些发懵的卫,他刚刚才在听取下属的汇报,并且为大量爆发的呼吸困难在想办法。但没想到一转眼就突然转换了场景,他对这样毫无预兆的变化还真是有些难以适应。 仓促间就只能让思维定格在刚才的事情中,对于一脑子的浆糊去思考环境变化和事情的关联。这就令卫在仓促间就算听到求救也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向其他人发出询问。 代表绿的光球倒是反应快一些,于是便赶紧说出自己看到听到和想到的。这与其他几人的所得一对照便终于弄清状况,而反应略慢些的红衣才当即惊叫一声,然后代表她的光球同时就从白色空间中消失。 消失不是因为受到了外力打扰,而是为了去找唯一能帮助王涛的力量。 “求求你了四娘!快点帮帮涛吧!他要被那些蛮子们掏心了!还说上一个都持续了好长时间,快救救他吧!” 连哭带喊的求助只求四娘出手,并没有任何一句话是向格鲁古人提出的。红衣先前就已对这些被缴械的临时盟友失望了,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受其掩护的“自己人”。 虽说四娘刻意让自身表现的受到限制,但没有人帮着打掩护也是办不到的。红衣借着交际丰富的经历以连连比划保下了她,而现在则觉得该是四娘做出回报的时候了。 而四娘也意识到了情况紧急,但对艰难起身时安慰人还是没啥经验。她便只对红衣的请求连连点头,并且将手伸向甲胄内的某处掰了一下。 “咔吧。” 轻轻的一声后就带来了一连串的响动,四娘一下子就觉得身体也不僵硬了,腰背也能抬得起来了,就是呼吸也顺畅了许多。给人的感觉就仿佛重新返回到了巨兽世界,只要愿意就可以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但这里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一处监禁囚犯之所又怎能允许大吵大闹呢?外面受到惊扰的守卫就对着石头缝喝道:“喂,不许吵闹!不然呃……” 这声怒喝只喊出几个字就被突然打断,然后洞内洞外就突然恢复了安静。 红衣是刚刚才想起自身处境,于是就被那声怒喝赶紧吓得将双手捂住了嘴。不过她同时意外地觉得这些语言不再陌生,仿佛自己能理解那家伙说了些什么。 不过再想竖起耳朵确认就做不到了,因为外面的看守则是脖子被一只向外伸出的大手准确抓住。他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下根本是防不胜防,哪怕想要发出声音也只有呼哧呼哧的艰难喘息声。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更没给他说话机会,因为觉得需要做点什么的四娘就没准备留手。她只将胳膊狠狠地向洞中一扯,那一声“咔吧”就是颈椎遭到瞬间震断所发出的。 骨节错位和折断的声音或许并不响亮,但足以令周围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无论敌我的心中同时产生幻觉,那就是自己的脖颈也出现了并不存在的位移。 被俘的格鲁古人就只是在忍耐麻痒和疼痛而已,但他们还没有丧失基本的判断能力。当如此变故出现时就都翻身做起,并且都将目光炯炯地看向突然发难的四娘。 米图卡甚至还在翻身时跟着大喝,她早觉得再也没法忍耐浑身的不适了,还不如趁此机会来个痛快更好。但这带来的结果就是四娘将手一松,然后转身以警觉的目光看向洞内。 她终究没将这些陌生的异族当做自己人,但凡有什么动静都不愿将后背交给他们。等确定不存在明显敌意后才做补救,但只是对红衣交代道:“跟他们说照顾好自己,还有你也是一样。我得赶紧去办点事,不然那傻货就活不成了。” 第1496章 初阶唬骗 “还真是……还真是……” 代表老巫师的光球依旧留在白色空间中,并且对短时间的变化发出了一阵感慨。但由于心情激荡也没能表示出什么,最终也只好停住不再折腾了。 平时也不曾经历过这种程度的惊险,河青城周边再是混乱也有多少是可预测的。以他的经验能知道哪里的山贼好说话,哪处的树洞可落脚,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必担心出现太多意外。 哪像黑门对面的情况真是没法预测,光是异族就见了好几拨了,他平生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怪异光景。而且事件也在一件件地快速变化,这对于一个精力不济的老年人而言真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太过刺激了。 叹息过后也只能感到黯然,想讨得好生计还真是不容易呀。花了大半辈子才学了勉强过得去的经验,但没想到世道变化的这么快,居然不停丢出这么多事情来考验自己。 这一个一个的事情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哪怕想要应对也缺乏足够的案例做参考。 这真是让他感到情何以堪,仿佛多年的努力总是起不了太大作用。还不如搭上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就是平凡庸碌的姐儿都能跟着沾光,自己这一辈子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么? 同样有类似感叹的还有一个同行,那就是身处地下的矮小老祭司。献祭一事本来该是由她来发起并主持的,没想到会被人群的热情推着走。 她见事情有些失控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欢歌载舞的族人们,于是终于没说出太过扫兴的话语。反正已从这个一族身上榨出了很多情报,变得再无利用价值后也就没必要继续养着了。 虽说洞里并不缺这么一口两口的,但看着与众不同的面目就觉心中生厌。早已过了会轻易动怒的年纪按说该稳重些,但她的心中总是有些难以散去的不安,以至于不想再看到这张怪异的面孔。 尤其此事也算是族人所欲,那她就更没有出面阻拦的理由,只要静静站着以示权威就足够了。不过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异族而已,犯不上为其拂了大家的兴致。 但是王涛依旧有着相当之强的求生欲,他可还觉得未来的道路还长着呢,当然并不愿自己的生命就这么被终结。人在情急之下会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尤其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就更没有心理负担。 “啊……神明啊!神明啊!你在看着这里吧?在看着这些罪人们吧!?” 既然这些家伙们如此疯狂,就先抛出他们最在乎的东西作为噱头。王涛浑身颤抖着就高喊出新习得的语言,并且还将双手直直伸向上方展开,反复准备接受从那个方向而来的拥抱。 但可能是双方接触的宗教体系不大一样,又或是他喊出来的内容不够震撼,总之没人对他的举动报以任何的关注。为自救的高声喊叫被众人狂呼所遮掩,伸向上方的胳膊也被如林的人群黑影所淹没。 眼看自己距离那祭台越来越近,没有来得及清洗的血迹正在散发出阵阵腥气。不过闻上去更有某种难以道明的恶臭味,更让这里显得是一处专业屠宰场。 王涛于是又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但在专职大汉的压制下自然毫无建树。他现在只感到双脚双腿都在发麻发软,只有疯狂转动的念头还不断在为生存做着努力: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要更震撼,更吸引人!必须要与每一个人的关注其呼应,必须要让他们无法拒绝!不!是根本就不敢拒绝!是的!给他们一个不敢拒绝的东西!让他们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这时候的任何事情都得分秒必争,王涛既然想到便立刻去做。他转而是将一手指向上方,而另一手则指向地面,并试图以尽量严肃的面容宣称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是他暂时能想到的最装逼行为,但在做出之后却没有得到正面回应,反而是招致了许多人的嘲笑: “这家伙说什么?要当最伟大的人?那不就是我们的族长嘛?哈哈哈……” “这家伙在渎神!快点献祭,扒了他的皮!” “动手的时候慢一些,千万别给他痛快!” 其实只有前排人才有心思组织语言,那是因为他们靠得距离祭台够近,所以能听到祭品的疯狂言语。后方的更多蛮子们可听不清王涛说了些什么,也不耐烦去听这必死的家伙瞎咧咧。更多的人就只是在高呼到:“献祭!献祭!” 这样的声浪也很快席卷洞室内各处,连带着老祭司周围的卫士也高呼了起来:“献祭!献祭!” “献祭……” 参与这场狂欢的人群就变得更加亢奋了,他们一时间只想要看到死亡和献血,当然有祭品的悲惨叫喊声那好不过。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赶上这样热闹的事情,当重回安宁后就全得靠这个回忆来打发时间。 而王涛也在刚才注意观察周围人群的表现,并且在新的失败发生后后开始快速总结经验:“不行不行不行!要更激烈的!要更给力的!要非同寻常的!要能将他们吓破胆的!而且只跟靠前的这些人说没用,他们现在只想干掉我。跟后面的人说就更没用了,他们现在跟傻子也差不了太多。对了!那个祭司!要跟她说!对准她去说!用他们的方式去说!” 心中的念头是如此快速,但等他打定主意时却有些颤抖,那已经被举在面前的利刃是那么的可怕。 之前还觉得祭祀时较为轻松,只是一抬手就将祭品的皮肤给划开了。但靠近了才发现似乎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年轻的辅祭居然换了一把石头匕首,而且刃口光看上去就相当钝,恐怕得非常用力才能划开自己的肚子。 王涛便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目光,而那辅祭倒是很诚实,露出一排獠牙就为他做出了解答:“大家都很讨厌你,我也是。所以原本的工具有些不合适,我就专门挑了把最钝的,希望你一会能享受慢慢死去的乐趣。” 第1497章 为了求生的进阶唬骗 “乐,乐趣?你变态的吧?” 王涛在心中怒骂了一句,却没有在嘴上骂出来。因为这可怕的威胁实在让人肝颤的不想接受,同时也更让他坚定了意志,无论成与不成就得看之后的一搏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突然高声的呼喊出声,那响亮的嗓音几乎能将整个声带都扯破。只是因为接下来还要说话才突然收住,不然今后都恐怕再也没法说些什么了。 而在高呼时还猛地将双手快速上扬,这自然会遭到数只大手的重重压制。垂死挣扎的猎物才让人感到更加有趣,是便再次引起了一轮呼喝和叫好声。 而王涛就在这样极端的逆境中安静下来,哪怕周围再糟吵不堪也看向冷眼旁观的老祭司。他在这期间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要展示演技,以至于当二人双目相对时几乎是同样的眼神,仿佛整个世间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在王涛是满满的恐惧和求生欲在做遮掩,于是反而能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入一场演出。在老祭司则是没料到会有眼前这一出,反而引得她面目微微颤动,倒是当众表现出了一些疑惑的迹象。 “就是现在!” 王涛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在给自己做鼓励后就继续表演到:“我即将回归神明的怀抱,而祂也让我给你们这些罪人降下启示。浓郁的灰雾终将散去,你们的悲惨也肯定会得到终结。” 并不锋利的石刀在靠近他的胸腹,王涛在淡淡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其冰凉气息。但那辅祭同时也是距离祭品最近之人,他当然能听到这神神叨叨的话语,为此就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而反应最大的则是老祭司,她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已经很多年了,突然听到这样的言辞就立刻惊得心中冰凉。她便马上阻止到:“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等一下,快住手!” 其实都不用她主动下达命令,距离祭台较近的人们都没有继续献祭。这虽然会让绝大部分的族人们怨声连连,但似乎这个祭品透露的信息还更加重要,有必要就此稍微询问一下。 如果对于将死之人而言什么最重要,那能将死亡延后的任何信息都无疑会上榜。这些人的迟疑对王涛便是最好的奖励,哪怕只是稍慢一些也都是在对其大话和狂言做鼓励。 也许多亏了大脑高速转动的状态,这甚至让他在当此之时快速想通了某些事。自己有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弄清楚别人想要什么,并且让那些人相信你有什么。 一万个人或许有一万个需求,但只要抓住了就能让他们听你讲话。就好比这瘦弱丑陋的老祭司也是有所求的,那么就要顺着她的话抛出诱饵,然后才能有吊起上钩的可能。 所以依旧是保持那种漠视生死的气质,反正只要抬头看向上空就能伪装,台下那些几乎想要吃人的目光才更可怕。 依旧是整个身躯都松弛放软的状态,换谁在得知大难不死之后也会浑身无力,而在此刻却成了胸有成竹的象征。 要扮相有扮相,要引头也成功引起了注意,再加上王涛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这就仿佛钓鱼那样接连二三地小心抛出了诱导:“你听到了,浓郁的灰雾终将散去,你们一族也不必再待在这悲惨的环境中生活了。你知道的,你和其他人都知道的,不是么?” 王涛在说话时故意将声音拉长,这样就能营造出空洞的声线,让人感觉仿佛是远方的什么存在在说话。他还特意将目光从左向右扫过每一个人,似乎是在与这些人同时说话,可又完全没有特别关注任何人。 老祭司对此还只是有些张口结舌,但其他人的反应就明显的多了。那手持石刀的辅祭就更是显得语无伦次,似乎眼前这家伙撞破了一个大秘密一般:“可,可是……怎么会?你怎么……” 这样的反应真是太棒了,可见随口编造出来的说辞真是把握住了他们的心理。 换谁都会相当关注自身所生活的环境,但一处充满黑暗和惨灰的环境实在让人打不起精神。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对光明和彩色那么渴望,这正被长久压抑才会产生的补偿诉求。 哪怕是没有前因后果的谎言,也没有各种经得起推敲的细节,但依旧被他们紧紧抓住要做追问。由此也可见这些人在如此生活中真是不开心,不然也不会这样地丧心病狂。 王涛还悄悄在心中祈愿到:“或许那种狂热嗜血的劲头也是副产品之一,但愿他们还能听这老太婆的糊弄。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狂,要不然可真的什么都完了。” 他故意将那辅祭晾了一阵,等对方明显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才接茬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还想问这就只是一个异族,神明为什么会让我来带话?” 其实这也算是他骗局中的漏洞,自己提前补上也就免了被质问的缓解。毕竟这里的老祭司还站在面前呢,一般有什么都通过她来传达就行了,又为何要一个外人来说呢? 王涛就打了一个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差,并且故作神秘地微笑道:“因为这里是祭台,是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不然你们为何要在这里献祭呢?” “这里?是啊……” 在场之人都被吓得悄悄后退几步,那不是因为自觉此处有多么神圣,而是受不了这异族露出来的凶相。王涛自以为富有魅力的笑容只在本族内通用,这对于新接触的蛮子而言却是威胁的表情。 但不论故作和蔼、还是故做凶恶都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只要受众愿意相信就是好做派。或许多多少少会存在一些副作用,那也得等自己活下来再说——死人是不必为这种事情烦恼的。 王涛只希望这些人必须要跟上自己的脚步,若是自行思索太多就有可能找出破绽。他便趁热拿起了自己最熟悉的一套说辞:“圣哉,暗流大神!这伟大神明愿做慷慨恩赐……” 第1498章 攻击失利的四娘 “当啷当啷!” 一连串的清脆声音在地面上传出,那是看守掉落武器的反弹之声。这一系列的反常动静自然会引起其他看守的警觉,于是关押的洞室外就立刻响起了惊呼和怒斥声。 王涛在为自己的生存努力挣扎,四娘这边也在努力改变局势。尤其她看了一路也算是估测出这些异族的力量,所以一旦有动手的契机就不耐烦地出手,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别人的控制中。 再说洞外的那些呵斥声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哪怕听不懂也会让人感到怒火中烧。四娘还恨恨的骂了一句:“鬼叫的声音真难听!” 这既是对刚才被自己捏死家伙的嘲笑,同时也是在对外面的家伙们做出判决:难听就赶紧闭上嘴别吓人,是鬼就赶紧下地狱去归位,继续在这里闹腾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首先要面对的却不是外面吵闹的看守,他们甚至都没有出现在视线之内。四娘直接要面对的是用来封堵洞口的大石,这东西真要说来可是相当有分量,寻常三五个人都未必能合力推开的。 决意做点什么的四娘可不在乎这玩意,有身上甲胄助力就敢玩些别人想都不敢想的。 她想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在斜身靠在大石一侧后就如同想要寻找些什么。但实际上这么做是为了获得发力位置,就如弹簧要发挥力量就首先得变形,然后再于恢复的瞬间爆发出力。 外面的看守自然早已习惯这里的安全了,以往要关什么人进来也得先进行处理。各种能助人发挥力量的神器当然要首先除下,除非将关押者释放出来才会归还。 封门大石头在平时就够用了,几个看守并不认为还需要再多做些防御,反而打算去收拾关押起来的犯人。但他们先是听到了“嘿呀”一声,然后就看到以往得几人施法的大石头动了起来。 要知道这石头可是相当沉重的,能在以前就没少玩过合力撼动的游戏。眼见这东西被人从内移动还真是从未发生过,几个看守们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以至于有些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见四娘这么一下真是相当突然,在没有做任何尝试的情况下竟然能一次成功。于是狭小的洞口就再次与外部相连通,同时出现的还有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机会。 一般人的本能是保持原状,而当出现问题后则倾向于恢复原状。惊讶于巨石“自行”移开的看守门也是如此,他们就互相呼唤提醒到:“快,快关上!把它推回去!” 这些人在叫喊时不仅在彼此提醒,其实自身也几乎在同时抬手去瞄准大石。几人的合力操作已经做了许多次,所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压制住了异状,从洞内异族的懊恼叫声就能听出封堵成功了。 但他们只是成功地让大石恢复原状,而情况本身却没有得到根本的好转。几个人的脸上还露出了更加惊讶的表情,并在不约而同的后退中去寻找武器,仿佛发生了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让他们如此应对的就是正在站起身的四娘,拍打着手上身上沾染到的尘土还露出嘲笑的表情。 她顶在推石头的第一线就对受力相当敏感,当察觉不对时就转而缩身从小洞口里窜出。要做出连滚带爬的动作就未免狼狈了些,但总比眼睁睁地看到逃脱机会消失更好。 而做出这种挡路之事的家伙也没跑远,他们正站在身前愣愣地看着自己发呆。 但这种情形其实就只维持了一瞬,守卫们相对于关押者总是拥有心理优势的。既然已配合着移动了大石头,那么自然也能轻松抓住这个逃脱的讨厌鬼。 尤其带队的是最先恢复了冷静状态,并且发出了一声冷静的叱喝:“抓住它!” 仅这一句中的代词就不是对人的用途,由此就可见其心中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了。而且具体实施时也的确是相当轻松,只需将手心微微偏转就能瞄准四娘发力。 这对他们而言还真的就只是抬手之力而已,当然也同时得加上要将目标托举起来的共同意念。 四娘倒是在弯腰去捡短矛时就做出冲击姿势,显然心中打算就是以最快速度去解决敌人。但这样的动作又怎及人均的发难速度,于是不但没能重新武装起来,就是想要冲到人家跟前都没法做到。 她当时就忽忽悠悠地飘在空中,而自己的姿态则一部分保持在弯腰捡拾的样子,一部分则在划动着手脚试图挣脱。可是在无可借力下也只能瞎扑腾,就仿佛溺水之人的无助挣扎。 “这么邪门?难道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四娘现在可是真的后悔了,刚刚还爆棚的信心当即就无影无踪。虽然自己能在在偷偷袭之下占据绝对上风,但在正面应对时却毫无还手之力,就是想踩在地面上都做不到。 她与此同时也感到浑身麻痒起来,就如同许多细小的蚊虫在啃咬各处皮肤,并且还在不断地向肌体内部侵蚀。这些感觉真是让人整个都觉得不好了,就仿佛是格鲁古人所受到的不明伤害。 大概这是凌空托举能力带来的副作用,但四娘首先却会想到管住自己的手,万万不能将自己的皮肤也挠成稀烂。一想到将来会顶着那样的面孔出门就不寒而栗,哪怕平时不注重容貌也得有个限度,总不能顶着一脸大癞疤去主持祭祀吧? 四娘在情急下也顾不得双方语言不通,当时就扯着嗓子邀战道:“你们!你们还要不要脸!?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过来!过来跟我比划!要是我输了就甘拜下风,老老实实回去再不闹事。要是我赢了也不会不计较你们的无理,只要让开大路让我们离开就行!” 这样的叫嚣倒是试图避重就轻,仿佛双方的对抗就只是意气之争而已。根本就完全忽视自己刚刚制造出来的血债,倒毙在一旁的看守身上可还有着余温,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凉透呢。 第1499章 红衣的求助 沟通是个相当重要的事情,如果卡在沟通不畅上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看守们最多只是对四娘的叫嚣有些嫌恶,谁也不喜欢中的猎物还在挣扎不休。他们于是就一起在意念上稍稍加大了输出,直接就让四娘双目一黑的昏迷过去,就连身上的甲胄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等解决完眼前麻烦才有空做商量,然而几个看守也对这头一次遇上的状况感到一筹莫展。毕竟从来也没有发生如此的事件,他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人在对发生的异常变化进行猜测,并责怪当初就该将这个大个子异族干掉。有的则开始推卸自身责任,这就会引发小范围的争吵。还有的则主张赶紧将此事上报,但却被其他人暂时压下,他们还试图先在内部统一口径再说。 于是一场小小的争论就出现在洞口,旁若无人的做法就连四娘也都缓缓醒了过来。她刚才只是觉得仿佛被巨手狠狠攥了一下,也亏得有甲胄当下大部分压力才没有被干掉。 刚才骤然发难是因为得知王涛的处境,她可不愿等来一个被掏心扒肺的未来。这完全是不给自己和大家活路嘛,所以她就算是吃了教训也不愿老实下去。 目光扫动时也注意到了红衣,她察觉到这依旧滞留在关押洞室中的女子似乎有些不对。情势危急如此该害怕或担心才是,怎么却能见到她的眼睛仿佛在变得越来越亮呢? 红衣正扒在大石头边上向外观察,这玩意在仓促间也没有被彻底移回原来的最佳位置。于是还能留下一巴掌缝隙去查看外面状况,当然也就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如何了。 她还霸着这最好的位置并不让开,倒是让身后的一堆格鲁古人急得将她往后扒拉。 若放平时或许就会主动让开,红衣可不愿在力量和人数占劣势的情况下继续死扛。这主要是因为她发觉自己能听懂看什么的语言,并且能感觉到源源不绝的信息流正在灌注自己的心头。 既然有如此加成就让她勇气倍增,红依旧几乎使出全身的力量同身后较劲。 起先还以格鲁古语做劝说,但这对于自感情况紧急的其他人而言是没有用的。也亏得这一群浑身麻痒的家伙们发挥不出力量,不然还真能一下子将她丢在后面。 以前就一直觉得这些四个眼睛的家伙们相当奇怪,所以根本不愿意进行太多接触。哪怕获得许多零碎的记忆也心有疙瘩,这是相当难以转变的个人偏见。 红衣在情急之下就只好大叫起来,她完全不想失去这个可遇而不可求的重要机会。 未来可能的遭遇是那么险恶,再不把握住就可能会彻底错过。尤其这些家伙们是会拿生人活祭的生番,不仅涛的生命安全受到危险,就是自己这些人将来恐怕也逃不过挨刀子。 她一直都对四娘的武技有信心,光是倒毙在洞口的异族就是最佳证明。哪怕这家伙还在无意识的颤抖也活不成了,折成L行的脖颈光是看着都觉得疼,以红衣看来就根本没有继续存活下去的可能。 她就在受赶紧扯着嗓子做翻译,并且添油加醋地塞进自己的挑衅内容:“你们都是些无耻的懦夫,个个都是最为可怜的胆小鬼!一点都不敢跟我们的勇士面对面,你们就是怕自己被她给踩在脚下!承认了吧!你们就是些没骨头的胆小鬼!祖上都是,一辈子都是,后代万世都是!” 可见不止王涛在嘴巴上有些能耐,就是她找到的女人也多少具备一些锋锐。如此刺耳的语言可对外面带来了不小的刺激,毕竟谁都不喜欢被手心里的俘虏所辱骂。 但红衣的挑衅也成功地让她变成洞内洞外所有人的焦点,现场无论是谁都会对此感到相当吃惊。谁都没料到这个女人会说这边的语言,于是便再次出现了一次寂静的场面。 格鲁古人完全能听出这是外面土著的语言,许多独有的句式和词尾都是相当明显,最多只是带有一些稍具差异的口音而已。这样就为想象力丰富的人们提供许多的信息,由不得他们不对此进行额外猜想。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同时通过黑门的,几乎自打黑门再次起效后就没怎么分开。若非这个土著女子具有学习神速的本事,要么就是在之前曾经来过这边,而且还学习了对方的语言。 但第二个猜想又与红衣等人之前的反应冲突,要知道她先前也只能用手进行比划,完全是一副无法有效沟通的样子。所以在进行短暂争论后也只能重新回到第一个可能上。 受人瞩目的红衣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从心底冒出来的神奇智慧只可能有一个来源。而她隐约间还感到另外的要求在引导着自己,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被引向了倒毙在洞口的看守身上。 “拿……手上的……拿……” 她对这样冒出的指引有些不安,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中一样。但眼下还有更让人着急的事情在发生,按照轻重缓急的排序就总得有些侧重才是。 于是红衣就悄悄伏低姿势伸出了手,只是距离心头那个意念要求的位置还差了一点。而她在这时则发现四娘的目光瞅了过来,于是就无声地张嘴求助到: 帮帮我。 四娘的头脑顿时有些懵圈:这都什么时候了,撑着胳膊难道是要发死人财吗? 但这瞬间的吐槽主要源自受创后的犯糊涂,只要再多思虑一些就该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毕竟是红衣先告知自己可怕遭遇的,那么她也该是在为了安全脱身而努力。 “既然如此就不如一搏,不管能不能成先试试再说!” 四娘如此想着就伸出胳膊,然后将身前的死尸狠狠向着洞口一推。 可能是这样的动作有些大,于是就有被惊动的看守叫道:“喂!你在干什么?” 第1500章 门洞争夺 一嗓子喝问吓得红衣等人都是一颤,就连跌倒在地的四娘都不例外。他们其实也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些不妥,那么在缺乏底气下也自然鼓不起太大的胆子。 最先发现的看守被气得勃然大怒,这些异族的举动时根本就不是正常行为,怎么看都是在对逝者进行亵渎。 尤其以红衣只能趴下伸出双手的姿态最为猥琐,半缩在洞口边上就如同胆怯的虫子。而伙伴的尸体正在被其用力拖拽,并且那艰难伸出的双手还在相当努力地扒拉什么。 只要稍加一用力就能让他们听到喀拉的轻微脆响,大概是骨节被扭断时才会有这种动静。这怎么看来都像是在对尸体进行侮辱,似乎也有盗取逝者财物的样子,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原谅呢? 又惊又怒的看守就立刻抬手催动意念,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让大石出现了缓缓的移动。 而红衣在这时还没有完成动作,又得面对大石头对自己右臂的碾压。内心的害怕和看守的怒喝都让她双手发颤,并且还有对于那件手部饰物的不熟悉也对扒除带来了干扰。 可她深知眼下机会就只有一次而已,若是错过了就会永远错过,就是以后都再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了。无论王涛还是自己的命运都只能留在其他天地的地下,而且还是以一种相当血腥残忍的方式结束。 “啊!!” 但以她一人之力已是到了相当的极限,不但无法独自扒除那件受到提示之物,是在右臂吃痛下惨叫了起来。 那缓缓移动的大石头不但在挤压着红衣的皮肉,更是在压得骨头发出嘎嘣脆响后出现变形。再继续下去就是连整个右臂都会压扁,说不定还会连左臂都彻底碾碎! 米图卡在这时就看不过去了,她不忍眼前这个土著女人继续受到痛苦。而且对方这么做显然是带有着什么目的,无论于情于理都得出手做帮助。 她首先冲上前顶住了大石头,而且对其他的战友们叫道:“愣着干什么!?上啊!” “上!” 其他俘虏们原本只是在惊疑不定地旁观,并没有确认自己是否要参与这场失败的逃离。不过在听到米图卡的叫喊后才激灵一下回过神,都在下意识的服从中一起冲上来相助。 多个人的合力当然能起点作用,但在洞小石头大的情况下却缺乏落手之处。他们连用劲带叫喊也只能减缓石头的移动,但并不能帮助红衣将右臂从石下抽出来。 红衣当然对这样的状况感到惊慌,但在如何努力都不起效的情况下也就无暇顾及了。她只能以左手更加努力地去扒取目标,除此以外也没别的事情好做,总不能抱着废掉的右臂哭叫不休吧? 被压住的地方也就最初狠狠疼了一下,而在骨头别碾碎后还真不怎么疼了。红衣也不知该为这样的状况是哭还是笑,但这也算是给他一个破罐子破摔的理由: 既然已经付出了一只胳膊做代价,若再不能将目标物拿回来岂不就亏了? 她以现在的姿势可说相当狼狈,不但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向前伸出双手,并且还只能将脸蹭在另一边洞壁上。这就让身上、脸上和胳膊上都沾满了尘土,从哪里都看不出原来的白皙皮肤。 只要再打一个滚就不需要什么伪装,躲在沙石中就可以实现战地隐藏。 而抱着决绝的念头也总算得到了回报,疯狂用力之下终于将那东西给扒了下来。得手的红衣立刻就赶紧想要起身躲避,可在收回左手后就被扥拽回了地上。 那牵累她无法自由移动的也不是别的,正是出现明显变形的可怜右臂。原来红衣在那一瞬间就只顾着兴奋了,竟是将右臂废了的现实忘在脑后,那一拽也算是这段肢体在无声地抗议吧。 她在这时才愣愣看了一眼作痛之处,只感觉刚才忽略的疼痛渐有加重之势。那疼痛如丝般从骨髓中冒了出来,后又如同逐渐烧开的沸水在沿着经脉传播,径直就穿过肩膀刺入身体半侧,影响得整个右半边身体都无比麻痹。 原来那疼痛并不是不厉害,而是在大脑更关注其他事情时会稍稍调整排序。等注意力重新转回来时就立刻爆发出来,并且带着以前被忽略的部分在疯狂搅闹。 于是红衣左手心攥着得来东西就惨叫出声,整个身体都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中蜷缩变形。有力无处使的双脚还疯狂蹬踹在泥地上,仿佛连环的不停发力就能减缓疼痛一般。 这样的做法当然不会有效果,而真正的效果其实就蕴藏在她的左手之中。 以意念发动的工具自然会被意念影响,受红衣激烈的情绪影响就出现了红亮之色。被关押的洞室里就立刻多了一种颜色,与满墙的绿色映照下就显得格外出彩。 而且在红衣背后还有个隐藏的存在,获取那件小东西就是出于它的授意,而在得手后当然会进行间接的解析。 从红衣的视觉中能看出这是个磨损严重的小饰品,并且归纳出了颜色和较为明显的特征。再从她的触觉去对重量进行粗测,并从有限的激发去进行测试。 身处洞室黑门边的存在很快就进行了分析,并且传回去了一个念头:“转头……方向……门……” 肢体受刺激的红衣早已陷入了半昏迷,而在这念头传来时突然清醒了过来。她感到右臂的疼痛突然就消失了,还有因应急反应出现的身体高热也在快速退散,转而被一种并无冷感的清凉体验所替代。 其实就是部分神经传递的信号别切断了,肢体的无助哀嚎都被搁置在了某个节点上。这让红衣的大脑可以从狂乱的信号涌动中喘息一下,不然就有可能被冲击得直接昏厥过去。 能做到这种程度自然是幕后存在的手脚,毕竟在可选择的状态中只有红衣较为符合条件。交待的事情总得有人做才行,不然有再多的能力也发挥不出来。 第1501章 惨叫的胜利者 “转头看门?那里有什么吗?” 心头才刚刚摆脱无边痛苦的红衣也无力去想别的,只是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小小洞口。那里勉强是一个让人爬进爬出的小门,而且还有自己刚刚被压扁变形的右臂。 看到这东西就让她重新清醒了一些,但不等过往回忆或心中悲痛涌上就没法继续,因为紧接着又传来了下一个意念:“跟随感觉……使用……” “用什么?” 红衣对这莫名其妙的念头感到不解,就在脱口相问时却获得了怪异的体验。那就是左手和目光配合着一起瞄准大石,并且还在心中响起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念头: “动!” 念其,石飞。 封门的大石突然就如同被打飞的高尔夫球,几乎是毫无预兆地就从小小洞口弹开。而那几个看守正挡在它飞弹的路径上,根本毫无准备的他们就登时被砸成了三团肉泥。 以他们身体也不是铜头铁骨,只是在抓住机会就能突袭干掉的素质而已。当此打击下自然是不可能有所幸免,不用看都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事发之时都来不及传出任何的叫喊,哪怕是骨骼的碎裂声也被石头相撞的声音所遮掩。而石头和洞壁相撞的声音在事后还不停回荡,并且借由空气和石头两个介质在快速传播。 而这一声响正配合王涛的话音落下,就仿佛大地在为他的发言做配合,仿佛这真就是一个言出法随的大巫师。不仅被唬得静静聆听他言语的蛮子们被吓得抖了一抖,就是心有疑虑的老祭司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倒是王涛并没有做出这样不堪的表现,最多只是喘气的速度略快了一丝。这对在场所有人而言便是神异之人的明证,哪怕先前有所怀疑的也去了几分,并且想听他再多说一些什么。 他会如此镇定倒不是因为胆子大,也不是因为事先会知道有这样的异动。而是刚从生死之际兜了一圈回来还没有缓过气,整个人的身体到现在都是瘫软无力的,自然就无暇做出明显的反应。 但他真是心头多跳了几下的,而且喘气的速度也的确是快了一点。怪就只怪其他人的观察能力有限,并且还掉入了一个刚刚构建的心理陷阱中。 王涛现在的状态比较复杂,那就是身体虽然陷入无力的疲乏中,但在心灵上依旧会为了求生而拼命挣扎。 他并不知道这轰然的响声是什么,至少不是四娘那家伙能制造出来的动静。哪怕她装备着外骨骼装甲也有着上限,还做不到这种如同炮弹轰墙的劲爆动静。 而且一众蛮子们受惊吓的样子也可作为参考,这就让王涛能制作一些有限判断。那就是刚刚的沉闷响声并非日常所见,不然生活在这里的家伙们早就该见怪不怪了。 借异状增添说服力也算是一种运气,但问题是既不知其还会不会发生,又不知其具体代表着什么。那么就绝对不能将话说死,不然若是出现啪啪打脸的情况可就不是疼痛而已了,到时候就连自己的小命也会当场丢掉。 于是待会儿所说的事情就得就得模棱两可一些,最好是当出现反转时也能顺口圆回来才行。顺着这样的方向就大概有了底气,王涛便再次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开启了忽悠模式。 身处险境的人在以口舌求生,试图对其救援的人们却被惊得说不出话。 红衣继续趴在地上保持双手向前的姿势,但整个人都几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难以理解。甚至嘴巴也因事态突变而合不起来,最多在尝到一些泥沙的咸涩味时才微微吐唾。 躺倒在地上的四娘也是心中一片混乱,从解决麻烦的狂喜到烦忧事态的变化都搅合在了一起。而且多少还有一些对自己现在姿态的庆幸,得亏刚才因为无力没能爬起来,不然也该被那大石头砸成肉泥了吧? 倒是几个格鲁古人都目的明确,他们原本就是要试图逃脱的,哪怕弄不清状况也得根据惯性行事。于是这些人在对视一眼后就摸向洞口,也没谁组织谁先谁后就渐次从那大开之处鱼贯而出。 要知道以前在星舰上时就没少经历过训练,而从狭小舱室中的撤离也当然是必修科目。没想到这技巧竟然还会有发挥作用的一天,所以他们在安全离洞后都有些感慨。 趴在地上的红衣也在身边人的带动下反应过来,她也拖着断掉的右臂艰难爬出洞口。看其面目也多少带着一些茫然,显然并不能确信是自己刚刚击飞了大石。 但阵阵发痛的右臂却一直在提醒自己的存在,那暂时被遮蔽的糟糕感觉又反扑回来了。于是刚刚能站立起身的红衣很快就疼得跌倒在地,并且还向此间最有可能帮助自己的人求助到: “四娘,帮帮我……疼啊,好疼啊!帮帮我,好疼啊!” “哦,好!我这就……” 无力耷拉着的变形胳膊太过明显了,不用多说也能让人明白是哪里不妥。四娘答应着就赶紧摸向怀中,可是很快就感到心中一沉——重要的金鸟已经被蛮子给搜走了。 若说谁能在箭可能短的时间内修复肢体,一个是具有高超科技装备的格鲁古人,另一个就是掌握其他体系装备的四娘。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要依靠技术装备,否则就没法发挥出丁点的作用。 四娘没法回应红衣的请求,她在这时才深感自己的力量有限:所谓神术都得依赖其他天地中得来的金鸟,一旦离了那宝贝东西就无能为力了,甚至还不如只会跳傩和熬苦水的巫师。 她只能深感抱歉地对红衣摇摇头,后者显然也从那动作中猜出了什么。 扎心的疼痛和不舍的失望都让红衣感到全身无力,只能瘫软地跪坐在地上痛苦嚎叫:“啊——!疼啊!疼——啊——” 恐怕也就是肺腔和嗓门才能发挥十足的作用,而这也在不停地消耗转换速率有限的自身储能。不多时就累得她布满一脑门的油汗,同时还脸色煞白地几欲要晕过去了。 第1502章 红衣的力量 四娘距离红衣所在的位置也不到几步,只需膝行几下都不用起身便能接触到对方。她原本试图上前以拥抱做些安慰动作的,但这样的打算却并未能够如愿。 因为以红衣为圆心出现了一圈波动,而且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模样快速向四周扩张。 周围人就只能眼睁睁看到一道球形气墙快速扩张,在来不及眨眼的功夫就被其击打在自己的面前。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被狠狠抽了一巴掌,又或是从高处向下重重砸进了水中。 不过由于其所到之处都对光线有所扭曲,这就能让人明显察觉到气墙边缘的移动。但以他们的反应和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于是就只能在生生地遭受到大力推挤时无所作为。 无论是依旧站立的格鲁古人还是半跪在地上的四娘都是如此,他们只能在反应过来之前被渐次波及到。但又由于这样的波峰推进速度实在太快了,于是便显得他们是在同时被击倒的一般。 在场所有人都如不起眼的玩偶被扫向周边,直到撞击在周边洞壁上才被终止抛飞的轨迹。能让他们突然加速到这种程度显然不是小力道,不但骨折和内伤都是绝对少不了的事情,甚至还有两个人被当场撞晕了过去。 “疼,疼啊……” 遭受到源源不断痛苦的红衣还在叫疼,那一阵阵的波形还在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于是刚刚掉下来的人们还会感到一股股的挤压之力,就算想要重新站立起来都做不到。 但变化源头也不是全然丧失理智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多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痛苦。当红衣发现周围异状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赶紧矮身趴伏在地上做观察。 她还以为是来了新的蛮子在弹压逃离者,并没有将跌倒一地的几人同自己联系起来。但看了几圈也没发现有其他人,周围就只有格鲁古人和四娘在艰难爬动而已。 她一时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就只能带着疑惑心情问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呸,呸呸!” 她在下意识中自然只用河青话提问,那么会及时作答的就只有四娘而已。但这一位也被折腾得不轻,还得不停地吐掉被气墙扬洒在空气中的沙土。 四娘觉得嘴巴里还有些咸腥味,恐怕不光是吃了满嘴的尘土,口腔内部也可能出现了点小伤口。但这些都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她只希望那毫无征兆的打击别再闹腾了。 见形势稍有缓和就对红衣嚷嚷了起来:“你……你别叫唤,快被你整死了!别叫唤就行,听明白了吗?” “哦,呃……哎呦……噫……” 红衣隐约从这话语和其他人的目光中察觉什么,于是就再不敢将痛苦肆意播撒。她只能咬牙切齿地承受肢体伤残带来的疼痛,并且还得尽力控制自己不因此叫唤出来。 但要这么做就得有极大的意志力,不是谁都能忍得下胳膊折断的痛苦。强求红衣这么做显然是太为难人了,只见她忍不了多时就面孔变形,微微张开的嘴巴怕是还要叫喊出声。 被扫落在地的米图卡差不多被抛飞了十几米,她也意识到危险是源自何处的。在见到红衣又将忍耐不住时就赶紧做出防护动作,只求接下来不要摔得太过严重。 而她就在此时听到有人在劝解,虽听不懂内容也能观察到痛呼被再次压制了下去。再抬眼看去便发现断臂的土著女人在不停颤抖,那五官扭曲的面目简直就要自行撕扯开了。 能将酝酿到一半的痛苦推后也算是不简单,可这并非是念经或释放麻醉剂,而是四娘在抓紧机会的劝说。不失时机抛出他人最在乎的事情就是其中要点,她就针对红衣的心理劝说道: “你先别叫唤,王涛还等着你救呢,救了王涛咱们就赶紧走,你忘了咱们是为啥动手的了?再耽搁一阵还能见到活人吗?你仔细好好想想?” 人们总是会为了所在乎的激发决心,而只有施加了理由的决心才能让人充满勇气。四娘也不是很确定那男人对红衣能造成有多大影响,于是她还进一步就最现实的问题打气道: “你不是要治胳膊吗?我得有了金鸟才能给你治胳膊。我可不知道那东西在哪,要问话还得你来出手不是?咱要找金鸟,咱要治胳膊!对不对?咱赶紧去找到金鸟才能止疼,再继续叫下去也只能继续疼,对不对?” 许是对在意之人的关心占据了上风,又或者红衣觉得四娘所说的确在理,于是真就将即将爆发的呼痛压了下去。但这源源不绝的痛苦就只能暂时压制,每次的短小波峰都在剥蚀忍耐者的意志。 所以这并不意味着红衣真就能坚持下去,必须得让她在被扩散的刺痛打倒前不再失控。红衣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相当不稳,于是就向四娘求助到:“嗯……可,可我真的疼!你得帮帮我,走不动了……” “成!帮帮帮!你只要不叫唤就啥都好说,一定帮!” 四娘见到红衣能控制住痛苦就喜出望外,她赶紧上前出手将最强战力扶起来,并且还指着一堆格鲁古人建议道:“这些个废物玩意也就欺负欺负咱们,真遇到这里的地头蛇就歇菜了。但也别让他们在这儿完蛋,不然他们的族人能将河青城都给毁了。你得跟他们说明白要跟咱们走,而且还得腾出两个人扶着你,这个能做到吧?” 红衣对四娘所说的事情也没有意见,但在准备全盘照做时还对后面有些疑惑。她于是就忍着疼痛发问到:“行,就这样……哎哟……那,那你呢?” “我?我在前面开路啊!”四娘用脚从地上挑起一杆石矛在手,然后向着空中戳了几下测试手感。她接着还指向前路解释道:“我看你发挥还得有个准备时间,要是被人打个突袭就没办法了。如果有人在前面打探危险就能留个余量,无论是凶是吉都能让你有个准备不是?” 第1503章 人形炮台的不同发挥 “哦……那,那小心点……” 疼痛中的红衣觉得四娘所说很有道理,就算脑子被折腾的不够用也知道距离很重要。她便赶紧同在场的格鲁古人做交流,并且向他们说明这惨绿地穴中存在的野蛮和危险。 格鲁古人可以认同赶紧离开,但对于红衣所说的事情却并不十分认同。于是他们就有些不敢置信地交流道: “这……活人生祭?真的假的?” “这只是恐怖作品里的东西吧?怎么可能这么巧就让咱们碰上?是假的吧?” “先一起走吧,是真是假一会儿就知道了。” 米图卡在旁聆听一阵也算有了主意,于是她就决定到:“不管真假都已经这样了,谁也不能将这几个看守重新复活。继续留在这里就只能面对土著愤怒,你们谁觉得自己能获得安全?” 这世间总是存在着许多误会,但造成伤亡的事情通常会相当严重,这几句道歉或解释就能抵消的。格鲁古人们看看扁平化的看守就知道麻烦大了,继续留在这里肯定得面对那些蛮子们的怒火。 哪怕用膝盖去想也知道是凶多吉少,没人愿意去为了概率不大的事情做猜测。他们赶紧互相呼唤着就准备离开,并且也学着四娘那样尽力将自己武装起来。 还有人去唤醒还在昏迷中的战友,若一时叫不醒就只能艰难地背负转移。其中就有人上前扶住疼得几乎站不稳的红衣,一左一右也能让她不至于太过费力。 这可算是他们现在能掌握的最强战力了,保障使用状态就能增添一份安全。至于另一个穿着甲胄的土著女人还要往后排排,从其主动选择的定位就是前方斥候。 于是只能依靠设备的格鲁古人就只能被照顾了,失去所有技术装备的他们几乎就丧失了绝大部分战斗力。平常被压制的四娘这才能显得有用处些,并且在接下来的探路中频频表现了出来。 能突袭的就一矛戳中要害,这对于善于潜行、善打闷棍的四娘而言并不是问题。只是流淌出来的血液还有些麻烦,这些血腥气在半密闭环境中实在是相当浓郁。 一旦出现就会变得经久不散,害得四娘在接下来的探路中都得注意距离,若太靠近了反而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有时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解决,一处较为合适的伏击场所就能让她施展技巧。而有时则相当麻烦地会遇到不利地形,甚至还会引起两三个以上的麻烦。 前者自有格鲁古人帮着收拾手尾,是拖到死角还是就地遮盖全看实际状况。若是后者就只能快速退后,并且通过连连的手势提醒后方开始准备。 这时格鲁古人就会赶紧将扶持的伤者摆正,甚至米图卡还会专门去调整红衣的手心做瞄准。不然一直在受到痛苦煎熬的人就只会越来越糊涂,几乎是无法自行完成这些动作的。 可压抑的痛苦也是一种力量,积攒的久了就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破坏力。等四娘躲至安全位置后就会将红衣唤醒,然后诸人便能看到一个人形大炮是如何施展威力的。 她在清楚时能理解这是要做什么,于是就会不失时机地发泄积攒的痛苦。但瞬间迸发的力量实在有些可怕,居然能直接将冲来的麻烦打成肉泥。 不管来了几人都是同样的碎裂下场,这还会波及到生长在墙壁上的照明植物。于是接下来就得在血腥气和草腥气的混合环境中行走,最好不要理会从上方到底滴下来了些什么东西。 而行走时未必会一直碰到麻烦,一直在忍耐的红衣就会憋得陷入轻度昏迷。若是在这时叫醒她就会较为迷糊些,接下来的能量迸发也会变得较为温柔。 在其正前方就只是出现一道冲击波而已,力道大概比十几级的强风稍弱些。但凡挡在前面的都被毫不留情地吹飞,至于能否从中活下来就只能全靠个人运气。 而作为“炮台”的几个格鲁古人也不好受,毕竟前方出现的冲击波也会抽取后方空气,他们就必须在骤然变化的气压下进行忍耐。似乎曾经的训练也多少能发挥一些作用,他们都有些怀念曾经的宇宙战斗了。 这些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地底下,无论是瞬息的爆发还是持续数秒的强力吹拂都会在隧洞中传递。在后方会影响到随行的格鲁古人,而在前方则会影响到居住在其中的地下族群。 这自然也会有部分影响到人群聚集的大型洞室,并且让不明状况的蛮子们吓得不敢起身。 在场人等中也就是王涛没有擅动,他大概猜测这是援军终于到来了。这也亏了在河青城地下的经历,受过若干次冲击波伤害的人自然能觉得相当眼熟。 虽然说猜测与事实多少有点偏差,但在根本的事情上并没有出现太大错误。他便会在压下惊讶后侃侃而谈,那于混乱中稳坐祭台上的身形就更像是一个神棍了。 王涛戟指那扬尘滚滚的洞口,并向众蛮子们发问道:“咳咳,以前可曾见识过这样的异变?” 从反应中收获结果后就松了口气,他还在心中暗自高兴到:“没见过就好,可以任我随便编了。” 正了正面色还将背脊挺直,他将双手抱圆后上提又下压,并同时向众人引导着:“这样做时有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身体在跟着呼吸?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事情呢?是因为我没有来呀!而直到我等到来后便有了这种事情,这就说明整个大地都在开始呼吸了。许诺的事情是一定会到来的,你们只需虔心等待就是,万万不可因一时的急躁而擅动,否则这将毁了自己将来和子孙万事万代的好日子!懂不懂啊?” “懂!” 一众蛮族都齐声做出表示,只要被哄听话了就会变得相当乖顺。就如同是非常天真可爱的小孩子,无论大人灌输什么东西都会快速进行记忆和理解。 由此也可见他们的生活相当枯燥,在荒蛮缺乏色彩的环境中生活也没有别的消遣手段。至于娱乐也就只有献祭、唱歌跳舞和啪啪啪,而且尤其以歌唱的东西经历了相当大的变化。 第1504章 转来转去 歌曲往往会表现生活中重要的东西,但在灰雾世界中却缺乏具体实物带来的感性认知。于是通常的形容和比喻都会显得生涩难懂,更符合枯燥地下生活的歌词才会具有流传的生命力。 所谓的贵人们在这种环境下也所得有限,他们并不能跳出认知铸就的世界去理解外部。就是对各种信息知道的较多的老祭司也是如此,她在无法反驳王涛所说之事时就只能闭嘴,转而开始期望能亲眼看到“事实”的出现。 “事实”就是逃亡者们闷头乱走,转不了多少路口就发现熟悉的痕迹,只需简单分析就能发现自己又转了回去。这对他们的士气造成了一定的打击,而一直在操心瞄准的米图卡则还不甘心。 她在想了想后就找到了应对方法,于是便晃动红衣希望同她进行说话。但后者在一阵阵的疼痛中已是陷入半昏迷状态,一旦被唤醒就条件反射地伸手准备嚎叫,到真的是产生移动自走堑壕炮的觉悟了。 “哎!别别!不是要你开炮!不要打击!” 这一动作可说是毫无预兆,当时就吓得米图卡赶紧伸手去捂红衣的嘴巴,并不忘将她的左手心向上抬高。好在红衣多少还有些神智,所以并没有贸然释放愈积愈多的痛苦。 而前方听到声音的四娘也会回头看,不过她的反应就是被吓得浑身冰凉,整个腿脚都麻得走不动道了。身处前线的她可知道那一下子究竟有多么厉害,无论是将人吹飞还是吹碎都是瞬息而发。 不但没做准备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机会,就是有了准备也未必能躲得过去。 正由后方的力量极为让人畏惧,四娘在发现出了这个纰漏后便显得极为气愤,连窜几步就从前方跳回到红衣等人身边。但她的双手却紧紧攥着手中短矛,到仿佛是准备立刻拼命的样子。 米图卡也知道刚才是自己做的有些冒失,没等四娘跑过来时便赶紧举手表示毫无敌意,并且向红衣求助道:“我是想让你帮忙传个话,咱们得抓一个带路的才行!你帮忙同你的伙伴说一说,咱们不能一直这么兜圈子了。” 红衣一路上以绝对强势扫清前敌,她的话语权也随着一次次的血雾和惨呼在提高。但由于将方向选择和移动助力都交给了格鲁古人,所以反而是最晚知道走错路的那一个。 要知道这一路上虽然展示了相当的力量,但每次嚎叫都是以实在的痛苦为基础的。这随着时间在不停煎熬人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任谁也不乐意知道眼下还没有到头,甚至还有可能长期延续下去的样子。 “你们……你们……” 红衣对这些家伙们的错漏只感到非常气愤,但又由于大家同属一路而无法撒火。她便将无力的双眼瞪向米图卡,但以颤抖到发白的嘴唇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最终还是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哪怕忍受巨大痛苦也知道该听这些四眼族的建议。红衣便向四娘翻译了相关请求,且还在末尾加了一句:“快,快一点,疼,真的很疼啊!” 四娘对这样的建议也很赞同,哪怕冒着被对方异能抓住的风险也值得尝试。她便拍打着胸口应承道:“抓个舌头是吧?行,知道了!我拼着被逮住也会努力一下的,但不能保证能立刻抓到。不过你在以后可得清醒一些,不能再听他们指挥就抬手叫唤,刚才可把我给吓死了!” “好的,快一点……哎哟……” 红衣虽然做出了这样的答应,但她实际上还是一翻眼就垂下了头,也不知是彻底昏迷还是在保存精力。但估计在下一次被叫醒时也会按本能行动,未必就能想得起刚刚所作出的承诺。 四娘就只能咬牙继续重回前方,最多在临行前对米图卡晃了晃攥紧的大拳头。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其实很莽撞,人家万一记恨了就有可能下黑手呢。但在紧张的环境下去压抑内心还是有些困难,四娘必须通过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焦虑。 其他格鲁古人对这样的小动作倒是不以为意,在以前的战争打到激烈时什么话都骂出过。但他们并不甘心自身安全和主动权交由土著身上,这实在是在打击他们身为高位种族的骄傲。 于是就有人悄悄向米图卡耳语道:“这个土著也太不像话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件战斗甲胄吗?居然敢当面对我们做威胁,那将来还能得了?等离开后得给让她知道什么是秩序!” 也亏得他还知道红衣的重要性,自己眼下恐怕还比不上人家的一根手指。所以就算有抱怨也是在悄悄说与同组,而并没有直接嚷嚷到众所周知的地步。 米图卡倒是没有那么在乎等级问题,而是以同样的声音回复到:“能活着回去就什么都好说,如果不能就闭嘴跟大家一起合作。咱们一路上也扒下来了不少装备,可哪个人能将那些东西发挥作用的?如果会用了就赶紧站出来,老是压榨这么一个伤兵还要脸吗?如果还不会用就继续研究,等能为大家撑起安全了就什么都好说,想必前面那个家伙会非常识相的。” 这样的说辞倒也还算中肯,军中之人向来都比较讲究实力为尊,这一点尤其为基层军人所认同。而且他们也的确没能从拾获的装备中研究出什么,只能是带回去让相关专家去做分析了。 但只要想想就知道前锋人员都是偏重战斗和建设的,就算有个什么“专家”也估计能力有限,只会是比寻常人稍高一筹而已。而且将来的结果对解决现状问题毫无意义,尤其只能在自己等人返回后才能将样本带回去。 于是不必要的分歧就被暂时压制了下来,没多久后弄回来的“舌头”也让其他人都闭上了嘴巴。四娘虽然因此免去了被歧视的问题,但却根本对后面而生的小小风波毫不知晓,只能说应有的尊重得靠自身去争取。 第1505章 问路 几个格鲁古人再次唤醒了红衣,哪怕会让她重新被痛苦包围也顾不得了。以为只有她才有过同蛮子们沟通的表现,在需要套取情报的时候就尤其需要这样的能力。 哪怕不忍心也得让她再次清醒过来,这是事关接下来往哪里去的重要事情。这之间经过的一番周折也不必多说,而在信息的收获上却不是很很能让人满意。 没收之物存放的地方都有专人去做,怎可能随便抓来一人就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多只是问出从哪里可以走向地面,又从哪里可以找到一个矮小畸形的“首饰架子”。 这是王涛在惊慌时所做的描述,倒也对那老祭司的特征做出了概括。若在其他地方就有可能造成误判,但在相关物品非常稀少的地下到没问题,是个人都知道是在描述谁。 尽管单纯的蛮子会对这样的描述很不满,而且也相当愿意为整个部族做出奉献,但他并没有见识过先进文明的拷问技术。很多事情虽然只是流传于图片或文字描述,但只要拿来就可以立刻进行复制,哪怕异族的身体不同可以大致套用。 进行抵抗可以说是表现了忠诚,但是在当死亡已是慷慨时就实在难以招架。尤其以这种环境下还不懂得重就轻的道理,居然将可以说和不可以说的都统统倒了出来,倒是因为信息繁杂而给拷问者们添了麻烦。 “他是故意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东拉西拉就是不入正题,必须得给他点厉害!” 毕竟掌握有力量的人才占据主动,这些能在局部占据上风的人们就又抖了起来。可在一顿酷刑施加后也没能获得更好效果,于是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其他办法。 还是米图卡较为有经验一些,她就对战友们建议到:“这家伙看来真的没什么用,但他应该知道谁比较有用。我们让他带路去找管事的人吧,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并不是好主意。” 一行希望脱困的人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没别的选择下就集体赞同了米图卡的提议。但他们的脱离在一开始就充满了动静,一群蚂蚁怎么会对蚁穴中的风暴无动于衷呢? 使用自走炮台的代价就是难以隐蔽自身,每次的大力发射都是在向周围证明自身存在。尤其是气体的高速流动也意味着反方向有问题,所以受到惊吓的蛮子们就能对大概方向作出警戒。 这就令接下来的行程却并不那么如意,没有哪个管事之人还会在这种情况下待在原地。尤其是危险的源头在不断向自己的所在处接近,希望找到线索的逃跑小队自然也只能一次次地扑空。 “他,他平时都在这里的,该,该在的……别打我了,我真,真受不了了……” 吐着血沫的俘虏不断连说带比划,试图避免再一次遭到这些凶恶异族的暴力。孱弱如他并没能展现灵能素质,而充当近战兵种又实在是只能充数,也就更无法应对这让人不愿应对的状况。 而他的同族们也在其他隧洞中气喘吁吁,并且对移动规律相当莫测的源头感到疑惑。他们现在没弄清那种程度的疾风究竟是如何而起,只知道挡在其前面的所有人都没幸存下来。 也曾有勇士自告奋勇地靠近观察,但他们都没有能够幸存下来。甚至还有些是连尸首都没见到就消失无踪,这就更给最先反应过来的蛮子们相当恐惧。 有人就带着恐惧说道:“就好像是一个魔鬼!能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 这样说是在描述事实,但并不为试图坚持的人们所喜。有蛮子则为确保士气就立刻纠正:“别闹了,魔鬼不会到地下的,它们只会在地面上游荡。” “报信的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大祭司那边要求更多人手,按说应该已经知道了。” “可他们那边还没有动静,莫非……” “莫非”之下的猜测相当吓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愿相信会出现那样的状况。于是其中大部分人都怒视嘴碎之人,并还彼此安慰到: “别瞎猜了,他们一定没事的!” “是的,一定没事的。” “他们只是迟了一阵,过会就会来了。” “……” 同样在做类似安慰的还有老巫师,他必须要向信众中最为“虔诚”的那一批做出解释。毕竟他们为了迎回神使都走到了这里,会冒出一些不安心情也很正常。 但能真心相信这个神教的又有几个聪明人?所以这也为他的解释工作加大了困难。而且他还在进行沟通中突然陷入昏迷,好在有其他人出手扶持才没晕过去。 再能看到什么就是在白色空间中,而这个老头子也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又来?不是说好了要先看一看状况,起码得打声招呼才叫进来的吗?我刚刚正趴在大车上向那些蠢货们说话,跟那些蠢货们说些重复了好多遍的话!万一我往外探的身子稍微多了些呢?万一没有人稳住我不掉下去呢?你这是想弄死我这个老头子吗?” 能够进入这里的人都是固定的人数,身处在同一车辆上的几人自然不需要这么做。他都不需要询问便知是受困之人,哪怕他们再是情况紧急也得有个限度,总不能给其他出手相助之人也带去伤害吧? 此间将人紧急拉进来的是王涛,还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忽悠大法不错,至少没让自己立刻变成祭品。但他此举也并不是闲的无聊在搞怪,而是在担心红衣的状况: 上方的空间中就具现出那女子的视角,无论看向哪里都存在非常明显的变形,每次眨眼的间隔也是相当迟缓。虽然能从中勉强看出是在隧道中移动,但边边角角里偶尔也会露出些格鲁古人,看他们姿势都是在托着四娘快步移动。 代表王涛的光球展示了这些画面,然后还向老巫师请求道:“快一点吧,红衣好像状况很不好,就连把她拉进来都会立刻弹出去不行!所以求求你们快赶紧一些吧!快一点,我现在实在是有事走不开,只能拜托你们了!” 第1506章 自求多福 “有事?你还能有什么事?” 老巫师虽然不满地对王涛发出疑问,但也能听出他的声音有些跑调,大概是真出了些没法解决的麻烦。 他曾经对这个外乡人有过敬畏,但迟早还是能发现对方也不是万能的。他曾经对这白色空间也曾相当敬畏,但现在也敢于在其中大呼小叫地喝问。 虽然知道王涛可能陷入了相当麻烦,但老巫师也实在是没法提供现成的办法。因为在救援队那边也有着自己的困难,无论遥遥无期的路程还是荒芜难查的环境都在给人带来压力。 老巫师便对王涛的催促抱怨道:“大家已经在加速小跑了,一路上都不知多少人掉队。幸亏还有聪明家伙在地上划出痕迹,不然肯定得有很多人回不来!我一老头子平时就是驱鬼和安慰人,你见我什么时候能把人变得飞快了?难不成还真让我去画什么神行符?这玩意儿从来都不管用啊!” 王涛其实并不愿听这老家伙多废话,每耽搁一秒都是在让红衣处于危险中。他没敢立刻打断只是因为有求于人,等对方说话的间隙就赶紧插话道:“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但还是求你们快些吧,赶紧去救红衣!跑不动了就塞上车,把最能打的那一批都塞上车!等到了地方先不必来找我,而是要赶紧用这个办法去找到红衣,我自有脱身之法!” 老巫师原本以为这家伙是被吓坏了,甚至在先前得知其求救内容后就再也不报希望。那种情况下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他可想不出该怎样才能存活下来。 可没想到王涛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在安全问题上好像得到了相当大的逆转。只不过同时也应该有着一定局限,不然他早就可以同红衣待在一处互相照顾了。 “你呀……自求多福吧。” 老巫师摇头感叹了一句,可是随后才发现拉自己进来的人已原地消失,估计是又出了什么岔子被唤醒了。他不免就以生疏的方式要求连接画面,希望能得到王涛所看到的景象。 这固然有满足自身好奇的部分,但能多条侦查对面的途径也是好的,总比两眼一抹黑的状况要更安全些。 然而打开的图像却让他大吃一惊,对面的气氛居然是相当肃穆,完全没有心中想象的血腥和杀戮。只见一群除去黑袍的异族都在下方仰头肃立,他们的注意力都仿佛在望着这边。 老巫师就下意识地向身边微侧,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并没有身躯。而且对面黑压压的一片显然是在认真聆听目光的主人说些什么,不可能有谁会看到自己在偷偷窥探。 而且这老头很快还发现一件奇事,那就是画面中所说语言相当陌生,但自己居然能听懂大致意思。 具体的内容其实也没多新鲜,,主要就是他们合伙编造的一堆玩意。其中既结合有关于暗流大神的原创,也存在很多由老巫师贡献的神话整合。 以往只是用来忽悠河青城的信众们,靠这套成熟的说辞才能占据对黑门的把控。但没想到向外方世界也能进行传播,而且还会起到这么优良的效果。 哪怕在讲述的时候存在相当瑕疵,哪怕讲演的语速和节奏都没有很好把控,但看那一片观众们的反应却是相当投入。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的缘故,所以也未必会知道丢失了哪些细节,诱惑是在哪些地方不合理。但对于初入行之人也没必要太过苛责,能维持基本的逻辑线路就已算不错,至少但当着这么多的人讲故事就算勉强及格。 “这小子……怪不得呢,真是干这行的料!” 老巫师见状就有热泪盈眶的冲动,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几个好苗子。一个是自发想到要借助黑门敛财的四娘,而另一个则是在生存压力下逼出潜能的王涛。 他真的生出了收徒传艺的心思,但也会担心对方是在猜疑自己想占便宜。而且他们也各自掌握了相当神通,恐怕都未必瞧得上自己师门流传下来的这点东西。 所以现在就只是感慨而已,但没想到却被一个煞风景的询问给打扰了。 “老神棍又在转心思了,怎么这次是想要忽悠他?光是一个徒弟还不够啊!?” 这么不客气的家伙也只有卫,他还是在得知老巫师的状况后才进来的。反正在熟练掌握进出能力后也不再将此当回事,没想到一进来就发现老熟人的由衷感慨。 不过他的观察点稍微有些不同,很快就立刻指出:“你听他说的好像不是人话,可我居然还能听得懂!” 老巫师其实也早已发现了这一点,但他其实并没有对此太过惊讶。之前已经发生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再多上几件也不至于让他对此大惊小怪。 这老头子就自矜地笑道:“呵呵呵……那是,不然怎么能让下面那些家伙们听懂呢?而且咱还能听懂格鲁古人在说什么呢,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从眼前画面观之就能发现王涛还算安全,至少已经控制住对面异族的情绪。想必轻易是不会出现太过夸张的反复,那么旁观之人也就能拿出心思感叹一下。 “是哦,哼!” 显然卫也受到这样情绪的感染,他的回应便也随之有些小得意。后面的那声“哼”就更是尽显心中不屑,原来到哪里都存在大量的傻瓜,只要张张嘴就能被忽悠来一大群。 不过老巫师也没忘记被进来的原因,他便将王涛的交代重新给卫复述一遍,并且还调出红衣那飘忽不稳的视角。于是一时的自傲就只能作为短暂的余兴节目,他们还得赶紧苏醒过来并重新制定方案,务必要确保失陷者们的安全。 重新起身的卫还要重新下达命令,至于老巫师则是悄悄擦了下脸上的泪花子。可见瘫倒后的所见所想也会对肉体造成影响,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第1507章 巨大黑影 河青城及周边的神棍数量都过饱和了,容易被忽悠的对象才是最为稀缺的。如果一个初接触行当的新手就能拢住大量羔羊,那么多年专注于研究人心的老神棍又会如何呢? 这些可都是庄稼呀! 所谓庄稼就是可以培育的密集群体,他们经常会积聚起相当的营养和能量。在需要的时候就会被收割入仓,培植者就指着这些好东西过活下去呢。 老神棍的庄稼自然是许多信众,越虔诚越盲信的自然是越好。 家中富有的那些是最为受到青睐的对象,一次收获就可以管好一阵子的。家财不多的那些虽然没多少油水,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而且小道消息和必要时候的声势也很重要,有时甚至能提供相当不错的机会。 但他很快就发现身为庄稼的感觉了,那种颤憟的恐惧绝对与收获者完全相对。尤其是在被某个巨大存在打量时就更是如此,支援车队上的每个人都受到了程度不等的惊吓。 一个庞大浑厚的身影逐渐从浓雾中升起,在近处还能看到起肢体上的瓦砾,而对远处就只有深沉的黑暗而已。随之出现的还有深沉厚重的的绵长巨响,在很多人听来就是可怕巨兽的愤怒吼叫声。 有人试图观察这东西有多么大,可就算将头抬高也无从得知想要的信息。因为在灰雾中就只能看到有限的距离,再向远看去便只能看见那可怕东西的身影在渐渐淡去。 也就是说它的身躯根本就是一座小山,甚至有着远超出可视范围之外的大型尺寸。暂时只能辨认出最为明显的身躯部分,且还有些类似手掌和脑袋的硕大部位。 暂时就算那些是手和脑袋吧,哪怕体积已超出常人想象也只能这么类比。 光是它撑在地上的巴掌就异常厚实,哪怕放在河青城旁边也会超出城墙的高度。还有就是一个存在偌大巨干孔洞的不规则球体,很容易就被人们总以熟悉的印象去进行类比。 而从其身上还不时流淌下许多“河流”和“瀑布”,并且全部都从里到外是灰蒙蒙的样子。这就更令那巨大存在的形态显得神秘莫测,仿佛是从并深渊中刚刚爬出来的一般。 但若是靠近了便找不到任何水流,那些充其量就只是更为凝实的灰雾而已。更倾向于安稳不动的它们只是因挤压而聚集,并且因为单位密度的增大而显得如同流水。 但它们并非是流水,只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巨物而被排开。在较为狭窄的地方会被约束的更紧密一些,而在角度较大或更垂直的地方则会倾泻而下,无论像什么都只是人们以自身经历进行的想象。 甚至还不乏有人将更多被排开的“雾毯”当做外衣,就像他们从白骨之界里弄来的透明衣料那样。但这种误判对于自身安全毫无帮助,只是让他们在面对危险时又多耽误了时间。 它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伴随相当响亮的动静,一举一动都在强烈震荡着空气。 支撑其身体的部分要稍微稳定一些,于是浓雾便懒洋洋地将那里淹没。而移动最快速的部位则是连排挤带震荡,居然制造出了相当一片雾气稀少的区域,反而使得那里的可视距离提高了。 能看到对方就说明彼此已经离得相当近了,这对赶路中的车队无疑是一次突然惊吓。数量运输载具就如同一群受惊的牲口纷纷转向,所幸有行车驾驶辅助才没有出大问题。 “山,山神爷爷!山神爷爷醒了!” “回避!回避!前方不明构造体出现!不要开火!不要先惹怒对方!” “妈妈呀!救命!” 但这也将一行许多人都吓到了,他们差不多都紧紧地互相抱在一起。毕竟这会发出响亮噪音的巨大怪物几乎充斥了整个视野,若是没有因此产生恐惧才是奇怪事吧? 虽然在颤抖的表现上不分河青人还是格鲁古人的区别,但还是能从事后应对看出各自的心理素质。 有的人会不住嘴地祈求暗流大神保佑,并且会祈求山神爷爷饶过自己。而有的人则会强压下恐惧不断下令,试图以当时能做到的任何办法去求得生机。 但是带队的军官就没那么幸运,他所在的车辆由于距离过近而无法拐弯,而是在紧急刹车下停了下来。这是无论以驾驶者的判断还是辅助系统的建议共同的选择,不然再前进些距离就肯定会出事,仅仅是一头撞上去都还算轻的。 惯性令这车上的所有人都被抛向前方,然后在纷纷撞向各种物件后才惨叫跌下。刚恢复清醒不久的老巫师也在撞击中跌断了几根骨头,但他却只是呆愣愣的抬头,仿佛完全丧失了应有痛觉的样子。 毕竟不是谁都能近距离看到这样的奇观,尤其还是在互相只有五六步的距离相遇。 这点距离在常人看来完全足够,无论同谁说话都不至于感到让人不自在。可如果是面对一座陡峭高山就太过靠近,简直让人想要抱头躲避可能出现的落石。尤其这座高山还在保持着运动,并且从老巫师呆坐的上方缓缓向前,仿佛整个天空都随之消失了。 “后退,后退!我们会被压扁的!” 眼下能作出正确反应的就只有格鲁古人,他们毕竟还是见过很多世面的。所经历过的巨大物体有很多都远超前方的巨物,只是从来都没有这家伙那么难以理解。 “你们说这是什么?伪装的巨型机器人吗?我们果然不该抄近路,就该沿着之前那一对走过的路途!不然也不会碰到这玩意了!喂?能听到的回个话!?” 驾车的军官只需对车载智能下达命令,然后就想说些话来转移注意力。但随即就发现完全联系不上整个车队了,仿佛自己成了最倒霉的那一个,只能同一堆唧唧乱叫的土著面对危险。 之前预想过不怀好意的难缠土著,预想过会干扰飞行的特助环境,却没设想过这种麻烦,他感觉这麻烦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啊。 第1508章 应对危险 多年的战斗生涯还是很能锻炼人的,一个熟练军官不用提醒都知道该做什么。首先就是要保证整个团队的安全,只有幸存下来才能谈得上以后的事情。 而且他觉得眼下是遭到了一场伏击,那么会受到各种方面的压制也就再正常不过。不然侦察队和第一支搜救队也不至于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们很有可能也是遭遇到了类似的状况。 当然这种观点也该算是某种基本常识,相信其他载具上的人们也该跟自己一样。只是带队军官还得同浓浓的不安相对抗,这是只要有畏惧之心就会必然产生的状态。 他在这种情况下对各种不满抱以大骂,从讨厌的上级到可怜无知的土著都没有放过,有时还包括溅到自己身上的泥点。不然他眼下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手动驾驶的效果可能还要更糟一些。 这些叫骂声都被车顶上的老巫师所听见,而在如此情况下就算能听懂也没有任何意义。哪怕因后退离开了阴影区也是如此,他甚至会因此感到更为难忍的由衷恐惧。 在后退的过程中能听到很多坚硬物体的撞击声,从碰撞质感上就充满了力量。每一下都会让听到的人们头晕脑胀,仿佛自己的整个内脏都要被震出来了。 自身的渺小会让人产生畏惧,但老巫师却在抬头中感受到以前从未体会到的恶意。那是一种充满贪婪的血腥目光,哪怕不曾明确表露也让这老头吓得浑身抖动,狂风中的树叶也不过是如此了。 他曾经也在山中遇到过野狼和蛮熊,但对方就只会表现出食欲和攻击欲而已。可他从没想象过一座高山也会表现出敌意,并且还是那种纯粹的杀戮和毁灭欲望。 虽然笼罩周边和上方的巨物是由各种废弃物组成,但老巫师却下意识地将其归类成某种生物,或者是某种只在神话中出现的传说怪物。而这怪物正在以若干空洞的巨大孔洞俯视着自己,仅仅是缓慢的扫视都让人受不了。 老巫师这种感觉也并非是老巫师所独有,不但是同在旁边的卫将剑拔出,就是其他同行者也对这感觉做出不同的反应。他们从抱头惨呼到惊声尖叫都不一而足,完全是一副濒临崩溃的模样。 也就是驾驶室内的格鲁古人反应较为矛盾,虽然在脸上绷出了许多的青筋,却同时在压制着自己进入安静状态。毕竟他是从许多战事中幸存下来老兵,懂得该在越是紧张的时候保持冷静,胡乱而为反而可能害了自己。 可见他们没有人认为这是能够抵抗的存在,仅仅是看到那不可能的东西都足以吓坏许多人。更何况它现在已经表现出了相当恶意,只差抬手让自己等人通通拍死了。 而这样的悄悄感慨似乎有些早了,该来的总是会按时来到。只见数十步外的一处高大柱体就突然离开地面,并同时向着正在快速退行的这辆载具笼罩而来,似是要一脚踩扁的样子。 先前可能有人以为只是打扰到了这巨大怪物,并且认为只要赶紧躲开就可以没事了。但现在的事实却是想躲也会遭到追杀,可见几方已经招惹到了相当仇恨。 “怎么办?老头子!就要砸过来了!” 看到同样情景的绿已被吓得语无伦次,他宁愿亲身在野外去面对一群饿狼。而被其呼唤的老巫师也并没有别的办法,身为凡人也是有极限的,在只能静静等待命运召唤时也做不了别的。 这老头还是在颤抖中念叨着:“我,我以后不再骗人了,等回去就坦白黑门的一切。我不该拿传下的本事敛财,以后一定会做个好人,我,我……” 可这样的碎碎念也不需要维持多久,仿佛快被吓傻的老巫师在长出一口气后就瘫软了下来。 毕竟那不断加速后退的载具似乎更给力一些,终于还是带着所有人都脱离了险境。只见饱含恶意的巨足踩踏完全没能追赶上来,只能是带着万吨之力撞击出一处巨坑。 满车的人们都为此狂呼起来,这是他们对摆脱危急的最真切表现。而老巫师则又担心了起来,他显然不想自己刚才念到的那些东西泄露出去,更不想切切实实的按照任何一项去照做。 但是许诺就是许诺,这多少也会给他的内心带来一些不安。以至于在安全过后还有些忧愁,仿佛生怕将来会遭到冥冥中的惩罚一般。 但要不说他是专业人员呢,只要愿意就还是能找出有力的漏洞。那就是刚才在许愿时有明显的纰漏,他居然忘了做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应该向一个具体的神明祈愿来的。 但凡要求服务就该找到对应窗口,这就如同想要鱼该去拜河神一样。一大堆无处投递的愿望就相当于没有走正规流程,那么又有哪个神明会接到所求之事,于是也就更不用提会有谁出手办事! 虽然知道这一套几乎没有起到过作用,但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安慰自己的。于是自我逻辑圆满的老巫师就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感觉,在充满刺激性灰雾的异界并没有好空气。 但念头通达的老巫师很快又颤抖起来,并且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的无耻,不该这么快就要毁诺的。因为他很快就看到左前方又抬起了一处巨柱,光看其粗细就比自家房屋还要大上几圈。 这抬起的东西自然不是为了挠痒痒的,而是瞅准逃逸载具的所在又压了过来。仅从肉眼就能发觉它有着更快的移动速度,显然是真想置自己这一行人于死地的。 “这,这怎么又追上来了?招你惹你了?招,招,招惹?” 老巫师原本还只是想抱怨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自己等人的到来真招惹到了对方,可能这真是一个起床气相当大的家伙,不然也不会收取这么大的记恨。 而随着这样的思考也令其观察周围,这车上可载满了相当多的武装之人。无论从众多的数量还是阵阵哭号都相当惹眼,作为目标的话简直是太过明显了。 第1509章 推落下去 一车的人员本是为了救援失陷者,可他们现在已经算是自身难保,恐怕是谁都帮助不了的。 那些恶意和碾压很可能就是冲着他们而来,能确保自己不被碾碎就已是万幸。不过同时也可以换一个思路:如果远离他们就相当于远离恶意和危险,这应该是能说得通的吧? 当然这样的思路也就只是个人猜测,但左前方和右前方出现的震动却蕴含着不祥,直接就让老巫师下定了决心。他便拔出匕首隔断绿的安全绳,若不做固定也不敢在高速载具上方搭便车。 老巫师还加大了嗓音给自己鼓劲道:“应该能行!” “什么?不!你在做什么?!” 但这样的举动对于绿而言却非常可怕,就相当于自己的安全保障也被切断了。他自然会想向师父求个解释,但却被载具的急停给堵得说不出话,心中的疑问只能深深的被憋了回去。 这阵急停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车载智脑判定继续后退将无济于事,并且会影响自己及时抵达目的地。这玩意毕竟是军用品,只要经过设定的目标就会努力完成任务,突破拦截也算是该有的应对。 老巫师则是不理解为何要停下,他在瞬间的判断中只以为是身下的家伙出了问题,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突然停下。光是看看正在靠近的巨大身影就让人感到绝望,如果继续待在原地就很有可能被彻底碾碎。 他心中浮现出了大祸临头的感觉,恐怕不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一堆人都难逃大劫。那么无论如何也得做点什么,,老巫师于是就赶紧在绿的身上推了一把,正使这小子向着侧面跌落下去。 “不!” 正在对抗惯性的绿没料到会有这一茬,他的短暂惊叫声还带着不敢置信。而因为惯性向后翻倒的势头还同时被推向侧边,就是想要说些什么都被挤回了肺腔中。 他相当不理解为何会出现对自己的推搡,如此危险下不正该是互相帮助吗?尤其用力的双手还是来自共处多年的师父,这简直在狠狠地打碎他多年的世界观。 “呃!” 然而就在绿跌到一半时却又发出痛苦叫声,系在腰腹部的绳索突然给他带来很大痛苦。这是老巫师扑倒在车上用双手死死抓住了另一端,只有这样才不会让绿的掉落产生致命伤。 但瞬间的利弊考虑只能通过行动作表现,都来不及有多余的废话或眼神提醒。更由于滚落的小子此时已翻转至面部朝下的状态,他甚至都没能看清腰部系绳的另一端都发生了什么。 就是那仓促做出的减速也没能持续多久,老巫师的双手很快就因过度摩擦受到伤害。苍老的皮肤连同鲜血都被绳索抽掉了很多,直至其末端滑出手心时已是无法使力了。 所以老巫师也感到了相当的痛苦,就如同捧着一把无法抛弃的烧红热炭。但这痛苦的大部分该归结于缺乏默契,不但是老巫师同自己徒弟的默契,更有他同驾驶室内的格鲁古军官的默契不足。 毕竟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对自以为真实的未来进行预判。 而且还是错误的。 倒车转弯时出现的停车有可能是不准备再进行移动,但更有可能是准备换成前进的姿态进行加速。这样不但能让引擎发挥更大功率,而且也能让驾驶者获得更为习惯的视角。 向后扬起的灰雾可以作为移动参照物,注视着它们就会发现身下的大家伙重新又移动了起来。不过这次是向着侧边转弯并加速,而且还有着越来越快的加速趋势。 心情刚刚陷入绝望的众人几乎有一半在切割自己的绳索,他们谁都不想被如同山丘的怪物碾碎。而当看到继续开始移动了才齐齐松口气,并且再次为了安全发出欢呼声。 这欢乐的人群中总有些异类,有些人就在为自己刚刚的选择而惊慌失措。如果有谁会为这再次转变的状况而懊悔,那么无疑就该是推徒弟下车的老巫师了。 他还不敢置信地念叨着:“不,怎么又跑起来了?这玩意没坏?” 旁边的河青人却没听出他的话意,只是带着喘息声欢笑道:“没坏没坏!刚才可吓死我了!” 老巫师无意进行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有这功夫还不如看看自己的徒弟如何了。他便向前扑身在载具的边缘,扫视数遍才在被扰动的乱卷浓雾中发现一个身影。 那小子因为摔落在地而感到痛苦,一时也无法起身站起来。他只能听到老巫师追悔莫及的叫喊声,多少还能于仓促间听清一些内容: “臭小子,你怎么样了?活着就答应一声,说话呀!” 可跌落带来的五脏痛楚实在是让人难受,还没弄清状况的绿又怎会及时回话?他在这浑身上下到处都疼的当儿还没缓过来呢,也就只能原地打滚地发不出一言一语。 很多人其实都未能注意到混乱中发生了什么,直到听见叫声后才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们只能为此而大感诧异,没有任何人敢于要求下的载具停车救人。 稍微清醒些的卫还对老巫师发问道:“这怎么,怎么就跌下去了?哎呀,啧啧!这可怎么办!?他也追不上来呀,就是用双腿又能跑多快?”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倒真的没想别的,只是在为一个同乡之人的跌落而诧异。不过这也给老巫师提了个醒,还得是活下来才能说别的,他便赶紧再叫喊到:“别起来!趴下!躲起来!一定要躲起来!” 顿了顿后又想到其他事,马上还高声补充到:“若躲过去了就找机会报信,让后方那些人们千万要小心别靠近!要让他们知道这里很危险,不要再靠近了!” 一声声叫喊既是在叮嘱绿如何生存下来,同时也是在为其离开车队提供理由。当然劝阻后续队伍不要遇险也很重要,以众人的双腿的确是跑不过那巨怪的,只有搭载众人的这种神异飞车才逃出生天。 第1510章 有惊无险 不停高呼的老巫师试图站起身,他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徒儿到底落在了哪里。快速移动的车辆就让这种奢望变为不可能,被抛在后方的一切都渐渐在浓雾的笼罩下归于模糊。 倒是先前对于注意力的设想才比较靠谱些,那宛若山丘的怪物果然更在意快速逃离的车辆。在其左右侧出现的动静也是同样尺寸的巨怪,在逐步从浓雾中出现时就仿佛并列的山脉。 救援队的大部分都按原计划向目标移动,只有这带队军官所在的载具才需要绕行更远的距离。就算侧面的巨大暗影在移动也没关系,只要能及时拉开距离就可以安全绕行,最多就是浪费一些时间而已。 就算是来自河青城的人们也都能看出移动的速度差距,刚才那场遭遇还真是有惊无险。于是很多人都突然变得很多话起来,大概是因为互相交流能释放自己的压力。 其中也有不少人会安慰老巫师,他们都能理解突然失去亲人会有怎样的感受。这么大的岁数就只有一个徒弟而已,城中甚至盛传他俩是父子关系,想来老巫师一定会深陷悲痛欲绝之中吧。 受到安慰的老巫师也只能勉强点头,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跳下车去返身寻找。但贸然进入浓雾中不但有被巨怪追上的可能,更存在着再也无法返回的迷失可能。 他还略带颤抖地念叨着:“没事的,没事。那小子从小就很机灵,一定没事的……” 被提到的机灵小子目前还没事,他在获得提示后也及时地隐藏了起来。但也不能说可以安全自如地随意移动,眼下还得小心蜷缩在瓦砾堆中才能生存。 无从分辨这些是什么时代留下来的砖瓦,也辨别不出其中的不规则颗粒又是源自什么物品。但大小不一的驳杂堆积还能带来一个好处,那就是随便混个什么东西进去都很容易躲藏。 “呵呵……臭老头,说得倒轻松,你怎么不过来躺一躺?还给别人传话,就好像我真的能活下去!” 瑟瑟颤抖的绿就在心中不停地咒骂着,但是嘴巴上绝对严严闭实不做动弹。躺在一处角落中不敢移动就仿佛大件垃圾,而且还是会将将面部用力埋进废土之中的无用垃圾。 或许是这样的伪装带来了隐藏效果,又或许是被惊动到的巨物只专注于高速移动目标,暂时还没有谁向绿做出任何的攻击举动。 但这也不代表他足够的安全,光是零碎掉落的石块或杂物就相当危险,一旦中招就再也不用站起来了。而且巨物的移动也动静颇大,每一次迈步都如同在拔起高楼再砸下。 这种随时都可能碰到或蹭到点什么的环境还是太危险了,任何“邂逅”都不是血肉之躯能承受的。所以绿也只能说暂时还生存于世间,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受到致命一击。 或许是生命不由自己控制的环境太过无助,很可能会让人觉得一直颤抖和思考些什么也没太大差别。绿就在难熬的等待下胡思乱想了起来,不然肯定就会被隆隆作响的巨物移动给弄疯。 但他也只是比部分同龄人机灵一些,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表现的太过突出。他内心所想还离不开一般人的范畴,并且因为片面的观察而产生偏差。 “他把我推下来了,是嫌我累赘吗?他居然把我推下来了!他居然推我!” 这样的思考内容都不能说有什么理智,更多的还该算是在纯粹发泄情绪。唯独就是不会影响自己瑟缩着躲藏,这也算是他在危险下存在的少有理智了。 身处险境的人未必会遭受危害,而刚刚自以为安全的人们却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见自身追不上来的巨物似乎有些着急,居然开始使出各种的办法进行打击。 较为近一些的会将粗壮的前肢横扫过来,试图以大范围的攻击来弥补机动不足。在攻击前面的突出瓦砾都会被快速击飞,有的甚至会因此获得相当快的速度。 于是一场大小不一的石头雨便凭空出现,它们在获得横向速度后就划出了无数抛物线。倘若击打到什么就会留下明显凹坑,甚至还有在落下后还被再次击打起来的。 受到影响的还有较为轻薄的浓雾,没有固定形体的它们会在挤压下向着上方和侧边飘散,宛如挂在巨大山石上的绵长白绸缎。虽然本身不带有任何的危险性,但出现之处却总会伴随着可怕的破坏。 所以让车辆中的人看去就很容易产生错觉,仿佛是自身在向着一处瀑布坠落。而且那瀑布还在不停喷射出大小不一的石块,目的只是为了将自己的头壳给彻底打烂。 距离稍远的巨大怪物也不甘示弱,它们会将身上的大石块投射向逃离小东西的前方。这并不是它们的准头太臭,而是在攻击时就余留了足够的提前量。 若目标是僵硬移动的死物就一定会中招,但这些攻击却全部都一一落空。 毕竟格鲁古人不可能看见危险就撞上去,更何况他们还有车载的辅助智脑在提供帮助。车上自带的探测器可不是装饰,无数采集到的数据都会及时受到运算和应对。 被投出的石块固然会存在提前量,但当它们在空间飞行时就已被固定了落点。所以车载智能也会提前预测出存在的危险区域,并且进行相应的加速、减速或转向来应对。 于是一场生死追逃就变成了横版游戏,而且躲避危险的“玩家”还会掌握提前那么一点点的先机。这么一来都不需要背版便能游刃有余,就仿佛将自己也变成了虚不受力的飘渺雾气。 若从空中看去就会发现巨物的攻击总是徒劳无功,反而是被追击的渺小车辆一直在不停变速中轻松移动。仿佛在它的前面存在一条看不见的道路,只要踏准每一步就能确保完全安全,并且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威胁。 第1511章 奔逃中的分析 逃窜者的处境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很好,但驾驶室中的格鲁古人却是越来越放松。无论是自身估计还是智脑提供的概率都在越来越乐观,他都不在将那可怕的巨物当回事了,甚至还有心摆弄那些失灵的部件。 他以指轻轻扣着面前各种设备,有的因为外来干扰而无法工作,而有的则还是能勉强进行运转。无论换谁到这样的状况都会很恼火,这个格鲁古人就不满地念叨着:“这些玩意是怎么回事?不是让整备组都进行防护的么?可现在要传信也做不到,要探测也都是大打折扣。幸而车载智脑还没出什么事情,不然我们在刚才就全完蛋了。” 不过坐在一边的战友则另有看法:“嗯,不枉临行前加的各种防护,你看多少还留下了一些能用的,等回去了就得感谢那些家伙们!” 不止格鲁古人在聊天打趣,一并搭载的其他河青人也是渐渐不怎么害怕了。屡击不中的伤害就等于没伤害,而渐渐远离的危险就更是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就连因错误原因留下的绿也不再那么害怕了,他没理由对于渐行渐远的危险山丘还会继续颤抖。尤其他还发现阴影和巨大响声正在追逐着什么,恐怕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自己这只小杂鱼。 绿在拍打身上灰尘时反而起了怜悯之心,既是为那些还在被追逐的人们,也为了将自己推下来的师父。当然其中也不乏少量的幸灾乐祸:谁让你们没有跳下来呢? 但脚下的大地还在不断颤抖,巨物移动时的每一次落足都是在制造小型地震。继续待在原地肯定不是个好主意,而他还更缺乏继续前行下去的能力和勇气。 不消说所谓格鲁古人的工具跑得有多么快,肯定是自己跑断双腿也来不及追上去的。而且也只有他们才具有在浓雾中辨别方向的能力,仅就这一点便是安全返回的强大保障。 就算有所幸灾乐祸的绿也得根据记忆移动一阵,直到重新回到被推落的地方才能松口气。因为那里存在一条不深也不浅的细小划线,并且向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延伸下去。 这是同离去车辆的移动轨迹完全重合的划线,它的出现根本就是河青人给后续人员留下的路标。至于制作方式倒也不困难,只需在车后绑上一根钢管就能叮当作响地持续“绘画”。 必须得这样才能安心让救援队分成两部分,不然那些战力较弱的步行者们也不敢在浓雾中移动。恐怕稍不小心就会因为丧失方向感而迷路,而且也未必会有被找到的机会了。 这样的想法当然很好,但没人曾想过要面对几座会移动的山岭。于是这根长长的线条会在某些地方被覆盖宽广的脚印所中断,直到脚印的另一边才会被重新找到。 不断揉搓身上痛处的绿一直在追寻着这些痕迹,当然得是逆着山岭们移动的方向匀速小跑。这样的举动不但会让很多地方频频作痛,甚至还会让呼吸急促的嗓子感到灼烧,完全是从里到外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只能说求生的欲望是相当有用的动力,每当逃生者想要缓步行走时都会感到由衷恐惧。于是绿就只能咬着牙强行拖动身躯,意图榨干自己身上的每一丝力气。 对待仇人的苛刻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了,但他还得不停地给自己鼓劲,并且从内心说服这么做是极端必要的。不然他真怕自己会一屁股坐下来休息,然后是在气喘吁吁中躺倒静待身体的恢复。 不是说恢复健康不重要,而是有限的健康同彻底的被摧毁就根本无法相比。那些巨大之物的移动速度就仅次于搭乘的车辆,倘若重新回来就肯定会比自己的速度要更快得多。 或许可以再次降低存在感地躲藏在瓦砾堆中,但想想依旧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 光是那东西的巨大脚印就庞大得前所未见,稍微蹭着碰着都只有自己会被碾碎。而且再回来时也未必会延循原本的线路,说不定还会给剩余的划线带来更大破坏。 前者是会让自己当时就完蛋的危险,能留下个全尸就已经算很不错了。后者未必会让自己立刻变成尸体,但更有可能抹除任何能返回黑门的线索。 这甚至都不需要刻意为之,只是随随便便走一遭就能破坏大量痕迹了。 绿虽然不知道还有“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但他觉得自己是在以呼吸度量剩余生命。任何能让自己走快一些的办法都是好的,而抛弃一些不需要的东西就显得相当有必要了。 食物和水,这些东西打死也不能丢,除非真有什么快要干掉自己的时候才能考虑。 随身携带的长短武器,较长的那根现在已显得过于沉重,赶紧丢掉只留下短兵自卫就行。 身上的衣服虽然占不了多少重量,但绑在腰间的绳索就显得可有可无,立刻抛弃掉也不算什么问题。不过他在去除这件东西的时候就不免会发现些什么,并且为那上面的残余痕迹而感到惊讶。 深褐色的痕迹已看不出原本颜色,曾经的湿润也在蒸发和吸收中变得干瘪。但这对于有过很多见识的绿而言却并不陌生,绳索末端分明是沾染了不少血迹才会变成这样的。 “呼呼……血……呼呼……谁的血?” 不解的疑惑便在移动中产生于心间,而且还引导当事人慢慢陷入记忆的发酵中。 这跟绳子的末端有明显被割断的痕迹,血迹则是从绳索中间一直蔓延向断处的。不过却呈现出越靠近中间就越稀疏、而越靠近末尾就越浓重的渐变趋势。 藉由这些线索就让绿重新捡拾起了回忆,许许多多的碎片都在重置他的认知。但越是推演却越让他感到惊讶,因为几乎所有的线索和判断都在拼凑出另一个事实: 似乎自己在什么地方搞错了,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第1512章 努力求生 “当时就是老东西割断了绳索,当时就是老东西将自己推下来的,而当时……也是那老东西距离自己最近……” 绿的脚步在惊讶中变得越来越缓慢,翻转的真相正在让他经历一场懊悔和自责的痛苦中。紧紧握着那段重量有限的绳子就不愿松开了,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受到了重新审视。 他还在心中继续思索到:“如果是谋害就没必要抓紧绳索,甚至连手上的血肉都磨掉了这么多!没有留下外伤的身体才更结实健康,也更能应对接下来发生的各种危险……” 想到这里就有很多事能弄明白了,而在绿的耳边还响起了一阵模糊的叮嘱:“别起来!趴下!躲起来!一定要躲起来!” 这模糊的话语还伴随着阵阵的沉重撞击声,必须得仔细分辨才能理解其中内容。也只有同绿刚刚获得的猜想才能让其变得合理起来,不然就怎么都没法说得通了。 对于之前误会虽然需要这么多的推理,但绿其实还知道有个更快的求证办法。那便是就地躺倒进入白色空间,然后亲自去向抚养自己长大的老头子问个明白。 不过这种冲动简直是致命的,无论是对于体力还是对于时间都是相当的浪费。现在只是暂时没有被追逐而已,但并不意味着跑慢些就不会遇到不可测的危险。 自己不会浪费宝贵时间去麻烦老头子,想必老头子就更不会突然从白色空间内来干扰自己了。真要这么做了才是蓄意的谋害,没有什么是比躺倒在地的无知觉之人更好对付的目标了。 毕竟要在逃亡和留存应对体力间取个平衡量,这其中并不包括躺倒在地上去做多余的事情。强撑下去精神不应该因询问而松懈下来,处处作疼的肉体更不应该主动打乱刚刚形成的脆弱节奏。 好在老巫师的想法更多一些,分离前的叫喊也给小徒儿提供了相当参考。奔跑之人根据回忆就重现了基本内容,只是时间越远就记得越不是很清楚。 绿为做确认还在嘴中念叨了起来:“回去……呼呼……报信……呼呼……不要再靠近危险的地方了……呼呼……” 虽然具体的话语已经模糊了大半,但只要还能记得基本内容就不存在任何问题。绿便在有限的安全中继续追逐痕迹,并且不时在线条消失后跳进巨大的脚印中,然后再艰难地从另一边翻爬上来。 这样的选择虽然累得自己气喘吁吁,但总比感情用事的追寻响动之处要理智。反正他知道自己是肯定追不上去的,若是遇到兜头回来的巨大怪物就还得再遭遇一重劫难。 于是他在咬了咬牙后依旧小跑不停,不过目标从自行求生转而添加了更多内容。虽然不是很在乎那些信众们的智慧,但他们毕竟在从前是自己师徒的衣食父母,无论交情和关系都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 说白了就是许多能够行走的庄稼,而且还是可以时不时割上许多茬的那种。所以无论于公于私都得向他们传递信息,务必不能让他们再靠近这处相当危险的地方了,只有活着才能产生更大的“用处”。 一根枯瘦的手指指向着奔跑中的年轻人,并且还向着王涛询问道:“看样子是你的族人,不过被其他人抛下的感觉和不好受,你就不想帮帮他吗?” 王涛第一的反应其实是想帮的,但很快就明悟到自己并没什么办法。在这里无论是人脉还是装备都想当缺乏,若是应承下来才是自添烦恼,这无疑是准备将自己架在火上烧烤了。 好在有各种影视剧的熏陶也不至于缺乏应对,他便依旧端坐在祭台中央,并且以老神在在的语气回应道:“帮?为什么要帮?这是他的命运,外人为什么要去干扰呢?如果能独自面对下来就自然好,显然神明对他施加了关照。而如果不能就说明神明舍弃了他,至于原因则无需理会,我们只要虔诚地相信就够了。” 老祭司仔细聆听了王涛的应对,可是并没能从中找出任何破绽,这让她的心中感到一阵阵的烦躁。地洞中注定不会出现特别复杂的交流,所以这个乡级干部的见识也存在明显底下。 若在熟悉的环境下自然能轻松战胜对手,她有这样的经验和足够自信。可这个外来人却显现出无数神棍们提炼过的话术,代差打击就不是以其有限人生能够应对的了。 也就是说王涛其实并不是一个人,他借用的是历代成功人士们的推卸和转移之法。碾压落后之地的小神婆才是正常的操作,若是被碾压了就只说明应用者太烂,居然会被没见识的土包子给当面车翻。 老祭司一直认为外来者是在大放虚言,只因无法证伪才任其大放厥辞。由此疑问就是要从别的地方寻找突破口,没想到却还是被其动动嘴就遮掩了过去。 她作为此方土著也算是占据先机,光是能窥见浓雾中变化这一手就占据了先机。虽不说一定可以利于不败之地,但肯定是能够提前做出事先布置的,以有备打无备自然会占得许多便宜。 每每都能以此能耐打得外敌措手不及,还兼要对那些不时骚动的山岭巨怪进行安抚。这很久以前就想进了操控四方的感觉,又怎能容忍一个外来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造次呢? 固然可以用强制手段对其进行制裁,以自己多年积累下的威望还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就在于这外来人所言之事击中了全族的心坎,谁都希望听一听这家伙带来的新鲜说法。 哪怕是深感地位受到影响的老祭司也不例外,求知欲和求胜欲有时可比权力还诱人。尤其这权力其实也没有多大范围,拢共也就覆盖了千把人而已。 相较之下还是跟同行的斗智斗勇更重要,因为干他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怀疑。强行压制就只会让怀疑不受控制地扩大,直至威胁到自己平时所说的其他方面。 第1513章 纰漏 老祭司并没有听说过“杀人诛心”的说法,但完全理解这一手段的重要性。她不仅需要这些外来人都去死,而且需要所有的族人都相信这些人该死。 她可不希望有人因外来者的胡言乱语而动摇,这会极大影响到自己的微信。而在这么小的群体中也基本都是沾亲带故的,所以还真没办法对内做出特别强制的手段。 对来者的询问就是先做试探,因为她发现这些人存在很多无知的地方。不但非常缺乏在浓雾中生存的经验,更是对地下的环境具有相当好奇,仿佛是突然之间就跳出来的一群人。 虽然这些人带来了一些相当新鲜的消息,但就夸夸其谈之人的表现还很可疑。真实性已经从一半一半跌到了不足两成,再差一点就可以同彻头彻尾的骗子相挂钩。 那么接下来就需要更多的试探,说不定就可以从某个细微之处抓住破绽。 浓雾中发生的事情一直在被她公开展示着,人群已经因为从没见过的外族和工具而骚动起来。既然仓皇奔逃的小家伙已经被某人空口甩在了一边,那么不妨在其他的常识方面进行询问。 “大石头们苏醒了,他们好像不是很高兴。再这样折腾下去可不行啊,如果是你和你的神明又会怎么办?” 老祭司在说话时就将画面转向移动的山岭,但说话中的称呼却让王涛有些在意。因为以不知存在于哪里的后台做出明确翻译,那就是这些山岭似乎是有性别的,而且听话意还被这些穴居的蛮子当做智慧的存在,而非那些可以随便漠视的石头和植物。 但能分析到的东西也就仅限于此,王涛能将嘴炮技能发挥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已很努力了。 他对这方世界缺乏相当的基础认知,也没有任何渠道去获得对方的常识内容。而且他还忽略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语言陷阱,那就是老祭司当众问出的“你和你的神明”这一段。 有时候事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区分异类甚至要比揭示真理还重要得多。有了不同就会分出亲疏之别,进而还会出现高低强弱的对比,这是哪怕婴儿都会做出的基本举动。 真的神棍会执着于这一最为重要的线索不放,因为这才是他们忽悠世人的根本论据。有时甚至可以为此抛弃世间的一切俗事做论战,哪怕让外人看来再不可思议也得咬着牙获胜才行。 而王涛没有这么做,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这有多么的重要。只是如同被胡萝卜引诱的马儿在往前走,却不知人家已经为自己挖好了致命的陷阱。 他之前就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在被问到的时候也就只能仓促上阵,并以自己的常识做胡诌: “呃……这个嘛……天地稳定就说明……就说明人间太平,还有就是那个……那个首领贤明。” 头两句根本就是自己文明的东西,顺口说出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的内心还在加速进行思考,并且试图通过观察老祭司的面目以获得灵感。 但双方的种族差别就在那里放着,老祭司多年养成的城府就在那里放着,所以不但没让王涛看到多余的表情,甚至还让他的心思变得更加糊涂了。 那么之后的应对也就只能顺嘴胡说,能挨到哪里就是哪里吧。 “地震是不好的,你这大山胡乱移动也不好,是不是?” 鬼扯到这里时让王涛有了灵感,于是他就仿佛抓住什么的兴奋起来:“大山移动是天地在震怒,这也是有大事将要发生的征兆!我先前怎么跟你们说来的?要出大事了,你们以后都不必再待在灰雾中了,而且日子还会越过越好!” 敢于这么说就是认定面前的人们都是土鳖,而越是原始就对各种强大的力量充满畏惧。王涛无从得知格鲁古人的侦察队遭遇了什么,而在这些穴居蛮子们的家门口也缺少激烈战斗。 有限的认知就让他默认对方存在着一些古怪,但绝不是能够移山填海的伟大民族。于是他下意识地就试图以虚言做恫吓,可没想到这么做却当场露出马脚,并且遭到了一众蛮子们的嘲笑。 “他说的都是什么东西?他难道一点常识都没有的吗?” “这是个骗子吧?亏我刚才还被他吓住了!” “就说他是个坏人,还是上祭台最适合这种家伙。继续祭祀吧!动作慢一些,别让他死的那么快!” “祭祀!不该让祭品这么欺哄我们!拿他祭祀!” “祭祀!祭祀!” “祭祀!祭祀……” 胡说八道有时候会让人们心生敬畏,但有时候则会亲自为吓唬住的人群松套。刚刚制造出的大好局面就随之一扫而空,原本畏畏缩缩的蛮子们都产生了受骗后的气氛,并且纷纷呼唤着要拿骗子献祭。 这样的突然转变当时就将王涛吓得够呛,浑身哆嗦着只差尿湿自己的裤子。对于老祭司而言则是不小的喜事,亏她还将这外来者当做麻烦的对象,没想到却会制造出这等于愚蠢的错误。 现在恐怕再没人相信这外来者的鬼话了,那么随便对其做揉捏也就不存在任何障碍。不过她还想多看一看猎物惊慌的样子,这多少也能提供一些久违的成就感。 当然还可以附带上计划得逞的得意,甚至还能当着这蠢货卖弄一下知识。她便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当获得相当程度的说话空间后才解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这对于祭品而言也没什么差别。只是你的常识实在稀少的让人发笑,居然拿那些被吵醒的大石头当恶兆。” 王涛几乎快被怒火的人群吓破胆了,他甚至都没法注意面前的老婆子在说些什么。无法臣服的态度显然不能让获得胜利的祭司大人得到满足,获胜怎能缺了向对手炫耀的环节呢? 于是她在说到一半就不再多言,而是静静地向失败者投以注视,仿佛是在向对手的丑样做无声嘲笑。 第1514章 突然翻脸 老祭司的姿态本身就自带一种气势,那就像是严肃的长辈在责备犯错的孩子,又像是在谴责对方的不成体统。 王涛在安静无催逼的环境下总算能冷静一些,又仿佛被老祭司的气势所震慑,终于能在一阵慌张后强制镇定了。直到这时才有资格理解状况,而略带鄙视的老祭司这才继续讲解到: “祖先们会化作那些大石头,他们只是不喜欢被人吵醒。所以只要远远的离开就不会有任何事,只有傻瓜才会接连不断地去骚扰他们。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东西,或许有时会被你的谎言所骗,但肯定不会被你一直欺骗下去。” 老祭司说着还目光扫向人群,这也令一众族人们不好意思的避开目光,仿佛是犯了蠢事的纯真孩子。他们刚才的确表现出被糊弄住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真不是很能让人满意。 带着责备的注视激起许多人的羞耻感,进而让他们希望做些什么来做弥补。而这样的心情也被老祭司熟练地把握到,甚至不需要他们开口就知道想要些什么。 那么顺水推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甚至还要在有人反应之前做发声,并且带上了高亢的语调:“你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外来的骗子。你不但没有什么神通,就是连宣称的神明都没有踪影。骗子就当有骗子的下场,接受惩罚吧,这是你应得的!” 虽然在言辞中带着明显的表演腔,但对于观众们却能完整道出大家的心声,甚至还能说出许多人没能想到的地方。这样贴近人心的发言当即就激起族人们的大吼,仿佛要以骗子的性命来缓解不满。 诅咒声、叱骂声和要求钝刀子操作的呼喊不绝于耳,大家都对老祭司作出的宣判欢呼雀跃。但其中显然不包括被宣判的王涛,他在这时才知道刚才的安静并不是转机,而是这些蛮子们需要走的流程。 “你们……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我不是!你们不能……”挣扎的腿脚已经被周围人等用力按住,王涛甚至会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他便挣扎着以自己的余力做自救,并且高声呼喊道:“卡伦普!” 固定声调的呼喊就反复一把钥匙,瞬间就让他的意识进入白色空间。而在这里还存在另一个光球,慌张至极的王涛不管不顾地上前求助到: “快救我,快救我!你是?不,你不是!” 惊慌的求助同时还伴随辨别身份,虽然彼此都是外形一模一样的光球,但他就是能模糊的感觉出对方是谁。早已身处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汪涛所想之人,而是正在静静观看徒弟行动的老巫师。 那小子一直在追踪着留下的划痕,但不免就得由于先前的倒车而跑段冤枉路。因为等溯源前进一段距离后还得调头转向,而另一条痕迹就只在身边不远处,甚至就只是不到几步的距离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距离却在浓雾中显得致命,以一个疲惫惊慌之徒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现在还得继续在巨大的脚印中一路小跑,并且希望待会能幸运地找到对面的划线,而且最好是自己正在追寻的那一条。 大幅的投影正出现在白色背景上,自感生命将尽的王涛只投去一眼就不再多做关注。 个人有个人的麻烦要解决,自己的麻烦总是要比别人的问题更重要。外面的小子起码还能喘着出气在地面上蹦跶,而且还有个老头子敲咪咪地躲在这里做偷窥。哪像自己马上就要被蛮子们开膛剖腹了,再迟一些就能亲眼看见自己的心脏嘣嘣跳了啊! 距离自己最近的就那么几个人,而其中能在此时听到自己求助的也只有红衣。王涛想要寻求帮助的也只有她,当然还有与她在一起的四娘和格鲁古人。 他在情急下甚至没有要求了解红衣的现状,而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将其拉扯进来。这显然违背了小团体内部制定的规则,但当此之时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快顾不上了,哪还能再顾及其他呢? 但是红衣现在显然很不适合做沟通,象征她的光球哪怕是刚出现也会快速消失。而焦急的王涛则会再次将其再拉进来,然后还会经历光球突然消失的状况。 就仿佛两边都在拉扯着红衣,且没有哪一方能暂时占据上风。等再持续一阵后才出现改变,红衣的光球这才稳定存在于白色空间中。她一出现就不满的抱怨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哪能在别人跑起来的时候胡乱拉人?刚才可是疼得我直接就被弹了出去,你居然还一直拉,一直拉!很好玩是吧!?” 而王涛现在则被非常强烈的急迫感所催促,几乎是在红衣抱怨的同时在快速求救,甚至连个招呼和基本的说明都不打:“红衣!红衣快救我!你现在在哪里?快来救我!我玩砸了!他们现在就要拿我献祭,你们快来救我!别说了,都是我的错!但你要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红衣看到情郎这样当然心疼,甚至就连自己被突然拉进来的事情也暂时放在一边。她平时也知道这个男人的脾性,在遇到绝大多数事情时都是不吭不哈不着急的样子。 一旦会慌成这样就说明真的麻烦了,而且听其所说还是后果很严重,完全不复之前的那般轻松。既然如此就得立刻做些什么,她便尽力向对方安慰道:“我们就要来了,已经抓了他们的人带路。你先尽量拖延住他们,我们马上就过来!” 虽然说出的内容极为让王涛振奋,但也因此让他恢复了基本理智,然后就开始对自己的求助产生了后怕。 毕竟自己这边被扣下的也没几个人,满打满算还不够踢一场足球赛的。这与满洞室掌握异能的家伙们相比就太少了,无论从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远不足。就算来了也只是多增添一些不必要的牺牲,还不如带人回来做报复呢。 第1515章 弄巧成拙 王涛虽然很希望自己能得救,但到这时却又不忍心他们贸然跑来送死。这都与自己能否得救无关,而是值不值得一起来送死的事情。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方才做出求救之人居然突然改口道:“不,来不及了!你们快点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然后多喊些人来给我报仇!他们人太多了,你们快些跑!快……” 而就是这样的劝说也在中途被打断,连着代表他的那颗光球也一同消失。会有这样的状况其实很简单,任谁肚子上破了个大口子都会被惊醒的吧? 要将一把粗糙的石刃插进肌体可得费些劲,于是就会有更多的力道转化为纯粹打击。以这样工具和方式实施的祭祀才显得野蛮又血腥,真正是脱离了常人所能容忍的基本范围。 红衣当然也非常关心王涛的状况,但在那之前还得同自己身边的其他人做沟通。她便快速醒转并传达了王涛状况,并催促大家赶紧去事发之地相助。毕竟自己还正在接受四娘的治疗,而且格鲁古人还对周围怪模怪样的东西很感兴趣。 贸然欺骗就只能让这些人无准备地踏入险地,那对解救王涛的事情并不会起到半点作用,反而会将自己也一并搭进去。而王涛还得靠自己来应付眼下危局,但他现在就只能发出惨叫而已。 “啊!你们来真的!疯了啊!” 这变故可说是快将人逼到极限了,连疼痛带心中的惊骇都让身体在疯狂颤抖,以至于身边几个人都有摁不住的感觉。但仅凭这点力量就只是垂死挣扎而已,实在起不到解决问题的具体作用。 想要活下去就得想出更多的主意,并且最好还是具备相当的可操作性。王涛虽已决意不再带上别人来赴死,但这并不意味自己会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多少还是会除以各种办法求生的。 就比如那些“大石头”就是突破口之一,虽然在蛮子说来只是不要去打扰,但他们也未必能以双腿跑得过对方。毕竟双方的速度就放在那里,有谁是不喜欢迅若疾风的高速度呢? 王涛便拿格鲁古人的载具说事,反正大家现在都算是一条船上的,随口胡扯两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别这样,千万别!我们还有好东西,就是那些你们见过的东西!别动刀子了,那些好东西都可以给你们!” 但说到这里却又停了一下,因为他想到自己已是被俘之身,那么那些东西自然也都算是这些蛮子们的了。这些可都是作弊强盗啊,哪有拿强盗刚抢的东西做交易的? 必须得拿出些这些家伙们没有的才行,而且必须还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王涛见那石刀还有要捅过来的架势,他便赶紧快速叫嚷道:“别,别杀我!我有用!我还可以教你们怎么开动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可都是难得的宝贝,只有掌握技巧的人才能成功开动!” 事关利益的事情显然比较重要,辅祭的手便稍稍缓了一下,并且将目光看向了老祭司。王涛当然知道如此机会很难得,他就立刻抓住机会叫嚷道:“那些东西都是高达,开起来可以日行千里,还能随意飞上天空!只要有了这东西就能过得很轻松,不论去哪里都不需要再沾上太多灰尘了。” 随着叫嚷就感到周围人声渐低,就连摁住自己的那几双手都出现僵硬感觉。王涛立刻就觉得抓住了机会,他便赶紧自我推销到:“那些都是神赐之物!只有神明选中的人才能使用!我,我就是那样的人,而我也可以让你们也能使用!快给我止血!我可以教你们飞上天空,让我活下来!” 穿越以来已经不知当过了多少次神棍,只要火候到了就总会无往不利,并且吸引大把无知之徒扑上来倒贴。而周围的一圈蛮子们也符合无知和愚蠢的标签,王涛觉得自己这番话简直是超常发挥,甚至可以记录下来做范本了。 但是周围的声音好像有些过于安静,气氛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嘎嘎嘎嘎嘎……邪魔!” 一声冷漠的蔑称出自老祭司之口,在那其中甚至还带着几分仇视意味。担心自己性命的王涛不仅没有获得止血机会,反而觉得摁住自己的力道愈加强力,似乎要将自己深深压进祭台似的。 那声称呼也仿佛触碰到蛮子们的某个开关,极静的洞室中便突然爆发出所有人的怒吼声。 “邪魔!这是邪魔才会说的!” “只有用双脚行走才是神圣纯洁的,其他方法都是对大地的不敬!” “对!必须要崇敬大地,所以飞在天上的也是亵渎!只有魔鬼才会飞在天上,你一定是魔鬼!” “你们是魔鬼!是邪魔!” “献祭了他们!” 种种的指责就将王涛冠以各种污名,凡是这些蛮子们能想象到的都一起扣了上去。而老祭司则着意进行了公开指责,宣称这些外来人是专门过来迷惑和对族人们造成危害的,他们都是邪魔的化身。 而随后还对自己的功劳进行夸耀,不然也没有机会揭露这些魔鬼们的面目。随后还对参与捕获行动的队伍进行表扬,她甚至还特别叫出其中每一个人的名字进行点评。这也让一帮外出行动的青壮收获很多赞扬,光是站在那里都会感到万分荣耀。 王涛固然还想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但他徒劳的大吵大嚷肯定会打扰到祭司大人。于是在脸上和身上接连就挨了几下狠的,各处的痛苦于是就立刻从骨头缝里漫了上来,并且几乎要将他拖进绝望的深渊中。 给自己表功和给别人表功总会告一段落,熟练掌握火候的老祭司便择机高呼道:“好了,好了!祭祀继续,杀戮继续!神的注视也将继续!揭穿这些邪魔的面目是我们的天职,而将其献祭则会让神明感到喜悦!还有什么比这么做更正义的呢?欢庆吧!为了献祭而欢庆!” 第1516章 垂死威胁 称职主持人该调动大家的情绪,并且还需要以夸张的声调和姿势掀起众人的兴奋点。于是人群有时候就会为此高声地齐声呼喊,没多久就合并成了节奏一致的众鸣: “吼!!欢庆!献祭!欢庆!献祭……” 这些高呼既是对吉庆之事的庆祝,也是在对老祭司的成功表演做出表扬。而后者已经获得了实质上和心理上的胜利,那么现在就需要一场形式上的胜利来巩固战果。 那个身材畸形的老太婆便悄然退在了一边,如此才能让祭台上主持操刀的小孙儿收获更多瞩目。 这个孩子是她最喜欢的晚辈了,也唯多多露面和多主持典礼才能被大家认可,这也是让后代继续过得相对轻松些正常办法。当然体力活虽然交由健壮之人干了,但她还可以在一些仪式方面做努力。 以短小瘦削的腿脚不断进行夸张的舞动,时不时还得摆出一些外人无法理解的造型。嘴中也在叫唤着咿咿噢噢的不明叫喊声,虽然尖利刺耳却也有着韵律,大概是这个部族所独有的歌曲。 即将实施的野蛮风俗也许具备一定研究价值,但是对于被献祭的人而言并不是好消息。就算王涛努力阻止也只能亲眼看着肚子受创,而他也当场两眼一翻地就闭眼瘫软了下去。 这在蛮子们看来就是懦弱胆小的表现,而且之前这家伙身上也出现了不止一次。这固然有让王涛感到头晕眼花的因素,但也是因为他被重新拉回了白色空间中。 此次呼唤他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匆匆退出的红衣。这女子显然已经知道王涛的现状了,并且为他送上了避祸的办法: “还有救!还有的救!你就跟他们说必须放过你,不然以后就没吃的了!听清楚了就给他们讲,那些会造吃喝的东西都被我们给动过了手脚,一个一个都已经全部停了下来。这些是格鲁古人动手做的,他们还说只要愿意就可以修好!我们这就过来,你要拖延下去!能活下去的!四娘也会带着金鸟来!” 王涛本来都绝望了,他还以为这些人真的会舍自己而去。但当听到红衣的支招就立刻来了精神,随即就惊喜地发问道:“真的?我真的有救?” 但眼下显然相当紧急,王涛每一刻都是处在危险之中。代表红衣的光球可不想这个情郎继续浪费时间,她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到:“真的!快点回去跟他们说!说了就有救了!快醒来!” “噫——!” 得了这样提示的王涛就犹如打了强心剂,倒吸着一口凉气就重新瞪眼意图坐起来。但摁住自己的数双大手依旧没离开,开在腹部的伤口也让他无法使出力量,于是就只能转为面色苍白的一声怪叫。 等疼过之后还得攀上一个痛觉高峰,当时就让他产生正有什么在钻进脑壳的错觉。等挨过那最难熬的痛觉后便多少不是那么难熬了,依旧存在的相当疼痛并没有散去,只是让伤口出现了麻木感。 于是王涛带着好消息匆匆醒来,但现实却让他疼的说不出话,只能躺倒在祭台上做艰难喘息。但就算这样也得继续求生,无论有没有机会都要求生,哪怕是没人聆听也要为自己的生命而挣扎。 “吃的……没了……你们……没了……你们没吃的了……没了……” 但这样的发声并没有太大作用,从腹部传来的抽痛实在是相当的干扰,就算想要大声说话也无法实现。眼下的现实可真是一点都不亲切,仿佛再次让王涛重新面临现实的拳打脚踢。 他就只能在心底不甘地想着:“耍我吗?这真的会死的……我不要,不要……不要啊!” 最终这样的不干便化作了深深愤怒,哪怕身上的痛苦也无法继续遮掩了。于是王涛的嘴中便挣扎的高呼到“不——!你们这些蠢货!若弄死我就得付出代价!我诅咒你们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快放了我,治好我!趁还来得及!让我活下去,不然你们的吃喝都将没有了!没有了!大家一起死!哈哈哈……一起死……” 他的惨呼中明显忽略了什么东西,而那些明显是红衣特意交代过的。不过考虑在痛苦和慌张中也无法记得太清楚,这就使得知道些根底的威胁变成了空口挣扎,哪怕连十分之一的作用都没法起到了。 所以现场没人在乎他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在为正在实施的献祭开心呼喝。但听到这一番话语的不止周围的人群,于是癫狂至几乎彻底绝望的王涛就受到了拉扯,并且在白色空间中遭到一阵怒骂: “是机器!就是你说的什么都能干的机器!跟他们说机器用不成了!能造出吃喝的机器被我们动过了手脚,关键部件只藏在我们才知道的地方!你平时不都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到这时候就这么愚蠢?快点滚回去跟他们说!他们的机器在我们手中,如果不想饿死就立刻投降!” 要说意识空间多少有些好处,不但能提供一个快速沟通的平台,还能让王涛暂时感受不到肉体上的痛苦。而他虽然对场景的变化有些头晕,但在远离痛苦后还是能恢复些理智的。 红衣会出手干预就说明一直在旁观,显然她还在担心王涛的状况。不过这些言语在后者听来却相当不可思议,其中有些词似乎同那些野蛮人不相匹配,感觉就像是不同剧本窜在了一处似的。 王涛现在脑子还有些想不明白,于是便不敢置信地问道:“啊?机器?造吃喝的机器?他们有那东西?就这些个野蛮玩意儿?” 在别的事情上或许可以被土著嘲笑,但在事关吃喝的事情上却让王涛笃定红衣所说绝对没错。以前就在怀疑这方天地里是如此的贫瘠,无论鸟兽鱼虫还是草木都没有见到过。 这里完全可以说是可怕的生态荒漠,无论狩猎、畜牧还是农耕都不可能在这里存在,那么这么多的人生存是怎么维持的呢? 第1517章 越说越像 一路走来几乎没有发现生态圈,倒是地下世界里存在着一种可以照明的植物,就是貌似有些危险的样子。所以能够得出的结论很简单:这些蛮子们的生存必有其他支撑,否则根本就没有碰到他们的可能。 之前就曾瞎想过很多可能,其中有些甚至还比红衣提供的更夸张。 常规的就比如浓雾区域就只是一处特殊地带,可以在某处通道到达鸟语花香的他处,而那里则可以提供陨落的生存。 危险的就可以假设自己的人运气不好,正碰上一个刚刚崩溃的生态系统,当地土著饥饿了就会吃人,而眼前这些就是仅存的疯子们了。 还有就是猜测这里是流放之地,而确保他们生存的食物则会被定期投放下来。 眼下得到的线索倒是疏忽王涛的意料,可试图弄个究竟的做法在红衣看来显然不可救药。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就这些事情发问?难道是肚子上的开口一点都不疼吗?难道是这个笨蛋根本不想活了吗? 她根本就不想再做任何解释,只是以愤怒的意志喝令道:“滚——!快点滚回去!都什么时候了?跟他们说出这些事情!格鲁古人说这么讲可以有用,只有这样才能救你!快点滚回去!” “哦,好好好,我这就……” 王涛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衣发怒到如此地步,而且也知现在时间宝贵真不能浪费。他便唯唯诺诺地凝心醒来,就算是面临彻骨的疼痛也是再也顾不得,只是扯着嗓子就发出了威胁:“住手——!你们造食物的机器在我们手中!关键零件也被我们藏起来了!不想死就立刻投降!不然你们必然会通通饿死!通!通!饿!死!” 叫喊的时候就用尽了全身力气,怕的就是这些家伙们听不清自己的叫喊。哪怕腹部使不上劲也得换别的办法发声,而这样就必然会让声音明显变调,但还是得以对方的语言叫喊出来。 有音量又有足以引起注意的关键词,于是正准备再次砸下的石刀便停在空中。辅祭显然知道部族中的许多内情,自然会对垂死祭品的叫嚷感到疑惑。尤其是对方明显缺乏这里的生存经验,但却能一言道出自己部落的生存命门,这就真是件让人困惑的事情。 谋害的停止也说明自救见效了,至少已经有一个人愿意对王涛的话语做出反应。 “等等!” 老祭司的传令还要慢一些,但也算是给辅祭的行为作出肯定。她一直都觉得这家伙有古怪,直到话语中出现了大漏洞才转而不屑一顾。可刚刚所说又实在是关系生死的要事,真是不想关注都没有办法。 她摆动着不成比例的手脚快速移动,一窜身就快速小跑到王涛的身边。以前可很少出现这样不稳重的举动,这仿佛是在为祭品刚刚的胡言乱语做证明。于是周围刚才听到威胁的蛮子们便安静了下来,只有更远处的人们还在呼喝叫嚣,完全是一副不满暂停的亢奋模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老祭司呲牙进行威胁,吐在王涛耳边的气息让人想起毒舌吐信。 但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刚才所说有用,若非戳中对方痛点也不会做出如此反应。而且这还不止是一个人的举动,从周围人等的迟疑和紧张表现就能更加确认。不然对方只会听而不闻地彻底忽略过去,真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理睬的。 原来言语有时候真的比刀剑更厉害,但关键是要能体现出具体的力量,并且能戳到对方的弱点上。 王涛对靠近过来的面孔相当不耐烦,这张老脸远非他所感兴趣的类型。靠近了便能发觉有许多的污秽之处,而且还能嗅到对方身上分发出来的一阵阵恶臭气息。 异族试图做威胁的老脸相当扭曲,正被献祭之人的痛苦和愤怒也让王涛看上去像厉鬼。他在确定自己又争取了几分钟生存时间后就无比兴奋,于是就抖动着半边染血的面颊回话:“呵呵呵……我说……你们就要完蛋了,咳咳咳……只有投降才能有条活路。你们的食物是从哪里来的?那里好像不是很安全呢,呵呵呵……” 这句话肯定戳在了老祭司的痛点上,仅从她刚才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已落了下风。王涛在与他们的短暂接触中也算掌握了一些规律,多少能从对方的表情变化中分辨出什么。 做威胁时也在疑惑所谓机器是什么,但无非是前人遗产,又或是先进文明的馈赠,总不可能是由这些极端落后的蛮子造得出来的。但无论是哪个来源都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玩意的能源和零件都是有限的,于是相对这些蛮子们而言就根本是不可复制之物。 猜想到这里便同红衣所说联系在了一处,想必这处弱点也被格鲁古人给看了出来。那么将几个关键性零件藏起来还真能起到威胁作用,任谁也不会希望以后会陷入绝望的饥荒,那种缓慢的死亡可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然王涛对此并没有感性认识,最多只是见识过一些图片或文字描写。但这将脸凑过来的老蛮子或许经历过,不然也不会浑身抖动得如此厉害,以至于影响着周边的蛮子们都悄悄退后。 占据上风的形式让王涛更加兴奋,甚至能让他暂时忘记身上的阵阵痛苦。而他也在这亢奋中显得忘乎所以,于是便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并且笑着说道:“看你那张老脸都在抖了,一定是不信吧?那就去看一看,赶紧选最信得过的人去看!” 犯贱的言语让听到之人都想揍他,而瘫软无力的颤抖身躯也阻止不了这样的想法。在场的蛮子们虽然个个都显得义愤填膺,但没有哪个敢于上前去收拾这个狂徒,反而是在老祭司的压制下一步一步退向后方。 “桑卡,卡鲁图!你们去‘那里’看一下!” 后退是出于基础的本能,但也不能全然对一个祭台上的家伙盲听盲信,多少还是得派出人手做求证。 第1518章 红衣到 老祭司点出几个族人去查看状况,从对方立刻服从并执行就能看出是骨干心腹,而且还是相当精干的那种。哪怕没有点出具体位置也能让对方立刻理解,可见彼此间也有着不小的默契。 眼瞅着状况根据设想发生了演进,这就更让王涛为自己的安全松了口气,但也让他觉得伤口之处突然就疼了起来。人可以在极度紧张时忽略一些旁枝末节,但在放松以后就必须得转头进行处理。 这是自然演变带来的身体反应,也在催促着王涛尽量获取自身安全。他便趁机继续说道:“快去快回,别让我等急了!还有你们留在跟前的这些人,你们现在还可以做点别的,给我把伤口堵上。哎呦……疼死了!干什么这么野蛮?你们都是疯的吗?” 嘴上的东西说归说,可肚子上的疼痛和粘滑却再现实不过,还是得让周围人等尽快收拾一下。不然别等到援兵来了却只能见到鲜血流干的自己,那什么虚张声势和垂死挣扎都只会变成白费。 辅祭面对这样的要求只是略有些迟疑,但可能还是觉得王涛暂时得继续活下去,于是就将手覆盖了过来。但那双湿淋淋的手上还拿着特意挑选的石制钝刀,自然让王涛会感到相当不自在。 这玩意儿刚刚还在自己肚子里搅和过,要说也实在是难以在心理上有所接受。王涛便挑剔地拒绝道:“你你你!把那玩意儿丢了!赶紧的,要不然……” “轰!” 做驱赶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紧接着就传来了非常响亮的轰鸣声,仿佛是在所有人的心头都狠狠砸了一下。与之同时发生的还有几个被“喷”进洞室中的人影,以各异的姿势就狠狠地砸在了洞壁之上。 从衣服和面目上能看出是刚刚派出的几人,可是才离开不久就倒退着“重返”出发之处。从低垂的头颅和不自然的姿态能看出已经丧失意识,只有胸口的微微起伏才说明他们依旧活着。 这怎么看来都应该是被动而为,而且还是刚才通报中所说的外来异族。在此聚集的蛮子们原本还不当回事,记得抓捕对方的时候也没有多么费力。既然能将对方抓住一次就能再抓第二次,可没想到对方的移动速度略有些快,居然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上门来了! 洞室中的蛮子们再是大意也能意识到问题不对,自己的部族明显是遭到了强力攻击!可对方施展出来的力量却也让他们有所畏惧,便在本能下就只是先摆出了防御姿态。 而制造这一切的家伙们却非常轻松,一路顺利打过来的经历实在没有任何难度,就是不想建立心理优势都很困难。只见身为攻击手的红衣当先就走进洞室,凭本事抢来的视频就绑在向前伸出的左手心。 这样的动作看上去是在阻止着什么,红衣还将一双美目毫不犹豫地望向内中高台。记得在白色空间中还以王涛视角观察过对面,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身处高台上的无助,并且还围满了一堆大呼小叫的丑陋家伙们在施加酷刑。 她这么做是想先确定王涛生死,哪怕混乱了一些也得正大双眼观察。身为主要的力量输出可不能在这个当儿进入白色空间中,否则瘫倒的身体根本就是一盘大餐,光是想想会被这些疯子们撕碎就很可怕了。 可是红衣的意识还是差了些,缺乏长期战斗经验就无法总结出关键的意识: 不要给对方展示武力的机会,无论是沟通还是暴力手段都要确保这一点。如果已经打了起来就得尽快制服对方,否则就有可能遭受到不必要的后续伤害。 作为第一个进入洞室大厅的突袭者显然不该手软,因为这就给聚集在此处的异族还手机会。土著们装备这些东西可不仅仅是为了释放彩烟和杂耍,能在艰险之地生存下来都不可能存在什么善茬。 将手心向前展开是为了释放异能,红衣的举动在持有此物的一族看来便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装备相关物品且处于人群最外层的蛮子们便也齐齐伸出手掌,显然是要对创入祭祀的异族展开攻击了。 仅从第一时间就抬手便能看出具有相当战斗经验,只是由于站位问题才没法充分发挥人数优势。这明显要释放力量的动作也惊到了红衣,受到惊吓后的迟发反应就有可能会赶不上趟。 但此行总归是释放了很多人的,不可能所有人都一直缩在后方让她来开道。第二、第三个进入洞室的则是鲤和四娘,他们不但都在手上绑满了漂亮的小饰品,而且还有着较为攻击性的战斗意识。 能站在这个位置就说明不是白给的,他们也都能通过缴获的战利品发挥力量。无论是互相交流还是频繁测试都摸索出不少能力,哪怕手法相对粗糙也能将力量发挥出来,不至于再如之前那样被抓起来吊打了。 “小心!” 他二人也没演练过便同时大喝出声,并且在红衣身前撑起了一道面向前方的蓝色护盾。能有此举就说明战斗经验较为丰富,尤其在看到洞室中黑压压的人群时还会有本能的头皮发麻。 一路所经历的实战演练也没有白费,仓促间撑起的护盾虽然歪歪扭扭了一些,但多少还是起到了防护作用。只是在对面众多意志的挤压下会变得扭曲,进而是向着自己方向凹陷了过来。 “动手!快动手!” “哦!” 四娘和鲤同声发出呼喝做提醒,不过同步率也是再次达到了意外的一致,可见他二人都想到了一处去。毕竟只是单方面挨打也不是个事,凭有限的力量做防护还不如当场打回去,这才符合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 红衣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势紧急,在捱过初步的应对不当后就赶紧发出强力攻击,只是一次伸手瞪眼就将前方人群给打了个满地乱滚。她在弥补之时还得专注于释放力量,直到初步解除危险后才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第1519章 展现力量 红衣在云淡风轻中就解决了一堆麻烦,自然会在居于劣势的一方心中激起满满惊骇。越是经常操作这些器物的人就越知道边际所在,自然也就会在内部总结出有关于力量上限的知识。 但那些只是基于本族的使用经验,应用在彼此身上也基本能作为参考。把这些激发神通的物品都很少会流落到部族之外,少有的几次也没有出现过特别的危害。所以他们基本就将神通的使用与自身挂钩,进而是构建出一套抬高自身来历的自夸之词。 而这些自夸和自我荣耀都在刚刚被外人所打碎,因为竟有异族能以一己之力抵挡众人,而且还在并不费力中实现了彻底碾压。更糟糕的是对方不只有一个,仅是那两个能撑起护盾并坚持住的也很了不得,要知道当时可是有很多力量同时打过去了。 不,不止他们三个!在后面还进来了几个异族!虽然那些家伙们在长相上还有着明显不同,但也都是人手一件神通之物!当然还是以当先进来的几个人手上最多,甚至可以说是缠满了胳膊!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能与神通挂钩的,所以根本不会有任何一个会处于闲置状态。要得到这些东西就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从原来的主人手中直接获取。而失去此物就意味着失去力量,显然不会有人愿意双手将之奉上的。 也就是说已经有很多族人被这些外来者打倒,而且最重要的东西也遭到了无情掠夺。却不说失败者能不能熬过以后的艰难生涯,就是在被打败后还否能保存生命也很是个疑问。 但被激起的蛮子们可不会在此时对此发问,更熟悉这些装备的他们更乐意趁攻击间隙扑上去。任何人都会在施展力量后有个空档期的,只要发挥出人力优势就可以抓住对方,而这也是异能者会同普通族人搭伴出外的原因。 可是这样的想法依旧是有些想当然,对面最先进来的几个异族竟然没有这些限制,只是一刻不停地在将冲击的族人们打翻。而且由于对方的力量实在超出想象,那一打一大片的作为就像是在扫地一样,使得没有任何人可以挨到对方的身边。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许多人的心中都发出如此疑问,但在遭到攻击时也只能凭皮糙肉厚硬扛,完全没有谁可以来得及叫喊出来。无论是单人的出力还是施法的频率都太过夸张,也就是流传在族内的英雄事迹才会如此厉害! 就是后续进来的格鲁古人还算让人松口气,别看这些家伙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可在实际的表现上却相当令人“放心”。他们虽然能做到人手一个“法宝”,可是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红衣一个人。 往往得是三五个人合力才能举起一人,还不如操起棍棒冲击来的厉害。然而双方几十倍的人数差距就摆在那里,真要这么做就相当于主动自杀。所以这些脸上长着四个眼睛的家伙都只是严守狭小的范围不离开,倒是像极了围绕主力舰作战的护卫舰。 闯入的外来者们构成了明显阵型,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土著们也在实战中分出了层次。 首先就是多次集群冲锋都被几巴掌打了回来,这就再清晰不过地明确了无法凭着人数众多进行贴身战。但能使用神通的族人确实少有能对外来者带来威胁的存在,所以也必须有人顶在前面以延迟接触时间。 于是意图肉搏的族人就分成若干批次上前,每次看似零散却总比对方人数多一些,这就让红衣等人不得不分神进行应付。反而是边上打酱油的格鲁古人对付不了这种冲击,但却能在河青人的身前勉强架起护盾。 发挥出来的力量一般是离体越远越衰减,距离越近越凝实,这基本在很多方面都能广泛适用的。所以蛮子们远距离传来的力量就同格鲁古人的念力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就是没法再向前推进一步。 另外就是老祭司为主的一群人还待在祭台上,那里的位置既可以起到监督人群退后的作用,也相当能起到观察战斗情况的高台作用。以总揽全局的视角就能看清很多形势,并且还可以针对场内变化不断发布命令。 坚定有序的命令在混乱状况下未必能及时传达,但精神领袖依旧与自己同在就是最大的鼓舞。这也是慌乱的族人们快速稳定下来的主因,并且愿意听从老祭司的命令去捍卫领地。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人多的一方完全可以分出多余人手进行迂回,总能从对方的侧面和后方发挥人数优势。但恰恰就是因为来犯者们身处洞室入口的喇叭状区域,两边的坚硬岩石完全护住了他们的左右翼,甚至还缩小了当面而来的迎战范围。 于是突然袭击带来的优势就很快被抵消,交战区域很快就稳定在双方的力量平衡点上。 进攻一方是想再进一步都千难万难,感觉自己是在面对阵阵浪涛的不断冲击,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对方的发力而后退。防守一方则是咬着牙在不断发起反突击,可无论是守护领地的意识还是荣耀感都作用有限,只能在不断撞壁后反复鼓励着前进。 四娘很少经历过这种硬碰硬的对抗,往往都是借助地形游斗去攻击对方的弱点。所以她相当讨厌这种退无可退的状况,于是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焦躁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得让主攻手再加把劲,而以前都是由她自己来负责这个位置的。 四娘就根据过往的经验撺掇着:“用力呀!再用点力就能过去了!你男人还在上面等你去救呢!我都看见他在哪里了,就是几步路的事情!” 以人之所求做引诱本就很常见,而且他们也的确能看见不远处的高台上躺着个人。看衣着自然是垂死挣扎的王涛无疑,只是在这么大的动静下却没有动弹的迹象,一时也无法判定具体的生死。 第1520章 背袭 红衣能看见四娘所指出的方向,只是还得不断将对面冲来的家伙们挨个拍飞。她在无法向前推进的状况下也实在是心焦如焚,明明都看见了却无法相聚,只能任对方不死不活地晾在高台上。 最初勾搭这冤家时是打算抱个大腿,然后借助对方的力量重返家乡。可没想到黑门对面真是到处有奇遇,虽是遇到危险却也获得了意外的力量,居然有能力反过来去解救王涛了。 这不能不说是一场相当有趣的转变,尤其是红衣还在仓促的行动中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许是意识到了也没有在意,厮混了这么久怎么也能在相处中培养出感情,多少还是能存着一些真心的。 红衣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眼下主要是烦人的大堆“苍蝇”在阻止自己的脚步。她就只能着急的抱怨道:“我知道呀!可这么多苍蝇挡道实在麻烦得很,刚攒起来的力气很快就用没了,等再攒一些……哎呀!” 双方争斗时还是集中注意力的好,这毕竟是彼此互冲对撞的地方。而红衣要发挥力量就得集中注意力,一旦稍稍有所放松就会降低力道,而这自然会立刻被对方所察觉出来。 只见四个蛮子在突进中就发现自己比别人多前进了两步,而且对面传来的力道还有逐渐衰弱的迹象。虽然原本就感到像是在泥潭中行走,无论是腿脚的用力还是胳膊的挥出都得克服很大阻力,但现在仿佛是突然进入了水池子,一下子就能多使出几分的力气了。 他们也不管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本能嗯鼓励下兴奋地向前突进。而这样的尝试竟然还让他们多窜出了三两步,以至于还差一步就能将石矛戳向红衣的面前了。 “啊!” 昏暗的环境下本就给人心带来了很多不确定,刚刚树立起的自信心又得受到近距离威胁,于是红衣就做出了最本能不过的反应。她在受到惊吓时就立刻惊声叫喊了出来,甚至还做出闭眼向前推击的愚蠢行为。 但向前的突刺终究是受到了阻拦,红衣还是在慌乱中止住了矛尖的前进,可见就算临战走神的意志也要比行动快。但这么一个突然袭击也将威胁送到了半步之内,甚至能让受袭者看清楚矛头上面的参差茬口。 对方只要力道再猛一些就可以更进一步,这样的失误放战场上几乎就能造成自己的死亡。但在有了奇异的工具后就能及时做出弥补,只要投入更大的力量做反击就可以了。 正常情况下打击就已经能将人掀飞了,何况这种受到惊吓时的心神爆发?于是突击的蛮子们并没能趁机刺杀对方的主力,而是激发了对方防卫意识,进而突然受到大力的侵袭,就连加速过程都没有地便被横扫了回去。 若说红衣先前的攻击是有所保留的投掷,那么现在的应急防卫就仿佛抛出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撞在上面的家伙们都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惊叫,过大的瞬间外力直接就击碎了正面骨骼和内部脏器。 这几个蛮子在受到伤害时就已经注定了结果,许多的破裂声音都被破空声和红衣的尖叫所遮盖。最重要的机能几乎是还在空中飞行时就已经彻底停止,所以被砸落在另一面洞壁上的就只是几具尸身,完全没有任何的抢救必要。 这样的待遇同红衣等人越狱时的看守差不多,都是在一击之下就被彻底终结了性命。他们几乎都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什么,所以也没有机会去体验伤痛和缓慢死亡的降临。 但是大显神威的红衣其实也不是很好受,刚才那一招几乎让她积攒起来的念力瞬间消耗一空,甚至还付出了一些额外透支。这就如同是新掌握力量的小孩子在胡乱玩耍,结果一不小心就伤到了自身的肌肉和骨骼。 而念力的来源则是源自大脑,于是因此而来的返伤便会造成头部疼痛,以至于影响着个人的意志力都涣散了起来。而且疼痛和意识的恍神还不是终结,红衣还获得了以往未曾经历过的体验,可这并非是她能立刻理解的东西。 看那周围植物发出的绿光就有着轻微的臭味,仿佛刚刚有谁碰烂了一个臭鸡蛋,直熏得红衣的鼻头都皱在了一起。听到的各种响声也在面前变成了七彩光华,然后又在互相的干扰搅缠在了一团,进而出现了许多沉浮不定的旋转彩图。就是头部的疼痛也变成了辣味在口腔中回荡,以至于刺激出了大片吞咽不尽的口水,还得借助快速的呼吸来让舌头好受一些。 身上的各处感觉不停的互相干扰,然后又仿佛串门式地不断交换位置。有一阵还让红衣觉得自己直接倒立了起来,只因与视觉感受不符才没有跌倒,但也让她不停的晃动胳膊以保持平衡。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肯定会因这样的变化而感到惊慌和不安。尤其一堆会生祭活人的蛮子还在不断地发出粗野嘶吼,若是落在他们手中就肯定会被撕成碎片的。 可就算如此惊慌却也无法作出反应,因为这一切都在对红衣的心智造成动摇,以至于根本无法将注意力集中起来。于是这只突击小队的攻击主力就这么在战场上梦游了起来,还得依靠四娘等人的牵拉才能待在原地。 由此可见能够使出额外的力量固然好,但对毫无经验的新手而言却很容易造成隐形伤害。这伤害并不是别人主动施加的,主要还是出自他们自己的过度滥用,而且直到感到不适的时候才会察觉异样。 四娘和鲤都注意到红衣的不适神色,他们也来不及多问就赶紧上前替补位置。可这样也就证明了几方的主攻手出现了问题,在高处观战的老祭司当然会注意到这一点,于是也立刻连连发下了连串的攻击指令。 局势骤然因几个乱入者的影响而大幅度变化,也促使双方的争斗变得愈加激烈了起来。 第1521章 仓促应对 以体力冲击的肉搏族人加大了攻击力度,不但在冲锋的时候会嘶吼地用出全力,就是轮换的一波波攻击也加强了频率。大体就是试图以己方的低端战力去消耗对方的高端战力,反正越快的进攻频率也会越快的消耗对方的念力,这反而不会给突击者造成致命威胁。 这么做或许能磨光对方的精神力量,但恐怕也需要经历一场要牙坚持下来的持久战,也说不定是哪一方会笑到最后。那么要想快速打破僵局就得依靠几方的高端战力,可以实施念力攻击的族人们就齐齐退在两边,正好可以趁着这机会进行修整。 这样的变阵不仅被四娘和鲤发现了问题,尤其被那些做辅助的格鲁古人所注意到。这些家伙们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战斗经验,自然能一眼看出对面想打车轮战和出其不意的主意,于是心中也都纷纷焦急了起来。 可光是看出了问题也没用,无法交流的语言本身就是个大屏障。 力量较强的两个人一时想不出解决办法,他们还得护着红衣不受到蛮子们的冲击伤害。力量较弱的一堆人虽然能从各种战例中知道该怎么办,但唯一可以帮着翻译的女子却揉着头摇摇欲坠,一时也无法对外界做出有效反应。 而无论是对现状的讨论还是心头的焦急都在分散力量,他们这边一乱就让对面感到力量大去,那么自然就会引来更加凶猛的连番冲击。于是所能做的就只有彼此招呼着后退,只有利用逐渐缩小的喇叭地形才能减少突击力道。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策,非主场作战本身就意味着各种方面都不占优势,同时还存在着一时兼顾不到的后顾之忧。 从他们在地下游荡开始就被许多蛮子们所发现,只因对方一直是被残酷吊打才不敢靠近。于是在嚣张惯了之后就不再将这些家伙们当一回事,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忘记他们的存在。 毕竟这里还是这些土著的主场,无论从地形的熟悉还是移动的技巧都愿不能比。就算想要追上去也会被那些胆小鬼被甩掉,只要不跑过来找麻烦就随便他们乱晃了。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那么一只原本不起眼的力量总会充当最后的一根稻草。 身处在其中的年长者固然不曾见识过什么是骆驼,但根据经验也知道该在最需要的时候动手,那时一击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年轻的族人们总是毛躁一些,并且分外不能容忍外来的异族们去冲击祭坛。 就算刚刚不久前被种下的畏惧也因此受到瓦解,诸人的胸中转而被外敌入侵的仇恨所充斥。尤其见到目标的阵脚松动就再也忍不住,于是便有最为冲动的家伙嚎叫出声,甩开大步就向该死的敌人们发动冲锋。 他也知道时机的重要,只是会因为自身经验判断眼下就是那一刻。而当这样的动静出现后就无法再实施隐藏了,于是其他的族人也都冲动地发出嚎叫,无论持矛的还是抬手的都并力向前,准备一起解决掉这些面目可憎的入侵异族们。 尤其很多人都看好了,先前最嚣张的那个家伙似乎状态不对,已经被那些异族们护送在了队形的后端。大家这会儿上去正好能将其一举解决掉,也算是清除了威胁最大的存在。 不过既然已经意识到那是威胁最大的目标,那么就自然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于是这样的冲击不但没获得任何战果,而且也是他们最后的叫喊了。 “喊什么喊!?闭嘴!”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厉声爆喝,不耐的语气中还带着非常的暴躁感,仿佛在经历着宿醉之后的起床气。哪怕种族和语言不同都能感到其中怒气,无论是谁都因此感到心头一紧,仿佛被凶猛的天敌给盯上了一般。 红衣是受到了同伴的掩护不假,但这主要是因为无法发挥战力才被拖向后方的。当这么多人的敌意和呐喊声同时都冲来时就格外不同了,当时就引起她生出浓浓的警觉和愤怒。 在听到那些粗野的嚎叫后就被同时转变,如同给红衣的面前染上大团大团的红色。而且在她表现出如此异状时也是格外敏感,那些凛冽的杀意就如同冰凉刺骨的针尖,哪怕隔着很远都让她浑身感到刺痛非常。 不规则的难听噪音、不断变化的大团色彩,还有让人浑身都不舒服的难受触觉,而这些糟糕的源头都指向了一群人。红衣现在就处于相当烦躁的状态,而心中的念头却是相当的单纯。 那就是让这群人闭嘴。 她侧身靠在洞壁上方能让自己站稳,接着甩手就向带来烦躁的来源狠狠地甩去。于是突然出现了一声毫无预兆的爆响,当时就将那些冲来的蛮子们打成粉碎,随后就被猛烈的气流带向隧道的远方。 而这一招不但解决了突袭的家伙们,同时也给友军带来了意外的伤害。那些瞬间产生的气流实在让人措手不及,于是每个堵在洞口的人都在猝不及防下仿佛被大力推倒,真就是连一点反抗都没法做出。 当然跌倒的不止是他们,正在向前突击的蛮子们也都滚落一地,这就间接的将洞口给堵得暂时无法通过。可以说不但解决了抵挡攻势的友军,而且连前方后方的敌人都一并给解决了。 当然红衣也不好受,那用力的一甩实在没有控制住力道,不但是砸在绿色植物上沾染了汁液,而且还因为将手砸在洞壁上而感到生疼。而这些痛觉又快速变化成了酸甜辣苦等各种味觉,突然而生的刺激就令口中分泌出大量唾液,并因为口舌处的肌肉暂时不受控而流了出来。 这还只是身体和感觉上受到的影响,红衣脑部的状况其实要更危险些。她不但在受到创伤后没有进行静养休整,而且还凭着半失控下的狂躁情绪胡乱爆发,这就更对自身的状况带来了危害。 第1522章 艰难相峙 各种感觉的串联愈加频繁了起来,夹杂在一起后还会不断地给感受者制造麻烦。 口中的血腥味会让人听到清脆的敲击声,还会在视线中制造出一些弹跳的蓝色团块。听到的声音也会化作味觉和身体上的触觉,并且还会因为不断的变化而快速游走,实在是让人捉摸不定下一步的踪迹…… 就是各种记忆和功能区都仿佛被同时刺激到,使得种种深藏或无用的东西都冒了出来。有的是幼年时见过的一条小路,有的是缝制衣服时的某次无聊,还有的是山间行走时的腿脚酸痛…… 红衣身为这些记忆的主人却一时无法驾驭,只能深深陷在许多一闪而过的破碎场景中无法自拔。而她的身体则出现面目扭曲且满口流涎的状况,并且还伴随着如同寒冬那样的瑟瑟颤抖无法压抑。 在丧失对身体的控制后就只能依赖本能,想要食物就是食欲、想要清凉也会去追求、想要挠痒便下意识地抬手去做,这些都是自然而然且不必阻挡的。那么当主要意识让位时又处于烦躁状况,当然就是将火气向着烦躁的源头发泄过去了。 这种状况下真是想做就立刻去做了,都不必考虑会对自身带来怎样的伤害。红衣只将颤抖的手臂转过来就瞄准洞室内的人群,面部狞笑着还想发出刚才那样的大招,旺盛的口水似乎像是正面对一场血肉大餐。 战线前方之人和祭台上的人都看到了那一招,于是希望偷袭成功的欣喜就骤然变成了震惊和骇然。如果亲族的死亡会让他们感到痛苦,那么许多亲族的瞬间被粉碎就只会让人感到呆滞麻木,仿佛整个身躯都如同中毒般的无法移动。 他们谁都没想到那异族居然能使出如此的力量,这简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和见识。也就是在吹嘘上古人物时才会有这样的描述,但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力量的上限,所以从来都不将那些传说当做真实。 直到今天才相信了,可每个人都不想亲眼见证这真实获得验证。尤其是在自己被瞄准的时候,就算是浑身麻软也有所不甘,老祭司更是当先抬起右手向前发力,并且呼唤族人们听从自己的指挥: “挡住!竖起护盾,快挡住!” 于是能操使念力的族人们就不再进行修整了,他们赶紧将一面面念力结成的小盾撑起在阵型前方。或许一开始还有着前后或左右的交错,但他们很快就彼此调整着做出配合,进而共同制作出了一面左右展开的弧形大盾。 这样的防护已经算是集结了在场所有人的努力,基本可以算是族中八成以上的战力表现。但就算这样的合力也从没经历过那样的攻击,所以每个躲在盾后的蛮子们都是心中惴惴,几乎没人会因此而感到绝对的安心。 可事情的变化却没有根据大家的想象来走,结果居然没有发生任何的攻击,就是连个石头块儿都没有被丢过来。那个异族固然是将手瞄准了这边,可是她却并没有吐出任何的强悍力道,反而是捂着头就当场蹲坐在地上不动弹了。 本来红衣的头痛就是因为汹涌而出的意念造成的,那么要再次来上这么一下就会制造出更多的痛苦。既然杀戮是源自本能的选择,那么避免痛苦也自然会被本能所遵从,于是遵从本能的红衣就只能捂着头跌坐在地上,甚至还当众地痛苦哭叫起来。 脑子发晕的四娘正感到天旋地转,却因为这样的哭叫稍微有些回神。但是在稍加清醒后也搞不清状况,怎么那些蛮子们就不再攻击了?撑起个大盾是怎么回事?而且红衣怎么还哭了起来?她刚才不是该被拖在后面休息的么? 但这些事情还可以等以后再问,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被那些蛮子们杀过来。自己这些人可是突然就在地上滚做一团爬不起来,这简直是将自己的要害奉送给了敌人。 这根本就是缠斗场上的大忌,四娘哪怕没有弄明白状况也要挣扎着站起身。而且不单单是要让自己站起来,尤其还要让同行的其他人等都不要再躺在地上了,你现在状况可经不起任何力量再出现损失了。 “咳咳……怎么回事?快,快起来……咳咳……” 她咳嗽着就探手去拉扯其他人,凭着蛮力和求生欲望总算还在混乱中勉强纠集其几个人。也幸亏对面那些蛮子们都在做出防守姿态,不然若是趁机过来捡便宜的话还真实在挡不住,当时就会被对方挨个刺中要害而亡了。 而身处高台上的老祭司倒是看得清楚,于是便快速对着身边和祭台之下的族人们连续下令:“上啊!孩儿们!收拾这些侵扰祭祀的邪魔!要让他们成为新的祭品!” “吼!” 每个人都看到了形式的骤然转变,只是因为身处阵中才得顾及整体配合,并没有哪个会贸然散掉合力支撑起来的防御。但有老祭司的喝令就如同打开了一道闸门,每个放出异能的族人都同时卸掉了力量,并且有肉搏的族人们汹涌而出。 其中并没有哪个释放异能之人会跟着冲锋,也没有哪个缺乏异能的族人会滞留在阵中。过去的配合已经让他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反而是胡乱插手其他群体的举动会遭到嘲笑,甚至是来自整个族群的鄙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神赐的力量,而他们就该在长久磨合出来的队伍中担负相当责任。若是贸然亲身赴险就有可能造成族群的力量大幅削减,这种做法才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任。 尤其是那些外来异族所处的位置略微有些刁钻,无论怎么排布也容不下太多人当面应对。顶多过去二三十个就会将所有地方都填满,每前进几步就会因空间缩小而不得不撤下一个人。 所以是地形无法允许投入太多力量,真是硬要冲过去也只能会给大家添乱,还不如待在后方为族人们小心掠阵呢。 第1523章 下狠手 战场上的形势就是这么瞬息万变,前一刻或许还在意气风发地占尽上风,可下一刻就得浑身泥泞地挣扎求生了。也就是心智坚毅之人才能稳住心神,不然很可能就会被吓得转身逃跑,而将后背漏给敌人就只可能是取死之道。 恰好四娘和格鲁古的战士们都是这样的存在,所以都没有暴露出那种会导致丧命的过错。前者是多次经历过被围追堵截的逆风局,后者则是见识过更大场面的战斗,而这就将手足无措的鲤给凸显了出来。 抱团只是为了不被欺负,平时他就算带领了一堆弟兄们也只是盘踞在南城,甚少参与城中的种种冲突。经历的状况少了便也缺乏应对经验,尤其在受到打击后就更是试图离开,并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坚持下去了。 反倒是米图卡本着基层军官的意识站出来,就算忍着头晕和恶心也要出声喝令道:“你去哪里!?站住!” 可惜她喊出的是格鲁古语,在红衣没法做翻译的情况下就只能与同族交流,真是管不到河青城人的头上去。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大个子仓皇离去,再要追上去反而会显得想要逃跑,这无疑会带动得整体士气一起崩溃的。 她在无奈之下就只好去扶助战友,关键时刻还是只能依靠能顺畅沟通的人群。尤其他们在以往都经历过共同战斗的经历,还是能放心的将后背和侧翼交给彼此的。 倒是她喊出的那一嗓子相当响亮,伴着四娘询问状况的声音就传到了红衣耳中。这些声音就仿佛是海面上抛下的绳索,红衣渐渐下沉的意识便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本能地靠拢过去就重新获得了初步的清醒。 然而稍有好转就要面对骤然崩坏的局势,哪怕对刚才的行为回忆不起太多也会觉得相当麻烦。尤其她暂时还存在着一些意识阻隔,并不能将眼前状况同刚才自己的行为联系起来,只是在潜意识里还存在着与己有关的认识。 “好像……办砸了呢……” 她苦笑一下便向着扑来的敌人伸出手,就算继续头疼也是顾不得了,不然大家都得一起折在这里!有了如此觉悟就让红衣面露凶狠之色,于是在发力攻击时也有了些不同。 “卡啦,卡啦,卡啦……” 只听对面的蛮子中突然出现了许多清脆响声,接着便见到大批正在冲锋的人群突然为之一滞,进而是毫无预兆地就滚做了一处。 最先跌倒的人都有几个共同特征,那就是他们都跑在所有人的最前方,而且都是同时跌倒在地。至于原因则是由于脖颈之处发生了大角度的弯折,而且还都是齐齐地向右一并折断的。 这等关系头部和肢体的连接自然是要害之处,在平时都是任何人需要保护的对象。而一旦折断就意味着大脑无法再操控躯体,哪怕再是勇敢无畏也无法指挥得动一根小指头,与咸鱼相比就只是不够咸而已。 后方的族人们起先还想出声做责怪,可一旦能看清楚对方状况就被吓得闭嘴不敢言语。任谁都能想到这是遭到了对面的毒手,而绝不可能是轻轻的一跌就齐齐折断了脖子。 能在一起的都彼此是亲族之人,无论是血缘关系还是日常相处都培养出了深厚情谊。但长期的战斗经验让他们无暇为战死者悲伤,越是这样就越要抓紧时间冲向前方,只有为死者复仇才能让他们的牺牲具有价值。 而做出这种残酷事情的人当然会再次阻止,至于具体手段也是如刚才所做的完全一致。红衣忍着头疼和晕眩就再次锁定几人的头部,等感觉确实抓握住后就摆动着手掌吐力,当场便让几个蛮子同样倒地不起。 想她在之前还能抬手将一堆人向着后方抛飞,这也意味着每次释放的力量都完全能举起数人。而将同样力道的一半只作用在脖子上还要更省力,受到打击的家伙们也不会怪叫着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有那种伤势就必须得进行快速而专业的治疗,每耽搁一秒钟都是在放任伤者滑向死亡。只要看看对方有没有进行抢救就知道医疗水平了,那些被任由放在地上的蛮子们恐怕永远都无法爬起来,最多只是接受一些简单的临终关怀而已。 “啧!果然不能心慈手软了,干吧!” 四娘方才也是以那种粗疏的方式发挥力量,基本上也没能给对方造成太大伤害。等到发现新的招数时又有些不忍,可她还是尽快像那无用的仁慈给压制在了心底。 对抗程度的升级就就意味着你死我活,任何对他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只有尽快以旁观得来的经验获得胜利才能说其他,不然死人就只有被嘲笑和蹂躏的份,这可不是自己到这里想要得到的结果。 但人与人总是有些差距的,等四娘要模仿那一招时却发现不是很顺手,甚至就连原创的红衣也未能再杀死一人。于是接下来的尝试就只能以蛮力推倒告终,这只能稍稍延缓对面的冲锋进度。 毕竟那些家伙们同异能的接触时间更多,哪怕是寻常族人也知晓些简单的知识。只要不是傻瓜就该知道护住要害之处,反正敌人瞄准的途径就只能依靠目光,只要挡住对方的视线途径就不至于那么致命了。 而且对方的其他族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手上装备饰品的族人们一见状况不对就赶紧出手。只是就只有少数才能依据地形站在高处,然后向着可恶的异族释放出相对弱小太多的力量。 可就算是再弱小也是力量,尤其这还是冲着需要集中注意力的红衣和四娘而去,这无疑会对她们对人群的阻拦造成干扰。只要缓得一两个呼吸进入肉搏距离,那么不论有什么样的意志都得受到进一步的干扰,进而是被优势的数量人群所冲击淹没。 可这样的干扰只是稍出现苗头就被米图卡注意到,这也是以前护航飞行所带来的战斗习惯。 第1524章 抵抗意志 米图卡立刻指出存在威胁的方位,随后还带领自己的战友们一起将念力喷吐向威胁所在。 依靠应对立体战斗总结出来的口令和数据真是非常清晰,应用在平面战斗上就更是没有问题,可以让他们非常准确地向对面的远程攻击制造反干扰。 虽然可能是由于种族原因而在力量的发挥上有差别,但他们还是凭着数量堆积和专业优势发挥出精准打击。尤其是有些格鲁古人明确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发挥不了力量,哪怕是带上了饰品也如木头一样,所以就干脆出列承担起了阻拦的重任。 尽管大部分格鲁古人在发挥上并不如几个河青人的一成,但也比自身在平时所能使出的力量更轻松便捷。他们希求以自身力量去阻拦愈加靠近的敌人们,这样才能为战友们争得更多发挥念力的机会。 如果说突然获得的精神外放则是外在工具,那么自小成长起来的肌肉力量是最后依靠。这样的依靠都不能说是翻盘的底牌,而只是一堆战力有限的预备队,甚至还是力量最可怜的部分。 一旦被近身了就无法再摆姿势释放力量,这么看来倒是与弓箭兵颇有几分类似。 只是双方的人数和后备力量实在相差太大,攻防位置很快就被拉近到数步距离。甚至就连前出阻拦的格鲁古人都连连挨了几下矛头攒刺,但还是强忍着疼痛勉力充作肉盾。 他们只因身着的战斗服足够坚韧才没丧命,但在受到凶狠外力下还是无法避免骨头折断。也就是抵挡穿刺伤害是宇宙战中的刚性需求,不然也不会连平时的常服都会以特种面料制成了。 不是没有蛮子去瞄准格鲁古人的头部攻击,但这个重要部位自然也会受到重点的防范。自知本身弱点的几人也会格外在意那里的安全,宁肯舍了胳膊被砸断也得及时抬手回援。 初步的接触便令两个种族的组合连连后退,无论红衣还是什么人都没法再制造出有效杀伤。想要扭断敌人的脖颈就只能从跌翻在地的倒霉蛋中寻找,总有那么几个家伙为了起身而来不及遮住要害的。 但这么一来就会降低杀伤敌人的效率,所以从总体效率上而言还是不那么划算,甚至可以说是在浪费别人争取来的时间。于是必须从别的地方让最强战力重新发挥出来,任何人都不该在如此艰难的厮杀下有所保留。 真要使坏还是得指着四娘想办法,她在河青城里可是经历过许多场的艰难游斗。这是长期在安逸生活中的红衣所不具备的,更是习惯了宇宙战斗模式的格鲁古人所不具备的。 她在观察现场局势后就突然感到福祉心灵,然后对红衣扯着嗓子提示到:“脚脖子!拧不断脖子就拧脚脖子!别让他们过来就行!” 这个提示可以说及时又必要,立刻就将新的攻击部位这试了出来。 你们这些蛮子的双臂虽然能保护住最为要紧的脖子,可总不能向下保护住脚踝吧?现在最主要的是确保自己不被暴怒的蛮子们给撕碎,所以无论是制造死亡还是让他们无法靠近都是一样的效果。 反正同样是扭断,那个部位可是更容易受到攻击的了。 得到提醒的红衣便转而去攻对面下路,于是快活的“咔啦咔啦”声响就再次响彻了洞室。不但闻听者会感到下肢出现无状的幻疼,就是制造者也感到心态有些复杂,不知道自己是该欣喜还是该感到不忍。 倒是四娘会在这样的攻击中出扭曲表情,在半是愉悦中还半是夹杂着三成的残忍。至于剩下的两成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了,这总归是特殊从业人员的心理隐疾,多半不是什么良善的好东西。 以前要攻击脚踝这种地方还比较麻烦,要么是提前安置绊索才能凭运气触发,那么得是持械以低身位去做攻击。可若是有了异能就如同获得延长的手臂,以前那种难以触及的地方就变得一打一个准。而且付出的力道可要比将人抛弃更为轻松,也就是比拧断脖子稍微费力一点。 换来的结果就是有大量的伤残跌倒在喇叭口处,堆积的数量一多就令那里渐渐被堵塞了起来,短时间内是没法再通过任何人了。 由于新的战法不会立刻制造死者,可受伤的人们还是生怕自己的脖子被扭断。他们哪怕不断地在呼痛也要将双臂护在脖子的位置,完全无暇去顾及明显扭曲的折断之处。 可见这些人也并不是完全的悍不畏死,只是性子上较为凶猛悍勇,而在状态有了变化后就还是会珍惜生命的。 这些英勇而艰辛的努力还是值得的,那堆积在洞口的混战终于会出现暂告一段落的局势。就算人数众多的一方也承受不住不断出现的伤亡,短短的一次突击居然会出现几十人永远无法再起来了! 他们这些家伙毕竟是小地方的小部族,以前还从未经历过这等胶着不下的艰辛混战。无论是持续时间还是伤亡数量都在对他们的士气造成打击,只要有一人稍作后退就会带动其他人脚步后移,进而是整体都开始莫名其妙地向后退缩。 反而是宇宙战中总是要更残酷一些,先进的技术总是会让阵亡状况变得极为可怕。能从那中地狱中幸存下来的格鲁古人都有着坚忍之心,只要战斗还有效果就一定会咬着牙硬抗。 他们可能不在乎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牺牲,但一定不会希望自己死得毫无价值。除非自身的防线在短时间内被连续突破,那种消息就意味着所有抵抗努力都毫无成效,包括每个人的牺牲都会成为一戳就破的笑话。 像是这一次的对抗就能体现他们的意志,就算失去了赖以自傲的机甲也能成为战斗力。之前在暗河中的溃散只能说信息交流放大了恐慌,这才导致社会性的群体被羊群效应所击垮。 第1525章 休整间隙 平常的战斗中还需要领头的制止追击,以避免杀出火气的战友闷头就冲进敌人群中。哪怕只要少数几个敌人能缓过神就会立刻反击,这对人少的一方可是无法承受的减员。 可或许是刚刚那场战斗实在太激烈了,不论是费心还是费力之人都感到相当的疲惫。一旦互相分开就立刻累得喘息休息,所以并没有给自行溃退的蛮子们带去任何追击。 像是四娘就长期统领北城帮争抢和战斗,存在控制冲突规模的意识就让她是最先助手的。而米图卡等战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这些格鲁古人也非常知道保存阵型实力的重要性。 唯一要进行制止的就只有意识恍惚的红衣,她在极限状况和极限输出下实在是有些过度疲劳,只是在机械地去掰动面前的类似物品。 “咔!” 某根斜插在地上的矛杆被轻松折断,在掉落撞击时还发出清脆的声音。 “咔!” 某个倒霉蛋已经被折断的腿骨又受到重创,估计这辈子也别想再站起来了。而若是发出刺耳的惨叫声就会让红衣微微皱眉,紧接着就是脖子那里的稳固性会受到追加伤害,以后就更是不需要考虑站起来的事情了。 “咔!咔!咔……” 一阵阵的清脆响声都是节奏明快,而且还间隔着近乎一致的拍子,仿佛是谁在用有韧性的蔬菜制作音乐。但清楚发音源头的人们只会感到胆寒,并不会对这可怕残酷的声音抱有任何欣赏。 “停火!他们已经撤下去了,立刻停火!” “别再整了!你全整死了也爬不起来,这平白是在浪费力气!” 四娘与米图卡几乎在同时对红衣做出劝阻,而那个格鲁古女人还同时拨开了不停喷吐念力的手臂。虽然两个人在用着两种语言同时做劝说,但大体的意思都相当一致,那就是差不多该住手了。 受到提醒的红衣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了,无论是哪一个字眼都没有错过耳边。但想要理解其中意思还得歪着头思考一阵,然后才能带着沉重的疲惫缓缓应到:“啊?是么?那我可得赶紧休息一会……” 她在说完后便浑身一软地倚靠在了洞壁上,无论身体还是心理上的疲劳都需要得到充分的休息。只因为还未脱离困境才不敢立刻睡去,只能以半闭眼地呼呼喘息来稍作喘息,可无论身上是沾到了植物的汁液还是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在身边和周围是同伴们的喘息声,不去观察都分不出到底那个声音是从哪个种族发出来的。在几步外则是复数以上的惨叫和呻吟,虽然很是对喘息之人的休息造成了打扰,但也没谁有精力去对他们多加理会。 于更远处则是数量更为众多的哄哄闹闹动静,无非就是某些人在为刚刚战死的亲友而怒吼,而有些人则是在为刚才的某些小失误而互相互相撒气,当然也不乏老祭司凭借高处发出的怒斥和催促。 这些远中近的声音混在一起就仿佛是战场交响乐,至于曲目则是名为《溃败》的即兴作品。 “喀拉!” 一身微小的石头撞击声打破了其中和谐,于是引得四娘和格鲁古人们一起转头向后。这主要是因为其发声并非来自这些人警惕面对的前方,而是刚刚消除了一波突然袭击的后方。 刚才正是有人打乱了节奏才让他们左支右拙,得是凭借加倍的爆发和坚韧勇气才坚持了下来。可现在无疑是他们所有人最脆弱的时候,虽不说是那种会被轻易扭断脖子的孱弱,但也没人希望正在休息的节奏遭到突然的打断。 他们或许能鼓起余力打退这一波骚扰,但在休息方面肯定就比不上洞室中的那帮人。无论是骤然进入战斗状态和重新开始休整总是会耗费更多的时间,这就会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缺乏足够的底气。 或许有人想到了其中关窍,或许有人只是为身后的动静而感到惊悚,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他们还都只能是齐齐地回身去观察状况。可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就松了口气,转而是继续坐在原处默默喘息。 带来这片刻不安的也不是地下的某个蛮子,而是刚才在交战中被吓跑的鲤。既然是起来的熟人就没啥问题了,最多会因为其行为而感到鄙视,只是眼下还没工夫做清算而已。 鲤在面对大家时也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厚着脸皮重新回到大家身边。一来是他在经历初步的慌张后还是清醒了过来,实在没脸丢弃其他人独自生还。二来则是作为外地人真的不认识地形,他生怕在这缺乏明显地标的洞窟中迷失。 要知道相关的传说已在河青城里流行了很久,有具体的受害人和具体的名字,甚至就是那凄惨的当事人也被很多人都远远地围观过。从没吃没喝到遭受妖魔侵袭的说法都让人不寒而栗,所以还不如跟熟悉的人们一起得个痛快呢。 回来后才发现局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虽然看情况是经历了一场让人筋疲力尽的恶战,但总归还是撑下来了不是吗?只是少了肩并肩的冲突就总是隔了一层,必须得做出些什么才能弥补自己做出的错误选择。 而他的首选就是将活着和死去的蛮子归拢在一起,然后费力磊出了一个简易的胸墙。鲤的意思是以这个肉工事怎么都能起些阻挡的作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将整个洞口都塞起来。 只可惜由于数量和自身力量有限才没法办到,否则他还真会将这样的想法付诸实施的。 不过仅是这样也让他的作品显得相当可怕,因为这胸墙的主体就是基于不断跌倒的人们为核心构成。其中大半的高度已经由冲击的蛮子自行完成,而其中的很多人都还没有彻底死去,也就更不甘心成为异族肆意摆弄的工具。 但在失去反抗力量下也无法做出阻止,只能是作为其中的组成部分凄惨出声,正构成了让人浑身颤栗的地狱图景。 第1526章 态势 “啊……可恶……” “呼呼……杀……了你……” “不……有水吗……” “让我……走……好疼……” 不甘的抱怨和垂死的杀念都混杂在一处,如果有蛮子找到空隙就将手伸向仇敌,恨不得将这些可恶的家伙们一同拉下地狱。还有许多伤者发出了无意识的本能求助,然后在与同族的彼此挤压中渐渐感到不支,以至于声息都慢慢地低落了下去。 鲤在平时表现怎么都是个老实人,可就是这样的老实人却会制造出非常可怕的作品。并没有将异族当回事就不可能出手救助,而为了自己和同伴们的求生就会尽量利用手边的一切做改造。 正是本着如此单纯的认知才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就是原本对其还有微词的格鲁古人也都闭上了嘴。他们都认为这个家伙可是骇人听闻的变态,自己等人还得继续在喘息中恢复呢,能不招惹麻烦还是千万不要招惹的好。 他们便悄悄以本族语言耳语到: “真是做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我猜这家伙已经被吓疯了,等回去就要他做强制治疗。” “你管他呢,至少现在还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 米图卡也对战友们所说的东西深以为然,但透过那胸墙与墙壁的边隙也能看到另一边的迹象。她便出声提醒到:“抓紧时间休息,对面有重新集结的迹象。” 这提示既是要求大家不要再管其他人的闲事,更是在给所有人的心底打上预防针:短暂的休整即将结束,一会儿就准备厮杀吧! 鲤其实也看到了对面的状况,不过他并没有将对面的土鸡瓦狗太当回事。 虽然方才会受到那么多的人数压制而慌张,但只凭对方止步于此便可挂上菜鸡属性。既然能打退一次就能打退第二次,无非就是比刚才多费些力气而已,他都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 尤其在认知上也是如此,从刚刚的作品就能看出他在骨子里没有把那些异族当回事,对于外形差距太大的家伙们自然就不会手软。就像是在杀鸡鸭猪狗那样时也不会为食物悲伤,纯粹就只是在加工一些身外之物罢了。 他还在干活的时候还试图缓和一下尴尬,于是就红着脸解释道:“哎哟,我,我看你们都没追上来,所以,所以就回来看一看……你们咋都这么累的?” “哼哼,你说呢?”四娘较为蔑视这样的讨好,但看在现在还是用人之际的份上也没有太过苛责。她只是出声警告到:“能回来就还是兄弟,但一会儿得让咱们看到你的表现。这些个四眼小胳膊腿都能挡住对面的家伙,你可别给咱河青城丢脸啊!” 鲤能够交流的也就只有同乡,他在得了警告后也不恼,而是赔笑道:“嘿嘿,一定,一定!” 末了还添了一句:“来了,都起来吧!” 同样的内容也被米图卡传达给战友们,于是身处在这一块的所有人都知道还得有的忙了。他们便在不情不愿和略带紧张中站起身,准备迎接洞室中的再一次冲击。 而这次的交手对他们而言就不是那么轻松了,因为双方的体力和精力状况并不一致。 这主要是源自两边数量上的绝对差异,人多的一方根本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投放向小片区域内。所以老祭司就只需要将丧胆的族人们调离一线,然后便可以将其他还未参战的族人们安排到前进位置上。 所以四娘等人的休息时间就是对面在尽快对人员做调动,自然喘息不了多久就得再面对让人头痛的冲击了。也就是胸墙的存在可以作为简单的壁障,无论再怎么勇猛都是得放慢攻击步伐的。 就是得放慢步伐,但未必一定会做出攻击。 互为族人就不可能对依旧存活之人视若无睹,若有机会就当然得将伤者拖到安全的地方救治。不然所谓亲族一体的说法就无法再维持下去,那接下来便会面临整个族群的离心,这甚至要比经历如此惨痛的伤亡更糟糕。 有掌握异能的族人撑起护盾,并且还合力将亲人们从那该死的尸堆中解救出来。有护住脖子的族人小心待在自认为安全的范围外接应,一旦抱住凌空靠过来的族人就立刻接手,这样也不至于让远程搬运的族人们太过费力。 有序的分工中注重安全和效率的搭配,这立刻就对野蛮无知的刻板印象造成冲击。这怎么看都存在着相当的智慧在里头,虽然不那么精妙但也存在着许多闪光点,一时间便使得格鲁古人产生不敢置信的想法: 这是蛮子们能做出来的事情? 也就是米图卡必须稳定军心,于是便赶紧出言解释道:“看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除了令人憎恶的献祭就是拿着武器寻找祭品。战斗这种与生死相关的事情总是最重要的,也当然会让最杰出的人才武装起来。所以没什么可惊讶的,只要看看我们自己就知道了!” 她在顿了顿之后又喝问到:“你们是最优秀的吗!” 其他格鲁古战士们便凭借本能应答道:“是!我们是最优秀的!” “你们会害怕这些蛮子吗?” “不会!” “那我们该怎么办?” “打爆他们!” 一句句的应答唤起了彼此的战心,坚持下去的意志在眼下比什么疑惑都更重要。哪怕任由身前的胸膛逐渐变矮也不理会,因为作战的根本是要消灭敌方有生力量,而不是在对方可轮换进行的事情上贸然消耗。 不然对面完全可以将战斗的形势转为纯粹的消耗战,而且还是刻意拉开双方距离以避免接触的消耗战。 外来的一方会因数量问题存在致命弱点,恨不得将每一个人的力气都榨干了使用。而人多的一方则可以凭借数量优势轮换休整,若经完善调度就可以变成不断打磨利刃的砂轮,总能将这些硬茬子给生生磨垮磨烂磨瘫痪。 这都不算是作弊耍诈,只是充分利用现有优势而已。 第1527章 急欲改变 格鲁古人能意识到己方数量上的劣势,这一点在长期战争熏陶下并不是多么艰深的知识。以前的很多战斗中也要经历长期的炮灰消耗战,总会有大量简单机械在毫无意义地彼此抵消和对冲。 对峙期间几乎就是在比较双方的组织和生产能力,直到有一方需要改变形式时才会进入突然的碰撞。 而这样的意识对于河青人而言还是有些遥远,像是四娘和鲤就不约而同地出手抢夺。无论是以自身体重压制还是异能拉扯都只能占据一时上风,甚至还会出声招呼另一边的盟友来做阻止。 米图卡自然回对这种愚蠢行径作出劝说,但奈何唯一会做翻译的红衣却状态比较糟糕,并没能以清楚的口舌帮助双方做沟通。毕竟换谁突然获得凌乱的感觉都会重新梳理,除了战斗以外还真没空搭理这些杂事。 劝不听的二人基本上就是抱着针锋相对的念头,不论对手在做什么都要给对方添乱,而不去考虑那背后的具体意义。直到是看见对面在进行人员轮换后才无奈放手,转而喘息着同其他人默默退后。 这二人也都知道车轮战的厉害,自然是不肯傻傻地让自己累趴下的。倒是隧道更为狭窄的地方才能占据地利,这样还能在给对方造成损害的同时延缓突进,只有如此才能有效地继续拖延一阵时间。 四娘和鲤在这种状况下也干不了别的,就只能互相说一些市井狠话来找回场子,但是心中的状态却已经慌乱了起来。格鲁古人也在为接下来的战斗保存精力,只是还有的会忍不住在口舌上稍作消遣: “可恶,要是武器还在身上就好了……” “我同意,最好再把整个舰队都开来。” “我会要求点餐服务,烧烤野蛮人,冰冻野蛮人,还有腌渍野蛮人,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口味么?” “雪糕,谢谢。” 如果只听轻松话语还以为是这边稳操胜券了,但还是能从他们的面目上看出无奈。人多势众的那一边已经集体开始发出鼓噪声,想必他们也不认为自己是失败,而且还誓要为自己的族人们血债血偿。 一群可怕战争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老兵们早就漠视生死了,如许轻松话语不过是对自己遭遇的调侃。倒是战意动摇的四娘和鲤在受到影响下安定下来,重新在这场战斗中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暂时将慌张和忧虑都抛在了脑后。 但四娘还是忍不住地吐槽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谁知道这鬼地方是哪里?谁知道这些鬼蛮子是什么?居然莫名其妙地就要拼起生死了,下次一定要再稳重些!” 鲤还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景,他多少还是要寻找一些防身之物来提供安全。最近最易得的就是这些蛮子们的手边短矛,收拢一些囤身边也算是减少对面的武装,更是能在双方接触时临阵应急。 甚至就连格鲁古人的那一份也都算上了,不管他们领不领情也都堆放在一边。他在干这些事的时候也在分神观察前方,在听到四娘的不满后就打断到:“下次再说吧,他们上来了!” “吼!” 再一次的对抗也没有什么开场白,双方都以自己的嗓子发出粗野的叫喊就忙起来了。依旧是肉搏在前远程在后的格局并无变化,不过在对抗的均势上却还是保持相峙的状态,誓要一举荡平外敌的蛮子们还是没法快速实现突破。 一边多了一个河青人就实力大增,虽然就只有四娘和鲤在出手也能勉强支撑。但米图卡还要确保自己这边的每个人里都不被浪费,于是还以口头动员念力较小的士兵去查看红衣状况,有她在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了。 红衣或许是听懂了格鲁古人的呼唤,又或许是被吵吵嚷嚷的战场所感染,总算是晃晃荡荡地重新参与进对抗中。只是她好像还是没有恢复精力的样子,一旦凭空抓住了对面的家伙就会胡乱甩动,倒像是在发泄脾气似的。 中招的倒霉鬼就会被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甩来甩去,仿佛整个身体都会变成一件人形兵器,直将身边族人都撞得东倒西歪。用念力的做法虽然看似非常痛快,但是得较长的时间才能或弄残一个凶狠的蛮子。 只能说是具备非常的恐吓效果,但在效率上的表现却并不是非常良好。 效率最高的还得看四娘和鲤,他俩遵循之前总结的经验才是伤害输出的主攻手。破坏对方的脚踝已经是正常做法,有时候还会瞅准哪些慌张家伙露出脖子的片刻机会,一旦骤然发力就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力量较小的格鲁古人倒是觉得轻松多了,不但依旧在为这二人提供要害防护,甚至还能分出人手到后方打望。这也是汲取之前大受影响的深刻教训,绝不能对于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毫无防备,刚才险些就因此全军覆没了。 一次攻势拿不下敌人是仓促应战,两次攻势再不能建功就会对士气造成严重打击。若是有三四次的失败就会让族人们丧失战意和斗志,就算再如何努力也没法在短期内鼓励和动员。 尤其这一处广大的洞室就一处出入口,若是战败就真的是只能束手就擒,就连逃亡的机会都不可能获得。老祭司经历过许多的胜利和挫折,她清楚地意识到局势已经变得越来越糟糕了,本族的核心人群很有可能会在这么一战中遭到重创。 聚集了这么多人本来是要对抗那些来犯的外敌,为此才需要举行一场唤醒大山的祭祀。所以自然不会有多少人会携带长兵前来,大部分人也就只是携带了随身武器而已。真正装备断矛的就只有直辖的卫士,还有一些被临时征调的族人而已。 所以他们这边不但是战斗的意志在快速下降,就是可使用的武器也在随着时间不断被剥夺和损毁。再这么下去就真的没有可战之兵了,必须得赶紧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第1528章 怒意暴发 “你这恶魔!满口瞎话的坏蛋!你,你赶紧让他们停手,不然我就……” 老祭司原地转了两圈后就想到了办法,他揪住手边俘虏的领子就狠狠发出威胁。不过还有很多恶毒的话语并没有来得及宣泄出来,结果才说到一半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原本是想在撒火的同时观察这家伙表现的,若是能确定这家伙的地位就可以有许多操作。无论是杀了泄愤还是挟持为人质都得先观察才能决定,可没想到这家伙的体质似乎有些孱弱,居然才被晃了两晃就悠悠的晕了过去。 不孱弱也是没办法,又是受到惊吓、又是惨遭穿刺伤,身体背部都是浸泡在自己的血泊中,能精神的起来才是怪事。坚持到现在才昏过去的原因主要是心存希望,哪里还能受得起粗暴的来回摇晃呢? 这样的表现就超出老祭司的预案了,她就算经验老到也对一个昏厥过去的家伙很是没辙。最多只能泄愤般地将王涛狠狠贯在地上,然后重新转头去关注前方小儿辈们的混乱战局。 “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你们能不能想办法快一些?”王涛的精神体在白色空间中做催促,显然很关心自己能不能得到解救。 一般都得念诵口令才能进来的,他则是在昏迷后不久被其他人给拉扯了进来。这么做的便是正在驰援的老巫师,至于其目的倒是同王涛的诉求撞在了一起。 “先前被这里的老山神给耽搁了,我们是绕了一个大圈才躲避过去。不过距离那处地下入口也差不了多少时间,你们可千万要坚持住,马上就要来助拳了!” 王涛听了这消息便想喘口气,只因身处暂时无法理解的空间才作罢。人家越过这么糟糕的环境来帮忙已经够意思了,再要催促还真的是有些不近人情。但人情这种东西哪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呢,他忍不了多久还是又催促到:“那就快点吧,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玩完了。现在肚子上还有两个眼儿在不停放血呢,恐怕没法鼓起力气把这话传出去。你咋不去找红衣传话?她在那群人里头才好说话呀。” “知道,知道。”老巫师在表示稍安勿躁的同时还拉出一幅画面,这以红衣的视角可显得非常繁忙。有了这幅画面才对王涛解释道:“还不就是因为你最闲嘛,躺在高台子上光是看人家厮杀了,顺便叫进来说说话也不耽误事情。红衣这女子可算是出了一把风头,谁都没想到她能变成这群人中最能打的。若是现在拉进来传话才会坏事,你也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吧?” 王涛看着江人甩来甩去的画面有些失神,只可惜不能看见红衣战斗时的情景。只消稍微想想就认可了老巫师的解释,他便没话找话的说道:“嘿,那就这样吧。哎等等,你意思是不是说我最没用?这能怪我吗?换你被架在台子上戳出几个窟窿眼试试!” 本来老巫师进入这处空间是看看徒弟状况的,确认没有出现啥偏差后才顺便传话。王涛这样的跳跃思维实在让他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在心神不安。 “嘿嘿嘿……我可没这么说,你要这么想了也怨不着我。总之我们就快到了,千万要坚持住!”大家来此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办,家伙赶紧推脱几句就自主离开,实在没工夫跟这家伙打嘴炮。 “滑头!” 王涛对其离开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对方的光球消失后讨个便宜。他呆呆地对红衣的战斗场面张望了一阵,虽然觉得能从其中获得心灵上的鼓励,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些失落感觉。 “当初相遇时就只是个可人的女子,没想到只因异世界得到的奇遇就能大放光彩。”如果想到这里又让王涛有些自嘲:“自己能在河青城获得地位不也是因为奇遇吗?要不然还只是个寻常受欺负的外乡人。记得红衣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河青人,只能说是各人的机遇不同吧。” 他这么想着就鼓了鼓勇气,主动从这剥离身体感觉的空间中断开联系。 毕竟身上已经因为伤势获得了非常糟糕的状态,一旦重新醒来就会再次感到腹部的放射性疼痛。至于头晕眼花和浑身冰凉就只是伤势的附赠品,当然也不缺乏整体无力的虚弱感觉。 清醒后的王涛先是忍着不适一动不动,并悄悄从眼缝中观察周围状况如何了。让他惊喜的是身边竟无一人做看守,几乎所有的蛮子们都在关注战局发展,只有自己这里成了无人看顾的角落。 只可惜攻防的状况真是相当激烈,不但是外面的人打不进来,就是里头的人也杀不出去,只能在实力划出的锋线上略微进退。所以是绝对找不到偷月过去的机会,恐怕走不了几步就会被重新摁住。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去行鬼祟之事,王涛在忍疼做了几下深呼吸后就呼喊出声:“援军至!再坚持坚持!援军已经快要来了!” 这样的通报不仅是以河青话喊出的,而且为照顾格鲁古人还换了语言做呼喊。这自然使得人少一方士气大振,感觉重复机械的战斗一下子就有了意义,只要再努力努力就有可能获得生机。 有了希望就自然不愿意挣扎待死了,就算咬着牙也要继续坚持下去。甚至就是浑浑噩噩的红衣也都清醒了几分,但是不清醒还好,一旦清醒就会因为王涛的处境而分外焦急。这就使得她接下来的出手变得更加大开大放,居然展现出了要以一挑全部的狂暴架势。 只见几十人同时都被抓起来狠狠丢向后方,他们不但还在空中飞行时就已疼的失去了意识,更是在落下后还砸翻了一大票人。 于是战果就不再局限于一次弄残数人了,因之跌倒惨叫的蛮子数量就开始快速扩大。这就令原本向前突击以消耗念力的肉搏蛮子们愈加胆颤,以至于再也无法维持住轮次进攻的士气。 第1529章 杀意骤现 猛然爆发的红衣狠狠震撼了双方,只可惜这就只是情急之下才刺激出来的架势,并不可能长期将这么厉害的输出保持下去。因急切情绪支撑的输出也不可能持续太久,她在展现了一人之军的力量后就仿佛透支了所有潜力。 虽然双目怒视老祭司就想冲向前方去救人,可是身体却完全不驯服地猛然扑倒在了地上。于是骤然狂暴的女子也在骤然中到底,震动所有人的力量就以溅起一堆灰尘为收尾,随后就再也不存在更多动静了。 四娘等人在吃惊担心之余又感到深深的惋惜,不然再多来几次就可以彻底击垮蛮子们的战心,甚至有可能做到以一己之力逼降近千人的战绩。 这么一番动静自然带来了相当大的反响,吃惊又后怕的蛮子们也会将部分账算在王涛身上。毕竟是在这家伙叫喊了什么后才会引出念力暴发,那么场中变化就很明显与其带来的信息有关。 虽然任谁也没想到身后还有个家伙会突然活跃起来,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让他重新躺倒在地上。于是王涛当即就被数人扑上摁倒猛捶,在无力抵抗之下就只能晕头昏脑地默默消受了。 也就是对格鲁古人的喊话时也及时交代了主要事项,所以哪怕没喊出后半段的鼓励话语也足够鼓舞人心。这样的表现也让他收获了一大波的感激之情,但在重重的阵势相隔下也只有感激而已,无论是谁都没有突破敌阵救人的能力。 对一方的鼓励自然就是对一方的打击,正憋着没处撒火的蛮子们可算是逮着一个出气筒,也不管其有没有战斗力就一同狠狠招呼了起来。那一通出手可说是完全没有留有余地,直打得王涛脸上像是开了酱铺子,没过多久就抹上了一堆红的青的颜色。 也就是还在附近的老祭司出声叫停,这才有几个较为清醒的卫士拉开众人,不然王涛真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了。可叫停之举并不是为了什么人道的观念,而是要询问刚才那堆喊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能立刻就让对面振奋起来呢? “狡猾的小家伙,你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老实交代吧,不要再表现你的小滑头了。” 蕴含着怒气的老祭司将王涛凌空举在面前,但却使出了一些魅惑人心的小技巧。这样的念力操作放以前还能大大提高询问的成功率,可奈何衰老成这么个样子也谈不上什么魅力了,再加上双方的种族和审美方面还有明显的差异。 或许还有从脸上到四肢和躯干都非常很痛的缘故,一身伤势的王涛倒是没有吃对方的那一套。可他也能从对方的表现看出是非常愤怒了,当然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充硬汉,否则真有可能被这个盛怒的老家伙亲手干掉。 王涛欺负这些人不懂外语,于是就胡乱糊弄道:“我也没说啥,只是告诉他们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所以要照顾好我的家人。大别墅、游泳池和股票啥的都出手卖掉,然后换成金币从高楼上丢下去……” “啪!” 胡言乱语换来了老祭司的一巴掌,轻而易举的就让这满嘴胡扯的家伙闭上嘴巴。 借助王涛目光看到这一幕的老巫师浑身一抖,他转而又恋恋不舍地查看了徒儿的处境,然后就咬咬牙再次退出白色空间。等他一睁眼便有数双手将其从地上搀起,并还有卫当面就劈头问道: “知道怎么走了吗?” “知道了,都已经印在这里了。”起身的老巫师也很干脆,他越过众人就走到卫的面前,并且还敲了敲对方的脑袋。 这个动作放平时及纯粹是不敬的举动,但在做完后却让卫先是恍惚地眨了眨眼,然后他就神情一振地迈步进洞。原本挡在洞口的几具蛮子尸体都已被拖开,原本想用老招数的话就只能被扎成刺猬,而且刺穿他们的投标还得被回收利用。 点起火把的河青人和带着自动侦察器的格鲁古人便跟随进入,他们都准备好去进行一场紧急营救。当然随身携带的武器也不是摆设,说不得还得经历一些厮杀才行,而倒在洞口的蛮子们就只是开始。 久在暗河中活动也对地下世界熟悉几分,不但会获得进入黑暗之中的勇气,也知道该预先做好怎样的准备。刚才进入白色空间中不仅是为了查看关心之人的状况,同时还是为了获取相关的地下路径。 只是卫这家伙不但是为人古板了些,就是在接触新鲜事物上也不是很乐意主动摸索。所以要获取地图就得让老巫师来做,然后再通过敲击脑袋这个开启动作来传输文件。 同样是对于科技物品进行利用,老祭司也获得了外人到来的信息。但她眼下还正在忙于别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工夫去查看具体内容。现在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涛身上,因为对方交代的内容让她产生了一些自我怀疑。 就比如说前半段在说什么还能听得懂,至于后半段的名词和内容是有听没有懂,最多只能听到“换”和“丢”这两个动词。而且还因为这两个词都夹杂在一堆外来语中,所以就算听到了也没有被辨识出来。 王涛瞎咧咧的东西倒也并非虚幻,可没有任何一件是曾经为他所有的。只是想着在存在生命危险的时候纯粹过过嘴瘾,可就这么渺小的愿望却让急欲拷问的老祭司怒火愈旺,恨不得当场就用长矛将他扎成刺猬。 不过听不懂说啥也不要紧,打到现在这个份上就只有自己的族人在不断损失,由此凝结出来的仇怨根本就是浓得发稠了。 同这半死不活的家伙靠的太近便会闻到一股血腥味,忿怨已极的老祭司便趁势下令道:“祭祀被打断了,这个外来者已经不配再成为祭品。赶紧拖到阵前杀掉!记得多折磨一会,看看能不能引动他的族人冲过来。” 跟随在其身边的族人便立刻帮腔道:“杀掉!狠狠折磨再杀掉!” 第1530章 假意沟通 在一旁围观审问的蛮子们本来也想找个出气筒,听了老祭司的命令就欣然上前要拖动王涛。外来者们借着地势做防守实在是太猥琐了,如果能趁此能让他们离开洞口也是为族群做贡献。 这对于珍惜生命的王涛显然不是好消息,哪能在援兵快要到来的时候被提前解决?而且要当做诱饵就得经历相当的痛苦和羞辱,那就意味着要比自己现在的遭遇更加难以承受,就是把地狱手段搬到人间也不过如此。 他为了自救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立刻就瞪眼扯谎道:“放手,你们这些蠢货快放手!你们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傻事!我是亲征的皇太子!我是六星的超级上将!我是万人瞩目的电影明星!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喊的这些词汇都是出自满嘴的胡编,对于异界的地下土鳖来说真是相当的陌生。这些家伙们不光听都没听说过,恐怕就是当面细细做解释也未必能理解概念。 所以该怎么对待就还是怎么对待,只当这个瞎胡乱折腾的异族是在发疯,尽快“处理”掉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王涛慌乱的仰头观察中能看到这些人的漠然表情,虽然不知错在哪里但也知道要换招。追究原因的事情可以等活下来后再去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活下来,不然有什么好奇心都没机会满足了。 以地位威胁是绝对行不通的,于是他赶紧换了个方面试探道:“我来这里,来这里是要结盟的!对!就是结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个你们知道的吧?” 这样的胡扯也是毫无说服力,但总不能说到达这里就是为了带来毁灭,那就更不会有任何的生还希望可言了。所以要给临时编造出来的谎言不断做修饰,王涛接着又张口修改道:“打一架很正常!打一架才能看出谁强谁弱!弱者没有结盟的资格,你们有资格结盟了!咱们结盟,快点结盟!你们是不能杀使者的!不然,不然打的这一架也就没意义了,将来就再也没有可能和平下去!一定会将你们的部族彻底夷平!” 撕心裂肺的叫喊带出了不少血沫,这种垂死之际的挣扎还暂时将许多人的吼叫声压下。不少人在听到这等荒谬的威胁后都有些疑惑,哪怕无法辨别真假也都转头望向老祭司,希望能由那一位给出合理的解释。 众人们的疑惑也是权力者的疑惑,老祭司所知道的内容并不比其他族人更多,所以就下令将那家伙重新拖了回来。一张嘴就立刻喝问道:“打一架才能结盟?哼哼哼,这倒是很有意思,可我们很快就能把你们打败了!等到那时候就会尝尝你们的味道,至于头颅则会放在石堆上作为收藏!” 刚刚被拖回来的王涛虽然心中感到庆幸,但完全不想顺着这老太太的话讲下去。因为之前就说过许多讨好的话语了,那之后的受到的待遇也没有多少改变,反倒是放狠话才能让对方留自己一命。 王涛也不管再针锋相对会怎么惹怒对方,只希望能从混沌不清的局势中抓住一根救生索,然后用尽全力地让自己脱离险境。只要知道说好话和说狠话都不管用就对了,那么接下来也只有说些或真或假的威慑话语,而且还得是与双方的交战有关才能起到作用。 被别人捏在手心里的感觉真不好,但他还得打肿脸硬充胖子地说道:“很快是多久?我躺在那台子上已经看了好一阵了,你们也就是能撑到他们三步之前,可然后呢?你们还能做些什么?我都说你们已经够格了,所以还是歇一歇来谈谈结盟的事情吧。让你们那些人不要再胡乱消耗下去了,只有坐下来才能谈事情不是?” 王涛在嘴巴上说的是像模像样,而面目上的肌肉则因为疼痛在不断抽搐。也就是彼此互为异族才看不出对方的微表情,不然他的假话早就被老祭司给戳穿了,脑袋也会被揪下来当球踢的。 所以他说的这些东西都只是张口就来,这就使得信息不畅的一方无法判定真假。于是老祭司不论信不信都得先看看对面诚意,于是就斩钉截铁地要求道:“哼!狡猾的异族,我凭什么相信你们?退离洞口才有的谈,先叫你的人退出去!” 这话一出就让王涛异常欣喜,自己显然是被当做谈判对象来对待了。就算没有经历过公开确认和繁杂仪式也没关系,他只在乎能让自己小命多延续一阵的拖延,至于将来被戳穿的事情还等不到现在来着急,等将来头疼的时候再想辙也不迟。 “那我去跟他们说说吧,哎哟哟,哎哟哟……疼啊……”王涛将眼珠子一转就赶紧做要求,不过话没说完就捂着肚子痛叫起来。 这显然是表示自己的身体相当不适,要承担这个事情的话可能会有心无力。而且这还是七分真疼夹杂着三分假装,越发苍白的面孔和浑身颤颤的身躯都在说明他的状态不佳,说不定打个喷嚏就会当场挂掉了。 换别人还可能假模假式的嘘寒问暖,至少不会让面子上的工夫太过难看,但这老祭司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大村长级别,兼又在蛮横的人群中多少沾染些凶厉脾气,在涵养上就不可能顾及别人的所思所想。 她挥挥手就让亲近族人将王涛拖走,一句都不想多说也意味着内心真是相当愤怒了,只是考虑到全族利益才没有肆意发泄。但又强调一定要将这家伙掌握在手中,所以绝不可以距离那些麻烦们太过靠近。 最初审讯俘虏时的庄重都是故意表演出来的,只有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将一切都掌握在心中,如此才能成为族人们公认的智慧尊者。可见不论哪里的神棍都深谙自我形象的塑造,毕竟很多人都是吃这一套的。 像是王涛也曾无师自通地扮高深,只可惜对于河青人的喜好没有多少研究。虽然往身上拾掇出了人五人六的样子,但那也只是基于自己审美进行的堆砌,最终就只能获得相当有限的赞叹。 第1531章 援兵将至 王涛所穿的一身来到异界后就成了怪模怪样,若不换掉就会到处受到歧视和非议。可适应一地的风格在换了地方后就更不容易找到知音,直到被拖在阵前时也显不出任何的华丽,倒是和着鲜血的泥浆让他看起来分外吓人。 被拖动的王涛只感到自己是待宰的肥猪,在场持续冲阵却不得寸进的大队蛮子们各个都不怀好意,站在两边就是在等着自己的完蛋。但这些貌似凶蛮的家伙们去都得到了后方招呼,倒是没有对送向前方的俘虏有任何苛待。 趁着这个机会到不如赶紧退后几步喘息,等积攒些力气后也好再次发起冲击,说不得就能将来犯的外敌一气击垮。 四娘那边的人们其实也很是受不了,谁也没想到初次接触新东西就得进入这么高强度的使用。他们心中其实都巴不得找个机会休息一下,见状也都知趣地停手不再对抗。 但也只是稍稍后退两步而已,在表面上依旧竭力表现出自己还能继续战下去的样子,绝对不让对方看出己方力有不逮的模样。 也就是他们是由一堆老兵和两个油滑人组成的,早就从各种渠道习得了虚张声势的技巧。若是换了个老实家伙就有可能当场坐下狠狠喘息,那样做虽然能更快地恢复自身的状况,但也无异于暴露自己即将支撑不下去的事实。 这就相当是在鼓励对面再接再厉坚持到底,只有想要自杀了才会这么干呢。 四娘虽然硬撑着在竭力调整呼吸,可是在看见王涛被拖来时就忍不住招呼道:“涛!你活的死的?给句话!” “糊……活的。”因为脖颈在拖动时受勒才含糊了一下,王涛还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让对面安心,并且硬撑着吹嘘道:“我还能再活五百年,这些个土人还得排队呢!” “哼哼,那就好。等我们一会把你捞过来,一定能让你活得长长久久。”看他这么精神就知道还没伤到根本,四娘说过了场面话就拉着红衣道:“醒醒,红衣,醒醒!你男人过来了,等你出手去救呢,咱们一起把他捞回来!” 要说新获得的力量还得是红衣最强,哪怕因为过度暴发造成错乱和恍惚也还是主力。四娘拉上她就是因为王涛的所在略有些远,得是有强力之人才能增强当场抢夺的力量。 不然王涛恰恰就被拖在这边力量发挥的边缘后再也不动,而那里也是双方在互相问候时试探出来的边线。真就是再多三五步距离都能碰到了,但对方也可能会因这样的异动而将王涛拖回去。 “涛……涛……”被唤动的红衣顺四娘所指就看到了目标,她就算陷入半迷糊中也激动地向那里伸手要抓。 这也算是连番战斗培养出的本能,可对方的挟持者可对这些力量更加熟悉,只待对方抬手就在自己的近身撑起了护盾。于是远近距离的差异抵消了力量强度的差异,只在空气中撞出闷闷的响声,听上去就像是两个皮囊在互相摩擦。 在念力碰撞的时候还有人赶紧拖动王涛,直到将这个人质更向后拉扯了一段距离才停下。这样就使得抢夺行动变得更不可能了,为此冲入开阔易被包围的空间中可真不划算,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等人都搭进去的。 时机的选择对于有些事情而言相当重要,而一旦错过就意味着很难再促成相关的的行动了。四娘就对红衣的贸然出手感到相当无语,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姐们已经意识不清了呢?她便深感遗憾地叹息道:“啧,你咋就!哎呀!都说了是咱们一起出手的,你怎么就不等我喊个一二三呢!” 被向后拖动的王涛在另一边也略有些小遗憾,只是近来的不顺心事似乎有些多,心态已经在许多大坑中逐渐变得平和了。而且身边还有蛮子在催促赶紧办事,于是他就假模假式地沟通道:“那个……我在这跟你们说会子话,你们也趁这机会抓紧休息一会。不过也得出来个人随便唠一唠,摆出个正在谈判的架势也让我好交代。” 由于可以翻译的红衣现在状况明显不佳,所以他这些话是用两种语言轮流说出的。也就是自己这帮人各个都显露出明显的疲态了,所以王涛并没有就相好的状况特意询问。 如果那帮人真知道问题所在便早就处理了,不可能会让她处于明显可见的不妥状态。 四娘听王涛的要求就立刻响应,她便在前出一步后说道:“这些个丑八怪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都跟你说些啥了?” 她身材高大还穿着一身硬甲,再加上平时对许多人呼和下令也养成了相当气势,那站出来还真有进行谈判的架势。王涛也就忍着腹痛随便闲聊道:“嗐,也没啥,就是让你们往后稍一稍,给他们把洞口让出来。” 四娘也是有长期巷战经验的,她立刻就啐了一口骂道:“他们想得美!让出了洞口就能从多面包夹了,那我们这边肯定吃亏呀!” 王涛也能理解四娘的选择,于是就说:“我也是这么觉得,你们可千万别照做啊!” 他喘息几下后还道明利弊:“可千万千万要顶住,有你们扛着才有我的小命!你们要是完了也就让我没了用处,大家一起上祭台就是。” “看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咱们一转眼就要把你抛弃掉似的。那后援是怎么回事?还有多久才会到?” “就要到了,记得咱被抓的地方吧?老巫师说他们快到那里了,再坚持一阵就能,哎呦……” 或许是看他们的说话越来越有聊天的架势,又或许是老祭司感到有些上当,在后面吆喝几句就让人将王涛拽回了后方。用力的拖动自然不会是多么的舒服,因此产生的惨叫声也让四娘等人气愤不已。 米图卡便侧身向自己人下令道:“要完,看来是没法拖延下去了!那些个零碎还在不在?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拼一拼!” 第1532章 情势愈急 有同行的格鲁古战士得到了米图卡的命令,于是便赶紧向刚才随手弃置的包裹中翻翻捡捡。双手拂动之处便传出了一片的清脆撞击之声,再以有限的光源才能看出是一些残破的不明零件。 这些东西看上去都可以当做垃圾丢掉了,但在灵巧的双手拼装中却快速成型,可又得时不时地将某些东西放在一边。渐渐地就出现了一把防身武器的轮廓,只是有些部分看上去还存在着变形,就整体而言还是与垃圾无异。 这些东西是从四娘的金鸟一起被找到的,明明同时被收缴却命运不同。 可能是前者的形式和卖相都比较好看,所以会被当做漂亮的珍品收藏起来。而后者则被格鲁古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拿出来过,明显是具备某种防御性的特征。 可蛮子将其拿在手中也不懂得该如何使用,于是就干脆通过向石头投掷来检测效果。在遭到错误的应用后就被砸了个七零八碎,没有被彻底丢掉也只能说是这里太过荒芜,任何人造之物都会受到相当的珍惜。 四娘也认得这些东西的归属,只是没机会见识其使用效果。她一方面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发挥点作用,但一方面又惦记王涛会被拖到哪里去,所以就不得不频繁扭动脑袋观察两边,实在是想知道哪边才更重要。 王涛的处境其实也非常简单,主要就是扯闲天的架势真是有恃无恐,不耐烦的老祭司便让人将其揪回来。再等相遇时便劈头盖脸地问道:“他们怎么还不后退?你说话究竟管不管用?” 王涛现在只感到体温在随着血液流失而降低,现在也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他便拖长了音调地糊弄道:“管用,管用,我可是七星上将皇太子大使,整个村里的人都得听我说的话!不过他们几个人的脑子都有些犟,认定的事情轻易都没法转过弯来。你得让我同他们多沟通沟通,多花点时间就可以说服了。” 会这么说就意味着心中还存着侥幸,他勉强也能看到格鲁古人在进行的小动作。而且米图卡还轻轻摇晃着红衣,并且试图做沟通到:“红色衣服,帮我翻译一下。” 她出手摇晃的是红衣,但目光看向的却是撑起相当输出的四娘。这一个土著女子脑子聪明又果决,可要比行动不是很能预测的伤者好商量。要做沟通也该是同神志清醒的人做交谈,这样才能让接下来行动处在可控范围内。 困扰红衣的感觉大串门并没有出现明显减弱,只是在经历多了以后稍微习惯了一些。因为五感带来的困扰还在让她觉得头昏脑胀,但并不妨碍做出些简单的翻译。 “攻击,盾,打破。抢夺战友。” 米图卡也很注重交流的畅通性,所以尽量不使用复杂的语句。她在表达具体意思时还会指向明确目标,以此来辅助自身想法的表达。虽然将手舞动起来像是在做表演,但还真起到了非常好的辅助作用。 鲤还帮腔翻译道:“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盾会碍事,要用刚拼好的破玩意做点啥捣乱,然后就能将涛给抢回来了。” “是这样吗?”不过四娘听完就发问了,可见二人的理解可是有些不一样。 她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更正确些,于是就皱着眉纠正道:“我觉得不是你说的这样,她好像是叫咱们攻过去把盾砸烂,然后他们会跟着一起冲过去抢人。” 米图卡并不能及时了解这二人的交流,但能从他们的比划上看出有所争执。她只能徒劳地连说带比划地反复表达自身意思,可这样就只能让场面变得更混乱,就是红衣也因此忍不住地闭眼捂头。 老祭司能看到洞口处的状况,她在王涛说话时也不时地大量两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俘虏的吹嘘过多理会,只是在其说完后才扫眼过来,并且简短地问了一句: “真的吗?” 王涛还以为自己能继续糊弄下去,于是就忍不住面带戏谑的说道:“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嗯。” 老祭司听罢之后便简短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背过双手就沿阶梯缓步走上祭台,从容的态度仿佛是去摘菜的老农。等站定之后便举手朝向王涛,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个身材比自己大两倍的异族悬在空中。 等这一举动都引起休整双方的注意了,不论是四娘等人还是蛮子们都停下了手头事情,一起向做出奇怪举动的老祭司看去。 只见这个矮小的老者发出了特意修饰过的语调,并且高声宣布道:“他所说的没有一句真话,从头到尾都是在拖延我们的时间。这个异族在拖延时间!进攻!按照说好的轮换顺序进攻!” 她说完就将手狠狠攥了起来,并且用力向身侧快速挥动。而被吊在空中的王涛在随之闷哼一声后就失去了意识,不但同时就断了数根骨头,并在被快速砸向洞壁后还发出了些许脆响,等跌落在地后也不知生死如何了。 “吼!” 那样的指控激起了大家的怒气,而老祭司的干脆处置也让族人们士气大振,恨不得立刻去制裁那些外族。由此可见族人们自然是信服老祭司的,毕竟绝大部分人的价值观都是从小经其灌输而形成。于是远近混合的冲击便再次指向洞口的外族,再是对细节有所不解的四娘等人也只能转身进行应对。 也只有格鲁古人能发挥的念力相对很小,所以米图卡干脆就没让组装武器的士兵参与争斗,而是厉声要求道:“继续检查,小心测试!等确定能用了就挑要紧目标出手,这事情就不需要再进行确认了!” 她说完也来不及就蛮子们的变化猜想,而是一转身参与到提供进程防护盾的配合中。但是当再次交手时就感到了相当压力,这主要是那老祭司也开始投送念力,受到鼓舞的其他蛮子们也拼着头疼开始加强输出。 就是负责肉搏敌人的四娘和鲤也略觉得对方有些顽强,非得是输出更多力量才能将对方击倒。 第1533章 向蛮子们射击 突袭的蛮子们熟悉念力的使用,在他们之中自然也会流传些应对的土办法。 在上面是刻意抬手捂住了自身脖子,有这么一层遮挡就让脆弱的脖颈粗大了一圈。在下面则是将不断倒换脚步的频率加快速度,就仿佛是地面烫脚似的。这就使得无论要攻击哪里都不会达成预期效果,不但是上方会无法成功扭断脖子,就是下方也不能准确地抓住脚踝了。 唯一有效的做法就是用念力狠狠撞击对方上身,等对方因失去平衡跌倒后再去扭断下肢,如果能及时扭断脖子那才是更佳。不然他们总是会从地上爬起来做冲击,甚至还有坚毅之人带着断脚也要向前爬行,恨不得用牙齿对敌人带去伤害。 这明显就是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了,悍不畏死的举动让意图拖延时间的一方感到格外头疼。继续战斗下去对双方有着不同的结果,对一方式结束一场突如其来的冲突,而对另一方则是为全族打开被堵住的通路。 前者显然不愿为这样的结果而付出太多,能忍着受伤和疼痛就已经相当费力了。而后者则不愿意在没水没粮食的地方继续被堵着,他们愿意为了未来的生路付出全部,甚至还显示出了愈加疯狂的迹象。 生死之际也通常会激发人的潜力,这使得思考、攻击和修理物品都获得了极限的加成。负责维修残缺武器的战士就突然大叫道:“修好了!虽然一些小配件还是有些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呀?!射击!立刻射击!别管那些不重要的事情!” 按习惯进行的汇报贝米图卡怒声打断,她便在一手向前撑起护盾、一手握持短矛时只想投入更多的战力。她在忙于应付身前敌人时都快急疯了,并不想被这些近乎失去理智的疯狂敌人所扑倒。 修好一件武器便意味着可以投入更多力量,而事关性能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等事后再说。修理者甚至可以为此专门写一个数万字的专题论文,唯独不要在现在拿出来瞎咧咧,只管消灭敌人才是最好的! 于是空气中便响起了“啪啪啪”的连续响声,并且每一声都伴随着相当耀眼的光芒。这是持有刚修好武器的士兵在快速射击,可他也在为造成的结果暗暗担心,因为这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武器状况的样子。 因为仅从声音和光度变化中能发现功率并不一致,只是按下一次按键就进行了十数次攻击。而连续造成的结果也就存在着相当不同,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武器制造出来的。 有的是数人被当场射穿身躯,直到杀伤的余威落在最后一人身上才引发轰爆的血腥场面。而有的就只是被灼烧出一个小黑斑,只要拂去那焦脆的表皮就会露出下面的鲜嫩肌体。 这些状况大概与他刚才想要说的“但是”相关,或许是控制功率的部件有些不稳定,至于控制节奏的部件也存在着相当问题。但正如米图卡所说这些都不重要,只有不停对敌人造成伤害才是唯一该做的事情,而且必须坚决彻底地持续下去。 这样的连续射击给战斗带来了一些变数,首先就是对蛮子们额外制造了一些伤亡,这就明显在快速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可投入力量的减少是实打实的重大问题,这并不因无边的愤怒和刻骨的憎恨而有所减少。 还有就是双眼适应了幽暗的地下环境就会对光亮变得格外敏感,任何比发光植物更亮数倍乃至成千上万倍的闪烁都有如致盲弹。正在战斗的双方尽管都恨不得致对方与死地,但还是不得不在本能的驱使下一起别过脑袋。 于是现场就飙出了各种语言的痛骂之声,不论是谁都在对制造出闪光的家伙狠狠问候。可他们就算做出躲避动作也会觉得惨亮一片,最初映入各自眼中的超剂量光芒根本就是不分敌我的。 于是许多人都表现出了失能效果,只有恰好因各种问题被挡住目光的人才能保住视力。就比如趴倒在地上的王涛,哪怕身上多处骨骼断裂扭曲也被惊醒了。 本来在恍惚中还觉得自己正在迎接一场雷雨,耀眼的闪光通过眼皮让他觉得有些燥热。只是那频率很快的清脆响声与雷鸣对不上,这种会让人感到出戏的不相符就是最好的唤醒药剂。 等再醒来时自然是觉得各处都在发痛,不但身体各处都在发出警告信号,而且有骨子里到皮肤表层都在让人不安生。腹部的几个伤口虽然还在以疼痛传报警讯,但与现在一比就已经不是太大的问题。 “啊……” 他缓缓吐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唤,可由于身体现在的状况也无法做出太大表现。 腹部是肯定无法用力的,只要稍一抽动那里的肌肉就会让人感到万分痛苦,而这也是王涛倒到一半就收声的主要原因。还有就是周围的叫嚣声一直在提醒自己身处险境,就算是为了自身安全也该小心的保持低调,大声吵闹绝对是取死之道。 但是由身体各处蔓延的疼痛也必须得到发泄,这一过程便有其他暂未受控的肢体自行完成。 还能够发力的腰背肌肉将他倒拉成了反弓形,没有被折断的胳膊腿也在地上不断地小幅度扑腾。一看上去就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可怜家伙,可就是这样的家伙却发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细节。 一片板结了不知多少年的土层被推向边上,碰触时让人感觉存在许多质地不同的玩意。但这些还不值得王涛投去注意,真正能让他感到惊讶的还是被隐藏在下方的秘密。 这里,似乎有些坚硬,而且还非常地平整。 艰难挣扎的王涛能感觉到这绝对是人工造物,哪怕自身还在不断抽搐中也能体会到其非自然的特质。看来这里不全是一处天然的洞室,看似充满沙砾的地面还存在着加工痕迹。 第1534章 射击 也不知是因为多年未曾经过打扫,还是现在的主人刻意进行了铺洒,总之都使得洞室内的地面被遮盖起来。若非经过许多人的踩踏和王涛在挣扎中的碰触,还真没法发现如此的细节。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现实也没什么,他也没必要理会地主家用啥玩意去铺地。反正几天铺设而成的水泥或者三合土地面看上去都差不多,都没法搬到自己在河青城的住处去。 不过另有其他的部分却引人注目,这就稍稍令人有些在意了。 王涛还看到了淡红色的线路,并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这短短的一段肯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脸部同地面亲密接触的人才能看到其露出的微小迹象。 那光线就藏在翘起的泥板之下,若非被他刚刚蹭动也不可能露于世间。而以其藏生之处也必须从侧面才能看到,若是正常行走之人是不可能对这里撇上一眼的,倒是有可能在无意中将翘起的部分重新踩平。 浑身痛苦的家伙本来不存在太多好奇,若是有谁能提供快速止痛的办法才会更吸引他。至于此时突然出现的黯淡红光到让王涛觉得在挑衅,于是就将手狠狠的去抠动那里,以此好将闷在心口的怨气借机疏泄出来。 多拨拉几下就能看到更多的部分,于是一条粗短的光源就变成了二指宽的线段,进而成为了向着不知之处延伸的线条。这样新奇的发现让王涛感到有些讶异,临时转变的注意力倒是让痛苦略微减轻了一些。 而洞口处的米图卡虽然对射击的战士叱骂了几句,但哪怕忍着双目发疼也还是命其继续射击。不然那些负责肉搏的蛮子们就要闷头冲过来了,只将双眼盯着地面倒是不用去管视力问题。 于是洞室中又再次出现多次的光芒闪烁,只是在输出方面也还是那么的高低不同,谁死谁受伤不完全是看运气的抽奖。而这样观察背景的变化也令王涛的视线随之调整,依然戴在身上的智能设备便对超过某个频率的光线进行遮蔽,试图确保使用者对环境的最低限度观察。 这就像是给看到的一切加上了滤镜,但并不能确保眼部的细胞不受到外界刺激。于是王涛受到的致盲效果虽然会减轻许多,但也会使得大部分的闪烁光芒都留在了视网膜上。 这反倒给人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张负片,而这上面只会留下原本一切散发出光线的存在。 附在洞壁上的发光植被都变成了暗红色,射击光束所经过的区域则在瞬间会变得更加纯黑。但更加有趣的却是整个地面上仿佛绘满了线路,弯弯折折就如同仔细排布的线路板,并且都汇聚向了同一个方位。 那里就是洞室中位置最高的祭台,数不清的红色光芒都归于那里。让人感觉上就仿佛是一处散发着热量的长方形太阳,又或是主导能量运行的奇形心脏,总之就是这处洞室的核心。 但王涛在疼痛和挣扎中总是会不断动弹的,所以这样奇妙的光景也只存在于一瞬间。每次微小的移动都会让留下的光线负片再次曝光,而他的视网膜就成为承受这些残留光感叠加的倒霉底片。 方才是由于昏迷中的双眼紧闭才护住了眼睛,而现在就只能靠本能的闪避反应做自我保护。以至于在晃动了若干次脑袋后就会觉得昏昏沉沉,就连洞室中有一整片复杂线路的事情都不是很确定了。 王涛便在痛苦中还在心底做质疑:“那,那是什么?瞬间的幻觉吗?” 这样的自我怀疑暂时就只能憋在心中,在充满粗野嚎叫的洞室中显然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不但人数众多的野蛮人在惊呼狂叫,他们显然不是很适应突然出现的诡异攻击。就是米图卡也在扯着嗓子呼喝道:“攻击!别停下呀!继续射击!” “不行!在发烫了!” 黑暗中还有另一个格鲁古人在回答,而听其所说就知是掌握武器的那个战士。但这种抱怨显然不会得到赞赏,而是立刻遭到其他战友们的痛声催促:“那就让它发烫!继续射击!” “射了那么多发当然会发烫!你还想它变个冷饮出来吗?” “别傻愣着了!要不然就交给我来!” “……” 虽然他们所有人的嗓门都非常响亮且焦急,但只要对现在的攻防有了解就知道事出有因。那就是他们突然发现新掌握的年龄存在相当大的弱点,那就是大部分的使用方式都得用视线进行锁定。 抓住别人的脖子或脚脖子是这样,在某个特定的位置汇聚起来构成护盾也是这样。也就是相当浪费心力的正面平推才不会受到影响,但这也意味着输出与获得的战果会非常不划算,还不如赶紧束手就擒来的快速。 所以一只放平后按动扳机的武器实在太重要了,只要指向叫喊声最大的方向就肯定会有收获。不确定输出效率的伤害总比没有要好,这要比十几个格鲁古人造成的战果还要有效,而且只需要占用一个念力天赋最低的家伙去操作。 于是不确定具体目标的射击便继续进行,而不愿视线受损的射击手还会抬起一只手护在眼前。 当然他并不需要将整个双眼都遮起来,只需要确保眼睛不会直视强光经过的轨迹就能提供保护了。他甚至还可以稍稍从手掌下方去观察前方地面,并且优先将射击方向调整向出现异族双脚的所在。 只是因为掌握了一个防身用的自卫武器,于是原本输出最低的格鲁古人就成为继红衣之后最高的输出者。这是还得避过强光的四娘和鲤所不能比的,他们俩还达不到只凭部分线索做打击的地步。 科技的力量在获得发挥机会后就耀眼登场,而且真如字面意义上所说的那样大杀四方。这种强力碾压的光芒终于将机甲被瘫痪的不自信所洗去,也将不敢率先出手的遗憾给重重地压下。 第1535章 炸了 “干得好!” “就这样下去!” “要不借我玩玩?一定能把他们打得屁股开花!” “我去看看还有多少零件完整,或许还能拼出来几把!” 在场的格鲁古人顿时都振奋出声,每个人都在为科技物品的重新回归而高兴。他们终于明白原来不是自己的力量打不过蛮子,而是对方以某种暂时未知的手段进行了压制,否则也不至于所有科技产品都失去了控制。 他们在振奋过后不但将提供保护的力量转移在同胞身前,并且还有人扑向那堆零件去做拼装。但可惜若干重要部件的损害和缺失不是手工能修补的,眼下还真就只能依靠那一支武器才行。 这些叫嚣都能被王涛所听懂,他便在两边不同声音的指引下判定敌我阵线所在。既然从指缝中看到那些蛮子们都在遮着双眼侧身前进,那俯身前进的自己就肯定不会被任何人所注意了。 趁这机会当然要赶紧爬向自己的队友身边,哪怕只有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也得全力拼搏。不然错过这闪瞎狗眼的时候就没有那个机会了,他可不想被那些满怀杀意的家伙们给重新揪回去。 然而有的事情是经不住夸赞的,尤其是事前就暴露出缺陷和不足的那些东西。超出正常射击频率的武器又进行了不稳定的输出,而且还没有对使用时间进行有意识的限制,这种用法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啊!” 噼噼啪啪的射击爆响声就随着一声尖叫戛然而止,就仿佛开大打满全场的英雄突然陷入了冷却期。其他格鲁古人乃至河青人都将希望寄托在疯狂射击上了,他们自然会带着惊恐和不解的目光循声望向惊叫之处。 但看在眼中的并非是战友被挡漏的飞矛所射杀,而是这家伙正在将宝贵的武器抛向空中。他在那东西落下来的时候却没有伸手去接,竟然是又快速地将其拍打向上方。那副模样既像是在做杂耍,又仿佛是非常烫手的样子。 眼尖的能看出握把处出现了鼓胀的状况,本身还散发出从暗红色渐渐转变为淡红色的亮光,同时还在从缝隙中喷射出一股股的强劲清烟,就仿佛是将一块正在发光发热的烙铁塞了进去。 “要糟!”米图卡当即就头疼地高叫一声,然后还马上下令道:“快丢掉!” 能这么叫喊就说明她晓得威力如何,而且看正在仰身做闪躲状的其他格鲁古人也明显是知道的。无论从颤抖的腔调还是进行防护的动作都说明非常害怕,常接触科技物品的他们显然并不乐见即将会发生的事故。 但是叫喊容易实施难,越是近距离接触那么危险的东西就会越慌张。当事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向前还是向后做投掷。毕竟他也没法将自己的肉手施力在红热之物上,这实在是一件太过违犯本能的事情。于是那件明显出现故障的武器就在落下后又被击打向上方,倒像是一件被随意抛掷的玩具。 短暂的注意力转移和共同后退就造成了很大纰漏,原本由他们负责撑起的防护盾就骤然消失。猛力进行相撞的念力便击中首当其冲的四娘和鲤,直到推动他们向后抛起地击倒了身后的格鲁古人。 而对方善使念力的蛮子们早已浸淫在这种技巧中很久了,针对一方念力突然崩溃的事情肯定是早有经验。也就是突然出现的数道强光令他们感到炫目,只能不得不通过微微偏头做躲避。 于是他们在得手之初就欣喜地一起收住力量,并且差不多在同时就转为进行拉扯的操作。 没给四娘跌倒的机会就将其凌空抓住,并且一起合力向着洞室内部做牵引,这明显是要将先拖拽再实施攻击的前奏。至于鲤那家伙倒是撞倒的人更多一些,在复杂状况下却是避免了更多的力量投射,最多只是感到身体有些变轻的迹象。 “搞什么啊?” 这一声怒吼只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于心中,突遭外力侵袭的四娘只觉得是又惊又怒,而且绝对是不愿遂了对面的愿。至于原因所在也有了大概猜测,那肯定是与格鲁古人的一声大叫脱不开关系。 于是一份猝不及防的问题就变成了两份,可惜就只能由一方尽情享受。但不管是损人不利己的心性也好,扭转战局的愿望也好,四娘都不愿意让自己一个人来享受,必须得同讨厌的家伙们一起分享才行。 于是四娘就在移动过程中一把接住了发光发热的武器,准备将这个连格鲁古人都畏惧的麻烦丢向对方。也亏得在手上带了许多施展念力的装备才起到了隔热作用,否则她的手就真的要被烙掉一层皮了。 这个无知兼大胆的家伙不清楚自己握住了什么,但在场还有一个人肯定能做出差不多的猜想。 王涛可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新出现的危险状况令他感到整个头皮都在发麻。于是就再也不敢悄悄躲在角落里向洞口爬行了,四娘再这样下去铁定要当场成为意料之外的烈士不可。 他便扯着嗓子提示到:“祭台!往祭台后面丢!” “啊!就听你的!” 正在挣扎的四娘立刻就照做抛出,不然逐渐传递的热量也是会让她这么做的。只是有意识的投掷和胡乱丢弃显然不一样,一处足够结实且存在秘密的东西更加具有破坏价值,至少瞬间爆发叫喊的王涛便是这么认为的。 换别人可能因为紧张或者温度而拿捏不住,但换了河青城的马四娘就绝对没有丢差的问题。无论是伏击还是远程攻击都得随时一击得手,而且也经历过许多大街小巷中实际战斗的考验。 如此练就的本事可谓是刻在了骨子里,并不是仅仅几个月的职业转换就能忘记的。 只需心念一动便能让身体自然地执行,只是因为辅助装甲的助力才用力略猛了些。于是本该出现的漂亮大弧形就变成了扁平的抛物线,再传出砸碎了什么东西的声音后又高高弹起,如此才打着旋跌落在祭台后方。 第1536章 念力失效 “轰!” 一声爆响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洞室,这是结构遭到连续破坏的武器终于撑不住地碎裂炸开。 制造出的冲击波如同大巴掌一样拍翻半径三米内的所有人,相距较远一些的也会直接昏厥过去。而且这些人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冲击波带来的内外伤害,哪怕更远一些的蛮子也会受到影响。不少人的听力都出现了受损情况,至少有一阵时间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可见为了持续作战就需要储存更多的能量,不然就无法应付持续提高的战争烈度。一旦在受到损毁后也会出现可怕的后果,却也制造出了震撼众人的短暂时间。 四娘先前因为几方人员的动摇而失去防护,不过又得益于丢出的大杀器重新获得了自由。她在着地之后就立刻反身抄起王涛跑路,并且凭借蛮力连撞带踩了一众肉搏蛮子才冲回本阵之中。 而且她就算回到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也没有停下,直到将王涛安放在整支队伍的最后面才轻轻放倒。沾染在手上、胳膊上的血迹和气味都在提醒要赶紧救治,可因为眼下还没有脱离危险才没法立即出手。 要说这哥们儿又是通风报信,又是拖延时间,真是相当够义气的好兄弟。而且在刚刚还及时指点自己脱手丢出危险品,这更是让人感动的救命之恩了,就是立刻结拜成兄妹都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或者是姐弟?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若是晚一点、或是丢的地方不对就会造成反效果。自己这边少不了也是会受到重创的,说不定就有哪个倒霉家伙会因此而中招。 只要看看那些扔在鬼哭狼嚎的家伙们就知道很危险了,四娘可绝不愿意自己这边因此出现减员的恶果。 她就只能安慰几句并用王涛的手自行捂住伤口,只要没有立刻死去就能有信心救治回来。四娘等做完这一切后才反身去看那帮拉扯自己的蛮子,有那些输出不弱的家伙们就没有自己这边的安全。 结果她发现自己匆匆的返回似乎太过快捷了,那些让人头疼的家伙们居然还都扑倒在地爬不起身。有人报头嚎叫还有人来回打滚,完全就是一副丧失自信心和意志力的表现,可能在好一阵时间内都无暇顾及面前的异族了。 四娘在刚刚被拖拽过去时还体会到了绝望,她完全能想象到落在敌意人群中会遭受怎样的对待。既然轮到对面心念动摇就当然得立刻报复回来,最好能让他们挨个体会到自己刚刚的心情才行。 以德报怨的觉悟是没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打定主意的四娘大喝一声“过来吧!”后就伸手要做牵拉,身姿也随之摆出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到颇与戏台上的武生架势非常类似。可奈何对面并没有因为她的报复心切和刻意姿势而有所移动,甚至都没有因之出现任何的动静。 这都不是跌倒一地的蛮子中撑起了护盾,而是根本就没有获得任何响应的感觉,就仿佛原本长出的触角突然被无痛斩断了一般。她还以为这是刚刚爆炸留下的后遗症,就好比使劲跺脚会感到发麻一样。 尽管如此自我安慰却依然会感到不安,于是四娘便再次伸手喝令道: “过来!” 结果还是徒劳无功,这就让正准备实施报复之人发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双脚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后退了两步。这在敌人众多的环境下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简直同自身武器被缴械了没什么两样。 惊慌的四娘想想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便着急忙慌的将双手轮成了大风车再伸向前方。或许是认为这样的一轮风骚操作便能实现正确的打开方式,而之前让她沉迷其中的力量便会再次回来一样。 “过来!过来呀!” 努力发出的叫喊也是在呼唤力量的回归,然而依旧没有任何的效果。于是这就更让她的脚步向后移动了几分,并且喃喃地啐骂道:“干了,难不成今天就要栽在此地?” 付出些努力就能获得声望尊重和奇妙的武器,在地形不明的环境中苦战得胜是可以承受的。但眼看以一敌多的防身本事突然就丧失了作用,这就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噩耗了。 顿时心生退意的四娘还快速打量向周围,并且在同时对一众人等进行估值。 “鲤是南城苦工们公认的头领,有他在便能对那群人进行较为方便的管控,可没有了他也可以削弱不同派系的差别。所以一会儿就让他跟在身后奔跑吧,至于能不能逃出升天就全靠腿脚本事和运气了。 无依无靠的红衣可以说非常缺乏根基,她在教团中就只能依靠在自己的庇护下。但有了她就能影响很多人参与神教的事宜,而且在管理上也仅次于卫所代表的那帮群体。 所以可以说她是自己相当不可或缺的助力,待会就算是无法移动也是一定要扛着逃跑的。 涛这家伙也是缺乏足够的根基,再加上同红衣的关系也可以算作自己这一边的。哪怕是昏迷之中也得扛着逃跑,就是不知道他的伤势还能不能撑下去,若是在半路上挂了可真有些不划算。 一群格鲁古人肯定没法顾及,他们在一混的跑路中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了。倒是那个叫做米图卡的领头人可以关注一下,若是涛兄弟实在不行了就丢下换她来扛,到时候也算是在那帮怪家伙中结个善缘。” 她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这么多,不过突然却觉得有些情况不对:“这些格鲁古人怎么都神色慌张?还有鲤也是一直在伸手施术却发不出来的样子。对面的那帮蛮子们也是,莫非……” 应对变化进行思考的不只有他一个人,在场很多人都发现自己刚刚全力催动的力量都消失一空,就仿佛过度消费后得到了欠款警告。于是原本进行依赖乃至滥用的后遗症便出现了,那就是手上有念力装置的人们都陷入了恐慌,就是看向对面的目光中也带上了畏惧之色。 第1537章 进击的体术 格鲁古人和鲤的畏惧是出于人数对比,就算双方对耗了这么久也没能占据彻底的上风。而当可以依赖的念力和武器都在眼前消失一空,那自己这些人的双手就能抵挡得住对面的愤怒吗? 而在另一边的蛮子们则有不同的顾虑,最大的就是对于自身力量失去的恐惧。发挥不出念力的他们以为是外来的异族切断了自己与神明的联系,那这些异族可得有多么强大的能耐啊? 其次就是对于刚才突然发出的闪光和响声,那种无从探究来源的杀伤方式简直是避无可避,就连己方施展出的念力护盾都无法阻挡。尤其是刚才的那一声是最为响亮,并且力量被斩断的感觉也是在那之后才产生的。 屡攻不克让这帮蛮子们的士气一降再降,伤亡频发和遍地的惨叫声也在冲击着这些人的心灵。而其中有大部分人原本只是被着急来此参加祭祀的,其实就本身而言也不具备作为战士的勇气。 就连原本凶蛮的肉搏族人们也听说了念力的丧失,更有人指着一具脑壳扁下去的瘦弱尸身惊叫道:“死了!老祭司死了!被他们打死了!” 这句话放平常还能唤起很多人的愤恨之心,或许会使得诸人为复仇而陷入疯狂之中。但在种种负面效果影响下就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哪怕有着众多的人数也只能互相渲染恐惧和无力的感觉,实在没法鼓起力气再战下去了。 混迹街巷之中的四娘对察言观色最是敏锐,哪怕看不懂对面的表情、听不懂语言也没关系。普遍出现的退缩情绪就仿佛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最是能让欺软怕硬的恶棍鼓起勇气来。 她摇摇头就丢弃了扛人逃跑的念头,那只是在根本没法获胜为前提下的自保方案。只从对面这些人的表现就引出了新的执行方案,而且狞笑前行的四娘更愿意亲手做实施。 她仿佛是刚刚解下了一副沉重的负担,并且在逐渐加速的小跑中自言自语道:“我干嘛要扛他们?就因为我的力气最大么?反正都变得没用了,那我干嘛不……教!你!们!做!人!” 一声声的叫喊便仿佛发泄情绪,随之而出的还有受助力甲胄打出的硬拳硬脚。眼下正有很多的蛮子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好就成为了提供打击的活靶子,只能遭到一个人形暴龙的狠狠蹂躏。 这洞室说大可以容纳千余人在其中,说小也不过是七八步就能从洞口窜进开阔地的格局。眼下再没有任何可以将四娘抓在空中的念力者,仓促围上来的异族们也都缺乏甲胄的保护,根本就是一群弱鸡而已。 拳拳到肉的打击感让四娘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超人,在大部分只能依靠拳头的洞室中就是最强大的。她未必能主宰所有人的命运,但肯定能主宰周边三尺之内有谁能站还是立,而且觉得没人能做出有效的反抗。 简单的做法就是打向各处要害或者关节处,碍眼的家伙们便会随着一阵阵的响声纷纷倒地。无论是闪躲还是出招相抗都没有太大区别,双方能够输出的力量根本就是大人同小孩那样的差别。 要玩些花样就可以揪住胳膊转半圈,然后如同丢弃稻草人一般地狠狠丢向另一边。或是干脆一脚当胸踹出若干声脆裂,因之倒飞而出的家伙就连手舞足蹈都不再有了,只能作为一枚肉弹去砸翻更多人。 也就是周边没有什么趁手的沉重家伙,不然手持重器便可以更轻松地大开无双,所触之人就只能是非死即伤了。但就算这样也能让一众蛮子们纷纷闪躲,没有人想要同无法抵抗的家伙相对抗。 由此就可见四娘不是不能打,而是没有碰到让自己发挥力量的时机。就好比之前念力横飞时就很容易被抓离地面,在无法借力下就只能成为一只悬在空中大力士。而在有了更容易打翻对手的力量后也会大用特用,绝对不会因为力量来源而有太大的成见。 不过在现在就只是单方面的施暴而已,一众连战失利的蛮子们早已经失魂落魄地不想再抵抗了。 而且无论是视若神赐的念力还是老祭司都已是日常的习惯,这两样也可以说是蛮子部落的主心骨。可若一旦同时失去就会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战心被击垮的他们顿时觉得整个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于是敢于站出来同四娘交手之人便越来越少,更多的蛮子只是遵从求生本能向周边躲闪。这就使得怒开无双渐渐变成开阔场地中的追逃,没多久便让杀性正浓的四娘感到非常无趣,就连跑动和出招的速率都慢了下来。 方才还与其搭档的鲤也曾跟随出战,但他最多只是抄起夺来的短矛为四娘掠阵。这一方面是速度和力量实在无法同开无双的家伙相比,他可没有获得什么外挂装备的加持。另一方面则是眼看着对方已经失去了战心,所以也不打算再以残酷之举相逼。 就是格鲁古人也有些看不惯四娘的举动,但在涣散蛮子们还保有相当数量的前提下也未作阻拦。谁知道过阵子会不会站出个英雄之人做号召,再要打起来就只能靠纯粹的接触性力量了,这肯定会让自己这边出现明显伤亡的。 不过看不惯和心存畏惧不代表什么都不做,无意义的暴虐和杀戮实在是违反人性,少有进入一定文明状态的人群会对此有特别的热爱。米图卡就向队伍后方找到了王涛,并且向他询问起了一些相关知识。 “喂,没死就赶紧醒醒,你会使用那些蛮子的语言吧?投降不杀该怎么说?你赶紧醒醒!” “别摇……头晕……” 腹部受创和一定程度失血的王涛当然不好受,他感到晃动自己脑袋的家伙还真是女汉子。那么粗暴的动作简直是在虐待伤员,而且还将自己晃出了错觉,不然怎么会看见四只眼睛的? 第1538章 迫降 “这是……格鲁古人来的……别晃了……” 状态不是很好的王涛努力清醒了一些,终于判断出到底是谁在晃动自己了。对方要是有两只眼睛就得先瞎掉一双,怕是会比自己现在还要难受吧。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为了清静还是得赶紧满足对方的要求。不但是口授了相关发音,并且还借机提了点小请求:“水……有水么……我,哎别走啊!你!” 匆匆而来的米图卡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了,又匆匆而去的背影给王涛留下好一阵失望。她回到自己战友们的中间就立刻传授语言,并且带领他们一起大声呼喊逼降的话语。 语言劝诱的时机抓的非常及时,只见一群群仓惶担忧的蛮子们都带着惊恐害怕的神情跪地投降。也只有处在四娘带来的死亡旋风附近才会狼狈逃遁,直到抵达安全之处后便会赶紧跪降求生。 别看这样的集体动作相当简单,但在同时也是在向所有人告知战斗意志的丧失。就算蛮子中还存在着勇略之人也得掂量人心,此时再前出战斗就只能被针对性地消灭掉,根本就不会对局势带来半点改观的。 不光心志坚毅的蛮子会跪了一地的族人们不满,就是刚刚还在大肆逞凶的四娘也是相当不满。被压制、被捉拿、被关押的经历根本就是羞辱,要不是憋出了真火也不会这么凶暴。 这种攻心之法也只有在占据上风时才能起效,倘若在被别人按着摩擦时就只有被招降的份。其实四娘换平时也不会对不相干之人滥施拳脚的,更何况是眼下这种会导致非死即伤的明显暴行。 她现在站在洞室之中就仿佛一个巨人,而这也是齐齐矮了一圈的投降者们衬托出来的。不过怒气未消的四娘却也有点讲究,还真不好对一群表示出降伏姿态的家伙们继续出手,于是就扯着嗓子喝骂道:“啧,一群孬种!起来!都起来再战啊!” 然而这样的愤怒话语并没有人帮着翻译,能做这种事情的二人都还陷在各自的伤势中发抖呢。所以四娘就只能以一通乱叫来发泄火气,最终还只能是骂骂咧咧地放过了投降的人群。 河青人展现了念力上的强势和近战力量,接下来就该由格鲁古人来展示打扫经验和人数优势了。米图卡扫视过场中状况后也觉得足够安全,于是便对士兵们下令道:“好了,去将那些念力装备统统收缴过来,死尸上的也不要放过。谁知道过阵子会不会恢复呢,这种东西必须立刻予以全部没收!还有就是短矛和短剑也是,哪怕是短棍和石头也不能留给他们!必须将他们彻底解除武装,你们谁都不希望在援兵到来前还被翻盘吧!?” 这样的吩咐在恶战一场后相当受到欢迎,立刻就得到许多格鲁古人的响应。他们哪怕忍着战斗之后的头疼也会主动走向前方,不用过多吩咐便成对前行,期间甚至连一句沟通交流也不需要。 这不但在执行解除武装命令的时候能互相合作,就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互相关照。足见在过往训练和实践中有很多刻在骨子里的经验,只要露出一点就能大大提升办事时候的效率。 他们在进行缴械的时候也不会拨一下才动一下,既然事关自身安全就会主动做些事情。比如让已经跪伏在地的蛮子们将双手抱头,并且示意他们趴在地上还翘起双脚。 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小组开始推行了就相当是在提醒,于是其他的格鲁古人小组也会顺便让这种姿势快速普及。如此就令再想要做出什么事情的人得先放下双脚才行,而如此明显的举动也很难不被监控者发现了。 率先发现后自然是率先打击,接下来都未必需要四娘这样的煞星出手,哪怕几个持有缴获武器的格鲁古人都能做出关照。 四娘瞅着这些人的做法起先还会觉得好奇,不过只要琢磨一下也能发现其中门道。发出了几声赞叹也听到了几声求救,于是这才想起还有人需要自己救治呢,可千万不要让他们的状况再糟糕下去了。 只是在选择治疗的时候还有些分别,得先对流了一肚子血的王涛进行救治,至于看不出明显外伤的红衣自然是被放在后面的。 遭到污染的内脏和被割裂的伤口是同时被处理的,无数微小的红色光点移动让王涛大大松了口气。以往出现这些小东西就意味着开始治疗,到现在都很少有人会挂掉,而那些未被救过来的就只是因为遭到了致命伤。 不过即便是有着超出常规理解的工具也有局限性,但是失血和多处骨骼碎裂的问题还没法快速处理,只能在以后的时日中修养伤势了。虽然有着如此不足但也没问题,能捞回一条命就已经够开个宴会欢庆一下了。 于是看似病重的家伙可以静待肚子渐渐愈合,甚至能在放松之余昏睡过去。但看似只是精神疲惫的红衣却一直状态不佳,并且通过屡试不爽的治疗仪器还会推脱问题,并没有立刻给予应有的治疗。 金鸟的发音部件中出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语句,这对于积累了一些词汇可能概念的四娘简直是灾难。其中部分发音曾经在不同的语句中出现过,可如果在打乱后再组合起来就变得异常陌生,根本是辨别不出丁点的含义了。 现场也就鲤还对这奇怪的玩意抱着些好奇,至于格鲁古人则只是看一眼这边就再不做理会了。但也因如此才让四娘将前者驱赶着去放哨,而自己则收了工具重新将刚睡下的病号给晃醒。 “嘿嘿,别睡了。”四娘也小心着不折断王涛的脖子,待其稍睁开眼睛后才求助到:“你来听听这一段,我有些听不明白!” 这对于养病中的患者肯定不是件舒服事,王涛便罕有地发起了脾气道:“什么呀?不明白就不明白呗,你管他们说什么呢。” 第1539章 难治之症 王涛大概是理解错来者的话意了,他可能以为四娘是要给投降的蛮子们治病,所以从感情上并不愿为那些家伙们提供帮助。但有脾气的不止是一个人,苦战一通到现在还憋着一肚子火的四娘还不高兴呢。 她一听有人不尊重自己就相当不满了:眼下还有一个人等着自己去赶紧救治,那么要紧的事情怎容一个养病的家伙来胡扯? 四娘就不客气地一巴掌抽在王涛的脑袋上,并在其又惊又气的状况下骂道:“你给我灵醒一些!是红衣的病!金鸟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东西,老娘一个字都猜不出来。而且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没有跳出治病的方块,我不知道该怎么就她!” “红衣!?当真!?” 听到这话的王涛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起身,哪怕是忍着腹部伤口和神经生长的痛痒交织也顾不得了。他惊呼出声的动静引动半个洞室的人都看了过来,不论哪一边都以为又出了什么麻烦状况。 要说各人的关注点各有不同,但这些都不在王涛的注意范围内。他以病人不该表现出来的敏捷就翻身爬起,并且手脚并用地赶到了红衣身边。他在腾出一个空位时还赶紧挥挥手,哪怕什么都没说也让四娘心领神会地赶紧就位,并且重新将左手心抚在了红衣的额头上。 金鸟终端上便出现了一个人将手放在另一人身上的简图,而伸手之人的手心中好长着一只眼睛。当然因为制造种族的缘故都与人类不同,所以看上去便好似鬼魅图画,只有见识过其作用的人才不会感到害怕,但是诡异的感觉总是会在心头挥之不去。 四娘唯恐长久不接触的王涛感到陌生,于是就对此图解释道:“这是说给别人检查。” 后者还真的已有很久没再接触这东西了,所以也是闭嘴静待使用者的逐项解释。接下来的操作也逐步进入诊断环节,金鸟终端上便唠唠叨叨出了一大堆:“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这是刚刚录入资料库中的症状,而且复杂程度已超过本设备的处理能力。我们即将会把相关信息上传到医疗中心,感谢您对信息库的贡献,并建议您尽快联络最近的专业医院。联网中……联网失败,联网中……联网失败。为了您的健康,请您尽快抵达联网区域,谢谢合作。” 凑在一起的二人都低头认真聆听,等一大堆内容念诵完毕后也不明白到底在说啥。但王涛认得最后阶段时出现的简笔图像,那是一个从网络断开的悲伤小机器人,大概是说无法获得一些在线服务了。 王涛便解释道:“其实我以前听过这一段,尤其还记得最后出现的图画。这东西大概是说自己的功能不完整,所以就没法子治病了。” 这玩意自从获得后不久就是被四娘收在身边,如果别人曾经看过就意味着她也看过。不过由于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掉过这么多罗嗦话的,反而使得持有人对此是相当陌生了。 四娘也不愿承认自己没有好好琢磨过此物,便赶紧将话岔开道:“呃,我也是这么觉得,但你得想想办法啊!” 和如此想法就纯粹是在为难王涛了,后者就只能挠头应道:“怎么想办法?我跟你说这种东西的脑筋死得很,从来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性子,就是不存在想想办法的事情。” “啧,早说啊!” 四娘闻言就感到有些无力,于是便在不满地啐了一声后就地坐倒,也不在乎身上会沾染发光的绿色汁液了。 倒是身体还有些不便的王涛出声提醒:“你别把这些东西粘在身上,没看那些土著们从来都不敢碰么?小心有毒!刺啦刺啦地就将半边身子全化掉了!” 四娘对他的提醒嗤之以鼻,直接就张嘴反击到:“你就瞎吹吧!刚才打的那么热烈时就粘上了不少,可到现在也没见出个什么问题。你还是赶紧关心关心红衣吧,她的状况还真有些问题,就是我也收拾不了!” 王涛之前的判断只是基于土著们的反应,但见到四娘还是这么活蹦乱跳就再也不说啥了。他只当之前的猜测不过是自己的误会,所以在摇摇头之后就不再予以理会。 还是救治半昏迷状态的红衣更要紧。 “卡伦普。” 一句淡淡的念诵后就让王涛进入白色空间中,熟练的样子就仿佛在家里的客厅中随便行走。在一旁正着急的四娘本来还热心关切红衣的状况,但见王涛闭眼去寻求“异种”的帮助就老大不乐意了。 自己能收拢人心的很大部分还得靠医治手段,信众的盲信和伙伴们的依赖都是维持教团的手段。若是被不人不鬼的存在给比了下去可怎么行?就算那玩意真能将人治好也不是啥好事。 至少对于她本人而言就不是好事,这意味着不仅出现了格鲁古人的治病方法,同时还出现了第三家抢夺关注点的来源。而且就算他们无意争揽人心也不行,人心只会自发向着最优质的医疗资源汇拢。 然而不乐意归不乐意,四娘终究还是觉得红衣的性命要更重要一些,只要事后让她不要到处宣扬就是了。只限少数人知道的消息就不算是大众货,依旧可以成为在小圈子中缓慢流传的秘密,甚至能给它彻底沤烂了都穿不出去! 也就是进入白色空间的王涛目的很纯粹,他眼下还在为红衣的安危发愁,没可能接连想到那么多的东西。于是他刚稳定意识就发出拉人进来的意念,而且目标正是精神状态有些不妙的红衣。 “呼!清静了!” 代表目标人物的光球刚出现就发出了大声赞叹,仿佛是刚刚从某种困境中解脱而松了口气的样子。 在之前的感官中充满了相当噪杂的干扰,待在其中就像是口含五味瓶浸泡在大酱缸中,而且周围还都是穿着五颜六色的蹩脚乐队在疯狂制造噪音。这种环境对身体受伤的虚弱之人可相当不友好,再多持续一段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第1540章 红衣病重 混乱的杂音杂色和杂味对认知带来了很大干扰,状况较为单纯的白色空间与之一比就是美好之地。现在那些干扰源统统都被隔离在了身体之中,红衣就只能在这边才能暂时获得一些清静体验。 然而她的表现还存在着些异常,并没有对王涛出于关心的提问做出及时回应,就仿佛很难集中精神似的。最多只是在被诱哄的状况下才透漏了自身感受,三岁孩童也不过是这样的自制力了。 王涛越问越着急,于是便干脆求告道:“红衣,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同我说说啊!” 然而他得到的就只有一句:“好困,好累,不说了。睡了。” “睡,睡了?那,那你……” 这句话看似非常简单且正常,本来劳累病困之人总是需要休息一下的。王涛也在不知所措中也没有想更多,最多就是想祝福红衣能够安心休息,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感到有些不解。 眼前的光球颜色只是变得暗淡了一些,但并没有如退出白色空间那样的消失不见。再做询问时也没有任何的答应回复,就如同真正陷入深眠中一样,实在是让关心她的人们不忍做出过多打扰。 但问题这里是白色空间之内啊!才被拉进由不明外来者构建出的虚拟空间内啊!王涛一直都觉得这里本该是特别高大上的地方,怎么可以做出这么随便的事情呢? 就比如执行某种特殊使命的特工小队会在其中商讨事宜,无论进来出去还是商讨事情都该伴随富有节奏的音乐。就是密谋宇宙未来走向的大佬也可以在这环境中匿名现身,然后说出一些残酷无比且中二非常的话语。 可是自己的女人在这里睡觉了,说了没两句话就睡了过去……睡了过去……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等人也可以这么操作?就如同上网玩累了后就随便趴着歇息一阵?而且身体在这种状况下也该是处于低功耗状态的,在外人看来就与深沉的睡眠并无二至。 这给人的感觉就是在睡觉的时候再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应该算是什么样的状况。难不成还有二阶睡眠这种事情?休息效率也会是正常睡眠的二倍? 可这状况明显就超过了王涛的知识范围,于是最理智的做法是暂时不要再为此做更多胡思乱想。毕竟身边不远处还趴着一大堆苦斗过的外敌呢,他还真不敢在这种环境下一直保持毫无抵抗的姿势。 “那么,就只能去找另一个办法了。”心中各种急迫的王涛看向远方的黑色巨物,并且向着那枝杈横生的怪异玩意发送意念:“卡伦普老大,求你看看红衣的状况吧。我真的……” 可没等他将示弱服软的念头全表露出来就停下了,因为突然有阵模糊的信息出现在心中。大致意思就是将红衣带回黑门,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再也没说,也没表明是由谁发送过来的。 但是这里可不是随便哪里的马路牙子上,而是由不明来历之物提供的虚拟空间中。一切对话都是出现在这其中的,那么也只有能够进入这里的存在才能互相沟通,也只有这处空间的主人才能在不出现任何光球的情况下传达意志! “诶?谢谢!谢谢卡伦普老大!” 于是王涛便惊喜地表达了感激之情,随后就主动地恢复了清醒。他一等重获身体的掌控就立刻去搂抱住红衣,并且在咬牙忍痛中希望能将心爱的女人带回洞室,带到传达下意志的外来存在面前。 这样激动的心情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可是再激动也不意味着他可以无视身体状况的限制。还未完全复原的筋肉在牵连下就立刻发出警报,使得想要骤然发力的王涛立刻满面煞白冒汗,在哪里跪起就无奈地在哪里重新跪了下来。 “你当自己是大力士呢?有办法了?” 心态发生转变的四娘就有些幸灾乐祸,感情这外来的小子还是个情种,居然做事会这么不小心。但是在笑过之后还是接手将红衣横抱在怀中,这对于身强力健又有外挂的她而言根本就不算是,也不过是捧着一小坛酒那样的小负担。 及时的出力相助就得到了王涛的惨笑感激,这样的扭曲表情其实同哭脸也差不了太多。暗叹一声的四娘摇摇头就当先走出两步,并且向王涛问道:“看你身体还没恢复呢,要想上天也得等养好病不是?‘那边’都跟你说啥了?咱们要去采什么灵药么?” 艰难起身的王涛都没顾得上关注四娘的表情,只是感激地催促道:“回去就行,就是回黑门那里。所以咱们赶紧回去吧,可千万别……” 四娘没等王涛说完就突然炸刺,她就地转身地向王涛问道:“等等!直接回黑门?你知道怎么走么?外面到处都是呛嗓子的大雾,你是觉得自己不会迷路么?” 被问及的王涛明显愣了一下,显然刚才并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但他很快就表态道:“我,我可以找‘那位’要份地图,放在脑子里就绝对不会有错的!” “那也不行!老娘可跑不动那么远,尤其是你这个病歪歪的样子就更跑不远了!别看来回这两边只需稍微花些工夫,可你也不想想人家的速度有多快?光我一双肉腿可跑不过来,真要打个来回非得整个人都跑废了!” 四娘说话就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但还是咬咬牙没有充大个。但见到王涛突然萎靡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于是便指点道:“你也真是急糊涂了,要赶紧回去就得同这些格鲁古人商量商量啊,咱们能过来不都是借他们的‘神器’么?” 王涛一听这话才脑子清醒些,于是赶紧出言谢道:“哎!多谢提点!” 他的心情可以说是经过了大起大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出现了不正常的亢奋。就是才接触不久的格鲁古人都能看得出来,所以他们都在悄悄地打量王涛这边,并且还猜测是不是又出了什么状况。 第1541章 抄掠战利品 听闻一通求告的米图卡倒也没有刁难心思,毕竟此行能脱困还得多亏这些“半野蛮人”。放在祭台边上的恶心残肢还没被清理走呢,若非这些家伙的积极行动就肯定会轮到自己等人。 她便立刻应承道:“这样啊……只要你认得路就行。那就先到地面上看看设备状况吧,若是开得动就立刻带你们回去,不然我也没办法了。” 但是她在沟通完毕后也没有立刻动身离开,而是要求四个格鲁古士兵立刻去执行这件重要任务。毕竟身为现场最高军衔之人就得担负起责任来,轻易是不该先于大部分战友提早离开的,不然就有怯懦胆小的嫌疑。 而且自己派出那么多士兵也算是尽心尽责,就算全部撤离后也能说是问心无愧。这倒不是说先行让战友撤离就算负责,而是要保证自己和其他留守之人还能处在安全之中。 米图卡当然能看出蛮子们对于四娘的畏惧目光,刚才的那番大冲大杀可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有她在这里就如同是一枚人形心灵干扰器,但有不服的家伙也不必太过担心,只需要抬头就能看见这让他们肝胆俱颤的可怕家伙了。 所以送病号返回是全了合作者的义务,让四娘留下则是确保这边所有人的安全,真正是两边都不会耽误事。 更棒的则是他们才走没多远便听到隆隆的脚步声,再经洞壁的多次反射就如同大军行进。远处来客的身份早早地就经王涛和米图卡进行双重认证,哪怕还存在数分钟的步行距离也能让人安心了。 前者自然是口诵卡伦普就向带队的卫求证,双方借助那位作为外挂就能核对彼此距离。而后者则是发现由战士构成战场网络突然有所颤动,这就意味着又有一个战友进入了附近范围,那无疑就是先前已被告知的援兵了。 有这样的力量投入就能确保一路上的安全,无论外面是否还有蛮子都不会傻得去冲撞河青城大队。哪怕是姗姗来迟也能缓解弹压成倍俘虏的的重担,这样的好消息实在能令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独不会包括人员出现大量伤亡的蛮子们,这就意味着他们寻机逃走或反抗的机会就彻底没戏了。 以这些家伙们的常识就只能想到终身为奴或者被献祭的下场,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整个人生都更加没前途了。悲观一些的还开始在为将来的事情做考虑,比如默默多学会一些外语什么的。 如果能找到机会了就尽量争取自由,若是找不到了也多少能争取较好的待遇,说不定还能混个奴隶头来当当。 而且那个能吊打全场的异族“勇者”要更可怕些,这就使得“当场被拍死”和“将来有可能会死”成为了鲜明对比。所以这些做出降伏姿态的蛮子们虽然心中恐惧,但在略微存在的希望中也心存幻想,倒是没有谁会做出死网破一般的挣扎。 “是涛!神官在前面!” 从增援队伍前列传来了一阵惊喜的喊声,但是被大家敬仰的人物却是忙得很,并没有对他们做出更多回应。就是遇到同为教团之人的卫和老巫师也只是点点头,倒也不是完全视而不见的样子。 因为他眼下全将一颗心放在陷入半昏迷的红衣身上了,只有赶紧送其返回洞室才能有点希望。 卫对此就稍微多想了些,于是赶紧向老巫师问道:“这是什么状况?四娘竟没有出手救治吗?还是说她也……” 老巫师也刚刚看到那一幕有了猜想,但还是没有直接宣之于口,而是加紧了脚步说道:“你问我,我问谁?赶紧走吧,多走两步就知道了!” 若是红衣没了也就那么回事,不会对教团的根本造成太大影响。可若是四娘出了问题就有些麻烦了,他们就必须得向河青城的信众解释为什么:受到神明庇佑之人不该是兼具力量、智慧和勇气的么?怎么还会躺着回来呢? 而这样的担忧等到了举行祭祀的洞室后就消散了,身着神奇甲胄的四娘依旧好端端的。那种抱臂虎视众俘虏的样子别提多得意了,就仿佛是在巡视自己地盘的真老虎,哪里会有什么受到伤害的迹象。 既然担心的事情没发生就好,放下了心结的二人便上前见礼,同时也有随行的格鲁古人做互相交接。其实无非就是说下各自伤亡和将来打算,并且再结合彼此的认识再对现状进行推演,看看怎样才能减小损失和增大利益。 比如热切而繁忙的抄掠环节就自发产生,乐见有大堆人跪伏的河青人便主动上前捆绑蛮子们。之前抓来的红皮俘虏灵活,勤劳却力气小,要干活的话还是得依赖身体高大的家伙。 捕捉奴隶的事情其实也没进行过几次,可是仅仅一次就让河青城的人们尝到了甜头,以至于这么快就诞生了一项保留节目。而且不仅要结阵到处去抄掠散逸的蛮子,就是这些穴居人的财产也不会放过。 别看他们身上穿的不怎样,可以发挥念力的设备也不知怎么都失去了功效,但整个部落的共有财产还是相当让人大吃一惊的。不仅来自河青城的土包子们会敬若神明,就是来自星空文明的格鲁古人也有些啧啧称奇。 米图卡小心行走在一堆惨白骨器装饰的机器边上,这东西周围还有许多看不懂功用的设备。不过这些东西上面都被岁月留下了很多痕迹,掺杂在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中也很有些沧桑感。 而这些东西周围还存放着大堆的简陋冷兵器,大概就是这个部落的武库储备。但同时还有些工艺层次相差不大的可怜工具,还有许多形制统一的小方块。这么多东西混搭起来还真让人搞不清状况,仿佛这个洞室的功能并不清晰,只是为了存放东西而存在的。 他们之前在寻找丢失的武器时也到过这里,若无抓获的俘虏带路还真不一定能快速找到。 第1542章 蛮子们的机器 蛮子们用来储备东西的洞室中居然有机器,这着实令当初冲进这里的格鲁古人感到惊异。只是他们当时还要忙于救人和自救的事情,在更加急切之事的催逼下才没有多做研究,否则是一定会停下来探个究竟的。 比如放到占据上风的现在就很不错,能控制住对己有利的安定局面也更方便记录和描述。米图卡就伸手比划出个性化设定的手势,于是智能军服的手腕部就发出微弱的红光做提醒,以此来表示相关记录功能被成功开启了。 “我想这些都是科技设备,却会用到这么多的骨头来做装饰,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且看这里的出料口,肯定是在近期还被使用过的痕迹……” 充满好奇的米图卡边拍边口述,另一手还拿起一根短矛指点着被描述的地方。她借着新到增援带来的高效照明工具就进行更细致的观察,这可比周围植物所发出的惨绿亮光还更好用,对于自己的视力也能提供有效的保护。 初步观察到的结果很是令她吃惊,因为从矛尖到矛身都是同样的材质,看上去似是由骨头做成的。只不过用来杀伤的部分曾被烟熏火燎的办法加工过,所以粗看上去就有些像黑曜石的质地,并不像下段那么具有白皙的颜色。 不过想想这里生态凋敝的环境也能理解,至少修长笔直的树木是从来都看不到的,那也就没法获得起码的木棍。那么矛身的材料来源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来自大型动物身上的骨头。 米图卡思考到这里就及时压下了思路,然后一抖手就将握着的骨矛丢回原处。 她并不打算顺着有限的可能去琢磨更多,只有及时打住才能避免自己被恶心到。从进入这方天地中就没见过多少动物,而缺乏从低到高的生物链累积也就难以出现起码的大型动物。 但也不能完全武断地说根本没有,至少在刚才还是近距离接触过一大群的。虽然大致来源的可能被限定在非常小的范围中,但若要确定还是太过惊悚了,实在有些挑战她心中道德的底线。 然而这就同时引出了另一个问题,若不能想明白就无法完成刚刚猜想的自洽性。 在一路行来时也见过许多尖锐的瓦砾,无论从长度、硬度还是数量上都足以满足冷兵器的需求。它们至少是比骨头还要更合适的武器材料,只要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获得锐利的锋刃,真正是耐磨又结实的常见材料。 至少放在一边的工具都是这么处理的,可以从不同的形状看出各种功用。从基本的切削到碾砸用的工具都非常齐备,无一不是由结实的石头或瓦砾所打制,少数一些还具备受过精细加工的痕迹。 越是做对比就越让心中感到疑惑,于是也更让她想要尽快获得答案。米图卡便立刻将之付诸于行动,一面是找到了能做翻译的合作者,一面则是寻找到可能的知情者来进行沟通。 于是几个装饰较多的蛮子就被挑选了出来,掌握更多的权利也通常意味着知道更多。只要配合回答就可以成为非常良好的询问对象,若是不配合也有足够的“措施”会等着炮制,无论格鲁古人还是河青人都有着足够丰富的经验。 询问过程真是出人意料的顺利,几乎没有观察到任何的抵触情绪。或者是被询问的家伙非常识相,又或者是演技高超得将情绪都掩饰了起来,但多少也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抓人,‘神战士’们干的。动手,族人们的活。骨头是族人们死后待的地方,制成法器就能杀灵魂。族人可以一直活着,但外族必须死。” 米图卡一边聆听也一边点头,然后才想明白自己之前都是错在哪里了。有那帮善使念力的蛮子存在就能碾压其他,这就会使得战斗的重心被放在念力战上,所以对近身搏斗的需求并不是很高。 要么战胜对方就可以轻松获得大量俘虏,只需要举手用眼神压制就能使俘虏成为待宰羔羊。要么出现惨败后被轻松捕获,无论你是装备石器、骨器,还是钢铁武器都差不了太多,只有被抓捕后惨遭野蛮献祭的份。 也就是说高端战力和低端战力出现了过大脱节,这便使得低端武器没有获得更高发展的动力。而那种消灭灵魂的说法估计就是一条遮羞布,否则大量的低端肉搏战力就显得太过卑贱了,久而久之肯定会影响整个部落的团结 卫对于翻译工作不是很适应,但还是坚持做出了协助工作。 他虽然听到同样的内容却并不在意,也没有产生米图卡对观察到的异状做出的猜测。这主要是胜利者对于战败者的优越感使然,也是身为一个新晋神棍对于类似业务的深深蔑视。 事件的流传和本源的发端都会由专门人士进行传承,而越是穷困之处就越供养不出类似人群。眼下这个可笑的蛮子部落只有完蛋一条路可走,其中的头人或者祭司什么的都会被挑出来予以剔除。 去除了这些人就去除了对方的传承,以后也就没人会再流传成系统的古代传说了。就算残留一鳞片爪也会在口口相传中逐渐没落,进而被更为强势的呼喝和祭祀所遮盖过去。 哪怕种族不一样也没关系,身为神棍吃的就是这口饭,让那老骗子给他们量身打造一套谎言不就得了?保管他们几代之后都会对河青城言听计从,或者从下个月就可以收获耳根软的傻蛋了。 带着蔑视和清除之心是一个缘由,对于一堆生存于污臭空间的家伙们也没啥好尊敬的。这个曾经的老捕头只将一众俘虏当做囚奴来看待,不过还是得为了翻译流程的变化而有些不适应。 因为他现在不同于以前张口就来那么轻松了,现在当聆听完蛮子的语言后还需要再等一阵子才行。因为接着才会有自己能够理解的概念出现在心头,自己还需要再对相关内容做口译才行。 第1543章 询问 不同于以前印留在心中的格鲁古人记忆,只要多练习和多使用就能获得即时沟通的便利。王涛对格鲁古语的掌握会在使用中愈加熟练,简直就像是在使用自小习得的母语。 现在的使用体验就是截然不同了,给人更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小鬼在你耳边悄悄耳语,然后聆听者还能获得二手的信息。若要翻译也得将听到的东西以新掌握的语言讲述出来,总给人一种隔了一层的累赘感觉。 而当需要对米图卡的问话进行转移时就得倒过来,他便还需要模拟面前蛮子们的粗陋语言,甚至是一些较为特别的抖动和颤音。如果不是知道这会起到侦查对方的作用,就是同其他人说在模仿鸟叫和兽言都有人信。 米图卡消化了一下接收到的信息,然后拿起一些找到的方块问到:“那这些呢?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问题虽然较为随意,但没想到对方却做出了非常惊讶的动作和表情,并且不解地反问道:“吃的啊,你没吃过这些东西吗?莫非……你们是?!” 被拉来做询问的贵人刚才还表现得非常配合,结果就因为一个简单的问题吓得突然坐倒,然后浑身颤抖地不断向后倒退。同时他的身下还出现了一滩骚臭的水迹,怎么看都是被吓破胆的样子,无论再经如何询问都不肯配合了。 而且这家伙不单是拒绝进行配合,甚至还在别人因为嘲笑而放松警惕的时候一跃而起。只见他一边嚷嚷着还一边挥舞双臂,连连撞破两三人的拦阻就向刚才发生战斗的洞室跑去。 “流浪部落!快跑啊!他们是流浪部落的!” 仓惶的叫喊声中充满了恐惧,但那不顾周围看压人等拦阻也要奔跑的行为却绝非缺乏勇气。尤其以叫喊的内容就更是令卫感到诧异,好像自己刚才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威胁,怎么就会将这家伙吓成这样了呢? 但是在进行询问之前就考虑过相关麻烦,无论从阻止对方串联还是防止串口供都得找僻静之所。所以那样的叫喊只会在传出几百步后就被地形快速削弱,绝对不会让叫喊者冒死试图传达的内容泄露出去。 而且一路上也会有河青人和格鲁古人经过,无论是谁看见了这家伙都会出手拦阻,要是任由其奔跑喊叫才是见鬼了呢。于是不知什么原因吓逃跑的家伙又被捉拿了回来,并且结结实实地受到了严厉的“教育”。 米图卡已经从卫的翻译中得知叫喊内容,大概理解这家伙是在畏惧所谓的“流浪部落”。不过也只能从字面意义上进行有限猜测,而与此同时也在心中浮现出了一群破衣烂衫的可怜形象。 大概就是那种既缺乏物质积累、也很颠沛流离的人群,就是连手上的武器也是相当可怜的东西。那么在物质匮乏的世界中就应该非常具备侵略性,否则就无法保证自身的存续了。 而当再次进行的询问开始后获得了证明,被询问的家伙还因为这个提问而安定了下来,并且颤颤巍巍地做出了一连串的发问。 卫起先还出于进行安抚的目的进行回答,但没想到这家伙似乎安全感非常低的样子,居然就同样的问题进行反复追问。这就让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没过多久就甩脸子地喝令道:“我们不是流浪部落的,不吃人,没见过你们这些家伙,等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就不要张嘴了!” 米图卡就这样的状况感到有趣:难道没有见过手中的小方块就会吃人吗?所以这个是吃的? 她在猜想中就将这白色的小方块放在鼻下闻了闻,从中就只能闻到淡淡的腥味而已,与印象中所有接触的食物都不一样。而且这东西还具有相当的重量,放在手中就如同掂起了一颗小石头,得是非常用力才能掰成两半。至于本身的硬度倒没有特别考校牙齿,可以用随身硬物在上面用力划出浅槽,或许可以临时充作暗器来使用。 各种方面的探查暂时只能到这个地步,至于尝尝其味道和营养性却是不可能的。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不该乱吃东西,谁知道不同的种族之间会存在怎样的差异,或许某族钟爱的调味品就是另一族的毒药呢? 但眼下就有个再好不过的验证目标,米图卡捏过面前俘虏的嘴巴就将小方块塞了进去,随后还用力防止其将嘴张开。受到突然袭击的家伙固然会本能的挣扎一阵,但在尝到嘴中的味道后就不再动弹了,而是瞪大着双眼缓缓嚼动了起来。 虽然进行的是咀嚼的动作,但从其瞪大的双眼就说明内心充满疑问,恐怕还无法理解为何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而随着吞咽动作也让米图卡和其他人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原来这个小方块果然是这些蛮子的食物,不然面前的俘虏也不会将之咽下肚中了。 之前还只当这是花费时间打造出来的建材,又或是具备其他什么不为外人理解的意义,总之并没有往食物的方面去联想。待证实具体用途后就让外来人等颇为惊讶,几乎每个人都捡起了一两块做好奇的观察。 米图卡看着手中有棱有角的形状也感有趣,她便笑着说道:“整齐画一的方形?呵呵,这些蛮子们还有如此手艺?” 若只是花费心机也可以做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小东西,但若是千百块都是这么整齐就太奇怪了。这是个连作战用的骨矛都相当简陋的蛮族,几乎没有任何两根骨矛具备类似的外形,但他们的食物造型却意外地整齐,这是完全与大家常识相悖的地方。 就连来自河青城的人都感到不对劲,他们扪心自问也做不到这样的工艺标准,谁会把自家食物做得这么精细呢?卫都不需要格鲁古人进一步提出要求,自己便主动发问道:“这些吃食是你们自己做的吗?为什么要做成这样的形状?” 第1544章 付出与收获的不同 “这些吃食是你们自己做的吗?为什么要做成这样的形状?” “我们请求恩赐,仁慈的神明就给我们赐下食物,不然我们的部落就会挨饿了。也只有神明才会做出这么整齐的形状,而天地间的愚钝万物都是歪歪斜斜的,这不正说明了神明的智慧和伟大么?” 对俘虏的询问便得出了难以理解的回答,卫很想对能画出直线也值得夸赞的事情嗤之以鼻。也就是这种缺乏工具的破落地才会为了直线而惊叹,要是来到河青城还能不能走动道了? 但是回答的前半段也实在是很震撼人,那内容可是对其多年养成的世界观造成了严重冲击。 没想到简单的提问居然会得到如此令人诧异的回答,卫都不及做出嘲笑或者给米图卡翻译,而是赶紧自行提问:“什么?还有赐食物的神明?不是要供奉?你们不给神明供奉点什么吗?” 河青城的人们年年岁岁都是要给神明做贡献的,不仅是给河青城周边的山神、河神、土地神,还有犬神、牛神、祖先神,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神和器物神,这些可都是吞噬粮食和财物的大户。 不过就算是做出献祭也未必会得到庇佑,但若不贡献就肯定会被巫师告知触怒神颜,将来肯定会遭到祸患。可是这里的神明倒好,不但不会要求可怜的穷鬼蛮子们供奉酒水,反而会向他们慷慨地赐下食物,而且还是能供养近千人肚皮的大数量。 天南海北的神仙听说的多了,都是个顶个的以索需无度出名,反过来供养千把号土鳖的神明倒是没听说过。不过现在听说也不算迟,正好对抓获的俘虏进行一番询问,务必要让其解开自己的疑惑。 被问及的俘虏对卫的提问也感到不解,两边的生活方式和世界观都相差太大了。但这家伙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是快速做出了回答:“给呀,都献祭掉了呀。” 结合之前的反应便能看出相当平静,一时也看不出作伪的样子。尤其那理所当然的话语仿佛都不屑解释,似乎这才是正常世界该有的世界,而一些对此大惊小怪的家伙都是神经病。 不过俘虏倒也能想到眼下的局势已经不如从前了,自己的小命还捏在这些长相奇怪的外族手中呢。他随后还赶紧补充到:“那个……献祭的都与你们无关,以前都是抓住其他异族做献祭的。你们这些人都太厉害了,我们……我们打不过,所以还来不及献祭,嘿嘿……” 这样的解释和暗暗吹捧倒也算是乖巧,果然让卫的态度缓和了些,至少不再将手紧握在刀把上了。其实正确说法该是献祭仪式只开了个小头,只因刻意添加痛苦的钝刀子拖慢了整个过程,随后更是被捣乱的外来者们给祸祸了。 受到伤害王涛就因此没有受到太严重的致命伤,稍微救治一下还能硬撑着快步在地上行走,只是修复部位的疼痒感是避免不了的。 肚皮上被开了口子的又不是卫,所以他就能对表现出配合姿态的家伙释放善意。心中的惊讶在听到献祭之事后才稍稍有所缓解,并且真就对于生命的价值稍微有了些思考: 献祭活人就能让神明满意,而满意的神明就会赐下养活人的食物,那他这里的神明可是邪神啊!八成就是吃不惯那种又硬又没味道的小方块,所以就格外看重新鲜搁下的血食,甚至就是连死者的灵魂也会一并吞食呢! 单独讯问这么多可算是把米图卡和其他人都撇在一边,不单是格鲁古人都对此有了不满,就是其他河青人也同样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这么多人的好奇在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开始催促,只顾着满足好奇的卫便赶紧分别向两边进行了解释。 于是掌握些科学思想的人群就面目僵硬了起来,他们不由暗暗为自己能幸存下来而侥幸。而与彻底愚昧只差半步路的人们则干脆脸色煞白,并且攥住各自的护身符咒小声祈祷,希望能够得到家乡神明的庇佑。 卫将刚才的交流实话实说只是出于大家的要求,但他可不愿己方士气竟会被自己几句话给摧毁。这对于深陷在未知之境的群体而言根本就是自杀,哪怕暂时具备优势也绝对不能这么放任。 他便需要将大家的注意力从恐惧中引开,于是就再次主动提问:“献祭了之后呢?就是天天在这地底下打老鼠洞?再不干些别的什么事了?” 有些名词并不是到哪里都能适用的,俘虏便不解地问道:“老鼠洞?那是什么?” 问是发自真诚的提问,但回答就只有凌空举起的老拳,这样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该干些什么了。 “哦,献祭之后就是代替神明分食血肉,借我们的身体才能让神明获得这些物质的滋养。然后神明再会赐下食物和神力,这样才能让我们抵挡流浪部落的袭击,不然就没法安安稳稳地居住在地底下了。” 卫听完了这些叙述便有了些怜悯,但最多也是为这些蛮子们默哀了一个呼吸。他随后就将所听到的内容转述给其他人,果真就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奇怪的生活方式上,并且还有人好奇地发问: “流浪部落?就你们这种毛都不长的地方还有人流浪?他们吃啥喝啥?” 这样的提问无非就是想要了解新知识点,但明显碰触到蛮子们的某种禁忌。只见这家伙干脆的就呸了一声,并且硬声硬气地做简单解释:“呸!吃能吃的,喝能喝的,愿他们死光!” 闲人们大概能猜到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的可怕,不过想象还不足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于是就有另外的人继续发问:“你们得有了‘神力’才能打过他们,可你们现在没有神力了啊,以后还能打得过吗?” 这样的提问大概是戳中了俘虏的痛点,毕竟是事关千把号人的生存安全呢,怎么能就这么被外族随便拿出来说事? 第1545章 证明神迹 激动起来的俘虏有些口不择言,哪怕明明是受到监管的状态也在快速喷吐字眼。他一会儿将手指向上方,一会儿又将手指向下方,显然是当着大家的面就在骂衔接了。 至于内容也就只能翻译个大概,像是什么“消失在灰雾中”、“被大石头给碾死”、“被黑暗吞噬”等内容都好理解,并不具备有特别难懂的内容。但还有些部分则是较为新鲜的词汇,不但是卫难以对之有所理解,就是浮现在心头的那些低语也频频出现卡壳,不知该做怎样的翻译。 负责交流的工作虽然出现了差错,但大家看着俘虏的无能狂怒还是觉得非常有趣,于是心情就立刻变好了起来。哪怕迷信鬼神之言的人们也对之有所看轻,这等一言不合就骂街的俗人连脾气都控制不住,哪里比得上老巫师的高深风范? 要知道对方可是全族都败在了己方手中,那就说明对方无论是斗力还是斗法都完全落在了下风。再加上这家伙连神秘范都保持不了,自然就更被见识浅薄的河青人给看轻,以至于觉得根本就不是什么严重的威胁。 所以连上前用拳脚交他个乖的人都没有,反正谅他也只能占点口头便宜,肯定不敢在激愤下做糊涂事的。 也就是格鲁古人才整体不会相信这种说辞,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对此嗤之以鼻。从使用机器的事情上可以看出他们的愚昧,复杂的操作过程竟然被神神叨叨的祭祀仪轨所替代,而且说不定还给每个动作都添加了可笑的意义。 只从这一点就让他们对捕获的满足分外轻视,就算听到了什么也只会做出严重低估的判断。什么神明和献祭都是无知蛮族的愚蠢想象罢了,便观种族的古老时期都会有这样的幼稚病,只看谁能率先从那样的怪圈中找寻到真理。 大概只有来自河青城的普通信众才会被吓到,并且在受到惊吓的初期以畏惧目光不断打量周围环境。这无非就是生怕会突然跳出个神通之物收了自己,可缘由却只是没有对获得的信息进行有效分析,以至于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被俘虏的滑稽行为逗笑只是一时,但他们还是会因为根植于深处的观念而有所畏惧。所以在稍微轻松一阵后还是会将目光聚集在卫的身上,希望这一位可以施展些什么神通来克制邪魅,毕竟这一位可是教团的成员呢。 用人的办法去克制人,用神的办法去克制神,这大概是最想当然不过的想法了,算是一种被大家都认可的想法。受大家期盼的卫虽然也同格鲁古人的想法差不多,但这一重身份就影响着他必须做出相关应对。 装模作样地胡乱对着空气叨叨了一通便是必须的,大体就是以暗流大神的名义进行驱邪。言辞要务必追求简单直接且易懂,哪怕是大白话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让随同而来的信众们安心就算成功。 当然老捕头的内心绝对不会认同这些玩意,他的第一反应还是那个蛮族在胡说八道,又或者是蛮子们的传说体系本身就是胡说八道。 倒是米图卡问向了更关键的部分:“神明赐下的是吧?那过程呢?需要施法祈祷吗?” 能这么问就说明真不理解内情,这被挤一通胡乱猜想吓倒的蛮子才稍稍安心,但他也只能老实地回答道:“需要啊,就得是祭司或尊贵之人才能获得食物,我每次都会非常虔诚的做祈祷的。” “噗嗤!” 话音刚落便引得卫笑出声来,然后再经他的翻译让更多人感到好笑。谁也没听说过念动咒语就能变出食物之事,不然神棍就不需要依托人间换取生活了,反而该是他们天天念咒去养活一大堆人。 “有趣。” 米图卡倒是忍笑做出了简单评判,类似蠢话听多了也多少能有些免疫力。但她随即又指示道:“做一遍,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咒语,还有你们神明都是怎样的伟大。” 没想到这句话不但没有吓住对方,反而令这蛮子在犹豫中要求到:“这个……需要,需要神器,得有神器才行。” 一言既出便令很多人诧异,大家原本还以为米图卡所言会戳破对方的谎言,却不料这家伙反而上赶着提出了条件。这样就使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于是就有不少人好笑地质疑道: “这该不会是死撑吧?” “真能行吗?” 但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就得给个机会,两个能主事之人稍微商量一下就让他在前带路。既然这家伙已经将所谓神器吹得是这么厉害了,那他们倒是要亲眼看看那东西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能不能供应起千把人的日常生活。 行行走走中倒也没有拐到其他地方,不多时便引众人到达储放武器、工具和许多食物的洞室中。而那穿着稍精细一些的蛮子贵人倒也没有犹豫,径直就向着装饰有许多骨头的机器走了过去。 要说这机器的外表也实在是相当陈旧了,许多地方都被多年积累下的油垢所弄污。只有部分经常受到碰触的地方才光亮非常,并且正有几个格鲁古人凑在边上研究,可能是想弄明白这东西的真正功用。 敢站在这边上就说明有一定机械基础,但如果不打开外壳的话恐怕也是弄不清就里。当他们觉得有谁在靠近时便随便一望,却不想过来的竟是个此地的蛮子,差点就让他们以为来了个漏网之鱼。 在如此情形下就有人当即呵问一声:“站住,你想要干什么?” 这既是要阻止不明来历的家伙继续靠近,也是要给附近的其他战友们发出警告,希望能尽快得到更多人手的资源。故而这一声大喝可说是充满了中气,哪怕不懂其中语意也能听出警告的意味。 身为俘虏就自然知道眼下只有卑微的地位,倒是米图卡出声解释到:“没事,他说自己会施展法术,所以就让他来具体操作一下。” 第1546章 以咏唱和舞步操作机器 凑过来做旁观的还有许多好奇的目光,并且是来源于格鲁古人与河青人的共同注视。可见只要是智慧种族都会存有相当的好奇之心,否则也不可能从原始的状态中脱颖而出,以至于成为一方区域中的至尊灵长。 有这么多人跟在一边也足以确保安全了,心生戒备之人只需注意到伙伴们的存在就能安心很多。方才的不安就快速被打消得无影无踪,于是就转而为拘谨的蛮子让开了操作空间。 或许是重新接触到熟悉事物的原因,那原本表现出种种不堪迹象的家伙终于有了放松的迹象,并且还真念念叨叨地比划了起来。一会儿是将双手在身前画了圆圈,然后轻轻拍向某一处按键,一会儿则是原地转上一圈后再摆出怪异姿势,随后再拉下某一处的控制杆。 这总体的形象倒不像是在祈祷或操纵机器,反而如同是戏台上跳舞的神经病,而且未必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只有“咿咿呀呀”的歌咏声经由空气传出洞外,倒像是洞窟深处有幽幽鬼鸣在肆意喧闹。 不知不觉就有几十个人进入了此处洞室中,可是后面来的人只是听说这里有唱歌跳舞,纯粹是为了看热闹而来的了。米图卡等人严格来说也是看热闹的,不过他们的目的要更明确一些。 虽然这个蛮子的动作可笑又浮夸,但在如同歌舞表演的操作中还真将机器开动了起来。微微的颤动中还伴随着指示灯的闪动,并且能听到似有什么物质在这其中正在流动,就像是一个被唤醒的金属生物。 如此结果便引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也可以看出不同人群所接受的教育水平。 但凡格鲁古人都被此逗得轰然发笑,他们看到这时才搞明白载歌载舞的家伙是在做什么,无非就是按顺序启动机器罢了。 可这些人在日常都是会接触到各种机器的,谁都并不曾想象过还能有如此浮夸的操作。无论是维修还是进行战斗都得要求准确可快速,真要这么做了岂不就如同发疯一样,恐怕会活活将自己给累死的吧? 而每一个河青人则有着不同的理解,他们都在看到机器颤动的瞬间闭口不言,并且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肃穆之色。 无论神官涛还是神使四娘的神通都太过遥远,他们几乎没有亲自操作的机会,最多是在受伤后才能近距离受到“神术”的关照。所以在平时就只能获得较好一些的棍子和较好一些的布帛,除此之外就再没机会获得更进一步的“神奇”了。 而面前这家伙的吟诵可以被学习,他的舞蹈也可以被模仿,并且也不存在特别健身的难度。只要付出时间和精力就有可能开启面前的“神器”,虽然眼下还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但距离答案揭晓的那一刻还远吗? 不过这台机器也是有年头了,似乎并不打算配合大家的等待,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出现了颤动。但这东西的问题好像也在俘虏的预料之中,只见他很快就再次高声吟诵着就敲敲打打,不出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排除了故障,居然重新让机器的运行恢复了正轨。 一般人都会关注这家伙的手部操作,并且将大量华而不实的咏唱和舞步自动过滤,只有米图卡才会关心唱词的具体内容。毕竟初步观察看结果,深度观察看动机,或许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藏在歌词中的。 她便尽量不打扰别人地低声向卫询问:“此人歌词中在表达些什么?能给我说一说么?” 但是被问及的卫也是一脸迷惑,他还真没听明白俘虏的歌词,于是就只能带着茫然的表情答道:“你听这玩意根本就像是另一种语言,我实在是听不懂啊。不过或许这家伙知道些什么,等弄完后问问就知道了。” “哼,那就这样吧,一会再问他。” 窥探的意图就对这个俘虏的安全带来了保证,而随后没多久的一次出料也让其变得更加重要。大量的白色扁平方块就在一阵撞击声中涌至出料口,随后就落在预先安置在下面的软筐里。 而这软筐的外形也较为奇特,在上部是以三根白色骨头接成的三角形口子,在下部则是黑色的编织大口袋。每每觉得快装满的时候其实只是错觉,只要将那骨头向上提拽就能产生更多空间,直到将整个大口袋都装满为止。 但米图卡来此又不是为了获得食物的,她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适应自己的族人。她就只得先满足自己的好奇,于是就要求卫传话道:“好了,你们的神明的确很厉害的。那过来给我说说其他的事情,比如刚才都唱了些什么吧?” 但那蛮子却有些依依不舍,居然开口拒绝道:“不行呢,这神器一旦开启就不好再停下,起码得进行好长一阵子的“恩赐”才好关上。不然是一定会遭到惩罚的,我可不敢……” 敢于这么说就意味着没弄清现在处境,具有优势地位的卫可不愿意听他继续瞎咧咧,直接上前一脚踹去时还骂到:“让你过来就过来,让你说歌词就别瞎胡扯!” “哎,哎!这就来!” 大脚丫的“劝说”还是很管用的,几乎没等第二脚过去就让蛮子赶紧听命过来,只是目光还时不时停留在继续出料的机器口上。可见是在慑服于淫威的同时也在担心食物,想来心情与食品厂的技术员也差不了多少。 “你刚才唱的什么?” 这是很简单的问题,但内里的意图却并不简单,直接就指向蛮子宗教的内部核心。如能弄清他们的理论逻辑就能研究行事缘由,不然外人也无法理解其他文化的人为何会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 可没想到这个俘虏的脑子却简单的很,在被问及此事后居然根本就不当回事,直接就想都不想地张嘴开唱。他虽然没有带上那些装饰浮夸的舞蹈动作,可认真抖动的面部肌肉却也能说明非常用心了。 第1547章 原始技师 没人对蛮子的怪腔怪调特别感兴趣,于是一只大脚印就与其后背做了亲密接触。同时还有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以淡淡的语气问道:“别闹,别给我瞎咧咧。都说说你这些歌词都是什么玩意,在叨咕什么东西啊?” 卫是将自身重新站稳后才问话的,在表情上也没有流露出恼火或者愤怒的表情。他刚才那一脚就是最快捷的交流方法,依对付同头脑简单的家伙经验总是特别管用,通常可以节省很多的交流时间。 但是蛮子的回答却更有特色,差点就让他想要拔刀杀人,得亏有多年的养气功夫才忍了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代代传下来都是这么唱的,只有少数人才允许这么唱和调。不过老祭司倒是知道完整的口诀,她肯定知道这是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她在洞中就被你们‘轰隆’死了,那我就更不知道唱的是啥了……” 作为援兵的卫等人不知道“轰隆”是什么,听起来就有些云山雾罩的感觉。也就是战斗过的格鲁古人知道那是改变战局的失控事故,所以米图卡自然是知道的,并也为炸死了关键人物而稍稍可惜了一瞬间。 但也就是一瞬间而已,所谓关键人物通常会起到核心的作用,要是当时没事就有可能会继续鼓舞士气。自己等人在当时就得面临更糟糕的冲突,说不定就有谁会因坚持不住而丧失生命,未必能全体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事关对方历史的人物死了固然可惜,不过在以往战争中也见识过许多的破坏,所有格鲁古人都对此情况相当淡然。米图卡还问道:“都有谁会唱这歌?会跳这舞?你可愿将他们都指出来?” 虽然是在确认都有哪些人掌握相关的技术,但她其实很清楚该根据怎样的线索去寻找。以前也见识过类似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些穿着相当“丰富”的人群罢了,这都不用询问就能筛选出来。 面前的蛮子倒也没有太过意外,自己这么突出肯定是掩藏不住光芒的,将来肯定会继续执掌这处重要的神器。否则换了别人未必就能玩得转,到时候还得靠自己这些人才能有吃的。 于是他便欢欣地表示自己愿意带路,只求讯问自己的异族能记得自己最先表现出的合作功劳,务必让他能有更多的“赐食”机会。 米图卡对于这样的要求颇有些玩味,以前倒是见过许多人试图逃避工作,但这家伙竟然主动要求干活,甚至到了需要低三下四请求的地步。她一时也搞不清对方的想法,于是就带着玩味的目光问道:“你想要干更多的活,而且比别人还要多干活?这是为什么?” 许是没料到对方会就此事感兴趣,被问及的家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语速极快地回答到:“当然是为神明服务了,还有为族人们服务。哦对了,还有就是为诸位强者们服务,你们一定能得到更多食物的!请一定要相信我的保证!” “哦……” 若非这家伙在急切下突然加快了语速,别人还真没法意识到他对此是多么的在意。在场的其他人开始也同米图卡一样感到迷惑,但等听到这样的解释后才一起恍然大悟: 什么为了神明和为了族人都是虚的,他真正想要掌握的是制造食物并分发下去的权利! 所谓“赐食”么,不就是地位高之人给地位卑下之人的赏赐? 只要一直存在发放食物的过程就避免不了彼此互动,这家伙久而久之便能从这样的劳动中影响更多的族人。发放过程就可以看作是确认权利的仪式,甚至不需公开宣扬就可以让让蛮子们默认新权力者的诞生。 有了熟人们的认可就可以去做很多事情了,说不定还存着找到机会翻天的想法呢! 米图卡与族人们在互相对视后都轻轻笑了笑,他们也懒得戳破这家伙的可笑想法。如此谎言或许可以欺哄同族一万年,但却糊弄不了更高逻辑技能和见识的自己等人,很容易就能让这家伙的心机变成无用功。 所谓的祷词和舞蹈都不过是障眼法,纯粹是为了将生产过程神圣化而强行加上的装饰,只要去掉这些东西就能省很多麻烦。管你之前将这本事看的有多么宝贵,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让其变成白菜价。 教给六七个人是教,教给百十号人是教,甚至可以将这简单的东西教给成千上万人,只是眼下还没有这么多的人手罢了。而一旦这所谓重要的技能被大众掌握就不用担心了,不但有小心思的家伙再也难从这种操作中获取人心,甚至还得面临其他族人们的愤怒指责。 或许这样的做法会破坏蛮子们艰难保存下来的传承,但在一众格鲁古人看来却是毫不在意。在他们看来生存并获得胜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的其他一切都是外物,就算有所缺失也不是啥太要紧的问题。 米图卡没有明确表示出支持的意思,她只是挥挥手就让这个带路党赶紧去认人。不过负责押送的格鲁古士兵倒是被逗得面色古怪,只因行走在稍靠后的位置才没有露出马脚。 有这样的问题便让他们能以平常心去看待,没多久就从俘虏中挑选出了一些蛮子,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穿着都较为出众。如此特点就能证明对方人群中出现了分化,而且都意味着他们掌握有相当的技能,至少都有着低级操作工的能力。 掌握有制造食物的机器和相关技能就掌握着食物,这在物资匮乏的灰雾天地中可说是极为要紧的岗位。倘若罢工一天就会让所有人都饿肚子,而且其他人还很难找到替代的办法。 也因为如此就有足够余暇进行学习,并且在共同合作中研究管理部族的艺术。而其他的族人就得肩负起巡视领地和保卫安全的职责,甚而是连学习所谓“祭祀”的知识都不可能获得。 第1548章 蛮族工程师 别看这些所谓贵人们是这么的重要,但说白了也就是该部落中仅有的食物生产者,或者是大村子里的粮食供应商。他们以不知从何得来的机器垄断了职业权和话语权,而其他人就只能通过支付服务和尊敬来获取粮食,真正是异常畸形的经济体系。 但就是这样的贵人们现在只能战战兢兢地发抖,大部分都在内心中猜测自己会获得怎样的待遇,可千万不要被这些外族给生撕活吃了。还有人在用目光怪罪将自己挑选出来的昔日伙伴,这无疑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背叛。 最先表示要投靠的家伙固然会有些不安,但在大事如此下还是保存自身更重要些。他甚至还偏离所有人的位置站在一边,试图以此来表示自己斩断了与过往的关系,只有为“太君”带路才是最有前途的事情。 可见在无法保证自身安全的时候也就无所谓尊贵威严,随时都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威胁彻底砸烂。而有的人则会将共同的底线一下子砸烂,试图用沾满一身泥水的法子来获得更好的待遇。 这些微小的面部抽动都被米图卡看得一清二楚,哪怕不是很清楚他们的表情系统也能猜出个大概。但她无意对这些人的恩怨情仇进行调解,而是下达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命令:“拆了它,我们要打包带回去。” 居中负责翻译的卫当然赞成这个要求,就是赶来看热闹的四娘也是相当赞成。这么神奇的东西自然是要带回河青城的,哪怕让格鲁古人多用一下也不算是太亏,至少能保着以后不再出现饥荒了。 但是一众蛮子贵人们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他们都不乐意整个部族强烈依赖的神器被移动,甚至还不管不顾地大声鼓噪了起来。就是意图带路的家伙也是同样看法,居然也令人意外地与同族站在了一边。 格鲁古人面对这状况还没有动静,只是口头抗议的话还没必要让他们出手弹压。每个人都有充分表达意见的意见嘛,反正翻译不张口也没法理解这些人在说什么。 也就是四娘早已对凭空造食的宝贝上心了,哪怕只是嚷嚷也能让她心中焦急成一片,生怕具有搬运能力的格鲁古人心软放手。她便不管这些俘虏们能不能听懂都怒吼一声:“都安静!谁说你们可以嚷嚷了?” 与此同时还将带头表示不满的家伙给一脚踹倒,并不打算让他们继续获得吵闹下去的勇气。等声音顿消后还谄媚地向米图卡笑笑,意思是闹事的宵小都已收拾掉过,接下来就能继续进行刚才的事情了。 这么一来固然压制住了局面,不过在同时也收获了蛮子们近乎九成的愤恨,也不知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但四娘只怕摸到手的宝贝带不回去,要知道以河青城还造不出足够大的车辆,就连初步装载都办不到。 加之一路上的来回都得依赖对方的器械,无论是超出一般见识的速度还是导航能力也相当关键。真是差了一点就有可能会在浓雾中彻底迷失,甚至是赶不及在黑门关闭前返回的。 涛兄弟所能驾驭的悬浮车或许能够来回,但他先前已经明言浓雾对其“施法”会造成影响,肯定是没法派出来的。就算是手动驾驶也未必能看清地面上的标记,稍一偏差也会造成重大的损失,怎么想来都是不合适的打算。 米图卡虽然不会主动对这些落后的蛮子施加暴力,但如果有人跳出来愿做坏人的话也不会阻拦。她对四娘表达赞赏后就再次转向几个俘虏,然后以更加缓慢且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要求。 这相当是没有配合就实现了红白脸的搭配,也让刚刚激愤不满的几个家伙冷静了一些,不得不低头选择了动手拆除。但有人还提前警告道:“那我们只管拆,要是拼不起来可别怪我们。知道完整歌谣的就只有老祭司,可她却被你们给害了!” 说了这么多明显是想表达严重后果,但不论是卫还是米图卡都依旧不以为然,只是非常冷淡的催促到:“嗯,拆吧。” 于是几个俘虏就伸手取下脖子的项链,居然在拨开重重的装饰后都取出了各自的工具,然后便走到机器边上埋头工作了起来。这些工具虽然看上去都经过时间的磨蚀,但基本上还实现了起码的拆卸能力,因为被拆卸的器物本身也不怎么结实了。 这倒是让在场其他人等都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些人身上居然还藏有金属器物。不管到现在还不曾发生俘虏的袭击事件,但也不是一件能够让人容忍的安全疏忽,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于是针对性的搜查便再次展开,无论是这几个家伙的身上还是洞室中的其他人都要进行排查。不但对于他们的衣着和饰品都没有放过,就是乱糟糟的油腻毛发也要伸手检查,否则没人敢于太过靠近这些俘虏们了。 别看米图卡刚才的表现是那么的毫不在意,可当她转而关注安全问题的时候确实相当严厉。毕竟此行的失误肯定会降低自身评价,若不想受到苛责就必须得弄些成绩带回去。 不像河青城本身并没有为粮食发愁,他们本身是有着粮食产出的。而自己怎么也是此次出行的负责人,无论是战友阵亡还是全体被俘都是重大过错,必须得带些重要的缴获回去才能进行掩饰。 这台被过度装饰的机器显然是此行的重要战利品,别看它只是个能够制造食物的机器,但相关的工作原理可是非常让人感兴趣。其制造原理至少不存在残军的设备储藏中,想必后方的工程师很乐意以此作为借鉴。 不过要先完成第二次安全排查,知道此行重要性的两族联军都不敢有所怠慢。等确认俘虏确实不再具备威胁性后才重新开始抄掠和侦查工作,而对于食物机器的拆卸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开始的。 第1549章 好东西都想要 在近乎原始的部落里发现了巨大机器,二者那么违和的搭配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初到此的战士们多少也对机械的工作有些了解,但在对此物进行初步研究后还是有些不得要领,并不是很理解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 从岁月积淀下来的痕迹就知可算是古董,若没必要把握也没人愿意承担弄坏的责任。出于慎重考虑还是该找多年负责养护之人来处理,毕竟人家怎么都该有更多的相关经验和责任心,就算出了差池也怪不到自己的身上去。 所以当围观拆卸的时候就没有闲着,不但是边记录边讨论,还互相传播各自的视频。有的是路上所见到的移动巨大山岭,有的是留滞在粘稠浓雾中的无人机甲,还有些则是一些各自觉得怪异的部分。 那巨大之物虽然奇怪却也不是很难猜,无非就是伪装起来的巨型机械罢了,从机动能力上看来还真没啥可怕的。倒是这台会产出食物的机器就在面前,哪怕外形怪异了些也值得研究,但依旧存在着许多让他们感到惊讶的地方。 原本还以为这台机器需要投入物料才能产出呢,可是在经过爬上爬下的观察后才有了吃惊的发现:那就是这东西竟然不存在明显的进料口,就像是在用空气制造食物一样。 至少从初步观察就只有这个结论,这是一台每当开动时都会抽取大量空气的机器,等再经过一阵运转后就会制造出许多的小块食物。至于能源则是通过一根管线插入地下,如果要寻找来源就还得不断向下深入,已经有一只小队被派出去负责这件事情了。 不过拆卸工作却只持续了一阵子,被驱赶干活的几个俘虏都陆续停下了手中工作。 各种零部件倒是非常规整地被摆放整齐,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也让人看得赏心悦目。但这不能掩饰还有七成的设备没有被拆除,三人多高的机器主体依旧呈现出精细而复杂的外貌,显然还有许多东西没有被拆下来呢。 卫主动装作威胁地扬了扬手中棍子,并且询问道:“为什么不干了?继续啊。” 几个俘虏都已累得满头大汗,但只有最先表示投效的才敢站出来做解释:“我们也没办法,大家平时都只负责自己的神圣位置。每个人就会自己那一部分的功课,就算拆卸下来也能安上去。可再要往后面动手就没办法了,我们是真不会!” “那谁会?” “老祭司啊!” 问答到这里就算是进入了一个死结,任何会涉及到传承和技术的事情都绕不开那个死鬼。她固然是整个部落的老祭司,但主业其实还该是维护这至关重要机器的老技师,而且还是藏私不交给徒弟的那种。 四娘和卫都意识到了事情难办,掌握重要技术之人有时就是这么让人头疼,轻易是不敢用暴力去进行威胁的。不然他们分分钟就给你甩脸色不进行合作,而且在周边很大区域都找不到替代者,最终只能向他们赔礼道歉。 四娘倒是觉得这些家伙们只是俘虏,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的?所以她一撸胳膊就打算重施故伎,却不料被老捕头给拦了下来,并且后者还向米图卡问道:“怎么办?还拆吗?” 米图卡到也干脆撸起胳膊走上前,不过她却丝毫没有对俘虏施加拳脚的意思,而是招呼自己的战友说道:“拆,怎么不拆?不过换我们来吧。但记得将拆下来的东西摆放整齐,而且要多叫来几个战友全程记录。” 如此表示之后还安排了专人进行摄影记录,以确保整个过程是可以被重现和回溯的。再之后则是亲自取过蛮子的工具做拆卸,不但在做法上与这些家伙们的有所不同,而且还要求其他的战士同自己一样处理。 “小零件就不要动手拆了,咱们主要是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所以只需要拆卸成比洞口小的就行,到时候全都搬到运输船上就是!” 黑门联通这方世界的时间有限,所以他们不可能在这里搞什么深入的研究,只要能将东西完整地搬回去就算成功。方才任由这些原始的技师将机器拆开也是要观察手法,等确定与一般方式不存在太大差别后才敢于直接上手。 卫还凑上来热情地询问到:“我看你们也挺忙的,要不要我们的人帮你们打打下手啊?” 得到的回答也很简单:“能保证不把这些零件弄乱吗?而且事后还能拼得上去?” “呃……” 河青城在此的主事者不出意外的表示出为难,老捕头还真不确定自己带来的人有多么机灵。一见这东西互相套合嵌连便知相当复杂,恐怕有一处安放错误就会导致整体运转不畅,他可担不起弄坏如此“神器”的责任。 米图卡刚才那句话就是为了让其知难而退,卫脸上所露出来的为难表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既然对方不敢承接就只好“麻烦”自己这些人了,谁让这是个技术活呢? 米图卡就将骄傲压抑在心底不流露出来,并且还故作热情地劝说道:“是吧,得赶紧运回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些活就交给我们来办吧!” “唉,好,你们忙。唉……” 几句话就将河青人的接触资格给打消,卫老头就算心有惦记也不得不为相关的技艺而低头。 能不能办成事情只要一看便知,正在拆卸的格鲁古人都展示出了从容不迫的风度,并没有被这么复杂的东西给难住。毕竟人家的机甲也是类似的造物,天天接触那些东西也该比寻常人(河青人)更熟稔,的确是将眼前宝贝弄回去的不二人选。 有没有接触的能力只从面对奇物的态度上便能看出来了,人家只是看了几眼便敢于上手逐步拆卸,而自己带来的人还大多不敢得太靠近,以免遭到蛮子神明的恶意诅咒。 能不能动手碰触只是部分问题,更重要的则是以后能不能享受到其中好处。卫就算觍着老脸也要为河青城争取到这一宝贝,有如此东西就如同增加了一重食物保证。 第1550章 要鱼还是要渔 食物是可以活命的东西,而可以源源不断制造食物的玩意则意味着潜在的生存可能,必要的时候能救活很多人。这河青城的人们看来可是比什么金银之器都更重要的好东西,在饥荒之年可是能让很多人都活下来的! 毕竟黑门所通往的地方并不是很靠谱,有时是只有遍地沙子的鬼地方,有时又存在要人性命的危险东西。而且就算遇到了丰饶有耕种的文明之地也不是很靠谱,很多看似肥硕的牲畜和饱满的鼓舞并不能入口,只要卡在有毒无毒的门槛上就足以断绝入口的念想。 所以别的东西可以让度和放弃,但这宝贝可是绝对要进行争取的。不然正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族人们不会甘心,就是见识过数次饥荒的四娘和自己也绝对不会甘心的,还有什么能比能养人的粮食更宝贵? 他便在狠了狠心后上前交涉道:“呃……这个,你看可是咱们共同发现的,而且咱们河青城也出了这么多的人手来搭救大家。不但是浓雾呛得大家的嗓子非常不舒服,就是路上还碰见了非常可怕的石头山妖怪,可以说此行冒了相当大的风险……” 四娘还担心这老头子的说服力不够大,于是还赶紧跳出来插话道:“就是,大家都不容易,我一听说你出事就赶紧跟着大伙来找了。而且红衣也是被你带出来才出事的,她在之前和发挥老大的作用了,你们可不能忘记她的功劳!” 别看她试图通过共同战斗过的身份来拉关系,但若缺了卫的翻译还真没法传达自己的意思。后者就算不情愿被小辈插嘴也得逐次逐句做翻译,这就更让交流的时间被拉长了很多。 摆事实、摆困难都是为了讲道理,而列出了这么多东西却不深入话题就相当于浪费时间。米图卡大概也能猜到这些土著们的意思,但还是要他们主动说出来才能占据谈判上风,于是就直接了当地问道: “你们有什么事情要说?能直接一些么?” 跟爽快人说话就是有一个好,可以大大节约双方的交流时间。卫便在清了清嗓子后直言道:“咳咳!这好东西得有河青城一份。不!是得有暗流神教一份!所以我们来救人的都是教中信众,以后要是想要吃粮食的话可不能拒绝大家!” 米图卡故作思考了一阵后便答道:“这样啊……好吧。虽然还没有验过这玩意制造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但咱们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了,所以你们当然可以从这里头得到好处。不过……” 要命的就是这个不过,跟在后面的内容很多时候才是最重要的。 四娘和其他河青人还来不及获得翻译内容,暂时就只有卫的一颗老心脏被吊了起来。 米图卡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对这东西的工作方式很感兴趣,以后肯定少不了要拆开进行研究,只要能保证不打扰我们的工作就行。” 没想到对方提出来的追加居然这么简单,卫都生怕她会有所返回,于是就立刻满嘴应承道:“这感情好!能琢磨出个道道总是稳妥些。你们要做那个什么‘研究’肯定很重要,只要提前说一声让我们知道就行了,到时候保证不添乱!” 待答应过后才将之告知四娘并周围的河青城信众,大家几句讨论过后也都觉得此议非常公平。而且几句话谈妥的不仅仅是将来的利益分配,更有以后在大饥之年的生存保证,这使得每个人都增添了许多安全感。 不存在互相冲突的协议自然令双方皆大欢喜,彼此间的合作就更添了许多笑容,仿佛曾经的侵入和破坏都被掀过去了。 米图卡能这么拍板也是出于大会议的授权,互相提出的诉求都还在她能操作的范围内。尤其在拆卸时观察到的情况就让她更如此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对一个不是很靠谱的玩意抓得太紧。 这台三人多高的机器其实已经相当古老了,仅从很多零部件的严重磨损就能估测出来。一些不怎么参与运转的部件尚且是如此,许多关键部位的零件就简直可以丢进垃圾堆中。 甚至还有些是明显不配套的东西打磨而成,不仅在材质和颜色上不符整体风格,就是一些具备骨头质感的小部件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其中。可以说这整件东西能运转起来就是一个奇迹,就算带回去以后也未必能获得稳定的使用效果。 所以尽快弄清其工作原理并记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将来能否继续运转下去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估计真的就只能将那些蛮子技师带回去,然后让他们通过不靠谱的祈祷和仪式来开动这台“神器”。 至于卫和四娘则是仗着坑蒙拐骗来的地位行事,但如果获得大家承认的话也就相当于得到了权威。给河青城谋取好处本就是该做的本分,不会有任何国人会对他们再次的行为有所反对的。 而且若真能获得无穷尽的食物来源就不仅是办了件大好事,同时还是将他们的行为同伟大神明相挂钩。那对于神教在河青城里的地位就更能增添稳固之势,轻易是不会受到一定程度以下的威胁了。 而四娘在这上面又更想到了一层,她便撺掇着卫说道:“看他们大件小件的带来许多厉害玩意,想来是对这类大件的怪异金器不陌生。要拆了这神器估计就是为了探究竟,然后再从中琢磨出个道道出来。 你看是给快饿死的人一条鱼好?给一张渔网好?还是连捕鱼的本事都教给他好?咱们现在算是得了半张渔网,可距离真正的本事其实还一点都不沾边呢!” 卫老头也是刚刚瞒着翻译来不及多思考,等听了四娘的分析后也能想个明白。他便将拳头捏紧地说道:“你说的对!当然得是全要了!” “嗯!?可别!” 这话惊得四娘当时就冒出一身冷汗,她立刻就出声劝卫还是冷静一些。 第1551章 知识壁垒 四娘刚才只是为学艺的重要性打个比方,可真没产生从格鲁古人手中抢东西的念头。 但卫老头却露出迷惑的模样:“咋了?别干啥?” 四娘瞅瞅周围的格鲁古人并没有看向这边,于是才稍微放心地劝说道:“别……别去弄那另外半张渔网啊!咱们的手头实在是肉做的,真动手了肯定没人家的硬,所以还是两家放一起凑合着用吧” 卫听到这样的解释也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就挥挥手打发道:“嗐,我是说咱的半张鱼网要得到,还有捕鱼本事也要学到。你以为我在说啥?行了,不跟你啰嗦了,我这就去跟他们再商量商量。” 刚才同谁商量的就还得找到谁,他们显然认定米图卡是个有点小权力的人物了,至少可以在这件“神器”的事情上拍胸脯。不过对方在听到这样的要求时便觉得有些好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些没见识的土著们做解释。 不仅是她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在想说辞,就是周围的其他格鲁古人也都感到很无奈,显然他们都觉得双方并不处在同一层次上。但鉴于临时盟友的关系也不好公然嘲笑,几个人就先后将头扭向一边,只留下不得不做接待的米图卡处理此事。 但他们的耳朵都撇向说话的方向,显然都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米图卡搜肠刮肚一阵也实在是没办法,但也不能直接说对方不具备那个学习能力,于是她就只能应付道:“也行吧,你们可以找些聪明人跟在我们身边一起研究。能看懂多少都是你们的事情,要是有不懂的也可以问,但不可以干扰我们的研究工作。这个能做到吧?” 卫虽然觉得在讨论完事情后再去麻烦挺不地道的,但能得到这句话也足以收获很大满意了,他便赶紧答应道:“能!当然能做到!” 由于交流时所用语言是格鲁古语,所以周边的几个格鲁古人在听完后便同时面部抽动,相处过一阵子的卫能分辨出这些人都露出了笑容。仿佛他们也都在为了协议的达成而开心,可见这些外来人也不是那么藏私的嘛! 这已经算是就同意事情第二次提出要求了,老头子对自己这种考虑不周到的行为感到有些羞愧,于是便赶紧拱拱手以示致歉和告辞。他转而还乐呵呵地将谈判内容说与四娘听,结果却被面前的小后辈泼了冷水: “这也能行?真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事情是由卫谈成的,他自然会将当面的质疑理解为对自己的攻击,于是就下意识地反击到:“咋?有本事你去谈呀,把他们那嘀哩咕噜的语言说一串就知道容易不容易了!” 四娘将眼睛一转就知道对方想岔了,于是赶忙解释道:“哎,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学艺那部分!你想想一般人学个本事多不容易,不论是学武还是跟着师傅学本事都得小心伺候着。我还好有自家老爹教本事,你跟前一辈手下学了几年才出师?你徒弟又得跟你学几年才出师?他们就能这么轻易答应咱来学?” “是……啊……” 要说刚才还对四娘抱着抵触心理,听了这么一番话的卫可就说不出别的什么了。他将心比心也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坏,听四娘这么一分析还真觉得有些心头发凉,甚至还将自己放在格鲁古人的立场去分析这件事。 但他的换位思考却少了重要前提,那就是对方对知识的看法究竟是怎样的,对学习的态度又究竟是怎样的。一旦缺失了这样的前提就不再能准确把握格鲁古人的想法,而只能是以身居格鲁古人位置的河青人做思考了。 “她真的会传授那些本事吗?还是说只是在暂时应付我这老头子?或者说就算传授了也只教些明面上的,最要紧的那些东西都藏着掖着不给我们?她是这样想的吧?肯定是的吧?嗯!一定是!” 如果教育不再是大规模流水、而是单对单的师徒口授,如果不再是从低到高掌握各种科学方法和常识、而只是掌握些世代积累的经验,如果不再是一毕业就能获得许许多多的就业可能,而是要么在固定的道路上匆匆任职,要么去荒野中自己新开辟一块地种田,那么卫的模拟思考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精确。 但格鲁古人是大分工社会下的前者,胡思乱想的老头子则确定无疑是后者,所以他注定没法理解对方都在想些什么。但就算瞎想到了这种程度也只能暗自生气,不敢将不满放在脸上表现出来,哪怕对方双方的表情系统都不一样。 米图卡的同意和她同胞的不在乎都只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双方在技术和观念上存在着极大的代差。这绝对不是站着旁边观摩就能学会的,甚至就是你反复、认真地询问也未必能学会。 毕竟那些工程师们收拾机械设备都是一把好手,但他们未必愿意从入门的基础课程开始教授,更不一定擅长将知识传授出去。所以米图卡不担心河青人在一旁观摩,也不担心这些青铜时代的土著能学会制造机械。 就算这玩意可以被部落状态的土人勉强维护,但看他们的说法也得是从小开始学习,这才能在进入成年后掌握某一部分的维护技巧。而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能学得所有的歌词,并且掌握所有的操控方法,从而成为维系部落安全的大技师,又或者是请求神明赐下粮食的大祭司。 至于怎么转换身份就全看他们的选择了,要么是以凡人的身份公开所有信息,并且和整个族群共度不可预知的难关;要么则是以神明代言人的身份掩饰真相,然后让族人们与载歌载舞中迎来不可避免的凋零。 以获得的状况来看显然是后者,前人的智慧和高深的知识都不再闪耀理智的灵性,而是统统被凝固成僵死的发音和舞蹈。对于真理的追求和世界的观察再也与这个族群无关,只剩下对有限存货的缓缓消耗。 第1552章 困于荒野 灰雾天地中的蛮子们几乎是极端地愚昧,就算掌握有机器也属于非常落后的群体。他们的生活算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极端范例,对时间和人力的浪费也都让一众外人感到惊讶。 他们可以用已经不理解内容的歌谣记录规章,可以用夸张到变形的舞蹈动作来定位操作,还可以用变形的说法去解释发生的一切,可以用手工打磨的零件替换部分耗材,但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这些蛮子技师可以给机器上装饰骨头,而这些东西只可能来自互相的战争或内部的逝者。他们可以决定生产的时间和停工时机,但提不出任何一条的改进意见,更缺乏以理性原则对部落未来的思考。 以机器的损耗程度其实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状态,如果不出意外都没法再撑到下一代的成长。这个千余人的部落很快就会因为食物匮乏而陷入危机,若不想自相残杀就只能到处游荡。 毕竟从地面到地下都是异常的荒芜,很难想象还会有大型生物能在这种生态圈里头独存,而且还是以这么一大群的规模存在。这也可能是外部所谓“流浪部落”的由来,只有极端的饥饿才会带来极端的掠夺欲望,甚至就连这些定居的蛮族都会为之惊惧。 外来者的出现既是不可预料的危险,也给这些向深渊滑落的族群带来了未来。 四娘就悄悄同卫商量道:“你看要不这样,他们想藏私就藏,人家真要这么做了也肯定能让咱们看不出问题。但这几个神神叨叨的蛮子得带回去,而且必须得由咱们来小心看押。反正养他们也不需要花费什么,这些家伙们本来就得吃小方块,要是不跟来才会全都饿死呢。” 卫对此也是深以为然,他便点头同意:“那就这么定了,该派的聪明后生要派,能学多少是多少。该带回去的丑八怪也得带,有什么本事都得全部逼出来,不听话就用棍子伺候!” “还是您老有经验。” “嘿嘿,其实就这么一说。该给好东西的时候也不能省,打一巴掌拉一下才是正理。” 二人谈论没多久便定下了章程,然后就准备寻找信得过的人开始做准备。不过到这时才发现老巫师居然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待上去查看后才发现并无大碍,似乎就只是睡着了的样子。 换别人可能是睡着了,但换了特定的人则有可能是身处在白色空间中。 “师傅!快来救我!我身边还有好多人呢!让格鲁古人赶快飞来救我!大山,大山突然都暴躁了起来!四面八方都是走来走去的山妖,我们谁都不敢前进或后退了!” 一个焦躁不安的念头在发出求救,从称呼和语气上就能分辨出来自老巫师的徒弟。他才气喘吁吁地迎面同步行推进的援军相遇没多久,结果就发现不仅是前路无法走得通,就是后路也突然被庞大的阴影和震动所断绝。 如果有高速机动的工具就能确保彼此间的距离,只要胆大心细一些倒也可以轻松绕出。可是会被抛在后面赶路的都是纯肉腿赶路,连劳累带灰雾造成的喘不上气都是相当够呛,他们显然不具备安全离开的基本条件。 大群疲惧交加的河青人不光是速度慢,还有被从未见过的异象给吓得双腿发软。还有些胆量的就跪在地上向各种神明做祷告,胆小的家伙干脆就是将眼白一翻就晕了过去,但总归都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被拉进来的老巫师自然关心徒弟的安危,他就赶紧询问到:“你在哪……” 话没说完就被绿塞过来了一份地图,于是在一阵闪光后便让老巫师获得了想要的信息。可见求救之人在平时就没少钻研新获得的资源,并且在将自己的师傅拉进来之前就已想着这么干了。 这东西其实就只是一份可被塑造的概念,在白色空间中的具象都未必是一份图纸,甚至也不是具有高低距离的立体地图。具象出来只是方便彼此的使用,所以只需一个细小但足够明确的光球就能做象征。 获得信息的老巫师确认徒弟并没有移动太远,但以一个常人的移动速度也算是很努力了。他还想就对方的近况及推落下车的事情做解释,但却不料绿的性子更急,才刚刚传递完位置信息就催促到: “好了,我就在这里!快去请格鲁古人来救人吧,就你们那儿离这边最近!” “哦,好,我这就去!啊哟!” 既然爱徒都说到这份上也就不好再留驻于此,老巫师便急切地离开白色空间重新睁眼。前半句还是在答应徒弟赶紧离开,可没等话说完却是被吓得叫出声,而且还是从意念换成了高声的尖叫。 他会整出这么一番动静也不是因为爱做妖,而是在睁眼之初就看见两个大脸盘凑在面前,实在是被吓到了才会做出本能的反应。而这么一嗓子也是来的突然,就仿佛是故意做出的恶作剧一般。 “喊你个鬼!” “我滴个妈!” 两个查看者也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自然都被吓得异口同声地骂出来,并且控制不住地连连向后退去。 发出求救请求的绿也顾不及观看后续状况,他可不愿任由自己的身躯毫无知觉地待在险处,于是也念头一动地让意识重新返回身躯。等刚一睁眼就有信众注意他的变化了,于是立刻欣喜地叫唤道:“醒了醒了!小神仙醒过来了!大家都让一让,小神仙醒过来了!” 所谓小神仙自然说的就是身为教团成员的绿,毕竟面庞什么的都还处于人生最俊俏的阶段,遥遥望去就如同传说中的神仙人物。再加上年纪轻轻就随同老巫师积攒下了许多名声,所以也算是能获得一些小外号的。 再说以前谁见过大山会跑来跑去的事情?往好听里叫唤也是为了让这一位心中高兴,办起事来也会为大家尽心尽力。 第1553章 困境中的慰藉 附近信众们的愿望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为了自身安全而跟从“贤明”之人,在眼下就算是较为处变不惊的绿了。不过就自身安全还是要多嘴再确认一下的,于是马上就有人纷纷出声询问道:“怎么样?咱们还有救吗?” “那些是大山成精了吗?白首山的山神能治他们不?” “咱们去哪里?不会被这些山妖给吃了吧?” 但是聒噪声很快就被其他人给压了下去,并且还是用非常管用的理由:“嘘!小声点!别惊动了它们!” 刚刚醒来的绿只想要确定眼下的安危状况,所以也无心对杂七杂八的问题做回答。他一起身就先转动目光向四周做眺望,自然就只能看到能见度颇低的浓雾,再往远处就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了。 不过有浓雾遮掩也不意味着发现不了异常,那些正在移动的可是高大如山岭般的存在。它们的每一次迈步都会对空气和悬浮的胶体带来挤压,就是没有空气流动也会制造出大风。 于是在浓雾中就出现了缓缓移动的气团,不仅在与周围挤压摩擦时会变得更加凝实些,甚至还会引发出一些肉眼可见的缓慢湍流。也就是这里的气体活动太缺乏变化,否则分力就是再变大几倍都有可能。 偶尔会看到高处出现一些隐隐约约的黑影,但由于移动较快便很容易重新隐遁在浓雾中。也就是从脚底传来的震动感并没有渐渐变大的趋势,凭此便可知道暂时没有危险向眼下的所在靠近。 于是绿便知道这里依旧是较为安全的,他就在松了口气后才不作声地招手示意,要求大家距离自己更加近一些。 做出这动作就是表示不想大声说话,被巨大之物震慑的人们自然都深谙其中缘由。周围人等自然也都心领神会纷纷靠近,很快就形成了以绿为圆心的一圈人群,但就是没有人首先出声做询问。 一时间就只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和衣袂摩擦声,当然这期间也一直都有各个方向传来的隆隆声做背景。 “怎么样了?” 等可以控制的杂音尽去后便有人压低了嗓子发问,并且还是有十数人不约而同地这么做了。可见大家都将绿刚才昏睡过去的表现当做救命稻草,自然会向这个少年郎询问将来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在以前就见识过了不少,无非就是请神上身来传话嘛! 绿看看大家认真紧张的眼神便微微点头,他在以前也曾许多次见过类似的目光,当然知道他们现在都是处于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人群总会在这种情况下将信任交付给可能的成功者,只要操作的好了就可以让所有人都听从自己的指挥。 而无论是为了保持所在位置不被那些巨大的怪物发现,还是为了营造神秘感都得压低声音。绿就以低沉且奇特的颤音公布道:“圣哉,我已暗流大神之名请了援兵到来,不出一时三刻就能来这里救大家脱离险境。但有几点需要诸信众注意,若是行错做错可就再也没得救了!” 操纵人心要的就是让他们不断起伏,给点希望再往悬崖边上推一把就能很好达成预想的目的。聚在周围的人只要都信这世间有暗流大神,那么也肯定是信他以其之名作出的保证,自然都是吞咽着口水纷纷点头答应。 所谓人心可用就是眼下这种状况,被环绕在众人之中的绿也能感到心中安稳了许多,他便说出了接下来要注意的要点: “切不可大声呼喊叫闹,不然把那些个引来了谁都跑不掉。尤其是在援兵到来时更得捂住嘴,不要为了心中高兴害了大家性命!至于人家是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都不要去叫喊,不管是错过了还是没看见都由我来招引,绝对能带大家离开这里的! 切不可远离地上画出的线条去别处,更不可以恶意将其抹除。这可是咱们在这番天地行走中留下的痕迹,只有循着这条线还能安全返回暗河。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彻底迷失在灰雾中,谁都没法将你找回来! 还有就是要时时刻刻在心中祷告,只有让暗流大神听到了祈祷才能愿望成真。谁要是假装祷告或不诚心都是在祸害大家,那以后也别想重返河青城了!听到了么?” “听到了!” 这些所谓要点说的像模像样,对于希望获得主心骨的人们而言就如同是安全绳。于是心中惴惴的人群便将其仔细记在心中,有反应快的还立刻双手合十做默念,并带动周围其他的信众一同伏在地上做模仿。 当然受限于环境问题就不能出声念诵,稍有点智力的都只敢微微开阖唇齿地作为象征。主要的祈祷还是发生在心中做默念的,待再念诵几遍后就会觉得神名愈加高贵,而自己也一定会获得这伟大存在的庇佑。于是整个人群都因此变得安定下来,除了呼吸和偶尔的摩擦都不再发出更多动静了。 引导众人进入这种状态的绿也假模假式地双手合什,不过由于出于自傲的心态和高人一等的愿望就没有跪地祈祷,而是直挺挺地立于人群中非常显眼。以及相对不错的面貌和挺拔的身姿到真如一道标杆,给在场的很多人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当然他也只能戳在这里扮高深,无论是祥福高大山岭,还是偷偷溜回黑门所在都办不到。现在只能身为人群中的一份子做引导,像是刚才的那些要求就是保护大家不被发现的对策,当然反过来也可以实现对自身安全的保护。 否则若有一人引来祸患就会波及所有人,到时候不光是逃跑躲避的地方都没有,恐怕就是想留下全尸都做不到。而提出的每条要求都是为了减小大家被发现的可能,只有暴露风险被降到最低才能提高大家的安全。 为此甚至还考虑到呼唤救援会增加暴露的可能,所以还特意为此予以全部禁止,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大喊大叫。至于相关的弥补办法则是绿宣称自己能够通神,以这么稳妥的联系方式自然不会让大家错过救援。 大不了错过了就一闭眼去跟师父说一说,自己就能间接让救援找过来了。 第1554章 援救(一) 要求被困的人们祷告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来是给大家找个事情好转移注意力,一来则是为事有不足则甩锅给不虔诚之人。 到底谁是否虔诚都是心里头的事情,一般也没法从表面上看出来。若是事情更加恶化也可以挑动大家互相怀疑,这样就不会让大家的不满全落在自己身上了。 总之善名恶名都归于神明来担,至于神职人员就只是一个谦卑的仆人而已,是不该被追究任何的相关责任的。 绿在努力安抚人心等待外援来相救,但内心则是在期待那些被惊动的大山赶紧多活动活动。有什么怒火都不要别在心里,全部都对着大地撒气撒干净就挺好了。自己带着乡亲们绝对不会干扰山岭的乱舞,只打算沉浸在自我想象的庇佑中不再自拔。 但这绝对不是要将脑袋缩起来,谁问都绝对不是! 自己这些人只是打算对付一些蛮子的,也没听说用剑刃和棍棒可以用来对付山岭。所以在半路上进退不能的时候就只能求救了,这在任何人看来都不算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不过距离这个位置最近的救援单位并非老巫师那边,恰恰是正带着红衣要返回黑门的王涛一行人。他们用缴获来的武器做成担架紧赶慢赶,差不多是刚到达地面的时候就接到了米图卡的命令。 “还有这种事?知道了。” 确认只是常规任务的士兵简单领下了任务,然后稍稍对将要前往的坐标和需要执行的事情进行了核对。具体而言就是“到哪里”和“救几个人”的事情,仗着可以高速飞行的机甲也没啥可担心的。 然而首先要做的并不是尽快飞往任务地点,而是分头对舱门大开的机甲进行安全检查。谁都不希望那些蛮族会对自己的宝贝座驾干些什么,但还是得将一些受到涂抹的石头丢弃出去。 这些制作粗糙的玩意就像是幼儿的作品,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当做是路边的垃圾。但鉴于它们都被有意识地分散放置在机甲各处,若稍微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是刻意摆放的,很可能具备镇压邪祟的神秘学意义。 甚至就是机甲表面上也被涂抹的乱七八糟,从横亘某处的划线到毫无意义的涂鸦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留在机甲身上的巴掌印,很可能当时冲突过的每个蛮子都过来拍了一巴掌。 这既给人一种战斗结束后的合影留念,同时又让人觉得从里到外都充满了邪气,必须得统统清理掉才能感到舒心。所以这些就是想不去刻意注意都很难,不管哪个驾驶员都不愿放任这些东西来恶心人的。 若有其他神棍在场便会提出由其主持破解仪式,只是在施法的时候还需要种种的物资和大家虔心配合。说不得还得收拾个三五天才能结束,否则随便开动便会祸事连连,任何与之稍有联系之人也会跟着遭殃。 但可惜的是诸位驾驶员都是科学侧的士兵,他们在平时就没有这些事情的概念,所以对待的做法就只有扬手丢弃掉而已。就算王涛在场也没有发挥神棍特长,他还巴不得赶紧清理干净了好回去呢。 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客串扮演而已,从内心深处还是没有真心从事这一行的。而且越早返程就能越早救治红衣,在路上耽搁的每一秒都会增添不必要的分先,所以他在帮助打扫垃圾时还是最起劲的一个。 也就是缺乏墩布、水桶和时间,不然他都想帮着连外壳上的涂抹都一并清理,怎么能将这么漂亮的机甲给弄得这么脏呢? 有几人合力就很容易清除掉明面上的干扰,但还有个暗中的干扰在给格鲁古人持续带来干扰。之前的麻痒之感其实一直都未褪去,如果不想将皮肤都挠烂就得靠毅力强忍下来。 刚才战战斗时还能因精神集中而稍作忽视,但等大部分事情都告了一段落后又没有啥要操心的,于是当人心稍有放松时才再次冒了出来,依旧在以让人头痛的方式给他们添麻烦。 然而地下洞穴中的一战也多少结下守望互助的情谊,不为大难不死被救出来的王涛也得为红衣。若非这个土著女子大法神威也没有他们的得救,而伤至陷入昏迷的状况也与挑起战斗的重任相关。 如果说前一天还带着鄙视加高人一等的怨恨之心在面对他们,待到有共同经历后就提不起那些有的没的心态了。迎难而上的勇气和并肩依靠的情谊比什么花言巧语都能打动人,尤其对感受过绝望的人而言就更是有效。 于是几个格鲁古人便将一脸焦虑的土著盟友安排进驾驶舱室,而不再让他们待在相对不那么安全的机甲外部。至于身上的瘙痒也都被硬咬牙给忍耐了下来,只待回去后再找己方的医疗专家做处理。 王涛拘谨地缩在驾驶舱室角落中不敢乱碰,但又带着十足的好奇目光观察格鲁古人的每一步操作。他早就眼馋这种类似人形的高大兵器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能亲自坐进来,哪怕是以乘客的身份也很令人感到激动。 这可是自小以来都想要实现的愿望,只是在愿望成真的时候却不知道能否返回家乡,更不用提同其他的童年玩伴们炫耀了。 具体的启动过程和驾驶方式都是意外的简单,似乎是扭动钥匙就可以开动了,而且后续移动都没有曾经看过的动画中那么繁琐。对外部的观察还不具备全景视角,以大幅的弧形投影提供广角的舱外画面,依然能给人是独自在空中飞行的错觉。 几台机甲在轻轻一晃动后就拔地而起,在提升到较为安全的空中时也会调整方向。一旦确定飞行高度就不再理会地面上的危险山岭,只要加速向前就能让那些土石疙瘩都无可奈何。 毕竟那些巨大的玩意就连地面载具都追不上,而当被足以激怒其的任何目标甩脱后也做不了什么。它们只能无可奈何地在原处肆意咆哮,然后在制造出若干个坚硬碾压区后才缓缓转身返回。 第1555章 援救(二) 踏上返程的机甲不会刻意去刺激这些怪物,但有必要释放出自动飞行侦察器确定周围状况。就算会造成这些耗材的寿命减少也必须得做,不然就会造成驾驶员自己的寿命被瞬间终结。 还有人在但距离频道中略带不安地闲聊道: “这个高度能行吗?会不会再次撞上雾气里头的高山?” “你还当那是一场事故呢?明明就是那些土著们远远地操控大家伙,不然事后那山岭也不会消失不见。所以我们才要高于上次五倍的高度飞行,不然就算来回的道路已被探测完毕了也可能遇到危险。” “总之就是敌人悄悄藏起来的战区。” “还有就是怪物到处移动的灰白浓汤。” 说话中他们就飞过一处颇不安稳的区域上空,在可视范围内就能看见两座缓缓移动的山岭。当它们移动时就搅动着雾气快速卷动,于是便制造出了如漩涡、如绸缎一般疏密不一的景观,就仿佛在云雾中迁徙的巨兽。 但这些身体坚硬的巨兽并不友善,一旦察觉从高空而来的机甲小队便试图全身而起,竟是想要用接触方式去击落他们。可这样的图谋只在受害者反应时间极短的情况下才可能成功,一旦拉开距离又及时做出防备就会无功而返。 “还好我们飞得够高,如果还是原来那个高度的话就真有可能中招。不过他们真的是这里遗存的战争机器吗?为什么不对我们使用远程武器?” “谁知道!可能是疯掉的工程机器,也可能是那些精细玩意都坏掉了。还是先把他们的形象记录下来吧,看看管理会在见到这些玩意后打算怎么办。” 闲聊的小队在半空中绕着不同目标转了两圈,即是在采集对方的全景信息,又似是在向对方作出挑衅。总之地面上的巨大之物会为了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不停移动,并且试图扬起部分躯体去做拦阻。 但是不可触及的高度是最好的防御,这给几架显得相对渺小的机甲提供了无比的安全和自信。尤其躲避那些活动山岭投掷向天空的石块就更是轻易,足够的反应距离就能让机载智脑自行处理避让,完全不需要驾驶员为此太过操心。 于是保持距离的接触就很快探明了地面的底细,那些身躯庞大的家伙们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最多就只是给地面单位造成一些惊吓罢了。获得了这样的认识就让在场几人更感轻松,但也会为撞山而亡的战友默哀了几秒钟。 “他不该开那么快的。” “或者不该飞那么低。” 作为临时凑合起来的队伍能做到这样也算够意思,总算也不枉前几日的一场战斗之情。幸存者还得赶紧收拾起心思面对未来,否则光是哀悼各自原建制的战友们都会忙不过来,那一天到晚也没时间去干别的了。 而且侦查路途上的潜在危险只是顺带而为,他们需要尽快完成送人和救援盟友的人道任务。只在略略进行大致侦查后就一并离去,当向着任务所提供的坐标区域移动没多久便发现了目标人群。 地面人群认为自己应该尽可能缩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减小被山妖发现的可能。而这样的做法也令他们显得分外胆小,就算是身处空中的驾驶员也发出了嘲笑:“啧啧啧,怪不得要咱们来帮忙呢,周围居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大傻个’,以那两条小短腿还真没法跑出去。” 队伍中则有人劝导:“好了,他们毕竟是来救咱们的,哪怕走半路被困住了也该记得这番情谊。” 可发出嘲笑的家伙却没立刻闭嘴,而是继续闲聊了起来:“说的对,可你的语气也不像是很感谢的样子。” 居高临下就难免使人产生傲慢情绪,所谓说胖就会喘便会让人大笑出声:“哈哈哈……是么?可能是咱们太能干了吧?没等这些援兵到来就收拾干净了!” 但他所说的事情显然不符合事实,于是就有人出声进行纠正道:“呃……是那些人。还记得么?那个超能土著和狂战士……我是说咱们……” 后面的内容并没好意思说出来,不过在通讯频道内的几人都不再言语了。一是他们当时的初期表现实在是有些不堪,直到是修好了武器才能一逞力量。一是懂得格鲁古语的王涛正在与他们同行,只因作为乘客才没能因通讯设备而听到他们的闲话。 “好吧,好吧……” 得意忘形的家伙受到提醒才想起当时事情,看看身上沾染血迹的王涛、再看看昏迷不醒的红衣就能想起战斗中的种种。相对这些有着过命交情的土著还真得感谢他们的奋斗,于是他便无奈地闭嘴表示收敛,至少在短期内是没脸再展示自己的高傲了。 还有人干巴巴地说道:“应该好好用心关照一下的,下面这些可怜虫都是她们的人。” 他们在天上交流了几句话后就决定展开救援,可这段时间相对于速度极快的机甲而言就能飞出几里地去。身处安全之地做闲聊的人自然可以不在乎,倒是将地面上一群期盼救援的人们给急坏了。 “山妖”移动的脚步会制造出带有震感的轰隆之声,一闪而过的破空机甲则会留下自身引擎特有的响亮噪音。可是那渐渐增大的噪音只会在到达一个极点后再渐渐远去,只留下持续不断的小型地震还在折磨着大家的耐心。 有这些噪音存在就相当于提醒处境的危险,所以滞留在此的河青人没有一个敢于大声招呼格鲁古人。他们生怕自己不但没有唤回救援的希望,反而会将远处的危险都一并招惹过来。 一众盼望救援的人们想要呼唤却又不敢呼唤,那么就只好去找之前打下包票的某人做询问:“那个……他们,他们飞过去了……” “那是没看见咱们么?” “要不要喊一嗓子,就一嗓子。” “是啊,喊一下吧!” 第1556章 援救(三) 头上微微冒出冷汗的绿有些着急,他抬起自己的右手阻止对方再说下去,并且表情严肃地应付道:“不要急,不要怕,咱们现在这么多人就得共度时艰,我不还在这里吗?所以就将联络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之前说过的吧?不论错过还是没看见都由我来招引,但你们先得给我腾出一片空地施术。” 他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展露出镇定的神色,再加上大家现在都愿有个补救的办法,所以便默不作声地后退让出了一小圈平地。声称要施展法术的律便躺在其中默念“卡伦普”,然后就一闭眼地去找自家老头子做沟通了。 而仿佛是为了对绿的行动做出回应,消失不久的那只小编队已经在空中拉开了长长的距离,并且在此时兜了一大圈出现在河青城众人的面前。从浓雾中冲出来的身姿就如同神明一般威武,惹得一群愚昧之人都纷纷赶紧低头,并且虔诚地赞诵起了暗流大神。 至于所赞颂的词句也无非是“圣哉”等套词,教团依旧无心对于教义进行充分的填充。在表面上看是宣传的人手不够,而背地里却是几个神棍在争夺势力,谁都不愿意放任别人的旧交情负担起更多的事项。 毕竟物资和人心是随着具体事项走的,办事越多就会获得越多的人力物力,而那也意味着某个人的派系会被逐渐充实起来。在以前还能因为部分人不可替代的力量而做忽视,但当经历一个个的天地后就有可能得到奇遇,那么也就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获得更多的力量。 从前没想过和想不到的念头便有了生长空间,谁知道获得提升的人又会有怎样的心思呢?至少已经获得优势的人还不愿让出位置,所以就干脆阻挠整个教团对信众团体的影响了,这样自己还不至于太快地失去优势地位。 但这些内部的勾心斗角对于外部力量意义不大,不但是对付不了缓步移动的山岭巨妖,就是格鲁古人也对这外在的表现毫不在意。 “他们在念叨什么呢?算了算了,时间要紧。” 有驾驶员对于河青城信众的集体行为稍感迷惑,但由于时间紧急还是赶紧向前丢出若干救生囊荚。 于是若干个手指大的小东西就被砸向了人群,并在碰触到第一个物体的时候就快速膨胀展开。但这种快速又不会对脆弱的人体造成伤害,只是会尽可能将区域内的物体都囊括在其中。 这也是在常规救援中常会带点“礼物”的原因,有时是某个人的私人财物,有时是某个人的一部分,而更多时候则是高强度战斗所造成的太空垃圾,通常都只具备就地丢弃的价值。 但是当砸向密集人群时则会非常管用,每个囊荚都能轻易地将很多人一并裹带了进去。少的可能就只会装下七八人,而多的则会一口气装进十五六人,这当然会将在场的绝大部分人给吓得魂飞魄散。 但格鲁古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们真的就只是在依据字面意思进行紧急撤离。毕竟一些幸存者在末日来临时聚集求生也是常态,这就需要救生囊荚的高强度弹性材料会尽量扩展自己的边界,不然也没法适用于危险的战斗环境中。 一台机甲一口气可以制造出十几个椭圆球体,这全看当时配备了多少相关耗材,以及具体的任务需要。但在眼下的机甲就只投掷了四个救生囊荚,因为这是它身上挂钩所能负载的极限,再多就会影响接下来的飞行安全了。 有重力影响的环境就是不如太空中那么方便,否则哪怕一个飞行单位也可以将许多救生囊夹都串联起来。这样虽然也会影响到救援效率,但是在无重力的真空中可以拉起串串的生命希望,哪怕整体质量有几十吨都没关系。 重力环境下就必须考虑很多因素,而在有大气的环境下就还得考虑空气阻力。所以每台机甲的携行能力都会被大大降低,只能通过多次转移来实现对人群的救助。 将飞行阵型拉成首尾看不见的长链也是出于这种原因,这是在危险区域通行时的标准队形。 第一台机甲落下没多久便会快速起飞,三四十个受困的河青城信众就在惊慌和懵逼中被带走了。而紧接着便会有第二台机甲快速落下,并且将前人做过的动作重复一遍,每次也能让聚集避难的人群露出一大片空地。 四台机甲在未经商量的情况下就带走了一百多人,然后就接连沿着活动山岭之间的空地快速离开。他们的来去自然会引起巨大怪物们的注意,但却由于足够快的速度使之无可奈何,没等做出更多反应就全部高速离开了。 骤然的加速显然会让人承受巨大痛苦,而在救生囊荚中的人们就更会在拥挤中发出惊慌的叫声。如此将人带走的过程并不是多么温柔,但留在原地的信众们都对获救的信用而感到万分羡慕。 这些人平时虽然不愿意靠近格鲁古人,但眼下更不愿被那些巨大的移动山岭踩成肉泥。同样是异类也是有所不同的,尤其在带来威胁和伸手做援助之后就更是能让人进行选择。 “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格鲁古大仙!” 自发的赞颂声就从依然滞留的人群中发出,看来他们已经学会对祷词做修改填空了,可见也不枉念诵那么久所带来的熟练。 但凡自身渺小的就很乐意与伟大的存在相挂钩,于是仿佛自己的地位和感受也跟着升华了。有求于人就得有事没事多将好话挂在嘴边,也许哄得多了也能让对方抬抬手释放一些善意。 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强者的尊名从他们的嘴中冒出,但那先得让自身获得解救才行。 至于眼下的附带愿望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希望具有飞天大能的格鲁古人可以快去快回,他们这些人都不希望一直被丢在这种鬼地方。而与此同时就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冒出: “怎么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第1557章 援救(四) 说话的就是刚刚同老巫师完成沟通的绿,他是在另一边做出许诺后就立刻自主苏醒的。可就是要救援也会先从边缘处的人群开始,这样无论是圈人还是带走都不必冲入人群,如此才能避开可能的碾压事故。 而绿因为身处人群中心的缘故就不可能被立刻照顾到,他甚至还因自主昏迷而错失挤到边缘的机会。从地上起身时也只在为大家的大声念诵而惊慌,显然他并不希望这么大的动静将山妖引来,自己可还希望能活下去呢! 只是因为由于他的躺下和救援队的回来存在时间上的先后顺序,于是也就被在场的信众们认为具有因果关系。大家自然就对这一位小神仙更加毕恭毕敬了,不多时便有周围人等纷纷说清楚了刚才状况,并且还连声夸赞道: “还是小神仙厉害呀,一闭眼请神就让那些仙家赶紧回来了!” “就是,都是看着小神仙从小长大的,我从以前就知道他肯定有出息!” “厉害,厉害!那些先人还真听你的话啊!可下次能不能让咱先走,我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嘿嘿嘿……” “我,我家里也有些事,下次让我先走呗!” “你们怎么能这样?让我先走!” “……” 愈加变味的奉承和请求虽然有些可笑,但也说明在场的人们都已认可绿的召唤之功了。但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青年却是有苦自知,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机会,但还得维持一本正经的尊贵模样做应付。 自己虽然是向师父去求助了,可是算算交待工夫和双方退出白色空间的时间也对不上号。怎么可能是救援已经发生了,而求援还没来得及进行呢?这岂不说明那些格鲁古人本就发现了自己等人,而且救援本来就在人家的计划中么? 脑子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这一切,但绿乐得闷声发大财,什么都不说地就站在那里接受众人恭维。默认了白来的功绩但是占了小小的便宜,但以其本心又何尝不想被第一个救走呢? 而且自己能力的边界也是要注意阐明的,不然以后就会被许多要求做出无法达成的事情,那以后就真的是麻烦不断了。所以绿依旧是维持一副不悲不喜的神色,板着脸向众人宣称道:“此乃神意,我无从判断,你们也需严守自己的本分!先前不是说过要虔心颂神的吗?有我在就一定会让你们有好下场,必是会同大家共度时艰的。不过尔等此时还需慎言慎行,莫把那些妖物们招了过来。还是一起随我默念神名吧!” 他说完就将双手抚在心口肃立不语,所面对的方向正对那些飞行机甲离去的航道。在那里还有团团的浓密灰雾在尾流干扰下盘旋扰动,与周围地面上的不定向湍流相比就仿佛高端了一些。 要不说他在神棍行业中是专业的呢,轻轻几句就让在场的人们顺其意思行事,很快就再无人敢于大声喧闹了。于是这还剩数百人聚集的小区域里就声息顿去,只余从地面上传来的颤动和响声在不停逞能,但却再也没法撼动心有所恃的众人之心。 等待救援的人们因心局势稳定而心中安宁,可被救走的人们相对而言就不是很好受了。 那救生囊荚里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就算再有弹性也是空间有限,于是使得每个身处其中的人们都挤压在了一起。或许有人经历过城市轻轨的高峰时段,而这些落后之人则亲身体验到了加倍的拥挤。 没法移动胳膊腿脚都只是最起码的情况,获救之人的数量也在对氧气造成加速消耗。没有心理准备的人们便会本能地惊呼求救,这就更令大家的状况愈发不好,尤其对于最受挤压的几个人而言就相当于窒息地狱。 少部分几乎已处于能喘上一口气是一口气的地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再也喘不上气了。而另有小部分则较为靠近氧气的供给区域,哪怕是昏头昏脑也会凭着本能将头转向那处生机所在,就指着这口新鲜气吊住小命。 若说他们被挤压成了肉球也不为过,而就是这样的状态才让人们对外力变化分外敏感。只要还没晕过去就能感受到飞行期间出现了明显转向,直到是再过一阵子后才反方向转了回来,并且在时间上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机甲小队虽然飞行在空中,却花费时间带着他们多绕了一个弧形,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众多的河青城信众虽然算是获救之人,但在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情况下也什么都做不成,那就更无从打听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实具体的状况相当简单,就是返程小队需要同黑门内再次派出的救援队错开空域。谁也不想在能见度这么糟糕的地方高速飞行,尤其是在大多数远程侦测手段都会受到干扰的情况下。 两边要是撞上了就只会有机毁人亡一种可能,所以稍微绕一下路还是非常必要的,这在所有的驾驶员看来都再正常不过。能够较精确控制行进路线是一回事,而如果能确保自身安全的话也不妨多费下心思。 “平安。” “平安。” 在横向数公里间距“擦肩而过”的两支机队互道平安,即是常规礼仪也是由衷祝福。祝愿踏上返程的战友们能平安返回,也祝愿执行任务的战友们不会在这怪异的天地中再出事故。 能这么快派出救援队就说明两边已恢复了通讯能力,那么对方将要前往的方向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抵达刚刚结束冲突的地下部落。临时管理会不但对所谓的念力蛮族感到了好奇,更是对后续发现的陈旧机器所代表的含义产生了兴趣。 所谓的好奇就是想要弄清没见过的现象,从轻瞟一眼到搜集知识都有可能。而兴趣则会让人向着发现的特异点做探索,试图在弄清本质后好做出选择,并有可能投入很多的资源和努力。 第1558章 各自眼中的贫瘠 一众格鲁古人可是习惯各种高科技辅助的群体,他们绝对不会喜欢日渐拮据的生活。能源上的限制使用和物资的有限拨发都是具体体现,大概过不了几个月就再也没法启动机甲了。 自与舰队的联系断后就得正式面对这样的未来,渐渐远离轻松便利的生活也会成为压在心头的重担。 而发现了机器就意味着可能发现更多,甚至是可以借此找到一个具有完整工业体系的社会。那么或许就可以同他们交易一些生产工具,并且得到一些以前所未曾碰触到的知识范围。 若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到他们那边请求收留避难,只要对方是具备稳重可测的社会就不至于太过酷烈。这全是因为与所谓卡伦普的接触就很让他们记忆犹新,所以便想要去寻找一个较为不那么让人反感的文明。 而大方针的决断还需要依赖更多情报做支撑,在增援部队中也也就有必要捎带上一些滞留下来的情报官。专业的事情当然最好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员,当然也不妨捎带着将一些河青城盟友给救出来。 虽然他们都不是很满意这种强拧成的关系,但这些看似落后的家伙们还是选择在危急中出手相助,这甚至都发生在格鲁古人作出请求之前。于是临时管理会这才能弄清楚河青城是河青城,其实同那大杀四方的怪异玩意并不是一体。 心态的转变就让他们对于救援行动毫无芥蒂,从低空入场到带人脱离都是一气呵成。此行而来的更多机甲数量也为救援增添更多力量,足以让更多的受困人员被一起带走,当然在体验上依旧不是那么让人舒心就是了。 依旧是从边缘入手将人带走,依旧是众多的信众将核心之人围在中心,于是身为教团成员的绿就再次被留了下来。与之一同未来得及被带走的就只剩少部分人了,但他们只要看见风采许诺之人还陪同在自己身边就能安心,只是会更紧密地将“小神仙”围绕在中间。 造成这一情况的并非是囊荚数量有限,而是机甲数量限制了携行单位的上限。幸而他们的受困区域距离地下入口不算太远,至少以飞行单位的速度而言是真不太远的,所以很快也可以等到后续的救援力量。 但这种情况只在格鲁古人内部进行了共享,并没有让受困之人也知道接下来的行动规划。滞留在原地的绿有大哭一场的心思了,只因将那山岭巨怪招来似乎要更危险些,所以才借助咬紧嘴皮子来让自己镇定。 他到这时才有心思重新审视周围的几十人,只听他们依然在制造出赞颂神明的低声碎语。或许一无所知并非是那么的糟糕,至少还可以在聪明人的忽悠下保持镇定,而不至于心态乱成了一锅糨糊的状态。 而这样的审视也同剩余信众们的目光对在了一起,绿便感到现在产生了一些分外的窘迫,似乎不说些什么就显得不合适了。而此情此景之下可以选择的范围就是那么几个,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便稍微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脸道貌岸然地宣称道:“共度时艰,这是刚才说过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得吧?” 经其提醒便令很多人想起之前的话语,也很快就与现在的境况联系了起来,于是周围人等产生了同舟共济的感觉。大家甚至都因此感动了起来,于是就异口同声地应道:“记得!” 绿提起这一茬是想找个说话的切入点,但他并不愿情绪激昂起来的人们太过大声,于是就赶忙压低了声音劝说道:“小点声,小点声……” 小心感受了一下远处的震动感并没有太大变化,然后他才继续低声说到:“大家还有人留在这里,所以我就也还留在这里。这是之前许了你们要有好下场的,我必然会全心全意同大家在一起!” “圣哉!” 绿久经很多的场面话和情势控制,一番话语说完自然就引发周围几十人的真心赞颂。其实不这么说也没办法,周围都被那些吓人的巨大山岭被围住了,而且说不定下一趟救援正在路上呢。 除非疯了才会贸然离开此地去往别处,倒不如让些漂亮话来妆扮自己的名誉。 不过那一声“圣哉”从前都是敬献给大神和神使的,在前不久才刚刚诚心诚意的奉献给会飞会救人的格鲁古人,而现在又给予了运气不好、但嘴皮子漂亮的绿,似乎是有不断跌价的趋势。 但不管怎么说也确实说明在场的几人都是诚心诚意的,只需一番话语就能他们感动得痛哭流涕,只差是捐出大半家资以显诚心了。这样的心思更可能只是一时激动,谁知道真等抵达平安之地后又会如何呢? 只不过众人的肯定也稍稍填补了绿的不安,于是大家便各取所需地安稳下来,只求格鲁古人能快去快回了。毕竟以他们的见识还不能分辨出机型和编号,只当是先前救人的那批离开没多久,然后又带了更多伙伴回来,也算是无关痛痒的小误会吧。 失落一小阵、被感动一小阵、然后就是获得格鲁古人的下一拨救助。当绿及周边的几十人被放在地上时都松了口气,并且在大口大口喘气中好奇地打量通往地下的洞穴,据说此次遇到的麻烦是来自地下的。 有不少人虽然会在心中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但在之余也愤愤地对那里吐唾沫。若非这里不太平又哪会需要增援?若非自己前来相助又哪里会被困?若非被困又怎么差点被裹在包袱里憋死? 这么一连串的因果联系也没有多么困难,但凡如此做的人都会连带着对地下的蛮子们产生了厌恶。所以等这些人进入地下后自然不会客气,几乎都是在带着报复心态进行大肆搜刮。 只可惜居于贫瘠之地也不会有多么富裕,所以这让河青人对大部分所得都不屑一顾,只感到这次行程真是不划算。直到是听说粮食机器的存在才转而欣喜,并且连连夸赞主事的四娘和其他教团成员真贤明,以后万世子孙都会感激他们的。 第1559章 治疗 在地下旁观米图卡等人拆解机器的河青人啧啧称奇,他们没想到这类东西竟可以被完好地拆成零碎。顺路同王涛一并返回的信众们可要更难受得多了,就是说成活受罪也能当得起那样的感受。 由于所有受困河青人都是被同样方式救出来的,所以大家在着陆后被释放出囊荚内心都差不多,大部分人的心态几乎可以成为彼此的翻版。至于踏上返程的人们则要经历更长的路程,被束缚憋闷更久的他们自然会觉得加倍艰难。 十几个救生囊荚在机甲落地时就被有意识地分散放置,然后就在驾驶员的操控下受控崩解,粗看上去就如同被摔烂在了地面上。被装在其中的人们一经释放就全部都跌倒在地,又由于缺氧和恶劣的搭乘环境而变得身心萎靡,一时也没有任何人能凭借自己的力气爬起来。 于是所有人一致的动作就是大力张嘴呼吸,像极了蹦上陆地许久后却无法入水的活鱼。只不过露出的表情却是充满了解脱和贪婪,只要能大口喘气就能是最美好的事情,哪怕大口吸入的灰雾会折磨嗓子和肺腔也顾不得了。 于是粗重的喘息和沉重的哮音就响彻临时降落场,同时还伴有因气管发痒而不停歇的咳嗽声。最先上来施以援手的就是格鲁古人的地勤,看他们将堆积在一起人们拆散的手法是那么熟练,显然以前也没少干过类似的事情。 这也说明宇宙环境还是太严苛了,能生存下来就是幸运的种种事例早已让他们心硬如铁。直到有专业人士做出示范才让留守的河青人摆脱震惊状态,于是就赶紧纷纷穿过黑门协助格鲁古地勤搬人,这才让救助的工作加快了成倍的效率。 安置地点可以选在三步外,这能方便救援人员将人拉开后再去施加援手。更好的安置地点则是穿过黑门的三十步外,躺在那里不但可以获得相对清爽的多的空气,还有机会用清凉的暗流洗濯嗓子,这简直能让整个人都都变得精神起来。 而这些忙忙碌碌的身影中并没有王涛参与在其中,他的身影只被人看到抱着红衣匆匆奔跑。如此身手已经要比众多信众还要矫健了,竟是一口气在穿过黑门后才瘫倒在地,但还是尽力拖着陷入昏迷的红衣在靠近目标。 卡伦普的由来一直都不为人所知,其神秘程度与站立的黑门几乎不相上下,从来没有回答过任何相关问题。它更以实在的战绩令所有人发自心底地畏惧,故而只要不主动表露来历就没人敢于强迫。 可是它表示自己能救治红衣,那么没有选择办法的王涛也只能这么相信了。他还在拖着红衣靠近的时候喃喃念叨着:“帮帮她,帮帮她,帮帮她……” 附近走过的河青人不明就里,还以为这一位是在同自己说话,于是就赶紧在伸出手的同时答应道:“哦,来了来了!” 哪知王涛想要求助的对象并不是哪个寻常凡人,没等其靠近红衣就用肉眼瞟见附近的“黑树”似乎有点动静。 撑在地上的数根扭曲黑肢并没有变化,主要是靠近自己这一侧的几根触肢突然出现了超快的生长。纵然有时会向着上下或左右出现小范围弯折,但以表现出来的总趋势却是在向着自己这边蔓延,就仿佛是在进行捕猎的黑色灵蛇。 “哎哟喂!蛇!蛇!” 上前帮忙的人心中这么以为就惨叫出声,结果脚下一个没站稳就打滑跌倒,然后就以难以控制的姿态向下滚落。可见他真是被吓得失去了自控能力,竟是从阶梯的上方直接就滚到了最下面,也不知会因此留下怎样的伤害。 自然有人会出手对此人进行相助,而抱着红衣的王涛也不愿舍了怀中女人去救助他人。他只能向众人招呼一声“帮帮他!”就再次面向卡伦普,并且面带急色地将红衣双手奉上,希望面前的这一位能完成之前做出的许诺。 黝黑而不反光的触肢轻松将红衣接过,并在靠近其头部的部分伸出许多更细的丝线,很多甚至都达到了肉眼无法分辨的状态。它们因产生便就地加入红衣脑部,然后就轻车熟路地向着出现异常的地方缓缓靠近。 毕竟大脑这样的存在还是太过精细了,哪怕卡伦普获得过一些人的一手材料也得缓缓推进。任何过快或着过刺激的措施都会造成意外,那还不如将接受治疗的女人一下子毁掉呢,那样还更节省大家的时间。 如此需要耐心的工作就仿佛将所有责任都交给了卡伦普,不知自己该干些什么的王涛就自然闲了下来。他不但会分神向跌落的信众表示歉意,并且还动员周围的人们将其送到格鲁古人那里去救治。甚至还有心走神去想些别的事情: “它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些细针有没有消过毒?会不会引发感染?这次的天地又是怎么回事?超能力果然是实锤了?可惜用到一半却又全部失效,难道还是如那老巫婆的科技一样来源,其实只是看着像超能力?我们能得到什么?够得上大家付出的部分么……” 心中胡思乱想着也始终没个结果,只能将目光一直都放在红衣的面目上。因为她就算陷入昏迷也会感到微微痛楚,于是闭着的双目也会有眉头不断皱起,就仿佛是陷入了一场恶梦之中。 她确实是在做一场噩梦,而且还有以前并不曾入梦的各种感官轮番袭来,以至于会产生非常无所适从的担忧之心。 红色是铁锈味的,会浮动在的右边发出清脆的铃铛响声。蓝色是咸涩中还有些微甜,通常不会固定在某一个位置,并且在浮动的过程中发出呜呜的声响。绿色则是苦味的,一般会在面前不停的上下翻动,有时还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但仅仅是许多的颜色并不足以构成梦境,通常会有许多人、许多场景和许多事交杂在一起,那么就会带来更多的颜色掺杂。 第1560章 心态 红衣几乎无法顾及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只能被各种各样的味道和声音所干扰,并且被其他声音引发的更多通感所困惑。 这些让人无所适从的干扰现象正如她脑部受创的映照,不但会阻挠对于正常现象的接收,若是积累过久甚至会对思维造成干扰。直到神秘来源的造物展开治疗后才得到控制,于是颜色就只是颜色,声音就只是声音,就连味觉和嗅觉的空间也一并在梦中缓缓缩小。 于是昏迷的红衣这才能安享久违的酣睡,哪怕梦境依旧是破碎不连贯的样子也无所谓。至少不再会觉得自己身处在散发着种种气味的吵闹染坊之中,被五色五音和五味频繁干扰可并不会令人感到舒心。 她的眉头便因此渐渐舒缓,就连较为急促的呼吸也重新回归了绵长的节奏,看上去正在远离身心受创的不利状态。在一旁等待的王涛也随之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努力总算得到了回报。 但是他并没有能因此清闲下来,因为一个貌似随便发起闲聊的声音突然在自己身后响起,只不过所使用的却是格鲁古语:“看样子这趟旅程遇到了不少麻烦,不过她已经获得了安全。” 对方找到的话题试图以红衣的安全入手,但不声不响站到身后的做法却着实将王涛给吓了一大跳。毕竟河青城和这些四目族的合作关系是硬捏在一起的,在以前就只是有事说事的态度互通信息。 其实彼此关系更像是缺乏广泛交流的两家平行子公司,只能在霸道总裁卡伦普的淫威下瑟瑟听命。就算有了合作抗敌的经历也不可能带来快速提升,最多是让参与那场冲突的几个人熟络一些。 靠近说话的格鲁古人虽然没想到王涛会做如此反应,但他也只是稍稍表明了歉意:“对不起,我以为你知道我过来了。但是大家都已经有过了深入的合作,加快交流的速度也能给彼此带来方便。” 王涛见其动作还算彬彬有礼,就算说话有些直接了当也没什么,他并不会因此对面前的格鲁古人产生不满。一方面是双方在技术水平上的绝对代差,一方面则是面前这一位的制服上面存在很多细节,在留刻在心底的记忆中似乎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具体对比起来大概算是营长见村长,虽不是同一系统但也得予以尊重。尤其是他所在的新兴团伙并没有正规的地位和周边的承认,只是在不大的小地方中兴风作浪,就是自己都觉得是在作死捞快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扫荡掉了。 他直到穿越前也只是个小人物,而在穿越后所能见到的大官也只有冯潮,没想到现在还能有这么个人物主动过来搭讪。且不说对方到底具有什么样的目的,仅从这样的动作就让王涛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并且束手等待对方继续发话。 总而言之就是发怂没见识,只能哄一哄更没见识的乡民而已。 平等的姿态可以方便交流,而不平等的姿态也有能够交流的方式。来者在以前也很适应同小星球的土著说话,自然对于王涛表现出来的模样毫不陌生,于是就没有丝毫诧异地直接发问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此次遇到的环境很让人迷惑,贵方,或者说这一位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说话中就向正在治疗红衣的卡伦普示意,但这个造型怪异的杀戮兵器并没有太多反应,此时更像是一个照料幼小婴儿的看机器。但是在场的几人对此都见怪不怪,显然这种试图交流却缺乏回应的事情并不少见。 格鲁古人在交战中也有过许多分析,从种种采集的信息中始终都认为河青人与这个存在有更深的关系。虽然大部分的人群可能并不被包括在其中,但是面前这个正在站立着的、和被怀抱的土著显然就有着相当资格,至少能表现出超出一般观察样本的行为。 格鲁古人找到王涛便是想要弄清一些事情,不然谁也不会对持续地出现事故有所满意的。来人并没有等王涛立刻答应,而是进一步发问道:“而且在寻找和防卫的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都已经因此有了伤亡,但却依旧不知道该为‘这一位’寻找什么。能给我们一个大致的方向和提示么?不然以后的工作真的会很难做!” 来人带着一肚子不满,而王涛也不认为自己该为其负责,便张口就推脱到:“是是是,那你们没有当面提这事吗?‘这位’按说能听懂你们的语言,所以要不多做一做交流?” 说到这里就让格鲁古人推选出来的官员生气,如此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做过呢?他便指着卡伦普说道:“交流?怎么交流?说话也不理睬我们,展示画面也没效果,‘这一位’可从来都没给我们做出回应!” 这话说来也让王涛感到颇有同感,就算身处在白色空间中也是同样的地位。他便将双手互击一下,然后无奈地摊开叹道:“原来你们也是这样的待遇啊,说了成百上千句话也是白费力。要不就试试对这位多做祈祷,说不定以后就能得吩咐了?” “多做祈祷?得到吩咐?”四个眼睛的外星人听到这里便茫然地喃喃念道,并且在看向卡伦普时也带上了复杂的目光。 他们现在只当自己是受到了高级文明的敲诈,还想通过付出一定劳役来换取自由,最多是在百般刁难下多付出一些。可没想到土著的建议却是让他们趴伏在地上当奴仆,而且还得主动这么做才行。 要知道他们的族群可是能够制霸一方星域的主人,从前都只有别人主动求上来当仆役的份。就算是有人主动贴上来也得进行筛选,总不能随便什么程度的种族都有资格帮着打下手。 怎想到自己等人居然也会沦落到这么一天,这种可怜的事情也是格鲁古人该去做的么!? 第1561章 更下方的遗迹 格鲁古人产生了倍感屈辱的心理动,但其腹中心事向并未被王涛所知,反而受到了后者以自行理解做出的劝说: “是啊,就是多说些好话,然后看看人家的心情呗。你看我还是求了好久才让这位帮我治疗红衣,以前其实都没太搭理过我们。不然以咱们这样的还能怎么样?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推选官的心中显然非常糟糕,就算得到王涛的说法也不是很满意。但出于对落后民族的一贯鄙视也没将王涛放在心上,只是将他的不靠谱解释暗暗记在心中,如此在同其他同胞交流时也能算有个交代了。 至于正在治疗土著女人的黑色怪物?从接触的一开始就只给他们带来了伤亡和憎恨,眼下彼此之间只是勉强共存而已。如此的权益之计迟早有一天会被打破,只是不知到时倒下的会是那一边。 所以真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被弄得满肚子都是坏心情的格鲁古官员只管返回同胞那边,一开口便愤愤不平地说道:“那家伙毫无诚意,视我们如同渺小可怜的微末土著,甚至都不愿意进行更多的交流。而我们返回家乡的方式正被这怪物所掌握,难道真的就得一直为其奔波操劳么?有限的物资也支撑不了太久,若是都耗光了又该怎么办?” 说话者为加强语气还重重地拍打着桌子,激起的尘土让周围的管理会成员都向后微微退去。同样也有一群格鲁古人在挥手扇开灰尘,他们刚刚推开了一扇布满铁锈的薄铁皮门,没想到居然会被松散的灰土给眯了眼。 再结合一路行来的处处新鲜落尘便大概猜到原因,这里很有可能是被大发神威的土著女人给波及过,以至于走到哪里都得小心被震得松散的灰土层。就是不知道前路上是否还有更糟糕的变化,万一把他们几人都埋了起来可怎么办? 灰头土脸的几人努力拂去扑面的灰尘,多长了两只眼睛就得做出更多的保护。不过他们很快就被面前出现的景象所吸引,以至于在渐渐放下拍打的双手时还向前紧走几步。 因为能发现这里就是发现缝隙中透出的光线,等打开大门后才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什么。他们自然会以好奇的目光到处做打量,并有人以惊喜的语气叫道:“这,这真是……我们该怎么办?立刻报上去吧!” 还在跟机器较劲的米图卡很快就获得了相关汇报,借助搜索队伍的随身监控便能轻易查看对方的发现。画面中出现的光影虽然足够让初见之人惊奇,但其实也并不会让他们这些人太过意外——既然已经发现了一台大型机器,那么距离其他机器的出现还会远么? 深入地下区域的队伍发现了具备许多功能区域的地下建筑,就是那里的照明系统还有部分能继续运转。还在稳定发挥相当作用的老旧机器,与上方的难看隧洞一比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当然就算这里也能发现相当面积的涂抹壁画,还有明显祭祀痕迹的骨头堆积。可见那些蛮子们也曾深入过这种地方,又或者他们就干脆是从这里走出来的,至少从部分墙壁上残留的图画便能证明这一点。 若再仔细观察也能发现受到破坏的迹象,部分区域会残留有凿击小洞和黑褐色的痕迹,还伴有一些在无力中垂下的脏手印。更有若干巨大的扭曲之物呈放射状散落向四周,若能拼合起来便能发现属于某种大型机械,只是暂时不知其原本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另有一些明显遭到过不小的火灾,稍微踏足其上便能激起积尘之下的焦黑焚土飞扬起来。可见这里曾出现过相当糟糕的混乱,而且直到平息之后也再没能恢复到从前的社会状态,否则肯定需要将人们组织起来以做恢复的。 米图卡率人前来时就只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于是便分派大家到各处采集影像,尤其要求他们去关注绘有图画的资料。未曾接触过的文字或许难以翻译,但将技术发展到这种程度的文明都得有不错的画技,否则就无法精确记录世界并做分析了。 而在其中或许就藏匿着部分历史细节,运气好的话还可能会找到相关的宣传画册。前方搜索信息的士兵们也不需要费心分析,只要准备借助刚恢复不久的通讯线路就能快速传回后方,并交由专业人士和正显得无聊的战友们合力分析。 若是偶尔有几个人在判断上出现了错误也没关系,只要能将大体的故事线拼凑在一起就能成为参考。不过这些都只是需要随手做的事情,真正让所有人感兴趣的还是那些正在运转的老旧机器。 能运转就说明其具备能量来源,再从其上装饰的可笑涂鸦和骨质装饰也能看出是谁在进行维护。可见这些技术层次出现大跌落的蛮子们还是很尽心尽力的,毕竟不努力干活就会失去食物来源。 到时候怕不会得到整个部族的迁怒,就是都被撕碎了填肚子也不意外。 不过这处地下遗迹并不算怎么大,陆续增援的人们只需一天就能将其探索完毕,并通过记录下来的影像制作出立体地图。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里已经遭到了废弃,而且他们进来的地方只是较后期挖掘出来的通道,而非该遗迹在建设之初的出入口。 但是正式的出入口已经彻底坍塌,并且被大量的坚硬残骸给堵得满满当当。与之相比还不如从较为薄弱的地方涛挖出一条洞口,或许制造新的出路要比清理受损的主通道还更省时省力。 只从用来支撑和封闭洞口的材料就能看出来,一边能是在大工程中一体建设而成,就算坍塌也是那么地让人绝望。而一边就只有贫民棚户区的水平,可却能在挖掘不知多久后同地下洞穴相连接。 虽然说环境糟糕的地面会让他们更加感到绝望,但也只有借助地下洞穴的便利才能减小以后的工程量。米图卡就细细观察着几张拍摄下来的宣传画,但是却不敢伸手去接触这些可能一碰就散的东西。 第1562章 惦记 米图卡捂嘴以避免吸入太多灰尘,微微偏着头同后方交流道:“能看出以前还算不错,都是有山有水有美居的文明之处,只是不知会变成了现在这么一副模样。” 有能说得上话的也表示了赞同,并稍微进行了一定猜想:“无非就是不可抗的天灾,或者人为制造出来的灾祸吧。不过地表的情况有些诡异,同大多数的灾害特征无法相对应。不过有很多伙计都认为是玩脱还是弱小都没关系,他们都想要来这里带些‘纪念品’回去。” “啊,不就是搜刮一下么,我喜欢这个好主意。” 进行对话的米图卡当然知道他们所面临的困境,所以也没有对那么露骨的话语表示反感。而且她还主动点出了一些自认为重要的设备,并在呈现于背景时建议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只要看看哪台机器上有涂鸦和骨头装饰就可以搬了。陪伴这些机器的技师们大概是以最麻烦的办法传授知识,但总归还知道哪些能发挥作用。等把这些搬完之后再去对其他下手,起码也能拆散了作为替换零件。 还有就是得最优先搬运他们的能源采集设备,因为初步推测是使用地热能的,很可能有相当的部件会来不及弄回来。如果对其感兴趣就要做好失望的准备,我们未必能将这东西运转起来。”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先搬这宝贝!” 黑门那边传来的声音中竟然带有欣喜的感觉,于是也让米图卡察觉到己方状况很可能比想象中更糟。否则他们不至于会对这么落后的老旧设备上心,几乎都有些来者不拒的饥饿架势了。 可见处于行动一线的人总是更在乎战术问题,可能得等到物资渐渐稀少时才能发现危机的到来。失去了舰队支撑就等于失去了能源和物资,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地全方位移动,也不可能有点怀疑就召唤火力覆盖。 落后的技术对于这帮人而言才刚刚好,稍微研究一阵或许就能在摸索中快速掌握了。要知道滞留在此的工程人员都是“专业”的,也就意味着他们可能高效完成自己工作领域中的种种状况,或者能解决一些临近领域中的部分麻烦。 在一个完整的系统中各司其职当然能达成整体最优,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没法在每个行业中都能做到熟悉一切。于是落后很多的东西对他们而言还真的是刚刚好,或许再先进一些才会真的让他们玩不转。 类似的概念也在小局域网交流中听说过,但米图卡其实对之并不是特别清楚。长久以来的惯例都是让各领域中的专业者全力发挥,而既然所谓的“专家”都如此抱怨便不能强求别的了。 当然相关的搬运要求也是出自这些“专家”们,不管他们之前是只能维修机甲还是养护设备都得硬着头皮如此要求。否则仅以搬进暗河中的设备都是耗能大户,一个个除了死是能消耗资源外就没法进行再生产。 越是了解物资统计单内容的人就越是具有危机感,而越是如此就越会在讨论中表现出让人难解的躁动。相关的情绪很容易就会传递到临时管理会的代言人身上,而决策层也就在其据理力争下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于是黑门那边便派出了更多的战斗和运输单位,有的被先行派出去解决路上的威胁,而有的则结成护送队形后在后方缓缓移动。如此就表现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汹汹架势,大有谁敢拦路就强行碾压过去的架势。 看上去已经动用了一半数量的单位,但实际上这是在进行重要物资调配后的全力以赴。还留在暗河中的其他设备是开动不起来的,倘若在此时遭到外敌入侵就只能静静趴在远处,倒是可以作为路障去继续发挥作用。 四娘和卫带着人已经颇有些不耐烦了,一群人都聚拢在通往更下方遗迹的入口处好奇张望。一群落后蛮子们的财富还真没啥值得入眼的。他们这些人早已经历过若干次的搜刮,在眼光和口味上自然会对太过落后的物件感到不屑。 不但对那些坚硬程度有限的骨头武器毫无兴趣,更是对于那些蛮子们的简单织物避之不及。先前还觉得这些家伙们的黑色衣物相当神秘,可只要细细辨别才能发现这些都是用毛发编织而成,至于材料也只能是出自他们自身所出。 所以他们的注意力也就随着格鲁古人的活动留意到了此处,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帮四目族发现了好东西,而且还是想要吃独食的样子!要不然干嘛拦在这里不让进,肯定是不想分给大家伙! 许多河青人的心中都有以己度人的想法,于是便愤愤不平地鼓噪道:“明明是大家一起到这里的,有什么东西都该平分才是,怎么可以有这么难看的吃相呢?” 率队的二人自然知道大家所想,可也不能眼看着他们真就出声响应。双方的实力对比就摆在大家面前,能得到对方的合作就已经算是宽容大度,可不能由自己这边贸然将彼此的关系弄糟。 卫便赶紧以喝令强压道:“好了!且肃立等待!” 一嗓子就让方才说话之人赶紧闭嘴,并使得想要接茬的其他人也没敢跟着发声。于是多年积累下来的威严就阻止了不满情绪的外显,使得不利于双方的举动暂时被控制了起来。 但不满的根源依旧存在于大家心中,几乎没有人能阻止暗地里的缓慢发酵,除非有人能使大家资源放弃搜刮的想法。但这对于一帮惯匪们而言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凭什么别人可以大口吃肉,而自己却连汤都没得喝呢? 老捕头刚才出声弹压是出于本能习惯,他并不想被莽撞的人们裹挟着前进,更不想主动冲撞力量强大的格鲁古人。但以他的阅历也当然能猜到大家所想,所以在稍微控制住局势后凑在四娘身边:“得想想办法,要不你去问一问?” 第1563章 无从下口的战利品 身为主事者就需要不停进行各种思考,得出的办法既有该如何消解大家的不满,也有该如何让大家进去搜刮的。这两件麻烦事其实可以合起来处理,只有同格鲁古人交流一下才可能得到回应。 但是绝对不该由四娘来处理,脑子里被插过的就那么几个人,她又听不懂格鲁古人都在说些什么东西。所以听到卫的提议便只有冷笑一声:“呵呵?那我说些什么呢?他们听得懂吗?您老就别谦虚了,上吧。” 说完也不经身边的老头子同意就后退半步,以示自己在这个事情上不会插手,还请有了奇遇但没带上自己的奇人来办吧! 由此可见四娘心中真是潜藏着一股怨念:明明自己是最先几个发现黑门所在的,怎么却在这个事情上被抛下了呢?也就是知道这些人当时都身不由己还面临着生命危险,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是不是被针对了! 卫察觉到四娘的不满也没说啥,还真走上前去同守卫的格鲁古人交涉了起来。他犯不上同看着长大的小辈置气,同为合伙人的关系也没必要看四娘脸色,多做些实际事情才是提高名望的最好办法。 相关请求很快就传到了米图卡那里,但她的权力已经被新增援的力量给冲淡了,所以还得就此事同其他负责人讨论。不过这其实也算不上多大的事情,大家跑了这么远过来都不是旅游的,总不能让有点用的盟友空手回去吧。 无非就是给彼此的工作划定一下区域,到时候不要越界就是了。但是那些格鲁古人在讨论结束后都认为米图卡同土著较熟,无论早期接触还是近期的合作都该混了个脸熟,所以便一致推举她出面进行回复。 于是她的通讯画面便由守卫在遗迹口的士兵展示,身后的背影则有许多人在快步来去地不断忙碌着。见他们的工作真的是非常忙,而米图卡就在远近不同的吆喝背景中回复道:“请你们稍微等待一阵,清点小组正在讨论这里面物资的作用,并且会逐一划出范围。被标记过的物品将由我们带走研究,而你们可以随意取用并未标记过的东西。” “嗯嗯,嗯嗯,知道了,嗯,好的。” 一脸严肃样的卫不停地点头应承,等听完之后便向等着有些急的众人翻译到:“他们说让咱先别急,等将里头的东西挑过以后才轮到咱们。待会儿等进去后就得将眼睛放亮一些,别去动人家标记过的东西,大家都清楚了吗?” “哦……” 这么明白的话当然能听清楚,但也让跃跃欲试的人们心情有些拔凉。 卫老头的翻译基本是话糙理不糙,大匪头扫荡之后再给小喽啰捡剩,大家也能从强者为王的角度上予以理解。但在以前没有让这些四目族加入前可不是这样的,肥肉、瘦肉、大骨和浓汤都是自己人全吃,哪像现在就如同被打发的看门狗呢? 一群人等在地下一地的入口却不被允许进入,何不沾上毛再摇着尾巴流哈喇子,那样或许还更像呢! 好在格鲁古人的工作效率够快,没多久之后就完成了标记工作,于是河青人也可以进入地下遗迹中了。但他们这群人首先不是去寻找自己能获取的东西,而是优先去关注都有哪些好东西被格鲁古人给预定下了。 拳头大的家伙不让自己去碰触,那过去瞅上两眼总是可以的吧?可就是这样的好奇心却让他们发现格鲁古人标记的东西都很有特点,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发出连连惊呼声: “喷的黄不拉几还亮灿灿的,这就是他们留下的标记吧?” “嗬,这颜色黄的……是上火了吧?得踮着脚尖才能呲这么高吧?” “嚯!这么大个家伙!搬不动,搬不动!” “噫,这玩意老沉了,搬不动!” “哎这个看大小还行,不过里头就乱得跟什么似的,这是干嘛的啊?” “……” 但凡被标记的东西都有着金属的质地,而且无一例外都相当庞大沉重,一看就不是以河青城的运力所能带回去的。经涛兄弟的概念普及也知是叫做钢铁的东西,而且据说还会在以后替代所有的金器。 大家虽然一贯对这一位的讲述很感兴趣,但是金剑金饼的色泽和用途给大家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喜爱,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扭转的。不过既然都说眼前这些是差不多的东西,那么想来也该是很有价值的。 只可惜其中大的能放到城中当鼓楼,就是小的也起码能有大牲口那样的体积,就算白给自己等人也是搬不动。所以河青人就只能站在一边流口水,只有格鲁古人的“大牲口”才能拿出足够多的力气搬运回去。 连连的惊呼既有对于未知制造者的感叹,也有对于格鲁古人良好胃口的由衷羡艳。得是怎样的大城才有这么富裕的家底,竟能拿出如此之多的金料去造遍地巨械?又得是怎样的眼光才能看中这些东西,并拿出足够力量将他们运回去? 曾经收拾大虫子的时候就只是啧啧称奇,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大家伙的美味肉类。就是在收拾异界巨兽的时候也只是稍费些工夫,只要愿意冒险流汗就能猎取许多肉块,以至于整个河青城里都在不停地做晾晒。 猎物和食物,布匹和器皿,当然还得能进入他们的眼界才值得被重视。这些坚硬的东西在河青人看来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得是傻到什么程度才会花死力气通通搬回去? 而偏偏会这么做的群体要比他们强大太多,无论器物工作的原理还是判断形式的逻辑都有着相当不同。河青人当然知道能被这些人看中的并非凡物,但奈何自己等人的眼界和见识都极为有限,竟无一人能理解这些异族到底要干什么。 所以他们在地下遗迹中转了一圈后就没了脾气,甚至会由于同格鲁古人的对比自惭形秽,就是想要攀比排先后的脾气都没了。这样或许倒也不算是坏事,知道自己和他人的边界也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第1564章 合作中的弱势一方 河青人和格鲁古人都是平行的关系,双方只是共同屈从于强大且难以抵挡的更强之人。各守边界不太过招惹对方还能降低冲突可能,否则一旦闹起来了就只会让弱者遭罪,并遭受到彻彻底底的碾压。 所以安分的姿态有时对弱者其实也是一种保护,处在如此位置上的河青人尤其能产生置身处地的理解。故而他们不但会小心避过不想遇到的可怕未来,同时还会为许多让人挠头的事情多琢磨琢磨。 那就是既然蛮子们能进入这其中,那么这些原住民们也可以对地下遗迹中的各种物资尽情使用。此地经历过的没落时期想来要比河青城久远太多,再加上外无物资来源便只能就地取材,但凡能用能加工的东西都早已被具搬移殆尽,真是一件衣服或家具都没有留下来。 整处遗迹更像是蒙尘的超级烂尾楼,只剩下勉强运转的能源机械,以及一些大件残骸才能留存下来。前者是由于事关全族性命能得到小心养护,后者则是因为不易被搬动、且在低技术条件下难以被熔铸下的无可奈何。 经历了不满、惊喜,和自惭形秽的渺小感觉,河青人又受到白来一趟的挫败感。于是就有人在情绪低落中抱怨了一句:“哎,这都算怎么回事?我们来是吃灰的吗?” “吃吧吃吧,有的灰吃就不错了,咱们来的路上不就吃了好多灰吗?这在地上飘的哪里是雾气,分明都是灰啊!” 觉得白来一趟的人中也有四娘,这岂不是说之前的关押和战斗都白瞎了么?那当初自己都不该来啊!但她知道时刻都有许多人在看着自己的行动,一旦带头发牢骚就会让整体都快速陷入士气低落之中。 为今之计就只有想办法鼓励起大家的士气,于是她便指着地上的一大堆事故残骸说道:“来都来了,咱总不能空手回吧?哥几个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一起抬动,弄回去了让金匠看看有没有搞头,也算是对此行有个交代吧。” 此话也得到部分人的勉强赞同,但还是很难激起太大的积极性。就只有些不甘心的人才喃喃念道:“唉,是啊,来都来了……” 他们说话间就要上去一起搬动,可没想到却突然跑过来一个叽里呱啦说着什么的格鲁古人。来者举起一个小罐子就对那堆残骸喷上了亮黄色标记,末了又匆匆地跑到其他地方去补漏,完全没有进行更多交流的意思。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河青人都愣了一下,尽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可还是觉得相当憋屈。脸色铁青的卫还在一边翻译道:“他说这个也是格鲁古人的,他们要搬回去给工匠瞅瞅看。” 这话其实都不用多翻译,在场人等光是猜的都能知道大概意思。如约定所说只要是打上了标记就意味着不许再碰,就算是掉落在地上的大号破烂也不可以,那他们来这里就真的是只能吃灰了。 格鲁古人临时架起的灯具照得周围雪亮一片,但是收获不多的河青人却觉得心中是拔凉一片。还有人慢慢地蹲在了地上,然后撒气般地丧声骂道:“我……可,去你的吧……这事没法干了!” 发出类似抱怨的人也有不少,但好在大家都知道面临的是何等强邻,所以都没有人敢于指名道姓的骂出来。 四娘知道自己需要在此时站出来做协调,于是一方面打发卫去同格鲁古人讨要些好处,一方面则对大家宽慰道:“要不……咱们还是到上面搜一搜吧。骨头磨碎了也好肥田,来年的黍米总能有些好长势。还有就是尽快将那些蛮子们都运走,总归还是给咱留下了些可以用的,以后还指望着他们干活呢。” 觉得白跑了一趟的人们也没有更多办法,于是便在四娘的劝导下离开遗迹去往上层。无论是谁都想赶紧将这些“战利品”尽快转移,可千万不要被那些格鲁古人再喷上大大的亮黄色记号,那就意味着此行真的就白跑一趟了, 要说这些贫瘠荒芜之地的蛮子们还真是可怜,能用于过活的东西都只有非常少的一些。棍状武器是从前人身上获取的,自己的遮身衣物也是自产自制的,只有食物才来自于状态愈加糟糕的机器设备。 就是河青人带来捆拿猎物的绳子在这里都是稀罕物,毕竟在这里才发现了有限的植物,而少有被蛮子们利用起来的迹象。或许也是因此让不甘空手的河青人有了想法,于是几个人在交流一番后就去刮取洞壁上的植被。 他们早就不耐烦制作火把了,不但费时费力还耗费香喷喷的肥油,有那工夫还不如蹲在家中吃烤肉。虽说格鲁古人给地下空间里加装了许多照明设施,但近期却小家子气的将他们通通关闭,害得大家还得重新以火把才能行走。 而有了这种能在黑暗中照亮的藤蔓就能省很多事情,不但以后再也不需要加工那么多的照明之物,就是在暗河里行走也可以腾出一只手。天有地有不如自己家有,他们算是在同格鲁古人的合作中留下了心理阴影,能不依靠就尽量想办法不依靠吧。 四娘见状也没有进行阻拦,只是要求这几人去行人较少的隧道中采集植物。毕竟他们在抵达这种明亮空间后也没有使用火把,要是去除了光源就只能给自己和大家添乱,多知会一声也算是省了将来看不见。 自主行事之人得了这声招呼便答应离去,而部分人在见到此举和四娘的反应后也都仿佛开了窍,都纷纷去往隧洞支路中刮取所需。更有细心之人还知道要将其连根须附近的土壤一并取下,如此才能提高移栽以后的成活率。 四娘看着大家投入各自的手头事后便松了一口气,能不与成为邻居的异族起冲突自然最好。这都不是他们有着多么温良恭俭让的脾气,而是格鲁古人的实力太强大了,她可不愿见到自己忽悠的这些人因莽撞而吃亏。 第1565章 老巫师的打算 能知进退就是一件好事,而四娘还会通过清点人数来确定诸人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不然若是有部分莽撞的家伙长了耳朵却不听招呼就糟了,为免祸及自身就要赶紧立一些规矩。 不然别自己虽然忍气吞声地做了许多妥协还受了气,反而还是会被不听话的家伙给拖进冲突的漩涡中。那自己所做和所忍岂不就白费劲了?到时候就连哭都没处去哭的。 不过环绕四周后却让她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就顺口问道:“老神棍呢?怎么不见他人呢?来了这么久也就见过几次,就是刚才都没有他的身影,那老货干嘛去了?” 这么没口德的话语真是顺口说出来的,但凡熟识四娘之人都晓得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可那种熟人都得是常常与其私混在街头的伙伴或帮众,绝大部分信众在从前也只是寻常的国人,不少人还真被如此不尊老、不顾及通道的随便话语吓了一跳。 于是有人就悄悄跟周围熟识的伙伴询问:“哟,神使大人这是发火了吧?要不怎么对巫师大人那么称呼?我们该去找老巫师么?” “是啊,毕竟人家都那么大的岁数了,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 可也有人却说:“刚才那些话听听就得了,能有啥事啊?” 如果大家的质疑能在这个时候打数也不算什么,但当一群人刚刚脱离令人失望的心境又只能干些闲事,自然就会在别的事情上找回平衡。 于是就有人随口笑问道:“怎么能听听就行呢?这里头是不是有啥事情?” 可有人提问就有人想要显摆,立刻就将道听途说的事情揉捏了一些,然后故作神秘地向大家招呼着:“哎我给你说个事,这可是我朋友告诉我的,你们可别到处跟别人说去。” 如此话语就立刻将周围人等的心窝子挠得非常痒痒,几乎是在大家的耳边悄悄说“赶紧来问我,然后再赶紧再传出去”。果然就有几人先后上道地问道:“哟?说说,赶紧说说呗!” “啧,是这样这样,我那朋友在某日某地看见了那样那样……” 彰显自己人际广阔路子野的闲话在悄悄流传,被涉及到的几个人都对此茫然无知。像是老巫师正在地下入口处给自己的徒儿包扎伤口,并且还在一个劲地哀声说明自己推其下车时的心情: “那时真的是觉得大家快完了,我寻思着目标越大就越会被追着收拾,所以就着急地把你给推了下去。唉……当时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唯有那样做才能让你获救。我,我真不知道……” 绿还记得拴在自己腰间的那根绳子,再看看老巫师包扎起来的双手就知当时血迹来源。他到现在其实也想开了,于是就宽慰到:“好的,我都知道的。不用讲了,当时谁都被吓得跟什么似的,无论怎么做都有可能,不怪你。” 然而此话一出就更让老巫师感到羞愧,此时只感到心中还是被揪做一团,与丢失绿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受。想了想就觉得拿出些什么办法做补偿,不然徒儿的嘴上越是说不怪就越让他窝心,恐怕就算到了晚上也都睡不着了。 狠狠心便低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此行所得已大致看过了一遍,其中抄掠的物产实在贫瘠,硬要争取来就只会占家中地方。但有一事却是必须亲力亲为才行,若做成了就能让咱们以后说话更大声一些,至少不会被当做无足轻重的闲杂仆役。” 绿此时是才刚着陆不久,只是在地上打着滚刚把气喘匀而已。可没想到等来的不只是包扎手上、身上的伤口,居然还会突然涉及到争夺利益的事情了。也就是以前很多事情都被老巫师大包大揽,清闲惯了的徒儿其实对相关之事并无太大感觉。 当老头子主动提起时就让绿感到非常惊讶,于是就脱口而出道:“不是吧?我觉得咱们还行啊?至于到那种地步了吗?” “你啊……”老巫师轻轻为徒儿的天真叹了一口气,但自己护出来崽就只能出手负责。他便掰着指头说:“说人望,那小丫头与另一个老骨头并不输于老夫。他们各拢着一堆老兄弟随时都能拉出来,只要发挥得当也都各有各的胜场。说拳脚就更不行了,咱们俩哪一个是能打的样子?根本就镇不住场子嘛。” 大家对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心中有数的,只是在没有说出来之前就能暂时凑合着。绿听了师父的话便有些无奈地低头说道:“哦,我也这么觉得。可又能怎么样呢?咱就是跳傩熬药水的啊,说这些事情干什么?” 前半句让老巫师觉得自己调教出来的徒弟心明眼亮,但后半句就让他气得心窝子疼,只觉得自己在以前真不该太过宠爱他。于是这老头子就“啪”地一巴掌抽在绿的头上,并且瞪眼叱骂道:“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咱们凭什么占那么多份子?还不就是可以给四娘提建议吗?她用了那些建议就去糊弄人心,这是在抢咱们饭碗,而且还不让咱们插手!放以前那是要告到公门打板子的,一个‘妄作淫祀,祸乱乡梓’的罪名就能收拾得她倾家荡产! 不过先不说这些,冯潮那傻货都被她给收拾了,咱们这俩小指头是掰不过人家大腿的。可是师门传下来的法子就那么多,让那女子知道一个就用去一个,到时候还不都被她给全偷光了?那咱们将来怎么办?若是憋着不拿出来就意味着咱们在吃闲饭,你愿意一直养个没用的家伙吗?” “我,我愿意养着师傅你呀。”绿赶紧对老头子的顾虑做了回答,并且没等其发怒便岔开话题道:“而且你不就担心人家把咱们吃干抹净吗?要不把她也收入师门就是了,神仙道上的巫女也着实不少。她只要入了神仙道就得守咱们的规矩,到时候又怎么会翻脸不认人呢?” 第1566章 用人 老巫师又是一巴掌抽在绿的脑袋上,然后用食指连戳额头地教训道:“以前都怎么教导的?亏得还让你见识了那么多的人和事,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守信履诺的啊?快收了你这小心思吧,不然以后别跟其他人说是我徒弟!能被拿捏的人才会遵守信用,而不能被拿捏的人就只会看心情形式,你会把自己的将来放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吗?” “不会!” 被教导的小子也不是傻,只是从未将以前类似的事情放在眼下来类比。等到被点醒之后便在心头回想起一个个的故事和传说,于是就赶紧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再也不提用道义名分去拴住四娘的事情了。 知道徒弟没有被教得彻底傻掉也算是稍稍安心,老巫师就继续低声传授着心中忧虑:“卫现在依旧能联络到公门的那帮人,四娘虽然疏远了以前北城帮的老兄弟,但现在转手又从南城那帮苦力勾搭上了。红衣在同外乡人相处时却也没拒绝城中仰慕者,挥挥手还能拉起许多痴儿跟在屁股后头转。就是那麻姑也能拉着一堆姐儿旧识帮着干活,别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若说打听消息可不输于卫那些人! 你瞅瞅他们一个个,人家是什么样的势力?不是身体结实就是心思灵活,哪像肯听咱们话的人?你再看看咱们就俩师徒!真心智聪明的还会听咱的玩意?真身体健康的还能来找咱们跳傩?哎呦呦,自从有了四娘就全都被忽悠走了,有啥病还都跑着去找她救治,这真是断了咱的后路啊!” 说白了就是势力不如人,跟班不如人,就是造势宣传和治病的能耐上都不如人。如果有正常竞争的话就会出现优胜劣汰的局面,但劣势群体又怎会甘心退出活动的舞台?这是根本不给他们留下吃饭的活路啊! 以前河青城大部分人的收入都极其有限,从事服务业工作的老巫师还算能维持得住生计。可也就是能养活自己和徒儿的程度,漂亮的行头得是积攒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咬咬牙置办下来。就是忽悠人的时候也得尽量自行拿下,不然多一个人手就多一份支出,万一弄的赔本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在饥一顿饱一顿状态下生活的人才更有危机感,就算能从份子中坐地分赃也会对自己的地位不安。越是清楚从前状态的无奈就越不想跌回过去,心头有着如此焦虑就会不断进行琢磨,直到潜在机会到来的那一天就立刻扑上去。 这也都怪自己师徒二人的道路走得窄了,无论是力量和能耐都被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中。不然是个人都想获得尽可能多的自由,如果可能的话甚至还想让自己的未来处在可控的范围内,这样才是很多人认为的理想人生。 而在低调合作中的默默观察还终于有了收获,此次天地中捉捕的蛮子还真符合老巫师的目标: 贫瘠穷困小地方的家伙多半也没啥见识,只要张张嘴就能将他们笼络过来。有着一股子蛮力却同四娘结下了仇怨,操作的好了就绝对能倒向自己这一边。而更妙的是只有少数人才能与之进行交流,自己师徒恰恰就是其中之二,更有着大量时间可以拿出来去蛊惑人心。 无论是四娘还是卫都有着太多的事情,从理顺内部人事问题到应付一般城中的庶务,从街坊邻里的口角到婚丧嫁娶的协调,几乎河青城里的大部分事情都得找到他们来处理,这让二人平时几乎都忙得抽不开身了。 要怪就得怪四娘自小就生活在公门的阴影之下,所以一朝翻身就张嘴否了这一存在的合理性。不但使得许多吏员、捕快都没了生计,更使得整个城中都处于无人治理的状态,以至于很多事情都突然陷入了停摆之中。 但是河青城依旧存在,河青城里的国人依旧存在,那么河青城里的事情也依旧在不断地冒出来。甚至由于不断同异界交流而产生了更多的事情,并且还比以前平缓生活中的麻烦要更加稀奇古怪,如果不处理好就会让人们产生很大的不满。 失踪的帮众家属要抚恤吧?烧伤的帮众和家人要照料吧?不小心带回来的传染病总是难以扑灭,经常三天两头地在不同人的身上出现,这也得进行及时治疗吧?格鲁古人弄坏的城区和房屋要重建吧?可大部分人都没胆子找犯事的去讨公道,那么就只好找到信服之人诉苦,希望新出现的暗流神教能给自己撑腰负责。 总之办事和负责任的人群才是公门,西城的那个建筑群就只是一处比较大型的场所。若是人群散了就不会再有国人去那里求助,倒是会渐渐成为了小型鸟兽的乐园,等再过几年后就会变得更加繁茂,就是出现相关的灵异传说也有可能。 还有就是财务上的计算越在变得越来越庞大,有时候得是统计获得了多少,有时候得是统计支出了多少,若不想被当做傻子耍就得在此事上留个心眼,否则一不小心就是给玩花账的家伙打白工了。 总之摊子铺大了虽然能增加收入和势力,但同时也得解决随之而来的各种麻烦。有地位有根基的人就意味着必须做出更多付出,否则加诸于他们之上的依赖和期望也会快速下跌,倒仿佛是在驾驭不进则退的江上浮舟。 而四娘和卫这二人倒是发展出了两个用人倾向,一个是发现老弟兄贪婪无耻后就干脆抛弃,转而借助可被操控的外来人借力。一个则是专心深耕与过往同僚们的关系,希望能借助这些经验丰富之人来稳固自己的力量。 巫师师徒二人虽然有意借用外来人的力量,而且也的确存在驭使无根基之人更轻松的想法,但他们又稍稍有些不同。那主要是因为从前就不具备多少的坚固根基,纯粹就只是人脉广泛而已,除非将可操控的人数扩大一些才算拥有了坚实基础。 第1567章 别挡路 身为神棍的一般形态就只能玩玩软实力,显然是打不过卫那帮较为抱团的家伙们的。就是将四娘团团围住也很难将其拿下,除非设陷阱再加上些下三滥的手段才行。但是鉴于过低的成功率一般是不会考虑的,除非万不得已逼急了才会这么干。 不过聪明的神棍并不会贸然掀起内部对立,而只是将外来的蛮子作为自己讨价还价的助力。收罗一堆能在平时拉出来撑场子的小弟也很不错,至少可以避免自己被快速边缘化的危险。 尽管这些异族曾经有过敌对行为,尽管现在还都被喝令蹲在地上不许动,但当他们不理解的原因出现时就被决定了命运。而在将来会受到拉拢会受到驱使之前,还得在半开放的洞室中多等待一阵,直到外来的强者收拾过后才能移动。 土木工程师拉拉普瑞也在收拾状况之列,只不过他依旧在驾驶着自己笨重的工程机械。作为增援显然会比飞行单位缓慢太多,而且还需要在一路上避开许多意图不善的庞大存在。 不过慢也是有着起码下限的,飙足了速度还是能轻巧地从讨厌的围追堵截中从容离开。直到是遇到并排坐在洞口的巫师师徒才不得不停下,并且毫不客气地通过扩音器将他俩驱赶到一边。 “前面的,让到一边去!我要开始干活了!” 响亮的声音不但吓得巫师赶紧躲在一边,就连绵绵的雾气也被震得呈半球形微荡,由此也可见扩音工具的功率真是相当够劲。但调制到这么大的音量完全是出于对接受不合理任务的恼火,还有就是一路行来的糟糕体验。 又是要在规定时间内穿行危险区域赶到任务地点,又是要在规定时间内对初步勘探过的地洞进行扩大,他就连吃喝拉撒都得在自己的驾驶室内解决,所以还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对挡路的家伙们和颜悦色。 但是不这么做也没办法,要将管理会希望得到的机器弄出来就得有相当通行空间,这显然不是那处被毁严重的遗迹主通道所能承担的。以他们的技术能力固然能花费时间清理出来,但是花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都会变得相当不划算。 还不如将已有的土石隧洞扩大了利用,快速部署并快速展开的机器完全能胜任这个工作。只需半天就能掏出一条足够宽大的通道,到时候定能让那些蛮子们惊得将下巴都合不起来。 实际上得到的反应也的确是如此,明明在熟悉的坑道中拐个弯就会走上另一条熟悉的路,可怎么会突然踏上一条非常宽大且整齐的隧洞呢?虽然在方向和走势上依稀有着曾经的熟悉模样,但无论从形状还是气味都已出现了明显变化,任谁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从小走到大的道路了。 而负责押运的是以河青人为主要组成,以持有先进速射武器的格鲁古人为作为主要威慑的。他们一起驱赶着这些“战利品”走上运输载具并捆好,然后还得回到举行祭祀的洞室里再驱赶另一批出来。 倒是没有人想到让这些家伙们帮忙搬运机器的意思,河青人是因为事不关己而懒得去想,格鲁古人则是可以依赖功率强劲的机甲和器械。随便抽调几台就可以轻松完成任务,那效率远比没有过受相关训练的原始人更加高效,否则反而会拖累整体的搬运进度呢。 而且考虑到这些俘虏们有可能表现出桀骜不驯的脾气,在押运者那边也会做出些相应的处置。 比如在返回黑门的路上实在有添麻烦的存在,就算是在茫然地缓步游荡也在给地面单位添麻烦。虽然能以较快的速度将彼此距离拉开,但架不住它们的每一步都是极为沉重,总会对所经过之地的地形带来小幅度变化。 每一处大脚印都相当于禁止通行的凹地,都因为踩踏带来的改变越来越多就会形成限制,迟早会出现地面单位难以避开的状况。所以这些潜在危险就需要相关的战斗单位予以清除,而且还是那种最为节约力量的方式。 米图卡的小队可是在这些巨大家伙身上吃过亏的,所以一听有如此任务便抢着揽到了自己身上。 在浓雾中快速飚飞而撞山是因为麻痹大意,突然快速升起的“山岭”实在没给高速前进者以反应时间。而当这些大型障碍物大摇大摆地显露身形时就没那么危险了,反而会成为细小存在随意靠近的大笨象。 试图靠近的机甲并不会距离那些粗大的支柱太近,这些东西可是具有较强移动能力的,有时也会突然翘起来吓到他们。最好的选择还是移动相对平稳的躯干部位,那里几乎不存在任何的反击力量。 这一结论是派出侦察机械试探过得出的,而米图卡为了稳妥起见还多次以高速掠近后离开,如此才确定这看似危险之物的安全所在。还真的是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那些山岭巨怪的后背对他们而言简直到处都可以随便落脚,只是会因为下方的周期性震动而不适合久待。 而他们也的确不需要久待,只需要在若干位置释放探针后就会快速拉起,直到数据采集完毕才会进行逐一回收。以往为了行动快捷的考虑倒是允许完成任务就离开,反正这些东西的成本也就那么回事。 但这些耗材都是经过制造才能获得列装的,于是在后勤断绝的情况下就成了有限的珍贵物资,能不浪费的话还是得尽量予以回收的好。米图卡倒是悬停在空中开始上传信息,并且淡淡地沟通道:“探测完毕,坐标输入中。” 这一信息直接就传递给身处黑门位置的重装机甲,对方驾驶员也没有立刻起飞的打算,而是在操作着机载武器扬起一个角度。等进行微调后才通报道:“收到,请及时回避。” 此言一出就立刻按下了射击按钮,立刻便有被加速到灼热状态的弹丸快速射出,准准地就向着远方的目标疾速飞奔过去了。 第1568章 火力来袭 米图卡等人的探测能力在浓雾中是大打折扣的,但在刚向后方传递了信息不久就会得到警告,这是得益于整个战斗网络的快速计算。一路铺设而来的通讯节点就如神经一样联通各处,可以让被纳入覆盖范围内的所有单位都被统合起来。 于是高速袭来的危险来源就快速显示出各种参数,不但标示出到底是谁在哪里进行射击的,同时呈现出一个略微向下弯曲姿态的尖锥。那尖顶的所在便是违规进行射击的重装机甲,至于渐渐扩大的椎体便意味着弹丸可能会出现的区域。 当然这是一般情况下会有的状况,而当中间出现擦碰意外目标时便会导致弹道发生改变,于是就会使得前进中的更大区域都落入被打击的范围。不论是正在回收探针的侦查机甲还是统揽人员都可能会陷入危险,而一旦被命中就只有相当糟糕的下场。 “回避!火力来袭!” 久经战阵的米图卡当然知道其中危险,她在心惊之余也来不及斥责对方的违规操作,而是首先无可奈何地喝令战友们撤离。 而接到回避命令的侦察兵们也都不含糊,完全没有多问地就大开加力脱离原来所在。这也算是多年老兵游子们的优点,那就是在涉及安全的事情上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如果想要问为什么也得等躲到安全区域了才会做。 于是从那扭动的巨兽身上就快速跃起几个小跳蚤,随后就加速向着各自选定的方向四散而去。他们在这期间也绝对不会玩什么变向机动,只是催逼着机身快速离开原有的位置。 那不断加快的速度很快就制造出了音障,于是浓郁的雾气就被撞击一圈圈的涟漪,然后又缓缓地向那空气通道中填了回去。这么大的反应绝不是过度夸张,因为就连发出警讯的米图卡也是如此做的。 就算看似是一群惊慌失措的苍蝇也不打紧,至少只要让当事人觉得极为正确就没关系。 他们虽然是自身和机体都在快速离开被打击区域,但依旧能在信息能力被浓雾破坏前做些什么。比如事先已部署好的侦查器依旧在勤恳工作,并没有因为危险的到来而跟随撤离。 于是他们就能隔着浓雾看到随后到来的精准弹道,哪怕是稍纵即逝也可以被动态视力得到加强的人们观察到。 粗看上去就仿佛出现了一条连接在巨兽身上的明亮光线,但这条光线其实就只是弹丸在抵消空气阻力时的结果。当投射物瞬间没入目标核心区时就随之一同消失了,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然而消失的是明亮的轨迹,被破开的气体则依旧会在那之后发生飞速膨胀的现象。在不远不近的地面上还有些人来不及撤离,他们就会因之感受到相当震撼的体验,以至于久久都难以忘怀。 “啪!隆隆隆……” 剧烈的空气震荡就会产生爆响,而在距离不是那么远的区域中就来不及经历太多反射,于是就只会让人听到一声清脆的巨响。 但由于弹丸在雾气中通过时会持续制造出同样的激波,而当经过在浓雾中的不断反射后又会被分解为频率不同的声音,互相干扰下就会让人们觉得非常沉闷。而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还会让声音在反射后产生先后到达的现象,所以陆续有传来连绵不绝的隆隆响声。 于是炸雷和滚雷的音效就同时凑在了一起,而且还是以一条不太明显的抛物线为源头向各处扩散。 如此的气体变化也必然会影响到几乎是均匀分布的浓郁雾气。于是在常人看来先是锥形的浓郁白雾快速飞进,随后才会变成一条近乎笔直的白色柱体,并且会在随着时间推移不断膨胀变形。 在弹道经过的区域就会制造出一条“干净”的空间,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会有雾气在其中遮挡视线的。但少有人能及时进入那样的区域中,所以也就无尝得见那种如同在牛奶中插入玻璃管的景象。 “哦!” 负责押运的神教信众和蛮子们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并且同时根据各自理解做出自我防御的动作。毕竟就连当事人之一的米图卡也没想到对面会那么乱来,那就更不要提并未得到通知的其他人等了。 正因为无论是谁都没想过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景象,所以他们的表现才能体现出各自的真实状态。 见识过许多雷雨天的河青人对此景象并不陌生,只是因为毫无准备才被吓了一跳。他们在稍做出抱头的动作后就能很快恢复状态,并还会疑惑地看向滚滚浓雾构成的浓白色甬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雷雨云呢? 被押送的蛮子们虽然也会做出防护的动作,但在缓过神来后则是都被吓得屁滚尿流。他们一直生活在这死气沉沉世界中也没有太多见识,所以能做出的表现真就正如字面意义上那样不堪,并没有一丁点的夸张。 更甚于有的人是干脆被吓破了胆,就连起码的逻辑思考都难以正常持续了。于是一会是狂呼神明即将到来惩罚妖魔,一会又是哭哭啼啼地请求押运者释放自己,整个人都呈现出反复无常的亢奋状态。 也就是提前进行闪避的米图卡才看得更清楚,那从远方射来的一发弹丸准确命中方才测定的打击位置。能做到这一点也是他们进行测量并传输数据的功劳,而只要目标不出现太剧烈的移动就一定会中弹,最多只是偏离靶心多少的问题。 携带高温的高速之物很轻易就突破至核心区域,然后才在程序的设定下炸裂一切。各种还在运转的部件都因此遭到了破坏,有的干脆就被灼热的高温蒸发成气态并喷涌,以至于那山岭都为此顿了一下。 其实最终一击制造出的破坏要更厉害无数倍,远不是路途上克服阻力带来的余波那么轻微。但也由于是在厚重的山体内部爆破才不为外界所知,甚至会被来时留下的轰响声给遮掩下去。 第1569章 心情变化 山岭的静止持续了若干个呼吸,这也同时意味着支援火力切实打中了目标,并没有因别的意外造成弹道偏转。这对匆忙躲避的侦查部队来说算是好事,他们就在不爽中解除了戒备状态,转而是在频道中骂骂咧咧了起来。 不少人还手脚灵活地找到那贸然开火之人的联络方式,随即就将大量的问候语句都输送了过去。只是那边却是更加不客气,居然连一声道歉都没说地就掐断通讯,再想要联络就干脆下线了。 看来刚才的危险举动应该是故意为之,而且到现在也都没有任何的悔意。 于是侦查小队的愤怒就愈加炽烈,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以最热情的口吻去问候违规操作的重装机甲驾驶员。米图卡还以带队主官的名义向临时管理会提出投诉,希望他们能对那态度糟糕的混蛋做出尽快处理。 但对面的回复起先还略微有些紧张,只是在问清并无伤亡后才懈怠地应付了一阵,并以流程耗时为由表示正在处理中。 这类答复有时候是管用的,可能人家真的是在为你的事情到处操劳,而米图卡则以丰富的经验察觉此事八成另有猫腻。想要立刻追究相关人等的责任估计是没戏了,甚至就是能不能找到对方都说不定。 她于是就只能以类似的话语回复队员们,但心头打算则是等回去后再想办法,或许可以借助新近结交下的其他人帮忙。 因为一次违规操作可能只是出于愚蠢,但再加上存在包庇的迹象就意味着他人恶意了。这东西有时候比正面射来的武器还要危险,必须得在对方下次动手前赶紧弄清楚,否则真会死都不知怎么死的了。 如此对着上下应付一通后便算暂时稳住了状况,于是侦察队的队员们也就在骂骂咧咧几句后转移了注意力,开始为正在缓缓倒下的山岭而开心。他们都以老道的经验都看出这家伙虽然还保持着不错的架子,但以僵直的躯体就显然与未来没有太大关系了。 而最胆小的河青人和最勇敢的蛮子也才在这时敢于直起腰来,他们在急促的喘息中好不容易才得让自己稳定下来。刚才那声旱地炸雷可真将他们吓了一大跳,并且还会为了接下来发生的变化而瞠目结舌。 能源和传动装置受损的山岭再也无法维持现在姿态,当剩余的动力源缓缓散去后就会遵循一般的物理法则。于是不知有多少重量的巨物便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位移,直接就在外力无从干预的状况下向着侧边倾倒了过去。 和这次的移动要比之前缓慢太多,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天上缓缓移动的浮云。但那确实是无可置疑在移动的趋势,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它会停下动作不再跌倒,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数不清的碎渣和尘屑就在这跌落中不断产生,并且将雾气以更快的速度向四周推开。在远处看上去或许是头皮屑的大小,但在近处观察却能发现真是非常可怕,足以将一栋房屋给轻松压塌。 有河青人就吐着舌头叹道:“乖乖,他们怕不是真神仙哦,这么容易就杀了一个作祟山妖!” 而这闲话也很快遭到同车老巫师的警告:“快别说了,这些可是真神仙,哪能容咱们凡人随便嚼舌!?” “哦,对对对……” 吃这碗饭的就必须得护着锅具齐整,绝对不可以容忍人群对神奇的存在抱有轻视。否则当人们去除敬畏之后就是自己等人的沦落之时,到时候不要说吃饭的事情会成了大问题,就是自己这一行还能不能存在都成问题。 也亏的是神神鬼鬼的事情已经深入人心,哪个河青城的信众不会感念神教给自己带来的改变呢?所以先前言出轻佻的家伙就立刻当众自责起来,否则便会有其他的信众“帮助”他尽快认识错误。 有人对格鲁古人产生了心悦诚服的敬畏,而有人则是因为从小见到的巨大之物被毁而伤心。许多蛮子见状就哭泣了起来,并且还拍打着身躯和胸口哭叫道:“大石头死了,被他们给害死了!呜呜呜……” 一日之内就接连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战败,非常不情愿接受的迁徙,以及自小就熟识的伟大遭到毁灭,这对于心里简单的一群人而言不亚于毁灭性打击。借此哭出来也算是理所当然,甚至还可以将心里头多余的压力释放出来。 但这样的心态并不为押运者所理解,他们只是在散发出臭气的环境下不断用棍棒抽打弹压,意图让整体出现心理崩溃的蛮子们保持安静。还有人面带不屑地说道:“山洞里都死了那么多的人,听说他们的老女巫也在里头完蛋了,怎不见他们在那时哭哭叫叫呢?倒是垮了一堆破石头却哭天抢地的乱嚎,难不成这些石头才是他们的亲人?这些蛮子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有人还接茬道:“嘿嘿嘿,说不准呢。天天住地下谁能受得了?还不就得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才行?反正我一回去就得蹲城墙上看看天,在这里呆久了还真是想念蓝色啊。” “是啊,不仅要看看天,还得看看家里那火塘。有颜色的日子才叫日子,哪像这鬼地方不是灰色就是黑色,害得我整个人都不得劲!” 一群人嘻嘻哈哈中还连带着激发出优越感,看着别人悲伤痛苦反而能让自己开心,所以也就没人再喝令押运的蛮子们闭嘴了。直到是高人一等的劲头稍淡一些后才觉得重新刺耳嘈杂,然后还会继续将棍棒没头脑地向下乱砸。 反正一路行来费了不少的腿脚,搭着格鲁古人的神奇器具回去倒也能多得一些轻松。负责押运的河青人甚至都不将此当做是劳累之事,反而还庆幸自己能及时搭上这样的顺风车,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才是该做的事情。 搜刮、搬运的事情说来相当繁琐,但只要存在着能令人产生兴趣的东西就有人甘愿付出人力物力。 第1570章 巫师师徒的小动作 河青人自从获得了蛮子后就再也不愿通过黑门了,在那种缺乏植被且空气污秽的地方活动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们只将到手的蛮子们都关押至曾经使用过的窄口洞穴中,与四娘在此次天地中的遭遇所差不多 如果说有所区别就在于更大且更黑暗些,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照明植物提供光亮。 按之前的经验就是得先“熬”上一阵子,无论是水还是食物都不能提供太多,只要能保证他们不会死掉就行了。而至于看押和提供食物的事情自有感兴趣的人参与,就算没人具体负责也会有人主动跳出来承接相关事情。 这主要是因为有人吃了上次抓捕奴隶的便宜,以前谁也都没想到过居然还能通过这种形式获利。不但自家的仓廪和用物都获得了极大丰富,就是平时的一些小事情都有抓来的家伙勤恳代劳。自己只需要拿着棍棒互相协防就够了,无论谁家的懒鬼跑了都得上去擒拿,大家互助互利才能让被抓回来的家伙能安心干活。 当然还得有定期聚在一起赞颂神明,得是有了地下暗河中联通其他天地的黑门才会让自己如此。居然一下子就让许多人过上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好日子,若是不虔诚感谢岂不会遭到神罚么? 正因为都认为是四娘带大家过上这样好日子的,所以城中的信众们都愿意听从她的指挥,就算听闻存在不可知的危险也要一起出动做救援。而这未被彻底扩散开来的好日子也让后知后觉者羡慕无比,个个都掂着脚尖想要过上不劳而获的美好生活了。 所以期间有几个蛮子被格鲁古人提走也惹出了一些怨言,后进之人通常总是有那么一些不知好歹。好在稍微有些见识的信众和能耐人都知道轻重,还是能及时将他们不愿发生的冲突提前压下。 反正就是区区几个人而已,那不足一巴掌的数量远不是抓来的近千人能比的。而仅是进行恐吓和来回运输就得仰仗那些格鲁古人,没必要为了这么点“战利品”就搞得大家不愉快。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几个蛮子是战利品中的精华,只有这几人才知道该怎么维护机器。就算相关方法已经变形跑调也还具备很大的参考价值,足以让格鲁古人从中分析出有效的步骤和动作,不至于自行从头摸索的两眼一抹黑。 至于相关的大小机器就全归格鲁古人了,不然以河青人的能耐也无法驾驭得了,甚至他们都未必能理解这些东西到底是干嘛的。城中的大部分人只能理解较为粗糙低级的劳动方式,所以对于此次的“新货”都一个个地虎视眈眈,生怕自己会在分配的时候吃了亏。 此前得到老巫师授意的绿便有些担心,眼下明显是狼多肉少的局面,就算自己二人略有些声望也不敢强行牟取私利。 所谓声望就是要以自己平时表现出来的德行相挂钩,而在一个城中共同生活了许多年的街坊们却恰恰对你最为熟悉。他们可以在有求于你时说尽好话,但若稍有侵害到利益的时候就会立刻让记忆变得鲜活起来,种种快被忘记的糗事就会连番地往外翻滚。 到时候不要说能借助有限的声望和地位获取好处,就是以后能否在城中抬头挺胸的行走都会成为问题。所以绿知道自己师徒绝对不能挡在众人的面前,否则就只会被众人轻而易举地踩在脚下。 他便赶紧将自己的发现说与师父,可是老巫师却对自己徒儿的顾虑感到不以为然。枯木拐杖隔空戳向那处关押的洞口点了几下,然后才微微笑道:“不要怕,不要急,怎么会是你想的那样呢?你呀,还是看人的经验少了些。过阵子就知道其实是不用着急的,咱们只要付出一点点就能将他们收入囊中。 不过交代你的事情都办了吗?你可得把那几人都在干什么好好打探一下。这才是真正会影响到咱们的事情,可不要将最重要的事情丢弃在一边,这反而会坏了咱们的谋划啊。” 绿毕竟是老巫师从小养大的,只从微小的表情中就能判断出老头子胸有成竹。这样的心态和情绪也就让他变得安定许多,于是便拱手汇报到:“都打听过了,四娘和卫还是留在对面天地的地宫中,至少半天内是不会回来的。红衣倒是在被送回来后经‘那一位’治好了,不过在中间醒来过一次后又睡了过去。涛兄弟就赶紧送其返家休憩,想来也得有阵子顾不上这边。” 老巫师听罢便点点头,然后就在充斥着格鲁古人的洞室中盘坐在地上。他似是闭上双目要假寐一阵,但却以小眼在不停地观察这些神奇异族的举动,试图从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中唤起沉淀的外来记忆。 若能掌握这些记忆就能轻松同格鲁古人做交流,并且借助别人的人生来获得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经验。这些东西虽然不大可能在河青城中被用到,但同时也是在哪里都不曾被人教导过的,若是错过就总是一件颇为可惜的事情。 主动不去思考要从这些蛮子身上获取怎样的好处,也暂时放空脑子不去确认自己到底是谁,只是假装自己还沉浸在曾经被输入的记忆中,于是一些细节就渐渐从深深的幽暗中清晰了起来,并且似乎能够低声述说每一个画面中的具体意义了。 以前曾无数次试图以这样的方式与神明交流,但从来都没有哪一次能同那些伟大的传说成功搭上线。知道在头脑中多了一些什么之后却可以做到了,哪怕对方并不是自己一直认为的神明,但他们所能发挥的力量却几乎与神明无异。 那如果自己成功唤起了记忆呢?如果自己可以成功驾驭起这些记忆呢?那自己会不会就能掌握如同神祇一般的威能? 当然这样的猜测就只能藏在心中,出于不敢言说的恐惧和私心甚至都未曾向绿交底。 第1571章 残破祭台 老巫师现在的心境多少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在借其他视角回首自己的过往时还真是相当可笑。可以说浪费了绝大多数时间的生命,自己的整个人生轨迹都差不多是在个小地方来回打转。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的矛盾,就算有了如此认知也不能仓促行事,于是他便以不明显的声音应道:“嗯,知道了。咱们就等着好了,这事情不急,也急不来。急不来啊……” 有人试图在无人注意时壮大自己的力量,而有人却还是待在逐渐被搬空的地方并不愿离开。 “看见那滩血了没?全是这里的老妖婆流出来的!可惜我出手慢了一些,不然绝对能让他死在我的巴掌下!还有那些断矛都看见了吧?就算是骨头制的也能被人戳出几个洞。可老娘就是啪啪几巴掌将它们全都拍断,要不然也没法活到现在啊……” 手上缠绕着若干个饰品的四娘待在祭台旁边忙活着,嘴上还眉飞色舞地向卫及其他信众们吹嘘洞室中的艰难之战。虽说自己每次能打倒的数量都被夸大了几倍,但在基本的战斗进程上还是遵循当时的发展,实在没必要为此多编造一些不存在的波折。 不过就在吹嘘的时候还在搬动一些残块,在嘿咻嘿咻中还不停安排在一边的信众过来用双手帮着固定。看她忙活的事情是打算让被失控武器炸裂的祭台一角恢复原状,就算缺乏高效粘合剂也没关系,这么多的人手就能充分发挥人多的优势。 不过卫就只是环抱着双手站在边上看热闹,无论四娘怎么招呼都不肯放下身段为其扶住那些残块。他只是不断地缓步退往其他人的后面,于是便有受不住四娘招呼的家伙不得不上前相助,如此倒也维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平衡。 他直到退离得差不多了才问出自己的疑惑:“嗯,厉害厉害,都知道四娘拳脚冠绝河青。不过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我寻思着也没必要帮蛮子们修墙吧,他们不都被运回咱们那边了吗?就算要修也是让那帮蛮子们给咱修,也搞不明白你在这里要干些什么?” “那边,扶住那边不要歪了!”四娘又招呼着一人去固定残块,她已经在七八人的帮助下快要完成了目标。等听到卫的疑问时却露出诧异的表情,并转过挂上若干颗汗珠的红脸惊讶道:“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吗?而且也给大家都说过的吧?” “没有。” 站在祭台半腰的老人家缓缓摇摇头,很坚定地表示自己知道四娘在说什么。 “说了吗?没有吧?” 一众为四娘提供了帮助、或正准备提供帮助的信众们也是摇头否认,他们可都是在一直聆听神使的吹嘘,从头到尾都不记得这一位说过要干什么。 “诶?好吧,那就是我忘了。” 发现自己有所遗漏的四娘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干笑几声后就站直了身子解释道:“这么说吧,就是这里藏着秘密,如果能恢复原状就能重新让我变得非常厉害了。你想想抬抬手就能凌空举起一个人,或者是抬起你家门板那么大的石头块,这事情可得多厉害。” 说罢还将双手张开在两边以示结束,意思是大家可以对此大声发起鼓励了。可没想到这一群人的反应却有些不一,只从他们的惊呼中就能听出来: “啊?原来真有这事啊?” “不是在逗我们玩?” “可你原本就这么厉害啊!” “……” 这些蠢话可将四娘惹火了,气得她跺脚骂到:“这都是怎么说的?难道我还在拿你们寻开心不成?老娘当然徒手就能这么厉害,可你们见过隔着几步远就能这么厉害的吗?” “没有!四娘最厉害了!” 遭到斥骂的众人自然都被吓得赶紧改口,他们以前就不敢得罪暴怒状态下的四娘。更何况这一位近期还得到了神赐盔甲,已经有多人见过她在不小心的状态下毁坏房屋了,那自己的小身板岂又能挡得住盛怒之击? 但四娘在得了这样的称赞后也并没有高兴的起来,她当然能分辨出众人在这种情况下的话语都是言不由衷的。忍了忍就还是赌气般地将手中一个残块填进缺口中,嘴中还喃喃地念叨着:“哼!一个一个都不信我,就是这个破石头也是拿着嫌硌手!” 至此就已经将周围能找到的残块都放置完毕,至少碎裂的部分已经不存在任何的欠缺了。一群用来作固定的信众们也都眼巴巴地打量着周围,希望能赶紧看到四娘所说的那种神奇。 但在场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无论是不寻常的声效还是刺眼的亮光都没有出现,简直与前一秒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周围人等在四娘的淫威逼迫下也不敢发出嘲笑,只能是互相以眼神交流到: “没戏,神使是累着了吧?” “可能,又或是被那些蛮子们给气着了。” 反正谁都不敢去指摘在场最强之人的不是,否则那位或许还不能将人凌空举起来,但一定是可以徒手将冒犯者揪离地面的。眼下还是顺着她的脾气比较安全些,大不了一转身就找到安全地方去躲一阵,等神使的怒气消散了再出来。 四娘也能察觉到大家的表情和现场气氛,既然在他们都质疑的情况下便没必要继续坚持了,否则就只能让自己显得如同是个傻瓜。于是她就挥挥手驱赶着大家离去,至于其本身就只向坐在原地静静地呆一会。 还有人对这样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哪怕就是在离开时也在对四娘安慰道:“那我们就走了啊,有事就喊我们呀。有啥事也别憋着,喝点小酒,吃点小肉,再喊两嗓子。啊,千万别憋着呀!” “滚!赶紧滚!” 绝大部分的信众们都不忍惹得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神使,但给他们一百个脑袋也没法做到神使想要得到的效果。于是他们就小心翼翼地离开洞室,直到在进入第一个拐弯后才撒开步子狂奔,真是能跑多快就要全发挥出来的样子。 第1572章 转换思路 大部分信众都连跑带颠地逃离洞室,他们并不是很理解神使为何要做这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也连带着产生了隐隐的畏惧感。留在四娘周围的就只有刚才不愿搭手帮忙的卫,同时还有一个正在操作着古怪仪器的格鲁古人。 前者是看着这姑娘从小长大的,自然晓得她会在什么情况下满嘴胡扯,又会在什么情况下毫无虚言。所以他愿意就更多的细节向四娘问询,并且不介意留在这里稍微陪一陪她。 而后者则是增援人士中的专门调查者,他未必晓得这里发生事情的根本原理,但绝对会忠实地收集发生在周围的一切细节。刚才就在四娘放置最后一片残块时出现了异常信号,专业之人当然会忙着处理大量信息了,哪里会被其他系统的人轻易驱赶走呢? 更何况不只是某一处出现了微小变化,更是这里及周边的所有参数都产生了微妙响应。而广泛数据传输的应用就使得整体被连做一体,当一个格鲁古人收到异常信息时就会同时发送若干副本,于是相关信息就在一瞬间传递到了该知道的人们面前。 米图卡正与其他战友们在碎石堆中翻找,他们操作着机甲可以实现非常高效的挖掘。这么做是为了研究那些巨大山岭都是如何移动的,可直到搬空了相当于大片范围也没能找到机械构造,甚至就连像样的刚性支撑结构都未曾发现。 有战友就不解地抱怨道:“骨头呢,这玩意的骨头呢?我觉得咱们都挖过一半了,怎么连骨头都找不到?” “哪里会有骨头?这无非就是人工构造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不过外部的结构是这么酥脆,里头的结构也没有多么坚硬,这怎么可能撑得起那么多的重量呢?” “就是说啊,应该是这东西的材料有古怪。刚落下来的时候还能撑住机身重量,可到现在却陷得根本迈不开步,我都怕整个机甲都沉到下面爬不上来了。” “哎别说了,赶紧挖吧。再努力努力就能找到之前发现的高能核心,说不定就能弄明白具体的原因了。” 米图卡的机甲现在也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她不但能清楚地记得那些坚硬巨石的外在数据,而且还能将其调阅出来与现在的松脆玩意做对比。明明看上去都是坚硬巨石的模样,但在同一个地方却已经出现了质的变化,这让现场作业人员和后方都感到困惑。 而就在这时便传来了有关祭台那边的变化,解析出来的初步数据说明有能量涌动了片刻。随后的终止也是因为进行恢复的合作土著很快就放弃了,并明确表示能量循环的停止和他们离开祭台几乎是先后脚。 “可见能以较为简单的方式修复线路,而他们居然没有进行测试?” 关注此事的米图卡为土著的无知感到可笑,她只是稍犹豫了一下便就地安排他人负责。自己则驾驶着机甲快速腾空而起,稍微一加速就让鸡身上沾染的灰尘被气流剥离,然后便轻松抵达了通往地下的入口处。 同样的信息也被临时管理会那边收到了,他们的反应倒是非常简单,那就是将值得研究的地点一并划在搬运清单上。谁也不知道这黑门将同对面的天地连接多少时间,所以有什么问题都先搬回来再说,在到手以后再慢慢进行研究不迟。 至于卡伦普倒是一直在对格鲁古人的信息做监控,它可以借助这些落后文明的眼睛扩大观察范围。只不过新出现的片刻异状并没有引起它的兴趣,所以就只是在浏览过后便不再理会了。 老巫师和徒弟就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能遥遥看到黑门的轮廓,他们搭乘着格鲁古人的运输工具算是在异界兜了个来回。一路上已经听了大家对未来都抱有着怎样的憧憬,但自己就是垂目坐在一起不置一词,倒是显示出了几分高人风范。 到了这里就快要返回暗河了,听了师父交代的绿一直将自己等人的危机记在心头,他自然会为了预定的帮手们即将被瓜分而着急。所以就算静静坐着也略微有些不安分,如此毛躁的样子自然逃不过最熟悉之人的双眼。 “不要急,放心,不一样的。” 老巫师似是要借此打磨徒弟的性子,在不咸不淡地安慰了一句后就不再多言,反而是和颜悦色地同其他信众攀谈了起来。等到进入洞室后还帮着将俘虏们从载具上驱赶下来,期间还得忍受这些家伙们在受到惊吓后留下的各种秽物。 而且还由于这载具是格鲁古人的,所以他还得陪着笑脸向对方道歉,并且安排些信众赶紧帮着打扫。毕竟还是这些自己无法实现的便利更重要些,若是得罪了对方就没法在以后继续获得帮助了。 他时刻都记得要同各色人等搞好关系,能结善缘就一定不可以闹得双方面子不好看,这也算是多年以来养成的职业习惯。不但在面对格鲁古人的时候是如此,就是在面对一直对自己表现出谦卑姿态的信众们也是如此。 老巫师等稍安排完一应之事后便信步而走,在经过一连串受过修整的平直隧道后就到了一处地方。这里在一阵时间内曾经用来存放物品,但后来还是经大家认为大口小更适合关押活物,于是也曾被用来对捕获到的红皮人进行管理。 他和跟随在身后的绿都不期然发现了很多人在兴奋地议论着什么,至于谈论的内容则于此次的“新货”有关。 主动参与救援的信众们都自认为此行有功,不但是将这些个丑家伙们给弄了回来,就是救下了神使和格鲁古人也够他们一顿吹嘘的了。所以摩拳擦掌打算往家里多弄几个的意图几乎就挂在了脸上,而且也不会有未参与的人们好意思多说什么。 多劳多得,不劳不得嘛,就算是用在抓捕奴隶上也是成立的。不过在以后役使他人时则会“聪明”地换一个说法,否则让自己的做法不符合道理可不行。 第1573章 一番言语 四娘和老巫师等人平时就负责“教导”大家如何说服自己,如果难以迈过心里那道坎还会提供相关心理疏导。必须得让人们心无挂碍地跟随才能不断地获取力量,而在这力量中就蕴含着财富和权力的诱人味道。 关押俘虏们的不大洞口就仿佛存在着强大磁力,几乎每个人都在用余光对那处黑洞洞的地方瞄来瞄去。就是连后续来到的巫师师徒也不例外,哪怕明知要装样一阵子也还是瞟了几眼,然后才于心中强令自己不再去看。 “来啦?” “您二位也想挑几个?” “嘿嘿嘿,莫非已经有看上的了?” 一众人等都试图说着闲话打哈哈,但是他们都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紧张,显然是因为更有竞争力之人的到来而不安了。 其实绿的心中也同样有着不安,他与这些想要得到更多更好奴隶的河青人并无根本不同,只不过是想要获得更多的数量罢了。只因牢记师父已经有了定计才强压着没表现出来,而他的表现可比一般业余人士们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呵呵呵……” 老巫师未语先笑地发出一阵爽朗笑声,很轻易就将自己的气势拔高于众人之上。于是许多人都仿佛自己的心中“咯噔”响了一下,然后就都安静下来看着老巫师,显然是想要听听这一位究竟会说出个什么章程来。 别人或许会因此陷入一阵沉默,但与自家师父搭档许久的绿自然知道该做什么。他便犹如一个称职的捧哏那样发问道:“师尊,这有什么可笑的呢?” 这一句便犹如大家在发问,于是便更引得在场众人凝神静听,想要从这一位老先生嘴里头听出个一二三来。这无疑能加大众人的关注效果,而老巫师也不负众望地朗声笑道:“没什么,呵呵……我是在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许多人的期望,大家都是想给自家中添置一个听话的‘工具’吧?” 大家还以为老巫师要当众说出什么高论呢,结果居然是这样众所周知的事情。既然来到了此处便显然是对洞中的家伙们有兴趣,不然早就回家喝着小酒吃烤肉了,哪里还愿意借着火把光亮继续待在黑暗中? 于是许多人就纷纷笑到: “那是!” “可不!?” 老巫师要的就是大家这种理所当然的认知,就算大部分人都在表态中露出了轻蔑的目光也不在乎,因为他转头就要将这么多的人通通都引进沟里头。 这位借稍微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大家的声音,然后才当众摆开了道理:“大家都是一同去过那方天地的,也知道那里都是什么样的鬼地方吧?那里真是要水没有水,要草木也没有草木,也从来都没看到哪里还长着有庄稼。既然从来都没有耕种过,那你们说这种人能用来下地干活么?还不是得重新教?” 人群中家里自己耕种的人是最先失望的,他们可不想弄来一个帮手却发现不会干活,反而得让自己出黍米白养起来。于是洞中俘虏们的吸引力对他们就瞬间下降,甚至还有人打算转身就离开此处。 而其他行当的人倒对此不以为意,于是就出声辩解道:“也不一定非得干活种地,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田嘛。” “是啊,不会种田也没啥大不了,让他们干别的就是了。” 这些话语似是也在老巫师的考虑中,他便故作疑惑地发问道:“那干什么呢?制麻?制陶?木工?还是泥瓦匠?大家都知道他们穷的只有骨头短矛吧?而且衣服也只靠身上的毛发编织。就说说要教会一个人得花多长时间?有谁指望他们去干些精细活而不会捣乱的?” “这……” 一句句的发问便如一盆盆的凉水,明明没人喜欢却不得不认为其中分析的正确。没人喜欢累哼哼地跑上一趟却没啥收获,尤其是对于“享受”过格鲁古人救援体验的就更是为自己觉得不值。 这相当于费力弄回来了一堆废物,无论是干活、刮毛还是挤奶都不如大牲畜管用。在场人等还不至于穷凶极恶到嗜杀吃肉的地步,况且之前弄来的许多肉干还没来得及晒制完毕呢,那就更不至于做出可怕的事情。 在场人等在看向那小洞时便带上了嫌弃的目光,完全没有人想要首先进去挑选看中的目标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经受心态起起伏伏的感受,于是就有人不服气的问道:“那你不是……那你过来干嘛?是吧?来这里还不是有着打算的,你就不给大家说说你过来干嘛?” “是啊,说说呗。” 这一声喊就引得许多人支楞起耳朵细听,他们也很快想到这里并不在返回河青城的主干道上,老巫师会走到这里必然也是有所图。那大家就不如听取这一位会说出些什么来,或许就能让大家也一同从中获利呢? “呵呵呵……” 老巫师还是那一招未语先笑,等让大家的胃口被吊足了以后才目光清明地缓声宣告到:“他们信奉邪神,所以才对我们的神使妄加攻击。而那侍奉邪神的丑陋妖人已然毙命,却还留下了这么一大堆的无知蠢类。我不忍他们继续陷在迷惘中浑浑噩噩下去,所以决意要让这些异族知晓暗流大神的威名,及时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信奉的真神才行!” 此言一出便引得周围四下里寂静一片,在场的河青人都面面相觑得感到不可置信。这主要是因为周围千百里范围内的众神信仰都已经高度同质化,所以几乎没人听说过这种争夺信仰的事情,于是都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在这寂静中甚至有人能听见关押洞室内的哭泣声,自然也不乏一些俘虏的不甘叫嚷声。但那些家伙们都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了,所以还是刚才听到的奇异言语才更让人感到惊奇。 别人信啥玩意是别人的事情,哪有为了这种理由去抓人的?咱们大家摆明就是过去明抢的啊,你说这玩意哄谁呢? 第1574章 压价 许是因为生活在文明核心区的缘故,河青城的人们并不曾见识过差异太大的人群,所以也没有多少强行扭转他人信仰的愿望。就算是接触了白首山北边的骑马人、掳掠回家中的红皮小鬼,还有所谓的格鲁古人都没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 因为这些外来者们都是操持着其他语言的,相当于天然就自带了一层隔离措施,只有最“聪明”的那几个人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打交道。所以城里的人们并没有与外人有过太多交流的经验,所以真就对所谓的传教抱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供着一堆人吃喝只是想让他们同自己想的一样,这不是在犯傻是什么?只有部分人才会担忧那些蛮子们真的会成为信众,那不就相当于自动获得通过黑门的机会了么?莫非以后还会同他们同进同退? 大家平时都认为老巫师是个挺聪明的人,而且有什么占便宜的机会也不会少了他,但在这个事情上却是是大错特错了。于是在场人群便面带不解的议论了起来: “呃……,我没听错吧?” “真的假的?” “还能这样?这不吃饱了撑的么?” 在场中尤其以城兵头领感到惊奇,带过一群小伙子们就知道每日会消耗多少粮食。而老巫师以前就只能勉强解决自身的温饱,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要养这么多人了?他家莫非是得到了传说中的聚宝盆? 此行带着一堆小伙子们原本还以为能立下大功,结果没想到就只是兜了一圈去听四娘如何与千人对抗的吹嘘。当时虽然很想指出这小女子是在空口说大话,但在地上蹲了一地的蛮子们却做不了假。 这些家伙们一路上都表现出桀骜不驯的神色,但绝对没有任何人敢于同四娘发生对视,显然是真的被她给打怕了 而也正因为如此才让苗感到焦虑无比:如果神使大人一人就能轻松降伏一千人,那已经不到两百人的城兵还能干些什么?只是用来看守俘虏和巡逻么?恐怕以后就再也不会得到粮食供养了,那自己不就相当于无事可做,且无粮可得了吗? 这种焦虑一旦发酵就会在心中不断蔓延,尤其见不得老巫师这一张嘴就要收下近千人的暴发户嘴脸。苗就不信地大声质疑道:“这可不少人吧?那你怎么养他们呢?城中的粮店也供不起这么多人呢!” 这一身问也算是提醒了大家,虽然弄来了许多的物资和肉食,但是大家习惯吃用的黍米却是有数的。就算有船的信众前往上下游做交换也感到有些不够用,毕竟别的城自己也要盯紧储备红线,就算再贪婪也不可能拿出太多的余粮做交换。 而河青城现在的风气其实已经与从前不同了,陡然乍富的信众们不但过起了敞开吃喝的日常,而且还有人将换来的粮食酿制成大量酒水。据说是声称小时候就许下用酒洗澡的愿望,就算是淹死在大缸里也不后悔。 然而河青城中不仅只有河青人,更要养着一帮子红皮人和格鲁古人。尤其后者的数量不但顶得上半个河青城,而且他们平时还都不稀罕大家都喜欢的黍米,甚至就连肉干都不屑一顾,居然只索要各种新鲜的肉类。 这样的负担不但让教团里的人们叫苦了,养在城外的牲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恐怕等不到来年春天就会被全部消耗一空。他们为此还向着广大的信众做摊派,要求大家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弄来新鲜的肉类才行。 如此不但让整个河青城都感到了压力,而放到现在也引发了众人的好奇:老巫师家里也不像是开粮仓的,怎么就想要养起这么多人了? 大家的心中既然有这么多的疑惑,那么自然是很快化为语言发起了提问: “是啊,再是发展信徒也得有个限度,那你要一个人养他们吗?” “这话可得提前说清楚,咱虽然是暗流大神的信众,但粮食可是自己家的!” “就是!讨好神明是你的事情,可是粮食都是各家的,你得自己想办法!” “……” 这一连串问题不仅代表着大家不想财产受损的态度,也意味着众人都对老巫师的粮食来源相当感兴趣。仅从提问的深度和广度就足以说明大家都是多么关注此事了,甚至不乏有人想趁机得知相关秘密的想法。 如此明显的意图自然会被老巫师察觉,而作为一个多年的老游子又怎会将自己的底牌亮给大家?老巫师便面带神秘笑容地摇头说道:“圣哉,一切荣耀归于暗流大神,一切赐福也来自暗流大神。你们所说的这些事情也自然能被老夫所想到,所以定不会让大家为此犯难的。” 专业人士自有专业人士的应对方式,而且一经使出就足以阻止在场人等的追问,甚至还得做出万分恭敬的态度。在场人等一听这老头逼急了就搬出神明镇场子,而缺乏相关话术应对的打击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面面相觑地不再吭声。 在场也只有自己的徒儿才不会感到太过惊奇,反而是心悦诚服地对老巫师点头表示赞赏。 他二人的思维模式倒是能在此事上达成一致,如果根本原因却不是出自师门的传承,而是来自外来输入的格鲁古人记忆。虽然其中大部分到现在已经开始变得相当模糊,可是若有与自身行业高度相关的内容就能留下深刻印象。 只要拿出来任何一项都足以让人耳目一新,哪怕出现大量缺失也足以触发部分灵感。这毕竟是许多人在许多岁月的实践中累积出来的宝贵经验,那都是经历过无数次检验才能留存下来的。 老巫师也不理会众人都对自己做些什么评论,而是轻飘飘地又留下一番众人无法反驳的话语:“刚才其实就是随便说说,是真是假还得诸位试过了才能知道。若是说错了也别笑话我这个老头子,只当是一个糊涂的错误吧。可若是真如刚才所说也别恼火,到时候我会用黍米和布帛来换这些蛮子,必不会让大家为此白跑一趟!” 第1575章 价值差异 老巫师当众说完了自己的出价,然后就背负双手悠悠地从众人面前离开,也算是完成了给众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的目的。而真相则需要大家用事实浇灌出来,直到后悔和怀疑开始飞速发芽生长时还不妨耐心地等一阵,到时候大家便会愿意用更低的价格接受老巫师的兑换。 或者还可以再继续等一等,等到众人耐心快要消散时便看到大家急欲出手的一幕,而谈判的主力就会转向更重要的几个人。毕竟抓获这些蛮子的主力是四娘,王涛、红衣和格鲁古人,随同前往救助的信众们其实只提供了押运力量。 大家虽然会结成团伙对外肆意劫掠,但是对内部还多少得讲些道理,依然得遵循出多大力气得多少利的习惯。真要说起来甚至没有提供运力的一方付出更多,只是需要以众人之口来做实自己的“大公无私”和“虔诚敬神”就是了。 反正他已经将“蛮子无用”的说法散播了出去,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让心生怀疑的人们主动进行验证。而多年行走在郊外村落和更远野地部落的老巫师对此是十拿九稳,他当然知道极落后状态下的人群都是什么德性。 在别人积累下来和自己验证过的知识面前所以当众神棍一把,甚至都不会产生自己布局会当众垮塌的不安。而等悠悠众口达成一致共识后就是蛮子们的价格跌到极低之时,到时候不论谁出来主张权利都不好使劲提价,若是操作的好的话甚至可以获得白送的待遇。 这几乎是在坐等果实落在自己的面前,而且看大家的面色上都已经显露出狐疑的样子了,这还真的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未来呢。 具体的测试很快就开始进行了,得到过红皮异族的河青人并不缺乏调教手段,甚至还有几个人发掘出自己优于常人的特长。但这些经验放在此次抓捕到的蛮子身上并不适用,只会收获恐慌的目光和不耐烦的怒吼。 就是模拟日常生活中的活计也很让人失望,他们发现这些“新货”不仅缺乏许多的常识,就是在动手的时候也都显得毛毛躁躁,甚至整个人看上去都傻乎乎的。真想让他们帮着干活的人便表露出明显的失望神色,只能是在叹息了一阵后摇头离开。 而且在试验过程中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家伙们的身高和体重都与河青人相差不大。关键是还有着不小的怨气和充满力量,若不用绳索加以束缚就会试图做出反抗,否则便会暴跳如雷地吵闹不休。 有几次还趁不备给调教者带来了不小的伤害,从牙印到指甲划痕都是一应俱全。由此便让抱有侥幸的河青人更加失望,谈论中都觉得这些家伙们比不上那些矮小温顺的红皮族好用。进而就是认为让这些蛮子们活着就是在浪费粮食,此行真可算是做了赔本买卖。 其实这个道理很好理解,这两帮人不但是来自不同的天地中,就是各自的社会进程也处在完全不一样的地步。 此次灰雾天地中的蛮子们也没别的事情好干,平日里除了聚在一起生活外不是闲散的吃喝拉撒玩。由于没有农业和各种家用之物让他们忙碌,所以不理解该做些什么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倒是掳掠来的红皮族正处于奴隶制阶段,从大量的田地也能看出明显处于农业阶段。其中部分人的生活状态甚至比河青城里的普通人还要更加舒适,对这些小个子们而言就相当于来到了一个寒冷的地方,到也不是不能快速适应新地方的生活。 所以抱怨声和叹气声就接连在人群中发出,当然也不乏有人赞叹老巫师充满预见性的智慧。这样的人往往会借助不俗的目光看到未来走向,于是在后知后觉之人的目光中就仿佛得到了神启,就算想要推辞也会被大家认为是在谦虚。 而掌握更多知识的人不但能看到不远后的未来,还能借蛛丝马迹看到很久以前的过往。 拉拉普瑞就指着一堆图表判断到:“这些受损的建筑物基本是同一个时代的,就算是地表那些低矮的瓦砾也没什么不同,误差应该不会超出几十年。只是我们缺乏专业的设备,所以没法判断出它们已经经历了多少年了。” “这么厉害?” 在同一频道内的米图卡也知道己方这只残兵的弱点,但还是给对方的判断发出了赞叹。而她也让机甲进入了自行移动状态,并且顺手将公布出来的图表放大在面前进行研究。 其实内容也无非就是些微量元素的丰度图,就算是从多处采集而来的标本也呈现较为高度的一致性,偶尔的噪音也不影响整体的分布趋势。这显然说明所见建材都是以同样的方法制造出来的,甚至就是原材料的采集也来自同一个地方。 而从地下建筑的风格也能倒推出地上的风格,估计这里当年还算是人眼密集的城市地带,只是不知为何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废土。而且地面的建筑不仅是被废弃了,甚至就是高度也都一并被磨损得不成样子,很难让人在初见的时候就看出过往风貌。 米图卡记得以前也见过类似的状况,自己这边和敌人的舰队有时候都会做些‘拆迁’的工作。部分时候是无意波及的,而部分时候则是有意进行的摧毁。不过再是如何对地面做“清理”也不至于产生大量的灰雾悬浮在空中,特意要做到这一点似乎有些相当的不必要。 拉拉普瑞还在继续着相关数据分析:“倒是机器的损毁状况有些不一致,暂时还不能判断出是年代久远还是频繁使用的差别。使用的能源和内部工作原理还在我们的知识范围内,所以不必担心会出现无法理解的问题。” 这多少也算是好消息,只要能开动起来就多少算是一份力量。米图卡就将一个骨质零件拿在手里头把玩,在抛上接住时还在心中猜测这东西肯定不是很结实,说不定寿命是以天数来计算的。 第1576章 担忧 米图卡随口问道:“只要能摸清工艺就能用了吧?” 一位后勤士官就在附近检查着收获,在听到提问后就表示了同意:“对,只要能摸清工艺,而且最好还要制造出合用的零件。那些原始技师虽然不是很靠谱,但对于操作上的熟练和零件的加工还值得夸赞一下。虽然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理解自己工作的深层原理,但只需将传承下来的东西精确传承下去就行,这其中并不需要他们做任何的改进。” 话语中虽然赞赏这些可怜同行们的努力,但也还包含着一些鄙夷的感觉,玩这样的优越感也让他失陷在此地的惶惑纾解了一些。他在说话时还走向米图卡讨要了那个零件,只在手中稍微把玩一阵就仔细地放入分类盒中。 虽然从灵魂深处看不起这种粗糙简陋的玩意,但这个一脚踩扁的东西却承载着可工作的形状。就算要丢弃也得等带回后记录下形状细节,等残兵们手头唯一的初级打印机弄出了仿品才行。 需要弄回去的东西是那么多,从机器到老旧的管线都可以省去很多的加工力量。尤其是对面天地中并不存在多么强大的力量,以至于格鲁古人真的非常珍惜此次机会,他们几乎被全部动员起来投入三班倒的拆迁和运输中。 不但一路上碍事的那些高大山岭们被逐个歼灭,妨碍直线通过的躯体也都视情况被轰至两边。那些原本非常坚硬的山体居然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快速风化,不但是在半天不到的时间内就蓬松了数倍,以至于会在稍微制造出来的冲击中被快速吹散。 作用于舰船内环境和大气层内环境的武器就可以大显身手,在不需要考虑击穿护甲的问题下就可以随意扫射。往往是在一条弹道过后便能将虚胖的山体炸飞,而后续麻烦就只有漫天缓缓落下的大量尘埃。 身处在其中甚至会真的伸手不见五指,甚至就是用力呼吸也会导致鼻孔中变得非常肮脏。而如果敢于多停留一阵就会发现这些东西会快速堆积到小腿高度,如果再不赶紧移动就肯定会被活活地埋葬在其中。 这种材料的特性也引起格鲁古人的兴趣,在经过分析后却让他们获得了惊讶的发现。其大致材料居然与灰雾的成分相当一致,同样都是含有金属单质的轻盈气溶胶,仿佛那些“山岭”就是灰雾凝结而成的。 但就是同样的结构却有截然不同的形态,恐怕还存在着一些暂时不为外人理解的原因。 不过这些新近出现的灰堆也没有被浪费,它们都被快速填充进自己在之前碾压出来的大型脚印中。这样就既收拾了挡路垃圾也铺平了道路,也就是用不上的部分还被弃置在原处。 只要不挡路就不值得获得更多理会,随它们在这无风的环境中爱待多少年就待多少年吧。 米图卡所在的侦察队并不适于帮着拆迁和运输,而是被打发向更远的地方去做探索。至于目标就是可能存在的地下入口或遗迹反应,如果能够找到保存完好的地点就能省去更多工夫,至少在金属的采集上就不需要耗费太大精力了。 但这就需要他们在低空进行地毯式搜索,并且要像筛子一样对没有经过的土地进行细致探查。如此就需要降低速度以收集相关信息,也更不可能在大雾环境下继续保持高速飞行,否则是一定会重蹈之前撞山事故的。 另外也会带来一些让人感到头疼的问题,那就是得在移动过程中不时避开具有攻击性的山岭。虽然自己的机甲一定能对这些大家伙造成摧毁,但这种会消耗弹药的事情又无利可图,所以就只能不时绕些圈子才能继续前行了。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前往迷雾中的每一片地方,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必将相当范围内的每一个山岭打个照面。这都不像是一场搜索任务了,而更像是要在充满好奇宝宝的卧室内走遍每一块地砖,而且还不能被他们捉住的游戏。 来回几趟下来就需要投入不小的操作进行躲避,而在可预见的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操作在等着他们。这不但会让心中的厌烦感觉愈加积累起来,就是对于接下来的行程也充满了抗拒感,仿佛自己正在被整个世界戏耍一样。 与米图卡机甲较近的队员就在短程频道中悄悄问道:“炮击的事情还没给个说法吗?究竟是哪个混蛋做出那种事情的?再着急也总得给大家撤离的时间吧!” 米图卡依旧在仔细打量着各种图表和前方景象,在被问到烦心事时就感到有些不愉快,但也只能老实答道:“申诉还在走流程,等回去后就知道了。” “呵,走什么流程?咱过来了就这么点人,只要说句话就能找到是哪个家伙干的。还要打官腔是怎么个意思?他们不想给说法?” “不知道,干好自己的事情吧。我们……” 那等诛心的猜测不单单是相当不顺耳,而且还在让猜疑的念头在心中缓缓地发芽生根。米图本来还打算就此说些什么维护团结的东西,但在想出具体的内容之前就被突然打断,转而是高声地大喝道:“至少!不能在!回去之前!撞在山上!” 如此从牙缝中挤出的一句话还伴随着被抛甩的不适感,于是也就能让她做出名正言顺的大喊大叫。虽然会在随后掐断通讯以投入全部的注意力,但其实也就只能在机甲做出自主规避动作时做些自我防护动作。 原来又是一座山岭巨怪缓缓从地上爬起,而在先前还是平地的位置就出现了一处深深的巨坑。它不但是挡在机甲前进的路径上,而且以其后续动作似乎还存在进攻行为,只因双方变速变向的差距才被甩在了后方。 其实变向装置本来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脱离危险的,但却必须将剧烈的变化控制在驾驶者能够承受的极限之内。否则没人希望能轻易脱离的险境却会带来过强负载,这等会造成伤害的辅助功能也不会有人希望再使用的。 第1577章 疑虑 及时躲避高岭的过程其实还算是有惊无险,足够的距离和不那么过快的速度才是让米图卡幸存的原因。否则就算是智脑进行了极限调整也来不及改变结果,那就真会走上之前战友来不及转向的覆辙了。 但没有谁喜欢自己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获得如此遭遇,于是米图卡在将机甲拔到高空的过程中就架起了主武器。加速、转身、进入战斗状态都是一气呵成,但在射击的节骨眼上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最多就只是将手指放在按钮而已。 这是因为她能忍着不适发现发现前路很快就再无阻挡,而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安全航道就让杀意快速消逝。况且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就只是一堆无知的聚合体,没必要凭白在其身上耗费宝贵的弹药,越到以后可就越没地方做补充呢。 于是她的机甲就在天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弧线,等心境渐渐恢复原状后才重新进入扫描高度。 如此的回避过程虽然在侦查小队中并不算稀奇,但在发现的距离和拉起的角度上却比其他人更加惊险。于是借助小队合作系统的其他人都看到了米图卡举动,只因还得维持行进中排查的队形才没有聚拢过来。 但是夸赞和吹捧的言辞却可以借助通讯工具随意流淌,大段大段地抛向军中的花朵也是正常的事情。但米图卡在此时还余怒未消呢,于是那么多的话语就只换来了一声怒喝:“有什么好废话的?谁还想撞上去?都赶紧干活去!” 而恰在此时便再有一座山岭被外来者唤醒,于是需要通过其上方的机甲便不得不快速拔升,直到越过对方的身躯后才再次降落了下来。 这东西的出场倒是稍微为米图卡的话语做了注解,如果继续注意力乱跑就有可能出现毫无意义的悲剧。于是其他人就算再有异议也都赶紧闭嘴专心驾驶,再有什么问题也都统统塞回了肚子里。 倒是之前与米图卡做沟通的队友又悄悄接通了短程频道,并且压低声音打起了小报告:“之前其实就觉得气氛不对劲了,咱们小队的好像人人都带上了晦气。本来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同他们聊天打屁,但是一旦问出现在所属就立刻没人吭声了。还有就是在网络中的气氛也很糟糕,我还发现了咱们小队的完整信息,从立体图像到机甲类型都很齐全!” 米图卡本来以为怒喝一声所以让队员们集中注意力了,但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再次主动找上来说话。她本来并不打算听这家伙将说些什么,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没有吭声拒绝,反而听到了如此让人感到在意的东西。 其实她在以前就发现过类似的细节,而且也知道大家对于发现黑门的那群人的抱怨,许多人都在说现在的噩运都是拜他们所赐。恐怕意思就是若自己等人当初就该在战斗中都死绝,如此便不会在挣扎中发现这该死的黑门了。 那么之后的着陆争抢和探索也不会发生,他们也不会在损失大量战友后被困在那种鬼地方。谁在乎那东西为什么能联通不同的星球?还不是因为上级命令才奉命空降下来的?谁在乎对面到底有没有超级文明?如果将洞口一堵不就没那么多事情了,哪至于大家要为了有限的落后装备不断奔波呢? 米图卡知道,米图卡当然都知道,只是她就算大声为自己做辩解也没用。几千人的队伍先前其实是失去战斗的理由了,大家都对为何而战和未来的出路感到迷茫,就算有所希冀也未必能真的获得实现。 于是人群就在肉眼可见的拮据而觉得迷茫,并且在不断寻找原因的过程中瞄准了最容易对付的那个。大家也都知道被困在这里有所谓卡伦普的手笔,但在无法打得过的情况下也不敢报以太大怨气,以免因为别人的贸然出手而连累到自己。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相当的不公平,但对于想要寻找出气筒的人们却是极为安全,于是便有许多人开始有意无意地针对起了侦察小队。 米图卡对于队友的小报告感到极为无力,甚至都找不出任何的言语进行安抚,只能是在下意识中问道:“就这样吗?还有别的吗?” 这个提问就相当于默认了类似现象的发生,于是也使得打报告的队友产生了一阵紧张,仿佛自己正在做着同整体对抗的事情。此事毕竟是别人先开始的,自己只是想找到更多的伙伴抱团取暖,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自身其实还有着更多的担忧呢,于是就只是干巴巴地回答道:“没了,暂时还没有发现更多的。” “嗯,咱们得找个地方商量一阵了。” 米图卡其实并不在乎对方说了什么,只是借助对方的内容下定了决心。她在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后就猛然悬停在空中,并且通过区域频道下达了命令: “就前面吧!” “什么?” “以我为圆心形成控制平面,注意搜寻周围有没有碍事的家伙!” “收到!” 众战友的迷惑不解与米图卡下定决心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就算不理解为何会突然改变命令也没人提出质疑。这一支侦察小队就快速改变了目前的搜索模式,他们立刻由平行前进的队列开始整体顺时针绕圈。 身处在圆心之中的米图卡认真监控着全队讯息,直到确定一个广大的圆形空间确实安全了才再次下令:“平面边缘机甲释放侦察器,设置成巡逻警戒状态。等完成后就立刻向我通报。” 这种操作基本不存在任何的难度,于是得到命令的几个战士便很快报告完成任务。 米图卡:“嗯,那就向我所在位置集中。等抵达后就脱离机甲,我们得就一些事情做些商量了。” 机甲可以提供很大程度的安全保护,也可以让使用者获得便利的移动能力,还可以摧毁一定程度内的目标。让战士们离开机甲就意味着要求他们绝对信任自己,甚至就算暂时舍弃这些功能也必须执行。 第1578章 商量未来的小队 米图卡所带领的侦查小队是再整编出来的残兵,无一不是因为在外执行任务而避过了主力母舰的覆灭。如此仓促结成的群体按说不至于能在短期内达成高度的信赖,但他们还是快速服从了队长下达的命令。 就算这命令毫无预兆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只在仅有小队使用的频段中得到了一声声简短的回复: “收到,立刻执行。” 在这其中并不存在特别大的意外感觉,就像锻炼时被要求休息,或者有人要求一杯饮水一样。整支小队都没有提出更多的问题,几乎完全是在静默中完成了队长交代下的要求,并且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各自机甲。 等这些人聚拢在一起时便让米图卡若有所思,因为她发现这些人竟然都将机甲彻底关闭了,甚至就是随身携带的智脑也都陷入了暗淡。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智囊依旧在散发着光芒,而身后不远处的机甲也还处于发动状态,这就与其他人的做法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啊……也罢,稍等一会。” 猜测到什么的米图卡就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回身同整只小队都做出了同样的处理。没有人对她的做法提出任何异议,仿佛这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事情。离去又返回的身影就从模糊变回了清晰,而大家这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至于米图卡也没有多废话,她直截了当地对战友们问道:“没有中继信号工具,也没有记录设备,现在可以说了吧?” 之前与其打小报告的战士举起一只手示意,然后略有些局促地问道:“嗯……其实……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就想问问你有什么主意。” 但米图卡也没有做直接回答,而是面带揶揄地继续发问:“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直到现在才来找我?” 听话意大概是不满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他们如果一开始就来找到自己也不会这样。作为基层主官要同整个小队共同生活和战斗,如果遭到他们的排斥就肯定要比被几千人排斥更严重。 若有麻烦事却不找过来商量,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没将这个队长当做自己人。恐怕就是要密谋什么阴谋也能经营得密不透风,恐怕就是被坑死也不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故而也难怪米图卡会对此不满了。 在这个事情上占据的道理足以让人感到愤怒,而首先沟通的战士便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战友们,等得到了大家的鼓励后才定下了心神。他便鼓起勇气解释道:“这个……大家都有些不安,似乎无论走在哪里都在被人注视。尤其看向你的目光是最多的,我们……找不到机会。” “目光?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最近……”如此回答倒是让米图卡心生诧异,直到是回忆近期的点点滴滴才惊叹出声。 这倒不是她平时的感觉有多么迟钝,而是身为女战士且又长得不算太差,要是不习惯类似的注视就肯定会被烦死。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在那背后还具有不一样的动机,直到被提醒才令当事人惊得浑身冷汗,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悬疑惊悚片。 在如此心头大乱之下肯定是拿不出主意的,米图卡只好一边强令自己赶紧镇定下来,一边向在场的几个人反问道:“我么,我还得想一想。先说说你们的吧,我也好参考参考。” 先做应答的战士并没有首先发话,他还是习惯性瞅向其他的战友们。可见此人并不具备多少的主见,屡次首先发言很可能是受到了其他人的要求,所以一旦遇事就得向别人寻求帮助。 果然便有其他人出声响应道:“能有什么好主意?无非就是告状和逞能两条路呗。” 米图卡转动四目看向说话之人,这个叫做科谷的家伙倒是有着不错的历史战绩,倒也符合她对挑动此事之人的快速侧写。至于提出的方法虽然属于常规的范畴,但在现在成为孤军之势时却绝不可为。 所谓告状就是找到上级主官要求想办法,无论是帮助正名还是调离原部队都是个解决办法。但坏就坏在他们现在的管理层是由下而上选出来的,而非是以往以自身能力表现、战友们推举获赞和上级观察提拔出来的。 这种选拔的规则就要求他们必须得顺应众人之心,哪怕是不合理的也不能稍加违背,否则肯定就会在扇呼起来的风头中被轰下去。让他们帮着正名就无异于将刀子亲自递过去,而若是没有讨好军心地下黑手就算对方道德高尚了。 至于调离原部队的想法就更不可能,这对于被困的任何人而言都是极端的奢望。 至于逞能的提议也算是这种群体中的一大特色,无非就是拼死拼活做些别人做不到或不敢做的事情。向公认的困难发起挑战也好,对主动露出敌意的家伙故意挑衅也好,只要展示出实打实的能耐就足以让大家服气了。 可是这样的威风多少也会伴随着风险,轻则不过是丢脸受伤受嘲笑,严重了就有可能连自己的小命都一并丢掉。米图卡就不由得对付出与收获之间做了做对比,似乎这种做法并不是合理的选择。 所以两个办法只在脑中过了一遍就被否掉了,而她也相信这也会被在场的战友们无奈地否定。不然他们早就过来就此提出请求了,也不至于会在这种状况下偷偷摸摸地与自己做接触。 会这么干就说明实在是没辙了,米图卡便说出了明知是废话的否定,不过她却没有给别人再说话的机会,而是首先强调道:“首先,这不是该让选官来解决的事情,那个管理会中只要混进了一个坏心眼的家伙就足以将事情办砸,咱们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供大家发泄的祭品。 其次,咱们的特长是进行隐秘侦查而非强行攻坚,所有的绚丽烟花都是有支援部队来释放的。能被暴露组成内情和个人信息意味着我们的失败,当然也同时意味着以前的保密体系荡然无存了!” 第1579章 置换记忆 侦查小队不是没有分析过自身处境,但主要是针对具体的某些谩骂者做的探查,又或是该如何去针对一个若隐若现的恶意群体。他们一时还没有谁提出过这个角度对时局的观察,于是在听了米图卡的分析后都感到十分新鲜。 但只要稍微顺着其所说去思考就能理出一条思路:那就是不仅要关注战术角度,还要考虑是为何引发了如此的危机,以及自己等人现在已经处于了怎样的不利境地上。 而现在众人已经被引入了思路,米图卡就进一步分析道:“所以我们现在就不再是秘密单位,而是人人都想踢屁股的霉运象征。无论是辩解还是展示力量就只会增加咱们的曝光度,这在我看来就是件相当愚蠢的事情,几乎等同于主动挑出来招惹大家的反感。 短期来看还只是内部的零星怪罪和迁怒,但久而久之就会养出丑陋的凶兽。若时间够长就足以让谣言变成大家认定的‘真实’,然后便会有人愿意借此来收拾我们了。 而且甚至都不需要出现虚假证词的审判,说不定哪天就会有冲动的傻瓜真就付诸实施!最糟糕的是咱们都未必会在什么时候、以及什么地方或方式发生,到时候完全就是待宰的命了! 所以这两个办法都不合适,我们必须得多想几个办法!” 一通分析下不仅指明了大家现在的处境,而且还在为将来可能发生的糟糕蠢事而担忧。那就是流言总会在时间流逝中修改大家的集体记忆,然后在人们愿意相信的前提下不断置换内中细节。 无意的缓慢置换就如同携带泥沙的流水,会在人不知不觉之中就制造出一处本不该存在的沙洲。大部分不相干的人和事都会顺着潮流移动向时间下游,而与那沙洲发生连系的人们虽然也会如此,但却会发现自己仍有一部分被固定在了哪里。 当然大部分的修改和置换都是无害的,甚至并不存在任何的意义。可若一旦产生害处就会变得具有威胁性,届时不仅需要受害者的献祭才能心满意足,甚至还会将贪婪的目光投向更多的人们。 于是部分被留在沙洲上的倒霉鬼会眼见着那上面渐渐长满荒草,会眼见着草丛中渐渐出现漂流上去的小动物,然后就是看到身壮齿利的嗜人猛兽会追逐着食物踏上其中。 如果只是寻常的生态系统也就罢了,但猛兽不仅是需要追猎小动物来填饱肚子的,当其变得饥肠辘辘后就会相当贪婪,迟早会对滞留在此的人们开始产生兴趣。 如此的糟糕未来也在队员们的预见之中,但都没有米图卡描述得如此清晰。所以大家就在并没太过意外的情况下更产生了佩服,并且还就今后的未来接连发声道: “办法?” “什么办法?” “是啊,你就说该怎么办吧!” 米图卡现在其实也是赶鸭子上架了,在毫无准备下说了那么一通已是头脑在极力思考的缘故。她的心中其实很想向一干队友们抱怨“我能怎么办?”之类的话语,但若是真说出来可就太丧士气了,除了打击大家的心气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于是穷尽心思去做出各种考虑的努力还是不能停,只是她在此时就将手无意识地比划了个手势。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有智脑辅助的人总会时刻需要随身工具的帮助,这几乎是他们在遇到难办之事时的本能反应。不过就算做出了自己设置的自定义动作没啥反应,在她的视野中依旧还是空荡荡的一片,完全没有任何的数据响应。 “都忘了自己刚‘脱网’了,真是……” 米图卡在诧异了一下后就想明白了问题,大家可是在这次私谈前就全部“脱网”了,那么自然也就不会获得智脑的辅助。空落落的无助感觉便因此油然而生,但很快则因为同现场几个战友在一起而坚定了起来。 她当然能注意到其他人也都经历了类似“诧异——恍然”的变化,可见在人均普及智能装备后总会有些依赖的。不过以眼下的态势看来还就只能依靠彼此,而且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必须是如此了。 将以往的常用工具关闭看似夸张了些,但这东西只要一直打开就会记录使用者的一举一动。大部分时候的日常生活都会被自动删除,直到是重要情况发生或战斗时的记录才有留存价值。 但如果有例外的话就受到更高权限进行了调取,无论是研究部门还是情报或战斗部门都有可能这么干。就算是临时管理会也可以获得类似的临时授权,只要这几千人的智脑联网进行了认证就可以暂时行使权力了。 米图卡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就向大家提议道:“选官不可能违逆众意,那我们就不该从临时选官入手,而是该从大家的看法入手啊!你们说对不对?” 科谷听罢便表示了赞同:“有点道理,但具体的呢?” 米图卡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便指着脖领上暂时陷入暗淡的小灯说:“编故事呗,编很多的小故事。智脑要获取什么消息就得不停抓取,舰队自带的信息库是抓取目标,小队里头的闲谈也有可能会被抓取。三千多人不可能每个都来找过来做核实,那只要以最便利的办法让他们改变想法就是了。 所以咱们就要弄清楚自己在这几千人的心中都是什么形象,然后要进行针对性的编辑和美化。前者就相当于对敌情进行打探,而后者就相当于释放针对性的打击。但此次就只有咱们几个人互相支撑,恐怕不可能获得其他的外援做帮助,而且也绝不该让外人知道咱们的作战!” 随身智脑是个人的帮手,社交平台是大家交流的工具,这些都是技术社会中绝大多数成员的必需品。可在特定的情况下也能在有意识的使用下到处渗透,只是一眨眼睛就会变成威力强大的武器。 第1580章 不一样的合作 战斗未必需要消灭别人的身躯,从心灵上让存有敌意的人发生改变也是一个办法。 小队的战士们原本只是想将大家面临的危险进行通报,却没想到会收到这样让人耳目一新的办法。尤其是在心中模拟了一遍做法也没有太大漏洞,于是在场人等都被鼓起了信心,并且精神振奋地喝彩道: “好!” “厉害!” “早就该找队长了!” “咳咳!”收获大家鼓励的米图卡自然神采飞扬,但她还是故意清清嗓子以展示说话的意图,等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那这一号方案就算是定下来了,我们再说说二号方案吧。” 话音刚落便引起了大家惊奇,抱团取暖还能获得大惊喜,而且还附带特别赠品,于是他们又忍不住地发问: “还有二号方案?” “嘿!那就赶紧说啊!” 米图卡便顺应众意地说道:“所谓的二号方案其实就是失败预案,一旦没能挽回名誉或者一号方案遭到了暴露,那咱们就只好主动要求调离到非战斗部门,并且低着脑袋讨要缩在角落里的工作。 或许久而久之就可以被大家忘掉了,那么针对咱们的敌意也就自然消逝。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默默无闻,而且无论有什么荣誉或成就都得推让出去。 所以我并不喜欢这个二号方案,我想你们也都不会喜欢的。如果不想如我说的那样就得发动所有的经历搞舆论战,而且还一定要在绝对保密的条件下去行事。否则咱们不但会彻底地身败名裂,甚至会将很大一群人给气疯,没人想要受到他们的私刑吧?” “不想!” “当然不想!” 队友们嘻嘻哈哈地做出回应,科谷甚至还顺口说了个冷笑话:“私刑?如果人数够多就不是私刑了,他们甚至还能给咱们走个流程呢!” 但这其中的内容实在是有些瘆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具备实施的可行性,于是一下子就让在场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便有人面色不自然地笑道:“呃……呵呵,的确有可能。” 米图卡的心情虽然也在随着建议的提出而感到开心,但绝对不能任由自己被这个集体排除在外。她必须要证明自己的重要性,于是就刻意将情况的严重性做了强调: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成为现实的。正常行走都会遭到别人的编排,作战行动也会受到近乎谋杀的恶意行为。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现状,不想被排挤就得去刻意欺骗,我们是被逼到这种地步的。 我可以带你们犯下这种对抗数千人的罪行,因为我是这个小队的队长。可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呢?私下里讨论完了才来找我,这是不信任我的意思么?这是一个小队的战友该做的么?” 由于她的面前就是被推举出来传话的战士,这一位在慌张下也不知该怎么是好,就只能着急地辩解道:“不……我们不是,我,我其实……” “是我。” 人在为难的时候最希望有人能来帮忙,而科谷自承责任的表态就让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在了他的身上。他随后还低头向前两步走在米图卡的面前,然后面带歉意地包揽道:“是我的过错,一直都认为你早已察觉了问题,所以不表态就是在默认对大家的不公。但没想到……” 这话虽然有着道歉的意思,当听在米图卡的耳中却仿佛是在指着鼻子骂眼瞎,她便气得抢白道:“我那是一直都在被别人用目光骚扰好吧!挺过了那么多年老早就累得非常麻木了!之前也在聊天室中看到过讨厌的言论,但我只是觉得跟人吵架太费力气了。哪知道他们都看咱们不顺眼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是今日的危险操作才算是真正地在逼我们了。你的意思是我会一直忍着么?哪有那么便宜!” “是是是,我的错,都怪我……” 说话时的语气虽然带着不少的怨气,但明显将大部分都对准外部的表达还是很让小队的队员们安心。科谷就赶紧做连声认错好让米图卡消气,将这位有很多想法的队长伺候好的才能团结一致。 其余人等也都不是傻瓜,见局面还算在走向不错的发展就赶紧跟进,通过一连串的道歉就算是揭过了这一篇。当务之急还是得在会遮蔽通讯的浓雾中将具体细节一一完善,等到返回之后才根据定下的分工协调合作。 四娘在同一时间也在跟一帮人共同合作,不过暂时就是帮助将祭台附近的地面给清理出来。 格鲁古人的清理工具真是非常简单,随便教导几下就能快速上手,刷刷几下就能收拾出一大片的区域。至于河青城的父老们谁曾没见过这东西,所以在看到新奇玩意的时候都有着跃跃欲试的想法,不少人居然会为了打扫卫生的的权力而争夺了一阵。 至于最终结果就当然是四娘获胜了,无论在体力还是在威望上占据上风的人便能稳压其他人一头。也就是知道一直吃独食的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在过足了瘾头后就甩手让位,如此做法倒也得到了诸信众们的一致称赞。 这么做就相当于一个表率,使得另外几个获得清理工具的信众也不好一直独占太长的时间。可奈何受到传言召来的人群有越聚越多的趋势,就算是每个人的时间都受到了压缩也得加快轮换速度,否则还真没几个人能在一群人催促的时候安心干活的。 四娘起先还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那新奇的工具上,不过很快目光就被逐渐打扫出来的地板所吸引。那上面似乎有着大块大块的色彩,在部分位置还存在较为连贯的线条,而且能肯定绝对不是在天然条件下形成的。 她看着看着就向着祭台高处走去,准备以居高临下的视角弄明白那些都是什么。不过就在拾级而上时却发现两个格鲁古人,只见他们俩都保持着身姿较低的蹲伏状态,若是身处下方还真不容易一眼看见。 第1581章 地位 四娘在好奇心起下就不由放轻了脚步,一如从前在河青城的街头巷尾中窥得了秘密那样,连带着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让身躯一直保持那样的姿态显然很费力气,恐怕若非必要也没人会做那样的事情。 不过会做出如此的动作就只是习惯使然,无论在祭台还是下方的小广场上都有着不少格鲁古人呢。自己若是大大方方地上去还没什么,可若是做出偷偷摸摸的举动就一定会被发现。 到时候若是引发了误会可就不好说了,而且双方在眼下也不存在顺畅交流下去的能力。于是四娘就将自己的身躯从骤然绷紧中强行放松,并且还略带提示意味地轻咳了一声。 “咳!” 如此明摆的提示就令祭台边的两个格鲁古人抬头注意,四娘这才大大方方地踏上最后几级台阶现身。她在行走中就看到两个异族那略有些吃惊的表情,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还是觉得四只眼睛非常怪异。 当然这样的表情也说明他们没想到会有土著靠近过来,所以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与同族以外的什么人做交流。不过有过救援及合作情谊的双方还算是友好状态,所以他二人并没有太过慌张,而是先在内部互相交流了几句话: “她是翻译么?” “不是,但有很多土著都听她的。” “哦。” 简单判明身份后就算是统一了意见,与这样的来人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但也不应该做出不应有的冒犯。他们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重新低下头去忙活修复工作,居然没有一人再抬头去理会四娘了。 有交流的可能才可以进行沟通,至于话都说不明白的双方就不用费那个劲了,随便她戳在边上傻傻看着也不碍事。只当是个路过的闲人在打发时间,若没有干扰到工作就懒得再做理会。 毕竟就连他们自己都还没能搞明白细节呢,任人多看几眼也掉不了一块肉,就只当是野外靠近的无害动物罢了。 四娘当然能感觉到这种被故意忽视的境况,不过没能获得交流能力的她也乐得成为一个旁观者。不然就是要解释自己的做法也是个问题,总不能说自己看见了一些奇怪东西吧?万一没人信可该怎么办? 也就是因此才让她看明白了这二人是在做什么,无非也就是在试图修复祭台罢了。 他们一个是将散落的残块拼合在掉落的祭台上,这个工作其实并不困难,就连四娘这样的土著也可以成功做到。当然这也得感谢在祭台表面制作绘画的蛮子们,幼稚手法下的线条简直是最好的线索。 虽然简陋难看得如同三岁孩童的涂鸦,但只要具备起码的逻辑能力就能对齐拼接出来,只是稍微花一些时间就能轻易做到。况且智脑工具是被配发到每一个格鲁古人手中的,就算因为岗位需要存在性能上的差距也足够高效。 这些图画只在被扫描过后就立刻建立模型,等再同祭台上的部分比对过后就能瞬间给出修复建议。只将那些残块拿在手中便会在视线中弹出方向指引箭头,若是出现了微小的偏差也能得到纠正提示,只要稍有些智力就能在辅助下完成工作了。 而另一个人则是手持能挤出粘液的管子在小心涂抹,等确定万无一失后才用另一手持有的灯光照射。于是复位完毕的残块就立刻被固定在了原处,只有那些裂缝才述说着曾经掉下来过的经历。 四娘也算是亲手完成过一次修复了,于是便打算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参与一下,顺便让自己的双手不再因表现欲而发痒。若有可能也很想借他们俩的工具耍一耍,以前可真没见过粘性这么大的玩意。 那时她是调用了好几个信众做固定才勉强完成,哪像这玩意居然是用光照一照就能起效了。那灵验的程度可要比老巫师的咒语还管用,想来也同他们一直展示的工具那样操作简单,各个都是很容易上手的东西。 虽然有时候也埋怨过这些脸上长了四个眼睛的异族,但每当见到那么多富有奇思妙想的工具就忍不住赞叹。不论什么东西放他们手中似乎都可以变得很简单,不但是花费的人力要比从前少了太多,甚至都没以前那么耗费时间了。 不过这种对新鲜事物的蠢蠢欲动还得双方都配合才行,才刚将一个残片递过去的四娘就发现这俩格鲁古人突然僵住了。 只见两个修复者都突然转头看了过来,那偏离正常状态的面貌显然是在表达着什么。而四娘也算是同格鲁古人做了数日的接触,她早已对这个民族的基本表情作出最起码的辨别了。 抖动的肌肉和扭曲到一定程度的五官都意味着受到惊吓,显然这俩格鲁古人只能接受自己在一边静静看着,所以才会对突然参与进来的外人感到吃惊。这样的反应就相当于将好心当做了驴肝肺,想必大多数人都会因为这样的遭遇而感到伤心吧。 也就是四娘现在存了讨好对方的意图,所以才能忍着心中的恶心陪上笑脸蹦词:“工作,好。一起,好。” 这样的交流方式只需要输出基本的意思,至于语法和细节什么的就得全靠对方脑补了。都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交流才需要这样的技巧,而这也使得四娘在两个格鲁古人心中的地位快速蹿升,直接就从无害的动物变成了简单工具。 进行拼图尝试的那个人在僵了一下后就很快恢复自然,并从这个土著的手中接过残块就转身做拼合。虽然期间略感到对方存有不放手的意思也没影响,但四娘当时就赶紧松手以迎合对方的意图,竟然就如同是大师傅身边干活的笨拙小工一般。 也就是在心底认定了这些人有真本事,只有找借口凑在一边才能观察他们如何操作那粘合工具。不然以四娘在平时的脾气哪能容忍这样的怠慢,早就暴起教做人也不会有更多的意外,那就更不会让如此委曲求全的事情继续存在下去。 第1582章 意念 两个格鲁古人并没有对四娘的靠近太过抗拒,只当作可有可无的碍眼存在。但他们二人也不会为此感到多么开心就是了,之后还带着不当回事的语气闲聊了起来: “他们还真是很上进啊,不论是这个星球还是以前的那些。” “力量权力多可爱啊,不喜爱的也不会凑上来。” “这一个到与咱们的形态较为相近,而且也是个雌的,你说她会不会为了力量就……” “别,要去你去,谁知道有什么地方病。万一因此出名了就更麻烦,我可不想成为笑柄。” “也是……” 他二人说着说着就聊起了之前的出名人物,只要有辅助记忆的工具存在就能让别人一直提起他们。当然能在这个当儿被提及的也不会有啥光明事迹,拿来当做反面典型嘲笑一番也能让自身生出些警醒,期间自然也少不了聊到兴浓处的哈哈大笑。 只在短期内掌握少数词汇的四娘自然是一头雾水,但既然两位天人都这么开心了就一定是好事。她便也凑在边上跟着憨憨傻笑,仿佛自己也真的能体会到这二人的笑点似的,而如此表现也引起了更多的狂笑。 那负责粘合固定的格鲁古人就趁兴笑道:“我就说吧,我就说吧!她听不懂咱们在说什么,以前我还真的有过几次‘体验’,只要做足了防护就没问题。而且能在此时凑上来的也只有地方上的小头人才敢这么做,有了那层关系就能让很多‘下界’俗务都好办了” 话语中的内容明显泄露了一些私人经验,就算有过来人的语气也让他的搭档略感意外。于是接下来就引发了难以置信的感叹:“不是吧?你还真……” 如此的惊讶就彷佛在提醒“你越界”了,于是得意忘形的那人赶紧就将面色一肃,并且微微举起了手中的工具辩解道:“别那副表情,哪一次不都还是他们家里人撺掇着上来的呢?随便漏几个小玩意过去就能让他们称雄一方,而具体的代价其实又不会让她们掉块肉。傻子才不会想办法搭上咱们呢,不这么干的都被先出手的收拾了!” “那也……” “哎,不说了,干活!” 符合一般认知的道理中蕴涵着落后者的无奈,就连管口微微涌动的粘性液滴也仿佛带上了狰狞色彩。心中迈不过那道坎的搭档还是有些心理障碍,可就在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催促着赶紧工作。 涉嫌违纪的话题就在一方的抗拒表现下被终止,然后他俩就不再提及相关事情。倒是心灵刚刚受到冲击的格鲁古人还不时偷看向帮忙的土著,而不明所以的四娘也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好呵呵地报以应付性的社交微笑。 如此表情在平时有可能被理解为谄媚或者敬畏,而在刚才的话题启发过后却带上了不一样的色彩。在有心人的误读下只会越看越像是那么一回事,于是没有过相关经验的格鲁古人就不由自主地看向周围。 这让四娘感觉有点好笑,怎么像是偷儿常会做出的动作呢? 而如此的回馈就更让格鲁古人想入非非了,多年的长期征战实在是让体内激素失调,就算是看到异族的雌性也会觉得眉清目秀的。虽然对方只有两个眼睛的缺点实在如同残疾,不过到时候调出相关投影覆盖上去就应该没问题了。 要说格鲁古人也多少能在交流中掌握其他民族的表情,尤其是他们会在每到一地时就展开相关的信息普及。就算临时选出的管理会再怎么不靠谱也还记得这一工作,只消获取相关文本就可以展开初步的对外交往工作,所以反而是他们对河青人的表情解读更清晰一些。 但显然社交活动是需要长期浸淫其中并反复锻炼的,一个细微表情的判断不到位就有可能出现事情。也就是接到任务后要尽快完成的习惯还在发挥作用,所以在祭台边上还不至于发生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过心中的急切倒是能让最后一块残片被放到修复位置上,这样的修复速度起码比之前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大截。可见心存更多的欲念还真是前进的动力,这不能不说是主观能动性的胜利。 进行修复的两个格鲁古人都对此非常高兴,并且还心照不宣地一起看向凑过来的土著女人。他们也似乎打算进行一下简单的沟通,但没想到感觉敏锐的四娘忽然就起身惊疑地看向四周,并以不是很确定的语气问道:“嗯……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好像有些……有些……” 如此的不确定和难以辨别就说明还不是很令人确定,甚至就是有没有让她感到不安的来源都不一定。但是这方洞室中还存在着持有探测仪器的格鲁古人,他们都从数据上的反馈也在看向四周。 “怎么会?” 探测到的能量其实并不是很大,但相对于这等落后的区域却又存量过剩,使得检测数据的格鲁古人有些不是很确定。但既然工具在手就是要记录和分析的,他们的目光便顺着一道道的线路来回移动,随后便聚焦在能量最为富集的祭台之上。 “怎么了?” 在机台上刚刚完成修复任务的两个格鲁古人也在这么问着,不过他们都是再次将手伸向四娘时故作关怀地发出了提问。眼下二人都将面前的女性土著视作自己送上门来的盘中菜,又哪里能让这野味突然挣脱了呢? 如此的常用语句倒是不难理解,于是目露疑惑的四娘就将面部转向说话的二人,并且还正面撑开手掌向他们做展示。 缠在手上的一堆似是饰品的东西其实也是工具,而四娘就以不存在太大起伏的声线描述道道:“整好了,就是那种感觉,已经可以用了。不过你们好像不是之前那批人,应该没见过当时我们都是怎么收拾那些蛮子的吧?要不要看看这玩意有多好玩?” 第1583章 意外的冲突 四娘现在的语气听上去略有些冷淡,但其实主要是为了压制兴奋的心情才故意为之的,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大喊大叫又大笑地释放心情。不过在语气中也泄露了想要再次展示的愿望,毕竟以前也从没想象过可以那样影响世界,就如同传说中的仙术一般。 只是经历过一次战斗还不足以让人过足瘾头,这也是四娘为再次产生那种“可以使用”的微妙感觉而变得非常激动。只因顾忌外族友人的在场才得压制心情,不然早就找个合适的目标耍起来了。 如此动作其实是在将“拿”来的东西展示给格鲁古人,但这掌心向前的手势无异于在做出拒止动作。心存歪念的两个家伙只是想要做些“有趣”的事情,他们哪里愿见到事情会突然出现“反复”? 于是一个说:“你说话的声音真有些特别,不如跟我学一些真正的语言,我可以找地方给你做个人辅导。” 而另一个则劝道:“是啊,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咱们快点吧。” 这些话无疑也都是使用格鲁古语说出来的,但对于四娘来说就只听懂了“是”和“快点”,于是就被她脑补成了赞同的意思。想必格鲁古人也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不然那些穿着厚重会飞大甲胄的人也不至于被捉住了。 四娘于是就带着喜滋滋的心情调动力量在外,随手就将最靠近自己的格鲁古人凌空举了起来。这么做只是因为她想要做些有趣的事情,当然这家伙距离自己最近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哦!你怎么!放我下来!” 于是并未预料到此事的格鲁古人就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叫,他完全不理解自己怎么就突然双脚离地了呢?而这声惊叫也引得检测洞室的格鲁古人和打扫的河青人一起看过去,进而又引发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呼声。 来自河青城的人们许是看惯了外来异族的各种奇事,所以就算是看到有人飞了起来也没有特别惊讶,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讨论到: “咋的?那格鲁古人都飞起来还不高兴,在那里叫唤个啥呢?” “不该是飞吧?飞的话得扑腾翅膀。” “那不就是在扑腾胳膊么?所以他就是在飞。” “那你倒是扑腾一个啊,怎么就不见能飞起来呢?” 还有格鲁古人则是一边探手掏出了自卫武器,并且一边惊疑不定地向伙伴求证道:“那是什么状况?土著想要做什么?” 他在说话间也习惯性地向周围看去,很快就能确定这方洞室里的人数比相当不平衡。自己等人完全是区域里的绝对少数,而且还是三三两两地分散在不同的位置处。 若生事变就很容易同时陷入前后攻击之中,这对于职业士兵而言实在是难以忍受的态势。就算还无法判定彼此关系也顾不得了,直接就启用紧急频道求助到:“这里突发紧急情况,我们需要……” 较为冷静的同伴则制止了进一步的过激反应,并且要求道:“等等!先别要求增援,你看其他土著也很诧异,再观察一阵。” 而这一位则在做出劝止后也以随身智脑进入紧急频道,并且发送了暂缓行动以作观察的要求。如此的做法显然不被更多的士兵所赞成,但谁让更改要求的家伙比他们的军阶稍微高上了那么一两级呢? 所以他们就只能无可奈何地连连后退,但每个人都依然将手放在自卫武器之上,谁都不敢在这种情况未明的时候放松警惕。 更有情绪最为激动的士兵抱怨道:“观察?这样能行么?慢一步可就步步慢了啊!” 而其只能得到一声冰冷的断喝声:“服从命令!” 会有如此态度既是要压服在场的不满情绪,也是因为此地军阶最高的格鲁古人正在紧紧盯着祭台上发生的事情。 那里一个负责修复的家伙被举了起来,而他的搭档却能不受阻碍地后退数步,就仿佛根本没人理会他的去向似的。这可不像是遭到突然袭击该有的样子,除非可能的攻击谋划者脑子出了问题。 而那个没被举起来的格鲁古人依然表现得很惊慌,就算粘合工具失手掉落在地上都没顾得上去捡。刚才明明还是想要找个消遣的机会来着,怎么突然就陷入了疑似翻脸的紧急事态了呢? 如此变化可真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惊,以至于仓促间居然只能作出回避的反应。等直到退至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后才想起来该做些什么,于是他才色厉内荏地呼喝到:“你,你不愿意就不愿意,这是干什么?快点把他放下来!快放人!” 这二人的动作表现都落在了四娘的眼中,就算听不懂语言也不至于错判得太过厉害。于是她就传递了将人放下来的意念,并且还怏怏地埋怨道:“什么啊,不是你们让我展示的么?连人话都不会说还好意思闹,也不看看自己脸上长那么多眼睛还是人么?”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低声自言自语一阵,就好比使用地方脏话辱骂外敌人一样,所以她可真不打算找来能翻译的家伙做来传话。而这样让很多格鲁古人紧张的事情就以并不激烈的小冲突作为结束,也着实使得在场准备乱射一通的战士们松了口气。 而外界的回应则在差不多同时经由智脑向他们询问道:“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确认么?值班机甲已经启动了!” 听内容就能猜想到外界究竟急成了什么样子,想必他们准备一言不合就准备大打出手,哪怕是得罪了所谓的卡伦普也在所不惜。毕竟他们是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被安排了这样的合作者,大部分人还是在心底存着相当的警惕之心。 哪怕那些落后的土著做出了救援行为也依然在被编排,偏见一旦形成就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消掉的。接触不久带来的陌生感还只能通过时间来消弭掉,而浅浅的表面关系就只需一次紧急误报便能轻松戳破。 第1584章 失源之力 当值的格鲁古基层军官心中也是有一些小慌张的,但他终于能够将态势维持到双方关系明朗化的阶段。眼看发生的就不过是一件小冲突而已,于是他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并且赶紧回报道:“确认,危险结束,这只是误报。” 也好在外界的机动力量也是需要得到命令才出击的,而这样的动作在散落在各处帮忙的河青人也看不出来猫腻。于是一帮从心理到身体都快速调节到准战斗状态的士兵们都解除了戒备,但憋着什么却无法发泄出来的郁闷也实在难受。 许多人干脆就将智脑设定为广域播报,就算是对着误报的那群混蛋们大骂会破坏纪律也不顾了。总得有人承受他们刚刚兴奋起来的攻击性。 不过这些事情并没有被碰壁的四娘所知晓,她在略微闷闷不乐一阵后就转身去向自己的同族显摆新本事。一来就是如字面所说的那样显摆能耐,一来就是不打算浪费眼下的机会,彰显自己身为神明使者的地位也是顺带手的事情。 虽然并不能像蛮子们的老祭司那样调取广泛区域的地图,但目前还真的只有她才能展示出功能有限的异能了。 这是因为之前在此地战斗过的双方要么是主动或被动地进入了暗河,要么就是被支派到远离这里的地方。就算后续到来的援兵知道异能的事情也都是在力量消散之后,完全没有一人还保有能引发相关力量的装备。 相关的设备要么是随同原主人的尸身一起被清理掉,要么是在进行转移前被格鲁古人有目的地扒除殆尽。当然其中也有河青人有样学样地帮着搭手,而且还有部分人因为喜欢其外形而偷藏了一些。 不过就算再笨也知道格鲁古人对此秉持着收缴态度,所以绝对没有谁会在此刻将其带在手上,那就跟当面挑衅没有两样了。 不过在前者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单纯地在解除敌对群体的武装力量。就算他们因为不明原因力量导致的力量全失也得如此,不论搞没搞明白具体缘由也得如此,谁知道那让人无法理解的力量又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过事情的发展也实在是给了人们很多惊喜,相关的研究者们现在算是初步了解了部分关联。那就是当祭台被修复的时候就能让异能重现,而需要的居然只是胶枪、凝固灯和耐心而已。 但如此的发现目前就只能便宜四娘当众炫耀,并且引发了在场信众们的诚心拜服。 当如此之多的人聚在一起时就让人有所顾忌,这足以让一些人将居高临下的勃发欲念收敛起来。悻悻捡回工具的格鲁古人只得一边退回自己搭档身边,一边看着彰显神迹的土著女人在眉飞色舞中畅笑连连。 他还不忘以酸葡萄的心态编排道:“看吧,这些蠢货们就是为了力量才靠近咱们的,为此都不会带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所以要切记千万不要对他们太好了,不然一将东西拿足了就会将咱们甩掉。” “嗯!” 如此鲜活的事例都在自己面前发生了,经验略浅的家伙也就重重地表示了赞同。他在进行初步比对后确实认为是非常正确,甚至可以作为较为广泛的真理来对待了。 尤其在看到众多的土著们都面带兴奋地高声赞颂,而且居然还都排起了长队等着被“举高高”,这样的场景真是令在场格鲁古人都感到无语:你们就是这么应用力量的么?那还不如将机甲拿来互相撞呢! 反正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四娘的接近是具有目的性的,那么再看她现在的举动就更让心里有鬼的二人确定这一点。他们还脑补了用完就丢的那种无情设定,几乎是不无恶意地认为四娘就是如此充满功利心的家伙。 不过再是怎么不满也不能在当前有所表示,因为一众信众们别的本事没学会,一旦遇到难以理解或教团成员的号召都会习惯性地欢呼。而当看到能凌空将人抓举起来的力量和无法突破的空气盾时就更是如此,几乎每个人都将热切的目光望向面露得意之色的四娘。 当然也只有相对好哄的河青人在如此凑趣,闻声望过去的格鲁古人们或是在监测每一个动作和能量变化的关系,或是在用口令要求智脑进行记录,准备一录完就立刻当做趣事扩散出去。 另外还有个念头未遂的家伙准备做些什么,想了想便联通在场格鲁古人的通讯,并且正色地通告到:“嗯……那么,现在进行另一项测试,确认不明高台与奇异力量的关联性。三二一,开始。” 他在说话间就将凝固灯调整到另外的特定频段,等当其再射出光线时就会使得固化的胶体变软。如此就可以在完成倒数后轻松扣下残块,而这样也无疑会使得正在流转能量的回路突然断开,重新恢复的异能便因此骤然消失了。 “哎哟!” 最先倒霉的就是个运气不好的河青城信众,当他跌落在地时便不由得呼痛出声。虽然平时若登上城墙也比这个高度看得远,但距离自己上次被举在半空中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结果刚高兴没多久就摔了这么一个大马趴。 异能消散的一瞬间可以说是非常突然,就好比一小堆篝火被大盆凉水扑灭了似的,当时就令四娘感到浑身一冷。她不但是对于跌落呼痛的信众产生了愧疚之情,更是对于自己再次失去了一种能力而顿生不安。 “喂狼的!” 四娘在情急之下就将难听的话语脱口而出,并且在踮脚转目间就看向祭台那边。果不其然就看到是有人在破坏刚刚修复好的部分,而且还正好在转目与自己对了个正着。 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河青城信众还好,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收拾这个手欠的家伙,但人家可是格鲁古人呢。再不满、再有气也得看看人家的来头,还有被他们掌握的巨大甲胄,于是四娘的心头怒火就立刻降下去了大半。 第1585章 力量计划 四娘的心中存着许多怒火未曾消散,而无论是烧灼内心还是压抑的部分都在折磨人,足以令她感到倍加的焦躁。就算心中明知是谁在捣乱也得憋着,只能强行将目光快速从对视中挪开,并转向疼得直打滚的信众骂道: “喂狼的,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叫什么叫!有点能耐就给我使绊子,你说你这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许再打滚了,看我立刻就来收拾你!” 她嘴上是在骂着自己可以欺负的信众,但还在以眼中的余光瞅着洋洋得意的格鲁古人,心中就不期然的将二者调换了个地位。于是心中的不爽和怨愤立刻就变得舒坦了许多,仿佛自己真在痛骂那两个捣乱的异族一般,而他们也的确就躺在自己的面前痛叫着直打滚似的。 然而嘴上虽然喊着“收拾”二字,脚步也的确在迈向掉落摔伤的信众,但四娘还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她接下来的动作便是右手掏出金鸟开始启动,而左手则是摸向大致的受伤之处,半蹲在地上就为这人治疗了起来。 “吁……” “哦,这就好。” 她的此举就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于是大家便以为令人尊敬的神使只是习惯性的不修口德,但为人还是非常值得信赖的。反正在其位发迹以前就有过类似的表现,这么想一想还真不会特别让人感到惊奇。 但如此感慨并没有发酵多久,随即就被四娘的一句大喝驱赶得轰然而散:“不是让你们打扫这里的吗?都围过来干什么?去去去!闲着的话就赶紧干活!眼睛里都没有事是吧?” 使坏的格鲁古人见状就仿佛看了一场滑稽戏,虽然服装道具和化妆都是非常的简陋,但足以让他们的心中平衡了一些。等令他们鄙视的土著散开后才记录到:“测试完毕,确认这一片线路与奇异力量存在关联。所以请求将这里的相关设施都迁移回去,建议将这里作为‘力量计划’的备份对待。” 所谓“力量计划”就是一件很笼统的事情,总的而言就是要保存自己的人对于土著们的力量优势。 这不仅是要在几天几个月内让没见识的家伙们不敢挑战,甚至就是在几年之后也会安于现在双方的地位。甚至能在积攒出一定力量后夺取对黑门的控制权,然后一起开开心心地重新打开通往家乡的通道。 在战斗部队看来一般倾向于节约使用武备力量,如此才能将有限的资源使用更长的时间。就算平时过得扣扣搜搜也无所谓,只有保证装备的良好率才是放在第一位的事情。至少可以保证己方的暴力机器能随时开动,如此才能借用机甲的威慑力量来占据优势。 至于如何对付所谓的卡伦普就令人头疼了,至少以现有的技术和战术还无法对其造成太大伤害。 对其已知的弱点就是害怕超低温,可相关设备一直都是非常沉重的样子,很容易在一击不中后就会遭其击毁。而有的人则是建议是不断进行更多的试探,并在找出各种弱点后综合使用,务必要令其陷入绝无反抗的境地。 而在工程、后勤和文职人员看来则倾向于尽快拆卸一批机器,然后以这些为材料拼凑出基础的加工设备,而且从一开始就需要咬咬牙去搜罗各种物资。至于给出的愿景则是能以己方技术跳过技术的演进阶段,直接就进入可量产的较低技术层级。 虽然不至于能徒手攒出机甲战舰什么的,但起码能制造一些简单的载具和武器,多少也算是有了些造血能力。如此便不至于在以后也过得非常窘迫,而且还依旧能长期压制住地面上的土著们,避免双方因为实力的接近而引发颠覆性事件。 当然在回家的问题上也依旧是让人挠头,因为技术低下的一大特点就是设备会变得相当笨重。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对超低温制造工具进行量产,并且以反复的计算推演出绝对无法逃脱的陷阱。 当然这一部分的后半截与战斗部队的办法相当类似,如果修改掉部分细节也能换着使用。毕竟双方的交流过程全都是公开的,至于归属于战术的部分本就是后者提出来的,有好东西也没必要彻底推拒掉不是? 所谓“力量计划”就是这么一回事,算是失去根基的群体试图避免层次跌落得太厉害的努力。而能被提议作为备份的东西也起码得具备一些可操作性,至少不会消耗太多的能量和物资,而且在操作上也最好不是太过麻烦。 毕竟不同路线的双方并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成功,总是有着很多挫折和意外会让艰苦的努力骤然作废,所以多条路子总是能多一份保险。而也许从头到尾都不需要被人想起来使用,就在角落里吃灰到天长地久也说不定。 可一旦需要的时候就应该,立刻能让陷入绝望的人们获得更多凭恃。 其次就是相关的祭台和随身携带设备有着傻瓜化的设计倾向,就算是那些技术处于原始状态的人群也可以使用。这一套东西的门槛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恐怕只对于缺乏智力的低等动物才存在难以逾越的困难。 更何况陷于此地的侦查小队们已经使用过了,那么就意味着对格鲁古人也不存在太大问题。最多就是施展能力与河青人一比就大大的不如,所以迟早要将相关的接收设备都收归己有,否则那就是为别人做好事了。 至于细节问题也一并被录制在视频之中,有很多工具能帮他们完成一份内容丰富的报告。而制作者则在完成报告后郑重签署了自己的独有电子签名,随后就瞬间发送回了后方的对口部门那边。 当然这份报告的现场记录是被剪切过的,一般而言略过无意义的准备过程并无不可,而且也会给接收方提供很大的方便。但他们二人的剪切却是略去了骚扰四娘的过程,尤其不能让出糗的部分传回后方。 第1586章 彼此的看待 给四娘添堵的两个格鲁古人都达到了目的,在报告中的表现也显示出他们兢兢业业的态度。不是谁都能在进入地下空间后很快完成本职工作的,尤其还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发现了一件可能引起大家兴趣的东西。 而由于此物可能对大家的前途带来积极影响,所以他们形象就高大了起来,进一步在相关军官眼中被升格为热心未来的积极分子,若是不予提拔就太不像话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还不知已进入上级视野的二人已经偷偷关闭了各自智脑,并且缩在洞室一隅中商量着阴私之事。可见但凡要密谋些什么就得远离记录设备,绝不可以给他人的追查留下任何实锤证据。 此举在以前通常被认为是存有不当私心,可在被困在一处莫名之地后就变得愈加普遍了,甚至都没有谁会对此事进行监督。至于带来改变的源头则在于他们相对落后的技术,没法拦住怪异敌人对自身网络的渗透。 作战计划的被窃取和利用就是最明显表现,对付一整只舰队尚能实现如此的碾压,那么对付区区几千残兵就更不成问题了。于是还在他们的小型局域网中就只有公事公办,在那上面基本不存在更多的内容了。 但凡是牵涉反抗的事情都不能利用技术设备进行交流,甚至不能在技术设备还在使用的情况下进行交谈。这种不成文的规定都不需要强力部门执行,但凡有人还能想起海量战友们的损失就绝对会严格执行,只希望自己等人的密谋能尽快变成现实。 而密谋可以针对而还未摸清根底的怪异存在,自然也可以针对身为准没有的土著,那么再去针对看不爽的战友也似乎没太大问题。于是一次次的议论就在疑虑丛生中不断发生,而许多的群体也因此聚集在了一起,并且对其他的区隔开始生出了防备。 结束密谋的两个格鲁古人互相对视着笑了一笑,然后就去找到了能够进行简单沟通的卫做交谈。他们要求的事情显然令老头子感到比较为难,但也因较为强势的表现而压服了老捕头,还真令其乖乖找到四娘做交涉了。 得意的格鲁古人等其走远后才笑着说道:“看看,这款软件就是专门分析土著心理模式的。只要带入了差不多的时代和工具状态就行,只要监控过一阵子就能模拟出对方的行为模式。只要出外勤的人都会有安装这个玩意,不论走到哪里都非常管用,要不我给你也传过去?” 一旦谈论到共同关注的事情就很容易拉近关系,甚至可以让他们二人将使用界面进行共享。另一人能观察到每个土著身上都有标签,而且还会描述他们眼下的情绪,以及可以使用怎样的方式来获得交流优势。 有了这玩意就相当于开了个外挂,可以通过直观的显示去了解目标人群正处于怎样的状态。于是后者就赞叹道:“这玩意不错,我的确很需要……” 交流中提到了具体的软件名称,而使用者也确实表达出了需求愿望,于是随身智脑就立刻予以了反馈。这便令需求者突然改换了说法:“不过等等,我的智脑居然说它也有这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好的!嘿嘿嘿……” “不是出外勤的人干吗安装这个?”油滑的老兵起先还感到意外,不过很快就想到了其他的可能:“你其实早就盼着能被派到被征服的地面吧?还敢说不知道!?不老实啊不老实!” “我那不是……嘿嘿嘿……” 心底作威作福的想法就这么被接了个底掉,自然会令当事人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在前者的说话中有一点令他比较在意,于是就转而心情沉重地感叹道: “不过也不需要被派遣了,我们已经踩到了他们的土地上。而且后援都彻底断绝了,将来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 如此的感慨也并非是无故而发,因为另一人也不得不随之感叹道:“是啊,这些土著的天赋太强了,使用这种念力设备的效果要比我们强太多。那支侦查队传回的战斗记录我也看到过,三方的作战效果根本就不成比例。 怎么都是在使用同样的设备,结果发挥出的力量却有那么大的差距?你要说是咱们的人刚上手不太熟悉也能理解,可那群河青人的表现就太夸张了吧,我看就连那么多的原使用者都被压制住了! 这些外接设备就仿佛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而那些蛮子就只是拙劣的保管和使用者。但这些东西无论如何都该落到我们的手中,绝对不能留给暂时无害的盟友,必须全部收在我们的手中才行!” 也就是看周围并不存在任何的河青人才敢这么直白,直接就将自己的心理落差和戒备心吐露了出来。然而此话却也引起了在场更多格鲁古的同意,并有人直截了当地说道:“必须这样!我们拆了此处回去是要做‘备份’的,那就绝不能让他们从中占得便宜!” “就是,不过是该待在保护区里的一群可怜虫,同此次降服的蛮子也差不了太多。他们要那么多的好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给我们!” 其实四娘在面对老捕头的讨要时也不买账,在听到卫的转达后就立刻炸毛了。 先不说回复不回复的事情,光是叙功诉苦就够她唠叨一番了,至于理由倒是与格鲁古人的心思差不多:“他们要这玩意有什么用?别说能不能一对一地打败那些蛮子,捆十个人一起用能比得上我吗?你瞅瞅这处洞室该有多么大,把人都塞满了又该有多少?当初全凭我们几个河青人堵在洞口大杀特杀,脑门心都犯疼了也没有谁想着要退后。 那时他们格鲁古人在哪儿呢?不全都缩在我们屁股后面哆哆嗦嗦。瞅他们样子就知道那时是要多害怕就有多害怕,得亏还能想起有好东西才扳回局面,不然咱们现在就说不上话了! 怎么?等喘过气了就翻脸不认人?这是想要独吞么?还要拿那些厚实的金巨甲来吓唬人?美得他们!想什么便宜事呢!?我不认!就不认!” 第1587章 两族分歧 好东西会被人惦记,河青人想要得到以前未曾见识过的力量。他们认为即便至少不看功劳也得看苦劳,那些外来的异族怎么可以翻脸就想独吞好处呢? 格鲁古人也存有获得之心,至于目的则是出于有备无患的考虑,顺便也不想让关系并不是特别明确的合作方太过壮大。 所谓同床异梦就是说的这种状况了,本来双方都对合作的事情在心中存着疙瘩,而四娘以此为引头就连续不断地发泄了出来。就是负责传话的卫也对此非常认同,他只想等四娘冷静下来后再商量后续指示。于是就边听边点头做答应:“嗯,是是,对,是,你消消气……” 毕竟他多少也自认为是河青城的一员,在存在不小的外界压力时也知道胳膊该向哪边拐。尤其听闻此物居然不用疲惫身躯就能克敌制胜,那这样的好东西当然是自己这边越多越好,叛徒、逆贼、败家仔才忙着往外面推呢! 熟练掌握官腔起草及应用的老捕头知道该如何回复,也知道要主动过滤掉某些刺激性过大的内容。虽然心里头依然存在着忐忑不安的成分,但以前在公门中也没少经历过类似场面,稍微替换一下似乎也没多大的问题。 这个老道的家伙甚至下意识地用起了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再经掌握有限的沟通方式作出了委婉回绝。于是分明是拒绝接受对方要求的事情就被说成缺乏规矩支持,所以己方没有配合对方行动的理由云云。 在场的格鲁古人其实也都是基层士兵,他们还真缺乏这种到处援引条例的官僚作风。明明都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都该是天经地义,但经对方这么一说却变成了无理取闹,反而被唬得一时谁都没有做声。 刚刚还愤愤不平的格鲁古人都露出敬畏之色,他们并不害怕只凭肌肉力量炫耀的莽女子,但对于专攻舌头和律条的官僚却是头疼无比。良久之后才心有余悸地嘟囔着: “一股讨厌的味道。” “的确是,原来他们那里也有这种人啊!” 在旁目睹事情发展的低级军官也无可奈何,只是没好气的地说:“散了,等回头就将这事交给上面去办。机甲得用机甲来对抗,战舰得用战舰来对抗,让能收拾这家伙的人出面吧!” 于是讨要技术设备的第一次尝试就此失败,就是在后续的拆卸和搬运时也再没人提起过此事。仿佛那就只是一次毫不起眼的利益纠纷,两方都因为愈加忙碌的工作将之忘在了脑后。 不过四娘对于外人的谋求之事总是非常敏感,根本不会相信此事会这么结束了。所以她随时都将能发挥异能的设备藏在身上,无论是帮着干活还是随车押运都尽量同格鲁古人保持相当距离。 一等返回黑门就马上向着河青城狂奔,根本就不在乎后续工作是否还需要人力或物资什么的,只将调度之事全部交给了卫和老巫师处理。她捂着藏在怀里的念力工具就像在保护珍宝,在外人看来则像是一个怀胎四月的孕妇模样。 不过反正都是既宝贝又重要就是了,能远离那些麻烦的四眼族越远就越好! 与之有类似动作的还有几个随着队伍回来的河青人,不过他们小心保护的位置又各有不同。有人是护住了腰间的简陋布囊,有的是一直将手揣在自己的袖筒中,还有的则仿佛因脚部受伤而一瘸一拐地,绝对不敢让某只脚太重地落地。 他们也曾是有幸听说四娘吹嘘的信众,又或者是听了其他信众二传的人,总之都认为自己偷偷扒下来的东西一定不简单。再加上还亲眼见识过神使宁愿拼着翻脸也要拒绝格鲁古人,那这侥幸得来的东西就没跑了,定然是足可以传家的稀世珍奇啊! 这些遮遮掩掩的家伙们其实倒也不是追逐力量之人,只是在以侥幸的心理想为后代留下一些什么。谁知道以后的日子又该是怎么过呢?未必就不会陷入饥寒交迫的绝境之中,而一件拿得出手的宝贝就足以挽回全家的性命。 而在看中保值的特性外才是艺术欣赏,平时在家中闲了,无聊了也可以拿出来瞅瞅。 毕竟这些玩意的做工和材料可是非常少见的,大部分还都被不讲道理的格鲁古人给收走了。拥有这些也能让自己觉得与一般河青人不同,多少也能因此而产生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哪怕是物质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也足以傲视全城了。 不过他们得到念力设备的机会就只存在于收尸和关押的过程中,而且还不敢当着格鲁古人的面肆意而为。所以每个人的所得都非常有限,远不如四娘那样在脱逃之时一直在缴获和抢夺,身上的私藏可比其余人等的携带超出太多。 所以四娘的紧张和焦虑也要超出其他人太多,不论看像谁的目光都带着怀疑神色,仿佛他们都是要来谋夺自己宝贝的坏心眼。直到是碰到了麻之后才轻舒一口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当面迎了上去。 “四娘回来了!” 依旧是质朴而纯粹的问候,这个女子正在用陶罐同其他女伙输送清水,看改变自己命运的恩人似是有意过来说话,自然也就主动脱离了队列做等待。 别看她的外表比应有的岁数要苍老瘦枯太多,但因为是被四娘从绝望边缘救下来的,所以在起了报恩之心后也就一根筋地追随了下去。不但在平时就表现得极为忠诚,就是在一些重要的关头也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所以绝对是可以托付的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就不用那么太客气了,四娘过去就紧紧攥住对方的胳膊硬扯,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大人在欺负小孩一般。三两下就拖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还并以另一只手挑出了几件异能装置。 “哎哟轻点!等等,水!谁要洒了!” 不明就里的麻得同时应付胳膊上的痛觉和晃荡的水罐,并且还要注意不要被什么东西绊倒。她正在被四娘拽离平整的主干道,越到岔路的深处就越缺乏光源了。 第1588章 分散安置 麻很吃惊四娘为何突然拖拽自己,如此的举动可真是不怎么客气。不过她很快就被对方拿出来的东西吸引了目光,立刻就想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状况,于是就将带着惊讶和害怕的目光看向了对方。 这些玩意的细致和漂亮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并没有在比白骨红尘界中找到的部分首饰更漂亮。让人在意的是相关物品也在格鲁古人的屏幕上出现过,而且从不低的出现频率就知道比较重要,再结合四娘的动作就不由想偏了什么。 于是疼痛也顾不上了,因为惊讶发出的叫喊也被深深掐回了肚子中,只求没有引起更多人的额外注意,还真像是一个盗匪的同谋犯一般。而且四娘随后说出来的话语也很有问题,让她不由得因此而产生了更多误会。 “此物实在是事关重大,我在这里就只能托付给你了。可一定要藏好了千万别露相,这可是事关我的……啊不,是事关暗流神教的……也不是,是事关咱们河青城的重要事情!所以一定,一定不要让那些……” 自己的私心可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临到嘴边了才不断将自己的行为进行升华,仿佛自己是在为所有河青人的利益思考似的。不过这么信口雌黄的做法就得将一句话拆分成几句话,再想要一口气讲出来可就有些不够喘的。 就算四娘身体比常人更加健康也总得倒气才行,结果没等她喘完就让麻补上了后续:“……不要让格鲁古人看到!” “对,不要让格鲁古人看到!”此话语倒也顺着四娘的思路发展没差,但也让她惊奇地问道:“哎?你怎么知道的?” 麻:“因为他们有仙术啊,稍稍一挥手就可以换好多地方去看。我在这里也能看到你们那边,听他们的打算好像是准备要仿造的,所以一定是好东西对吧?” 一说到好东西“三个字”就让四娘心生紧张,她赶紧就将目光向远处的主路上瞅了数遍才放心地转过头。不过这次再说话时就与先前不一样了,甚至还带上了得意的语气:“那是!带上这个东西就可以一个打一百个,举起两头牛那么重的大石头也不在话下!要不我们怎么能挡住千把号的悍匪围攻?就得是靠这个! 不过这也不是谁都能用的,像是那些蛮子和格鲁古人就都没那能耐,放在他们的手中也算是白糟践。这东西就得是咱河青人来用才行,他们是嫉妒害怕才要全收走,所以我是为咱河青城才拿的。 所以你一定要藏好,千万别辜负我的信任!” “哦好……” 虽然这一通话语缺少前因后果和证明,但还是让麻意识到必须得听从四娘的吩咐才行,不然就是背叛四娘、背叛河青城。虽然不理解这么一套逻辑是怎么联系起来的,但足以让她感到既担忧又紧张,甚至还有相当程度的刺激感觉。 至于四娘倒是见到麻的反应就很满意,刚才那一番灌输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说了那么多也多少觉得口渴了,于是就径直接过麻所怀抱的水罐咚咚咚灌了几口,直到喝下去了一条明显的水线才作罢还回去。 “嗝……那就说好了,你要将这些东西藏得严严实实的,可千万别被那些异族搜了去!”舒舒服服打了一个水嗝的四娘还不忘再做强调,然后挥了挥手就在长长的平直道路上小跑了起来。 那些悬浮车都不可能停放在主干道上,想要找到的话还得多费一些腿脚才行。不过这倒也不是王涛想要故意折腾人,而是在修整过的地下道路上有着更为沉重的存在,自己那些小宝贝万一磕着碰着了可没地修去。 而只要找到一辆就可以念出通讯暗号,然后就能让这些机械的操作者做出远程操控了。所以四娘就轻轻松松的返回了河青城,并且还在路线的规划下直接就抵达了王涛所在的位置。 他现在一直都在照顾着红衣,看其好像是一直都未休息的样子,倒是让四娘的心中略微有了些感叹。不过明明都看到红衣依旧是双目紧闭,但还是抱着希望问道:“她怎么样了?” 王涛在反应上也有些迟钝,不过还是疲惫地对四娘答道:“醒来过,只是说头疼,然后又睡过去了。” 四娘闻言就松了一口气,并且也揉着自己的额角说道:“醒来就好,那东西也的确挺让人头痛的,多睡睡总是有好处。” 看她的举动似是也有些使用的后遗症,只是看样子并不如红衣那么严重,所以到现在依旧可以自如行走似风。而且这头痛的体会也说明大家是并肩战斗过的,如此情谊肯定也值得互相托付。 于是四娘再从怀中掏出了两把首饰样的设备,并且在塞向王涛手中时说道:“来,拿着,你一份,她一份,你们只管藏好了就行。不过那处祭台又被弄坏了,所以眼下还是没法用。记得别在那些异族面前露出啊,我这可是偷偷带回来的!” 王涛一看这些东西就因为演说而想起了来历,但随即又想到这些玩意已经不能再使用了,所以心头就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等四娘塞过来时也没有抬手推拒,而是随便一把接住后就看也不看地塞入怀中。 这主要是听四娘明确说过祭台受损的事情,以王涛对那里的初步理解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就算带在手上也是发挥不出异能的。不过能力归能力,这些首饰大小的设备看上去就挺漂亮的,所以也不妨当做一个玩意带在身上。 毕竟就算去外地旅游还得带一件伴手礼呢,而在那方异界遭了一圈罪可不能啥纪念都没有。吃了那么大的苦多少也得留些念想才是,所以王涛只是以一种补偿心态在看待此事的。 这样蛮不在乎的态度倒是让看在眼中的四娘为止一愣,不由心想:“这异界人就是与咱不一样,竟是全然不将这宝物当回事的。也不知他们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模样,难不成比格鲁古还厉害吗?” 第1589章 不合作 王涛并不在意地接了四娘递过来的念力装置,他依旧以为这玩意已经再也不能用了。尤其在眼下还有更重事情需要处理的时候,自顾掀起染血的衣襟做求助才是要紧的事情。 他向具备医疗能力的四娘求助道:“你给我看看这里吧,里头总是一阵一阵的又痒又疼。虽然在外面能看到伤口是被治好了,可是……我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是里面还有啥内伤没治好。” “行,那就来吧。” 四娘答应一声便上手医治,不多时就将疑似不适的地方收拾得服服帖帖,自然便能收获了一大堆来自王涛的称赞。如此的一番操作倒是能产生操持他人命运的感觉,于是四娘便在心中得意地想到:“任你再如何厉害也得有灾有病,迟迟早早不都得落在我的手中?” 有啥敬畏之心都比不上对方的惨淡呻吟,金鸟终端上显示的也不过是一处心裂开的小伤口而已。这大概是之前横抱红衣奔跑了一阵所致,伤处要是不因此撕裂才奇怪呢。 可见这依旧是个心存弱点的凡人,于是四娘便将方才的一时感叹丢在脑后,还是重新以旧日的目光在打量王涛。就算临走时也懒得多做什么说明,只以一句话匆匆交待道:“这些玩意千万要收拾好,别被格鲁古人看到。” 待说完又去找到还在养伤的金头塞了一件,并且顺带给这家伙再次检查了一下。从外表上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旧伤存在,主要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似被排干了大半似的,仿佛对啥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 这货毕竟从小同自己共同长达的憨兄弟,虽然多次不靠谱也依旧有着起码的交情,想要找托付是还是会想起他的。 不过想想以这家伙的现状似乎还有些萎靡,就算来了格鲁古人也不知将东西藏起来。四娘想了想还是将刚挂在金头脖子上的异能挂坠取下来,转而塞进嗯这家伙身边的杂物中藏好,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应该比自家兄弟稍管用一些。 之后的事情也依旧是东藏一件西藏一件,没人住的屋梁上再悄悄藏一件,真是像极了储备过冬粮的松鼠。不过交由可托付之人的数量实在要少得多,更多的东西还是会仔细藏在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 四娘等都放置完毕后才松口气重返暗河,不过倒是在进入地下的时候碰到了鲤,而且还有一大群陆陆续续返回河青城的人们。其余人等且先不必理会,倒是能看到能激发“巫术”的法器被鲤缠绕在手掌心,看样子是将此物当做一件护身符来对待的。 这毕竟是帮助自己的人脱离险境的好东西,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也不会令四娘感到太过意外。可鉴于双方的关系多少是有些关联的,于是便赶紧将其拉远了才说话,并且还是可以压低了嗓子地问道:“哎哟,你怎么还将这东西带在身上呢?就不怕那些‘四目’给你收了去?赶快赶快!藏到衣服里头别被他们看到了!” 鲤在堵洞逼降蛮子一战后还有很多余力,帮着抬这抬那倒也弄得一身都是灰尘,所以才没有获得太多注意的。不过也是因为太实诚了才远离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们,于是在信息的接收上就比别人迟缓了太多。 他直到是回到河青城才得到四娘的提醒,于是在反应上也对此感到非常的意外:“凭啥呀?随便扒几个孬种不就有了么,干嘛连我手里的都惦记?” 四娘冷笑一声说道:“凭啥?就凭他们拳头大!之前还找卫老头传话要收我的宝贝呢,亏得是自己人帮助自己人,帮着我将那些异族的龌龊心思给怼了回去。你也得小心,别再让他们看到这些东西!” “成吧,我尽量。” 鲤说着就怏怏不乐地将手中宝贝摘下,之前可是将这东西向兄弟们炫耀过一阵的。可没想到那些格鲁古人居然这么贪婪,就连一个没用了的东西都容不下,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相处了。 他有此认知就说明并未察觉祭台的修复,甚至很有可能在那短暂的可使用窗口期还在忙别的事情。所以在对此物价值的看待上就不像四娘如此宝贝,而是与王涛差不多当做了一次难忘经历的纪念品。 互相串一下消息也耗不了太长时间,原本说完事情就该各干各的去了,不过四娘倒是对神教的活动规划有所了解。按说在暗河中已经储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柴火,鲤在这个时间点还应该是围绕着穿越事宜忙活的。 她自己回来是为了藏匿异界得来的宝物,可是鲤和这么多的人回来又是为何?难道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吗? 结果在稍作询问后却发现全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而是很多信众都嫌弃对面的天地污秽呛嗓子,就连动植物也是非常缺乏。尤其对于格鲁古特别看重的器物完全不感兴趣,难道能将那些又大又沉的东西拆碎了分给大家吗? 如此无利可图之地实在是没法吸引大家的,众多的信众们在之前会组织队伍也只是为了救援神使。而既然大家关心的人物回来了也就不必再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家守着火塘喝酒吃肉呢。 这样的理由可说是在情理之中,虽然意外但也不是难以让人接受。尤其四娘现在也不打算凑到格鲁古人身边去,那不是上赶着让自己被人家追逃宝贝么?还不如顺着众人的趋势躲回家中不做理会呢。 此念一生便激发起了心底的懈怠之情,而且不但要自己对合作之事起懈怠,还抓了几个信众就打发出去四处传话。为了降低他们奔波的疲劳还派发下大牲畜代步,可奈何他们平时都缺乏骑乘马匹的经验,所以先后都是选择了搭乘“飞舟”做往返。 “你们这些……” 这样的选择倒是令四娘颇感意外,她在暗啐一声后也无法指摘这些人的打算,毕竟自己也是首选此物作为优先代步的。于是就只得居中联络王涛做介绍,这才送了一批人返回黑门所在的洞室处“办事”。 第1590章 撂挑子 被悬浮车运送的信众一到地方就赶紧办事,至于造成的结果就令格鲁古人感到很恼火。因为他们发现协助自己工作的笨拙土著们都在纷纷离开,于是许多事情就因此而耽搁了下来。 这时在洞室中和异界还是有些河青人在帮忙的,哪怕觉得没意思却也能够坚持。因为他们大多都是依照共同合作的认知在一起协作,直到熟人们带来的神使口信才骤然打破了这一认知。 部分人虽然会觉得中途离去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在渐次离开的人流影响下也不会继续坚持,没人愿意自己成为群体中的异类。而如此做法也给格鲁古人带来了影响,使得很多堪堪能够进行的工作都变得缺乏人手,若不收缩工作范围就只能陷入全面的瘫痪中。 刚刚还手把手地将他们教导出个样子了,明明才给语言不通的土著教会了单一动作,明明才在多次的重复合作中磨合掉了多余步骤,这些看似土气笨拙的土著也不是多么愚蠢嘛,可怎么一转眼就会撒手不干呢? 如此的变故实在是出乎格鲁古人的意料之外,他们便是先产生了诧异的情绪,进而是难以接受自己的付出居然会如此被漠视。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会突然就离开了?这算是什么意思?” “现在也不是他们的饭点啊,而且那些负责做饭的土著女人也没有生火,他们怎么能这样!?” 纷纷扰扰的问题和情绪很快就反馈向临时管理会,正在为将来机械该如何使用争吵的选官们都傻眼了。他们也不需要做出再三询问的无意义之事,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接入若干个监控器的显示画面做观察。 于是不满的叫喊也在几秒后大声发出,只是内容与一般的战士们又有所不同。 “啊!工作表作废了!我们要重新制定吗?” “他们不能这样,这会让整个搬运流程都作废的!这帮无信的家伙们!怎么能说走就走?” “下一组输送队很快就将抵达,如果没那帮土著们帮忙就得调拨机甲工作。我们将产生计划外的能源消耗和磨损,将来可没替换的零件!” 也就是说一线的人员看眼下工作,负责调整人力物力的管理群则关注运行流程。而不论是谁都不会在工作受到影响后非常开心,只能是手忙脚乱地努力调整,希望能在整体瘫痪前实现人力的重新配置。 也幸亏是他们的工作和目的都已被输入了智脑之中,要再重新配置也不过是剔除许多参数再重新运算。所以制作出一份新的工作表并不是问题,问题是根据那精密的安排可不容易完成,足以让每个参与者都拔掉一层皮的。 具体从某一点抵达某一点都有时间限制,每个行动的误差不许超过两秒,否则就会令后续要进行的工作发生延误。此工作表一发到格鲁古人的手中就引起大片的怨声载道,至于实际的应用也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然后就在各种原因的干扰下彻底作废了。 某个随意放置的箱子遮挡了行进方向,要让开就得积累一点点误差。某个略有起伏的地面带来了若干次微小的颠簸,在上面不停的来来回回也会积累起误差。又或是某次的夹取或搬运弄掉了几个东西,这就更加使得误差一步步地积攒起来,直到合作运输的过程被卡在了某个位置上。 就算是临时管理会的人也参与帮忙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在狠心之下也将自己算入了工作单位之中。一堆人或是徒手或是驾驶机甲帮忙,可几千人力骤然离去的缺口并不是靠咬牙坚持就能弥补的。 他们面对如此现实也有些无可奈何,于是便撇下乱成一锅粥的工作现场重新进行规划。 “这件上面的锈迹太重了,弄回来也是占地方。” “不行!你别看它锈迹重,可是这么占地方也就说明体量够大,其实一点都不影响里面的性能!” “那就把这个受损的管材剔除出去,这样就可以将节省出来的运力放在门这边帮忙,我们不能总是将东西都塞在这个洞室中。” “这里头含有稀有元素,而且将来也可以作为金属材料的储备。我的建议是将运送序列暂时挪后,但如果能腾出运力了还是得运回来……” 米图卡和她的小队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临时管理会的人们在为新的工作表制定内容。负责搬运的群体则是随缘而为,大体都是哪里有呼唤就涌向哪里,完全失去了有序配合的分工意味。 而且在环顾周围便能发现此地没有一个河青人,他们离去后的黑门周围就只剩下一群群的格鲁古人,以及如同大型垃圾弃置场一样的景象。当然还有一个至今未能弄明白来历的奇异存在,戳在那里就仿佛是一件奇形怪状的工艺品。 “看来这里是陷入了暂时解决不了的混乱中,应该并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米图卡如此想着就走向黑门所在的高台,可没等完全靠近就从智脑接到了一份命令。 具体内容并非是进行侦查或者战斗什么的,而是将他们及机甲也纳入搬运资源作为调配。也就是考虑到侦查机型在出力上处于相对的劣势,所以并没有安排他们去搬运特别大的物件,只是要求就一些“刚刚好”的工作进行协助。 收到这样命令的米图卡其实心里非常不情愿,但是在面部肌肉抖了几抖后终于还是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因为她没能看到乱成一遭的搬运场面中有任何的闲人,那么也就是说这命令并非是针对自己小队,而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份。 所以哪怕会抹去隐形涂层也没有退出的理由,哪怕会不停经过体型高大的载具身边也得按计划执行。这是自己所在残兵部队都需要参与的重大工作,如果要求特殊待遇就肯定会被特殊对待,以后就将面临被群体排斥在外的糟糕命运,而且绝不是区区几句编造的瞎话所能扭转的了。 第1591章 有忙有闲 言语修改的记忆需要时间来慢炖,可是行动制造的隔阂却能让小心眼的家伙们记一辈子。这两个对于心灵带来的影响绝对是不同量级的,而后者在小团体中留下的烙印尤其深刻,想要在当事人死绝之前予以扭转可实在是不容易。 所以米图卡唯一的选择就是不做反对地接受,并且率先在接到分发的工作任务后带头工作。于是一群整齐行进的黑色机甲就从兵蚁化作了工蚁,在进入忙碌状态后不久就分散在了黑门两边,很快就同周围的战友们融为了一体。 至少在视觉上是这样的表现,反正在沾满了很多灰尘后就只能从外形上分辨,但还是容易稍晃眼就会盯错目标。在侦查小队的许多人也试图以这样的观点来做麻痹,在多忙碌一阵后就仿佛自己依旧是个普通战士,并不会受到其战友们的无端排挤。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繁忙的工作直到一个小时后才放慢了速度,其中有管理会不断剔除许多非必要性工作后的结果。另外就是通讯线路似乎也不是很安全,总会时不时地发生讯息中断的故障,这也令协调工作总是会出现一些问题。 对后者可以派出人员和专业机械进行维护,当然也可以强行要求河青人回来提供帮助,这也可以让工作进度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中。但那无异于承认自己的力量其实也较为有限,在某些事情上不得不依靠外来帮助才行。 但他们毕竟有着出自高等文明的傲气,谁都不愿向又土又憨的土著人群低头求助。哪怕冒着工作进度降低的风险也要咬牙坚持,大不了缩减此次意图得到的机器数量就是了。 次要机器的搬运被无限期延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被纳入收集的范围内。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人正在对包括祭台在内的一大片区域做标记,如此就能在分段切割并运输后重新拼装起来,届时也不至于弄错能量的运行方式。 不过前来协助的人员可算是比之前多多了,其中很多人都是慕名主动要求来此的。至于目的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从传闻和视频中看到了异能战斗的场景,于是就想赶在拆分之前做亲自体验一下,就当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于是一堆堆重量并不大的小东西就被举上空中,从来回舞动到互相撞击倒是被玩了个不亦乐乎。反正监管能力是随着距离和实际观察能力下降的,稍稍让人在哪个通讯节点上制造点小麻烦就是了。 如此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公然划水,于是一边忙死而另一边清闲的事情并不奇怪。 有人试图用新玩具实践着自己的创意,而有人则会不耐烦地频频看表,等到自己该接手的时间就毫不客气地赶人。还有人则会恶作剧般地偷偷取下祭台残块,然后在大家惊觉异能失效时再拼回去,就仿佛只是发生了一场小故障。 看样子他们对这东西的定位很清楚,那就是思路新奇的科技遗留物,只要掌握了规律就可以被任何人随便玩弄和影响。这一点倒是比大多数河青人看得更加清楚,所以也鲜有人会对此抱持特别羡艳的心态。 不过由于参与押运蛮子的格鲁古人也有很多,要说没人会顺下来一点东西也不太现实。于是有不少人就要求祭台一直保持完好状态,因为他们发现有工具帮忙总是能轻松太多,几个人的合力也能顶不上小半台机甲了。 所以这一处格鲁古人的工作态度虽然懈怠了些,可是却没有特别影响到任务的完成进度,甚至还比预定计划略略有些提前的样子。当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后就会发出提醒,然后在场所有人都会将手脚放慢一些,以免恢复通讯后会得到更多加码。 不过有人就注意到装卸地点附近的一处大罐子,看制造风格和涂装倒是己方物品,而且还是用来装载高压液体的容器。这玩意继续放在这里倒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一直放在这里就多少让人有些疑惑,于是就有人发起了询问: “这玩意为什么会运到这里来?为什么搬运任务中没有看到它的相关?” 若有救援队的人员在场或许能做回答,这东西就是随着他们一起抵达这边的。不过相关人等已经因为运送物资而返回了黑门,在信息中断的情况下自然无法知道这个提问,也更无法做出回答了。 倒是他们携行的物资会自动生成一份清单,尤其大件物品的信息是随着地点进行转移的。先后来去的单位都会自动获得该物品的信息,这就使得自动查询的智能率先完成任务,并且呈现出完完整整的一份表单。 “……嗯,压缩空气?用来对抗力量性质不明的异族?还有这种奇怪的预案?” 也就是人群越小就越容易串消息,有人就想起了闲聊时得到的消息:“啊我想起来了,当时好像是说那些蛮子们会瘫痪电子系统,所以需要一些不是那么先进的玩意。据说援救队准备先将这东西塞进地下隧道里,然后当需要的时候再击爆。或者是半道再被制住了就立刻动手,倒是一种很拼命的打法!” 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保密之事,所以现场有很多人一经提起就立刻想了起来。于是便有人叹道:“是挺不要命的,不过只是会给无防护目标带来伤害。不过这里还不是被咱们打了下来,那就是说用不上了呗?我们要把它带回去吗?” “加入搬运清单吧,这东西是我们的配套物资,使用起来也可以省去转换标准的麻烦。只不过里头也没装啥太重要的东西,我看它的重量可以去掉一部分。” 现场能够负责的人轻松就做出了决定:以有限的临机权限是能修改部分工作任务的,只要不会对整体进程带来问题就行。至于具体的做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拧开压力罐的阀门进行排气,这一过程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反正只是一些被压缩成液态的空气而已,全都丢弃掉也不会有人心痛,这反而能方便之后的运输工作。 第1592章 微粒中的力量 简单的任务分配下便有格鲁古人搬运储气罐,等搬远一些后再将阀门打开,然后就随便内中的压缩空气排泄出去了。或许要这么做还存在什么条例规范之类的,不过在这人烟稀少的荒凉地方也没那么多讲究,早点将其变轻了带回去才是真的。 这本来就是一件赶紧办完大家轻松的事情,但是在场一个正用异能设备玩耍者却要玩些花样。他凌空将一块黑色破布丢在了数米高的空中,然后还操控其飞向气体正在大量喷出的区域里。 于是脏兮兮的黑色丝线和团块就在气流的带动下飘飘扬扬,仿佛正在主动飞向喷泄气体的储气罐。只是那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生命力,无论是哪一部分都无法支撑其继续前进的力量,于是就在一阵忽上忽下后突然被吹飞了。 操使新玩具的战士对此并不满意,因为他刚才想做的是捏出一只飞鸟的形状,但在最后的关头却失败了。只是由于新得了好玩意还不至于立刻丧失心气,于是就再激发异能飞走的黑布凭空抓住,想要重新实现自己想要做到的打算。 为此他还冒险地向前站得更近,就是对于控制的距离也做了刻意缩减,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来提供更多的控制力。可当黑布进入气流最强的区间时还是骤然飞走,就仿佛根本未曾受到固定似的。 于是他当时就发出了不满:“诶,这玩意的输出怎么不稳了?” 等说完后才想起自己扯着嗓子喊并无意义,于是就接通祭台那边的通讯要求道:“别再折腾了好吧!?还有人想要试一试这东西呢!” 但在接通的同时就能看到完整无损的祭台,而且还有背景中正在畅快玩耍的其他摸鱼者。这说明大部分人都没有出现操控困难的状况,而唯一感到不方便的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有此认识后便让他吃了一惊,并且难以按捺地问到:“等等,不是你们在搞事?” 突然联通的对话中充满了没头没脑的提问,这就令祭台那边的士兵感到莫名其妙,就只能疑惑地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这边都没事啊。” “没事,你们继续。” 对话最终就只能以如此仓促的方式结束,不过也使得地表上的人们对此产生了兴趣。正在发生的事情看似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在条件近似下的不同结果却是一条偶然发生的线索。 在场人等都已知道所谓异能设备被列入了“力量计划”中,那么这就是关系到大家今后最低保障的兜底之物了。所以大多数人都对其充满了兴趣和关注,自然会想要趁早弄清其具体的原理和使用技巧了。 而偶发下的异状就意味着部分条件发生了变化,而如此的变化就会对新得到的工具带来影响。若是能弄清楚其中的“为什么”就无疑为大家获得了一把钥匙,那么对“力量备份”的掌握就能提前实现,以后也不用担心物资用光后的层级跌落了。 于是大家就在测试上面非常投入,举高放低的要求都不断提出,没过多久后还真让他们摸索出了一些道道: 那就是所谓的异能其实就是通过可操控微粒实现的,而这些东西就大量存在于他们所处的环境中。确切地说来就是那无处不在的漫天灰雾,所以到处都是可以用来借力的材料,直到被疏泄的液态空气流过时才遭到了稀释。 虽然暂时不知这些由气溶胶和被包裹的金属单质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它们但在数量并不稳定的情况下也就没法正常工作。所以也难怪黑布可以在气流的边缘处勉强维持,可一旦彻底进入相对“干净”的空气中就瞬间失去了一道力量,所以也难怪它会如同垃圾一般地被瞬间吹飞了。 他们的报告便随着通讯线路的再次恢复传回后方,于是后方的测试人员也因此而消去了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想。原来他们在得到那些小型设备后的毫无反应并不是仅仅是距离问题,而且还存在空气中物质含量不一致的原因。 毕竟没人想在空气污秽的异界里测试新工具,可一旦拿回到黑门这边就会存在重大的缺失。没有了极高参与度的灰雾颗粒就没法施展异能,于是小型操控设备就变得与普通首饰无异了。 信息传递的方便也让米图卡等人快速知道了此事,而这对于只凭神经治疗止痒的他们不啻于一条好消息。原来在被抓捕后的浑身发痒并不是受到了虐待,而是因为有许多小颗粒在外力的作用下钻进了皮肤,要是不会发痒才奇怪了。 于是他们在操控机甲搬运时还不忘小队通话: “怪不得医疗器看不出来问题呢,这种病症以前也没见过了,实在是超纲了。” “我想要洗澡,这样应该能收拾得了吧?” “那也得先忍着,咱们不能比别人太特别了。” “就是,要是早走一步都会被别人指指点点,你自己想那后果吧。” “再来一支镇痛剂,有啥不适感觉都给你掐断。” “……” 米图卡一直聆听着大家的闲聊并未插嘴,她更喜欢以旁观者的视角去观察士气,只是在等话题见稀时才提醒道:“不要特别突出,也不要特别落后,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 简单的吩咐中蕴藏着心照不宣的内容,只有知道内情的一群人才明白是在说些什么。他们并不会在自身行为受到注视的区域里直言预谋,每个人都只是在为自己的现在和将来而努力,在光明正大的行动中也可以隐藏着不一样的目的。 这就像那些耽搁了搬运工作的战士们,他们可以通过一次意外发现而获得正当理由。想要改变大家看法的努力也在一刻不停地进行着,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在进行着,也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在进行着。 不过格鲁古人的忙碌并没有持续太久,临时管理会终于还是将河青城的人们给弄回来帮忙了。至于办法也无非是向能做中间人的教团许以一些承诺,从合作时的规则到一些地位的承认是最优先的。 第1593章 引诱 按说讨价还价的事情得由说话算数的出面,但四娘在语言上的不足就让她无法参与其中。于是就由王涛出面进行沟通,而且一开口就连连地抱怨道:“以后一起外出的时候得给我们更多保护,再不能大爪子一撑就带着在外面飞了。你跟我在那样下待一阵就知道了,被冷风吹得是又凉又刮脸,多来几圈非得生病不可。 还有就是有事了就得让我们先离开,而且最好是搭乘你们的‘大家伙’才行。毕竟咱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没你们厉害,真要有了问题还真就没法顶在前面,离开危险越远就越好。 再有,就是我们这边小家小户的也不容易,万一被你们磕着碰着了就是大损失。大伙都找到我们这边说你们的不是,所以今后可不能随便在我们河青城中蹓跶了,矮墙草房的都捱不住!” 拉拉杂杂的一大堆话不仅是出自他的心声,这也是整个教团的人们共同关心的事情。而格鲁古人则是总结道:“保护,优先撤离权,还有大型载具在聚居区的活动限制,这些都完全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全盘接受这些要求。” 待应承完毕了也不等教团露出笑容,紧接着就要求道“所以还请你们尽快提供人手前来协助,数量不可低于之前合作的人数一半。他们的突然离开给我们带来了很大不便,必须得对这种失信的举动进行谴责!” “嗯,谴责,一定帮你们谴责!” 得了便宜的王涛便赶紧做出让步,并且还笑呵呵地说道:“他们就是散漫惯了,一时也不习惯你们的干活方式,多配合配合总能改过来。但是这么一来一回也着实走了很多路,大家肯定都多多少少会有些劳累,所以还请你们让我们多做一阵劝说,不然好大家都不愿意的话也不好强逼不是。” 这些讨价还价对于格鲁古人并不是问题,很多启示就是抬抬手便能做到的事情,很多付出其实一点都不算是问题。就比如一些能引起河青人兴趣的支付手段,只要拿出来就能引发许多人的积极性,谁要是不愿意就不要来吧。 就比如较为轻便的金属板甲和钢铁武器就很能有吸引力,许多有志于异界冒险的青壮都会对此趋之若鹜的。 毕竟更好的防护就意味着生存机会,而更好的攻击也意味着更多收获,两相加起来就可以大大提高以后的生存获利能力。至于能否拿出这些支付品的能力也不用怀疑,格鲁古人是当着卫和老巫师等人的面制作出来的。 通过扫描仪器获取相关人等的体态数据,代入河青人能够负担的基本重量,再根据四肢活动的特点设计出可转动的连接处。于是很快就能得到一件盔甲的设计图,然后就是由物质打印机快速制造出来。 至于材料则是质量一般的钢铁,当然对于还处于金石并用的河青城而言都算是刀枪不入了。这可比以往用各种零碎攒出来的简单护甲要结实太多,在防护力和重量上都做到了平衡。 这对于格鲁古士兵来说只是较为奇怪的加工件,他们平时使用这东西主要是为了一些维修零件。只要加载专用的制作程序就能进行加工了,所以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最多只是稍微有一些麻烦而已。 因为舰队中原本有着专门的加工机器,可以将制作效率提高到一般机器的数百倍。几乎是附庸民族的武士前脚刚从扫描台上走下来,后脚就可以去领取新鲜制成的甲胄和兵器,而且还会发现这些都特别贴合自己的身材。 遮天蔽日的军舰本就足以震撼人心了,再加上这么一件超过土著想象的“神器”就更能收服人心。而且这种加工设备还能具备额外的功能,那就是可以给盔甲添加无用的纹饰和华丽的绘画,用来结交土著中的权力者通常会事半功倍。 至于这件机器本身也会受到精心装饰,出于心理战的考虑会从目标民族的图腾到闪亮缀片随时更换。就算是要添加骨头装饰也不成问题,只要能搞到相关材料就可以让工作人员手动打扮了。 一般的土著能有皮甲防身就算不错的财产,完全可以作为传家宝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他们哪里曾见识过这么结实贴身的重甲?而且还是以如此快速的方式加工出来的?所以无论是力量上的不如还是心理上的慑服都能让大量的土著低头,有此一物就能消除长期治安战的隐患。 卫等人都在用手小心地抚摸刚造出来的盔甲,围了一圈的他们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并且还不停地夸赞格鲁古人的神工巧匠。提供了身材数据的绿则是在大家协助下装备一新,再配上俊俏的面容就显得分外夺目,便似王城来的少年将军一般。 只可惜此次就只有他们几个前来,并没有让更多的河青人亲眼见到此物,否则还可能会获得更多的赞叹声。 但这些赞叹只有一小半是出于真心,大半倒是出于伪装,有着输入性记忆的他们当然识得此物来历和潜在作用。故而每个人都因此对格鲁古人的示好起了警惕之心,只是还不好当场指斥他们的野心和阴谋。 但人家也没有先撕破面孔来硬的,于是就由老巫师先开口应付道:“圣哉,这真是急我等之所急,有此盔甲就能让孩儿们更加安全了。哪个当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安全回家,若我河青城信众都能获此保护就真是神明赐福,所有人都会感谢贵方的!” 出面做招待的管理会成员微微有些不悦,以往的拓殖工作都有舰队提供翻译服务,从来都是他们这边掌握力量的解释权。哪像现在出现了与大后方脱离的状况,不多的几个翻译还都有着他们那一边的利益,这就令他们在双方的交往中一直处于被动局面。 或许神乎其技的物品是由位居先进己方做出来的,但是别想这帮神棍们会真心站在格鲁古人一边。他们有很大概率会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胡乱解释,然后将所有愚昧土著们的崇敬都揽过去。 第1594章 各人想法 如果能做到恩威并施自然是极好的,不论是谁来添乱都会被轻松剔除出既有体系中。可是格鲁古人与河青城的合作却从一开始就被限制住了手脚,真的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偏偏没法越过掌权的群体去拉拢平民。 类似的案例虽然也不少见,但能存在于众多的教材和文件中就只可能遭到嘲笑。但凡会广为人知的都会成为反面教员,而且被无数的后进者拿来教导新人。 只可惜从采集语言信息到生成翻译程序实在得由专业工具和人员来进行,而这一部分恰恰并不在被切断后援的残兵中。所以该有的地方权贵做中介还是不能甩开,不然他们早就可以同普通河青人单对单地做交易了。 这一问题对不通格鲁古语的四娘也说不上幸或不幸,她因此还不会被踢在一边,但也得忍受需要中间翻译的交流。也就是新玩意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大部分,所以兴趣眼下都转移在心境出现的稀奇事上。 他们这边才稍稍表达了一下劝说人群的不便而已,而对方立刻就将满满的诚意送至面前。新的金属盔甲对于四娘而言格外具有吸引力,就算以其还非常粗糙的审美也会垂涎欲滴。 要不是她更满意身上现在的这一套助力甲胄,恐怕早就开心地奔过去先给自己弄上一身了。当然就算是在现在也会觉得是心痒难耐,只因当众脱卸铠甲实在是多有不便,这才作罢了就地弄一套做收藏的想法。 不过看别人展示全金属甲胄还是挺馋人的,而四娘很快就将注意力从旗上挪开,转而是放肆观察起了生产架构的机器: 一边是运输回来的钢铁废件被打碎送进物料口,能从机器内部的颤动声听出正在发生一场彻底的粉碎;一边则是经由喷嘴制造出来的盔甲。只要经过粗浅的联想就能将破碎和生产联系在一起,但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而已。 其中的过程并不是以她的见识所能理解的,最多只是在心中构想出一副吞铁消化的生理过程。而这样的过程怎么也得有一只巨兽的外形才能完成,而且还是会走会叫会睡觉的那种。 但是想象和现实的偏差并没给她带来太大困扰,就是其余几个反应不一的教团成员也没太感惊奇。自打黑门出现后就见识了许多惊奇,但只要不会致命就可以凑合着接受,见识得多了也算是有了很强的免疫力。 哪怕翻天覆地的场面也都是见过的,他们这群人不还是在震惊过后略过了问为什么,不然就没功夫去干别的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大大咧咧的态度才能坚持下来,换了较死理的家伙那还不会将脑子都给想破了? 也就是说他们看问题的出发点很简单,那就是会对自己的将来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比如寻常人会觉得银光闪亮的甲胄实在是好看非常,而更功利一些的教团就会开始对其实际功能做评估。其中的四娘更是反应超过常人,在大致估计了防御力后就开始惦记制器之器:能源源不绝生产这种甲胄的东西才堪称利器,只有掌握了这东西才相当于掌控了力量。 不同人会从不同的东西上看出不同的方面,而在如此心态下也没法保持太长的震惊状态。他们差不多是先后进入了暗中盘算的状态,以至于一时间都忘了对面前的甲胄进行夸赞。 比如卫就先是赞叹格鲁古人有着远超常人的本事,这些能打破自己固有想象的能耐只会在传说中出现。他们只因一朝行错踏错就被留在了这里,不得不说是种神龙困于浅滩的悲剧。 也幸亏他们打不过那外形诡异的怪物,所以才只想守着黑门能早日返回家乡。否则真是绝望了就有可能在某天改变念头,以河青城的力量可是没法阻挡他们从地下杀将出来的。 凭他们的能耐真是到哪里也都不会吃亏,只要施展出来了就能轻松占据大片的土地,就算是压服天下也不算意外。 老巫师则是感慨天下竟然能有如此的奇技,非是神迹却又胜似神迹,自己这么多年都算是白浪费了。不过现在能看在眼中到也不算迟,真希望以后还能看到更多的新鲜,或许从他们的身上能找出不一样的道路。 至于麻姑这样的人就没更多想法了,她的脑中只剩下一阵阵的崇拜和赞叹,并且希望格鲁古人能给自己做出一套合用的炊具来。之前经历的各个天地中要么是没有文明的痕迹,要么是没有满意的样式,所以她一直都没能得到优良的做饭工具。 从白骨红尘界中得来的炊具尺寸太大,从红皮人那里得来的尺寸又太小,拼拼凑凑下就只能以不同的样式凑合着使用。这相比其余大户和富裕人家的物件还真没得比,已经让她在多次的聊天中遭受奚落了。 所以她的愿望就是获得一套不大不小正合适的炊具,而且最好不要再是以前那种会生出绿锈的金器了。获得一套大家都有的东西显不出自己的本事,得弄到大家都没有的东西才能傲视其他人,免得她们再从自己身上寻找优越感。 现在打制成武器盔甲的银亮色金属就听不错的,不但是材料有着足够结实坚硬的特性,更是能与威风凛凛的武器相关联起来。只有使用这种大家都认为厉害的材料才能显出自己的厉害,虽然未必意味着自己能大杀四方,但起码多少能沾些杀气不是? 尤其是金匠那边还只能处理金器,那一位对于这种会产生红褐色锈迹的金器还是没法熔炼。虽然在言谈中能猜到是火力上不去的缘故,但对于该如何提高火焰之力却完全没有头绪,最多只能进行简单的磨制加工。 所以这是一种放常人就只有眼馋干瞪眼的材料,不论谁先将其用上都能引发大量的羡慕。至于格鲁古人的居心和探索异界天地的安全之事?那种事情就让关心那些事情的人去考虑好了。 第1595章 并非免费 麻姑知道自己更多时间只是打酱油的角色,想要参与更深层一些的事情也恐怕缺乏能力。所以能获得蹭便宜的机会就尽量蹭个够本,反正有主见的几个人肯定会下定决心的,到时候认真跟在后面操办就是。 当然在场的还有来自地球的王涛,他对格鲁古人始终都保持着最大的戒备之心,所以无论发现他们做什么都会多想几圈。不说记没记住历史课本中的那些教训分析,就是各种反抗外来者侵略的电影电视都是源源不绝,足够在潜移默化中给他带来很大的影响。 这些人从一出现之初就不是什么善茬,两边的碰撞直接就毁掉了一处风景宜人的星球。能大打出手成这样就说明他们都非常凶狠,尤其在初见面不久后就被他们抓捕了数次,这一茬梁子可还没被忘掉呢。 他在教团中总是会对其他人提出警告,只是在有格鲁古人存在的场合中则会心存顾忌。不过在面对如此合身的盔甲时也有些把持不住,只要看看这漂亮的东西就会生出心驰神往的感觉。 虽然目光中已是非常地同意了,但是从嘴中流出来的话语却还是在使绊子:“信众们的多余物件是交给舟做交换的吧?我看他转了那么一圈就鸟枪换炮了,这还只是中间过了一道手而已。不过人家赚的是辛苦钱,所以穿的用的都在向有钱人靠拢也不奇怪。” 事情是真是,道理也是大家都认可的道理,但拿在现在说出来就显得有些突兀了。教团中的其他几人闻言便奇怪地看像说话之人,准备听听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些什么。 不过王涛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掏出匕首朝绿的胸口上轻轻戳了两下。以他的能耐当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最多只是发出了“当当!”的两声闷响,所以让每个人都听出这个钢甲有多么厚实。 表演完之后就对着几个河青人招呼道:“听听,这声音!啧啧啧……你们都来敲一敲,我也不懂盔甲,但光是听声音就觉得挺不错的。不过我就是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发问过后也不待他人回答,而是自问自答道:“你们瞅瞅啊,暗流大神就在这里不远呢,怎么能少了那一位大神的纹饰?你看咱们这边还有老巫师在,这一位平时肯定没少施法加祝福,要不让这位也努力努力?你们想想整这么一套可得多受神恩保佑?不管到哪都能让信众们的胆气壮起来!” “是,是啊……” 这么一番流利的言辞可比平时说话还清晰,想来是在之前就打好了数遍的腹稿。教团中的其他合作者们都习惯了王涛的沉默寡言,于是对其突然的滔滔不绝就感到不适应,觉得好像从里到外都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这一番进入他人专业领域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就算事发突兀也足以引起老巫师的警惕。 从来都是专职巫师向平民努力推荐,不然也没法将别人的布帛钱粮变到自己的兜中来。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的人们要么会防备自己,要么会跳出来抢自己的生意,何时还见过帮自己拉活的事情发生? 等等,还真见过。按规矩得给送消息之人一定好处,只有这样才能让分散在各处的需求集中到自己身上。这就像设置陷阱得舍得一定饵料一样,投入了越多才能获得越多,否则就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活计就跑到了自己的面前,有没有这提醒都已经是跑不掉了。老巫师便突然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迈前一步,然后操着勉强堪用的格鲁古语提议道:“如此盔甲甚是有用,贵方的思虑有心了。我神教儿郎的安全获此保护就必能平平安安,再有什么妖魔鬼怪也能应付得一二!不过嘛……这些毕竟都是凡俗之物,但凡要发挥更大的作用就得获得大神祝福。 不过那些小伙子们能平安回来才是更重要的,只能由老夫拼着耗费法力开坛念咒了,如此才能请下我神庇佑。这个负担可实在是不轻,只是不知老夫得拿出多少才可以做交换?” 那么多的鬼神之说实在是超出了接待者平时的认识,再加上语法和口音略有些问题的交谈也会让人反应不及。这个格鲁古人一时无法理解大段“地方特色”的内容,倒是能听明白对方最后提出的明确问题,于是他就本能地回答道: “也,也不需要多少,可供一个人吃一年的食物就够了。只有我们才能制造出如此的盔甲,所以必须得按照我们的要求交付” 这个问题倒是之前就已经准备好预案的,无数次的文明接触都证明了绝对不能白白赠予。养出附庸民族的惰性倒还算是其次,让他们对于伸手产生理所应当的认知就不好了,这绝对会成为日后交往中的矛盾爆发点。 所以必须得拿他们珍视的东西进行交换,而且数量一定要达到让人心痛的地步。只有这样才会分外珍惜双方的关系和交换机会,但绝不至于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刺激,以至于会萌发出自行攀登科技树的念头。 一口气跳到物质打印的地步也不现实,但全金属盔甲的诱惑也决不能小觑,有时能起到让土著去尝试低级铠甲的铸造。别看这对于宇宙巨舰的层次还相差太多,但能启发他们走向寻找并掌握新材料这条路。 一个青铜作坊或者一个铁器作坊并不是威胁,但大量人群对于新材料的需求则能大大提高生产力。当财富积累和冲突层级到达一定程度了就会引发更多的研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走上正确的道路了。 如此的顾虑当然是格鲁古人的学者们总结出来的,而下发到基层一级的操作就会受到相当的简化。只要求具体执行人做什么和不做什么就行,通常都要避免后进种族学习的太快,以防不经意的干涉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涌现。 第1596章 集资开光 外来者的启发作用不容小看,或许只是源于一次漫不经心的停泊,僵化不变的想法就有可能在外来影响下发生极大改变。而那些变化通常都遵循着当事人自行琢磨出来的逻辑,有时候会让外人感到分外难以理解。 天知道思路被带偏的土著会拐到哪条歪路上,以后又会有怎样的喜怒哀乐轮番登场。或许等多少年以后的再次降临就会发现此地面目大变,以至于完全与之前获得的资料完全不同。 也许是繁华的国度化为焦土,也许是固步自封的小部落突然崛起,以至于成为区域性的麻烦来源。不过今日强大时是自己干扰别人的轨迹,谁知道他日自己又是个什么样,会不会受到后进者的外来干扰呢? 不过所谓区域性的小麻烦怎么也得冲出星球,不掌握临近的几个行星都没资格进入路过者的法眼。以眼下的这群土著暂时是没那种可能了,只是不知再过个多少年后是否会生出巨变。 老巫师的惊呼从里到外都透漏着一股没见识的样子,而如此明显的局限也代表了他所在的团体格局如何:“一年!?你是说一年的粮食吗!?” “是的,不多也不少。” “哎呀,这可是一年的粮食啊!你们就不能再少要一些?我记得你们也不吃用咱河青城的黍米,怎么突然就想要这么多的粮食了呢?” 负责接待的格鲁古人心中觉得好笑,用什么做交换是你们能决定的吗?该做什么全都写在接触手册上了。他便一本正经地推卸道:“这是临时管理会做出的决定,我无权更改。” 如此腔调倒是让曾经当过捕头的卫感到熟悉,以办事流程为名的卸责还真是让人怀念啊。但眼下是他所在的一方站在被敷衍的地位上,那么就不可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熟视无睹,必须站出来问一句:“那就让能管事的出来说,你们那个什么临时管理会呢?能不能出来一个同咱们说说?” 询问是做不做的态度问题,而老捕头的心中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果然那个接待者就说出了预料之中的回答:“诸位临时选官都有事情在忙,恐怕无法到场与你们商量这种小事。” 于是貌似可以谈判的事情就被生生堵死,这令在场的几个河青人都在心中大骂了起来:以前还以为你们是天上神明,但看这样的行止也不过是曾经见识过的。该办的恶心事一个都不差,那与我等区区凡人又有什么样的差别? 具体的用词或句式也许有所不同,但几人的心理活动就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而意欲购入甲胄的老巫师便长吁短叹了一阵,还表现出挣扎不定的神情,直到是咬咬牙才下定决心地应承道:“一年就一年,先给老夫来上二十套吧!为我河青城,也为我河青城儿郎!” 虽然从表情和语气都流露出非常吃亏的样子,但看起大包大揽的模样却是出手豪爽。 这可比以前那副时不时出城打野食的日子好太多了,恐怕再收养几十个孤儿做徒弟也没问题。而且看其一只手还拉住了自己的徒弟,那就是说他本身只购进十套而已,这是一次师徒共同参与的投资。 而这样的想法还得多亏被王涛之前的话语引出了心思,不然也没这么容易亲自应下这么大的一笔交易。就算一张嘴购入了十套甲胄,这也是在粗略考虑过自己的身家后做出的投资。 只是随便转个手的转运和贩卖就能吃得满嘴流油,这是大家都能通过自己的双眼获得证实。况且如此的禁制之物在民间的售价可不低,至少以老巫师的见闻就觉得大概是这个价,要是再产生一些上下浮动也不奇怪。 那要是加上了全套的祝福和符咒呢?以神明名义加成的盔甲不就是安全的保证么?那你还不得感激涕零地奉上半数身家?那么一旦周转起来就会快速回本,再往后的交换就纯粹是用利润去套取利润罢了。 反正这么一套盔甲是给信众用的,只要神使号召就不怕没人出手购买,只要将代价转嫁给他们承担就是了。聪明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呢?把持住居中交流的资格就是这么随心所欲,再增添提供圣光灿灿的祝福服务那就更是体贴人心,诸位信众要是不抢疯了还像话么? 而且也不必担心售后服务的问题,你只有虔诚地信奉神明才能获得伟大存在的庇佑,真正能做到刀枪不入飞矢不侵。若是万一不小心死了也怪不得老巫师,肯定是那倒霉蛋心底并不虔诚的缘故,不然怎么会失去神明的庇佑呢? 这些还是老巫师在短短时间内想到的东西,说不定在过些时候还能发展出更多花样。王涛对于贪欲激发出来的主观能动性非常满意,只要能隔绝格鲁古人对于普通河青人的接触就是胜利,这才是他方才以话语作出诱导的原因。 但这仅仅是达到了初步的目的,再经由老巫师的带头还能引发出第二层打算,有了买卖也不好放着不去赚吧?王涛根本没有等接待的格鲁古人开口回应老巫师,而是连连对着其他同伴们使眼色:“这可是不小的负担,怎么能全放在信众们的身上呢?我也帮忙购买一下吧,二十套!” 这样的吆喝倒也符合他的身家,至少从姚家那边换来的牌子就经得起如此换算。到时候的支付过程让他们来负担就是,谅他们不敢拿自己的家族声誉和商业声誉开玩笑,一旦拿不出可是后果很严重的。 在场的几个教团成员都已经非常熟悉彼此了,虽然会对王涛这个外来人的选择感到诧异,但绝对不会认为是老巫师首先发疯。 而且后者的行为明显是受到了王涛的引导,并且在二人之间的表现还露出了一唱一和的意味。也就是他们在近期一直要为了各种事情凑在一起,所以绝难有私下里共谋的机会,否则还真可能以为他俩是在计划着什么了。 第1597章 当面的假话 在城中看过众多世事的卫似是看明白了什么,可他依旧是站在边上默不作声,倒是要看看王涛和老巫师二人要做到哪一步。 至于曾与老巫师合作多次的四娘倒是不含糊,她积极地举手要求道:“说的对!那我要‘帮’大家买一百套!一百套!圣哉!诶,你们都别愣着光看我啊,都赶紧帮我给人家说一说!” “嘶……” 一嗓子就引发教团伙伴们倒吸凉气,大家都知道四娘从神教事业中获利颇丰,可没想到居然富有到了如此地步。这可是一口气买下了一百套的甲胄,而且还是连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真不把轻松得来的财富当回事怎的? 而且撇去王涛对河青城的了解不提,其他几人可是立刻就能想明白这一嗓子背后的意思。那就是控制河青城大拌粮食的姚家已经投效了四娘,不然也没法让这一位一口气支出一百人吃一年的粮食。 要知道她原本居住的房屋可是被毁坏了,那就是说之前放在酒肆中的财富都已经化作了一片垃圾。而粮食也不适宜存放在暗河之中,倒是很有可能正静静躺在姚家的粮仓中,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可以运到格鲁古人这边。 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就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没想到原本势力颇大的姚家也会如此地放低身段,看来他们已经做过了某些交易。若非是四娘利欲熏心也不会暴露得这么快,倒是将在场几人都一顿好骗! 不过平时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也难怪她一见到有机可乘就全力参与,完全没有任何忌讳的地方。哪怕已经从神教事业上获利颇多了,哪怕知道这是在从信众们身上刮油水,但四娘可并不会因此而觉得不该下嘴。 感谢还不知道存在于哪里的暗流大神,感谢早早将家业甩给自己的老爹,这可是一大块非常肥硕的鲜肉呢! 反正巫师师徒和王涛都已经参与进去了,那为何自己就要站在一边干看着?能获利的话干嘛不趁机能割多少割多少,难不成还真的想为信众们竭诚服务吗?她可没将这些骗鬼的话真往心里去! 有身家和决心的展露就让卫不再等待,其次还有性子谨慎的麻姑也不含糊地赶紧跟进。他们几乎是同时就“十套!”、“五套!”地叫喊起来,倒是有些生怕自己被落在后面的样子。 反正已经有人带头投入了这样的投资,那些有资源有想法的人肯定会用心将之操弄下去,这时候跟风就有大概率会占到不少便宜。如果能想明白这一点就没有错过的理由了,该出手时就当然得出手。 虽然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其他大户想要加进来,但他们肯定是缺乏自己眼下的便利和渠道。仅是不许入教这一条就能将他们大多数排除在外,完全可以用非教徒的理由禁止他们进入暗河。至于语言不通就更是天然的壁障了,稍微一个交流出错就能让双方的合作黄汤。 这几个人以前或许经历过便宜的买卖,但从没想过会有如今天这样大进大出的厚利,甚至还完美的将其他群体排除在外,真正是个吃独食的好方法。这么美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感到开心,真是做梦都会乐道笑醒来。 教团成员们只因理智尚在才没有开怀大笑,这等庆祝之举怎么也得走远一些才行,到时候哈哈狂笑一阵也不必再顾及什么。 不过他们的想法虽然很好,但也得格鲁古人同意才行。做接待的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这几个土著居然还能想到采购原料后再加工的主意,可是所谓原料距离最后的成品也只有99的差别,这不明摆着是要当中间商赚差价吗? 遭遇手册上可没写过该如何应付这种状况,思路跨越得如此之大真的合理么? 于是做接待的格鲁古人就赶紧叫停道:“等等!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盔甲这种东西怎么能集体采购呢?得是让使用者过来扫描一遍才能量身打造,不然怎么能发挥最大的使用效果呢?” 这样的阻止摆明是不愿意看到他们的行为,而王涛就赶紧辩说道:“怎么不能?我们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多来几次就能习惯了,到时候有啥不可以的?大不了稍微拿布料草团垫一垫就是,做那么贴身干嘛?” 老巫师也担心到手的祈福活计飞了,不然能赚到手的好处可就会大大减少。他也紧接着要促成这桩生意:“就是,太舒服了会让信众们心生懈怠,这可不是到暗流大神麾下效力的态度。哪个软蛋敢打着享福的主意前来,那哪个就必定不是真心侍奉吾神的!这种渣滓趁早滚出我们的神教为好!” 要说还是老神棍的演技最为纯属,搭配此言标出时还配着相当严肃的表情,真的就是一副虔诚无比的模样。不过这也要滤过一众轻微的咳嗽嗓音,其他几人都面色古怪地略略侧向一边。 在场几个教团成员也就四娘听不懂这番格鲁古语,但凡能听懂的人都意识到自己被覆盖在其中。可他们哪个都不想心甘情愿地首先滚蛋,于是都将不满的目光投向了乱说话的家伙。 发现同伙们面色古怪的老巫师自然也察觉了不对,他便赶紧向大家解释到:“我这不是发狠话吗?说的越像真的才越能哄人,眼下将换取甲胄的资格弄到手才最重要。你们说是不是?” 利字当头就是最好的润滑剂,其他几个人就算不买也都能明白这老头子的用心,于是也只能捏着鼻子为其言论撑场。他们几乎是忍着心中的荒谬感觉重复了那一番话语,就差指着祖上列代赌咒发誓了。 神明是随口编出来的,可若是没有列祖列宗们的努力也没有自己的现在。能将现在打理好的人也一般能获得子孙后代的祭祀,于是在将心比心之下就使得某些禁忌成为禁区,足以作为最令人信任的誓词出现。 第1598章 得逞未必是成功 “你们等一下。” 接待的格鲁古人其实也很想坚守原则,但在一群人的轮番轰炸之下也有些坚持不住,于是便联络上级进行求助。 进行沟通也其实花不了太多时间,他在进行通报后便终于做出了改变,转而是向着教团同意道:“你们的要求已经获得通过了,我方将不会干涉贵方对于盔甲的处置。但要进行接下来的交付就只能生产同一个规格了,不然我们也不好随便修改参数。” “圣哉!” 这无疑就是给一众贪婪之人的发财之路大开方便,他们等听完之后就忍不住地欢呼出声。甚至老巫师还在兴奋之余甚至还掏出了酒葫芦,准备拿自己的存货请这一位灌上几口,也算是为大生意的推进而感谢。 至于规格的问题也不能彻底忽视,毕竟小个子还能勉强将大盔甲套在身上,可大个子却无论如何也是塞不进小盔甲里头的。他们于是就亲自站直了去接受扫描,以此作为之后生产的数据参考。 像是麻姑的身材就最为瘦小,以之生产出来的盔甲可以配备给差不多身高的少年,或是参与探索异界的女子。 绿的身材在河青城中其实接近大部分青壮高度,由他来作为标准数据的参考是再合适不过了。当然他现在还只是十几岁的年龄,在之后的几年中还可以吃好喝好地再拔一拔个子。 而王涛则是来自吃喝不愁的地方,没经历过难忍的饥饿也就算是正常身材,只是在河青城中可以作为大号的标准。以之生产出来的甲胄就只能配备给身材最高大的几十人,若全都武装起来就定能横行周边城邑了。 扫描的事情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也就是制造的功夫得稍等一阵。刚刚做接待的格鲁古人本来就觉得那样的让步有些不可思议,趁此机会也悄悄躲在一边再次联通了上级:“这几个贪心鬼会因此狠狠赚上一笔的,看他们的样子就让我觉得难受。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哪知上级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做都做了,又不是花你自己的材料,再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不过便宜哪是好占的?你再看看上面吧。” “上面?” 得到提醒的接待者便抬头观察上方,目光在扫视一圈后也注意到了数个摄像头,而它们对准的焦距都集中在土著那边。不过如此地方只需要一两个就够照顾全局了,就数量而言似乎比正常的还多了一些, 于是一个猜测就浮现在这个格鲁古人的心中,只是还没等完全冒出就受到上级警告:“看到了吧?看到了就装没看到,别去瞎瞅那些玩意。这都是正常操作,可能的预案都存在于手册之中。不管他们是全部前来还是分销批发都不重要,人心迟早会全部倒向我们这一边,就让这几个家伙先乐一乐吧,他们拦不住未来的。” “知道了。” 心中猜想得到了印证就让人非常舒畅,刚才那些让人头痛的强词夺理一下子就随风飘散了。这几个人的丑态肯定都被录制了下来,等到合适的时候就会拿出来要挟,或者干脆用来破坏他们的声誉。 这个陷阱虽然不是自己埋设下来的,但如果有生效的一天也会让人感到大快人心。当然他现在就已经非常开心了,于是在之后的接待中就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甚至还同意由自己这边提供输送甲胄的运力。 等生意谈成后就什么都好说了,自认为获得大便宜的几个人就拍着胸脯答应出人,至于如何鼓励和动员就是他们的事情。 无非就是吆喝几声搞起一次祭祀,然后再假借神明的名义向信众们发下神谕。至于当初劝大家不再合作是出于利益,而劝大家出手相助也可以出于利益,并且还是拿已经预定好的东西做引诱。 要说还是面目俊俏有着更好卖相,浑身穿着金属甲胄的绿就犹如威武的将军,只是一现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铛!铛!铛!” 金属靴子踏在地上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尤其在事先铺上的铁皮地面上就更具备穿透性。迈出的每一步都仿佛能将挡路的家伙踏进地下,尤其是这双金属靴的主人还穿着全套金属甲胄,并且还在双手中各挥舞一把利剑。 在场的信众们都没认出这个全身覆甲之人,因为实在是从以前的印象相差太多了。尤其王涛还凭借自己的见识往头盔上插了一束鲜红的狗尾巴草,又在肩膀两边配上了一件外红内黑的大披风,那就更显得整个人都与众不同了起来。 其实王涛以过往的影视剧熏陶是想插漂亮的白色羽毛,而且还是又大又轻盈的那种蓬松状态。可是周围似乎没有什么物种能满足这样的需求,于是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换上狗尾巴草,再用颜料染红了才勉强算是那么一回事。 但要说人靠衣装呢,这么上上下下收拾了一番后就让人变得不敢认了。倒是有些年轻女子认得此人面目,虽然心头还是被震撼所充满,但依旧磕磕巴巴地辨别道:“这……这是……这是那个谁吧?” 看到大家都呆傻成一团的绿起先还担心自己的装扮失效,直到是类似的窃窃私语不断响起后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并不是大家不认可自己的穿着打扮,而是效果太好了让他们不敢相认。 既然如此就不如主动出击,他对距离自己最近的女子笑道:“对,你没认错,是我!” 外貌可能因为打扮而发生较大变化,可是声音却带有一个人的烙印,并非是那么容易就熟人所忘却的。周围人等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就立刻心中有数了,但还是纷纷惊呼到: “绿!是绿!” “哎呀!你这么一身是哪来的?” “居然是他!?刚才都没认出来!” 不过惊呼的还不止这个熟人的外表变化,台下的信众们很快就因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搞不清头脑了。 第1599章 乱棍 原本王涛是持棍笑眯眯站在一边的,他登上高台的时间还要在绿的前面,甚至还在与绿面对面的时候点头致意。但是在下一刻就当众将手中的棍棒高高举起,然后便不停地用力向着甲之人没头脑地抽打了过去。 “啊!” “别!” 台下诸色人等都被吓得纷纷惊叫出声,他们只从常识就预想到下一秒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之前分明看这两人还好好打招呼来的,真就是一点隔阂都没有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呢? 不过台上其实并没有互相殴击的打斗,根本就只有一方在猛力挥棍,而另一方连抬手遮挡的动作都没有。所以这绝对称不上是在打架,不过是王涛在单方面痛殴浑身着甲的绿。 只从那抡圆的姿势就知道出力不小,而且破开空气所带出的呜呜声也说明棍速很快,显然是全力为之才会有这样的声势。很多人便在惊讶中八卦地猜测到: 难道他俩已经结仇多年了?不然又怎么会憋出这样的攻击呢? 第一下先打在左边肩膀,然后是用力地抽在右边的侧腹部,再往下就是抽打着双腿两侧。但挨揍的那个人却毫无还手的意思,反而是在原地撑开双臂地微微转身,到似是在配合别人给自己抽打尘土一般。 于是绿的后背、胸腹腹部和身上大部分都受到了伺候,只有并未遮起来的面部才避过了每一次打击。他甚至还能抽出精力同熟人打招呼,并且主动对想要上来劝架的人做安抚: “没事,我们这玩儿呢。” “别怕别怕,这就是做个示范。” “你们都别上来,其实我一点事都没有!” 说话的时候还伴随着清脆响亮的抽打声,而绿则还得不时将飘舞起来的木屑轻轻吹开。由此可见那被挥舞的棍子真是快要承受不住了,而且也的确在多来几下后就自行碎裂,也算是让人们对于甲胄的防御力有了直观的感受。 这样的力道可没法假装出来,那一声声的响亮敲击声也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至少在场看热闹的人们都自认自己的皮囊柔弱,再是坚忍也不可能在如此抽打下侃侃而谈,最多是在梦境中才有过如此的妄想。 就比如当着自己最畏惧之人做些放肆之事,就算收获正常应有的叱责也不会当一回事,反而会当众摆出镇定自若的风范。而这也只是故事开场的前奏,热闹部分还该在于自己只是挥挥手就打趴对方,并且在街坊们羡慕的目光中笑看讨厌鬼跪地求饶。 当然这些都只是无人之时的妄想,正因为做不到才会格外引人偷偷在心底意淫一番。可没想到这样的景象就突然跳在了自己的面前招摇,而且还当众以大摇大摆的姿势肆意展现了出来。 什么叫安全?哪个叫风骚?王涛和绿的共同合作就让在场的人们见识了一番,并且勾得大多数的男人们都痒痒地不行。可是他们现在就只有眼馋的份儿,不论是谁都没法伸手去搔到那个柔软的地方。 不过抡圆了狠狠抽打的展示就只有一次,王涛随后就颇有高手风度地将双手放于背后,随后就不再做出更多演示了。因为影响示范出现的并不是手边缺少棍子,而是又疼又麻的双手实在是颤抖个不停,必须得藏在身后才不至于露怯。 绿以自己所处的位置轻轻瞥了一眼,随后就在嘴角微动地笑道:“以前没帮过场子吧?中间得稍微砸一砸的,而且你得将棍腹砸在落点上,这样才好弄断。不过还好你的力气够大,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演下去了。” 反正在说话的时候是控制着面部肌肉的,以外人看来并不能发现嘴巴的明显变化。而且在声音上也控制得恰到好处,也只有身边的几人能听到绿在说什么,并不会被更远处的人们所听到。 然而王涛一听这风凉话就差点气炸了肺,心想自己可向来都没沾过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呢?之前不提醒就分明是想看自己的笑话,那发麻发疼的双手岂不相当是被他打疼的? 他在心头躁郁之下也不管眼下的场合,气得直接就一肘子向讨人厌的方向撞了过去。 有此作为就说明他行动时真没过脑子,也不想想自己双手是为何疼痛的。以自己存在麻筋的部位怎么能去砸别人的坚硬之处呢?那获得的瞬间酸爽都不能用言语形容,只能是疼得他浑身颤抖带呲牙咧嘴,差点连高台上的位置都站不稳了。 “哈哈哈……” 这样的动作在台下众人看来是真的滑稽,于是就都当场大声地轰笑了起来。他们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出这是一场表演了,就连王涛的呲牙咧嘴也当做是附带的滑稽戏,至于当事人之间是否真存在仇怨也不当回事了。 基本上可说与胸口碎大石并无差别,最多是表演的形势稍微发生了些变化。但不管怎么说都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小地方的日常生活实在是缺乏娱乐活动,也难怪信众们会对此表现出喜闻乐见的态度。 经历的久了些也多少能知道套路,此次召集多半是与这么一套精良甲胄相关的事情。只要想明白这一点就没人再着急了,而是在噪杂的议论中看向绿,当然还有一通站于台中心的四娘。 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他们是有事要讲的了,自然都想知道接下来会说些啥事情。 事情其实就两件,一为转手售卖甲胄,一为给格鲁古人出工。而这两件也可说是联系在一起的,无论哪件办砸了都会影响到另一件,所以负责任的主持人都得确保维持场面,绝对不可让宣讲受到任何干扰。 “咳咳!圣哉!” 以神使之姿出面的四娘用力清了清嗓子,并且喊出了自己最擅长的那个词语。 于是有说有笑的场面便立刻为之一肃,大家便知道这是正主要说明召集众人前来之目的了。想必也是脱不了同刚才那番表演的关系,若要弄明白就不如静心倾听,神使应该会给大家一个解释的。 第1600章 四娘逞威 四娘看到众人肃静了下来就微微点头,这说明自己果然还是很有面子的,足以令人们聆听自己的要求。召集所能掌握的信众过来可不是为了给人逗乐,办事兼带卖货才是要做的核心内容。 她可没打算演出一场不在计划中的滑稽戏,实在不庄重的样子会有损自己的威名,这可不符合自己现在地位的设定。 但绿给王涛偷偷挖坑的行为也确实恶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几乎就是在给另一个教团成员打脸了。同样是一起展示甲胄结实程度的表演搭档,敢在今天坑人也就敢在以后坑人,这可不是值得鼓励的团队作风。 尤其是风头不能全由这俊俏的小子出光了,那身为神使的自己又该以何等的面目出场?难道就只能作为陪衬么? 四娘心中在计较之下就向前迈出一步,不过却是有意地偏侧地站在绿的身边。 看似随意地将手托住此人穿着的甲胄突起,然后就鼓起胳膊肌肉做出发力上举的动作。她穿在身上的黑色甲胄就立刻对这样的信号作出响应,沿着同样的方向就传递出更大的力量,一下子就将全身甲胄的绿抬离地面两拳高。 “噢!” 人群立刻就为此惊呼出声,看向四娘的目光也随之大大地一变。 大家之前还对这小子刚刚踩踏出的声音记忆犹新,基本上都能根据各自经验判断出大致重量。那么一个人再加上身重甲肯定有着不轻的重量,可就是如此却在神使手中有如小儿的轻盈,那岂不是说明神使大人更加厉害么? 高台之下还有人窃窃私语道:“果然是真神威,神使是受了神明赐福的!” 于是立刻就有人不屑地笑叱:“废话,要不人家是神使呢!” 带着捉狭踩人的家伙没料到自己成为了台阶,仅从众人反应就知道谁才是最大的收益者。而哪个人又愿意被置于这样不能自主的状态,而且还得面临几乎小半个城邑的笑脸? 绿在现下这种身不境地中只能感到无地自容,就是用力蹬腿也距离地面有着好一段距离呢。他只能勉强维持着面容上的镇定,但依旧是用着嘴角着急地传音道:“别这样,放我下来吧!” 这小子在平时是何等骄傲之人?可是当力不如人时也只能低声求饶。四娘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于是就在轻笑一声中缓缓卸力。于是绿就以稳定而缓慢的速度重新站在了高台上,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但是台下诸人或惊讶、或嬉笑的面容却做不得伪,众多的看客们不可能一下子就将才发生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大部分起码能将此事记个十几年,而等那段时间过后还会有少部分寿命悠长之人继续记得,说不定还会将今日看到的景象传与儿孙后代呢。 绿想到自己肯定会成为笑柄了,于是感觉台下的无数目光就如同无形的鞭子一样,直抽得他满脸都是红扑扑的。觉得吃亏的王涛对此很是满意,他还适时地低声补刀:“哼,你也知道面子不好丢啊?” 老巫师对于这种已然发生的纠纷无力插手,场中的几位可都是有一把力气的。他便只能求饶般地劝道:“正事要紧。” “嗯,正事要紧。” 四娘也以淡淡的语气表示了同意,她并不愿意勾心斗角的小动作误了接下来的正事。对尾巴翘到天上的家伙稍微教训一下就好,只要肯退让了就还可以继续合作,不然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不断爆发。 动静不大的私下交流很快就戛然而止,压服了场面的四娘大声地向台下的信众们进行宣传。通过中气十足的嗓门和一堆悬浮机器的辅助就能将声音传向远方,使得河青城内的每个人都能听到她在说什么,就算是待在家中的人也未能除外。 四娘先大声地问道:“看到这一身盔甲了么?看见它都有多结实了么?” 常规的售卖吆喝声让人再熟悉不过,这是早已在等待下文的人们都非常期待的。他们就立刻大声回应道:“看到了!” “现在它是穿在绿的身上,而以后也能穿在你们的身上!想想它能挡下多少的飞石和刀剑啊!你们想不想要!?” “想!” 这种呼喝与响应的套路可说是极为常见,偏偏台上台下的双方还都非常吃这套,很快就将场面上的气氛烘托的非常热烈。主持宣讲的四娘便见缝插针地说明获得方法,那就是要再入暗河去给格鲁古人帮忙,然后就可以拿出一年半的粮食做购买了。 多出的那半年粮食也不全是老巫师的辛苦费,其中还得拿出一部分作为教团几个人的投资返还。毕竟得是有他们的大力协助才能一次套购许多“底料”,快进快出的速度提高了才能减少中间转手的环节,不然几千套的买卖也不知得多久才能交易完。 而这其中的内幕就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大部分的河青人只能因为闻所未闻的交换原则而吃惊。并且有人还当众提问道:“啊?可是我们才刚刚走回来呀,再原路走回去可费鞋的很。为啥要有甲胄还得给人干活?难道就不能直接拿粮食换甲胄吗?这是哪里的规矩?” 四娘对如此质疑也不以为意,直接就以势压人地喝道:“我这里的规矩啊!本神使新定下的,有什么不满意吗?” 她也是平时仗着战斗力作威作福惯了,所以说话时就有些不怎么客气,一下子就镇得台下之人不敢再说话。当然这也要加上近期以来的地位提升,要说心中没有小膨胀也不现实,所以言辞行止上就越发容不得别人冒犯了。 就是教团中的几人其实都很想说“原先不是这么说好的”,但他们在众人面前也都想促成买卖的成功。 毕竟自己囤的那些盔甲尽快出手才最要紧,所以并没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来辩解。不张开嘴巴只是希望四娘能自行处理后,哪怕是跳出先前演练好的内容也顾不得了。 第1601章 为利奔行 教团中人在四娘的淫威下都默不作声,不过也都将其跳脱逞威的一幕暗暗记在心中。以后有啥事还是自己收拾完了就好,轻易是不想再找这个人来疯合作了。 别看四娘在人少的时候还能表现出一定的理智性,但在人群聚集时就会控制不住地好斗撒泼,这都是经过许多次观察证明了的特征。 幸亏四娘还能做到及时将话题拉回原来的预定范围,只要不偏离大家制定的主要方向就不会有太大问题。至于达成的结果也较为让人满意,积累了许多身家的信众们还是很有购买力的,只要咬咬牙还是可以支付出足够的粮食。 而且其实给格鲁古人干活其实也不怎么累,苦活累活都是由那些几人高的大家伙来处理,河青人过去了主要就是打打下手。简单的搬运也比不上以前处理巨兽的难度,很多工作就只是一些替代环节而已。 想那些格鲁古人都已经能踏入宇宙空间了,也不应该存在这么多需要耗费人力的部分。其实原因就在于未能将相关机械运进暗河,然后很快就遭遇了黑门的仓促关闭,格鲁古人也是不得已才只能换用人工的。 但凡想获得更安全防护的人都会积极出工,就算平时用不上也可以摆在家中,说不定以后还能留传给子孙后代呢。 毕竟很多人还对于格鲁古人的到来有些不适应,仿佛他们是一阵风就会消散的奇怪梦境。能留下来些什么就赶紧弄一些做纪念吧,在有的人看来这只是一阵子难得的机会,但远不如祖上流传下来的矿山更值得依赖。 以前城中的金剑和炊具的保有量就远超周围城邑,这也算是占了靠山吃山的便宜。而现在的暗流教团又能提供全套的金属甲胄,那就全当是靠水吃水吧,趁机多留下一些不易耗损的传家宝才是真。 以神明的名义作出了保证,以大家愿意追逐的好处做出了引诱,于是人群就在教团几人的指引下移动了起来。 先是最外围的人小步快跑起来,显然是想第一个去暗河中获取资格。就算多费些脚程也是值得的,说不定去晚了就没得换了呢。如此举动也没有遮着掩着,自然很快就带动了一些后知后觉的人们做跟随。 存有这点小心思的家伙很快就越来越多,连带着在高台下的人群也加快了移动速度。如此众多的人群一起行走就会不停扬起灰尘,于是整个街道上就开始变得尘土弥漫,似乎也不输于灰雾天地里的遮蔽了。 于是一路小跑就渐渐加快了速度,只要有眼有耳朵的人就没法无视后方的动静。最终就演变成数百人在街头你追我赶地不亦乐乎,直到是抵达地下的入口时才停下脚步,转而是一起找地方坐了下来。 不过他们也不是随便坐在地上的,而是在喘着粗气中登上了一台台的科技载具。 这主要是因为格鲁古人和教团都知道暗河之中来往不便,若要及时获得劳动力就得提供运力支持。况且帮忙的人最好是一到地方就赶快接手,如果还要走那么远的路程就是在平白消耗体力了。 所以已经有几辆运输载具就停在暗河口等着接人,这处曾经是四娘家酒肆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处小广场。未在招工现场出现的麻姑也站在出入口的上方招呼来人,能懂得两种语言的人怎么也会发挥作用的。 她在这里主要是指引大家赶紧登上载具,也算是长了些见识的河青人自然知道这速度飞快的玩意实在是省力。明摆着都不用花费体力在暗河中奔波了,哪里有一路坐着就能到地方的轻松呢? 除非是脑子不够用了才会甩开双脚继续冲进地下,但凡能想通这一点的都不会介意享受接送待遇。 倒是麻姑在此次获得了不一样的体验,她还从没想到有一天能挺胸抬头地公然呼唤。在从前习惯了街头拉人的生计可都没想过这么干的,更何况还能得到前来信众们的感谢,这可是从未经历过的体面感觉。 于是在招呼人登上运输工具的任务就格外卖力,而且她也没忘记甲胄的事情,还在吆喝中加进去了一些广告词:“要换甲胄了就这边走!得认准有暗流神徽加持的才是正品,白板的玩意不会得到神明祝福哟!” 给潜在的竞争对手埋下根钉子是顺手而为,而当凑满了一辆后就对驾驶员示意则是麻姑站于此处的原因。她还站在稍微高些的地方用格鲁古语招呼道:“这一辆坐满了,发车!” 等被卷起的尘土远去后还换用河青话招呼:“还要出工的都不要急,去下一辆那边搭上去!这还有空位,再来十个!再来十个就发车了!” 响亮的嗓音和居中调度就让数百人听从,麻姑在这么露脸的活计中也愈加地感到自信。在她手边还有好几个帮忙的女子也产生了如此感觉,仿佛自己一直就是这么的,从前那个拉客的自己是别个低贱之人。 也许是高声呼喝促进了血液流动,也许是寒天里的凉风将脸蛋吹红,她们几个指挥人群移动的女子都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不但惹得以往的熟客们对她们多瞅了几眼,就是后发后至的王涛也看着这场面发了一会儿愣。 不过他倒不是有别的什么想法,而是想起曾见过的一些简陋汽车站。同样是大型的运输工具将人流逐次带走,同样是糟杂的混乱中还有各种嗓门,真是让这个地球人产生了返回老家的感觉。 也就是运输工具的体量要大了许多倍,风格上也带着一些凶狠的感觉,还有就是在地面也缺乏应有的各种基建。倒是被运送之人的穿着同样是花花绿绿,仿佛之前的颜色和式样单一都只是幻境一般。 四娘的人倒是没有参与人群的移动,他们依旧站在城中鼓楼的遗迹上看着北边。也就是在这里才能距离城中各处相对一致,并且也存在足够的空间以聚集人群,不然就只能跑到西城原公门前面的空地办事。 第1602章 大户们的忧虑 河青城的西边位置在召集和人群的移动上并不占据优势,所以还不如在坍圮的鼓楼土堆上说话,那里好歹也是城中心的位置。身着一身盔甲的绿并不方便移动,只是为了展示穿着效果才整了这么一身。 他就站在原处笑道:“呵,真是好哄,这么快就送走了一波。” 而这样的轻浮显然又招致了四娘的不满,后者只是淡淡一瞥就让嘴上没把门的家伙浑身一颤。他可还记得先前自己被单手抬离地面的无助,当然不敢再于这家伙的面前多做招惹。 那种做法根本就是连警告都懒得发出便动手,喜欢这种风格的一般都有喜怒无常的性子。跟这种人合作就得一直保持小心翼翼,不然哪天一个问题没处理到位就会触碰逆鳞,到时候就连被搞死的原因都来不及弄清。 至于四娘不开心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其实她就是想起自己从小生长于其中的酒肆了,当然也有既冷漠又紧密的街坊邻里。但那里现在已经存在着一处不低于城墙的地洞,还有一大片碾平硬化了的坚固地面。 就算自己已经找到了新住处也还是会念旧的,尤其在听到别人将那里当做一处要道评论就有些唏嘘。不过她也没有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浸太久,而是对还站于台下的一些人们招呼道:“这些人数还不够,城里的情况并没有全都出来。你们再去各个方向吆喝一声,记得一定要提及神明许诺的好处,不然我怕他们不出来。都听懂了没?” “听懂了!” 以鲤为首的一帮弟兄们立刻就以响亮的嗓门做回应,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确具备喊话的能力。他们这些直属于四娘的群体很快就得到了示意,于是便分头向着北东南方向巡街叫喊,力图将每个能帮着干活的人都动员出来。 至于西边那些大户们从来都爱惜羽毛,城中的各种事情一般都不愿意参与,想来此次的出工出力也是没兴趣的。那么就没必要再往西城那边去吆喝了,不然喊不来多少人不说,甚至还有可能遭到他们的白眼奚落。 于是河青城中的人群就如海绵中的水分一样,在鲤那帮弟兄们的努力下就又挤出来了一批,然后再被动员着送往格鲁古人那边帮忙。也就是负责动员人们倒是不急着去暗河,作为距离渠道最近的群体并不担心供货的事情。 只要想获得甲胄就可以优先弄到,甚至可以去格鲁古人那边接受扫描,这样才可以得到一件异常贴身的结实护甲。而且在支出上也只需拿出一年的粮食,这完全就是不占便宜的平价供应,实在是彻彻底底的内部价格。 优越的待遇才能获得忠诚的服务,而熟悉两边状况的这些人也知道哪些活才更轻松。入冬的河青城虽然比灰雾天地的温度要低许多,但是寒风可不会对嗓子带来特别难受的刺激,相比之下也不难作出选择了。 有人觉得地位比从前那是噌噌蹭地在提高,也就有人会觉得自己比从前跌落了许多。 姚家的老族长就端坐在温暖的房屋中听族人汇报,但他和一众老弟兄们的身上却在不停散发寒意,甚至觉得自己的心窝子都凉透了。呼唤信众的人虽然没有到西城,但是他们的声音可在整不断地回荡,就是想要捂着耳朵装不知都做不到。 有资格发话的几人便接连出声: “甲胄,他们居然公然贩售甲胄?难道就不怕杀头吗?” “还是银亮色的甲胄,敲击起来能听到全是金器之声……他们这是拿银子做甲胄吗?那东西又不怎么结实,穿在身上岂不是负累?” “你看清楚了吗?那到底是中看不中用的银甲,还是发白的金甲?” 说到这里边引得一众人看像打探的子弟,看来是都想从他的嘴中确认具体情报,甚至宁愿四娘那些人是拿银子来硬撑。而他当时在打探时也没有挨得太近,所以并没法回答族中长者提出的问题。 至于所谓发白的金甲那则是另一个猜测了,虽然也还是他们嘴中的青铜制品,但如果是掺杂了更多比例的锡就会呈现出如此色泽。而这样配方的甲胄虽然会比较坚硬,但同时也会呈现出更脆的特性,显然也是不适合作为防具使用的。 能提出此问题就说明略知金相之学,可惜因为后背的见识有限而无法获得证实。最终也没人对其刚刚提出的问题有所理会,于是常人用不到的学识就被众人漠视,一点也没能在族内的交流中激起浪花。 大家谈着谈着就将话题带歪向了一边,有人希望能抹下面子去给格鲁古人帮忙,哪怕没受到教团的召唤也得主动凑上去。有人则是觉得可以出更多粮食买二手盔甲,能省去劳役之苦也算是价有所值。 至于目的自然是想弄一套回来给大家看看,至少可以让懂行的长辈鉴定物品好坏。若发现是粗制滥造之物就不再入手,他们姚家可不会在垃圾上浪费那么多的粮食;若真如教团所说的那么结实坚固就多多买进,且不说存于家中就是增强自身力量,转手卖往他方也定能大赚特赚。 所以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后就没人关注禁令的事情了,难道在家中囤积甲胄还能比占据公门还严重?以前那里何尝允许闲杂人等随便进入?可那莽女子不还是大大咧咧地住了进去,也没见城中有谁对她说个不是啊。 眼下河青城真正就是县官不如现管的状态,甚至于近期都再也听不到关于冯潮的消息了。所谓形势比人强就是该低头低头,该做防备做防备,但就是不要第一个跳出来去触霉头,全族的安危比什么规矩都重要。 于是在一阵议论后很快就定下了方略,那就是同时去给所谓格鲁古人出劳役,并且也要找到可以购进甲胄的渠道。有了明确主意就可以分头去做了,许多青壮就纷纷肩负任务被从姚家大宅中被打发了出去,而他们所要瞄准的目标都各不一样。 第1603章 人心逐利 不仅是姚家的子弟被派出去办事,西城中很多大户也先后做出了类似的选择。冬日里的寒意就仿佛变得不存在了一般,收拾整洁的大街上突然就变得热热闹闹起来,很多人还借此互相串起了消息。 部分消息只看到了部分的内容,但只要将很多的侧面凑在一起就能获得大致情况。而部分消息则明显在流传中发生了失真,倒是搞混了一些智商有限家伙的脑子,以至于制造出了更加可笑的流言。 而大部分人都会去寻求从前经营下的人脉,这都是以各种交易或人情积累下来的资源,在此时利用起来就再自然不过了。 有的是产权明晰的房产,而有的是长久未收回的债务,一般以之为代价就能发挥出不小的能量,通常也能实现想要做到的大部分目的。但这次的出动却让踌躇满志的他们依次扑空,无论是谁都只能找到少量老弱留守的空屋。 有价无市的东西通常是最为珍贵的资源,谁知教团此次做出的大手笔还有没有下次?而听神使的说法好像还不限制数量,仅是一年半的口粮也难不住暴发的河青人,这就足以让许多人为之热切追逐了。 故而人群都奔上了逐利的方向,真正能商量做事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于河青城。 他们搭乘在格鲁古人的高速载具上,超越畜力的行驶中需要不断破开空气,烈烈的风声正如他们激动的内心。他们小跑在平整又结实的暗河直道上,哪怕是错过了班车接送也不甘于在原地等待,能早一刻为格鲁古效劳才是最大的希望。 受伤时的痛苦和无奈实在是令人感到恐惧,哪个在见识过血腥的家伙不想活得更好呢?获得那么一套甲胄也就相当于提高了自身安全,无论是攻是防都能做到从容不迫,甚至也敢于列阵同敌人厮杀一番了。 劫掠异界使得他们不再如以前那么艰难窘迫了,哪个从那番恶行中获益的家伙不想活得更长呢?但凡家中存货丰盈之人就会开始顾及其他,从妻儿的将来生活到自己的财产处置,但凡有一点机会就想要一直享受下去。 西城的儿郎们转来转去就只发现一座空城,只有过老、过弱或过小的人才会继续留在家中,除此之外就只有西城还存在着较为密集的人群。 以家族为单位的聚居,大院中住不下了就散居在周围,直到走出几百步以后才会遇到不同的家族。这些人中有很多是带着优越感不愿放下架子,只有少部分混的不如意的才会偷偷跑出去找机会。 以家族为核心的附庸,因种种原因依附于大家族的普通国人,住的距离住家足够近也曾是一种恩赏。自己的强大显然比不上主家的势力重要,于是他们就带着侍奉于主家的惯性在低声交谈,准备响应不知何时会发布出来的命令。 但做不了决定的那些人显然不能满足打探者的需要,家人和仆役在这个时候也会自动被排除在外。慢了一步就会导致步步皆慢,以往能够掌握的种种人脉全都如同着了魔一般,恐怕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了。 少有的例外就是王涛还陪伴在自己关心之人的身边,端水说笑什么的照顾之事都伺候得挺周到。反正他从来都不打算定在一线冲锋,哪怕已经是弄到了一套贴合自身的盔甲也并不在乎,这玩意又换不来心爱之人的一个笑容重要。 红衣以往也算是见过不少的男人,他们或粗豪或憨厚的外表下并不会照顾人。所以在看到王涛表现出来的体贴时就感动得无以复加,心头坚硬多年的部分就不由柔软了一些,觉得同此良人共度一生也挺不错的。 王涛只是按照以往认知中的观念在照顾人,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获得加分,这可以说是不同观念带来的有利一面吧。 如此做法在教团中的很多人都难以理解,就是与红衣同住一屋的麻姑也做过劝说。但不具备强制力的规劝并不能起到丝毫作用,至少是对于王涛并无一丝说服力的,不同观念的人们就只能分作了两拨。 教团的其他人等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当他们送走大部分人后就随团进入暗河。这么做的一方面是要起到组织人群并调动的作用,而另一方面则是要监视可以制造甲胄的机器,以避免言语不通的格鲁古人直接同河青人做接触。 要说他们这些家伙也不过是小地方的人杰,毫无掩饰的小动作实在是太过业余了。将之看在眼中的格鲁古人根本就是抱着嘲笑的态度去看待,并且还通过各种记录设备留下影像,这也算是日后翻脸时的黑材料。 双方的合作可以说是各怀鬼胎,不管是谁都想从中获得更大的好处。幸而参与其中的任何人都没有触犯到对方底线,大家也乐见于从忙碌的搬运中弄回更多东西,几日下来就拆卸了大量能用不能用的设备或材料。 黑门所在洞室的附近空间就因此被利用了起来,不管具备什么功能都先存放起来再说。所谓过这村没这店就是得全力进行攫取,哪怕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也得先弄到手再说,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发挥出别的作用呢? 然而合作归合作,经过神教体系短期熏陶的信众们却也生出了想法:正所谓是付出就得有回报,自己忙活了这么几天自然得有所收获。 要知道大家都是冲着那结实甲胄来的,任谁都知道自己要拿出一年半的粮食做交换,大家对于一桩平等买卖并没什么不满。但是这几日搬回来的东西可实在是不少,但是那些格鲁古人一直没有给大家分成的意思,这就有些不太地道了吧? 有了这些不满也没谁遮着掩着,很多人都会大大方方地去找到神使面前,并且毫不遮掩地一一当面提及。当然他们还会在末尾恭恭敬敬地问道:“就是这个样子的,你看……” 第1604章 换个角度看就是好人 四娘从前就是经营小买卖的,诚信经营与否会事关相当部分的收入,这种事情几乎就被刻在了骨子里。所以经由她亲手建立起来的神话体系就讲究一个等价交换,很多事情都会同信众们说的明明白白。 当然也就只是明面和规则上的明白,暗地里和操作上的猫腻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但至少要做到表面上的公平、公正,不然到处都是怨声载道的人群可不怎么会听话,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给你在背后下黑手。 对于信众们的提问先由老巫师出面,他在处理类似的事情上很是得心应手。待清了清嗓子后便提问到:“咳嗯!你们觉得一年半的粮食很合理吗?能换得来一件皮甲吗?能换来吗?” “不知道,以前谁没事买这种东西?” 如此问题倒是难住了一大堆的人,以前大部分人都更加可能为生计在发愁,恐怕想破了头也不会打算去买那种东西。所以没概念就真是没概念,整个河青城能有一百个人知道确切价格就算不错了,而且说不定还是加价后的虚高价格。 老巫师本来就心中有些猜测,等再看到众人们的迷惑便确定了人群的所知范围。那么接下来就不必再有任何顾虑了,他紧接着就问道:“是吧?那要是换了这一套重甲呢?你们说说该付出多少代价?” “呃……这个……很多?” “很多是多少?能有一间房贵重么?” “我看不止,随便拉出几个人就能起一间房,可是谁见过随便拉出几个人弄出一套甲的?” “没见过,没见过,恐怕姚家都没有!” 进阶的问题就引发了人们更多探讨,逐渐生成的结论就趋向于金属甲胄并不便宜,甚至是到了大户都负担不起的地步。当然也逐渐产生了河青城已经与过去不同了,大家的身家都远超以往的说法。可再继续下去就是在讨论城中谁穷谁富,逐渐就冒出了教团中几个人的名讳。 所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当老巫师注意到不妙的倾向时就立刻出声制止,转而是向别的方面做引导:“所以说这甲胄很贵重啊!光是打造这个玩意的硬银就得很多分量……” 老巫师的概念中不存在钢铁的说法,而使用格鲁古人的语言又怕河青人不理解,所以就生造了一个“硬银”的新词。但人群中也不乏同王涛喝过酒的,只要谈论过一定时间就定会知晓部分新词,于是就有人起哄的叫道:“那叫钢铁!” “钢铁?对对对,就叫钢铁!” 诧异了一瞬间的老巫师倒也没有太过坚持,一下子就记起来王涛曾经提到过类似的字眼,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而已。虽然听上去同格鲁古人的发音都是很怪异,但只要能表达意思就够用了。 眼下要紧的还是说服找过来的信众们,他想了想就接上刚才被打断的话头继续到:“钢铁!这个甲胄是用钢铁打造的,你们用手掂一掂全套宝贝有多重吧?你们还想用一年半的粮食来换?也不想想光是这些材料就得多么贵重,更何况一套这么灵活坚固的护甲呢?只要多想想就能分出个好赖吧?” “能是能,可是听您老这么一说就有些不踏实了,难不成那些妖人们还带做好事的?” “是啊,他们怎么突然就要做好事了?”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将道理讲出来一方面可以让信众们加强理解,一方面也可以理顺大家夹缠在一起的思路。不过河青城的人们还是根据以往惯性并持等价交换原则,越是知道自己占了便宜就越不踏实,仿佛自己即将遭到莫名的算计了。 “嘿嘿嘿……”老巫师听到大家的疑惑便出声笑了一阵,等众人看看向自己这边后才解释到:“因为材料不是白来的,是咱们大家伙一起帮着弄回来的,所以每个人都有份。你们以为忙来忙去是在帮着干什么?来,过来敲一敲,有没有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咱们可不全都是在给格鲁古人干活,也是在给咱们自己干活啊!哪有搬自己的东西去找别人要好处的,这样像话吗?” “噢,原来是这样啊!” “弄来弄去是给自己干活,咋不早说呢!?” “想明白了!这料是咱们大家一起弄回来的,格鲁古人就是得了个辛苦费,是这意思吧!” “好人!真是好人啊!” 在场的众人们本是带着一肚子的不满而来,但在听了老巫师的分析后却都连连点头,有什么怨气都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他们都是见到格鲁古人是如何运送战利品的,光是那种承载量超出大家想象的大车就是独一份。 换了河青城就只能用肩扛手负或者杆子挑,又或者是牛驮马拉用绳子拽,而且费劲一整天也未必能弄回来几个。光是十数里的距离就会让他们不停找地方休整,若是能弄回来一成的物资就已经是非常勤奋了。 觉得自己吃亏的想法多是出于短暂的交谈,而那通常会被无处发泄的情绪主导发展走向。直到公开地大大方方做交谈后才会趋于理性,并在有意识的引导下看到一些被有意无意忽视的部分。 当然在需要的时候还可以进行刻意强化,这对于吃开口饭的专业人员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他们不但能从常人无法察觉的方面进行引导,甚至还能用话术让陷入其中之人觉得这是自己的思考,以至于会对得到的结论坚信不疑。 就是在场的几个教团之人也在跟着点头,并且还在心底里暗叹自己要价太低了,就算再弄上超出两三倍的粮食也是理所应当。尤其以四娘的懊悔就更是超出众人,但奈何那个价格是早已经同大家商定好的,在眼下就只能摸着心口暗暗叹息着: “才要了这么一点,唉……也罢,就当是为大家做好事吧!那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糊涂了,有啥事都应该从大家合计合计。再不能像此次就只要了这么一点利,不然以后还得吃更多的大亏!” 第1605章 观察 四娘显然是要以此次教训为戒,但在这么想的时候还会夸赞自己的“大方”和“无私”,而且居然是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了。在自我陶醉之下就不免骄傲了起来,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自夸的微笑。 反正让利是不可能让利的,无非是现在拔毛还是以后拔毛的差别。只有毫不知情的信众们还会夸赞教团在为国人着想,于是看着面带微微笑容的四娘也觉愈加神圣了起来,仿佛周围真带上了一圈圣光。 正所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倒是与其接触过一阵的旭川没有被表象所迷惑,而是在看到那幅笑容时浑身打了个冷颤。不光是已经接好的鼻梁骨又在隐隐作痛,就是之前身上没痊愈的内伤也一并出现了微微颤动。 自打来到这名为河青城的小破地以后就没顺利过,几日来的遭遇真比遭了山匪还要凄惨。 至少那些提着各色劣质武器的家伙还在理解之中,而且战斗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十几二十个的匪人并不会落在自己的眼中,随随便便就能被从人们料理得干干净净,甚至都不会靠过来脏了自己的眼。 但在这里却遇上了形形色色的各种怪异,无论从战力还是怪异程度都远超一直以来的想象。随着手下们的大量损失却无法探得对方的深浅,甚至就连父亲特地安排进来的供奉也一并遭了殃,那就更难以揣测所谓暗流神教的具体底细了。 明明身处在喧闹的人群中却会感到孤立无助,明明自己不停帮忙累出了一身汗却会感到后背发凉,这全都是因为四娘那个莫名其妙的微笑。 一只手突然就搭在了旭川的肩头,吓得这一位正胡思乱想的公子哥立刻就是浑身一颤。这是正在进行交谈的绿注意到了旭川的异常,等顺其目光看过去后便笑道:“啊,没事没事,你别理她就行。这是又在瞎胡琢磨了,等过一阵子就可以恢复正常的。” “瞎,瞎琢磨?你是说她常这样?”旭川不禁有些愕然。 “也不是经常,大概是性质到了就会胡思乱想一阵,咱们不要去打扰她就是了。”谈兴正浓的绿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继续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刚才说到哪来着?王城那些大巫们没事就串闲话,所以半年内就被王给杀了俩?” “嗯啊,他们尽说些不该说的呗,这都是他们自找的……”旭川所说的其实也就是些八卦内容,不过是找到绿这年轻人的爱好就着意逢迎。 身为贵族不是各个都傲慢得只用鼻孔看人,在遇到需要呻吟的时候便会立刻变脸。在那时展现出的讨好能耐足以让大多数人都吃惊,而且往往都会直击目标人物的性格弱点。 几句话就满足了小地方青年的求知欲望,然后又用几句夸赞之词将其哄得红光满面。等见到火候到了也不再拖泥带水,直接就拱手恳求道:“不过我那甲胄的事情你可得帮帮忙,实在是在这边一时凑不出这么多的粮食。你先给我盘下一套,等两个月后就以两倍的粮食还你!” 心情正好的绿固然能看出此人的刻意讨好,但是刚刚获得满足的感觉也让他不好说出个不字。否则这个会说话的家伙以后都不会来找自己了,毕竟也不是谁都能让自己感觉这么优秀的。 他便拍着胸脯应承道:“好说好说!不过头三批的甲胄是轮不上了,我师傅说必须得挣个够本才行。等第四批,第四批甲胄出来了就给你留下一套。这就包我身上吧!” 批次的概念其实并没有让旭川感到意外,他反而觉得这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这个奇怪的教团已经表示可以提供许多金属甲胄,甚至完全能满足整个河青城的需求,那么就意味着可以像制陶那样成批地进行制造。 不像是小作坊那样一套一套的造,一年能打造出一百套甲胄就已算是功力深厚了。而若要快速满足数千人就只有分批分类地大量打造不同部位,然后再由熟手进行高效率的配套和组装,这正是大作坊才能实现的高效。 以其见识也只有如此的可能才能实现快速换装,不过旭川的见识也还是受到了局限。闻所未闻的制造方式和工具正矗立在身边不远的地方,而他却只对这些东西投以了不多的打量目光,最多只当是邀人们带来的怪异器具。 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集中的教团成员,无论四娘还是老巫师等人聚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不想格鲁古人同任何来自河青城的人们接触,却不想小心防备的那群人竟根本就不打算这么做,只将这些贪婪头目的小动作当做笑谈。 于是来来去去的寻常河青人在为了自己的安全和未来而忙碌,守在一处盘桓的高等河青人则是带着戒备目光审视四周。就是来自王城的公子哥也自以为得到了答案,于是就偷偷用墨色在布条上书写下了一段文字。 开篇无非是叙述自己近日以来的经历,但又由于担心过于奇怪的内容会遭人笑话,于是又会抹去相当的部分。直到最后才写到:“此地已彻底沦为妖邪之地,官府已不复存在,朴实之民已尽为逐利狂徒,更有千余妖人与地底阴连异域。近日更有私铸坚实甲胄之举,以其防护之强绝强于上将军所用。私以为此地危害远高于若叉叛匪,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这一封信件自然是要经过重新誊抄的,不然大段大段的修改部分只会让别人小瞧自己。而在递送方面也不好直接托人投递,旭川之只能派遣释放回自己身边的随从亲自携带,然后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返回王城。 至于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继续给格鲁古人帮忙,哪怕以自己尊贵之躯也不惜同寻常平民杂然相处。一是要通过干活的努力获得购买甲胄的资格,再就是想亲身从河青城发掘出想要知道的秘密,而且这两件事似乎还可以合成同一件。 第1606章 视角 那些脸上长着四个眼睛的妖人都颇为怪异,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河青城中了?他们手中的器具既精致又大气,有如此的制器之术又为何会甘于居于地下?他们是人是妖还是别的什么,到底能有个明确说法么? 都说神人早已远离世间许多年了,不然也不会让可笑的神棍们满天下混饭,可是怎么会突然又冒出这些怪形怪状之人? 还有所谓的暗流教团实在是很蹊跷,从出现到快速盘踞河青城都是在几个月内完成的。就是所谓的神使也是个半吊子,像莽夫更像过经验老到的神棍,依附在她手下的骨干们也是三教九流什么玩意都有。 所以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宣称的神明到底是真是假?又或只是拿来蒙人的障眼法?那黑门怎么会连接那些怪异天地的?而且从所见所闻也都是邪门得要紧,自己走过多少的地方也都没见识过。 于是越是好奇就越要进行打探,被其盯上的河青人几乎不存在保密的意识,只有在涉及各自所得时才会三缄其口。但这点内容并不在旭川的搜集范围内,自专业老师那里磨练出来的话术还是得应用在重要的地方上。 可是打听的越多就越让人迷糊,得来的内容简直就如神话一般,稍不留神就会掉入可以自圆其说的逻辑中。因为这东西已经不再是四娘的张口胡扯了,还会加上神棍师徒的仔细论证,更有整个河青城众人的闲扯和猜测。 但凡怪异的内容总是最受欢迎的部分,并且还会在流传时被有意无意地增添些细节,而细微的旁枝之处就会被有意无意地舍弃掉。于是在众人嘴中的真相就会随着时间慢慢蠕动,并且发展成为大家明知道不是真实情况、但却是喜闻乐见的一部分。 夸大夸大再夸大的变化是处于大家的喜好所致,就当是闲暇之时的余兴活动了。哪怕是远离了本来的样子也无所谓,反正自己这整个城的都是知道底细的,只要一说起都会想起原本是啥样的,又哪里会在乎流传到外人耳中的结果呢? 换言之让旭川听在耳中的不仅仅是谣言和欺瞒,更有数千男女老少并不忌讳的想象创作。你添一点我添一点地还会将自己融入其中,不过在传了几个版本后又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因为新的述说者也会心存自我表现的想法。 真要能从其中剥离出有用的部分只会是千难万难,因为说不定第二天又会生出更多细节,等到第二个月后就会变成其他的模样了。但只有作为故事主线的教团才不会有变化,其中最活跃者的事迹总会反复地在各种讲述中出现。 基于不同的视角和理解便会产生不同的解读,基于居住远近和往日观感的缘故也会有不同看法。所以旭川会很轻松地获得若干个不同故事版本,可光是比对本身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不要提从中找到事情的真相了。 这就是居于劣势身份的麻烦,光是信息不对称就足以让他放弃深入打探的打算。等思来想去好一阵后才找到新的突破口,只去询问食物,器皿和布料等物的来源及数量似乎并不困难,而这些具体存在的物质总不会一日三变吧? 再有就是去找到各色各样的河青人重新询问,不过这次侧重的是他们经由黑门获得的奇妙经历。因为他发现大家在涉及自己的事情上虽然也有主观加成,但总体上却不至于进行故意的谎言加工。 而且由于大部分人通常只在乎自己和较为亲近的人,所以在描述其他人的时候反而会更加客观些。在这种事情上再见个老鼠说成虎就太夸张了,真要传出去就不再是城邑集体记忆的再塑造,而是针对具体到个人的流言传播,真被人找上门来对质可不好。 于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们反而成为了一把把钥匙,而每一把钥匙则会通往其他几个河青人的内心。虽然窥探这些各色各样的钥匙孔会花费些时间,但只有凑得足够多了才可以融合成一大块的拼图。 如此拼图会根据样本数量的丰富变化大小,从一条街上的事无巨细到整座城的变化沿革都可能存在于其中。信息足够吩咐了还能倒推出这座城邑发生过的事情,以及相关事情是如何产生变化的。 不足之处就是比较耗时间,旭川必须要通过一个个地攀谈才能慢慢挖掘,哪怕有所收获也快不了多少。 但是河青城的过往还是渐渐在他的心中成型,在交谈的过程中还会有意识地偏向河青城口音,甚至也会学着用艳俗且怪异的布料装扮衣物。过不了太久便从大部分表现上换了副模样,若没人注意就会以为是一个英俊的河青人。 但这里只是一座并不怎么大的小城,大部分人都是互相认识且知根底的,否则真有可能让他潜入人群之中。尤其以他英气的面容和不俗气质就显得格外出众,在不做刻意掩饰下就肯定不会被忽视。 于是旭川就一次次地被别人辨识出来,但又不肯放低身段让自己变得形容粗鄙,于是便只能不停发挥先天后天的亲和力才能糊弄过去。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还不算什么,可如果发生的次数多了就显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看破外人行止的人不会主动招惹麻烦,但不妨碍他们将相关消息快速传递到四娘耳中。这么做当然会让获得消息之人感到满意,于是就不可避免地要找到状况的源头谈心做敲打,这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不过类似事情在以前都是由公门来负责,那个承担功能的集团就算被四娘推倒了也还是会被需要。四娘的所做所为倒是负担起了旧日捕头的角色,而她甚至在找到旭川的时候还并未自行察觉,只是没头没脑地粗暴问道: “喂,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做事有什么想法吗?” 第1607章 变化 “没,能有啥想法?”旭川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不过他随即又觉得这样的态度太怂了,于是就努力挺直腰杆地问道:“怎么?这样不好吗?我看大家都挺喜欢这么穿的。” 他既然打探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论起正面交涉倒是没有多么害怕,因为腹中已经打好了许多底稿。唯独是交谈时一直盯着四娘的手脚,准备在见状不妙时及时保护自己,这婆娘下手可比教习师傅太黑了。 四娘看着眼前男人的面容也生不起来怒气,至少在没发生招惹到自己的事情时还是不会生气的。当听到外乡人喜欢自己家乡风格当然会心生高兴,可又会在同时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应该阻止这家伙的继续打探。 所以她就收起了一瞬间露出来的笑意,转而是粗声粗气地威吓到:“你就装,你就继续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些日子里的一切事情都瞒不过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如果让老娘不高兴了……哼哼!” 反正就是一些内容含混的吓唬内容,说不定碰上心智脆弱的家伙就能诈出对方的目的。当然在这其中还得搭配上举在旭川面前的大拳头,通过对方在自己挥动时的表情就能确定他其实更怕这玩意。 如果双方只是初次见面时这么做到也罢了,见多识广的旭川只会对这种小伎俩嗤之以鼻。 反正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许多忠心仆从做跟随,他们会主动将这种威胁拦在数步之外的。可现在这些人却是死的死,伤的伤,而且他也明确知道四娘脾气暴躁起来会怎么做,那拳头上又有着几块老茧。 所以这个贵公子在气势上就被压了下去,甚至都不敢正眼同四娘对视,唯恐再招惹来一顿老拳。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服软地说道:“您就是这里的天,一切都是您说了算!” 受到吹捧的四娘虽然心中满意,但还是因着之前的气势挑刺道:“哼!不敢当!你只要知道该听谁的就行了,但是别在这里提天不天的,在这里是以地为尊,听明白了吗?” 听到这句话就意识到情势缓和下来了,旭川赶忙配合着连声答应:“是是是!圣哉,暗流大神!圣哉,神使四娘!” 这随口创制出来的神明和响遍河青城的名号倒是找的很准,一下子就搔中了四娘的痒处。于是她一边随口回了声“嗯,圣哉!”就拍打旭川的肩膀,一边则是面露喜色地在街上连蹦带跳,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很高兴似的。 这一路上的行走也有不少人都在主动打招呼,其中既有因装神弄鬼带来的威望提升,也有人想就此询问自己能在什么时候领到甲胄。而四娘对此的应付倒是非常统一:“找卫老鬼去,他管这事!” 其实这也只是推脱之词,就算有人真找到了卫也讨不到甲胄。 因为第一批甲胄早已经交易出去了,当时就算有四娘在场镇着也是人潮汹涌,差点就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故。幸亏有相关经验的王涛及时做出了处置措施,又是要求排队、又是设置木栅地限流才没出大事。 至于拥挤环境下发生的口角、乃至于动手殴击都是再正常不过,而敢于这么做的人都被当场驱逐了出去。同时还宣布这些人交易盔甲的资格被延后,以此来惩罚他们的不守规矩。 其实这么做就是杀鸡给猴看,而且还是四娘以前勉强算是逍遥之时就很讨厌的做法,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做的一天。以少量惩罚来震慑潜在的乱序之人,进而避免可能发生的争先混乱,否则就得面对更加糟糕的乱子和伤亡。 异地而处之下就不再有从前的那种憋闷了,她反而觉得如此做法其实是非常必要的。 可是人群并不管弹压方面的措施,他们更在乎的是教团先前的承诺还有没有效用,大家真的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坚固护甲么? 因为鲤和他的那帮兄弟们都已经被武装了起来,这不用说便是来自四娘的要求。还有一帮前捕快衙役也都交易到了金属甲胄,而这也只能是卫通过便利的交流资格行的方便,一般人还真没法同居于地下的四目族做交流。 先照顾亲近之人倒也算是人之常情,而且将基本盘武装起来的教团也能说话更有力气了。当然这样的底气也只能持续到大部分人都获得甲胄之前,到时候家家都会有一堆铁罐头存着,河青城的力量这才会重新回到平衡。 部分人的重甲能维持住起码的秩序,而真正让渴望之心不再那么急切的则是另一个东西。 “发号牌了!一人只有一个!不许多领,也不许代领,不然就将他放到最后一个交易去!”响亮的吆喝声响起在鼓楼的废墟上,在下面围了一层层的人群倒也不争不抢,唯恐自己的交易顺序受到调整。 以插在地上的木棍为点、以将它们连起来的麻绳为线也在发挥作用,而这些限制措置的重点就是废墟上的高台。那里有一处用木板随便拼接起来的小平地,并且还有几个浑身甲胄的汉子在镇场子。 所谓的号牌其实只在一开始是木牌子,直接由以前上工的地方借来就能用了。但在没过多久后就发现不够用了,于是很快就变成了木板片,再发展到现在就已经成为了切割成巴掌大小的布帛。 曾经的书吏就再次找到了用武之地,他们被匆匆找来在各种各样的材料上书写数字。干这种活计显然也不可能白忙活,能再听到人们的一声声感谢就算不虚劳累,哪怕是将手腕写得酸疼了也没人抱怨。 当然该有的报酬也是会有的,以若干器皿和粮食在河青城的水平上还算是公道,可一旦拿到其他城邑中就立刻会换来更多东西。这说明河青城人均拥有的物资已经远超其他地方,所以再以之作为计价就会显得较为昂贵了。 还真所谓是物以稀为贵,物资的大大充裕总是让人觉得有得有失的。 第1608章 交易的号牌以及号牌的交易 书吏虽然在高台边上尽力书写,但他们的忙碌并不是在乎那点财物,而是为了更高级一些的观念在发挥本事。不然河青城大部分人都已经从异界劫掠中变得吃喝不愁了,再要为那些东西动容就只会受到众人的笑话。 手腕的忙碌可以换来不住的道谢声,这种无法替代的能力可以证明自己的书写还是能有发挥之地的,过去的那些学习努力也不算是白费劲。人群愿意耗费时间来获得此物也说明了价值所在,只要还有人需要就不算是无用本事,迟早能找到自己发光发热的地方。 不过能在此次事件中如此振奋的也只有几个书吏,像是那些用力劈斩小木块和布帛的莽汉就只会骂骂咧咧。因为在这些人看来自己所做之事并无太大价值,恐怕大部分制作之物在此事过后就会立刻被废弃。 想想自己以前只要去往异界来回几趟就来获得多少的物资,再看看眼下忙碌半天也只能制造出小堆玩意,只要一比较就会让人的心中产生不平衡,要说没有对于分配任务者的怨怼之情是不可能的。 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是原先的老捕头呢?那一位旧日里积累下的威严和尊敬还没有在人心中散去,在近期又及时搭上了神教这艘快船。如此的一位老者不是他们敢于反抗的,所以就算心中不乐意也得勉强遵从。 至于突然要加工这么多东西也是无可奈何,其中主要是因为制作者一开始的错误估计。 虽然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获得了许多财物,但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被存放于各自家中,除了穿在身上的也很难为外人看见。所以很多人还在以过去的老经验在看待物价,哪怕经受了一轮轮的价格变动也还没来得及转过脑子。 此次对于甲胄的售卖也算是一次公开展示,让整个河青城的人们都发现大家已是今非昔比了:不但有很多人都展示出了购买的意愿,而且也确实能拿出足额的粮食进行交易。 这就说明几乎所有人都要比从前更加富裕,但是并没有谁会比自己的邻居提升到更大的差距上。当然身家远远超过一般人积累速度的也不是没有,这些人才是从黑门得到最大利益的群体。 他们想要得到的都已经存放于家中了,从最大最漂亮的首饰到品相最好的工具都无所不包。哪怕永远都不会用到也会弄上一套存起来,来自匮乏环境的他们对于各种财物的饥渴仿佛是发自骨子里的。 像是以麻姑那瘦柴身子也拿不出多少的力量,真将一套金属盔甲穿在身上就走不动道了。全套将这玩意穿戴好了就像是贴身的刑具,又像是其专门打造的特供棺材。 可是该有的照样不能缺,谁让教团里的所有人都这么做了呢? 就是那半边身子已在土里的老巫师也收藏了一套,而且还是那种完全贴合其身材制作出来的。据那老家伙所说到真是想将其当做棺材来用,等葬于地下后也多少算是获得了相当防护。 行走多年也算是攒下了一些人命,不论是自己失误还是对方的命格微薄都得防着一些。有点保护总是能让自己在晚上安心一些,不至于被那些绝望的枯瘦面容打扰本就稀少的睡眠。 总的而言就是这么一回事,真的人物是完全不需要参与排队叫号,甚至就是这个规则也都因为他们的需求而制定出来。不然也不会出现累酸手腕的不停书写,不断劈砍木片的暗中抱怨,以及寒风中的不耐等待。 至于所谓的发放号牌也没别的意思,那上面所书写的数字就代表着交易顺序。数字越小的就能优先购买甲胄,数字越大的就需要耐着性子慢慢等候,迟早有一天会轮到他们进行交易的。 别看这个做法会让很多人陷于煎熬等待之中,但是购买顺序的出现也算是帮了大忙。 不然唯恐自己手慢的人们只会汹涌的向前挤压,哪怕是挨了木棒抽打也不愿稍有后退。而当获得这样的凭证后便算是给了个说法,谁先谁后都可以做到一目了然,不至于这次排队和下次排队会受到明显的改变。 所有的购买顺序都只在一次排队中确定下来,以后就算再来了新批次的甲胄也能让人心不再惶惶了。 会有这个现象就说明制造能力还是有限的,格鲁古人的制造速度还是没能满足河青城的需求速度。虽然立体打印的加工速度要远超一般小作坊了,但还是没法在短短几日内就制造出数千套甲胄。 产品的稀缺和购买资格的稀缺就带来了机会,一些人会就此进行常见的投机买卖。 有些不耐烦排队和等待的人会希望自己能更早得到甲胄,就算是多付出一些代价也不重要,而那些标志着购买顺序的号牌就成了首选目标。至于号牌的质地其实并不重要,只是那有大有小的数字才更加被人看重。 通常也是有需求的一方在不断提价,直到同拥有靠前号牌的人达成一致便可以进行交易。起先还只不过是一个人两日食用的粮食,当竞价者愈多后就慢慢提升,就算有人愿用够吃一个月的粮食来交换也不稀奇。 也亏得是大家对于神教的承诺和格鲁古人的能力还很信赖,所以基本没有谁认为眼下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于是对于号牌的炒卖也就只限于一个有限的高度,不至于出现远超甲胄价格的离谱高价,那岂不就变成另一种类型的郁金香了? 四娘对这种事情也都心知肚明,但限于自己的见识和能够控制现状的效果也无意改变。反正发放号牌都是公开进行的,只要能让汹涌的人群变得驯服就能让人安心了,不然就算是自己身穿重甲也会被踩成肉饼。 当然也有些人会耍些小聪明,想要找到具体掌权之人的身边去讨要一些便利。但不论是谁都已经满足了自己的基本盘了,可以施恩的人情都已通通释放了出去,所以这时再看其他人就存在些可有可无的心态。 理所当然的选择就是紧紧咬着嘴巴不再做放松,不然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就会引来更多人追逐,那以后都不会再有轻松的时候。 第1609章 可疑的熟人 四娘就在街上一路小跑着推拒各种搭话,为避免麻烦甚至直接跑向城外做躲避。那种事情还不值得自己亲自开口干涉,她并不打算为不想参与的事情乱发评论。 而在刚出城不久后便看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鬼祟人影,那厮躲藏在收割好的草垛子后面正在向城门里头张望。 刚从光线较为昏暗的门洞里进入敞亮地还一时有些晃眼,只能觉得在边缘轮廓上还有些眼熟。只不过对方在同自己一照面的时候就突然顿了一顿,然后就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的然躲藏了起来。 要是放以前也就罢了,四娘本身就是河青城里可疑之人的最大头目,就算是撞见了也会二话不说地转头就走。可她现在已经算是勉强掌握了河青城的大部分,于是就自动升格成为了这座城邑的最大利益者。 虽然还没有人进行公开的明确宣称,但她已经是将自己代入了差不多的身份,那也就没理由对可疑行为视而不见。当即就岔开双腿微微将身子放低重心,并将右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虚握住。 等做完简单的警戒后才喝问道:“嘿嘿嘿!那边的那个!你干嘛的?是哪里盗匪派来的探子?” 反正这么询问基本不会有太大问题,自己现在于河青城中都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怎么还会有人一见到自己就吓得躲藏起来呢?会这么做的家伙一定是心中有鬼,而且还是认识自己的,逮住了做逼问肯定不会有冤枉。 接下来对方的反应也证明了四娘的判断,也不做任何回答便突然从藏身之地跳起身,并且还将双手抱在头上做遮挡地逃向远处。会这么做就说明刚才的问话起到了效果,但那家伙的背影到时让人觉得有些眼熟,仿佛以前曾经见到过似的。 “嗨!站住!干什么的!?”四娘见到有人逃跑便兴奋地高声喝问,仿佛自己正在履行缉凶捕盗的活计。 就这么一喊的功夫就又跳起来了几个鬼祟家伙,并且追着最先逃跑之人就快步离开。虽然看样子刚才也都是藏在草垛子后边的,但是在起身的这些家伙手中却都持有棍棒和兵刃,亮闪闪的反光就是在白日里也很耀眼。 不像是第一个人完全是空手逃离,后面这些人的作为可就让性质发生变化了。 虽然在外行远路得带上些武器防身,但要说给珍贵的刀剑提供保护还是得存放于鞘内。而那些反光就说明对方已经将武器从中拔了出来,那么就意味着心中定有凶恶之事,就算是谋害个把人也是很有可能。 拔刀的选择在四娘看来就无异于挑衅,哪怕这些人已经选择了转身逃跑也不能放过。况且近期的一些争斗也让她对自身力量产生自信,并且不介意找个机会就施展一下,否则会感觉个个关节都锈住了。 “啧,站住!” 她怒吼一声也是拔剑在手,并且借着身上助力护甲的辅助大踏步向前奔突,很快就冲至以平常速度逃离的几人身后。 不过拔剑就只是表达自己很不高兴的态度,真等到靠近之后才会想起对方还没做啥坏事,真要是一家伙劈成两半反是自己的不对。所以四娘便含糊地骂了一句便微微侧身,转而将缀有若干根尖角的护肩对准了最近的家伙。 “啊!” 被瞄准的猎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跌倒,能被撞到的自然也只会是后心窝附近。这种地方受到的撞击足以让人一时喘不过气,就算是想要发出惨叫也难以进行,只能是在痛苦中勉强的进行呼吸。 可是此人的叫声并没引起其他同伙的注意,只当是有哪个倒霉的家伙平地摔倒了。以平常经验而言就只有这个可能,就算对方有心追赶也根本不可能赶上来,全身着甲的家伙又能跑得多快? 要说这河青城的甲胄还真是怪异,可比一般的皮甲要帅气太多了。不过就算如此也是自己这边人数和家伙事更多一些,也不至于面对一个落单的城兵怕成那个样子,要怪就得怪新入伙的家伙先跑了! 被一般经验束缚的他们甚至还有心胡思乱想,但接连发生的叫喊声和疼痛就提供了宝贵的一堂课。几乎所有人都只听到从后面传来了奇怪的撞击声,可没等转头去看清楚就一一被击倒在地。 有的是后心窝子被撞得喘不上气,有的是小腿骨被一脚踹成了两截,还有的则是被随手挥来的一巴掌打在了脖颈上。但不论是哪种攻击都足以改变他们的重心,甚至于造成身体部分机能的剧烈改变。 少有还能保持清醒状态的人,只能是在懵圈过一阵后才缓缓清醒过来,等再打量周围时便发现己方已经全军覆没了。 “怎么回……事?” 有人在昏迷之前从心底缓缓蹦出了一个疑问,但不及得到回答便沉沉地晕了过去,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刚刚在远处刹住脚步。 接连打倒数人的四娘已经追上了最先逃跑的家伙,而且越是靠近就越觉得此人背影眼熟,并同时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快要跑在嘴边了。仿佛很久以前也经历过类似场景,而且还是不止一次的样子。 但那助力甲胄提供的速度爆发实在是很给力,稍一用力就能让人蹦出数米的距离,显然要比寻常人的双腿蹦跳更厉害。 逃跑的家伙只顾埋头一个劲的逃跑,越是听到后方的叫喊声就越将脑袋抱紧,丝毫没有回头打探的欲望。疾奔中的四娘已是确定这货必是熟人了,在两步内欺进对方身后就一脚照屁股踹了过去。 踢踹的位置还是照着肉多的那块地方下脚的,也算是对于老熟人的一份优惠,不至于弄得对方皮开肉绽骨头断。 “哎呦!”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对方能多喊了一个字,并且还能在倒在地上后连连呼痛地翻滚。看这反应就知道仅获得了些皮外伤,显然是比一下子就被打晕的那几人要好太多了。 第1610章 黑棍回来了 那猥琐背影和呼痛声都是那么熟悉,再到翻过来后便露出了一副熟悉面容,四娘这才搞清楚自己追的是谁了。 她便花费一点功夫平整了呼吸,然后用脚丫踢着此人笑道:“这不是黑棍吗?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回来了?怎么,在外边过得不好,所以要违背放逐令?” 在外鬼头鬼脑的就是秋季被放逐的黑棍,四娘可还记得以往同这家伙结下的恩怨,并且尤其在意他趁自己不备时下的狠手。也就是碍于上面下达的禁制令才没法报复,不过心中的怨念却不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平息。 所以占据上风的女子就趁机要找回些利息,也不管对方回不回答都在连连用脚踢踹。反正以前在抓住这货以后也是这么招待的,而自己在被抓住后也会收获同样的待遇,所以该有的“手续”都得先走一遍才说话。 而被收拾的家伙还得热情地高呼“好!应该!加把劲!”,以此来显示自己的确是心服口服,否则还会得到更加热情的“招待”。不然真等激发了一群混蛋的凶性可就会不得了了,因为接下来还会出现些格外凶残的花样。 久居于城中的黑棍也很熟悉这一套,以往就同四娘有过非常紧密的“配合”,要走完全套流程也并不在话下。他俩一个提出的脚力便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内,而另一个则将叫喊的声音不断拔高,正是各自都退让一步的表现。 “呼……好久没这样了,你的嗓子还是那么亮。要不是那次实在做得太过分了,不然我还真舍不得放你走。”收拾完毕的四娘舒畅地吐出一口气,随口说出来的话还将黑棍给吓得浑身一颤。 后者也就是挨到踢踹的部位青肿了起来,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外伤。他在起身后只是稍微拍打了几下尘土就能正常行走,并且跳开四娘的话茬另外说道:“我吧……还行,已经在其他城邑定下来了。不过我听说河青城的公门都没了,那放逐的事情还能管用吗?” 听着老冤家小心翼翼的试探,四娘就将左拳砸在自己的右掌中虚做威吓,并且露出虎牙地笑道:“管用,当然管用,只要我还在河青城就管用。” 刚才那一套连踢带踹就只是见面礼,直到解了瘾之后才涉及到有关安全的正事。尤其因为过往的老冤家就是其中的参与者,所以四娘就格外怀疑他出现在此处的用意,会不会还存在着其他的问题。 只用一句就堵住了黑棍继续张嘴的念头,因为四娘手中的利刃还没还鞘呢,此时正用来指着他的鼻尖问道:“不过你回来这趟是要干嘛?这几个生面孔又是谁?我看都不是咱河青人呐。说说吧,别逼我上‘手段’做招待,你知道自己撑不住的。” 会一见面就又藏又跑的也是心中有鬼,会需要遮掩的当然也就是重要的事情了,提问的四娘已在心中笃定这家伙是为自己回来的。所以在表情和气势上就带出了几分狠厉,似是打算该怎么料理这些人。 黑棍与其也算是打了多年交道,只看其面部表情就能猜到是在动歪念头了,再要这么发展下去可没自己好果子吃。他着急下便感觉说道:“我……哎呀,这怎么说呢。其实就是我换了新地方也没别的营生,只好就地入伙才能养家,不然手艺就荒废了。嘿嘿嘿……你知道的……” 讨好的笑容中露出了参差不齐的大黄牙,那不好说的部分其实也并不难理解,无非就是一次确定猎物再捕捉的事情。这种事情放以前还能在二人之间拿出来说说,可却是四娘现在极力想要远离的过往。 她现在已经是河青城瞩目的神使大人了,在老巫师提供的设定中必须得是伟光正的形象。必须得同从前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彻底进行切割,否则这对一个神棍而言就绝对是大大的污点,随时可能会被拿出来说事。 当然城邑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她过去事迹,流言和传说在这么个小地方很容易就发生快速流传。也就是给大家带来了许多的好处,又展示了与一般人不同的地方,这才能让国人们选择性地忘记部分过往。 四娘其实也知道好名声的重要性,她真的很珍惜这样改换命运轨迹的一次机会。纵使自己会时不时露出过往的痕迹,但绝不允许被当年的对头提及此事,仿佛继续这么做就会将自己重新推回那个烂泥坑一样。 她当即就炸刺地将黑棍一拳砸倒,并且警告性地叫道:“我知道什么啊我?别再把本姑奶奶当做以前那么不堪!咱现在可是有新营生的体面人,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所以你得将此行目的一五一十地全部吐露出来才行,不然过会就把你送到北丘去!” “啊?你这!?哦……” 所谓北丘就是埋人的乱葬岗子,四娘越是要维护体面就越暴露出凶残的一面,光是那狰狞面孔就让黑棍不敢不信。以往以月或者季度为单位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所以他并不理解四娘这是怎么了,自己才离开了没几个月就这么能说胡话! 不过也因为这样的疑惑才让他再次上下打量起了对头,于是便恍然大悟了起来。 身上穿的是漆黑贴身金制甲,套在外面的罩衣也并非是寻常的染色麻布,甚至布面都细腻得让他看不出具体来历。在手中还持有一把臂长银亮锋刃剑,也只有同其腰间的精制墨色皮剑鞘才能配得上。 这一套行头几乎堪比传说中的先锋将军,就是以往老穿着甲胄炫耀的冯潮都比不上,那肥厮一定会为此羡慕死的。看穿着再结合警告就知道人家的确是发达了,那么想要不认过往的身份也算情理之中。 换了自己有这么一天怕也会这么选择,恐怕在做法上还要更过分一些所以倒也怨不上这小娘皮怎么就突然翻脸不认人。 第1611章 流向河青城的财富 黑棍很快就将自己的地位进行了准确摆放,他是绝对不敢再以从前眼光打量面前的女子了。只能是低头老实答道: “就是吧……虽然混了点营生,但还是一直吃不饱。稍微打听一下就说是什么什么‘暗流神教’让大家挨饿的,而且据说还是来自咱河青城的新……” “等会等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四娘给打断了,因为她觉得这事情实在有些可笑。今年的雨水可是相当不错,就算是周围城邑也都获得了大丰收。如此情况下还怕粮食换不来更多东西呢,又怎么会突然出现缺粮之事?而且还是因为自己搞出来的暗流神教所致? 发觉到在意的部分就下意识否认,并且立刻打断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都让你老实交代了还满嘴没实话,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 “实话!真是实话!每一句都是实话!”正在老老实实做交代的黑棍被吓得连连后退,因为四娘真就将手中利剑举过了头顶。他结合刚才的经历自然明白是逃不脱的,所以就只能加快了语速解释到“原先大家都以为是大户们又要囤粮提价了,就像是河青城以前发生的那样。可打听过才知道大家人都说大户们确实都没多余粮食了,周围来往的商旅也在说周边这一片都在缺粮。而且不但是各个城邑里的人都有些困难,就是郊外的乡下人也也都说没太多粮食,只能再跑远些去找野人才能换回来。可这一来一去会有危险不说,光是路上消耗的粮食就不划算……” “别啰嗦,说重点!”四娘听他拉扯了这么一堆当然着急,于是就断呵了一声。 以前只知道黑棍很沉稳,可没想到这货在着急时居然还是个话痨。 “哎是是,就说到处都在缺粮,然后继续打听下来就发现是熟人搞的。咱们南城港口那边原来不是有个叫做舟的么?就是他!”黑棍说到这里还将手指连连指向天空,仿佛那里就浮现着舟的面孔。这家伙是自己一家持续挨饿的原因,要不是他也不会重新返回此地做打探。 而四娘听到这里便是心中咯噔一下,原先不愿承认的坚持便有了些松动,甚至还产生了微微的不妙感觉。果然黑棍就接着说道:“就是他在以暗流神教的名义大肆换粮!我给你说那货可发达了,不但是听他招呼的船工多了几十倍,就是原本的那点小家底也变成了大船队,有十几艘船都听他的招呼呢!” 这些事情当然也瞒不过四娘,毕竟每次交接物资和转运粮食时都得有她在场,那只船队的每一次变化都是看在眼中的。既然细节都能同自己的认识对得上,那么由此引发的判断想来也差不到哪去。 方才还气势噬人的女子便很快为心中猜测面色微变,这说明她已在心中存了相当的忐忑了。 而带有相当牢骚性质的交代还在继续:“……那我跟他也算是喝过酒吃过肉的,所以就上前打招呼搭话呗。可那家伙居然是发达了就不认老熟人,只管喊了手下将我连轰带打不让靠边!你说说他不就是发达了一些吗?至于这么翻脸不认人?亏得是找到些船工才问清楚粮食去向,几乎每个人都在说粮食是在往河青城这边运的,而且还是以什么什么……” 话说到这里就已算是破案了,但四娘还是忍不住地插嘴道:“暗流神教的名义。” 说出这几个字眼的时候只有平静语气,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这种反应也说明她确认了周边粮荒与本城的关系,而且恐怕还要与自己近期搞出的事情严重相关。 其实只要想想河青城里的人们往年都没太多的积存,普通人家能储存抵挡一次饥荒的粮食就已算是心存远见了。可现在几乎人人都愿获得昂贵的金属甲胄,而且是在拿出一年半粮食之后还能继续度日的。 那么周边的田地并没有大肆垦荒,地里的种子也没突然变成重量翻倍的良种,那么神教信众们的粮食都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通过排河上的船运交通四方,然后从附近城邑的大户那边换来的? 至于交换过程中也是会拿出真材实料的,只不过河青人要获得这些却非常轻松,几乎是只需弯腰和搬运就能弄回来。而附属于其他城邑的农人就还得躬耕劳作一年,然后用那些有限的粮食去换数量众多的各种物件。 器皿布帛自然是不用说的大宗交易品,器型流畅且精致的它们可以换来更多的物品。但是最会被看重的也只有金饼和粮食而已,除此之外就少有能被河青人看得上的交易物资,甚至是往年被人看重的药材也少有问津了。 前者是长久以来公认的财富象征,而若是经过匠人打造就会变成坚固的工具,无论是加工还是战斗都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后者则是让人生存下去的基本物资,能将家中仓廪填满便是每个河青人的愿望。 他们不但是这么做了,而且还选择了在寒冬里准备扩建仓库,将来还可以储存更多的粮食和战利品,没人会嫌这些东西少的。这几乎是刚刚富裕起来人们的一致选择,他们明显还没有从旧日的匮乏阴影中彻底摆脱出来。 似乎富裕起来的就只有物资,但这数千人的内心还停留在缺乏安全感的时日里。 所以需要进行交换的东西还有许多,从画作、玻璃、镜子和各种小玩意也被河青人托付船队做售卖。这些不是特别实用的东西虽然受众较为有限,但只要临城的大户们喜欢就能找到下家。 他们在同等状态下是生活富裕有前途的家族集团,但在相对而言也可以称为土财主,最多是各家经营的主业略有不同罢了。反正大家的状况就是到处都有开垦不完的土地,能影响收成的就只有气候变化罢了,至于新技术和新种苗的问题还没人考虑过。 于是积累下来的财富还不如弄些容易保存的东西,当然如果能提供一些精神追求就更好了。能将自己变得与众不同的东西就格外会受到他们的追捧,很多人都愿意拿出相当数量的余粮进行交换。 第1612章 强势的倾销冲击 造型奇特的酒瓶就被当做了水晶制品,大有自认为捡到漏的人愿出自认为占便宜的低价全部盘下来。但这对于借此有过许多交易经历的船队到不稀奇,于是就立刻会有人斥责对方不实诚,并且报出一个对方还算承受的价位匆匆成交。 几幅普通的广告图册不过是在展示特定风格的用品,并且还有外形奇特的蓝皮模特在旁做展示。这些不知被谁取下的画幅都已经出现明显泛黄的迹象,却因此被售卖者编排成持有法宝的妖神古画,并且据说日日参拜便会有奇效云云。 这些玩意一个个都不过是以工业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就耗时耗材上也花不了多少成本,最多就是几秒钟便能生产出来了。可是只要包装上一个好故事就能换来数月生产出来的物品,而且还是以原来制造者无法理解的庞大数量。 但凡将它们交易到手的人都会小心呵护,还有可能会当做代代相传的族中宝物。甚至还听说有人在换到一件后就神情不正常了,他们会在连连宴客时还不停做“精美绝伦”之类的夸赞之词。 这些东西当然都是精美绝伦的,不然河青城的父老们还不会上手捡拾呢,当初光是搬回来就费了多少的力气。可再是漂亮得能震撼土老帽也得有个限度,像是最初接触的河青人就会渐渐变得不再惊奇,失手弄坏或弄丢几个也不会特别在乎了。 但这对于临近城邑的大小买家们却并不成立,他们的付出可要比河青人大太多了。看看小心供着的“宝贝”可是自已用小半仓库粮食换来的,所以自己把玩和欣赏的就不再是寻常器物了,而是一大堆的粮食啊! 如此的心情就会随着舟的发达而不断降低,尤其当这个昔日快破产的小船东不断扩张时就更是如此。因为他所能扩张的不仅仅是一艘艘的船和船工,还有他们通过这种运输工具发挥出来的运力。 成倍提升的运力会让物资流通变得成倍扩大,于是原本还算珍奇的稀有货物很快就在市面上变得充裕。那些物品再也不是让寻常农户和市民可望而不可及了,原本畸高的价格几乎是在呼吸间就被狠狠地砸了下来。 于是在河青城发生过的事情就仿佛是一次预演: 新鲜的货物很快就在出售中不断降价,能被人们看重的交易物资也很快在变得愈加稀缺。购买货品之人的需求是很快被满足了,但是他们在别处做交换的支付能力也在随之快速降低。 每个城邑里自产自销的手工生产者便会立刻感到不妙,自己可以售出的制作品几乎是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于是正在忍耐的冬日就变得愈加不友好起来,经济上的萧条就几乎蔓延在他们所有人的脸上。 但这又不仅仅是手工业者的事情,涉及上游的采麻和采陶泥之人也会为此发愁,并且担心来年的工作季是否还会开工。也就是这些工作只在一般农闲时摆弄就好,否则各有本职的他们恐怕寻死的心都会有了。 于是河青城就在周边城邑中呈现了两幅面孔:一个是能出产很多闻所未闻之物的奇妙城邑,另一个则是汲取他们生存资源的可怕城邑。 这就相当是鱼儿对于钓鱼者的复杂心态,明明是知道对方的东西会让自己日子变得糟糕,但还是心甘情愿地付出代价去做交换。如此的现实还真是矛盾得让人欲哭无泪,要是不想要弄清楚问题就奇怪了。 黑棍就是在这样情况下受到影响的,市面上既繁荣又萧条的景象让很多新伙伴都在做抱怨。不过带领船队的舟显然略知一些他与四娘的恩怨大概,所以就是不做说明倒也算是正常的做法。 于是情报上的巨大差异就让黑棍接了个新活,并还在存在危险而不自知的情况下连连对四娘点头答应道:“是是是,就是那个暗流神教!什么狗屁玩意的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据说是城邑里新出现的邪派!” 不过说着还故意将手挡在嘴边做遮掩,仿佛是要防备边上并不存在的偷听者。但看其故作神秘的表情就知是戏精附体了,这么做显然还带有几分表演成分,若是不施展出来就可能会憋出内伤。 可是分享秘密的家伙一般会更容易受到亲近,黑棍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拉近彼此关系,至少不要让这旧日冤家逼迫太狠了。但哪知他的这一招正拍在了马蹄子上,恰恰是最不该提及的部分。 “呵,邪派?” 四娘似笑非笑地重复一个感兴趣的词,这在以前听到的传说中可都是大坏蛋,就是死了都要被天打五雷轰的那种。问题是这个不怎么好听的字眼可是同自己联系了起来,而且还是她最为得意的新作品相联系。 黑棍看四娘的表现还误会了,以为这丫头果然也是对那暗流神教非常反感的。毕竟她以前可是偷偷拿神像供奉吃的主,而且在时不时给老巫师的骗局打下手,看透了很多秘密也就不可能再被那种东西忽悠到。 但他没料到四娘不仅是没有被忽悠到,而且还是她在大规模地忽悠别人,于是就继续作死地拉拢到:“啊,邪派,湟阳城的人都这么说!他们的拜的邪神都只敢藏在地下,那不是邪派还是什么?不过他们卖出来的货品还真是新奇得很,就算是再怎么说不是也有很多人愿意交换。哎四娘你怎么……别,拿开,这可危险得很……” 黑棍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想去拨开利剑,但又不敢伸得太近以免被削断。他直到这时才重新去注意四娘略带恼怒的面容,并从中想到了一个不太像是四娘会选择的可能。 这个猜想虽然与以往认识的四娘对不上号,但对方在过去接活时的无节操也还历历在目。他早已经明白这是一件能带来非常大利益的活计了,那么再看看四娘略带扭曲的愤怒面孔似乎也并不意外,换自己也八成会选择这么做的吧? 第1613章 问答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妨做些退让,但光是退让和求饶还远远不够,因为这有时反而会激起狩猎者的施虐之心。黑棍过去曾经扮演过被狩猎的角色,但更多的时候则是扮演狩猎者,所以对此还算比较熟悉。 那种体验虽然当时会觉得无比舒爽,但是稍有智力之人在做完后都会产生发自心底的害怕,仿佛那时自己是被一个妖魔占据了似的。 四娘在此时的扭曲表情就具备那种味道,不停微微抖动的嘴角正显示出濒临失控的边缘。可千万不能让这种糟糕的症状失控下去了,必须得做些能唤回她理智的做法才行! 黑棍赶忙换了一套说法:“那些可都是湟阳城那帮人说的啊,我怎么反驳都没人听。我说河青城的人多聪明啊,那里好歹在以前也曾是个大城,哪至于不识真假善恶的地步?四娘,你可别跟那些没见识的玩意置气,但凡是日子过得不好了就胡乱怨怪,不论看什么玩意都像是妖怪。” 讨好一地之人就得说当地的好话,这种操作也算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一把利刃正在自己面前晃荡的时候。听到这样话意反转的四娘虽然能察觉并非出自黑棍的真心话,但奈何受到夸奖带来的感觉实在是很舒服,刚才那些快要爆发的怒气就被抵消了。 她其实多少能猜到黑棍的部分心里活动,毕竟自己也曾多次在威胁下突然改口,傻子才会继续死硬到底呢。反正很多人说的和做的都对不到一起,想要真正探查别人的真心可实在是太费劲了。 一般只要肯在口头上服软就可以暂放一马,反正只要愿意臣服及合作就可以了。哪怕面前的家伙曾经差点害死自己,但是套取更多的情报才更重要,至少在问明白情况前还不能太过鲁莽。 持剑者便后退一步垂下剑尖,距离的拉开和相对放松的态度都让黑棍松了一口气。后者总算是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就地斩杀了,庆幸之下便大口大口地狂喘粗气,可见精神紧张也很容易消耗能量。 四娘同这家伙也算是相斗过多年了,看其在自己手下吃瘪也算是一种乐趣,她便将手环插在胸前歪头直乐。不过利剑依旧被其握在手中并没有入鞘,而是在以剑面轻轻拍打着肩头,依旧是随时可以加速挥出去的状态。 只允许老对头稍稍喘息不长的一阵子,这是将心比心的起码待遇,若再提供宽待就有可能引发变数。四娘可不打算应付一个狡猾不输自己之人,若要斗心眼还不如威压逼服,她不等其呼吸完全平缓便问道: “说说吧,你带的这些外乡人到来是要做什么?他们对神教都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啥,不就是馋这里的彩布和彩陶呗。大家以前谁见识过这些精细东西啊,所以虽然觉得贵也想弄回家。对……神教其实也没啥特别的,就是先过来摸摸底,不能总是听各种不实传言到处动摇人心。” 四娘听到这一口气诉说出来的交待倒是并不意外,换谁发现邻居有变化了也会打探一下的。没必要为如此的人之常情特别在意,虽心有不满也无法阻止,这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她在听完之后也没有做更多表示,只做随口一问:“嗯,再没别的了?” 会这么问纯粹就是嘴巴一哆嗦,若稍微有些别的事情耽搁都不一定能让她翻动舌头。但黑棍还真就是配合得很,立刻就以一种拿捏不定的语气试探道:“呃……到的确有点别的,不过我要是说了你可别不高兴。” 以这种句式开头通常没好话,要么是真会带来些让人恼怒的消息,要么纯粹就是不实的挑拨言辞。总之一旦抛出来就是要等人上钩的,而且也必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甚至还会包括正在聆听之人。 “说!” 四娘对这种勾当其实并不陌生,但架不住近期的心气实在是被盲信者们烘托得炽热,所以还是一张嘴地接住了招式。黑棍则是以得逞的嘿嘿一笑开头,然后才继续透漏道:“我听说啊,大金胖子本事不济被搞倒了,而且据说就是神教干的。有没有这回事?” 所谓大金胖子就是指爱穿金甲的冯潮,全河青城中也没有比他更胖还有能力装备金甲的了。可见这个消息终究是流传出去了,四娘再是蛮不在乎也不由心中一跳,但也只能硬撑地问: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如此消息其实并不曾保密过,她也没有试图对此进行控制,所以相关内容就会渐渐向周边村落做扩散。 都摸到城邑外面了也不可能没有落脚地,再找个近期去过河青城的人做前期打探也并不困难。但坏就坏在渐寒的冬日天气降低了人们的出行愿望,所以更多的相关之事还存在着滞后性。 黑棍能从四娘微动的表情中找出慌张的元素,于是便笃定此事的确是发生过了,而且四娘肯定是其中的知情人物。光看其一身行头就知所费不菲,想必也是从中得了相当大的好处,不然也不会如此维护所谓的神教。 只是流传在外的传言实在是五花八门,听来听去也实在是难分真假。 有说是不驯的野人暴起害了县令,还有人声称看到不少外地口音的家伙们逃亡到野地里去了,其中就有外形与鲤相近之人。黑棍在初听到此种说法时就有些不信,但奈何目击者说出了几个较为显著的特征,的确能与鲤和他的那帮弟兄们堆得上。 不过就在他以为那是真相时却有得到不同说法,居然还有人说是名声在外的四娘暴揍了县令。不过这个消息听上去实在是带着不可信的气息,他觉得就算四娘再是犯二也不至于去招惹公门。 黑棍清楚那些衙役差人们并不是吃素的,就算四娘再能闹腾也是双拳难敌四……六……十双手。如果觉得打不过了倒是有逃跑的可能,可就算如此还会有丁壮众多的大户和城兵帮助搜索,这些都是维护城中秩序的有生力量。 真发生了这种事情早就到处抓她了,断不可能容其在大白天里到处闲逛。 第1614章 外人惦记河青城 有说法冯潮早已被饥民杀了,并且做成肉干晾晒在街头,要不然河青城里居然会晾晒那么多的肉干呢?这话一听就是毫无生活常识,那么一个大胖子就算再有肉也肥不过壮牛,想要将其摆满整座城还是困难了些。 还有传言说巨大的飞天神像从地下钻出来了,各个都是十足的金器打造身躯,而且还会飞来飞去地到处收拾不敬神的人。等用轰雷劈过了罪人后就重回河青城的地下,顺手还修了一个样式挺大的门洞。 当然这些说法都是相当地无稽,入耳后听听就可以忘记了,真要放在心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黑棍对于那些言之凿凿的村民只感到都是蠢货,所以从来都没有将那些荒谬的内容放在心上。 无聊的人们时不时会泛起各种发自想象力的流言,若是当真就得终日生活在惶恐之中,天晓得还会不会有安宁之日。 反正传言大部分都不可信,甚至就是可信的传言也有相当部分存在不实,还是说说自己亲眼见到的事情较为稳妥些。黑棍便稍稍回忆了一下能壮大自己声势的部分,然后对四娘发出了略带恐吓意味的警告:“一同来的其实还有几波人,其中一些还是更远城邑过来的。我注意到其中有些个公子哥模样的,他们在平日里的交谈总是离不开生意经,看样子是要自己来进货的样子。可在昨晚上打探完了后就说河青城里反了,城里的大户们肯定是遭了害才任由神教行事,所以得由其他城邑来此平灭凶顽!” “哦?继续。”四娘静静地听完了黑棍的讲述,然后便不咸不淡地催促了一声。 她刚才的惊慌只是出于在意之事的流传,就好比自己偷吃被抓住那样的感觉。真实地来说她在近日其实已经大大长了见识,从破灭山岭都星舰对轰都经历过了,其实还真看不上几百人的小威胁。 而这样的反应就不在黑棍的预计之中,看四娘的反应怎么并不对此害怕呢?就仿佛用力挥出的拳头击空了一般,他便在心中担忧地想到: “莫非是冯潮其实是一点事都没有,所以四娘对此并不在意么?又或是她找到了更大的靠山,所以并不害怕区区的官兵进剿?是谁?莫非是盘踞要道的若叉么?那厮居然要将手伸到这边来?” 心头一胡思乱想就不免反应慢了些,以至于对迟迟没有对四娘的要求做出回应。别看她有时会做出好说话的样子,但那也是在面对一般信众和教团的时候,在面对看不爽的家伙时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说话。” 一声催促吓得黑棍微微一颤,他不由得猜测自己恐怕弄错了什么,怎么恐吓之词居然没能起到效果呢? “那你是能说的都说完了呗?” 不妙的问话又再次响起,而且还给黑棍带来了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一旦没用就会有很糟糕的待遇。这纯粹就是毫无来由的直觉,以前也帮他躲过了很多次的危险,这次也应该不至于会出问题。 存在危险的感觉就促使黑棍大声叫道:“那个,冯潮他到底是死是活?我这几日都打听不出个准信,四娘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准话?” “你管他死活呢,莫非欠了你的债没有偿还?”声音依旧是没有起伏的冰冷,但好歹还算是多说了几个字。同时还有一道闪亮的光斑划过黑棍面前,刺得他赶紧眯了眯眼。 仰头看去便能顺着光线发现微微晃动的利刃,这还没入鞘的东西足以让黑棍理解眼下处境,不由得就再多想了一些: 若是要打探之人还活着就自然可说,不过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了。而在回避中不给个准话就存在很大的问题,那胖子的下场八成不是很好,就是遭了毒手也说不定——要不然这婆娘干嘛说起这事就有撩刀的冲动呢? 黑棍越看就越觉得这是想要灭口的前置举动,不由得就会为自己的安危担心了起来。他赶忙打着哈哈想要将话题扯开:“他什么身家?我什么身家?我哪有那资格让他欠债?不过就是从前看不惯他那副装模作样的假威风,想起来了就不免多问上两句。不过那厮的身材和把式是假威风,但我看四娘你现在可是真正的威风! 啊,你瞅瞅这盔甲,再瞅瞅这利剑,浑身上下都穿的跟将军似的。就算来了十个冯潮都比不上打不过你呀,近来一定是发达了才能穿成这样!我在这里先给您道个喜,祝您将来也是一路顺风!” 放低姿势的奉迎很是让人觉得心里舒坦,就算知道这是往日的仇敌也不由举得面目良善。四娘便表情和缓地笑道:“哼哼!你倒是会说话,可我想听的怎么却不多说一说呢?” 黑棍听到这话便是感到一紧又一松,整个人的心情都有些不好了。 紧的是果然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若是不能及时处理就一定会牵累到自己;松的是幸亏四娘还对自己存在需索,只要能继续表现出用途就还能存有安全,应该不会遭受太过糟糕的麻烦。 他便强咧出笑容应答道:“想,想听的?四娘你到底想听什么就只管开口问,只要有我知道的就一定全部讲出来,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就是要拉人来河青城的那几个,说什么平灭凶顽的,人呢?” 这个问题倒是让黑棍一愣,记得还真是自己在之前交待过的内容,没想到四娘一直都记在心中。看样子是这些人的贪婪惹到了四娘,不过换自己也不会喜欢被外人惦记,要是会高兴就有鬼了。 不过反正那几个家伙都是更远城邑的来人,一想到不会关系到自己就无所谓了。黑棍便抱着祸水他引的态度赶紧回答:“哦,哦哦!你说那几个啊!他们那些个家伙可都傲气的很,平常还老是想将其他人当奴仆呼喝,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这不之前就说过想到城里头做打探么,所以就分成几路已经进城了,有的还是特意绕远从别的城门进去的。” 第1615章 卸胳膊卸腿卸下巴 闻听得已经有外来哨探入城侦查了,这样的答案可不在四娘的料想之中,她便在略有些吃惊下惊问道:“已经进去了!?进去了多久?不对,那你干嘛还待在这里?” “一个时辰是有了。”黑棍先回答完了第一个问题,然后还不好意思地干笑道:“我吧,其实是认识我的人有些多,万一进去被认出来怎么办?所以我就主动带人在这里接应,可没想到……没想到却碰到了您,嘿嘿嘿……” “嘿嘿嘿……” 许是因为黑棍为缓解气氛做了太多干笑,又或是四娘对能轻易拿下他而感到非常开心,于是也跟着轻笑出声。她在这种气氛下就将利剑收于鞘中,并伸出右手探向只敢蹲在地上的黑棍。 当事人之一便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收剑和将手伸过来就意味着对方改变了态度,八成是要将自己拉起来做和解。想到这里就让他产生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并且还在伸手做配合的时候道谢: “谢谢……哎哟!啊!你怎么?我可都说了呀!啊!疼啊!啊!” 但事实证明他道谢得太早了,四娘抓住他的右手就用力将整个人都拽起来,并且以左手配合着卸腿卸胳膊。咔咔作响中就将黑棍的四肢全部卸脱了臼,那种干脆的很辣劲真是没有半点怜悯,就仿佛是在杀鸡杀狗料理食材一般。 等做完这一切后才随便松手,任由失去支撑力的黑棍原地倒在地上。 后者在遭到死等大变下虽然也曾用力挣扎过,却意外发现对方竟然比想象中更加有力,已经完全不是自己能抵抗的了。哪怕使出全身的解数也无力抵挡,只能让疼痛在自己的身上逐次逐部位地发生。 “我可,我可啥都说了,你不能这样!装回去,求求你了,装回去!很疼啊!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 黑棍在剧烈的疼痛中连话都说不利索,甚至还想要提及往日的交情。不过想想双方都是带着一帮弟兄们打过来打过去,这种东西显然是从来都不存在于二人之间的,这时候提起来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吗? 会口不择言也说明思维能力受到了影响,也就是还没有彻底疼傻才会想到这是不该说的内容。于是他便赶紧改口到:“不对!是看在我被河青城放逐的份上,你不能这样做……” 原本还想说既是放逐便已将恩怨一笔勾销,所以不可再用私刑相逼,更不该审都不审便杀害自己。要话到口头又觉得不该这么挑明,以免对方真照了自己所说去做,那岂不是平白给人做提示了? “这里还是河青城地界!也不对!你不能,不能……”黑棍继而是口不择言的想选用别的理由,但在四肢难熬的疼痛下已是无法正常运转大脑,以至于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但四娘正在一堆昏话中缓缓离开,并没有如黑棍所担心的那样刺穿冤家的胸膛。她还蛮不在乎地随口说道:“不能什么呀不能?我就是没带绳子。你先在这里躺一阵吧,我去去就来。” 她在这一句说完时已是走在了其他倒地之人身边,并在俯身下去后再制造出一连串的喀拉作响。等几下料理完便走向下一轮加工,竟是将在场几个打探家伙的胳膊腿都通通卸脱臼,甚至还有些昏迷之人被疼醒了过来。 于是收割过的田野中便被一阵阵的叫喊声充斥,并且还伴随着难听入耳的咒骂声。敢于这么做的家伙想来只是按照本能行事,在还没弄清楚具体状况的时候也没去思考为何会受到如此痛楚。 四娘对此倒是没有特别生气,她在做出决定时就已考虑到会发生类似状况了。她便嗔怪了一句:“你呀,家大人怎么教出来的?” 说这话的同时还找准了嘴臭之人探手用力,连带对方的下巴也一并卸了下来。 这样的手段和力气实非平常人能做得出来的,所以一旦展现出来就带上了极大的震慑意味。不但立刻让冒出污言秽语之徒只能呀呀作响,就是还在呼痛的家伙也赶紧强忍着不出声,唯恐将这手段残酷之人招惹过来。 但四娘也没继续收拾他们的想法,在快速做出这样的料理后便拔步向河青城跑去,想必是要去收拾其余混进城内的探子。只见她噔噔噔几步就窜出了十数米,因天气寒冷而变坚硬的土层也会留下清晰脚印。 只可惜现场仅有的几个观众都瘫在地上惨叫,所以没人能起身注意到这无意中流露出的超凡之力。他们只是觉得那不似凡人的家伙只是一晃眼就消失不见,只留下自己等人瘫在地上挨冻。 他们只能估摸着可怕的家伙大致跑远到看不见的地步,然后才在惨呼中求救到: “哎哟哟,你们,你们谁能帮帮我?疼啊,胳膊使不上力了,腿也是!哎哟哟!” “我也疼啊,先来帮我!哎呦!” “黑哥,那是谁啊?哎呦,怎么那么莽?” 黑棍也是被弄瘫到地上的一个人,他显然没法提供大家都希望的救助,便只能在寒风和后背上的刺骨寒意中劝道:“忍着吧,再忍一阵就好了。” 有人便抱着希望赶紧问到:“怎么?这手段一会儿就能消去了?” “不,再忍一阵就能习惯些,不会再像一开始那么疼了……” “我就去你的吧!” 外来的探子躺在地上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疾奔回城的四娘则以一人之力关上北城门,响亮的“吱呀”声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因为大部分的青壮都已前往城中的鼓楼废墟了,在等待领取号牌的过程中也能聚堆唠唠嗑,算是被动得来的社交机会。 也就是城门附近的住户因为靠得近而比较在意,于是便有几个妇孺和老弱趴在窗口门缝,并不舍得屋内的热气为了查看而散失掉。只是这么一看便意外地看到了神使大人的身影,还听到她扯着嗓子发出的动员呐喊声: “有人吗?出来!喘口气的就抄家伙出来!有贼匪哨探混进河青了!我已把门关上,你们赶紧抄家伙来看门!再去找青壮遍搜外乡人!” 第1616章 关门拿人 所谓贼匪哨探就是被派出踩点的贼人,等瞅准财富所在和防守情况后便会视情况下手。他们一般会去欺负没有反抗力量的乡村,不过若是有了机会不会放过虚弱而富有的城邑。 甚至在造起声势以后还会吸引一些乡民参与,只要能降低己方可能遭到的伤亡就没啥可顾忌的。 不过河青城已经有几十年未被惦记过了,这都是多亏二百城兵和常年接受训练的丁壮声威。所以相关传说也只被城门附近的居民所关心,毕竟他们这里可是会首先受到冲击的地方。 若只是自己一人还不至于首先冒头,可若是有众人都认识的四娘来组织便没问题了。首先就是这一位的战斗力在成年胡闹中得到了大家认可,再就是于多次异界探险中获得了全城公认,有她就相当于获得了一份安全保障。 于是附近房舍里便发出了一声声的响应: “有!” “有人!” 衰朽的老者拿着手杖就冲了出来,留守的大妈小媳妇也抄起了家中多余的兵刃,就是小孩子也拿着趁手的棍棒跟着跑出来。不过大人们也都还是有底线的,没有人肯让力量弱小的孩童参与这么危险的事情。 所以便有人教导道:“狗儿,三儿,你们拿些结实的东西上房顶去!看着有生人了就及时通报,要是想要爬上房就使劲丢他们,可千万别被坏蛋靠近了啊!” 四娘看着临时聚过来的人手只能说是勉勉强强,站在门洞子里都显得有些稀疏。她便指派在场年齿较大的娃娃:“传我神使令,来一百个人守城门,其余东西两门也各去一百人封门!定要全城大索外来的探子,所有信众都要动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还将拳头举起来扬了扬,这么有勇气有魄力的表示倒是让门口几人更坚定了一些。于是便有人在激动下发声喊了“圣哉!”,也随即带着其他人跟着应了几声,只是在数量上显得有些稀稀拉拉,这个样子并没能显出多么的安全。 四娘看着在场情形便得意的挑了挑眉,认为眼下真是人心可用的局面。但奈何那受到指派的小孩并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半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自己这边。 仿佛这小子还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因为大家的突然鼓舞而感到惊讶。但四娘也只是想要他传个消息而已,所以便不耐烦地出声驱赶到:“还愣着干什么?去报信啊!” 但她跟着还插了一句:“记得让你干什么不?” 也亏的是多问了这么一句,本来转身跑了两步的小孩又傻愣愣地停下来“啊……”了一阵,然后才拨着手指头数着交待事项:“守门,信众……吸……信众,嗯……” 看这样子也是将忘了大半,恐怕就算是跑到地方也没法传达要求。在场只得有个老头颤声要求道:“你呀,还是上房吧,老朽去传话就是。” 这位须发皆白之人说完就拄着手杖小跑起来,看样子是准备燃烧自己的生命做传信了。只是在跑了七八步之后又不得不停下来使劲咳嗽,大有稍用力一些就会将肺脏都咳出来的样子,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完成接下的任务。 不靠谱的小孩和身体虚弱的老者让四娘看清了现实,再回身看看于门洞中勉强维持一条战线的女子。这些人也只有一时的士气可用,若说起具体的守卫能力还显得非常可疑。 四娘心里突然产生了浓浓的负罪感,怎么能将这些人推向如此位置呢?那不是要害他们吗?但想想那些外来人对于城中财富的觊觎,一旦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那样的结果似乎也不是特别美妙。 “呃……你们,你们先撑着,我去关闭其他城门。马上就会叫人过来替换你们的!”心中犹豫的四娘只能硬着头皮做出一番交待,并承诺很快会带来替换的人手。 她随后就快步在熟悉的城市中奔跑起来,并希望自己的脚步能比变化更快。 原本还打算着穿越各处小巷直奔西门的,因为记得黑棍谈及最贪心的几个都穿着不错,所以有很大可能会去西城落脚。先封堵那边的城门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退路,然后再转头去往东门不迟。 不过眼下的情况可与预计有较大差距,所以还是尽快动员更多的青壮才更显必要,于是就选择了拔步向城中的鼓楼方向跑去。四娘还顺便劝说那继续在咳嗽不停的老者返家休息,其后就再也不敢回头看上一眼了。 也亏得一身助力装甲能省去很多力气,花不了多少工夫就让四娘冲到城邑中心去传达命令。她一到地方就立刻以神使的名义下令,不但是向三个方向各派出了一拨人手堵门,更安排众人们立刻参与全城搜索。 四娘站于高台上还想加强自己的权威性,更是拔剑高叫道:“瞅见了生面孔就将他们叫住,然后都带到这里来问话!若有反抗的就一律拿下,不过也可以看情况喊到更多人手!” “吼!” 主场战斗的便利和保卫家园的感觉燃起了很多人的斗志,很多人怒喝一声后便向四周分散而去。不过会这么做的其实只有不到一半,在场至少还有一大半的人并未离去,但也能看到他们面目上露出的焦急神色。 四娘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些人是畏战怯战,想到同这么一帮胆小的玩意在一起就感到不耐烦。她便厉声问道:“你们怎么还处在这里,都愣着干什么?贼匪的探子都摸进来了!” 这一嗓子便让还未离去的人们更加着急,有人在交头接耳后才鼓起勇气问道:“那,那号牌呢?我们排了好久都是来领号牌的,这么一离开不就把队伍全打散了,到时候还得重新排!” 这话其实还只说了一半:那就是重新排的话会重新打乱顺序,万一有人因此被挤在后面就会更加吃亏。即便是自家能拿出足够的粮食也得继续忍耐着,恐怕得捱到更晚才能获得换得甲胄的资格。 当然这么多人还不肯离开也不是多么冷血,而是在看到有人已经被动员起来后的侥幸心理。 第1617章 临时动员的程度 河青城多少也算是托庇在神明之下的城邑,至少有相当河青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神使和教团展现出来的不俗也可以用来确定神威,明面上臣服于神明的格鲁古人也能受到很多敬畏。 这些都是大神通带来的一些便利,而身为强力的人物也需要护得一方平安无事。所谓的贼匪哨探一般就是要打探是否存在这种人物,所以就必须要让伶俐机警之人进行深入的探察,并且做出贴近事实的判断。 派出精壮汉子反而显得扎眼,再加上必须要深入险境也没法派出相当的人数,所以在战力和数量上都很难能拿得出手。这样的选择就让防守和刺探的一方很少会存在战力平衡,只是光想一想就知道谁会获胜了。 可四娘自己知道自家的厉害,很多时候其实就只是虚张声势,短期内能调动的还就只有手边的信众而已。当然由于这些人主要都居住在河青城的城墙之内,所以说是在依赖随时能武装起来的国人也是差不多。 只是近来的活动一直都在进行有意无意的浸染,有些概念和有些存在就于一次次的改变中发生了转移。 她先是以神教的存在挤压得公门再无活动空间,然后再于实际掌控河青城的过程中不得不履行起一些职能。虽然在名义和调动的熟练度上与以往不能相提并论,可在做出的事情上其实也没有太大不同。 换言之这座城邑只是出了些人事和理念上的变动,该有的东西依旧没有缺少太多,甚至还因为新的需求而多出了一些职能。而所谓的需求也是为了满足对物质的获得,几乎是缺乏什么就立刻想办法配套什么,等不存在相关需要了就自发地消散掉。 就比如四娘自然而然地挑起应付外来威胁的担子,虽然大量应用了非专业人员,不过也多少是在第一时间就动作起来了。而她现在想要做的是调动起更多的人力,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他们的基本愿望。 “还什么号牌不号牌的?贼匪都入城了!你们家老小都还不知道吧?抄家伙寻街,挨家挨户搜!就现在!” 粗暴的叫喊声让还未离开之人都微微后仰,许多人都从没听到过这种近乎声带极限的叫嚣。可见神使是动了真怒才会这样的,由此也能看出她对此事是多么重视,说不定真的存在比较严重的状况。 于是依旧滞留未去的人群也再不管号牌的事情了,只轰然一声就匆忙四散而去。其中有大半倒是想要直接回家查看,至于参与沿街巡查的事情还暂时没人考虑过,只能是到时候各凭每个人的选择了。 姚浦泽作为帮着书写号牌的文吏也在高台上,他看到人群散漫无组织的样子便皱了皱眉头。再一想到自家墙高院深且有许多丁壮,若只是小股贼人就只有被拿下的份,倒实在是没什么可怕的地方。 既然事不关己就将脸别过去不再多看,以自己家族和他自身对于四娘的感官并没有多好,所以还犯不上为其谏言献策。趁着空闲下来的当儿便用去揉搓微微发酸的手腕,只是尽量去充当一个不会引起注意的背景。 他的希望其实并不难获得实现,四娘并没有工夫目送人群彻底散去,而是就地抽调走了部分重甲之人去往南城。因为那里的码头也可能让人逃脱,只有全部都封堵起来才能关门打狗。 至于另一部分披甲人则是被派往北城之外,不能任由被卸了胳膊腿的那几个家伙躺在冷地里,那是真可能会出人命的。 于是城中鼓楼废墟上很快就剩了没几个人,而且还都是清一色的书吏和曾经衙役。他们要么是依旧认为自己是一介文职不该动手,要么是对四娘依旧存着些怨念,所以都不想在未受到明确命令下去主动做事。 有人就给边上的火堆多添了几把柴,并且招呼几个相熟之人凑过来取暖,有人则是袖手站在高处向四周眺望。以此中心之地依旧可以看见几条主街的动静,就算比以前低矮了一些也还能凑合。 一会儿能见到没头没脑的人群忽聚忽合,密集的时候难以让人侧身而过,疏离的时候却是前后都看不到一个人。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凭本能行事,稍有脑子的人都可以从中找到脱身途径。 一会儿也能见到贼头贼脑的几个人在小心窥探,等确定周围稍微安全一些后便快步小跑,如是几次便距离城墙是越来越近了。可见这几个家伙也是街巷中的游走好手,就算不熟悉地形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不过好多城邑的布局都差不多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只要认定了大方向不错就不至于太过转向。 可就是这样的没头没脑去找小心翼翼却也能有收获,只要有一人能发现生面孔就会立刻高声呼唤,随后便能引来四邻的人群共同堵截。这主要是因为大半个河青城都要比以前富裕太多了,将心比心之下谁也不愿意看到贼匪横行。 可疑的外来贼匪正触到他们刚产生不久的心弦上,几乎是在碰触整个河青城的心理红线。毕竟大家的财富都是努力“拿”回来的,在对于别人的惦记格外敏感下就会特别响应动员,以至于能拿出更多的人力参与围捕。 到底是有着在低矮城市中搜杀过的经历,忽聚忽散缺乏统领的弊端并不会持续太久,只要个有为之人及时出面进行协调就是了。然后便是沿着街巷如同梳篦那样紧密推进,每经过一个路口都得派出人手做确认,就算有人再存着隐藏之心也没法躲避。 起先还认为过老或过小的人并不适合参与搜捕,保护弱者也算是人之常情。但等真发现了形迹可疑的外乡人后就自发出现了进一步动员,各家的半大小子统统都被打发到房顶上去眺望。 他们在互相守望下还能呼唤到更多增援,几乎是每户房屋上都存在监控力量。于是在街巷中游走的外人便愈加艰难,几乎是到了哪里都会遭到喊打驱逐的地步。 第1618章 小误会 抓捕外患的主要过程也没持续太久,在全城通力合作的声势下很快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将捕获的家伙送往鼓楼废墟。大家这么不约而同的做法也没太大原因,就只是因为他们是在那里接受四娘动员的,当然也得前往那里去找她来评判。 成功进行抓捕的人们是要为自己表功,当然顺便也可以收获一波街坊们的赞扬。在旁围观的人们则是一直尾随不散去,他们想要知道这些家伙们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或许能看到一些比较刺激的场面。 可大家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四娘并不在此,这一位在事情上头时并没有将自己当做核心看待,此时还依旧带人在南城港口巡查呢。于是闹哄哄的人群议论一阵后还得去找能拿主意的人,便挑选出几个腿脚快捷之人前去通传。 不过这一幕倒是被站于屋顶上的孩儿们看在了眼中,好事的他们只觉今日真是热闹非凡,于是便先后帮着叫喊了起来。 “四娘!抓住了,来鼓楼审人!” “四娘抓住了!来鼓楼审人!” “鼓楼抓住四娘了!来审人!” “审四娘了!去鼓楼!” 一开始倒还能保证信息不走形,但是重点音和间隔之处在过了几道后便出现变化,以至于传到南城港口时就转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有的是不明就里按自己理解重新组织,有的则是将传错的东西继续进行变形,也不知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反正听见当事人的耳中是绝然不高兴的,甚至还头皮略有些发麻地骂到:“嗯?这是在说什么疯话?” 只见四娘在这么说话时还将一手放在剑柄上,并且还离得与身边的几个披甲人稍远一些,仿佛觉得他们也会带来些不安全。这还只是行动上的表现,而在心中则会考虑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是周围的几座城邑突然发兵打过来了?是没收拾的几家大户终于想通要搞事了?还是教团的其他人想要品尝权力的味道? 当然对于状况的想象也仅限于此,涉及到更高力量的卡伦普和格鲁古人便被排除在外。因为他们的力量足够强大,强大得没必要搭理自己这边所有人的观感,所以也就没必要拉着河青人一起合作。 真想要搞自己就只管出手好了,他们才不会去做这种多余的手段呢。 不过既然想到了有力量就可以忽视手段,四娘便下意识的向身侧快速击出了几拳。 啪啦啦的甲胄碰撞声和滑过空气的声音都非常响亮,以此当可以同近百河青人相搏而不落下风。正因此物具备防御和力量的增强,四娘才一直将之当做最贴身的助力不肯脱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发挥作用了。 她抿了抿嘴唇便将手握紧剑柄,然后沉声对带来的几人交代到:“城中有事得去看看,你们继续守在这里。” 说罢也不等得到任何的反应,直接就拔步向传来消息中的相关地点奔去,倒是要看看那里都给自己准备了些什么。 会有此等作为也算是身为骗子的基本素养,贼娃要吃肉就有挨打风险是理所当然,这是从小就亲身体会过的道理。所以就在编制所谓神教骗局的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发生。 可误会终究是误会,这在同前来找寻自己的人相遇后便立刻而解。毕竟并没有任何势力想要在现在算计四娘,而前来传信的成人也还算掌握第一手的内情,只要几句话就能将事情说明白了。 四娘倒也机敏得没有自曝其短,只是在疑心既起之下便种下了不信任的心情,在心理上依旧存在着一团疙瘩。她知道这样的感觉很不利于判断,但想要将之彻底压制下去也真的很费劲,于是就只能不动声色地要求到: “哦?那就前面带路吧。” 带着疑虑就会看什么都觉得可疑,被寒风吹动的门扉是有人在后面埋伏,喧闹不停的人群是在为了讨伐自己而鼓劲,就是站立于房顶上的孩儿们都仿佛带着恶意而笑。 也就是在行进中才会听到各种口口相传的变形版本,只有在越临近城中心的时候才如同报信者所说。这才使得四娘放下了心中的忧虑和戒备,也将握紧剑柄的手松开擦了擦汗。 她还低声对自己嘟囔着:“这事闹的……” 也亏得带路者想岔了地方,于是便接言说道:“这事可不让人讨厌吗?大家都好端端地在领着号牌呢,却被那一帮脏心烂肺的贼匪扰了事情。也亏得神使大人提醒的早,还有大神保佑我河青城,不然换以前还真可能被他们探了底细。到时候不但是保不住自家东西,恐怕就是小命都跟着一并丢了!” “嗯……”四娘总不能说明是什么在让自己恼火,于是就只能含糊地应一声。不过这番话也让他想起了黑棍的口供,便随口说道:“据说里头有几个穿的不错的是最坏,一看到咱们城邑富庶就想动手劫掠,个个都不是东西!” “对!个个都不是东西!” 二人行走间就一起将咒骂的目标转向外人,仿佛自己是一贯正义的良善之人。之前对其他民族和村落的劫掠就只是幻影,而自己的双手也从未染过无辜之血,家中更是不可能堆满各种抢夺而来的赃物。 不过开始喊四娘去城中心是为了审判,但已有好事之人耐不住性子地自发行动了。 他们有的是家中亲人曾经受过类似伤害,有的是担心自家亲人和财务可能在将来受到伤害,还有的则是出于曾经的职业习惯。总之就是你一团我一团地各自分开问询,施展的手段从劈头盖脸的猛抽到和风细雨的查问细节都同时存在。 只要看哪里围了一堆好事爱看热闹的人群就知道了,惩罚恶人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受人喜闻乐见。虽然不乏嚷嚷着要探子施以极刑的呼声,但那也就只是站在边上瞎嚷嚷一通,倒是没有谁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贸然动手。 第1619章 满城凶徒 惩罚另一个人的资格是如此之重要,以至于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将之视作高高在上,非是人群中最为有力之人才能掌控在手中。任何人都可以发出绞死某个人的呼声,但在地位最高之人点头前还不能擅动。 否则就是对那一位的无礼冒犯,而这无异于要发起正面的挑战了。 当然对外劫掠的时候算是例外,每个人都在神使以神明的担保下获得了特权,完全可以对于任何的猎物施以任何行为。但这例外也只存在于黑门对面,等大家回来后便会重新拾起往日的习俗,并且重新扮演起理所当然的良善之人。 这些良善的人们都热切欢迎四娘的到来,并且希望她能够做出些大家热烈期盼的决定。有些人还直接高声地叫喊出来,粗野的嗓音和残酷的愿望倒是与扮演角色不符,就连被抓获的探子们也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神使回来了!她会为咱们大家做主的!” “好!扭断他们的脖子!” “然后再丢到火堆里!” “烤焦了还得切碎,最后扔排河!” 其中还有探子忍不住地问同伙:“你,你之前说这里民风淳朴来的?就是这个样?怎么看着比咱们还凶呢?” “我,我怎么知道呢?这可能是最暴躁的一批吧,好人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其同伙在答话时还抬头看向四方,希望能从人群中找到能为自己猜测佐证之人。一抬头就看见附近屋顶上正有小孩看着这边,脸上的笑容倒也显得非常真诚,但却将食指放在脖子上轻轻划了半周。 那样的手势显然在很多地方都是非常通用的,并不是在说他刚刚洗好了脖子,而是希望能有一把利刃划过这些人的脖颈。纯真笑容和死亡威胁的强烈对比令探子大为受刺激,突然就因为腹部的剧烈痉挛而呕吐当场,如此倒也惊得一群人纷纷退后。 当人群退散便显出了步步前进之人,四娘也算是多次提供过医疗服务的,于是就习惯性地问道:“得病了?” “啊?啊,肚子不舒服。”这一声问候可要比生死威胁和无情的后退温暖太多了,探子愣了一下后便赶紧据实作答。 若是换在平常还有可能为其诊断一二,可看这家伙双脚双手都被紧紧绑缚的样子便不打算靠过去。光是用脚猜的就能知道此人必是外来探子,四娘便不肯为其付出更多的精力了。 也就是看此人状况是与某些烈性疾病相仿,这才继续随口问道:“会传给别人那种?” 能问出这一句就说明是受到王涛影响,多少也算知道传染源的存在。但其他城邑的愚昧之人依旧以为生病是受鬼神影响,必须得去找到巫师跳傩喝符水才能去除,显然是没法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 于是得来的反应便只有:“啊?啥?” 放平常或许会让四娘多问两句并解释,但是来表功和汇报情况的人已经纷纷上来说话了。嘈杂的声音和繁乱的人影干扰了一般性思维,她便只得对这家伙随口打发到:“来人!这家伙已经受到了诅咒,丢河里去!吐过的地方赶紧垫土,一并丢掉!” “圣哉!丢河里!”早就有信众想要做些什么了,既然得到了四娘口头授权便轰然应诺。 马上站出几个人将其伸拉硬拽地向河边拖去,并且还有更多的人开开心心地围在两边跟随,倒像是要见证一场乐事似的。 如此的草率决定人命倒是符合信众们心意,好久没厮杀过的大家早就从里到外都在生着痒痒,一听能这么干还都开心非常。可见过去的几次经历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很大影响,以至于染上了嗜血嗜杀的可怕喜好。 在平时还会被正常的生活所遮掩,同家人及熟人生活时还会显得如往常一样平凡。直到再次嗅闻到血腥才会如同受到了唤醒,于是多次积累起来的暴虐就再也掩藏不住了,直接就在自己出生成长的城邑中于日间彰显。 不过,会这么做的实在是有太多人了,几乎每个突然富裕的家庭都逃不过沾染血腥。 于是对于人群本身而言并没有觉得太过突兀,反而因为所有人都表现出差不多的状态而无人意外,仿佛这就是河青人最正常的状态。至少在河青城中是绝对正常的,至于离开后会被外人怎么评价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心怀叵测的外人现在就存在于城内,在他们看来并不存在什么正常的河青人,只有大批比自己还残忍暴虐的徒众在逞凶。尤其是对方在城市中的搜寻过于“训练有素”了,这座城邑明显存在不俗的组织和动员能力,为何却从来不以勇名闻名周边呢? 然而再是如何后悔都晚了,四娘便端坐在废墟之上主持审问,但却并不参与对任何人的问询或拷打。因为这是在场河青人针对所有外来人的筛查,哪怕手段粗糙暴虐了些也无所谓,只要大部分人能因此感到开心就够了。 当然获得情报也是需要的,这就让原本的衙役捕快们大显身手,兴奋得他们差点将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不过也只是差点而已,围观的人群实在是投过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这就不利于自己保守讯问的技术。 想当初可是花费了许多年才逐渐学会了这些,又怎么舍得将之公然地展示给所有人看呢?于是一些高级的技巧就不再拿出来了,门槛较低的严刑拷打便很快大行其道,这几乎是每个想保守技术之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惨叫声和哀求声就在鼓楼废墟周边接连传出,兴奋起来的人们也都在高声叫好,没谁会对这些可能威胁到自身安全的家伙抱有同情心。最多就只是驱赶想要凑过来的孩童们远离,而就是如此也执行得不是很严密,依旧有许多好奇紧张的目光在偷偷做打量。 寻常的外来探子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因为他们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呼痛和哀求,想要轻松些就只能尽快交代自己所知的一切。 第1620章 鼓楼谈话(一) 四娘表现出一言决人生死的威势,从流程到执行都大异于其他城邑,就算是一群外来探子都会觉得暴虐非常。原本只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一处异常富庶的地方,那么当地人总该是和气生财的吧?可亲眼所见却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自由受到限制的探子们就都被吓得浑身颤颤,还有人在当场尿了裤子。 那种漠视人命的眼神可不是谁都能模仿出来的,难道能指望这种人展示出仁慈之举么?恐怕就是自己真按照要求的交代了也只会激怒这些人,将来就只会有最糟糕的下场在做等待吧? 被押在附近的黑棍也是一直处在惊讶之中,不过却因为被四娘召在身边而未受苦刑。他看着面前明明存在着大堆熟悉面孔,却觉得这些人的表情都非常陌生,仿佛那些往日里良善的街坊邻里们都被换了心肠,完全无法同以前的行径对得上号。 当然在场也有许多人都将其认出来了,还有往日存怨之人曾试图趁机进行报复的。只因畏惧于神使的威严才不敢上前,不然很可能就直接冲上前公报私仇,就是当众对之施加欺凌也不是不可能。 黑棍觉得自己现在只能说是一脚踩在悬崖边上,而另一脚则已经彻底踏在了空中,性命这东西已经不能说彻底归自己掌控了。他觉得现在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能行,于是就颤抖着哀求道:“四娘……” “住嘴!这是神使大人!” 可只是开了个头就被殷勤的信众厉声打断,并还有人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施加拳脚。也就是众人敬畏的存在微微抬起右手做阻止,这样的信号就明确让周围人等有所顾忌,于是才没有忽然扑上来肆意加害。 而哀求还得继续:“是是,是神使大人!你看我也不是特意要回来,实在是新的伙伴知道我在河青城住过一阵子,他们非要我来的!放逐令我还记得,所以一直找借口没敢进城!我,我现在进来是被拖进来的,这不在禁令之列!您就行行好……” “好了,别说了。”四娘对于昔日对头的求饶感到意兴阑珊,这一节该是在自己过瘾之后才该发生的。太过轻易实现的结果就让人觉得没那么甜美,她就挥挥手让其他人离得更远一些,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闲聊道: “咱们多少也算是相识一场,你以前的那些弟兄们也都投了我的门下。你瞅瞅那边的屋后,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像是想要来救你,若真是这么做了可真是让我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 黑棍对于四娘的高高在上的语气也没有太过意外,能获得这么多人尊敬的存在自然该有点不一般。只看她的气势就要比以往强大太多,可见的确是掌控了不小的权力,而且似乎还是那个新兴邪派的重要人物。 但他唯独就是对“舍不得”三个字感到诧异,一时也没能想清楚这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四娘便及时为其解惑:“是啊,舍不得。耐得吃苦又听话,但有战斗也能鼓起勇气顶在前面,这可比大部分的信众要有用太多了。当然比鲤那帮人还差了一些,他们要更坚韧吃苦,就是经历了那么多的天地也不曾有太大改变。 所以他们要是公然违逆我又该怎么办?那我要不要惩罚他们呢?要不要去除他们的信众资格呢?要不要将他们放逐呢?不然我还怎么在河青城内说一不二?随便个什么人就可以当众拂我的面子吗?” 这番话都是四娘在心中琢磨的事情,也就是在将周围人遣离后才好说出来。再加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各种刑讯表演上,所以还真没几个会注意到四娘压低声音说出来的话语。 而这些东西也都极为诛心,吓得黑棍还心惊胆战地问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给你说这些?为什么要说透?是吧?” 四娘以低沉的声音打断面前男人的惊问,但也能让对方听到自己略感无趣的情绪。她挺了挺腰杆好让自己表现得更威武一些,然后才低笑地对俘虏说了实话:“因为我近来碰到了许多事情,可惜你在外地没有看到啊。虽然有很多从没见过的热闹场面,但也让我看透了一些东西,所以就越来越觉得忠诚很重要。” 四娘说到这里便微微俯身看向黑棍,并以目光示意远处的角落时低声发问:“他们到依旧是那么的抱团,不过现在还会忠诚于你么?或者说又有几个人真正忠诚于我?” “呼……呼……”一阵阵的粗气就从黑棍的胸口里往外挤压,因为他感到面前的女子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但也更加可怕了许多。 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就说明对方已经下定了某些决心,而且还不担心自己会将这些内容泄露出去:就算真泄露了又有谁人会信?或者说自己有那个泄露出去的机会么? 头脑里急速琢磨了一阵也没想明白缘由,黑棍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敞亮些吧,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咬牙听你的就是!” “哎,这就对了,敞亮些更轻松。”四娘在这么说的时候还高兴地拍了下大腿,然后就直接拔剑挥向了黑棍。 在剑刃带起一阵白光时仿佛有“哎呀”之声发出,能听出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震惊和着急。 不过这并非是周边围观的信众们所发出的,见过更多世面的他们只会对此欢欣鼓舞。但也并非是距离剑刃最近的黑棍所发出,他完全能从挥剑的走势判断出伤害范围,反而没有因之做出半点移动。 从声音的来源上还依旧是四娘之前示意的角落,不过那里的一堆人随后也没有更多动作,而是都将脑袋转向高台的方向。 那一剑只将束缚黑棍双手的绳子给挑断,四娘随后便看着面前男人的双目直言道:“他们以后得是我的弟兄,而且得知道我才能保他们安全富裕,更得知道以前跟随之人什么都不是!” 第1621章 鼓楼谈话(二) 四娘在说出心里话时倒是表露出铿锵有力的气势,而且在语气中也充满了十足的信心,看来是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标。黑棍也从这番话中体会到了强大的信心,但反应在自己的心中却是感到拔凉拔凉的。 那被斩断的只是绑在自己双手上的绳子,但等低头时却发现心头又被缠上了一层层的绳索,而这就只需要四娘的一番话语而已。他不是不理解这个宿敌表达出来的意思,而是不理解对方想要让自己去做些什么。 “啊……你的弟兄,都得死心塌地听你的话,还得恨我……”低声的喃喃念叨也没第三人听到,但就是让黑棍觉得这根本就是在挖自己的心窝子。他心头快速转动了一阵后也无可奈何,便只好低声求问道:“那你说吧,我照做就是。” 四娘原本还觉得黑棍窝囊的表现让自己大失所望,不过在看到如此沉浮的模样时便又获得了不同的感觉。她固然是想要细细体验现在的体会与以前有什么不同,但也不会忘了做交待:“呵呵呵……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这么跟你说吧,整个河青城都很讨厌外来的盗匪,你那些老弟兄们估计也会很讨厌。不过得讨厌到什么程度呢?是见了就会绕道走?是边走边唾弃?还是要拔剑上去跟他们拼命? 我希望是最忠诚最勇敢的那种,你知道吧?就是……就是那种愿意豁出一切保护河青城,保护神教的劲头。但是他们现在还缩在角落里看着这边,并没有表现出我想要的那种样子。看来你在他们的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居然会被拿出来同我一起做比较,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呵呵……你这是……”黑棍惨笑出声,他虽然没能问出具体的行程方要,但已经本能地感到不会有好下场了。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对四年卑躬屈膝,而是挺直了胸膛问道:“这到底是要我去做什么啊?恐怕做完了也会是生不如死吧?四娘,你可比以前要脏太多了!” 站立于最高处的女子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对黑棍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她就直截了当地要求道:“那些心怀恶念之人也未必敢于烧杀抢掠,说什么和做什么总是有差别的。所以你只需要对在场河青人如实说出来就好,如果有谁不承认便可以当面对质。不过也不是要只认所有人,还得由你自己来背上一些劫掠行恶的建议。” 说的这么清楚就不用再费心思虑了,黑棍也直接了当地应声道:“也是要在这里说出来,而且还是要扯着嗓子公布?” “对,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当然可以摆出一副幡然悔悟的样子,我会护得你周全的。”四娘认真地点头做回应,并再次以目光示意向角落里的方向,然后说道:“你扮演一个可以被宽恕的恶人,然后被你那些老弟兄们当面唾弃。当然我也不会让人白做出这么艰难的事情,满满的一袋子金饼应该可以弥补你的损失。但必须得是你能背得动的分量,而且也只能由你自己背出城去。不管掉落了多少都不再是你的,你不能弯腰去捡。” 付出的代价就是让黑棍在河青城声誉破产,哪怕以往积攒下的小恩小惠也比不上自身安危,与各个人积累下的关系都会在亲口认罪下消散如烟。而四娘的承诺便是给他提供安全保障,当然还有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 一户人家勤勉整月才能收入半金,不是谁都能张口就许以一大袋子金饼的,这足以让黑棍全家生活数年无忧了。当然这是黑门出现之前的物价,放以前也的确能产生非常稳定的购买力。 而今河青城的一应价格就只有粮食在稳步上涨,反倒是再也没人将各种金属如以前那般重视,只是当做可以制造有力工具的结实材料。周围城邑的食物和硬通货到是会随着货物流入而被换走,所以在同其他东西的换率上也出现了明显上浮。 所以真要是有了一大袋子金饼也是有喜有忧的,喜的是真能换到比以前更多的东西,从麻布到陶器都会变得更加低廉,因为它们已经被外来优质商品冲击得抬不起头。忧的是换不来如以前能换到的粮食,这也是受到与河青城贸易的结果。 “哼哼,哼哼哼……看来河青城真是富裕了啊,当然四娘你要比以前更富裕得多!” 黑棍看不到、也想不到太深的东西,也做不出任何恶毒的抱怨,他只能从四娘慷慨的许诺中感到万分遗憾:当初明明是自己将其赶入暗河的,明明是自己占据了明面上的上风,怎么会突然就被其翻盘了呢?都怪自己当初太麻痹大意了,若是能做到活见人死见尸的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或许是自己占了这座河青城,或许是自己站在高处对别人这么说话呢? 恰恰就是“比以前富裕得多”这句话也引起了四娘感慨,自己哪里是富裕啊?完全是比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暴富!整个河青城都会聆听自己的命令,就是曾经城中的第一大户也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她的心中也因那句话充满了很多想要说的,但谁让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黑棍呢?若没有他的攻击就不会躲入暗河深处,若不会躲入暗河深处就不会发现无人知晓的秘密,那也不会有自己现在这样的变化。 四娘很想跟这个人说说自己在分别后的经历,因为这是从自己争斗多年而不落下分的对手。可现在于鼓楼废墟周围存在着鼎沸的人潮,而这个老对手带来的一干人等都在遭到凄惨的对待,所以双方的地位明显是不再对等了。 所以纵使腹中有着千言万语,四娘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活了下来,从你亲手发起的谋划下活了下来。不过就算是报复也是堂堂正正找到你家的,也没有私下对你或你的家人做过什么。你就不想想究竟欠了我多少,难道还想要讨取更多吗?” 第1622章 鼓楼谈话(三) 一旦说到生死纠葛就没法再用钱财估量,黑棍能活到现在也的确是四娘遵守了规则。反倒是他先使人列军阵之法封堵地道,虽然起初效果不错却明显破坏规则,这才会招致四娘的强烈报复。 当然现在为其规划出来的道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黑棍并不希望陷入太危险的境地中,于是便讷讷地哀求道:“还有别的法子,还有别的法子……四娘你总是有办法的,未必要让我搞得众叛亲离,非是这个办法不可吗?” 这样的表现才算是从心理上都开始害怕了,受到哀求的人便歪着头打量昔日对手,觉得以后不妨将类似的事情多来上几下。面对着仇敌就更容易硬起心肠,而占据了优势也没有选择退缩的必要,她还大言不惭的劝道:“只不过是让你说些实话而已,别给我说那些人没做过恶心的打算,可你还是将他们带过来了。我又没让你撒谎,也没让你去对他们动手,还是说你更愿意交那几份投名状?” “投名状?对了!投名状!”四娘带有报复性的嘲笑引发了黑棍的灵感,一旦抓住这重要的稻草就立刻快速深入。只见他的面色连续变化了数番,然后才带着诡秘之色提问:“我以为四娘本是英雌,却没想到只会在意数十人的忠心。明明在外面有数座心怀不满的城邑能纳入手中,为何却他们视而不见呢?有些人会为了与财务无关的忠义而跟随,可更多人则会为了一年的粮食和肉食附上忠诚。 我虽然与四娘你过去有仇怨,但那也不过是为了给家小和兄弟们多弄些吃食和好处。我虽然在过去坑害了四娘,那为何不能从宽恕我来作为一个榜样呢?如果宽恕我就可以有数座城邑归心,四娘你该会如何选择呢?” “啊,是吧?你,你这个是……”四娘被黑棍的一番言语弄得张口结舌,感觉双方原本还在同一个思路上对话,可对方不知怎么就偏得自己无法确定位置了。 明明是要让这个家伙当着河青城和许多旧交做自污,这样就能达到羞辱宿敌和收取人心的目标。可为何一转眼就跳到了收取周围城邑的话题上?谁跟你提这些事情了?这玩意在刚才的谈判内容中吗? 也无怪四娘会对如此提议异常迟钝,她到现在也只是在周围数十里内活动过,所以眼界也就被限制在了一片狭小的区域中。倒是黑棍由于个人经历而走过了很多地方,哪怕更加穷困也有着较大眼界。 不过这也就是眼界而已,没人没资源的话就什么都做不成,甚至只能拿这东西临时应急。 可就是这应急的东西却将四娘给唬住了,哪怕明明没全部听懂也觉得相当诱人,到底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对。不过脑子转了几圈还是没跟上黑棍的跳跃性思考,于是就只好微微皱眉地提问道:“那什么,刚才太吵了我没听清,你再仔细说说。不过你可得认认真真的解释,可别让我发现是在说大话!不然,哼哼……” 最后的威胁虽然算是寻常逼问中的老套路,但也凸显出她对自己的理解力并不是很自信。黑棍及时察觉到这色厉内荏的细节就有些安心,刚才灵光一闪得来的主意还算是能引人注意,他便小心翼翼地解释了起来。 不过这个主意在几个呼吸前还是没影的事呢,所谓的解释也其实相当于思考过程,说慢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反正四娘也要求过仔细做解释了,倒也能够以之为借口敷衍过去。 黑棍便缓缓地说道:“周围城邑都开始缺粮了,不过乡间还是有粮的,如果紧着吃还能捱到第一茬作物收获。感到最不便的还是城中的国人,眼瞅着他们连春天都未必能熬过去……” 哪知四娘连头几句都没听完,当即就出声打断道:“这不还是之前说过的么,不过是多了些新东西。可你给我说这些干嘛?我认识那些人吗?别想着我给他们借粮食啊,太远了,不划算!” 她也经历过城中缺粮的时日,不过那都是天灾之下要缺一起缺,无论哪个城邑也很难从周边获得帮助。至于如此小家子气的拒绝倒也不是眼界所限,而是充沛的粮食供应正关系到河青城的换装大计,教团还得拿那些粮食去换取格鲁古人的甲胄呢。 暗河之中的黑门是十几天便开放一次,若能再次发现一处肥美之地就能获取良多,而从头换到脚的数千甲兵也能压制当地的反抗力量。当然这还是对方也处于冷兵器的理想状况,若是碰上格鲁古人那一层次的力量就得悄悄缩着。 但是短则十几日,长则几十日便能遇到大发特发的机会,以现下这个节骨眼获得的武装资格就显得尤为重要。哪怕将粮食以高利率放贷出去也都显得不值,四娘显然更青睐于刀尖上经营的无本买卖。 黑棍与四娘所看到的前景不一样,自然就会给对方做出的选择嗤之以鼻。但奈何自己的安危与清誉都掌握在这女子的一念之间,所以他只得耐下心劝道:“周边都已知道粮食流向河青城,就是坊间小儿也知这里的器皿和布匹是最漂亮的,而就是这些漂亮的东西让他们来年可能挨饿。对居于城郊的农人总不能苛待太过,怨言一起就只能是瞄准河青城。那他们到时候会怎么选择?是抢掠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临近族人?还是联合起来去抢掠让大家挨饿的一座孤城?” 如此一番话语便惊得四娘瞪大双眼,虽然在心底里很想否认这是黑棍的夸大言辞,但捋着其提供的道理却也难以进行反驳。以前大家一起挨饿的时候就只能怨怪老天,可现在有了新的怨怪对象了,那就是在一群饥饿城邑中的河青城。 总体的感觉就仿佛肥牛进入了狼群,光是想想都会让头皮微微地发麻。 第1623章 鼓楼谈话(四) 四娘一直以来都只关心自己周遭的麻烦,从来都没想到过货物冲击临城经济的事情,更没料到会引发数座城邑的集体不满。不过这也只让她担心了一瞬间,只要盘算过自己这边的底子便又能鼓起勇气了。 一般的城邑能拿出数千甲兵么,而且还是从头到脚的钢铁甲胄?一般的城邑能拿出悬浮于天上的飞舟么,而且只要自己这边的巫师动动手指就能打出一片死域?一般的城邑能拿出囤满库房的肉干吗?而且还是家家户户都囤满了的! 还有能获得许多食物来源的黑门,以及器物便利精妙到传说地步的格鲁古人,还有……到现在都无法看清楚底细的卡伦普。稍稍想一想就发现自己这边居然有那么多的底气,就是拿来应付众城都足够了。 自己不去招惹别人也就罢了,那么远的一群人巴巴地跑过来还能怎么说,若是不赶紧动手岂不就显得太见外?四娘哼哼两声便瞅着黑棍冷笑,她还真没将这厮所说太当一回事。 毕竟每座城都只能种植一年两熟的作物,就算将十座寻常城邑的所得都积累起来又能怎样?制器之术是肯定比不上河青城的战利品,粮食太多了又可能会处置不好,终究容易变质被老鼠啃食。 交换的东西不是说越多越好,而是各种东西都该形成一个交换平衡,如此才能让每种物品都不至于太过稀缺。 四娘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就是恢复家族地位,在长期无望满足之下还真的对更远之地的人和事没兴趣。就算是统驭了河青城后又被种种事端和财富迷了眼,直到今日今时才注意到外界看过来的目光。 以前的她虽然能在河青城混得风生水起,但对外界来说还依旧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不会有哪个外人产生更多的惦记。本来互相不做干扰也挺好的,可直到刺激起了防卫之心就不一样了,四娘渐渐于心底产生了扩大地盘的想法。 没错,就是扩大地盘,而且还是借机大大地扩大地盘。 飞天灭世的场景都已经见识过了,又怎么会被区区一群冷兵器的土包子们吓得瑟瑟发抖呢?只能说是四娘借助黑棍之口看清了周遭恶劣环境,于是便不由的产生了几分战而胜之的兴趣。 人多又怎样?在掌握先机和蓄意攻击软肋之下不过是一堆羊群。落后的文明是这样,先进的文明也是这,四娘又不是没见过那些惊慌恐惧的样子。不过是想办法复制出外部条件的事情,想想办法还是可以做到的。 更何况河青城的动员能力和组织能力已经远非从前,每次前往黑门对面都是强度不同的实战。仅从抓捕外来哨探时便展现出保护自家财产的觉悟,还有人已经因多次获利而养成了闻战而喜的习惯。 如是反应就能看出河青城的底气一二,还不用提器械精良和更大的底牌,四娘还真没将临近诸城的敌意放在眼中。以前没去打量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既然人家都已经主动找上门了,便不妨借机做些什么。 产生新主意的人在呵呵笑地意淫,可如此表情却搞得想要脱身的人有些迷惑了。黑棍便小心地问道“四娘,四娘?” “啊?什么?” 黑棍还以为是自己的一顿言语起到作用了,于是就赶紧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你别太担心啊,其实要那放弃歹意也不难。那么多的城邑都不可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就算达成了一些协议也会互相猜忌。只要有人在期间居中游走劝说就能挑拨关系,万万不可让他们聚在一起同时发力,否则……” 要不说广纳意见可以获得有用的部分呢,四娘越听就越是双眼发亮,她猛击双手地叫道:“否则我河青城就把他们给全都吃喽!” “诶?” 被打断言语的黑棍没资格着恼,但还是因为四娘跳脱的思路一时没跟上。不仅是他没听明白这一声欢叫是什么意思,就是更远处听到四娘叫喊之人也很纳闷: “吃谁?” “要开饭了?还不到时候吧?” “不会是吃了黑棍吧?烤还是煮?神使还好这口了?” 也就是更多的人们分散在一堆堆的审讯圈子外,那些真拳真脚的打击感其实更能吸引人。四娘没头脑的叫喊到底只是引起了一阵议论,终于还是在其没做出更奇怪的事情后稍稍有所平息。 当事人之一倒是没有显得多么惶恐,因为他多少也能听明白指代的主体是谁。只是以他的老经验还是停留在被放逐之前,想来一地的实力也不会因为区区几个月的变化而有所暴增。 别说以一城去吞吃数城之兵了,就算是被两座城邑打上门来也足以带来困扰,光是离城获取柴火都会成为大问题。黑棍觉得这应该是一般的常识性问题,四娘又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呢? 他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这,这毕竟是全城人的安危,四娘说笑了。” “有什么好说笑的?就是让他们都过来,尽管都过来!”自认为有大依靠的人就是豪气满满,拍着胸脯做出的承诺就没给黑棍回过神的时间,四娘接着就将自己的打算说的明明白白:“以前也只是河青城这里有些不便,没想到互通一下有无却会害了周围城邑。他们有些怨言也是没法子,那就让他们一起过来讲讲道理嘛!拿着棍棒来,拿着戈牌来,让他们的青壮带着所有的能耐一起过来!我还正愁人手有些不够呢,来了就能变成自己人了!” “变成自己人?周围的城邑都变成自己人?” 黑棍虽然将四娘的讲述都听在耳中,却是实在没弄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提问了一下还怕自己没说仔细,于是又赶紧追问到:“四娘你可别生气,我这些都是实话实说,可是有好几座城邑都在不高兴啊!光是近的就有三座,往远处还有七座,哪里敢让那些城邑都出兵前来?光是积攒在一起的青壮就比咱全城口数都多了啊!” 第1624章 满城之人战意浓 “哦哟,居然只有这么一点?”四娘听了黑棍的介绍便有些失望。 不过再想想人家还得拿出一部分人来抵御盗匪,或是应付别的什么意外,十座城邑能凑出六千来人也算是很努力了。当然在质量上都应该是适龄青壮,而非是如同河青城受到莫大利益引诱的动员程度。 壮年男女在前方协助搬运,城中剩下的大半老弱妇孺也会帮着照应饮食后勤,只有真走不动的才没能参与进来。 如此的广泛参与既有黑门距离河青城较近的缘故,更有无论功劳苦劳都会得到奖励的现实刺激。所以也难怪四娘会对引人前来这么感兴趣了,她怕的是将来没有足够的人手干活,而非是被敌意的邻居们打上门。 四娘还兴致勃勃的探讨到:“那能不能让他们整出更多的人手过来?我是说除去留守之外的全力前来?你来出个主意吧,要是有那么点意思就由你来办,可千万要将他们的青壮多弄一些过来啊!” 要求已经交代的这么明白了,黑棍要是再听不懂就与傻瓜无异,但这显然与他原本想要提出来的建议南辕北辙。明明是想要借外部压力来让四娘高抬贵手,千万不要给这些被俘的探子们下手太重。 倒不是与这些人有多么深的交情,而是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确想要居中游走帮助河青城,借助这个态度来脱身才是他想要干的事情。而四娘的提议虽然同样可以放自己离开,但却是想要将矛盾激化到人神共愤的地步,非是整个河青城都被围的水泄不通才罢休。 黑棍固然是想要尽快离开这处危险之地,但也绝不希望让这里遭到兵祸之劫,毕竟在此地还是结识了一些人情的。他对四娘提出的疯狂想法感到十分畏惧,甚至还会在心中猜测这婆娘是不是失心疯了? 他的表情上明显还带着相当的犹豫,看样子是打算尽自己全力去做劝说,总不能让这么几千人竟毁于一人之念中。但也正是因为这些表情相当明显,便有其他人插言劝道:“别多想,也别多犹豫。河青城早就与以前不同了,不管来多少都不会放在眼中。你只管听神使所说的去做就是,莫非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原本对话的二人都没料到会有他人插话,寻声望去时却发现是立于鼓楼废墟之下的姚浦泽。可见他俩的声音还是响亮了一些,就是别人想要装听不见都不行,反而可以随时更上他们交流的进度。 其实有不少信众们都在台下着急了,一听到有人带头劝说便相继发声: “是啊,河青城早就变了,不过是周边的凡夫俗子而已,来多少就拿下多少!” “神使交代的活计可是该讨价还价的?既然都让你去做了就别推辞!” “圣哉!我暗流神教又要壮大了!” 劝说的人里头有好几种动机,倒是大致能分成不同的几类。 有的纯粹就是在多次胜利中忘乎所以,骤然发达了就当然想要展示自己的力量,当然如果有甲胄护身就更好了。顺便也可以借机教训一下窥视河青城的混蛋们,就是要叫所有的潜在盗匪都不要惦记这里,咱们河青城可是要抢遍各处天地的。 有的则是见证四娘带领整个城邑走上了富裕之路,手段和过程什么的且不必公开提及,光是作为这之中的受益者就足以对其献上信赖了。而严重的表现就是成为盲信者,有没有道理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得响应神使所说过的一切话语。 还有的动机则是相当功利,那就是要以老信众的身份去带新信众,后进者怎么也得付出一些才行吧?只要能拉起一帮人就可以收取他们的份子,而只要合作的久了就可以结成稳固关系,那就可以长期收取他们的份子了。 林林总总的不同想法就构成了人群的呼声,先是鼓楼周围的数个人在高声叫喊,然后就将呼喊声扩散到了更广泛的人群中。有人是七嘴八舌地将自己所知告与他人,有人干脆就是纯粹的对熟人的话语进行附和,反正这差不多是加入神教后的一般性日常。 但太多的言辞显然不方便交流,太长的表述也不方便情感的表达,人群的心声很快就精简为一个字:“战!” 原本交头接耳说笑的人们便收敛了表情,在如此简单的音节下高呼出声:“战!” 暴力审讯外来探子的过程也不由得因之暂停,然后依照与鼓楼废墟的距离先后叫喊到:“战!” 反正现在又不会真的与人厮杀,谁在凑热闹的时候还会坏大家兴致呢?而且整个河青城的呼喊经验都算是非常丰富了,有过熟练配合经历的信众们便很快合在一处,仿佛整个城邑都同时沸腾了起来。 “战!”房顶上的大小孩儿们不明所以地配合高叫,举过头顶的棍棒就仿佛是斩敌利剑。 “战!”女子和老头子们也一并高声响应。 近来的若干次战斗经历都是轻易获胜,随后便能够收获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大量财富,所以河青城的整体氛围就是愿将前途刀头取,哪管有人泪满行,但凡吃了亏的就说明时运和本事都不济,那也怪不到别人的身上去。 四娘现今的地位也是从战斗开始获得的,就算在中途自发转向领导岗位也算不得什么。看到城中的民心可用便觉得十分满意,不由就当众插腰大笑出声,还真显出了几分豪迈风采。 整座城邑的人口其实并没有过万的地步,只是在几乎所有人都响应的情况下便会显得声威翻倍。而在四周城郭的围拢下则会令呼声反复震荡,等回音再传到耳中时就显得层层叠叠,就仿佛有数万兵马在同声呼喝似的。 如此声势就吓得那些个探子都万分后悔:这哪里是到处都有便宜可占的肥羊窝子,而根本是无数强人盘踞的龙潭虎穴,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边! 第1625章 逃亡者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竟然会有如此好战的国人?这里莫非是强盗窝子么?可为何却没听说这里祸乱四方的传闻?” 满城的响亮呼啸声也惊动得旭川从卧榻修养中起身,光是站立在院中便能感受到河青城的滔天战意。这座城邑给其的感觉就如同是蓄势待发的猛兽,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发力攻打临近城邑,实在是与天下诸城皆有所不同。 但令他疑惑的是并未从中感受到太多的杀意,反而能觉察出越来越盛的喜意在不断扩散。这样错位的情绪倒也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方,至少也是令他从未见识过的怪异。 想了想便只能在腹内自设合理的缘由:“莫非只是城中有人要互相决斗,而非是即将出征厮杀?又或只是想要展现一下威势,所以并不打算投入战斗?” 光是自己瞎想也不能解除心中疑惑,旭川便打发手下去找上街探问状况了。也亏得是周围邻里也算知晓这些外地人的存在,不然仅凭口音不同这一点就有可能将其扣下,说不定也会一并拖到废墟那边去拷问。 不过呼喊声不仅会壮大人群的气势,不仅会让外人感到心神不定,有时也会给人带来一条生路。 “战!” 要将俘虏丢入排河的运送者们已经抵达河边,以他们所在的距离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对全城都在进行的举动做出响应。 能在紧张情况产生呕吐表现就足以说明此人胆量如何,不但是在被搬运的一路上不停求饶,就是在眼下的当儿也抓紧机会请求道:“几位,几位大哥,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念你们的好,天天给你们做祈祷,以后见了你们就绕着跑!放了我吧,我不想死!” 让他迈过那一变量的契机是源自房顶孩童的抹脖威胁,这本身就会让一般人对其充满轻视。而在听了如此求饶后就更是对其看不起,反倒想加快手头上的动作了。 他们在从前或许还是较好说话的寻常国人,都是一场场的战斗让他们变得心肠坚硬起来。不然异域风情的布帛和器皿从哪里来?一看就长得不类人形的仆从又该从哪里来? 先前可是不论被运送的家伙如何哀求都未曾心软过,当然也不会因为这家伙的随便几句求饶就网开一面。 即将被丢入河中的俘虏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的动作,于是就垂死挣扎道:“且慢!全城都在呼喝了,你们竟是想与别人不一样吗?还不如抓紧时间同其他人做一样的事情,等喊完了再谋害我不迟!” “呵呵,这回倒是给别人着想了,先前怎么还挣扎不休呢?” 如此说法倒也契合在场几个河青人的心态,他们虽然还在嘴上说着嘲笑的话语,但终于是减缓了手上动作。这对于面临生死危机的俘虏而言可是万分重要,甚至宁愿用挨上一万句咒骂做交换。 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几人就随口应和着战呼,还不乏有踮起脚想要看得更远的家伙。但这动作在有房屋阻挡的地方也只是徒劳,并不会比其他人能看到更多的情况,甚至还会忽略掉脚边正在悄悄发生的事情。 临时捆绑的麻绳也只是某人随手从家中拿出来的,而在不断的挣扎中就已经出现松脱迹象。俘虏在押送者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就拼命用牙齿撕咬细弱处,只要找准了位置就能很快解放出双手的活动能力。 有了双手还不足以帮助逃跑,于是捆绑双腿的死结就成为下一个努力对付的目标。然而他挣扎的动作终究是过于明显了一些,无论从声音还是余光都引发了押运者的注意,于是就立刻招来了一顿拳打脚踢。 这个探子就是个素质一般的普通人而已,在敌众我寡的态势下显然并不打算进行抵抗。在不断遭到攻击下就只顾抱着头躲避危险,并且本能地向着毫无攻击压力的一边努力逃跑。 不过没有攻击压力并不是因为押送者不想堵在那边,而是他们并不愿贸然踏入冬日的河水中。虽然城中已经有了神使大人可保信众一般健康无忧,但也不会有人愿意凭白体会刺骨冰凉的感觉,而这也是频遭攻击俘虏的唯一生机。 虽然是在本能下进入相当深度的冰凉水中,但这也能让人发现受到的攻击力度有了明显降低。试图重新捕获俘虏的几人都只是在拿棍棒虚张声势,试图将这个脱离控制的家伙轰入深水中。 他们无非就是认为浸泡了冰水就必然是活不成的,若是此人愿意自蹈死路也算省了自己一番手脚。只要能完成神使交代的任务就可以复命了,至于细节部分倒是没谁做刻板的监督,自然能由自己等人随意掌握。 可这几人都疏忽了既然已是到达了南城岸边,那么也自然不会缺少捕捞的各种工具。 求生愈切之人最是能在疯狂的寻找中发现生机所在,在一阵哗啦啦的踩水声过后便扑上艘小船并解除系缆,然后便以手代桨地拼命划拨起来,唯恐自己继续在这座恐怖的城邑中再停留片刻。 “站住!你给我回来!” “偷东西的贼!乖乖受死!” 眼看要弄死的家伙转眼却在离河岸越来越远,眼看过不了多久就会驶入深水之中了,这就令原本自认占据上风的人们傻了眼。他们的命令和怒骂唯一的作用就是让逃跑者加倍努力,显然有人并不想再听到这些人的声音了。 而只要越努力划水就越能远离让他恐惧的源头,哪怕双手冻得僵硬冰凉也不敢稍有减缓,纯粹就是当做一双带来痛苦的工具在使用。以至于他还得忍着手部疼痛不断努力,双腿也在下意识的挣扎中碰到了什么。 “当啷”一声似乎是木头在发出撞击,逃亡者便感到右脚一阵疼痛,赶紧垂目看去才发现是一根粗糙的木桨。也就是因为刚才心情太急切才未及做打量,不然也不至于让双手失去了大半的知觉。 第1626章 战前侦查 以受冻的双手拼命拨水实在是情非得已,不但冻手费力还容易受伤,偶尔的不小心撞击都会引发钻心疼痛。但这种烦恼也只有逃出生天之人才能享受到,逃亡者当发现了工具后便赶紧立刻升级推进工具,这几乎都没怎么经过思考。 于是他所乘坐的小船便顺利远离了码头,再等过一会便会划入缓缓流动的排河主干。等到未来可期时便觉得刚才的努力和疼痛实在是非常划算的,也只有如自己这般坚毅之人才能生存下来。 但是心中的庆幸也未能维持太久,叫骂者很快就商量了起来,甚至都没有试图降低声音:“怎么办?我们要追过去吗?” “追!当然要追!神使要将他沉入河中,咱们可不能办砸了啊!” 重要问题一经确定就不需要再探讨其他,有神赐威能之人的命令是不容违逆的。尤其是所谓神使有权禁止某些人再次进入黑门,尽管之前并未以此作为威胁,但谁都不愿意受到这样严重的惩罚。 几人便纷纷从附近获取舟船追击,倒是吓得逃亡者加速划桨,倒是让冰凉的双手提前恢复了暖意。 四娘并不知晓在城邑边缘发生的小事情,显然与蛊惑信众时自夸的无所不知有所不符。她既然起了出手之念就打算尽快办理,于是一方面要求继续在鼓楼废墟上发放号牌,一方面则是招来较为亲信之人跟自己前往新搬进去的居所中。 门口的小校场再也不复往日的清洁干净,许多落叶和日渐增加的垃圾开始让这里变得与西城不同,倒是与其他的几座城区渐渐相近了。不过在墙壁上还遗留着一些愚昧的痕迹,那道道的涂抹只是暂时不再发出臭气,四娘也没有在近期试图清理它们的打算。 她长驱直入就找到同样居于其中的王涛,当然这男人正在陪伴已经清醒过来的红衣,找到一个就相当于找到了他们俩。不过要办事还是得长话短说,她就在匆匆点过头之后要求到:“准备一下悬浮车,咱们去探探其他城邑的底子,倒是要弄清楚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王涛对此倒也不意外,整座城里先是闹哄哄地在抓外来探子,然后又被充满激情的叫喊声所充斥,要是再猜不到就相当是弱智了。他当场便滑动着指头开始调遣设备,并还出声问道:“我听到外面的叫喊了,是要打仗了?跟临城?” 四娘摇摇头:“不是,是临城来打咱们,我怕他们不来。” “啊?不来就不来呗,干嘛憋着要打人家呀?”王涛听到这回答就停下了手头举动,并且惊讶地提问道。 四娘以为自己所想的事情该被大家所理解,可发现有人提出疑问时便也觉得惊奇,她便反问道:“为了人啊,这来干活的人不是越多越好吗?这二十个人、两百人、两千人带回来东西能一样多吗?干活的人多了才能让战利品变多,咱们这些抽份子的人也能得到更多,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王涛一想也觉得没差,就好比是不停地扩大公司规模一样,那自然是规模越大越能赚钱。 “抽份子,赚更多,钱啊钱……”四娘描述的美好未来便让他陷入了遐想中,可是出现在心头的并不是一张张的红票子,而是变换成了其他的东西。 那是一袋袋越磊越高的无数粮食,那是能从城墙根下堆积到墙头的成堆布匹,还有可以填满一座座房屋的各种器皿。陶的,瓷的,铁的,金的,银的,玻璃的材料再搭配各种造型,越看就越觉得像是义乌的小商品仓库。 当然还可以将它们看作是金器,银器,铜器什么的,反正是多少具备相当的使用作用,但并不能当做币值稳定的的金钱。所以这些财富弄得越多就越占地方,不像是普通纸币那么容易携带,更没有银行什么的让自己存放于其中。 然而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低附加值和低技术含量的产品,别想跟自己用这些东西来轻易交换高科技产品。若硬要这么做也必定得提出一个非常悬殊的换率,否则就一定会让王涛觉得非常吃亏。 于是对未来的获利期许很快就变淡了数分,有线的战斗力还是用于搜集更多的科技产品为上。至于人多就能弄回来更多物品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是没有四娘那么大的劲头了。 将二人对话听在耳中的红衣则在这时说道:“神教又要扩大了啊?那我也去吧。” 她本来也只是使用精神力过度而已,休息这么一阵早就没事了,但却被教团的其他人照老习惯要求卧床养病。虽然得到王涛在一边无微不至的伺候也挺舒服的,但就是躺得久了反而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一听到四娘所说就找到活动借口了,红衣在从榻上起身时还故意蹦跳两下以示健康。可这只会吓得另外两人叫出声音: “哎呦!” “小心别摔着!” 不过这也都是本能反应,可见他们并不是很理解身体受伤和精神受伤的差别,等红衣再展示了自身状况后就无话可说了。她还特意要求道:“有什么好躺的?你们看我这样还像是有事情的样子吗?好不容易碰上个事情就出去转转吧,不然我觉得整个人都要废了!” 如此说法虽然让王涛心中依然放不下,但以治疗仪进行过检查的四娘倒是非常赞同。本来在异界的地下战斗中也没遭受过什么外伤,唯一的解释就只能往心灵或魂魄之类的方向解读。 既然当事人表示没事就没别的好说了,四娘便应允道:“那就收拾收拾出门吧,咱们就是去临近城邑转悠一下。不能总是被别人跑过来探底,怎么也得反过来去探探他们的底才行。想来他们也不认得咱们长成什么样,只需要转一圈回来就行。” 由于穿越以后就少有安宁之事,王涛便习惯性地做再次确认:“不动手?” “不动手,就是稍微转一转。”四娘也是很认真地点头答复,她也不想发生些节外生枝的事情。 第1627章 外形伪装 三辆悬浮车很快就在调度下降落在院中,它们在掠过河青城上空时还引起阵阵的欢呼,显然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不过王涛只是将这些机械当做工具使用,熟练操作下并没有半点的特别情绪。 其他的准备事宜也不是没有,他就在出发前皱眉问道:“你们就这么去打探消息啊?难道不怕被认出来吗?” 四娘闻言便上下打量自己和其他人,然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于是就疑惑地反问道:“怎么会呢?每座城邑相聚都是那么远,谁没事会跑到咱们这来?” 还有人配合四娘的言语催促道:“是啊,我们都没见过几个外乡人,但都知道该闭上嘴巴多探听。所以别担心我们会露馅,早早起身才能早早回来不是?” “我不是说你们不机警,而是说你们就算闭上嘴巴也会被发现的,就看看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吧。” 王涛打一开始就没有往会被认出来的方面去想,在河青城呆了这么久也多少知道很缺乏人口流动。他抬手指着在场几人用异界布料改成的衣服,然后对在场所有人说道:“我想这附近一大片的穿着其实都差不多吧?附近村落里和城里也差不了太多。所以你们穿的这一身是不是太艳丽了?几个月前的那一身呢?换那些旧衣服出门才是真的,穿眼下这一身过去还不就暴露了?” 被其所指的每个人身上都穿得五颜六色,许是从前衣着颜色太过单调的缘故。然而拼命得搭配色彩也没能让自己变得非常好看,反而整体显得如同是一堆人形调色盘,而且还是完全没有重样的。 看看现在身上都是穿着什么样子,再想想从前穿着是什么样子,只要稍作对比就能理解王涛想要表达的意思。在场人等便纷纷称赞这一位是有大智慧的,居然能一眼看出大家都没察觉的问题。 其实这也主要是因为整个城邑里都是如此穿着,于是在耳濡目染下便不会让人产生太过特异的感觉。反倒是这些穿着对于王涛的审美而言始终都非常碍眼,所以才能以旁观者的视角进行提示。 “也是!不过我家都被毁了,那些旧衣服也都跟着一块变成飞灰。”略为遗憾地表示自己的旧衣服都已没有了,四娘很快又指向后院说道:“不过我记得在那里还看到过几箱子新旧衣服,应该是冯潮他们家的东西,弄来穿了也省了到处找的工夫。”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也不浪费时间,同时还打手势招呼一应徒众去开了存衣箱。一帮人或许在从前还会对这些衣服羡慕非常,可现在就只如同搬运寻常货物一样并不多看,每人都是裹了几件便返回悬浮车所在。 后院毕竟已是四娘新近占据的屋宅,一群大男人也都知道不该在这里扎堆脱换衣服。反正在路上也都是坐于会移动的飞舟之内,自然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大家更换完毕。 只是在四娘更换衣服的时候伸出了点问题,因为她根据惯例是与同为教团成员的王涛和四娘共坐一车的。红衣因与王涛的关系可以不做任何顾忌,但是四娘就没有那一层关系,再是性情豪爽也迈不过那一关。 几人共处一车便觉得有些不自在,王涛忍了忍还是觉得相当别扭,于是就支招道:“要不我背过身去,保证不看。” 在有的事情上可以就急从权,但是四娘在有的事情上还是有些放不开,她便红着脸嗔道:“你说不看就不看,我是信得过的。可别人只会看到我下了车就换了身衣服,你让他们会怎么想?罢了,将人手撒出去就行,我也不是一定要去哪里转悠。” 王涛听人家的表态也无言以对,无论说什么都只能是说多错多,他就只能连连点头:“好,你怎么说都行!” 等说完就赶紧装作专注于驾驶工作,不过就算如此努力也未必能让其他人看明白。反正都只是沿着河流一路向东便是了,偶尔出现的小船和村落也能成为显眼提示,也不必担心会有迷路的事情发生。 因为一般城邑都是沿着河流上下分布的,否则就不足以获得灌溉农田的水源,毕竟得有足够的余粮才能供养非农人口。而这种分布也会存在一些不利的情况,比如因为交通的不便就会使得一河之隔荒凉太多。 这在往常或许会让耕种的人们感到可惜,然而对于外来之人却是再好不过的遮掩之处。只要到了地方便可以找到相对僻静的角落,无非是树丛或者草丛的深处,只要一进去就不容易被外人发现了。 可是最先出现的问题并不是被地面发现,而是几车之内的人都发现地面与想象的有些不同。 无论是村庄还是城邑中都有很多人穿得五彩缤纷,显然在材质和花色上与河青城并无太大不同。当然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这是贸易带来的物质扩散,可见不是只有河青人会将色彩鲜艳的布料使劲堆积。 这种差劲审美应该只是受限于材质匮乏的反向补偿,可能等再过一阵子后就能有所缓解,甚至还可能产生出搭配均衡的赏心风格。然而问题不仅仅在于审美的方面,更在于这三车人手都已经刚换了旧衣服,若真要进城就反而会显得非常扎眼。 于是发现这一点的人们都产生了啼笑皆非的感觉,顺带对于王涛的敬佩之心也消散大半。只当他是一个存在很多想法的有本事巫师,但并非会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能明见不差。 不过由此想法倒也不算全是坏事,至少很多人都在这样的疏漏上嗅到了一丝人味,不再将其当做尊奉神明的死板存在了。 四娘其实在车内也是因此对王涛当面嘲笑了的,但一转脸就拿捏起严肃的声线进行广播:“咳嗯!这个……不是所有人都穿了新衣服的,下面还有些穿旧衣服的,一看那些破破烂烂的就是穷人嘛!呃……” 第1628章 更衣潜入 四娘原本想要求跟来的人们装穷人潜进城中,但红衣一听其开始的话意就猜到之后要说什么了,于是便赶紧在车内展示身上衣服。她在抖动衣服时还在指着下方做比划,如此虽然在言语上并未干扰四娘的通话,但也足以令其强行止住即将发出的命令。 因为这些旧风格的衣服都是来自冯潮家,那自然都是在材质和纹饰上有所琢磨的。就连家中的仆役也因为需要露脸而不能穿太烂,能被存于箱中的衣服质量都可想而知,若真穿这么一身进去也会很扎眼。 四娘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想通其中关系,但能从本能感觉和红衣的皱眉摇头中察觉不妥。于是等再张嘴时便带着些有气无力:“所以……你们还是换了吧……” 这样的要求虽然能得到红衣的点头赞扬,但依旧没能解释前后话意的转变和不衔接。也就是同来的人等都没有受过多高的教育才未作质疑,只是懵头懵脑地听命更衣便是。 仅此一事便算是分出了智慧高下,那外面来的王涛虽然有着超出常人的见识,但在虑事和急智上却远不如红衣。于是四娘便准备带红衣随自己入城刺探,至于王涛就继续留在车内做接应好了,由他来负责大家退路也算是种信任。 三辆悬浮车快速往来于河面之上,在将一众河青人等快速投放后便快速原路返回,整个过程并没有超出两分钟。几个钢铁制品就先后没入一人多高的芦苇荡中,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也多亏是冬季寒冷不便使人在户外行动,所以他们从空中而至时便少有人能抬头看到,等再出屋观察时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就是投放过程也是占了季候的便宜,虽然四野之内就只有这些人突然出现,但还是没能引起太多人注意。 等再多行一阵就能靠近城门附近,四娘这才对带来的人手交待道:“那些探子就是临城派来的,说不准是要搞什么鬼。所以咱们也得探探他们的底细,但注意要多听、多看、少张嘴,不然人家立刻就能知道咱们是从哪来的了。都听明白了吗?” 能被她看上并带来的也都是精干之人,于是都马上先后做出答应:“听明白了!” 话已至此便再无更多内容,一行人约定了见面地点和时间便同时入城,唯独就是要在城门处付出点什么才能入城。 这个事情基本算是所有城邑的通例,直到是四娘掌了河青城才被动废止,大家都没想到还会有再碰上的一天。也幸亏是大家身上基本都随身带了些小玩意,不然就有可能连门都进不去了。 而这些随身之物也并非是为交易所用,纯粹就是因为漂亮的外形或者较为实用的功能才愿意带着。再加上他们这些人都是物质来源的第一经手人,自然就只会将好东西留下给自己享用,而将次一些的东西拿出去做交换。 这一点在过城门的时候就尤其占便宜,几个人只需说是一起的便凭小件精品入城,这样倒也算是充分利用了物品的价值。 前来打探的河青人都在心中暗暗窃喜,他们觉得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能解决入城的不便,这样的交换还是挺划算的。而守在城门的兵丁也在心中暗喜,方才得到的东西绝对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精致之物,这些人所缴纳的东西可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 前后看看道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注意这边,于是城门官和在场兵丁便互相使了个眼色。不过就是配合着将到手之物昧下来而已,只要几个人不对外说出去便没人会知道,到时无论能换来多少东西都得利益均沾。 既然存心贪墨便无暇顾及入城者的行踪,甚至还会希望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要搞事才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上级不注意到这些人的出现。而外来的刺探者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都恨不得成为谁都看不见的隐形人。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四娘,之前还多亏了这位女巫才能控制住突然发生的可怕疫疾。不过也有说法那病症首先就是从河青城流传出去的,而种种的财富及可怕传说才在那以后逐渐流传。 可此次见面时却是当面撞见却没认出来,只是因为从前来治病的是位女巫,此次入城的却是个高大男子,要是能联想到一起就怪了。 这都不是说在场兵丁都缺乏常识的判断力,而是四娘的面目实在较一般女子更为粗犷。再加上有红衣稍以炭灰涂抹勾勒隐去了柔和线条,所以只要不开口便是个精壮高大的男子,就是熟人也可能一晃眼就认错。 四娘无论从身材还是气质上都非常人愿意招惹,她就仗着如此硬朗外形畅行无阻,偶尔还会吸引些小媳妇的垂涎目光。 “哼,庸俗!” 能从周边人等的表情中体会到许多情绪,四娘也不知是烦恼还是骄傲地低声发表不屑。但她总算是记得来到此地的目标,于是便向跟在身后的人们打出手势,一行人等立刻就散向了不同的方向。 他们缓步行走在街头巷尾,一旦注意到路旁的房屋中有人说话便侧耳倾听,但又不会表现出特别刻意的打探举动。 他们发现了人群众多处便缓步靠近,就仿佛是在自己的城邑中随便散步,只不过恰好走到这附近而已。 他们还前往酒肆或船行所在,那里也一般是消息的集散之处,光是吃顿饭的工夫便能得到很多内容。 若以寻常经验就只会听到些家长里短,或者是寻常的吹牛聊天,这些无聊的话题或许就会让刺探工作变得非常无聊。但大部分人都会惊奇地发现这里在谈论河青城,每一个家庭、每一处聚集处都是如此,就仿佛他们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事情了。 而且这些前来刺探的人们一开始还带着好笑表情,但是没过多久却会变得面色难看,甚至是想要找人打上一架了。 第1629章 敌意之城 “他们一个时辰搬金,一个时辰搬银,一个时辰搬粮食,剩下的时辰里都在搬肉!那可是吃都吃不完的肉啊,肥油甚至多的会拿来引火,最瘦的那些才会插在火塘上烤!” “麻布在他们那里是铺在路上的,绢布才是用来裹门,又厚又结实的会用来铺房上,最好的那些才会用来穿。” “那妖女要将抓来的童男童女开膛破腹,得凑齐了一百颗人心才能打开门!那个大门就在地下熊熊燃烧,可是火焰却是黑的,不小心碰上了就会将人烧成灰烬!” “他们会召唤小妖魔做仆从,一个一个都是又红又矮小,肯定是连皮都给拔掉了。得是杀个活人才能换来一个,为了弄来仆从就会守在道路边劫杀!” “妖人们一顿要吃一头牛,如果吃不饱了就要吃人,活活撕了生吃!” “粮食都被他们换走了,他们拿来的东西都施展的巫术,不然大家怎么都管不住自己的手呢?可是我们的粮食就只够过冬的?开春了全家吃什么?将来怎么办!?都是他们害的!” “同样是爹妈生养的,若是受了重伤也差不了多少。妖魔自然得有巫师克制,只要施法成功就不必担心那些附从们了!你们有什么打算?甘愿全家在春天发臭吗?” “家里有兵刃的可以多得战利品,拿棍棒的就少得些,帮助转运粮秣的也算是苦劳,自然可以从中分利……” 探听的结果非常富有成效,能够得知这座城邑的人们对河青城存在很多误解,而大部分都是来自对扭曲消息的一知半解。 人们历来都对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如果有利的话便想从中获利,如果有害自己便想要尽快躲避。而几乎数之不尽的财富和要人性命的流言却在不断传播,于是几乎每家每户都在谈论着河青城。 前来刺探的人们一开始还觉得颇为可笑,自己看到的家乡和别人嘴里传说的家乡似乎有很大不同。可是他们渐渐就笑不出来了,并且会因为各种恶毒的传言感到愤怒,只因顾虑自己这边人数太少才未上前争辩。 而且传言的内容也会随着人数规模快速变异,听别人的窗边和听公开场合的谈论是完全两种体会。因为羡慕的谈论会变成恶毒的污蔑,恶毒的污蔑则会变成带有仇恨的指责,然后就很快进入共同声讨和动员阶段,甚至连将来的战利品划分都制定好了。 等到这一步骤完成便会有很多人畅想自家未来的生活,然后再互相议论河青人都是怎么过日子的。于是再从羡慕为开端将上述过程进行重复,抱怨、指责和带有垂涎意味的瓜分始终在人群中不断演变。 寻常的刺探者们自小就生活在较为和平的环境中,除了狼多一些,盗匪多一些,饥荒多一些外也只有疾病较为要命,此外就没有更多的威胁了。而这种程度的针对还是他们第一次体验到,却又因为自己现在的境况只能憋在腹中。 较能忍耐的便板着一张脸,心理素质差些的则是将怒容露于表面,但他们都只因外部环境的恶劣没有发作出来。也就是这座城中的大部分人其实都不是很开心,很多为生计发愁和因讨论引动心绪的人都是差不多的面孔,想法不同的人们反而因此变得非常相似了。 四娘在平时或许会暴起伤人,但常年担负责任的经历让她反而能在这种情况下冷静下来,甚至还能抽出精力去聆听红衣作出的分析: “你看看这个圈子里讲话最多的,还有那边圈子里讲话最多的。他们的脸都比较白嫩,手上也少有老茧。还有看穿衣虽然也是有了很多颜色,不过搭配起来就没一般人那么……花哨,可见是下了功夫去收拾的。还有其中几个人的腰牌都是一样,想必都是领了任务来这么做的。而且他们所说之事都有些大同小异,每每都是以攻掠河青为结尾,几乎就没有第二种未来……” “唔……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四娘闷闷地做出回应,她在用目光扫着周围时便压低声音说:“无非就是这座城邑的大户呗,他们一个一个都是皮痒了,得通通扒掉了撒盐才能治!” 红衣对这反应微微点头,但还是追加了一句:“也应该有县令的主意,不然其余家族并无发兵之权。否则只是在召集人手的时候就会被拿下,治他们个叛乱之罪也并不为过。” “哼!对,也该有县令的事情!” 四娘冷哼一声便背手大步行走,她已经大致能猜到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就不想再于这座城邑中待下去了。至于阻止的事情倒是从来都没想过,甚至连探查这里的粮草和兵器状况都懒得做。 反正都是拿一堆木条或金属条子的凡俗之人,在河青城静静等待这些贪心之人的到来就是了。一会儿还得敢去其他城邑打探状况,倒是要瞧瞧将来会有多少贪心不足的蠢物前来。 可别弄得绳子太少捆不了多少双手,那样就不好招待将来的客人了,她并不想被批评成失礼之人。 不过四娘很快就后悔自己的鲁莽了,先于约定的时间出城就只能干吹冷风,只能忍着寒冷慢慢收拢派出的刺探。不过在等待的时候也没浪费时间,她还顺便听取了各人的汇报,内容基本也都是大同小异的样子。 “最后一个了。”听命望风的手下注意到同伙的返回,于是便低声报与四娘,这也同时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兴奋。 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按照防寒强弱进行的堆积,但他们独独就没能找到保护双脚的鞋子。倒不是之前得到的物资缺乏这类东西,而是对方的身材要么太过高大,穿在脚上的鞋子可以给自己的帽子,要么就是太过矮小,仅仅只能塞入三根手指头而已。 所以站在野地里最冷的部位不是身上,而是缺乏遮挡保护的面部和脚部,吹了太久凉风可实在是很糟糕的体验。 第1630章 城邑的主人 四娘的反应也很干脆,立刻就从蹲着的地上一跃而起,并且高声喊出了一个字: “走!” 他们这行人便争先恐后地向河边跑去,并且大呼小叫地喊着神官或巫师的叫法,希望王涛能赶快现身来接送大家。但其实在车内等待之人早已远远的注意到了这边,所以一看到他们的动作便马上出来接应,倒是没有浪费大家太多的时间。 一群人便在争先上车后忙着搓手踏脚,然而这怪模怪样的壳子中也没有多么温暖,在被灌进了阵阵的寒风后还得过一阵子才能暖和起来。四娘就在这冷冽中招呼着最后返回的手下与自己共乘一车,因为接下来就该听听这个人的见闻了。 “怎么动作这么慢?大家都在等你了!过来一起走,顺便把看到的东西都说一说吧。” “圣哉,神使大人。”最后返回的刺探者先是躬身施礼,这在缓缓升起的悬浮车内多少有些动作变形。 他接下来倒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就有一说一地汇报道:“我去这里的兵营看过了,他们在打磨兵器和操练体魄,并且还在修补受损的甲胄。回来的时候也顺便路过港口,那里在一船船地卸下粮食,可却都是公门之人在押运。我数了大概有七艘船,但听港口附近的却说进来一直有船到来,而城里的粮食依旧是比以往偏少。就是搬运的脚夫们也都非常想不通,很多人的脸上都是愁容不展,更有讨论离城返乡去避灾的。” “哼哼,有啥好想不通的?那些粮食只可能是大户们买来的,而且还并不想拿出来售卖。”四娘冷笑地做了解释,于是立刻得到了崇拜的目光。 曾经在更高角度上观察过河青城的货物流转,自然曾经思考过其中的运行逻辑。不过她随即又想起了城中见闻,所见过的此地之人可都是表情丰富得很,倒是没有谁只是在单纯地发愁。 想了想就觉得还稍微有些需要补充,于是她便进一步分析到:“国人脸上的喜怒哀乐不断变换,但是外来的脚夫却只能发愁。可见有人知道将来要去我河青城才能吃上饭,那些运来的粮食应该就是充作兵粮的。而有的人则知道无缘参与将来的征讨,自然就会为了挨饿和受穷发愁了。” 一通分析下来虽然说明了理由,但对于身为外来者的王涛却还是有些困难。其中的常识虽没有大肆宣扬的必要,但也几乎是大部分人会知道的东西,只有外人和无知的孩童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红衣也知道他的困惑不是装出来的,于是便出声做解释:“没有根脚的外来人不会得到城邑信任,他们不可能获得从军的资格。而大部分迁徙到别处之人一般又会比较穷困,他们通常会选择去做些当地人不屑的活计,比如搬运的脚夫船夫,以及很多贱业都是如此。当然实在沦落到去干这些活的国人也不是没有,可他们都肯定置办不起起码的兵刃,自然就没法参与征战和分享战利品了。” 王涛听在耳中便觉得有些糊涂,直至努力总结了以后才问到:“就是说外人和穷鬼都是二等人,哪怕有钱也没地位?” “是这个意思。” 虽然是由红衣张嘴回答的,但看四娘和叫进来汇报的信众也是理所当然表情,这就让王涛微微觉得受到了侮辱。 “咳咳!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 四娘当然能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不妥,再想想自己正坐在人家操弄的工具中呢,于是就赶紧补救道:“这还得分有没有本事,你看黑棍原本就是外来人,但只要有本事就能统领东城那帮人。还有鲤不但来自村野,而且又是穷人,但他也能混得很不错。” 但这样的例子不举还好,只要仔细想想就还能找到他们身为二等人的反面证明,就是现在还有很多河青人还无法释怀呢。 只从王涛一脸不信的表情便能看出是越描越黑,而接下来便赶紧得由红衣出言安抚:“小本事能得小地位,大本事能得大地位。像咱们河青城还有谁能飞上天啊?就不说地下那些头长四目的,不就是只有你一人能做到吗?私下里有人喊你巫师大人,还有人喊你神官大人,全河青城谁敢对你不敬? 再说了,现在河青城里都是奉神之人,再也不是从前县令作威作福的时日。好多规矩都跟着改了,城里现在还有谁敢对你呲牙?所以就不要那么不开心了,只要教团还在就一定会让你成为人上人,再不济还有施法的底子撑着,难道真有谁敢将你视作二等人么?” “是哦。” 王涛想了想现在境遇便也不再多说,这种人人尊敬的生活可要比从前得意太多了,就是在部分享受上还存在着不便。而红衣在劝解的时候也有些眉飞色舞,作为此次变化中的得利者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就连四娘也联想起城中很多人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尤其是那帮原本身为公门之人,他们的前后变化就是再好不过的诠释。 忽悠人心是种本事,战力的提升当然也是种本事,没有势头便自己创造势头上升。抓住机会使劲忽悠便是天降和自我努力的双重本事,这就是有了势头便做出加倍的努力煽动,上升的过程就会晃得整个人都会发晕。 车内的交流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插曲,三辆悬浮车已在这段时间内沿河移动了很远。从来时到离去虽被零星的几人目击到了踪迹,但由于缺乏行动力和勇气便无人理解发生了什么,得是等数年之后才渐渐得知自己曾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反正这处落后的地方既没有对空间测网,也没有即时的通讯网络,超越时代的来去就是那么的惬意,几乎没有引起地面存在的特别关注。少有的汇报也没有被当回事,只以为是吃酒过多晕了头的蠢货在添乱。 第1631章 获利之心 侦查情报的队伍接连降临到一座座的城邑附近,并且仿照前例寻找地方做快速投放。肩负任务的人们都已经明确知道此行的目的和流程,尤其是经历过了一次探查过程,他们的行事和游走都会变得更加老练。 他们不但在听人墙角时会更加悄无声息,而且在混入人群时还会表现得更加自然,就是听到针对河青城的话语也不再那么愤怒了。 四娘已经给大家分析过将来的冲突走势,诸人再加上近来所见也完全对自家城邑充满信心,没有谁会认为河青城存在落于下风的可能。所有的恶言恶语都是让蠢货们前来送菜的鼓励,所以听在耳中反而会让他们产生愉悦的感觉。 倒不是特别在乎斩杀敌人的功勋,而是愿意吸纳些同文同种且有可能成为手下的家伙。河青城的掠夺体系发展到现在已经形成了许多固定组合,而且几乎吸纳了所有的闲散劳动力,就连壮年女子、半大娃子和堪用老者都没放过。 大家的热情参与都是在为自己“搬运”财富,而他们也差不多产生与四娘和王涛在最初的遗憾:那就是仅凭自己一双手还是太有限了,得有更多的人帮自己搬运才行,而且他们还得甘愿将一部分交出来。 好逸恶劳的想法并没有多么稀奇。 有的人是从役使牲畜中得来的灵感;有的人是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役使俘虏了,那么类似的事情倒也没什么不可做的;还有的人则是干脆注意到教团的牟利方式,有样学样的事情难道还需要别人提醒么? 进入遇到的第一座城邑会产生受压抑的愤怒,等进入到第二座城邑中则会换成轻蔑和高傲的情绪。再到后续的其余城邑中就纯粹是在闲逛了,只当是随着神使出来散散心,顺便看看其他地方的景色。 因为几乎所有目标地区的舆情都是大同小异,偏偏四娘又不许他们做出暴露身份的事情。 总不可能带着一口河青城话与当地人争论,这根本就是在呼唤他们来抓捕自己。也不好对当地的粮秣兵器进行破坏,若因此加长了准备时间就有可能延后攻击,那样反倒是弄巧成拙。 唯一麻烦的就是得频繁更换衣服搭配,若要潜入就不得不适度更改身上的衣着。从色彩鲜艳到新旧搭配,再到只以少量鲜艳布料作为点缀,彩色布料的普及率从人人都能穿得起变得只有富裕人家才能使用。 大体上距离河青城越近就越能占便宜,而距离越远的城邑就不是那么容易受到改变了。 距离带来的优势也在影响着沿河运输,排河上往来的船队差不多一直在往来穿梭。向着河青城方向的运载物一看就知道都是粮食,背离河青城方向的则是少量的布料和器皿,这些景象都一点不差地映入侦查队伍的眼中。 “缺粮?他们哪里缺粮了?这一船船运过去的粮食简直能堆成山,他们还不是拿咱们弄来的东西去换粮?明明靠着咱河青城可以吃的满嘴流油,怎么还会这么憎恨咱们呢?”四娘盘坐在车内发出不满的责怪,她觉得要么是黑棍欺骗了自己,要么是先前经过的城邑都贪心不足。 王涛从直观的视觉观察也觉得该是这样,临近城邑显然就充当了分销商的角色。只看满载粮食的船只进入他们的港口停泊,然后带着少量的新奇物品离港,按说该是占了河青城很大便宜的。 只从增添了这么多的上级就该对河青城感恩戴德,怎么又会想着组团杀过来呢? 倒是红衣有过随父跑商的经验,她只要稍稍一思考就不难想明白了,于是就当场解说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你们想想谁才能拿出东西做交换,谁又能从中得到好处?如果转了一次手就能得到喜人之利,那是会收手不干还是加倍转售?还有所经城邑中的所见也有蹊跷,好像全都见的是穿着精细之人在当街嚼舌,可曾有谁见过穿着穷困之人会喊着要打过来?” “你是说……” “大户?” 王涛与四娘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再联系刚刚听闻的线索便几乎同时出声。 红衣则是轻敲腿面以作赞同,然后接着说:“得了便宜便想要加快购入和转运出去的速度,多跑几次便能连本带利的都赚回来。所以附近这些城邑的粮食都被拿来与我们交换了,换到的东西又很快会送到更远的地方,倒腾一圈后就是为了再来河青城取货。 稍有积存之家只会想着借机大发特发,哪怕是抽干整座城邑里的存粮都不在乎。寻常劳作之家又怎么可能沾上这些便宜?他们只能看到来年开春就会断粮,可当想要发火时却被转移了方向。” 想想平时河青城里大户们是怎样的德性,以之推广去分析同样的群体倒也很合理。四娘平日里就对这一群体既憎又嫌,再经这么一猜测就觉得相当有可能,哪怕没有实据也是坐实了七八分。 她便带着并不意外的语气冷笑道:“大户们抽干全城的粮食,大户们占了便宜却不想承担,然后再反手把罪责往我河青城身上甩。哼哼,得了好处却不想担责,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王涛虽然产生了相当程度的气愤,但他作为一个外来人还有着很多不解,于是就提问道:“这上面不管吗?记得河青城上面是县令来的,那再往上是谁?” 四娘现在这地位就是掀了县令得来的,所以一提到此事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想想面前的都是自己人,于是就带着别扭感做解释:“嗯……以前的话可能会管管。现在就不可能了,要不然冯潮也不至于能养出两百甲兵。” 红衣则接着做补充:“王城里不太平,天下各处本就动荡得很。若叉不但占了去往那里的要道,还顺手将平叛的郡守给斩了。咱们这些西陲的城邑都已经好久没接到上命了,还不就是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第1632章 请务必打过来 “这,这是乱世之像啊,倒霉……” 王涛听了他们的解说便觉得有些头疼,显然后悔以前竟然没有打听过这边的态势如何。 按说到了一个地方就该多弄清当地状况,不过他自从初至贵地时就语言不通,就是想要多听多问也实在是缺乏那个能力。况且小城里头的鄙陋之民一般能有多大的见识?若能讲明白周围十里内的境况便已算是厉害了。 适应现在生活还要排在意外获得沟通能力之前,这么一来就反而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忘在了脑后。王涛就在这种可以得到基本满足的环境下忙于眼前事物,以至于到了现在才对于周边大环境有了模糊认识。 “呵呵,他们乱他们的,咱们过咱们的。” 四娘对于王涛的抱怨并不在意,哪怕是乱了这么久不也没影响到河青城?看似危险的局势若没有体现出来就相当于不存在,她还因此蛮不在乎地笑道:“再怎么乱也是得看本事的,你看地下那些家伙们能飞上天空吗?倒是只见沿途的愚笨之人跪地磕头,谁能挡得住咱们一日间纵横了数个城邑?” 得意洋洋的话语也算是话糙理不糙,这便让王涛重新想起自己是有相对优势的。管他来了成千上万又怎样?还不是心理原始、见神就会跪拜的愚昧人,见了悬浮车就能站得住么? “呼,是啊,谁都挡不住。”王涛在这样的道理下便放松了下来,并且指着地平线上出现的隐约凸起说:“下一个就要到了,准备准备就将你们都放下去。” 其他二人见状便将手搭在额前眺望,熟悉的轮廓正说明是下一座城邑的高墙。别说是没关上城门时可以让他们轻松进入,就是全城闭门了也挡不住垂直突降,想进想出都很难受到阻拦。 四娘便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不同意见:“红衣留下吧,我们得留点小礼物,这次就不要跟上来了。” “不是说不动手吗?”这个问题是当初王涛询问过的,不过此时却是由被排除在外的红衣再次提问。 “原本是没想动手,不过沿途看过来倒是觉得越远越不沾边,这座城邑恐怕未必愿意兵发河青城。” 四娘做解释的时候也在检查身上兵刃,还不忘对遮风挡雨的宽大外袍做整理。不过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掩盖下面的助力甲胄,也就是寒冬天气才能穿成这样而不招惹嫌疑。 做完这些后还活动四肢以检查灵活程度,她接着又说到:“所以要做些问候,留下咱的大名,他们就愿意气呼呼地杀过来了。” 王涛的心态到这时也算是有了很大转变,虽然会为即将倒霉的家伙干的怜悯,不过还是唯恐局势不乱地鼓劲道:“你这是生怕他们不来啊,那就揍狠一些!” “哦,瞧好吧!” 悬浮车队此时已降落在了一处芦苇荡中,打开车门的四娘挥挥手便不回头地离车下令。不多时便听到一群男人们的粗野欢呼声,显然大家都对光挨骂不能动手教训很是憋了一肚子气,正想要找个出气筒发泄一下。 能不出去吹冷风也是很好的,红衣主动将车门关上以留存热气。在目送着一行人走出芦苇荡时便带上了些忧虑,她就转身对王涛问道:“他们这样能行吗?” 王涛其实也是心里没数,只是考虑到过往的战绩才算是有了些信心。他便说着自己也不怎么信的话语“行……吧,偷袭总是占便宜的。就算有硬茬子也不怕,以四娘的本事和那身外挂也能打出一条生路。”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以有心算无备就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每个遭到袭击的家伙都会露出诧异的表情。也就是出于之后还得将此城之人收入麾下干活,为了不造成化解不开的血仇才禁止使用致命性武器。 所以他们这一行人都是左手持刀以作为威慑,右手中持有的棍棒才是输出主力。有谁不听话了就往皮糙肉厚的地方用力敲,就算打不死人也会让人呲牙咧嘴好一阵,保管能在确保人数优势的情况下提供有效慑服。 此地县令就是在这样的突袭下被轻易拿住,甚至还因为嘴硬想摆官威而多挨了几棍,再有什么想说的就都憋着在肚子里了。 就是后院的家宅也没有被这群人放过,一群眼界提高的虽然都在不停地努力翻找,但就是少有东西能进入他们的法眼。偶尔令人眼睛一亮的也是来自河青城,甚至还有人能认出谁家有同样的东西,或者谁家有更好的同类玩意。 环抱双臂的四娘并没有参与其中,她的库存中可有着最多最好的收获之物,那就更不会为翻出来的东西而惊呼了。作为吃过见过之人自然有着更高的眼界,等觉得耽搁时间差不多了才发声催促:“好了,别挑剔了!拿上几个就回河青城,就挑那些最好的!” 大摇大摆的一群小弟们倒也不磨蹭,纷纷在加快手上进度时先后答应: “好嘞!大当家!” “四娘就听你的!回河青城!” “知道了,等回河青城了再逍遥!” 按说报上真名和自家老巢所在都是不应该,甚至对于盗匪之徒而言还是极为忌讳的。四处揽活的一群人总不可能一直守在老巢防守,说不准等外出之时就被公门抄了个底掉,再以逸待劳就是全年都白干了。 所以无论是县令还是抱头蹲下的书吏都在心中嘀咕,几乎没人觉得这是此行强人的真正来历,反而有着欲盖弥彰的意味。尤其是每个人在说话时都会强调“河青城”和“四娘”两个关键词,这就更显得是十分可疑了,反让人觉得他们是不是在故意栽赃。 也就是没有探寻心里话的工具,不然这群强人们肯定会气愤地大大叫起屈来。明明都是在路上得到了四娘交代才这么做的,要不怎么会一反常态地自报来历和老巢所在,仿佛怕受害者找不到自己似的? 第1633章 务必全部得罪 劫掠细软的信众们一直都在高声宣扬自己是来自河青城,而在心里则不停提醒自己莫要念诵神使之名。这也是四娘主动交代下来的安排,几乎仅次于不可暴露那奇异交通工具的要求。 就是得让自己显得傻头傻脑却不至特别麻烦,以免吓到了鱼儿不敢冲动地上来咬钩。大冬天的出来活动一圈可实在不容易,千万不能让大家的努力因此全都白白浪费掉。 不管一番操作获得了怎样的效果,知道此地不可久留的四娘还是下令将一干人等捆缚起来。在这之前已经将最有威严的那些人识别了出来,而他们则将获得与寻常人不一样的待遇。 “一二,嘿!一二,嘿!” 他们的身体随着阵阵吆喝被倒吊了起来,而原本还穿着衣服的上身都已被涂满了泥巴,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拔出来的丑萝卜。而在这一过程中还有人不断地拿棍棒上下抽打,用的还是不会抽死、但也绝对不会让人多么好过的力道。 “混——蛋!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以我家列祖列宗之名起誓,一定要杀了你!” 正所谓是士可杀不可辱,或许有部分人甘愿以颜面尽失换得一时苟存,但也有人会忍不住脾气地破口大骂。好不容易混到现在这个地位的人多少都有些追求,宁可速死也不愿意再受到匪人的恶意折辱。 但偏偏占据这里的强人们却是分外的好耐心,他们只管是笑嘻嘻地不断施加羞辱,就是棍棒上的力道也没有加重半分。仿佛听到当面的污言秽语才是他们的真心目的,如此反倒弄得许多被绑之人都有些发懵了。 如此为之便是要留下身体和心理上的创伤,而且还是当着他们以往展现官威的属下们当面这么做。非如此就不足以让他们怒火上头,非如此就不足以让他们率军来攻,最好能将河青城需要的壮丁完完整整地都送过来才好。 恶骂不休才说明他们一定是恨极了四娘等人,誓言恳切才说明他们真的是打算全力做报复。得到这样结果的四娘便呵呵地大笑出声,她随即就招呼着手下们立刻随自己转移,甚至都懒得将一应俘虏的嘴巴给统统堵上。 这突进突出的工夫连半顿饭都没有,四娘刚出此地公门后便疾行数步找到另一扇大门,然后问都不问地便一脚大力踹开。不过似乎是由于大门并不怎么结实的缘故,不但整个门板都从中折成两半,甚至还有半部分被踹入了院中。 不巧正有二人挡在了飞行之物的路线上,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砸得连连退后几步,更有数个男子也在一阵“啊吔!”声中纷纷退散。 四娘很享受这种挡者披靡的感觉,玩闹心一起便乐呵呵地调笑道:“喊错了,叫阿姐!” 说话时还看见这几人个个都是手中持剑,不用问必是听到了隔壁动静起了戒备,但没等商量出个章程就被自己打上门来了。既然如此就还是采取快攻之法才是上策,瞬间下定决心的四娘便脚底下加速冲锋,并不打算让这几个人缓过神来。 将左手伸向前方的剑刃微横拨开兵刃,至于判断原则就只是看哪个距离自己最近,相当是变为手盾之法。右手中的棍棒则是趁着势头向身侧一人胳膊回去,准准地将其手中的短剑打落在地上。 至于正前方的家伙倒是稍微有些反应,看起手中微微斜举起的剑刃仿佛是要做些抵挡。但是仓促中也没能真正瞄准什么目标,这等略有本能但技巧不足的做法便迎上了四娘的正面飞踹,连整个人都弓身向后倒飞了出去。 “圣哉!” 后续进来的手下们都占了四娘突击的便宜,当他们挨个涌进来时都觉得分外轻松,所有人都先后发出了礼赞之声。 因为这一家临时也就集结起了六个男丁而已,在被四娘一个照面废了两人后就被迫分成了两堆。于惊慌失措和遭到先声夺人的压制后就更是不成样子,少有人能在冲进来的外敌面前敢于举起武器。 这么做的都受到了重点照顾,不但是在劈头盖脸的围殴下迅速丧失战斗力,就是四肢都在没轻没重的伤害下渐渐变形。反倒是回头缓过神的四娘出声叫停了手下施暴,这才没有当场制造出人命。 “好了好了,你们跟他有仇吗?往死里打可不行,快点收拾,快点走!” “圣哉!” 得令的信众们便两人一组地四散而去,在这处面积不小的宅邸中快步奔跑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一路上都随手拍开路过的房门,若见到寻常房舍便看过一眼就立刻放过,若是见到高端大气一些的便冲入其中抄掠精品。也只有精品才会被他们顺手拿走,至于一般质地的财物就是碰都懒得碰。 这就好像平日里吃惯了大鱼大肉,只是因为命令才会勉强去碰素菜。 虽然对于东西并不是很看得上,不过对于这些其他城邑中的贵人们却是得挨个得罪的。 见到大闺女小媳妇了就得上去摸两把,在激起许多惊叫时也顺便送上大段荤话。见到贵妇长者了则是推推搡搡地臭骂两句,就得让他们心绪难平却又不至遭受实际损失,以免结下将来都解不开的梁子。 反正见了谁都得声明自己这一行人是来自河青城,而且是奉了四娘之命前来找你们的麻烦。若有血气方刚的要顶嘴就再好不过,上去啪啪两巴掌并能让其认清现在是谁在做主,顺便还得再重复一遍自己这些人的来历。 “疼不疼?是男人就来河青城找我啊!” “恨不恨?不知道河青城在哪就去问啊!” 以往就只能带着羡慕嫉妒的目光看着这些人大摇大摆,可无论是活动的区域还是交际圈子都少有接触机会。这样的事情看似是非常轻松又得意,面对高贵之人的轻薄很是让前来的信众们激动万分。 但是他们在入城前就被告知必须手脚麻利些,不然若是被丢下了就只有面临危险的局面。 第1634章 劳累 河青城来的一行人都被告知了挑衅的底线,所以还真没人来得及做出更恶劣的举动。一开始恶作剧般的兴奋感很快就被赶场似的疲劳所替代,也就是顺手弄到的战利品还能抚慰人心,并有人在小跑中低声交流到: “这,这一趟来的可真值,以前都没有过这么带劲的事情!” “呼呼,就是,多来几次才好。哎你把那破陶罐拿着干嘛?赶紧丢了吧,呼呼,又笨又重的还能跑得动么?” “你就看见陶罐了?怎么就不瞅瞅里头装的这么多盐?倒是你抱着这几把金剑有啥意思?这玩意才是很重的吧!?” “呼,不说了,不然喘不上气。哎前面的小哥站住,且把你的脸伸来让我抽一下!” 虚张声势的几个人在笑闹中就加快了脚步,有人为了不放跑腿脚灵活的小子还会丢弃战利品。什么漂亮玉石和缝制好的绢衣都可以随手丢掉,但就是没人会放弃掉装有盐块的陶罐,哪怕一会能回来收拾也舍不得。 因为异界或许会有数不尽的艳丽彩布,或许会有让人啧啧称舌的精巧器皿,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有多少可食用的盐巴。或许是因为包装太精细以至于当面错过,或许是因为本身就缺乏而找不到更多的存货,这就成为了河青人在吃饭上的一件憾事。 所以别的东西大可以尽情输出做交换,但是食物和食盐却必须得依赖外界输入,不然就只能在穿好用好的时候吃淡饭了。所以盐巴的价值在河青城已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升,被他们这些人如此看重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方面的判断变化就令抄掠重点出现了部分改变,新拿下的大户宅邸可以不去粮仓,也可以不去储存财务的库房,但必须要去后厨翻出所有的盐巴存货。 要说寻常人等也没资格住在公门附近,几乎能塞进半个家族的大宅必须得足够广大。那一进进的院子多得对外人就像是迷宫,在长度上甚至能比得上外面半条街道了,哪怕是快步浮光略影地转悠一圈也得花些时间。以至于受害的一方虽然心中存有惴惴不安的情绪,但对这些突然出现的盗匪还是有着蔑视之心。 等他们再回来时都令四娘有些不耐烦: “怎么才回来?都说好了快进快出转一圈的,就这么想连命都留在此地吗?” 人人都懂的道理和长久的积威令信众们纷纷低头,只听到整个院中就只有呼呼喘气的声音。就连最初被踢断骨头的人都受到这里气氛感染憋住哭声,心中则是想起关于凶残盗匪们的种种传闻,所以完全不想惹来发火者的丁点注意。 好在四娘也就只是抱怨一下,随后就下令道:“这几个家伙已经被我收拾好了,咱们赶紧去问候下一家。看你们一个一个带了这么多东西不沉么?待会儿记得多寻些大牲口代步,别到时候连跑都跑不掉了!” 来到这一家就是为了激起对河青城的愤怒,等完成任务了当然得赶紧脱离,不然是还想要留下来吃饭吗?不过能与富人比邻的人家自然也是差不多的大户,想来他们那里应该是不缺乏食物的,若是饿了便可以就地进行解决。 反正已经端掉了这个城邑的中枢部分,再反应过来并拿出应对手段就不知得等什么时候了。就要在那之前挨个“拜访”能做主的家族,送上来自河青城的“亲切问候”才能坚定他们发兵的念头。 如果动作麻利些就能激怒他们所有人,那么将来的劳力增添就能再多出一层保证了。 四娘就仿佛一个人形破门器,并且还是以一己之力压服有限抵抗的凶顽头领,攻破一家大户的最艰难两件事就由她来承担。呼哧呼哧的信众们则必须拿出吃奶的力气进行挑衅,但是架不住时间紧迫而房屋广大,越是到后来就越变成了一项体力活。 别看漂亮小姑娘们的脸蛋是那么柔嫩,但你若是连续跑了数里路就不想再抬其手了。别看慑于锐利武器威胁的孩童是那么无助,可若是挨个抽巴掌过去也很费手,到后来就只能以草率的抚摸作为应付。 至于辱骂的环节也可以能省就省,还有力气的就会“呸”上一口以表示唾弃,而没力气的则会翻个白眼或呲个黄牙。这些莫名其妙的做法倒是惹得后续宅邸内的人们莫名其妙,还以为是闯进来了一帮武装疯子。 反正这些人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威胁,而四娘的威武身姿也被重重的墙壁所遮挡。带着疲惫身躯的男人们终于有无法提供威慑的时刻,于是宅院的主人便敢于求救到:“这,这是怎么回事?管家?护院!?来人啊!” 不过也就只是高声呼喊而已,无论是老人还是青壮都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反而因为四下里响起的求救声让他们估测到家园陷落的范围,困于自己所在院落的人们便以为匪势超出想象,反而会被吓得渐渐放低了声音。 信息的不对称是其中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们都注意到这些人是手持剑刃棍棒的角色。就算是看上去疲惫不堪也依然具有致命能力,所以在几方没有集结到一定数量之前并不想做出更多刺激,以免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大好性命。 “哎呀哎呀,看你们这些废物还真是……” 四娘当然能注意到自己手下的疲惫状况,若是再要勉强下去就可能全部都累趴下了。不过看看他们的表现也知道是拿出了全力,当面继续苛责就只会伤了弟兄们的心,她便不得不对现实做出了妥协: “就在这个院子里喘喘气吧,顺便把身上的东西都交给牲口去背。一个个瘦胳膊瘦腿的也指望不上太多,所以要遇上了硬茬子也别想着留存财物,都记得要保着各自的性命。行了,干完这家也算是差不多了,咱们从最近的城门赶紧撤吧。” 第1635章 休整 “圣哉!” 赞颂的声音便又一次从大家口中发出,其中带着的感激和解脱情绪正说明他们的确想要离开了。退意已生就没必要再多啰嗦,顺手“带”了些东西的人们便赶紧往牲口身上转移,并且还有人主动跑到门边去观察动静。 这么一瞅便能发现远处出现了黑压压的影子,街上数百步外几乎被这座城邑的人所站满。他便赶紧回声报告道:“外面情况不妙,好像把咱们这里给围上了!怎么办!?” 这一嗓子真是相当的不晓事,直接就向院中所有人都通报了现在的状况。 于是被压服的苦主们都喜形于色,不少人都敢于以眼神来互相鼓劲和交流打算,而疲惫的同伙们则是都被吓得浑身一颤,随后每个人的目光都变得惊疑不定了起来,只能一起投向四娘去寻求信心。 长了很大见识的四娘当然也不负众望,她先是上前一巴掌将那莽撞的信众抽得七晕八素,随后就扯着嗓子怒骂道:“哼!大惊小怪的,什么怎么办?这点动静就吓住你了?” 一部分是为了斥责这不省心的手下,一部分则是借助虚张声势以安人心。而她本人则是两步窜到门口后小心探头出去,果然也看到了让她心中一沉的景象,只因心中存着各种底气才没有被吓得发抖。 “真要命,看样子还是有些太贪心了。若只有我一个人倒是可以轻松杀出去,可这帮拖后腿的却不能不管。”她心中寻思着还看向身后,然后又继续将目光投向了外面的街道上。 既然站到了这里就不能只看表面,还应该去看看内中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部分。这既是自小从家中和各位前辈那里学来的道理,也有在以前各种实战中践行过的应用,此时没道理不再次拿出来应对危机。 四娘就抬起右手在额前搭起了凉棚做观察,最终则是含糊地嘟哝到:“没啥的,就让我看看你哪里强,然后再让我看看你哪里弱,然后就是该你倒霉了……” 几百步的距离基本看不清谁是谁的容貌,只能从衣着上看出远处那些人的基本穿着。也多亏了这里距离河青城算是有相当一段距离了,缓缓流传过来的稀罕商品依旧保存着比较昂贵的价格,身上鲜艳的那些人都是家境比较富裕的人们。 色彩最鲜艳的那些人则大体上都能拿了剑刃在手中吆喝,可见他们是最关心财产受到侵害的一群人。当然也不乏家中刚刚遭过劫的苦主,声泪涕下的讲述家中遭遇也吸引了很多同情,想必在接下来也会是讨还公道的积极者。 在人群后方则是有很多穿着破烂的国人,在颜色上也基本以显白的淡黄色为主,这说明染色的衣服还是有些昂贵了。在他们的手中基本上都是拿着棍棒作为武器,再加上个锐利石头便算是高级装备了。 或许伤害大户利益并不关他们的事情,所以在后方掠阵助威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但要知道城墙里头可是他们全家老小居住的地方,自然也不愿意带来混乱的匪徒在城邑中继续横行下去。 倒是有很多人津津有味地听着苦主不断哭诉,因愤怒而跃跃欲试的人有之,因不关己事而态度无所谓的人有之。但这些细节就不是四娘的目光能够观察到的了,她的目光还没有达到如同望远镜的程度。 心中虽然在计较着一会儿的对策,但总有心生不安的人会发声做询问:“神,神使大人,咱们能离开吗?” “要不还是赶紧跑吧?出了门就散开使劲跑,总有人可以逃出去的。” 不过这显然是个蠢主意,没等四娘答话就有人立刻反驳道:“这是人家的地界,散开跑了又能往哪里躲?你忘了咱们上午是怎么堵别人的了?我记得你还揍了几个人出气呢!” “就是就是!” 这段记忆可实在是相当的新鲜,还没来得及被时间抹上一层层的灰尘,不少人都赶紧以应和表示了赞同。更有人聪明地提议到:“你傻呀,跑什么跑?赶紧请神使叫飞舟过来,那不就把咱们全部都带走了吗?是不是啊神使大人?” 如此提议显然具备可操作性,但可惜四娘的身上并没有携带通讯工具,所以就相当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了。收获众人目光的领头者便在腹中怒骂着“是你个头!”等话做发泄,但还得在表面上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 “圣哉,此方并非我河青城地界,外道邪神并不许吾神天使降下。要脱离就只能靠咱们的双脚了,而只有如此才能证明我们的勇气,吾神是不会青睐弱者和废物的!都听明白了吗!?” 身为神明的代言人就有这样的好处,只要脑子转得快就能给不愿做或做不了的事情找到合适的理由。甚至还可以逆转道德和心理上的态势,使得任何让自己感到难堪的人或事都被丢在受审的位置上。 尤其在话音最后的喝问还带上了非常严厉的语气,这几乎是带着丹田之力发出的狂怒吼叫。仿佛听不懂的家伙都是蒙混进来的可耻伪信徒,都是该被众人一人一剑共同铲除的邪魔外道一般。 “听明白了!” 信众们经过月余的洗脑已经习惯了暗流神教的语言体系,或许会有人在心里觉得哪里存在着不对,但只能和众人一样战战兢兢地做出表示。并且还有人想到这是以神明的名义做出的判断,于是还下意识加上了“圣哉”这样的短词做结尾。 “哼,明白就好!既然如此就坐下祈祷吧。” 既然在形式上稳定了人心就没那么急了,让大家把气喘匀了才好积攒出足够体力突围。四娘还对几个状况看似良好的信众下令到:“你二人持剑去街头守候,除非人群靠近就不要打扰这边。你二人也别闲着,去这家厨房里取来饮水和吃食分发。我要在这里为尔等讲述神明的大义,不是谁都有机会接受神明考验的!” 第1636章 有恃无恐 “圣哉!” 赞颂的声音在神明被提及后就于第一时间响起,这是在遵守教团所定下的规矩。若放以前还可能当做是神棍故弄玄虚,发觉上当受骗的人们很可能早就做鸟兽散了,但在场的信众们却都老老实实听从了四娘的吩咐。 奉命放哨的两人静静走上街头站好,他们对于远方的乌合之众都不屑于拔剑威慑。不但是将自己的武器抱在怀中,还向对这边举动惊疑不定的人们投以蔑视的表情,就差主动挑衅他们冲击过来了。 但是神使大人并未如此下令,所以就只得站在原地如看阿猫阿狗,心中并没有产生半点的惊慌情绪。会有如此作为其实也并不值得奇怪,自然是他们这些人真的信了四娘所说,以至于人人打从心底里显得有恃无恐。 不是谁都有胆量敢于面对数百人的怒视,可一旦携带武器这么做出来了就让人不得不有所思量。于是这座城里正在给国人们做鼓劲的人便因此犯了嘀咕,总觉得对方可能还有着自己看不到的伏兵。 当然不乏有“聪明人”想要鼓动其他人上前做试探,但是当疑惑传开后也会快速感染他人,并没有哪个愿意独自去面对危险。至于叫上一大帮人前进的提议也不是没有,可是能实现如此号召力的人都会有着各种顾忌,并没有甘愿为别人做出探路的举动。 也就是说现在实在缺乏能够服众的存在,刚被解救不久的县令还没将气息喘匀呢,恐怕得过一阵才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 于是态势就是人少的一方气力大失亟待恢复,幸而在强有力且能服众之人的安排下抓紧休息。而人多的另一方则是刚刚集结起来还没统一认识,在多头无智的情况下就得先在内部打起嘴炮,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达成起码的共识。 这也是信众们能够安心进食的原因,他们都因神使刚刚的宣讲而坚定了信心,但副作用则是觉得神明正在注视着自己。倘若在从前有了大收获便会非常放松,大吃大喝及努力放松都是很正常,可现在的每一个人却展现出了平常不太有的僵硬。 他们会在传递吃喝的时候刻意降低动静,就仿佛自己生来便是如此的稳重和顾及他人。同时还会努力对彼此露出灿烂的微笑,似乎每个人都一直沐浴在温馨的友爱之中,从来都没发生过恶言相向的事情。就是在进食的时候也都是细嚼慢咽,仿佛能从中吃出肉丝似的。 然而如此斯文的做法也就只是出自于自身想象,实在是缺乏长期的反复操练和大量的外部评判。过度的装饰就会充斥着大量装模作样的痕迹,哪怕粗略看去也会觉得夸张而难看,显然不是他们会在平常生活中展现出来的一面。 “简直不忍直视,你们能不能别这么作?我都快恶心死了!” 四娘在嘴巴上抛出一大堆谎话套话来安定人心,也只有在心底才会对这些人的表现如此吐槽。不过若是能换位思考就可能会好些,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信众们见过飞行于天空的神异之物,而在神使的歪曲下就以为看到了神明的使者,若是不服从就会在一阵爆响中被打成稀巴烂。他们也感受过一日千里的神奇体验,这玩意可比牛马舟楫的速度快太多了,似乎也只有神明之力才能作为解释。 造成如此误会的源头就是缺乏足够见识,也没能从经常见到的景象中进行有效思考,只是全盘接受信赖者的单方面灌输。所以稀奇之物的来历和底细就都不重要了,甚至还因神棍的需要而禁止探查。 一句不可直视神明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隐患,但也只能让受过忽悠的人不敢探究,终究是挡不住更多的未受影响之众。 在街面上放哨的二人突然汇报道:“神使大人,他们过来了。” “嗯,知道了。” 该来的总会来,四娘在简单答应过之后便环视周围,可以估摸出自己带来的人都已经恢复了部分程度。若在疲惫时被追击就只有苦战溃散一途,不像是现在多少还能有些自保之力,就是开溜的话也可以多跑出几里地。 既然主人要送客就不好多留,她便适时地喝令道:“收拾齐备,带金带银,一起出城!” 大家在听到哨兵吆喝时其实也都在注意四娘,接到了明确命令就齐声重复到:“圣哉!收拾齐备,带金带银,一起出城!” 就是被他们搜罗来的大牲口也在这声喊中齐齐一抖,还有几只也跟着一起嘶鸣出声。再经驱赶就随着信众们一起走上街头,看上去倒不像是仓促逃亡的样子,而是由这一家院内外出的整齐商队。 街面上的人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哪有盗匪见了成倍崴脚却不害怕的?他们这群人到底是不是入城作恶的匪类?莫非是自己这些人不小心搞错了,反而错过了真正的盗匪离去? 而在人处渐少的宅院中则有正牌屋主在暗暗心痛,这些贼人们不但弄走了自家的金器,就是连后院拴着的几只大牲口都没放过。也就是希望麻烦赶紧离去的心思占据上风,不然他们还真有可能追上来讨还公道。 眼看着那帮匪徒们是越走越少,只有那个身材最为高大的女子留在后面压阵,现在就只有她才站在大门口了。苦主中稍微有点发言权的长辈就立刻拄着拐杖催促道:“快上去,快去把门关了!” 被命令到的人便带着一肚子的不愿意缓步上前,可没走几步却又以更快的速度逃了回来。他们连滚带爬的样子就仿佛是见到了鬼魅追逐,就是将长辈撞倒了也都顾不上扶起来。 因为四娘正将一扇门板两边牢牢抓在手中,将双足蹬在地上后再以腰腹使劲发力收缩,竟是在一身响亮的脆声后被当场拆卸了下来。这拆了一扇门板后还只是原地放好,四娘随后再转身对着另一扇门板同样操作,竟是在喝杯水都不到的工夫里让这家变得无门可关。 第1637章 托大被包夹 “你你你……我我我……” 跌倒在地的老者被吓得连个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所说话语激怒了这位女大王,所以人家就当场给自己找难堪。惊慌失措中就只希望对方的惩罚仅限于此,可千万不要有更进一步的可怕举动了。 但是四娘却只是对他咧嘴一笑,然后还客气地请求到:“老丈,你家门板怪合手的,我且借来一用。” 能说人话就还有缓和余地,差点被吓背过去的老头子便赶紧笑脸答应道:“用用用!你看上哪里的门板就随便用!要是不够了也没事,家里还有,还有!” “嗯,承您好心,这两扇就够了。” 客客气气的应答就仿佛熟识邻里的日常,如果忽略掉周围环境和不少人拔剑欲发的情势还真有那么一点小温馨。其实连入宅抄掠之事都做出来了,四娘刚才发出的请求也只是出于习惯。 难不成人家若是突然胆肥地要求自己当场缴械投降,那么真就会出于礼貌去服从对方这可笑的念头么? 允或不允都只有一笑而已,至于是礼仪性质还是轻蔑性质都视状况而定,四娘本人其实并没有更多的工夫去应付。因为她随后就将其中一扇门板高举过头,然后将自己身体弯折到极大程度后再丢了出去。 如此做是为了从弯折的蓄力中释放爆发之力,而藏于罩袍之下的助力甲胄则会将之成倍放大。于是需要几人抬动的门板就飘飘乎乎地飞向远方,差点就砸中了正准备尾随追踪上来的义勇人群。 重重落地的门板就哗啦一声裂出了几条裂缝,再加上砸起的大量尘土也证明其有多么沉重。关键是此举展示了异于常人的可怕力量,仅是这一手就吓得许多人当场倒吸一口凉气,无论是撤离还是追踪者一方都有人为此驻足观看。 “不要送了,请留步吧!”四娘一边对着身后的人群随意挥手,一边则是扛着剩下的一扇门板对自己人喊:“瞅啥瞅?让你们停下了么?” 行止间便让意图围捕者不敢寸进,同时也让被吓住的自己手下快步小跑,很快就拉开了与后方敌意人们的距离。 不过吓住了后方的人们还不够,挡在前路上的城门还是需要他们去正面应对的。也怪他们抄掠各家大户实在是玩得太过起劲,守城兵丁再是反应迟钝也该有时间爬到城墙上防守了,当然还能抽出时间闭门落闩。 而且这座城还不比河青城只有步兵,他们居然还能凑出十来人的弓箭手,光是担忧可能的损失就足以震慑寻常盗匪不敢靠近。于是运送赃物的驮队就远远停在街头不再前进,并且还大声招呼己方的心灵支柱来解决问题。 “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赶紧让我们轻轻松松的出去不好吗?” 四娘嘟囔着就将门板从肩头放了下来,她原本是打算将此物作为威慑之用,若是再有人追上来就可以尝尝大拍子的厉害。不过看现在情况却也能发挥其他作用,只要将其竖起来就是一扇宽大盾牌,甚至还有原先闩门的部分可以作为把手。 将这临时的盾牌稍微掂量几下以尝试手感,四娘随后还跟带来的手下们交代到:“我先上去会会他们,你们拔剑把身后守好,也要照应好彼此。等我信号一起就赶紧出城门,可千万不要栽在这里啊。” “圣哉。” 大家都已看出神使是要去干什么了,也不是谁都有能力向布防完毕的城门做冲锋的,所以每个人都用他们认为最神圣的话语作为祝福。力量强大的人要去应付常人难以收拾的麻烦,而他们这些人则是要应付这座城里已经武装起来的国人。 远远尾随在安全距离之外的方式实在是烦人的很,就仿佛是在随时估测彼此力量差距的狼群。己方若是露出明显破绽就一定会受到他们的无情攻击,所以防守好后方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没人想在这个时候发生顾此失彼的悲剧。 咚!咚咚咚!咚咚…… 带有回响的撞击声接连在街道上传开,同时还有弓弦震动的声音一并传向四方,并且由于弓手们位于城墙上方而传得更远。有如此声音就说明扛着“巨盾”的四娘已经进入对方射程,并且由于门板的厚重而起到了防御作用。 而弓手们也不是墨守成规之徒,如果是盾阵的话还可能会头疼一些,可只有一个人的盾牌手就没那么麻烦了。 他们在呼喝响应中便只以少数人做正面射击,只要一直进行攻击就能牵制住持盾之人。其余弓手则匆匆下了城墙后再上民房,一等站稳姿态就立刻搭箭拉满弓,试图对来犯者实现左右上方的侧面打击。 如此的跑位也没有隐藏的必要,在场的任何人都可以从中看出弓箭手们的意图,只有将整个门板挡在身前的四娘才看不到。防范后方的信众们也不是所有人都只盯着一个方向,还是有人在频频后顾中看到了这一形式,于是就焦急地大声提醒到: “小心!两边上来了!” “四娘小心!” 他们在之前还都会尊称四娘为神使大人的,在能满足对方虚荣心的时候也可以给自己加点印象分。能喊出更为熟识的称呼也说明是真着急了,要知道一位的突袭成功与否可关系到大家的性命呢。 但是大户之家的东西实在是做工精良的很,每条缝隙都经过胶泥细细填塞过,如此才不会让窥视家财的外人看到太多。而这样的做工也让四娘无从观察更多的景象,只能通过弓箭手们毫不掩饰的互相交流和后方提醒猜测情况。 正面突然减少的箭支命中声已经足以引起警惕了,侧上方踩踏屋顶茅草和拉紧弓弦的动静也在说明危险即将到来。而且四娘在得到了后方信众们提醒后也大致能知道危险将近,所以立刻就开动脑筋想要赶紧做些什么。 不然就真的可能会陷入多面被围的境况,这可是在交手对战中必须极力避免的糟糕处境! 第1638章 避箭 四娘在两害相权取其轻下便将身体侧向身后土墙,而手中的门板则也调转了相当角度斜对着另一边。如此姿势就可以确保原本身侧和前进方向不受伤害,只有正上方及来时的方向才会露出不大的空隙。 这一取巧之法便与缩头的乌龟无异,然而将弦拉满的弓手们却也不能一直蓄力瞄准,只能在发出“啧!”的一声后无奈放箭。于是箭支命中门板的熟悉声音就再次密集出现,几乎大部分都被门板给挡了下来,但却有两支是从另一边射在门板上的。 “身后的房屋上也有人!不能腹背受敌!” 四娘如此想着还在心中模拟态势,心知以眼下状况是不方便再回复原来姿态了,不然就只能遭到两面的反复侧击。若是甲胄被命中了还好说,从以前做过的测试中就不至于产生太大的惧怕,唯独就担心暴露在外的双手和面孔会被命中。 她并没打算获得一个不是残就是死的下场,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去处理,还有很多乐子没来得及去享受呢。哪怕身上的弱点面积并不大也不值得冒险,这处城邑不过是以前并不怎么听说过的远方,因鲁莽死在这里可并非自己所愿。 “就现在吧!”四娘再次怒喝一声便拖着门板移动,不过这次却是稍稍向着来时的方向退了两步。 要知道很多人都在盯着四娘的动向,不论是这座城邑的兵丁还是自己带来的手下都以为她是要败退回来了。于是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顺着接下来可能的势头移动过去,却不料后退者并未出现在预想的位置,而是向着正出现身后的门扉上发出肘击。 要说不同人家的财富还真是差别颇大,表现在具体的效果上也是非常地一目了然。 四娘手中可做盾牌的门板真是又厚又沉重,就连有着蛮力之人也只敢从门枢着手破坏,并没有想过去攻击最结实的地方。而身后的简易门扉却会应声而破,再经合身撞击就被当场撞散成了柴禾模样。 从街头突入路边的民宅中是如此突然,以至于站立在房顶上的弓手都没来得及再次搭上箭支。但是街对面的弓手受制于视角所限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甚至都没法在第一时间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有两个弓箭手才能看明白四娘都做了些什么,而他们都无一例外的站立于能俯视四娘的房顶上。 对视。 低头的人在感到意外时还带着手足无措,大概是从没想过猎物会突然距离自己这么近前。抬头的人则是暗暗记下这二人的站立位置,然后再以腿足之力猛然突进,伴随着破裂声就撞进了这一户的房门中。 差不多每家每户都会在这个寒冷时节中窝在家中,而四娘却没有感受到应有的火塘温暖,只能看到地面上残留有几个人形印子。看数量倒也符合一家人应有的规模,而且还给四娘带来了一些熟悉感,仿佛以前就曾见到过类似的场景。 但她顾不上去思考这熟悉感觉意味着什么,而是向着以瞅准的位置突然伸手去拉扯。这一出手便是自身蛮力加上助力甲胄的辅助,本就结实程度有限的木檩就当场被拉开并扯裂,还连带着站立于其上的两个弓箭手都跌落下来。 “啊!” 他们在仓促中只来得及发出难以抑止的惊呼声,随后就在四娘熟练的打击下被击晕在地。 只听声音就知道跌落的二人已是凶多吉少,但其余弓箭手还是心中抱有一丝侥幸:两个人多少要比一个人力气大些,说不定努力一下就可以将那凶顽擒住了,如此倒也是值得夸耀的功劳。 但真若是擒拿成功就该有兴奋的呼叫声,可现在不但没有熟悉的嗓音在叫喊,就连打斗的动静都不曾发出。就好像街边的寻常房屋突然变成了一只可怕凶兽,无论谁掉进去都只会被吞吃干净了。 急切间便有人呼喊道:“喂!快出来啊!你们那边怎么样?” “还行,已经收拾完了!” 虽然从破烂的门洞中传出了轻松回答,但是明显的外地口音和女子声线却并不会让他们安心,反而会感到更加紧张了。 四娘这么叫喊纯粹是在嘲笑外面的人胆小,反正那些弓箭手们只敢于在远处放箭,若是进入如此狭窄的空间中倒是可以被近距离解决了。所以她便有心在这里看看有没有鱼儿上钩,至于在等待的时间中则是蹲在地上用箭支划拉。 因为那些黑褐色的印子实在是令她感到在意,在对土层进行戳刺后便能发现渗入下方数分,但还不至于直透到底的地步。很多气味会在寒冷的情况下不是那么明显,直到挑起一小撮放在鼻尖附近才会获得更多信息。 或许是距离足够近的缘故,又或许是喷出的热气让那点冰冷变得活跃,四娘能嗅闻到一丝丝腐烂臭气的味道。绝对不是草木之属的腐臭味道,而是来自有血有肉的亡后遗存,而在这个环境便只有一个可能。 “晦气。” 四娘轻轻地咒骂了一声,此地显然在不久之前才刚刚死了全家,破坏了死者的逝去之地可实在不吉利。心情不好之下便想找其他人来分担,她在向可能存在的鬼魂告饶后就对外面招呼:“怎么还不进来呀?就等你们啦!” 然而回答就只有一个:“你出来!” 可见在外等待的弓箭手们很清楚自己弱点,他们更乐意在拉开距离的情况下无伤输出。 四娘倒是很想扯着嗓子叫唤几声“你进来”什么的,虽然行为幼稚却足以给自己添乐,看着别人气急败坏直跳脚也是挺有意思的。不过主要是自己还在后面留下了一堆小弟呢,总不能放着他们去面对腹背受敌的糟糕环境。 如此情况下就必须要改变局面,于是四娘就转动起目光开始打量所在的房屋内部,试图从这里找到可以提供帮助的东西。 第1639章 横冲直撞 家徒四壁的意思是屋内只剩下四面土墙,通常说明家庭陷入了极端的穷困中。最多就只剩下若干草编的小玩意做点缀,由此看来这一家还有打发闲暇时间的兴致,小日子过得应该还不算太过糟糕。 有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全家死绝而缺乏亲人送葬,稍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前来帮忙的邻里们瓜分完毕了。四娘多少听闻过类似的惨事,哪怕并不常见也能在心中脑补一番,更何况前阵子还在河青城里有过类似的状况发生。 几乎席卷全城的疫疾差点就让整个城邑都彻底崩溃,也亏的是有神奇的诊疗神器才能将此压制下来。不过现在并不是金鸟发挥出效用的时候,外面还有一大摊乱子在等着她出去收拾。 其实找不到工具也不算是太大问题,因为刚刚被揍晕的弓箭手身材就大小合适,顶在身上就足以遮住自己的暴露部位。四娘尝试着将其中一人顶在自己的头上,不过这样的姿势就难免会撞击到对方的胃部,以至于那弓箭手因为疼痛而稍微醒转了过来。 “呃……” 一声痛吟令四娘注意到手上家伙的变化,她便不无同情地说了句:“你该再多睡一会。” “哈?” 然而弓箭手只来得及用简单音调发出疑问,他还没有分辨出自己现在离地横躺的样子是怎么一个状况。四娘随后就顶着这倒霉家伙冲出房舍,再从院落冲上街道,然后还在不断发力的怒喝中横穿整个街面,直到一气撞入对面的房舍中才停下了脚步。 “啊!” 这处屋宅之中倒是有着一家活人,他们也理所应当地因突然发生的变故被吓得大叫。原来以为足够坚固的木门竟然是这么的容易碎裂,而且一个女子居然也能顶着一个成年男人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四娘对这些人只是在扫视中判断出威胁不大就够了,随后便不加多看地将人形防御弃置在地,随后便伸臂将这一户的房顶给撕了个大洞。然而并没有倒霉的弓箭手从上面掉落下来,所以就只能让自己身上受到遮风挡雨的茅草密集扑落。 考虑到了要找个垫背的来抵挡攻击,考虑到了奔跑时该以怎样的力道冲刺,但似乎是忘了抬头观察环境了。四娘算是隐隐猜测到了问题所在,但碍于目瞪口呆的一家人也不好自认错误,于是就当面扯着嗓子叫道:“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有话可说便意味着可以交流,此户之主便赶紧出声问道:“这,这位英雄,你要找什么?” 四娘对这声问候颇为有些意外,如此的称呼倒是第一次享受到。于是她就好奇的发问:“英雄,你看我是英雄吗?” 屋主在此意外且紧急的情况下并来不及做更多考虑,无论说话做事都只遵从趋利避害的本能。看眼前女子似乎是有兴师问罪的势头便被吓怕,于是他就赶忙改口到:“不是不是,您是女大王!有什么都可以尽管拿走,千万不要伤害我家老小!” 会这么说主要是看在彼此的身形对比悬殊,而且还有自家院门和房门被接连撞穿的现实。这样的话语被四娘听了就只会哈哈一笑,她停在这里说废话只是为了暂做喘息,等休息够了还得继续接下来的冲击。 她弯腰去捡刚刚丢下的弓箭手时就发现多了三支箭杆,可见外面的弓箭手是一直保持警惕的,而且射击移动靶的本事也算是不错。只可惜眼下还有重要的任务交托在这肉盾上,所以并不能给这个倒霉家伙治伤了。 如此就意味着这个弓箭手不但会有持续失血的伤口,就是日后恐怕也会陷入逐渐恶化之中。也就是寒冬之下生肉不容易腐烂,或许他还可以继续苟活一段时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命够不够硬了。 不过在将肉盾重新扛在身上时也让四娘心中一跳:“冬日不易腐烂,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屋子大概是入冬前完蛋的。如此烈性之疫疾,又是在入冬前……” 念头转动间就让她背上了一份负罪感,再加上正在扛着的家伙就让人略微有些吃不消。也就是城楼上守将不断呼喝指挥的嗓门提醒眼下环境,所以还是及时将不该有的情绪屏蔽起来最好。 “得罪了。” 或许是在给充当肉盾的倒霉鬼致歉,或许是在给家宅被破坏的户主道歉,又或许是在给从未谋面的暴毙家庭道歉。但这些都变得不再重要,在屋中扛着人的四娘在道歉中微微半弓下双腿,重新坚定起来的目光则是看向朝向最近城墙的那扇窗户。 也就是这一家的主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于是就下意识地发出询问:“什么?” “轰!” 然而这简单的词汇就仿佛在发布命令,蓄力之后的四娘就突然如猎豹般向前弹射而去。只一声闷响就再次制造了一处大洞,不过这次是借助大小有限的简陋窗户撞破土墙,竟然直接就撞入了另一个方向的小巷中。 “轰!” 这次突破也并非是停止,接着就在又一声闷响后让四娘撞入了下一间房舍,而方才射箭的弓箭手便有两人立于这处屋顶之上。 一众弓箭手本来还弯弓搭箭瞄准了破洞之处,思维惯性使他们认为一身蛮力的匪人还将从那里冲出来。可谁都没料到那可恶的凶顽竟然会破坏侧面土墙,而且那家伙居然还真就以一己之力做到了。 原本的部署和注意所在就丧失了意义,就算有弓箭手会凭本能及时调转瞄准方向也来不及。倒是有箭支会在仓促间脱弦而出,但是想要命中高速运动中的目标就实在是痴人说梦。 从墙壁传导的颤动差不多在同时也让房顶微微有感,再加上此间屋内的主人发出了受到惊吓的叫喊,立于屋上的两个弓箭手立刻就感到大事不好了。他们几乎是想都不想地便向另一侧翻去,完全不打算被下方伸出来的大手拉入屋内。 第1640章 大闹城门 机警的人总是要比茫然无知预感到更多危险,光是提前一点点的反应也可以避开突然被撕裂的茅草顶。只是仓促间也找不到多好的落脚点,弄得个腿脚疼痛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若是匆匆编制起来的草鸡部队或许谁都不认识人,只顾自己逃跑的话别人也无话可说。但是城邑的兵丁往往是以城中国人为基础的,他们几乎是从小就能做到彼此认识,再经多年的交道与训练早已是熟得不能再熟。所以就算在同时受伤也会互相扶持,并且在努力离开险境时高声示警道: “快,快点走!那怪物就在这里头!” “哦?” 他们的嗓门是这么的响亮且不加遮掩,于是一声略带疑惑和恼怒的疑问就从屋内传出。进行了短促爆发的四娘本是想要暂时休息一下的,但实在是忍不住别人这么编排自己坏话,河青城里哪还会有敢这么编排她的家伙? “轰!” 想要休整数息的打算就立刻成为了作废念头,她大约估计好糟心话的方向就一头猛撞了过去。此次甚至都未能将刚才的肉垫再次捡起来,直接就是以身上的甲胄去猛撞选好的土墙。 简易的夯土结构对于平时而言算是够用了,日常完全能应付住小贼和平常风霜的侵袭。但是四娘以自身力量和甲胄的加成却能将其用力撞出个大口,体积较大的成块部分便飞速向前激射,至于细碎微粒乃至粉末则是向四周弥漫,一时使得周围数步内谁都不大能睁得开眼。 试图逃离的弓箭手只来得及护住头脸,身上面对垮塌的方向就瞬间挂上了一层尘土。而因愤怒冲撞出来的四娘也是类似的土人模样,但还因为徒劳的扒房顶而沾染了大量茅草碎屑,所以看上去还要更加狼狈一些。 她在冲撞的时候就已经提前闭上了双目,所以现在只要略眯着双眼就能勉强看个大概。距离破出的洞口这么近还又都持有弓箭,不用说便是刚才不停射自己还说坏话的家伙。 面对他们就只有扑上去拳拳到肉的收拾才能解恨,而且怒火中烧的四娘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可是这两家伙实在是太过不经打了,居然只是各挨了一拳便毫无反抗地晕倒在地,这么一来也不足以让她泄去心头怒火。 立于城楼上的指挥者倒也不含糊,见到的明确目标就立刻做出反应:“啊,出现了!那边!射击!” “嗖嗖嗖!” 周围的弓箭手本来还在对是否会造成误伤而迟疑,可既然得到了明确命令就进行下意识的射击。也只有稍存良心或脑筋转得快的才会微微抬高持弓的那只手,只求能以虚张声势将威胁吓离自己同袍。 四娘在听到攻击指令时就知道自己还是冲动了,顺便的还将仇恨转移到了发令之人身上。如果不想戳在原地当靶子就必须跑动起来,左闪右闪之下就避过了许多攻击,而这也是抵御远程袭击的一般性做法。 就是格鲁古人也免不了要做如此机动,他们只因为更高的防护和速度才让河青人畏惧,但在基础的道理上还是一样的道理。 来回闪避是为了确保自己安全,四娘在弓箭手们抽出新箭搭弓时便突然加速狂奔,而这次则是奔着城楼上的守城官而去。不但是为了一报遭到袭击的下令仇怨,同时还可以打掉这一支挡路群体的做主之人,也算是公事私事一锅烩了。 “挡住!快挡住她!怪物!啊——” 原本还有模有势的布局本月发挥地利和远程的优势,可在四娘不讲道理的蛮力冲撞下根本就只能一冲而散。因为她发挥出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弓箭手不可能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贸然射箭,不然更可能会射中自己的同袍。 稍能鼓起勇气短兵相接之人也不是没有,但不论是持剑还是持戈都只有被就地打倒的下场。甚至当四娘兴致大起时还会被举过头顶丢出去,只需一下子就能在狭窄的城墙上砸翻三四人。 城门官也就是职位上比其他士兵高出一级,但这并不会影响他的力气会获得更多的加成。所以战斗中根本就没能撑得过两回合就被击倒,甚至越打越兴奋的四娘都没有对其再投以更多关注,而是开开心心地向其他会动的目标扑击而去。 于是接下来又有数个兵丁被接连打倒,而且还是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再从地上爬起来了。如此作为实在不似凡俗常人的表现,不但守卫城楼的兵丁们在连番打击下士气大丧,就是遥遥看见这番战斗场景的国人也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他们或许未能看清楚箭支无法射透四娘的体表,但一定可以看见前后一共有三个兵丁被当做武器挥舞。这么大的力气从前就只有在传说中才能有所耳闻,而当亲眼看见时就会联想起更多的传说,以至于他们在互相讨论时反而吓到了彼此。 “妖怪啊!这还怎么打?” “快跑!去找县令!去找巫师!” “快跑!妖怪来了!” 人群因为担忧安全才武装起来并聚集,但也同样因为担忧安全而吓得双腿战战。觉得自家没受到伤害的人们只要稍微衡量一下便知道该如何做,缓步的后撤几乎是在无人提议的情况下发生,显然是不再打算趟进这一次的浑水中。 人群止不住的后撤势头显然不为大户所喜,希望追回丢失财物的他们便四处动员到:“别退,别退!你们怕什么呀?妖怪就那一个,你们看其他匪类不还是普通人吗?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得了他们?一起上啊!” 可是其余国人倒也不傻,便有人不露面地高呼道:“牛马上的财物是你们家的吧?那当然是得有你们这些苦主去抢夺了,街坊们站在这里会做声援的,大家都站在你们的身后!上啊,你们先上啊!” 只是两句话就让人群中的大多数想明白了道理,拿棍持剑是为了防范盗匪的进一步流窜,但没有为了别人的家财去冒生命危险的道理。于是更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们便鼓噪起来:“是啊,你们先上啊!” 第1641章 突围且殿后 短短的工夫里并没来得及让人们达成共识,很多人都在考虑解决那可怕的麻烦到底值不值,倒是击溃了城门守军的四娘展现出了更大的行动力。 她不但以敏捷的身形轻松跳下城墙就去打开城门,在整个过程中完全是单人独力做到的。事后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在挥舞城门闩,仿佛那半人粗的玩意跟寻常棍棒也没太大的差别。 会这么做只是为了试试手感,就仿佛得到新玩具的孩童想要尽情开发各种玩法一样。但这样的表现则被留守的信众们看在眼中,早就不愿在此久留的他们便接连说道: “神使在做什么?那是信号吗?” “可能是信号吧,要不谁上去问问?” “是信号?那就赶紧出城!” 反正前路的威胁已在神使威能之下完全洞开,后路的那群乌合之众们则是在闹闹哄哄地不知争吵着什么。此时也没有谁会深究疑问句是怎么变成肯定句的,而是七嘴八舌地互相鼓励并驱赶牲畜移动了起来。 就是四娘也没有对此举进行深究,打到兴奋处就已将很多细微末节抛在脑后,她现在甚至都没想起来当初还这么交代过。反正以前也总是依靠伙伴们的主动性去办事,所以将大家的自行移动看在眼中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乐得省了发令的麻烦。 也就是周围房屋里的叫喊和哭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刺耳,实在是与自己刚刚获得的辉煌胜利不相搭配。 他们有的是为自家的门墙坍塌而感到痛惜,有的则是对家中出现垂死之人感到手足无措。光是从叫喊的词句中就能听出大概,而且仿佛还有家人之间起了争执的动静,看样子没人能在突然而至的混乱中保持冷静。 然而四娘在这样的环境中并没想着赔礼道歉,而是评估起自己行为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哎呀,这算是把他们给得罪了一下,至少这几家就很有可能参与讨伐吧?不过……” 心中想着还是有一处地方稍微做过了一些,于是便丢了不相干的零碎去往方才撞进过去的一间屋子里。其中的吵闹声瞬间就因她的到来声息大减,就算有哭闹的孩子也被紧紧捂住了嘴巴,仿佛是在面临最为可怕的凶兽一般。 “忘了件事,我马上就走。”四娘倒是会点点头地对这一家人稍作交代,尽了起码的礼数后便扛起一人大步离开。 此人既不是被她看中的俊男美女,也不是顺路带走的发财肉票,居然是刚刚用来充做肉垫的倒霉弓箭手。他的身上不但还残留着同袍误射的金属箭头,就是从一身尘土和断杆上也能猜出经历了怎样的二次伤害。 若是放在此地就肯定活不成,就算被四娘带走了也得经过努力治疗,并不是说技术工具就一定能为所欲为的。 渐次赶上来的信众队伍真是一点战利品都不舍得放弃,还有人主动上前献殷勤:“哟,您认识这位?这头犍牛身上还有位置,要不把这一位放上去?” “没,就是看他可怜。我寻思着也跟他没仇没怨,带回去收治也算是跟揍他一顿扯平了。” 四娘在说话中倒也没有特别坚持下去,只将身子一抖就把可救可不救之人放在牛背上。不过在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却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坚持目送每一个人和每一个大牲口离开这座城邑,随后才缓缓将城门由内重新关闭。 在那之前还对信众们招呼道:“你们先走就不用管我了,我在这里帮你们压着这帮人,省得走上大平地了还要被他们四面里围上。” 在城里还有街巷和城墙限制人们的移动,纵横河青城无敌手的四娘就深知城市追逐战的精髓,轻视她的家伙都已经被狠狠的教训过了。而到了秋收过后的田野上可就是随便人们行走,显然人数众多的一方会因此更占便宜。 主动垫后的选择显然让一帮手下们感激涕零,甚至不乏有人想站出来与神使大人共进退。但奈何四娘关门的动作实在是快过他们的返身,所以他们就只能站在城外向着城内大表忠心,随后就头也不回地加速驱赶起了牲畜们。 而就在信众们没离开几步时便听到沉重响声,从经验上能分辨出粗大木头在不停的撞击地面。但是那质感似乎有些过于厚重了,可以猜测出的直径已经超过了他们理智所允许的上限。 其实也无怪乎他们会做出如此判断,因为四娘只是单纯地在玩弄粗大的城门栓,用之砸击铺在主街道上的青石板还挺好玩的。 最先的声音听在耳中是沉重的闷响,打击在城墙上再返回来的声音则会传来第二声闷响。当然还有的声音会传向其他几个方向的城墙,等再反射回来的时候就得是一会之后了,而且在声音上还会出现些微的变形。 于是砸一下就仿佛四五人在先后用力砸地,而且还是以在场所有人都拿不出的力气砸地。但当连续砸动后就会使得回声源源不绝,仿佛于城内突然多出了数倍的巨力怪物,而且就埋伏在大家所看不到的四面八方。 就连守城的兵丁和额外加派的弓箭手都被一次击溃,那缺乏护甲和配合默契的国人就更加心中发虚。明明能看到只有一个人在做出奇怪的事情,明明能从声音的折回判断出与其高度相关,但是四娘就是借着震撼了所有人的战力余威在虚张声势。 而且她还没有为了故弄玄虚而掩盖身形,就要大明大方的站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自己存在。谁让登城的阶梯位于城门附近呢,无论早走后走都要从这里才能登城离开,而且待在这里也能看清大街上的人群动向。 于是一个人便同这座城邑的千余人对峙了起来,可是人多的一方不但没有立刻趁势展开追击,反而因利益不一致和士气跌落生生止住了脚步。有不少人是在畏惧四娘展示出来的非人战力,有的则是因为城门关闭而略感安心,所以并不想在可见的胜利到来前再做拼命。 第1642章 拆门 仓促武装起来的国人们都觉得有些不太现实,就算贼匪首领再是武力超群也得有个限度吧?或许可以依仗不错的力量和武技冲散几十人的防守,但是一旦落单了又能如何? 于是有不少人都觉得这家伙肯定是插翅难飞了,就算再是厉害也不能抵挡得了全城人的攻击。所以她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碍于刚才同伙太多才没有向大家开口。 在众说纷纭下并无人愿意首先出头,直到是从后方传来的杂乱声音才松了一口气。重新集结起来的官差同城兵夹杂在一起走得是非常匆忙,而这座城邑的县令就在簇拥之下显得煞气腾腾,给周边人等完全是一种生人勿近的模样。 “哟呵,来的挺快嘛,看来是真生气了。” 四娘自言自语一声便停下了手中的游戏,于是响彻这座城邑的撞击之声便陡然而止。她也没有同对面进行交流的兴趣,这主要是看到最有意愿和执行力的人已经到场了,再僵持下去就得出现硬碰硬的局面。 留在这里是为了让追兵生疑以达成迟滞目的,并非是要拼尽一切为信众们换来撤离的时间。实际上这一目的已经因为缺乏统一核心的乌合之众而完美达成,所以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的安全撤离了。 “呔!那边的贼人听了……” 有众多甲兵和弓箭手的劝降命令非常具有“说服力”,但四娘只是扛着门闩一步一步走上城墙。这粗大的玩意平时可以用来保护城门不失,而接下来就被抱持住一头渐渐挥舞起来,直到加速至四娘无法控制的地步时才突然脱手。 也不管劝降的内容是多么苛刻还是好言相劝,当城门楼发出巨响时就会被生生地打断说不下去。因为那外来的盗匪不但没有因为“正义”一方的人多势众而束手就擒,反而是当着大家的面在破坏城防设施。 而且这还没有完,被投掷出的粗大门闩只是砸断了城楼一角,四娘还跑到城楼的另一边去撬动薄弱部位。只在几声怒吼之下便让发生变形的支柱被掀离原位,而这也带动着其他支撑点接连变得愈加脆弱。 其他人或许会因如此奇景被吓得张目结舌,甚至还会兴奋于看到了一出难得的好戏,一地的县令却必须得阻止这样的暴行:“这,这个混蛋!快上!赶紧阻止她!” 然而话音刚落就又听到了连续的“咔啦啦”脆响声,所有人都见到以往看似坚固的城楼开始缓缓垮塌。而由于四娘的有意干涉还是向城内方向倾倒的,人群便在趋利避害的本能下纷纷后退,哪怕明知不会被砸到也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这年久失修的东西本就积累了无数灰尘,加上自身体量在破碎时也会产生大量碎屑,所以突然垮塌一下便制造出了弥漫四周的浓重尘云。若说伸手不见五指是夸张了些,但于尘土的弥漫区是分辨不出三步外的人脸特征,若再退上两步就会连人影都看不到。 至于四娘的身形就在这漫天黄尘的遮掩下翻出城墙,来回腾挪几下便轻松落在了地面上。 她临行前的那一下也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力量,就纯粹是要给可能的追兵制造些麻烦。想那城门之处若是堆满建筑废墟就必然不方便通过,若是想要快速追击就没法派出太多人手,而若是要匆匆清理路障则又会延误时间,只要顺手做了就会收获相当的好处。 离城的四娘稍微辨认一下方向便拔腿快跑,一直关注城邑方向的驮队还遥遥挥舞手臂示意,他们显然都注意到后方所发生的事情了。不过就算如此也是按照之前说好的并未停下,而是继续驱赶着牲畜向着隐蔽处赶路。 会有如此做法便是因为突袭总是有个限度的,最安全的选择就是在对方全力集结之前快速离开。乌合之众的愤怒虽然可畏但不可怕,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武装也有推进极限,只要在被追到之前实现脱离就安全了。 四娘在助力甲胄的帮助下很快就超越了骏马的最高速度,仿佛是撒欢一样地在不短时间内追上队伍。这次奔跑可比从小到大的任何一次还要畅快,原来双腿的速度还能达到如此程度,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样的玩法呢? “圣哉。” 信众们也没见过如此疾奔的人类,在敬畏之下就先后发出了赞颂之声。但是四娘在与这一队人重逢后却没有停下,而是腿脚不停的继续向着远方飞速远离,只在身后收获了一大波充满羡慕的神色。 飞奔的女子并非是因为设备失控而停不下来,而是在发现新玩法之后就想要进行充分的体验,反正多转悠两圈也不会掉块肉。虽然她的兴奋劲并不会快速地消褪下去,但却在没多久之后停下了如此的活蹦乱跳。 毕竟她也是知道万物都会存在磨损的,所以自小就养成了疼惜物力的习惯,万一将这宝贝玩坏了可就再也没得玩了。 也就是信众们见惯了神使的一惊一乍和活跃性格,在私下传言里反而将之认为是神明赐予的优异品格。反正所谓暗流大神的设定就是个嗜杀残暴的可怕存在,能接受得了这个的信众自然也不会在意过度活泼,总不能以这个为理由要求神明退货吧? 队尾负责了望的人突然提示道:“城门开了,但是出来的人不多。” 这一嗓子当然会引得所有人向后望去,但在场没有一个人因此露出慌张表情。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现在走到哪里了,而四娘更是开口催促到:“那大家就走快一些吧,草荡子里就是飞舟所在,只要到了那里就能立刻离开。” “哦!” 信众们都带着欢喜的情绪做出响应,哪怕对此是心知肚明也愿意发出欢呼的声音。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摆脱刚刚清醒过来的城邑追兵,而且再过不久就可以返回温暖的家中吃酒喝肉了。 第1643章 芦苇荡 以前不论是干什么都得在路上往返很久,可是信众们今日这一趟却都大开了眼界。前往临近的城邑从来没有变得这么简单快速过,在办完了一系列的事情后还能立刻返回,而且这些居然只在一日之间就能全部完成! 整支队伍便驱赶着牲畜加快脚步没入芦苇荡中,只给身后的追兵们留下了一些略微可以辨识的背影,以及一系列非常明显的脚印。 追兵们都熟知本城邑周围的状况,那处临河的芦苇荡本身并无太大价值,只是因为地势低洼而没有被任何人耕种。以常理而言便有人自作聪明地向后方发出提醒:“快追!他们可能在那里藏有船只!再不赶快就要逃光了!” 可是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却不敢贸然进入,现在无论是体力还是少量的人数都不足以完成追击任务。不过只要向两边拿眼一扫就能发现河面上空空荡荡,就是赶到芦苇荡两边的也没看到有船在驶向对岸,反倒是能听到牛马在芦苇中不时地发出鸣叫。 理所当然的想法便是盗匪们躲入其中不敢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没人愿意追入芦苇荡中去冒险了。最先到达的人们就只是向两边散开以求进行简单包围,并且还招呼着陆续追上来的国人们加强包围。 大致的状况便在口口相传中给追兵加强了信心,无论是苦主、公门还是寻常国人都觉得胜券在握。就是当一把白胡子的老县令追来时也是如此想的,他甚至还专门抽出精力向芦苇荡里喊话劝降。 什么“两边未结下血仇还可以及时回头”、什么“若是缴械投降就可以从轻发落”、什么“大兵一至就将尔等杀得尸骨无存”之类的都说了一通,说到得意时还在原地来回不停地踱步,就是连面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 但在其中始终未曾传来任何的回应,倒是性情敏感的马匹发出了几声嘶鸣,随后还带动着犍牛也跟着“哞哞”叫了几声。如此便让老父母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对方怎么能连一句话都不做回应,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于是还在喘息的弓箭手们便接到了命令:“立刻往里头射去几箭,逼他们出来!” 这个要求立刻得到了执行,一阵“嗖嗖嗖”的轻响后便立刻传来了响亮的惊叫声,但没有人为此产生开心的感觉。因为每个人都能分辨出那明明是一头牛的声音,而接下来就是便有中箭公牛现身证明了这一点。 这牲口只知道自己老老实实帮人驮了好一阵东西,可是为什么会受到木棍戳刺的待遇呢?又惊又怒之下便从芦苇荡里头冲了出来,并且瞅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可活动目标就冲撞而去。 这显然出乎包围者们的意料之外,不过想想匪徒们带离城邑的背影也在情理之中,但也没人想要招惹这个不通情理的家伙。没人能指望带伤发怒的牲畜能主动安静下来,于是为了平息这一场风波还得分出人手全力围剿。 携带武装的追兵自然很容易就将其放倒在地,最先表示难过的就是牲口的主人了,养了那么多年的总会有些感情。但是就算心疼也知与放箭的弓箭手无关,于是便只能是泼口不停地诅咒盗匪全家。 可是还有更多人并没有因收拾了一个麻烦而感到喜悦,反而是在心中生出了一丝难以压下的疑惑:刚才那阵混乱按常理说该是逃脱的最好时机,可是没人看到有盗匪身影从中现身,更没有人汇报有船只借机进入了河面。 有人就猜测盗匪们是不是在屏息等待包围撤离,如果他们就有可能是打算在那之后偷偷离开。而有的人是猜测芦苇荡里头已经没有人了,要不然一直躲在其中也没有更多意义,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离开的。 急躁之下便有人提议道:“有什么好猜的?烧!” 如此提议便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少部分反对的原因则是在担心自家被劫财物牲口。可是反对的意见在经过争论后也很快被放弃了,因为今日事件带来的最大问题并非是财务被夺。 整个城邑居然被一小撮人横冲直撞后扬长而去,而且从他们在作恶时的刻意作为就知道是在羞辱。经营了那么多的财富不就是为了吃喝不愁受尊重么?要是这个都做不到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携带有引火工具之人便很快引燃了熊熊烈火,并且还接连以火头去点燃芦苇荡边缘。亮黄色的跳跃上很快就出现了斜飞而起的黑烟之墙,不漏缝隙的样子是不打算给藏身其中之人以活路了。 然而火墙只是惊动得牲畜发疯一般大声嘶鸣,随后便有没入冰冷河水中试图凫渡的哗哗声,也有蛮牛拼着被燎起水泡从火场中全力冲出。不过追击的人群最想要看到的却没出现,最终只能瞅着被烧成漆黑的洼地愣愣出神。 “他们……人呢?明明是奔着这里去了,人呢?” 其实也就是从他们的视角会觉得奇怪,从四娘所带领的小队看来则是一场非常顺利的撤离。他们一旦进入芦苇荡后就很快开始转移物资,也就是在驱赶牲畜入车的时候受到了阻止,随后便全员轻轻松松地被带着离开此地。 王涛并不愿意帮助运送这些不可控的大件,万一在半空中闹腾起来可实在会让人感到头痛。好在这样的理由也算是比较站得住脚,大部分人也知道牲畜若是受惊了会发生些什么,尤其还得到了有过糟糕经历的四娘谅解,她在暗河中的时候也差点被畜群给踏扁过。 这也是为何射箭和火攻都只会伤害到牛马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先行离开的嫌疑犯们只携带了细软脱离。此行对他们而言就只是有惊无险的玩闹而已,甚至还有人因为做了些早就想做的事情而非常兴奋。 与到来之时的差别就是更加劳累一些,而且还多带上了一些不错的特产。但是对于被骚扰的城邑却是失财愤怒且疑惑,好好地过着冬就突然被这么打扰了! 第1644章 忧患之心 交通闭塞之下很难让人对周围有详尽了解,就好比四娘等人不知此城的名称,而此城中的绝大部分人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个地方叫河青城。只有常常接触商贸的家族才对此有个大致概念,通过他们这些人的见识才能让国人对外界有所了解。 互相串联以沟通心思,明里暗里地撺掇以希望展开报复,而若是能借用城邑之力就更加好了。 莫名其妙的被打上门来自然会激怒很多人,可也有人就附近局势提出了顾虑:“那芒山那边怎么办?听说他们今秋被骚扰得少收了许多粮食,会不会趁机打过来啊?” 此言一出便让刚刚还非常热烈的讨论陷入寂静,远来的麻烦是麻烦,可是附近的麻烦也是麻烦啊。身旁存在的猛虎让他们更加不愿远离城墙,不然在交通和通讯不便的状况下就等于让城防在一阵时间内陷入虚弱,这难道不是在请人来抢么?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实在是让人恼火,还以为关闭了通往下游的城门就不会有事了,可是恶劣的家伙们却突然从上游的方向杀过来!这座城邑中的人们便因此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可是又因为两头为难而感到无可奈何。 所以他们便在无奈回城后就将城门通通紧闭不开,暂时只能是在固定的时间内进行集中开放。而当受袭的城邑这么做的时候又耗费了相当时间,四娘一行人甚至已经在返程的路上走过了三分之一了。 由此就可见双方的行进速度具有多么大的差异,完全可以用兔子与缓慢蜗牛的差距来对比。因此轻松离去的一方就是满心欢喜还得意洋洋,遭到羞辱又没能实现报复的一方就只能去寻找各种各样的解释。 最先被提出且抛弃的就是投水自杀说,但凡看过那群盗匪嘴脸的人们都不会认为他们想不开,那就更不用提突然寻短见的事情了。 至于河流上下游也都被追兵们看在眼中,当然知道目标们未曾逆流而上也未曾顺流而下,那么就只有可能向着河对岸撤离。如果跑得快一些的话还可以借助村落隐蔽起来,或许他们正在笑呵呵的瞅着这边呢。 至于没有在水面上发现船只也有人找出解释,那就是盗匪们在登岸后便立刻将船凿沉。只是已经脱离追击的家伙们并没有这样做的需要,反而会增加他们脱离视线的时间,或许走得稍慢一些就有可能会被发现了。 总之就是提出一个猜想便会被很快否定,为了弄清事情的商量没多久就变成了争吵,一直到入夜也没得出太多结果。最多就是为了弄清楚周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派出人手打探,而且是无论上游还是下游都被列入了侦查目标,这也算是一般人在遇事后的正常反应。 今日之事闹得这么大肯定会传出去,只希望若叉不要在听说此事后生出轻视之心。虽然芒山军就算真打过来了也未必能攻破城防,但是就食于敌这种事情肯定顺手为之,城邑周围的耕种受到影响可是会出现饥荒的。 受辱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憋屈得很,于是商议的会议就不断爆发出持续的咒骂声,最终也只能在寒风中虎头蛇尾地匆匆结束。不是他们不想对带来今日之辱的势力进行报复,而是实在不知在如今局势下该做些什么。 但这样的迷茫并不存在于同一时间的四娘身上,接连去往数座城邑且还弄出了一点热闹,以她的性子当然是要喝酒吃肉庆祝一番了。列在席间的当然会有同行而去的一应信众,他们身边更围了数倍的河青人在羡慕地聆听吹牛。 “嗬!从天上看下去可好看了,那河水就跟我家后面的水沟一样歪扭,田地就像是切出来的一块块肥肉。” “刚上天以后还会有些发晕,不过只要看习惯了就也没啥!” “你那是看习惯了吗?你那是吐习惯了!” “哈哈哈……” 仓促举办的宴会中的食物都是临时烹制,所以只有时不时发出的阵阵笑声可以用来佐味。就是如此也让前来的人们觉得不虚此行,哪怕没有用嘴尝味也会认为食物必然美味,不然这些人为何都非常开心呢? 抚着痛处的旭川并没有笑出声,而是在心中不停地左右挣扎。 主要是这些家伙们带回的消息实在是太骇人了,就算是乘船也不过一日途经两三座城邑,又怎可能在来回中办了那么多的事情呢?可偏偏从他们的描述中能听出很多细节,其中居然出现了自己曾游历过的景象。 对于不曾前往的城邑或许不会有多么熟悉,可那些细节却不会作假。这就意味着河青城具有周边所没有的行动力,只因遭到可疑的侦查便立刻进行反向侦查,而且还能在发起突袭后全身而回。 旭川也是见识过河青城的部分秘密,只因为太过于违反常识而不愿彻底接受:力量本来该掌握在有德之人的手中,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让他无法理解的地方,以及无法理解之人的手中呢? 可就是心中是想要抵抗也不得不接受现实,这些让他无法理解的人们已经展现出了足够的力量。 从随口说出的地名就已证明曾经距离芒山很近,甚至再努力一下的话还可以看见对峙的前线。如果这些人再努力一下又会做出什么呢?可不可以擒拿了若叉回去审判?那么如果更加努力一些呢?这股势力若是将力量完全发挥出来又该多么可怕? 旭川的琢磨很快就摆脱了一城一地的局限,甚至也不仅仅被限制在来到西部区域的任务中。对于世间的认识总是会随着见识不断扩大,河青城的人们固然可以对各种天地见怪不怪,但未必能搞得清自己身处的天地是怎样的状况。 借助黑门发财的人们更多是将目光投向门对外,只会对自己的身侧和后方留下少许注意。而现在则是来了一个见过天地广阔和黑门对面的人,不同的视角便带来了不同的思考,就是在如何利用黑门的方向上也出现了极大不同。 第1645章 许多人 旭川便缓缓地从欢闹噪杂的屋宇中退出,因为他生怕别人看到自己几乎压抑不住的信奉。直到是退入院中后才双手捧心,对着天上月光祈祷道:“圣哉,愿我刘氏重获新生!” 说完后便快步前往从人们养伤的房屋而去,这位公子不但向火塘内接连投了若干柴火,而且不等室内温度提升上来就忙着做饭。这样的举动立刻就引起一众伤员的不安,伤势最轻的从人还赶紧告罪道:“这等粗活交给我们来做就是了,公子您千金之躯又怎可轻易沾染呢?我等万万不敢让您亲自为我等这样做啊!” 但旭川只是温和地安抚道:“一路行来也是我在受到诸位的照顾,直到是现在才让我知道缺了大家就真是一事无成。所以诸位而今就只管好好养伤便是,能尽快恢复腿脚才是我想要的。在伤势养好之前就不必分主仆之别,只有受伤和没受伤的区别。若是家中有什么难处也可以都说与我,等回去了必然会有所报答,也算是尽了此行大家结下的情谊。” 这一番礼贤下士之言直接就说的大家傻了眼,他们跟随这一位可也算是有了不少时日。 平时虽然行止有礼但也只限于同等身份之间,对于自己这些人从来都是发出指令当做工具般驱使。自从所有人在这里受伤后还更是常常在发火,可没想到今日却仿佛是转了性子一般,居然突然对大家表现出如此谦恭的一面。 “不敢!” “公子……” 他们便慌忙行下郑重的礼节,但却发现自己都无法说出太多的语言。 会收拢人心就说明是要用到他们,就算是几个身上带伤的也得进行利用,旭川并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放低姿态。只是几个小手段就将这些人收拾得七晕八素,也就是往日里的地位差距太大才能实现这一点。 这多少可以挽回部分因伤痛带来的士气低落,但并不能让见识过奇异景象的人们鼓起勇气。因为一个是让人更主动一些,而另一个则是让人去白白送死,根本不同的两码事怎么能放在一起呢? 旭川在做完这些后便也没有忙着再去干别的,而是细细对带来的从人们交代起了各种事情。 凡是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打不过那些金甲巨人,但他也不认为那些是什么所谓的神明附庸。既然打不过就不如悄悄融入其中,等将这里的各种状况弄清楚了再考虑是留是走,亦或是其他的不同考量。 有的事情会涉及到此地的公门变故,有的要去同新晋的红人们套取口风,有的则要从平民之中探究细碎线索。总之需要很多人去往很多地方,并且要结识很多的当地人,只是旭川自己一人的话可实在忙不过来。 即将有很多人会受到各种角度的探查,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则会被四娘召在一起做商议。 由于提前就告知此行是为了自家城邑和威严的神明,此行立下功劳的信众们倒是没有讨要赏赐和酬劳。于他们看来在吃吃喝喝中成为主角就已是非常满足了,而数不清的羡慕之色和连声夸赞则是应得的奖赏。 当然这也有四娘主动促成的气氛,吝啬如她可不愿意为小小的出动拿私财做奖赏。想要自我夸耀的吹嘘者和和好奇地聆听传奇的人们正好互相满足,所以只因为荣誉而满足就挺好的,而且最大的活不都是由她自己去干了吗? 但在隔壁的大屋中则是另外一番气氛,被召集而来的商人、掌柜和前吏员们都在不停地进行计算。他们时不时地就某些问题进行询问,又或是因为一些数字进行争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里的商社在盘点。 四娘则是同教团的其他人在边上静坐,他们时不时地喝些热饮以驱散寒气,又或是交头接耳地低于一阵。但凡有什么事情都得压着嗓子不做大声,仿佛那些计算者们才是这里的主角。 去往临近城邑当然会获得很多的情报,就算打探者的能力有限也多少能弄些东西回来。寻常的当地人未必能弄清本城具体人数,但大概可以知道自家城邑面积有多大,由此就可以推测出大致的人口。 从大致的人口数量则可以推测出能拿出多少壮丁,又有多少人会用于讨伐河青城的战斗,他们若是要过来的话又得消耗多少粮食。如果全部抓起来的话又得消耗多少粮食,将来是否可以通过更广泛的交换去供养他们。 若是用于黑门对面的探索又能获得多少好处,到时候予以他们的分成是该怎么算?按照河青人缴纳的比例会不会让老信众不服?若是刮得太狠了会不会气得他们不愿出力?又或是让他们义务劳作一阵时期以“赎罪”,除非是缴纳了足够的战利品才可以获得自由,并且进而以一般的信众被纳入河青城? 总之提出了一个问题还会生出更多问题,那么就得进行一番讨论并定下个大致轮廓。 只不过商议的过程并不存在严格章程,所以会导致有时候讨论的内容会过于偏离主线,甚至会给人以天马行空的感觉。到这个时候就需要主事的几人出言引导,不然就根本办不成任何的实事。 四娘以前只是松散地统领几十人而已,一般日子里也没太大的目标和想法去谋划。偶尔的突发事情则会由下面的小团体商量好了自行提议,等当面提出来以后再根据情况来增减人手,基本上就是凭经验可以处理的样子。 不过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微末的计算能力开始不顶事了,世上为什么需要有百千万这样的大数?用来计数真不是为了折磨人的吗?没接触过这些数字的时候也不是不能过日子,可要想搞清楚出击得来的财富数量还得依赖它们。 不然一个洞室一个洞室的计量方法还是太过粗糙了,必须得通过密密麻麻的账本才能将那些财务挨个统计起来。否则就有可能为了找到一件小东西而得亲自跑到很多地方翻找,若是稍微看走眼还可能让人不小心错过。 如此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多了就会极为不便,还不如埋头去学认账本的使用呢。 第1646章 是否吃干饭 四娘笑呵呵地对卫笑着说道:“哎呀呀,真是不当家不知道事情多。我以前还以为书吏就是吃干饭的,结果他们居然这么有用!以前怎么没早发现这么管用的本事!?” 麻姑平日里也没太大的存在感,不过倒是在这时笑道:“也不见得,原来那县令就是吃干饭的,河青城没了他也照样过日子嘛!” 红衣能接触到的事情也不太多,于是便笑着附和道:“是啊,最没用的就是冯潮!” 说出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没有太走心,以至于曾经的老捕头不得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老头子就得先将心中的无奈和微怒稍稍压下了一些,然后才转向四娘进言道:“书吏、衙役和捕快其实都有用,这些可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要是没用还干嘛整这些玩意?不过这事情也是越干越熟练的,若是将他们放在别处太久了就会手生,你看……” “干嘛老给我说这些?现在不正在用着吗?用得着的时候让他们帮帮忙,要是没事了就让他们各忙各的去,这不挺好的吗?” 四娘很不耐烦地打断卫接下来的建议,她并不想将这些已经听过很多遍的东西再听一遍。无非就是“将曾经的那些人重新拉在一起干活,这样就可以让河青城重新运转起来”。 如此对话也没有避着在场人等的必要,待在这个屋中的所有人都基本听到了。身处期间的姚浦泽还在手上稍稍缓了一下,然后就突然出言试探到:“那,春时耕种是否还要正常发布?” 这本就是年年都要做的事情,习以为常下就让人们将之当做生活的一部分,若是不主动提起还没人会注意。四娘就不在意地应道:“发布呗,你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然而方才就有很多人在竖着耳朵偷听对话,在听到四娘回答的这一句话时就纷纷停下讨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回答的四娘,然后又看向了发出如此提问的姚浦泽。 突然的提问果然不是没有来由的,只见这个男子便顺着话头再问道:“敢问,这个‘你们’是谁?他们如何去发布?” “你们……就是你们咯。”四娘觉得第一个问题似乎有点不妥,但还是下意识地做出回答。她然后从回忆中搜索到过往的记忆,便顺理成章的描述出来:“当然是去各个村落挨个告知,这还用我教吗?” 话音刚落便有许多人露出笑容,他们大多数是曾经的公门中人,就是刚才还劝说不成的卫也在其中。而且这老爷子往日还曾与姚浦泽又隙,居然就当众抢话道:“发布农时的人必须掌握节气,而标记节气的时历就需要由王城传于天下。就算是若叉占了芒山道也没有对此阻拦,但也只有公门才有资格接受此物。” 其实没等他话说完就让四娘着急了,她觉得自己似乎从中嗅出了阴谋的气味,于是就试图转移话题:“嗯,这样啊。那个……刚刚让你们算的东西……” “无非就是去往哪里,带多少粮食才能往返。”卫貌似体贴的为其接上下茬,接着又说:“撒出去的人手得跑很多地方,若是让他们白干就会伤了弟兄们的心,为此还是需要多领一份补贴的。” “是啊是啊,白干会伤了弟兄们的心。可干的少了也养不起家,弟兄们同样会伤心啊。” 在场的一众前公门早就明白这场对话是什么意思了,觉得自己找到了由头就赶紧插话求情。不外乎是希望四娘能重新给他们提供一份体面的活计,当然等黑门大开之后也不介意从中讨些便宜。 可问题是她或许会需要一些干活能力出众的人打下手,但是并不愿意同他们形成长期而稳定的雇佣关系。四娘只晓得从以往的经验去处理此事,那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找些能人却接些活计来干,不需要的时候则让这些人该干嘛干嘛去。 主要是因为这么做就不用定期拿出一部分收入作为报酬了,这对于计较惯了又突然暴富的人而言可是分外中意。基本上算是打着将人才散养的主意,只愿意在利用到他们的时候才舍得报酬。 “到时候再给呗,我又不是不给好处……”四娘在众人的请求下也挨不过,于是就以旁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嘟囔了几句。不过她觉得自己突然想到了一个妙招,于是便突然叫道:“不对!这农时是给种地之人用的,我管他们什么时候种地呢!?这个路上的吃用就得他们来出,如果不愿意给的话也没问题,若是错开几天也应该可以发芽的。只要到时候把粮食交上来就行了,其余时候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呃……” “万万不可!” “是啊,可不能这样!” 然而众人在错愕一阵后便齐声阻止,带有仿佛若是这么做了就会天崩地裂的样子。尤其是自认有一定地位的老捕头还觉得必须要为此负责,于是还满头大汗地解释道:“农时是必须要严格遵守的,只有如此才能收获最多的粮食。早一点,晚一点都会让作物减产,若那样就有人会吃不饱饿肚子,若是再严重些可就会……” “饥荒……” 面色逐渐变得严肃的四娘缓缓念出一个词,她便微微垂首以表示歉意,自己可不是想要故意带来如此结果。幸而刚刚的愚蠢提议被大家阻止了,不然还晓得将来会弄出多大乱子呢。 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赶紧点头以肯定四娘的态度,同时也都不约而同地悄悄的松了口气:看来这女子就只是单纯的财迷而已,并不是那种邪恶到想要看到饿殍遍野的恶魔。可见坊间的传闻也做不得太真,否则他们就真的会打算早日逃离河青城了。 姚浦泽就抓住大家停顿的当儿再次插话:“还要祭河神以祈求风调雨顺不泛滥,祭祀山神以祈求镇守地脉不乱动,祭祀农神以求将来可以有个好收成……” 第1647章 祭祀之议 姚浦泽一气就说了十几种必须要进行的祭祀,而且看样子还有继续进行下去的样子。 这些东西一桩桩念叨出来都弄得四娘头有些大了,以前就对这些事情特别不感冒,所以现在就更是对这些东西不耐烦。也就是会稍稍关涉到自己亲手创立的事业边缘,她便不耐烦地打断: “等等等等!这些个小神们的祭祀真是让人烦不胜烦,以后就不必再对这些个玩意祭祀了!以往年年祭祀何曾管用过?还不是该泛滥就泛滥,该地动就地动!以后全向我暗流大神祭祀就行了,祂虽然不管天不管地,也不管田里收了几把黍,但可以管大家财务丰足啊!你们是要继续去拜那些不管事情的破神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我只祭拜我家的暗流大神!” 一言既出便惊住了在场所有人,不过看看四娘的公开身份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自以为压下了麻烦却又会生出更多麻烦,一直在闭目养神不介入的老巫师可是业内中人,怎么可以连商量都不商量的就突然当众宣布此事呢? 只见这老爷子突然就神情亢奋了起来,瞪大的双目仿佛会将眼角都撕裂,而他的目光则是狠狠的看向唾沫横飞的四娘。只有维护这一重要的权利才能保住稳定的收入,从小到大为这事情跟各种大小同行们撕过多少次了?可以说几乎快养成了一碰就炸的条件本能。 “砰!” 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老巫师还当场扯了右边袖子露出上面许多可怕伤疤。这些都是当年各种争斗留下来的纪念,光是想一想曾经的纷争就会让那里隐隐作痛,又何况今日有人当众提议要废止各种祭祀呢? 以制造出来的响声压制了不愿意听到的话语,以显露出来的丑陋画面让在场人等都更加集中注意力。老巫师在环视周围一圈后才盯紧了四娘,而且并拢了双指责问到:“呔!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祭祀下来的,怎么到你这里就要独占祭坛?怎么可以这样!?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样,你答应过老夫的传承不会断绝的,这莫非是要食言么!?” 在场诸人原本都是安坐论事的架势,谁都没想到会突然有人摆出这么一幅姿态,所以都不由得稍微向后仰了仰身子。四娘则是在上身微退后赶紧稳住了自己,但她可不允许有人当众挑衅自己的权威。 “砰!” 只见这位在场公认的头领想都不想地就将巴掌更加大力的拍了回去,甚至还使得桌案上的酒壶酒杯都被震翻了一地。放以前就跟手下小弟要翻天没什么两样,只有第一时间压制下去才能确保摊子不会散掉。 这同猴群里的猴王战争没啥两样,只不过人类有时候还会多说几句废话,而在势力扩大到现在这个地步后就尤为不可退却。四娘在怒眉戟指老巫师之后却没能说出更多的话语,而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 答应好的事情必须得兑现,不然以后就没人愿意合作了。况且这里还这么多人在看着呢,四娘便放软了声音修改道:“的确,当初是没这么说过。那要不这样吧,祭祀还是你的事情,但得全都改成尊奉暗流大神。至于别的神明就跟我无关,谁爱祭祀就祭祀去,这样总行了吧?” 老巫师原以为还得据理力争一阵子,却没想到四娘这么容易就做出了让步他便不敢置信的问道:“别的神还照样祭祀?” 也只有暗流大神会给四娘带来财富,几乎没听说过哪个神明能够确实显灵的,至少拜或不拜的差别并不是很大。她自然不想与不相干的事情连在一起,如果要主持这些事情就未免要支出些不必要的财物。 给老巫师甩了一眼以表示自己的鄙视,四娘还在又给自己满斟了一杯酒后才说:“不都说了跟我无关吗?我没空去祭祀别的神明。你要舍不得就可以继续去祭祀祂们,但给暗流大神的祭祀是一次都不能少,不然以后就不带你了!” “成,那就说定了!” 老巫师得到了四娘的当众宣布就立刻答应,显然是生怕她一反悔又不让自己去主持祭祀了。任他什么祖辈传承不都是为了吃饭吗?现在看来还是在暗流大神这边能弄到更多的油水,如此就相当是得了一份旱涝保收的肥地。 从其他神明的祭祀获利就稍微弱了那么一些,如要引起老巫师的重视就得看看还能留下多少信众。虽说鸡腿、兔腿、老鼠腿也是肉,但如果太过耗时耗力的话也会显得不划算,该靠边的还是赶紧靠边为好。 知道河青城所有的祭祀活动还能归自己掌管就够了,老巫师便心满意足地继续回桌坐下歇息。不过闹腾了这么一阵倒也可以让人舒筋活血,所以闭目养神什么的就不再重要了,改以专心对付起了桌案上的残酒剩肉。 四娘将指节在桌案上轻敲两下重新引起大家注意,然后便看着姚浦泽问道:“成了,你说的神神鬼鬼之事有人管了,还有啥意见吗?” 姚浦泽在这二人相争之时一直保持沉默,等到此时才微微一笑,道:“我河青城的祭祀以往都是交由老巫师来办的,继续接手这些倒也只会是驾轻就熟。而且很多祭器都是现成的,所以也能免了重新置办的麻烦。 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多问一下,就是各种水酒牲畜和果蔬由谁出?还有请来帮忙维持仪式的报酬谁来出?而且在祭祀完成之后总是会留下些祭品,这些东西以后又该归谁来处理?” “嗯?” 这些事情听来似乎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细节,而且似乎也没必要放在这里进行讨论,但还是能从姚浦泽和其他人的面色上看出问题。四娘听罢便歪头看向老巫师,这位刚刚才当着大家的面结束了质问,所以想听听他会对此说些什么。 第1648章 谁付款 四娘对于仪式过程倒也有些粗浅的了解,所以就本能的感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她自然就想看看老巫师会有怎样的表现。这些恰恰就点中了非常重要的地方,也可以说是神棍行业的存在基础。 各种祭祀或者为了达到目的的仪式都不能打白工,巫师当然会从中获得很多的好处。有的是获得在事前说明的相应报酬,有的则是在事后收取祭祀完毕的祭品,而有的干脆就是在祭祀的过程中当众享用。 这在以往都已经形成了非常明确的不成文规则,没想到却又被姚浦泽当众提了出来。 老巫师一生都是在遵从这些规则并从中受益,所以从未去设想过还存在其他的可能。就是这位老先生也因姚浦泽的话语诧异的看了过去,却没想到那年轻人竟然也在看着自己露出微笑,随后又转动眼珠向着四娘划动了一下。 “四娘?是了,这个丫头……” 挑出了要害之处及明确的指示便让老巫师浑身一震,他突然就因此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于是整个人都显得比刚才还要更紧张了。匆匆咽下口中的酒肉时都觉得什么味道都没了,老头子只顾着着急问道: “这些,这些以前都是公,公门出的,对,就是公门!” 只从这一句就能听出他已经闻出了名堂,那就是希望是由四娘嘴中讨得一个承诺:今后的祭祀还将由掌控河青城的人来支出。 姚浦泽倒是跟没事人一样的还补漏道:“不至于,大的祭祀是由公门来出,祭天祭地祭和祭山之类的都是。不过小的祭祀就是看谁在乎谁出,就好比各条街的街神要由邻里们来凑,庇佑上下游某些河汊湾的得由相关船夫来出,还有就是水井、沤麻池、陶窑……” 如此絮絮叨叨的列举了一大堆虽然显得比较啰嗦,但还是能得到老巫师的不停点头赞成:“对对对,就是谁办谁来支出。以前好多祭祀就是由公门来支出的,那现在你看……” 两手一摊就是要向四娘这个异类讨承诺,不然刚才费劲争取来的那些东西可都会变成废话了。 这女子不但是以圈外之人强势挤进圈内抢食,更借助常人想象不到的怪异获得了整个河青城。而且她还是强行吃了两个圈子的饭,还几乎将其中一个圈子的做饭大锅都给砸掉了。 四娘接下来做出的反应就果然中了老巫师刚才的糟糕预感,只见她将脑袋扭到一边就不认账地说:“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公门,谁是公门你找谁去!” 老巫师急了:“可现在河青城是你来做主啊,就连住的地方都搬进这里了,那还不该担着祭祀支出么?” “我就是看这里没人住怪可惜的,谁说了搬进来就一定是公门了?那我明天就将瞎子瘸子都搬进来,你找他们要东西好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无赖!?好歹这座城邑都是你说了算的,怎么也得讲些道理吧?” 此番吵闹一出便激得许多前公门之人纷纷冷笑,就是同在教团之中的卫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城中可有数千人在其中共同生活,城外还另外生活着数万人,这来来往往的总得有个规矩才能不出乱子。他们当然知道公门在寻常人中的口碑不是很好,但也亲身为许多公共活动的正常运转付出努力。 刑律不就得找他们去处理么?疾病四起的时候不就得由他们四处清理么?有了盗匪了不就得由他们合力缉拿惩处么?还有就是大祭祀、水利、督促农事等等可都不轻松,别看所谓的大户们有时会飞扬跋扈,可依旧存在着他们做不到或不愿做的事情。 在场的公门之人曾经都对这贼婆娘的力量感到过恐惧,但是等缓过神来后却也发现不过如此。然而河青城的局势已经因他们的退缩发生了重大改变,等再想要挣扎翻盘时却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丧失了大义名分居然会将权威性从他们的身上剥离,再想要调动起身外的力量就只能换个名义。然而现在承担大义之人似乎并没有足够的自觉意识,甚至在某些地方的表现都比不上曾经的废物冯潮。 那货再怎么说也算是熟知公门内通行的规则,就算有时候比较任性也不是特别麻烦,基本可以在连哄带劝后重新回归正道。哪像是四娘就如同凭着运气冲入库房的野猪,再加上有着些蛮力就更不怎么愿意听人劝,任性起来的样子实在是让大家都感到头疼。 不过以前他们都是被排挤出权力范围了,哪怕有着再看不顺眼的事情也只能在私下里唉声叹气。就是现在的事情也与大家曾经从事的活计不相干,仔细一看就根本是所谓教团内部在急眼,所为的也不过是自己基本参与不上的事情。 既然参与不上就不操那个心了,记得反正被叫来是帮着他们做计算来的,还不如趁着有酒有肉在一边看热闹呢。 不过如此的机会倒也让他们心中大畅,所以连带着看向姚浦泽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曾经的老公门都觉得这个小伙子实在是大家的贴心人,是个站在大家这边的自己人! 若是将目光投注在这些人的身上便能发现气氛不对,但奈何四娘依旧在与自己的合作者耍着无赖:“讲什么道理?道理就是谁要祭祀才会给粮给酒给肉,我又不认识河神山神长啥样,干嘛要给祂们办祭祀?还是说你嫌给那些小神小鬼祭祀没油水,所以才要可着我来薅毛?” “也不是这么说,而是大祭祀总不能没有吧?你说过不会动我这一块的!所以当然得是由你,不,是由神教来供了!对,现在河青城就是由神教说了算的,所以这些祭祀就该由神教来担,你说是不是?” 老巫师既是努力在要求四娘兑现曾经的承诺,也在预想到不大现实的情况下准备退而求其次。稍稍一改口就提供了新的解决方案寻求支持,也就是说以后的祭祀将由教团核心层来负担,大不了自己也稍微出一份就是了。 第1649章 谁来收 四娘没有立刻对老巫师的要求点头同意,但凡与自己沾边的任何事都会引发非常的敏感,甚至还专门为此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要说一努力起来就会成倍提高注意力,没过多久还真让她找到了新的办法。 不过这办法却是当众踢皮球,直接就转向在场的其他教团成员问道:“老爷子说了由神教来担,就是大家都得出点责任,你们怎么看?” “行……吧。”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 最先答应的就是麻姑与红衣,她们二人因为自身原因而很在意外界评价,所以并不想担上就此事作梗的名头。不过这事情毕竟要涉及到今后的财富分配,所以回答的话语有多少带着些勉强,一听就是相当的不情愿。 活了一把年纪的卫倒是不在乎些许支出,尤其在得到了许多旧日同僚们的眼神鼓励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便缓缓说道:“神明还是该尊重的,若是断了祭祀岂不会降罪于人?这点责任还是该当得起的,老夫并无意见。” 至于到了王涛这里却受到了阻碍:“我说咱能不能专业一些啊?撑起的牌子就是地下的暗流大神,咱们就得当起这个神的家。如果给暗流大神办祭祀就没话说,咱吃这碗饭的就该上这份供。可是我们又跟其他的神明不挨着,好像就老巫师你一个人吃这晚饭吧?那以前都是怎么吃的?谁给的米下锅?” 祭祀仪式不仅涉及到事前事后的利益,也涉及到老巫师一生从事的人生轨迹,所以他是一定会对此不做退让的。哪怕是具有神通的王涛出面阻止也不行,因为这根本就是在否定一个资深神棍的存在意义。 但是王涛的年齿还是太过轻,若要老巫师亲自下场就实在有些难看,这时候便是年轻人该站出来的时候了。只见绿便适时地拍桌而起,更以一手指着王涛喝问道:“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是地下那个神先来的,还是地上的诸神先来的?是我们这些人先来的,还是你个外乡人先来的?我河青城祖祖辈辈地办了这些祭祀都多少年了?怎么能在今日里说断就断?你个外乡人胡乱插什么嘴??” 王涛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很久了,红衣的目光可是被那一副好皮囊勾过去了不少次。再说身为外来人也总是能察觉到此地的排外情绪,所以也就分外对类似的说法格外在意。 尤其现在都是当着教团所有人的面这么说了,那几乎是将他逼到了不得不顶上去的地步。他便也以拍案作为开场,然后扯着嗓子骂道:“嘿你个小神棍摆什么老资格?混了这么多年还不是穿的一身破破烂烂,你觉得自己这样很得意吗?” 不过拉起声调中有着太多怒火加着虚火,在还击回去后还引得嗓子痒痒得有些想要咳嗽。王涛便不得不压下了声音,然后才就着先前的问题继续问道:“吃谁的饭说谁的好话,咱现在吃的都是暗流大神的饭,那自然就得给他说好话!我就问你以前那些祭祀是谁来出钱的?以前是谁就当然现在还是谁。你别给我说公门完了就该是四娘顶上,那以前呢?总不该以前也是靠那个小酒肆来办神会吧?你就说羊毛是哪里来的,别给我说该由谁来分羊毛!” 王涛还想起今天本就没想着要谈及此事,都是有个家伙胡乱挑唆才让自己生出了这么大的火气,他就拍案指着姚浦泽问道:“说你呢!以前有人做饭养着老神棍,做饭的人死了我管不着,我就问你他那饭是哪来的?做饭的米是哪来的?还能不能让老神棍吃这口饭!?” 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到点子上了,就算是自以为得计的姚浦泽也觉得有些麻烦,便不由得头皮发硬地答道:“赋税。” 话语很简短,但是越简短就说明他越不想多做解释。 王涛听了这个解释倒也觉得理所应当,于是转而向着老巫师摊手说道:“是咯,赋税嘛,这玩意儿很重要啊。那些七七八八的祭祀还不是从这里头出的?以后还继续从这里头出呗,你说是不是?” “呃……这个……的确是。” 老巫师听到这里才明白王涛想要表达什么,原来这小子并不是准备一毛不拔,而是要自己继续从以前的地方取食。虽然想想教团所得财富的规模就有些不甘心,要知道在总量上的差距可是完全不同的良机。 尤其是在场的人们也从中挑不出更多毛病,甚至还有不少人都微微地点了点头。这对于做不到以力压人的老巫师提供了相当大的压力,毕竟就连最有资格这么做的四娘还愿意张嘴讲道理呢,那作为要脸之人也不好当先开这个头。 叹了口气后便坐下继续同酒肉过不去,只能以维持了一条还算稳定的收入来源作为自我安慰。但无论是老巫师还是绿都开始盘算其中厉害关系:若是太过耗时耗力却无法得来更多好处可怎么办?以后还得继续撑着这样的排面么? 刚刚一直都在上窜下跳的人安静下来了,不过姚浦泽却继续不甘休,进而上前一步地提出相关的事务:“既然说到了赋税,那总得有个收取的办法才是,那些黍米谷物总不可能自己跑到大仓里吧?” 红衣听到这里便露出恍然的表情,而老捕头则是在微微一笑后没有更多干预。更有一众公门老人相视露出微微笑容,显然是已猜到姚浦泽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们只因希望对话继续下去才依旧保持安静,并无一人会在此时出声打扰。 从之前开始的一连串对话已让四娘产生了警觉,再看姚浦泽说话时便带上了抗拒心理。她便竖眉瞪目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想揽这个活呗,而且还有很多人想参合。”看透且又不在乎其中事宜的王涛便直言点出。 但他倒是没有对此产生太大兴趣,而是看向了一众曾经的“专业人士”,刚才已经有若干人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了。不过当注意到王涛看过来了便纷纷低下脑袋,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就像是排练过一般。 第1650章 立场变化 四娘注意到一堆文吏似乎存在着什么猫腻,不过这些家伙们倒是从来都是如此。所以她也没有对此特别在意,只是不满地对姚浦泽说道:“你要办啊,那就办呗,干嘛还啰啰嗦嗦都这么一大圈?等办完的时候记得把账本给我看看,这没问题吧?” 一句话就等同于将收税之事交给了姚浦泽,终于达成目的的后者便立刻拱手答应道:“没问题!尊神使法旨!” 一干负责算账的书吏们刚才还都装作事不关己想要撇开,在总算是等来了想要听的那句话后便纷纷振袖起身。他们几乎每个人都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颜,并且齐齐地行礼赞颂道:“尊神使法旨!” 就是卫也在声音响起时微微抖了抖眉毛,恐怕他也产生过想要在里头掺一脚的打算。不过收税之事也不全是要依靠计数之人费心费力,所以这老头子也只是在微微攥紧了拳头后又悄悄放松,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向里面插手了。 毕竟此事必须仰赖在一线亲手参与经办的小吏,他们在长期的实践中已经总结了许多经验。除非是有专业之人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然只要稍稍使些手腕就能带来不小影响。 “啊哈哈哈哈,那没问题了就来喝酒吧!”四娘巴不得脱离这些让她头疼的事情,只在同大家走了一个后才交待一句:“不过交代给你们的事情也不能停,还是要尽快给我一个数字!” “一定,一定!” 迭声回答的并不只有姚浦泽,同时还有一干曾经的前公门之人。 他们都知道奉命收取财富和办事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自己又可以从中获得收入和尊敬了。管他上面挂的什么名号都不会差太多,只要还会与许多的人和许多的事产生联系就行,其中经受之人自能找到处事的方法。 虽然说曾经的公门的确是被被四娘亲手摧垮了,但她现在却不得不重新使之再次出现,哪怕换了个名称也还是那么一回事。甚至是在办成此事的时候也没付出太多代价,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受到过分阻力。 以前很多人都会为了公门的活计抱怨无聊,可直到是失去之后才会想起其中的轻松和荣耀。然而试探和努力了很多次都未能打消四娘的戒惧念头,反而是从各种琐事入手才让她重新重视起来,以至于只需稍稍一要求就达成了目的。 不过四娘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话,这才让他们激动起来的内心稍微冷静了一些:“不过得在什么时候收呢?记得怎么也得等收了秋粮之后吧?咱们一开始说的是啥事来着?怎么一不小心就聊起了小半年之后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过着急了一些吧?” 得了好处的姚浦泽当然考虑过这些事,他便收敛了笑意拱手答道:“您说的是。不过也有不按照季节来算的,像是那进城的入城税……” “废了!” 四娘一听到这话就立刻拒绝,甚至都不惜当众打断他人的进言。以前经营酒肆的时候就对此深恶痛绝,哪能在自己得势后还让这玩意继续存在? 如此反应倒也被姚浦泽提前预料到了,他便从容问道:“我记得神使大人以前就抱怨过此事,不过那是去年及更早之前的事情吧?” “哼,你还记得啊!” “记得,当然记得。”姚浦泽拱手做出了谦卑状,但一转手就指着北门方向问道:“不过当时神使大人是常常同令尊从城外进粮进肉,量多了些也就会出入频繁些,所以才会对此事深恶痛绝吧?” 就是因为不想交入城税才花时间去挖了地道,结果没想到却引发了这么多的际遇。都是本乡本土的当然知道这些事,四娘也对此毫不意外,她还带着一丝怀念神色说道:“我与我父经营个小酒肆可实在是不容易,辛苦来回那么多哪愿意还被刮剥?所以许愿要禁绝此事也实在是发自真心,一旦有这力量了当然要立刻做到,而且绝对不允许此事反复!你们可都听到了吗?” 一众书吏都在为失而复得的工作欢喜非常,所以并没哪个愿意再同说话算数之人碰撞。他们便纷纷地点头答应道:“听到了,都听到了!” 但是姚浦泽却不然,他居然是继续当众问道:“神使从前是往城内运送东西多呢,还是往城外运送东西多?” 此事是非常明显的,但四娘还是皱着眉答道:“我家是开酒肆的,自然是往城内运送东西多。” “哦,那敢问神使现在是如何呢?” “自然是往城外运送东西多,不然去哪里换来那么多的粮食?”四娘回答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但很快便吸了一口气:“嘶……现在都是将东西卖往城外,然后再将粮食运进来。你是说……” 姚浦泽注意到四娘的神色变化,于是就振声怂恿道:“是的,我河青城得暗流大神庇佑,自入秋以来都是出少入多。就是码头上的那些个船只也是如此,往往是一艘船驶得出去,等在回来时就变成了一支船队,一支装满粮食的船队!就算是收了他们的也于四娘无太大损失,若是不收反而是大大的损失啊!” 啪啪啪! 激动起来的四娘将桌案拍得震天响,她的神色一会流露出痛惜的样子,一会又表现出贪婪的样子。看样子是对于那么多的财富流动产生想法了,总不能看着它们来回转运却与己无关吧? “呵呵,净说些好听的,你别听他给你瞎扯!” 稍微有些见识的王涛倒是当场笑出声来,他还直接戳破了姚浦泽的花招:“一出一进不就是为了交易吗?在哪道坎上收钱不都是收?还不得是交易的人来承担?雁过拔毛这件事情也没啥可反对的,但你不能这么睁着眼睛忽悠人啊。不厚道,实在是不厚道!” 姚浦泽被揭穿了也不害怕,只是笑嘻嘻的拱手推卸道:“嘿嘿嘿……还是神官大人看得清楚,一语就解开了困扰在下的难题。” 嗯,就只是能力不足而已,而非故意隐瞒真相。 第1651章 关键问题 四娘将这些人的对话都眼中,稍一琢磨便会觉得自己差点掉进一个大坑里,得亏同伙帮衬才没有当场露大丑。她于是就再次上下打量起了姚浦泽,然后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再说别的漂亮话也没意思,我就问一件事。收上来的东西要归谁?谁可以拿这些东西花销?” “呃,自然是归河青城之主保管。”姚浦泽在这里玩了个小花招,他希望以“保管”的名头糊弄过去,并且还对另一个问题解释到:“至于花销则是按以往惯例和临时需要商量着来,那些个祭祀采办、修修补补还有供养城兵可都不容易,全都指着收上来的东西吃喝用度,还有就是……” 但凡是需要逼问和被回避的都很重要,四娘也不听那些辩解之词,只是就最在意的部分继续问道:“我就问收上来的东西归谁,谁对这些东西的去向说了算!别给我玩花招!不然,哼哼……” 可见她也意识到姚浦泽嘴上不牢靠了,所以在嘴上说着威胁的话语同时还将一个酒瓮徒手劈烂。光做了这件事还不够,四娘还将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姚浦泽的脑袋上转悠,仿佛是在打量哪里比较好下手。 如此为之就说明她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到了尽头,若再听到不乐意的东西就会做些什么,而且很有可能绝对不会手软。 “归……” 姚浦泽在回答的时候便迟疑的拉长声音,目光则是转向其他的曾经同僚们求救。他原以为四娘是好忽悠的蛮婆娘,但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能抓住最重要的部分,以至于搞得自己现在都不好下台了。 “归谁呀?” 四娘还在催促逼问,不过那危险的笑容和逗弄耗子般的声调也说明她在享受这一刻。 然而姚浦泽没能收到更多的帮助,之前向他投去赞赏鼓励神色的家伙们都纷纷扭过头,显然是不想被卷进这件危险的事情中。但也有几人却恶狠狠的以眼神进行了警告,想来是分外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好处。 对外进取无力却擅长对内欺压,就算是有了重新获得名望地位的机会也不愿付出太多。如此做派不论落在谁的眼中都是相当不堪,就是先前曾为他们争取过的姚浦泽也不由得大失所望。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为他们顶在一线争取了,不然他们未必能在以后还记得自己。但也不能轻易便宜了正在威胁自己的四娘,当众被女子威胁的事情实在是好说不好听,做人总得要点脸不是? 姚浦泽在谁都不可靠的情况下便将眼珠一转,转而说出了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话语:“归……归属于暗流大神啊!现在整个河青城都是因为崇奉暗流大神而富裕,大家肯定不会对此有不满的。得来的财物当然是奉献给至高无上的大神,而如何花费也当然得全凭神明的旨意!” 谁还不会喊口号说场面话呀,这对于公门书吏而言还不是正当本行?几乎每个人都因为异常丰富的物质获得而感念神明,更因为见过了从未想象过的场景而对之深信不疑。就算有人心怀猜疑也不会在公开场合宣扬自己的观点,故而此话说出去也不会被人挑出丁点错误。 四娘对于姚浦泽的答案并不是非常满意,但是转念一想到也没有觉得脱离自己的手心。所谓暗流大神不还是得由自己说了算吗?当然还得加上具备较高专业素养的巫师师徒,以及其他身为教团成员的伙伴们。 以神之名收税花销听上去倒也挺不错的,而且若是出了问题也可以拿出大义压人。若真是这样做了还能避免可能的质疑,毕竟四娘以前也没有找到那么多的人挨个收费,所以在心态上还有些放不开。 “嘿嘿,你小子倒是机灵。那这事总得有个章程吧?你先去把它们弄到板子上写好,然后再来让我过目。” 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看出这样说法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于是也就不必再计较姚浦泽之前给自己挖的那么多坑了。四娘在简单的称赞过后便将其驱逐出去,免得这家伙还会继续冒出别的坏水来恶心自己。 其余之人或许会识相地不再去处四娘的眉头,也就是有足够地位的家伙还能稍稍取笑一下。 卫仗着自己年岁够老便端着酒杯靠近四娘,并且接着喝酒悄声问道:“刚才是怎么说来的?有谁似乎说‘禁绝此事是发自真心’,而且还‘绝对不允许发生反复’?是谁说来的?” “去去去!” 心头发恼的四娘最先反应就是驱逐此人,也就是看其资格够老才没有当场翻脸。如果再看其表情和语气也有些亲近之人开玩笑的意味,于是便板着面孔解释道:“当然是发自真心的,而且不也禁绝了好一阵子了嘛?我这也算是说到做到。再说是不许反复让公门去办此事,这以后不就是给暗流大神,给咱们暗流神教去办么?所以这也算不上是反复,那还有什么不能允许的?” “嗯,是是,还是神使大人聪明机灵。” 卫老鬼再敬了一杯才算是结束话题,不过等转脸挪开时却在心中暗暗冷笑到:“归于暗流大神?大神又不会开口说话,怎么说还不是由教团来把握?可是你的小女娃子就能搞得清其中名堂吗?人数越多可就越不能依赖一双拳头了,老夫倒要看看你还如何能坐稳话事之位!” 肯在一时站出来做争取当然很重要,不过也得有多年养成的学识和勇气才能支撑。但在人脉的事情上还是老人家更有些优势,能活了那么多年也多少得有两下子,就是见识和心智也要超出一般人。 前捕头就趁着姚浦泽不在微微向几个熟人示意,显然是准备提前与这些人私下商议一番。至于将要谈到什么也不会存在太大意外,几个互相熟识多年的老家伙都已经心中有数,甚至还向彼此露出了隐晦的笑意。 第1652章 能力与收益 “都不是善茬。” 这些台上台下的关系有些在当事人看来极为隐秘,但对于躲在角落里吃喝的红衣却都看在眼中。她将这些东西在心中捋了一遍就大致有了概念,虽然多少能从中猜到一些可能的发展,但限于自身力量的有限也没法参与到其中。 不过她又不是独自一个人在这样不断变化的环境中,起码还是及时抱住了有力之人的大腿。所以红衣一方面是向着刚刚表现不错的王涛投以了媚眼,然后又向着四娘微微示意,大概是准备在事后对其说些内情。 此间事情虽然是纷纷扰扰地热闹了好一阵,但还算是每件事都在明面上得到了解决。在场之人都将各自在意的事情记在心中,等办完了四娘交代的事情才能享受到一顿不错的招待。 历经了这么多的天地也获得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食物,差不多从别人的主食到观赏植物都有所涉及,同时还伴随着一些意外找到的调味品。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们在探索的时候有多么不讲究,怕在平常也没少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到处寻找。 再加上王涛的烹饪手艺便引得很多人都口水直流,以至于很多人都认认真真地旁观整个制作过程,显然是要学得一门手艺后就不用再求人了。 曾经经营过酒肆的四娘显然对此非常在意,于是就当场表现出不乐意的神色,而且还亲自动手将这些家伙们连轰带赶地统统驱离厨房。等将房门关上后才嘱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差一点就将你的手艺泄露出去了。以后再要做事情的时候还是得注意着些,可不能白白让人将手段都弄走了!” 也就是在缺乏技艺的环境中才会重视这些,而掌握有技艺的人也会小心翼翼地不至外泄。万一被别人学去了就会成为人人皆知的事情,不再具备稀缺特性的自己就有可能被其他人所替代,而且人家的要价甚至还可能会更低。 正在翻菜的王涛倒是对此满不在乎,只在听罢后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嘴上并没有多说任何的话语。他知道自己的这点本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也就是占了资讯发达才能学得一鳞半爪,也就是在荒僻落后的小地方才会被格外看重。 这些东西若是被别人学去就学去了,他又不靠这门手艺讨生活,所以还真没啥可心疼的。至于刀工和火候方面可不是光看就能看会的,所谓手艺就得常常地实际上手才行,还得靠不断的实际操作才能积累经验。 也就是那些书吏们会介意文字和公文格式的外传,还有巫师师徒在平时也都有不少藏着掖着的表现。当然制陶的、冶金的也都有如此表现,他们都有意护着自己生存的知识不想外传,只有如此才能实现物以稀为贵的交换优势。 同行少了便不会产生太多的产品,内部约定了价格和产量也能确保主顾不会大量流失,这些都是他们为了生存而磨练出来的技巧。其实王涛只是没有将自己粗浅的厨艺看得太重而已,在赖以维持地位的能力上还是有所保留的。 像是驾驭各种机械的袖套就绝对藏着掖着,哪怕是枕边人也不会轻易展示,就算是偶尔看到了也会搪塞过去。因为这种能够飞天且快速移动的力量才值得被他重视,就算从格鲁古人那里能轻易找到替代品也绝不放手。 盘盘味道诱人的菜肴喂得一帮办事之人心满意足,吃人嘴短的法则也能在他们的身上得到体现。不少人都纷纷当场保证一定会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保证以后不会让四娘为其中的失误而烦心。 至于叫他们过来的事情也都办的差不多了,盘点了一下能调用的资源还算比较可观。满打满算至少能支撑得起近万人用到明年收获,应该可以实现四娘收揽大批人力的目标,甚至还可以做到有所节余。 而且这还是以河青城近期的“奢侈”用量作为参考,顿顿干饭加肉的好日子放以前可真是不敢想。也就是说节省一下能确保全城人过活个三四年,由此可见他们往年都过的是什么苦日子,现在又为何会如此崇奉暗流大神了。 在场的人中也有亲人居于城外,以人之常情还是希望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的,说不定还能让他们也吃上这么美味的食物呢。可看四娘现在的打算却似是要重用其他城邑之人,无论是从亲疏关系还是心态上都难免会产生不认同的感觉。有人便在擦了擦嘴后起身拱手,等引起众人注意后才发言: “我听闻街坊邻里们总是要互相帮助的,而有血缘的亲戚还要更亲密的多。明明城外就有着很多可以借用之人,他们也可以为我神教做出全力奉献。可神使为何会如此看重其他城邑之人,甚至不惜引诱他们发兵来攻打呢? 以神教之力可以轻易拿下来犯的敌人,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神明威能。但被囚禁起来的人只会激发怨怼之心,再要管理他们又会继续累积不满。相比之下还是居于郊外的亲族更容易亲近,还请神使大人能多多将他们吸纳进来啊。” “是啊是啊,还是自家的亲族更容易亲近。” “为何不引他们来一起过上好日子呢?信众们会为此更加感念大人的。” “……” 话音刚落便有很多人出声附议,不用说也是有亲眷还居于城外,所以想借此机会也给他们谋个前途。 四娘没料到会有这样一番情愿,所以在脸上就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她还带着不解问道:“就算是亲族又能怎么样呢?我从来都没阻止他们信奉暗流大神,可是到现在又有谁主动进城了呢?我们难道可以相信不主动靠拢的人么?可以贸然将安危和财富托付给他们么?况且他们都是郊野之民啊,贸然使用的话就不怕会耽误我们的事情么?” 第1653章 库存之议 所谓郊野之民就是单个身体素质较好,小群体配合也还行,但未必能拉得出成规模的散居者们。他们几乎从来都不曾接受过正规的战阵训练,无论是聚集还是行军都会很散漫耗时,就是连基本的队列都不可能排列好。 所以就算被神教吸收了也没啥,最多只能帮着干些粗活杂活,又或是帮着运送战利品而已。 其他城邑能派过来的也只可能是青壮,他们都是身体健壮而且接受过训练。只要分与了好处就会愿意继续获得好处,到时候就算想要离开也会舍不得。想来没有人会对越来越好的日子过不去的,四娘的意思就是将有用的人吸收为河青人。 总而言之就是嫌弃村庄的人们缺乏纪律性,训练他们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和人力成本显然很不划算。所以还不如诱骗其他城邑的青壮过来再吓掉战斗意志,教团已经进行过很多次攻破心防的经验了。 四娘的真心话也不怕在此对大家讲述,但看到有很多人露出失望表情便知效果似乎并不太好。她便赶紧补救到:“不过你们所说的事情也的确很重要,所以再有聚会的时候就叫亲族们入城吧。本神使将会给他们说说神明的伟大,只有信了暗流大神才能通过黑门。而你们得去找城尉商量一下,没有经过操练的人实在是不好用。” 此话一出还是很管用的,那些失望的表情便骤然消失无踪,人们转而是喜滋滋的吹捧四娘的大度,当然也不忘赞美神明是多么的宽容。不过既然说到了训练的事情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器械,四娘便当众提出一件几乎快被遗忘的事情: “不过还有一件事很难办啊,我去过咱们的武库了,居然是少了很多的东西。什么金剑甲胄的都没了,就连步戈和梭镖也只剩下了棍子,有没有谁知道这该怎么办?以前还没把这些事情当回事,可以眼看着我们将有很多的小伙子和家伙事了,继续这么丢下去可不行啊!” 如此事情的发生还得怪在四娘的崛起上,放弃了对各处要地的监管就导致混乱频发,很多东西都在无人看顾的情况下到处流失。尤其相关的看管者就能占据很大便宜,正所谓“虎兕出於柙,龟玉毁於椟中”便是如此。 在场人等有的心知肚明就当然不敢明说,而有的则是将不停闪烁的目光看向个别之人。但这些人在整体上还是保持了毫不知情的姿态,仿佛是第一次听到此事地惊讶出声: “呃……” “是啊是啊,哪能这样呢?” 一众书吏们没几句便都被吓得汗流浃背,就如同刚刚集体从水里中被捞出来。他们有的是畏惧四娘可能会借助神明之力查出真相,有的则是畏惧四娘那发起火来就不讲规矩的脾气和手段,于是便有不少人偷偷看见了曾经的老捕头。 卫在这会则如同事没事人一样,只顾着将双手捧于腹间缓缓地转动按揉,如此才能让刚刚吃下的美食受到消化。看他眯着双眼还虚看着空中某处什么都不存在的地方,倒是没有就此事多说任何一个字。 放以往还在公门时或许是个麻烦,光是上面的催问就能让他急得焦头烂额,恐怕现在就早已经跑出门去做侦办了。但现在他可是身为神教教团的重要一员,基本上是与四娘保持着长期合作关系,所以倒是可以置身事外不作理会。 也就是刚刚提问的女子还没这个自觉,倒是将催问的目光在这老头子身上很是停留了一阵。其余人等便也装模作样地转动目光看过去,倒是希望老捕头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帮着说几句话。 这样没有默契的行为可实在让卫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在大家的催促下就不得不开口:“东西没了可不行,咱们以后还是要用的嘛。所以大家就想办法帮着找找,若是找到了就赶紧放回去。反正从前也弄来了很多的趁手之物,也不差这么一件两件的。” 一听这话就让很多人露出肉疼的表情,可见吃下去容易吐出来难,而要全部吐出来就是难上加难了。为此就有一老吏出面驳道:“其实很多东西都是流散到城中信众的手中,所以东西还算是在河青城。不然很多人都未必能凑得出起码的武器,等到分战利品的时候会吃很大亏。然而这些东西已经随着战斗流转了很多次了,现在都说不清到底谁是从哪里弄来的。若要他们缴纳回来恐怕会有很多说不清,若是因此生出不满可就不好了。” 这是又想搭车又不想付代价,试图以一团乱麻的情势让四娘知难而退。其他的旧日同僚们一听此言便都心花怒放,当然是赶紧接连地发声表示赞同,就差将双手双脚都举起来了。 不过会将弊端提出来就说明她的确心中存着疙瘩,等再受到如此推搪可就有些不高兴。四娘当人明白自己实在缺乏处理相关事情的经验,可是也觉不愿在这件事上忍气吞声,她便冷笑地说道:“那好啊,长兵短刃都依然还在河青城之中,只要黑门还打开一日就依旧可以为暗流大神效力。 那要不我们这样吧,反正到时候要有很多丁壮带着武器前来,他们依旧可以使用自己所携带的武器。入城训练的郊野之民就只许携带简易的石制武器,并且不许交易任何的金属武器,这样就不会产生说不清的事情了。 你们觉得如何?” 在场人等都知道好武器和差武器带来的分成差别,而在遇到危险时更意味着持有者能否保住性命。所以四娘的提议并非是为了遏制器械流转的不受监控,而只是纯粹为了恶心这些想占便宜却不付出的人。 “万万不可!” “是啊!万万不可!” 知道其中厉害的人赶紧出声阻止,并还有人马上找到了不这么做的理由:“那可是好几千的青壮啊,说不定要比我河青城上下老小还多。哪能让这些心怀不满之人持兵共进?却让自己的亲族只持有简陋的石头呢?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啊!” 第1654章 啪啪作响 “是啊,太危险了啊!” “太危险了!” 遇到不愿办的事情就会推三阻四,而遇到愿意听的话语就会连声附和,被叫来办事的人们都表现出趋利避害的样子。 这样的人之常情不仅对于四娘相当常见,就是卫老捕头也不由得被引起了一丝怀念。但他们毕竟还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立场,所以就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老爷子的哼声较为轻缓,大体上就是在鄙视这些个不长进的玩意,不论到了什么时候还是这么的短视近利。四娘的哼声则是短促且响亮,根本就是耐心已经快要到底了,所以才会在当众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二位要身份有身份,要力量有力量,而且还有很多人愿意听从他们的指挥,同时表现出的态度就很有分量了。刚刚还相当热闹的房屋中就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有王涛努力跟肉骨头做斗争的咔嚓声较为响亮。 亏得是身上负有很多人不具备的能力,再经过长久的片面宣传就未免给人带来了高深莫测的感觉。不过他这么弄响声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们安静的太快,以至于就算赶紧停下也会非常显眼。 王涛其实也将这番争论听在耳中,而且也能从中察觉出各方在意之事。他于是就赶紧将嘴中的碎肉咽下肚中,然后才趁这突然安静的当儿说道:“你们至于吗?咱们都算是从黑门去过几个天地了,谁还好意思说自己缺那些东西?你们真觉得这些东西会被神使大人看在眼中?是吧,看你们一个个都跟着在摇头,那就是都知道丢失的东西其实都算不上啥。” 当众夸富其实并不会引发他们的反感,因为在场的人们也都希望着自家仓廪能又大又深,就是在其中迷路了也甘愿。不少人还想着想着就露出了迷醉的神色,仿佛自己以后也一定能获得取之不尽的财富。 但王涛说话也不仅仅是为了夸富,他转而虚拱了双手说道:“但再是堆积成山也不是你们的,那是暗流大神的,教团只是暂时代为看管使用!你们倒是一个个都开始惦记起暗流大神的东西了?看样子胃口还挺不小的啊!” 扣帽子的事情只要看过就能学会,当场这么一使出来便让居心不良的人们纷纷齐说不敢。而四娘也趁他们气势衰退的时候上来补刀:“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啊?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武库失窃的事情?这么多的事情正好放在一起办了,那些能干活肯干活的人愿意来就来。但缺乏趁手家伙的就只能从武库里领取,等用完之后还得重新还回来,不然就只能拿着石头木棍跟在队伍后面。 你们也别说这个那个的了,听不懂!这里什么时候能变得满满当当的了再引人入城,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还要我来说吗?不然我宁可抓其他城邑的人去往黑门对面,哪怕是晚一些、小心一些也乐意,至少不会胡乱丢东西了!” 身上还直冒酒气的王涛并没有多么醉,倒是很想借此机会在心上人的面前显摆一下。他便将这些话总结了一下后悄悄说与红衣:“就是让他们要么还东西,要么就忍着别让亲人来占便宜,就差指着鼻子大骂小偷了。” 不过喝成这个样子又怎能精确控制力道,所以声音倒是是稍微大了一些,差不多是站在屋外之人也能轻松听到。原本还心知肚明一起打谜语的两拨人便微微觉得有些尴尬,仿佛刚才那些刻意绕过敏感区域的言辞都成了笑话。 不愿情郎太过得罪人的红衣就赶紧斟酒递过来,哪怕王涛不愿意再喝也得用力灌下去,不然还真难以堵住他的嘴巴。而且她还趁这机会将坏事的家伙拖出屋外,然后才低声地嘱咐道:“就你能,小声点!” “小声,小声……一定小声……嘻嘻嘻……” 被责怪的家伙连连道歉还郑重作出承诺,不过从其难以自控的表情动作也很难判断到底听没听进去。红衣便不得不将王涛拖离此地欲返回北城休息,到了自家居住的地方也更方便醒酒,只求不要扰乱了四娘正在处理的事情就行。 他们二人行走时微微有些踉跄的样子,当然主要是多灌了几口的王涛在给人添乱。然而并非是因为少吃了几口小菜导致的晕晕乎乎,却是他在失控下趁着天色将晚有些毛手毛脚,要这样还真没几个人能好好地走路了。 如此便使得红衣并不敢继续在大街上行走,于是就臊眉耷眼地寻了小巷抄近路。不过两个人走着走着就不约而同地站住不同,无论是乱动还是推拒的双手也停了下来,并且还向着街边的一条巷子中露出了疑惑神色。 越是靠近就越能听到那里的阵阵清脆的响声,期间还有人忍痛不发的闷哼声,也不知那里到底是在干什么。只是听这动静还存在着相当的范围,起码有小半条巷子里都在“啪啪”作响,规模估摸着也有近百人的模样。 “虽然是天都快全黑了,可怎么能这么刺激?” 王涛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咕哝一声,但很快就被红衣紧紧地捂住嘴巴不好出声。 后者的经验其实也是丰富的很,在听了这些声音后难免不会联想到什么,就是脸色也变得微微有些发红了。也不知他二人心中的猜想已经歪到了哪里,却是在对视一下后悄悄地摸向前方,直到是接近了一处斜巷子口才算是找到了地方。 先是红衣探出半个脑袋凑过去窥瞧,看这举动显然是尽量不打算去干扰到那些人的举动。然后才是王涛半蹲了也蹭出小半边偷看,只因酒醉的缘故还得努力扶在墙壁上不致跌倒。 “啪!啪!啪……” 接连不断的声音已经是非常的清晰,而且参与的人数还要比想象中更多,并且还夹杂着一些从强行带回来的异族。大约有百来人的规模散落在巷子中汗流浃背,而且还有相当部分脱去了上身的衣服。 第1655章 两面包抄 偷看的二人只觉得身上起了阵阵的疼痛,但实际上并未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们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些画面,而是发现巷子中的人们居然是在互相抽打,而且一时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啪啪啪的声音便是因此传向四方,也不知道听到的人会想象成怎样的事情。 且在一人打累之后还会换成原来的被抽打者起身接力,于是刚刚还被抽打的人就变成了抽打者。只从工具会在这交替之时转手就说明双方并没有不情愿,不然这东西就只会被其中一人紧紧攥在手中了。 王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就悄悄捅了捅红衣问道:“你们这里风俗挺奇怪啊,难道竟是不怕冷的吗?” “呃……应该是不怕吧。”红衣下意识地做了本能回答,她在看到这些人在冬日里的行为后也是非常惊讶。但意识到若同这些怪异的家伙们有关联就很可能会被降低风评,于是又赶紧撇清道:“我,我其实也是外地来的,以前还没见识过他们这么个样子。” 短暂的应答后便是继续下去的沉默,旁观的二人都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首先就是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男性,如此就使得偷窥丧失了大半的乐趣。其次就是并非所有人都在使用鞭子这样的工具,还有人在使用木条和草绳在凑合,就是粗细和质地都没法做到完全一致。 另外有一点便是在被抽打时还不停念诵着“圣哉”等字眼,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加入神教的信众无疑。不然寻常人也没必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瞎冒充,必须得是全心全意信了有这么回事才会在私下里也念诵。 当然这里的怪人们数量稍微有些多,例外的二人还只是躲在角落里口看,所以也搞不清楚究竟算不算私下里。 确认了一些的二人觉得大概差不多了,于是他俩便再次互相对望,但从彼此的目光中也能看出对方只有满满的疑惑。因为他们俩可都是神教中的重要负责人,但是无论哪一个都明显对此不知情,不然也不会露出深感不解的神色了。 如此就能确定这里是他们暂未知情的领域,可却有明显同神教存在着很大关联。于是谁都不知道如此情形的具体来源就显得很奇怪了,这就让他俩疑心这是不是别人搞出来的东西,而且还具备特意避过自己二人的性质。 一想到被针对就让王涛和红衣慌张,他俩也不知道有谁还能在教中搞出这样的事情。所以不但上前提问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就是连离开这里的想法都在一阵时间里未曾产生,仿佛是准备永远呆在这里似的。 最终还是王涛稍微具备一些行动力,他便颤抖着双腿扶墙缓缓起身,然后悄悄扯了就是一脸茫然的红衣慢慢离开。等稍走远一些后才低语道:“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喊四娘他们过来。” “哦。” 得了吩咐的红衣便在点头后快步跑出小巷,等上了大街后才在凉风吹拂下觉得清醒了很多。 看似去找四娘来处理或许存在着不妥,因为那女子作为教团中人也有这么干的动机,光是在号召力上就很能拉动一帮人。不过只要想想她的性格就知道更加具备“动手”能力,能三两下解决的就绝不会在暗地里玩阴的。 所以找到她就算是找到了可托付的人,然后无论怎样都可以开始寻找令人不安的因素。 红衣一面在行走时不断安慰自己情势还没有太糟,一面则是不断地劝说自己这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此表现就说明她真的产生了些不安,并且还面临世界观微微产生了动摇的小麻烦。 也就是曾经去往了多个天地让她的心智得到了锻炼,不然换了从前还真有可能就地摊在地上,就算是得了明确指令也未必能迈得出步子。 不过王涛所谓的看着其实就是蹲在街口而已,他也没准备重新返回那怪异的地方继续观察。打发了红衣报信主要是因为自己酒劲还没全部消退,不然别说在赶路的时候会耽误很多时间,就是在喊人的时候也可能会交代不清楚,那可就会更加耽误事了。 “就前面吗?那大家赶快跟上!” “哦!” 没多久便有一声响亮的呼唤声传来,从那独特的嗓音和众人齐声的答应声便知道援兵到来。走在当前的自然是被看来处理怪事的四娘,而在她的身后则还跟着一般酒气熏熏的汉子们,另外还有些好事的闲人。 一眼看去还是以白天带出去的那些人为主,他们就算酒意上头也能维持起码阵势。至于闲人们则是一开始只为了旁听出击外方的战绩,等再听到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就不可能放过了。 四娘心中不存着太多的保密念头,有人愿意跟着也懒得驱散他们,只要不碍事就随便那些人了。她到了这里就很容易看见叉腿蹲坐的王涛,而且在此处也能听到阵阵的抽打之声,便转头对带来的人们下令到:“等过去了先不要动手,若有人不晓事就以吾神之名斥责,再若有不轨才可出手制服!” “先在这里等一等,你们几个先从另一边去抄了那边的巷口。”一同跟来的卫则发挥了老捕头的经验,既算是拾遗补漏也算是展示价值。 这两个命令也并没有冲突的地方,于是在场人等就很快在指挥之下分成两部分。负责包抄的那一队自然要先走在前头出发,等估摸差不多快到地方了才有另一队悄悄前进,几乎没制造出多少声音就摸到了巷口两端。 兵分两路的人们也没有什么联络工具,所以就只能是先行出发的人自行择机动手,而在另一边的人则会在之后进行配合。所以封堵两端的过程实在是相当顺利,甚至可以说有些顺利的过了头。 这与原本想象中的事情可不一样,很多人都因此产生了微微的异样感觉。 第1656章 轻易瓦解 被包围的人们并没有做出任何特别的过激反应,就是连撒腿逃跑的人都没有一个。他们最多只是因为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而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只有少部分人才暂时停下了手中动作,但是看微动的手腕还似乎想要继续下去。 “辛苦。” 四娘在搭手将王涛搀起来时略微致意,也可以说是在当着人多的时候要做出教团和睦的举动。她随后就在许多人留出的空隙中到达现场,然后就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哎呀,你看我不过是多喝了几杯?倒是可惜地没顾及到太多地方。哎呀哎呀,刚才还只想办事来的,倒是忘了先悄悄的瞅上一眼。” 感情四娘来到此处也不全是为了维持秩序,其实也有些存了看稀奇的心思,只是因为多饮了几杯酒而变得迟钝了。不过这些怪人们既然停下了就没有再催促他们动手的理由,真要这么做就会显得她本人也是个怪家伙。 众目睽睽之下还得庄重一些,无论是卫还是老巫师都不约而同地咳嗽一声,这才让四娘重新板起了面孔。她便无奈地询问道“说说吧,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哎先等等,你们要是不急的话就先把衣服都穿上,一个一个脱这么光也不怕着凉。” “圣哉。” 有了神使发话便引来一阵赞颂声,伤痕累累的人们便从命将衣服穿在身上。这期间不乏衣料摩擦到伤口引发的吸气声,但在总体的秩序上还是非常的良好,无论哪个都没有特别怪异的举动。 四娘让他们穿衣服倒也不是因为自己羞涩,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许多人在特别疲劳下的状态。主要是即使保暖才不容易意外生病,要是出了问题还得找她来诊治,按曾经许下的承诺可是必须得由她出手治疗的。 看这些人穿的差不多了便再次问道:“谁先说?” 被问及的人们也没露出闪躲之色,并且还有部分人将目光聚集在一个人身上,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该由谁来解释了。就是受到关注的人也知道脱不开关系,他便主动站出来回答:“圣哉,我们这是在为暗流大神做奉献啊!” 此人待答完之后就面目肃然地垂下视线,不再多说的样子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四娘的第一反应就是先看向老巫师,疑惑的目光则是在询问对方有没有整出什么新的说法。但是她很快就得到了微微的摇头,同时还能看到老巫师面目上流露出不解和惊讶的表情。 “看来不是他在糊弄人。”在心里寻思过后的四娘就更糊涂了,她便不得不追问道:“做奉献?那不该是拿些酒肉上供吗?当然再拿些异界带来的战利品也可以。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你们把互相抽疼了就能让神明开心吗?” 四娘的疑问可以说是非常具有杀伤力,并不是因为她所说的东西是多么有道理,更重要的还是身为神教重要之人的身份。处在这个位置上就具有天然的解释权,可以说是一句顶别人一万句的存在。 之前互相鞭笞的人们便露出了动摇神色,更有反应快的还怒指站出来答话的那人指责到: “是他,他这么说的!” “就是,他先这么说的!” 肯做出指认就说明他们内部已经出现了明显分化,无论是四娘还是卫都已知道眼前这些人已然不足为惧了。于是他们便再次将目光转向被指认之人,无声的等待却产生了足以让人汗流浃背的的催促感觉。 被注视之人并没有产生负罪的感觉,只是不太习惯突然就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但他还是面露局促地解释道:“我,我……我也是寻思神明是那么的强大且厉害,所以一定会喜欢勇敢之人。以前见到的那些异族都太弱了,轻轻松松就能将他们抓捕回来,如此也难以体现我们的勇敢啊。所以,所以我就跟大家说……” 不过越说就越能注意到其他人的神色变化,尤其当不少人露出惊讶神色时就难以继续下去了。但是其他指认之人却是帮他做了追述:“不怕危险是勇敢,能忍耐疼痛是勇敢,所以大家就来表一表谁更加勇敢,谁更能讨得神明的欢喜。” 四娘是越听越可笑,直到此时便忍不住地取笑道:“还有这种说法,我怎么就不知道呢?你们能别胡闹好吗?大冷天的还挨鞭子不疼吗?有啥不懂的可以先来找我们问一问啊!” 很多人其实都在四娘质疑的时候便早已生出相应预感,等到此时便再也不愿压抑强行忍下的疼痛。 有人是面部上露出痛苦神色还扭曲身体,试图以这样的做法来缓解刚刚收到的鞭笞;有人想要用揉按来减轻痛感却又不敢下手,于是便在轻轻触碰后又做出了快速闪躲;更有人将自己身上所受痛苦全部转化为愤怒,当众对着那蛊惑大家做出如此愚行之人不断鞭笞,而且还在同时痛骂道: “都是你!都是你!平白就扯了一套瞎话来骗大家!原来你并不知道神明是咋想的啊!?那怎么就会扯了这些破话来哄骗大家呢?白白吃了这么多痛却没啥好处,反而还会被神使和其他人笑话!我抽死你个心眼堵塞的疙瘩,我抽死你个嘴巴生花的蠢货!我抽死你个……” 有人带头便有人快速跟进,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人也陆续加入进报复的行列,很快就围上了十几个一起惩罚胡乱说话之人。 会有这么小的规模并非是那百来人不想一解受骗的愤怒,而是一个人的周边其实也就那么点地,十几个人已经足够将之围得看不见外圈了。况且这处巷子也就是两人来宽,已经有不少人为了能挤进来都是踮着脚在站立,所以还不时有人在混乱中跌倒的情况出现。 然而跌倒一人便会很快有人补上挤占空隙,以至于部分瘦小之人还会被挤得双脚离地,就是想要控制自己的自由移动都做不到了。如此就可以看出大家是多么厌恶带自己走上错路的家伙,尤其是此人还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痛苦。 第1657章 集体后悔 高高举起的鞭子、草绳或木条也不管到底抽中了什么,时不时的还会因人群密集而打中彼此。但他们现在要的就是一个发泄怒气的集体行动,所以就算有人被误伤到也不愿立刻退出,最多是带着不满大声胡乱叫骂几句,除非是力气去了大半才会无奈地离开圈子。 其实这等事情已经发生了一阵子了,而此处小巷也成了这帮人固定的聚集场所。不然附近的街坊们也不至于对此见怪不怪,甚至很多人就是住在这附近的。可今日的人群聚集和熙熙攘攘却又与往日不同,于是便吸引了周围并未参与的住户们出来观看。 以前或许会对后巷里发生的事情半懂不懂,甚至会因为很多人参与其中便觉得很有道理。但现在有了更高的权威颠覆了以往认知,所以作为吃瓜群众的最先反应就是带着好奇层层围观,并且不乏对其中部分人做出指指点点的举动。 原本在这小巷中的人们都是那么的善于配合,就算是在互相抽打时也保持着礼貌的合作态度。因为他们在那时都认为身上的疼痛是用来表现忠诚的最好证明,而那一道道的鞭痕则是肉眼可见的忠心体现。 所以彼此制造出的疼痛那不是疼痛,是将来可以在神教内快速上升的努力奉献。作为同道中人也没有互相迁怒的理由,他们反而会因为共同的合作产生互相信任,以至于愿意牵连更多的熟人加入进来。 可在眼下行为的解释突然被扭转后就变得立刻不一样,曾经出言夸赞和带着纯净目光的人们立刻就变了样。虽不至于将带大家走上歧路之人碎尸万段吃肉的地步,但身上的痛苦和后悔的感觉快速蔓延了每个参与者。 他们几乎都想上去对其踹上好几脚,不然就无以发泄内心的怒火。 四娘看了这个场面倒是有些唏嘘,因为她所做的事情同被抽打之人遭到的谴责非常相近。以前在无人时也曾想象过谎言被戳破之后的遭遇,以现在场面观之大概也应该是差不多,至少千夫所指是少不了的。 区别就在于跟着自己的人都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得了甜头的人们便会诚心诚意的崇敬自己,乃至于崇敬自己所宣扬的神明。她想到这里便看向自己的同伙们,结果却发现他们也在互相看着彼此,显然是都想到了差不多的事情。 但最先下场搞出此事的四娘还会多想一些:“可若是我的运气糟糕以至于一无所获呢?会不会同现在对付这倒霉家伙一样地心生怨怼?若是从黑门对面的探险中受到损失呢?那么会不会向自己暴怒发泄,乃至于搞得整座城邑都一起排斥?” 脑筋努力转动好一会才想明白自己是胡思乱想,便压低了声音说道:“还好,那块虫子肉挺香的。” 能理解内情的王涛和红衣等人都立刻理解,于是就在看着有人挨打的时候微微点头。的确是找到了足以诱人的东西才能让大家跟进,不然只要稍微吃些苦头就足以让人生出退意,甚至都未必能发展到引导全城的地步。 如果再是要进行报复也得有个限度,虽然每个人都只想踹上几脚抽上几鞭子,可让百来号人轮上一圈也实在是够呛。若是当场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四娘于是就高喝道:“行了行了,差不多了!你们还要当着我的面搞出人命不成?都散开,我以神使之名命令你们散开,再不退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就是边上的人也别光顾着看热闹,赶紧出手将人拉开呀!” 又是高声是骂又是叫人上前拉扯,直到是过了好一阵子后才将犯蠢的糊涂蛋救出来。 但这家伙现在已经是在羞辱和痛殴中昏厥了过去,好在是旁人出手及时才没有真的一命呜呼。这也不是身为神使的名头不好用,而是纯粹因为在场的喧闹声盖过了四娘的嗓门,如此才会导致执行上稍微迟缓了一些。 随后命人将照明的火把拿到近前观察,如此便发现伤者的鼻孔里还能冒出热乎乎的白气,四娘这才略略放下心。以前碰上肚子被牛角挑破的伤势也能收拾,那么眼下的这点小问题也不会有啥麻烦,过不了一时三刻就能将之救治醒来。 会有人带着火把前来就说明这东西到处都有储备,只有如此才能供应他们时常去往暗河中发财。但同时也说明河青城里的禁火令已然是彻底废除,还想继续遵守那也只是出于各自意愿,任何人只要想在夜晚行走便可以随意打起火把。 夜晚的光亮可以扩大人们的活动时间,不然也不会有人会在夜间出没于房前屋后,也不会有人在夜间来此处理事宜。所以这样的改变一时半会也没有显示出太大的问题,至少教团的大部分成员都对此并不在意。 不过在处理这样的分歧之前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收拾,四娘就找了较高之处站立上去。 她不但是对着互相鞭笞的蠢蛋们说话,也同时是对在场的所有信众们高声宣布:“今日之事都看到了吧?是不是觉得非常愚蠢?若是找我们来问一下又何至于发生这些?你们能说他们的行为是得到了神明指引的么?这么做能得到祂老人家的赞赏吗?” 连串的询问很容易就摧垮了部分人的坚持,做出蠢事人们都低下头不敢再看其他人,甚至就连同别人的目光相对都不愿意。出来围观的人群也都想起自己曾经的言行,与之相比就只差一个从心动到行动的差距。他们于是也讪讪地垂目不敢做出回答,不过心底更多存有的是后怕之感。 倒是前来处置事件的人们都高昂起了头颅看向周围,仿佛自己天然就处在正确的一边,以至于具备了超越寻常人的道德优越感。这样的姿态虽然让很多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但只要一想到他们都是被神使带来的便无意抵触。 第1658章 绝人神通 眼看很容易就在气势上压制了这么多的人,四娘便借机模仿神棍那种颤悠悠的嗓音向众人宣布:“圣哉,神明的意志并非凡俗之人可以轻易听到的,就是想要理解都有着很大困难!所以祂才会先传于吾等,等我们搞明白后才会晓谕大家,并且带着大家伙过上好日子。 今后!所有涉及神明的解释必须经由吾等宣布,任何信众乃至于非信众的解释都必须以吾等为准!若不这样做便是霍乱人心的邪魔,若不这样做便是在刻意攻击暗流大神,所以也自然将成为我神教之敌!圣哉!” “圣哉!” 会说出这话就意味着四娘已经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那就是谁都有可能跳出来将自己的东西胡乱解释一通。 如果只是眼前的这些蠢蛋们还不会产生特别大的问题,只需要自己张张嘴就可以让他们低头认错,甚至主动将错乱的源头揪出来施以惩罚。可如果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借机生事呢?届时岂不会导致相当数量的人心被外人拉走。 那自己搞上这么一摊子又有什么意思?忙忙碌碌那么多还不是在给其他人准备大礼? 像是老巫师就是行业中的专业人士,无论是在处理四处流窜的野巫师、还是压制脑子不清楚的愚民都有相当经验。方才也是这老爷子的偷偷提醒才让四娘醒悟过来,赶紧作出如下补救也不算是太迟。 人群果然如料想的那样全然垂首遵命,先后想到其中危险所在的教团成员便也都觉得轻松了些。四娘便当众亮出左手心的红鸟施治诸人,如此既算是以常人无法做到的神奇来塑造自己的神秘感,也算是履行当初会医治信众的承诺。 寻常人平时看不到的场面总是稀奇的,尤其是那红光在夜色的火把下就更显得若有若无,仿佛是传说中的虚无神力。无论犯下蠢事的还是前来助权的都纷纷踮脚以望,很快就将四娘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心,倒是无意间形成了一处相对温暖的无风区域。 在这其中接受治疗的人们甚至都不会觉得特别寒冷,若是再鼓一鼓勇气还可以露出带血的鞭痕。可四娘所持有治疗仪的神妙之处就在于可以无视寻常的麻布衣服,只要距离足够便可径直对伤患之处进行治疗了。 而这在被寻常人看在眼中后也会进行别样理解,能夸张到什么地步就全看他们的想象能力了。虽然未必会产生人人都会冒出各自猜测的现象,但神使新的神异之处肯定会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河青城。 倒是老捕头趁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当儿悄悄移动,等凑在老巫师的身边后才以外人不易察觉的声音问道:“以教团之言为准?那就是说你个老货也可以编排些玩意塞进去,小丫头刚刚所说的东西全都是你教的吧?我道是你自打投靠以来为何会老实这么久,原来全在这里埋伏着呢!来给老夫说一说,你这是想要搞些啥事了?” “小声点,又不会坑你。” 老巫师面不改色地表示已经知道了卫的精明,他原本也知道瞒不过这知根知底的多年熟人。等扫视周围确认无人注意这边后则是看都不看卫的方向,转而以微微扇动嘴皮的隐秘方法说道:“先让小丫头当众把这话许下,等明日转至以后都要帮其大大的扩散,务必要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教团之人的尊贵。恭喜恭喜,以后咱都是言出法随之人了,每一句话都是神明的意志呢。以后再不可随便调笑嬉闹,不然那就是神明在调笑嬉闹了。你要不乐意就别承认小丫头刚刚说的,再赶紧帮她当众收回那句话,如何?” 卫刚刚虽然戳破谋划深意却也没有大声嚷嚷,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有别的想法。果然在等老巫师说完后便轻笑道:“嘿嘿,不如何,我又没有撑得慌。不过你的事情我虽然不愿管,但起码得尽量与我知会一声,免得将来出了冲撞。” “成,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只老狐狸本来就不算是什么君子,而在通过今日之事后便不免多了些想法。笑嘻嘻地达成了互不干扰的约定也算是心照不宣的选择,至于日后会做出什么都全看各自如何选择了。 若说河青城的其他人都在此等神奇之事上见识有限,那肯定是不包括红衣和麻姑的。但凡要达成同谋就得避开四娘和众人,所以刻意退后的卫和老巫师符合这一条件,就是经常在四娘治疗时端食端水的二人也符合。 “听到了吧?” “嗯,听到了。” 但是二女第一时间并未想到去找到四娘做举报,而是颇有默契地悄悄低声耳语了一句,顺带着还隐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意味着她俩也对这等漏洞中的小权利感兴趣,从中沾点便宜也算是小小的福利吧。 几个女子有时还得抱团应付男性们的争夺和挑战,所以在很多时候甚至都有着一致的利益。二女肯定是不会同四娘大明大方的做正面对抗,甚至还会因为战斗力这条硬指标上不得不依附于强者,有时还会主动汇报有哪些问题会对对整体产生不利。 但如果是内部存在的小漏洞就又有不一样了,当众做出承诺的话语通常具有很强约束性,这会给人一种“肯定不会出现更改”的感觉。那么诱人的肥肉都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了,还有其他人也一定会向之伸手摘取,那为何自己就要傻呆呆的呆愣在一旁呢? 伸手抓住了就是自己的,抓不住了就是别人的,能趁这机会多捞点就赶紧多捞点,恐怕非得是道德圣人才不会想要染指一番吧? 酒劲未彻底散去的王涛头脑还在一阵阵的发晕,他有可能借助技术装备听到了周围的言语,但未必能从现场的混乱中将其辨析出来。尤其是看距离自己最近的红衣面色有些诡异,于是他就扯着嗓子问道:“你俩老是凑在一起说啥呢?谁带酒了?” 第1659章 心变 周围人等有好一阵子没注意到蹲下的王涛了,在听到他的声音时便微微有些被吓到。红衣就赶紧将之扶起来哄道:“没,就是些平常话。家里有酒,回家喝去。” 使了个眼色也让麻姑过来帮忙,二女就算力小也能勉强搀着摇摇晃晃的王涛离开此处。随后便是卫和老巫师先后离去,他们都要找地方稍微理一理自己的思路,看看能从今晚发现的漏洞中获得怎样的利益。 接着才是发现没热闹可看的信众们缓缓散去,也就是居住在周围的人们要求持火照明者小心一些,不然全城都有可能受连累。而在之后则是伤势得到四娘治愈的愚人们渐次离去,他们会坚持到现在只是为了等待免费医疗,但凡伤势刚好一点的都不愿继续在冷天里待着了。 看看最后一个治愈者匆匆离去的背影愈加暗淡,那家伙只能借着各家门窗后透出的光亮摸索移动。就是原本打着的火把也都早已燃尽,跟来的信众也都陆续地各自散去。 最后留在原地的便只有累得头晕脑胀的四娘,偏偏她还缺乏直接对自己负责到位的专职护卫。眼看前一阵子还挤满人的小巷里竟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个,而且还因为连续的治疗导致体力出现了较大的衰退,非得是好好休息一阵才能勉强起身。 这么一来便只得在治愈了百来号人后坐在冷地里喘息,连带着开始过来的看热闹之心都跟着快速冷却。 人一般在受到众人吹捧时心态膨胀,而遭到人群冷落时则会心情低落。四娘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为自己觉得不值:“都没人留下来照顾我,一个一个都跑的跟兔子似的。真傻,我真傻……弄了那么多好物却落得如此下场,死里逃生那么多次究竟是为啥呢?唉……” 然而就是心情再是如何低落也改变不了现状,重新回到温暖且有酒肉饮食的家中还得靠起身移动。四娘在抱怨过后也还是不得不借助扶墙才能站起身,等稍稍再保持了这个姿势一阵子才迈开脚步。 也亏得她本来就有食疗养护加成的夜视眼,再由于感染了不明的疾病而留下夜视加强的后遗症,就算只有微弱夜光夜并无太大障碍。只是在一路返回时就不由得会想起曾经的县令是如何做派,那种有人开道且有人细心照顾的模样似乎就挺不错的。 自己以前其实也曾想弄过类似的排场,不过由于照顾家中酒肆时就得为一杯杯的酒水和一碗碗的饭食做计较,所以也会很自然地打消相关念头。直到是乍富之后也还是保持曾经的老观念,所以始终都没有动过找来其他人伺候自己的想法。 不过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心里出现较大落差的时候就更容易如此。 四娘直到是扶墙走了半条街之后才渐渐缓了过来,但仅仅是可以恢复到行走自如的样子,若想要进行剧烈的跑跳运动还是太过勉强。踩在杂物繁多的街道上就仿佛曾经去过的白骨之城,人心和现实让四娘觉得两边似乎都不是很友好。 最终她终于走到了坐落在西城的新居之外,以前还是相当讨厌这处地面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没想居然也会有对其感到亲热的一天。四娘终于在无人的暗夜街道上常常吐出了一股白气,并在冬日的微微冷风下许愿道:“我欺骗,我努力,我抢夺,却不是为了作用那么多的东西还会受到冷落。不管是有心无心都不能这样,今后要换一个活法,其他人也得换一个看法!呼呼……” 短短的两句话看似非常轻松,但这对于耗费了相当体能的四娘而言无异于百米冲刺,而且还是在非常疲劳的情况下进行的冲刺。她在几句话说完后便觉得眼前突然一黑,只因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才扶门未倒。 但是这样的疲惫状况并没有让她吞声入门,反而更激发心中的那股越来越浓郁的不干。于是就在进入大门之后也还在不断地低声念叨着:“换个活法,得换个活法了……” 就是这样的精神支撑着四娘坚持到后院屋中,她甚至都不能解衣脱鞋便翻倒在榻上呼呼睡去。也就是闻声出来看状况的金头发现她居然会累成这个样子,在不能不管下就赶紧往火塘里添了些柴火提高室温,并且还往四娘的身上多添了些厚毯才算保住体温。 不然以累成这个样子且又躺在冷屋子里肯定会出事,感冒着凉等小病还是轻的,若是严重一些都有可能持续地丧失体温。也就是还有体己人能及时施加照顾,否则就是第二天能不能醒过来还都是很难说的事。 不过以金头的欢脱也不是能藏得住话的性子,他等到第二天便拿此事去揶揄四娘。 说了一次两次还能换来后者的诚挚谢意,再说上三次四次却会看到肌肉僵硬的表情。等他说到第五次的时候便见四娘扑上来就是一个小擒拿,并且还是连胳膊被撅到后背地喝问道:“你要我说几次谢谢才行?水打了吗?柴添了吗?饭做了吗?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吗?老娘要酒,老娘要肉,都给老娘端上来!” 四娘在说到“端上来”的时候才将不断呼痛的金头丢开,但同时也抬脚往其屁股上留下了一个大印。 也就是二人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也知道对方的脾性如何,玩闹中该有如何的轻重都把握得很到位。 就比如金头的不断挑逗就是因为看出了四娘起身后的消沉,他便以会让人被激怒的做法去刺激出对方的“热情”之心。甚至就是当四娘扑过来时还主动背过身将胳膊递上去,只有赶紧摆好了姿势才能体现出自己的“诚意”。 后者也许未能在言语刺激的时候察觉到金头的小动作,可是等到顺顺利利地握住对方手腕和肘弯时就明白一切了。 撅动胳膊的双手其实并没有如何用力,不断大声呼痛的金头也是在假意进行逼真表演,就是最后踹出的那一脚也只是留印没留力。只有多年生活在一起的经历才能让他们心照不宣地完成配合,哪怕没有提前做沟通也还是将生活中的小仪式顺当完成。 第1660章 可用之人 四娘没有对安慰自己的金头说出感谢和道歉的话语,身为一家人要是还说这些可就太生分了。但这也只是二人意识中都觉得不应该如此,可偏偏四娘在昨夜还经历了心理上的巨大变化,于是就不得不为此多做些思虑。 她手中端着金头刚刚递来的陶碗还很温暖,无论从形状还是温度都很适合将双手保持在舒适的范围中。其中的黍米酒可一直都是放在库房中的,显然得是受过事先加热才能达到这样的程度,而在没有他人插手的情况下就无疑是有人先起身做过了。 这么一点小细节看似并不起眼,但如果同昨夜的众人疏忽比起来就相当暖心,尤其还是在四娘未经他人提醒过的情况下。能发现这一点就说明她将很多注意力放在了身边,连带着对于金头那种莽撞贪玩的观感也出现了变化。 四娘便柔声说道:“你呀,总算也是有长进的地方。哪像以前那些日子里尽是贪玩,给你找了几个人为师都管不住。” 正在添柴的金头却很是不习惯这样的语气,他赶紧凑过来担心的问道:“咋了?说话这么有气无力的,你哪里不舒服?快,快用金鸟治一下,别等头晕眼花了治都治不动!” 一听这话就气的四娘头顶冒烟,在抬手连挥几下的同时还驱赶道:“能好好说话不,非要我骂你?” “嘿嘿嘿,原来没事啊……”发现自己会错意的金头便讪讪退下,转而回答起了四娘之前的话语:“阿父找的都是什么人啊,他们烧陶的烧陶,玩木头的玩木头,还偏偏要我跟着干上三四年活才肯教手艺。谁耐得下心思去学就学好了,反正我不去,要学就学四娘这样能管许多人的。” 四娘听了金头所说便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还起身去戳这不长进家伙的额头,同时还训斥道:“你想得美!河青城才有多少人?你去管这些人了我怎么办?你倒是要让我去干什么?等等……当初给你找人学手艺的时候还没现在这场面,咱家能喊动的也就是几十个人。原来那时候你就惦记阿父的活计了,可怎么从不见你锻炼拳脚呢?” “锻炼了啊,怎么没锻炼?”金头一听有人说自己不行就非常敏感,身为男人当然得为此做辩解:“不过再锻炼也比不上你身上这么结实,但我也起码能比许多人身手好一些。以前跟弟兄们的比试你都是见到过的吧?能说我在那时候就谁都打不过么?我起码能排到前三呢!” 四娘对这样的辩解也只能投以鄙视的目光,不过以往的内部比试中还真是金头所说的样子。而且她也从兄弟刚刚所说的话语中获得了肯定,所以就微微产生了些得意:自己的拳脚本事果然是很棒的! 不过这些东西距离她刚刚想说的内容还是远了些,于是就强行将话题进行了扭转:“现在事情多,你也别再像以前那么贪玩了。找人多学一学,多问一问,我也好将些事情交付给你。不然就是走个夜路都没人帮着照亮,头晕眼花也少人上前搀扶,平白弄了那么多好东西简直都白瞎了。” “我看他们谁敢!” 听了四娘的抱怨当然会令金头亮出胳膊肉表忠心,但很快又因为一阵寒冷的凉风重新将衣袖赶紧复位。而且阿姐刚才所说的事情也的确很符合一直以来的心思,金头就凑过来咧着大嘴问:“咋?你终于想通要让我带人了?就因为有人没听你的话,还是有谁没有好好照顾你?我这就收拾他们去!” 言语中虽然说着想要为人出气的内容,但是目光却一直盯在四娘的嘴巴上,显然是要从这河青城的第一人获得办事的授权。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就此交代下去了,但如果是放在玩心深重的金头身上却不可以这么干。不然一句话没说到位就可能让其借题发挥,又或是一句话说的不严密就让其手下借题发挥。 总之这厮并不是统领下级的最佳人选,可由于值得信任的亲信太少却不得不暂时对其做托付。四娘便伸手揪着他耳朵拉在嘴边仔细交代,生怕有哪点考虑不到就会让这家伙搞出岔子,等说完之后还再让其将每个条目都挨个复述了一遍。 “有错的要及时惩罚,有功劳的要及时奖励,判断不出对错的就交由大家评议。但不论是对是错都得是发自忠心,否则就算是对的也是错,呃……还有……” 但这些东西显然都超出了金头的平日接触,想要全部记住肯定是超出了这家伙的能力,以至于会时不时出现若干遗忘之处。四娘便揪着他的耳朵再次嘱咐道:“还有就是让他们经常看到你,而且办的大部分事情也得由你亲自过目,不能让他们搞些糊弄人的事情!听懂了么?” “哎呦懂了懂了,吃饭吧,赶紧吃饭吧!” 好出风头的金头却不愿将这些记在心中,因背诵耗费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时便想着法子要逃脱。于是便有一阵脚步从厨房中走至二人所处屋中,这才人四娘意识到屋中居然也是有其他人的。 她一想到刚才所说之事可能被别人听到就心头不安,要知道这可是家中传下来的种种驭下之道,其中有些条目甚至可以追溯到家族统治河青城的时代。不过随着手端食案之人的出现便松了口气,因为四娘看见来者赫然就是曾被自己救下来的麻,而她也在过往一直都表现出极度的忠心。 那些话若是泄露给其他人还可能麻烦些,但凡能聚拢起三五个人就有可能逐渐做大,再不济也会传出四娘心机太重的风评。虽然她不会特别看重这些缺乏力量之人的挑战,但怕的就是一旦形成规模就会让人无从下手,以后就是想要收拾都会非常困难了。 但是麻却不一样,缺乏力量又缺乏交际的人闹不出多大的乱子,就算是全都被其听了去也不算是太大问题。 第1661章 缺乏人才 四娘微微动了动眉毛,在接过食案上的碗筷后便对麻说道:“你也算是跟了我有一阵子了,事事做得也还算是没太大纰漏。我想要让这傻弟弟带些人在身边作为历练,要不你也趁这机会选些人在身边吧?” “我?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这么做呢?” 没想到麻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将食案夹在腋下,然后才慌张地连连摆手当面拒绝,仿佛是要将祸事推在门外一样。这种反应就同金头的开口讨要形成鲜明对比,反倒是激起四娘饶有兴趣地发问: “怎么?不乐意帮我办事?” “可不能这么想!我怎么会不愿意帮四娘办事呢?” “那就是不愿同金头一起?” 面容枯槁的麻在被追问下就更显慌张,她赶紧接连摇摆着双手推辞道:“也不是啊!我怎么会不愿意同金头一起呢?就是,就是我从小都干过了粗活,哪里曾干过使唤人的事情呢?我怕干不来四娘你说的这些事情,万一给你搞砸了可怎么办?” “……” 四娘固然能从这样的言语中感觉到质朴之心,但这玩意又不能帮着稳固在河青城的根基。有才能的人向来是较为稀缺的资源,而且如果不想使用曾经的公门老人就只能从更广大的歪瓜裂枣中去寻找了。 因为稍有本事的人们都会想办法挤进公门,又或是找个机会同城中的几家大户搭上关系。但是前者以让人深刻的印象令四娘不愿多接触,后者其实还具备更强的重生能力,所以四娘也生怕自己被这些家伙们架空。 在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才会觉得忠诚之心更加稀缺,尤其是多年跟随的帮众们的背离就使之更显珍惜。你想就是那些少数可以相信的人们还会在内外压力下坑害兄弟,那如果换了对底细缺乏掌握的人们呢? 所以别看四娘在人群面前吆三喝四的风风光光,但其实只具备较为广泛的号召力,而在组织能力和执行能力上还有着较大欠缺。 超出自己视线之外的就只能起到办事者的自觉性,而若要持续不断的去做什么则会与带来的利益相挂钩。能引起信众们兴趣的事情便会获得较大的参与程度,而若是无人在意则会导致参与人数大幅降低,甚至就是以神使的名号都不是很管用了。 这种趋利避害的作为固然符合人之常情,若以曾经的公门而言恐怕也会遇到较大阻力。但人家起码有一套长期摸索出来的问责机制,层层强压下去便会使得相关执行之人不敢轻忽,哪怕是硬着头皮、忍着骂名也得强行去做。 否则轻则会遭到训斥和鞭笞,重则受到谁都不愿承受的各种层次的惩罚,能享受到哪一层就全看办事者搞砸到什么样的程度了。但要命人办事和监察办事的程度就得先有信得过的人手,四娘作为堂堂一城的统治者居然到现在才开始考虑这些事,只能说之前带来的探险红利实在是太过丰厚,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统治河青城的危机。 所以推拒机会的麻在四娘眼中就如同不懂事的笨蛋,若是换了寻常人恐怕早就扑上来干恩戴德地谢恩了。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说明这个身体枯瘦的女人更加值得信任,至少要比很多心怀叵测的人们更值得信任。 四娘便将双手大力抓住了麻的双肩,然后还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直到这女人发现实在是避无可避之后才说道:“以前在暗河里干的那些事情还记得吧?我看你也可以带得起一些人忙忙碌碌。其实现在要交代给你的也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一些事情要在地面来做,但你依旧得直接听我的吩咐。这个能明白吧?再不懂就是要辜负我的信任了!” 怯事的麻本来还想要连声推辞掉不想承担的责任,但一听到恩人都说出“辜负”二字便再也张不开嘴。相比对自己能力的不自信其实还更担心被在意的人抛弃,若真如此那就意味着以后再无可依赖之人了。 如此理由对于自强自信的人而言或许很可笑,但对于心态崩溃过一次的人却是相当严重,甚至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支柱都有可能被动摇。这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人们心中,有时候还会制造出常人所做不到的变化。 麻姑见四娘都说到这份上便也无法推辞,这才是硬着头皮接下了相应安排。不过她也同时表明自己一定会事事以四娘为主,另外就是会向教团的其他人和金头多做讨教,并不会办砸了暗流神教的事情。 但四娘却给出了不同的说法:“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像是金头他自己还都糊涂着呢,又怎么能给你带来帮助?这个事情呢,这个呢……算是是我交代你去做的,懂吧?所以今后有事就多来问问我,别人问起了就推在我的身上,务必要记得是给我办事的!” “啊……是了,是给四娘办事的。”讲到这么直白才让麻明白了其中猫腻,点头答应下来自然是并无不可,只是又暗暗生出了一些担忧。 也就是以前看四娘行事大多存有欺诈悖逆之处,光是大肆抄掠夺取之事便看到她实在是心惊肉跳。既然更严重的事情都已经经历并在心理上克服了,那么此次接触到的派系之别还算是程度有限,至少还没有到达催人逃离的地步。 既然说到这么多也就打开了四娘的谈兴,她便对在场二人说起了昨晚上处理的事情。 看人冒傻气向来是喜闻乐见的事情,而如果那样的傻气还会导致一群人伤势累累可就更好玩了。好事却又有伤在身的金头自然是听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当时有自己在现场亲身旁观。 反倒是平时表现出胆小怯事的麻并没有为之动容,她只是将双手并于膝间静静聆听四娘的讲述。就算是听在耳中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仿佛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第1662章 不寻常 麻与金头的表现差异落在四娘眼中就极为明显,就好像自己说了一个不是很有趣的笑话一样。不解之心就因此而生,她就略带不满地问道:“你这人怎么是这副表情?莫非是此事不好笑吗?” 这话真正是问到点子上了,面带忙茫然的麻随后就讲出了令四娘大吃一惊的话语:“他们……是做的过火了一些,怎么可以轻易弄得身上带伤呢?可这也没什么吧?城里相近或类似的事情还有好多呢,那些也要一一管过来吗?” “什么!还有好多!?” 四娘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在给其他讲解见闻,没想到孤陋寡闻的却不是看不上眼的下属,反而是身为神教第一人的自己。这就好比自己挤破了一处红疹便捷去除隐患,可没等额手相庆却发现自己身上处处都是红疹,有啥取笑的心思都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在拍案而起之余甚至都觉得整个人的头皮都在发麻,但一时也找不到具体的解决办法。就是在看向金头的时候也发现这货面露惊讶之色,恐怕受到震惊的程度只比自己稍低一筹。 这厮的伤势还是在格鲁古人到来之时获得的,皮肉上的外伤虽然较为容易治疗,可是心中受到的创伤却让其不愿与外界做更多接触。至于麻却是居于人多密度大的东城之地,再加上外形不引人注目就更容易看到很多的事情。 这就好比四娘从前算是半明半暗之处的灰老鼠,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打探出很多或明或暗的信息。但眼下的职业却要求她频频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如此就没法再像以前那样保持低调。更何况曾经那帮社鼠们的背离也让她在河青城双脚离地,在广泛情报上的搜集甚至还比不上卫老鬼。 以前或许会因为接连不断的胜利和不断入库的财货而忽视这些事,但只要能再次接触到底层信息就会让她心生警惕。毕竟掌握情况也曾是四娘长期以来的存身手段,光是信息不畅就足以让人跌个大跟头了。 原先准备给这二人安排些处理事情的活计,如此方能徐徐展开将在河青城实施的掌控。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连街头巷尾的事情都已经失去嗅觉了,所以四娘觉得将这一片再抓起来还要更重要些。 说到常规的办事上或许会让金头退避三舍,但是跑来跑去的打探消息却是他从小就乐于进行的事情。而且被同伴背叛且抛弃的遭遇也让他更缺乏安全感,在听了四娘的安排后就立刻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若说别的我还没什么把握,光是看看那些费时费力的事情就觉得头痛。但如果是这到处探听就没啥问题了,咱从小在街头就是这么磨练出来的啊!就算麻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找我帮忙,这事你交给我就成!” 看着自家兄弟能如此精神也还算是值得欣慰,这可比前阵子一直萎靡不振要强太多了。四娘便拍打着他的肩膀夸赞到:“行啊你,以前还以为你是一颗擦不亮的宝石,现在才发现那都是错的!有的石头可以拿来铺路,有的石头可以拿来砸人,而你就适合丢在角落里打探消息!看来是姐错了,姐不该逼你上进的!” 刚刚振奋起来的金头听了这话便是浑身一僵,然后便面目复杂地说道:“呃……四娘,谁说你这话说的没毛病,但我怎么听着就是那么不顺耳呢?” “啊哈哈哈!是吗?不要在意,习惯就好了!” 二人的沟通并没能顺利地持续下去,因为他们随后就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踏进了院中,而且还对着他们哈哈地笑道:“圣哉,神使大人!看来您这里是有喜事啊,黑棍在这里给您道喜了!” “咦?你怎么!?” 金头怪叫一声便站起来四下打量,从哪里有方便入手的石头棍子、到哪里可以方便自己快速脱离都看了个遍。这也是常年对抗下所养成的条件反射,他可没有被这冤家摸到如此之近的习惯。 四娘倒是双手抓住自己的膝盖没有起身,只是浑身绷紧的肌肉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内心。也就是经历了很多事之后将心志锻炼的坚实很多,否则她倒真有可能做出同自家兄弟一样的反应,那样就未免太过丢人了。 不过下意识该做的微反应还是没有漏过,从趁手的武器到脱离路线也都拿眼过了一遍,尤其还注意到这家伙是否带来了其他的帮手。 也就是居于东城的麻对之并不过敏,最多只是露出了应有的惊讶表情。这倒不是说她突然产生了多么镇定自若的心态,而是从前的地位同黑棍根本是两个层次的,不存在任何交集的话也就没太大感觉。 进入院中的家伙本来该在信众的看押之下动弹不得,不光是在字面意义上的自由受到约束,就是被卸掉关节的肢体也足以让他无法移动。可这家伙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不但是受到了帮助,而且也接受了常人所无法掌握的正骨治疗。 这种技能也会受到传播成本和实用范围的限制,与此道上略有心得的四娘当然能知道城中有几人可以做到这一手。所以她不但在观察周围环境对于一会动手的影响,还同时于心底头思索到底有谁会给这家伙施以帮助。 毕竟黑棍不仅曾是自己的头号对头,就是近期也被当众打成了引人祸乱河青城的带路匪人。但凡对此地稍有感情的人都该与之断绝交往和联系,那么一旦动手将之放出来就意味着不仅是在对抗四娘,也同时做好了对抗河青城的心理准备。 至于后续还有什么乱子却不是现在能顾及的,还是得专心搞清楚这家伙到底带来了多少人手吧?咧嘴而笑的四娘试图用自己的镇定去延迟黑棍的可能袭击,而不断微动的双耳却只会不满金头的高声乱叫,这只会给自己探查周围动静的努力带来干扰。 不过,周围动静似乎挺安静的呢…… 第1663章 投靠 四娘以双眼细细观察周围情景,以双耳小心聆听周围动静,结果却发现与想象不同的很多细节: 首先就是没有披甲执锐之士从门口处大量涌进来,其次在院墙之外也没有甲戈碰撞或者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这些情况都说明非请自入的黑棍是一人前来的,就仿佛是到老熟人家做拜访一样。 而且再看他的身上手中也没有携带任何的器械,这样的姿态未免就太单薄了一些,不免使得刚刚被吓了一跳的几人都产生了些困惑。 其实四娘本就不必如此惊慌,她于昨日和衣而卧时就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助力甲胄。莫说这眼前的不速之客有可能率众对自己发起突袭,就算是真这么做了也不大可能占据上风,甚至有可能遭到自己的反杀。 心头大惊本是遇到不该出现之人的自然反应,等探明基本情况下就可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只要心态稳定就很容易看出双方的战力差别,昨日能如同抓小鸡一样的将之捕获在地,那么现在也同样能瞬间将其快速拿下。四娘有所凭恃之下自然就变得胆气陡壮起来,就是原本紧绷的肌肉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但是心态上的快速转变却不能立刻变成战斗力还是有害的,骤然紧张又骤然放松会使得手脚和腿部都产生了些麻软感觉。当然这点变化也不会带来太大的危险,至少是在面对独自一人的黑棍时是没影响的。 这样的连续反应其实只发生在两三个呼吸之间,但对于一次笑嘻嘻的打招呼似乎是略长了一些。四娘便催动有些干涩的嗓子笑道:“你的嘴巴居然也能这么甜,早这样还至于打了那么多年吗?能给我道喜也算是一件稀奇事,不过喜从何来呀?” 黑棍未语先笑地拱手恭贺道:“呵呵呵……恭喜神使不仅拿下了东城,而且还拿下了整个河青城。我离开此地也没几个月,只能做到站稳脚步可就实在是太惭愧了啊。可没想到你却是要比想象的还能干,居然做到了咱们以前只能在吹嘘中去做的事情,而且还是这么短的时间,放以前有谁敢相信呢?” 区区奉承话早已经听了一筐又一筐,那些能说会道的家伙们可是很善于拿出更多漂亮话的。不过出自曾经对头的口中却是很不一样的,这可以让人获得格外的成就感。 但四娘知道自己还得绷着脸不塌架子,于是她就故作冷淡地挑挑眉毛,然后才问道:“哦,就这些吗?” “有有!当然还有了!你看咱们也都斗了这么多年,不最终还是你把我赶出去了嘛!我对过去的事情绝对是打从心眼里服气,绝对没有半点意思埋怨您……” 类似的认怂话语也听了许多遍,无论是过去压在自己头上的卫还是其他大户都是如此。而且承认错误还只是缓解关系的第一步,通常接下来还该有师徒化敌为友的拉近策略,这些也都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人身上出现了许多次。 四娘甚至都已经猜到这家伙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便直接淡淡地催促道: “捞干的。” 被打断的黑棍微微愣怔了一刹那,不过是才离开河青城才几个月而已,没想到四娘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自己试图在言语上占据主动的努力完全不见什么成效,反而令自己陷入了尴尬和被打断思路后的手足无措中。 “好!干脆!” 黑棍在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办之下便大声称赞,并且还以手掌连连拍击自己的大腿以拖延时间。他觉得四娘的处事姿态实在不像是从前那般莽撞了,就仿佛是经历过许多事情后获得了成长一般。 不过这样的猜测倒也没什么问题,这一位在过去几个月的遭遇实在是精彩太多,可以说远超过去十几年生命中所能经历的一切。其中部分事迹可以为城中信众所知,部分经历可以为教团核心所见,而另有更小的一部分则是自己才知道发生过了什么。 不断的碰撞,不断的遭遇和不断的思考挣扎就需要不断的拿出对策,失误乃至失败的后果简直令她想都不敢想。限于这样的处境中自然会获得非常快速的成长,否则就有可能被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埋葬在前行的道路上。 而这些经历和见识也构成了蔑视过往老对头的底气,不光是体现在语言和气势上,就连身体姿态和不屑的目光都是那么的熠熠生辉。如此沉稳和放松的姿态以往只出现在高位者的身上,而且往往说明他们的心中充满自信和力量。 黑棍越是打量面前的女子就越是心中没底:这似乎跟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自己来到这里似乎少做了很多功课。从前的莽姑娘似乎突然就长大了,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招数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气势的压迫和心态的变化都在促进人端正态度,黑棍便不得不重新在院中正姿站立,然后垂头拱手地请求道:“再耍小心眼看来也是没用,要不我就这么直接交待了吧。过去到了那么多年是我输了,以后您说啥就是啥,只要肯让我重回河青城就行!你要不信就可以让我对天发誓,就算是当着全河青人的面这么做都行!” 这些请求也算是在四娘的预料之中,她在听罢之后便微微点头问道:“也算是难得,这是真心话?” 听到此问的黑棍就赶紧将右手抚在心口,以非常郑重的姿态发誓:“实实在在的真心话,我是真心想重新做个河青人,哪怕给您牵牛喂马都甘愿!当然,最好还能进了您那暗流神教,我一定认认真真地崇奉强大的神明,不管人前人后都以四娘你为主!” 既然来者都说出了这么谦卑的投诚之言,原本还有些不安的麻与金头都放松下来。但是四娘依旧是端着架子不表露欣喜的真心,而是假作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这样倒是会让人产生不同的想法: 是表示知道了?是表示赞同?还只是单纯没有任何意义的语气词? 第1664章 黑棍回归 严肃的表情和姿态遮蔽了外人做进一步猜测的可能,而就是内心感到非常欣喜的四娘也说不清自己想表达些什么。刚想扩张势力就来了得力人手,刚想压下价码却听到对方拿出了更低的报价,那一声“嗯”其实同时包括了上述的三个含义。 在她这边只是随口的应答了一声,而在需要考虑到未来人生道路的黑棍却不得不试探地追问道:“那您,您这是同意我回来了?” “嗯,那就回来了呗。我同意了!”问到这个地步就再不好含糊其辞了,四娘在答应之后还安排到:“以后金头负责北城事宜,麻负责东城,你就去负责南城和西城好了。尔等可要认真弄清自己负责的那一片都有些什么事情,但有风吹草动都得过来让我知晓,明白了吗?” 这句话不但是说给黑棍听的,也同时是正式给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当面做安排。 金头和麻本来就非常熟悉各自居住的区域,就连可以发展的人脉都是现成的,所以这样的安排实际上是非常合适他们。或者说以他们能力只适合从熟悉的地方开始,再要提供些困难的任务就可能会力有不逮了。 然而对于黑棍的安排却是截然不同,不但明确的将其剥离曾经非常熟悉的东城,更是直接将之打发去自有体系的南城和西城。无论是城区巷道环境还是各种人脉都得重新发展,从中也可以体现出四娘的提防心理。 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这安排黑棍较为不利,但后者在势弱之下却只能是拱手接受,甚至连一点不满都不敢表达出来。或者说作为一介被放逐之人已是不敢有更多的奢求,能如愿留在河青城就已经非常令他心满意足。 按说该问一下这老熟人为何会巴巴地跑过来投诚,但四娘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么做。究其原因还是几个月来的道路实在是太顺利了,无论是原本接触不多的路人还是曾经的对头都表现出逐利举动。 如果是因为道路偏远且信息不畅也就罢了,城外的郊野之民基本不可能在寒冬时节随便出门,就是错过河青城的掠夺盛宴也是实在没办法。可黑棍这样的人多少能找到许多旧时故交,只要稍微打探一下就不难得知河青城的巨大变化。 虽说要弄清具体的根源还是太难为人了,流传在外的公开信息总是与实际真相存在巨大差别。但是那些穿戴在每个人身上的鲜艳服饰做不得假,堆满每家每户一面或几面墙壁的财物做不得假,这在从前可是辛苦劳作多少年都积累不下来的。再加上还从友人嘴中得知各种恍若神话的描述,以及亲眼看到的腾空车队也是让他获得了前所未见的震撼。 于是一边是寄人篱下、且会被派出做危险的探查,就算是在劫掠中有所收获也占不了太多,甚至就是生财之道也会被别人占了去。不过看得越多就越觉得将来的侵攻必然失败,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想要加入其中。 而另一边则是加入高速发展的河青城,并且从新近树立的规则中获取实打实的财富。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给自己弄一套银亮色的甲胄,这样既可以满足提高生存概率的需要,也可以满足自己对于力量的追求。 想做到这些就先得重新获得立于河青城的资格,黑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冒险找到四娘这边,甚至不惜放低姿态也要求得河青城之主的原谅。不过他虽然可以留在河青城了,但四娘接下来的话语却令其感到略有些紧张: “以后做事要本分一些,你只是个外邦人。我可以一句话让你留下来,也可以一句话让你滚蛋,千万要记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可以多说一些表忠心的言辞,但脱离计划的对话还是令黑棍感到愈发的不自在。当受到警告后就更觉得后背和脚底都有无数的尖刺在不停刺挠,于是他只得匆匆应承了一阵便仓惶离去。 就在他离开院落时还听到金头不加掩饰的嘲笑:“嘿,你也有今天!” 曾经在东城掷地有声之人或许会对河青城之主俯首低头,但却难以忍受那个浪荡少年的恶意言辞。只是身为刚刚才投靠之人也没有挺直腰杆的底气,所以黑棍便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踏着不甘的沉重步子快速逃离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至于四娘则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她只是略有惋惜刚刚还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凉了。 在方才摸清了不速之客的来意,并且在短短的交锋中大获全胜。按说应该能从昔日的头号对手身上收获许多成就感的,可现在看来这家伙也不过是如此程度,真想不通自己当年同这家伙到底在斗个什么劲。 想来想去也没能获得心境上的解脱,于是便以筷子敲着碗边催促:“吃吧,再不吃就要冻上了。” 末了还不由得想到一事,便继续对二人嘱咐道:“黑棍最强之时也不过几十人而已,若是再多也找不到足够的存身之法。可昨夜光是被我喝令就散去的便有百来号人,今后你们再要碰到那些乱嚼舌头的笨蛋们也可以如此解决。以后虽然不必再将黑棍当做最大敌手,但若有机会也需留意他在底下做了些什么,尤其再不能同东城的那些旧识做太多接触。” 嘱咐完毕之后当然能得到金头二人的点头答应,然后他俩随即还获得了一件新首饰。 若是不知道的还会觉得这东西虽然漂亮是漂亮,但总是透着一种擦不干净的老旧感觉,就仿佛经历了很多沧桑似的。而知道的则能一眼看出这是上个天地中得到的东西,那些近乎蛮族之人就是使用这些小小的念力装置来释放出“神力”的。 不过这些东西也只能在有相关基建的前提下发挥作用,若是远离了相关区域就会导致能力下降。而在被带至另一方天地、乃至于黑门关闭之后就彻底丧失了功能,现在只能成为做工较为有些奇特的饰品发放了。 第1665章 快死的土著 四娘有些得意地说道:“把这东西带着吧,就算是失了功用也还算是个漂亮的玩意,这可是我亲手抢到手的。” 毫不见外的金头只当这是自家阿姐赠送的礼物,拿在手中后自然是笑嘻嘻的将其戴在脖子上。至于麻则是态度恭敬地以双手接过,不但会仔细打量这上面的每一处细节,更是反复以手指做不断的摩挲。 她还一遍遍地喃喃念叨着:“圣哉,这可真是太好了,圣哉……” 河青城在物质上已经要比过去阔绰太多,人人都已摆脱了吃穿用度的不足,转而对精神方面产生了一些追求。大白话就是吃饱了撑的闲作怪,可偏偏原本只在生存线上的小破城还实在缺乏相关的产业。 当需求产生时最怕的就是没有供给,于是骤然多了许多渴求的河青人就开始到处求索。没有足够的精神追求不要紧,大家都是有心有脑子的存在,只要努一努力还是能催生出各种填满需求的花朵。 不过冒出的新形式也没法摆脱过去的模板,人们最先想到的就是近期被重复了无数遍的神教种种。尤其是这个教团并没有对教义做出各种细致的规范化描述,那么想象力丰富的人们就可以从各自的角度进行不同解读。 常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脑洞大了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臆想。尤其是人们在吐露各自的脑洞时就相当于不停启发他人,而再次受激出现的脑洞则会愈发地走偏,否则城里头也不至于出现那么多的怪异行为。 曾经协助清理工作的河青人也不难弄到类似的东西,但凡过去了就多多少少有机会接触到,所以河青城其实是不乏这些物品出现的。但眼前的这两个战利品可是有着不同的意义,它们可是由众人崇敬的神使亲手获得的。 光是拿出去就足以收获许多人的羡慕目光,更不用提以后还可以时不时地拿出来炫耀,仅仅是这么做就能提示自己同神使的关系不一般。某种程度上都可以被升级为信物的级别,就看获得者将来能否用好它们了。 而类似风格的设备在格鲁古人那边也有一大堆,并且已经接受过了若干次物理化学的检测。除了无法就现有加工能力合成其中的某些物质,他们基本已经构建出了其中的核心结构,就差重新发挥出原本的功能了。 但那些首饰根本就是一整套系统的配套部分,想要发挥作用肯定离不开能源传输和进行调控的部分。 前者还需要就搬运回来的地热采集设备进行重新安装,可是按照步骤重新组装回去容易,但要找到最近的地热资源还得花些时间。 首先的问题就是缺乏相关探测资料,没有这些东西就难以对地下状况展开施工。其次就是缺乏相关设备以及专业人员,最先通过黑门的人员除了战斗单位就是施工部门,当切断事态发生后就彻底断绝了一切支援。 他们只能从随身携带的万物资料库中获得些笼统的描述,若是要获得更进一步的信息就会发现链接无法回应。所以要想做些什么就只能重新对施工细节进行推导,而以他们现在的人员和工作能力似乎有些很困难。 反倒是作为调控的“祭台”部分倒是不难恢复,为搬运需要制造的切口似乎并不影响纹路畅通。只要找到面积差不多的地方重新拼合起来就行了,工程队甚至还能进行一定程度的小范围激活,就是不怎么能实现整体的唤醒。 金闪闪的链坠从米图卡的手心垂下来回摇晃,只看风格就能判断出与四娘刚刚做出的赏赐一致。而她的面容上也无半点喜意,并且还当着小队成员的面抱怨道:“所以说很尴尬啊,特定方向上比不上我们自己工具的效率,使用年限上明显就透出着快报废的气息。我觉得将这些东西弄回来似乎有些亏本,就是全都熔了当材料也抵消不了我们的付出。这可真是令人失望,以后行动前还是先估算一下值不值得吧。” “那是临时管理会的事情,我翻看聊天版已经有很多人抱怨了,他们应该会改正的。” 说话的小队成员正在用工具小心地研磨着智脑外壳,这些从战友遗体上偷偷拆卸下来的东西可实在是见不得光。但碍于自己这些人的糟糕处境也不得不借用一下,就当是欠下他们的人情等将来再还。 大不了等返回故乡后再报答他们的家人,如果真有机会归乡的话。 米图卡在听了战友所说后并没有表示赞同,而是苦笑道:“其实我也就是随便抱怨一下,真要看具体的结果也脱不了前期侦查。拿咱们撒气的屁话是一个接着一个,那些混蛋们甚至都变着花样疯狂编排,可就是没谁提出要主动前出侦查的。” 另有战友接话:“哼,他们也得有那个能力啊,谁不知道侦察部队的机甲是专门训练的?就算是要替代咱们也得先训练很久,而且还得有专业的设备配套……” 反正都是一些本队战力远超其他部队,都是无耻小人们在嫉贤妒能之类的抱怨。这些话一开始还只是对自己等人的宽慰之词,可一旦听多了就未免会信以为真,甚至还真对看不起自己的那些家伙们心生优越感了。 那么一堆内容也不知听过了多少次,米图卡就算是听在耳中也完全没有往心里去。倒是有新发送到手中的消息需要传达一下,于是她不但将所收到的文件共享给小队,并且将大体内容归纳后说道:“喂,哨位说捕获一个快死的土著,看这家伙的意思大概是要去地上土城。管这事的让咱们将这家伙送过去,最好趁他死掉之前完成。” 队友们原本就心中存着怨气,再一看相关内容就不由得抱怨出声:“诶?输送部队、一般战斗部队都可以进行运送,他们明明有着那么多的大小机械,干嘛非要找到咱们?咱们的精贵宝贝出动了可是会消耗使用寿命的,难道是看咱们好欺负吗?” 第1666章 牛腿换车 “这一段。” 米图卡指着任务内容中的一部分,然后略带着些无奈地解释道:“说是咱们从地面上的家伙打过几次交道,多少对他们的行为模式有所了解,正适合完成接触任务。” 这种公开的理由处于可接受和拒绝之间,在以前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舰船之中本就有专门的自动机构可以完成运输,只需要输入收件人就不用管了,只要对方在可以交互的位置上就能接收到。而在上市基本设施的现在就不得不依靠人力,并且还会因此出现些模糊不清的漏洞。 若是硬气一些的人就根本不会搭理这茬,否则形成先例后就会让类似的事麻烦不断找上来。但如果现在拒绝的话则有可能会同某些人产生冲突,以米图卡的意见就选择了低头接受,只不过在操作的时候还得打些折扣。 本队的侦察机甲还需要保留使用寿命,附近驻在友军通常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所以她选择了徒步前往接收位置。等到达之后便名正言顺地借用交通工具,并在对方稍有不愿时就当场撂挑子。 反正需要运送的只是一个土著而已,腿上、后背和肩上的几处箭伤基本已经结成了黑痂。是死是活看上去就只在几日之内,但只要没完成交接就还算是对方的麻烦,米图卡完全可以用找不到运载工具来做推脱。 负责暂时看护的人不想跑那么远就为了进入寒冷的地面,在言语交锋过几次后便做出退让:“怕了你了,那个借你用一次吧,不过记得要尽快还回来。” 伸手所指之处是角落里的一台小型运载工具,不但整体呈现着灰头土脸的模样,就是在外壳上也有部分存在着较大变形。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大家伙狠狠碾压过,很让人怀疑这东西是否还能开动起来。 若是在以前的常规战斗中肯定会碎得更彻底,动能热能等攻击都可以让制造者认不出它原本的模样。能弄成这么脏而未解体就只能是在暗河中了,算算自打进入这里之后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心中略有猜想的米图卡便上前进行初步的检测和试启动,倒是并未对这种卖相糟糕的东西有所厌弃。不过在几次尝试后并没有获得指示灯发亮和震动的响声,这就让刚刚同她做交接的人有些不自在了。 “奇怪了,这东西在昨天还能用来的,但就是性能稍微差了些……”略有些不信的士兵还上前亲自试图开动,折腾了一会儿也只能让双手沾满了尘土。 无法之下便转而提供其他选项:“或者你可以稍等等,奉命协助施工的小队很快就能回来,他们应该可以提供能用的载具。” 米图卡:“我无所谓,反正现在还未进行交接。任务截止时间是在你那边的,只要能活着将这家伙交在我手中就行了。” 难以将皮球踢出去的士兵显然有些着急了,便试图用道德方面让这讨厌的家伙接盘:“这怎么能行?你没看他快要死了吗?” “是啊是啊,快死了,你说是一会还是半天后?”米图卡蹲下身子用指尖轻轻戳刺土著的伤口说到,但这家伙只能做出本能的抽搐反应。 她也能看到这士兵脸上露出了急色,于是这才暴露出自己的图谋:“要不这样吧,你看这个破烂也坏掉了,还不如转让给我。这东西的一些零件可以拆下来备用,运送这土著的事情再让我想想其他的办法。” 其实这件受损设备本来就已经按报废提交了,留在小队内也可以完成一些应急事宜。若是彻底坏了就跟废铁无异,所以士兵犹豫了一下便准备废物利用一下,张嘴就划价道:“不行,得一头牛。” 米图卡倒也不含糊:“那是前几天的价,你怎么不报出刚弄到这些东西的价?” 对方见被戳破了倒也相当干脆,直接就降价:“这……好吧,那就半头牛。” 能有这种现象就说明原有的后勤供应几近崩溃,几乎每个人都能从逐渐减少的压缩食物感觉到危机。那么尽量储存一些可替代食品也就成了大家本人,而且这种事情已经快成为半公开的秘密了。 只差有个嘴巴大的家伙向所有人公开,在那之前人们还可以继续装傻充作不知。 米图卡就算是有所需要也得继续砍价:“你觉得它值这个价吗?要不我给你一条牛腿好了。反正谁送不是送,你自己亲自跑一趟不就得了!” 说到这里也快逼近了对方的心理底线,原本那台受损载具又不是哪个人的私产,所以在抛弃的时候就格外痛快。负责交接任务的士兵生怕这次交易不欢而散,于是就赶紧提议:“那就一条牛腿,但得是拿来给我。” “可以,交换吧。” 到了这个程度的米图卡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二人各将手臂上的智脑靠近对方,操作一番后进行了相关物资的所属转移。如果要立刻获得还需要去往临时冰库那里提取,对食物进行集中存储才能提高保存时间。 这种做法虽然稍显麻烦了一些,不过在丧失加工耐储食品的能力后也不得不如此做。集中进行冷冻不但能相对地节约能源,而且也能解决寻常驻地不大可能配备冷冻设备的困境。 但既然能作为交易的中间媒介,就意味着食物具备了货币功能,而这只残兵临时修建的冻肉仓库也就具备了银行功能。甚至是配给系统也摇身一变成为交易软件,到底能否转正就只看临时管理会愿不愿意承认。 但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承认,愈加焦虑和涣散的普通士兵早已是这么认为了,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会持续多久。 完成交割的米图卡扛着土著缓步走向刚刚买下来的载具,等将其安置在上面后才推动着离开。只要有轮子就多少要比亲身背负轻松些,至少可以充做一个外形怪异、且体量沉重的板车来用。 第1667章 医治牧民 看似用一条牛腿买了个累赘很不值,推着这东西移动还不如去找更简单的载具,至少在重量上还不至于特别费劲。不过米图卡对此并无半点怨言,直到是走得更远一些后便露出了得意笑容。 看距离就算是回头也已经望不见刚才的那个士兵,她这才从兜中掏出了一个体积不大的零件。 “嘿嘿,看你双手没有老茧就知道没碰过机械,果然稍施手段就糊弄过去了。”自得地笑过后便将掏出来的小东西安装到位,缺了关键部件的小型载具又怎能开动起来呢? 恢复了完整体再按启动步骤完成发动,米图卡跨上这台小型载具就扬长而去,开心之余还哼唱了起来。 有速度和没速度完全是两码事,几个小时才能走完的路程就在风驰电掣中被迅速缩短。只要到了地方就不难找到当地人,米图卡为了拉近关系还做了自以为是当地打招呼的动作,当然也包括同时配套的一个短句: “圣哉。” “圣,圣哉。” 虽然在语气重音上稍微有些不同,但还是能得到河青人的立刻回应,只不过还会露出猝不及防的惊讶表情。可这个四目族毕竟是带了个伤势严重之人到来的,而且看若干箭支所插之处也离要害部位不远,光瞅现在的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以简单的比划当然不可能交待所有信息,交流上的麻烦是隔绝格鲁古人与河青人的天然屏障。不过河青城的人们自打享受医疗服务后就有了新习惯,那就是但凡大小伤势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四娘。 第一个遇见的河青人就小跑在前方做引导,他也会时不时的回头打量那头生四目以及身中数箭的两个人。这样的行为只有小部分是担心后方人有没有跟上,更多的还是在猜测二者之间具有怎样的关系。 记得这些四目族大概叫格什么古的,反正无论是名称、叫法还是衣着器械都格外古怪,倒也很贴切他们的名称。而在那些物品中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怪异材质,但唯独就不存在做弓箭的木材和羽毛,初看去应该能确定伤者与他们无关。 但河青城也都是习惯穿着各种布料的,就算是需要以皮革御寒也有布料参杂其中,既能作为连接也可以实现装饰功能。倒是不存在这种从上到下都是由皮革制成的服饰,一看就知道是远方蛮族部落的穿着。 不久后被找到的四娘也是如此看法,她便捏住受伤者的下巴好方便自己检查。看了一阵就觉得越瞅越眼熟,无论从衣着样式还是面部轮廓都像极了山北之地的游牧人,尤其在擦去了面部血渍和污秽后就更能进行确认。 在心头拂过的很多画面也让四娘想起在哪里见过,不过对这家伙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她便传令道:“哟,这不是那谁吗?就是那……算了,去将昏找来认一认这个家伙,他应该记得此人叫什么。” 事情多的人就得及时忘记不重要的信息,不然就算记住了许多没用的东西也是浪费精力。伤者固然要交给善于治疗的人去处理,但游牧人也得交予多次跑商的人做沟通,他们在通过多次的交往也多少能学得一些语言。 四娘扛了伤者便带到屋里安置,连加柴取暖带要求熬煮食物都同时完成,等整完了这些准备工作才开始医治。期间还有红衣居中代为翻译,这才弄清了此人是因何由格鲁古人送来的缘故。 整个过程是清晰了,但在动机上却让四娘有些疑惑:“哦,原来是你们的人发现的,然后才送到这边。可我记得你们的医术也挺好啊,为何不顺道将他也给治了呢?” 真实的原因就是觉得这个土著不配浪费医疗资源,用一点少一点的产品还是使在自己身上为好。说不准现在可能只是为没有价值的辅助医治了小病,等到将来就会使得自己人因缺医少药而丧命。 如此私心可在内部交流却不方便外传,米图卡还是要为自己和族人遮掩一下的,她便推脱道:“我的任务就是将他送到你们这里,哪里会知道上级的具体决策呢?不过如果将他就醒后还请告知发生了什么,也好让我们对山脉的另一边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将那些人和牲口都吓跑吗?”四娘的心中翻腾着牢骚没有说出,终于只是臭着脸继续对游牧民进行治疗。 对方固然是做出了包揽防务的姿态,然而那里也曾是四娘认定的活动区域,并且还是牲畜贸易的主要来源。以后再想过去就显然会产生很多不便,甚至还极有可能被格鲁古人垄断了南北贸易。 要知道自己的发家就是贩卖金属武器,然后还以各种新奇的异界收获加大交换力度。只消一个人稍微劫掠数日就能换来成百上千头牲畜,而每头牲畜都得花费几年才能长成,整个交易过程明显存在着超额的暴利。 简单对比过后就能估算出能从中节约多少的劳作时间,河青城的衣食富足不仅仅建立在对异界的掠夺上,不仅仅建立在对村庄和临近城邑的贸易剪刀差上,同时也建立在对北方游牧民的极不平等交换上。 虽然交易双方都没有对整个过程提出任何意义,而且他们也的确获得了各自重视的稀缺资源,但是能在寒冬里安然度日的一方才是明显的得利者。貌似公平的交易其实都源于信息的不公平,毕竟山北的部落也分享着山脉的一边,他们只因没有深入地下才错过了占据优势地位的机会。 如果说畜牧数量只是以简单的加法在增长,而且每年还得扣去食用、冻死、瘟疫和抢掠的损失,那么四娘这边的财富就是在以指数级别增长。 前者的上限会受制于草原承载数量和老天赏不赏饭,后者的上限就只会受限于遭遇对象的强弱如何,几方的运输能力如何,以及保存和储用的空间如何。基本上就算是简单制造行业和运输行业之间的不同。 第1668章 伤者苏醒 若说几个月前的四娘还得以忐忑的心态去接触游牧民,那么现在就已经具备俯视他们的资格。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格鲁古人卡在了贸易路线上,并且可以拿出他们擅长的金属和武器加工来抢生意。 只要想想当初一把质量一般的普通金剑能换来多少牛羊,那就不难推想出几百几千把优质武器能换来多少牛羊。更何况他们还能以令人惊讶的工艺和速度制造出贴身甲胄,仅这样的能力就是河青城所不具备的,到时候就算是将生意全都抢光了也无可奈何。 心中只有少量将此人送到自己这边医治的不满,更担心贸易通路的四娘便出声抱怨道:“你们这样可不地道啊,真的不地道。做人就得讲个先来后到嘛,那条路明明是我们先去的,现在却被你们给占了。可发现了伤病却不出手治疗,反而推到我这里来,你们真的很不地道啊……” 红衣对这部分内容只是做了部分翻译,等发现四目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以后就不再多做转译了。反正四娘接下来的言语也是在不断重复和抱怨,没必要为此将双方的关系搞得太僵。 张口闭口都是在从道德上进行谴责,反正四娘就是不提有关商路的半点细节,显然是生怕给这些外来人做出不希望看到的提醒。但她哪里知道方圆千百里都已被格鲁古人收在眼中,北边的大小部落所在及牛羊数量都已收到了初步侦查。 食物的来源固然要靠地面聚居区的土著们来提供,但奈何格鲁古人无法适应他们种植的主食。他们可不打算将来会有挨饿的一天,在只能依靠肉食的情况下便不得不对周围环境展开调查,只是还未将相关消息全都公布出去。 但是具体的执行人当然知道这个消息,米图卡也是因此才接着交换差距较高的时候谋点私利。 虽然是不想再听这些小家子气的抱怨之词了,不过边上的火塘中正在熬煮着几个炊具,其中一个罐子里就全是香味扑鼻的肉食。好歹为了来这一趟已经付出了一条牛腿,既然人家请客就多少得吃回来。 反正居中的翻译已经识相的不再多废话,再听到什么话语就只当鸟叫便是,这点噪音完全抵不上享受异域食物的体验。当然在烹制的时候就已经进行过初步检验了,从食材到配料都被显示获得了通过。 “累了吧,喝肉粥。” 不耐四娘唠叨的红衣同时也在照看着另外的瓦罐,从其中翻腾的动静就能看出熬煮之物依然糊化开花。将这样的食物奉上一方面可以用来为治疗者补充体力,也可以让她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不过许是食物的香气太有诱惑力了,居然引得伤者的喉头也跟着上下动弹了一下。 “哦?” 这点细节最先被正在施治的四娘注意到,她就提出了要求:“我看这家伙也是饿了,也给他整一点吧。” 好在按照惯例总是会熬煮相当分量以供消耗,这点小要求立刻就能获得满足。细心的红衣还以汤勺盛放米粥微晾了一阵子,等其降到略高于体温的程度后才掰开伤者的嘴巴喂食。 身体接受了治疗再加上食物入口,喂食动作就仿佛将伤者的开关打开,只见这个留着脏兮兮大胡子男人当场就伸了个懒腰。不过如此动作似乎就只是出自于本能,刚刚恢复神志的人在瞬间就突然绷紧了身子试图弹跳起身,几乎可以在一个呼吸内就进入战斗状态。 但绷紧身体的努力首先会牵扯到腰背部的箭伤,仅就这一条便疼得伤者施展不出来全部力量。再加上正在施展治疗的四娘也因此人的动作也伸出本能反应,直接就狠狠地发力压住了对方突然硬邦邦的腰肢。 人体要活动就有很大程度要依靠这里来发力和联系上下躯体,四娘不仅出手制住了这处位置,而且还更进一步地将膝盖也一并压上去。这样才可以腾出双手去摁住爆发者的双手,有一个是一个地都用力扭转在背后。 她还同时扯着嗓子大喝道:“干什么?看清楚你在哪里?再不老实就敲断胳膊!” 要说以这样的做法去对待一个重伤之人就有些过了,可四娘这么做也是实在没办法。她固然没法分清楚这家伙在方才爆发出的是杀气还是斗气,但目光分明能看见此人在仓促之间就伸手抓住了筷子。 如此作为显然不是因为饿急了要吃饭,而是在第一时间想要找个趁手的家伙防身。四娘也是对这样的举动相当了解,所以根本不会让其做出下一步动作,不然还指不定是谁要遭殃呢。 但其实距离最近的四娘并不是第一个作出反应的,因为经历过很多战斗的米图卡要更先发现危险。 太空中的战斗要比近身肉搏更考验反应,往往是一道闪光出现就得作出抉择,就算获得智脑的辅助判断也很仓促。所以要获得更多的安全就得进行强化手术,这可以让机甲战士们获得超出生物极限的素质。 不过米图卡并没有做出近身搏斗的危险选项,而是在土著女人实施压制的同时出手抓住那双木棍的另一头并抢夺。只要去除了这个工具就能将危险目标的破坏力大大降低,至于是否加入之后的压制就全看形势发展了。 她俩几乎是没有进行任何沟通就完成了共同协作,最多只是在动手的时候互相进行了目光交流。 但二者的日常习惯实在具有很大的不同,尤其在看向双方外表巨大差异的部位时就只会引发心理不适。所以就算是目光快速对在一起也会以更快的速度互相别开,并且几乎在同时于心中抱怨了一句: “这家伙可真丑!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 或许个别字词存在着不同,但大体上就是这么个意思。双方的长相都不符合对方的审美,在没有长久熟悉之前也不用说配合什么的了,只要没被吓得别过脸去就已经算是非常容忍的做法。 第1669章 求救 “当啷哗啦”的声音是被掀翻的陶碗倒出许多黍米肉粥,在场的很多人都按照过往养成的习惯心疼了一下。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更多的人还是按照近期养成的本能做出反应,既有向着后方和侧面做躲避的,也有吆喝一声就前扑以协助神使。 身上的疼痛和周围的阵阵混乱给伤者的判断带来干扰,此等情形之下都来不及分辨自己所处何方。在又惊又怒下的任何挣扎都无济于事,一介既虚且伤之人还能掀翻数个常人的压制不成? 唯一能做出的就是撕扯着沙哑的嗓子不断用异族语言怒骂,其中倒是夹杂着四娘曾经听过的一些词汇。细听下来也无非就是与牲口相关的什么玩意,反正在这种情形下也不会吐出什么好话,自然也就会收获一些拳脚作为回报。 不过这些自发性的行为都被四娘一一阻止,她其实更想知道山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后两边的贸易还能不能继续进行。为此还得拿出曾经学习过的部分词汇零星地从嘴中往外蹦,希望通过如此简陋的交流方式能起到安抚作用。 “朋友,喝酒,唱歌,开心……” 如果长期接触过就可以进行简单的对话,稀碎的词汇表达则正说明四娘已是相当一阵子没去过北边了。在无法之下便要求昏出面进行翻译,可是这个经常负责北面贸易的家伙也只会些交易相关,遇到超纲的部分就只能是当场抓瞎。 于是涨红的面孔一直都在不停地喷洒大段话语,飞溅的口水几乎能将其面前的草榻淋湿。看样子来人已经陷入了非常激动的状况中,居然完全不理会四娘表达出来的善意,这还真是非常可恶的事情啊! 无法之下就只能将目光转向王涛,希望这家伙能发挥出令人惊喜的部分:“你呢?过来唠一唠。” 正袖手围观之人便立刻摇头后退,并且还连连摆手道:“嗄?不行,根本听不懂!” 此时却有一个声音在窗外响起:“他说你按到他伤口了,折磨人不是英雄所为。” “啊?哦!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四娘一听这句话就赶紧起身检查手掌按压之处,见果然有染红之处才忙不迭地赶紧将手他移。 不过鉴于这个山北异乡人的反应依旧还很激烈,不可能让这个有暴力倾向的家伙立刻被释放出来,所以暂时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但仅仅是这样的操作就令被压制之人果然降低了嗓门,甚至还在面孔上露出了轻松表情。 “早说嘛……” 进行压制的人们也还能感觉到手底下的反抗力量在降低,在彼此对视过后就不约而同地开始撤力。尤其以四娘的放手是最为彻底,她将染血的手指在身下加厚的皮袍子上蹭了蹭就立刻站起身。 倒是被打断治疗过程的细碎红沙还会缓缓飘回左手心,就好似在她的手间牵了一根红带子。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情比较让人有些在意,四娘就转头看向窗外之人笑问道:“你这厮还挺有本事的,居然会说山北的土话!以前没看出来啊,早知道的话也不必再有以前的糟心事了。他们都叫你什么来的?公子是吧?哎呦还真是有本事啊!” “咳嗯!” 窗外能翻译山北游牧语言的就是旭川,他其实并不是很适应这样的招呼方式,所以就以一声咳嗽来遮掩自己的不满。不过在四娘的话语中分明还透露出另一个秘密,所以更需要遮掩的还是他心中的震惊:这处西垂小城知道此人是来自山北!而且以前就有过接触!那么他们是怎么接触上的?之后又有没有做过对本国不利的事情? 他本来正在屋中的火塘边思考将来策略着呢,在一阵吵吵嚷嚷的动静吸引下才过来凑热闹。不要说出生于贵胄之家就不会有好奇心,可是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么令他惊讶的一幕,反倒是在场人等却没有表现出更多的诧异。 要知道千里绵延的白首山就如同一道北部的边墙,只在龙城之处才留有一处足够低矮的缺口。那里一直都是抵抗北边蛮族的前线,而一旦失手的后果就是大片的土地和人口快速沦陷,每次都得花费更高的代价才能重新夺回。 可现在的情形是有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而且无论是长相、衣着,还是背后的箭杆都只可能出自北方。这个现象颇让旭川生出了错乱的感觉,到底是自己一觉醒来就落在了山北?又或是有蛮族从白首山渗透过来了? 不过就只有他自己对此事分外在意,已经进行过几次呼唤的四娘不得不加大了嗓门:“哎问你话呢,他现在又在说什么?” 回过神来的旭川知道不是发愣的时候,于是在侧耳倾听了一阵话语后便翻译道:“呃……他说,野狐部落危在旦夕,希望你们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出手相助。位置就在三道河湾西边的白鸟山上,再不去救他们就一定会灭族的。” 得到的情况到底能与四娘心中的猜想相近,看样子这个受伤的大胡子是个求援的信使。总之都这个样子了也脱不了遭到武力攻击的事情,作为以往做生意的合作伙伴还是需要关心一下子的。 不过她几个月以来尽是带人到处烧杀抢掠带奴役,若没能锻炼出冷酷贪婪的心态还未必能撑得下去。所以在突然听到求救的消息还一时很难能扭转过来,被人求着上门做善事还真的很有些不习惯。 谁见过土匪还会开善堂的呢?这实在是缺乏足够经验和心理准备啊! 所以四娘一时都没能想到该如何应对,就只能将流淌过心头的部分顺口说出来:“啊……是啊,这个邻居有难是了吧……不过咱好像并不怎么熟啊上次你们还拿射了我们好多箭来的。而且我在你们那边也没逛过太多地方,哪知道那些鬼地方都在哪里啊……” 总之张嘴就是一通推卸和抱怨,但也没好意思扯下脸当众做出拒绝。 第1670章 翻译 四娘的现在不同往日了,新树立起来的人物设定就是一个暴力神祇的侍奉着,那当然就得拿出应有的风范。而且格鲁古人到来的一路上也吸引了许多信众跟来,当着那么多看热闹之人的面还真不好直接做出拒绝。 四娘心中一会儿是埋怨这些异族怎么就没能处理好自身的麻烦,偏偏要跑过来给自己这边添乱;一会又是旭川这家伙充什么能耐人,不做翻译的话又何至于让自己不好收拾,难道不能让这带来麻烦的家伙活活疼死吗? 她目光的明显闪烁当场就暴露了心中在进行着激烈活动,只因还未当场说出来才没让外人得知所想。倒是临时被拜托进行翻译的旭川却没有立刻进行工作,而是在静静地聆听四娘的一番话语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一方面是为了整理大意好方便自己的翻译,一方面则是为了从每一个字词中找出隐藏细节,不集中注意力的话还真没法将两件事同时办好。 但这样的反应倒给四娘提供了转移话题的机会:“你在这干站着做甚?怎么不帮我将话传过去?” 旭川倒也不担心这样的提问,他在笑了笑后就反问道:“我其实懂得也不太多,太复杂的恐怕也传不过去。只要说救或不救便行了,他知道那么仔细又能怎么样?” 提出的两个选项已经让事情变得很简单,但四娘偏偏要提出第三个选项:“不怎么样,这事情现在跟他说不清楚。去黑门的买卖还得先过去到处看看呢,我也不可能带大家去做不划算的事情。咱们现在也不知道野狐部落现在是个啥情况,总得是瞅一瞅才能决心动手吧?” 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还耍了个小心机,提前还不忘向着红衣甩出了一个眼神,而指向的所在正是忽闪着眼睛看热闹的格鲁古女子。至于当时所说的重音也落在瞅一瞅这三个字上,那么想要红衣传达什么也就再明显不过了。 这场牵涉到四方的事情需要两个翻译在其中忙碌,由此可见跨文化的交流实在是有些麻烦,就是少一个人都有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一样。正好米图卡也并不介意帮他们做些什么,在弄清四娘的希望后就点了点头。 而后者得到如此首肯当然会乐得轻松,接触过几次也算是大致了解对方有多么强大了。要求红衣传话也无非是为了进行狐假虎威的操作,倘若高大的机甲能去那边转一圈就肯定会吓得许多人屁滚尿流。 轻松调动神异之物就能解了野狐部落的被围之困,只要自己这边没人泄露消息就能独揽解救之功。北边的邻居起码在短时间内还会误以为这是自己的力量,到时候就算去做生意也能多占一些便宜。 而没有拜托太麻烦的事情也就不至于落下过重人情,他们总不至于为了走一圈就向自己讨要过重的酬劳吧?在格鲁古人那边不至于付出太多代价就能留存更多的底气,给自己多留一些要吃、要喝、要用的难道不好么? 但四娘只能将曾经见识过的因素考虑到算计中,却不料这个头长四目之人居然做出了超出她想象的事情。 米图卡在智脑上稍微操作一番就在身前透出立体影像,这就使得在场人等都觉得自己置身在天空上快速飞行。而下方铺满白雪的小丘和广阔平地正是山北的景象,无论是四娘还是前来求援的牧民都将之一眼认了出来。 在场的大量信众们都只能“呼啦”一声跪地祈祷,屋内屋外立刻响起了让人耳朵听出老茧的祝祷声。而那报信之人则干脆摊开了四肢以他的信仰方式连连祷告,这倒是省了五体投地的前期步骤。 也只有几个较有见识之人才能保持镇静,就比如旭川就能站在场中悄悄地狠很捏自己大腿,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瘫坐在地上。至于四娘、红衣和王涛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项特别的技术,于是才能将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画面显示的内容上。 这一幕当然会被米图卡看在眼中,人群整体和特定几个人的反应都很有参考性。这令她不由得想起情报部门对这些人的初步推测,并还在心中暗暗想到:“果然大部分都是极端落后的无知土著,只有少部分精英才接触过高端技术,不然他们也不会显得如此镇定。就是不知到底是怎样的力量站在他们身后,光是从这点信息和所谓的‘卡伦普’也没法得知太多,相关信息还是太少了啊。” 心中猜想着对方底细就稍微有些走神,手指在下意识的影响下就使得画面时不时放大或缩小。这说明格鲁古人的设备性能不错,而且现在还起码有一台正在山北的天空上待命,否则也没法应付现在的突发状况。 由此就可见他们的底蕴有多么的厉害,只有如此才能心念一起便能立刻给大家展示这些图景。 但光有立体地图也说明不了什么,就像四娘即便听了具体地名也是心头毫无概念。期间还要算王涛最先想到该干什么,他指着报信者对旭川提出要求:“你让这家伙别再拜了,赶紧给大家指路比什么祷告都强。” 翻译的催促使得信使的脑子稍稍转过弯,然后就见这身负使命的男子努力撑着身子。看向正在缓缓变化的立体地图虽然还带着迷惑和惊骇的表情,但从其坚定的目光显然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那上面的微小起伏和不明显的变化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样,但对于熟悉地形的人而言就只需要短短辨认便能确定方位。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像带路那样做指引,这样的通用手势也不必翻译便让米图卡进行配合。 不多时果然就找到了一处正在发生交战状况的区域:冻结的河湾没法起到阻拦的作用,微突的山岗也只是比周围略高一些。倒是能对得上信使报出的地名,但依托这里也只能进行较低程度的防守战。 第1671章 俯瞰战场 居于小山上的一方占据有更大的面积,但只要缩放画面就能看出块头大对于战斗力并无太大帮助。营地中主要是太多的家当和牲畜,这就使得防守面必须分出更多人手看顾,就算是老弱妇孺全部弯弓搭箭也未必能照看得过来。 不是他们舍不得丢弃这些财物,而是缺了哪一样都没法度过寒冬和来年,现在的这些家当已经是精简到最低程度了。一无所有地没入雪原甚至比立刻死去还可怕,唯一的下场就是成为冰雕或野兽的口粮。 山下的则要小上整整一大半,但那一方却是由纯粹的青壮骑射手组成的,所以他们能以明显更强些的战斗力实施全面包围。若干个纵马绕成的大圆圈正将山包周边围了个严实,每个骑兵等转到最方便射箭的时候便立刻起身飞射,然后还会顺着队形方向完成快速脱离。 进攻一方的武器和体力都明显要好太多,所以哪怕防守一方占据地利也可强行对他们实施单方面的投射。于是要担心来自上方箭雨袭击的居然是山上的一方,也亏得有大小家当做遮挡还能暂做遮蔽,只是却没法在受干扰的营地中自如行走。 于是只需较少的人手就能压制很大一群人,或许袭击者的目的就是要瘫痪山上营地的活动。这情形一看就知道是在纠缠拖延野狐部落的迁移能力,说不准正有大队兵马正在赶去的路上呢。 受伤的信使见了这样的场面也分外焦急,不但是连说带比划地向认识的四娘磕头求救,就是对面貌怪异的米图卡和能做翻译的旭川也没漏过。甚至由于米图卡的相貌和展示出的神通更加显得不凡,所收获的恳求和磕头竟是几人之中最多的。 可见此人真是急到了没办法的地步,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举动。 不过在场的就只有王涛并不习惯这样的大礼,所以便赶紧起身避在一边不愿收受。 于是连带着四娘也下意识地跟着想要避让,不过她想想自己的确是要做出帮助的便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对方的大礼。旭川也是自认提供翻译就已算是做出了帮助,接受这蛮子的感谢也是理所应当。 倒是米图卡接受的理由既有部分与旭川和四娘相同,也有部分原因是她打心底就看不起落后愚昧的土著。会出手相助就只是因为层次不弱的几个人在请求,但对于更低层次的家伙们则是拜或不拜都随便,落在她的心中并不会生出太大的感觉。 只说手指稍微抖动几下便能窥得远方实境,这个能耐可以说与传说中的神仙也差不了太多。四娘哪怕见过类似的东西也依然会觉得神奇,但想到受拜托要做的事情就还是再提出了要求:“过去瞅瞅,能不能再飞低一些?” 说话时她还将手指探入画面中指着攻击一方,这种做法就算是不必翻译也能够让米图卡及时理解。于是画面就再次下降并放大,不但能让人大致数清楚下面双方明面上各自有多少数量,就是一些衣服和身形上的特征也可以辨认出来。 但四娘还是继续催促到:“那里,再飞低一些,再低一些!” 呈现在河青城这座屋中的画面就从十几层楼的高度不断下降,就算降到四五层楼的视角高度也未能让四娘满意。甚至降到能看清每个人具体面貌的高度也不行,催促和要求移动的话语动作始终都一直没有停下。 这主要是因为她想要看到的并非是下方的具体状况,而是希望能看到正在围攻野狐部落的人们会被天降之物吓跑。但实际操作上却没有任何一人抬头向上张望,就仿佛提供这画面的飞天傀儡彻底隐去了身形一般。 以前曾接触过的科技物品其实就没多高层次,所以便想当然地以为这格鲁古人的远程操作也应该差不多。不说非要整出一个人形大小的东西飞在天空上,起码也得整出一个老鹰大小的东西才行。 四娘希望能使得这样的异样之物说现在骑马人的眼前,凭以前经验多少能起上一些作用。让当前的围攻者们全军尽退或许困难了些,但多少也该起到一些吓阻作用,不使他们还如现在这般嚣张才是吧。 然而提出了那么多次要求也没能达成目的,她总不好直接提出让格鲁古人出力协助的事情吧?这还都是希望能与野狐部落单独交易的私心害的,若是真心想帮助也不至于绕了这么一个弯子。 其实米图卡所链接上的飞行器并没降下飞行高度,拉近画面全部都是靠设备的缩放功能实现的。飞行器的本体依旧飞行于数公里的高空之上,在地面看来也不过是个轮廓不清的小黑点,寻常无知的土著之人哪里会在意那种玩意! 末了便只好求助王涛出手,并还以其中利害作为劝说:“你可得在这事情上帮帮忙,还是出手救一救他们吧。我寻思咱们也未必能在每个天地中遇上好杀的巨兽,若要一直有肉吃还得靠这些邻居们,毕竟是关乎咱们以后能换来多少牲口的事情啊。” 仅是这个理由就已经非常的充足了,就算只在过去接受过对方招待也能成为相助理由。毕竟格鲁古人的关系还是隔了一层的,作为有过接触的邻里多少也应该伸出援手相助。 反正他所想的帮助也从四娘的打算差不多:那就是驾驭着超越时代的交通工具在对方头上溜一圈,既不用制造不必要的杀戮也不用浪费弹药,而且还能收获曾经合作者们的好感暴增。 这种惠而不费的做法分分钟就能将无知的蛮子们吓得全军崩溃,不必胡乱将手弄脏的相助还是挺吸引人的。 王涛便点头在自身面前进行操作,暗河中便很快有两台悬浮车在响应调遣后缓缓离开了地面。不过它们这次倒没有像以前那样选择最近的路径前往山对面,而是被王涛强行选定了现在山南的出口飞出地面,等攀上高空后再向北加速离去。 第1672章 草原之乱 以往调遣悬浮机器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想从哪个出口离开就从哪个出口离开,就是在其中做毫无意义的反复巡弋都没问题。不过现在就得绕个大圈子才敢放出悬浮工具,这样做的原因就是顾及到暗河之中的格鲁古人。 前几天还处于激烈的战斗状态之中,而现在就算是身处于暗河里也依旧保持着临战风范。该有的哨探和自动诡雷是一个都不少,未做通传便贸然闯入的人和物都会遭到无情的打击。 王涛就是在调动机器的时候吃过亏才小心谨慎的,而且就算是与他们进行交涉也无法收获满意答复。偏偏这些外星人所占据的地下区域还特别广大,几乎就覆盖了他们现在已知的所有暗河区域。 双方要彻底理清彼此的关系恐怕还得再过一阵子,能不贸然靠近的话还是稍稍绕远一些比较好。 不过王涛所操控的机器还在上升时却受到了米图卡的阻止:“先停一下,不要贸然飞上太高的地方。我会给你提供一个有时限的通行许可,不然那小东西若是被击落了可别怪我唷。” 这个格鲁古女子说罢便开始了操作,倒是一点为难人的意思都没有。 但如此步骤还是让王涛觉得原本尽可去得的空中仿佛布满了荆棘,要说心中若是没有不舒服就肯定是在撒谎。只是自小到大那么多关于外星人的影视作品还是给他留下了很多阴影,暂时也只好将心中的怨气暗暗咽下。 然而飞上天空就只是进行救援的第一步,他所捡拾而来的技术产品从格鲁古人的装备还是有着太大不同。不论是文字、标准还是软硬件都无法通用,二者之间的差异甚至要比语言鸿沟还要。 所以在飞过白首山之后还得向前来求援的牧民再次询问,而相关画面也得需要另一台机器投影在墙壁上才能展示。 于是平面和立体的体验差距就立刻分出了高下,更不用说二者在分辨率的差异上也是格外明显。但凡看惯了先进画面之后就不想再去看落后东西,不然人们都会怀疑自己的眼前是不是蒙上了一层雾,怎么看东西都会觉得费劲了? 不过再是有技术代差还是顺利完成了救援工作。 围困野狐部落的武装几乎是刚出现在视野中就表现出了明显停顿,然后就像是见到了可怕的怪物般溃散而去,甚至就连带队的头领都还是跑在最前面的。至于获得解救的一方则是从临时掩体后站直了身子,前阵子因这飞天之物留下的糟糕观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涛甚至还让悬浮车落在临时营地的中间打开车门,并且借助其中的通讯工具让报信人向利石老爹报了平安。 于是救助之事就在顺利得一塌糊涂的情况下安然结束,这之间就只花费了从出现到落地的时间而已。反倒是在商讨的过程上稍微拖沓了些,但同求援者所耗费的时间相比就更不值得一提。 这还多亏了又大、又闪亮、又会嗡嗡叫的落后民用装备,格鲁古人为侦察而派出的专业工具还是太先进了。毕竟下面的双方到现在还没谁曾发现天上才存在,而四娘在搞不清状况下也不好请格鲁古人提供更多帮助。 二者一对比就分出了明显的高下,米图卡可以在第一时间想明白,王涛则还要在更晚一些的时候才能觉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凑在通讯工具两边的双方正在谈一场生意。 “哈哈哈哈……我就说咱们还是很有缘分的,你看这不就再次说上话了!?”故作豪爽的四娘向面色惨白的利石老爹进行炫耀,她还非常贴心地关心起了对方部落的安全问题:“不过你们怎么又搬家了?这个搬来搬去不麻烦吗?连个保护你们的城墙都没有。你看要是一旦遇上乱子不就得抓瞎了,得亏找到了我们才能将那些家伙们吓跑。这一定是武器和甲胄不够多的缘故,要不赶紧多换一些存着好防身吧。在出这么大事情的时候也不好占你们便宜,这样吧,我做主还是以老价格做交换!” 这个小部落的头人近期一直在被曾经见过的怪异物件所困扰,再置身于其中就难免会受到些惊吓。不过这其中倒有大半是先前在营地中指挥时受冻的结果,他更乐意听到这些山南之人愿意与几方保持良好关系的消息。 事杂心乱之下就掩饰不住地轻舒口气,利石老爹便抱怨道:“难啊,草原上现在到处都在混战,相斗杀戮不停,谁都不敢在晚上安心入睡。每个部落的男女都在争斗中快速死去,就连王庭也没法阻止混乱的厮杀。而死去更快的则是部落里头的各种牲畜,再要减少就没法过冬了。” 四娘看对面的情景还真是一群惨兮兮的样子,不稍稍做出了让步:“你这是要砍价是不是?那好吧好吧,看你们被欺负的这么惨也实在不像话,稍微降低一些价格也不是不行。但是那些马匹还是太娇气了,所以这次我们只要交换牛羊就行。” 一直在旁协助翻译的旭川开始心中还是挺高兴的,没想到能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听到启的混乱。这个庞大的游牧联盟已经给山南的耕种城邑带来了太多压力,若非得全力应付强敌也不至于难以顾及边远之地。 不过在听到兵器和牛羊的交易时就有些不淡定了,也就是在这相当偏远的隔绝之地才能听到如此狂妄之语。但凡消息通畅的地方都知道这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是直接杀头也是一点都不冤。 也就是听着老者的描述似乎乱子还不小,似乎那些骑马的蛮子们自己就打成了一锅粥。只可惜对方并没有提过丁口损失的具体数目,而初步接触的身份也不好贸然提问,不然他还能得到更为精确的一手消息。 这么乱一乱其实也挺不错的,多少也能让一直备战的北方防线松口气。否则全部资源都压在安全问题上也听吃力的,不然王城也不至于忽视了对边远地区的管束,就是所谓的暗流神教都恐怕连根拔除了。 第1673章 野狐部落的投靠 在心中对大势进行的分析只是一部分,旭川还对四娘放弃马匹交易的做法相当不认同。这种战略物资在很多地方都是紧俏商品,如果不想照料就大可以拿到别处城邑去交换牛羊,届时所得也未必能少于同北方的交换。 能有这样的思考方式也是源自对家族产业的经营,只是靠收田租可比不上那些愈加壮大的商团。 但利石老爹还真不是在为了砍价而诉苦,他愁眉苦脸地强调了自己部落的困境和危机,甚至干脆就提出了投靠之意:“天上来的神女啊,如果可以的话就请出手制止这可怕的战乱吧,我们野狐部落愿意尊奉您为主人。不然牲口们就将在寒冷的大雪下挨个死去,部落都不需要跟着我们脚印的追兵便会坚持不住。天上来的神女啊,还请您庇护我们野狐部落吧!” 旭川在做翻译这一段的时候其实还挺羡慕的,这些善于伺候牛马的野人也就是作战的时候让人头疼。若是在和平的时候倒也还能时不时得提供大量牲口皮毛,这同时也是许多边将和大臣贵族的财富来源。 丰沛的肉食也是美好生活的一种保证,能提供稳定的充足供应就曾帮助四娘快速提高人气。只是看在这一好处上就值得保下求助的牧民们,而且在向着黑门对面进行的探索也的确需要更多的侦查和搬运力量。 虽然对己方活动能力能做到明显的提升,但对于格鲁古人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还是不值一提。可也就是因为那些强大的怪异之人存在于地下居住,卧榻之下哪能容得了这么一堆巨兽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四娘虽然在嘴巴上一直说着要两家亲善,但其实打心底都是觉得都相当不舒服,生怕一觉醒来就被外人给连底都掀翻了。那群使用骨箭、石箭的蛮子们固然也没有多少力量,但人多一些总是能让人感到安心,就算是当肉盾也可以帮忙多抵挡一阵子吧? 所以她稍微一犹豫一下后就做出了收留承诺:“既然这样就过来吧,只要敢进入地底下就行,我会派人去接你们的。不必担心那些追杀在后的家伙们会再添麻烦,任他们有什么能耐也攻不过来。至于住的地方也是有现成的,城中各处都有没人居住的房屋。虽然并不是你们习惯的那种皮顶帐篷,但只要多住一阵子就可以习惯了。” 这是当众表态可以接收被追杀的牧民们进入河青地界,甚至还允许他们在河青城之内居住。不过这座城邑在鼎盛时期曾经也有过数万人口的规模,以现在不过六千多人到的确有许多空屋,稍微腾一腾便能容纳不少的人口。 “不可!” 但她的意思实际上并没有立刻传递过去,而是由卫、王涛和旭川同时发出了阻止的喊声。这几个人在喊完之后还对视了一秒,显然都很诧异还有人会与自己做出同样的行动,就是不知心中所想的是否一模一样。 但最终是已经找准自己位置的旭川垂首后退半步,并伸手邀请由在此处地位较高的教团成员发言。而王涛的临场反应还是有些不足,他只是根据各种文化作品对游牧民族的描述而感到担忧,但当话到嘴边时却未能立刻将语言组织起来。 那么在转了一圈后便只有卫可以首先说明反对理由,而且他要表达的意思还非常让人难以否定:“万万不可让他们在河青城里自选房屋居住,你怎么能允许他们这么做呢?四娘你现在可是河青城的实际主人,就当率先做出应有的表率。殊不闻唆使他人抢劫也该担上抢劫的罪名,这么做无异是在对国人和信众们抢劫啊!” 四娘闻言便惊得说不出话,呆愣一阵后才诧异地问道:“啊?你在说什么啊?” 老捕头察言观色便知这小丫头是真不明白事情,而非是存心憋着要与人作对的心思。既然如此就还可以出手进行挽救,他便徐徐解释道:“不可以将那些空房子随便分出去,不然就一定会遭到城邑里国人们的不满。你别看虽然有很多的屋子都是空着的,但其实每一间都有具体的主人,现在只是没有人去居住罢了。很多人都可以拿出用来追溯的契约,部分凭证甚至都已经非常腐朽了,这是可以延及到很久很久以前才会有的东西。” 卫所说的事情其实四娘也知道,以往的很多藏匿之处就是选在无人居住的房屋内。反正名义上的拥有者几乎从来都不去那里查看,到处流窜的社鼠们便可以在全城获得许多个落脚点了。 其中不乏以破掉底部的瓮拿来当窗子,以桑麻编织的细绳作为门轴,一年四季都能从屋里看到天空的破烂小屋。要租赁出售也几乎没多少人会接手,要推平改做他用又会显得根本不值得。 四娘便不解地笑问道:“这事情我也知道啊,整个城邑的人都知道啊。但这些地方向来都是没人居住的,不拿来用的话岂不就可惜了?” 卫一听此言就知道她还在犯糊涂,于是便继续进言:“那是以前了,只有丁口稳定增长且不减少的家庭才能充分利用自家房屋。但是多年以来都有着各种疫病、饥荒和迁离在侵扰河青城,所以各个家庭就算有多间房屋也知道没法用得上。 可是不去利用就不代表着放弃了那些居所,勉强度日的人或许会漠视小老鼠进出房屋,但如果等他们突然变富裕了呢?我听闻城内已经有很多家庭开始计划生育孩子,夜间走在街道上便能听到各种勤奋的声音。 所以那些房屋将来都是会派上用处的,而拥有它们的人们又怎么可能愿意拱手让出?况且今日若是能让他们献出这么大的一处财产,那么明日也可以要求他们献出更多努力得来的财物。我们的教团能快速壮大不就是靠大家的热切希望么?哪里还能做断绝希望的事情呢?真要这么干的话可就会让人心散掉了!” 第1674章 安置 “呃,是,是哦……” 四娘以前是在膨胀的心态下大包大揽习惯了,等到有人劝阻到这个地步才认清自己的错误。 说白了其实就是所有权的问题,正是因为战利品归自己才能激发大家的热情,否则暗流神教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统合全城的人心。而且最重要的是河青城最富有的人正是四娘,保护大家的资产就是保护她自己。 只是短短几次劫掠就使得暗河中的多个洞室异常充盈,如果说谁都可以随意取用的话肯定会让她异常不爽。将心比心之下就很容易明白其他人等的心思了,真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就一定会得罪城中的很多人。 届时就算最贫穷的家伙也不愿再见到四娘,实在无法避过的话还可能紧紧捂住自己仅剩的财产。 当众认识到自身错误多少让人有些尴尬,四娘便只好讪笑着问译者:“那刚才那些话就不要再传过去了,你没有传吧?” 旭川刚才就是发出劝阻中的一人,他的回答当然能令在场人等满意。不过由于这座偏远城邑中的财富归属其实与他并无关系,所以在劝阻的理由上倒还与其他人不同,他所着急的其实在于边境安全的方面。 要守住白首山的缺口防线说难是真难,那种缺水的地方本身就不怎么产出粮食,再要调粮过去就当然会引发一系列的麻烦。但要坚守不至丢失其实也很容易,那就是不断地将各种资源丢进防线里去消耗,直到进攻一方坚持不住就算是获胜了。 机动能力上的吃亏就让边军很少能碰上痛快的野战,北边的蛮子们才不会明知有坚甲硬弩还要硬往上冲。但就算跑得再快也会在面对坚固的防线时无可奈何,不然双方也不至于僵持了这么多年。 但如果那些蛮子们掌握了一条能通往国朝腹心的道路呢?那他们恐怕会立刻从那个缺口汹涌而入,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到处烧杀劫掠的吧?毕竟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始终处于防御形式就总是难免疏忽的发生。 相关记载中的种种数字都是那么的冰冷,但转换成具体的画面就会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得亏是存有理智的长者劝阻了行事荒唐的巫女,就算理由小家子气了些也还算是能够说得通,至少对于财物损失的担忧还是很贴近的。 然而就算被劝阻了也挡不住四娘的心思转移,她在琢磨了一阵后便继续提议道:“城外那些田地其实也有主了,如果将他们安置得再远些有恐怕会有些不便。要不这样吧,我们将这些骑马人接来后就送往排河对面,那里还有着许多荒地可以用来放牧。以后就算是要吃肉了也可以用船运过来,就是等黑门大开的时候稍微有些不便,或许还是得让一部分人常住在河青城内?” 四娘的提议显然是要将这些人丢往荒地里生存,那种没有任何产权和主人的地方就不必为了纠纷头疼了。不过工程技术方面的缺乏就使得这里没有跨河桥梁,这就使得河水两边通常会受到天然的隔绝,甚至要比去往几十里地之外还要困难。 也就是说此举一旦实现就会让野狐部落受制于河青城,姑且不论他们想要投靠的誓言有多么真诚,但如果被河水所截就再也没法反悔了。若是以后四娘等人反悔了就会阻断北返之路,这中风险的存在便让利石老爹纠结了一阵。 但对于寒冬和追兵的恐惧显然压过了对自由的追求,他便在同部众们进行过讨论后无奈答应。 这些游牧民虽然同白首山以南的民族在长相上有所差异,但四娘就算言语不通也能看出屏幕对面的不情不愿。她便好言安抚道:“其实没啥好担忧的,我们这边的粮食完全够吃,你们可以用牛羊来交换啊。而且以后有机会的话还可以给你们讲讲圣教的故事,以前没给你们说过暗流大神的事情吧?信了暗流大神才能跟我们一起发财,信我说的准没错,难道以前还坑过你们吗?” “没有坑过吗?” 利石老爹和一应部众们都在心中冒出了无奈的吐槽,丧良心一般的低买高卖就是现在还令许多人都很在意。但由于现在是连自身安全都有求于人,那么无论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压在心中。 而且这样的猜疑之心并非毫无根据,四娘当切断两边的通讯后还与同伴们商量:“要不就将他们分成两部分吧,一部分过河去养牛养羊,那些事情让老幼妇孺就可以干了。男人们就留在排河这边,而且还可以给他们在城内弄些房子居住,当然是有我出钱买下的。” 红衣听了这样的发言就有些于心不忍:“这样不就等于是人质了,能让他们服气吗?” 四娘白了她一眼,转而对着在场所有人解释道:“那我也没办法呀!河这边的地都有主了,我总不可能将田地交给他们去放牧吧?而且让他们的男人留在这边就是为了帮咱们从黑门弄好处,我又不是为了坑害他们。该分给的战利品是一点都少不了,只要一次就能让那些人舍不得放手。大家都摸着心窝子自己想想,谁现在想要退出暗流神教,以后再也不想去黑门对面的?” 在场信众每个都是从中得利之人,他们现在都已是四娘最坚定的支持者。所以听到有人可能会退出就觉得是最大的笑话,不少人还吹胡子瞪眼地质疑到: “哪里有这么傻的人呢?” “这不是对暗流大神的背叛吗?我看谁敢!” 单纯的人尚且会对于叛离暗流神教感到惊异,而心思阴沉一些的则是嘿嘿冷笑,恐怕心底正寻思着该怎样将分食之人驱赶出去。毕竟谁都知道驾驭着马匹就能移动更快更远,并且可以携带回更多的东西。这么一来就会对双足行走的人们带来不公平,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被骑马人捷足先登了。 第1675章 邀请和控制 在场的人们并没有对四娘的半控制手段提出异议,一部分是基于对异族异类的本能戒备,一部分则是对于自身所在系统的绝对自信:天下还有什么活计是只能占别人便宜而与己无损的呢?天下又有什么活计是可以去往各种不同的天地中呢?又有谁能不断得到各种各样惊奇怪异的物品呢? 既然都相信将来能控制住这支蛮族部落就再无异议,就算是戒备心最强的旭川也对此并不反对。他甚至还对四娘临机应变的做法感到很欣赏,而反过来则会怜惜这个女子年少时并未怎么经过教育,否则还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身为格鲁古人的米图卡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就算有什么不理解也可以通过红衣和王涛进行了解。就像是天上的飞鹰并不会在意草丛中的细小蚂蚁,她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将那些游牧部落放在心上,只是对于河青人部分讨论内容产生了兴趣。 她向红衣悄悄发问:“你们所解救的部落并没有多高的文明程度,而且同你们明显并不是一个种族,为什么还要接纳他们呢?” 这个问题对于红衣而言显然非常奇怪,她便不解地回答道:“以前做过生意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而且他们将来也可以通过黑门去做收割,无论弄回来什么都可以留下大部分,这不是挺好的么?多干上几次就能互相熟悉了,大家这不就走到一起了!” “是挺好的,那么……”米图卡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而她在犹豫了一下后才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我是说大家以后都少不了要弄来很多东西,就是你说的‘收割’,咱们以后也能走到一起吧?” “能走到一起啊,咱们现在就已经是一起的了,难道忘了我们曾经在灰雾之中连打带搬运的事情?而且不光是受卡伦……” 红衣指着暗河方向原本想说卡伦普的,但显然是不愿一口令开启同对方的连接,于是就转而换了个说法描述道:“……受地下那一位撮合的福,大家以前虽然多少有点误会,不过只要一起动手了就是自己人,咱们也都是共过患难的人啊!” “等等等等!” 米图卡听到这句话就是心中一动,她赶紧让智脑打开了记录功能,然后才对红衣要求到:“能再说一遍吗?就是刚才你说过的那些话,我还想再听一听!” 红衣倒是对面前这个怪人的动作并不太了解,只是当米图卡很喜欢听别人说好话,于是就笑着重复道:“哦,咱们都是共过患难的了,再从黑门那里干上几票就是自己人,大家的误会那根本就不叫事!” 如此热情的话语和微笑面孔真是很富有亲和力,就算是异族也令米图卡不好做出拒绝。这面容和话语还不断地重复出现在每个格鲁古残兵的面前,就算是临时管理会的人们也都先后看到了,有的人还看了不止一遍。 不过让他们在意的不仅仅有土著女子的热情邀请,大家更关注的是录制者在那之后做出的倡议:“具体就是这样了,掌握这个聚居地的核心人群并不反对我们加入其中,那么我觉得补给问题也可以因此得到解决。这些半野蛮人可以从中获得很多的物资和见闻,那我们格鲁古人当然也可以,而且还能比他们得到更多,而且能做到更好! 考虑一下吧!未必需要坚持只接受供养的做法,我们自己也可以养自己!诸位可要记得咱们是一支迈入宇宙的部队,所处于的技术层次和消耗的物资都不是个小数目,难道以后还要依靠这些家伙们维持补给吗?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半野蛮人啊!” 伴随着提议出现的还有许多评论的热烈参与,其中有不少是她要求自己所在小队进行的灌水。每个人都临时链接上了数台智脑,只要借用战死者的账号便可以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貌似热点的话题。 一般的作战情况都会有信息系统做支撑,无论是是谁战死都会导致自有的账户被暂时冻结,除非是上级部门或者家人亲属才可以申请翻看。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会导致相关信息的延迟,所以也不是所应销账户都会及时受到处理。 而黑门关闭造成的信息流断绝就更导致了后续步骤缺失,这也是米图卡小队可以进行操作的漏洞来源。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原有账户的社交关系全部清理干净,并且通过改换头像和名称以避免被人认出。 毕竟很多人都还有战友幸存下来,若是看到熟悉的账户还在活跃岂不会露馅?那么就算是再愚钝的人也会意识到有问题,若是引起追查就有可能导致卑鄙行为的暴露,恐怕就只会导致他们的名声进一步陷入恶化。 就是在刷留言的小队成员也存在着不安,偶尔会在输入之余同亲近之人做抱怨:“我们这么做能行吗?要是被发现可就会招来更多不满,以后若有什么苦活累活都会逃不过。” “你说的很对,那就不要露出破绽咯。”安慰的人其实就是米图卡,她更不想成为大家发泄恐惧的对象。而且刚刚那段视频也是召集到小队所有成员后才发送的,她还借此对大家的不安进行着引导道:“是他们先歧视我们在先的,我们只是不想被针对而已,这有错吗?放心吧,只要不传涉及咱们面孔和其他细节的视频就行,用完之后就可以封存起来。反正是熬过这一阵就可以喘过气了,将来不会再用上这些东西的。” 小队中的成员或是多次受到了其他部队的欺侮,或是不甘接受社会性死亡的下场,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去进行人工灌水的过程。 这些活动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不断刷新相关视频的点击,关于热度的算法就会将其不断推在显眼的位置不会下沉。短时间内制造出的关注度又会吸引偶尔看到的人,等到这残兵局域网中的其他人真正开始关注时才算是实现了目的。 第1676章 残兵中的水军 以每台设备作为节点就可以构成网络,而三千多人的规模其实并不会产生太多的活跃效果。至少完全没法让习惯了大网络气氛的人们感到多么新鲜,绝大多数的信息资源都得依托于舰船中的服务器才能实现。 所以现在更多的就是各种抱怨内容,就算天天有更新也会让浏览者们觉得格外冷清。难得见到了热度较高的上传才会让人勉为其难地打开,可没想到一开始播放就是操使格鲁古语的土著女孩。 只有两只眼睛的长相和使用熟悉语言的表现就带来了新奇感觉,仅是这一点就可以吸引许多人继续观看下去。然后便是名声已经臭了的晦气之人露面提议,于是不少人当即就习惯性的留言辱骂,而完全不去理会她都说了些什么。 由此可见关于米图卡的模因已经进入了恶化程度,只要翻翻网络就能找到简单的涂鸦作品,而最受到大家追捧的则是有人花费时间制作的短片。在单方面的狂轰乱炸下实在很难说有什么公正,以至于部分人发展到看见米图卡的面孔就会产生厌烦心态。 这样的条件反射显然很不正常,若是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引发情绪的总爆发,不然米图卡他们也不会甘冒情况恶化的处境去试图扭转。但并非所有人都会跌落到那么浅薄的程度,能耐心看完的人还会承认她所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于是正常的留言也会如期出现,只是夹杂在泄愤般的谩骂和水军的洗地中显得有些异类,甚至会引来更多的不忿攻击。于是观点不同的人们便互相结对辩论,气氛不过之下还会引来相熟之人来助拳头。 更多的对立又会引来许多吃瓜群众的围观,其中只要有一小部分会由于好奇去打开视频就够了。因为那其中所谈及的正是整个残兵队伍所关心的事情,只要还在意自己的安危就会投入更多心思,而不断的留言混战就骤然爆发了出来。 至于一开始的几个带节奏小号却没动静了,它们都静静的被推到评论楼层的最下方,恰似功成身退后丢弃的白手套。而米图卡所在的小队则是面露喜色地不断刷新留言,偶尔还会选出自己觉得好笑的留言大声念出来,就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光荣战果。 他们虽然是主动挑起了这么混乱的交互,但究其本心却并未有如此强烈的意愿。若非是被恶言恶语在后面不停推搡也不至于如此,直到是获得了具体成果后才会嘲笑那些丑陋的家伙们,但却不知自身已然变得更加丑陋了。 他们也曾想过很多手段为自己辩护,但就目前也只有掩身于网络之后才能让他们出此恶气。 带来的结果虽然有些恶作剧的成分,但带来的整体影响却无疑是正面的,不然也不会收获那么多同袍们的赞同。 长期的军事活动让这样的群体养成了许多思维定势,其中就有自己只是负责专心投入战斗,而后勤则由其他专业单位来负责的认识。若是脱离后勤建制便得依托民政体制获取补给,这对很多人而言都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才有了在黑门关闭后的那份约定,一方供养而一方提供保护,双方就性质上大约是无可奈何的雇佣关系。若非有无法克制的外力强制他们不作出敌对举动,说不定该发生的就是毫不留情的强制压榨了。 但现在又有人提出了新的建议,那就是让滞留于此的人们主动参与黑门探索,或许可以从这些不断出现的机会中获取有用的资源。至于理由也非常简单,那就是具有更高力量的己方当然能获取更多东西。 无论是自用还是建立一套简单的自我复制系统都需要很多物质,仅依靠简陋的原始生产是完全没法满足的。所以与暗流神教的脱钩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这就同大象不能靠老鼠喂奶是一个道理。 这个视频的传播恰恰就发生在物资愈发减少的时候,格鲁古人可以从正常维护装备和日常供给中察觉窘迫的渐渐降临。其中有部分原因是要对一套地热能源系统进行安装和调试,而谁都无法回避的原因则是他们丧失了后勤来源,所有的工业制造品都只会用一个少一个。 现有的存货正在日渐减少是不争的实施,否则也不会有人在潜藏的焦虑下囤积肉食了。匮乏的危机本来可能得过一阵子才会爆发出来,而有了米图卡提供的契机就变成了公开话题,并且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复讨论。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是正常的提议,讨论、修改、再提议,就算是临时管理会的成员也不得不对此表述各自看法。没过多久之后便从三千四百多格鲁古官兵中获得了简单多数赞同,短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他们这个团体的方向转变。 于是米图卡便再次与这支部队中扬名,不过这次获得的倒是较为正面的评价。虽然很多人的心中依然将她与众人的被困与此联系在一起,但如果经历的更加仔细的观察就能发现闪光点,至少稍有智慧之人都不会再对其无脑憎恶了,也就是坚持恶念之人才会加剧嫌恶之心。 毕竟整体的选择并未脱离她提议的大方向,所以那些未被彰显于线下的恶意也不至于太过危险。这就说明制作相关视频的米图卡拥有足够的智慧,以超出常人的敏锐目光就足以收获相当尊敬,并不乏有留言希望她能做出更多的分析。 舆论引导可以让一个人洗去部分污名,甚至于可以重新回到正常的社交中,这就给米图卡的整个小队带来了鼓舞。因为所谓黑门在格鲁古人这边被命名为米图卡之门,以发现者进行的命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整支残兵部队未必能记得住他们这些小队成员都叫什么名字,但给这些人挂上的标签就是“米图卡小队的家伙”,或者是“晦气小队”什么的。而今日的一役不但证明了水军攻势的潜移默化,更意味着自己将来也可以摆脱不公正的白眼,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欢欣鼓舞了。 第1677章 自荐 付出相当程度的努力就较为容易摆脱歧视,但那也是要看具体情况的,受制于整体风气和传播方式就会带来不同的影响。就比如正行走在河青城里的黍,他的每一步都行走在别人的侧目之中。 能从重度烧伤里幸存下来就是相当不容易,这还多亏了四娘会定期到他家予以治疗。而在养病过程中的吃用起先都以北城帮的名义供给,随后没过多久就转为了暗流神教,但他心里一直清楚这是谁提供的恩惠。 若说以往还可以因为病重而缩在家中养病,这样也可以少遭遇许多的甩给自己的白眼,可现在却有不得不离开家门的理由了。全城搜捕的动静是那样的响亮和热闹,听出去打听的阿弟说是有坏人要惦记河青城。 不过等到了黄昏时分却又听到了阵阵欢呼声,那时得来的消息却是四娘决意要迎战其他城邑来犯,而且还得到了全城国人们的一致赞同。想想以神明的威严和力量似乎也能带来足够的力量,所以他并不会怕将来的态势会怎样麻烦。 但是再往后又传出了野狐部落的消息,不但说他们遭到了对头的侵袭,并且还说他们有意前往本城邑以求避难。他也曾经有过北去跑商的经历,印象中就觉得那里是一处有很多肉食的地方,却没想到哪里也不是梦想中的天堂。 这些可怜人虽然得到了四娘的首肯前来进行避难,可那也意味着河青城要担负上相应的风险。以正常经验看来就肯定会出现力量碰撞,伤残到现在这个地步的黍或许别的东西没有,一条小命还是敢于付出的。 他无论是僵直着身子行走的姿态、还是浑身的烧伤疤痕都非常人所有,哪怕现在已经恢复部分行动能力也会遭受许多白眼。就算全城都知道这个可怜人是如何受伤的,但是那一身伤痕还是会给许多人留下难忘的心理冲击。 偏见一旦养成就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依旧会有许多愚昧之人向黍投以畏惧憎恶的目光。不过这个男人还是很容易就能获得四娘的接见,毕竟就算是身为神使也还没养成特别多的架子,并不会想要雇佣一些人来给自己撑台面。 毕竟城中的每个人都盼望黑门能时常打开,只要过去捞一笔就可以让自己衣食无忧了。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就让许多人开始重估自身的力气,河青城别的东西或许会较外界格外便宜,但在人力上却是一等一的过分昂贵。 黍也知道自己的外形并不受待见,于是在求见施礼后就缩在廊柱之后静立等待。 常为其治疗后遗症的四娘自是见惯了瘢痕面孔,于是便镇定自若地暂别正在议事的教团成员们,离席后便迎上前去询问此人来意:“怎么大冷天的就出来了?你这一身伤疤还未全好透,恐怕得多治疗一阵子才能不再反复。莫非是家中食物不够吃了吗?这事情叫你弟来说一趟就行了,我这就叫人给你送过去。” 嘘寒问暖就与许多人的白眼相待形成了鲜明对比,就算是看像这边的其他教团成员也未能免俗。他们的表情上也露出了程度不同的嫌恶表情,从微微的皱眉到别过头去不敢多看都是存在,所以在黍的眼中都绝对没有四娘更亲近。 他家中的黍米和肉食其实都很够,就是生火的柴禾也有家中幼弟按时领来,从巨兽天地中弄来的木头足够全城用上几个月的了。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哪个人若是受伤了就只能接受家人照顾,而若是家人都没有了便只能躺在家中等死。 能活下来便是多亏了四娘的仁义之举,否则不但重伤的自己肯定再也活不到今天,就是自己仅剩的幼弟也会活得非常艰辛,甚至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好说。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护下了两条人命,受益之人于情于理都应当做些什么才是。 黍来找到四娘便是为了做出报答的,他当着众人便深深地俯身下拜,并且还哽咽着诉说道:“我的全家都没了,近亲中就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幼弟存活下来,远亲对我兄弟二人的躲避就像瘟疫一样。从那可怕的一日到现在多亏了邻里时不时提供点救急,其次也就只有四娘还会定期的能看顾。 当初那么多人就只有您才冲过了黑门将我扛回来,若非是您的医治也无法令我的伤势痊愈,若非您的命令也不可能有那些粮食柴禾维生!这是多么大的恩义啊,我难道可以毫无作为的一直承受吗? 而自我受伤以后就出现了那么多的乱子,无论哪一项都令整个城内充满动荡的声音,四邻也都在惶惶不安地叫喊。我只恨当时因为心智未复而无法鼓起勇气起身,只恨当时无法拿出仅剩的力量去帮助四娘,否则是一定会为了您冲锋在前的。 可是到伤势已然痊愈的现在却不同了,我多少可以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论是抵御居心叵测的外人、还是干些劳累的杂活都随您指挥,黍的性命就全交于您来使用,将来也一定是不会反悔的!” “喔……” 从叙述落魄处境到感恩戴德都让人无法插言,而最后的两段话就根本是在当众进行效忠。四娘从前还真未遇到过这样的请求,这让办事前就会商量好利益划分的她感到很不自在,以至于并未立刻作出明确的回应。 卫倒是觉得这样的言语相当通顺,不像是个寻常之人会说出来的内容。他看四娘久久张嘴无语便轻轻敲了敲桌案,然后便询问道:“这些话挺顺畅的,是谁教你的?” 一句话也提醒了其他人,大家便从回想中觉得那番话确实挺有条理,一点都不像是寻常国人会使用的言辞。他们便一起认真打量起了面目狰狞的黍,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 然而严重烧伤的面孔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这些人就以更快的速度撤回了视线。无奈下便在心中开始挨个地列出可能名单,准备考虑该是怎样的的怂恿者会做出这种事情,而其中的目的又是为何。 第1678章 接纳 黍解释却是出乎大家意料,他在摇了摇头后答道:“没有谁教,是我自己想的。一直躺在家中就只能日日干挺着,什么事都干不了就只能瞎琢磨,然后,然后就琢磨出了这些话。” 王涛则是冷不丁地笑道:“嗯,能琢磨出来其实也很不错了,你看寻常人说话就没这么利索。” 从他的言辞中也能听出心存部分怀疑,只是因为没有实证而留有余地。 四娘假装听不出其他人的话意,而且现在也未必会需要一个半残之人的劳力,仅从其身上的片片斑痕就舍不下脸进行驱使。她就只能一边搀扶,一边温言安抚道:“有这心就挺好的,不过你身上这伤势还得休息一阵,要不现在还是赶紧回家吧。” “且勿逐我!”这显然是拒绝的话语并不能让黍满意,他在大叫一声后便重新趴伏在了地上,这在寒意连连的冬日显然并不舒服。 不过四娘的直性子也不是常人推拒所能改变的,她一把扯住对方的胳膊便要强行拽起,只因黍接下来的哭叫才不再使力了。 “以前有家人爱我,但他们都被虫子烧死了!现在剩下幼弟爱我,可他还不到讨生活的年纪,就只能日日接受他人送来的食物柴禾!我知道这是四娘爱我,但是白白使用这些却让我心中不安,还是卖力气得来的酒食更有味道! 四娘啊四娘,您不是说那个地道还要再次扩张一些吗?可以尽情为此驱使我!您不是将来还要收拾那些来犯的外乡人吗?尽管将我放在队列最前做冲锋就行!您不是要让所有河青人都信您的哄骗吗?我可以复述您交代的所有话语!” 前半部分还可以算是一个孤独之人的自白,可越是说到后面就越显得不对味,甚至吓得教团所有人都出声阻止道:“停停停,别说了!怎么净说大实话!嘘,小声些!” 他们在出声阻止的时候还不停看向外边,生怕刚才这些话语被受到蒙骗的信众们所听到。也直到此时才让这些人重新意识到黍的身份,那就是这家伙不仅仅是接受教团救助的受伤者,同时还是发现黑门的成员之一。 只要经历了暗河逃亡就知道四娘当时只是条丧家之犬,从来都没有任何神明给他降下任何旨意。而之后在发现黑门时也是相当惊讶,甚至于对现在地位颇高的王涛也是毫不客气,想打想骂都是十分随意。 换了大后期才信教的人还有可能听信故事,中期信教的人则有可能说服自己去相信故事,可前期创造之人却是编造故事的。只要清楚其中的事情根源就不难理解大家的惊慌了,有些事情只能在无人处小心地交流,可不能扯着嗓子大声哭喊出来啊! 但凡此种人员都已经受到了很稳妥的安置,他们通常可以获得固定的收获分成,而分多分少则与整体的收获相关。部分深度参与者还可以获得额外补贴,否则黑门带来的利益实在是太过诱人了,很难保证心存不满之人会刻意泄露大家的秘密。 于是黍的投效请求就得到了快速同意,然后就是必须接受大家以严肃面目提出的保密要求。否则别说他为四娘效力的请求能否得到同意,就是想要离开这处院落都会变得不可能,就是弄出个宿疾暴死的事情都不意外。 不过出面处理此事的主要是经验老到的卫,对于入伙程序较为不熟悉的王涛和红衣等人就只能在侧聆听。反倒是被黍求着要公开投效的四娘却是表情冷淡,完全做出了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别看她在表面上会做出这样的态度,可作为急需人手之人却是心中乐开了花。 痛感忠诚手下非常稀缺的问题已经非常困扰人了,这个被自己亲自从鬼门关救回来的男人应该值得信任。若非如此也就不知道该再去相信什么人可以作为自己的辅助,四娘甚至都恨不得冲上去抱着黍的脑袋狠狠亲上几口。 但这样一来就会导致其他人显得手下缺乏,说不定今日之事就会促成他们突然开窍,玩意都开始扩张各自势力可就太烦人了。于是在台面上的态度就必须得公开表示一下,至于以后的面授机宜还可以等其他时间。 比如输送新的黍米和肉食的时候,比如以治疗名义去进行复查的时候,还有就是夜深人静并无他人注目的时候。这种有需求和有供给的事情总是不会缺少交流的,而且也必定有人会在以后获得重用,只是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想法才行。 而现在还是得进行整个教团都予以承认的步骤,然后便会给其提供适当的定期补贴,尤其在装备方面就更能获得随时的满足。四娘接下来就带着黍走进原公门的档案室中,开门的钥匙就只有她自己才能掌握。 现在这里已经是存放新到甲胄的库房,每得来一批就会按号牌顺序进行交换。至于原本的武库却是在等原公门诸人的选择,是做出补救重新填满还是别的什么都得过阵子再说,总之现在还只能继续保持足以饿死老鼠的状态。 反正运到哪里其实都差不多,影响交易速度的主要是运送黍米的速度快慢,若以肩挑背扛的速度还是有些太慢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得发动全家来做这件事,就是这样也会让全家老小都累得气喘吁吁。 人少之家就不得不另想办法,他们通常会和邻居约定今日是大家来帮自己,而来日自己也会去帮助大家。否则还真没法快速转运可吃一年半的粮食,凭白放在空地里还不好照看,还真就会出现些冒领他人粮食做交换的事情发生。 这么一比就显得格鲁古人的运输工具真心王道,不但内中大腹可以装得半件屋子那么多多东西,在运输方面也是非常快捷。就是在执行上略显得有些古板,居然直接就从空中向着下方库房直砸出一个大窟窿。 第1679章 态度 四娘根据所带黍的身形不断瞅来瞅去,然后就指向一套全金属甲胄推荐道:“我看这套甲胄的尺寸就很合适,你可以穿上试试。还有武器是想选重棍还是利剑?这些东西你都可以自己选,想要什么都可以挑一件带回家。这些放其他人都是得排队购买的,有的人就算是挑来黍米也没机会得到,也就是贴心的兄弟才能直接来挑。” 说话时还特意将“贴心的兄弟”几个字重音,笼络之心已经是表达得再明显不过了。不过在四娘介绍时却注意到黍的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呆呆地抬头看着上方空洞,这处破损足足占去库房的半个屋顶。 “那个啊,格鲁古人拿张图问我将甲胄送到哪里,我就给他们指着要送到这里来的。结果他们却是实诚地都不带多问一句,直接就将大飞车一起停了进来。”四娘说罢还给黍指着周围的甲胄,这些金属制品所在的位置都列于空洞下方的周边,“那玩意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然后再打开三面车壁就开始堆放重甲,才喘了没几口气就全干完了。” 被解说惊到的黍有些愣愣的点头,但考虑到所听所见也似是那些外来异人们的作为。他想了想便主动要求到:“房屋破成这样总归不好看,还请交给我来修补吧,只要两三天就可以重整如新。” 哪知四娘对这白来的劳力并不感兴趣,而是摆手催促道:“先不管这个,把甲胄和武器领了再说。这里的武备早已不是最先送来的那些了,而是格鲁古人送来的第二批,就连交易的粮食也在回去的时候被带走了大半。 他们飞升和落下都要从这个大洞里进来,可偏偏却又精准的没有碰坏巴掌外的东西,这已不是咱们能赶得上的本事了。所以这时候房顶就先这么破着吧,人家还要来来回回不知几趟呢,没必要急着去修补这里。” 说完了这些后还从一处架子上拿起一堆东西递给黍,并且解释道:“直接穿上这些甲胄还是有些磨肉,寻常人家得到了还得自行添置些皮子或布料。但也总有家中手艺不是那么灵巧的,所以我便向城中巧妇求制这些垫子,你来从这里挑些合适的吧。” 一应吃用和装备都由在细致的照顾下置办妥当,黍本来都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了,差一点就准备跪下来对大姐头表示效忠。但是他不知四娘这么做主要是还有急事要办,只是在原地稍耽搁了一会就遭到了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儿啊,大小伙子怎么这么磨叽呢?你别不是躺了这么久闷傻了吧?赶紧拿了东西跟我走一趟,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原来卫已经特地回家穿上了一身新衣,他可不打算以自己平时的着装去迎接野狐部落的头人。对方就算是蛮子头领也多少算是个人物,而作为一个老公门就不好以惫懒的姿态展示给对方,可见多年养成的礼仪习惯依旧刻在他的骨子里。 四娘就是看到这一位已在院中等待自己才着急,那不就显得自己迟钝且怠慢了么?在如此焦急心情下吐出的语言当然没有多么好听,这对于受伤之后心灵敏感的黍而言就无异于伤口上淋盐水。 碍于先前发下的誓言也不好做些什么,就只能听从吩咐去搬动自己刚刚看中的一套东西。然而全套的金属甲胄可实在是有些分量的,就算格鲁古人的技术会剔除不必要的冗余,依旧不是可以让一个人轻易搬动的东西。 尤其是浑身被烧伤的黍已躺在家中数月有余,光是什么都不做就会让他的力量出现大大衰退。所以真要靠他自己一个人搬动还是太勉强了,就算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在地上拖蹭出条白道子。 这一幕的出现便让四娘觉得大为失望,刚才听其嘴巴上的表态还觉得是个忠诚之士,可现在一看却发现是个无力的弱鸡。原本要借助此人去做许多事情的打算便得大打折扣,恐怕今后就只能承担看顾财务的活计,就算是要起跑腿报信都会太勉强了。 轻视之心一起就直接表现在了面容上,而如此表情对于近期屡屡遭受歧视的黍而言则显得更为刺眼。 生气之下便恨恨地将甲胄推回正位不再拖动,只取了可摘下来的头盔戴在头上,然后再去摘取甲胄的左右手进行穿戴。如此做法显然是不懂得该如何穿戴新盔甲,落在四娘的眼中也再次证明了这个过去小弟的笨拙。 在几次三番的失望下就不准备等待可能会拖后腿的家伙了,她在略微撇嘴后便出库房与卫汇合。心头着急的黍就只得放下没琢磨出名堂的胸甲部分赶紧跟上,而就算如此也还是遭到四娘的轻视: “我看你手脚上的力气已经大为退步,恐怕只比尔弟略强一些。一会儿下暗河的事情你就别参与了,还是先回家歇息去吧。别跑到一半却又坚持不住,我可拨不出人手将你送回来。” 连连的轻视言辞一直刺激得黍面孔发涨,但被烧坏的毛孔却又让他浑身觉得痒痛难耐。就算先前曾经表态要效忠也令心中更显得非常难受,只觉得事情发展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穿皮裹裘的卫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迎了四娘便不紧不慢地一同离开这处院落。他最多是在迈过门槛的那一刻才同情地回瞥一眼,随后就再也不当回事地扭过头地大步离去。 等走远之后才调侃四娘:“你也忒刻薄了些,人家方才明明都想将一颗红心献给你,可现在却是看都不看地撇在身后了。” 烦恼的四娘将双手在头发上反复地挠搔了一阵,然后才在吐了一口长气后抱怨道:“我有什么办法?都这样了还要将其他压榨到死吗?养着吧,暗流神教也不缺这一口两口的。养到头发花白给他送终都行,但就是不能拖着那样的身子厮杀劳累。黑门对面的玩意可不全是好揉捏的,不然咱们转天就能拖着三尺幼童一起陷在危险中。那整个河青城的人不都得怪罪我,那才是真正的刻薄无耻呢!” 第1680章 迎接 “哦?你也知道黑门危险啊,这可同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 “嗐,我那不是没吃过亏嘛,只当黑门是自家库房了。直到这几次才知道飞天遁地并非传说,那自然就得小心些才行了……” 这样的交谈也只发生在平等的人之间,卫与四娘之间是可以就某些事情调侃一下的。像是从前就只有四娘给身边老者鞠躬问安的份,这是由岁数和身份地位所决定的姿态,再要多说一句话都会显得极为无礼。 不过转头走在街面上的时候还得人模狗样一番,就算是碰到了以往的熟人也不好贸然打招呼,省得跌了他们的阶次。故而身为教团的一小撮人只能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偷偷闲聊,也没说几句便听到后方传来急匆匆靠近的脚步声,一回头就发现是只进行了部分武装的黍。 此人从距离上应该听不到刚才的对话才是,四娘与卫就自然地转身看他想要做什么,但在嘴上却是不再闲谈了。 但是黍就只是站在两步远的地方止住脚步,金属的头盔之内也没有再说出任何话语。光是用膝盖都能猜出他现在的状态,这摆明就是硬赖着要充当跟班护卫的角色,而且还由于四娘方才的刻薄话而心生闷气。 若是说些软话也不至于如此,可偏偏四娘却因为自己的傲气并不吃这一茬,反而是心头微怒地大步走动起来。至于卫则是保持着看热闹的心态一并跟上,并且还饶有兴趣地向着黍多看了几眼。 憋着气的黍并不打算多说什么,而四娘则是觉得这家伙的存在就是在证明自己的过错,所以也不打算再做更多沟通。如果几个人光是埋头走路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老头子便找到黍闲聊了起来:“那一身甲胄很重吧?如果嫌重了就只穿戴上身就行,这样就能防住很多的打击。如果是光带个头盔的话其实并不好,这会碍着你看清周围安危。若是被埋伏了也来不及发现,等挨打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就晚喽。” 他说这话其实是想传授一下人生经验,有点防护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轻甲可以比布衣防护更多的伤害,而重甲又可以比轻甲带来更多安全,可如果连危险都察觉不了的话就太糟糕了,若是不穿那身累赘反而还能留得性命存续。 但是黍的解释倒是很简单:“我……我怕吓到别人,一路上就没几个人给我好脸色。” 原来只带头盔是为了起到遮丑的作用,想想他满脸满身的斑痕也的确很骇人,卫老头就算是光想一想都会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既然如此也就不便多劝,转而开始传授起如何增长力量的办法。 其实无非就是多吃肉食多锻炼,还有就是在某些特定的时日向某些神明祭拜,而且还得供奉上正确的祭品。至于哪些有用哪些没用还得试过才能知道,反正在眼下还是收获了黍的真诚感谢。 他在受伤后也不是没有同别人说过话,但不是带有恐惧的驱逐、就是带有惋惜的怜悯,真正进行了平常交流的这还是第一次。于是他受到四娘照顾的感激便很快因之后遭到冷遇而冲淡,反倒是对于从前分外畏惧的老捕头感到十分亲近。 “你个老头子坏的很,全城都知道你要么不笑,一笑就得起歪心思。还是赶紧上马赶路吧,据说这些畜牲能看出人的心底在想什么,可别把它们给吓到了。”四娘指着通往暗河的巨大入口旁边,那里新建的畜棚可以给来往之人提供代步工具。 她说完就当先拿过公用火把去骑上一匹马,并且还以居高临下的角度冷冷地看着卫。 但是被其瞪视的老头却根本不在意,而是打起了哈哈:“走啦,走啦……咱们去迎那些蛮子们。” 于是三人便先后骑上坐骑进入暗河,在好整以暇的情况下还可以浪费许多时间。而正要被他们迎接的野狐部落却是怕极了可能的追兵,他们一听有人安顿去处就立刻丢弃价值略低的东西,然后带着全族的家当早早地进入洞穴之中。 之前围攻他们的既有马匪,也有要时时追杀的敌对部落。而且他们也只是暂时被吓得溃散逃跑而已,一旦收拢起来就还是能继续带来威胁。可以说方圆百里内能依赖的就只有自己手中的弓箭,另外就是曾经做过多次交易的奸商四娘。 若放以前就不会有其他选项,他们肯定会在做出尽可能的抵抗后低头降服,就是忍受贫瘠的牧场也比被灭亡要好。就算是有奸商提出友好的建议也不会予以采纳,因为谁都不想转头成为被出卖的对象。 可是现在却又与从前有所不同,不是谁都可以请到山神精怪作为后台的,就是想都从来没想过。如此的“深厚”背景不但让野狐部落生不起抵抗的心思,甚至于能被对方接受也会当做是自己的荣幸,这多少要比向仇敌低头还能让他们接受。 而且类似的认知也在暗河中的行走不断被证实,以至于整个野狐部落都对大家共同做出的选择再无疑虑。 最初的相当一段路程还是崎岖坎坷的自然地形,作为前导的牧民们只能借助有限的火光小心行进。好在他们能获得代表教团被派出的绿和昏来带路,他们都是借助王涛远程操控的悬浮车前去引路的。 两人一个可以通过俊气的外表快速消除对方的惧意,一个则可以通过曾经的交往来快速拉近关系,实在是非常合适的引路组合。按说四娘本来也应该同他们一起去迎接的,可是却被心机老道的卫给劝了下来。 老头子当时就说:“现在是他们来投靠咱河青城,而非是河青城全心全意的巴望他们到来。所以让几个小子跑在前头去引路便是,咱们只要在路中间去等着就好了。” 四娘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从善如流地转而提议:“那这么说的话也就不必一头迎上去了,等到他们都过来了再说不迟。不过到时候可得整些热乎的东西下肚才好,冬日里聚一桌的话也挺不错!” 第1681章 入暗河的部落 卫先前已经反对了四娘的提议,随后又继续反对道:“待在自家迎接又显得太过傲慢,这不是迎接客人的道理。如果他们结下怨气的话就难以归心了,所以咱们也不能这样。” 不论是迎还是等的建议都被否掉了,四娘不由得气结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得在半道上去迎接,咱们不会显得太贱,也不会让他们觉得受到了轻贱。” “善!” 一番交谈后就决定了有人得时不时小心地上的牲畜粪便,而且还得像牧民一样去骑乘没有鞍鞯的裸马。而有的人则会一上路纵马在宽敞大路上小跑,完全不必担心会像最初开拓暗河时那样迷失深处。 其实绿和昏倒是想骑乘看似安稳的老牛来的,可这些牲口却只是为了提供奶肉皮毛而饲养的,残余的野性会直接拒绝外人的骑跨。所以他们只能勉勉强强的趴在马背上跟随,就算是听到男女牧民的笑声也无可奈何。 那些笑声一听就是在嘲笑自己二人的姿势,但如果骑术不好又不想徒步费脚的话也只能忍耐。直到是进入格鲁古人活动区域后就不一样了,这些外来的家伙们似乎有着很奇怪的毛病,那就是不论走到哪里都试图让周围环境变得舒适规整。 于是前半段可以循着干粪球组成的不连续路标,到中后程就完全看不到这些东西了,因为那些零碎们都已随着强力的施工化为了灰灰,接下来的路程就只需要沿着坚硬而平坦的道路前进,而其中有着最多点缀的那一条就是通往河青城的了。 在河青人和牧民们的眼光看来这是理所当然,但在格鲁鲁人看来却是缺乏物资的无奈做法。 他们可以轻松地飞在天空之上俯瞰大地,但得仔细计算能源被消耗殆尽的倒计时。他们可以轻松扫平落后聚居区的一切,但得评估这样的做法对以后的发展是否合适。 这就是无法自给自足的麻烦,缺乏各种物资之下就只能照顾最常通过的区域,至于基建不到的地方就没法经常前往了。不过在见识短浅的人看来依旧是超出想象的厉害,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山神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谁没事会在洞顶上安装那么多的明灯?就是不小心拿眼多看一阵子便会觉得头晕目眩,眼中也会被留下难消的白班。谁又那么富裕会在各处设置银亮的器物?只要拆下来那么一件就可以当做好用的工具,可是这里的主人就仿佛不怕被人偷似的。 尤其是这个地面实在太过平整了,看上去就仿佛是将石头的上端整体磨平,若以自己而为之便会耗费难以想象的时间和人力,恐怕子子孙孙都未必能彻底完工。可是听前来迎接的人说这是神明留下的痕迹,只是一日没有进入暗河中就变成了这样,无论是谁都难以理解如何才能实现这样的力量? 走在隧洞中还不时地会看见停靠在两边的载具,就算看不懂具体型号和作用也会觉得很厉害。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金属器具啊,而且有相当部分都比数头犍牛的体量还大,若是打成刀剑就可以换来许多许多的牲口了! 但他们都知道这并非自己所能染指的东西,所以绝对不可以贸然对其伸手,否则恐有大祸。 河青城的人知道这些是格鲁古之物,野狐部落则以为这些都是山神之物,总之就是以自己的小小体量完全招惹不过的存在。有些不轨的心思就只是想一想,等手心开始发痒的时候就得赶紧转移注意力,他们可都不想为了贪念害死自己。 最开始所见的自然是外圈之物,等再深入时就会见到更多的完好装备,以及暂居于此的格鲁古人。 首先最能识别外形不同的便是穿着和体型,光是衣服风格就能让外人远远地发现。等待靠近一些后就会觉得这些人的身材还真是高大,而且肤色也同所有人都不一样,明显能同河青城的来人有所区别。 但最让牧民感到惊讶的还是看清他们的面部之后,这世间居然还有一群长有四只眼睛的族群。而且他们的眼睛可不是纹身或者绘画上去的,不论每一只都可以进行灵活的转动,也不知是否具有怎样的神通。 野狐部落的人们说来也就是比较熟悉草原情况,对于距离不远的山体之内确实没多大见识地。这种破洞子里头又不会有啥丰茂的水草,更不方便蓄养成群的牛羊,要是有人能熟悉此中情况就怪了。 他们便只得嘴中喃喃念叨着“山神保佑”等短句,然后还以各自学来的手势比划着表示祝福。一来是为了表现自己来此只是借道而已,绝对不会对此地施加任何的敌意;二来则是为了让自己心中安宁,可不要被这种无法理解的景象吓得失去了心智。 身为同格鲁古人较早接触过的绿就没这样的表现,他倒是可以用新掌握的语言热情地打招呼。有着俊俏的面容本来就会被人高看一眼,再加上镇定的表现就会让牧民们更加崇拜,不少人都将其当做可通神明的萨满了。 不过绿的职业还真是一个专业神棍,而且是从小在老巫师的培养下固定了将来道路,牧民们的暗自揣测也算是歪打正着。 不但是绿的表现非常镇定,就是见多识广的格鲁古人也是不慌不忙。他们手头上原本在做什么根本就没停下,哪怕是迁徙的部落走在身边了也还是在忙活着什么,最多是被路过此地的土著们挡住了行动时才暂时停手。 毕竟见多识广的他们也清楚彼此的力量对比,就好比正常人不会在意地上有多少蚂蚁在行动。他们还得忙着完成手头上需要进行的任务,所以无论是谁都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也不是装样,而是实在没功夫去搭理这些不相关的土著们。 非见多识广而无以坚定心智,非战力高强而无以从容不迫,仅从他们的反应就足以说明心底的自信和傲气了。而这样的心气也无需通过语言进行表述,完全可以从镇定自若的动作中展示给所有人。 第1682章 洞中 是强自镇定还是浑然不怕可有着明显的差别,游牧民虽然前不久才刚刚厮杀过,可他们却拿不出格鲁古人那样的镇定姿态。双方只要互相一打量就能分辨出彼此底细,想要硬充好汉还是有些太困难了。 野狐部落的人们早已认定这些四目之人来历不凡,再加上气势对比就产生了更多的敬畏。于是他们不但对于这些居于暗河之中的民族分外谦卑,就是对于一路上表现出不卑不亢态度的绿也高看了几分。 他们显然对这个河青人的地位做出了错误估计,不然又怎么可能表现得如此镇定呢? 而且格鲁古人也并非是对于外界丝毫没有兴趣的人,他们也不可能做是一群外人靠近己方而毫无反应。将看到的画面录制下来再上报便是最起码的操作,后续也能得到由米图卡传递回来的外界动向。 只要弄清楚这些人的来意和去向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人家才是这里的土生居民,作为外来人也没有阻挡他们走路的自由。 格鲁古人虽然有意无意地让开了道路,但是跟着绿一同开路的牧民们却忍不住地不断腿软,时不时就有人想要趴在地上行大礼叩拜。不这样就无以表达他们对于那些大件造物的崇拜,不这样就无以表达对于外形怪异之人的惊惧。 这种事情做上一次两次还可以,但是随着后续道路的深入就会遇到更多格鲁古人,搬运、制造、讨论和设计的人手都会时不时地出入主干道。可见迁徙地牧民队伍正在逐渐深入“山中精怪”的核心居住区,在这里倒是会遇上一些专心于工作而无暇他顾的格鲁古人,只有不清楚此间变故之人才会略微表现出丁点诧异。 总不能五体投地一次后才起来没几步,结果又要全身心的趴在地上做叩拜吧? 外形有异之人其实与珍稀的异兽并无太大区别,都是可以让初次见到者惊得下巴都合不上的存在。而若是反复出现以至于能让人心变得麻木不堪,那么带来的冲击力也就会随之降下几个台阶,不至于再让少见识的人们合不拢嘴了。 越来越多的四目之人是牧民们不再膜拜的原因之一,而跟随在身后的各类畜群也起到了催促作用,随着大队移动就很难抵挡前进的趋势。 它们在宽度有限的甬道之中就只能跟随前方同类移动,哪怕是不用力践踏也会扬起相当多的灰尘,足以让整个隧道之内变得乌烟瘴气。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停下脚步根本就是件奢望,别说牲口不能在这样的状况下停步,单个的牧民与之相比也是无比脆弱。 真要一直坚持膜拜就有可能被踏成肉泥,再是心中恐惧之人也不可能如此作死。于是在震惊畏惧之余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而且也只能跟着引路者的脚步不敢踏错,生怕失陷在两边歧路无穷的岔道中。 这样的顾虑也多亏了绿的提前教导,这小子还拿黍的经历给牧民们做了反面案例。 在草原上迷失了还可以根据日月星辰作为引导,就算是饿了也可以发挥自身能力荒原求生。可是极为陌生的洞穴就在他们的知识盲区之外了,万一迷失在无数的歧路中可就永远都无法再见到光明,只能在黑暗和寒冷中冻饿而死。 与这些路过者的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不同,总有些暂时结束手头工作的格鲁古人会找些乐子,毕竟也不能要求他们每个人都知识丰富见识广博,而且还有着远超常人的远航经历。 有些人或许会借助固定地点的摄像头看稀奇,等到关注的兴趣退散后便会重新返回工作。有的则会不惜靠近到数步距离内以求看得更清楚些,而且还会派出承担种种活计的侦查器相跟随,就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别看这样发闲的人占比例并不高,但那得以三千多人的残兵数量做为基数,所以很容易就有百余格鲁古人渐次出现在岔路之处围观。 在这些人的身后有的是居住之处,有的是进行工作和研究的地点,对他们而言也可以说是在门口看热闹。但是对于牧民而言却觉得始终处于监视之下,那一个一个的岔道就仿佛是妖魔的大嘴,而精怪们就可以依仗地利占据绝对的优势。 也没走了多少步就觉得注视的目光越来越多,而且在数量上差不多能超过自己部落的规模。其实真正出来看热闹的格鲁古人并不多,反而是有人会派出各自的侦查工具做为远方耳目,以至于不小心就吓到了牧民们。 在畏惧的心情影响下几乎看什么都觉得心存恶意,一时无法理解单独个人与成群的侦查机器的差别也是没办法。也就是作为胆小的一方始终都在努力保持心智不溃,否则还真有可能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 于是一方只存有好奇的心思做打量,而一方则看什么都觉得非常可疑,就差陷入总有刁民害朕的被害妄想中了。就算牧民中有胆大的也强不到哪里去,他们的认知依旧会存在让人啼笑皆非的部分。 就好比有血有肉的格鲁古人依旧是长相怪异的山中精怪,形状怪异的侦察器则是更为低级的精灵。低声的交谈声和细碎的多足行走声则是山神的低语,若有不敬就肯定会被终身留滞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之下。 不过该离开的总是得离开,惊慌牧民的心情会随着格鲁古人的数量渐少而有所舒缓。反倒是后者的热情会逐渐提升,以至于不断的发照录视频并传给战友们,短短的时间内就带动着几乎所有人重新将目光投了过来。 若说只有百余人才会关注这些处于游牧状态中的土著,那么就会有数千人去关注这些土著们携带的畜群。 光是行走便能扬起滚滚上升的灰尘,光是移动便能让站立于附近的人觉得脚底微颤,光是通过就让道路两边的人一时间无法来往,以至于部分事情得在被耽搁之后才能继续进行。由此可见进入暗河的畜群规模着实不小,恐怕全部宰了就可以供应所有人的实物保障。 第1683章 是非多 不同生物系统间的差异会带来不同的结果,有毒和无毒那都得是相对的事情。说不定我之芳草就成了彼之毒药,而翻过来也能同样成立,就算是种植了成片的农作物也未必可以入口进食。 格鲁古来到此间后就进行了许多测试,他们发现这里的很多作物对他们而言都是有毒的,其中很不幸地就包括了当地土著的粮食。所以他们在这里就只能以肉类作为食物,而且也只能以之为食物。 若有舰队存在就能立刻开动食物机器,只要调配好需要的元素物质就能量产各种饮食。可在落后之地也无法奢求太丰富的供给,当大家意识到匮乏将至后便有很多人在私下计算过食物消耗量,而这些简单的数学题也是缺乏食物的传言基础。 对此心知肚明的临时管理会并没有强力压制消息传播,而是一直都在努力派出侦查力量去打探周边状况。否则米图卡也不至于稍一寻找设备就能同滞空侦察器链接上,这只能说明之前就有相关设备在执行探索任务。 以技术代差就不难弄明白周边状况如何,而出现于暗河中的畜群也跟进一步地安抚了众人之心。甚至还有人打趣地闲扯了起来: “这是土著老板要发工资了吗?大方啊!” “发了工资就叫老板?那你也太没节操了吧!” “要不你给我发工资,我管你叫老板?” 能轻松这个地步也说明人心安定了下来,光是看内部通报就不难知道这些游牧土著们的去向。在充足数量地预期下就没人会再为食物危机而发愁,只是由于之前的思维惯性而谋求有备无患,不少人都打算着要给自己多弄些肉类储备了。 于是局域网中都讨论就再次热闹了起来,而且主要集中在各自的论功和自我吹嘘上,显然有人试图从这方面为自己争取些好处。偏偏米图卡的小队也没有闲着,他们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又开始不断歪楼灌水,重新将话题引回了自力更生的议题上。 如此做法就是意在保持米图卡的热度,并且让整个格鲁古残兵都能扭转对于她所率领小队的态度。努力灌水的话倒是能缓慢实现对于整体情绪都扭转,但其实这只小队也比较在意将来的食物该如何分配。 米图卡便不得不拍着胸脯打下包票:“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没见我今日不是去转了一圈吗,那里的几个头人都认了个脸熟。以后若是有需要了也可以多走动走动,随便露两手就能换来许多食物。咱们凭着自己的技术怎么也得比土著强吧?再加上有我出面就肯定能轻松得手,未必就得靠紧巴巴都分配才能过活。” 几句话算是解除了大家的后顾之忧,所以她的手下这才能集中精力去刻意引导舆论。不过在忙活了一阵后却有人停下来,并且以颇为唏嘘的语气说道:“那不就是给土著打工了?我那么多的学识和能力就落得这个下场,还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啊……” 一句话就让正在热情转移话题的战友们心里不是滋味,他们的输入速度就不由慢了几分。米图卡便不得不出声做安慰:“那些动物养成了得花几年,咱们出手提供帮助怎么也得是无法替代的吧?如果轻轻松松就能弄来几头牛羊做储备,那就算是给他们打工也是赚的啊!” “可是,工匠组那些人都说能源总是会被耗光的,他们一直忙来忙去就是要安装搬回来的设备。我觉得咱们这样……” “咱们这样就是让资源花在正道上!你就是想说层级跌落的事情吧?那么将咱们的配额提前变成生存物资不好么?”米图卡不等这个战友说完就首先抢白,等拿住了话语主动后才做解释:“打通向下地脉得由改装后的设备来干,咱们这些侦查机甲的动力部分都是专用的,不然就没法供给以往的任务需求。要是能移作他用早就被征调走了,还至于让咱们在这里继续养护着么?” 有战友也在合适的时候帮腔:“说的也是。” 他们这个小团体本身就算是残兵中缺乏安全感的部分,会就资源分配起一些小争执也是对于未来感到不安。而四娘其实也在河青城里同人争执,不过涉及到的资源却并非实物,而是原本大家都不是很在意的房屋。 她本来都纵马进入暗河中一阵距离了,可随后又因为想到别的事情而仓促返回。为的就是该如何给野湖部落的来人提供安置居所,总不能让他们在城里还扎着帐篷吧?若是置于河对岸又会远了些,长期持续下去恐怕就会失去控制了。 为此就得重新返回河青城寻求空屋,而且在其印象中还颇有几处是可以用来落脚的。 久无人住的屋子并非是一打开门就可以拎包入住,得是常有人打扫维护的酒店才能让人身心愉快。它们实际上主要是一副处处落灰且无人照看的衰败模样,可以说对任何骤然想要住进来的热都相当不友好。 以四娘的威望只要招呼一声就可以引来周围的街坊们,她希望大家能一起帮着打扫,这样就可以很快整得像模像样。然而要办的事情也就卡在这一步难以进行,居然首先是被其召唤过来的街坊们提出了质疑: “给放牲口的蛮子居住?凭啥呢?我又不认识他们,干嘛让他们住进来?更何况他们又不是国人!” “就是,我们都在这里居住了多少代了,怎么论都能攀得上交情。突然来个外人就住进城里怎么行?而且还是一来就是不少人呐!” 这是彰显自己身份优越的不满,不过四娘对于身份的问题早就有所考虑,既然有人提到了便拿出来做解释:“他们来了以后都将崇奉我暗流大神,所以以后都是一个教中的信众了。将来大家都是会去往黑门对面捞好处的,你们想想自己的力气有多大,牛马的力气又有多大?同那些善于驭马赶牛之人共处一队不好么?每次来回都可以带回更多的东西啊!” 第1684章 河青人的新问题 有的人会在神使的劝告下低头服从,有人则是从道听途说中听说了关于草原之民的情况。不管是否清楚详情都愿意发表意见,这就相当于从双方的生活差异上面挑动不安: “听说他们一年到头都是穿着皮衣度日,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到哪里都是一股羊膻味,据说十几步外就能闻到他们。” “我听说那些味道都是沾染的羊臊之气,以后他们若是做城中开伙了也会弄得四邻膻臊,那大家就没法过日子了!” “就是就是,那样肮脏的家伙怎么可以进城呢?连城墙都会被他们熏臭的!” 说到气味方面就让四娘有些无语,她转头看了看路中央的的弃置垃圾。这些东西可是街坊们日积月累堆积起来的,就算是冬日也会成为臭气来源,更不要提气候温暖之时会是如何的恶臭了。 两地的聚居之处都有各自的独特气息,只是各自都会因为久居其中而习以为常。但如果是去过了其他地方后就会让嗅觉有所放松,等到再返回时便才会让人察觉出味道不一样,有时候简直能熏得人头疼欲裂。 如果是王涛身处此处便可能以为在讨论卫生问题,可在四娘等人看来却是在讨论生活习惯,以及各自习惯的生活气息。至于拿羊臊之气做说词就实在是无理取闹,就仿佛这些家伙们见了牛羊肉就会弃置一边,根本不会沾染半口似的。 别看这些人都振振有似四是在为街坊着想,可是每个人都在打着心中的小算盘,并不打算让自家的多余房屋被征用走。各家各户的人口并没出现明显变化,但现在早已经同过往有所不同了。 首先就是日子突然就能过得相当宽裕了,而且大家还预计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保持这一状态。所以不少人都想着赶紧繁育一些后代出来,人手多多才能让战利品变得愈加增多,那么自家的财富也可以在一代代的积累中出现大跨越。 而如果有了后代就得提供居住之处,否则一大家子人总不能依旧聚居在原来的屋子中吧? 放以前或许还能咬着牙忍一忍,左躺一个人右躺一个人也能勉强对付过去,只要进入梦乡就顾不上拥挤了。可到了现在却是与从前大为不同,无论是屋里屋外都非常缺乏落脚之处,家家户户在室内行走时都得小心翼翼。 让大家如此为之的便是骤然增多的财物,从地上垒到墙上都已是最经常不过的操作,更有重重叠叠的物事挤占了房屋的事情出现。偶尔一不小心就可能踢碎了精致脆弱的工艺品,又或是被坚固沉重的重物弄得脚趾大痛,无论怎样都不得不提起了小心才行。 所以各家又会在这时想起空余的房屋了,以前视为累赘的家产都瞬间具备了新的用处。新富裕起来的人们当然需要空间足够宽大的库房,将几乎堆满家中的财物转移一部分过去也是在正常不过。 不过也就是小家小户却多有房产的家庭才会这样,若是丁口众多却并无余屋的家庭就会为之头疼了。他们很容易就会为获取的东西多、而储存的地方少感到头疼,不得已为之的做法就是以价格低贱到相当程度的物资去换取房屋。 虽然进行交易的物件拿到其他城邑都是稀罕之物,就是换来成倍的房屋也是非常有可能。但距离的差异就注定了河青城的房屋会大涨特涨,以至于原本热火的交易很快就会因为价格夸张而停滞。 也不是没有人会学习四娘那样将财务放在地下,复杂如迷宫的重重暗河能让初入之人转得头晕脑胀,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可以起到防盗作用。但问题是复杂的地下环境效果太好了,不常进入的存放者本身就有可能忘记存放点,又或是不小心迷失了方向,真要这么做就得承担着不小的风险。 另外的风险则是得提防同样如此选择的家庭,或许转悠上一次两次会不慎走错地方,但转悠得多了就总能偶遇其他人家的储放点。那等简陋之地也不方便设个大门做为防盗,能视而不见的转头就走便说明道德高尚,而于无人处顺手牵羊的事情其实也并不罕见。 甚至还发生过相当财物遭到大量转移的事情,受害之家的大吵大闹很是让全城人非常惊愕。得亏是王涛放置于暗河中的悬浮车会自动记录周遭变化,只要翻出有谁去过那个区域并做搬运就不难破案。 如果当面戳破盗窃者的罪行倒也没什么,拿出相关画面就可以让罪犯羞愧承认。可无论是老巫师还是四娘都选择了另一条方法,那就是在知道正确答案的前提下跳傩请神,然后再以公开指认的形式予以揭穿。 带来的后果就是差点将偷盗者的全家都吓个半死,等以盗窃之物的倍数予以赔偿后再驱逐出河青城。同时也让营造出的神秘气氛令全城信众为之叹服,以至于人人都畏惧暗流大神的神异注视,再也无人敢于做出有损秩序的恶行了。 严肃的处理有利于让所有暴富之人安心,毕竟大家都很在意自己的所得是否是一场幻梦。能将得来的财富放在自家附近也成了刚需,时常过去一趟翻看检查便是日常之事,更不乏有人会每天早中晚去上三趟的。 他们一来是为了检查可能出现的丢失或损坏,道德沦丧的贼人和喜爱磨牙的硕鼠都极为令人痛恨。二来则是为了能不停地去欣赏和抚摸,甚至还要靠近了进行深深的呼吸,试图以视觉、触觉和嗅觉的方法来确定它们的真实。 毕竟骤然暴富的事情还是太过离奇了,不少人都感觉自己只是多跑了几趟路而已,怎么就可以变得比曾经的县令还要富有了呢?所以他们都需要相当都安全感以安抚内心,生怕一觉醒来就发现这只是一场幻梦。 人工建筑的房屋怎么也比地下的隧洞多个房门,正是因为许多的需求和不自信才让人更热衷于新居所。哪怕是简陋一些也没有关系,只要能锁住自己难以相信的事实就够了。 第1685章 房产的差别 种种需求和愿景给河青人种下了相当深的执念,哪怕贵为神使之尊亲自要求也不是很管用。别看广大的信众们平时在嘴巴上都说得相当漂亮,什么“圣哉”呀,什么“暗流大神”啊都喊得相当熟练,但就是没有人愿意凭白让自家承受损失,哪怕四娘声称只是暂时为之都不管用。 而且不但是要求众人配合收获不了太大结果,就是四娘后来都提出要以私财来购买房屋了,但依旧顶不了多大的用处。 只要对方不同意就不能强买强卖,这不仅是往日生活中带来的习惯留存,就是现在也对四娘有着很强的约束能力。毕竟她才是全河青城最富裕之人,他是心头再是着急也不可以坏了规矩,怕的就是有一天会有人也对自己这么做。 虽然从掌握的人脉和自身力量上就觉得不可能,但这种推己及人的思维方式还是限制了她的做为。倒是老捕头见事情始终没法落实就有些着急,若是再耽搁就有可能浪费太多时间,那要迎接的野狐部落就有可能被直接带到河青城了。 卫便提议道:“这个……城中要找房子也不止要寻求国人相助,其实还是有其他的空房的。咱们还可以向别的方向想想办法,并不是一定需要向信众们寻求些房宅。” 四娘一时忙于劝说大家提高觉悟,等到听卫老提及此事时就相当高兴,她当即就抚掌笑问道:“哎呀,咋不早说呢!?这么多的事情都挤在一起还真让人头疼,早说不就早解决了嘛!既然如此就别再磨蹭了,赶紧说一说有哪些办法吧。” “空房子其实要分无主和有主两种,若是征用有主人的房子就会受到种种麻烦,而若是无主的房屋就没那些问题。从前河青城里也是经过从盛到衰的变化,有人是早早徙往繁华之地讨生活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将屋宅留给亲眷。老是看这些房子空着也不是事,所以公门就会将之收归城邑所有。而有的则是因得病或灾荒导致全家绝户,无人继承也就只能是空了下来,而公门则会收其屋宅以做丧葬代价。”掰着手指头就道出了城中的运行规则,这等时刻发挥的作用正彰显老官吏的见识。 四娘以前或许会将各种空房子当做落脚之处,但在她的眼中也只有住了人和没住人的差别。哪像是城中老吏可以对种种缘由说得明白,只消张张嘴就可以指出一条新的道路,不必再在这里同各种贪婪私心之辈做纠缠了。 话说这河青城最贪婪、最具私心之人便是四娘,但越是这样就越见不得别人如此做为。而既然有了新办法就当然得赶紧去办,却不料卫老头又不紧不慢地道出另一件事,顿时就让她觉得刚才的兴奋都白挥洒了。 老头子越是在人着急时就越显得不紧不慢,他甚至还有新借此卖弄一下自身见识:“不过嘛,这些事情都是一事一毕的,也不能统而论之。有的家宅是在百年前就收归公门所有,而若是文武官吏有需求之下也可以酌情予以安置。所以这部分公门之产动不得,因为居住其中的家庭已将之当作自家祖屋,一动就相当是在夺取他们的存身之处。 不会也有房屋狭小或过于简陋的居所存在,无论是吏员还是捕快都对之毫无兴趣,久而久之就干脆自行坍圮消亡。城中的许多破烂之处就是这么来的,甚至有的地方都被邻居侵占为菜地了,但在公门的记录中还能知道那里曾是一处房产。 另外就是在很长的时间里陆续无主之屋,这等繁琐之事就只有过手的相关里长才知晓,但他们也多会假公济私地挪作私用。除此之外就是今秋的恶疫也弄绝了几户,但那和城中各种事情繁多而无暇处理,实在也不好记得那些房屋到底是在哪里了……” 这段城中隐秘按说该是不错的下酒菜,正适合两三熟人聚在狭室中指点江山,既能彰显自己的博识也能分享知识。但给野狐部落腾的房子还没着落呢,算时间他们也应该是走入了暗河之中,再要是这么娓娓道来可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四娘是越听越急躁,但实在忍耐不住了便急着叫道:“哪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真是让人越听越糊涂。你就说哪里还能找到空房吧,而且是还不会被别人捏着房契找上门来的?等等,我想起来了!城墙角那里的几户,记得他们的确是死绝了的!” 可见对于城中事情的记忆也不光是老捕头所独有,对于疫病有深刻记忆的她可还没有丧失记忆呢。那处地势下洼又缺乏微风造访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处烂地,不然也不会出现连片居民接连病亡的事情。 回忆的确能帮她找到解决麻烦的着手处,但是卫却又阻拦到:“万万不可,那些屋宅之中恶煞未除,怎能立刻转给迁来之人居住?你不是说要让他们助我神教跑得远,背的多吗?若是住进去就病死了可怎么办?这是帮他们还是害他们啊?” 他所说的到也算是实情,被传染病人沾染过的东西总不好立刻就进行接触,否则就通常会发生类似的悲剧。以经验积累下来未必会理解是怎么回事,而在巫术流行的地方就会理解为那里还飘荡着恶鬼。 四娘虽然对于神明之事并没有多少的尊敬,但在事关生死的事情上也得孝心谨慎,所以并不会特别坚持。只是心头着急再加上时间逼得紧也有些无可奈何,她便扬起左手答道:“我,我可以给他们治病啊,这左手的红鸟可是包治百病的!行了,就先让他们住到那里吧。届时我时常往那里多走动走动就是,若有疾病就可以当时处理了。” 这种事情办得犹如在草菅人命,放在平时都会让人怀疑四娘到底是何居心。可是有了包治百病的事迹也就成了最管用的保证,无非就是一个黑心老板隐瞒凶宅不报,结果害得新租客纷纷生病的恶劣行径。 第1686章 老档案 四娘仓促间做出的安排具有明显的隐患,能捣鼓成这样的结果也没谁了,换了个寻常人都可能会为此感到心头羞愧。也就是毫不犹豫便欺瞒整个城邑的家伙才会如此选择,也就是狠狠心就率众劫掠了异族的匪首才能如此冷酷。 一切只为了自己的方便和目的而临机抉择,所以该说不愧是四娘吗? 她说罢也就认为解决了一桩麻烦事,自然不再愿意继续耽搁在地面浪费时间。直接一抬腿就跨马甩了用不上还不停聒噪的信众们离去,再一转头就奔着通往地下的入口扬鞭而去。 这等做派倒是惊到了卫老头,只要稍一寻思便能知道四娘真敢这么干,哪怕会再次引起疫病爆发也在所不惜。虽说冬日里百物萧条也会使得瘟神遁去,但谁也说不准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而发病的时间又是多么短。 若说寻常人都会害怕瘟疫给自己带来危害,就算是健康之人也只能多抵挡那么一两日。而以头发皆白的衰老躯体可就更难在其中幸存了,无论是不是能被及时治愈都会相当折腾人。 卫就算不为了牧民们考虑,也得为自己考虑,他就在策马匆匆追赶时大声喊道:“等一等!还有个办法,不必非给他们那些凶宅的!文档!宅子的换手都得经文档记录,就算是公门要收取无主之宅也不例外!我们可以……” 四娘急匆匆的上马赶路是不想浪费时间,可一听到那么具有可操作性的建言就还是愿意听一听。可就在她放慢了马速的时候却听到便稍微慢了下来,哪知后面追赶的老头子居然说到一半却又卡了壳,就仿佛是故意要让自己着急一般。 她在多重心急之下只觉得心窝子都在被抓挠一般,不得已便立马横在街心问道:“你这人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可以什么呀?” “呃……老朽本想说可以去翻看库房档案,那里存放着历年的文档。”这么重要的信息自然会令四娘心头欢喜,她就喜形于色地要老捕头去翻看相关资料。可没想到她的要求还没有提出来,卫却苦着脸说出了不那么中听的话语:“可刚刚才想起来它们都已经被格鲁古人夺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还回来。” 抄掠新占之地的文档本来就是应有之事,无论是研究当地文化还是或许重要信息都很有必要。这在格鲁古人看来是非常正常的操作,但在四娘等人看来就是纯粹在添乱,而且还是损人不利己的那种。 一听这么大的转折自然是很难高兴得起来,四娘便重新驭马在街上渐入趋行,并且还臭着脸抱怨道:“哼,提个建议还要喘这么大一口气,有什么欢喜心情都被你给冲没了。被他们弄走了是吧?那就找他们要去呗。正好正好咱们一会也要到那里去转一圈,两件事情合做一件办了也不浪费工夫。走吧,驾!” 若是初见格鲁古人时还可能有所畏惧,就是借她个胆也恐怕不敢上前讨要。可在打过若干交道后也能同一些人混个脸熟,在能说得上话的前提下就不免想要上门讨要,以此也能看看这些格鲁古人到底有多少的合作诚意。 提出建议的卫当然会跟随她一起进入暗河,穿戴了覆面头盔和部分手甲的黍虽然也在交易中学会了骑马。但后者碍于身上紧绷的烧伤疤痕并不具备太大弹性,所以很快就因频繁的摩擦和撕扯弄得身上作痛,以至于被渐渐甩在了后面。 而与此同时则另有一人纵马跟在后面,很快就在超越了黍的位置后绝尘而去。从面容和身姿都能看出是近期才来到河青城的旭川公子,看其驭马的熟练姿势也是相当驾轻就熟,可见在从前就有过丰富的骑马经历。 他会公然跟随四娘等人却不是因为自身地位,而是及时表现出了可以同草原人做交流的能力。两边的交流不便在以前就给双方的贸易带来不小麻烦,而现在终于是找到一个可做中转的翻译了,拿当然就得在接洽之时带在身边。 重新引燃仓促间熄灭的火把并领取备用也是应当之事,否则在黑洞洞的隧洞之中一不小心就得摸黑了。四娘甚至怀念起这些外人初至之时的光明璀璨,竟然能将长长的隧洞照得如同白天一样明亮,就算是还在阴云笼罩下的地面也比之有所不如。 故而在入洞进入地下之后就必须收缩队伍以保证光明,这样就能让行进的小队以少量光源确保视线。不过在路上有时会经过一些散发着暗绿色光芒的区域,那些时有时无的浅淡光源会呈现出脉络一样的轮廓,同时也可以将隧道的两边勾勒出来。 不过这些东西却不是来自格鲁古人的手笔,而是四娘要求河青城信众做的移植。她在被押入灰雾世界的地下时就在惦记它们了,当时心中寻思的是若有可照明的藤蔓就能节省很多劳力,可在现在看来却多少有些不如人意。 不满之下就少不了吐出些抱怨之词,倒是同行的卫出言笑道:“我听说草木终生会固定在一个地方生生死死,会迁移到其他地方倒是非常罕见的事情。若贸然这么做就未免会被伤了根本,受了重伤之下多少会萎靡一段时日。这些小东西才移来了没多久,还得再长一长,是死是活还得等过些日子才能看出来。” “哼。” 四娘会发牢骚也只是在抒发方才遇到的不顺,自己明明都已经能影响整个河青城了,可依旧未能劝说几个信众做出“小小的”奉献。这令近期呼风唤雨惯了的人多少有些不舒服,就算是遇到了诡异的异族也不过是蛮力破之的事情。也就是那些人都自己同出于一个城邑,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时还是自己力量的一部分,所以就显得实在不好下手了。 不过有人劝说总是能提供相当的抚慰,又或是让四娘知道自己的行止会落在他人眼中,所以就算再是不情愿也总是消停了下来。 第1687章 照明 几个人在余下的路程中就只是闷头赶路,直到察觉到前方的轰隆隆的声音回响,以及在那之后好一阵才会出现的火把光亮。 会晚于声音出现的光亮还是托了暗河曲折的缘故,就算是格鲁古人也只能就着原有轮廓稍加修整。稍微收拾一下先确保能够使用的道路就行,若要强行开出一条通道就还得等彻底站稳脚跟之后,否则就一定会影响到当时的任务安排。 于是沿着直线传播的光线就会在弯曲回环的境况下较为吃亏,反倒是会沿着洞壁传递的声音可以跑得更远,就算多几个弯也只是受到削弱而已。也正是有这样的天然预警才能让四娘等人提前停下,并且开始整理起了各人的外形。 毕竟他们是代表河青城去会见对方部落的,怎么也得整洁大方一些才不至于落了风度。不然表现得污秽猥琐了就未免会被对方小瞧,到时候丢的就不只是自己等人的面子了,恐怕还会连带着整个河青城都一起蒙羞。 数百步的距离足够他们完成这一动作了,可是他们无法实现站在原地迎接的打算。早早在为野狐部落做引导的绿也在相当距离内发现了四娘等人,而他一张嘴就是在大声劝退:“前方是四娘吗?先请回避一下,后方牲畜太多了,我们不敢停下来啊!先请回避下,之前就有两个牧民忍不住去叩拜格鲁古人,他们差点就被踩折了腿死在当场。所以是万万挡不得啊!” 要说愚钝的牲畜虽然比人群要好驯养,但是在特殊地形中却不能指望它们的智力,否则那就是在与自己的生命作对。提前得到预警的四娘等人便匆匆寻了侧洞躲入其中,然后才会呼唤对面的绿前来说话。 但实际上需要交流的东西也没多少,领路的人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就只能闷头带路,实际上也只能以自己所见全都告知。无非就是野狐部落一共带来了多少家当迁徙,他们在同格鲁古人之间是否有过深入交流。 绿三两句话就简单交代过了所见所想,末了还提示到:“他们这群人里头能做主的是两个老头,不过这二人都坚持走在队伍末尾,我怎么比划都不肯一同走在前方。要见他们的话就还得再等一等,只有等畜群过去了之后才能同他们见着面。” 说罢他便匆匆返回到迁徙队伍的前头引领,否则一直在移动的队伍就有可能将其抛在身后。毕竟他被先遣派出的任务就是负责带路,这个事情总得做的有始有终才好。 另外就是做为前导的牧民青壮中还遇见了不错的妹子,不仅漂亮的面容长得别有风味,就是行为举止上也与白首山以南的女子较有差异。虽然在语言方面的隔阂阻止了有效交流,但只要有了动力就可以不断讨教各种词汇,就算是八门语言也能学给你看。 也就是经常需要同老巫师快速交代各种事情,所以在说话和指引的时候都是一气呵成,显现是在路上就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就算是看见旭川和另一个戴着头盔之人跟随也不带打瞌吧,那些细枝末节其实都可以撇在一边。 他能对此毫不在意自然是因为尽皆亲眼见识过,若要能被吓到才是真正的怪异之事。而来自山北的人却是见识要少一些,而且在经过战乱、追杀、异类的人与物之后就有些头脑发昏,等再见到四娘等人时就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高大的劲装女子擎着火把若有所思地望着隧洞之中,而她的气质可要与之前几次相见大为不同,隐隐间居然能看出超出岁数的沉稳感觉。而在其身边则跟着一个精神矍铄的白首老者,只是由于身处在火把的另一边就显得整体有些阴暗,整体上倒是给人一种处在阴暗中算计的感觉。 前者是曾经见过的人,后者的出现倒也不至于太过意外,值得一说的却是旭川与黍二人。 因为他们一个外形俊朗且气质不俗,着力打扮得人模人样颇为赏心悦目,为生存而挣扎的人们见之便只能感到自惭形秽。而另一个则是头上戴着棱角分明的金属头盔,再加上身边携带的武器就给人一种神秘之感,仿佛这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强大武士。 而就是这几个外形不同的人却聚在隧道边的侧洞中并不靠前,并且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等人的通过。若要做联想便不由让人觉得像是窥探猎物的狼群,又或是即将发起攻击前的精锐哨探。 总之就是那种试图深深看穿你身上的每一存漏洞,若是找到机会就有可能将你吃干抹净的感觉。 故而迁徙中的野狐部众们便不由得抓紧了各自武器,几乎随时都会做出有力的反击。但要考虑到自己是身处在诡奇莫测之人的地盘上行走,所以他们还得一直压抑着爆发边缘的恐惧不做妄动,否则就有可能是给整个部落都带来灾祸。 这些心理活动其实都是不安心态所诱发的胡思乱想,四娘等人站在路边只是在等待道路的畅通。 他们不发一言就好比是在同陌生人等公车,几乎每个人都是满肚子的不耐烦,实在是觉得同匆匆而过的牧民们没什么好说的。要说也该是与野狐部落说话算话的人做接洽,同重要之人迎来送往才能起到关键作用。 不过僵局总是要及时打破的,稍微能认出四娘的牧民便不耐一路上自行营造的恐惧气氛,一旦遇到个突破口就立刻扬手打招呼。 毕竟在以前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商队的主人,而且就其表现出来的力量也明显很是不一般。再加上此次迁徙之前就已得知四娘的新身份,那就是此人很有可能将是自己等人将来的女头人,在这里打个招呼也算是提前认识了。 而四娘的反应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地扬手回应,仅能让路过此处的牧民们知道她还是个活人。除此之外双方就没有再发生任何的话语和好脸色,就算有也是惴惴不安的牧民一方有人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也没来得及问出任何一词。 第1688章 在前在后 河青人与野狐部落的遭遇就在仓促相逢中又仓促错身,迁徙的人们完全是在被后方的无知畜群驱赶前进。他们只能起到在路口进行引导的作用,所以在短暂的相逢后根本停不下来做更多交流,擎着火把的人群就在频频回首中消失在道路和灰尘中了。 人群一过便是畜群滚滚,各种气味还会伴着扬起的灰尘向着周边扩散。等待它们通过的时间就得花上成倍的漫长时间,四娘等人就不得不向侧洞的更深处退缩一段距离。 他们甚至还为了节约光源而熄灭了大多数火把,几个人手中就只留一个作为应急照明。由此也可见过往的节约习性还留在他们的骨子里,就算是获得了数之不清的财物和干杂活的异族奴隶也是如此,节俭物力的习惯几乎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不过这一等就花费了不少时间,甚至就是四娘等人都没注意到火把是在什么时候熄灭的,而畜群在这时却只是通过了一大半而已。于是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得想方法重新获得光源,可是在对彼此问了一遍后就只得作罢。 四娘:“你们谁带火镰了?还不赶紧将火把引燃!” 卫:“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们谁赶紧想想办法将火把重新点着,咱们总不好一直在这里摸黑吧。” 旭川本来还是揣手观望状态,一听四人里头有两人发话了就暗道不妙,他赶紧就声明道:“我身上没有那些东西,从来都是下人们去做这些事情的,这次没带他们在身边。” 还未表态的黍到这时也没法再保持沉默,他略有些局促地表示:“我,我一直在家中养病,今天想通了才来找四娘的,也来不及在身上带那种东西。” 四娘便只得又催促到:“要不老爷子你来想想办法,平常见你身上各种家伙都带着齐全的。” “那是以前,而今哪里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老朽亲力亲为?交代个小儿辈去办就是了,身上不带这些个。”卫先为自己做了推脱,然后再对着黑暗中问道:“不过记得四娘身上倒是有些小玩意的,难道就没有带在身上吗?” “切,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平时也差不多是这样啊。”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四娘便做出了让大家失望的解释,而且就算别人看不见也还是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只能在黑暗中默默等待,又或是在心中估算着畜群大概走过了多少。期间也只有想要打探河青城底细的旭川才刻意引起话题,在其多年修习的话术引导下也总算稍微让气氛变得有了些活跃。 但整体的氛围依旧是相当沉闷的,之后还有不习惯这种黑暗的马匹躁动地连嘶鸣带移动,似乎是想融入到畜群中的样子。四娘几人不得已便只好抽空连连对它们进行安抚,但实际上的效果其实并不怎么样。 种种不顺就给等待的一行人带来了焦急的感觉,他们开始抱怨来的时候没有做好更多的准备,以至于突然陷入了这等黑暗之中。也就是他们都知道这条大道是通往河青城的,可以摸索回去的选项倒也不是不能勉强接受。 然而跟随迁徙的畜群总有彻底走完的时候,在隧洞中回荡的“隆隆”声响总会渐渐降低下来,直到消失在通往河青城的方向上。可是本来该出现的殿后跟随者和火光却没有立刻出现,这就给等待的几人再次带来了焦虑之心。 他们不由得暗自猜测:“该不会是绿那小子忽悠咱们吧?又或是压阵的长老迷失道路了?” 在丧失了视觉的环境下总是能诱发更多想象,于是几人不等扬尘彻底散去就走入了主隧道。他们哪怕是以衣袖遮鼻也要眺望后面的方向,直到是再继续等待了一阵后才发现了新的动静。 那时已经是扬尘渐渐飘落了下来,而远处才渐渐传来若干行走的声音,听数量上倒是与绿所描述的人数相仿。重新接触到光亮不仅使得这几人心中升起了波澜,就是陪伴在旁的几匹马也跟着连连踏动蹄子。 能看到当先的老者便是曾经见过多次的利石老爹,同其走在周遭的也是差不多的年纪。能走在这个距离上就说明他们也不喜欢跟在后面吃灰,可是由于大家的年老体衰又创造不出更多价值,所以就只能跟在后方压阵了。 倒也不是这个部落的人不尊敬老人,至少在拥有较为长期和平的时候还是能接纳逐渐老去之人。而是进入战乱的状况实在是太突然了,老人在各种极限压力的逼迫下就无法跟得上战争和迁徙的节奏,故而被消耗起来也就是格外的快。 换句话说就是老年人的性价比出现了明显的下跌,以至于只能承担各种苦活、累活、危险活,如此方能让部众们愿意继续带着他们活动。就好比压阵的位置也可以看作是殿后,在一路吃灰之余也可以稍微抵挡片刻,这样才能让部落里的年轻人更容易活下去。 四娘这个外人确实看不出那么多的道道,她对于青壮开道而老者殿后只当是出于谨慎,只当做是地位越高才是该越后出行的变种。所以在对待利石老爹的时候依旧将其当做掌权者,并且还拿出曾经学会的打招呼方法迎了上去。 话说她都已经将南北贸易之事交给了手下去办,好一阵子没再使用过这些礼仪就多少显得有些生疏。所以在拿出来使用之前还得稍微回忆一下才行,否则见面问候就有可能变成席间劝酒,该做彼此祝福的时候也可能说出告别的话语。 但问题是她之前是身处于黑暗之中的,与之一行的人们倒是可以看见来自火把的闪烁光明,但是擎着火把的人们却没法看清远处的黑暗。这对于前不久才遭到追击的牧民们可是相当不友好,尤其在场之人几乎个个都是老翁老妪,他们当时还以为是敌人在这里埋伏上了。 第1689章 借个火 “小心!” “追到这里来了!?” “先躲起来!” 行走在后的野狐部落老者们纷纷惊呼出声,从发出提醒到勒令做出反击的言辞都有。老到一定程度也多少曾是有过狩猎经验的,所以还真有些老头老太太抄起自带的弓矢就瞄准前方,但却没有在拉弓之后贸然射击。 首先就是对面的动静有些不对劲,初听上去似乎是个女娃子,但却没能理解对方在说些什么。其次就是还想等待黑暗中发出更多的声音,如此才能确定对方的具体所在,然后才好瞄着大概的方位进行一次攒射。 四娘看到诸人的瞄准自然也会被下了一大跳,她寻思着自己只是打个招呼顺便想要借个火,怎么就会被这些人给瞄上了呢? 在心中惊讶之余脚下却是没有乱,她可不愿意在这里就被莫名其妙的射程刺猬,于是便赶紧蹭开两步就悄无声息地重回侧洞之中。这样的行动无疑也起到了榜样作用,其余几人也都下意识的做出了仿效的举动。 他们直到退入安全区域后才心生后怕的感觉,倒是旭川在这种情况下发挥出了翻译能力。 他并没有将头伸出侧洞所能保护的范围,只是扯着嗓子质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也不看清楚自己是在将弓箭对准谁?难道忘了自己只是来寻求庇护的吗?立刻收了武器!” 然而这样的沟通还是太过含糊了,得是利石老爹出面进行了几番沟通才解除了这场误会。他便赶紧呵斥着老兄弟姐妹们将武器收起,然后才向着黑暗中致歉道:“还请神使大人原谅,我们这些落魄的老东西都是老眼昏花手发抖,其实谁都没有打算做出冒犯的事情。不过隔着这么远总是有些不方便,所以能否靠近些说话啊?” 作为首领可以说些场面上的话语,而其余自知时日无多的老者们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有个近乎没牙的老头就在颤抖中嘟囔道:“有什么靠近的必要,站那里说不就得了?我看他们就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得见,不然为什么没有打火把?” 利石老爹“呿!就你牢骚多!叼着箭不许说话!” 也就是含糊的声音只能被周遭熟悉的人所听清,而且身为小部落也总是有着特有的口音,这才没有被细川听到并翻译出来。他只是向四娘及时传递了刚刚的沟通结果,意思是让这个带头的老大出去进行面谈。 方才的误会总是比较破坏气氛的,当四娘再出面打招呼时就显得相当僵硬。不过能拿出起码的礼仪也总算是个态度,这可比之前面对普通部众时的毫无表情要好得多了。 尤其是老者们都在近期发现自身价值大大不如从前,所以在看到四娘的礼遇时都表现得相当受宠若惊。就算四娘的行礼漏洞百出也都是可以忽略的细节,心意到了可比什么都强,至少要比那些总是想甩了自己等人的小崽子们好太多了。 还有老者看到四娘的粗疏礼仪就不由得悲从心来,待上去攥着她的手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声哭诉起来。内容基本就是战乱带走了多少的老兄弟,而原本和善的年轻人们又是怎样地不再如从前那样尊敬,所以近期都是在饥饿和恐惧中度过的。 这样的哭诉当然让山南的几个人都非常惊讶,他没想到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知道利石老爹可是这个部落的领头人,怎么可以坐视此等不尊老之事发生?难道他就不会出面管一管吗? 利石老爹听了这样的疑问反而露出了诧异之色,他便疑惑地问到:“唉……怎么管?小娃子们五年以后可以越来越壮实,可是我们这些老东西五年以后却只能越来越虚弱。迁移的时候也会拖累大家的脚步,该带谁不该带谁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哼,真是不当人子!”听了翻译的卫老头对此是最为愤怒的,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谬论到处传播。 四娘与黍都是正儿八经的河青人,他俩当然会跟着义愤填膺地做附和,甚至恨不得反身去将那些遥遥跑在前头的青壮牧民们痛揍一顿。但这样的念头却被旭川出面阻止:“这个老爷子说的也不错,他们在太平时日里自然能得到善终,但如果是战乱时节就得另说了。” 他见另外三人不服气就只得一一举例,说的几乎都是古时战乱情况下的各种流传,其中不乏有更加残酷的事情发生。末了还劝说道:“其实另一边有了战乱之灾也挺好的,经历了离乱才能知道河青城这边的好。要收复他们也就更容易,所要付出的说不定还能比以前更少呢。” “嗯?这种说法……很有道理!”四娘对待迁徙的牧民还是保持着很功利的心态,所以很容易就扭转了方才的态度。但她接下来就对旭川提出了要求:“不过这些人的毛病也不能惯着,以后就对这些牧民多说说咱们这边的好,再多说说他们那边战乱的坏。就让他们留在这边好了,省得以后再返回北边泄露暗河之事,他们并非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人啊。” “是极是极!这些人毕竟不是自己人,还是留在这里不要走的好!”卫与黍赶紧也在嘴上如此说着,不过却同时将目光悄悄看向旭川。 这一位严格说来也并不是正儿八经的自己人,同河青城接触的时间甚至还比不上这些山北的骑马人。要说留在这里的话也该有这一位才是,总不能让暗河的事情随他的嘴巴流传到外面去。 也不知四娘是下意识地没将旭川当做外乡人,又或是被这小子的面容迷得毫无戒备,否则也不至于说出方才的那段话来。 不过这些疑虑之心也不好当面提出,持有熄灭火把的几人更优先向老牧民们去借上火,只将两个火把对在一处便引燃了火头。于是接下来的道路就不必在陷入黑暗中了,哪怕是四娘也跟着悄悄松了口气。 第1690章 文档 四娘接下来并没有陪着些野狐部落的老者们继续同行,而是在简单拜别之后就去往格鲁古人聚居的区域。同将来的合作者见面只是此行的一部分内容,接下来还得为一些让人在意的东西进行讨要。 “哦?要求交还文档?都隔了这么久才想要回去,我还以为他们都忘了呢。”正在施工的管理会成员之一放下手头工具,他在不负责行政事宜的时候照样得参与工作。 夺取土著文档的事情根本就是一项常规操作,他很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但由于事不关己而没有投入太多关心。直到事主找过来才想起有这么回事,甚至还为此嘲笑起土著们的反应迟缓。 而眼下再被提起时就已经变得物是人非,曾经需要调查和监控的土著都已成为了临时伙伴,那么也就没必要再靠着他们的物品了。只不过具体操作起来还稍微有些困难,而且也不知道这些土著们能不能玩得转。 记得当初这么做的缘由是为了摸清对方的后台来源,而接手方则该是情报部门来的,实在没有让一线部队负责破译情报的理由。所以那几大箱的硬质植物板材一到手就被运走了,只有在相关的舰船之中才会由专业人员和工具展开分析。 也就是说河青城的公门档案全部都丢在了黑门的另一边,无论是税赋记录、产权交易证明还是判案记录都全部一锅烩。任何一根竹简都没有能留存下来,就连竹子丝都没有留下来。 但这么说并不意味着全然没有希望,记录着那些内容的文字还是可以想一想别的办法。于是过不了多久就有一个手镯递交到了四娘的面前,并且还有人向其展示该如何使用。 “你需要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这样……” 递送此物的军官倒是努力放慢速度进行教授,他在以几乎是一帧一帧的速度展示该如何操作。否则让土著使用技术物品就不啻于是天大的笑话,万一弄坏了不就是在对储备设备造成浪费吗? 但哪知领头的土著还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反而是跟在一起身边的瘦削翻译一把将之抓过去。这老头不但是非常纯熟地将其带在了手腕上,并且还笑着以格鲁古语感谢道:“送了这样的礼物也怪不好意思的,改天来我家吃顿饭好了,一定以最好的饭食来招待您!” 在昏昏的迷梦中见识过攀天巨塔和无数星辰,也曾见识过奇异的物种和便利工具,卫其实是认得这轻便设备的。虽然在刚见到的时候还从双目中露出疑惑表情,但在见到了演示过程后就如同凉汤沃脑般地想起了什么。 虽然依然有很多地方存在着模糊不清的感觉,但这老头还是能忆起这其实是好东西的。无非就是在弄到手之后也不好在手中一直攥着,因为四娘肯定得将其讨过去来回翻看琢磨,直到她明显露出困惑表情后才好重新讨回来。 不过四娘也不甘心到手的东西还得给别人,她便问道:“我看你挺熟练的,怎么以前是玩过吗?” 卫接到手中便试探地不断进行操作,虽然是第一次上手却也不怎么迟疑,就好像用过了许多年似的。他还咧着老嘴笑道:“嘿嘿,玩过,玩过很多年。梦中差不多玩了小半辈子啊……” 一说到此事就必须得提及教团其他人曾经遭遇过的危机,他们那次真的是距离生死其实只有一线,得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才幸存了下来。当时的那几人不但不但凭空获得了部分格鲁古人的记忆碎片,连带着还习得了足以支撑交流的语言能力。 他们在苏醒之后会或多或少的忘掉很多细节,除非及时进行刻意的反复回忆才能加深印象,否则大部分的内容都是迟早会被遗忘掉的。使用语言交流的能力是如此,使用部分工具的记忆也是如此,只是在遗忘的速度上有个先后差别。 卫本来就可以通过多次的交流巩固残余的格鲁古语言,而能识得此物就意味着他还留有部分记忆碎片。而仿佛相当熟练的操作表现也让交接军官露出了诧异表情,随后又因为浮现在个人视讯界面上的内容露出了然的表情。 河青人在用各自琢磨出来的笨拙方法去研究格鲁古人,掌握有更先进技术和方法的一方当然也会研究他们了。会给遇到的每个个体建立对应的档案,至于更特别的那些则会获得相对细致得多的记录和分析,是当事人并不会知晓罢了。 将起码操作体验了一番的老头子感觉还差了些什么,他便扬手指点着这手镯终端的界面问道:“是不是缺了点什么啊?怎么才这么点内容?” 在说话时则露出了微微得意的表情,就仿佛进行买卖时抓住了奸商的痛脚,倒是颇有些要借此讨取更多好处的意思。 而格鲁古人的回答则是理直气壮:“这个设备上只开放了游客权限,相关文档可以通过这个设备进行查询。至于原始部分因为已经处于无法归还状态,所以我们只能提供这样的载体。” 卫要听明白其中相关话语还得多转一下脑子,等理解过后才诧异地提问道:“扣下了?你们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确切地说该是遗留在了传送门对面,因此才没法将相关物品交还给你们。” “就是说黑门一关,鬼神无用咯。”卫略略地发出了一点调侃,但也控制着没有流露出太多表情。 他原本还对着这些格鲁古人抱有很深的畏惧之感,不过从刚才的对话中就知道也存在他们办不到的事情。如此一来就使得敬畏之心卸去相当部分,甚而是略微有些同情这些实现在异乡的旅者了。 不过说了这么多话却引起了四娘的不满,谁知道这老头会同外人在商量些什么事情?她就凑在卫的身侧就压低了声音问道:“嘿,你跟这人到底说什么呢?叽里呱啦半天也不给咱们知会一下。” 第1691章 电子办公 卫闻言便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答道:“哦,人家是说公门老档都丢在门对面了,实在要看的话也只能用这东西。以前要用几辆大车才能拖走的东西,现在就只需要这么一个镯子就行。” 他说罢就当场演示了一下具体操作,一册册颜色晦暗的竹简就被投影在大家面前,并且还会随着手势被翻动换页。展示过程中自然收获了另外几人的啧啧称赞,但四娘却提出了意见:“那就是只能一人翻看啊,那这么一大堆得翻看到什么时候去?就算咱们能找到很多书吏帮忙也不好使,这么挨个挨个翻看反而很不便。” 卫听闻此言就不由得感到汗颜,他刚才只是在为得到新玩意而有所自满,却不料四娘竟是提出了如何加强效率的高度。毕竟北边来的骑马人都已经走到一半路程了,而他们在这边却还得一篇篇地翻看老旧文档。 仓促间肯定会给安置工作带来不便,能在当日内找出可供分配的房屋就很不错了。 他便再向格鲁古提出了要求:“我们现在有些急事,光是这一个可有些不够,要不再多来两个?不,多来上五个吧?” 这样的要求虽然有些狮子大开口,但考虑到等回去后还得招来几个文吏同时翻看,所以这样的数目其实并不算太多。但他们从没意识到自身在格鲁古人眼中的地位,如此程度的讨要显然有些得寸进尺的感觉,远程关注此事的管理会成员很难不对此感到相当的厌恶。 但他们也没有平白进行驱逐,而是给出了相对较为昂贵的提议:购买一个要付出一个人使用三年的粮食,而租用一个得付出一个月的粮食,而且这还是每日的租用价格。 “你怎么不去抢?!” 在土著一方的几人心头都生出了如此愤怒,但他们瞅瞅对方身后的几台机甲就没有多说什么。人家可是有着相当武力支撑的独门买卖,提出什么价格都是人家乐意,如果付不起代价也不好再赖在这里。 而见识了昂贵价格的四娘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就要求卫代为转问:“那这一个镯子呢?也得用三年的粮食?” “这个就不用了,弄丢文档毕竟是我们的过错,所以这是代表着友谊的赠送礼物。” 听到了这样的漂亮话虽然让四娘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她的心情其实依旧还是很糟糕。在近一阵子也是因各种缘故多次见识过很多格鲁古人的,无论是参与交流活动还是默默观察都增加了不少认识,自然可以认出此人的表情带有让自己不爽的成分。 也就是双方相遇的时间有限才没能进行精确解读,否则她一定会被那种高高在上的施与表情给激怒。但就算是察觉到有异之处也不可能做些什么,她只能折衷地请求到:“那要不这样吧,我们就租用两个镯子。不过就只是在这里翻看,用完了就还给你们。如果是半日之内就翻看完呢?如果是几顿饭的时间内就翻看完呢?那样租金可以算少一些吧?” 如此提议当然会令格鲁古人为之一愣,在他看来那点代价其实已经相当低廉了,放以前也不过是自己半日不到的工作价值。而面前的土著依然会觉得这样的代价太过昂贵,否则也不至于抠缩到将时间切碎使用的地步。 不过等再回忆起对此地作物的基因分析就有些释然,基本都只是经过简单筛选的自然作物,在评估上完全不具备连续生产能力。所以相应的代价对土著而言就显得较为昂贵,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足以致命的了。 类似提示其实在相关的通识情报中并不罕见,但这个负责接待的格鲁古人却不知道四娘就只是习惯性的小气。无论是她自己的粮仓还是神教的粮仓都已是满满当当,就是养活半城之人都不在话下。 只是格鲁古人同意出售的东西都太过昂贵了,尤其是在以黍米计价的情况下足以让所有河青人都感到震惊。但偏偏这些东西的功能都实在是太好了,在无法于别处找到替代品的前提下就只能进行仔细的计较。 但是现场表现出来的这副模样却让格鲁古人产生了误会,当心生怜悯之后就略略调整了自己的态度。 这等程度的租用之事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基本算是共享物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特别在意?只凭他的权限完全可以当场答应下来,而且还很快为他们提供了另外两个设备。 四娘接过一个戴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又将另一个塞到旭川的手中。她也不征求对方的意见就转头对着卫催促道:“赶紧赶紧,这玩意怎么用都来教教我们。早点用完了早点还回去,不然多耽搁一会儿就是一顿饭呢。” 如此做法显然是将这远来的公子也当做了现成劳力,至于要翻看什么东西也只用稍微指点一下就可以了。毕竟同来的四个人中就只有三个人具备识字能力,不让他来打白工实在是有些对不起自己。 旭川将之接到手中的时候还微微有些茫然,甚至比较反感这个身份低下的女子安排自己。但手中的新鲜事物又实在有着相当的吸引力,他便在自嘲的笑了笑后去学习卫的教导,倒是将刚才的排斥之情丢在一边了。 这种终端工具毕竟是为了给大众提供服务的,所以在上手的过程中其实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只是需要接受卫代他们拖动进度条到不同的位置,如此才能算是同时翻看不同的部分,否则三人的同时工作就只是在浪费时间和租费而已。 至于查找之事的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操作界面的文字极为陌生,他们既不知哪个鬼画符该代表着什么意思,更不知在组合起来后又意味着什么。只能是看着老头的操作做亦步亦趋的跟随,只要确保在同样的画面里点中同样的区域就可以了,并不需要知道自己具体都干了些什么。 第1692章 技术物品很好用 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打开到存有竹简的图片文档,当将清晰的画面打开后才让人产生熟悉之感。剩下的问题则是各个书吏所写字体的差异,字差一些的不但得让人挠头猜测,而且还会拖累整体的查询进度。 旭川和四娘还在翻阅中无师自通地发现了放大的方法,只要简单的手势就可以让图片变得骤然清晰。 棕褐色的山谷和焦黄色的山棱并非是哪处峻峭地形,而是被放大了十数倍之后的竹简表面。夹杂着各种颗粒或黑色平面的也并非是谁家的锅底,而是某个文字的边角局部,并且还会因为每次的移动而呈现出从未见过的画面。 这种见识倒是让旭川觉得有些不虚此行,凭着好奇心就不停地放大各处画面,有时候还会停滞于背景之物上面做辨别。然而就算是放大到如此程度也只能看到非金非玉的材质,同心中已有的物品对比却是找不到任何的相似之物的头绪。 也就是四娘因为功利心更重些才停止了玩耍,那她也就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地鄙夷旭川如此让人不省心。后者方才也其实沉浸在从未见到的画面中,所以在遭到了批评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略微脸红地重新缩放回原来的大小做查找。 而后的工作就是相当枯燥的翻阅过程,其中大部分是案例的记录和判罚过程,间或夹杂着年度粮食统计或人口增减的细节。也就是受到了外行人的搬运才会将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否则以文吏在存放过程中就会进行分类安置,下次在寻找什么的时候也可以节省很多功夫。 但在先进工具的加成下还是提高了很大的效率,光是搬运、取出、再展开竹简的过程就不用让他们为之劳累。否则光是翻看几百字的资料就相当于一次轻微锻炼,那如果连续这么持续下去的话能不能找到需要的资料不敢说,但胳膊上发麻发软却是一定会发生的。 而有了轻松的方式也不意味着重复工作就能很轻松,像是对于熟悉公门文件的卫而言就得不时接受另两人的咨询。 这是因为四娘只进行了简单的开蒙学习,认识的文字数量少且缺乏整体应用,碰上些不常用或较为复杂的字就有些抓瞎了。至于旭川倒是识得一些公文的书写方式,但他会对于小地方产生的异体字感到陌生,所以也得时不时地请教身边老头。 唯有大字不识一个的黍才会闲在一边无事可干,只能是带着自身的武器不断打量周边环境。饶是他再是被近期的痛苦遭遇打击了心情也会觉得好奇,于是便会趁着这个机会稍微溜达了起来。 其实就算卧病在家时也听说了格鲁古人的事迹,他那闲不住的幼弟总是会从市井之间带回许多新闻。 只是见识有限的河青人本身就不能进行有效的认知,再通过一知半解的孩童理解就更是会变了模样。以至于在传到他的耳中时就有如魔神降临一般的夸张,而且就算是现在亲临其境也会受到不小的震撼。 不过按他的资历也该算是老穿越众了,就算因生病少经历了几个天地也多少能获得心理免疫。没看见四娘的人都没有产生任何畏惧之感吗?那么就是说他们在先前接触的时候也并没有遇到特别的危险,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让人稍稍安心了。 尽管周遭的环境还存在很多的无法理解,但觉得耳目一新的黍只想将更多的新奇收入眼中,如此才不负自己活了第二遭的生命。无论是暗河的巨大变化还是这些外人的各种奇技淫巧都让人叹为观止,在无法理解之余也生出了深深的好奇。 于是格鲁古人们就发现了一个胆子特别大的土著,这个家伙不仅会对于他们的各种设备产生兴趣,就是对于正在忙碌的大家也是非常好奇。凑近了观看都是最起码的做为,而在特别忍不住的情况下还会伸出手掌进行碰触,显然是打算以这样的方式获得更多的感触。 若是一次两次还没什么,各有事情忙碌的人们只当是蚊虫骚扰走开便是了。但久未出门的黍偏偏是在家中憋得紧了,所以现在无论看到什么新奇东西都会充满了满满的好奇心,他的行为就更容易表现得如同是大号的苍蝇。 但他的穿梭和打量总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四娘就在瞥眼发现不对劲之后招呼到:“别瞎胡闹了!回来好好看着马。” 其实马匹的缰绳都拴在了一处,只要不受到惊吓的话是没必要特意照看的。但四娘主要是担心这个小弟招惹了自己也觉得麻烦的家伙,为了不给自己添乱才会让不安分因素回到自己身边。 翻越一阵总算是找到了相应的条目,而且这些东西往往都是集中在一起存放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大篇的产权记录。不过光是找到了这些东西还没完,必须得能做到在需要的时候还能再翻出来。 卫便以晦暗闪烁的可用记忆进行逐个试探,还真让他找到了若干添加标签页的方式。这么一来等再次使用手镯型终端的时候就可以进行快速查找了,并且还可以接连翻阅许多个需要用到的书册,方便的程度就仿佛带了一堆专业书吏在辅助。 同样的加标记方式也可以快速交给四娘和旭川,于是一个人的知识就可就可以变成三个人的实际应用。等事后只要合并一下相关条目就可以了,于是三个人的工作量也可以累积进同一个终端中予以保存。 但是他们的忙碌也并非只在为自己工作,负责交接工作的格鲁古军官就在这个时候靠近问道:“看样子你们是在找寻这些东西,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文字形式,就是不知道它们都意味着什么?” 被问到的自然是掌握格鲁古语的卫,不然也不可能有别的人了,同来的其他三人就算是听到了相关提问也不理解在问什么。 第1693章 不识字 卫老头子在忙碌的翻找中也还是留了个心眼,他只是含糊地应付道:“那是,不是谁都能识字的。就得靠着这些东西才能记下以前的事情,不然光靠心思去硬记可容易忘。” 说的这些东西基本都是谁都知道的废话,仿佛是对刚刚的提问做出了回答,可又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流露出去。答完问题的卫之后还向边上侧了侧身,以此来表示自己其实还忙得没空做交流,你个添乱的家伙还是到别处去吧。 凑上来的格鲁古人对于如此答案当然不可能满意,于是又换了别的提问方式旁敲侧击,甚至不惜以降低租借费、会予以好处的方式进行收买。但他们越是如此积极就越引起了老狐狸的警惕:遍地的沙土无人理睬,蒙尘的宝石才会有奸商骗买,这其中有问题! 卫便不耐烦地直接唱起了俚俗小曲,试图以这样的做法让讨嫌的家伙知难而退,不要再想要从自己身上打开缺口了。此曲在词调到节奏上都颇具有河青城区域都古风,甚至是部分年轻人都未必听到过的。 双方现在做明面上毕竟还是合作关系,人家若不愿意便不好强行逼迫,所以就算有疑问也得憋回肚子里。碰壁的格鲁古人见状便不好再做更多要求了,他只得在走开后同正在注视这一幕的人做沟通。 “这个土著警惕性很高,或许以前接受过保密性的相关训练。刚才的接触恐怕已经让他产生了警觉,我觉得有必要打个时间差的小战斗了。” “同意,我授权你可以调拨具体的人手,希望能尽快获得成果。” 简单的沟通并没必要持续太久时间,两句话的时间里就通过了一项行动许可,而且还是先办事、后提交行动报告的那种。进行接待的格鲁古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但他通过临时获得的权限快速征召了几个低阶人员,当然还有相关移动工具。 简短时间内分配的工作其实也非常简单,那就是让他们去确定的地点,找到确定的土著,然后就部分画面片段进行询问。 需要找到的人自然是可以同格鲁古人做交流的几个,像是红衣王涛几人也因为获得了这种能力而受到格外关注。静静埋设在河青城的监视工具可以观察河青城的大部分活动,从外来的面孔出现到河青城的全城抓捕都看在眼中。 有这样的辅助就不用说想要确定几个人的位置了,就是计算他们昨日呼吸了多少次都可以轻松办到。 至于向他们询问的画面也非常简单,其实就是四娘几人刚刚才标记过的竹简画面。不过并不会出现完整的段落和句子,而是将相关档案内容拆分成最简单的元素,并且同时就这些内容询问可以沟通的土著。 而且此活动还得掐着点同时展开,必须得在疑似产生警惕之心的老年土著返回前完成,也必须对相关土著进行同时的询问。如此方能避免他们在事后进行串供,只要从一个人那里打开缺口都能算成功。 这样的做法在河青人看来几乎是很难实现的事情,光是策划和分配工作就得花费小半天时间,只有极为有经验的精悍团队才能快速完成。但是格鲁古人已经在地面布设了相对完备的监控体系,有方便的沟通系统就可以传递丰富的信息,再加上快速的移动能力就可以将整体时间大大缩短。 他们都不需要在以前曾经做过多少的同类事情,很多细节都可以交给智脑予以专业级的补充。等到了地方就只需根据提示去执行就可以了,若是完成度足够高还可以获得优良评价,这对具体的参与人员而言就像是玩游戏一样。 于是他们虽然身为掌握技术的智慧生物,却只需表现得像是神经回路的组成部分那样快速且高效。可以做到的事情不但具备相当的复杂性,同时也是寻常简单反应所无法完成的,也只有更具智慧的团体才能去执行类似这样的工作。 然而在层次上显得如此高效和多线程操作,但他们却注定了此行只能是无功而返。 麻姑:“啥?这是字呗,还能是啥?你问我认不认识啊,那当然不认识了,得问官儿才知道呀。” 王涛:“这是文字,不认识,没学过。” 这两个人都是实话实说,他们还真没有学过这里的文字。可以认为形容枯槁的麻姑的确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但对于相对细皮嫩肉的王涛就存有很大的怀疑。尤其是这家伙还可以操作部分技术工具,这么容易就上手的理解能力哪像是个文盲? 但其实王涛的回答也真没撒谎,他从红衣那里获得的一对一学习还只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所以还真看不懂相对复杂一些的交易记录。但画面转到识字的两人那里就是另一个模样,他们虽然能从格鲁古人提供的画面中认出是什么文字,但却是对外来的异族充满戒心的。 红衣主要是体验过较为坎坷的经历,再加上弱小者对强大者的天然畏惧就有心藏着掖着。她表面上好奇地将手穿过立体画面以试探虚实,并且还不顾来者的提问咯咯咯地笑了一阵,表现得就如同一个没见识的女子。 等充分做了一番戏后才憨憨笑道:“呃……这个是竹片,我以前见过的。你问我认不认字?这真好笑,我一个女子认字干什么?” 至于绿则是在给野狐部落带路,可就算这样也依旧被轻易地在暗河中追上。不提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野狐部众以及四散惊逃的牲口,光是这样的做法就足以让他心生不满了。 所以在被要求识别文字的时候也只是假装认真观察,但在回答的时候就只有摇头以对。真正就是你让我不开心便绝对不配合,小爷从来不惯着你这种粗野莽撞的混人! 倒是老巫师的态度要和善一些,尤其在没有弟子服其劳的时候就总是更加和善,不然一个老头子还真没多大的反抗能力。 第1694章 追兵 卫老头子未必能搞明白格鲁古人是什么意思,但他是绝对不愿同这些真正掌握技术的人接触太亲密的。 毕竟自己平时的营生其实要更接近骗术范畴,以小把戏去哄骗愚民那可以屡试不爽,但他还真没把握能忽悠得住那些能耐高超的异人。就算是有主动靠近的事情也是为了窥探别人底细,如果能学上一招半式可实在比什么骗术都管用。 不过等到人家主动找上门的时候却一定得有实说虚,务必不能让自己有限的东西被别人看穿。在长久的职业生涯中几乎已经习惯于制造信息不对称,随口扯些不露自己底细的话语就是非常本能的行为 “这个啊,我想想……好像以前见识过的。不过我其实比较擅长画符,怎么你是生病了吗?要不我来给你贴个符咒祛邪吧。”老头子说着说着还居然当面歌唱了起来,手舞足蹈的样子仿佛正在延请神明降下祝福,而他还配合地做出了陶醉其中的感觉。 于是格鲁古人只觉得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0比5,参与行动的几个人都觉得这跟事先预想的不一样,好像哪里出了让人无法理解的问题。相关信息很快就反馈回了暗河之中,正在接待四娘等人的军官也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不好当着几个土著的面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不然那岂不就只等于承认自己败给这些落后民族了?但这种事情越想就越会在心中积累出不满,难受到一定程度就只能在内部沟通的频道上撒火。 也就是跟进相关内容的同僚先是在旁看过了笑话,等取笑过后才对其劝导道:“以前都说这几个是什么来的?精英土著是吧?多少要比那些愚昧的家伙难下手。我不敢确定他们所有人都会识字,但别忘了咱们曾在上次合作搬运物资的,记得其中至少有两人表现出过阅读行为。你要不信就可以调取行动记录,应该可以通过筛选特定举止调取出来的。” “哼,狡猾的家伙……” 这样的劝说不但是提供了思路,也相当于给参与这次失败行动的几个让给了个台阶下。相关人员便不得不牢骚满腹地承认了这次失败,不过他们都一致将原因归咎在目标身上了。 推脱此次任务失败的台阶是有了,不过此事还是在信息传播迅速的局域网中快速流传。这也可以从侧面看出残兵群体生活还真是乏味,在远离了母体文明的覆盖下就只能自娱自乐,一件略微不寻常的小事就可以成为大家关注的新闻。 鄙夷他们行动失败丢人的有之,嘲笑这次行动存在不小漏洞的有之,恼怒土著羞辱自身所在群体的有之,甚至还不乏将其提升到维护整体荣誉的高度上。情绪发酵到这种地步就不乏有人想要实施报复,但以自身科技实力去进行惩戒的却是最先遭到了摒弃。 只要一台机甲就可以彻底踏平整个河青城,但格鲁古人最在意的还是突入暗河的怪异存在。 那个所谓的卡伦普是可以凭一己之力大闹整个舰队的存在,虽然在整体过程中都是被压制在下风不断流窜,但绝对不是他们这一支残兵可以应付得了的。而且到现在都很少与己方进行直接交流,但凡有什么事情都通常会通过土著进行传达,所以也不好直接去收拾似乎受其庇护的落后族群。 不过只要想搞事,办法总比困难多。 格鲁古人的监控系统不可能注意不到穿过这座山体的游牧部落,他们当然也能通过追溯弄明白这群人迁徙的原因。而具体的监控之人便通过一份提供了报复方式,而且还不会让己方在其中牵涉过多。 于是一副实时画面就展示在了翻找档案的卫面前,主体色调是落满白雪的整片荒原,而在其中部则有一条经人畜践踏出来的浑浊路径。重点不是这条新路有什么异常,而是有几个骑兵正在沿着这条路不断追索,并且已经摸到了距离白首山相当近的范围。 画面只放到这里就掐断了,方才吃瘪的格鲁古军官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就抛下面色微变的几人转身离去。这就好比传递重要信件却只提供了一半,明明上半段信都已经调取阅读者的关注了,可就是不提供下半段说明之后还有什么内容。 卫多少也知道野狐部落是逃到南边来的,他们敢于接纳这支被追杀的人群就是因为有格鲁古人在。但凡能真善战的军队都不会允许外人随便通过,尤其还是暗河中这种可以看到很多东西的地形,不然也不会安排绿为野狐部落带路了。 所以他们不但不担心会有追兵追上来,甚至还希望格鲁古人能出于紧守地盘的意识帮忙擦屁股。哪知这些人似乎是看穿了己方的意图,明明能轻松处理状况却只给出示刚刚看到的那幅图景,这可绝对不是要示好的表现。 老头子在惊骇之下就起身追问:“咳!哎!你这,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来呀、还是不来呀?” 但蹲在地上翻找画面久了又怎能忽然站起来?所以他这么一下就当场觉得头晕脑花起来,要是没有四娘扶着就肯定会扑倒在地上。 差不多在同时也有几个侦察兵正在对着山洞发呆,他们无法理解大群的脚印为何会延伸到这里。马牛羊等牲畜都是草原上的生灵,难道还能在没有牧草的山洞中存活吗?钻进山洞的野狐部落是要自寻死路吗? 如此行为显然已经超出一般草原人能够理解的范畴,他们甚至都在犹豫要不要将这样的探索结果带回去。让千户大人也为此感到困惑还是轻的,怕的就是自己带回的消息会被当做谎报军情,万一因此受到惩罚可就实在是太冤枉了。 不过他们的担忧很快就消失无踪,突然有一幅立体画面从高空投影到他们的面前。但是向上看去却只有被强风拉扯成飘渺细丝的白云,所以反倒显得那画面周围的光亮如同一圈圣光,莫名中就让他们产生了想要膜拜的感觉。 第1695章 渺小 巨大的立体投影不用说自然是格鲁古人的手笔,而中所显示的内容其实非常简单,正是野狐部落渐次进入洞穴的画面。具体到每个人和每个牲口都做到了细致播放,以至于几个戒备的侦察兵都以为是真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野狐部落实在了不得,原来他们的萨满是有真本事的!不过由于处于敌对立场就会显得分外糟糕,越是有真本事就越是对自己部落的大威胁,几个人便想都没想地盘弓搭箭射向了同一个目标。 而结果就自然是实体的箭矢在高速中穿过虚像,直到是余势耗尽后才斜斜插在了白色雪地上。恰巧被记录画面中的萨满正在仰头望向天空,这老家伙似乎在当时对流云的动向产生了疑惑,就好像在高空存在一个搅动湍流的石头似的。 这样的巧合就吓坏了几个侦察兵,他们在本就受到惊吓的状况中并未因攻击带来任何安慰,反而是觉得越发恐慌了。因为那若有所思的举动在侦察兵看去就像是在对天祷告,不然也不会使得自己锐利的弓箭并未带来任何伤害。 出现在面前的咄咄怪事吓到了游牧骑兵,从突然出现大群的牲畜和追猎的目标都很超出常识,更何况还有不惧箭矢攒射的老萨满。于是在受惊之下做出的应激反应就带来了更多的惊惧,以至于这几人便在惊恐中忽略掉了相当多的细节。 饥饿的畜群在行进中屡屡想要翻动地上的积雪,只因为牧民的催促才不得不随同大队迁徙。否则它们更愿意将被压在雪下的植被刨出来啃食,而非被带领着钻入黑漆漆的洞穴之中。 其实最先钻入洞穴的头牛也并不是很愿意,但奈何牧民们已经从河青人那里学会了罩头之术。这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办法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但还就是能让愚蠢的牲畜安静下来跟着前进,只要有了带头的就可以让后面的事情好办多了。 但是驱逐群愚也并非是任何时候都好用,尤其是在整体视线都受到严重影响的时候。领头之人若不想被踩死就不得不闷头前进,否则一旦停下来就会面临无处可躲的畜群踩踏。 投影中已经看不见先行进入暗河的青壮牧民了,缀在畜群之后的老年之众尽露忧愁之色。他们有的是对前路漫漫有无保障的担忧,有的是对后路随时可能追上来的追兵的畏惧,还有的人脸上就只有木然之色。 但无论是畜是人的异常表现都没有被第一时刻注意到,射失了弓箭的几个骑兵全都陷入了恐慌中。 因为他们首先注意到的是凭空出现的野狐部落,光是这一点就非常超出自小获得的常识了。以他们的见识显然是第一次才见识到立体投影,要是能镇定下来才是奇怪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立刻反击的。 弓箭曾经给他们带来食物和安全,这是每一个草原人都应该熟悉都亲近之物,不学则不足以在广阔的草原上立足。但方才的实践却也带来了另一个新的认识: 要追杀部落的老萨满身上虽然只穿着皮袄,但那老家伙居然是不怕弓箭的,就是被射中了也不会受伤! 骑马才能肆意奔驰迁徙,持弓才能让一家获得起码的安全保障,故而再没有什么比日常凭恃之器失效更让几个侦察兵惊慌的了。所以他们都纷纷用力催促自己的胯下坐骑转头就跑,却几乎没有人敢于回头再查看发生了什么。 “妖法!” “快跑!” 能留在原处的就只有远远传来的惊叫声,另外就是越奔越远的马蹄声。 如果有心思缜密之人还能发现此地就这二者声音最为响亮,与偌大畜群移动相比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因为后者那么多的移动身影竟然没发出丁点响动,相比之下也算是投影之技在匆忙使用中留下的小破绽。 “他们也太胆小了吧……” 遗憾的声音响起在暗河之中,正是刚才接待四娘等人的格鲁古人发出了如此抱怨。他其实更希望土著追兵能靠近多探究一阵,如此才好给那些家伙提供更多的追踪线索,转身逃跑的话可就白费刚才的隔空投影了。 “蛮族嘛,啥都没见过。” 另一个人的声音在以方便的终端做交流,对方显然也是在以到处布设的声光设施作为耳目。能做出这种充满蔑视的判断就足以说明对方态度,于是在随后问出的东西就更为难听了:“这些个愚昧民族从来不知什么是宇宙的真理,只会在这小星体的角落里胡乱厮杀。稍微见识到高端的技术就无从揣摩来源和原理,不过是比牲畜更高级一些罢了。” “愚昧吗?” 听闻此言的格鲁古军官便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那里虽然只有厚重的岩石山体存在,但是黑门就是坐落在那个地方。自己这些人似乎也并未搞清楚那东西的来源和原理,流落在此地也是源于一场混乱而残酷的厮杀,比起地面上的游牧部族也不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不过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想想而已,若真说出来恐怕会得罪一大群人的骄傲之心,他才不会干那种孤立自己的事情呢。但其实得罪他人的事情已经刚刚做下了一件,将卫照看好的四娘已经朝着军官走了过来。 她也不在乎自己能否与其正常做交流,而是揪住这家伙的手腕便反身疾走,并且还不高兴地叫嚷着:“你得给我好好说个清楚,刚才那到底是什么意思?非要把老人家气晕了才甘心吗?” 也就是还顾及着格鲁古人的合作关系和超凡能力,所以四娘的拉扯并没有特别使劲。倒是正在从缺血性头晕中缓过来的卫被吓了一跳,他反而赶紧又上前劝说四娘冷静一些,可千万不要破坏了双方的关系。 就是旭川也被四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他从来都是将格鲁古让当仙族看待的,没想到四娘这个莽女子还会如此作为。 第1696章 情况不明 仓促间的小冲突似乎只有四娘一人上头,但凡头脑清醒的让都知道不该无限制地扩大下去。于是有劝说四娘不要再多生是非的,还有面向当事的格鲁古低眉致歉以求对方不要生气的,大部分人都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打算。 但其实四娘也是如此,她在能与对方沟通的卫老头擦身而过时快速低语道:“骑马人,问清楚!” 被嘱咐之人也是反应够快,几乎在瞬间就想明白四娘为何要这么做了: 与人合作时不能总是展现出软弱的一面,否则就一定会被对方轻视。而在力量不一的合作下就更得是如此,自己一方虽然不具备足够强的武力,但是可以表现得足够蛮横一些。只希望能以这样的做法让他人不敢再做轻忽,否则只放出部分信息的做法就会常常发生。 于是卫不仅行走的脚步没有停滞,就是在面容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直到是走在格鲁古人的面前时才挺直腰板站住,并且以不卑不亢的语气提问:“小老二刚才因为身体不适而略有些发晕,倒是没看清楚你所展示的画面。能否让我们再看清楚一些啊,不然我这好奇丫头的心头就总是会不安生。” “很抱歉,出了一些技术方面的故障,我们暂时无法沟通那边。” 然而推脱之辞并没能立刻起效,卫反而是笑眯眯地要求到:“哦?那你给我一个临时授权吧。手边正好有你拿来的终端,我对新东西稍微有些兴趣。” 听到这些才让格鲁古军官想起此人并非是纯粹的土著,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学会自己的语言。对其中的部分人绝对不能予以过分轻视,否则就只会被对方给带到沟里去。 在见识上要比寻常土著高太多的家伙总是较为麻烦的,这意味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时随地忽悠。觉得自己快演砸的格鲁古人可不愿就这么顺从低等土著,但在口头上去一时拿不出辩解的办法。 就基本原理做层层剥离就可以寻找到新的规律,老捕快不但是在以言语试探,同时还是在分析格鲁古人所遵循的规则。其中部分方式是多年作为老吏员所得来的经验,部分则是在大梦之中获得的模糊印记,当二者结合起来时就能起到互相补充的作用。 但是格鲁古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在长期的紧密合作中就需要进行及时且精确的配合,真正要说到玩嘴皮子还得是职业官僚的本行。身在基层就得对于各种数据和交互做出最快的反应,长期下来就只会使他们变得相当耿直。 平时有什么想法和不满都得憋在心中,相对也会有很多的生活辅助帮助他们释放压力。也只有在遇到公认的低等民族时才会放松一下自我要求,可没想到却遇上了官僚系统中打磨半辈子的老捕头。 河青城的技术层次就决定了他们更依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浸淫在其中的人们天天都会玩出很多花样,更何况其中的佼佼者了。一遇上这么耿直的格鲁古人反而能略微占据上风,以至于将对方逼到吃鳖的境地。 每个人自带的智脑虽然能起到很大的辅助作用,但在纠正自己主人犯下的逻辑错误时就有些无能为力了。因为并不是使用者从来不曾注意到问题的缘故,而是就算发现了问题却无意承认,这样的玩赖就落在辅助系统的能力之外了。 作为军用物资也不是不可以提供瞒骗一类的辅助,但那是情报和侦查部门才会获得的帮助。偏偏今日的交接人员就只是寻常军官,再加上疏忽中制造的欺瞒并不足以形成自圆其说的解释,那么也就无怪乎此人会落荒而逃了。 卫在交谈中没想到话术之利虽然是如此的有用,这些拥有神奇之物的异族们似乎也是太耿直了。他也没做怎样的催逼就让对方仓皇离去,最多只能在快步离开当场时还在嘴上喊着:“这个……我没有这个权力的,你先等等吧,或许会碰上哪个具有授权资格的人帮你。你先等等好了,或许会碰上的……” 但其实不论是河青人还是格鲁古人都知道这只是场面话,真要在此等待就纯粹是脑壳坏掉了。有人只是不想在场面上输得太难看而已,但是答不上话和快步败退就已是输了一局。 “松开。” 四娘轻拍旭川和黍的手以示自己不会再大吵大闹了,任谁都能看出到底是谁占据了上风。但她还是更关心潜在的麻烦是否会找上门来,于是就向着面露喜色的卫问道:“怎么,他说草原那边是怎么回事了?” 刚刚只顾着在上风中获得欣喜了,等听到四娘的提问才让卫眉头微皱,他不由得就懊恼地一拍额头叫道:“哟,这倒是没有。刚才光是看他退去了,还来不及问起这一茬。” “那怎么办呀?还有什么办法能看到山北边么?” “要么是咱们亲自去山北洞口,或许还来得及弄清楚对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样就可能遭遇一对蛮子兵将咱们围上,无论是咱们的安全还是马匹都有可能保不住。 要么是在这里找相关之人问一问,但他们声息相通的动作快得很。说不定一眨眼就互相勾连上了,就算是拱手作揖也未必能起到多大效果。 再要么就是回去找到涛兄弟借飞舟一观,高踞于箭矢未及之处也算是稳妥,而且也未必还要再去求他人相助了。” “嗯,也就这样吧。” 四娘不置可否地应答了一声,手上则是还在下意识地拨弄手镯形式地终端。租借多余手镯说好了是按时间来计费的,说这么会话的功夫也大概会造成粮食地损失,而且还是毫无意义的损失。 一件事情还没完成就要接着去做另一件不但会很仓促,而且还会带来相当实质的损失,这对于一个抠门而言简直是不可容忍的事情了。尤其是这条暗河是这么的长,就算野狐部落的仇家想要追上来也得多花费些时间。 第1697章 谣 预期并非会快速降临的危险就如同秋日里的河面薄雾,模模糊糊的样子与正在流逝的花费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至少在给人带来压力方面还是略逊了一筹,远远不及正在流逝的时间那样催人。 四娘在更多的时间里还是身为一个掌柜之人,她并不愿坐看租费随着时间而不断增长,近在眼前的利弊损失才是最折磨人心的。立刻弄清情况的打算就被暂时压制了下去,眼下明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她也没去找搞出小动作的格鲁古人的麻烦,转而要求卫与旭川继续帮忙查找收归公门的产权文档。 但是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翻阅许多年积累下来的文档本身就不是件容易事,弄污之处和潦草的笔画都会给人带来不便。逃离的草原骑兵总得找到派遣他们的大营之处回报,而如同鬼魅般出现的部落和不怕箭矢的奇闻就引发了全军轰动。 本来草原上的迁徙不定就有可能让目标部落逃掉,若是寻常季节里就可能要向最可能的几个方向撒出数百人做探查。但在飘雪的季节便会留下非常明显的痕迹,只需要派几个骑兵去盯梢就足够用了。 反正在如此糟糕的季节里并不适合长途行军,刚刚被天降之物影响的大军士气总得找时间恢复才行。等大家胆气重壮之后才好引军继续围攻,反正南边就是飞鸟难度的长长大山,被逼到死角的猎物难道还能钻洞跑了不成? 可不料还真发生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侦察兵带回来的奇怪消息足以同鬼怪传说相媲美。 “什么?你们说那些家伙们钻进了山洞?而且还变得不怕箭矢?”最先听闻这怪异之事的并非营地之中的主官,而是给自己送上马奶酒的同袍们。 很多人彼此之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出生于同一个部落的人才能默契的配合,并且也不乏获得过多次生死之间的交情。若是发生让人惊骇不已的怪异事情当然会首先与他们分享,既是对自己最在乎的同袍们发出警示,也是藉由宣诸于口来疏泄心底的压力。 “当然!我们几个都是亲眼看到的,而且还一起射箭过去了呢!那箭矢明明射中了野狐部的萨满,可是没有一箭让他的身上流血,感觉就像穿过了雾气那样!” “噢!” 就在其边烤火边喝酒诉说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一堆人,揣手凑过来的战友们也都配合着发出了阵阵惊呼声。从前在各自部落中聆听故事时也是这样互动的,大家可以同时获得相应的参与感和成就感。 但今日听到的传说颇为怪异,似乎与之前在战场上见到的飞空之物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尤其是在当时还听到了野狐部落发出的响亮的欢呼声,只要稍一联想就会猜到天空必是对方的援军。 不然自方军势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得自行溃散,很多人到现在都觉得有些怪丢人的。所以一旦获得与那场战斗相关的消息便会非常在意,也无怪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倾听了。 如此异常的人群聚集肯定会引发上级的注意,而只要一干涉就会得知相关的侦查内容。 尽管思绪稍微正常一些的人都会觉得荒谬可笑,要在从前早就将这几个家伙当做醉汉鞭笞一顿了。但奈何他们的“正常”认知却是有着相当局限的,根本就无法解释之前那一场败仗的发生。 于是有人就将新传闻当做侦查到的警讯逐级向上汇报,至于是真是假就交给上头去评断吧。但更多人则是对几个侦察兵带回来的消息将信将疑,哪怕他们以各自珍视的东西赌咒发誓了也还是满面困惑之色。 并非是众人不相信几个同袍的人品,而是大家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无从评判所听所思的正确与否了。更有人还自以为得到了博人一笑的怪异消息,竟然带着一丝显摆心思去往各个帐篷间流窜。 于是小道消息就因为不必要的表现欲而加速传播,甚至还经由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添枝加叶,以至于变成了截然不同的面貌。 也亏得是这只军队不过是将近千人的规模,变味的传言总得有个起码的上限才是。否则若是在更大规模的人群中出现了种种的流传和变体就不一样了,天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怪异形象。 若只是在寻常游牧生活中遇到此事也就罢了,无非是给草原上增加一段似真似假的传说。以后或是会诞生出新的神明传说,或是在一段时间后就被所有人都忘在脑后,就看将来到底有多少人会对此事有所在意。 但是做为军事组织却必须得养成更高的纪律性,而且还必须得杜绝各种奇奇怪怪的谣言。太过散漫的管理只是让人们聚集起来而已,再经动摇人心的影响就很容易变成一团散沙,或许没等别人打过来就先自己溃散掉了。 这支部队的千户大人所面对的就是手下们的汹汹议论,而且还得为了军心的动摇而头疼。 他虽然不是第一个得知回报消息的,但等亲耳聆听时就已经有近半手下已经得知此事了。附近帐篷和路过的士兵总是在向自己这边投以种种目光,显然大家都想知道这一位到底是怎么看待新近流传的怪事。 下达禁口令吗?已然来不及了,很多人恐怕会因这个命令而偷偷打听。惩处传播谣言的士兵吗?缺乏证据的东西恐怕很难将罪过坐实,反而会因为波及许多人而造成军心大动。 而且,从这处草原传来的内容未必是谣言,不然也不会在刚入冬不久就发生诸部的混战了。 “可以飞在天空上的金器,既非金色也非绿色,而是通体的黝黑颜色。制作工艺相当一般的兵器,但是却有晶莹剔透的水晶制品,以及带来祸端的映照之物……近期所有传说来源的山洞,原来就在前面了吗?” 第1698章 见识 独特军靴的脚步声再次靠近了四娘等人,他们就算忙着低头寻找相关档案也不得不抬起了头。但来者在样貌和穿着上都与刚才的那一位不同,显见是另外换了一位前来接洽的。 而此人这次则是给四娘等人展示了同样视角的画面,还是如同雄鹰一样从高向下俯视的角度,还是山北进入暗河的洞口。只不过这次出现的不再是几个侦察兵,而是一支近百人的骑兵队伍。 他们与之前看到的几个只穿皮袍的轻装侦察兵不同,每个人身上都穿了一件较为轻便的皮甲。在武器的数量和种类上也要更为齐全得多,一看就是远射近战都能做到熟练驾驭的常备战兵。 虽然由获得的投影画面看不清他们的具体表情,但从行进间能做到快速展开和整齐的推进就知道是精锐,而且还是能随时投入厮杀的狠角色。但就算如此也只被四娘轻轻地瞥了一眼,因为足够远的距离足以带来充足的底气。 但她依旧对于这些塑料盟友的行为感到迷惑,于是就要求卫做出了简单的询问:“看到这些人了,你们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也就是说她不再愿意做什么弯弯绕了,而是直截了当的要求对方有话直说,不然总是猜来猜去的也实在麻烦的很。但前来接洽的军官并非是之前的家伙,这一位显然有着更多的官腔经验。 他先以自己的文明礼仪进行了致意,然后才文绉绉地叙述道:“无数的各种文明就像森林中的草木动物,他们应该保持不受打扰的正常生长。我们注意到你们似乎与北边的游牧部落达成了什么交易,但还是不得不就这种潜在的恶意行为作出提醒。但限于《原始文明保护法》也只能进行提醒,对我们而言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否则贸然插手你们之间的冲突就将是违法行为,就算是临时管理会也会受到惩罚的。” 但奈何双方的文明层次和发展程度实在是相差有些大,居中翻译的老捕头其实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进行沟通。也亏得他老成这样子也多少懂得找别的词语替代,这才能勉强帮助双方进行交流:“诸城诸部落都是草木禽兽,生生死死都不该受到他们的打扰。就算我河青城与野狐部落欲行合作之事也是一样,他们最多会稍微知会一声。但有《蛮夷法》限制他们不可出手偏帮,否则该部长老也会一并受罚。” “所谓《蛮夷法》么?好吧,你们也算是非常强盛了,硬要说我们是蛮夷也没办法。”四娘听出对方不想插手的意思了,但其实更对话语中的某些部分非常介意。 她在表达了已经收到消息之后并没有做出更多回应,而是继续要求卫与旭川帮忙翻查档案,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先得将此事做完。等将所有内容都翻过一遍后也算是筛选出有价值的东西,接着变相是着了火一般地将租用之物快速归还。 四娘还提醒道:“好好跟他们问清楚这东西的租子几何,但是要收取黍米的话却得自己来我河青城。不然我没那么多人手给你运粮过来,一个也抽不出来!” 这点小心思其实就是不想付出运费,在斤斤计较的时候却是对于盘攻骑马之人毫不关心。在惯于战阵的格鲁古人看来便是非常缺心眼的样子,这一点都不像是一座城邑的主人,反倒是个没啥见识的小商贩。 其实卫和旭川也是这么想的,就是口口声声要效忠四娘的黍也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合适,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本末倒置。最终还是在告别格鲁古人后由年岁较长之人发问,卫便仗着资历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说山北的那些蛮子啊?他们其实还真没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想想那些家伙们也没啥见识,以前野狐部落见到飞舟时便会吓得差点溃散,而那些人可是真的就当面四散而去的!” 驭马缓行的四娘表达了自己的轻视态度,随后又扬了扬手中的火把,然后指着这个河青城的常备之物说道:“借他们个胆,借他们一百个胆,那些家伙们若是敢深入暗河就怪了。彼辈虽然并不缺乏油脂之物,但是他们缺木棍啊,光是点火照明这一关就让他们不敢进洞,硬摸进来就只能变成睁眼瞎!” 一通分析让其他三人都觉得很有道理,四娘便乘兴再做提醒:“你们再看看这周围环境,就算有数不清的岔路也是隧洞。这么狭窄的地方也就一般行人和少量马匹才可以转身,若是数量多了还能及时这么做么?所以他们不来则已,一来就恰恰落在了我河青城步阵占据优势之所,自然能将那些骑马人通通打落马下!” 能做出这样的分析也是来自部分家学的传授,可见多学一些东西总是能带来帮助的。说着说着还因为越觉有理居然是当场就哈哈笑出声来,直振得猖狂的笑声向着前后方向各自传去。 然而四娘有祖上流传下来的家学,身边的旭川难道就没有如此见识吗?他不但有着相当的家学渊源传承,而且还能得到专业教师进行的细致教导,更有足够资源摆开了场地进行演练。 四娘所说之事只能说具有部分道理,但在部分则是错误得一塌糊涂。旭川在此时就起了争胜之心,他便不以为然地笑道:“呵呵呵……我还以为是有怎样的高论,原来也不过是闭眼瞎猜罢了。四娘你这就是想当然了,还好有我在才不至于一错到底。 其实也不能说那些蛮族一点木头都没有,只是由于大山林场极远而不方便获取罢了。不然你看他们那些帐篷可都有直木为骨、毛毡为盖的,真要逼急了也可以做些木质火把出来的。 不过他们的火把其实并非一定需要木头,只需要有粗壮骨头或牛角就行。我见过将油脂填塞进粗大孔隙中的骨头火把,然后再以浸染了油脂的灯芯为引便能点燃,方便的程度其实也不亚于咱们正在拿着的火把呢!” 第1699章 发光 旭川对于草原民族的了解显然要更多一些,他继续对四娘和另外两人解释道:“况且他们只是会骑马、善骑马,又不是说离了马便不会弯弓提刀。马上骑射固然是他们所长,但其实在遇上强敌时也就顾不上胯下的好伙伴了,他们通常会将坐骑放倒并躲在后面拉弓放箭,想要不付出伤亡可是很难的。 况且每部其实都供养着相当数量的着甲之士,他们整日以打磨气力武技为业,仅是那一部分人就比大部分的让精锐太多。只要出手便足以硬撼坚固战阵动摇,就不要说寻常未经大战磨练过的城兵了。” 洋洋洒洒指点出几个重大疏漏,就算四娘憋红了脸想要辩驳也找不到适当言辞。毕竟方才所说也并非是信口胡说,只要根据其所说便不难推演出难以撼动的结论。 她若要执掌河青城就得抵御内外的一切敌人,不可能有人提出了合理的意见却不予采纳。就像以前执掌北城帮那么弱小时还得面对各种危机,若非倾听各个帮众的意见早就完犊子了。 也就是近期膨胀的速度过快让她心头生出了过多的傲气,这才在自己遭到批驳时没有立刻承认错误。也就是过去养成的气量还在才没有贸然打压,不然四娘还真想给这个小白脸一顿干拳乱捣的。 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捏着拳头不断地咬牙,咔咔咔的动静足以让随行之人都听得很清楚。旭川到这个时候也知道该适可而止了,所以他便及时拱手以示自己讲述完毕后就装作看风景,哪怕隧洞两边黑漆漆的也还是转头看来看去。 不过这么一看到也让他注意到从前错过的风景:不时出现的岔路和夹杂其间的小洞到处都有着扭曲回转的特征,在或向上下或向左右的延伸时也带来了不常见的孔洞奇观。尤其再经火把照耀时便会显出一步一光影的变化,完全不会出现让人生厌的重复画面。 以前都是因为抱有较为明确的目的才匆匆来去,以至于忽视了路上还有这么多变的奇妙风景。 这么东瞧西看就给四娘提供了梳理思路的时间,被当众指出了几个明显的疏漏其实也不算啥坏事情。能在交手前就找到不足之处总比交手时发现更好,否则折了太多人手总是自己一方的大损失。 就是另外几人也知趣地不再多插一句话,四娘便在进行了一阵调整后才摒弃了不必要的面子,转而诚心地恭维道:“这么一看你还挺有本事的嘛,光是这几句话就知道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了!这个……我吧,就纯粹不想兄弟们受啥损失,所以你要有啥好主意就赶紧再多说一说。到时候若是有用了就肯定记得你的好,将来都一并给你论功行赏!” “好说,好说,这都是为了河青城着想,神使若是这么说就见外了……” “哇哈哈哈……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实诚人,那就更该跟我们说一说还有啥好主意了!” “其实我就只是对山北蛮族略之一二而已,在抵御之事上还得仰仗诸位与河青城的义士才行啊!” 拱手说着客套话的旭川在表示自己的谦虚,他对于四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撇开情绪还是很惊讶的。既然这一位地头蛇愿意放下架子交流就再好不过了,只有快速进入正题才能提高办事效率。 一路上其实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急功近利的小人物,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么快冷静下来的。他们或是舍不得近在眼前的小利而抓住不放,或是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小小威望,所以要交流起来通常都很困难。 唯有足够理性和明智之人才能舍弃不必要的干扰,不然总是被太多累赘牵着走也就难以成事了。 旭川率人周游附近地域可不是为了旅游什么的,而是在寻找潜在的合作对象,否则还真难以撼动据守芒山要道的巨寇。其中既需要地方有点势力和影响的大户,更需要如四娘这样能在一地呼风唤雨的小豪强。 能展示出力量和足够的理智总是非常好的事情,既然人家有合作的意愿就不妨再多指点一下,如此也可以展示自身所具备的价值。旭川便掰着手指将他所知一一告诉给了四娘,并且还借暗河中的地形给出了针对性的建议。 像是什么掘沟断道之类的就没必要提了,暗河中的主干道已被格鲁古人改造得相当坚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以河青城之力掘成两断。而且也不仅仅是河青城做不到,恐怕就是以王城的力量也做不到快速掘开。熔化又凝固的地面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坚硬了,恐怕只能以石锥慢慢凿击才能制造出裂口。 可以做到的无非是制作拒马以抵挡骑兵冲击,敷设木板以抵御敌人的弓箭攒射。先以勤奋的事先准备将对方的大部分优势抵消得丧失作用,然后再以弓矢标枪等方式予以削弱,最后才是于自己选定的地方列坚阵扑击上去。 这些东西说起来似乎每个人都可以想得到,但也只有事先受过教导的人才能轻松拿出来。而且在执行的时候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注意,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整个计划中途而废,哪怕是付出了力量也不会起到作用,有时候甚至还会起到反效果。 旭川将自己所知道的部分东西掰开了一一透露,只将最关键的部分留在自己的肚子里不做分享。那些东西其实才是计划中的要命细节,也只有自己掌握了才可以决定将来该有怎样的合作。 反正是足以将这几个小地方的家伙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先前就算再有敌意之人也不由得收敛了自己的态度。有知识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尤其是即将发生的战斗中还得仰仗此人见识的时候。 于是四娘等人就换上了非常恭敬的称呼,并且还都有意识地落后在其半个马身之后,无人会驭马走在这个外来能人的前面。 第1700章 热心地与会 此行之人纵然各个都算是不俗之辈,但显然还是分出了明显的层次。 像是黍就能做到在一条街道上为人所知,并且还具备寻常人所没有的部分特质。但他在同卫与四娘一比较时就什么都不是了,后两人在过去都是在河青城内赫赫有名。 或者是拳脚上的功夫能耐,或者是在街巷之间的循迹跟踪,又或者是就难解的事情抽丝剥茧,总之都具备有常人所不具备的特长。然而他们很少有机会能够见识得到广阔天地的知识,更不用提接受过相对较全面的专业教导。 如此不足就使他们只能在河青城里还能算是无人不知,若是离开到几十里地之外就会变得声名不显。在河青城里的轰轰烈烈几乎只被局限于城墙之内,大家在冬日结束之前都无意离开太远,所以也使得他们的声明一时传扬不出去。 旭川虽然接受过较为精英程度的教育,但他之前在此地的名声几乎跟没有一样,很多事情都得从无到有地建立起来。于是在此时展露自己的锋芒就变得非常必要,而且还得做到尽快尽好的程度。 以前没展示出来只是缺乏足够的机会和理由,就算是想要做些什么都会被震撼人心的技术和奇景给压制的喘不过气。能将事情串联起来就已算是精神坚毅了,实在是不能强求他对见识范围以外的事情做判断。 除非是需要解决的事情回落到正常范围,这才是让他大展自身见识和拳脚的层次。 于是在今日进入暗河的时候还是一个稍微有点用的翻译,等到从暗河里纵马再踏河青城时就完全变了个样。不仅指点教导有如循循善诱的尊长老师,更是因为行在所有人的前方而显得毫不见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座城邑的主人呢。 就是再召集教团商讨时也有了他的席位,不但允许旁听部分事情的商讨,甚至可以提出一些相当有启发的建议。当然这是四娘和卫临时商讨后主动提出来的建议,而且也经过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然而这样的赞同也是有着相当问题的。 王涛、红衣和麻姑几人都没有特别明确的主见,只要有人提议并不会特意站出来反对。巫师师徒则是对于四娘和卫的共同提议略感不妥,因为这给其他人带来一种二人携手合作的感觉。 于是旭川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参与到教团的商讨中,并且还让其余几人都在说话时放不开舌头。他们还时不时地瞅向四娘和卫以求得个准话:这一位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跟咱合伙做生意了还是别的什么?有些内情是该当着他的面讲还是不该讲?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呢? 好在四娘接下来的提议并没有让大家感到为难,主要就是发动大家去寻找相关的若干处房产。 反正会挑出来的都是收归公门的房产,召集人手赶紧打扫干净才好让野狐部落的人入住。不过较为麻烦的则是若干处位置虽然在房契记录上已经收归公门了,但是在大家的印象中似乎还有人居住,对于这些人也总得有个章程。 那房子最早是由谁所建都已经难以进行追溯,就如同这座城邑的历史一样相当模糊。就是如何被现任主人搬进去都很难说得清楚,似乎是从数代以前就已经是这样了,而且期间也没任何屋主去找他们主张权利。 从公认的感情上都觉得那房子已经归那些人所有,如果想要继续居住下去就接着住好了。反正那么多年都因为风霜雨雪而修修补补多次,不论付出的维护努力还是眷恋都非同一般,甚至都足以重新修起新的房屋了。 大不了就让他们补办一份契约就是,当然书写成本和办事费用得由当事人付出。这不但是绝大部分人的意见,就是公门之人有时也会存在类似的看法,甚至会由于乡里乡亲地而不是那么严格,只要提供一些小代价就可以转户了。 那么为何还是会存在产权存在问题的事情呢? 其实就是因为这个衰落之城的空房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是到了只要没人反对就可以随便搬进去的地步。有的所谓房子就只剩下四面残破的夯土墙,而有的甚至就只留下不超过膝盖的墙根。 只要有出力盖房的就通常会被众人默认所有权,这几乎是一件不言自明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进行明文的记载。但正是因为类似的做法才导致很多记录与事实对不上,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这场小会了。 也只有四娘和旭川才会有不同看法。 他们二人都是拥有很多财富之人,很大程度上甚至已经难以记数自己拥有了什么。于是以书写在明确载体上的记录就变得非常重要,不论是过了三五十年还是三五百年都可以用来标记财产归属。 也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保护自身利益,否则不论是谁都可以趁不注意从自己身上抓一把,转过头还可以公然声称那物品的所属已经发生了变化。只要想想有这种事情发生就让他们难以忍耐,这二人在此事上的坚持就相当坚决,甚至还不断劝说其他人也要认同他们的道理。 反正卫的立场相对而言较为模糊,他非常清楚在律法规定上和实际操作上存在着相当大的中间地带。 如果硬要坚持那些条文规定有效也不是不行,但那就意味着他在过去做过的很多事情都明显是错的,甚至还得根据相应条文遭到惩罚。而若是尊重实际的占有则又会让教团的人们感到不安,所以他才不会站出来去推动任何一件事呢。 寻常的模糊认知是一回事,在应用中不断出现变通的做法是一回事,而受到同僚们的看法则是另外一回事。老东西在长久的实践中很清楚这些做法的分野,哪怕就算河青城的公门不存在了也还是践行如常。 并不是因为他念旧或者古板,而是现在身处的这个小团体已经承担起了很多的职责,完全可以看作是扭曲变形的新公门。 第1701章 发懵地离场 要维持秩序就得拿出一套足以自圆其说的道理以解释规则,反正都是权力神授那一套,头戴冠冕的王与手握大斧的四娘并无本质不同。只是统治的人口和土地规模不一样而已,当然还有在认识深度和专业程度上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长久的实践可以提供经验做为总结,充足的经验可以让人总结出那种的深刻规律。若是掌握了这些知识就可以用来制定可以做和不可以做的规则,并且能拿出一套具备较有可执行性的程序了。 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让社会可以良好地运转,而且还得是贴合当地生产和运行规律的。 在农业区一般是引导人群按时种植作物,当获得剩余产品时则按照固定的规则收取税收。大部分的重量将会是粮食,少部分则是各种各样的物品,而这些东西都将用来让公门可以持续地运作下去。 若有盈余才可以拿来做些额外的事情,从修建水利到整饬治安都是应做的事情,做不到的话便会对区域里的生产生活造成不利影响。 在牧区的运作方式也大致差不多,无非就是粮食换成肉食和奶酪,布帛木材换成皮毛和骨头。但若是不断变换停留的地方就难以积累财富,就是想要提升生产效率都会变得相对困难得多。 当稍有天灾人祸的时候就会让草原陷入饥饿和恐慌,所以也难怪这么一个容易濒临崩溃的社群会热衷于掠夺了。 而在河青城则是走了另外一条道路,而且还有着越来越壮大的趋势。 尽管粮食并没有像灾荒年景一样难以活人,甚至还略微有些小丰收的样子。这座城邑的人们还是会成群结队地前往黑门对面,只为了“取用”各种花费很小代价就能得到手的东西,有时还包括那些财物的原来主人。 对于生产所得的征收也没有发展到让人活不下去的地步,原来的县令冯潮虽然征收是高了一些,但多少也能维持着周边没有明显的盗匪和兽群。可这座城邑的样貌还是出现了较大变化,不但绝大部分人的主业都出现了明显转移,就是维护这个群体运转下去的人群也出现了变化。 旭川以前只偶尔听说过河青城的名字,但没想到自己却会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抵达这里,并且见识了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情况。他现在只想尽量搜集这里的情况,并且尝试能否让这座城邑的力量为己所用,而参与只有几个主导者才有份的会议便是重要一步。 他想听到有关这里新出现神明的事情,无论关于来历还是禁忌和远期目的都可以;想听到有关地下那些四目之族的异闻,最好能存在有关力量极限和所思所想的消息。 想听到这个所谓的教团对于山北的游牧天地有什么想法,是要勾结异族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最好还能套出一些更加深层次的内幕消息,最好与他们的弱点相关,等将来着手相关事宜的时候便可予以事先部署。 但实际上开会讨论的事情其实相当无聊,无非就是该有哪片街道的人将哪处房子清理出来,又或是谁家该搬到哪里去,届时将对他们采取怎样的措施和补偿。又或是让野狐部落到来后该居住在哪里,期间会涉及到气味、风水和可能的产权问题,而将来是否该让那些新来之人一起去黑门对面发财。 有时候让旭川觉得是几个里正在商量事情,身为贵公子又怎好放下身段去做商议?有时又像是县令在向神棍咨询问题,身为外来人也不好在此事上多参合。有时却又像是几个土匪头子在为“生意”做谋划,这样的话就更显离谱了,有谁听说过正牌的公子去当贼寇的? 所以他在整个商讨过程里都只是默默聆听,并且试图从中找出可以让自己用得上的东西。最多是于心底模拟若是自己该怎样做出回答,而自己的答案又与此间商讨有何优劣,是否存在可以提升的地方。 膏粱子弟只晓得吃吃喝喝沿着规划好的道路直到终老,优秀子弟则会不断提升自己并寻机磨砺,旭川所为就是后者会表现出来的模样。就算是愿意虚心学习也会对不了解的琐事产生厌烦,但还得展示自己彬彬有礼的人设一直微笑着聆听。 也亏得在以往就经历过许多的类似应酬,所以他不难坚持到会议结束后的散场。但也因为部分时间里并未做出更多表态,只在四娘等人问及时才出声咨询,故而在结束后才会长长地喘出一口长气,并在心中暗骂到:“这都叫什么事啊?” 原来四娘等人并未经历过专业性的议事程序,所以整个商讨过程就如同是闲扯聊天,时不时会混进去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一些重要议题的核心部分还是得用心分析才能提炼出来,但未必会被在场所有人都牢牢记在心中。 这一无章程、二无记录的议事就只是议事而已,在落实的效果上其实是非常堪忧的。 期间或许涉及了七八件事情,而且也有鼻子有眼地一一予以论及,甚至还由不同的几个人各自提出了建议。但最后正式拍板的却只有较为重要的两件事:一个是腾房子来安置野狐部落,一个则是让人进入暗河去布置简单的防守工事。 其他的议题要么是没有将具体事项落实在具体的人身上负责,要么是简单议过几句后就仿佛被所有人忘在脑后,居然连个结论都没有的就结束了,也不知提及此事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体而言就是相当的不规范和不专业,完全没有商讨办事的样子。还真不愧他当初认为这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光是从姐儿、混混、神棍、外邦人和老吏的组成结构就能看出来老。 他还记得以前随手剿灭的山贼结构,从各个明确的分工到记账方面都比眼下这些人有章程。那么这个所谓的神教真的是潜藏多年的阴谋产物么?又或是一场因缘际会下的野生怪胎? 第1702章 山洞 “你们几个,进去。” 冷冷的指令下是毫不留情的驱赶,走的慢一点的家伙便会立刻挨上几鞭子抽打。更不用提身后还有人正在盘弓搭箭进行威慑,恐怕要是有所抗拒就会被射成刺猬了吧? 下达命令的便是追杀野狐部落的千户,他奉命这么做便是为了寻找珍奇之物的出处。却不料那个胆小的部落还真如他们的名字那样狡猾,一个不注意就钻进山洞里消失不见了。 在雪地上留下的践踏痕迹和牲畜粪便都能说明他们的去向,尤其在洞口附近找到一些人类的脚印就更能证明这一点了。 牲畜是草原人的财富来源,从迁徙、衣服到食物都离不开这些毛茸茸的生灵。而在冬日里失去它们就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凡是落到这个下场的草原人都看不到来年春天,冻饿而死便是他们唯一可能的结局。 所以找到了牲畜就找到了草原人,如果有人敢于离开牲畜就意味着自寻死路,自然也就没必要想办法去消灭那种家伙了。但问题就在于这个部落钻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可以说是进入了绝大部分游牧民都颇为陌生的环境。 就算带上了弓箭火把也会觉得心底不踏实,更何况在暗河中还有着幽深的黑暗和回音,足以让初次进入的人产生种种幻觉了。但有时候匪夷所思的汇报并非是因为幻觉,而是真有人看到了怪异的景象。 就好比第一批打发进去的部属都是连滚带爬跑出来的,他们以扭曲的面容和颤抖的语调声称在暗河深处有建筑痕迹。对于这种回复还有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偷偷喝酒喝出了幻觉,又或是干脆当众谎报军情。 可你们撒谎能撒的有水平一些吗?脱口而出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半点说服力,没见周围的其他战士们都被逗的哈哈大笑了吗?所以都不用面色铁青的千户吭声,这几个家伙的上级就会站出来拿鞭子猛抽一顿。 然而被教训的这几个家伙还不服气,就算是挨了劈头盖脑的一顿鞭子也依旧坚持刚才的报告。 那宽阔的大道通体黝黑就如同黑夜一样,而且都看不出有怎样的弯曲程度,倒是可以拿天边同草原的交接处做比较。就是曾经见过的南蛮街道也没有那样的笔直,直让他们疑心自己是不是误入了山神的居所。 第一通胡话会引发所有人的狂笑和嘲讽,大家纷纷在怀疑这几人的心智是不是出了问题。第二次的坚持虽然也会有人继续发出笑声,但是嘲笑的人数却是明显减少,并且还有人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鞭笞和军法还是比较有威慑性的,没有人觉得自己能为了区区谎话去主动尝试不利的境遇。千户自然也能产生类似的怀疑,他便命令将疑似昏了头的部属缴械看押起来,并且亲自指派了可信之人去做侦查。 第二支深入洞穴的队伍倒是坚持了更长时间,当然这也有提前获得了心理准备的加成。不过当他们仓皇的从洞跑出来时依旧显得较为狼狈,不但有人在慌乱中跑丢了自己的靴子,甚至还有人将弓箭都遗失在了黑暗深处。 按说身为亲信所带来的描述应该更可信一些,但是他们所说出来的东西却是更加荒诞,直让大部分人都为之摇头。 怎么可能有比牛羊骆驼还要大的金器呢,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比一般东西要沉,光是搬动起来就非常费劲吧?而且做为被匠人造出来的东西肯定很有价值,又怎么会被丢弃在无人看顾的地方吃灰呢? 但是据这些人的描述似乎还有着不少的数量,有的地方几乎到了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的地步。深入到如此地步的战士已经是非常勇敢了,但是耐不住他们在发颤的讨论中吓到了彼此。 如此一大笔的财富为何会一个一个静置在幽深的洞穴中?什么人会豪奢到任其吃灰而不理会呢?还有较为细心的战士以指试探了积灰的程度,然而凭经验却发现这些东西也就被丢弃了几个月而已,似乎是在前不久才被放置在这里的。 天下的金器绝大部分都是由南蛮所造,但那些小气的家伙们却不愿意同自己的部落做交换。少部分才是由工匠捡拾的陨星打造而成,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又非常稀少,通常只有贵人和勇士才能拥有他们。 种种因素加起来就推高了金器在草原上的价格,尤其是大块的金器就更显得贵重。做为遵从命令奔前跑后的牧民就只有眼馋的份,以前也就是在草原王庭的大祭典上才见到过,却没想到自己会在今天又见到了大堆的“财富”聚集,而且还居然比王庭展示出来的礼器更加沉重! 这次带来的消息自然震惊了所有人,因为大家都默认千户大人的亲信是不可能撒谎的,这根本不会给其带来任何好处。也就是有人觉得惊慌之人可能会出现些错误判断,所以在数量和规模上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差。 于是接下来的探索任务就交给了强行带至此地的倒霉蛋,不过这次却是要求他们带回几件证物,如此方能让洞穴外的人们彻底相信。要说这几个家伙虽然带回了野狐部落最新的踪迹,但是会受到如此威逼也是咎由自取。 他们都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搞得军心震动,千户是出于并无紧急战况才只是赏了几十鞭子,不然情急之下真有可能下令将他们射成刺猬。现在将他们派进去主要是其他人都不敢进去了,这几个犯了事的家伙倒是具备了可以被威逼的条件。 但其实下达这个命令的大人已是心中信了大半,自己的姻亲难道还会当面说谎么?现在故意派这几人进去其实也有补偿的心理,不管他们看到了什么都可以在私下藏匿一些,只要不是太明显就可以装看不见。 但也仅限于此了,他本人可不愿为了自己的错误而公开道歉。 第1703章 好处大家分 要说千户大人不愧是了解属下的好长官,就知道他们不会错过顺手牵羊的好机会,若是不这么做才是奇怪事呢。带着证物返回的几个属下不但上交了发现所得,就是连他们的怀中也都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但其实这些东西主要是格鲁古人丢弃的破损备件,否则在缺乏工具的情况下真不大好进行拆卸。另外就是一些做为简易包装的拆卸垃圾,尽管已经被曾经的主人进行了集中丢弃,但是在游牧土著的眼中却是非常新奇的玩意。 前者再是精度受损或性能下降也算是金属器具,先不提能不能被草原上能力有限的工匠予以加工,但在普通游牧民看来自然是少见的好东西。而后者则通常为了标示功能会采用鲜艳颜色,再加上形态迥异的文字又有如蕴含灵力的符文,所以也是很难被忽视的东西。 有了这些物证就能证明先前探索洞穴的人所言不虚,在黑暗的深处果然是有长长的甬道和许多金器的。再加上还存在有涂满了鲜艳符文的不知名物品,这就不由得有人会在此基础上联想到什么。 见闻略广博的人便进言道:“传说南蛮人的祖先是老鼠变的,所以他们在死后就希望被埋进洞里,只有这样才能继续保佑他们的子孙。传说中先辈们就曾攻进他们用土堆起来的营地,并且还驱使那些懦弱的南蛮去发掘大土堆。” 所谓传说就是口口相传的故事,于是接下来便有其他人接茬道:“是了!挖了五天五夜后才会看见洞穴入口,那里的气息不但潮湿又难闻,甚至还会将火焰都熄灭。可那其中也有很多的金器和盆盆罐罐,都是寻常南蛮人所用不起的好东西!” “喔!” 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说过类似的传说,有了如此明确的提醒便让在场所有人惊呼出声。 以前为了生存就得年年月月不停劳作,为此还必须得在各处草场之间到处迁徙。若是发生了天灾人祸就会顿时陷入困境,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得去大缺口那边抢一把,但久而久之却让这些游牧人抢出了甜头。 原来南边的那些人还真好欺负,从他们的手中夺取财富也只比打猎危险一些,而若是找准了时机却又会变得异常容易。草原上便因此诞生了各种各样让人羡慕的传说,而这些传说又会自然而然地同财富相联系。 主流传说中所赞颂的是如何用智慧赚开城门攻取城邑,还有用勇武强攻拿下了防守严密的城墙。达成了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情才更容易广泛流传,但也不乏一些花小力气捡便宜的传说,而且这些门槛较低的事迹也会有相当的受众追捧。 逼着别人挖掘古墓也只是其中一种,其实还更有在临时驻扎之处发现了埋藏的宝藏,以及在行军时顺便逮了迎面而来的商队,更不乏流窜千里侵袭各个富裕的庄户,并且顺便将其中最有价值之物取走的传说。 很多很多的故事都会流传多年,在当事人渐渐消逝之后便失去了求证来源,以至于被大众归入奇闻异事的行列中。可一旦被再次发现相似之处就会被人们重新想起来,贪欲若是被点燃就很难再熄灭了。 先前还得以长官的威严予以命令,得以凛冽的鞭打予以威胁,但当遇见到进入洞穴会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后就不一样了。相随而来的骑兵们纷纷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更有低级军官代表着各自的小团体请求立刻出战。 在场所有人无不认为这是一处存货颇丰的墓葬,至于为何是山北之地而非山南就不重要了。那是自己发达以后才会考虑的事情,又或是贵人才会投以更大的兴趣,而他们现在就只想填满自己的行囊。 “让我带人进去吧,一定会抓住那些潜逃的野狐部落!” “不!还是让我带人进去!我身上带的护身符是由大萨满祝福过的,有此物庇佑便不会受阴魂伤害。” “……” 吵吵嚷嚷的请战声在山脚下骤然响亮了起来,仿佛声音小一些就会被大家落在后面,就算有什么好东西都再也抢不到了似的。但是千户大人也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糊弄,尤其还得平衡手下们的关系,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好啦,不要再吵了!传令让营地的所有人都过来,记得是所有人!有了好东西怎么能忘了其他人呢?把大家都叫来一起分享此处吧,此行不应有任何人空手!不,等等!是将营地整个都迁移过来,今天就在这里扎营了!”出乎众人意料的命令下是略微颤抖的声音,可见千户大人其实也非常激动,只是他依旧能做出较为服众的决定。 别看整个草原上的关系是那么的松散,但越是到小规模的团体就越得讲求团结。分享喜怒哀乐和财富是最起码的准则,否则吃独食的家伙就不会受到其他人的照顾,再经受排挤的话便很难独自生存下去了。 所以尽管这道命令会让许多人都心生遗憾,但仔细想想还是可以让大家都接受的做法。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所有时候占尽所有便宜的,那么最好当团体中的其他人发现好处时会想起大家。必须得是尽量做到人人有所得才能人人满意,整体的团结程度高了才能提高部落的生存能力。 “遵从您的命令!” 接受命令的传令兵匆匆将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带了回去,整座临时营地都为之产生了巨大轰动。只要说明前因后果便不需进行更多的动员,心中热切的男儿们便都手脚快速地完成了拔营工作。 作为临时营地并不需要特别累赘的东西,身边的一切都可以在简单的整理后带走。这既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是提高行军速度的必然要求,故而才能在同定居人群相争时实现机动优势。 但他们的所谓优势也只是相对而言,在具有单方面信息优势的格鲁古人看来还是太过缓慢,甚至都到了让人昏昏欲睡的地步。 第1704章 倒是赶紧进来啊 土著游牧追兵的营地移动到了山脚之下,在财富的刺激下已是相当神速了,但格鲁古人却是一直在不满地发出抱怨。他们埋怨那些土著们的移动速度实在是太过缓慢,要为这些人继续保持回避状态实在是耽误大家的事情。 无论是最先探索之人还是后续的探索队伍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中,为了不惊吓到这些可怜的土著甚至都进行了相当程度的配合。相关区域里的灯光被关闭了,部分区域里的建设工作也被要求暂停,尤其是与主干道相连的岔路都静止通行。 做到这样的程度便是由于野狐部落的具体表现,格鲁古人并不想对后面那同样水准的土著造成太大打击。因为前者只是路过便会因为没见识过的设施感到害怕和恐惧,那么就更不要说认知程度差不到哪里的同类人了。 给追击的部落做出提示就是希望他们能继续下去,最好可以在通过洞穴后还保持相当战斗力。但是如此的恶意相对残兵们搞建设的愿望还是太不值一提了,大家都希望能尽量获得起码的技术保障呢,哪里愿意为小小的龃龉而耽搁手头的工作? 所以暗河中的照明系统很快就恢复工作,原本应有的工作活动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欺骗性的光学迷彩之后露出了不便移动的设备,巨大机械移开后则露出了岔路入口。原本工作的格鲁古人都很快恢复了正常活动,甚至还因为刚才的耽搁而加快了行动速度,大有希望能尽快补上之前进度的意图。 不仅是人员会快速进行移动,尤其以向各个区域运送物资的载具才是移动的主体。 巨大的机械身形会在穿梭时卷起一阵阵的尾流,而地面上的尘土就会因此被扬起后又飘落,使得沿途的一切都被蒙上尘埃。这也是为何他们来了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却被游牧侦察兵判断来了几个月的缘故。 要知道在穿越黑门前还处在瓢泼大雨之中,气候环境遭到重大干扰的星球上已经为这些设备进行了清洗。可以说在转移进暗河后都已是相当的洁净,也只有不断地参与各种工作才会让人觉得积尘已久。 米图卡及其小队也被分配了相当的工作,但她本人则会抽空留心外界的各种变化。就比如暗河中的新客人和留在山北的游牧群体,她对这两个群体的出现和后续活动都很感兴趣。 因为前者不但是受到追杀的一方,而且在人口上还是男女老弱和青壮都齐备的结构,所以很明显是一群具备简单武装的聚落。而后者就只有年龄不一的健壮男子,而且携带的物品中也存在较大比例的武器,他们很明显就是一支专业的武装。 至于是不是军队还暂时没有弄清楚,因为这些人既没有统一的徽章和旗帜,也没有制式的武器和制服。缺乏了这些东西就会带来许多模糊的判断,所以也有可能是规模较大一些的盗匪团。 而这只可疑的武装在抵达北部出口后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先就地扎下了一个较为稳固的营地。与之前临时营地相差较大的是在中心位置空出了很大一片区域,外人还暂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布置。 至于在洞口则正有一个穿着彩衣戴面具的土著在蹦哒,而且还不停地从喉咙中逼出许多含糊不清的叫喊。总之看上去就给人一种非常亢奋且充满激情的感觉,尤其在数百人的围观下就更显得相当突兀了。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在进行什么宗教活动,而且是针对着幽深暗河所进行的。不过在游牧骑兵看来这只是一处有奇怪南蛮人葬身的洞穴,而且还很令人垂涎地堆满了许多宝藏。 生活方式的不同令他们完全不理解南蛮的做法,尤其是在处置财物的做法上为何会这么做。难道他们的后代不需要这些金材去打造工具和武器吗?他们的部众不会为这些东西感到心疼吗? 但是心中的疑问就只是疑问,不少人其实还很感谢有人会如此犯蠢,不然便没有自己等人今日的机会了。 只是能留下这么多财物就肯定是了不得的贵人才能做到的,所以他们可能会事先留下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故而在深入这洞穴之前还得让萨满施展他的法术,无论是诅咒还是阴魂都不要打扰到大家的发财。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担忧才限制了他们的探索范围,直到萨满施法前还没有触及到暗河流动的区域。围观的人群中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从不安、忐忑到暗藏喜悦的期盼都有,当然也有人在埋怨这老东西实在是太能拖时间了,为何不能赶紧结束了这些好让大家办事呢? 但纵使心中急切也没有人敢于出声催促,因为千户大人正站在距离萨满最近的地方默默祷告,长久统领带来的威严还是有着足够分量的。所以不论是真心祈祷还是假装虔诚都在低头垂目,总是能让这样的过场显得足够肃穆的。 这一幕不但被监控外界的值班人员看在眼中,也被部分正在轮换休息的格鲁古人所注意到了。 所有人都可以使用自己的终端登录各个设备,无论是观察、商讨还是打发时间都不受影响。只有在战时才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而在平时则可以节约很大的移动麻烦。 土著们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无疑是免费的表演,虽然并不具备太豪华的服装道具和特效,但现在简单朴素且原生态。而且看人家的生理状态也是投入了十足的激情,光是冲着这份充满异域风格的新奇画面就值得进行分享。 “他们终于想要进来了吗?” “快点进来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是啊,怎么能这么浪费时间呢?要进来就赶紧进来啊。” 糟糕的对话后面是格鲁古人的殷切期盼,他们可不想自己的生产生活被莫名其妙的原因而中断。尽管涉事军官已经公开说明了这么做的理由,用其他势力给合作伙伴提供压力也算是正常操作。 第1705章 入洞 格鲁古人也算是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世面,他们原本并不会对于土著特别在意,但如果干扰到自己的事情就得另外一说了。以眼下情形自然会引发出相当程度的不满,直到是土著的心理辅导者终于安抚完毕才算是告一段落。 静待祛邪法事结束的骑兵们都忍不住地露出笑容,便是暗河中也有许多格鲁古人发出叫好声。两群没法互相面对面相见的人们现在只希望一件事,那就是让进洞的节奏赶紧快起来吧。 必要的仪式可以用来安抚畏惧鬼神的人心,那么坚决的进入则可以安抚向往财富的人心。携带简陋武器的人们迈着轻快脚步就闯入洞穴,他们在擎着骨质火把的同时还带上了相当数量的牲畜。 如此做法看上去与之前过境的部落没太大差别,但是在人员和牲畜的安排上却又不一样。每一部分所承担的职责就因此出现了明显的不同,这便导致两群人的队形在意图和功能上就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是让最有战斗力的青壮走在前方开路,而整个部落的财富则被放在中间缓缓跟随。价值较为有限的老者则用来殿后,同时还要注意有没有哪个愚蠢的牲口落在了后面,所以是一副再明显不过的搬迁架势。 后者在队形布置上虽然同样也让部分青壮武力开路,但后续跟进的队形却是每个人牵着温顺的牲畜跟进。这么做就是既要考虑到预防埋伏的问题,也要尽可能地搬运俯拾可取的财物,进入洞穴中则是为了搬运宝物的。 那些牲畜的作用便是为了提供更多的运力,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可以将整处山洞统统搬空。管你什么上方命令都可以在实施的过程中打个折扣,而弟兄们则不妨在办事的时候贴补一些家用。 反正大家都知道来找野狐部落的麻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陡然乍富馋得附近部落垂涎么?富裕起来又不肯说明财富来源的家伙实在是相当可恨,大家奉命来此做“劝说”是为了他们好,不然迟早也会有别的部落去攻击他们的。 可见吃独食是人们抹不去的私欲,若是闷头大吃却不分享就真的会遭到众人记恨。千户之前没有将这处发现据为己有也是足够明智,否则他迟早也会落得个处处皆敌的独夫下场。 如果拉大家一起下水就不一样了,足够多的弓马未必能保守得住财富秘密,但或许能保守得住到手的财富。从这就可以看出野狐部落的败亡不在于他们没有将秘密分享出去,而是因为他们的自保力量不够强大。 其实在与其他部落的贸易中是保守不住秘密的,总会有贪心的家伙在醇酒美人的诱惑下吐露真相,也会有不幸的家伙在严刑拷打的威胁下实话实说,几乎所有对此关注的人都能得知奇怪的南蛮商队的出现。 不论是以何种方式获得的消息都让外界感到迷惑,因为在游牧的人们只晓得草原广阔,又怎么会有人费劲地去钻山洞呢?更何况伴随的还有山神现身显灵的传言,还说什么受到庇佑的南蛮会在天空上飞翔。 这种鬼话难道不是瞎扯吗?但凡去劫掠过的部落都知道南蛮只会龟缩在土墙之后,他们能飞翔在天上的大巫早就叛乱了!现在能飞行的天空的就只有雄鹰和各种鸟儿,哪里有那些胆小鬼飞行的份? 况且所谓山神也只有靠近山脉的部落才会认账,更北之处的很多部落也只是听闻高山之名,但未必会对这种地方性的神明有所顾忌。且不论之前从威逼利诱中得到了多少情报,站在山脚下的人们则是脑补出了不同的真相: 所谓野狐部落一定是因为意外才发现了这处墓葬,凭着像豺狗秃鹫那样吃死人才突然抖了起来。所以大家来讨伐这群自私无耻的家伙们实在是理所应当,射出去的每一支箭都是绝对正义的! 没错!绝对正义! 那个可耻部落固然是换来了许多牲畜好过冬,但却凭着各种金剑和稀奇玩意蒙住了贪心牧主和贵人们的心窍。交换出去的牲畜可不全是财富而已,在往年都会有部分用来帮助熬不过的部众度过难关。 可是那些牲畜又不是到处都能长成的牧草啊,从诞生到育成总得花费好几年吧?失了它们就意味着帮助的力量大为缩水,很多族人还没到严寒时节就在饥寒交迫中失了性命,那等到了寒冬又得怎么过呢? 因为憎恶便愿意将对手在道德上予以贬低,痛下杀手的时候便不会让心头觉得有愧。因为羡慕又愿意将对手的财富予以非正当化,在出手抢掠回来以后便可以毫无愧疚地享用。 四娘所带领的河青城是如此做的,实践了更长时间的游牧之人更是如此做的。喜欢生活无忧的人们自然也喜欢让心灵安宁,哪怕是撒谎骗自己也要这么做,更不用提做出错误猜测的人们了。 虽然在场的任何人都未曾见识过墓穴的样子,但通过道听途说和变形的流传描述就不能做出相当的猜想。 比如那里的地面和墙壁会被整理成毫无意义的平整模样,还有就是被各种各样的大型金器和精美物品所填满,偶尔还能发现一些制作精良的上乘武器。随着深入洞穴便能看到许多假想中的东西,不过那庞大的体积和精妙的做工实在是太超乎想象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张着嘴巴难以合拢。 铛铛铛! 清脆的敲击响声在隧道中反复震荡,在前警戒的人们站在起码两三个人高度的机器面前,心头的震憾也久久不能停息。一把锋利的金属小刀便是很重要的财产,而坐落在他们面前的大家伙却是极其沉重,想必能给整个部落每人都打造一把小刀了。 但问题就是这玩意太过沉重了,实在让在场之人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有人便哑着嗓子同伙伴们问道:“这东西,能带的出去吗?” 第1706章 告密 “能啊,怎么不能?野狐部落不就是带出了许多东西吗?”带队的小军官看着许多金器都快馋得流口水了,他便赶紧出声以安大家之心。 入了宝山怎么能空手而归呢?只可惜这些东西的体量大得有些过分,完全没有大家想象成寻常器物的大小。若是弄不回去岂不被自己的下属们埋怨?岂不被其他同袍们笑话?岂不令盼望家境改善的家人们失望? 然而这些个东西的造型实在是太奇怪了,不但很多部位都是浑然一体的结构,有些连接之处甚至要比壮牛的腰围还粗。最不济也有两指粗的直径,无论几个人上手去掰都难以撼动。 原本金属之材就已是他们见过的最结实物品了,而且自身也非是擅长制器的工匠,还真很难从这上面拆下来一些零碎。 于是这群手持弓箭之人便围着庞大的机械骂骂咧咧了一阵,直到是带队的小军官催促起来才拔脚上路。 “先走,先走!别忘了交代给我们的事情是在前探路,大家也都得仔细留意各处痕迹!万万不可让那群狐狸打了咱们的埋伏,若是传出去可就太丢人了!”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便有骄纵之人放言道:“哈哈,不会!狐狸们都被打怕了,他们只敢钻进山洞里逃窜!” 此行是以近千人攻击一个略有规模的小部落,将这些猎物打得跪地投降才是正常情况,抽个空子就逃出视线外反倒是不常见的。这群骄纵的骑兵不免会因此急躁起来,连带着嘴巴也在找办法疏泄情绪。 “狐狸皮不错,扒下来可以做皮袄,我早就想弄一件穿在身上了。” “那么骚的味道你也想穿身上,谁还愿意靠近你?” “哈哈哈……” 但是吵闹的动静实在不适合武装推进,小军官便又呵斥道:“别忘了咱们是干嘛来的!走在最前头就得担起最大的危险,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注意敌情!是拆卸还是搬运那是后面队伍的事情,他们只要得手了就一定有咱们的份。可如果咱们受伏遇袭了就只有自己承担死伤,别想有半点伤势平摊到其他人身上。所以都给我注意着点!” 具备威望的让总是能约束住自己的部属,哪怕这支开路部队中的大部分人都觉得不以为然,但还是很快恢复到谨慎移动的状态中。 其中以耳目最聪慧的两人走在前方打起火把,既是作为预警也可以减少受伏时的损失。其他人则是按经验以松散的队形缓缓前进,就算是骤然遇袭也可以降低中箭的可能,总不至于立刻会有很多人失去战斗力。 这么小心移动的方式按说是足够稳妥了,但落在格鲁古人的眼中却觉得分外迟缓。于是关注此事的人们都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上,或实行土木作业或进行调试都可以打发时间,没必要去关注那些落后之民的动静。 除了关注外来影响的值班人员、愿意浪费轮休时间去关注落后土著的无聊者,另外还有米图卡。 她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反正只要将相关界面缩小放在边角就行了,无论是工作还是休息都可以瞥一眼他们的进度。并且在相关的聊天主题中也能看到许多人的嘲笑之词,甚至还不乏存在对于潜在冲突会导致多少死伤的猜测。 当然更多的人其实并不在乎原始人的进犯,相比之下还是之前那个萨满更加有趣些。穿着浑身彩布的样子所以让很多人想起看过的滑稽戏,无论从奇怪的声音还是夸张的动作都有很多相似之处。 而当好戏过后便有很多人会将注意力快速转移,因为有更多的事情值得大家去关注。无论闲聊还是回忆都可以给让提供更有价值的感觉,几乎没有谁会将无聊的小角色放在心上。 米图卡便在这个时候切换了用户识别,而这些账号的原本主人早已在之前的冲突中失去了生命。使用此物就意味着她要做一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动作,而且很有可能还比较容易让别人陷入恼火之中。 画面生成,附加一点小礼物,然后传输给一个刚刚才知晓的地址。随后的动作就是开始有步骤地清除痕迹,过去发布的所有内容都被全选并删除,相关联的其他交互痕迹也在小程序的干扰下被简单抹除。 以前的网络交互毕竟是有舰船设备充当服务器,无论是一个简短的视频还是无意义的标准符号都可以受到追溯。但现在这种非正常情况就缺乏那种完善的辅助了,战地网络需要每个人的智脑支持才能构建起来。 也就是说每个人的智脑都是构建网络的节点之一,不但能在需要的时候提供足够算力,也能在平时提供有限的存储能力。若是靠近到足够距离就会链接进小局域网中进行交互,若是从中离线就会造成相关文件一并消失,除非有人提前下载了相关的内容。 以米图卡的技术能力还没法做到深层反侦查水平,不这样简陋的网络还是够用了。甚至还能做到东窗事发后使得追溯工作受到一定阻碍,有时候能拖慢对手便能让自己有其他的补救机会。 她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敢于发出警报,而且在完成信息销毁之后还进行了物理销毁。那就是将操作过刚才一系列作为的智能从自己的端口上卸下,然后直接一把丢进用于取暖的火堆中销毁。 燃料有部分是从外界砍伐回来的树木,也有部分是河青城在经历之前天地中获得的储备,不过就是在材质上要相对松软得多了。据说有的工作组被分配去对这些东西进行闷烧,希望能得到可以用于将矿物中的金属材质还原出来的材料。 她在看着技术造物被原始燃料加热时有些愣愣出神,轮廓流畅且颜色鲜艳的物品会因高温逐渐变形变色,然后会随着燃烧过程散发出阵阵的青烟,其间还会伴随着小型储能装置被破坏后的小型燃爆。 但如果没人去救的话就只会被烈火逐渐烧焦,直到变一堆看不出原样的形象才算完结。 第1707章 麻烦 米图卡在以前就曾看见过更加绚烂的燃烧效果,或者是具备极致的丰富色彩,或者夹杂有无数生灵毁灭前的怨愤,都足以让人在以后的时光中不断回味。当然就算是寻常的燃烧模样也看过不少,但从没有哪个会让她觉得非常应景,一不小心就变得与今日今时的状况是如此相似了。 流落在不明星球上的残兵暂时解决了生存问题,现在和今后要忙碌的则是发展问题。否则他们就会在这技术落后的烂地方消耗掉所有的科技产品,就像是被蛮荒的土地引燃了所有的工业累积,直到因为熵增而跌落到仅比蒙昧略高一线的程度。 所以这个三千人的群体要同忽野蛮的环境做对抗,而米图卡所率领的小队则需要同三千人的敌意做对抗。如果打不过的话就不要正面交手,倒不如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之后从旁磨削,总得让这个群体忘掉此事才能让自己等人喘过气来。 让事情变得热闹起来是其中的一种选择,但这也不妨碍她先帮助潜在的外援站得更稳当。两边处于平衡中才会让大家正眼去看待,若是占据了绝对优势就不会将外界当回事,那时可就会让内部消停不下来了。 她固然自信可以彻底抹消掉这台设备上的通讯记录,但问题是通讯过程也会被另一方持有的设备所记录。那些土著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做到这一点呢?所以还不如让自己把事情就这么办了,干脆些也能省去很多的麻烦。 “哎呀……” “真可惜……” 在旁工作的队友们未必知道队长做了些什么,但用膝盖也能猜出她不想泄露痕迹。他们当然能理解这样的心情,但就是对于毁掉不可复制的造物感到惋惜,谁知道自己手头的设备会在什么时候坏掉呢? 惋惜的声音自然被米图卡听在耳中,这才使得她从注视焰火的愣怔中缓过神来。她也能理解大家的惋惜心情,但还是面露坚毅之色地解释道:“我们做的事情不能被抓住尾巴,无论有任何可能都得提前挣脱掉才行,不然一时的小贪心就会害了所有人。以后恐怕还有很多机会要面临这样决断,就算可惜也必须这么做,我别无选择。” 缓慢说出来的话语似乎有斩钉截铁的功效,正在忙碌的队友们一时都陷入了无言的境地。大部分都将可惜的表情收了回去,而却有一人则是微微举手提出了反对意见:“其实吧……只要拆掉身份识别卡就行了,有了这东西才能让其他机器知道你是你。而且那个小电池也挺可惜的,都是眼下能用却造不了的,提前拆卸下来也能用在别的设备上。那智脑本身也可以派上其他用场,可惜就这么白白的烧掉了,可惜……” 米图卡听闻此言便整个人都略微有些僵住,似乎以前也听别人说过类似的概念,但自己刚才因为一时情绪波动就直接给烧掉了。这样的错误别挑破后自然让她感到很难堪,当时就向这个多嘴的家伙投以了愤怒的目光。 其他战友闻言也都略略点头,但凡稍微有点概念的也觉得队长这么做似乎有些过了。但也有人看出米图卡因为此事陷入了窘迫境地,于是便出声解围道:“识别码是识别码,但如果有专业工具的话还是可以追踪设备的,两个不可以混为一谈。能小心就还是小心些好,我们当时所做的事情无异于羞辱战友。可不能在众怒未消的时候又被当众戳穿,否则以后真就没法在这里存身下去了。” 大家日常的专业方向都在于隐匿和战斗,信息方面的交手也或多或少有所接触,但就是没考虑过完美扫尾的事情。在一知半解的状况下最是比较容易忽悠,米图卡便对这帮忙说话的战友投以感激目光。 毕竟寻常战斗中主要都会面对算力极为强大的舰载智脑,能哄过一时就够满足战斗需求了,更专业的信息入侵还得临时带上专业的人才。更何况此次所为也只是简单地传递讯息,真正该头疼的还该是土著那一边。 四娘此刻正将野狐部落的老弱安置了一半,但现在就不得不揉着头去召集能说得上话的人们。 “看吧,就说那家伙之前不怀好意,不然也不会故意说他们不会插手了。哼哼,还什么《蛮夷法》,以前谁听说过有这种东西?这是将我们都当做蛮夷了啊!” “看什么啊?”被招来的绿探头看向四娘出示的镯子,但并没有发现任何提及之事相关的内容。 王涛红衣等人也都露出了差不多的表情,不过他们也知道四娘不可能无的放矢,所以都在等她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别人可能对相关内情并不知晓,随同去往暗河中的卫却是看得较为清楚,也不枉他一路身担翻译之职。老人家在这个时候就先声夺人地呵呵笑出声,然后才当众指点着那镯子说道:“尔等别看这镯子外形没多少花巧,但其实却是格鲁古人赔给咱们的书册。方才有图画告知我们追兵已然到来了,同时还匆匆过了一遍大概的人数。只可惜暗河中的格鲁古人并不愿阻拦外人擅入,反而在事先就缩头装起了乌龟。” 在场之人听说这手镯可以充作书册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以前早就看过不少的好东西了。当然也主要有听闻外敌将至的担忧在起作用,所以大家就只对所谓的追兵七嘴八舌地询问了一通。 四娘不堪给大家一一解答的麻烦,只是挑重要的说道:“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就说盘弓骑马之辈要找过来了,咱们得招待招待。万万不可让他们轻易地找到咱们的老家来,倘若散开捣乱就太添麻烦了。” 简而言之就是有了麻烦得解决,而且还得在麻烦扩大之前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然对于河青城的众人安危还有财产安全都是个麻烦。 第1708章 小筹谋 以前只有河青城去抢别人的份,这座城邑的人们便因此陡然而富,无论在速度还是规模上都到了常人异常羡慕的地步。但正因为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带来了多大破坏,所以因此得力的人们就最讨厌同行来找麻烦。 直到是遇上了格鲁古人才重新想起了天外有天的道理,幸而神使大人宣称那些家伙是从属于大神的附庸。正是与这些人相遇才让大家知道什么叫善假于器,而且又能够借种种身外之物发挥到多么变态的地步。 幸而经历过那么多的天地也只见到了这么一次特例,其余的天地中要么是特别蛮荒得不像话,要么就是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推倒。所以认真想一想的话河青城依旧是相当厉害的,而这其中也少不了所有参与者的共同协助。 自认身负绝技的王涛能感到已有数道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不用说便知大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便主动提出:“那我让悬浮机器跑一趟吧,起来飞一飞再闪闪光就能解决问题。要是有那头硬的家伙就干脆撵过去,保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好,就该这么办!” “硬气!” 护食护家的言论总是可以得到大家的好感,尤其是当在场之人都知道他可以说到做到的时候。不然刚才卫老头也不至于当众笑出声了,因为他很清楚来犯的蛮子根本就不值一提,只能起到让大家解闷的作用。 “咳咳!” 但不想四娘却是闻言后清了清嗓子以示要说话,而且一说还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不行不行!此事还不到那种全力抵御的地步!咱们大家都知道这些飞天之器妙用无穷,不但能起到以一当百的作用,应用的好了也曾起到以一当万的战绩!可以说这些东西是我河青城的重宝。 涛兄弟是我河青城的要人,这么重要的力量自然该养精蓄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放下身段去对付寻常事呢?况且几战以来已有灵异之器受损,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情。别看去的时候还可以飞得端端正正,但总有几个会在回来的时候变得歪斜,大家难道就不会感到痛惜吗?” 使用青铜器的人们不知道好钢用在刀刃上这句话,但他们都知道金属武器要比骨质石实质的武器更加好。所以在听了四娘所说后虽然都有些放不下依赖之心,但还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道理是道理,来犯的敌人还是需要解决的。红衣平时就只喜欢享用信众们劫掠来的财物,但同时也因为缺乏安全感而在意外敌。她就忍不住向四娘发问道:“痛惜是痛惜,但总得退敌啊。莫非四娘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所以还请说出来让大家安心吧。” 刚才说出那番话就是四娘心中已有定计,既然有人问起便笑道:“其实也不是啥难解的问题,我寻思着咱们以前净收拾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其实还真没遇上过特别棘手的敌人。当然上个天地里头的家伙们略微有些难整,老娘只好勉为其难地出手将他们收拾了。” 话说到这里她还悄悄向着红衣撇了一眼,毕竟这一位当时也是出力甚多,在得意之下还是不能太过揽功的。后者其实也知四娘平时好吹嘘的毛病,所以就只是微微投以眼色后就不再多嘴,而这点小交流竟没有被其他几个男子所察觉。 四娘还继续说:“所以咱们河青城虽然得了坚固的甲胄和锋利的武器,但实际上却没经历过多少战阵。谁知道以后的天地中会遇到怎样的麻烦呢?或是或是山高河深的阻拦,或是强人猛兽的阻拦,总不能事事都靠着那些渐渐坏去的东西吧? 该经历的还是得经历一下,以前有猛兽的时候还要拉出去清剿一下呢。我看这次来犯的家伙们大致也差不多强弱,数量上可以同咱们河青城拉出来的丁壮相较,装备上则要差得太多。所以收拾这帮家伙们恐怕是有惊无险,最多就是较为费劲一些吧。” 大家在几次合作之后早已将王涛当做了自己人,但在经过四娘提醒后才想起这一位的来历。既非完全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便让人心有疑虑,层次超过太多的奇异能力则会受到大家的忌惮。 既然领头的都有心将自家的刀剑拿出来磨一磨了,那武力终究是掌握在熟悉可信的人手中最好。教团的主要成员们便对四娘的提议集体表示同意,但他们在这么做的时候也没人好意思去看王涛的双眼。 而后者居然也没有对四娘和大家的意图起疑,王涛反而是跟着大家一起点头的那一个。 要知道可是看惯了各种整齐队列和雄壮军容的男人,甭管是电影电视中的冷兵器战阵还是阅兵时的整齐队列都相当熟悉。再看一看河青城信众的散漫模样就一肚子火,这些家伙们的队列实在是太松散了,真遇上事了还怎么能用到他们呢? 所以王涛是真心实意想要提升河青城的力量,哪怕其本人在战阵格斗上并没有太大造诣,但并不能妨碍训练队列行走的热情啊。以前入职保安的时候光是挨队长训了,一想到能获得训练别人的机会就有些跃跃欲试,他可不愿错过去臭骂愚笨新人的机会。 但他并没有理解这次战斗的意义所在,所以就算抱着一腔热情也没能沾上边。 “我可以……” 王涛刚想要毛遂自荐,却不料被扯着嗓子呼唤的卫打断:“苗呢?他不是总抱怨自己一身本事用不上吗?赶紧将他叫来率领国人防御!” 立刻就有在外等待的跟班出门传唤,王涛心知带兵的新鲜是尝不到了,于是他便退而求其次地请求到:“其实我在训练上稍微有些心得,你们看……” 但是老巫师则在此时出声纠正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不对,不该是叫国人,而是该说让‘信众’们前来防御。” 第1709章 凭心而动 别看只是在称呼上的小小改变,但这其中就有老巫师的不干反扑。他早就不想再受到公门的余威影响了,只是忌惮有卫这个老公门在教团中,所以只能在有些事情上旁敲侧击地做改变。 许许多多的师门中都曾流传着上古巫师的威风,那时所有的人群都会乖乖听从巫门的任何命令,他恨不得能回到那个时代去作威作福。只是那个时代的人群也不曾被夯土城墙和黍米田给束缚起来,所以要到处游走的话就得非常费脚,自己现在一把老骨头恐怕是有些受不了的。 全面复辟当年的威风场景肯定有些不切实际,光是所有人都看中的黑门便足以拴住大家。让信众的概念取代国人的概念就是一个小小的尝试,以后可以驾驭的人群将仅局限于城墙之内,同时还可以覆盖到自己宣传所及的一切地方。 自己的嘴巴嗓门有限就让徒弟去喊,徒弟的嘴巴和嗓门有限就去招收更多的徒弟,甚至直接就让一知半解的信众们四散传教。能否将自己的意思精确传递给每一个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自己且服从自己,其他的细节都可以满满再做补充。 卫却是因参与翻译的经历而更在意退敌,他终究是不愿意自己保护一辈子的城邑受到损失。当然在这之间稍微换个身份也没什么不妥,半路出家的人其实是不会对巫门存在太多归属感的。 这个老头子在得了老巫师的诱导后也没有察觉更多,只是在忙碌中笑着感谢道:“哦对对对,是叫信众了。那就叫信众们都到入口处集合,各自都要带齐甲胄和武器,咱们务必要互助河青城不失!” 激动起来的卫随后便大步离开去找自己曾经的同僚们,那些对河青城知根知底的家伙们能发挥出很大作用。刚刚定计完毕的教团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去,像是红衣就拉着麻姑边走边商量到:“我看咱们一定是能赢的,但恐怕还得有人受伤。吃喝柴禾都得运送一下,还有药草和裹伤布也是。咱们得赶紧招呼相熟之人来办,啊呀呀,又得有的忙了……” 还有四娘和巫师师徒也都纷纷借故散去,原本站得半满的小院中竟然走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同为外来人的王涛和旭川还站在原地。身在这近期才熟悉的环境中便有些迷目,倒是刚来不久的贵公子还能以置身事外的视角看清楚。 但他也曾与四娘定下合作之谊,自然就得顾忌所谓教团的集体意志,若是将事情说破就相当于他们撕破脸。不过在某些事上不做掀开是一回事,而拉拢受到排挤的人才就是另一回事了。 旭川便笑着上前对王涛拱手而笑,打算控制火候地先拉近一下关系。等做好了铺垫就可以在以后时机到来时从容张口,到时候也就不至于显得太过突兀和刻意。 然而没等他说什么招揽之言就只得到一张离开的臭脸,竟然是连嘴都没来得及张开就被王涛甩在原地了。 “哼,小白脸,爷爷又跟你不熟!”有机会知道些什么的男人始终对红衣的态度吃味不已,结果就在不屑的小愤怒中错过了什么。 这时候再要想追上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旭川的骄傲可以给寻常人等展示礼遇,但未必会咽得下别人甩过来的臭脸。就算对他人甩来的恶意感到莫名其妙也不愿追问,直到是全城中响起了呼唤之声才迈步出院。 才只是落后了十几个呼吸而已,但分头散去的教团成员已经开始动员河青城了。他们会拦住每一个遇到的信众发布号召,并且要求每一个信众都尽快将号召复述完毕,等做到这一点便继续派出去沿着街巷呼唤。 有的人会闷头从城西跑到城东,有的人则会将刚才遇到的遭遇重复一遍,很快便可以拉出数倍的人手接力呼唤。拜了动员内容的简单也不需要记忆太难,旭川便能听到各个方向的许多声音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圣哉,都到地下入口!武器甲胄自带,粮食饮水自带,有人带着牛羊送上门来了!” “圣哉,都到地下入口……” “圣哉……” 如此粗疏的动员并没有拿着户籍名单向里长下令,也没有去挨家挨户敲门喊人出来,只仿佛是一群疯子在城中乱跑乱叫。放在平常城邑中肯定 但令人惊讶的是几乎家家户户都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响声,不一会儿就有很多壮年男女离家走上街头。他们不但是遵从街头呼唤带上了各自的装备,甚至还能从表情上看出跃跃欲试的心情,仿佛都非常期盼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互相间的询问内容与关于战斗的方面较少,而关于搬运获利的方面较多,当然还不乏夹杂着简单的祈祷词。感情他们将此次动员也当成有利可图的事情,怪不得会个个争先呢。 看上去仿佛是这个教派真的很得人心,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踊跃和热情的表现。 但旭川是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他便在顺着人流同行时露出了同情之色,但也就只是到了这个地步而已。如果是亲族犯险的话还有可能做出些解释和阻拦,但跟这些无亲无故的人们还是远了些。 只有这样才能在用起来的时候保持平常心,就算见识到伤亡也不会心有波澜,最多是觉得弄坏了寻常工具罢了。 人群知道该往哪里去,见识了一次“收获”过程的旭川也知道。 他在随着人流行走时偶尔会碰见近期结识的面熟之人,还会装作心情很好地同对方点点头以作致意。曾公开高呼出神教口号的外地人可以说很容易留下印象,河青城的大众很容易就认为他真是神教的信众了。 有了相同之处便能快速拉近关系,进而是解除那些排外之人的心房。但旭川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的做法不过是混入此地的掩护而已,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立刻丢掉。 第1710章 利出一孔 旭川走上街道时是在西城之地,他所能看到的人流其实还算较少,若是在其他城区就会见到成倍的人群。这主要是因为此地居住的都是大户之家,做为积年不变的富贵群体可是深为教团所忌惮。 这实在是由于突然崛起的团体基本出身于草根阶层,而且还是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就控制了财富之源。此城的大户们不是没有做出反扑的举动,但是相较人数更多的信徒就已经很吃力了,没想到还会碰到更加不讲道理的神迹显现。 南城一役后其实也没留下太大仇怨,但是作为落败的群体就得受人压制,只要不是太过分就只有接受的命。他们固然看到了专门针对西城而出台的办法,但因为不存在致命的威胁才忍了下来。 此法说来其实很简单,就是只允许一户出一个人通过神秘莫测的黑门,也只有去往异界天地战斗过的人们才可以分得更多。参与了相关搬运的则较为次之,在暗河中负责其他搬运及后勤活动的则更次之。 看上去是多参与付出就多得的规矩,全城大部分人都对此很认可。 反正对于小家小户而言并无任何问题,就算其他城区还存在稍大一些的家庭也没关系,如果分家能获得更大好处就赶紧分。反正血缘关系在那里摆着,除非愿意被戳脊梁骨才能彻底断绝关系,平时该走动不还得走动么? 如果家中关系好的当然不会耽误大家的互相走动,关系不好的便也可以借此不再苟且,经济关系反而被挤到了墙角中。 一般而言是丁壮在前去承受大部分的风险,当然也可以借此谋取相当程度的好处,毕竟神教所要求征收的份子也不算轻。而由于有四娘在神教的地位便留了一道门,于是健壮的女子也可以获得冒险的资格。 每家出一人去往一级的办法看似毫无意义,但其实也是在尽可能地动员更多适龄劳力。至于老弱则可以在安全的黑门这边做一些辅助工作,多多少少也可以因为苦劳而分得些好处,总不至于让他们的劳力也闲置下来。 总的而言算是全家一起上阵谋好处,但也只限于小户之家。若是大户之家就只能出一人去获取各种珍奇之物,而家中大部分人则是待在门这边眼巴巴地看着,尤其以自恃身份之人也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帮忙。 但是大户之家不仅仅是以亲情作为联系的,平时更以更以细密相连的利益和福利来留人。但耐不住几次“活动”带来的财富那真是相当的惊人,光是在积累上就存在肉眼可见的增长,以至于原本的长工都辞了东家去冒险了。 原本能积累来许多的财富不就是靠了佃农和长工么,但就算这些让也能在稍作比较后看清形式。随便个谁都能发现还是从黑门所得要获利更高,孰优孰劣之下就不难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但这些人都去冒险了就让各家大户一筹莫展么,因为他们不可能提出比从黑门获利更高的报酬,不然那就不是生产力落后的小农经济了。仓促间让自家子弟顶上也得有个熟悉过程,而就是这样也因为劳动强度而让家人抱怨连连,很是有人不满眼下的辛苦劳作。 大户世祖眼下所能凭借也就是世代积累下的田产房产的底子,这些东西在往年是提供大量余粮的保证。尽管河青城的现在呈现的是物贱粮贵的局面,但多少还能做为来年粮食的保证。 他们甚至可以通过家族名声和田产担保来刻制当粮木牌,只要持此木牌就可以去他们的仓库换取粮食。这在从前金饼稀缺的时候就可以做为硬通货来用,现在再拿起来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然而木牌上所承诺的粮食说有当然可以算有,在没有过分需求的情况下完全能满足全城人的食用。但如果说没有的话还真是没有那么多,至少比起河青人不断增长的欲望要少太多了。 换取更大更好的房子、换取结实坚固的甲胄和武器、换取家中一时还没有获得的物品…… 总之想要获得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在折价成粮食后也需求越来越多,若以现有库存来算的话是根本不够用的。有的大户可以昧着良心多刻木牌发出去,哪怕是超出自家所能拥有的实际物力也不在乎。 他们更希望有各种各样的新奇之物来装饰家门,不至于在全城面前彻底坠了威风才是更重要的。只是因为统计方式和信息流转的速度还是较为有限,所以暂时还没有出现币值大贬的现象。 反正族产都是由家族上层掌控的,无论是在使用还是分配上寻常族人无关。于是机灵一些的人就早早强行分家以追求好处,就是还抱着老习惯不放的人也开始心存犹豫,想着还不如将自己的大家给拆了干脆。 这对于大户中打酱油的下层成员诱惑最大,而对于中上层的掌权者则不啻于刀剑毒药。但凡能看出其中狼子野心的都会变着花样咒骂教团,但还顾虑到会不会被白眼狼出首给教团当进身之资,所以也只敢闭了门后在至亲眷属面前这么做。 总之新的规矩还在闷头摸索中不断磨合,而旧的规矩因为没有强制命令可以苟延残喘。故而西城已经在人口总数上相比较少了,于是在凭力气获利的大势下就不再如从前那样占便宜了。 只要黑门还能不断地将这里同外界联通起来,那么就有可能给河青城提供风险较少的发财机会。成本就只是不断地在受害之地与河青城之间来回搬运,而且还是每隔几天便能获得一次的机会。 其中关窍也不难被旭川想清楚,但也只能想清楚他能看到的和听到的部分,他并不理解其中很多深层次的规律。不然这一位就不再是微服巡察的贵公子,而是到处采风的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了。 他不由得暗自赞叹道:“厚利,而且还是一孔之厚利啊。” 第1711章 满城皆贼 找个肥羊宰了吃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原肥羊主人无法报复的时候,甚至可以将那苦主也抓来继续养羊。 从这里头得利的速度可比种田做工要快速太多了,少有哪个人能够忍住再坚持原来的谋生之道。源源不断的无数利益就会由黑门传输回河青城,并且再通过与其他城邑和村落的商路中再获取剪刀差。 就是负责贸易的船工们也可以先参与对异界的掠夺,然后再拿出用处不大但花哨的部分送往他地。他们在完成教团安排的任务时还可以自己带点私货,于是这些跑运输的人就可以赚取两茬好处,几乎每个人都觉得比从前的穷苦日子有盼头。 不过也只是几乎每个人而已,并不包括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富裕有些不自在的鲤。 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西城大户们的烦恼,也不在乎其他城区之人的发财之心,那些事情跟他一点都不沾边。就算是在人流中见到了四处打量的旭川也不在乎,他其实是有着更为忧心忡忡的事情在担忧。 同为船工的弟兄们顺水可是能看到很多事情的,他们近来带回了一些糟糕的消息。 且不提四娘莽撞的活动已经激怒了邻近城邑,就是附近的贼人也在觊觎这座流出很多传言的地方。不但山贼会在高处窥视河青城的虚实,周边的林寇也有串联聚集的趋势,就是贸易团队在返回时也碰上了讨厌的水匪。 有的贼人是冬闲之余的不安分庄户蒙面客串,若能多刮点横财也可以让这个冬天变得更好过。有的则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家伙,不但在个人武技和团队合作上要远超一般小贼,甚至还能配备起一些简陋的破烂甲胄。 这些家伙们对于财富的嗅觉就如同苍蝇对于腐肉,按说干的行当其实与暗流神教并无太大不同。但他们这些同行就只当河青城是座平常城邑,有了便宜当然就想来看看有没有好下手的机会。 当然就算是知道了彼此乃是同行也没什么,要是护不住了财富和性命就还是待宰羔羊。这一行讲的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难道不知道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吗? 思虑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候,因为鲤发现移动的人群渐渐走不动了,而现在就连到达位于北城的入口还有相当距离呢。 人群就像无数雨点那样汇成小溪,然后再如同小溪那样汇成了大江大河,直到因为骤然变多而不得不减速。被两旁街道所阻的人群并没有试图像洪水漫堤那样跳上房屋,其中也有茅草房顶实在是不怎么坚固的原因。 作为外来人的旭川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顾忌,他在附近墙壁上连踩几脚就翻身上了一处屋顶。 以高出众人的视角就能看出街道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缓缓移动中的样子就让他想起了迁徙中的畜群。但同时每个人又不至于靠得过于紧密,基本上在同前后左右都留有半臂长短的距离。 河青城的人们因为穿越多次也算是积累下了相当经验,几乎家家户户都对于办事时的装备有着相当心得。 首先保护自身安全的护具就是最优先携带的,只有活得长长久久才能获得更多的财富,而得了那么多财富就当然会想要长久的享受。再次就是从剑到斧再到戈矛标枪的种种武器,谁知道黑门对面到底存在什么东西呢?有了这些也可以应对相当危险。 另外就是每个人还携带了盛装东西的背篓,此物可以帮助他们中去的时候带足三日的干粮和饮水,回的时候就可以带上各种战利品。有此物相助就使得行走的队伍不至于前胸贴后背,每个人都可以同其他人保持起码的距离。 而且这还是一般人的自带装备,更有人会向异界冒险中投入更多,于是便能看到有人带着自家的牲畜在缓缓移动。有的是原本自家就用来耕作运输的好帮手,有的则是咬咬牙狠心换来以增加运力的。 可见有人已经算过了租用运力的代价,短期使用四娘所提供的运力看似非常划算,可长期看来却是一项不断的损失。能将这个缺口补上就意味着以后能获得更多,而真正出手这么做的人目前也只是少数。 大概数出每一片区域里可以站下多少人,然后再估测视野内的街道面积,还得加上没有看到的街巷情况。旭川便凭借这样的简单办法估测出大概来了一千来人,当行至街道的交叉口后便推翻了自己的估测,觉得起码该有两千来人。 看到这一幕就让他感到了相当的惊讶,要知道在来到此城之前就大至了解到这做城邑的人口规模。其实也就是六千上下而已并不值得他在意,放在中部腹心之地便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小镇,只有放在西部边陲才会显得像点样子。 依常理而言也就可以咬咬牙动员出六百来人持兵戈,若是再多便会让整个城邑的经济濒临崩溃。可是在这里却能看到数倍于此的武装了起来,而且大家有说有笑的样子并无半点怨言,甚至还能看出隐隐有些小期盼。 不过那点惊讶来得快也去得快,只要想想这座城邑现在是以什么为主业就能理解了。 这里不是只能靠着耕种作为主要经济的地方,也非因为采矿、冶炼和打制工具做主业的工矿之地,更非是依赖河流和道路汇集的中转枢纽。这里是一处掠夺弱小异族的大型贼窝,而且还是占据了一处坚实城墙保护的那种。 据说此地在以前曾因天灾人祸死了不少人,相对而言也只有青壮男女才更容易存活下来。既然有了人人趋之若鹜的活计便会热情投入其中,两千来人的话也就相当于动员出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如此看来河青城便是一处家家皆匪的所在,那么有召唤就意味着有生意到来,所以也就无怪乎大家会如此“热情”了。 第1712章 汹汹人心 “什么?足有三千人?你能确定?” 远来的旭川已经被河青城的动员能力震得麻木了,但还是因为四娘在得意中报上的数目震惊。可见以双眼做出的估测还是有较大误差,居然能看少了三成的人数。 什么样的城邑可以将半数的人口都抽调出来,而且还是在短短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内呢?这座城邑的动员能力也实在是太夸张了吧?如此看来不但是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甚至还超出了所有兵书中所描述的极限! 半数人口皆可持兵是什么意思?那就意味着除了拿不动剑的孩童和老叟都会出门,几乎是到了全民皆兵的地步。再加上观察到的动员速度也实在是太可怕了,几乎可以顶得上一支常规部队的集结效率。 四娘看了他的惊讶嘴脸自然十分得意,于是还继续炫耀到:“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但凡想要通过黑门讨生活的便会来教团登名,我们的册录上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凡入教之人都得发誓尊崇神明和神使的旨意,我要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不然以后肯定是会被开革出教的!” “哦……厉害厉害!”方才还十分惊讶的旭川到这时才松了口气,于是对于四娘的得意就只是稍作了一阵敷衍。 他知道账面人口通常只提供一个大致的范围,与实际人口相较还是有很大误差的。作为一个小领主自然得熟悉下层管理的花花绕,若全信文牍记录就肯定会被各种偏差给气死,所以还不如彻底烧了当劈柴呢。 这么说来自己锻炼出来的估测能力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最多也只存在将近两三百的上下偏差。旭川等冷静下来后才再次去观察涌动的人群,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多研究一下这汹汹的逐利队伍。 果然还是动员的人数太过夸张了,所以其中不但存在着男女同行的现象,就是在岁齿样貌上也有较大差别。 原则上只要不是太小的孩童就可以参加进来,因为可以提供搬运的少年也是劳力的补充。只要你走得动道也不会有人做任何阻拦,所以手臂残疾和跛行之辈可以混迹其中,白发蹒跚之年也可以跟在边沿上跟随。 这些人虽然提供不了太强的战斗力,但如果是放哨、传信和运输上也将将够用,届时多少还可以顶作半个人来用。这么一看便能发现很多人就只是凑热闹而已,不要在接战时反将队列冲散了就好。 重新做审视果然能看出更多的细节,旭川这才能在心中有所释然:“是了,彼辈只当是出城砍樵那样轻松,甚至只需俯拾便能得到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直到现在也没遇到真正的强敌或挫败,故而才将群体集结视作大利之行。呵呵呵……可是前方等着尔等的并非是新的天地,却是一群精于袭扰的狼群呢。” 念及于此便不再随着人流走入暗河,只是沿着四娘高大的身形就可以退向一边。在场的信众们可无人敢于对所谓神使造成冲撞,借助这一位的身形投影就可以避免很多冲撞。 好在几千人说多也不算多,只要多坚持一阵就可以等他们走得差不多了,旭川这才从侧身之处露出身形。之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吃喝一番,然后再坐看这座自大无知的城邑会怎样吃瘪。 远离大峡谷的高山远脉之地从来都没见识过游牧的厉害,但做为消息灵通的贵族可从来不曾小瞧那些起码人。旭川就是在选择封地的时候都宁愿更偏向南边,为的就是不与北边那些时不时犯寇的家伙们碰上。 现在倒是有一个初生牛犊一般的城邑啥都不怕,看他们出行时所带装备还依旧带了许多搬运物。这里的人们似乎是将教主的召唤当做大餐来看待了,却从没想过此行或许会将他们的牙齿给磕个大豁子。 不过不论是大伤亡还是小伤亡都会发生在幽暗的底下,若是坚持打着火把恐会成为活靶子。旭川就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不愿跟随人群入暗河,就是出了什么幺蛾子都不至于轮在自己的身上。 届时无非就是吃不住伤亡了匆匆退回来堵住地下洞口,然后再恳求居于地底深处的四目族出手相助。又或是…… “又或是伤亡惨重死掉很多骨干,就连那无知的莽巫女都一并死在乱箭之下。等此地愚民群龙无主之际便可以有人现身率领,然后再通过干脆的防守之战掌握这里的民心。如此便能掌握这处神奇莫测之处,就算是不回那南边的小封地都无所谓了!” “是极是极!哈哈哈……” 吃吃喝喝的几个仆从对于这座怪异的城邑并无太多好感,于是直接就将心中所想的美事说了出来。但对于河青城拿出来的各种器具和布帛却是非常喜欢,若能占了此地不但可以发兵去夹击芒山道,更可以通过难以想象的机会获得庞大巨利。 也就是旭川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他其实对于从人所描述的美好未来并不是很热心,而是较为冷静地分析道:“所谓格鲁古人其实拥有莫名的奇术,无论是蛮族还是河青城都是抬手可平的幼子。纵是杀上地面独建一国都轻而易举,纵横千百里还有人挡得了他们吗?窝在地下深处要么是不习地面风土,要么是有其他更不为人知的谋划。 这里的居民是死是活恐怕不在他们的眼中,当然那些骑马的蛮子就更无足轻重了。故而我只是想看明白那些四目之人之后会做些什么,或许可以从中窥得他们的真实意图,否则总是在心底难以安宁啊。” 作为外来人就有外来人的自觉,完全没必要将自己深刻的卷入此地漩涡中。旭川的分析惊醒了因为自身伤势而心存暗恨的几个从人,他们这才想到自己一方才是局中最弱的力量,若是想要以蛇吞象就太过狂妄自大了。 刚才还得意的几个人便羞愧地拱手叹道:“这……还是公子思虑周全,我等万万不能及啊!” 第1713章 姚家不会玩期货 “若长期远距离出兵就得消耗太多粮食,可是这座城邑却只需在家门口作战。他们只需要比平时吃得好一些就足以应付,甚至就连其他的辎重都不需要携带。故而此地因商路得来的粮食肯定不会缺少,将来或可以支持围困芒山要道。” 旭川说完了旁观的打算后又提及粮食问题,他是越分析河青城的利弊就越觉欣喜。但他所看中的部分却与事实相差太远,以至于正在地下隧道中行走的四娘正在为此头疼。 “什么?你说虽然有很多的人想要换取甲胄,哪怕是添加更多粮食也愿意,可实际上却并无几人来兑现?这是什么意思?以前怎么没报上来呢?” 负责记录的老吏员似是对所谓神使的惊讶早有预料,他匆匆跟进暗河中也是为了此事。只见他擦着汗就禀报道:“都怪那姚家太过贪心,居然是凭借自家存粮去套购号牌,准备等有人需要时再以高价换于他们。可是……可是在前面几次出售号牌的过程中出了岔子,不光是倒买倒卖的家伙们太过贪心,就是姚家参与其中的人也红了眼,居然不管价格高低就通通以粮收购……” 说话没有立刻点到主题就会让人心头发懵,四娘便立刻劝止道:“等等,等等!我是问你无人来兑换甲胄的事情,总不能让教团临时为他们垫付吧?乱扯些姚家的蠢货是什么意思?他们爱倒卖就倒卖去呗,捞干的说!” 甩手不管正事的四娘可以乱发脾气,但切实参与其中的小老头却不得不将事情道个明白,以免将来自己去承担其中的乱子。他便在咬了咬牙后应道:“是,是……其实是一回事!姚家购买号牌的价格实在是太过高昂,就是用来换取两套甲胄都够了。故而他们非得是卖出更高的价格才愿出手,否则就是彻头彻尾的赔本买卖,实恐难以同族中交代啊!” “两套甲胄!?他们疯了不成!”率了大群信众去收拾游牧追兵的四娘不由大声惊呼,她实在不理解姚家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寻常简单弓箭并不能射穿她的甲胄,再加上能放大自身力量就更加有恃无恐,全力发挥起来便有如战斗机器。有着如此底气便不会把即将发生的战斗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至于分心去处理禀报上来的急事了。 四娘的反应也相当于大多数人的反应,老吏本就暗恨失心疯一般的姚家坏了自己差事,于是便赶紧添油加醋地应道:“是啊,大家都这么说,实在有不少人都在笑他们的荒唐。就是劝说将号牌低价售出好去购买甲胄的也有不少,否则宁可多等一阵也不去受那等冤枉。 但兑换的顺序必须得按号牌数字先后,大家都知道这规矩是神使大人定下来的,自然是谁都不敢随便破坏。可姚家若是不愿出手就挡着后面的人去买甲胄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交换的事情就这么停了下来。” 末了他还加上了一句:“就连格鲁谷那边也在催促呢。” “这……不是添乱吗?” 一时气结的四娘就只能抛出最先想到的感概,但也就只能到这种程度而已。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所谓期货的形式,自然也就无从知晓该如何解决,一时就只能看着愚蠢的家伙因贪心而害人害己。 但问题捅到这边就是要来讨个说法的,处理事宜的文吏感觉似乎是绕进了死胡同里头,恐怕也只有权力掌控者才能出面解决。不然这可是修改规则的事情,一时敢于擅自做主倒不要紧,惹火了了规则制定者才是更让人头疼。 哪怕明知会将带来麻烦的绳结解脱了也不重要,从中受益的人们只会匆匆点头致谢后转头离开,才不会有人愿意为他们承担风险呢。或者说就算愿意为他们撑腰也不行,这反而会给低层文吏带来更大的麻烦。 而跑到神使这边求办法就不一样了,请求“指导”的过程也隐含推卸责任的意思,拼着受批评也不能初级不该碰的边界。老吏见到皱起了眉头的四娘也有着隐隐的畅快感,老实说他以前也没见过这种事情,就该让胡乱出主意的家伙自食其果。 但不料四娘对于挠头的事情自有一套处理方式,那就是先解决眼下的重要事情再说,有什么麻烦等翻篇了再去头疼。只见她不耐烦地推搪道:“买卖资格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得了资格不想换取甲胄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这可怨不得其他人。我现在还有事要办呢,这点小事你回去等一等就行了。没见有这么多人都跟着我过来了吗?就算有想要换甲胄的又怎样?且先等着好了!” “是!” 解决问题未必需要让人服气又合理的方式,其实还可以不负责任地使出拖字诀。尤其当这意志出于上层时便可以被小吏拿来当借口,只见刚才还畏畏缩缩的老头得了明确命令后就换了另一个模样,两三把将人群拨开后就回城复命去了。 “四娘,你看那外面而来的……” 方才就被打断汇报的鲤自觉终于找到了机会,他便想要接着之前所说的内容继续汇报。但匆匆顶盔冠甲而来的苗又从人群后追了上来,并且还大声嚷嚷地致谢道:“就说神使不会忘了我的,一有打仗之事叫我来了!此事就包在我身上没问题的,管他是什么鸡鸣狗盗还是跳梁小丑都逃不过,定能将他们一一都割了脑袋挂在城头!” “啊,来了啊,那就先过来给你交个底吧。” 眼前之事和将来之事在嗯四娘看来有着明确界限,所以她直接就撇开鲤的汇报去看向身后。只是因为双方在从前交情不深才只有淡淡的招呼,所以看上去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但是能做出这样的姿态就已经很不错了,对于苗而言却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甚至还乐得小跑着向前趋近了几步。 第1714章 准备 城中逐利的人群不仅有各条街巷里的男女,就是身为城兵也都忍不住轻松得来大量财物的诱惑。公门都完蛋了还干嘛自带黍米给人家站岗,这不是想不开了闲得慌是什么? 然而苗的手头还是剩下了几个人围在身边,日日披坚执锐训练也从没停下,但就是双眼总是忍不住地会往通往地下的入口处瞟。不过这些人主要都是他的族中子弟,被其以大家长的名义栓系着才没离开。 他自知从前率兵围攻四娘及其手下便是一大污点,手头留下一点力量总能让心中安稳一些。但在河青城变天后主要是一直低头做人,生怕自己成为首先打击报复的对象,而发现了可以效力改善关系的机会也当然要抓住。 得到召唤便屁颠屁颠的跟上四娘是一回事,可在听了她的解释后能否提出解决方案则是另一回事。毕竟身处大陆腹地就只有些群盗引发的治安案件,实际上行踪不定的为患兽群还要更让人头疼。 他是真的从没接触过游牧民的战法,所以一听到要与骑马人为敌就略微有些头疼。绞尽脑汁就只能提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提议,但在四娘看来这家伙根本就是想到哪里说到哪,恐怕同自己的外行主意也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就不如改换作战目标,四娘非常明确地强调道:“我们是在家门口迎敌,而且地点就是在地下的暗河中。所以就当是打一场伏击战好了,而且是大家立刻就能听懂的。不然他们过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杀到这边,要是搞些难懂的东西也来不及用得上。” “哦,伏击啊?那这就好办了……” 原本苗还正因不熟悉的情况急得满脑门流汗,他其实也与大部分信众以为是黑门再开了,神教叫了大家抄家伙就是要列阵而战呢。谁知道黑门对面是个什么情况?你啥信息都不给的还叫人怎么给你参谋作战? 而与所谓骑马人交手也是差不多概念,一开始同样是地形不明且特征不明,直到是将交战场景限定在一定的范围内才让他松了口气。 若是在别的地形中交手还可能感到陌生,可其实地下的隧洞相对而言还是较为熟悉的。除了不能登高上房和拆墙破门外其实也差不多,都是在长长的甬道中狭路相逢勇者胜,骑马之人相对于步行者而言甚至还有着劣势。 间或出现的一些岔路有时会带来意外影响,有时是自己一方的援军从后方支援,有时则是被对方的援军突然施加了夹击。这种细节有时候可能会影响士气,而有时则可能会相当致命。 当然照明的问题也得考虑到,在黝黑的环境中战斗实在是一场噩梦。万一迷路了怎么办?万一不知道该向哪里攻击该怎么办?万一浴血奋战后发现收的是己方人头可怎么办? 若说在广阔草原上的游牧人对这些战斗场景并不熟悉,那么居于城邑之中的河青人可就是很有概念了。无非就是将河青城中的场景扒皮换成地底而已,遍点火把就如同是在夜间巷战一样了。 轮流服役的城兵有时候是要维持城中秩序,有时候则是要弹压偷入城内的盗寇,可以说相关的战法也算是基本科目之一。作为专职军官的苗还真能就此提出很多实际建议,而且还颇得到了四娘及众人的认可。 像什么烟熏火燎的做法就绝对不合适,这在半密闭的地下环境中几乎等于自杀。但是布置路障堡垒是最容易想到的做法,再辅以木板盾牌防御就能护得起码安全,只有充分保护自己才能有效杀伤敌人。 设伏之地则选在了一处较为狭窄弯曲的路段中,不过经格鲁古人的改造也足以让十数人并行。但主要看重的是在这一段竟有数条岔路可以通往暗河深处,并且还因为隧洞走势扭曲可以有效遮蔽视线,哪怕在十几步外点火都不会被主路上的人发现。 借助如此地利便可以将过于充裕的人力分开部署,等发难时就能将己方的数量优势充分发挥出来。否则以三千人实在是人力上的浪费,就算严密地站在一处也只能挤得下二十来人,但在算上自制盔甲及武器的余量就实在施展不开了。 如此队形除非前方倒下才有可能让后方递补缺口,而多余的那些人就只能待在后面干看着。但如果能多方向多角度地投送则会变成另一回事,想来从脚武装到头的河青人便能发挥出装备升级的优势。 零零总总提出来东西很快就布置了下去,至于具体的物品则可以从暗河岔路中的存放处支取。反正那种地方也没有大门做禁锢,木头、钢管、铁钉、瓶子什么的都随便堆放。 谁都可以从中去寻找需要的东西,只是要归类整理出来却还得多花些时间。 不是谁都知晓路障该如何制成,能立刻领会相关信息的也只有曾经服役过的青壮国人。而这些人又都有过受到苗都训练和指挥的经历,可以说这个曾经的军官借着头像的功夫就获得了一定授权,并且可以借助同许多人的熟识而加以巩固。 布置任务时四娘还突然要求到:“我看此行来了不少半大小子,他们力气不够偏生又处处添乱。万一磕着伤着了还会受到家大人埋怨呢,若是死了就更会闹得一地鸡毛。作战的时候就把他们调在后方好了,总不至于让这些小家伙冲在前面坏事。” “是极!” 此意无论是出于爱心还是出于实战都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中,于是围在周围领受命令的人们都对此非常信服。被大家“嫌弃”的娃娃们很快就怏怏不乐地被驱赶向了后方,几乎就只能去承担一些搬运和加工的轻便活计。 然而四娘的跳脱之心又怎是大家所能理解的?她没隔多久又发布了一道略有冲突的命令: “那些娃娃们呢,怎么眼前一个都看不到?就算要调到后面也太远了些吧?且靠前一些,得从小有见识才能长大有出息,多看一看大场面没坏处!苗,这个你来布置一下嘛!” 第1715章 不安的流言 当事情多起来以后就不能光听一个人的了,其实很多事情都得贴合当时当地的环境。就算四娘也只能将大致方向告诉众人,然后由具体干活的人互相商量着来。 以当时当地的情况处置了才是最高效的,临时指手划脚倒是不一定能办成事。然而这么一来就会给人留下很多的议论机会,忙碌的过程中兼而还可以让人们低声讨论一些大家都关心的事情。 原本在家中听到召唤还以为是黑门再次打开了,个个武装起来都是为了去往其他天地捡便宜才那么积极的。可如果是要应付近千人的盗匪就不由得让人心头发怵,头皮发麻下甚至只想跑回河青城的家中躲避起来。 要说还是高高的城墙更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幽暗的地下则会提供更多的心绪不宁,仿佛到处都会存在窥视几方安全的小鬼怪。尤其是从不怎么经受战阵训练的女子最先动摇,她们与众同行只是为了捡便宜,若要拼命的话就实在是太刺激了。 缺乏纪律管束的神教也无力约束她们的离开,况且一般人的意识中也是由男性来承担危险,自然就更无人对这些人的离去表达什么异议了。于是红衣和麻姑便发现能指派的人手居然在变得越来越少,直到是在隧洞中跑遍了数百步的距离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此事若在平常就根本不会让她俩如此惊慌,因为这二人很有可能也是悄然离去中的一份子。但如果承担起了一定地位和责任就变得截然不同,分配在手中的任务如果没法及时完成就会耽搁很多事情,如此便意味着她俩的差事就砸在了手中。 尤其眼下的活计可是与接下来的战斗相关的啊! 将心中不安说出来通常可以让人们感到舒心,然而若是发挥得差了则会令人们陷入心绪不宁中。不安的情绪就因此在劳作的人群中传播了起来,而这肯定逃不脱与很多长舌妇有交情的红衣等人。 心知此事重大的二人便赶紧将发现的情况反映给了四娘,并且向她请求该如何解决这个事。当然重点是表明若任务没完成可不关她俩的责任,而是那一群无视城邑安危的婆娘们在坏事! 但获悉问题的四娘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在略微吃惊之后挠着头感到为难:“嗯……这个嘛……我再想想办法吧……” 看她吭吭哧哧的应对就是想无视那些人的离去了,可见在四娘的心中也觉得女子们在平时的分工中拥有相应的位置,就算是半途折返也算不得啥问题。当然自己这个城中战力排前之人并不算在其中,在这种外敌当前的时候还是得站在前排的。 红衣与麻姑二人看到四娘反应便松了口气,失败的差事总算是不会受到责难了。但毕竟离去的都是她俩在近期结识的城中女子,那些人的不告而别就仿佛在否认过去的组织努力,于是也在二人心头留下了不受重视的羞耻感。 好在带来了几千人也算是数量充足,只要随便抽调一下就很容易将相关缺口补充起来。就是被要求靠后的半大小子们也可以借机纷纷出力,仿佛布置伏击的工作从来都没受到任何影响一般。 倒是拖累得红衣和麻姑二人还得重新将工作内容解释一遍,这在噪声嘈杂的施工环境中就得扯着嗓子大喊。等忙碌了好一阵后才让工作重回正轨,二女这才找到机会再次聚在一处。 从前都只是抢了弱小未设防的倒霉鬼便走,倒是从来没进行过这种程度的战前部署。麻姑看着忙碌的人群真是觉得相当新奇,并且还会产生从未体验到的安全感。 但这样的感觉与心头所想却合不到一处,她便向红衣求证道:“那些格鲁古人真不愿意给咱帮忙?明明就是一抬手就能全都拦下来了。亏他们还拿了咱们那么多的牲畜,吃到嘴中竟是连个屁都不带放的,哪有他们这个吃干抹净不认账的?!” 红衣倒是淡然一些,她冷笑道:“怎么没放?他们不是提前知会一声了吗?若非如此就得等那些坏人摸上门才能知道了,河青城恐怕得死伤不少的人吧。” 这个解释并不能让麻姑的疑惑解除,反而会觉得更加不公平,她就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也……太那个啥了吧,咋不多出手帮一帮咱们呢?好歹算是邻居!” 红衣年岁虽然比麻姑要小上一轮,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却比这个女伴看得更清楚。她在笑笑后就指着暗河深处说道:“邻居?不就是住的比较近的人吗?黑门打开的时候那些小红皮也离咱们很近,算不算是一时的邻居?可是咱们说抢就将他们连人带家都给抢了,所谓邻居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同那些四个眼睛的还得多来往一阵子才行,不然我总感觉他们看咱们就像是看牲口。不过你对野外的牲口是死是活关心过么?若是换到手了会不会去吃呢?” 麻姑听了这样的点播便想明白了一些,接着也跟着笑道:“是啊,记得当初见面时就见识过他们的厉害,可要比那些柔弱的小红皮强太多了!咱们哪怕是要躲他们都来不及,结果还被他们毫不客气地摸了进来,当时都给我吓得睡不着觉!” “你那不是睡不着觉,只是前半夜翻来滚去瞎折腾,后半夜呼噜打的震天响,我才是真睡不着觉呢!” 不想将沉重的话题进行下去有很多种方式,红衣选择的是当面给麻姑揭短,于是很容易就将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歪到了不知哪里去。不过从刚才的交谈中就能看出她们的真心所想,完全不觉得欺软怕硬一事有太大的问题。 就算心中有所不甘也只能默默憋着,所谓世道不就是处处强梁都在迫人低头的么?若是没法改变大环境的话就只能随波逐流,否则贸然离开给自己提供衣食地位的群体就纯粹是在找死,而且还是很快就能见效的那种。 第1716章 敌将至 “来了,他们快来了!还有三里地!” 身处在略靠后方的红衣声音响亮地汇报敌情,而相关情报很快就向着设伏区域快速传开。她能做到比前出侦查者更早预警也不是因为耳力异于常人,而是在身边以一台悬浮机械随时与王涛保持通讯。 别看那个外乡人爆发起来也能发挥出一些战斗力,但就是因为对于自身安危格外在意便躲在了后方。为了弥补便发挥自身特长将部分机器部署到前方,只要降落在地上就可以充当形状怪异的神像了。 如果再敷设上一些染了颜色的零散碎布或者泥巴就更像那么一回事,光是戳在原地就可以承担监控能力。 托了提前预警的服务就能让整支队伍反应过来,不管情绪如何都得快速停下手上活计。但是不同打算和不同勇气的人却是应对不一,有的将手一抖就打算丢掉工具跑回河青城,而有的则是当时就兴奋地开始浑身颤抖,甚至还会将武器拿出来就要迎上去厮杀了。 “都安静!听苗的安排!”不过欲前欲后的情形并没有很快蔓延开来,幸而是在沿着隧道传到四娘附近时就被她的大喝所打断。 她若是在街巷中翻飞烂战就绝对是一把好手,以一人之力足以玩弄数十人规模的追兵。可若是在闭塞环境中交战却得看专业人士的指导,人家训练使用城兵那么多年也积累下了不少心得。 就不说人家肯定曾经拿城中轻侠的战法战例做过针对性研究,要不然上次对四娘进行抓捕时怎么会那么熟练。光是对于超过上百人规模的指挥也是一项本事,反正四娘也就只能如臂使指几十人,再多就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要不然以前也不至于让通过黑门的家族通通放了鸽子,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实在有着局限性才会想要骗人。不然就算是到了现在也拉不起这么大规模的队伍,甚至还会被不甩自己的人给踹得远远的。 不然谁会平白犯傻给你上供三成的份子啊!?可见鬼话讲的好是能得到好处的,这不整个河青城都归四娘管了吗?而且还因为卷入同异族的事端准备打一场了,起码说明四娘已获得了相当的号召力。 苗便是基于四娘的权力才得以指挥人群,不出半刻就安排着大家全部进入事前分配好的埋伏区域。同时消失的还有大家为了干活而点燃的火把亮光,这东西只需要在更远离主道的位置储放就行了,等发起攻击前还可以用于引火之源。 于是先前还热闹非凡的隧洞就霎时变得非常冷清,而且还陷入了同以往差不了太多的黑暗中。就是因为人群聚集产生的热气也在沿着洞顶向两边散佚,怕是人们出汗之后的酸臭气和烟火气也会做盘桓一阵后缓缓散去。 等到这时才有前出的哨探跑回来报信,可是在心急火燎地返回时不但没有看见忙碌的人群,反而觉得暗河中就只剩自己一个了。 有此人存在其实也算是苗的老经验在发挥作用,这一位中年军官倒是对于先进的手段还没有太多认知。如此的衔接不完美就令哨探误以为自己被大家抛弃了,这在身后有大量来犯之敌的情况下可是相当伤士气的。 “还在那儿傻呆着?快过来!” 就在其差点急得哼哼唧唧要哭出来时却遭到了四娘的呵斥,当然接下来还有苗做了很狗腿的命令复述。就算老实不客气也证明了还有人存在于此处,略受惊吓总比被彻底丢弃要好太多了。 当哨探匆匆躲进新构筑的掩体后又被要求熄灭火把,于是暗河中很快便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光环境。只有许多人的呼吸声在以微不可查的声音缓缓震荡,更有不经意间的甲胄撞击声在传向远方。 若是在地表的时候还能有万物的背景声音做遮掩,无论是鸟叫狼嚎还是风声都可以模糊动静。可在本应没有任何动静的地下就实在太明显了,哪怕想要忽略掉都是很难做到的。 四娘无奈下就从挡箭的木板后起身前行,在顺手拿上一个盾牌的时候才甩下一句话:“你且先带人在这里守着,我到前方去诱那些蛮子前来中伏,尔等可千万不要再弄出太大动静了。” 说着话的时候还将挂在腰间的金属头盔也戴在头上,这样就算是将不配套的防护全部凑齐了。况且四娘本身就身体健壮力量大,再加上可以做出强反馈的助力甲胄就更能以一当百,面对简单装备的敌人完全可以做到战走随心。 如果人家是推着床弩而来就另说,风险太大的事情恐怕并不值得她主动去做吧。 四娘在来的时候就曾走过被高温融化又凝固的平整路面,那时候整个隧道中都是武器和甲胄碰撞的响声,就算是想要说话都得扯着嗓子才能实现。而当所有人都掩声埋伏的时候便让她觉得有些奇妙,原来自己制造出来的清脆撞击声其实也挺大的。 她这么一走就使得正在埋伏的人们群龙无主了,也就是苗还能依仗自己曾经指挥城兵的身份稳住人心。当她路过各个岔路漆黑无光的角落中自有闻声之人探头打探,四娘为免人心动荡就还得出声解释一番,于是忐忑不安的河青人就先后安下了心。 大家固然知道前来找麻烦的蛮子怕要有近千人,然而这一战可是神使冲在战斗第一线战斗的。要说还是咱暗流大神武德充沛呢,那暴脾气一上来就毁城无数的事情恐怕还真不是传说,就得是这么的厮杀之人才能供得起。 所以四娘每走过一处岔路口之后就会引发一阵阵的欢呼声,仿佛自己并不是要去前方诱敌,而是正在交战的前线检阅队伍。但如此沸反盈天的动静实在是太过响亮了,那不就是从前出诱敌的打算相冲突了吗? 她便在行走的时候不忘呵斥大家要保持安静,但这只能对经受过纪律训练的国人起作用,更多的无纪律男女就得过一阵才能冷静下来。 第171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良莠混杂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感到头疼,藏身的努力全得看纪律性最糟糕的那群人会怎么折腾。 四娘正是清楚一般人的心性才坚定了自己诱敌的决心,不然那些蛮子恐怕远远就能发现有问题了,要是真钻进伏击圈才是有鬼了呢。然而道理是这么讲,但在心中却不免有所抱怨:“一般不让人省心的东西尽跟畜生一样的,还能指望他们什么?要是不前去扰乱对方心智恐怕就会小心翼翼地摸过来,这么大动静也只有聋子才听不到吧?哎,真是能者多劳啊,我就辛苦这一趟吧!” 河青城的神使在算计着即将来袭的蛮子,草原上的库赫仑也带兵沿着踏雪之迹靠近了山洞。 不过所谓的靠近其实还有着相当距离,尤其在广阔平坦的草原上就是以数里的距离来论的。也就是由于靠近白首山才存在一些不大的小丘,但这也足以让他带着本部兵马突然出现在能看到山洞的地方。 原本毛光水滑的长袍就不穿出来了,在野外战斗还是得穿皆是坚固的皮甲才好。倒是在那里还依旧穿着多月来未曾洗过的丝绸衣服,这都不是因为缺乏燃料的缘故,更多的还是糙汉子没将心思花在打扮上面。 以他的身材必须得骑在最健壮的肥马才行,而当扬鞭时便向左右百夫长下令:“海日古,吉达,你们二人率队从左右抄过去,不可放走了任何一人!” 库赫仑在简单下过命令后便也带着本阵缓缓前移,跟随在后的骑兵们则都自觉地向左右展开。经验老道一些的战士还有空将手揣在自己的肚皮上暖和,如此方能在可能的战斗中获得灵活的双手。 他或许不曾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谚语,但在今日的形势却是如此相像。起码在人数上就要比进洞的那支游牧军队数量更多,更不要提每个人的装备都获得了很大提升,足以支持得起一次凶猛的突袭。 然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对方留在洞口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都很清楚该如何做。只要一方展示了压倒性强大的实力就可以成为投降的理由,而且胜利的一方也不应加以更多的伤害。 剩下的就是搜索情报的时间,该部怎么探知野狐部落和怎么碾过来都一一问出,这也让库赫仑等人不由得心头大急。 之前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调查新出现的南蛮货物,尤其以其中的刀剑武器之类最受到战士们的追捧。结果在进行过接触后却发现对方竟能飞天遁地,这样的现象就实在是超过自身的处理能力了,甚至都没能及时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好在以强行征调和借用的方法得来了稀奇东西,就算明知对方是大大的奸商也咬着牙吃了下来。可没想到此次所得居然要比刀剑更受贵人们的欢迎,以至于聚会还未结束就有很多人因此反目成仇,进而带动着数个部落厮杀了起来。 得亏待自己当时足够油滑才没有立刻得罪人,更是通过及时的忍痛放手才让自己暂时脱离大部落的视线。否则能不能获得更多的兵马和装备回到这里还不好说,起码在大聚会上的混乱就足以要掉他的小命了。 从往日锐气毕露的海日古身上就能看出来了,此时还裹着的伤口就足以说明近期受到外伤,而能伤到这样的勇武之人也必不是一般之辈。不过若是同身上崭新的皮甲和武器而论却也很值得,多一件好装备就相当于多一条命。 不过在洞穴中的战斗对其而言也相当陌生,就算是在勇武也得认清自身的能耐极限。他此时也是具备旁听相关情报资格的,哪怕刚获得了小胜也不得不为之头疼,只是因为责任感才硬着头皮问道:“大人,我们要追进去吗?” 库赫仑也知道贸然进入不熟悉的地方会很吃亏,于是便想都不想地反对道:“追什么追?咱们来的时候带火把了吗?是雄鹰干嘛跑到鼠洞里头逞能?那是蛇才会干的吧?待在这里烤火等待好了,他们如果抓住老鼠就总会钻出洞的,到时候咱们再抓蛇就是。不过那边的地盘能容他们这么乱来吗?我倒是想看看这些蠢货还能不能回来!” “回不去了?为什么回不去了?” 正在问话的却是端坐在河青城里的王涛,他既不想贸然涉险就得多做些什么,找来会翻译的旭川和利石老爹正好一起聊聊天。总不能因为人家来投靠就贸然同别人打一架,再仗义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况且双方原本还好端端地在做生意呢,怎么就突然落到个整支部落被追杀的情况了?而且不光神教中地位超然的王涛有如此想法,其次便是身兼翻译之职的旭川也试图打探北境虚实。 所以于情于理都是该打听一下的吧? 但是投靠过来的老头子却是一副面目灰败的样子,就是连喝了几碗热好的粟米酒都回不过劲头。 听其所言却似是草原突然就陷入了大混战之中,若干个大部落互相攻杀偷袭的事情一下子与家常便饭无异。再问及混乱原因时则是含糊其辞或转移话题,也不清楚野狐部落是因为渺小而难以知晓,又或是知道却不愿说与大家。 旭川从前耳濡目染到的事情就是高层斗争,所以他心中的猜想便是草原上的大贵族们在互相倾轧,斗着斗着就收不住火气打了起来。而王涛则由于义务教育中总结出的种种规律想到了一点,那就是老单于或者可汗什么的突然翘辫子了,于是各有兵权的儿子们就打了起来。 总之越是好奇就越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俩便将各自的猜想继续向利石老爹做询问。结果弄得这老头不但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就是陪同而来的部落萨满也有些忍不住。 这老头就代替部落的头人回答道:“你们也别猜了,都不是。实在是咱们两方的接触太不吉利了,那银亮的镜子会摄取贵女的魂魄,草原就是因此才乱起来的!” 第1718章 为镜而战 “什么鬼?咱这是历史片吧,怎么就变成玄幻片了?” 得知混乱缘由的王涛首先就是脑子麻了一下,他觉得有必要搞清自己的穿越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好不容易冒险得来的装备多少让自己沾上了科幻色彩,可这老头怎么一张嘴就信誓旦旦地说起了灵魂之事? 他是在阐述客观的事实?还是要以妄言做诓骗? 做询问和翻译的二人先后都陷入了对老萨满的猜疑,只要从面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他俩一个是对于神棍行当有着相当的认识,另一个则是新近在这方面获得了不小的成就,于是越想就越觉得是后一种可能。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就继续旁敲侧击起来,直到又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搞清楚对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原来刚才的怪异言辞是受到职业影响的一种修饰,具体的状况居然还是与两边的贸易相关。旭川有些哭笑不得地向对方问道:“拿出去做交换的银鉴非常受欢迎,几乎是每个女人看到都舍不得放手的宝贝。什么?五个大部落头人的老婆都看上了这玩意,但只有三个镜子的话就不好分?草原上是为这个打起来的?还一直打到现在?” 有交流的能力就可以优先得知发生了什么,然而听到耳中的内容却让翻译者感到非常不可思议:银鉴是什么东西?难道不应该是铜制的吗?而且得好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祸乱天下?这东西竟然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旭川便将翻译内容及心中的疑惑一起都说与王涛,结果后者在初听到时也觉得有些意外,随后又轻蔑地露出了嘲笑的表情。看到这样的反应就说明对方已是心中有数,旭川便好奇地执礼求教。 王涛最吃这种给面子的套路,就算以前看着小白脸不爽也愿意显摆一下,他便笑着答道:“不过是巴掌大的几块玻璃罢了,投送过去就是为了试探市场反应的。不过看样子似乎是太受欢迎了,恐怕还得看情况将价格提高。反正这边的储备实在是多的不得了,城中的女人们也都收集了许多的镜子。到时候还可以再投送过去许多,若是做到人手一面还有些困难,但起码可以保证每个部落都能得到。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草原上的部落就都不用打了。” “玻璃……镜子……” 旭川对于新听到的名词只能生吞硬咽,直到结合着上下文才能猜出因与此次事件有关。以前曾听闻过为了知名矿山开战的事例,倒是没想到这座小小的河青城也有诱人开战的物产,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身处在这座奇怪的城邑中总是能遇到未知的东西,他便再如一个好奇宝宝提出了问题。王涛便一边说着“你说镜子呀?等等我给你找来”就转身去了邻屋,随后就将一面小臂长宽的镜子拿了进来。 其实旭川在来到此城后已多次见到这东西,只因见的太多了才没好意思出声询问,以免自己被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土包子。然后又因各种各样的事态迭出扰得心智集中,就在之后也都是忘了再询问此物叫法了。 直到现在才将实物与名称联系了起来,于是就不免有了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看到同样东西的利石老爹和萨满倒是另外一个样子,随之做出的表现其实还要更不堪。他们当时就将双手一起伸向了王涛想要去接着宝物,这可比大贵人们争抢的每一面镜子还要大啊! 但这就只是条件反射引发的本能反应,二老又很快怕自己动作太大将这稀罕东西给碰坏了,于是就将发到一半的力道又赶紧收了回去。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镜子烫手让他俩不敢接触,但又非常舍不得的样子。 王涛穿越这么久也算是显摆过很多科技物品,没见识的模样看的多了也就不再能获得多么满足。他先将手中的镜子重重的顿在地上以显示非常结实,然后才略带得色地解释道:“有的镜子是玻璃做的,同招待大家喝水的透明器具是同一材质。不过我手中的这个则是钢铁制的,将表面磨到非常光亮的地步也能起到同样效果。” 他随后还将面孔转向一边问道:“要不咱们给那些追兵送几面镜子得了,以这玩意在草原上的昂贵程度应能起到收买作用。” 以通信工具关注这边的红衣觉得这建议应该可以行得通,但眼下就只能为难地说道:“迟了,四娘已经穿戴整齐走远了。听前面的人说她是要迎上去诱敌,不然恐怕咱们这边动静响亮得压不下来,若是闹得人家不钻进埋伏就白费了。” “得,那就当我没说。” 感慨着那个女汉子还是那么的充满行动力,王涛在佩服之余也只能将临时脑洞收了起来。他随后又向红衣嘱托道:“不过你要保护好自己,万一事有不对就赶紧将车门拉下喊我名字,立刻就能将你从地底下掏出来。” “嗯,知道了。” 野狐部落的两个老头此时已表现得畏手畏脚,再无从前与草原上奔驰的豁达和潇洒。 无论是这边的物资规模还是人数都已远超自己的部落,尤其是在各种新奇事物的拥有上就更是繁多。这二人其实曾经也成功杀入过有城墙保护的城邑,但骤然获得许多新奇事物的河青城在他们看来实在是个大型的库房,边塞那种军事功能的小城一比就是又硬又没肉的存在。 尤其是王涛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就很能迷惑人,认识有限的两个老头就更不敢说啥了。 身居于后方之处却能了解到地下前线的情况,而且几个手势便可以调遣外型奇特的傀儡为之服务。你敢说这不是通灵的巫术?你敢说这个谦虚自称普通人的家伙真就那么平凡? 而且按以前的习惯也不能平白获得其他部落的庇护,该参与的战斗还得自家的勇士们全力以赴。他们以前只是穿着皮甲战斗而已,谁曾想一路到来时却见过了那么多的金属甲胄,弓箭射上去还能对他们造成伤害么? 第1719章 射脸 草原上本身就缺少各种金属器物,而看这座自称河青城的地方却是人人都有金属武器,甚至可以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所以这处地方不光是只有富裕,能武装得起这么多人就说明武德极其充沛。 两个老头子光是打量自身的简陋装备就够自惭形秽的了,癞犬难道能与熊罴并列一处的么?故而他们根本就不好意思提出共同战斗的事情,就怕自己的要求是对这神秘莫测部落的侮辱。 甚至同样的感觉不仅是他俩会产生,正在接受住宿安排的部众们也是同样感觉。 多年和平环境下成长的牧民从没见识过泥土房子,所以他们对于河青人不是居住在皮质帐篷里一事非常惊讶。这一点甚至不亚于通过暗河时看到的种种巨大器物,新的见识就将过往的固定认知挑开了一个大豁口,以至于让每个人都产生了类似于醉酒的微醺状态。 虽然对于这里住户的财富真的非常眼馋,但他们也都是见识过近三千人的出征“部队”了,再是如何的贪欲也得被压回心窝子深处。只可惜接待他们的人里头实在是缺乏沟通对象,少有的几人也是参与过两边贸易的商队成员。 双方要表达什么意思就只能将词汇一一蹦出来,然后再努力开动自己的想象力去猜测内容。相当多的时间就在这种低效的交流中慢慢流逝,却不知远处的地下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然而挑战的一方就只有四娘,确切的说是她一个人在吊打摸进地下隧洞的侵入者。 她现在已经是战至兴头上来的舒爽时刻,管你有几个人躲在远处在拼命射箭都不予理会。只要没法破甲就通通是无效的小干扰,最多只是在盔甲表面留下几个白道子,又或是让自己的动作稍微歪斜一些。 一手持盾一手持斧当真是所向披靡,当利刃在人群中挥舞时就不停的溅出一泼泼鲜血,弄得整个空气中的气味都布满了一丝甜腥气。四娘就在这种万事顺遂的状态下觉得自己能包打全场,就是连自己前来诱敌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不过这终究只是一种感觉,木制的盾牌终究在使用上有着相当问题。那就是若在战斗中被射中就会附带上箭支重量,若不及时去除或斩断就会让盾牌变得愈加沉重。况且就算如此也是有着打击极限的,一面普通盾牌实在撑不住十数轮边退边射的轮番攻击,终于是在“哗啦”一声后裂成了数块。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其实并不是最先入洞的推进部分,而是在接到前方求援后率众赶来的追兵大部。会不停的连续射击也是为了士气考虑,否则在黑暗洞穴中的无秩序撤退很容易演变成一场灾难,光是推搡踩踏造成的损失就是不可接受的。 疯狂拉弓的弓箭手其实也都在心中骂娘,他们进入洞穴中都是为了发财来的,谁想到会同这么一个杀星如此纠缠?刚才被其砍死的都是在前推进的探索部分,不过看许多人口吐白沫的样子都是疲劳到极限了,眼看着快遇上大部队却遭到如此毒手。 他们会做出反击一部分是出于千户大人的命令,而更多的部分则是对于不希望就这么死在洞穴中的恐惧。 本来努力搜寻着各种珍奇之物足以对上面有交代了,不然到哪里去找这种风险不大却收获颇多的好差事呢?本来还都在绞尽脑汁地想要拆卸格鲁古人的设备,但由于缺乏工具且力量有限就只能是狗啃月亮,实在是没有哪个人能成功的。 这支意图盗掘大墓的游牧部队收拾不了大件的机械,于是就只能凭着火把弯腰捡拾各种零散物件。从偶尔弃置的垃圾到受损丢掉的零件都好奇得不行,无论是自己揣起来还是带回去上交都不算是白走了一趟。 也就是出于发财的理由才带了少量的箭支入洞,而就是这么做也是出于对邪祟和鬼魂的畏惧,大家对于随军萨满的发力还是很有质疑的。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按照暂时状态带满弓箭,以至于到了现在很多人都深恨手中再也无箭。 很多人都深恨自己将那些东西当累赘放在洞外,现在再想要时却是只能干瞪眼。 “吼!” 那个杀星的盾牌破裂时就有很多游牧步兵怒吼出声,他们都自认为看到了击败这可怕家伙的希望希望:或许这个浑身重甲的怪物并不是那么难收拾,先前只是因为射的箭还不够多,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将它干掉了。 原本因为射光所有箭矢的人都被调在了后队,他们甚至都准备以之为借口撤到洞穴外面去了。不过在听到欢呼声时就知道事情有变,于是很多人都暂时停下了脚步,或许可以等在原处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结果。 就是被安排着准备上前轮射的士兵也都掂起了脚尖,惴惴不安都他们原本是被命令接着去射击的,但是前队未退就没有他们上前的份。这种事关自身安危的事情更需要以自己的双眼去确认状况,他们一时都将脖子都伸长了。 但这些人其实就只能看到几方的火把和上方的岩顶,再往前看也就只有黑压压的人头而已。越是踮起脚就越会干扰彼此的视线和平衡,能没有当场跌倒就算大家都是经常骑马之人,下盘功夫算是锻炼得很不错了。 近千人聚集在一起其实可是不小的面积,就算地下隧道有着较为宽阔的距离也摆不开。哪怕以较密集的战斗队形也得拉出好长一段距离,故而后方就必须要有各个随队百夫长的配合调度。 否则前者将无后退之隙,后者亦找不到前进的通道,还没交战就先自相陷入了混乱中。 在侧督战的千户也觉得眼下是到了决胜时机,成与不成就看接下来己方能否正常发挥战力。他便扬鞭指着四娘怒吼道:“看见了吗?它不是浑身都包在壳子里的,射脸!所有人一起瞄准它的脸齐射!那里肯定是要害!” 第1720章 追 “要糟!这木牌竟然如此不结实,等以后一定要换全金质的!” 其实四娘的手中还持有一点点木质残骸,但以不足自己脸孔大的面积做护佑还是太托大了些。况且她还能从对面蛮子的激动表情和纷纷拉弓搭箭的动作看出不妙,再不躲可就只能被这些家伙们糊脸了! 她多少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既然能看出自己不再占据优势就立刻转身跑路,期间的犹豫过程都没有超过眨眼的速度。而且在应激反应下也全力发挥出腿脚之能,连自身力量带辅助出力都在助沉重的身躯逐渐加速。 “咚咚咚……” 当初追上来的时候都没踩出这么重的脚步声,占据力量和机动优势的一方就是这么具有选择权。觉得能大占便宜的时候就绝不放过,而认为再莽下去会有危险的情况里也不会浪战,四娘直接就当着敌人的面转身逃跑了! 毕竟每一斧劈下时还得与目标维持相当的距离,否则靠得太近了反而会降低劈砍效率。故而四娘在追逐的时候一直在压着速度,否则放开力道的话完全可以凭借重量伤人,那样的杀伤效率可能并不至于特别致命,但速度上占劣势的人们却一定都跑不出去。 “跑了?不打了?” 以为反击时刻到来的千户当时就傻了眼,他还以为那大杀大砍的可怕家伙会一直坚持战斗呢。虽然自己在面临强势的敌人时也会做出明智选择,但从没有在占尽优势的时候突然逃跑的。 你这家伙不就是盾牌破裂了吗?难道凭着刚才的势头不就该举起斧子冲过来,再让我等用弓箭将面孔射个稀巴烂?你这临阵退缩的家伙还有没有荣誉感?还要不要脸了? 而且不光是他这么觉得,其实也有许多游牧士兵也是感到相当恶心,被人硬生生的往嘴里硬塞粪便也不过是如此了。尤其那些已经将弓都拉满的人就不等命令下达,直接就携着方才受到的恐惧和现在的不满骤然放箭。但是能做到的也就只是激起点点的尖锐声响,显然是射到了什么却又没发挥任何效果,纯粹只是在发泄自身的愤怒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巨大的生命安全总是拔腿离开了,手指已经因拉弓变得又麻又疼痛的人们才有空审视一下战场。 遇袭重伤的战友倒在血泊中凄惨呼救,但看那大开口的伤势就无人能救,继续倒在那里就只能等待死亡而已。被一击毙命的战友则是干脆没有了声息,仅存的肢体颤动也只是躯体在垂死挣扎,实际上并不能表示任何的生还希望。 其实搜索推进小队中更有逃得一命的成员,不过在震撼人心的追杀和怎么都逃不掉的阴影中实在是被吓坏了。这样的幸存者只能是边吐着白沫边在地上缓缓爬行,仿佛还没意识到自己获得安全的事实。 “你,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气急败坏的千户当时就指着四娘的背影痛骂出声,他哪曾被人在占了便宜后又当场离去?无论是他还是手下的游牧兵都不甘吃下如此大亏,但又慑于屠宰场一般的战斗场景不敢追击。 最终还是血性和责任占据了上风,平白死掉这么多的手下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千户都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部众和上级的质问了。他咬咬牙就只得率先拔剑跑在前头做号召:“跟我来,杀了它!那妖邪不过是如此!它的弱点是在脸上!追上去瞄准脸一起射!不然就没法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了!杀!” “杀!” 一个行为阶段结束后的游牧兵们正处于茫然时间,在得了千户大人的煽动和命令后就立刻热血上头。所有清醒的遇袭者都随之怒吼出声,并且举着火把和弓箭就愤怒地开始了追击。 尤其囊中有箭且双手及腿脚上有力的人是跑得最快的,他们显然知道只有自己才能实现报复行为。而因为频繁拉弓导致双手发软的人则是稍微落后一些,他们只想亲眼确定攻击过的猎物倒地死去,最好还能从对方的身上分得血肉以泄愤。甚至就是弓箭都已射光的人也跟在后面,这些失去基本战斗工具的人们纯粹就只是从众的绵羊,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顶不上太大用场的。 最后留下来的人基本都是一副惨淡面相,他们只是在本就凄惨的战斗区域里寻找推进队伍中的熟人。但本就狼藉不堪的现场又被追击的大部队践踏了一遍,即便是有惨呼求救之人也早早地失去了气息。 如此也不失为之痛快的死法,只是在过程上或许要憋屈太多。 有时间陷入低落情绪中的人便不由呜咽出声,而自发留下来的老成百夫长当然也不是个味。但是只要有基础架构就得担负起扫尾的责任,哪怕互不同属也得勉强捏合起来,不然就没人会给一起战斗过的兄弟们收拾了。 与之对应的则是在掩体之后和隧洞岔路中的低声提醒:“来了,都藏好!到了冲杀的时候都别胆小!” 这是曾有过服役经验的壮年国人在提醒,他们基本上已经成为家庭的顶梁柱,而在此时又自发形成了人群的基层骨干。最值得依赖的就是自身的装备和武艺,其次则是还列于自己周围的同邑之人。 即将发生的战斗终归是存在凶险因素的,只有将可以利用的条件都发挥出力量才能提高生存率。但其实他们到现在还存有不小的犹疑之心,哪怕有近期风头无两的神使做保证也存在着想不通:为了自己而战显然是合理的,可是为什么要为了投靠过来的异族而战呢?神使可没说明这么做的理由啊! 许多人依旧会留在此地还是因为四娘近期累积起来的声望,不是谁都能带着大家轻松发财致富的。给予了人们好处便具备相当号召力,就算出阵实在仓促了些也会有人跟随。 而且人家一个女子还都身先士卒的前出诱敌了,那受过恩惠的人们难道还好意思舍她而去么? 第1721章 诱敌 神教的信众们对于神使的召唤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一旦神谕下达就必须立刻相应,否则他们唯恐暴脾气的暗流大神会惩罚河青城。以神使之前散播的传说真是相当的可怕,不光要用各种酷刑杀害人命,更要以匪夷所思的办法折磨灵魂。 当然一同到来也不乏曾经受到恩惠的缘故,于是在恩威并施下的他们是最为老实听话的一群人。眼下只有特别胆小的人才会不顾保持安静的禁令,他们悄悄地将神祇之名挂在嘴边做祈祷以求自身安心。 其实也不过是常常念诵的“圣哉”等短词,到底有没有效果且不论,但他们实在是相信此举有用的。可见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存在着不安心情,只能试图从熟悉的声音和动作中找寻心安。 然而许许多多的低声念诵汇集起来也会成为闷声低响,就连人群中地壮年人不断弹压也控制不住。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好意思下狠手?况且焦心埋伏效果的人也没有相配的地位和名义,那么得如何才能向他人施加惩罚呢? 埋伏的河青人们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有不少人都疑心神使是不是已经遭到毒手了。直到是终于听到有“咚咚咚”的迈步声从暗河传出才轻舒一口气,因为他们都认为四娘已经如约引来了讨厌的入侵者。 一想到待会儿会投入战斗便让很多人紧张起来,尤其是缺乏战斗经验的人就更是捏紧了武器。他们或许不知道诱敌的过程中存在不小反复,但能从更远处传来的异族叫骂声中判断出具体规模。 虽然对方的调门中确实都带着明显杀意,但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声线显然是相当疲劳了。尤其还能听到四娘时不时的挑衅叫骂,可见她的诱敌手段实在完成得非常尽心,这也多亏了往年间在城中在街头浪战的经验。 她会停下诱敌其实也是出于无奈,携带出去的火把早已经燃尽且丢失无踪,要继续逃跑的话反而得依靠追兵的光亮照明。故而她必须得控制自己的逃窜速度,只有如此才能借助身后的光亮来辨清前路。 虽说四娘曾经因感染异界真菌提高了夜视能力,但那也只是能借助微弱的光亮看得清楚,却是没法在彻底的黑暗中辨认环境的。 但这一情况在接近设伏之处时就扭转了过来,那么多人总得是存着几处阴燃的火把,而就是这样亮度不显的光源就足以做为光源了。于是在阵前几乎是瞎眼的河青人就听到一个沉重脚步的接近,他们都能从略带疲劳感的喘息中听出大致是谁。 而四娘也顾虑着可能的误伤还先行报名,并且特意放缓了脚步才接近掩体。等互相进行确认后才翻越过去大口喘息,令人惊奇的是在这期间居然没有砸中任何一个人,就仿佛她拥有了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一般。 这样的特质自然也会被许多有心人记在心中,不用说也会全部都推到神明的赐福上面。身存如此异于常人的能耐还能是怎么回事?果然神使是受到神明偏爱的存在啊! 若非远处听不懂的叫喊声在逐渐靠近,恐怕有些人都会当场跪拜并祈祷神明了。 不过能跑到最前方的并不是身材壮实的千户大人,而是几个年轻力壮的善跑牧奴。 他们这等身份在平常只能以双脚驱赶畜群,就算是被带在军中也主要参与后勤辅助之事,一般而言其实是冒不了头的。也只有当全军以脚追击的时候才能发挥自身特长,只希望能通过立功来重新获得自由。 但这只是他们的希望而已,当运气不佳的时候就只能成为取死之道。 最先拐过弯的牧奴是第一个发现工事的人,他一眼就认出前方存在着人工痕迹,只是不知这一道矮墙到底是干什么的。而且更关键的是那标志性的咚咚声消失了,但凡有点警惕之心都得先查看一下环境。 “等,等等……呼呼……等下……人呢……呼呼……前面那是……”他在疑惑之下便向身边的伙伴们示警询问,他在喘着粗气之余是听不到对面都有什么动静。 其实最响亮的还不是四娘疲惫的喘息声,而是五百埋伏之众甲胄和武器的轻微碰撞声,以及大家在临战之前逐渐兴奋起来的粗重呼吸。身为战斗策划的苗可不允许对面的家伙有机会思考,他只希望让可能恢复清醒的猛兽再次激动起来。 既然如此就留不得此人了,只见这个多年来并无赫赫战绩的小军官抄起了身边的标枪,也不管原主人同不同意就夺在手中。眼下算是自己从军以来策划的最大一场战斗了,任何会带来威胁的变数都得立刻抹去。 起身振臂的动作完全是一气呵成,那正在回头召唤伙伴的牧奴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只能是在同伴的恐惧目光中被扎了个透心凉。甚至标枪的余势还将这家伙一下子带在了地上,再有什么疑惑也只能向着死神去询问了。 被命中之人最多就只能是手脚颤抖地做出垂死挣扎,但是同行的伙伴们却无暇关心他眼中的求生欲望。何况就算是有最好的萨满在场也是无能为力了,大家更多的是被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吓住了脚步。 其实跌倒的“噗通”声还伴随着另一个怒喝:“一队!二队!将他们留在这里!” 苗所下达的命令当时就让几个人浑身一激灵,他们能接受命令就说明已被带在了阵列之前,必须得是最好的投标手才能有如此待遇。本就进入预攻击状态的小队立刻听命形式,他们只是稍稍瞄准就立刻向目标方向投出手中标枪。 也就是仗着人多武器多才能实施覆盖性射击,以至于本想躲避的几个牧奴完全是没有求生机会。最惨的一个家伙身上甚至同时中了三只标枪,以至于突出身后的枪尖让他无法背部着地,就算是死去也只能侧着跌倒在地面上。 第1722章 入伏 四娘还是过于习惯近身战斗了,虽然理解苗所做出的专业判断,但在心中其实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她在饮水和调理呼吸时还问道:“这,这会不会吓到他们?我还想……呼呼……还想把他们放近了……再杀的。” 前一个“他们”自然不是被扎个通透的家伙,而是指的后方即将被诱进埋伏圈的敌人。后一个才是腿快脚快一直撵个不休的几个牧奴,不过四娘也不在乎他们的身份,只想以实现最佳的埋伏效果为优先。 苗在此时却没顾得上搭理四娘,而是招呼掩体侧面那些身形灵便的人:“他们大队距此还有一段距离,赶紧去将掉在地上的标枪捡回来!扎中目标的就别管了,来不及的!” 有不少人其实都看向神使以求确认,但是追杀过去又奔跑回来的女子只顾着抱着水罐“吨吨吨”解渴。于是他们在苗不断的催促声中就只好出阵回收武器,有人顺便还探头去观察遥远之处的敌情。 伏击的地方正要选在可遮蔽视线的位置,于是掩体所在就正设置在隧洞中略有弯折的一处。正是向前走几步便能看清前方的大致情况,而向后退几步就可以确保自身不被任何箭矢所命中。 稍微一观察便能看见十几步外就有三五追兵将至,他们在一手拿着弓箭的同时还与另一手打着火把。双方就在这不期然的情况下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同时被吓得向自己后方发出预警的呼喊声。 河青城的人其实还是听说过北方蛮族的传说,所以他们就下意识地将来犯者当做了洪水猛兽。但那些跑的气喘呼呼的家伙却也并没有见敌即战,而是受先前四娘大杀四方的影响以为南蛮都是这样的,所以他们也是受到惊吓般地反复倒脚停了下来。 一见之后的匆匆退散就给两边都提供了预警, 只是游牧追兵并不想硬碰前方两三个状态完好的生力军,以己方不多几人气喘吁吁的状态恐怕得吃亏。而河青城派出回收标枪的人却是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并且通过方才的一瞥大致看到了来者状况。 他们在回来后便报告道:“来了来了!起码一两百!” 在场人等都被告知要伏击近千的敌人,听到了如此敌情便有些不敢置信。尤其以林正负责的苗更是出声询问:“才一两百?你确定?” “呃……差不多吧……”含糊其辞的回答说明他们并没有非常确定,而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一眼判断数量的。 也就是倒过气来的四娘才给出个准信:“只多不少,弄死的这几个贼娃都是跑得最快的,能勉强跟在后面的则是腿脚稍快一些。贼人起码有半数都落在后面没跟上来,若要做到全歼就得耐心多等一阵子。” 她在说话的时候身上还有较大的血腥气,甲胄上也到处是一片片红色痕迹,若是不及时清洗就有可能渐渐转成暗红色。这么一副造型足以说明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战斗,与来犯之敌进行过近距离交手的人当然就具备权威性。 不过苗也不是偏听偏信的脾气,他就算是听了四娘的说明也要去到转弯处看一看。 先前听声音吵闹还以为很快就要杀到这边了,但这其实是隧洞结构对于声音的不实传递。得经过亲眼确认才发现敌人果然如四娘所说的数量,只不过那些家伙们只在一箭之外吵吵嚷嚷的交流着什么,自己却是听不懂具体的内容。 “前面的人都死了,谁都没活下来。我们听到他们发出过惨叫声,但很快就在无任何声息了。而且那边还有几个衣着不同的怪人,血腥气就是从他们那边传过来的!” “这是埋伏?可你们怎么活着回来了?”后面赶上来的游牧士兵说话也不经脑子,或许是因为追杀的过于劳累而变傻了。结果一开口就让前方竟然黑了脸,等察觉到不对后才匆匆改口:“那边有多少人?他们厉害吗?” “两个!” “三个!” 同时传出的不同答案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这同时看见的敌情还能有误差吗?他们到底谁在说真话?但生还回报的战友其实还真都没有撒谎,他们只是因为当时所站的位置有所不同,故而才产生了观察方面的偏差。 不过些许上的数量误差也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只需要稍微交流就可以予以纠正。但在战力方面就莫衷一是了,因为有人直言三个牧奴都被杀死的事实,而有人则是坦诚自己没看到对方的出手。 故而他们带回的信息也没有提供太大帮助,反而让众多的追兵们陷入了相当的困惑之中。 但这些平时靠身体记忆和体能的家伙也不是用脑子去战斗的,那该是带队的军官负责的事情。就在他们摸不清头脑的同时还有源源不断的追兵赶了上来,他们在第一时间里就开始听从人多力量大的本能意识而动了起来。 “总之搭箭,不管他们是谁都记得一起射出去,要瞄准脸!” “哦!” 略显整齐的回答和随后迈出的脚步便再次回荡在隧洞中,这就意味着猎物正在渐渐踏入陷阱之中。每一个参与埋伏的人都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猎人,而参与一场必胜的狩猎就让他们变得加倍兴奋,以至于有没有过战斗经验的人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于是武器和甲胄便开始互相碰撞,相邻之人的各种装备也因碰撞而发出声响,甚至还夹杂着部分人“磕磕磕”的牙齿相撞声。这动静不是三个或者三十个,也不单单是三百个难以自控的人在暴露目标,而是参与此次行动的近三千人在发出噪音。 知道的是这些人其实并没参与过多少正儿八经的战斗,所以心理素质上难免差劲了一些。不知道的则认为这是伏击者在发动攻击前的神秘仪式,他们在通过这种没有语言的动静在互相呼应。 至于对于追击至此的游牧兵就更是产生了天大的误会,他们依旧认为自己是在一处前所未见的庞大墓穴中。 第1723章 穿插包围 草原上并不容易诞生广泛的墓葬习俗,不仅是因为那么做得投入相当多的人力,更有缺乏有力工具的缘故。与亡者及灵魂相对应的则是列为禁地的祭坛,为避免有人破坏那里就编造了种种诅咒传说,这一点倒是与南方农耕区的同行们异曲同工。 无数的萨满们或许在许多事上存在不同的见解,但在维持共有信仰核心的方面却是难得会站在一起。既然如此就使得幽魂复仇的戏码广为流传,以至于现在就有很多人认为墓葬中的无数亡魂即将苏醒,而那些被吵醒的莫测存在就会对闯入者实施加惩治。 游牧兵们在进入隧道的一路上已经看到了许多怪异,并由于那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先将自身吓得胆战。由前方、后方差不多同时传出来的各种杂音根本就超出了他们的常识,这就给人带来了一种深陷重重包围中的可怕错觉。 虽然好不容易因人数渐至又鼓起了相当勇气,但当难解但异状发生时又维持不住,几乎像是青烟一般的快速散尽了。他们原本向前迈动的脚步也仿佛被凝固在了地上,哪怕想要抬起来也会觉得非常不受指挥。 埋伏中的河青人其实也开始察觉不妙了,他们主要是担心快要掉进陷阱的猎物产生警觉,若是因此逃跑的话不就白设置战场了吗?尤其以前出诱敌的四娘更感时不我待,她便向着苗大喝一声:“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意思?再埋伏下去是哄谁呢?杀!随我杀!” 反正她的权威已经是河青城的第一人,战或不战并非是由苗这个前军官所能拍板的。立时就有相当人群跟随着四娘的脚步而出,甚至还不乏有人嫌麻烦而直接将木头掩体推倒,如此也不必穿着沉重的甲胄去翻越障碍了。 “杀!” 离开工事保护的人群就意味着放弃了消耗敌人箭矢,不过这个活计其实已经被四娘完成了大半。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人群只需扬起武器跟在老大身后冲锋,在榜样的带动下几乎没有哪个人会甘于留滞在后。 也只有苗才没在第一时间参与大家的冲击,他实在是觉得方才带领众人的布置都是白费了。于是一时间就产生了并未受到重视的低落情绪,他甚至还愤而自语道:“唉!这叫什么事?既没有使用我的计策,更不尊重我的判断,那要何必把我叫到这里来呢?” 然而不满归不满,借着掩体打防守反击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要让分开的伏兵同时合围。 这一步的操作权则依然留在苗的手中,但他在如此情况下也只能是垂头丧气地做出补救。 高高扬起手中的鞭槌再狠狠地抽打下去,用力循环往复的双臂就制造出了“咚咚咚咚”的低沉鼓声。专为征战而用的军鼓可以在战场上发挥出不小的穿透力,而且又能与粗野的嘶喊和甲胄的碰撞声区别开来。 可以说四娘所带走的只是身边的几百人,参与埋伏的河青武装其实数量要更多,分布在长达一里的暗河深处也比较难于沟通。他们就算是听到了主隧洞中传来熟悉语言的喊杀声也拿不准主意,因为当前在交代的时候似乎说过要消耗敌人体力和箭矢的,或许应该再等一等呢? 然而低沉而具有穿透力的鼓声很快就传递了过来,听到这约定声音的人们便不再犹豫了。 “是信号!出战!” “包围敌人!” “一个不留!” 于是从各个方向传出来的轻微碰撞声就骤然发生了改变,转而以充满杀气和非常沉重的脚步声从岔道中杀出。他们尤其注重以成建制的规模冲击敌人,而当将对方冲散后就快速构筑起两面盾墙。 一面朝着四娘发起冲击的方向严阵以待,必不让钻进口袋里的老鼠们丢掉一只。而一面则朝着追兵前来的方向同样列阵,也绝不许突然受到袭击的敌人合成一体,几乎每个从埋伏中杀出的队伍都在这么干。 于是贸然被又进暗河深处的游牧兵们就像肉块一样被切成了多段,几乎只能被分成无法互相支援的小团各自而战。更何况他们只是以呈现出疲弱之态的弓箭兵去抵挡甲兵,而且还是从上到下都被金属假肉包裹起来的可怕敌人,再被近身贴近的话还能怎么办呢? 他们不但是发挥不出群集射箭的优势,而且更发现几方已经陷入前后被包夹的不利境地。 稍微迟钝一些的家伙就立刻被争功心切的人们劈成数段,有此可怕效果也说明进攻一方是真的在使出全力。反应稍快的人则是立刻丢掉武器跪地投降,甚至还有人担心自己这个姿势太过显眼而趴在地上,只恨小洞可以让自己钻进去了。 显然设下这埋伏的家伙实在是心肠狠毒,完全是针对纯弓箭部队制定了战场策略。就算是中间出了偏差也没有给敌人留下太多机会,只有速速投降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还可能! 嗯,没错,说的就是受委托设计埋伏的苗,他干了那么多年的军官果然不是白给的。只要时间和人力充足,且又不缺物力,那么便大可以将自己多年设想过的布置发挥出来,如此也算是满足了自身的表现欲。 不过由于四娘的擅自发动就与预想中差的太大了,也不是所有追兵都能来得及用双脚追得足够近。急匆匆的计划启动就只包围了六七百人而已,更后方还有零零散散近百来号游牧兵还没来得及被吃下。 会留在后面并非是因为偷奸耍滑,而是平时只靠畜力移动便少了腿部锻炼,更有部分人因为上了年岁也缺乏后继之力。 可以说震惊地看着前方突变的人们基本是弱兵一流,他们以自身简陋的武器和偏少的人数根本就不具备能战之力。不要提有人是否敢于引弓相向交流,这会儿就是转身逃跑也没法迈出脚步了。 第1724章 冲击 千户大人相较青壮士兵毕竟岁数偏大了,在来回奔波的时候就不免会落在后面,以至于原本复杂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他现在不仅感到因为过度运动带来的浑身酸软,更感到整个内心都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甲兵!这支部队是全覆甲的!只能瞄准面部的开口去射击,其他任何办法都是徒劳!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是来看守墓道的吗?这是谁的墓?野狐部落呢?那些混蛋们故意坑我?不……这是噩梦,我得赶紧醒来,只要醒来就好了……”颠三倒四的言语中尽是被不敢置信所充满,是自己运气太差撞上了岩石,还是被奸猾可耻的恶徒给算计了? 要知道手下的儿郎便是自己在草原上安身立命之本,没想到却大部陷在了如此必死之地。就算自己能侥幸从中逃生又能怎样?以后不还得面对部众的怨恨和上司的惩罚,这哪一项都能轻易要了自己的小命啊! 然而惨淡的现实已经呈现在他的面前,接连响起的频繁惨叫声不发出自过往熟悉之人。同时传来的还有密密集集如砍砸骨头的声音,时不时还能从盾阵上看到扬起又落下的金银之色,可见对方实在是从防具到武器是清一色的坚固犀利。 想要冲上去营救是做不到了,自己那快见底的体力和颤颤后退的疲弱之兵都根本不够看。甚至于对方朝向自己这面的持盾士兵也是频频出言挑衅,就算听不懂内容也能猜出并无好话,显然是希望自己硬冲上去送人头的。 按说对方以逸待劳就该趁机突袭,自己等人到现在已是累得腿脚酸软迈不出步子了,肯定是完全招架不住一次凌厉的冲锋。但那群人不知为何竟然只是竖盾守在原地,竟无一人做出进攻的态势。 敌人或许有敌人的理由,但与本部大部分兵马被分割的千户而言就只有劫后余生的欣喜而已。他明白以自己的装备和体力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就只能在仓皇中忍着心痛下令道:“罢了,救不了,撤……” 奸猾的老兵油子和被吓破胆的人立刻就松了口气向后转,他们只想尽快远离这片处心积虑的杀戮场。谁知道陷入伏击的倒霉鬼们能撑多久呢?还不如趁他们没被全部解决前赶紧逃离,自己或许还有重新看到天日的机会。 “不!我儿子还在里头,不能这样啊……” 有头发花白的游牧兵发出了绝望的喊声,而且也有几人踌躇不前的并不愿立刻离去。他们或是因亲情或是因血勇而选择了引弓射击,但这对于早已大盾或临时拖来的木板根本就不成为威胁。 “叮叮咚咚”的响声就如同乐器敲打,但是在同求生无门的惨呼相配就更显悲怆。一面是少量试图营救的箭支无力地落在地上,一面则是渐渐失去力量的血手印残留在盾牌上,并且顺着重力拉出若干条长长的红色湿痕。 力主逃亡的人其实也并非是残酷冷漠,他们在听到弓弦震动之余也不乏频频回头观察。毕竟只是匆匆相遇便躲避也太显胆小了,或许有万一万一的可能是那些家伙们徒有其表,只需要几箭就可以轻松射倒呢? 然而未有任何建功的射击就说明了伏击者的防护力,同时也让逃亡者坚定地不再回头探望。他们只是狠狠地咬牙命令自己的双腿脉动起来,哪怕在来回奔波虚耗了许多力气也在所不惜,毕竟死者是不需要活动腿脚的。 “魔鬼,你们这些魔鬼!” 从惨叫声中分辨出自己儿子的老兵已是壮若疯狂,竟然一手举弓、一手举箭地扑向整齐的盾阵。此等作为就是其他试图对战友实施营救的人也不敢模仿,甚至都没人来得及出手将其拽回来。 装备人数上都不占据明显的优势,那么会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有任何的悬念了。 高高扬起又落下的钝器和向前刺击的金剑同时命中了老者,殒命者的最大做为就只是在扑向盾牌的时候造成了微微的撼动。如此的影响还使得扛盾之人本能地用力反推,最终就使得尸身如麻袋倒地般地被推了出去。 “完了,没救了……”这一幕对留下来弯弓搭箭的人造成了不小影响,以至于使他们立刻就丧失了继续实施营救的决心。 先前以自己的攻击验证了敌人的防御力,而现在又以自己的双眼观察到对方的攻击力。他们并非害怕自己会在战斗中丧失生命,而是担心自己的丧命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做为,那么再留在这里做坚持也就没必要了。 于是这群人便是第二拨转身离去的,不过停滞在后面就多少错过了逃生机会。浑身盔甲浴血的四娘已经连续杀穿了数个包围圈,她现在正在命令最后一道盾阵为自己打开。 作为战力最强之人并不需要亲手处理掉每个顽抗者,四娘只会以自身的蛮勇和犀利武器砍翻勉强结阵的敌众。当有组织的抵抗化为零散并被数量压制后就再无希望了,而她便会立刻让封堵前后的盾阵放自己通过,只有快速消除敌人的残余组织才能减少己方伤亡。 “哦,真野蛮!” “干的好,黑色骑士!” “砍他!把那个也砍翻!” “还有些漏网的,追上去!通通砍翻!” 河青人和草原人在战斗中会发出粗野的嘶嚎,而借助监控设备旁观战斗的格鲁古人也在纷纷叫喊。毕竟一系列的变故和长久的离乡都让他们积累了很多压力,借助眼前所见也可以顺便让大家发泄一下。 他们随身携带的智脑中其实存有相当丰富的娱乐游戏,但在世如何精益求精和接近真实也顶不上真实的劈砍。尤其在清楚这些都是时时发生在距离不远的隧洞之中,就更是容易激发起他们积累的暴虐之心。 还有人以嗜血的语气提议道:“还有些漏掉了,等他们到了附近时也不会有任何反抗之力。咱们出去‘帮助’一下吧,不然可就错过了!” 第1725章 泄愤 周围的战友们大多发出“嘿嘿嘿”的笑声,有些还把玩着武器有些跃跃欲试,显然都非常清楚所谓的“帮助”是什么意思。 但其中也还是有较为理智的人提出反对:“要宰杀弱小的土著吗?而且还是趁他们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我们随时可以碾死一大堆,但除了耗费能源和弹药外又有什么好处呢?这么做既违犯军令法规也不名誉,还是不要去做吧。” “哼哼……军令?法规?我们真的能回得去吗?”激愤边缘的人更容易说出大家隐藏的内心,仅是这一句就让在场的人们都陷入了沉默,“谁说我要用设备能源武器了?流落到这里就要尊重他们的风俗,我只是想要出去热热身而已。” 做出危险建议的人言罢便放下了自己的技术武器,仅仅是带上了头盔和近身匕首便转身离去。受到鼓动的人中也有几个跟随离去,只不过是携带的武器各有不同,倒是并不拘泥于是否使用技术物品的限定。 逐渐离去的脚步声更显得原来发生过谈话的洞穴非常安静,被戳破自欺欺人的心理保护实在是让大家不好受。就算是最为理智的人也无法确定未来的道路,以及是否还存在返回家乡的可能性了。 未获授权的攻击便在千户等人逃亡时突然发生,危险便从与墙壁材质浑然一体的光学幕壁后猝然而至。几个身着软质航行服的格鲁古人都各自选定了目标发起攻击,他们的出现对于游牧土著而言只会造成更大的恐慌。 因为是突然袭击就能瞄准要害下手,锋利的刀刃可以将毫无防备的逃亡者刺个透心凉。更有格鲁古人手持自卫武器近距离射击,缺乏相应防护能力的战败逃亡者们根本就是移动的活靶子,几乎被命中之人都只能立刻被击倒在地。 未曾预料到的伏击当然会令逃亡者们心惊胆战,尤其在大家身心接近崩溃的时候就更是严重打击。 然而更让千户的人心惊欲裂的则是格鲁古人的出现方式,记得之前那里明明只是一处较为平整的洞壁而已,怎么就一眨眼从中跳出几个怪异的杀神了?而且就算再看向那里也依旧只有漆黑的岩石壁,只是在经受自己火把照耀时会缺少光影变化。 以他们的经验显然无法辨识出光学迷彩的特效,只能在心中疑惑:那种平整的地方怎么可能藏得住几个大活人?所以这些大个子杀神是怎么跑出来的?他们难道知晓土中的遁术么? 受袭者在短暂的遭遇中或许注意到对方的穿着有异,但这对于急于逃亡的他们而言并不是太过重要。哪怕是有人带着全覆面的头盔也是人家的事情,反正由于深暗色的保护层也看不清对方的具体面容。 不过也并非所有格鲁古人都会带上头盔,恰恰是这种不注意自我保护的举动会暴露出面部的四目。这在超凡逃遁的游牧兵看来就更可怕了,给他们带来的心灵震撼其实不亚于突然遭到的袭击。 世间竟然还能有长成这种模样的人么?而且除此之外也有相当多的面部轮廓与众不同,这到底是何人? “哟,你们……来啦……一起!” 匆匆追杀而至的四娘终究是来回跑了三趟,在见到格鲁古人的时候也只能简单做招呼。从教团其他人那里学来的词汇能用就用上,还没学到的词汇就干脆用河青话言之,总之先满足自己的表达需求也费不了多少事。 主动的招呼算是表明彼此的友军关系,四娘其实还并不是很信任格鲁古人,尤其是在双方都手持凶器都时候。幸而是出手截杀的格鲁古人还知道做出致意的动作,由此稍获安心的四娘才继续方才的追击和砍杀。 后有追兵和前有截杀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那种绝望感几乎不亚于单独一人被狼群围住。体力即将耗尽的千户和他的手下只能机械性地迈动双腿移动,他们倒是没有任何一人会做出投降的举动。 这并非是他们有多么的忠贞不二,而是对于此次交战的两种人群都没有太多认识。河青人与格鲁古人的装束都呈现出明显的异族风格,谁知道他们的交战守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伏击到现在可从来都没喊过招降之言啊! 于是准备发泄一番的格鲁古人便发现猎物实在是太没趣了,预想中的反抗居然并没有出现。穿着蛮荒的土著就像是毫无知觉的低级机器人,就算是遭到自己利刃刺击的时候也不做抵抗,最多只是以夹杂着各种情绪的复杂目光看过来。 其实能做出观察的动作就已说明具有相当余力,更多的逃亡者早就在难以遏制的惊恐中忘记了其他。他们只知道不断地挪动自己几乎失去感觉的双腿,就是用来照明的油脂从骨棒上滴在手上也不会颤抖。 这是因为大脑会为了求生屏蔽掉大部分的次要信号,尤其在极限状况下就更缺乏有效的运算能力了。 就算具备有助力甲胄相助的四娘也实在是累得气喘呼呼,连诱敌带作战总归是不小的体力活,最多是比正在追杀的猎物稍轻松而已。再加上短暂的停顿就让身体的疲乏劲突然从深处泛了上来,此时整个人也觉得腿脚中像是灌满了铅汁。 其实并非所有人都能从设伏之处追到这里的,四娘就算在这会回头看也找不到其他人。 河青人所穿着的甲胄并不具备辅助功能,当选择了防护力时就丧失了相当的机动性。过往日子里留下的价值判断也让他们舍不得抛弃盔甲,故而根本就几个人能跟随开挂的四娘展开追击。 甚至不少缺乏重体力锻炼的人早就在建设工事时消耗了大量体力,之后也最多能参加伏击作战的部分工作。很多人此时都觉得自己是被禁锢在穿着的甲胄之中,再要展开追击的话可就是太为难了。 于是眼下就如同是河青人的追击极限,能否干掉疲惫欲死的猎物就看双方的意志力了。到底是草原人的求生欲望能让他们摆脱黑暗岩洞的束缚呢?还是平原人的求胜之心更愿意费劲斩下别人的头颅? 第1726章 追逃 或许今天是千户大人的幸运日吧,就算无暇留意到后方追击的情况也会有好事情发生。这一位逃亡者先是看到前方的截击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以近乎木然的双眼居然看到有个手下险死还生,迈着僵硬的脚步就捡回了一条命。 分明能看到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要再一抖手就可以带出大片的红色汁液。然而那置于要害处的凶狠一击却迟迟没有发生,反而是在僵硬一瞬间后无力地垂落,就像突然对杀戮丧失了兴趣似的。 这并非是发动侧击的家伙突然良心发现,也并非是他们的体力太过逊色,以至于稍微动作两下就累得举不起胳膊。而是因为擅自出击的事情已经被监控系统注意到了,于是便很快传令制止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有不少格鲁古人依旧受到过往道德的影响,他们很难接受自己的一份子贸然对于土著进行袭击。这就仿佛看到无德的大人抢夺婴儿的棒棒糖一样可耻,很容易就会在更广泛的人群中引起哗然议论。 若是引起众人的反感也就罢了,只能归类于道德问题的话其实还缺乏外界约束力,以杀戮释放暴力的几个士兵依旧可以强行进行下去。但关键是这一行为已经被近千人选出的临时管理会注意到了,他们都觉得有必要严厉制止此事。 否则放纵的举动固然能让人获得一时的爽快,但任由理智堕落就会使得原本的道德和秩序快速崩溃。而类似的情绪已经在归路被断时出现了苗头,想要维持规则的人们都预感到迟早会有一次爆发,但谁都不希望会发生在现下。 “……综上所述,违反《保护法》的现行犯都必须立刻住手,否则你们后续的非法行为都将受到加倍追究。纠察队伍已奉命向你们的所在移动,任何抗拒和逃亡都将视为对临时管理会的挑衅,我们将……”军法官逐条念诵着违规士兵的罪状,并且还通过公共广播向全军播放。 冷冷的声调不仅仅是在向犯罪人宣布他们有罪,同时也是在向滞留在此的残兵群体传递明确的意志:那个维持奖惩的机构还依旧在运转,不论谁想要越过界限都得受到规则的惩罚,若不想被找麻烦就请站在红线的后面。 律法的声音限制着格鲁古人的蠢蠢暴虐之心,无论是现行犯还是预备犯都得掂量一下做恶的成本。但是听在游牧逃亡者的耳中则具备了另外一种味道,联合前因后果就只会当成是救下了自己性命的神音,无论是怎么感恩戴德都不为过。 以至于被他们在欣喜生还之余自行脑补,居然被加工成了相当偏离的解释: “大神山……最神圣!祂一直在压着恶鬼,不然早就从黑暗中冲上草原了!是我们不该贸然闯进这里,冒犯此地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只有虔诚祈祷道歉的人才能得救,我,我活下来了!” 如此想法其实并没有被谁高喊出声,只是不约而同地诞生在各个逃亡者的心中。他们眼下就连进行呼吸都会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痛,但凡有点精力都用来呼吸新鲜空气了,要总结所思所想还是等安全再说吧。 那是因为让他们无力抵抗的袭击者只撤去了侧击之徒,但是从开始独自袭击并引诱己方的魔鬼还在追击。虽然听其嗓门已经喘得如同病牛一般呼哧作响,可是但凡能追上落在最后面的倒霉鬼还是会给于一击的。 高高举起斧头再劈下来或许难了些,四娘只能在艰难地撵上目标后以身相撞。这在平时或许连个轻伤病人都撞不倒,但在极限条件下却能将腿脚麻木之人轻易地带偏重心,以至于整个人都会绵软地瘫倒在地。 “呼呼……跑,跑什么……呼……痛快些……”疲累至此的四娘就会在此时喃喃念叨着什么东西,然后如同使出全身力气地将大斧略微举起。 其实那大头朝下的斧头离地也不过一尺,要施加伤害的四娘也只能将自身重量施加在斧柄之上。找准了脖颈部位再压下去未必会立刻造成死亡,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就如同完成了一个冷酷的仪式。 斧侧加颈的倒霉鬼在感受到金属上传来的寒冷后就不再动弹,仿佛自己温热的脖子真被利刃斩断了一般。作为刚死之人是不应该挣扎或者求救的,于是倒地之人变真立刻安静了下来,甚至还微微庆幸这场可怕的追逐终于要结束了。 将斧头下压的四娘也只能匆匆认定脚下之人已死,那么就没必要继续留在原处虚耗时间。无暇进行更进一步检测的她就只顾着艰难离开,因为接下来还得迈步去追逐其他正在行走的猎物。 放弃挣扎的苟且偷生者依旧在呼哧呼哧急喘气,放松之余还使得整个四肢都一起倍加瘫软。遵循本能的雌性猎犬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的耳边全都充斥着自己头盔内的回音,以至于分辨不出到底哪部分声音是源自于他人,那部分又是源自于喉头肺腑的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些逃亡者们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畏惧之心,无形的恐惧仿佛在每个人的都架了一把利剑。 没有任何一个游牧兵敢于回首探望后方,更没有哪一个还有余力能够引弓而射。他们只能通过不断的“扑通”之声来判断有几人倒地,然后再以那特殊的脚步停留和移动的间隔来判断袭击的倒计时。 身体健壮且有辅助机械相助的四娘总是能跑得更快,不断以倒下伙伴做拖延的一方则只能靠着人数来苟存。真就是一群猪被逼急了还会使出吃奶的力气逃跑,又何况是一群被吓破胆的逃亡者呢? 跑着跑着便经过了许多的洞穴岔路,跑着跑着又经过了一处处的机械残骸,直到是抵达了格鲁古人修向北边的道路尽头。一旦过了交界之处就能明显感觉到地面的材质和平整情况截然不同,而这不同也给双方带来了某种心理上的暗示。 第1727章 刚脱追杀又受捉拿 败逃的人们有的是察觉到脚下的感觉有所变化,有的则是发现周围洞壁呈现起伏无定的状态,于是就突然想起此地距离洞口已是越来越近了。他们在求生欲望的催促下就鼓起了更多的潜力爆发,居然比先前的速度还要加快了一两分。 四娘则是在到了此地后便心生懈怠之意,更因猎物的速度加快而自觉难以追上,反而只能是拄着斧子站在原地喘息。以盔甲本身的支撑倒也可以成为坚实结构,若是待在其中便能获得久已渴望的休息。而且还越是休息就越觉得身心疲惫,仿佛仿佛必须在此时偿还之前透支的力量了。 她倒是很想如曾经的胜局之后喊出帅气的警告语,但那么一点显摆的念头根本敌不过从肺腔子里透上来的疲劳。在张了张嘴后终于只能吐出几点唾沫,最终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着:“便宜你们了,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来……” 当身体不再忙碌后就会让心头胡思乱想,四娘就算是感觉头脑累得发胀也突然很在意起一件事:牲口呢?记得之前看到他们带来了许多牲口,要是追不上去不就错过了? 毕竟光是砍人头也不会得来太多战利品,哪怕将对方全都扒光了也很难看出什么油水。 这些山北草原的骑马人根本就穿得是相当破烂,也就是那一身皮质衣服可以作为御寒物售往他方。不过从里到外透着的一股股骚臭之气必须得洗一洗,否则在卖相上就会被嫌弃掉一大截。 就是缴获的弯弓和箭矢也都制作粗糙,甚至还不乏以石头或骨头做箭头的现象。就这些玩意也实在难以穿透金属制成的甲胄,也就是说双方武器存在着明显的代差,只在一碰面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结局。 对于牲口的思考同时也浮现在逃亡千户的心中,这一位毕竟是身体经不了太大的磨损,一旦听到身后不再有铿锵的踏步声便想着要偷懒。记得在进入隧洞时早已命人带上了许多牲畜,图的就是以可驾驭的畜力去搬运所谓的“陪葬品”。 要知道在来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了道路的起始处,而大量“金器”扎堆的区域还要在隧洞的更深处。 “可自己等人现在明明都已经跑回到这么远的距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能看见一头存在呢?莫非是搬运的家伙们由于听闻到败绩便先行逃跑了?又或是为了私吞财物而先行开溜了?不对不对,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贪心胆小,无论如何都得留下几个忠诚之人报信的,可是为何一直没能见到一人一畜呢?” 遭遇到外敌袭击算是因为严重失察,没能掌握住战场的状况便会造成己方损失。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部属也算是严重失察,由此带来的接应不利也算是没能掌握住状况,因此而造成的损失还不知会有多少。 败逃千户的心中虽然已经被又惊又怒和死里求生的惧怕所充满,但当涉及到自己权力和财富的时候又会分外焦急。所以他不同许多以为逃得生天的下属那要放慢脚步,反而是在大家的惊讶目光中加快步子,显然是更加急于赶到洞外去确定状况。 “哟,终于出来了,是在里头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么?”一声来自熟人的问候并没有让他获得安心,而是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地当场扑倒。 所谓的交情也只是过去还拥有广泛和平时的遗产,而当草原上已经打成一锅粥的现在就只能各为其主。很多熟人或许在私下里还会叙一叙过往的旧情,但在公共场合里就必须得表明各自的立场。 等在寒风中的库赫仑其实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过也见不得老相识的状况变得如此狼狈。看这口吐白沫的样子似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浑身颤抖连手都举不起来的话也没必要再看管起来了。 他便挥挥手将瘫软在地的幸存者拖在火堆边上,再给予一碗奶酒就算是仁至义尽。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还该指派专人拖着这么疲惫的人走上几圈,并且在仔细为其按摩身上各处肌肉才对。但二人由于阵营不同还曾经面对面的厮杀过,能给对方还留着一条命就已经够意思了。 驱赶牲畜转运财物的那部分人都抱着头蹲在一处接受看管,而库赫仑带来的部众们依然露出恍惚的神情。 他们明明都已经得到了那么多模样奇怪的财物了,可不曾想却从洞中杀出了一堆金盔金甲的巨人又夺了回去。也亏得库赫仑大人识得此处厉害及时喝止了众人,否则被踩扁的家伙就不只是那几个倒霉鬼,恐怕还有更多人会沦为一道道的青烟。 只要抬头看去就能发现数人高的山体上新出现了一处黑道,那玩意就是山中的鬼神随手划出来的。初时其实是留有明显亮红色痕迹的,再加上腾腾而起的白色烟雾就足以说明其中温度之高,恐怕并非凡人肉身所能抵挡住的攻击。 对于驾驶机甲出来的格鲁古人而言就只是回收装备,哪怕是废弃不用的东西也要带回去安置。之前对他们敬畏颇深的河青人从未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搬运,直到是注意到更不讲究的草原人做派才会有此举。 毕竟很多零件虽然能通过打印设备制造出来,但缺少了专业加工和稀有元素的配比就如同缺少了灵魂。在性能和寿命上仅仅能发挥暂时的作用,若要让现存设备完美运转就还得靠拆拆卸卸来续命。 也就是搬运的草原人动不了大部分弃置下来的设备,只能以共同的合作勉强将较小型的东西搬运出来。这对于实施回收工作的格鲁古人也带来了相当方便,无论是负载还是拖拽都能体现出加倍的效率,甚至还出现了数头犍牛同时被拽倒惨叫的情况。 这便是逃亡者为何没有遇到一人一畜的原因,因为再是胆大的草原人也会在机甲面前浑身发抖。 第1728章 惊讶 很多游牧兵都是初次见识到力大无穷的机甲,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将之当做可怕凶残的魔鬼。不光是他们会受到惊吓,就是所属的牛马也会被吓得转头逃离,所以不少人都是被畜群裹挟的带离洞穴的。 如此动静其实还给在洞外守株待兔的库赫仑带来了小麻烦,光是堵截捉拿惊慌失措的人数就花了不少功夫。不过在做完这些事情后却是根本就不愿意进入洞内,只是等在洞口出来一个抓一个其实也挺好的。 下达这道命令的千户大人自然会受到手下们的衷心拥护,不过他的心中却一直有着说不出的苦头。当初与那南蛮女子发生的冲突一直被引以为耻,没成想做好的准备再来时却发现还是不得其法。 你那东西会飞天是吧?可如果被许多皮套索捆住了还能有多厉害? 此次来时便顺便带了许多拴上石头的皮革绳,图的就是能以事先的周密准备扳回一局。原本还打算着将对方诱骗到合适距离便动手,若是再加上足够的人数拉拽就一定能将对方给拉下来。 然而心中的计划并没有跟得上事实上的变化,却没想到那南蛮女人竟然有了更夸张的东西。得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才会招惹这种力大无穷的怪物吧?那身高数人的披甲怪物一手抓一头牛都不会疲劳,当真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 重新确认了实力差距便很容易审视自身位置,无论是这一位还是他的手下都立刻彻底认了怂。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控制一下报复的想法为好,否则别没等将实力深不可测的鬼神拉下地面,反而会被人家拽上天空再摔成肉泥呢。 以他的见识也就只能到达有限的地步,最多是看出悬浮车和机甲的风格上存在不同。如果未做深入接触的话就只会将二者归为一体,于是格鲁古人所做的事情也就相当是在为四娘壮大声势。 无论新旧的部署都因为难以理解的怪物受到惊吓,倘若有人被派入洞穴中就会双股战战。有如此士气也就不必去打什么仗了,恐怕对方吆喝一声就会导致己方崩溃,甚至于硬要驱赶手下们进去就肯定会大失人心,如果出现当场造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在敌对部族的状况似乎要更加不堪,仓皇从洞穴里逃出来的家伙们已是精疲力竭。以至于到了出来一个就套住一个的地步,在进行抓捕的时候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反抗,甚至还有满头大汗家伙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就是抓一只小羊羔还会挣扎几下呢,没想到在抓捕这些人的时候居然更加轻松。 不过从外表上就能发现他们的体力和精力都受到了不小的消耗,到现在还能保存神智的人就已算是不错了。因为不乏有人一见到外面天光就猝然晕了过去,这就害得想要当黄雀的一方还得临时兼职搬运工。 库赫仑对于往日对头的表现露出不以为然的态度,但是对方在发现是谁抓住自己时不但不会害怕,反而会露出隐隐喜悦的表情。 其实只要想想这些人的经历就不能理解,劫后余生的人们总是对于生命会产生分外珍惜。只要是落在同类的手中总不至于太过遭罪,而如果对方不仅可以从自己拉上沾亲带故的关系,更愿意接受己方投降的话可就太棒了。 于是虽然在往日里也曾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当再次相遇时却会觉得分外亲切。哪怕是束手充做俘虏也总比被砍成碎块要好,故而他们没有任何人会做出任何的反抗举动。 库赫仑其实也体会过不同层级文明相遇时造成的冲击,不过当再次经历时就总是会淡上那么一层。尤其当看到其他人比自己更加不堪时便会产生幸灾乐祸的感觉,总算不是只有自己被吓得屁滚尿流,你们这些家伙也有今天啊! 他还亲手割下了一块嫩肉递给被俘的老熟人,而且还带着坏笑地问道:“哎,你们到底遇见啥了?是不是很大很硬又很厉害?” 有肉递过来了当然是不吃白不吃,身为俘虏也没法提太多的讲究,不然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吃到东西呢。而且有了烤嫩肉又岂能无酒,被俘的千户喘息过一阵后也算是倒过气了,便不见外地要求到:“肉不错,有酒吗?别让我一直躺在雪地里,真是不舒服!” “呵呵呵……” 仿佛打招呼的言辞就引起了一片笑声,倒是很少见身为俘虏的家伙会提出这么多要求。不过觉得好笑的胜利者们其实也在酒烤肉,否则还真是顶不住暴露在寒风中的持续活动。 库赫仑很容易就满足了这一位的要求,并且带着好奇的表情问道:“都说说你们在里头遇上了什么吧,居然一个个都是魂不守舍的跑出来。甚至还有两个一到外头就倒地没气了,你说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图个啥呢?来给咱们大家说说吧。” 无论游牧还是农耕都存在着精神生活不丰富的问题,一听到有人要讲述什么就如同发出了邀请。随着话音落下便有许多人围了上来,不过却不是要对这个俘虏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想要占据更近的地方。 然而讲述过程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当库赫仑听到有高大女子袭击时就若有所思,觉得这似乎与自己结怨的对头颇为相像。再当听闻这家伙居然落得了近乎全军覆没的下场,于是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长久的和平下通常只有少量的意外死亡,就算部落之间处于了冲突也通常不会做得太过分。一下子弄死了近千人可就算是太过夸张的事情,在场人等中其实也就在近期的混战才听闻过类似惨剧。 但吃了外族给予的伤害却是第一次,尤其吃过亏的库赫仑当然会对相关信息分外敏感。他当时就失态地惊呼道:“居然是这么狠毒的伏击!你怎么不早说!?然后呢?他们追上来了吗?快!快进洞去侦查一下!要是洞里头的杀出来了就赶紧撤,什么累赘东西都不要带!” 第1729章 惊慌的骑兵 大部分人其实一生都没见过神明或精怪,只能通过萨满充满诱导性的言语进行想象。然而在到了这处幽深难测的洞穴外却实在开了眼界,又是听闻有山神显灵,又是亲眼见到了高大的妖魔,实在是每个人都被吓得心惊胆战了。 大家听到千户库赫仑的招呼便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无论是哪一个都顾不上探听消息,全部都火烧屁股似地奔向各自的坐骑所在。 早就同四娘一行遭遇过的人在以过去的见识做猜测,稍微有些参考就能让他们稳重得多。不过初至此地之人却都在以不停的脑补吓唬自己,以至于都还没看见什么就先乱做了一团,甚至是整条腿都吓得发麻发软了。 这样的表现还要拜俘虏交代的口供所赐,他们没想到居于这高大山体之内的怪物居然如此狠辣。平时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伤人的传说,可一旦月线就立刻露出可怕的獠牙,竟然将整整一个千户所的兵力全部吃了个干净。 对寻常编制而言可是七八百人呢,若是满编的话就还会更多。光是想想那么多的人被进了黑暗之中就让人感到害怕,可见这山中妖魔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想来若是再杀出来也是无人能挡的吧? 所以去找到自己的坐骑便是大家的第一反应,只需要将腿稍微一夹就可以跑到较为安全的地方。就算大家正是分散休憩的无防备状态也无所谓,因为马匹也是分散在各个小团队周围安置的,大部分人都只需要走几步便能立刻上马。 发出预警的千户大人已经是较为尽力了,而为了弥补嗓门的声量有限就还得有其他军官一同帮腔。于是同样的命令就同时从几处大嘴巴中向远处传播,使得这略带焦急的内容和情绪都让游牧兵们听在耳中。 于是警讯便如湖塘中的波浪般向外界快速扩散,再以命令发起处的人们作为榜样就更容易带来响应。许多人也不管具体内容便带着武器奔向马匹,只要这两样在身边就能大大提高生存率了。 其实以散落在各处的位置而言是听不到俘虏叙述的,会这么做只是在遵从老辈的教导和实战经验。有时候先一步掌握机会就是存身之道,呆呆愣愣的那些家伙才更容易丧失性命。 不论是自己还是被缴获的牛马都感到了人群的紧张,它们也就在不断的吆喝声中受惊不已。若是紧急上马的人不是那么焦急便有可能驱赶一二,而更多的游牧兵则只顾着离开刚刚烤火的宿营地,只在四顾并无敌情后才开始打探情况。 深入山体之内的遭遇这才经由口口相传为大家知晓,自然就引得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一起看向黑漆漆的山洞,仿佛那里随时都会跳出一群皮坚牙利的怪物。 今日受到的刺激已经是太超出大家的承受能力了,如果可以的话大家都希望能尽快离开这受诅咒的地方。不过在等待一阵后也没见太大的变化发生,于是就有人陆陆续续地重回营地去收拾个人物品。 其实刚才能被带走的也只有少数活物,缴获得来的武器和财物与生命相比都是身外之物。危及之时还可以通通被留在原地,在局势似无太大变化时便又使得人心惦记,至于被捆缚起来的家伙们就没那么重要了。 俘虏们一看捕获者的行动就大致能猜到他们所想,其实自己在将心比心之下也可能作出同样选择。区别就在于今日被绑付在地的是自己而已,那么就必须得为自己求得脱身的办法了。 身份低贱的军奴是最先做出转变的,反正只是换一个部落做奴隶而已。姓陈的几个家伙就纷纷请求道:“喂,带我走,把我带上!愿做你的奴仆,只求把我带上!” “你的主人呢?” “死了。” “好,那你就是我的了,以后要听话。” “好,快带上我!” 简单的对话后并不需要太多仪式,有时候产权的转换就是这么的随便,尤其以兵荒马乱之时就更容易出现变动。 身份略高一些的人则会扭捏一些,他们往往会向姻亲或者熟人提出求救,情急之下还会许以相当的财物感谢。这种非常通行的做法也往往能获得他人出手,当然也会在获救的时候略微感到心疼。 相比之下倒是有数人同时扑向了被捆绑的千户,有了这一位才能做实之前获得的功劳。况且地位较高之人也通常拥有更多的财富,他们这种人当然可以付出更多赎金了,至于内部如何分账还得“出手相助”者细细讨论一番。 被放在壮牛身上拉走的千户对自己所受的待遇是做理所当然,但还是能够离开带来噩梦的地方更让他安心。在此种心理驱动下便不期然地向后回望,却不料因此看见了让他终身难忘的身影。 浸染着鲜血的黑甲铿锵作响,迈出的每一步响声都像大锤一样击打在千户的心头。依旧是携带着那柄寻常人都难以扛起来的红色大斧,也不知有多少的部下曾经受到它的伤害。 以前只当这家伙是守卫墓穴的幽鬼,袭击一切闯入其中的侵入者也就成了理所应当。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以为离开隧洞就算获得安全了,恐怕就算身为俘虏也会要求尽快离开。 而现在那噩梦的出现就戳破了他的猜测,原来这家伙不仅仅能在幽暗不见天日的洞穴中逞威,甚至还能这光天化日之下步入外界! 几乎被吓破胆的被俘千户可不愿再体会被追杀的感觉,他立刻就仓皇催促到:“快!快点离开,它追上来了!快点!” 其实临时停驻地正因为大家在收拾东西而乱作一团,若是不喊还真没人来得及注意到这一状况。可是带着哭腔的恐惧叫声就如警报一般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自然便有很多人在看过来后就倒吸了一股凉气。 立刻就有人惊叫着向周围人示警:“山鬼杀出来了,快撤!” 第1730章 两头怯 “山鬼!?不是说外面很安全,它不会杀出来的吗?” “来了!我就说他要出来吧!?赶紧的!” “山神保佑,马神保佑……呜呜呜……路过的神明保佑……” 仓促行动起来的临时营地相当混乱,再加上有不少人都对于事实有了错误的认知,以至于大喊大叫出来的东西都足以令人发笑。也就是急于奔命的当事人只想着骑马逃跑,所以被吓得手软腿软脑筋麻的他们根本无暇去想太多。 倒是有很多人居然被吓得有十成本事都发挥不出来一成,以往那熟悉的马背就仿佛被谁抹上了油,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在翻身上去了。而另一些人则是将实践了无数次的翻身上马发挥得超出记录,那种顺畅感只让人以为自己是一抬腿就飞在了马背上,恐怕终此一生都是再无法复制出来了。 也不乏有人在受到惊吓之余盘弓搭箭以瞄准洞穴中的来者,不管那到底是什么都得先亮出自己的獠牙。但凡能做出这一点的都是有很强应变能力的人才能做到,只要他们的双手没有微微颤抖就更好了。 散落在洞外的人以各自的意识做出了去留选择,只不过就算搭上弓箭的人也没有立刻发起进攻。因为他们在心底都认为己方与深入洞穴的那波人不是一伙的,要找麻烦也该是找那一拨人才对,自己何苦贸然引发不必要的战斗呢? 总之本就混乱的场面立刻就变得更加混乱了,也只有驭马远离洞口的人才能略显冷静地集结成群。绝大部分人也不等长官下令便掏出弓箭进入戒备状态,只等待移动至此的库赫仑大人会如何决断。 其实库赫仑的心中也很慌,先前格鲁古人稍微露出的真容就已经够可怕了,仅仅是一击之力就超出了自己所有的想象。或许在梦中才轻松制造过那么大的破坏力,也就是因此才愈加不敢首先挑衅。 万一对方要做出恶意行为的话也实在是没办法,不然以血肉之躯难道还能挡得住鬼神之威吗?虽然自己依旧存着许多不甘心,但若是不想死的话或许只能再次落荒而逃吧,至少得先活下来才能再说别的。 四娘便是在外界犹豫再三的情况下走到洞口的,她立刻就发现自己受到了数百号武装人员的齐齐注目。至于更多的游牧人其实还依然受到各种的遮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洞口出现了什么状况。 正在走入寒冷空气中的她之前还没完全适应内外光差的变化。等再一睁眼却发现外界居然有这样的阵仗在等着自己,就仿佛今天是打伏击的好日子,来来去去的人都该受到盛情的招待。 她也听不懂外面的人都在叫喊或惊呼着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贸然追杀出来实在是有些愚蠢。就算再是能借助兵甲之利占便宜也得有个限度,要不然大家就全去琢磨最好的甲胄和武器了,实在没必要劳烦那么多的人上战场。 辛亏产生错误认知的游牧兵在畏惧着现身的怪人,一时间都拿不准该如何做出应对。其实四娘现在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以她现在的状况可说是相当疲乏了,胃口再好也是吃不下如此数量的敌人啊! 也就是周围环境与洞内的细节不同,进入不同环境中就会引发一些变化产生。当有先入为主的畏惧留存时则会引发错误的联想,很多其实很平常的现象也会被误认为可怕的暗示了。 像是不管谁一口气追逐了半条暗河都会很累吧,但凡身体正常些就会产生出大量的汗水以散热。但是洞穴的外面的空气可是正处于严寒低温的状态,二者一相遇就使得许多热气凝结成无数细小的水珠。 故而白腾腾的蒸汽从甲胄的缝隙中不连续地冒出,在游牧人看来就像是杀气都凝结成有若实质的样子。 再有就是四娘其实也受到了惊吓,她再是大胆也没预料到洞外竟还有这么多的敌人。在人数上可以与格鲁古人提供的数量存在着倍数之差,以至于都在怀疑是不是那些外来人在坑自己了。 但不管怎么样都先在吃惊之余大大吸下了一股寒冬凉气,而且还是以追逐至此的疲惫之躯所吸下的。 要知道厚厚山体本身就能起到保温的作用,暗河之中再是湿凉也可以存在十几度的温度。故而在夏天的时候可以用来避暑,而到冬天的时候也勉强可以用来避寒,所谓冬暖夏凉就是说的这种环境了。 方才还在暗河中大杀特杀的四娘已经是累得浑身燥热,再一受到较大温差刺激下就不由得出现了生理反应。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大量吸入更多空气,而偏偏又由于速度过快而引起了身体的颤动。 若是再加上一道短促的发声就能完成打嗝的过程,但在众多的敌人面前这么做也未免太羞耻了,实在不符合刚刚大砍大杀过一番的气势。四娘就因此强忍着并没有发出声响,只是你受到的影响却是如实地通过甲胄反映了出去。 于是惊疑不定的游牧兵们便看见一个甲兵站在洞口不再出来,不仅是浑身冒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蒸汽,而且还当众做出不断抽搐微小动作。若要描述的话就像是被大病掏空身子的垂死之躯,又或是萨满在降神时表现出来的不自然举动。 是活人?是死人?或者不是人? 也就是这些人从来都没见识过木偶戏表演,不然若是有王涛在旁观看就可能当成蹩脚木偶,而且还是由新手所操作出来的生疏表演。只是鬼神的猜测已经在人群中先入为主了,于是很多人更愿意将之偏离到神秘学的方向上。 胆小意图逃离危险区域的人始终在动作,在一门心思远离诡异之地下就很快空出了一大片区域。反倒是心头始终拿不定准主意的库赫仑迟迟没有下令,于是先行武装起来的人们也没有谁敢擅自动作。 第1731章 所谓驱魔 被机甲大脚丫踏扁的倒霉蛋和山体上的长长焦黑痕迹还在身边呢,光是这二者就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在场的游牧之人无论有多么大胆也不得不多想一想,否则贸然行事的话就是在招来祸患。 就算有不少骑兵们已是聚集到远处重新获得秩序了,但他们作为整体其实并无任何建树。几乎所有人都对于处理眼下的事情毫无经验,只能是愣愣发呆地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做些什么。 然而怎么可以在需要行动的时候缺少应对呢?难不成以后有什么天灾人祸也可以用发呆装傻来应对?当紧急情况下若有缺位的现象发生就会让人心陷入混乱,其他的东西便会悄悄滴跳出来做填充,并且通常还是以大家所熟知的面貌出现。 由于出现的东西实在是与传说中的妖魔很像,有的人在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下就颤抖着双手从包囊里掏出盐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狠狠洒向那高大的可怕身影。有的则是拧开在手中的袋囊,当大大地含上一口奶酒便鼓起所有的力气狠狠喷出。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人抛掷火把和牲畜粪便,着急的人们都在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做出驱魔举动。他们在完成动作后还都会不约而同地大声念叨着什么,其中有从萨满那里默记下来的祷文,有传说中历代的勇者之名,甚至还有自己还活着的家人之名。 林林总总的内容都充满了精神的寄托,只希望这些东西真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四娘其实也不大搞得清外面是怎么回事,哪曾经历过一照面就受到这么“热情”招待的?她只能从很多人的动作中判断出这是一处大型祈祷现场,有时又在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反正外面那帮穿着皮袍的人们似乎都有毛病,要么是怒目圆睁地将各种东西胡扔一通,要么是闭眼不敢偷瞧,总之看上去都应该是与自己这边有关。只因双方经历的不同才会产生很大误会,她实在是猜不透这些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她好歹也算是个略有小成的从业人员,自然很清楚此时人们的情绪是很容易激动起来的。四娘眼下是根本不敢上前硬碰硬,开阔的环境对于一个人地独自而战可是相当的不友好。 能明白自己的能力边界便是非常宝贵的特质,于是她在不敢招惹的情况下也就知趣地不断向后缓步倒退,实在是不想给对方发送错误的信号。唯独不舒服的一点就是还得用力忍住不断涌上来的打嗝感觉,这就导致小心的动作一直都会出现短暂的微颤。 眼下多少得说点什么,不然习惯许多场面的四娘就会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她也不管洞外的人们能不能听懂地就说道:“你们……就继续吧,打扰了……” 这么做图的是不想引发承受不了的冲突,但在一个字都听不懂的游牧人看来却神秘非常,以至于引发出了更多的猜测。但总体上都认为这鬼神是受制于阴阳界限,再加上大家的驱魔举动才会感到厌恶。 散乱至半空的营地未必真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中真就找到了答案。于是所有人们很快就被快活的气氛所充斥,不少人还涕泪横流地唱起了庆祝的歌谣,而且很快还出现了面红耳赤的争吵。 这是因为有的人认为是自己及时洒出的盐巴起了效果,这等功劳当然该受到千户大人的赏赐。但当时还有口喷酒水和念诵真言的人呢,他们又怎容功劳被别人张张嘴就夺走,于是也都很快为了争功出言驳斥。 吵闹起来就很容易伤了彼此和气,以各自的立场争夺时根本就只有胡搅蛮缠,至于道理什么的就听听好了。这一帮人就只将自己当做驱逐妖魔的中流砥柱,着急生气之时就全将他人做极力的贬低。 也就是他们的直属上级都在场才能及时喝止,否则看部分恼怒上头的家伙都准备操兵相向了。 能看破其中关窍的人说来也并不太多,但平白同一群不晓事的人们做解释也是白费口舌,反而可能将自己也折了进去。所以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拔营向北迁徙十里,无论有什么想法都先憋在肚子里别扰乱军心,否则自然有战时军法做“亲切”伺候。 骑马而来的游牧军队或许在认知上存在不小问题,但他们在快速打包物资和移动的速度上则有着熟练技巧。这一点在躲在洞穴黑暗中的四娘看来倒是非常羡慕,河青城要是有这本事可就能加大掠夺力度,就是多搬回两三倍的物资也不在话下了。 好在野狐部落与这些人应该是同出一源,有他们的投靠就应该能解决相当的问题。日后他们最好能将本事充分发挥出来,若得到大家的认可便会想起当初是谁接纳了这些人,必可以让自己获得名利双收的便宜。 美滋滋的好事在心中过了几遍顿觉非常舒爽,然而心头的满足却不能替代肢体上的疲乏。四娘今日跑过的路程可是要比大多数人还要长,迈了多少步走来就还得迈出多少步返回,她直在心中后悔刚才若是能抢来牛马就好了。 不过更重要的问题是照亮道路的火把已经用完了,这还是先前累得在洞中休息时候的事情。要不然也不至于强撑着疲惫的躯体一路摸索,也只有到现在都没清除的牲畜粪便可做为路标。 好在后方收拾洞中战场的速度也算是足够快,当一阵混乱结束后便能发现神使居然不见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借助悬浮机器上的通讯设备通报王涛,然后再由其向各个方向派发出机器工具做为搜索。 好在信众总中一开始就有人提供了四娘的行踪,每个人都说她是英勇地一路追杀入侵者了。 王涛听到这样的说法还想立刻启动机器,不过随即又想到一件事情:“她追过去了,可是你们呢,你们怎么没追上去?” 第1732章 小遭遇战 围在悬浮机器边上的人们露出了一片苦笑的面容,又因为都身披甲胄而引起了一阵阵的轻微碰撞声。他们多多少少已经习惯科技物品所展示出来的不俗,倒是没有几个会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 只要不傻就都能从王涛的提问中听出责怪之意,而大家也确实都感到非常羞愧。要知道丢失主将的失误可实在是太严重了,放在战时那可是要受到严惩的大罪,就算现在并非是受到正规的征召也不行。 四娘以实际地位而言可算是河青城的统治者,这么样一个人物怎么可以随便就被弄丢呢?在场人等都不敢担负如此严重的罪名,于是就有人出声辩解道:“神使是获神赐之力的非凡人,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开大合的招数,就算穿着重甲也能一路追逐下去。可咱们真的就只是肉体凡胎而已啊,拖着这么一副铠甲不但是跑不快,而且还跑不远。 光是走到设伏之处就已经很累人了,还要战斗的话就更是累得浑身发颤,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四娘那样轻松活动的。不是我们不愿意做,而是那么做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到达的! 大家其实是从一开始就没能追得上,不管怎么跑都只能远远地被神使甩开,无论我们怎么呼唤都不能让神使回头。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才来找到神官大人,只希望这些消息能给您的寻找起到些帮助。” 能将事情交代得这么清楚已算是不容易了,再加上周围人等也都因为赞同而纷纷附和,所以听上去很有说服力的样子。再加上王涛也多多少少熟悉四娘的性子,那种兴头一起就追杀过去的做为还真不是寻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四娘那个女子有着超出年龄和性别的厉害,光是在之前天地中的独战巨兽就已经很莽了,她肯定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话说这么莽的家伙真的是个女子吗?该不会是他的家人将男儿从小当女儿养了么! 反正整体战局是有利河青城的,料想以四娘的本事也不会吃大亏,王涛哼哼两声便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辩解。反正那家伙的命可是相当的硬,就算是在暗河中迷了路也能活下来的吧? 唯一能给那家伙带来麻烦的恐怕就是暗河复杂曲折的地形,还有就是缺乏足够照明条件的无光环境。这些都不是轻易能以人力进行抵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迷宫也同样是能杀人的软刀子。 好在一路追杀不停的四娘总是能留下许多鲜明痕迹,有时是大步跨越下的独特脚印,有时是被以残暴手法重劈至死的倒霉鬼,还有的就是河青城工艺特征的燃尽火把。远程驾驭着悬浮车便能借助这些细节不断追寻,目标就初步结果而言应该还没有跑出主干道。 只是在这机械寻找到四娘之前还得花费一段时间,这是不得不花费在路上的行驶时间,就算是着急也没用。然而被寻找之人也从来不习惯完全依赖他人,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去创造些办法。 坚硬的斧子一次次地快速擦过洞壁岩石,每每都会从黑暗中拉出非常鲜明的火花。浑身覆甲之人迈出的每一步都是相当沉重,但在常人不能视物的幽暗中却从未走偏,就仿佛黑暗根本不能阻拦她似的。 疲惫行进中的四娘只想尽快喝上一口暖汤,然后找个暖和的被窝钻进去不再出来。刚才困扰她的生理反应在返回暗河深处时就不再遮掩了,无论有多少的嗝儿都会畅快地打出,这可比之前强忍着要舒服太多。 就算是如此疲惫也得不停地以斧头擦出火花,远超出常人的微光视觉能给四娘带来片刻的观察。这还多亏了曾经获得的“礼物”后遗症,虽然会影响她不愿意处于特别明亮的地方,没想到却能在此时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就是稍微有些废斧子,怪可惜的。如果将那些重棍也带来就好了。”珍惜物力的四娘觉得有些心疼,可若非如此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她如此忧心的时候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微小声音,似是有谁在她以斧击石的间隙稍微移动了一下。至于是鞋子还是衣物擦过坚硬处倒是没能听清,但相对幽暗静谧的洞穴背景音还是很清晰的。 此处没有风吹鸟鸣和邻居交谈,也没有行走叫卖轻微碰击,但有丁点的小动静都会被人听了去。战斗意识依然很浓厚的四娘就立刻将大斧一横,然后向着黑暗深处喝问道:“谁!?出来!” 她现在是独自一人身处状况不清的环境中,就算力量和技巧异于常人也不可妄自托大。不然家传的有关各种阴沟翻船的故事都能做为例证,生而为人还是与同类互相合作的为好。 在等了两三个呼吸后并没有更多声音传出,这就让她疑心刚刚是不是太过紧张听错了。但再往后却又能听到急促的小声交谈和衣服摩擦声,又在过不了多久后便又传出了大踏步冲了过来的动静。 听来人的粗野嘶喊沙哑走音,应是个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男性没错。然而四娘对跌跌撞撞跑来的家伙并没有应付的兴趣,只是闭上双眼就将手中大斧斜举在面前,随后就不再做出更多的举动。 早在喝问过之后就在悄悄挪动自身位置,纵使略微发出些声音也不是谁都能轻松定位。再加上以双耳判断来人的移动方向也实在是偏了些,恐怕他与对方都各自展开胳膊也未必能撞在一处,所以就随便的家伙爱往哪就去哪好了。 更让她在意的其实是隐藏在黑暗中未冲出来的其他人,方才听动静应该起码在三人以上。而那几个家伙显然具备更高的隐忍之心,但也说不准这是一个互相配合的圈套。他们八成在远远听到斧头刮擦洞壁的声音时就已商量完毕,说不定现在正拿着弓箭瞄准着这边呢。 第1733章 暗战 勇力超人的四娘虽然遭遇到了几个落单的游牧兵,但她并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 近战对于自己的作战方式有利,远射则是对面那些人的作战方式。双方在眼下的黑暗中算是都受到了限制,不过也同时因此属于同一个起跑线上。所以明智的选择就是屏息凝神不再制造出任何的响声,也不应该再制造出任何的明显声音或光亮。 否则这就是对自己小命的不负责,倘若被一箭射瞎了眼睛都怨不得别人。 对于自身安全的思虑只在电光火石间就结束了,甚至结束的时间还要在那个人冲出来之前。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的四娘就侧身隐匿在黑暗之中,并且尽量一双耳去收取有用的信息。 一个略有些硬度的重物碰撞在了洞壁上,但在发出响亮的同时又能感觉到明显的弹性。随后发出了一连串的痛呼叫喊声音,虽然语言不通也不难猜出大致内容。 这么听来就说明刚才那如同疯子般的家伙吃了个小亏,就算做出了叫喊冲击的声势也只能是伤到自己。只可惜听那家伙还没有被自己的鲁莽给撞晕,四娘就不由得稍微觉得有些惋惜。 “是妖怪抓住你了吗?它在哪里?是的话就答应一声!”嘶哑的嗓音以草原语言做询问,并在发出急迫的询问时还不忘向着黑暗中射出一箭,大致方向就是有人痛哭打滚的位置。 在未能确定目标时的射击实在是没有什么诚意,射箭的家伙怕是以为自己的战友正在遭受妖怪的祸害。势弱一方就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恐慌之情,并且更因为黑暗的遮蔽被加倍放大。 由此看来那一箭更多的是在释放自己的恐惧,不管能不能射中就先来他一箭再说,也不怕射中了自己人。哪像是狡猾的四娘还懂得在黑暗中保持静默,并以常年获得的战斗经验来模拟眼下的形式。 先前擦出火花时所看到的地形还勉强留在心中,弓弦震动和箭头撞击的声音也被她刻意记在了心中。以有心算无心下就能默默地还原出两处声音的位置,而这之间的连线就能模拟出一条清晰轨迹了。 袭击者的位置和奔跑过去的莽夫都来自同一个方向,如此便很快确定了敌人是谁和在哪里的问题。身四娘再侧耳倾听时也没有发现更多移动迹象,那就说明刚才发现之人多半还躲在原来的位置,又或是以非常高明的匿声办法悄悄做出了移动。 若是要稳妥解决的话或许会花上略微不短的时间,但是偏向暴力解决问题的四娘可是觉得条件足够了。她在下定决心后就不再含糊,居然拔腿就向着先前记住的大致位置弹射而起。 那爆发出来的动作就有如捕捉猎物的猛虎,仿佛先前一路上的疲惫之态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但这也同时制造出了“噔噔噔”的脚步声,连自己体重带身上装备可就容易制造出沉重的闷响。 突击中的四娘为防可能的射击就将穿有护臂的左胳膊挡在面前,更是在迈出三五步之后就做出突然横跳变向的动作。期间还真听到了弓弦震动和箭支掠过的破空声,从发箭的数量和频率可以估测出应该不少于四人。 不过她就算什么都看不到也躲过了大多数袭击,被击中的唯一一箭还是因为坚实的甲胄而无法建功,甚至就是连石制箭头都撞得粉粉碎。 “噌楞楞!” 在最后的距离中突然出现了清脆的摩擦声,红色大斧再一次同洞壁发生了亲密接触。火花四溅中有四娘从左臂之后的冷冷目光,有拉弓袭击者在惊愕中骤然收缩的瞳孔,还有将射而未射出的骨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上。 这一次碰撞并非是四娘不小心发生的意外,而是在开始冲锋时都一直将大斧横向举起。只要进击的路线不在隧洞的中线上就一定会碰着洞壁,她便可以借此在两边相遇前获得极为宝贵的战局状况。 对方一共有五个人,他们在黑暗中只能以错落的位置松散站着。 有两人还在拉弓搭箭准备射击,有个头发花白之人则是听到声音近前便掏出了骨刀,可见后者的战斗经验相对还要更丰富些。另外则是有个大胡子似是被沉重的脚步声和骤然冒出的火花所吓,居然在露出惊讶的面容时正在向后倒去。还有个身影却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动弹,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活是死,又或是要在地上搞什么花样。 瞬间获得的图像便深深刻在了心中,以四娘的战斗本能就立时构建起身前的战场形式,并且推演出这几人在接下来可能的动作。只预测两个呼吸内的可能便够,她以一己之力就将捣乱的家伙们统统给收拾了。 先是团身而上将遮挡面部的左臂猛然摆开,用力的横扫就重重地将射箭者立刻抽晕。横向平举着斧头的右臂则是在同时发力,一家伙就深深的楔入手持骨刀的老头子脖颈,光听那清脆入肉的声音就知道活不成了。 眼下可算是敌众我寡的状况,年龄什么的都只是次要属性。若是要尊老爱幼的话就应该待在家中的帐篷里,当拿出武器的情形被四娘看到就已是没有其他后果了。 至于另外一个准备射箭之人就被四娘趁势撞飞,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清脆的骨裂之声,也不知到底是断了几根肋骨。那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是挡在了奔跑的骏马身前,恐怕当时就能被撞晕过去,也不知将来能不能活下来。 四娘在一个呼吸间就解决了三个武装者,最多只受到了冲撞时反作用力带来的震荡。由此可见她的过往经历带来了近身战斗的加成,以之应付长于远程攻击的游牧兵便能做到游刃有余。 至于向后跌倒和躺在地上的家伙都不能算是战力,至少在他们重新武装并站起来之前还不算。 四娘可不允许意外因素的存在,没等身形彻底站稳就用力一抽胳膊,略微被卡住的斧头这才被扯了回来。同时也因此有轻微的喷洒之声传了出来,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就因此向周围快速扩散。 第1734章 获胜者的姿态 四娘能察觉到脸上被溅洒了一些温热的液体,虽然在气味上是因为腥气而让她皱眉,不过眼下可不是伸手擦拭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一抖胳膊就将斧头再次向岩壁上擦出火花,点点的亮光从身边的洞壁上快速飞溅四散。 有这些亮光就能助其在瞬间看清周围的状况,获得片刻印象的四娘就再次看清了周围状况。 此处就只有自己还保持着站立姿势,刚才看到的几个小威胁都已被快速放翻。那么接下来就该处理重要性稍次一些的小小威胁了,毕竟麻烦再小也是麻烦嘛,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做出点啥呢? 于是四娘就凭着印象连续踹出两脚。 一脚将正准备趴起身的大胡子重新踹翻,隐约的折断声大概是弄断了对方的两根肋骨。一脚则是向躺在地上之人的脖子狠狠踩去,而且从声音中也能听出折断的感觉,再加上脚下的触感也能予以证实。 会有如此差异倒不是估错了力量,而是四娘刻意为之的。看上去对二人的处理实在是厚此薄彼的很,她如此选择却是有着自己的判断选择。 当看见那大胡子的时候就能发现明显的畏惧之色,可见这个人初一见面就露出了胆小的本质。如此孬种怕是稍一吓唬就会变得俯首帖耳,以四娘曾横行河青城的经验完全可以再调教调教,将来大概就能成为一个相当听话的小弟了。 此人的将来行为被她归为大致可以判断的行列,但是趴在地上的人却没法提供更多信息,对于四娘而言也就是有着更多的未知。而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战斗容不得犹豫,若是无法判断出危险程度的家伙就当最危险的来对待。 所以宁可重重出击施以最强的伤害,也绝不能给可疑的家伙有翻盘的机会。就算是那一脚踹下去就知道过于狠辣也没办法,毕竟二者的性命相比还是自己的宝贵些,四娘就绝对会做出足够理智的判断。 只是那感觉可是过往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就像是被大斧劈中要害的的牛羊还会挣扎一二,任何生物垂死之际的动静可是相当的不小。就是四娘也没有徒手压制住的信心,所以只能是任由那边翻滚起伏。 然而被踩断脖子的家伙则是毫无反应,就连微微的抽搐都没有出现。 “噌!” 再是响亮的摩擦声后迸发出点点火星,借助火光的四娘便发现自己刚才是反应过度了。因为在脖子扭曲的附近还有一个不小的伤口,看蜷曲程度应是存在了不短的一阵子。 这倒霉家伙怕是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已经咽了气,然后又被宁杀错不放过的狠心人给踏断了脖颈。 也不知他是实在倒霉还是运气不错,能在暗河这个区域的人基本是被四娘一路撵过来的,想来的伤口也是拜同一人所赐。没成想在被挨了一斧子以后又被踏上一脚,若他活着的话也会不堪痛苦折磨,就是想要主动求死也说不定吧? 然而此人近况对于四娘而言就只意味着安全,在只是随便瞟过一眼后就不再投入更多关注。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对暂时失去战斗力的几人一一缴械,总不能让这些人缓过气来以后再搞小动作。 期间还顺手扇了骂骂咧咧之人的耳光,并将某个不怎么愿意配合的家伙胳膊扭断,也只有以如此手段才能镇服桀骜之人。等大致完成后还不忘将最先跑出的家伙拖过来,倒是从那个莽撞之人的身上搜出了一柄金属小刀。 四娘原以为有了这小东西就可以用于擦出火花了,不然老是磨损自己的大斧可是实在不忍心。 不过以草原人的工艺也只能获得青铜制品,与四娘手中的钢铁制品倒是存在着差异。耐磨擦的金属材料在被连连试用数次后就只传出刺耳的噪音,实在是丁点火星都没有溅射出来,反倒是让原主人心疼得大喊大叫。 大意无非就是心疼自己的宝贝小刀,顺带谴责这个野蛮的家伙不该这么乱用器物。多试了几次的四娘正是心情烦躁呢,再被身边的噪音所激就不满地一拳挥出。 吵闹的家伙就哼哼唧唧地不再多舌了,就是连低声的嘟囔都不敢再有,最多是不断以拳头砸击地面来发泄。 心情可以理解,但对四娘却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提示。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就再次扑上去仔细搜索,然后用寻找出来的绳子将这家伙双手捆绑,并且还一一将其他几人都如法操办。 没了双手的武士就相当于威胁去掉了大半,一直限于黑灯瞎火状态的四娘这才能长长地松下一口气。 要知道在疲劳状态下的骤然爆发可是不小的消耗,说不定就会因为体力或精神上的疏忽被人拿下。只有在总体上控制了形式才能说眼下已经安全了,并且还能以自己会的有限词汇发出命令: “喂,你们,起来。” 垂下的红色大斧头已经不再有血液滴下,那上面半凝结的暗红色物质也藏身在黑暗之中,并不能拿出来用以震慑人。但是原先藏身于此的六个人就只有四个能站起来,另外两个则是永远都没法做出任何反应了。 不过死去的人也不是全然没用,四娘就将这二人的皮甲和袍服拔下来稍微处理一番,然后自己就大模大样地坐了上去。至于还活着的人就被她当做牲口驱赶,必须得各自拽住衣服的一角再用力拖拽。 这样的要求倒不是突然想要在此地玩耍,而是让这些被抓住的俘虏将她拖拽着前进。一路来回负重奔波又多次战斗可是让四娘累坏了,故而一有机会就想办法弄出既能移动、又不至于太累到自己的办法。 虽说是稍微颠簸了些,但不必使用自己的双腿走路啊。 悬浮车行驶到附近时便发现了这样奇怪的一行人,王涛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侧面车门打开。不然以四娘平时的性子就是想到哪里是哪里了,若是因为事事都惊讶可就什么都干不成。 第1735章 心病 双手被向后绑住的几个俘虏本来就已是又惊又怒,有过在草原上纵横来去的他们曾经是多么的骄傲。但是以有限的经验并不能判断出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境况,只能觉得真是相当糟糕。 若是被掠为奴就已是非常糟糕的事情,但看眼下不仅是双手受到了束缚,甚至还得承受平时只有牲畜才会担当的活计。从现在受到的遭遇就不难推测出以后会有什么等着自己,所以他们一个个都在琢磨着怎样才能及时逃离。 但可恨那粗蛮的女人竟然不许他们几个说话,这样一来就少了互相交流的办法。更因为大家都身处黑暗中而无法看见彼此,所以竟是连眼神或小动作都没法做出,想要互相配合就更是缺乏办法了。 但是受到奴役的憋屈感还没有结束,他们又被迎面带着蜂鸣之声飘来的亮光所惊吓,以至于通通都双腿一软地瘫在了地上。 这可不是他们不想逃跑,而是双手都被倒绑在四娘端坐的皮毯上,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法跑快。原本敏锐的双眼又因久处黑暗中又突然被强光迎面刺激,根本就是连抬眼观瞧的能力都做不到。 以前所见无非是日月星辰或者萤虫焰火,相关的形态早已被他们牢记在心。可所有人都从未见识过悬浮车的光亮及移动形式,故而当初次见到时便都被吓得不能自已,每个人都纷纷在往鬼神之事上联想。 再当车门受到远程操控被当面打开后就更不得了,他们眯着双眼却未能发现车中有任何人影。不但是看不到开门之人,就是连驾车的驭手和马匹也是完全没有,这样的形态真的与他们从前所默认的车辆样式完全不同! 而等再看清楚一些就更觉得不得了,这玩意下面居然没有轮子,它居然整体都是悬浮在空中的!没人却能自行移动,善良而不同凡俗,这个模样怪异的大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由幽魂所驾驭的么? 就是以其他部落的匠人手艺不同都没法解释,因为这在布局和整体风格上就完全是另一种存在。以他们的见识和想象力完全无法进行理解,甚至就是在反应上也比四娘及河青城的人们还要夸张。 他们已经在先前的惨败之中被吓破了胆,在看到眼前无法理解的情况就更是骇然,只能以为是山中的精怪在使用妖术。几个俘虏所能做的就是立刻换了跪姿“邦邦”用力磕头,然后用他们自认为最为恳切、且最为谦卑的话大声奉承。 不是他们从骨子里就属于那种奴颜卑膝的成色,而是在经历一场惨烈之战后还是处于心神震荡的状态。还能保持起码的理智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实在是不能对这些见识鄙陋且心惊胆战的家伙们又太高要求。 俘虏嘛,听话就够了,磕头磕到脑壳疼才是他们该有的举动。就算是听到了异族男子的说话声也不该抬起头,反正他们也听不懂王涛的招呼。 “这个……算了,还是上车吧。” 与快被吓到肝胆俱裂的家伙们形成鲜明对比,四娘倒是不见外地打招呼道:“哎呀呀,就盼着有人能来接咱呢,还是我家王涛兄弟贴心!到现在也只有你才找过来,其他人都死哪里去了?要多来几个的话也不至于让老娘摸黑道现在。” 见识过许多奴役、杀戮、欺骗和惑众的王涛早已锻炼得心智坚硬,他对于磕头如捣蒜的几个人只是随便扫过一眼,然后就面色不变地应答道:“所有人都被你甩的远远的了,他们的甲胄比你的重,力量又比你小。现在还有许多人正在扶墙喘气呢,恐怕还得再歇息一会才能踏上返程。这些甲胄耐揍是耐揍,就是略有些沉重了。” “哦,这样啊。”淡淡的答应声似是没有任何的惊奇,可见四娘或许已在心中有了答案,刚才的那番话只是在单纯的抱怨,“我能有什么办法?要轻松就多挨他几箭,要能回家就多穿一些结实的。他们呀……实在还是需要多动动胳膊腿,哪像我都跑到北面又跑了回来。” 王涛其实很想吐槽“那你倒是把助力的盔甲脱下来,然后穿上他们常用的甲胄啊”,但考虑到说人不揭短便没有图痛快。 他接下来只是就另外一件事做询问:“来的路上还见了一些摸黑的可怜人,回去的路上都带上如何?” “可怜人?有多可怜?” “哭哭笑笑乱蹦乱跳,趴在地上像你边上那些人一般磕头;看见车来了也不知躲避,就像是整个人都傻掉了;脱了衣服在黑暗中摆出奇怪姿势,我也懒得弄清那是要做什么;挨了你的重击倒在地上边爬边叫,恐怕……” 活灵活现的描述倒不是王涛的恶趣味,而是他在八倍速播放一路行来的记录,看到哪里就顺嘴描述了出来。但听在四娘的耳中却能于心头想象出许多的人正处于崩溃边缘,或者干脆有不少就已经陷入崩溃中了。 她可以毫不客气地将敌对人群通通斩落,并且还向熟识的人夸耀亲手建立下的战功。 这一来是不折不扣的家园保卫战,相比通过黑门进行的劫掠可是要正义太多了。她完全可以安心获得熟识之人的陈恳夸赞,而不至于为心头偶尔飘过的不安去皱眉。 二来则是她发现自己是真心喜爱杀戮,无论对方是身处什么天地、又或是什么样的存在都没关系。每一声惨呼和每一次重击入骨都能让她的心头颤抖,而在这过程中获得的“纪念品”就很容易唤起当时的体验。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的体验太过刺激了,也实在是异于平常生活中的经验,以至于四娘时常担心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又或是被什么恶魔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心神,有时候会做出让自己都觉得可怕的事情。 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并不是问题,四娘能清晰的察觉到这明显的变化,而且有时候还会为此心生忧虑。所有呈现如此奇怪状态的人都是受到了自己的伤害,从伏击到追逐都有自己的手笔。 那么,到底是恶魔在作恶?还是自己在作恶? 第1736章 归程 “行了行了,总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回去的路上看情况就带上几个吧。可如果实在太多的话也不能全带上,转头派队伍来抓捕就是。” 四娘在同熟人交流时就露出了惫懒神色,心智开始逐渐回落成原来的自己。言谈举止中也在由战斗状态恢复到教团领袖该有的样子,总算想起自己其实还是有一大帮手下的了。 这是她在近期大部分时间里所扮演的角色,可以从中获得相当充足的被认可及虚荣感。只是相比之下还是战斗中获得的体验更加刺激,若是有一阵子不活动身子就会觉得分外无聊,非得是动弹动弹才能舒服得起来。 直到被血液浸泡了才会感到腥臊,直到拳头感到疼痛了才会感到痛楚,然后才会沉浸一段子时间。之后的时间里就是短暂的贤者状态,从什么都不想、到什么都会进行胡思乱想,有时候的片刻所思总会比数月所想还要来的深刻。 就仿佛之前的战斗和杀戮都是献给智慧之神的祭品,而他老人家就喜欢在满饮献血之后赐下琼浆。 不过这一状态也因为相当难得而变得脆弱,无论是有外界打扰还是自己精神溜号都会快速消散。因为交流而将自己重新锚定在某个角色的四娘便艰难起身,牢牢持有的斧头可容不得过于软弱的想法。 她先是踉跄地走进车厢之内,然后再以粗疏的草原话和手势比划召唤俘虏进来。 不过看这几个家伙的反应似是有些迟钝,因为他们都没能听懂四娘嘴中那变形的单词。直到通过一些较为通用的手势和面上怒容才做出猜测,然后一群臭烘烘的人们这才齐齐进入了悬浮车之中。 王涛熟练的规划出道路终点并选择执行,他已经能连实践带猜测地确定一部分文字的功能。有时候还能通过部分程序响应来记忆相关发音,在频繁的使用中还会蹦出几个喉音颇重的词句。 才准备闭眼的四娘还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只是并没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她就带着疲惫面容问道:“啥?你刚才说的啥?” “啊,没啥,我在学外语。”王涛在含糊的答应后便单方面切断声音传递,但在心中却是在琢磨着刚才想说的事情,“这辆车不能要了,得做好标记以后再不进去。之前就被河青城的臭虫咬过,再来一帮臭烘烘的家伙还不知道会带来啥寄生虫呢。” 具有速度优势的悬浮车短时间内就能穿越很长的距离,这对于喜爱骑马奔驰的汉子们可是从未体验过的经历。他们看着两侧快速倒退的岩壁就觉得心潮澎湃,同时也会遗憾自己失去控制了命运的能力。 一个俘虏低声嘟囔道:“可惜没法坐在前面,那被风吹的感觉一定很烈!” 旁边的俘虏看着窗外也有同感:“是啊,这东西虽然很快,但是吹不到风啊。” 但无论什么声音都被四娘当意图串通做处理,闭目养神的她便突然怒目圆睁地呵斥道:“闭嘴,再吵就滚出去!” 虽然双方的语言并不相通,但是他们并不存在物种上的差异。只要气势和声调做足了便同样能达成目的,于是车厢那边很快恢复了安静,只有心头处在不甘、羡慕或者惶惑中的俘虏在交换着眼神。 然而他们实在是被四娘给砍没了脾气,再加上奔波劳累和战斗受伤的叠加就都是伤好,实在没法能立即作出反抗。于是按照草原的规矩就该老老实实的服从强者,否则就是被人家给干掉了也无处讲理。 搭乘的这个东西在路上会间或因为王涛的操作停下来,然后四娘就会出去将被吓傻的家伙轻松擒拿。直到如是数番将车内都塞满后才不再搭理黑暗中的溃兵,也不知这对于那些家伙们是幸运还是不幸。 没多久后回到信众群体中的四娘便受到一阵阵的欢呼,不过在数量上就是稀少了一些。拍板决定此站的主导者有资格享受众人的祝贺,而四娘也以神棍的模样不断大加祝福,多多少少也算是学得了老巫师两三成的真传。 但也就只限于神教所常用的那些词汇,就是再想要表达更多的情绪都无从抒发。四娘在这时便会加倍怀念当初后院学习的经验,并且遗憾当时怎么没有多学几首诗歌,不然现在还可以拿出几句文绉绉的词句来应景啊。 四娘没有发挥出鼓动的作用,人群心气就没有被烘托到打鸡血的程度。欢呼过程就在自发的出现后又自发地结束,是个神棍都一定会对这机会的错失感到惋惜。而受众人瞩目的主角其实是将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了好几遍,等找到红衣后才靠上去说话。 她并非是不相信其他人,而是觉得在总结事情和进行交代时还是得让效率更高的人来。不然去找寻常之人就总会得到杂七杂八的叙述,而且还是那种想到哪里就说哪里,三句话能给你歪到八条街以外。 她先着意看看周围没有外人围观,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问:“这里人怎么这么少了?我记得原来有好多人呢。” 红衣原本还以为要交代什么事情呢,但听到这个问题便轻松答道:“哦,你说这个啊。投降的草原人都被抓住了,然后得分出一波人将他们送回去看押,这件事还是苗亲自操办的。但有不少国人都在讨论自己立下了多大功劳,将来又得分到多少奴隶,很多人在谈不拢下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别看他们都说是要押送俘虏,但是那些蛮子们都被捆住了双手绑成一串,哪里是能轻易逃跑的样子?我看他们恐怕是怕被别人先行分去,却不想这河青城该是由谁来做主,定不定功劳能由他们说了算吗? 还留下来的就是身子骨太虚了得多休息,又或是最为忠诚老实的信众。老巫师说总不能放着这处战场不处理,万一此地发臭了可是会遭瘟的,到时候怕是会累得四娘忙不过来。” 第1737章 后续 四娘以前就是靠揣摩人心来驾驭帮众,只是在火候上要比死去的老爹存在太多不足。红衣所说关于人心贪欲的事情根本就是人之常情,她自有大把的缓冲时间去进行处理,所以实际上并不是特别在意。 倒是后面关于疫病以及老巫师的关心倒是听在了心中,她今天可实在是累得够呛,就算是坐着悬浮车返回也还没休息够呢。一听到有人这么照顾自己就不免有些感动,便脱口而出道:“嗯,言之有理。怕的不是病,而是傻啊。” 说完之后就安排了搜索溃兵的队伍出发,另一方面则是再借助王涛为中间传递命令,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群牲畜前来转运。但是要求提到一半时却被红衣拦了下来,这女子转述了卫的意见: “这里距离地面还是有些远了,但是距离附近的一处瓮穴倒是很近。老捕头的意思是将这些尸首转移到那里堆积起来,肚大口小的形状也很容易封堵,收拾得好了就必不会让尸气传出一丝一毫。而且关键是距离近,耗费的人力也能省很多。” “噫!光想着省力气了,就没觉得恶心吗?他怎么不想想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家门口呢?”四娘当即就表现出不小的反对情绪,疲惫状态下也是懒得再做恭敬了,“我若是将三五具无头死尸弄到他那边去,然后再向下刨上七八丈深仔细埋起来还能行?就算是拍着胸脯要盖上好石板,又要用各种香草装点周围来增加香气又如何?这事情怎么能光看省力不省力呢?那以后还能不能从这边走了?搬!通通都得搬!” 红衣所经历的葬礼还是少了,所以先前在听到卫的建议时便欣然认同。直到是听了四娘的比喻后才跟着蹙眉,再看一下通往附近瓮穴的隧洞时便觉得有些幽暗,仿佛那里阴气就陡然重了几倍似的。 在人流众多和忙忙碌碌的时候还不会觉得什么,但在人员骤然冷清了大半的情况下又得了提醒,她便发现自己的联想功能突然活跃了很多。 她可是有几次单独在暗河中来回跑的经历,有时是为了回城取得验毒用的小鸡仔,有时则是为了回报突然发生的意外之事。以往还可以用唱歌或想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但若是在附近多了一处大墓穴可就不一样了。 想想那里会突然被塞进去许多残缺的尸体,而且还是在同自己这边战斗时枉死的倒霉蛋。这一帮子家伙们肯定是带着怨气和愤怒被砍翻的吧?他们虽然是打不过河青城的上千号人,但会不会联手起来祸害偶尔的零散路过者呢? 光是想想就会觉得慎得慌,就算自己身份和地位有了改变也不能排除单独经过此地的可能,甚至就是带上少许伴当也会让人觉得不安。穿得足够厚实的红衣甚至下意识地打了个颤,看来是弄明白这么做肯定会坑到自己了。 能让别人获得轻松的事情不会去刻意阻拦,但如果会让自己感到相当不舒服的话可就不一样了。她立刻就从善如流地赞同道:“是啊,看来还是四娘的思虑更为周到!我这就让大家先停下搬运,就是已经搬走的也得再拖回来。可是……要把这些人葬到北丘去吗?这些蛮子们会不会同河青城的先祖们打起来啊?” “没事,你没看北丘上下到处密密麻麻,怕是我城建起后就开始葬人了,而且还有附近乡里及野人入葬呢。看人数的话肯定是咱们这边更多啊,就算打起来也不过是再杀一次,有什么好怕的?”四娘前一句说的还算是颇有气势,但后一句就将自己没溜的地方给暴露了出来,“不行不行,我爹还埋在那边呢,总不能再让他因活人而奔波吧。绝不能埋在那边,光是挖坑就会让众人抱怨。嗯……送南城再丢河里,顺水就可以冲得看不见了!” 红衣听闻后便犹豫道:“你这……不好吧,好歹都是娘生爹养的……” 这说的根本就是废话,谁还不是呢? 但那些遭受伏击致死的草原人是他们养生爹养的,别家死了成千上万都不心疼,要不然去往黑门对面的生计就不要做了。河青人则是自家的娘生爹养的,这些人可各个都是四娘要依赖的力量,甚至都让他们太过受累都是不应该。 所以红衣的微弱反对根本就不是问题,四娘直接就坚持地说道:“别管那些了,就这样吧!” 在说完后还去找来其他信众进行交代,大有不管赞同不赞同都要做到底的劲头。 身处附近的旭川始终都背对着这边,不过却是将她们对话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他其实也对四娘的处理办法一点都不赞同,但由于自己的偷听行为便也没有走过去反对,不然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让下游的人喝泡尸水也好,冬天不易腐败发臭也罢,这方圆千百里的地域都与他无关。凡探听只是为了弄清河青城的各种秘密,他可没兴趣为了自己的喜好而坏了事情。 协助搬运等粗活是不会去干的,在人群中倾听和时不时的套话则是基本操作,就得是听的越多才能了解的越清楚。这座城邑的怪异发展实在是与周边截然不同,仅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就值得多停留一阵。 一应扫除及善后之事便在忙碌中结束,吃了亏了草原人根本就是离得洞穴相当远了,他们完全没有再进入暗河的打算。 事后四娘也曾要求格鲁古人在北边的洞穴处设置一道金门,看样子是虽然不满外来的不速之客,但是更舍不得可以轻松交换到的大群牲畜。但是对方竟然直截了当的做出了拒绝,而且理由也是非常的正当:“你们又不能提供食用的肉食,主要的来源还是得从北方才能获得。所以我们当然有必要保持通往那边的道路畅通,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第1738章 依靠(一) 林林总总的事情总是能让四娘奔波不停,但实际上说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必要。而在经历了同北方游牧人的狭路冲突后就突然无事可做,于是河青城中的人们便继续享起了安逸,几乎每天都在为了吃喝玩乐而哄闹不停。 反正也没有谁再严格执行禁火令了,随意点灯生火和夜间聚饮都引起了若干次不大不小的火灾。 幸而里长这一级基本都是由街坊中有威望的人来担当,还不至于在短期内失去了发动救火的能力。但再想要获得更多的帮助却是缓慢得太多,只能依赖周边居住者们的自觉进行先期扑打,更多的人力动员可要比从前慢上不止一星半点。 究其主要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不在其位便不谋其政,先前相关事宜的公门中人并没有调用人力和物力的资格了。而新近掌握权力的教团却在民生事务上是彻底的新手,唯一有公门经验的老捕头还是胳膊肘向外拐,以至于很多事情上都故意是一问三不知。 或许在他看来教团只是自己利益的一部分,而曾经在公门中结识下的人脉则是另一部分。能获得超出想象的各类物资和人心崇敬自然很好,但如果让自己的徒子徒孙们获得权利就更好了,今后无论办什么事都会变得加倍顺当。 “别看他四娘跳的欢,不等开春就还得依靠咱!” “就是!这河青城是四娘的吗?是神教的吗?是县令的吗?都不是!唯胥与吏才能掌握得好,也唯有我们才能让它动起来!” 反正通过向异界劫掠获得了许多的用具,又通过向郊野之人及其他城邑的贸易获得了太多粮食,他们毫不怀疑自己可以耐心地等上他两三年。于是类似的狂妄之词便在小团体中的宴饮中不断被提起,就算是流传到四娘的耳中也无可奈何。 她倒是有心打上门去将他们揍得鼻青脸肿,最好将嚣张的家伙们拖在街上给全城人看看。反正河青城现在就是自己做主了,想收拾个把不听话的家伙难道还不轻松吗? 但是城中毕竟有不许破门而入的禁忌,这等深入人心之事就算是四娘也不可以随意打破。不然自己在今日会大摇大摆地闯入别人家闹事,他日或许就会有其他人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而且还专门挑在自己不方便的事。 毕竟谁也不能成天将那坚固的助力甲胄穿在身上,总是有很多私事是需要将其除下的。四娘一日没有获得绝对的安全便必须要谦卑,否则就得面对投来的目光都是打量窥探、屋外的脚步声都是准备发起突袭的地步了。 将自己磨练到肉身成圣的地步就只能想想,这东西从来都只听在嘴巴上说起,但还没听说过现世中有谁能真正做到。又或是以无数的忠诚甲士将自己护卫在堡垒之中,可是又该怎么判断别人的中心和自己的安全与否呢? 这在积年的大贵族看来当然不是问题,他们自有成套摸索出来的办法去轻松应对。可在根底浅薄却又陡然乍富的四娘而言则是挠头的大问题,如果拿不出解决办法就只能听之任之,不然就只能面对许多的明枪暗箭了。 但是她真的拿不出办法吗?能在教团中商议拿主意的又不只有自己一个人,说明眼下的危机其实并没有多么难。只要让其他几人都紧张起来便会想尽各种办法,不管有用没有就都可以拿来一试。 出身行商之家的红衣提出了她的见识:“会办事的人才不仅公门才有,就是其他大户之中也有很多才俊。不然那么大的家财是怎么经营起来的,还不就是得靠那些人吗?” 四娘立刻反对:“切,一丘之貉!那些看着咱们出丑的人中本就有很多出自大户。照你这么干不过是丢掉一块槐木疙瘩,然后又捡起了一块榆木疙瘩,对实际上以后不还得受制于他们?” 从前被压制多年的老巫师就很赞同这一观点,他也是恨恨地说道:“就是!那些人居家则不敬神明,入公门则只顾着奉承县令。不管换了谁掌权都只将我等呼来喝去,想说什么都只能听从他们的吩咐,实在是憋屈死了!老夫在周边郊野之地及城邑中还是有些旧识的,他们所会的文字能耐并不少于那些文吏,而且各个说话都很好听,要不要……” “不要!一个都不要!”四娘也就是觉得前半段还比较入耳,可没等听完后半段便断然拒绝,“他们是不是还很会唱、跳、念咒,而且还会斩鸡头以绘画符咒?如果是的话就免了吧!此地有老先生及徒弟在便足矣,其他人来了就太乱了!说不定转天城里人就会听那些人嚼舌念咒,那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呢?” 金头虽然办事不利又身上带着伤,但他多少也算是经历了黑门的发现,不论如何都是教团里的老资格。眼下不过是但是出了岔子又受了些伤,可到内部需要议事的时候还是能在旁聆听的。 他见四娘不停否决了别人的提议,搞得大家都不知道这一位到底想要干什么。将眼珠多多转动几次后便自以为猜到了真相,于是金头就献宝似的提议到:“要说办事还是老弟兄们靠得住,就算是不识字也没关系,咱可以慢慢的教嘛……”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这都是谁给你弄出来的?”四娘子一句就让金头立刻闭嘴,并且还不解气地斥责道:“咱们以前是如何带那些不成器的家伙们?有吃有喝都叫上,别了苗头也会率先顶上,那些个货们倒是从来都不含糊。可是一旦大难临头了就各自飞奔,那叫兄弟吗? 况且以前用他们是不得已,一个个又懒又馋还有没有本事,也就只能仗着年轻出膀子的力气。咱们家以前那是想要上升却又没多少实力,就只能用得起他们,阿爹早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可咱们现在都已做到了什么地步?那些家伙们还能顶的上么?你就不怕他们坏事吗?” 第1739章 依靠(二) 金头的闭嘴也只是不想与四娘起冲突,他到现在还依旧被笼罩在强势的阴影之下。在等这个威势日盛的女子说完后才低声辩解:“那,那能一样吗?抛弃咱们而去的都是北城的,可你看看东城和南城的就没有走!我给他们的身上捶过拳头,他们也给我的身上踹过脚丫,但关键时刻还是他们把我给抬回来了。这些人难道不可信吗? 而且再没本事也是过命的交情,那些大户谁能做到这些?就是祖训里也说当年是西城的那帮人夜开城门,而真抵抗到最后的还是东城的国人,我看到了现在也没啥改变,你怎么就不信他们呢?” 四娘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过相关之事,只是当偏见起来后就再难以轻松放下。她现在并不只是依靠东城国人的城邑之主,更熟悉的位置则是暗流神教的女性神使,还有同东城帮的混蛋们恶战多年的大姐头。 正如金头所说的那样双方互有往来,而且她所做出的“努力”还要格外多,所以实在不是能放下往日的恩怨。只是心头的成见和看到的事实就在心中画作两幅画面,而且在以各自的发展不断演绎未来的可能。 当人在琢磨不定的时候就不免会冷场,平常总是充当背景板的麻姑还以为已经讨论完毕了。她趁着这个当儿才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建议:“要不,我看格鲁古人就挺多的……” “再多也是外族,而且你看他们会河青话吗?” 四娘这会儿正烦着呢,不等人家说完就粗暴地打断,但这句话恰恰让准备旁观的王涛感到不满。这一位现在也算是本事不小了,所以便能黑着脸表达情绪:“哦,那还真是对不起啊,待在这里肯定让你不舒服吧?” 这二人的情商在某些部分上都有着缺陷,当互相怼起来后就让场面更加偏冷。以至于都臭着脸说了些戳心窝子的话,什么丧家犬、臭流氓的形容词也使劲地互相抛过去,说不准这些还都是他们憋了很久的真心话。 这二人平常就展示了许多异于常人的能力,所以他们一旦起冲突就吓得教团中的其他人不敢吭声。其中还要算红衣是其中最着急的一个,就是金头的表现也较之有所不如。 因为这个女子既希望自己在教团中的名分能因四娘而稳固,也希望自己可以依靠王涛而获帮助。希望两全其美的她就着急地在场中不断给两边好说歹说,为求解除对立还还不停地给王涛使眼色,希望能先从这个男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四娘的脾气一上来就不愿再更改了,她只当这个说和人是透明空气。也就是王涛会将红衣当做自己的女人,再是心有不满也会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先行说话,不然眼下的冷场再持续下去就只能是不欢而散了。 说话不意味着服软,还可以通过讲道理来壮大气势。王涛便掰着指头数到:“脏官不能用,大户不能用,混混不能用,外族不能用,你的偏口还挺细的,那周边就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了。我咱们还是可以来捋一捋,因为能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小老百姓了,而且还是有家有业的小老百姓。 他们里头未必能有多少识字的,但是那些大户和脏官识字呀!你用那些讨厌的家伙去教课不就得了,然后让他们教出来的人给你办事。我看有个三五年就能成,就看你有没有那耐心了。” 说出来的东西虽然有些词汇让人感到怪异,但是只要稍微联想一下的话还是能听得懂。反正这种分析阶层的本事只要历史和政治课上不打瞌睡就能有印象,眼下再拿出来也可以发挥出耳目一新的作用。 但越是有用就越说明四娘过于挑剔了,若是要求忠诚的话就必须得耐心等待,若是急着想要获得办事能力的话就别在意别人怎么想。这其中的东西很多都是相当对立的元素,以在场人看来几乎不可能调和的起来。 卫可是以胥吏群体在教团中的代言人自居的,他虽然能从王涛的提议中听出新颖的部分,但却不满意这家伙的用词。其他人或许还需要在肚子里消化一下,而这一位老头子则会针锋相对的做出抱怨:“什么叫脏官?怎么就跟大户、混混和异族排在一处去了?我等以前都是在公门中拿着俸禄过日子,怎么在你眼中竟是有这么的不堪吗?” 王涛被红衣暗示了不要同四娘起冲突,面对着重要合作者及自己的女人也就咬咬牙忍了。可这么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又怼上来算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故意要弄爆自己的怒火吗? 心中憋了一肚子火的情况下正喜欢有人招惹,王涛就在冷笑一声后掰着指头问道:“工资以外的好处拿过没?拿了俸禄之外的钱财给过通融没?有没有过徇私枉法?有没有过颠倒黑白?又没有过庇护黑恶势力?” 以前是因为彼此都是合作者才不予多言,但在冲突起来后就不管那些了,甚至还在问起最后一件事的时候瞥了一眼四娘。 这座小破城里的小小江湖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哪怕换了不同的人衣着和工具也玩不出新的花样。要说在管制严格的地方还会冒出种种的幺蛾子,那么在这种生活节奏缓慢的松弛小地方又能如何? 他也算是在四娘的庇护下旁观过这里的生态,嬉笑怒骂之类的其实还真与地球上异常类似。再加上通晓此地语言后也曾与金头聊天吹牛,要说虽不至于对北城帮的运作有细致了解,可一提起许多“光辉事迹”还是能留个印象的。 若教团身处于公开场合中就得高大伟岸,但在私下的议论中就不要再装作粉嫩了。这些人无非就是乌鸦与黑猪的差别,除了来历想法有所不同外还都是差不太多,而且还是越扎堆就会越发黑,反而就不会在乎外界通行的部分规则了。 第1740章 新旧之辩 老巫师的职业范围是诠释天地运行的规律,但如果只根据自己需要胡说八道的话又会受到压制。所以他们这一行的生计以前总是看公门的眼色,只是因为还展现出自身价值才能俯身投靠,真是半点大声喘气的心思都不敢有。 也就是在规则突然变幻的河青城可以挺直腰杆,而且还能见到卫老捕头吃瘪的一天。 所以他在旁观两个实力派的冲突时就不言不语,只是悄悄躲在一旁静观其变。还是四娘在别人岔开话题的时候看到了这老货的笑容,于是立刻就惊觉不能平白让人捡了便宜,否则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在这种担心下就努力让自己恢复了相当程度的冷静,并且开始发挥出居中协调的作用。 先是制止了大眼瞪小眼怒目而视的两人,并将目光转向众人说道:“别扯太远了,带出能用之人的事情记下就是。眼下还是得说着急要办的事情,要不要处理火灾的事情?要不要让那些人重新回来管事?要不要向他们低头?” “要!” “不要!” 响亮的答复立刻就在室内回荡,甚至使得边上火塘中都烈焰都晃了晃。然而刚才那句话中存在着好几个问题,每个人都只是选了自己最关注的事情做答复,却是没来得及表示要不要做什么事。 所以四娘就还得重新进行询问,光是收集问题和听众人的讨论就又花了不少时间。别看先前吵吵嚷嚷就很多事情说了一大堆,但大家临到事头的时候还是较为倾向实用。 总的意思就是谁也不想自家弄来的财富被烧得干干净净,所以火灾等安全问题就一定要处理,而且还得放在最优先的级别上。能找到手段的话就赶紧上手段,如果实在找不到替代方法的话也只能低头。让胥吏们重获基层权力虽然有些无奈,但胜在可以最快恢复城邑功能啊。 于是最终的结果就让卫笑出了声,他一等获得消息就起身告辞,显然是要去找自己的各种熟人做联系了。到时候为了防火和巡查就总得调动物资吧?总得调动人员吧?涉及这些一个个的事情都是各种小权,足以吸引各种权力动物们扑上来了。 端坐在上首的四娘就任由着老头自行离去,等估摸着走远之后才转向王涛露出笑脸:“那什么,找来‘自己人’做训练是吧?你再给大家详细说一说……” 冬日中的河青城就因一次会议再次热闹了起来,不过得分成两个群体做观察。 曾经权势旁落的胥吏们突然又抖了起来,他们又能在城中大摇大摆地指指点点了。不过在消除火灾隐患的事情上倒也尽心尽力,该拆除搬离的新易燃区域是一个都没放过,该斥责规劝的人家也是一个都没放过。 “暗流大神在下,你们怎么能让火塘无人照看呢?还有这些布帛都赶紧挪走,还有这些肉干,没见油都滴上去了吗?我知道你们家里没地方,可要是引发火灾就谁家都没地方了!搬!快点搬!不然就让神使禁止你们祭拜神体!” “还有你们!看什么看?自家的柴火堆都归拢好了吗?圣哉!我们一会可要去查看有没有什么隐患,若是逮住了可不会讲情面!” “那边的那个!以暗流大神之名过来!我觉得你……” 许是他们很久都没有行使过权利了吧,等一朝权归手的时候就到处招摇,只不过宣诸于口的力量来源换了个东家。该办的事情倒是一点都没有少,甚至还有些憋久了放出来的撒欢感觉,就算有不少人家在这阵风潮中被得罪也只能低头。 谁让行令者顶的是暗流神教的名号呢?这个突然出现的团体不仅给大家带来了富裕,还提供了手到病除的免费医疗,更是能拿出很多热闹有趣的“仙界”画面。可以说是向大家从物质健康到精神都提供了大大的满足,几乎没有人会对现在的生活有所不满。 要有也大多集中于西城区的大户们,他们能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明显的边缘化。但是由于暗流神教的神奇之处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在没弄清楚底细之前还处于受到惊吓的状态。再加上城邑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依附于神教的体制,小心地低头夹紧尾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由此就可见胥吏们在借用名头的时候是多么的熟练,以至于让信众中第一次产生了对于神教的不满。可他们所做的事情也的确是保护河青城的手段,这一点就是受到钳制的民众们也无话可说,那就更不要提总是想挑出错漏的四娘了。 于是河青人突然爆发出来的宴饮风气立刻就为之一顿,伴随锣声的响亮吆喝就让城邑中的这一情形消失无踪。但有不少人才刚刚喜欢上这种放纵无度的生活呢,要让他们停下来就根本不可能甘心。 很多人都选择了主动转移阵地,反正只要不在城中大吃大喝就可以了吧? 有人试过在城外吃吃喝喝聚会玩耍,但是食物和酒水容易变冷的现实就实在很烦人,而且还很容易就着寒风吃一嘴巴沙土。不过另有一群人想起了地下暗河的好处,他们便带着吃喝之物转移了进去。 那里不但有着较为稳定的温度,相比地面上的寒冬可是相当益人了。而且到处都是沙土岩石,也不必担心会在酒醉之后引燃了哪里。最多是在撒酒疯的时候会不小心弄疼自己,可总归能让那些什么都管的差役们无话可说不是吗? 威压管束可能会起到预想中的部分作用,但也很有可能会让人们转移活动的区域。利益引诱的话则会吸引许许多多的目光,尤其当许下利益之人有着足够信用就更棒了,前来打听事情的人们就会认真聆听他所说出的每一个字。 “盖个大房子?要办什么学堂?” “学堂?那是什么?” “家中子弟可以送进去学?而且主要是教授神教所需要的本事?” “是吗?太好了!” 第1741章 河青城技能教育 在高台上大声宣布的是容貌艳丽的红衣,站在她身后的是神情严肃的王涛和四娘。这就相当于为其所说的每一个字公开背书,到时候就算是出了问题也可以找到这二人要求兑现,想来应该不至于发展到那一天吧? 积累了许多声望就是有着种种好处,想做什么都可以获得人们的信赖,只要能在事后满足大家就行了。若是无法满足就会造成声望下滑,仿佛那经由口口传说的东西本身具备货币功能了似的。 以前各种学识都是由家人传承的,学了本事到手才能生活度日。不然别说能不能养活家人了,就是养活自己都会成为困难之事。故而部分从师傅那里获得技艺的也得担起一些责任,有时就能当半个家人来用。 黑门的出现冲击了河青城的传承体系,以往的陶工和金匠都变得不再如往常那样吃香。 先是武技出众的人会受到更多追捧,因为这可以在前往异界的经历中发挥出不小作用。能在存在敌人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就是第一动力,然后才可以用武器同当地人“讨论”一下财富的归属问题。 再是有不少人都在打听如何能学得数术,引发这种需求的直接原因则是财富问题。要不然自己弄来了以前从未想象过的各种奇珍异宝,要说平白交上去还真是有些舍不得,那就更不要提得由他人来算出应缴的份子了。 红衣已经因教团的宣传工作获得了大家认可,而更吸引众人的不仅仅是她脱俗的面貌,更有各种承诺教授的内容。 队列和旗鼓方面的知识将由苗来教授,作为穿越众的接班人首先得会战斗,而且还是要听指挥地战斗。不能总是满足于小规模的搜索和游斗,迟早会碰上需要很多人去应付的状况。 箭术和骑术则会交给野狐部落的人来传授,他们的到来就能大大提高河青城的机动与战术选择。将来不但能大大地扩展搜索敌情的范围,而且也能打造出能战能跑的快速群体,可能出现的伤亡就能得到避免了。 格斗和剑术方面则由神使大人来亲自传授,很多人一听能学到她的本事就不由精神一振。不过以四娘的风格其实更偏向于依靠自己的蛮力以势压人,又或是根据具体的地形来进行游斗。 所以要列阵而战的话还得从城兵那里取经,战阵剑法可就不允许有所回避了,要不然非得将整体的队列都冲散。好在城中的大部分成年男子都有服役的经验,他们大可以在各自家中进行教导。 另外就是文字、数术方面会交由原公门的文吏去做,而且还是由他们抢着来做的。因为从卫大的嘴中就能听出河青城的将来会是如何格局,若是想要活得轻松的话倒不如多结些善缘。 自己在将来未必还会是城邑的骨干,但是可以成为骨干的老师啊。反正那个粗蛮的女人是一定要这么做的,那不如先从中赚些辛苦费。而在河青城的辛苦费就是由粟米和各种奇珍异宝构成,能过日子又能攒下一笔不小的家财。 将来大可以去其他诚意里当富家翁了,就算是被赶走了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况且现在有了这么一份情谊在就算是有了层保护,对他们而言无论是走是留都能过得相对安稳些,这也是对于各种结果的较好选择。 让大家去学暗流神教的教义也很重要,很多人原以为会是由巫师师徒来承担,可没想到却是被神使抢在了手中。四娘对于别的事情可以马虎一些,但是对于骗人的权利可是绝对不愿意有所出让,必须得让自己编造出来的瞎话让人深信不疑才行。 另外就是提到了要跟从王涛学习穿越常识,在河青城的人里头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教授了。虽然以他的半吊子水平还说不清气压和重力的原理,但起码能告诉大家黑门对面有没有适宜生存的环境。 整个过程都被他简化成了使用充气的猪尿泡和丢石子,当然直接丢小鸡也是可以达成目的。还有就是去往异界只能喝煮沸过的凉开水,以及勤洗手洗澡什么的也被列入日常,不然光是想想各种奇怪的传染病就很可怕了。 其实以格鲁古人的相关经验还要更严密完整,他们毕竟是能横行在各个星球间民族。但他们不会说河青话就带来了沟通障碍,而且两边的关系也还没到特别紧密的程度,所以未必能请得动他们来当老师。 至于其他的教学就有些杂了,像是个人伪装就找的是鲤和他的伙伴们来担当,保证能在片刻之间变得与周围融为一体。正是有了这样的能力才可以躲避追捕,又或是在出其不意中给野兽以致命攻击。 另外一项重要的知识就是设施伪装,其实说白了就是提前准备下各种道具,一旦遇上啃不动的天地就先将黑门给罩起来。这个事情倒是可以同格鲁古人进行商量,而且也必须同他们商量出个章程来。 说不上能搞得懂光学迷彩的道理,但只要长了眼睛便能知道这玩意着实好用。而同时还得准备些工具人手什么的以作预备,将来的部分伪装材料还得就地取材,以原物遮原景的话想必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毕竟就算科技先进也是要注重安全的,两边现在算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守住门户安全总是没错。而且宇宙之大也不能说自己就能包打天下,今天河青城能碰到仰望不已的格鲁古人,将来或许还能碰到让格鲁古人都仰望的存在。 总之就是强则搜刮四方充实自己,弱则退缩家园埋头防守,可以说是十足的投机策略。 至于简易急救那也是必须学习的东西,摊子铺得开了总是有着很多不变,要是小病大灾的都依赖四娘也有些忙不过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初步出现问题时先保住性命,然后再想办法在避免造成二次伤害的前提下做搬运。 等找到四娘或格鲁古人就能进行些深度的抢救了,只要不是太麻烦的话基本就能捞回来。 第1742章 学习热情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用?大家要是自己想学就可以来记下名字,当然让家中的小儿辈来学也行,他们的记性要更快的多。来来来,要记名字的话就在那边登记,而且还要报上居住的里弄,大家以后就都是同学了啊!” 热情的宣传下就带来了人们踊跃报名的场面,学校这个东西虽然是个新事物,但大家都能听得懂在那里可以学本事。以前要送孩子去陶工或金匠那里当学徒还相当不容易,没想到现在就突然有了学东西的机会。 虽然只能理解部分内容对将来生活的益处,可有的学也算是相当不错了,谁又还会过分的挑剔呢?但在河青城中还有两类人心存犹豫,一直都拿不准自己应不应该去上什么学堂。 其中以直接受到冲击的胥吏们最为不满,他们都从老捕头那里得知了四娘的打算,招收的那些人都可能在以后用来替代自己。所以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地位的丧失,这都对这种传播知识的做法恨的咬牙切齿。 但是四娘在近期所展示出来的怪力可是相当惊人,以至于河青城都流传着神使获得神明祝福的传言。这些人在以前是质疑暗流神教最积极的人群,但也不得不在亲眼见识过厉害后有所收敛。 更何况四娘的真正力量并非是倍于常人的拳脚之力,而是因为带来了许多好处而获得的动员力。这是因为弄来了各种各样的新奇物件而获得的信赖,也是因为弄来了远超大家想象的充足酒肉和满仓粮食而获得的信赖。 所以只要张张嘴便能让整个河青城听她的要求行动起来,也可以通过张张嘴就给胥吏们重新赋予权力。故而心头不安的人们除了聚在一起说点怪话外也不敢做别的,只能是看着远方的人群不住叹气。 “用完了就丢弃,而且是当着咱们的面公开找下家,这个女子还真是凉薄啊。” “要不还是上去认个错,自罚几杯酒水将从前的事情揭过去好不好?咱们出人头地这么多年都是风光惯了,谁好意思被一帮娃娃们管呢?” “认错?猫给老鼠认错?要去你去,我可拉不下这张脸!哎你说咱们怎么得罪她了?怎么一直就处处受针对呢?” “还能怎么得罪?猫抓老鼠虫吃草,公门的干吏镇社鼠,都忘了她当年是什么一副德性了?也就是她的祖坟上冒青烟了才能这么抖起来,不然富贵若此的就该是我等啊,又何至于将老弟兄们都踢在一边呢?” “咳嗯!别再说那些没用的了。”身在人群中的卫出声制止了同僚们的议论,能叫在此处的也算是过去的熟识之辈。 有什么事情还是得同这些人先通通气,不然这些人的失败也将会影响到自己。 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既没有特别隐蔽,但也不是被人一扫眼就能注意到的地方。会立于此地就说明这老爷子有些话不方便公开说,当然也得等大家发泄了心头怨气后才能交代。 卫其实也很清楚一帮往日同僚们的怨气,换了哪个体面人都不喜欢突然跌落。更不喜欢得给带来这一切的祸首低头,如果只有这一条道路才能上升的话还真窝心。 其实他在向四娘低头时也经历过同样的心路历程,但是当时还有请求医治自己快要崩溃的健康理由,故而在投靠的时候也算是有个挡箭牌。而眼下是他想要拉自己的就相识一把,同时也想获得他们的助力作为依仗,所以就必须出声劝一劝: “那个,学艺的事情呢,你们还是得上心去报个名。所谓艺多了不压身,多学学本事总不是坏事。现在河青城的世道不比以往了,要想冒头就还是得往这条路上走。我来找你们也是为了这件事,尔等切不可为了放不下的虚名胡乱置气,不然就是站在全城人的对面了。” “是是是……” “哼!我可做不到!” 大家听了他的言语自有各种反应,有的人连声感谢这一位指出的明路,而有的则是当众断然拒绝。通常越是在以往人前招摇的就越放不下,仿佛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损失。反而越是层次低下一些的就没太大顾忌,只要能获得上升的道路就会全力去爬,谁管你那条梯子是哪家给的呢? 正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各自的道路还是得由各人去做选择,卫在观察了旧僚们的反应后就不再多言。反正想要换船的肯定会积极跳帮,还守着往日荣耀的家伙就随船一起沉了好,这面这种人一般用起来也不怎么顺手。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各家大户之内,而其中的反应也大致复刻了旧官僚们的一般态度。但这对于子弟众多且分支庞杂的家族而言却并不是问题,只要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数个受过起码教育的年轻人。 他们无论是在智力养成和待人接物上都获得了更多投入,所以才能展现出不俗的才智和礼节。那些童年在大街上度过的青年与之相比就落后了一大截,就算一同学习的话也大概率会分出先后差别。 各家的长者们毫不怀疑他们会获得好成绩,有限的竞争者恐怕还要落在各家大户子弟之间。所以一方面安排了族中子弟去街上报名,一方面则是召集家中精明之人点数各家才俊,并且开始盘算该拉谁打谁。 故而就算有人拉不下脸面也没关系,这只能意味着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即将出现变化。各个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人则将获得更多的投资和希冀,必要的时候还将由整个家族的力量予以助推,图的就是这些人能在发达后做出回馈。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爬一个斩断了上缘的梯子,那里几乎寄托了他们所有的人生意义。但家族则首先是做为一个经济实体存在,然后才会考虑到骨肉亲情,当很多人参与其中的时候就会更偏重利弊考量。 名誉这东西或许很重要,但相对于家族的整体发展而言就还得有所权衡,有的时候就可以被暂时放在一边了。 第1743章 办技校 “河青城技能培训学校?这是什么鬼名字?这么长谁能记得住啊?就不能弄个短一些的吗?” 金头做出的抱怨也获得了许多人的附议,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由王涛提出来的。只可惜教团中的人们对此并不看好,就算红衣也只是勉强地微笑而没有张口,可见她也同大家的看法一致,只是不好当众伤了情郎的面子。 “什么叫鬼名字?你们看看这名字起的多么恰当啊!首先头三个字就能说明这是哪座城邑的学校,然后还能说明它是干什么的,一项一项列出来是多么的简单易懂。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嫌弃这名字呢?”王涛在这个事情上也有点小坚持,因为他希望担当这座学校的校长。 校长,一校之长,从这个学校出来的所有人都得卖他一个面子。恐怕以后走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听到别人的尊称,光是这么想一想倍儿让人有感觉。最好还是将自己越来越长的脑袋剃得铮亮,以后再天天都要坚持写一写日记,这样一来就更有味道了。 只可惜自己既不会开挖掘机、也不会编程,不然就可以起名河青城蓝翔技师学院。光是听起来就很有战斗力的感觉,说不定还真能让河青城的武装多面全能,足以车翻位面中的所有麻烦。 不过这些也就是在心中YY一番,光是在命名这个事情上就无法获得大家的赞同。但教团的人们并非是觉得这名字太过难听,而是因为他们认为学艺就是学艺,其实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进行传授。 城中又没有专门办这件事的设施,随便哪个街头巷尾都可以办了,又或者刮风下雨的时候再转入室内。恐怕只需要叫人学习个一两个月就能结束了,花时间起那个名字干什么?难不成还指望以后有谁能记得住么? 所以起名这个事情就只有王涛一人在热心推动,也就是另外几人其实对此也没有太大的反对,最多就只是表达了一下差异而已。这事情有人愿意这么叫就叫吧,至于他们自己是不会专门这么喊的,感觉太羞耻。 王涛一拍手心,然后插着腰宣布到:“那么就这么定了!就叫河青城斗战技能培训专科学校!你们可以叫我校长!” 绿本来还想同师傅讨论一下该如何传授教义,不过听到王涛的说法就抬头问道:“诶等等,你没有记错吧?这个名字是不是比刚才又长了些?” “嗯?”王涛的脸微微红了一红,仔细想想似乎还真的变长了一点,要是承认了岂不会成为笑柄?他连忙将面孔一肃地否认:“当然没有,学艺是为了将来战斗用的,这么叫当然很合适!” “行,就随你便吧。”不欲再浪费时间的四娘就匆匆点头同意,她辞别众人就走下了鼓楼废墟。 来自河青城的师资力量好找,但请人传授技艺这事还是教团单方面提出来的东西,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同野狐部落说过。所以她得去找到利石老爹沟通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派出几个好手来传授箭术。当然顺带手的最好能让河青城学会弓箭的制造方法,这东西在日后必然会成为不小的耗材,所以就不如一并都学到手。 别看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但以河青城众人的想法却是相当唐突,而且是近乎非常不客气的。这就好比让制陶的陶工交出手艺诀窍,又或是让文吏传授家传的学识,真若做成了就会让他们掌握的知识变得人人知晓,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这些让的以后生计。 别看四娘又是要教格斗,又是要教剑术的,但她其实在这方面也算是想的足够通透。反正自己身上有能放大力量的甲胄,光是这一条就可以做到以力破万巧,甚至还可以仗着防护严密就上去蛮力冲撞。 而且从现在到以后的任务主要是统领暗流神教,关心好河青人的心中所想才是第一要务,当然还同时要处理好教团中人所想。在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当然得靠三寸不烂之舌,总不能将拳脚和剑刃贯彻到底吧? 所以现在最能想清楚的就是四娘了,眼下要处理的就是其他潜在的师资力量是否会同意。不然说好了教学内容却又改作他途可不好,这会大大影响自己在河青城的威望的。 要同草原人交流就先得找到旭川,这一位对于四娘交代的任务也感到有些诧异。他倒是能搞明白类似体系会起到什么作用,只是这对于一个数千人的小城邑而言是不是有些过?他们学了那么多本事又能用到哪里呢? 不过他很快又在心中恍然,当然是用在地底深处的黑门上了,那里的秘密实在是让人深深的着迷。故而总不能以寻常城邑的规格来对比此地,说不定他们真的能用得上这么多人才呢。 集中起来实施教育是相当规模的聚集区才有的需求,所以旭川第一时间就想到这该是有见识的人提出来的。他在近期倒是同河青城的大户频频有所交游,故而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被放逐几十年后才归乡的姚海。 但身为外地人总该是有点忌讳的,他可不愿意这座城邑的实际掌控者对自己太过猜疑。所以他就故作不知的询问道:“哦?聚拢城中之人学习各种技艺,这是贤明之人才能提出来的办法啊。不知是由哪一位建议您做出这项决定的,我倒是想聆听他的教导。” 这东西说出来其实就是客套一下,无非就是想表达自己对此有了足够的重视。四娘听了眼前这个人的赞扬就咧嘴一笑,此人的见识可要比河青城的人们广博多了,得此人夸赞就顶的上一百人的夸赞。 这么一来就对将来要办的事情有了底气,四娘便非常高兴地笑道:“这果然是好办法吗?我一听就觉得有门!还是你们大城邑来的人见识广博,到时候有些事情也还得请你提些建议。不过你说的那个人倒也不是生面孔,其实在我得相遇的第一天就已经见过的。那个叫做王涛的见识过吧?正是因为他的到来才让我河青城……算了,总之就是我们的贵人。他总是能在很多地方给我们不小的启发,大家都会夸赞他呢!” 第1744章 抵触 旭川听到四娘的吞吐部分就暗自留意在心,刚才似乎差点就听到了重要的东西,可恨这女子心生机警又半途咽了回去。可见那名为王涛之人确实给河青城带来了很大改变,要不然也不会受到这巫女的推崇了。 知道那一位具有不俗的见识是其一,从“到来”二字判断出他为外来人是其二。旭川面对于此城格局又有了新的认识,那就是整体的权利依旧为当地土著所把持,就算有了优秀的外来人也只是用来提供智谋。 从这里似乎就是一个可以入手的突破点,想必那王氏也不甘久居于人下,或许可以从中发展发展?只是王氏的优秀子弟都是有数且被他大致所知,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个游历在外之人? 他便试探性的问道:“王涛?敢问是东海王氏?北邑王氏?又或是河间王氏?或许我与他祖上还可能有旧,若真是的话就应该互相叙一叙了。” “啊?王家还有那么多人呢?” 四娘的第一反应就是姓王的还真多,而且还不止一处的样子?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那一位的真正来历,那一座明灿灿若光明之山的城邑可是太过惊人了,想必也是一处天下知名的大城。 不过通往那个地方的联系已经被黑门所切断,就算是问出了名字也没法过去。可惜这一位公子道出了那么多的地名,怕是要让他失望了。四娘就实话实说道:“我们却是不知他的具体来历,反正就是从河青城以外的地界来的,不过应该与公子你所认识的人家都无关系。要想叙旧的话就怕是求问无门,到时候不要太过失望就行。” 应付了这一个就又得面对另一个,利石老爹在听了四娘的来意后便一口答应下来,他所带领的野狐部落正不知该如何感谢河青城的收留呢,而且也由于骤然来到新的环境而有些不安,自然对发挥出自己用处的建议万分同意。 不然这座泥土垒就的城市处处都充满了人力痕迹,整体的搭建过程恐怕要比帐篷麻烦多了。以草原的经验就容不下吃白饭的家伙,想来这处投入许多心血的地方也应该差不多,所以必须得及时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这个部落的老头人先是热情感谢了河青城的出手搭救,然后再以他所知道的隆重礼节向四娘表达了私人感谢。本来还该有宴请吃喝并通过歌唱来拉近关系的环节,但有很多东西其实都在逃难中被丢弃了,故而也就只能一切从简。 起而代之的就是热情地向四娘推荐优秀射手,并将这些幸存下来的部众夸成了天下少有的人才。至于是不是真的还得两说,反正四娘和她的小伙伴们就曾经受过箭雨的热情款待,真照这老头吹嘘的样子怕是活不成的。 不过有了远程投射总是比较好的,在短兵相接前削减敌人总是很有必要的需求。若说标枪可以在中间距离上削弱敌人,那么弓箭就可以在远距离上削弱敌人,而将二者叠加起来就可以进一步保护己方的战力。 本来很多事情对于四娘而言也只是模糊的概念,直到是偶尔的念头闪过时才有所感悟。她就心头立下了新的主意:“所以标枪也该学,不过这也用不着我去操心。但凡有过戎役经历的人都应该掌握了这本事,到时候就顺带着让苗教一教就行了。” 谈完了师资力量就该谈一谈将来的合作,要知道四娘还想将这支机动力量拉上河青城的战车。要是用来对付格鲁古人的话就不要提了,他们两家都加起来也没资格给人家提鞋,但如果用于应对黑门对面的话倒是完全可以考虑。 不过那也不是没有前提的,毕竟对于河青人都是要求先入教才能获得通过黑门的资格,没有这一前提就没有得利的过程。一开始是为了将河青人同四娘的利益做捆绑,但在无数次的反复强调下却成了这座城邑中的新兴常识。 如果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言去遮掩,那么四娘就不得不要求野狐部落也履行同样的步骤。否则非信徒通过黑门就会让人们质疑自己的宣传,进而动摇自己在河青城中的整体信誉。 先是一条怎么弥补都无法合拢的裂缝,然后再由那条裂缝又可以衍生出数之不清的怀疑。以谎言为粘合剂建立起来的暗流神教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若是被刨根问底的话便离崩塌不远了。 所以四娘虽然知道这么做稍微有些强人所难,但还是在宾主和睦的情况下提出了传教事宜。 她先是努力地宣扬暗流大神是多么的强大,而跟从暗流神教的脚步又会获得怎样的幸福。这期间也不是没有发现草原人的面孔在从惊愕变成愤怒,实在是由于涉及的利益太过沉重了,所以就算是心知不妙也得强行表演下去。 狠下心强行传教是四娘的决心,而能从自己偏科的词汇库中做出翻译则是旭川的努力。 他所能涉及的词汇其实主要集中在外交和军政之事上,另外就是用箭矢和战斗来进行“交谈”。还真没想过该如何在无关的范围里进行交流,更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帮神棍进行传教。 故而翻译的过程自然就不怎么顺利,他额头上渐渐冒出的汗珠一部分是由于翻译的艰难,另一部分则是在担心不要引起什么冲突才好。 因为草原人内部已经先行吵闹了起来,甚至还有几个壮汉忍不住地从屋外闯了进来。从他们面部流露出的情绪就能看出相当激动,使用的词汇主要围绕着传统、神明和惩罚之类的词汇,怕是一言不合的话就有可能打起来。 旭川寻思着君子不应该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于是他就悄悄移动脚步躲在四娘的后边。就算是起了什么冲突也可以获得一个缓冲,得容自己拔剑之后才可以根据现场来判断状况,能战能逃方可算得从容。 第1745章 所谓坚持 “你不要急嘛,先听听这个小姑娘要说些什么。实在不愿意听的话再回绝不迟。” 老神在在的利石将目光从激动不满的年轻人身上移开,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上火的样子。被他询问的之人正是相识多年的老萨满,看这家伙激动的模样倒是一点都不输于部落中的年轻人。 其实也由不得他着急上火,涉及神神鬼鬼方面的解释权只有少数人可以掌握,同行一多的话就没法吃饱了。更何况这还不是来抢生计的草原同行,而是在宣扬异教的南蛮同行,恐怕将来都未必会给自己留下生存的空间。 同一时代出生的人中已经有绝大部分不在人间了,疾病、受伤、寒冬、战斗等等危险都在持续地收人头。越是活到现在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小命,老萨满实在不愿意活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会丧失生计来源。 他不停地晃动脑袋以表示自己的反对,绑在头冠上的羽毛和染色的树枝也随之在颤动中作响。嘴中则是相当坚决地反对到:“不听不听!这些污秽的言语只会要了人的性命,而且就算是死了之后也不会让灵魂安宁。我们是受了他们救援安置的好意,但难道该拿灵魂上的事情来做报答吗?利石!你在那么多年里都是部落中最睿智的人,怎么可以在这个事情上犯错呢?” 类似的话语旭川也多少听到过,不过那是在世俗权力占上风的王城看神棍们打嘴仗。他曾见识过几个老头会为了外人并不在意的细节打成一团,自然就知道这类人对于各自的信仰有多么偏执。 于是老萨满的不满就被他尽量翻译了出来,就是希望四娘能做出及时的应对措施。而后者也实在是相当反应迅速,直接就一手提了一个草原壮汉丢出门外,并以简单的蹬步肩撞将其他反应不及之人也挤出门外。 光是这一手就并非寻常人可以做到的,哪怕再是提出了令人生厌的要求也就有了实力基础。展示出蛮力的女子就要求旭川代其传话道:“当我愿意说话的时候就请说话,你们不可以当着我的面挥动拳头。不然我可就要跟着挥动拳头了,这是你们愿意接受的吗?嗯?” 在以话语发出威胁的同时还一拳击向木门,看似非常结实的木门居然就被打出了大洞。然而只是展示纯粹武力的话还是难以让草原人彻底心服口服,在场被排挤出议事场所的部众们都恨得咬牙切齿。 要低头的话早就在草原上的时候便低头了,又何苦钻进未知的地域中向异族低头呢?反正自己和马儿的腿都是长在身体上的,只要一给他们寻到了机会就会赶紧离开,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他们不自在。 但他们也都很担心部落中的长者安危,所以就算是被推出房外也依旧没有远离,直到是利石老爹的一声喝令传来:“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们觉得自己能做些什么?都离开!回到你们各自的帐篷中去!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面露不满的几个草原男人虽然都面露愤怒之色,但有了部族中的长者要求就还是转头离去。不过也有人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快速传扬,他们深恐此地成为拘禁大家的囚笼,不然一旦生变就来不及离开了。 四娘与利石老爹也算是有过多次的接触,她一直都很欣赏这一位的干脆决断。等没了外人后就可以讲些不方便公开讲的东西了,她就通过旭川抛出了自己的条件:“还是您老更稳重,那么我就实话实说了吧。让你们出人其实是有大好处的,不然你看我们的生活富足从何而来?若是同意的话就定有好处份上,大宅美屋可保冬暖夏凉,仓中的粮食也一定让你吃都吃不完!”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要以好处进行买通,以让一个老头安养晚年的代价就能获得一帮善骑射之人,怎么看都是相当划算的买卖。不过也就是老萨满的小眼睛为此瞪大了一些,利石老爹却眯眼上下打量着四娘,由此就可见他二人对此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这样的反应也算是落在四娘心头,其实在对付河青城的老巫师也是差不多的手段。从哪里获得衣食来源不是活?只要提供了足够的代价就能让对方松口,唯独是更有坚持的人才不好动摇。 四娘还将目光扫在这两个老头子的脸上和手上,风霜雨雪不但给这些暴露的位置留下了许多褶皱,更是让部分位置变得红彤彤的一片。她在笑了笑后就胸有成竹地祭出另一套杀招:“我看二老的身上应是经历了很多风霜的模样,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就已实在是不易了。在山之南就只有寒风和小雪而已,可在山之北却已经落得白惨惨的一片。 生活在那边一定很辛苦吧,身上一定是积累了许多暗疾吧?二老身上的问题尽可以交给我,保证能祛除给你们带来痛苦的病患。莫忘了我过去也曾在贵部落展示过手段,也唯有神赐之能才能拔除病痛啊!” 老萨满其实是见过四娘“医术”的,他还老是因此被部众们拿来做比较,所以曾有相当一阵子比较记恨这个同行。不过听这小女子的话意似乎是可以保证健康?那自己身上很多折磨人的地方就有希望了啊! 一开始的高调反对就在此成了累赘,好在绝大部分的族人们都不在场,也就看不到老萨满接下来的反应。只见这老头子的面容持续踟蹰了一阵子,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咳咳,什么病都能治吗?” 若只是为了治病的事情询问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老头还露出了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显然存在什么不好多宣扬的内容。四娘在被问及后便是微微一愣,然后就很快想到了某种可能。 她的心头便产生了些微怒:“混蛋,这个老不修!他是那个意思么?我可以装听不懂么?” 第1746章 转向 “你这家伙……” 一直绷着脸的利石老爹当即就现场破功,只能是将面孔转到一边才没落得太难看。面容英俊的旭川则是露出了男人都懂的淫笑,不过也因为不符合自己的人设而快速一闪而逝,仿佛他一直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按说四娘的彪悍胜过河青城里的大部分男人,不过她其实到现在也还是黄花闺女。只是由于以前职业的特质便能听懂很多腌臜部分,能做到了然于心的东西其实并不比在场几位少多少。 可见在过往同一帮人渣和混蛋打交道也不是没好处,该听的可以听进耳朵里作为参考,不该听的也会在这帮家伙们的狗嘴中喷薄而出,权当是丰富自己的见识了。 她虽然可以忍受战斗中溅在身上的血污,也可以忍受挖掘洞穴时粘在身上的泥土,但对于有些东西还是敬谢不敏的好。四娘便给自己留有余地的前提下进行交流:“只能说是大部分病症,就是那些常见的、方便收拾的病症。像是利刃划开肚子的伤势就可以收治,只要鲜血不要流失太多就行。还有就是眼珠子坏了和眼珠子掉了是两码事,前者我可以努力一下,后者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咳咳,我给人去除病痛的本事可是整个河青城都见识过的,不信你可以上街上问问去!但也需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外人可不能白白让我出手救治,总是得付出相当代价才合乎道理的吧?可若是神教中人就不一样了,我作为神使自有照顾他们的义务,而众多的信众也有位神明做出奉献的义务,还请理解这二者是分不开的。” “哦,理解理解,只要入了教就可以得您出手了吧?”连连点头的老萨满仿佛是怦然心动的样子,他随后还转头看向了利石老爹,“那你看……” 利石在听了那么多推销之词后却是面色越来越严肃,尤其对于自己这老朋友的变节表现分外痛心。他就臭着脸骂道:“看什么?看你把野狐部落卖给他们?看你继续苟延残喘地卑鄙活着?真是脏了我的眼!” “嘿嘿嘿,别生气嘛……”老萨满先以安抚他人来为自己做遮掩,就仿佛自己的立场松动是为了部众们考虑。 他以前就在见识过四娘的医术后便想学习了,甚至还鸡贼地在其实施治疗时悄悄偷师。可缺乏关键设备的话就只能学到似是而非的手势,哪怕是拼命的胡乱比划也施展不出所谓的咒术。 无数红色的纳米机械并不会转移到不相干之人的左手心,更不会因为与命令无关的肢体摆动展开治疗。可越是如此就越让老萨满认为四娘的技艺超群,非得是由其本人才能施展神乎其技之术。 也许不至于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程度,但多少可以做到手到病除吧? 年轻的时候想为了荣华富贵拼命搏杀,中年的时候则会为了更进一步而认真钻营。直到是年岁渐老了才惊觉健康是那么的重要,否则就算是穿上华丽的衣服也会腰酸背疼,就算吃到稀有的食物也会如同嚼蜡。 老萨满还向利石老爹劝说道:“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活下去,然后便是为了活得好么?这小姑娘已经做了那么大的许诺,而且看她的能耐也像是可以做到的样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利石老爹将目光盯在四娘的左手心,那一只赤艳欲飞的鸟形印记的确治好过很多人。医术高超的治疗者总是一个加分项,他便只能偏过头地说道:“哼,那也得看这小丫头是在图谋着什么,万一给咱们部落带来的是灾祸呢?” 被算计的感觉还真不是让人很舒服,但人活一世又怎么可能不被算计呢?老萨满把类似但事情见得多了,在笑了笑后就分说道:“灾祸?从一开始不就是在做交换吗?两边都来来回回换了多少东西了,都是大家点头同意了才会做交换。若是不同意的话也没见谁强买强卖,这是整个部落都看在眼中的啊!” “的确是没有强买强卖,但他们确实在拿不在乎的东西来做交换,这样的良心可是一点都不干净!我们可以相信这个大部落一次两次,但是他们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野狐部落可不需要这么爱欺瞒哄骗的朋友!”可见交易中居于劣势地位也让利石老爹很不满,不然整个部落的所得肯定还要多得多。 “哎呀呀,我还以为你在为什么而坚持呢,其实受到贵人们的命令不也是差不多?那些穿好皮子的人们张张嘴就让咱们上交贡品,一年得来的好东西不还是会转到他们的手里去”老萨满将干枯的指头指向北边做不客气的控诉,然后又将手指戳向他们现在所坐的位置,“这些人的欺瞒哄骗又怎么了?起码还是在规矩之内的,咱们以前不也是嘲笑这些人愿意拿好东西换皮子的么?被占了便宜就只能说笨蛋不识货,但也不能期望一直能占别人的便宜啊。只有见识广博的聪明人才不那么容易受骗,这玩意其实只要认真打听一下就能弄清楚。人啊,还是得经常学些东西的,不然总不至于子子孙孙都被他们占便宜吧?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啰啰嗦嗦了这么多就足以表明他的态度了,利石老爹被绕进去以后又突然警觉:“等等!你到底是哪边的?难不成拿了他们的好处?” 被这么怀疑就没意思了,老萨满便干笑着说道:“我是我自己这边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只不过眼下这个机会可是错过就抓不住了,所以才希望你个老东西仔细想一想,别让大家错过了好机会。谁答应照料以后的衣食便是好人,不然你何苦来当这个头人呢?” “你啊……” 得到老伙计回应的利石就表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如此回答的确符合这老货多年的性情,以至于他居然不会为此而生气。微微晃了晃脑袋才将心头混乱丢掉一边,事情似乎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嘛! 第1747章 劝说 等待两个老头回应的四娘其实就在对面端坐着吃酒,只是因为语言自带的加密功能而弄不清状况。看这两个老家伙的嘴皮子不断张合就仿佛起到了催眠效果,她为避免先行睡过去便向旭川做询问。 旁听了两个草原人交流的翻译倒是什么都听懂了,他所获得的感觉就是利益最诱人心肠。要不然这两个老头子也不会先后转变态度了,将来可以获得的好处果然是改变人心的利器。 尤其以地位最不稳定的家伙才是最善变,一旦嗅到更好的机会便赶紧想着要做投靠。而另一个身为部落的头人虽然也稍微有些坚持,却也经不住超出物质利益的诱惑,至少到现在已是不再做出明显的反对了。 旭川就简单地向四娘解释道:“一头鸟毛的在劝这个干瘦的老头子,看样子是快成了。” “善!” 听到事情有门就让四娘乐得拍腿叫出声,这样的唐突倒是让两个老头子惊讶地看了过来。事后自然少不了一通的解释和再次劝说,并以现场的治疗保健做为诚意展示,果然就使得这两个凭受健康困扰的老人态度转变。 可是本以为拿下了领头之人和有名望的人就好办了,四娘接下来就要求他二人将野狐部落的壮丁抽调出来。越是早进行武装便能同河青城的力量进行合练,将来在通过黑门后就不至于协调不力了。 但没想到这二人都是连连摇头表示做不到,他们都表示自己可以劝说部众们予以配合,但绝对做不到令行禁止的地步。 其实这也同松散的游牧生活方式相称,在水草丰富的时候都是东一个毡房、西一个毡房地分散放牧,所有的部众平时都过得自由自在。直到是集体迁徙或抵御天灾人祸时才会聚集在一处,身为部落头人才可以获得较高的权力。 除非是被以更高的程度组织起来才能变得令行禁止,而那往往就意味着军事单位或贵人们的思病。不然以他们两个民政级别的老头子也只能劝说或号召,的确不具备强制执行的能力。 “呃……怎么不早说?我先前好像得罪了几个人?”听完解释了四娘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就为之前的果断举动产生了后悔。 青壮之人总是家中的顶梁柱,而且也通常会在议事的时候具备相当话语权。而他们的另一个特征就是血气方刚要面子,若还在为刚才冲突的事情不高兴就未免会从中阻挠,说不定四娘的断然出手就会起到反效果。 果然在召集野狐的部众后就面临了相当困难,人群中投过来的许多目光都蕴含着相当的不信任。 老萨满可以花费一阵功夫劝服利石老爹,吃了亏的青壮们就可以在部众中宣扬四娘的霸道。可见对于这种松散的团体不能光是走上层路线,同时还得走下层路线,无论在哪一方面搞砸了都会出问题。 两个老头子自有各自的拥趸,但也没法让他们毫无保留地服从其他异族的要求,最多只能让他们属于暂时的沉默中立中。于是接下来就是心存疑虑、或吃了亏的人在大声质疑:“得到贵部的救助是我们的幸运,自然也该出人出力做些事情。可是你要抽调的人力太多了吧?就是彻底低头奴役也不过是这种程度。而且牲畜若是得不到照顾就会大批死去,但将来跟着死去的就将是我们了!” “啧,哪里的人都是一样,就算语言不同也差不了太多。” 四娘的心中暗暗对这些草原人做着吐槽,好在这也说明他们的想法可以落在揣摩之内。既然如此就可以根据已经验证过的套路做招架,她便当众大声承诺道:“牲畜的确要做照顾,我河青城可以抽调相当的人力给你们帮忙。而且你们也在过往的交换中得到了许多粟米,那就该知道我们这边是以此为生的,以后绝对饿不着你们!” 无论是什么人都对于食物充足有着刚性要求,这对损失了不少牲畜的野狐部落而言算是雪中送炭。但黍米对于这支部落而言就只是应急食品,真正的主食还得依赖肉干和奶酪,这才是他们能够长期自产的食物。 人力的被抽调相比而言就更严重得多了,因为这很有可能形成长期延续下去的惯例。一时的人手缺乏会造成一时的困难,长期的人手缺乏就会造成长期的困难,所以可千万不能贪小利而吃大亏啊! 故而野狐部落的人们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热情的反应,反而是以目光互相传递消息:此人所说之言还有不尽不实之处,万万不可以贸然上当! 四娘对这些目光其实也敏感得很,从小那些不信任自己力量的家伙们都是这样的。现在一看就知道新来的人们对自己所说的东西不感兴趣,看来是自己又拿老经验来套新问题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更在乎什么。 她倒是想给这些人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将河青人家中所用的器具也拿出来做展示。原来刚想到这里就回忆起同北方的交易明细,记得他们似乎并不喜欢华丽的东西,反倒是对于各种工具更加感兴趣的。 想到这里就将腰间的大斧和利剑一起举过头顶,这个动作倒是让本就有些不安的野狐部众们出现骚动。然而四娘不等事态扩大就大声吆喝道:“看这金剑结实锋利,记得你们曾经愿意用很多牲畜做交换的吧?再看看我手里的这把精品,听它被敲打的声音就知道是剑中极品,也只有匹敌千百人的英雄才可以配得上!再看看这上面刻画的花纹是多么的精致啊,就像是最高明的画师绘上去的一样,也只有最尊贵的人才可以挂在腰间!” 大家害怕的是四娘突然以此利器大杀大砍,可见先前发生的事情对双方关系带来了怎样的破坏。不过对于优良精美物品的需求却是人群所共同的,尤其以最常使用武器的青壮们便忍不住的围了上来。 第1748章 将信将疑 “声音清脆得仿佛没有杂质,确实是好剑!啊呀呀,以什么样的本事才能将花纹刻上去啊!?”野狐部落的人们都认真打量过四娘展示的武器,然后便发出了阵阵低呼声。 突然做出如此的炫耀也太犯规了吧?这是在嘲笑我们草原人都缺少见识么?这些草原人一下子就流露出了或羡慕、或贪婪的目光,几乎每个人都想得到南蛮女人手中的好东西。 世道尚可维持的时候便知道金剑是好东西了,无论是做武器还是做工具都可以发挥很大作用。而当草原陷入混乱后就更是有增无减,自有大把的贵人们愿意获得如此良品,有时甚至愿意付出几条卑贱的人命做交换。 他们只是都顾忌持剑之人的非凡力量才按捺心中的躁动,眼下并没有哪个人试图冲上前抢夺。不然若是见无力孺子持有此宝就定然忍受不住,恐怕在得手后便还会发生彼此之间的争夺。 四娘曾经率领的一帮徒众们也算不得好鸟,所以她其实对于这些人的表情一点都不陌生。 以前要驱使那帮手下时就不乏以利引诱的手段,她可不怕要对付的家伙们都流露出相当贪欲,反而会为此而感到相当的欣喜。怕的是这群人一门心思地不受招揽,那自己带着手下力量出击岂不是白费力了? 就得是有了想要的东西才好谈论接下来的买卖,无论是出卖力量还是出卖性命都该有个价格。 就好比此战中就有两个信众不幸战死,可见再是有着坚实的甲胄和盾牌防护也少不了倒霉鬼。他们无一不是被击中了相较柔软的面部要害,但依然有踊跃争先的信众们大砍大杀。 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神使大人的认可么?不就是为了在暗流神教中积极向上么? 信众拿出自己的力气和勇气交付给教团,而教团也得对他们的付出做出相当程度的回应。 像是老巫师就正发挥神职人员的本行在且歌且舞,并且在现编各种溢美之词来安抚逝者家眷。而且那边该到场的都已经到场表示一下了,眼下还正等着神使能抽出时间前去做安慰呢,若是做不到就会太伤人心了。 所以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得说在点子上,最好能尽快促成双方的合作事宜。不然就是在消耗自己在野狐部落的信誉,进而也是在教团所累积起来的信任,多项累积起来就会成为不小的损失。 四娘从各种充满贪欲的目光中看出了成功的可能,她知道现在只需要加把火就行。于是就扬声鼓动道:“想知道这把武器是怎么做出来的吗?别问我,因为我不知道!但这东西现在就握于我的手中,所以我倒是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只要看看我河青城的人就个个都有长兵,无论是有利刃的金剑还是沉重的大棍都应有竟有。你们想不想要呢?如果想的话就听从我的召唤,等叫你们带上武器相随的时候就一起战斗,等叫你们带上驮运的牲畜时就一起行动! 今后的衣食就从利刃上夺取,今后的兵刃也是从无能之辈的手中夺取,这就是我给予尔等的许诺!但也只有听从我们的召唤才能做到,也只有听从我们的召唤才可以做到。就问你们是否愿意为我而战?是否愿意为了暗流神教而战?” 兵器的许诺和战利品的许诺本该是劫掠行动的基础,但问题是野狐部落并没参与过多少次行动,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油水有多大。若是河青人的话就肯定会为此欣喜若狂,甚至还有可能将城外的亲眷也拉来投靠。 然而发挥口才在招揽人心的四娘快将嗓子都喊哑了,却只能得到并不怎么热情的回复:“听你的说法是要带着我们去打仗?而且还是一定能获胜的战争么?贵部救了我们的事情绝对是牢记在心,但秋末以来的战争实在是让人精疲力尽,所以还是请让野狐部落修养一阵子吧。将来要打仗的时候我们会出来帮忙的,但也请将我们当做同一个部落的人来用,不要让我们一直顶在最危险的地方承受损失。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样的呢,就先跟看一看再说吧。” 四娘在此人陈述的时候就一直在点头,微笑的面容仿佛将每一个字都停在了心中。直到这个穿皮袍的年轻草原人说完后才催促:“哎,他都说了些什么啊?你怎么不开口呢?” 其实内容并没有多么繁复,完全以常用的词汇就能听得明白,但旭川还是觉得此人的回答不同凡俗。以前都只当这帮蛮族们的贵族才体现出极尽心机狡猾特征,至于牧羊赶牛之贱辈则都是粗俗蛮野。 能说服下层的头人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而寻常的部众就只需经过简单煽动便会投靠。可没想到在彼辈之中居然还有清醒之人,而且当众清晰有条理的说了出来,这就仿佛是从泥沙里淘出了金子那样稀罕。 只可惜此人是生于文明荒鄙的北地草原上,从他泛着丝丝红印的脸颊和粗糙的手背就能看出常年在外劳作。尤其是在嘴唇上已经长出了绒绒的一层胡子,恐怕已经错过了获得较好的最佳年岁。 于是一个优秀的人才就这么埋没在人群之中,若非今日之事就依然会泯然众人,恐怕转身后也只能通过自身劳作以获得生存吧。旭川快速在心中对此人的身世进行了补完,至于四娘所要求的翻译就只能匆匆应付道: “他说……打累了,想休息休息。不过等这边出击的时候还是愿意随同,就当是报恩了。只求不要承担太大的危险,更不要让他们的人损失太重。” “真的?我怎么感觉字数对不上呢?”四娘觉得对方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但好歹人家啰啰嗦嗦说了很长一段,怎么从旭川的嘴巴里出来就是两句话了? 旭川也不客气地回复道:“当然是真的,这叫捞干的说,其他废话都给你撇掉了。” 第1749章 勉强拉拢 四娘依旧露出狐疑的目光,但奈何可以做翻译的人才就只有这么一个,旭川要是一口咬定的话也没别的办法证实。 她便勉强同意道:“那……行吧,愿意帮忙就行。咱河青城都知道跟我走有多么大的好处,所以也不怕你们在以后不上心眼热。那么……一起去办事先放在一边,我觉得诸位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我们的神明。不是谁都可以进入地下获得衣食的,要过得舒坦自在就得先信奉暗流大神,非我们的神不能通过万千天地……” 在场的野狐部落青壮都顿时眼神一凝,但他们并没有将目光聚集在传教的南蛮女人身上,而是都在打量站在一旁的老萨满。 若说草原是牧民们的劳作之所,那么人心就是萨满的劳作之所,并且绝对拒绝外来人的擅自入侵;若说皮鞭和套杆是牧民们的劳作工具,那么言语就是萨满的劳作工具,并且会时刻准备同异神的仆人辩至天昏地暗。 其实要辩论的话也没什么,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听这些家伙们吵嘴仗,你来我往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极了。至于无论换了谁都能拿出不错的能耐助人,反正草原上的一些重要知识都是大家共知的。 但是老萨满的表现却让部众们分外失望,因为这个老头子居然半眯着双眼一动不动,就仿佛是快睡着了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就没乐子看了,很多人都指着谁能降服谁的表演解闷呢。 甚至还有好事者不断的低声呼唤老萨满,并以各种不屑或嘲讽的言辞做挑逗。 “又来了新的神了,你不赶紧照看自己的羊圈么?” “喂喂,别睡了,你照料的火堆要熄灭了。” “说点什么啊,赶紧跟她辩一辩。不然我们可就信南蛮的神了,以后祭祀的时候可没你的事情。” 不过老萨满却是中了邪一般地只是微微而笑,就仿佛根本没听到大家的催促一般。当面传教的南蛮女人也就在这故意的纵容下嘴巴开合,真正与教义相关的东西却得由南蛮男人的嘴巴转译过来,所以距离原有的味道就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就连最坚决的抵抗者都无动于衷,那么野狐部落的部众们自然也就为了神明多做些什么。在聆听完四娘和旭川的传教后就在形式上入了教,至于教义内容却是没几个人记在心上,简直与随风刮过的大风而言无异。 不过让草原人入教主要是让河青人不反对,若是要做到心服口服就还得获得明确的成绩。不然在将心比心之下谁也不会贸然对异族倾心,光是磨合和信任都得耗费不短的时间,能将这些人稳下来就算是大功一件。 日后还得让这些人经历过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然后还要享受到各种精美器具的实用。这是四娘所知让人最快归心的办法,反正现在的信众们都经历了这样的心路历程,想来其他人也不会有啥太大的差别。 “感觉像做梦一样,居然随便说说话就能过上好日子,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是四娘在返回路上的感叹,甚至都没有对带来的翻译作出回避。 二人其实算是窥破对方根底的合作关系,所以在这个事情上也没有特别隐瞒的必要。旭川就笑道:“那是因为以前没有发现黑门,而且也没有能掌控这座城邑。现在你已经走上了一条光明的道路,只要愿意向公室效忠就可以更加光明,就算获得爵位也是唾手可得。” 四娘听到这件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有些唏嘘,她就向着前方虚虚一握,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说道:“啊,爵位啊……我家祖上就是被公室除爵的。不过记得当时他们所做的也是在效忠公室,只不过站在了败者的一边。” 这点内容其实也不难打听,只要同城内的大户稍微一问就能获得了。不过透漏这些消息的人似乎意图不善的样子,每每提及四娘的时候都是在咬牙切齿,似是想要证明这女子自祖上就应该被收拾? 旭川当时便只能就着情形做出隐晦的暗示,至于切实的承诺却是一个都没留下,可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土包子们欣喜万分了。但他实际的打算却是要同眼前之人展开合作,等实现的那一天恐怕会让不少人感到失望吧。 他不但不会对四娘做出敌对举动,还要在可见的将来与此人协力合作,然后再调动所能拿出的力量一起夹击芒山。只要能成功除此叛臣便是大功一件,些许低级爵位还真不难为其讨来。 而且就是在那之后也还是会保持合作关系,他实在是太知道在地方上有实力派的支持是多么重要了。况且黑门的存在也可以成为一项财源来对待,他已经在不停地同教团中能说话上的每个人做接触,最好能包揽这里对外销售财物的资格。 华丽的布帛天下到处都有,每一个出名的产地都是一家贵族的重要财源,而从河青城出产的各色布帛就定能畅行天下。虽然河青城所能提供的品种杂乱且数量有限,但如果只是走高端路线的话就没问题了,完全可以用之来吸取贵族们的财富。 至于形制奇异且工艺各异的新奇器皿也是一样,也可以当做奢侈品向八方售卖。据说最好的器具还是来自所谓“白骨红尘界”之地,而较为劣质一些的则来自于这座城邑中的红肤奴仆之族,光是从细腻程度上就能分辨出来。 但旭川不止想贩卖白骨红尘界的器物,他还想贩卖这些身材奇特的矮小奴仆。这些小东西甚至比他们的粗陋器具更有价值,想必将来会有很多富贵之人都想弄上几个,否则就不好意思在上层圈子里炫耀了。 使得财富大幅增长的事情需要留意,但与河青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合作。就好比坚固锋利的武器是国之利器,虽然在名义上该是由公室所掌控的战略资源,但实际上已经被各个大族瓜分殆尽。 第1750章 分家 河青城所能提供的武器其实并不是特别稳定,有的时候得看能遇到怎样的天地,有的时候则得看各自的人品。运气好了可以获得飞天腾云之器,运气不好了就只能获得一些石器。 前者是可遇而不可得的东西,后者则是会被嫌弃带回来都占地方,几乎没哪个人愿为劣质工具多费力气。 异界天地中的生灵有高有矮,所以就算得到他们的器物也并不是特别合手,还得经过再次加工才能贴合己身。于是河青城的人们都发挥出各自的主动性去做修改,多少还算是让所得之物发挥出了功用。 旭川就考虑到自己虽在冶炼锻造的方面没法做出指导,但他调动些优良工匠的权力还是具备的。届时河青城就只需输出粗陋之器,然后另择一处以进行更高明的加工,将来必能因此获得更具威力的武器。 但所谓的威力并不只局限于钢铁之物,他其实更想从格鲁古人那里获得神器之物。无论是沉重的大型甲胄还是飞天之能都远非常人能比,更有驱使起来可以碾压千百匹牛马之力的工具,这些存在才是真正的力量! 可笑所谓的教团居然视如此的宝物如无物,所有的心思都只在劫掠之事上拼命转悠。既然如此的话就让这些愚人们在此看守吧,权当是让这些人替自己守门,将来给他们留下些残羹冷炙也就是了。 人们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有利于自己的算计,远来至此的公子旭川是如此,久居于此的姚家也是差不多。他们已经因为甲胄期货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刚打听到四娘的行踪便派人来请。 “哟,是你来了。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没看我还忙着吗?”四娘翻了个白眼就大踏步离开,其间就是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知晓前因后果的旭川眼下依旧是外来客人,对于此地的内部事宜就只需闭嘴旁观好了,不管有没有意见都该保持缄默。 反正稍微听了个开头便知道后面要说些什么,寻常人的私心就会导致寻常的麻烦,大家大户的私心就会导致超出寻常的麻烦。总不能由着这些家伙们在背后搞小动作,也实在是需要以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老实了。 这不只是四娘一个人的想法,就是教团中的其他人也是如此认为。正是因为姚家处处碰壁才会想到向四娘低头,但他们没想到这个女子也同教团的其他人一样立场,简直是巴不得看到姚家栽个大跟头。 这样的态度当然使得来人心怀不满,但以其地位又怎敢同河青城的主宰者表达不满。再说近来的许多功劳和利益都在让人们崇敬四娘,也有实打实的事迹和口口相传的流言在神话四娘,这些都让某人对于河青人获得了不小的威势。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得知回报的姚家长老们都纷纷叹气,被握有权力之人轻视可不是个好兆头。他们本来只是想通过号牌来获得超额的暴利,但没想到过度的贪心却让号牌的价格超过了国人底线,以至于这些写有数字的竹片和木片都砸在了手中。 或许是小小河青城本就是一滩浅浅的水洼,掌握这其中产业的家族也只是年复一年的缓缓积累。在这里就仿佛是一小锅微热的米粥,别说没有经历过多少的冲突历练了,就是对于权力和财富的玩法也没见识过多少。 一开始还可以仗着有限的余威和人力阻止交易,至于理由就是购买甲胄需要根据号牌的顺序。但他们未曾考虑到所依靠的规则并不牢固,这东西可以由四娘张张嘴就定下来,自然也可以经四娘张张嘴再做效果不同的修改。 “这个是长房提出来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 “对!是长房搞出来的疏漏,要赔也该由他们来赔!” “担起责任来吧!” 虽然以前没见过这么无赖的玩法,但是姚家的其他长老们都开始与损失做切割。 他们在家族一开始玩这种原始期货时的确没有吭声,但问题是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对,全都是在抱着事后获利的心态乐见其成。等到出现不可逆的亏空时便想抽身而去,竟是连家族情义都不屑一顾。 要怪就怪他们投入这场买卖的黍米已是超过食用所需,各房各户几乎都热情地参与了这场投机。没能等来接盘之人便意味着无法回笼黍米,于是姚家上下都开始为了食物而发愁,不乏有人在担心无法看到春天的太阳了。 现在河青城的各家大户都有着暗流在隐隐涌动,只是姚家因为突然遭受的危机而爆发了出来。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从黑门能获得怎样的好处,众人聚居在一处不分户反而会成为所有人的损失。 异界天地得来的战利品虽然常常良莠不齐,但每隔数日便能迎来的收获却是相当频繁。不仅强于一年两熟的田亩所得,也要强于百工劳作和船运经营得来的获利,入神教再前往黑门获利就成了人人向往的途径。 只要随便弄来些什么就可以拿出去做交换,若是碰上财货富足之地就是大赚特赚,很容易让每家之财翻番数倍。若走上暗流神将指引的道路便可衣食无忧,傻子才会在田野和作坊中辛苦劳作呢。 可偏偏四娘为大户量身订造的规则在发挥效用,仅是按户出丁壮这一条就能卡死许多家族的向心力。当内部合力衰弱的时候再遭受沉重的债务就很要命了,各房长老们提出的债归长房既是甩脱自家的负担,同时也是打算奔向更美好的未来。 不然数百号人家的大户战利品竟和四五口人家的小户不分上下,往日每旬有肉吃的人就有可能全年吃不上肉。因此产生的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可怕,就算是亲族也难免会产生相当怨言,这是足以让顽固之家自行解体的灾祸。 相反顺服的人家就天天有吃有喝,而且还能做到天天有肉吃,至少在连续遭遇了几个原始天地后便是如此了。相比从前两三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可要幸福太多,这也是四娘为何会在河青城内声威日盛的原因。 第1751章 教团的债也敢欠 幸福与否要以现在的状态和从前的状态做比较,也要以自己的境况和邻居街坊做比较。若是日渐向好就意味着将来有盼头,那么也就具备继续留下来的基本条件。而若是相反的话就还是不要给他人陪葬了。 顽固跑偏的船只不值得任何人的留恋,姚家的各个奸猾老头就做出了好榜样。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历经风雨的老族长先是愤怒地斥责几人的无耻,然而以他的智慧自然很快能想通背后的缘故。 其实以前就在为这种事态的发生暗暗担忧了,可没想到这一天的到来居然是如此之快,而且是如此的让人毫无防备。这个白首老朽立刻就被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剧烈颤抖的四肢仿佛骤然衰老了几十岁。 环绕在耳边的依旧是推卸责任的合唱,同时还有各方家长们要求分家的催促,可见今日便会看到这个家族的衰落了。这对于一心希望家族繁荣昌盛的族长而言就如同丧歌,每一个扭曲刺耳的音符都是捅向心脏的利刃。 “无耻!无耻啊!我,我姚家……” 愤怒的斥责和担忧的描述便是老组长最后的话语,他没等说完就当众喷出一口老血,然后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在了地上。同时倒在地上的还有那根油光水滑的拐杖,当其脱离主人的把握后就发出清脆的音阶,居然仿佛是一个质地优良的乐器。 院落间骤然归于寂静,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燕雀们只想叼走巢穴的一小部分,却不料生生气死了声望颇重的老族长。他们谁也不敢承担起这样的罪责,所以就原地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地愣怔了一会,并且还不断地呈同心圆地缓缓后退。 但震惊带来的心智空空消退一阵后才有人想起转身逃离,然后这一行动也促使其他的老头子同样模仿。原本吵闹的院落中不出几个呼吸就变得寂静萧瑟,甚至就连鸟儿也敢于悄悄落在附近枝头,似是要打量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死了?哦那就死了吧,知道了。”四娘知道这条消息时只是随口做了答应,那态度就仿佛是街头死了只阿猫阿狗一样。 她在眼下正同教团中人商量以后的事情,从给予野狐部落的物资怎么分配、同河青人的关系该如何处理、还有就是和一战后的善后事宜等等都得过问,眼下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在从前或许会对姚家族长的暴毙大惊小怪,并且会同一众狐朋狗友们编排数日地闲话。爱搞怪的金头则可能将其中部分做个小表演,然后赢得一般混蛋们的哄堂大笑,但决然不敢将此事传扬出去。 反正不可能像是现在这么云淡风轻,可见四娘已经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如何了,自然也就眼下这个地位会做出应有的反应。 至于巫师师徒则是本能地将双目一睁,不过在互相对视一眼后又渐渐半阖了起来,重新表现得犹如是世外高人的模样。因为这对于曾经的他们而言就可能是承办丧礼的机会,只不过放现在就实在是看不上眼了。 因为通过举行仪式的发言权就能多讨要些食物酒水,说不定将来半年的生计就能得以解决。但也可能被姚家的道德长老们大包大揽了去,毕竟他们也知道这其中的油水究竟有多少,恐怕未必会让外人占了便宜。 卫这个曾经的捕头也只是抖了抖眉毛,放从前的话也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带着手下前往姚家维护治安便是应有之意,就算自己不去也会有县令的催促打发,但不要提一帮手下们的殷勤期盼了。 为人站岗可不能白出劳动,他们都会因此获得相当的孝敬,这点少有的外快实在是不挣白不挣。 倒是姚家子弟就得为了丧事庄重一阵时间,他们是不可能再去照顾红衣和麻姑的生意了。这两个姐儿的肚子便可能因此变得容易作响,为了不挨饿就只能是更热情地去招待其他客人。 至于现在嘛……自从转业之后就不再为了生计发愁了,就算是有需求也是找看得上的男人。那个干瘪的老头又从来没有成为过她二人的客人,于是听了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会有丁点的多余感觉。 于是“那就死了吧”就成为教团仅有的表态,命运发生改变的他们已经可以做到足够从容,再也不会为姚家族长的逝去做过分表现。不过报信之人带来的另一个事情却让他们震怒,并且纷纷斥责姚家众人的无耻卑鄙。 “什么?欠债不还?他们敢!?一帮臭不要脸的!” “分家就可以不认账?想得美!是借债在前还是分家在前?难道欺老夫不知法吗?” “呵,有肉的时候就想占便宜吃,等到割肉的时候却个个想退场。天地的神灵可都在看着呢,哪有这么便宜?” “哎呀呀,这帮子……” 其实姚家在买卖号牌时是已经付了黍米的,他们只希望能找到不开眼的家伙来接盘,没想到自己确实成了最不开眼的那一个。而在高价买入时就得付出更高代价,他们未必会在当时掌握相当的黍米,但是教团有啊! 早期以抢夺来的物资做的不公平交易是一个来源,中期忽悠信众们做出的奉献是一个来源,到现在则通过船队贸易换来了更多的粮食。如果说河青城粮食最多的是哪一个,各家大户全部加起来也只敢称第二,第一就绝对是赚得不义之财的神教教团了。 他们在开始获取了这么多粮食时还是储备目的,可耐不住掌握有庞大资源的时候就会被人屡屡找上门。有时是大举行动前的起码支出,有时是信众之间交易需要短期拆借,而为了投机进行的拆借也是来人的部分目的。 初时按照街坊间的习惯也没有太高利息,很多时候都是抱着与人方便于己方便的事情在做事。不过这对于有过相当商业经验的红衣却是非常眼熟,她就忍不住根据不同目的给出了不同利率,而且在偿还的周期上还有着明显不同。 第1752章 专业性的端倪 正常的交易行为只是收个手续费,来来回回挑动那么多粮食总得麻烦信众们不是?就算只是放在仓库中进行账面上的转交,那么制造出相关交易凭证也是有成本的,专用的木券和文书撰写也只能找专人来办。 但凡劳动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多多少少得给些好处吧? 可千万不能指望用义务出工来解决问题,否则参与者的热情很快就会受到消磨,这反而会损害到日后的效率。这种事情只会是损害教团的威严,若想宗教事业长长久久的话就一定不能这么做。 至于高利润的借贷就不一样了,必须得付出较为高额的利息才能予以办理。毕竟你大头都赚了那么多倍还不是靠教团资本?若无教团的力量还能搞风搞雨么?多付出一些难道不是应该的? 许多细节都是在慢慢操作中制定出来的,有的时候还需要教团内部进行专门商议。以至于这些核心人士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办商社,而非是顶着神明的名义收拢人心之人。 似乎也没什么太大问题,收拢人心不就是为了世俗好处么?种种的俗事多了正说明他们的经营成功,而渐渐积累起来资源又可以巩固人心的聚集,怎么看都是一个走向良性循环的上进群体。 所以红衣便因此掌握了对小额贷款的批准权,数量略多一些的借贷就还是得内部公议而决。可以召集几人在白色空间内开会的能力就体现出了用处,这种超越了距离的能力可以快速召集并快速解散,倒是省了在路上来回传信的时间。 不过也就是对于紧急事情的商议作用较大,时不时地召集彼此其实还是会产生一些滋扰。以至于这几个能够脑机连线之人常会陷入身体不可控的状态,这对于寻常的河青人而言就是神恩深重,想来是暗流大神没事总是找他们聊闲天吧。 只是偏偏没法让四娘参与其中,这就惹得后者常常会生出不小的怨念。 还好身为暗流神教的发起者就已经很尊贵了,在权力日盛的现在就总是要处理很多事情。于是四娘的不满和怨念总能得到经常的转移,只要多来几次就可以暂时忘掉无法入群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的债务问题就让她很是恼火,于是便怒声问道:“他们家以前不也是放了许多债务吗?何曾见过这样的做法出现?道理是在咱们这边的,此事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你们谁去一下?” 前面半句还有很多人义愤填膺地跟着点头,但到后半句时却发现教团中人纷纷转过了脑袋,转而开始接上了先前的话题。 “呃……刚刚说到什么来着?野狐部落的人说住不惯土房子,想要在城外荒地里扎皮房子。” “别让他们驻扎在西边就行,那里是上游的方向,各种牲畜会坏了那里的风水。” “好像是这个来的,我就说人老了腿脚也迈不开,谁稀罕在大冬天里给他们指地方?所以爱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好了,这儿没北边那么大的雪,他们不用担心暖不暖和的事情。” 可见大家虽然都算是暗流教团的股东,而且也会对耍赖的债务人感到愤慨,但他们都不想单独对上姚家。 这其中既有对于累世之家的忌惮在其中,也有不想在寒冬之日出外吃冷风的偷懒考虑,两个因素加在一起就让不少人犯了懒。总之就是义愤填膺谁都会,临到事头却无人办,各个都在火塘边上盘着腿不愿动身。 可见在场的几位都已经是大富贵了,以至于在个人的不适和大额债务间有了共同的判断。最终的结果就是一致同意打发信众去跑腿,然后在多等待了一阵后才唤来姚家诸公,并且还抬来了胸口在微微起伏的姚家老族长。 “责令!姚家族长所欠债务是要加所有人的共同债务,必须有你们姚氏一族共同偿还,否则就将以各处店面和房产做赔偿!未完成债务清算就不许分家,而在分家之前就依然得遵守按户出丁的规矩,不允许额外之人通过黑门!” 盘腿端坐在原本公门的大门口实在是有些凉,好在四娘已经让人将草榻抬在了此处。公开宣判正式承袭了自古以来的传统,务必要城中的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将来也好借众人的双眼监督判决的执行。 或许有个别人会不甘心的大声喊冤,并打算以自己的巧言辩解来争取一二,说不定还能从渺小的可能中找到脱困的可能。但他们就只能迎来围观者的痛骂和唾弃,于是在千夫所指之下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唯恐会因犯了众怒而遭到驱逐。 炒作号牌一事已是得罪了城中大部分的健壮者,其中无论男女都在等着能换到保命的甲胄呢。或许其中有部分人会多多少少存在加塞的心思,但大部分人还没有发展到恶意从中牟利的地步,所以就只能觉得原本好好的市场受到了扰乱。 甲胄一事不同于盆盆罐罐之物,若是提前用上了就可能让自己的性命得到保护,所以扰乱市场就是在危害大家的生命。围观的人们被召唤至此也已经被告知了姚家的作为,故而在深恶痛绝之下就难免有些过激行为,只因神使在此才没有贸然动手。 而且四娘的判决也是很得人心,在场的所有人也只有姚家才不满意,大部分人都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这阵阵的欢呼声就意味着四娘的声望又上了一个台阶,做人至此也自然会感到从心底里发出来的自傲。 但有人偏偏就要跟四娘过不去,卫老头就在众人散去后缓步上前,并在微微一拱手后请教到:“敢问城内的黍米可以换到多少东西?这米价比前日是贵了还是贱了?姚家的财产又可以折换成多少黍米?摊分在每个人的身上又得是多少?总不能让怀抱中的孺子和壮年之人偿付同样的财产吧?” “呃……这个……” 第1753章 先还债才能分家 四娘或许有十夫不挡之勇,有了坚甲利器后便敢于向百人发起冲锋,但是在被问到其他的专业话题时就答不上话了。那感觉就仿佛脑子里有什么被堵住了一般,她甚至还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仿佛重新回到幼时被催促读书时的光景中。 以前只在下面看着县令审案很威风,所以巴不得有今日一场公开判决来痛快一下。至于其中的种种细节倒还真没曾考虑过,以她曾经的经营状况也没遭遇过如此的清算,所以就算是有人当面给其一项项列出也只有茫然。 于是四娘整个人都陷入了毫无头绪的状态中,只感觉自己完全听懂了每一个字,但就是没能理解它们串起来是什么意思。 王涛倒是稍微听懂了些,他就插话建议道:“要不找个专业律师吧,这种事情就得找专业的来做。” “律师?善解律法之人么?”卫闻声咕哝了一声,他没想到对话之外的人会突然说话。可能这是涛兄弟老家的用词吧,稍微意会一下倒也有那么些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判罚不仅要让苦主获得赔偿,但也却不能让被罚者受苦太过。否则这就不是惩罚,而是故意伤害了。把握其中的分寸才能让人心服口服,限制公门的臂膊才能让国人不会畏公如虎,哪一边过度都会让城邑陷入动荡。” “报复还得限制住手脚?好吧,是这么个理……”四娘在诧异中似是想到了往日的某些实例,想想觉得有道理便也表示了赞同。 她原本的心思中其实是打算借题发挥的,最好能借此机会将姚家一网打尽,也省了他们不时搞出恶心事的能力。不过想想自己在平时也没少做过缺德事,真要论起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判呢。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有限的权利其实也挺不错,所以最终还是有了从善如流的心思。 卫见话题进行得很顺利便趁势进言:“国人中有善数者不多,而计竹、筹乔是其中的佼佼者,且在邻里中也素有公正之名。我建议让他们二人参与对姚家债务的清算,这样无论谁有异议也找不出问题了。” “哦……你是想为这二人揽事吧?”若说了一大堆陌生之事还可能搅乱四娘的脑子,但是听到这二人的名字就立刻搞明白了。 计竹和筹乔都曾是公门中的文吏,也的确以善于处理分割财产而著称。看来卫刚刚说那么一大堆其实是要照顾老同僚,或许还有借机将特定人群收揽在他身边的打算。 毕竟以自己所能控制的群体就只有血勇和小聪明,而在智慧和名望上则具备明显的短板。她或许能以现在的强势驾驭胥吏团体,但这些重获权力的人们迟早会用专业能力来戏耍上级,而且还能让业务不熟的自己着急干瞪眼。 四娘在以前或许还会心生戒意,她可不想自己努力上升的机会给别人啃出蛀洞。好在王涛提出可以搞个名为技校的东西,可以让河青城中尊敬自己的信众们学得有用的本事,以忠心加能力就应该可以好驾驭了吧? 可以说忠诚之心是她现在最在乎的事情。故而可以不必在意区区两个人的临时任用,但必须得卫老头刚刚的习惯性称呼作出纠正:“不过都说过多少遍不要再以国人相称了,以后都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信众嘛。而且也只能是暗流神教的信众,这点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知道了。” 一声答应就说明此事已在教团中获得了共识,他们都是过往体制的背叛者,所以就格外在意对于过往的认同。就是在任用人员的方面也要做出刻意更改,以免过往的机构会被重新建立起来。 接下来进行的事情便没有多少悬念,获得授权的人们就开进姚家和各个产业之中,然后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统计和查封。然后便该由专业的胥吏发挥本事了,他们开始根据姚家过去的受益情况来计算惩罚力度。 富有之家便因此被迫吐出了大量的财产,男子腰间的金剑会被夺去还债,女子头上的珠环就不得不换成了木棍。同时的穷困之家虽不至于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但他们新近弄来的彩衣都会遭到没收,最后一个瓦罐也要被无情地夺走。 可以说姚家所有人都是按照同样的比例受到了惩罚,他们对于损失的感觉应该是大致差不多的。如此的措施多少算是为了实现相当的公平,不过按比例切割之后却还是存在明显的不同。 牛羊能剩下的重量怎么都比虫蚁要多得多,故而原本占据主要资源的主枝之家虽然陷入了哀伤之中,可依旧可以有余力盘算着以后的生意。穷困之家则是一下子丧失了仅存的存身之粮,为了日后的生计维持下去就不得不多寻找些活干,否则就得让全家人都陷入困顿了。 好在判罚的过程是干脆又利落,在很多专业人员的转移下很快就结清了姚家的债务。于是接下来迎来的就是更加干脆的大分家,不但是旁枝要从主枝上切割下来,就是小片的枝叶也纷纷要脱离旁枝。 以至于姚姓户数最多的人家也不过五人,最小的人家甚至就只有一人,可以说是数百人的大家族旬日之间就遭到了瓦解。此事一出也让城中的其他大户们战战兢兢,几乎谁都不再敢做出过分的投机行为。 因为认为姚家的瓦解是教团阴谋在西城开始流传,各家大户都认为这是要借用人性之中的贪欲来瓦解他们。要不为何偏偏就是让粟米仓储最多的姚家上钩呢?而且让他们破产的手段也是那么的眼熟。 记得从前一个远来的游商也是因此被气死的,与那人随行的女儿也宁肯在城邑中沦落风尘,就是不愿向姚家低头。更要命的是这个女子居然也有翻身的一天,而且还亲手将过去的仇家肢解成小块,可以说是相当的具有传奇性了。 第1754章 意志 “忍辱多年方报大仇,红衣可真是奇女子啊,恐怕就是很多男子都比不上!” “可不是?那脸庞、那身段,早知当年就多照顾照顾她的生意,如此到也算是成全了一桩佳话。” “呸!你那是想助人复仇吗?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啊哈哈哈……” 且不论红衣复仇之事是真是假,反正未卷入风波的大户们都开始回忆有没有在过去苛待过此女。不过回忆来回忆去也真没人能想起这人的微末过去,反倒是让议论的现场逐渐有发车的趋势,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当场站起来。 不过就算想不起来也不要紧,赶紧偿还过往欠下的长短债务就是了。哪怕顶着割肉的损失也在所不惜,就仿佛这些经济往来也会被那可怕的女人利用似的,万一人家杀顺手了可怎么办? 好在其他家族的主业大都不在粮食一途上,可见河青城中的各行各业都被分割得相当清楚。而同样是从地里刨食的家族又玩不了那么大,在起跑线上也只比其他大户略高二筹。 在如此的差距下就会导致大量号牌投机会向姚家集中,每家只能在略赚一些后被清退出场。结果他们反倒因被动的早早退出而得以苟全,也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姚家的“大义”。 然而这一阴谋论也只在西城有市场,尤其在掌握各家资产的体面人之间就更是传得轰轰烈烈,大有一日就能演化出三四个版本的驱使。不过放在其他城区都只将之当做笑谈流传,甚至还有不少人为教团的手段而喝彩。 可见大户们在城邑中的名称早就不是很好了,不然也不会积攒下这么多的不满意识。 城中如此的舆情当然瞒不过到处布子的四娘,她多少也算是知道红衣能耐的,自然不相信这女子能做出如此的事情。不过一次两次的听闻会淡然笑之,若是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乃至耳朵都快听出了老茧呢? 怀疑之心就由此油然而生,她便特意找到红衣询问:“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就憋着他们这一家的特点干出这种事,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呢?不然还可以给他多借一些啊,我早就看那姚海不顺眼了!” 红衣其实很想说“我不是我没有”,但这最终得到的结果却让她报了多年的大仇,如此也可以告慰老爹枉死于城中的不甘了。她便在这样的心思下默认了下来,说得多了以后倒是真觉得这是自己的手段,如此方能获得更多的复仇满足感。 红衣的心情满足源自于姚家的期货大亏,姚家的投机则来自于甲胄售卖的供不应求,而这一新防具来源的出现则是因为格鲁古人的算计。他们本来没法使用这里的主流农作物,但可以用之去做些别的事情。 “发酵的速率只能算差强人意,只要再确保以后的温度不变就可以获得酒精。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没法快速提升设备质量,所以就只能以低效的方式铺开制取了。不过这终于是获得了一项简单的能量来源,也意味着将来会跌落的技术底线被划定在这里。但这只是开始,我们以后还将攀登上更多的能量层次,我们的未来不会是石器时代!” 视频中临时管理会的成员手中拿着一个陶罐,然后向接收到这一信息的格鲁古人传递着积极信号。但得到的回应其实寥寥不多,无论是文字还是视频回应都不是很感冒,几乎只局限于“知道了”这一淡然层次。 这就好比锦衣玉食的人带着一箱子食物被困荒野,那么他心心念念的自然是获得外界救助,而非是对路边发现的蘑菇投以厚望,更不可能开始筹谋着从狗尾巴草开始驯化粮食。 试图从粮食中获取酒精似乎寒酸了些,这对于驾驭机甲的民族而言尤其相当是不小的耻辱。但这其实是他们目前能做的最高程度,再要是更进一步就得使用专业器械和知识,但这种资源为什么会分配给一线部队? 专业的分工带来了专业的能力,也没谁在编制部队时会考虑过集体穿越这种事。管理会面对回应不高的现状就有些抓狂,如果得不到大家的认可就意味着他们的失败,那么在下届选举中就有可能遭到失败。 取而代之的将是提出其他方案的团体,其中从恶意的掠夺到垂死前破坏一波都存在,甚至还有主动降低文明层次的非主流提议。眼下主政的团体能上台还是靠了大家一开始时的理智,但谁也不能保证在今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也不能确定以后的人们是否还依旧能保持理智。 其中就有人陷入了较为急躁的情绪中,并且在向同志者抱怨道:“矿,我们需要矿!各种各样的矿都需要!为什么不给战斗部队中配发探矿设备和人才?啊!早知道就该这么要求的!” 接茬的话语看似是在做出应和,但其中也不无嘲讽的意味:“别说早知道了,早知道我就不会下来,那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甚至不响应此次战争的召唤也挺不错的,那就更是不必冒太大的风险了!” 不安和抱怨的情绪在格鲁古人之间流行,就算是进行了有意识的引导也无法压制下去。以返回家乡为办法的选择似乎相当行不通,那么眼下就只剩下了两个最具可行性的方案。 一个是将夺得的老旧设备安装成功,虽然在标准和规格上与格鲁古人明显不同,但只要原理相通就可以摸索着进行装备。一旦完成便可以从源源不断的地热中获得能源,届时是从烧开水中获能或者别的方法都能让人安心。 一个就是从这处星球的高碳作物中获得酒精,然后再通过造出与之配套的发动机,只要还能依赖机械就不至于太过辛劳。其实这一个方案才是他们最初定下的目标,但没想到黑门给他们带来了意外的机会,故而格鲁古人对于这玩意的感情也是比较复杂的。 第1755章 多族联军(一) 相比蔓延在军中的抱怨和不安,临时管理会的人们必须鼓起更多的信心,否则知道更多信息的他们就可能先垮下来。若在从前进行的权力争夺是为了进行个人的提升,现在的境况却已经没了那个条件。 还能挑起担子的通常都是有大抱负之人,他们的心智也必须较其他人更坚韧才行。最终就只能由最高推选官作出半鼓励半威胁的话语来鼓劲:“我们的努力已经初见成效了,技术上的更多填补还要靠之后的努力。我们必须先获得多样化的能量来源,不然就会堕落到只比土著略高一线的程度,再经历上几代就会被这里的文明溶化了。” 按说此言足以让在场之人浑身一凛,然后再就集体之前的丧气言语齐声道歉。说不得还会有人表一表对将来的愿望,说不定还能从中发现个把可以依赖的人才呢。但实际的情况却是此类实话说的太过密集了,以至于就算明知正确也提不起太大精神,最多只能是应付性地作出应答。 对未来难以把控的情绪蔓延在地上和地下,无论是新分家后的姚姓之人还是格鲁古人都紧张了起来。 卡伦普再次传递了黑门打开的信息,这些人在得知后就进入了紧急动员状态,几乎是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他们不但是早早地聚集在黑门边上,而且还尽量让自己处于最先进入的位置。 穿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四娘就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她对于衣着的搭配只考虑鲜艳不鲜艳,整体看上去就像是被包裹起来的彩色布团。而在彩衣之内则是能提供额外助力的甲胄,可见她一方面想作为最高神职人员主持仪式,另一方面还想作为战斗人员冲锋在前。 明明前阵子的地下战斗已经弄得一头一脸的鲜血,就连身上的力气也陷入了几乎耗尽的地步。也就是仗着年轻体壮恢复快才能这么快站起来,并且手持利刃准备对可能的战斗跃跃欲试,可见在上次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 她就是当着这么多的人还不忘打趣:“哧,我就说不必担心吧。气死的老乌龟没几个人担心,更多人都想跑到黑门对面捞好处。都把自家喂饱了才是真的,你看姚家不是分了吗?其他几家大户也会跟在后面的,等着瞧吧!” 同样列于其身侧的老巫师则是嘴上不停地奉承,那点头的频率就如小鸡吃米一般。他当然已经清楚河青城是谁在做主了,但是姚家的轰然倒塌还是令他大受刺激,以至于在近期内都只想做个应声虫就是。 关键是他的身上也是穿戴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再加上外来的物资就能进行色彩升级。整体上看来就不再向从前那样是个移动的垃圾堆,而是升级成为了彩色的移动垃圾堆,恐怕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些零碎的意义。 二人在往日这么打扮下来倒是很能唬人,然而河青城的物质条件已经大为提升了,谁家还没个几捆精致布料的?所以再这么穿戴就显得有些弄巧成拙,甚至于从里到外都显得是那么的粗陋,纯粹就只是物质的简单叠加而已。 而且这处洞室已经算是半个格鲁古人的地盘,在明晃晃的灯光照耀下竟比白日还亮,完全没了往日举办祭典时火光摇曳的气氛。条件简陋下的仪式不就是靠着灯光来遮掩瑕疵吗?就是有了什么问题也可以通过观众的脑补来完善。 而眼下的祭祀不但完全能被所有人看清楚,就是衣服上未经裁剪的线头也是根根毕现。恐怕在制作的时候就没怎么花费心思,只是想着通过堆积优良材料来唬人了,这对于眼界提升的河青人就只能是在献丑而已。 经历了许多的老巫师会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偏偏见识有限的四娘却是毫无察觉的样子。 她虽然是以口舌惑乱了人心获得了机会,但要能从把握住的机会中拼搏出头还是要靠实力的。虽然也曾一遍遍地在内心自我告诫已经够本了,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让信众们去做,但她就是忍不住从心底冒出来的悸动。 外面的天地是那么的广阔,每每遇见个新的天地都会让人感到难抑的兴奋。而每次所见到的天地又是从来都不重复,无论将看到什么都会让人耳目一新,恰恰能从心底满足她的旺盛求知欲。 信众们若是产生了挑剔目光也没什么,这个新兴宗教本就没有多少的积淀,所以也没必要坚持什么繁复到无可挑剔的礼仪。夸张到可笑的行头已是没有特别的必要了,回头得同老巫师谈论一下简化的事情。 若是同意了就当然很好,若不同意就不谈了罢,那种可笑的玩意谁爱穿就穿去。同样的想法也在绿和红衣的心中萌生,容貌不俗的他们二人本来都是不错的衣服架子,于是就更对于老巫师的审美充满了怨念。 想来以后也是逃不过类似的祭祀活动,那么久一定要让自己变得耐看一些。 像是王涛的学识虽然在原来的世界中连中游都谈不上,但早已被鄙视巫鬼的习气打上了深深烙印。他宁愿躲在洞室之外去也不想在人前露丑,于是反倒可以穿得轻松又自在些。 坐在角落里对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界面不停滑动手指,这是为了调试侦查机械的各种功能。五台一组的几个宝贝都已经处于可以出发的状态了,而且现在正悬浮在四娘身边撑场子,如此才不至让装模作样的祭祀翻车。 有这一手就足以让河青城的信众们恭恭敬敬,就是垂目拱手地尊称一声“大巫”也不为过。况且格鲁古人也早就注意到他的这套系统了,这些新至之族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始终都保持着平等合作的姿态。 就像是在机器接口和编程语言上存在存在着明显差别,但做为机械就总归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专业技师完全可以提供一些除灰、除锈,加润滑的帮助,勉强可以算是临阵磨刀不快也亮吧。 第1756章 多族联军(二) 野狐部落的人们在发抖,其中就包括利石老爹和老萨满。 他们原本是想亲眼看看可能的威胁,虽然如约带了族中子弟再入地底,但也不乏考察双边战力的打算。没想到自己能见到这么多的异种,相比各种神神怪怪的传说也差不了太多,甚至还有些是自己未曾想象过的。 存在于地表的红皮卡托恩族已经不能再让他们惊奇了,在进入河青城之后就曾吓到了他们。河青人还曾为此嗤笑过这些没见识的草原人,好在四娘等人发现得早便及时作出警告,不然主客双方就有可能因此爆发冲突。 好在认知是要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身为高大之族自然对小东西具有足够的威慑力,只要再相处过一两日便能做到见怪不怪了。野狐部的人们这才知道红皮的小东西们是作为仆役存在,主要承担着各家各户懒于动手的家务事。 而且他们还没有告知这些小东西都是可以被转让的,只要能让原主人同意就可以转移所有权。于是野狐的部众们便产生了弄来几个打下手的心思,只是在问过价格后才打消了主意。 这其中有部分原因是财产受损的他们拿不出过多剩余,也有部分要归罪于河青城的不正常富裕。原来草原上那么珍贵的金属物品居然是这么的常见,一头牲畜就可以在这里换来好几把金剑! 两个因素相加起来就使得这群新至之人显得有些困惑,以至于原有的价值体系都遭到了冲击。好在经历多日的交易后才渐渐确定了换率,不过也只有富有一些的牧主才能换一两个玩玩,其他部众们还是只有干看的份。 但今日所见又让他们的认知得到了刷新,因为竟然有部分卡托恩族不是那么柔弱。虽然在身材上依旧会让人笑出声,仓促做出的简单武装也如同儿戏,但那严整的纪律和满腔的杀意却是做不得假。 有此威望和能力将人组织起来的便是雅鹿库吞,而愿意接受其领导的则是往日的属下、毗卡卢镇的残兵、以及曾有过服役经验的自由人。往日的荣耀依旧在他们的胸膛中燃烧,所以这一群人也是在以往最不安分的。 以常理而言或许该被调配到沉重的劳动位置上消耗掉,又或是干脆利落地公开处死,以此来打击其他奴仆们的不安之心。但是在上一个天地的经验让四娘有了新的主意,这也是雅鹿库吞能来到此处的原因。 因为她注意到当时有很多河青人都厌恶浓重的灰雾,所以便会带着自家的小红皮一同搬运,以期望能尽量加快工作进度。也有人干脆将自家的奴仆打发过黑门帮忙,而自己则是待在暗河之中做些辅助工作。 若说许多人在被抓捕过来时还是昏昏噩噩,胆战心惊的,那么他们现在就有了大量这神奇之物的时间和勇气。但不论怎么样都是让这些小红皮见识到了黑门的神奇,当苦思不得结果后就只能归于让他们绝望的鬼神之力。 抵抗的心思被瓦解了就会变得如同行尸走肉,而在河青人的眼中则是变得恭顺了,就是教团也借机声称这是暗流大神的威严。总之不管怎么说都起到了正面效果,那么宣称对此门拥有之人就会想要利益最大化。 让潜在的麻烦再亲眼见证黑门的神奇就挺好的,若是被吓得心服口服便是去了隐忧,而且也能再次加深人们对于大神的信仰。若是冥顽不灵就干脆弃置在对面,不用脏手也能解决麻烦的话倒也挺不错的。 而且只要再一转嘴巴也能及时挽回,转头还是可以向信众们歌颂神明的威严。可见以四娘为首的小集团真的是相当脏心烂肺了,若是再发展一阵子还不定搞出什么幺蛾子,就看他们能不能发展到那样的时候。 至于当事人倒也没有太过不满,因为雅鹿库吞对此举其实并不陌生,反而可以在心中勉强接受。他过去所属的王朝正处于大扩张期,被讨伐的每个蛮族都会挨上这么一遭,只是没想到今天终于轮到自己这些人了。 具体的措施就是女子得承担愈加繁重的劳役,而男子即将被抽尽以冲杀在扩张一线。 若是战死了就算是去除新征服之地的隐忧,剩下的孤儿寡母便可由“文明人”来照顾。若是立功了就立即给于相应的上升渠道,而其家人则会被带入“文明世界”中分散安置,过不了一两代就会被彻底消化掉。 无论怎样做都会巩固已有的占领地区,并且将王朝的力量向外滚动,这一周期基本同一代人的成长向挂钩。 相较而言还是游牧民族的自然增长较为有限,以至于在相当长的年月中都是放牧喝奶打打劫,其实并不敢过于深入农耕地区的精华部分。除非是天灾人祸齐至时才来个大爆发,然后再等所有的压力释放完毕后被打回原形。 像是野狐部落虽然人人善弓善骑,无论男女老幼都可以在草原上驰骋,但是在装备性能和人员能力上还是有着不足。一旦遇上了专司战斗的群落就免不了被暴打的下场,只能勉强依靠地形和营地做防御。 他们眼下正处于实力和心态的恢复期,当看到卡托恩族之后会被吓到,而当看到头生四目的格鲁古人时就更是如此了。毕竟从前也只以为天下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异族,但没想到还存在着如此怪异的异种。 就像是从传说故事中走出来的一样,而且还过来个身材健硕的女子声称以后要彼此合作,这谁遭的住啊? 关键是这些异种不但面目大异于平常所见,而且在一些手语的使用上也存在很大不同。相较之下河青人突然就显得眉清目秀了起来,感觉还是同这样的熟悉面孔合作更好,起码族人们的心中不会太过发慌。 也就是利石老爹看中这些四目族所用的器械不错,不但个个都是精细流畅又大气,而且还可以做到每个人都能装备得上。尤其是其器型风格隐隐于暗河中的巨大器物相一致,那么二者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 第1757章 多族联军(三) 野狐部落的人在进了暗河后一直在不停打量,他们会为了突然撤去的光学迷彩而惊讶,会为了快速往返的庞然大物而惊讶,会为了外形可怕的异族而害怕…… 或许是在草原上只能见识固定类型的风光,所以在进入陌生的环境后就总是会一惊一乍。总之到哪里都表现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但他们偏偏还知道与这些人的关系是敌非友,倒是能很快接受了种种的奇妙。 原本还以为要向着所谓河青部族低头,结果这些人却比想象中的好说话。原本以为那些身形矮小的红皮小鬼会夺人性命,结果在接触后却发现只是寻常仆役,甚至还常常会露出卑微的讨好表情。 能弄清彼此间的关系就可以快速镇定下来,或许只要再混住一段时间就能表现得自然而然,不会再露出一副毫无见识的表情了。而这支部族眼下最在意的却是格鲁古族,至于原因则是他们所用的武器最为精美且高大,一看就是能与低级神祇比肩的强者。 愚昧的族人会认为这些就是低级神祇,而略有见识的族人则认为格鲁古人更加先进,似乎族中存在擅长制器的大师。这倒不是草原人有多么的睿智,而是在将翻译做介绍时的零星情报进行了整理,故而才会产生贴近事实的认为。 勇士会在战乱多的时候受到尊敬,那么能驾驭巨大兵器的战士就会倍受推崇。匠人会在工具少的情况下受到尊敬,那么具备大量优良工匠的部族则会受到格外重视。 这两个职业对于野狐部落恰恰是非常稀缺的存在,自然也就会受到格外的关注。 因为他们认为那些高大的兵器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应该可以说具备神乎其技的强大。寻常的格鲁古让也在行事作风上表现得相当干练,无论做什么都具有明确的目的性,那种严格的特征大概只能出现在军队中。 不过这一族虽然在隐隐中透露出让人畏惧的铁血风范,但在有的时候又会异常懒散,让人猜不透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就比如常常几个人聚在一起发呆看着前方,近乎失焦的四目似乎没有在看向任何地方。而且他们还会时不时地胡乱比划着手指,感觉上就如同老萨满那样神秘,但偏偏又都没有什么刻意为之的感觉。 无法切入对方的操作界面就只能胡乱猜想,有的人是认为这些“巧匠”们在磨炼制器的技巧,而有的则认为这些“巫师”们在研究巫术。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说话时的抬手比划都是在交流探讨,可见这真是一个好学的民族啊! 也就是双方的观察视角具备明显的差别,否则让草原人弄清真相的话就恐怕会陷入呆滞。 因为会等待在洞室附近的格鲁古人都只是在打发时间,他们让自己暂时沉浸在各种小说、影视作品或游戏之中。这种态度在待命的人群中可以说是最为逍遥的,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事情好做。 整备武器吗?这事情是交给专业的整备团队去做的,专业的战士就只管去战斗好了。为了战斗而进行语言和情绪上的动员吗?大家都是经历过无数场苦战应战的老兵了,能活到现在的人都是心硬如铁之辈,谁还会吃大家心知肚明的嘴炮鼓动? 表现得如此懒散的原因就是经历过上一次天地,只是简单的探路任务就让他们的精锐部队吃了点小亏。无论是机甲还是能源都是损毁过后没补充的东西,就算带过来了很多存货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家底都玩空的话还能怎么来立足? 当时的处理办法是以牙还牙讨回场子,但在事后的总结讨论却是认为非常不划算,于是就决定不再主动冒头。但凡有什么事都先让命贱的土著过去趟雷好了,拥有科技兵器的人们最好不要贸然遭到消耗,只是作为压轴的存在就很好。 所以野狐部落就只能看到组织严整的懒散四目族,虽然在感觉上相当的违和,但他们也没法从不足的信息中找出缘由。这实在是能使用草原语言交流的旭川所知不多,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诚心尽告。 他可是对于草原民族存了相当戒心的,并没有如同四娘那样大大咧咧只以为收留了外来帮手。有了这样的打算就不可能让外来的蛮子做到应知尽知,能不把他们忽悠到沟里就已算是品德优良了。 利石老爹就趁其不注意时同老萨满凑在一起嘀咕:“问来问去都是一群叽叽喳喳的怪言怪语,就没有第二个会说人话的吗?这样下去还不如将这个转话之人踢在一边,我总感觉他对咱们有着不好的想法。” “在问了,在问了,可是这边的各族都不知道咱们的话语。略通几句皮毛的河青人又老是在传教,几乎张口闭口就在说黑暗河水神。你瞅瞅他们那个动作,再瞅瞅他们那个表情,一看就是邪神嘛!”似乎说到这里时才意识到身处他乡,这两个老头就同时向周围偷瞄了几眼。 好在身边都是最为信得过的族人,待在人群中间便让他们获得了相当的安全感。老萨满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以前见识过邪气森森的同行,他们总是催促着所在部族搞活人祭祀,抓不来俘虏了就要拿族内人动手,所以时不时就要搞些事情出来。那些花样光是听了就让我做了三年的噩梦,三年!” 利石老爹倒是也知道一些,他就跟着闲扯道:“是非常非常北的那些部落吧?他们那边更冷,草也少,所以才会整出那么可怕的东西。没前途的,一个一个都败亡了。” 两个老头子便为过去的事情唏嘘了一阵,然后又就着曾经经历过的事情闲扯了一阵子。等绕了一大圈后才想起刚才是要干什么来的,于是利石老爹就下定了决心:“以后把聪明孩子多往格鲁古部族这边送,兴许能从他们这边学些有用的东西。不要老是跟着河青部族那些人厮混,否则我们还得逃亡下去!” “的确如此,以后就要这样办!” 第1758章 攻心 野狐部落的智者们只是见识略少而已,但以多年的阅历又不是活在狗身上的,他们当然不难感觉到此地主人的意图:那就是既要忽悠着自己部落为之流血流汗,而且就连心灵的宁静也要一并夺去。 虽然身为前来避难的客人不好要求太多,但如果主人做的太过分的话也是不和道理的。趋利避害的行为谁都可以做,他们完全可以采取拖延手段以免受害太过,只等孩儿们努力让部落实力提升起来了。 于是同格鲁古人搞好关系就成了既定目标,刚经历过战乱的人都喜欢优良的武备,从锋利的剑刃到坚固的甲胄都是他们心中所求。再不济也打算获得一些便利的生产工具,部落只有如此才能在受损之后快速回复实力,否则就还得费劲多干几年。 而对于抱有不良目的的河青城则是表面敷衍,无论他们说什么都要以警惕之心去对待,当然最好是装作听不懂对方的言语。这一想法不但是由部落中的老人们讨论后提出,而且也获得了青壮部众们的点头赞同,于是就算形成了野狐部落的集体共识。 只是在初步的接触后却让他们比较丧气,因为语言鸿沟能成为他们的精神防线,但同时也阻碍着这些草原人同宇宙残兵交流。可见很多事情都具有两面性,实在不存在只让自己一边占便宜的好事。 以河青人为主体的祭祀正在热热闹闹地展开,齐声的赞颂神明和时不时的敲击武器都非常吵闹。一同来此的野狐部众们以前可从没经历过这么狂热的活动,于是每个人都不觉有些骇然,以至于心底的忌惮就更为加深了。 承担主祭的四娘毕竟还是要不停地调动大家情绪,在热情地大喊大叫一通后就渐渐开始除去衣物。不然体内的热气会聚在内里翻腾不已,千把号聚集在此的人们以及火堆的热气则在外面加热着高处,再不凉快一些的话就可能让人窒息了。 野狐部族和卡托恩的奴兵们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他们只以为祭祀就是吃吃喝喝再唱歌跳舞,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会玩得这么嗨。因为他们亲眼见着四娘将最后一件衣物都扒了下来,并且还毫不顾惜的拋入了人群中。 “圣哉”的祝祷声便在人群中立刻响起,并且还由于信众们对于衣服的抢夺产生了点小混乱。倒是没有谁会露出淫邪的神色,因为四娘依旧将那套神奇的甲胄穿在那里,就算脱掉了鲜艳的衣服也没啥春色好看。 老萨满还不屑地抱怨道:“啧,这不是诈骗吗?” 就是抱着旁观态度的格鲁古人也有相同态度,不仅在场的战士们存在如此想法,借助其他手段注视此处的人们也都叫骂一片。不过还是有专责负责记录之人认真将这一幕摄制了下来,准备作为返回故乡后的研究资料予以上交。 四娘倒是没有将刚才的动作当做结束,而是扯着嗓子向人群大喝道:“传我命令,将盲齿之族带上来!” “传神使命令!将盲齿之族带上来!” “传神使命令……” 自有托儿按照事前说好的台词帮着撑场,然后人群就在得到提醒之后跟着高喝,仿佛这是他们主动要进行的效劳。很多人的行为就有如急速传染一般向外传去,连同甬道中的人们也跟着瞎起哄出声。 “带上去!” 挺胸叠肚的金头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吆喝一声就扯动手中的绳子向前迈步。新招收的小弟也都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他们不但拿着棍子在两旁做驱赶,并且也都很应景的发出了阵阵呼和声。 本就拥挤的人群哪里愿意接受这样的强行插入?但一看到是金头的面孔就赶紧都分在两边。可见有个威震城邑的姐姐也是很占便宜的,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收获很大的敬意,就算地方拥挤也能给你硬留出通行的空间。 被他牵在身后的所谓盲齿之族也不是别人,正是在上个天地中抓获的当地土著。身处在远处的王涛也听到了人群的呼喝之声,他便不由想起自己也曾在狂热的呼号中被牵上祭台,以至于现在就产生了片刻的恍然。 但他现在已经处于相对安全得多的地方,也不会被一些可怕粗野的蛮族活生生宰了献祭。在听到约定的动静后倒是轻轻按下一个按钮,立刻便有能打出强光的悬浮机器将俘虏们照亮,就仿佛他们是接下来的舞台主角一样。 只是仿佛而已,真正的主角依旧是神使四娘。 给俘虏打出光圈是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因为红衣和老巫师就要趁着这个时候开始准备道具。等俘虏被运至指定位置后便会开始一场叙事表演,其中内容就是教团核心大战妖人的过程。 绿和红衣以自己青春的唱腔响彻洞室,整体台词其实非常直白,这是为了照顾文化水平并不高的观众们。但是在场旁观的还有其他的异族,为了让他们看懂就得将举手抬足间搞得相当夸张,就是玩偶傀儡戏的可能没这么大的动作。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则有老巫师提供的道理,这其中的一举手一抬足都经历过了许许多年的演化。可就算是有什么说道在里头也只在本文化圈中流传,此方面的努力倒是显得有些用力过度。 于是野狐部落和格鲁古人虽然都将这场表演看在了眼中,但通过猜测得到的意义却只有小部分正确。当信息传输的有效性跌到这个程度时就算是失败了,接受信息的一方未必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甚至还会做出相反的猜测。 之所以进行这场表演并非是教团戏精附体,而是他们要在众人的面前讲述一个充满英雄气概的故事。故事讲的好了就能让自己的功绩广为人知,以后只要看到这些蛮族俘虏便会对教团之人夸耀一声,口碑搞好了就什么事情都会变得好办。 第1759章 战前动员 表演的事情在哪里都有,不过目的强烈的宣传表演还是由王涛介绍给大家的。作为经历过文艺汇演之人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参与其中了,可是他现在的屁股已经转换在需要这一套的位置上,于是就主动搞起了这一套。 四娘、金头、红衣和绿做为年轻人都很好动,自然会对这种自我彰显的行为表示赞同。只是在表演前就围绕着台词和表演份额上演了一场明争暗斗,但最后还是根据拳头大小才排定了主次之分。 老巫师则是察觉到自己徒弟的怏怏不乐,自觉在逃亡时有所亏欠下就很是下力气争取。于是在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投入其中后还是多争取了一些台词,这便是以年老体衰也能拿出弥补礼物了。 除此之外还需要几个临时演员做做样子,他们的任务主要是装作盲齿部族的蛮子们。不过这一活计也并非是他们的主业,所以当表演时表现的相当业余也是无可奈何,尤其在行家的眼中就更显得滑稽可笑。 他们身上的衣服道具与原版一模一样,非要挑剔的话就是那上面的气味居然也是一模一样。这其实是因为实在没必要为了一场表演去整出专门的服化道,根本就是从蛮族俘虏的身上扒下来便能充数了。 四娘要以夸张的动作表现出自己的大力挥拳,蹩脚的演员则要自备台词来夸赞这是拳头多么强力,而且还得主动倒退以做出被击飞的效果。其中还有反应慢没及时做出倒退动作的笨蛋,于是四娘便会真的发力来实现这一“特效”。 至于曾出现过的念力特效却是没法再现,只能由老巫师用涂黑的棍子挑着彩色碎布来回挥舞。他也得以自己绘声绘色的描述来说明这是什么,同为河青城的信众们便不得不以想象来进行脑补。 末了还得口含烈酒以吞吐火焰,以此来补充自身表演在特效上的不足。可见这老头子在过去的年岁中为了生计还真是认真学习,如果不做神棍的话倒是可以卖艺谋生,想必该有些不如意的马戏团愿意收留他的。 这些家伙们在为了自己临时想到的主意肆意折腾,倒是不曾料到这额外的热闹还会带来什么危险,并且会有别人帮着擦屁股。 过分聚集的人群在不断消耗氧气,并且同时还都是制造废气的好手,每一次惊呼或哈哈大笑都会造成小峰值。若处于空旷的地面上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直到聚集在相对狭小的地下空间中就有问题。 其实河青人在这种环境中倒是经历过几次活动,但是此次聚集的人流还是比过往更密集的多。更何况还有老巫师通过喷火表演在消耗氧气,光是他一个老头子就能抵得上数个年轻人的消耗。 米图卡就呼叫到:“这里简直是毒气室,又闷又臭还吵闹。呼……请求启动通风程序。” 让人耳目一新的戏曲表演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为之叫好的嘈杂声则在洞室之内反复回荡,几乎没几个人会注意到通风设备的开动。就算是看到不理解的器械启动也只当做表演的一部分,就算是听到不理解的低频响声也只当做兴奋和疲劳的副作用。 但是输入洞中的新鲜空气是不会被误会的,这使得头晕发昏的人群立刻就为之精神一振,就好似在大热天里喝了冰凉的井水那么舒服。然而他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现在的心思中已经满是对于神教的狂热之情。 “圣哉!” “圣哉!” 学识有限的河青人都认为这是神明在响应大家的呼唤,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情绪下就齐声呼喝。这自然也就落在了教团众人的下怀,于是整个洞室内就充满了愈加狂热的呼唤。 野狐的部众们虽然听不懂这些人在呼喊些什么,但是在从众的心态刺激下便不由兴奋了起来。哪怕明知跟着叫喊会落入河青人的算计也控制不住,最次也会在涌动摇摆的人群影响下闹得面红耳赤,仿佛心智都受了邪术的劫持。 也就是面色阴沉的雅鲁库吞等人毫无反应,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一会儿就要被驱赶着田沟壑了,,那种超高的死亡率实在与可怕的瘟疫不相上下。这几乎是他们过往战争中的例行行为,没想到也会有轮到自己身上的一天。 要说最为不堪的还是被捆在一起的盲齿部众,他们以前也没有别的参考对象,只能根据自己部族的做为来估测其他人会怎么做。集体生祭应该是最理所应当的流程,然后还该有集体的进食和歌咏,就得是在类似今日的狂欢中开始和结束的。 于是就有人被吓得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知道无论怎么挣扎都是一样的下场。有人则是狠狠地呲牙做出恐吓的面容,还趁着牵绳者的每一次不注意进行猛然的挣扎。虽然不知道能否让自己获得生机,在本能的驱使下还是会坚持这么做。 于是这些人的行为放在表演中反而显得最为自然,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本尊演出。只可惜他们用来激发异能的设备都已被搜刮夺走,否则还可以在无基建保障的情况下大呼且大叫,那就更能贴近当时的地下战斗了。 呼喝叫喊声有大有小,还存在能否被人理解的区别。四娘在表演暂告一阵后就将双手上举,似是在遥遥对着黑门的本体膜拜。她还满怀着深情叫喊道:“唱啊!跳啊!无数的天地对面是无数的惊奇,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入他们的家乡,还可以夺得他们历代积累的财富!这是神明给予我们的许诺,遵奉神明吧!唯有如此才能获得祂的许可!” 明灭不定而未彻底消散的火焰照耀着人影重重,受人尊崇的高大少女则在黑门下高举着大斧不断鼓劲。已经兴奋起来的人们在这幅画面的刺激下就愈加高呼狂喝,他们恨不得立刻就冲入黑门去讨富贵了。 人群便只是发出一声犹如野兽般的嘶叫: “吼!!” 第1760章 寄望 四娘很喜欢那柄通体红色的大斧头,无论是在异界探索还是在暗河战斗时都携带在身边。她已经记不得入手此物时的具体过程,只知道这东西的手感实在是非常适合自己,就是在重量上也很舒服。 明明是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天地,却可以获得这么一把仿佛专门为自己打造的利器。这在冥冥中就似乎是某种无声的许诺在发挥作用:四娘生来就是要发现这处洞穴,并且就是要借助这里发现的神秘来搞风搞雨的。 再加上来自各方天地的财物聚集于此,自各个地方而来的宾客也聚集于此,无论有了什么危险都可以安然度过。一路走来的成功和顺当就让四娘愈加骄傲自满,连带着将成功的因素都归在了自己身上。 手拿一根棍棒的姚浦泽就环抱双臂站在洞口侧边,并且正在以旁观者的目光笑看四娘的作为。他以前只当这个女子空有蛮力而少智谋,现在看来则是勇力和智巧都集中在身上,过去的那些表现大概是刻意的伪装。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若干同龄的族人,这些同出一系的青壮年身上并没有穿着任何的防护物品,从头到脚就只有用来御寒的布衣而已。至于武器也就只有简单的棍棒和石头,这些都是只要出城稍微远一些便能获得的东西。 从这就可以看出债务清算影响了他们的装备构成,经受专业胥吏刮过了一遍就如同遭遇了水灾,哪里还能置办得起优良兵甲呢?也正因为这样才不敢同浑身甲胄的信众们靠太近,不然磕了碰了都只会是自己这些人受伤。 不要说有子弟在公门中任事的姚家算是半个自己人,自己人跟自己人之间还是得分个亲疏的。 谁让姚家过去总是仗着家世同其他大户起冲突呢?就算是无意为之都很招人恨了,有了报复的机会那还不“认真”办事?再加上姚浦泽也曾经恶了行事跋扈的卫,而这个坏老头子偏偏还抓住了机遇没有跌倒,这让人上哪说理去? 种种缘故加起来就让整个姚家都走了背字,只是被扒了一层皮还没死透而已。 他们现在就只能聚集在格鲁古人堆放的一些沉重设备边,然后将自己委屈地缩在狭小的缝隙中。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重兵重甲的信众们擦碰受伤,而且还能尽可能地让自己处于距离黑门较近的位置。 要作为去往异界天地的第一波人是不用想了,如果顺着大流行动的话倒是可以作为第二波通过者。就算是身上的护甲等同于没有也要抢占先机,一身轻便反而可以腿脚灵便跑得远,说不定就能借机先对一些珍宝下手了。 按说一群年轻人在此就该有很多的话题,无论是对于未来的憧憬还是对于自身的焦虑都很难管得住嘴。但就算周边的人群躁动如沸汤也影响不到这里,因为他们正在聆听唯一在此的族中长辈训话。 少了一根手指的姚海挨个指点着面前的年轻人,他所使用的声音强度不会被圈外的人们所听到,且将将只能被周围人等所听得清: “一会通过那黑门后先向右拐去,你们每一个人都要记得万万不可随众乱跑,必须得是所有人聚集齐了才可以行动。只要还愿意听我的带领就是姚家,你们每个人都是姚家!别看现在赖以为战的只有木棍和石斧,但以往传授给你们的阵型都应该还记在心中,剩下的就只有齐心协力了! 家族储备的所有金剑都被拿去赔偿了,我们能失去的就只有自己一条贱命。但是死了就只能让父母妻儿哭泣而已,这是你们想要的么?那些穷困的国人和野人之辈尚能通过黑门衣食无忧,我们姚家子弟也可以凭此富贵,而且一定能做得更好!且与老夫共一搏吧!” “愿随长者博富贵!” 有行动规划还有悲情动员,姚海所得到的便是族中子弟们的鞠躬拱手,大有将性命交给这位长辈的意思。河青城的这一族大户本就以团结对外而闻名,再加上近期受到的打压和肢解都带来了沉重的危机感,他们自然就更是愿意聚团取暖了。 别看分家的提议是由族中老鬼们整出来的,但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可以立刻变换口风,转而指控这都是暗流神教施加的阴谋。反正是暗流神教的高层要搞姚氏一门,河青城的人心现在正是对于这个新兴宗教盲听盲信的时候。 只要稍微一暗示就有人主动操办,不出半天就让全城的民众对这一家伸出了孤立态度,几乎没有谁会公开与他们进行交谈。这既给姚家施加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却也让族中的老朽们有了串通口供的机会,转而可以在能说得上话的人面前颠倒黑白。 不仅气死族长的大锅丢在了红衣身上,还有操持分家的前胥吏们也被指责受了卫的撺掇,就是巫师师徒也肯定施加了巫蛊之术。 至于对四娘和王涛在此中扮演的角色就不敢编排了,因为这二者真有大神通,城邑中的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说不定光是提及名字就会让对方知晓。故而只能以隐晦的言语做出暗示。而就是这样还不敢说得太过清楚,以免哪一天会遭到更加严厉的打压。 姚海此行便是受到了族中男女老少的嘱托,最好可以借助黑门再开的机会让大家免于穷困。而最重要的则是尽量完好地将人带回来,毕竟没了这次机会还有下一次嘛,无非就是多等待数日的事情。 他结合多年的江湖行走经验也存有许多知识,眼下便不吝传授道:“身上的水壶也要一并带好,去了那边就不要乱喝脏水,必须得烧开了才能饮用。还有……” “开了!圣哉!开了!” 老江湖话没说完就被一片轰然之声打断,但听动静又不像是方才为表演中的漂亮打斗而喝彩。姚海便和族中子弟一同转头看向大家瞩目的方向,不期然地就发那黑门对面原有的器物再次消失,转而出现了一片赤红色的天幕。 第1761章 又见亡地 黑门打开时候总是会出现不同的色彩和景象,有的时候是点缀着远方灯海的雨夜,有的是黄茫茫的一片沙漠,有的是绿油油的一片森林,有的是不知即将毁灭的碧蓝水天,还有的则是几百步远都看不出去的浓浓灰雾…… 总之不同的环境总会提供不同的色调,而眼下又多了一种色彩,那就是鲜艳如血的一片红色。 “圣哉……”身在远端的姚海就算踮起脚也看不到太多,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人群念叨了一句。 深恶暗流神教的他其实本不喜欢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但奈何身边的人群都在重复这一祝祷短词,而且对面的色彩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往事。那是沙柳滩上的惨烈厮杀,那是背街巷里的团身一刺,还有茂竹林地中的水打剑刃…… 总之这是一抹很容易让人想起生命消逝的色彩,就算是经历了多年的老江湖也在下意识的吞咽口水。不过这样的颜色同时也会让人产生兴奋的感觉,甚至远比热热闹闹的人群呼喊声更加有效。 不过还是对于四娘和这个大变数的厌恶从身体内冒了出来,身形壮实的老爷子便又立刻往地上狠啐了一口。他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和生死都经历过来了,当然也绝对不愿意像眼下的操蛋命运低头。 短暂的将过去几天想好的行动步骤快速重温了一遍,姚海便向周围的子弟们招呼道:“左右,将木棍横放!大家一会就在棍子圈定的范围内群集而行,万万不可走错走岔!” “知道了!” 孩儿们在凛然回答时就赶紧照做,因为他们已经能感觉到蠢蠢欲动的人群正在碎碎迈着脚步。虽然就整体而言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移动,但只要众人瞩目之处给出一个信号便会加速奔跑,届时凡是想阻挡之人都会被踏上无数只脚。 姚氏的男丁们努力地从边边角角汇聚在一起,然后按照先前说好的那样结成三行的队列勉强站好。最健壮的男子分左右将木棍横放在身侧,处在中间的则是族中的瘦弱亲族,他们无论因年龄还是健康原因都受到了起码保护,这也是家族行动的。 还将目光小心地看向周围,穿着纯正金属甲胄的人们和穿着自制甲胄的人都不绝于行。他们这些穿着布衣之人可不敢从这些硬壳子碰在一起,反而还得一起将力量加在两边的木棍上用力推挤。 只要还能结成小群体的规模就能圈得一席之地,否则便会在沉重坚硬的甲胄挤压下受伤连连。别等自己这些人连黑门的边都没摸着就先载在街坊们的撞击中,如此的全军覆没说出去可真是丢人。 况且能否保证自己的安危是一回事,可千万不能再给家中再增添一个病号了。这不但无助于本就陷入艰难的家境,还会给充满期盼的家人们带回去噩耗,如此雪上加霜的事情最好一点都不要发生。 人心士气已是被煽惑到快要沸腾的地步,无论是哪个群体都将目光巴巴地看向黑门。也就是有声威日隆的教团还没有发下信号,否则在黑色阶梯基座下的众人们早就忍不住要通过黑门了。 石头、充满气的尿泡和小鸡被先后丢了过去,这是用来检测重力、气压和大气成分差异的土办法。最先想出这个检测办法的王涛还要忙着操纵机械,所以现在是由与之亲近的红衣施为。 照王涛的意思是务必要进行细致的观察,然后才能用肉眼去分辨各种或大或小的差异。其实并不求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面多少多少位,只要能与河青城所在的双月之星差不多就行了。 但红衣的做法却是一举手一投足间或缓或急,缓慢的时候可以让每个人都看清手上的东西,急促的时候却如同投掷暗器那般敏锐。她的所做所为似乎并不是在检测对面的环境如何,倒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纯粹观赏性质的礼仪表演。 还不是这个女子在认识上出了问题,她还躺在王涛的怀中时便已听过了不知多少遍了。纵说达不到全然记忆并深刻理解的地步,但也可以将其中细节列出个一二三地侃侃而谈,足以忽悠住河青城的绝大部分人。 非要化实为虚其实是为了让这一步骤神秘化,只有知道内情的少部分人才晓得为何会这么做。至于那些夸张的动作就是用来掩饰知识的花招,就算是被外人全都学去了也影响不了根本。 她其实还一度有过当众引吭高歌的打算,自己这么清冽委婉的嗓音可是受过很多人称赞的,若是一直埋没在这边鄙小城中可就太委屈了。但奈何所会的歌曲中并无恰如其分的唱词,要现做一曲的话也没那样的能力,于是才只得转而表演一场默剧。 也就是前几次穿越的时候有过检测的先例,高台之下的武装人群们便能暂且忍耐一二。连带着也令较为靠后的姚氏男丁进退不得,便只能将一股急躁之气憋在胸口发不出来,心里头却是将一板一眼如同表演的女子给骂得狗血淋头了。 然而红衣将她事先琢磨好的那套动作只进行了一半不到,然后就如同卡住的玩具一样生生定在了那里。仿佛是受到了不知名的定身法术,又或是被眼前出现的可怕场景吓得手足无措,以至于不知该做出如何的反应。 黑门对面似乎并非是平坦的地形,时不时会出现一堆堆的低矮丘陵,并且还间杂有数之不清的湖泊点缀着。但这并不意味着所见可以让人们感到赏心悦目,而是打从心底产生了由衷的恐惧。 因为那丘陵是由密密麻麻的骨骸和甲胄所组成,红黄蓝绿之色并非是鲜艳的花朵,而是各式各色的旌旗和战袍。白与黑之色也并非是土壤和石头,而是朽烂的骨头和生锈的兵甲。 若是仔细打量那些湖泊也是颜色各异,就是不知道其色彩是来自这片可怕的环境之中,又或是死在此处的尸骸所流。 第1762章 战场遗迹 以往黑门一被打开后便会给河青城带来大富贵,最起码也是能让人人食用数月的丰富肉质来源。此次再次出现异界天地中虽然有着丰富的肉类,但仅以目视便知道有不少正处在腐烂之中,想来是进不了口但。 这么一副前所未见的场面实在让目睹者惊骇欲绝,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教团也有些挨不住。他们在过往但时候已经沾染了许多的血腥,可在质和量的程度上还远远比不上现在所见,两边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映入眼帘的那些可怕场面原本并不会被他们所看到,因为最初只觉得对面是红色的天空和黑色的山。直到红衣向着对面投掷过去了测试之物才惊起了大片蝇虫,初看时还以为铺满了整座山的毯子被揭起来了。 一处的突然惊动很快就形成了连锁反应,数之不尽的各色飞虫就由近及远地被惊飞上天。一开始还可以从黑压压的“飞毯”间隙看见红色天空,但是密度快速增大的虫群就形成了无数的黑色小点,以至于几个呼吸后就遮挡住了远方的天空。 然而值得一提的则是对面天地中的飞虫既大且快,个个都有成年男子的半个拳头大小,而且飞来飞去还有如成群的石头在被到处投掷。要知道对面可是一望无际的未知战场,那么它们处在那里的原因也就不言自明了。 虽听不到对面的声音也能料想到大致的情况,震天的嗡嗡响声肯定是少不了的动静。不过会如同池沼边上的夏虫那么聒噪么?会如同蜂巢附近的蜂鸣那么持续么?还是会如同王涛所操使的器物那样怪异? 四娘等人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被吓起来了一层,如此的突变之象倒还是被他们第一次看到。之前还人模人样的几人就在本能的驱使下纷纷后退数步,直到都心道不妙的时候却已是晚了。 本来投射进黑门之内的红光就给人带来了不祥的预感,突然的光度变化也很容易被洞室之内的人们察觉。再加上教团众人的受惊举动就让很多人产生了不安,只因为身处台基之下的位置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四娘自然能以眼角余光留意到人群的不解情绪,然而她却不知该如何向大家解释。眼前所出现的情况实在是超出以前的预计,在内部耗费群智群力所编造出来的说辞一下子就不够用了。 暗流大神的残酷凶暴的幌子倒是可以打一打,但总得是搜肠刮肚地现编新词才行。总不能将眼前的事情以磕磕巴巴的方式讲出,真若是如此的话就任谁都能看出教团的不自信了,那么随后而来的便是难以遮掩下去的猜疑。 “你先退在一边,不要说也不要叫。”她最优先的动作就是伸手将红衣拖在黑门后面。 四娘发现这个女子的颤抖如筛糠,而且还产生了越来越严重的趋向。这种伤士气的行为可不能让信众们看到,所以就有必要让她藏身于大部分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方能就眼下的情况见招拆招。 其实四娘自身的反应也并不是很良好,她不但整个人的身体也在发出从骨子里透向外部的颤抖,就是面部肌肉也有些控制不住的迹象。也就是老巫师及时且快速地当众且舞且蹈起来,看上去就像是教团的几个人在当众表演神灵附体。 但实际的心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所见世面有限的老巫师也没见过多大的阵仗。黑门对面的情况似乎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战场,一抬眼望去可是连地平线都是层层叠叠的披甲尸首,光是大致的数量都难以估测得出来。 老头子以前也曾见识过几次战斗,但在规模和死亡的数量上就实在比不上眼前。能抹消这么多性命的战争也必然有着可怕的施加者,还好对面的场景似乎已是在大战之后的样子。 幸而黑门出现的时候并非是被夹在两军之间,不然无论是应付哪一边都肯定会相当吃力。说不定一眨眼就在冲击下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就算是一丁点的浪花沫子都翻不出来。 他将嘴巴颤抖了数次才发得出声:“快,快……快想办法……我,老夫,哎呀吓死了……快,扶我……” 这老爷子在说话时还将手伸向身边的绿,然而这小子的见识和心性与其他人相比也还是相距太远了。真当临事的时候也是被吓得颤颤发抖,只能是根据入耳的要求声做出机械性的动作。 教团所要求的祭祀仪式是如此深入人心,在此处占据了绝对数量的河青人都只能聚集在台基之下。但无论怎样都该跟大家知会一声的,是通往对面天地还是就地散伙都该有个说法,你们聚在门口跳大神算什么回事? “怎么了?到底过不过去呀?”人群中有人不耐烦地叫喊出声,不过很快就遭到了虔诚信徒的怒目而视。 “识大体”的信众们自然都将自己的信任交给了教团,能在此时起哄喊叫的人自然也就是例外的部分。这类人不仅会在看出情况不对后出言试探,也会梗着脖子仰头同周围硬杠道:“看什么看?大家都穿着甲胄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我问一句怎么了?身上这些东西个个都是不方便穿脱的,早点把事办了才好早点休息,就问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也就是教团给河青人带来了许多的财富和惊喜,不然刚才这说话之人恐怕就敢指名道姓地抱怨了。 泛泛而信的人们基本都是为了财富而来的,这种趋利而为的人性并没有多么坚贞。只是稍微受到言辞干扰就会动摇,只是稍微展示不妙的前景就会面露惊慌之色,而且这样的人在洞室中还不算特别少。 也就是最虔诚的暗流信众才会为了神教着想,他们要么是入教最早且受到最多蛊惑的人群,要么是神教所言都命中了他们内心的渴盼,于是不管教义如何都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 这种人不仅自身就愿意聆听四娘等人编织的瞎话,并且还会主动劝说身边的其他人安心等待:“是有了什么事情吧,再等等,再等等吧。” 第1763章 初试无用 本应起到带头作用的教团突然停滞不前,本应按照计划向前移动的人群却产生了疑虑,异常的情况过不了多久就开始在洞室中扩散。先是前来助拳头的野狐部落察觉到了异常,接着便是雅鹿库吞和受到束缚的盲齿俘虏也在悄悄张望。 同心之人尚且会因为举棋不定的态势产生不安,异心之辈们就更是开始面露喜色。彼辈们虽然都在这进行了一半的仪式中恭谨地垂头等待,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希望此事最好再出一些乐子。 在彼此之间暗暗使着的眼色也充满了幸灾乐祸:愿见大凶临头,不愿事事顺遂! 这些反应都是在以各自的心思暗自猜测,要说反应最为直接的却是在门口安了摄像头的格鲁古人。比土著群体先进了不知多少代就是能做到信息的飞驰,故而所看到的景象并不比正对黑门的教团那些人少多少。 再加上于技术上还存在着明显代差,从多功能的摄像头中获取的影像实在是高清得不像话,就算是亲眼目睹也较之有所不如。 可辨识的旌旗标志成百上千,对比各种附庸种族的信息库却是一个都对不上,最多存在一些相似度较高的团。可区分出来的不同种族也是成百上千,头上长角的、身材硕长的、还有或高大或矮小的种族实在是数不胜数,并且个个都身着与之身材相配的护具和武器。 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种和兵甲的露天陈列所,只是黑门对面的风景从内到外都透着可怕的诡异。 有的尸骸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白骨脆化,就是身上的甲胄也锈烂得可以看见内里。有的尸骸则体现出刚刚死去不久的特征,不仅露出在甲胄之外的皮肤还有着弹性和光泽。甚至还有伤口处的血液还在滴答淋漓,怕是才刚刚战死不久,或许还得再花一阵子时间才能将血彻底流尽。 然而看得太清楚也不是什么好事,本打算看热闹的格鲁古残兵们都觉得腹中一片翻腾,然后便有三分之一的数量开始了大口喷吐。从临时信息中心到黑门所在的洞室之内,从在地下更深处调试设备之所到地面哨站,以及存在一排排的发酵容器隧洞中都有人陷入了不适的状态。 一线的战斗人员见识过种种惨烈的死相,因为高压、因为撞击、因为动能撕裂、因为高热什么的原因会造成不同的特征,当然更多的还是多种因素造成的复合伤害。每场战斗都是对于技术和心理的筛选,但凡幸存下来的战士们都会变得心智坚硬。 负责整备工作的辅助士兵们未必亲眼见识过牺牲者的临死挣扎,但一定见识过种种的战斗后残骸。其中通常都会留有战死者的一些“剩余”,故而打扫战场也是很考验心智和技术搭配的。 最不接地气的就是负责物资调配或者食物供给的人员,他们通常都在舰船的更深处进行活动。倘若他们也有机会能看到前线中的不堪场面,那恐怕整艘舰船都已经快要彻底沦陷了,而他们现在就获得了较为类似的机会,于是都觉得整个人开始变得不舒服了。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神经较为大条一些的王涛,身处暗河中的他虽然能借助机械观测到对面景象,但在感觉上总是隔着一层。反正穿越这种事情都已经遭遇在身上了,那碰上个尸山血海又能如何呢? 以前不也是碰到过差不多的场景嘛,只不过是晚去了几十上百年罢了。他就算是被对面的景色所震惊也还来得及关闭视频,只要在经历数个深呼吸就可以勉强恢复到正常状况。 真要是被吓到的话就什么都不说了,瑟瑟地抱紧自身后发抖就是。可若在短时间内缓过来的人却需要派遣心思,他便用河青话笑道:“哇,中大奖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好了,我过去看一看。” 说话的时候就在给受指令的悬浮机器编制路径,在言罢最后一个字眼时刚好就按下了开始选项。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个怪异文字的本意是什么,反正自己就是根据能实现的作用这么命名了。 于是原本悬浮在四娘周边的几台机械便有一个出列,在转向此次出现的异界天地后便加速飞出。这给了正不知该如何办的教团人等信心,就是趴在黑门之后的红衣也觉得自己选中的男人是这么靠谱,她就不由得低声祝祷了一下: “圣哉……” 所吟诵的虽然是和青春中最流行的祝祷用语,但是作为知悉内情之人就与寻常信众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绝大部分人们的心中浮现的是形态各异的威武形象,不仅是从六对手臂到八对手臂各有各的看法,面目的颜色和五官特征也有着差异,就是身高的标准也是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尊暗流大神的形象,可以是威武高大且面相凶恶,也可以是主体部分隐在或灰暗或暗红的浓雾中。就是教团之人的心中也有不同的认知,有的在念诵中想到的是手持大斧而战的四娘,有的则在心头浮现黑门和卡伦普。 红衣或许在过去产生过种种的想象或心迹浮动,但在众人皆惧而一人动的时候就只想到了王涛。可她在低声祝祷后却听到了四娘的一声感叹,那一声中既有不知所措的波动情绪,也存在着新出现的依靠突然消失的失望。 “哦!” 同样的声音也由老巫师发出,不过年老体衰之人的嗓音要更加尖锐,听上去就仿佛是老母鸡的嗓子被捏住了一般。 这个老头子同四娘所看到的事情是一回事,那就是原本以为无往不利的悬浮之器先是向前飞行了数步,然后就如同石头一般地砸在了“水”坑中,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就连身上的闪亮小突起都黯淡了下去。 最初的感觉还以为那是水来的,但在被沉重之物砸中后所溅射出来的状态倒是较为粘稠,也就是比泥浆稍微稀一些。在颜色上则是绿中略微偏向暗蓝之色,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粘稠之物。 第1764章 机械无用 王涛在四娘的身边排布了三台悬浮机器,这些东西既可以作为教团的神奇来欺哄信众,也可以在黑门打开后向四方侦查。第一个派遣出去的设备因不明原因黑掉了图像,但他还可以调遣其他设备继续跟进。 已经在河青城营造出一个能耐非常的大巫人设,那么这个角色就必须一直扮演下去,总不能让自己的“能耐”在人前被发现突然无用了。这对于骗子而言恐怕是最糟糕的消息,就是造成现下能调用的力量损失也不应该。 “这个……”当着这么多人出了幺蛾子就让王涛感到无语,他甚至还因此脑子空白了一瞬间。也就是在河青城的装傻充愣和扮猪吃虎算是锻炼出来了,他就赶紧追加了一句话:“马上就好,先等我处理一下!” 所谓的处理就是让在场的其他悬浮机器冲过黑门,而且还要以相当坚决的加速来表现出英武姿态。因为王涛曾经也遇到过状况出现问题的机器,事后通过自行拆解也发现不了什么状况,只能通过相当业余的经验做出判断。 主要的问题就是太过老旧了。 不仅外部的漆壳都被时光剥离的大部分,就是内部本应受到保护的部分也出现了明显的老化。有的线路焊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结实,但吹入其中的灰尘和沙砾却累积甚多。还有的则是部分结构看似还能用上很多年,可是只要稍微一掰就立刻出现多处裂纹,能不能用到明天都是很大的问题。 他在第一时间就只能认为是出现了机械故障,或许是在通过黑门时受到什么未知影响,或许是对面的风水对机械不友好,又或者就只是年限到了而已。就是连外形简单的灯泡还会常常用坏呢,更何况这种复杂的机械结构? 王涛已经很清楚自己弄到的是一堆先进的古老物品,虽然可以实现地球上都做不到的厉害性能,但毕竟都是一大堆放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东西了。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苛求这些东西该存在多久的保质期,只要在自己弄到新的道具之前别坏掉就行。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知道这并非是偶然事件,而是此次出现的天地实在有着怪异。 那机器上附带的音箱还正在响亮地播放着他的保证呢,就算冲过了黑门也还能看见一颤一颤的震动。结果冲刺的速度和播放的保证并没有挽救这台机器的命运,可怜的铁疙瘩居然还是一个跟头就栽了下去,最多是多跑了两米远而已。 “干!是风水不好,一定是跟我八字不合!”王涛当场就叫骂出声,不仅吓到了正在洞室中的四娘等人,也吓到了暗河中自己附近的信众们。 一次出事故还可能是运气不好,但在同一位置出的第二次事故就问题大了,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巧合呢?心疼设备的王涛感觉自己的心窝子都快要被气炸了,他根本就不想再做第三次实验。 真要说科学素养的话那也与自己无关,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事情那实在是太高大上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庸俗的小平民而已,只要有了初步的猜测就可以立刻定案,若是当了县太爷就一定会有冤杀的。 这一位虽然知道一硝二磺三木炭的口诀,但对于前两个的具体物质名称却是并不清楚,那就更不要提知不知道最佳比例是多少。也知道造肥皂和炼玻璃是穿越者的起码素养,但他还就是没记住那些反应原理和基本原料,等看完教科书和小说后就还给原作者了。 王涛就是这么一副在科学的道路上还没跨出门槛程度,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大致状况,最多只是能勉强摸索的地步。黑门对面的状况还是太让人摸不清头脑了,所以要么是交给格鲁古人去探究,要么是交给可以被轻易替代的普通信众去趟路,但就是不要让自己去耗费脑细胞。 实在不成了还可以从哪个快报废的设备上拆下点什么来测试,像是灯泡啊、小电机什么的都行,但就是别那自己仔细调试过的设备来胡搞。这玩意可真的是用一个就少一个,为了无谓的事情而损坏就太让人心疼了。 虽然已经将这些机械设备当做消耗品,但他很希望这些东西的损坏都该是为了重要的事情。 好在此次跌落时是确实砸在了尸堆之上,并且惊起了大堆大堆的怪异虫豸。这台倒霉的设备不但撞飞了若干头盔和颅骨,就是在停止的时候还将一面盾牌可半把大刀砸得飞上半空,直到经历了若干次转体翻滚后才掉落下来。 四娘的目光随着移动的物品不断变化,一会是冲入黑门对面的悬浮机器,一会则是那一面倒霉的盾牌。她还注意到视野中的飞虫还真是相当凶狠,竟然可以通过集群的飞舞撞得盾牌在下落时不断晃动。 当看到那掉落之物终于稳定下来了,四娘这才再次抬头看向斜上方的悬浮机器。 以前一直觉得这东西相当高端大气有仙气,无论出了什么问题都可能挽救自己的性命。这大概是能飞的东西总是能给予人无限的遐想吧,但在刚刚却表现得比粗陋的石头木棍还不如。 虽然在嘴上没有明说出什么,王涛还是通过摄像头的视角察觉到了四娘略带鄙夷的神色。 若在平常还可能让一个自尊心较强之人恼怒生气,可谁叫弄砸状况的是王涛自己呢。信誓旦旦拍胸脯发下的保证却发展到这种程度,若是再要强行辩解什么反而会被人看轻。 况且若是失了重要的东西也实在让人可惜,要将悬浮机器弄回来的话还是该靠现场之人,总不能让自己去那种可怕的地方做回收吧? 他就只能强笑着请求到:“那个……帮我拖回来吧,或许修修还能用。掉进池子里的那个就不必了,八成已经坏的不成样子,就丢在那里也挺好,不用管了……嘿嘿嘿……” 第1765章 现场求助 教团众人方才的交流都知道要压低了声音,他们试图以这样办法将事态暂时控制起来。至少在短时间内不要流传出基座之外的区域,或许想一想办法还可以做些什么来补救。 至于信众和附庸的异族就只能在下方呆着,他们无论身份如何都没资格获知第一手状况。就算有所猜疑也只能暗自存在心中,想要进行交流也只能在各自的族群之中,而且还不敢过于大声。 上方和下方的人们都压低了声音,可见在遇到不妙状况时都打算先隐匿自身的存在,然后方能仔细地观察周边状况。但王涛的请求却是通过扩音器播放的,而且在音量的设置上也高于一般人的嗓门程度,不然就没发在嘈杂的环境中传递自己的声音。 于是这么一来就让基座下的河青人知道了一点皮毛:刚刚飞进去的两个神器似乎坏掉了,就是连享誉城中的大巫都无计可施。 信心寄托在拳脚上的人最害怕全身瘫痪,信心寄托在神明术法上的人也比较类似,“法术”无用的状况不啻于重重的砸下了一斧头。这一猛击还是准确地砸在河青人的信仰之上,而且还是由信仰的构筑者之一亲自砸下去的。 于是人群中的虔诚信徒觉得手脚冰凉,甚至希望那悬浮在神使身边的“神器”能打个哈哈,然后再公开解释刚才只是个玩笑。但是神权威严又怎容玩笑亵渎呢?有这样的想法就说明他们是多么的无助了。 泛泛而信的人们就趁机窃窃私语了起来,并且还在左顾右盼地打量其他人的表情,似是在确定周围有多少人同自己一样。更有完全不信神教这一套的人还露出了不满之色,他们来这边只是为了从投机中获利而已,自然不愿意被晾在边上瞎站着。 人群的迷惑和不安就似是有生命力一般,过不了多少时间就带动着语言不通的异族们跟着出现了躁动。很多被带到这方天地中的家伙依旧不是很适应,甚至还没弄清楚为何会被带在这边,萦绕在他们身边的就只有加倍的不安和恐惧。 但最先出现问题的还不是被奴役的卡托恩和盲齿,反倒是与河青人同处于一个世界的野狐部落。 这并不是说寄居于此的部落想要借机搞事,而是他们本就是被当做侦察兵和机动力量吸收进来的,那自然就得带着心爱的坐骑一起等待。如果是在寻常的情况下就是等上一天一夜都没关系,但他们并不愿一直待在这处洞室中继续等待下去。 首先就是广阔的草原上人群松散才是常态,他们实在受不了之前仪式上的狂热呼喊。这些草原人还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激烈的活动,他们早就想离开地底到地面去透气了,只因被现场的“可怕”气氛而不敢妄动。 若是睥睨四方的强者还会让他们忍耐服从,浑身重甲且齐声共喊的河青人的确表现出了这样的气势。但若是人群产生了疑惑且不知所措就会呈现出另一种气势,以之想要压服桀骜之族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勇士拉动了沉重的弓弦了,那弓箭还有返回的道理吗?猎犬奔向受伤的猎物了,那牙齿还会继续洁白么?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又是在等待什么啊!?”部众中的杰出青壮举起了弓箭询问,这对于他们的习俗而言并不是冒犯,只是代众人要求首领做出解释。 但他在这里却犯了三个错误。 一个是心头焦急的四娘正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解释,自然是深恨会在此时给自己添麻烦的家伙。 一个则是她在山南城邑的风俗下希望能独揽大权,最好不要有人会在公开质疑自己的行动,不然哪就是在向权力发起冲击了。 一个则是负责翻译的旭川在这时撇过脑袋做起了缩头乌龟,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想帮此人的意思传达出来。 所以在场的其他人等都向着野狐部落看了过去,但在疑惑之中却搞不清楚这个持弓之人在喊些什么。四娘也在扭过头注视那叫嚷的蛮族,在场心浮气躁之人也不缺那一个,就算是听不明白所说的内容也能猜出一二。 好在她在河青城的积威已是足够深重,人员较少的蛮族在信众们的环伺下也翻不起多少浪花。这么一来就显得拒绝张口的旭川机灵会做人,四娘还忍不住地对其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有人开始产生不满了,那么多少就得做些什么以示自己没有浪费大家时间。四娘就向绿要求到:“快请格鲁古人帮忙,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边上看戏吧?” 有求于人就意味着承认了自己的能力边界,恐怕得付出一些什么才能做为求来援助的代价。对于好面子的人而言就最恐名誉大失,对于好财之人则是担心钱财受损,但不论有什么代价都比毫无进展要好太多,愿意做出的四娘已是准备承受损失了。 通过掌握语言工具之人求助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格鲁古人其实掌握了大致的情况,会被落后的民族找上来也是理所应当。当场接洽的米图卡自然是面带笑容地完成了沟通,但是一转身后却在心中发出嘲笑: “毕竟还是土著,一点小场面就吓得动弹不得。看我的吧!” 她转身就向着自己的机甲走去,就算还有野狐的部众在不满地叫嚷也完全不去搭理。在钻进熟悉驾驶舱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主动权已经落在自己的手中了,那么又为何要在乎近乎满族之人的吵闹呢? 伸展腰背是启动时的必经步骤,洞室中的人们却以为一个金属巨人当着面苏醒了。就算相关见识的河青人也会产生这是“活着的”错觉,许多人为了不被碾成肉酱便慌忙退向一边,仅是这样的动静就让机甲周边空出了一大圈。 惊呼的动静声顿时就在洞室中如波浪般响起,其中尤其以姚家众人的惊呼声最为响亮。原本试图保持自家队形不受冲击的棍子就不由得松了送,于是还算是齐整的队列就立刻因挤压而凹陷变形,只能以其中的人们硬撑着才没散掉。 第1766章 退意 姚海小心地将手掌在衣侧稍稍擦拭,手上的汗水如果太多的话就会影响抓握效果。他记得自己在刚才就站在那东西下边,位置大概就是在其胯下或是巨大得不成比例的足趾边上。 以前就在河青城的家中看到这东西在飞来飞去,所以并不意外这东西是可以走起来的。但当初与过于靠近时就不能辨识出许多细节,以至于巨物在侧却未能注意到。 这个有多年江湖经验的老人家便不由哀叹自己的衰老,不然对于异常的察觉就算能下降到这样的地步?放自己年轻时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状况的,会等到巨物行走时才发现就说明自己老了,而且距离被踩成肉泥就只差一步之遥。 战斗的经验是如此事关生命,尤其在河青城日益武装化的今天就更得传授给族中的青壮。不然他们在将来的战斗中不但会处于人数较少的劣势,还会因为战斗技能的缺失而落在下风。 看看族中子弟们都出现了控制不住的颤抖,这足以说明他们也被近距离的目击所惊吓到。再看看周围河青人的反应也只是略微惊讶,甚至在三四个呼吸后就恢复到平静的状态,可见他们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有这样的差距就是因为四娘做出的偏向性规定,寻常的小家小户只要肯投靠就可以前往异界,曾经的广门大户则是受到明显的打压。于是有人就可以在前往其他天地时与异族合作,有人就得憋在城邑之中没法参与冒险,更没法获得种种活动中的可观财富。 直到是老族长被不肖的各房长老们活活气死,直到是姚家在被清算后自行瓦解,否则自己到现在也不能进入暗河这么深。这一点倒是让姚海觉得命运还真是爱折腾人,自己的一身本事似乎也是拜曾经的驱逐所赐来的。 家族的福气带来了受忌于人,家族的祸患带来了机会的出现,福祸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的事情。 米图卡就在各色人等的复杂目光中操作着座驾,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坚定和满不在乎。那种灵活的动作就宛如一个优秀的的巨人战士,具备了这样的力量就自然不会搭理渺小者的心情。 但别看此物的身材巨大且充满视觉冲击力,但在行走的过程中还偏偏没传出更多的震动感觉。这主要是因为整个行进机构都参与了缓冲,而且还通过材料和结构上的设计来让整个落脚和迈步的过程尽量延长。 若说同重量的机械移动有有可能通过地面传递出震动,那么这种专精于隐匿任务的机甲就有如艺术品。寻常之人若闭上眼睛就没法听到十米外的噪音,最多只能在极尽的位置才让人察觉到微颤。 这是格鲁古人的优良战争兵器,也是米图卡最为喜欢的贴身伙伴,只有最为专业的侦察兵才有资格驾驭得来。 她在行走中还命腿侧的存储箱释放侦查器,装备在专业器械上的侦察器自然就是高档货色。小东西只是稍被唤醒就立刻开始自检,并在几乎同时就跟上了机甲脚步去攀登黑门基座,在土著看来就如同召唤出魔卒的魔将。 迈出几步后就站在了黑门前面,然后米图卡就命令侦察机器穿过无形的膜障去执行任务。 可是志得意满而来并没有给她带来更强的执行能力,反而遭遇了与王涛一模一样的信号丢失和器械瘫痪。之后无论再发出怎样的命令都再也得不到回复了,就好似一入异界便坏掉了一般。 这给想要展示一下能耐的米图卡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她原本还以为是土著不会保养设备,没想到是碰上了硬茬子。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让自己的机甲一同过去了,不然这么重的玩意陷在那边虽然可以用绞车回收,但也一定会让己方的面子陡然丢尽。 “回来吧,让那些土著自己去探索。”临时管理会的命令也恰在此时传递过来,这就给米图卡的后退提供了理由。 就算还有近千土著看着这边也没问题,这些只会大眼瞪小眼的愚昧之人实在与蚊蝇一般,叫得再吵闹也扰乱不了高等大人的内心。相比而言还是己方权力部门的命令更为重要,以之为依据就是米图卡最大的信赖。 高大机甲怎么走上台基的就怎么沿原路下来,原本还寄托了些指望的四娘就皱起了眉头。之前就已经意识到此次出现的天地存在问题了,可没想到却是连格鲁古人都解决不了。 可见此次遭遇到的麻烦可是从前都未遇到过的,那么在解决的方法上也八成找不到参考对象。真要腾出一条路就恐怕没有从前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得拿一条条的人命才能试得出来。 这么一想就让四娘的心情渐渐有了些沉重,往人情上说这是在送自己的熟人去死,往功利上说这是在损害自己所掌握的力量。无论怎样都会让她的心情感到不适很好受,而且还不是能通过一坛好酒和一顿烤肉来解决掉的。 在确定新的机遇出现时还可以暗暗耍一下心眼,这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大致控制住事态范围。但当出现一些不好预测的情况后就意味着事态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或许就应该暂停此次的冒险活动? 以她过往的身份并非是重视荣誉的将军或贵族,从小都是在街头巷尾中的撕斗中野惯了的。无论何时都要观察态势变化就成了基本功,有时候这可是事关生死的要事。 占据上风时就一气追杀到对方的家门口,若是不幸落在了下风则不会硬扛到底,而是瞅准脱身的方位就立刻撤离。 过去的经历就令四娘非常熟悉机会主义的一套,她现在也毫不脸红地向教团提出:“要不还是算了?我看这次机会实在是凶险得很,这一片一片倒下的怪物们都太可怕了。数量上也不比那座白骨之城还少,关键是好多人都是新近死掉的,谁知道动手的人走没走远呢?” 第1767章 再捞一笔 身材瘦弱的老巫师没有靠力量吃饭的资本,心中其实早就有放弃此次机会的想法了。只是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事情变化的无常总会给人带来意外,所以就算想要退缩也该等别人先提出来,万一过会儿又突然变得适合过去了呢? 既然有了四娘开头就一切都好办起来,以后无论出现什么问题都将归在这一位的身上。老巫师只需要发挥出自己的专业能力就好: “诚然!光看对面这天色就是大大的不吉祥,这是上天在做出警示啊!再加上还有数之不清的大军遗骸,那是过去了就会带来瘟疫啊!所以此时收手就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对面的凶险并非是常人所能处理的。如果有谁不同意就让他到这里来看一眼,应该就能直到教团为了信众的苦心!” 人群本就在疑惑这些人怎么不干不脆一直未曾通过黑门,直到是听到了老巫师的警告后才了然地点头。有过早期穿越经验的人们都知道白骨之城的状况,然后河青城的其他人再经由这些人之口得以知晓。 可见异界天地中不全是美味的肉食和丰富的财宝,也存在着让人畏惧的险境和怪异未知。河青城的信众们都不会怀疑这种只需要走两步就能证实的消息,就算没有踏上台阶也很快分成了两方意见在进行讨论。 一方是完全信赖教团的专业判断,就是让他们立刻向格鲁古人发起进攻也没问题。而当老巫师当众劝人返回时便立刻心生退意,似乎赶紧返回河青城的家中便是最好选择,就着好酒吃烤肉可比什么都强。 一方则是不甘心此行无功而返,毕竟带着甲胄前来此处就不是个轻松活,再要是原路带回去可怎么都觉得不划算。再说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风险,调集大兵做反抗的土著也好,身材堪比大树那么高的巨兽也好,也没见他们哪个把自己怎么着了呀。 一旦熬过去了倒是可以进行更加轻松的劫掠和采集,在满城晒制的肉类不就是这么来的?在家中拼命干活的农夫不就是这么来的?正所谓是富贵险中求嘛,遇上了危险又有什么可怕的?打过去就是咯! 绿也通过自己的耳力听到了部分争论,他便觉得现在的情况似乎还可以再争取一下,不然岂不就错过了一次收取财富的机会么?但以他的勇气也实在不愿意去往那种可怕的天地中,所以就只能怂恿他人改换主意。 但这话不能先对信众们说,不然就有裹挟众意以谋取教团权力的嫌疑,有什么都该先在内部商量一下。他稍微在肚子里酝酿了一下言辞,然后就转而建议到:“大家一定会理解的,光是看一看就知道此次实在是不吉祥。而且不但得给他们这么解释,咱们还得进行一次慰灵祭祀,如此方能让面前这么多的亡魂们得以安息……” “对对对,得安息……” 绿的话没说完就被站在黑门后面的红衣所打断,就算这女子是在跟着出声赞同也让他很不爽。但红衣实在是怕极了这么可怕的场面,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能闻到冲天的恶臭,曾经的白骨之城与之相比就太宁静了。 所以她就非常需要能有个提供仪式感的东西,至于是真的有效还只是自我安慰就不重要了。只要能让自己在今夜安然入睡就行,不然光是想一想那可怕的场面就让人整夜整夜地心悸难眠。 “我话还没说完呢。”绿没好气地白了这个女子一眼,平时见她能娴熟的处理人际关系和各种事物,却没想到在胆子上却是如此之小,“祭祀嘛,就得奉上供品,与之有关系的人们随点礼岂不应当?” “嗯?你在说什么?” 之前听这小子所说的还是正常的范围,但等说到刚才这一句时就让教团的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在场的人们其实都发达了没多久,在半年以前都是过着量入为出的有限日子,自然就对类似的话题非常敏感。 以财力有限时候的小家底最怕随礼什么的人情,过往的生活就给教团众人留下了不小的烙印,就算是陡然而复后也没能抹消得掉。明明是第一次才看到的可怕天地场景,明明是跟自己等人外形相差甚大的各色异族死鬼,怎么突然就提到让有关系的人们随礼的事情上? 难不成这是要跑到对面去办祭祀?而且还是要向各个方向搜索可能的关系之人?能不能别这么逗大家发笑了!光是避开那些数之不尽的凶险大军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屁颠颠的跑上去招惹人家? 正是由于不理解绿到底在想什么,四娘就赶紧横向迈出一步挡在这小子的面前。对面有没有所谓的“关系之人”还不知道,那必须得防止这说话不过头脑的小子胡乱冲过黑门,万一找来了滔天的祸患可没处哭去。 老巫师也担心自己的徒儿是不是想瞎了心,于是就颤抖着劝说道:“你……想清楚再说。” “我的意思是咱这趟不能白来呀,总得有点进项不是?所以叫信众们随点礼,然后咱们几个才好分一分不是?嘿嘿嘿……”绿在压低声音解释时还不时瞟向台基之下,由于打算从河青人身上刮油水总不是很好听,他在说完后还干笑了几声。 四娘其实在一瞬间也略有心动,但考虑到在十几步之外就是搞不清来由的尸山血海,天知道同样的命运会在何时降临在自己的人身上。她直接就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啧啧,至于吗?你差那一点儿是不是?你先瞅瞅外面都是什么样子,再瞅瞅咱们这些身板和数量能不能扛得住。事关生死的事情不去处理,却想着在这点小事上动歪脑筋?先放着,等过一阵再说!” “是是是,先放着,等过一阵……再说?” 老巫师在听到四娘开始的话语时就以为抓住了基调,他便赶紧如同应声虫那样地进行重复。直到是复诵到最后二字时才微微变调,总觉得这一个用词实在是很有深意,感觉就是专门为自己徒弟留的后门。 第1768章 遮蔽工作(一) 四娘并不打算当众将话说得太过明白,她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够清楚了。既然如此便没再做更多解释,转而是向已经拿出竹简的卫询问到:“我们不要过去找麻烦,也不要让对面的麻烦找过来,大门能处理一下吧?” 这个曾经的老捕头已经将竹简重新浏览了一遍,上面书写着若干人名和物资数量,就是在用词上简单得令人发指。拎出来做解释的话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放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不知所云的加密文书。 四娘的询问让他恍然觉得重新回到曾经的公务生涯,只不过正需要处理事情却是较过往有所不同。这样的感觉就让卫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并且正声答复道:“能的,不同颜色的布料和架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堆放的位置还不在洞室之中。倒是安排去干这些事的人也都在县城,只要脱下甲胄就能立刻干活。” “那就开始吧。” 一阵问答之后便将现场处置权进行了转移,站立于高台之上的前捕头就转身面向众人,然后连续发出了一道道的命令。无论是身为长者的年纪还是多年的公门资历都很管用,再加上他现在已经是暗流神教的高层了,那么在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勒令信众们遵守。 这种做法既被以往以里巷熟人为联系的国人所习惯,别在他们自认为神教信众后是做理所应当。哪怕平日生活虽然散漫了点也能感到紧张气氛,故而几乎人人都从原先的猜疑状态转而凛然服从,只要再打出旌旗就能成为一支军队。 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他们距离原始的人人皆兵并不遥远,而城市生活也让进行调配的时候得到了一些便利。互相熟识的人们未必会知道每个人的名字,但只要看到面孔就大致能知道居住在哪里。 具有多年为吏经验的卫在别的方面或许有所欠缺,但在将整个河青城逛过了无数遍后就能记得大多数人的面孔。所以他只要站在高处就能知道台下的那些人站在哪里,以之为参考就可以进行现场调配了。 洪亮的嗓音实在不像是老人家应有的状态,这却是多年传递公门命令而在街头巷尾练出来的。在通讯基本靠后的条件下就需要人形大喇叭,一个优秀的捕头或许可以在侦查技能上差了点,但必须能快速传达上级命的令。 每个被大声喊出居住地名的街坊们都会立刻扬声响应,不然在平时也没有被这么集体叫到的需要。那一个个抬头挺胸的样子就仿佛得了多么大的荣誉,可见大家都很重视在人前露脸的机会。 不过最先被喊到的人却是被要求最先离开,至于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所站的位置距离洞口最近。必须得是他们先离开了才能让挤得满满当当的洞室腾出空间,否则就会影响到接下来事情的顺畅办理。 许多群体被要求离开的时候还会有些例外,其中有木工或裁缝技能的人则会被单独点到名字,并且被要求抵达台基下待命。卫能喊到他们的名字并不是因为记忆有多么出色,而是只要看着手中竹简便能将需要之人逐个叫出,这也可以省去努力回忆的工夫。 另外就是一些人群被要求抵达指定地点去领取物资,相关的染色布料已经被储存到专门地方,而且还有麻姑这样的知情者代为领路。挑选了黑红色的布料就运至洞室中,接着就轮到工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计划中希望能做到这样的有序且快捷,不过却是没有将人心考虑在其中。 “这……这是什么?真要我们过去?” 受到召唤的木工和裁缝本来以为这是露脸的机会,然而在“有幸”目睹真实状况后就都打起了退堂鼓。在有了逝者就应该埋葬起来的地方都会畏惧尸体,而且听方才的话里之意似乎还挺有些棘手,他们自然就不乐意穿越至险地了。 心态上的问题要用心态来解决,四娘就抬手给这些人的脑袋上挨个拍了一巴掌,有手甲的关照还敲出了空心之感。但她这么干并非全部是以暴力作威胁,因为随后还当众鼓舞道:“圣哉,你们都被加强了,快去送……送布料过去!神体不应该被这些污秽之物所污染,尔等的奉献会得到神明赐福的!” 奉献和赐福等高大上的字眼当然很吸引人,但其中所提及的风险也没法被人忽视。其中一个木工就惊讶地问道:“污,污染?对面这些可是大凶之物么,竟连神明都能污染?那我们,我们这些小民又能怎样?神使大人你可要大发慈悲,千万别要我们过去呀!真要这么做了不是送死吗?” “呸!送什么死?哪里会死?” 四娘当然是立刻失口否认了,可业务水平的粗疏却没法做出更多纠。她便连连向老巫师使着眼色,忽悠人的事情还得是专业精英来做。 “呃……这个……怎么会死呢?有谁说过了会死吗?”被点到的老爷子心中在大骂四娘的不靠谱,就算是他也只能暂时以废话来争取转圜余地。 也只有新进的外行才会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若是不就地解决的话就总会被人抓住一辈子不放。果然还是业内人士的模棱两可最能应付这种事,他在经历了初期的慌乱后才有了主意。 “对灵体起作用的和对人体作用的能一样吗?都说狗血能镇邪,可尔等凡人不还是想吃狗肉吃狗肉?想穿狗皮穿狗皮?是吧?这个……对面的东西你别看它可怕,啊,这个是……是血海混元诛仙大阵!”先是从大家熟悉的地方东拉西扯,等念头经历过热身阶段后就开始愈发成熟,直到神棍的本能抓住了这一根救命稻草,“对!就是血海混元诛仙大阵!必然是吾神的对头专门布置下来的,但也只对神明之体才有用。凡人身处其间也只是觉得恶臭而已,没关系的!而咱且去为神明做事,以后必有厚赐!” 第1769章 遮蔽工作(二) “哦……那叫血……什么元……什么大阵……” 专业名词足以搞混寻常人的脑筋回路,若非业内人士还真不容易记住那复杂名字。不过如此冗长的怪异名字在几个呼吸之前还不存在,所以就算是从事这一行的专业者也得多记忆一下,以免自己转头就将这东西给忘掉了。 反正足够可怕和吓人就对了,最好是让搞不懂其中关窍的笨蛋再也不敢问起。意图上是想要让自己暂时摆脱麻烦,但担忧之心再加上黑门对面的凄惨场面就很容易发酵,以至于被吓到的工匠忍不住地再发声问道: “这个,很大吗?” 提问之人的双手在不住向着上方作比划,就好像那个大阵会不断膨胀似的,也许再过一会儿就会挤压到这边来。同时还能看到他的双脚在不停的向后退去,现在已在心中生出了退缩之意。 老巫师瘪瘪嘴就觉得不好说,他只能抬手指着看不到边际的黑压压远方,在扬了几下后也一时找不出新词了。那里的半个天空都似乎有缓缓的黑沙在蠕动,几乎连原本的赤红色天空都快遮住。 这么不言自明的情况实在是没有问的必要,问答的双方就呆愣在此看着远方的场景,此时已经无所谓有没有正式答复了。眼下已是不好在强行进行遮掩的情况,否则强行驱策的话反而会失去信众的支持。 老巫师只能放弃了饰伪之词,转而试图用感情来进行动员:“大家都是同一座城邑里的,我还能骗你吗?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尔等出手的地步,若非如此就会让大阵破了吾神的法身,你们就甘心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圣哉……” 已有退意的工匠们听了老巫师所言就站定在原地,有人还习惯性地喃喃祝祷了一声。从黑门得来的财富足以让大家日日夜夜赞颂暗流大神,以至于这么做早就将先祖或苍天什么的口头词替换掉了,转而成为了大家新的生活习惯。 其中就有一人颤抖着嘴皮子问道:“就是说神明遇到危险了,现在只有咱能救祂?” “圣哉,那么救神明的不是咱,是你们!”老巫师郑重地将手搭在工匠的肩膀上,然后还努力做出了“一切都看你们了”的表情。 尽可能地趋利避害才是活到这么老的经验,这个老头子的本意是想让年轻人最好赶紧上道地服从调配。自己一把老骨头还要多活他十几几十年呢,就不要去对面那种死气森森之地沾染晦气了。 一方人已经在自我感动下催生出了悲壮之气,以至于理解成这是教团要人亲自教育的重任。而且眼下还是只有自己几人才具备解救神明的能力,这种事情就负面而言便意味着前所未有的重担,而从正面看来的话也可以当做无上荣耀的托付。 自我感动会错了意的工匠便不再多问,只是当场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就连两个肉拳都捏得咯咯作响。看样子是已在心理上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并且做好承受相当代价的准备了。 不舍、眷恋等情绪酝酿起来就在眼中含了数滴眼泪,悲壮都场面一下子就营造了出来,以至于老巫师及身边的教团等人都生出了羞愧之情。而这样的情绪比之获得安全还是略轻,教团的人们只在几个呼吸后便觉得此次合作真是得当,起码能保证接下来能够距离危险远一些了。 只可惜为了原定的掠夺计划是不许带酒水前来的,否则吃酒减低了自身战斗力还是小事,若是一觉睡过头就有可能永远回不来了。黑门的关闭可从来都没个准数,万一真这么地了岂不就让自己被抛在他乡,曾经的努力劫掠全都白干了吗? 有人被简单的言辞鼓舞一下就能前往险地,而有人则是注意到老巫师提到的另一个概念。 “厚赐?有多厚?当得起一次开门所得吗?” 所谓一次开门所得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指黑门打开后做努力搬运得来的东西,而且大概率还是给教团上交份子后的获得。但根据黑门联通的天地差别就存在很大的不同,肉类木头也是一次所得,简单的陶罐和金器也是一次所得,外形漂亮的工业制成品也是以此所得。 所以这样的计量单位通常描述的并非珍贵程度,而是在一次穿越中所付出的平均劳动时间。最多是描述富裕之地为两次之得,寻常之地便只算半次之得。至于没有市镇且缺乏生机之地就啥都不算,光是教团就会主动放弃探索的欲望了。 管他富掠穷掠都得在两边不断地奔波忙活,只要在河青城里进行交易就能换到想要的东西,不同物品的换率也会在若干次震荡后逐渐稳定。 好财的工匠打听代价其实很正常,危险之地都让人家过去了,多索取些财货难道不应该吗?老巫师怕的是没人过去将黑门遮蔽起来,若只是付出少许代价倒也还能称得上比较划算,这一问题就是由谁来做付出了。 他便装作有疑惑的样子向四娘询问:“您看,这个厚赐的事情……” 表面上看似是将决策之事向神使请教,实际上却是在问领头人愿不愿意支付危险施工的代价。 毕竟四娘的所得已经从寻常信众的六十多倍涨到了一百多倍,而现在已是寻常信众的八百多倍了。明明在提供的服务上并没有推陈出新的举措,但就是能靠量的堆积提高征收总数,所以她在支付数人的报酬方面根本就不带眨眼的。 谁是得好处最多之人是谁已是内部共识,当遇到这种危机时难道不该多付出些吗? “当得!当然当得起!尔等冒险之人都可获得两倍开门所得!事毕之后就立刻发下,勿要为此担忧!”四娘将手在胸甲上拍得“哐哐”作响,这是当众表示自己的承诺有保障,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来解决。 就算是说完之后也没见她对于老巫师有不满表示,反而露出了夹杂托付和善意的微笑。 第1770章 恶臭扑面 有过带领团队经验之人总是懂得其中的诀窍,四娘在从前那帮兄弟立功时也都是及时将奖励发到手,尽量不让承诺过夜兑现。倘若遇上了难以收拾的麻烦也会主动解决,这是老大应该做的事情,否则大家平时单靠自身也差不了太多,那又为何需要再聚集在自己手下呢? 将教团发展到现在数千人的规模就更得如此,所需要处理的人际关系根本就是成百倍地扩张。这时候就必须依赖各种方面的帮手来掌握力量,否则就会导致整个组织都涣散不堪,以至于想要做成什么事情都缺少响应。 管你擅长专业技能还是人脉丰富,管你是有组织能力还是任劳任怨,只要能让暗流神教运转起来就是好伙伴。新出现的异界天地明显存在让人头疼为难的方面,能尽快避免潜在的威胁到来就是再好不过,就算付出了丁点报酬又有什么呢? 大方地作出了赏赐承诺就让匠人们展颜,于是他们就摩拳擦掌地准备前往黑门对面办事。然而心态上的承诺是一回事,抬头看看无边的尸海和漫天的飞虫则是另一回事,结果这几人依旧驻足在门口不敢先行。 其实四娘承诺的东西也就是两次穿越所得,在计量的方式上就存在相当模糊,而且加起来也不过寻常信众耗费六七天的劳动。虽说那些晶莹的镜子和剔透的瓶子拿出去都能惊掉无数人的下巴,但放在河青城中还真算不得什么,自然也就怨不得这些人临阵面露难色了。 眼看红衣只能面色煞白地躲在黑门侧面,王涛的傀儡之术放在对面似乎很受压制,老巫师和老捕头这两个鸡贼之人就更是装聋作哑,绿也在自己师父的暗示下垂头不语,眼下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四娘自己了。 不过事情并不能这么考虑,能拿得出手的是自己,但能指使动的家伙还有另一个人。 四娘:“金头,来!” 一声大喝就让自家兄弟屁颠颠跑上台阶,然后再将相关指导任务交付了出去:“以前议论该怎么做的时候你也听过的,别给我说不知道或忘了,就是不行也得行。去吧!” 话一说完就将金头拎着脖领子丢向异界,不过同时也没忘了对面应是冲天的恶臭,帮这兄弟将领巾拉上面部也算是小小的照顾。四娘在办完之后还拍拍手看向了几个匠人,虽然没说什么却已经意思表达到了。 我自家兄弟都已先过去了,你们是自己主动过去?又或是被我踢过去? 无言的交流只在一瞬间就得以完成,素知四娘传说的河青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几个男子就将脖子一缩赶紧穿越到异界,眼前的母老虎可比未知的杀机更为可怕。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将口鼻赶紧遮蔽起来,这一个步骤果然在事后被证明有用。 “四方天地以红黑色为主,咳咳……等东西拿来了就先将红布黑布撑起来……” “可以用简……单木料和绳索固定,呕……” “间杂以各色绘画旗帜,然后再取来这些人的盔甲和旗帜咳咳……点缀在……各处……咳咳……不行了,先回去咳咳……” 这些人一过去就先后投入了工作状态,他们尽心尽职地以目光丈量大致的尺寸,然后在心中估测出需要消耗多少时间和物力。然而想法是很好的,可恶劣的工作环境实在让他们难以忍受下去。 且不说扑面而来就有多少的臭气在往鼻子里钻,再多站立一会就会觉得什么都闻不到了,也不知鼻子以后还能不能恢复的过来。就是说话的时候也会觉得尝到恶心的怪味,双眼就更是因受刺激而被辣得睁不开,以至于几个人都觉得糟糕透了。 穿越过去的人们就眼泪鼻涕一大把地纷纷跑了回来,尤其以最先被丢过去的金头跑得最快。四娘一开始还想撑开双臂坐下拦阻,但扑面而来的恶臭让她本能地抬手护住嘴鼻,并且想都不想地躲闪在了一边。 哪怕对于大致的气味已经有了相当心理准备,但四娘还是脱口而出地问道:“你这,你这身上都是什么味儿啊!?” 那冲天的恶臭以及不知夹杂了什么元素的复杂气味实在是太给力了,陈年老厕所再加垃圾堆的复合臭气也可以显得芬芳。收敛过尸体的巫师师徒和处理过罪案的卫都受不了地后退,经验丰富的他们也都遭不住新近得到的气味。 真正本体的气味实在是不足以为外人道来,因为但凡嗅闻到这气味的人们都会觉得头晕眼花,以至于疑心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可以说隔了黑门的防护就算是挡住了999的污染,然而光是那01就足以让教团的人们都栽个大跟头。四娘便扶着额头赶忙掏出金鸟做救治,从对面败退回来的人们看到这一幕便都赶紧聚集过来,哪怕是无人提示也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最先得到照顾的自然就是金头,这一位不仅与四娘的关系最为亲近,而且也是第一个被丢过黑门的倒霉蛋。于情于理都该作为优先处理的对象,在场几人都对此没有丝毫的意见,只能是眼泪鼻涕齐流地在等待。 连番的操作后最终显示存在刺激性物质,这样的描述文字对于四娘而言还是第一次出现。她对这等新鲜内容反正是看也看不懂,依旧是同从前一样瞟过一眼就按下执行按钮,可见服务工具的傻瓜化是非常重要的。 米图卡都拖着光学迷彩走到黑门附近了,看到这一幕后便知道需要正确地佩戴头盔,否则自己怕也得步这几个土著的后尘。她就将手头的东西放下后返回机甲取东西,这倒是引得教团的几人侧目而视。 “咋的?这小娘皮也不想过去?莫非得赏点她什么?” “赏啥好呢?咱们这边的东西都是那么的粗陋,人家看得上么?” “要不给点肉吧,我看他们对咱河青城别无所求,就是在肉和粮食的事情上比较用心。” 第1771章 小家子气 教团的几个人以自己眼光对于外人闲言碎语了一阵,直到人家返回后才看出来是干嘛去了。 再次回来的米图卡已经在脑袋上套了一个透明的头盔,感觉就像是顶了个透明的大水珠子在行走。有这玩意便可以让她从内部方便地看向周围,而且当她穿越后也未见有异状现出,可见新添加的东西是非常有用的工具。 暂时放在地上的专业设备也被其带着穿越过去,在稍微操作一下后就能够以一人之力单独进行架设。只到小腿高度的东西居然能在两三个呼吸内变高数倍,然后才向着左右的方向缓缓撑开。 教团等人其实也在过往经历中见过这东西,只不过曾经看到时都已是展开的模样了,以至于刚才并没认出这是什么。完全成型的东西就如同方形的伞盖一样护住了很大的面积,再经自动采集周围景象就开始了遮蔽工作。 从另一个方向看过来的话应该是看不到黑门的本体了,至少对于被遮住的部分而言应该是这样的。洞室中的人们从自己这边看到的只是景象模糊了一些,但有见识的人心中都明白已经安全了大半。若再做些适当的遮掩就更能让边缘的差异变得模糊,恐怕在数百步以外的人就有可能无意间错过,也只有刻意地认真观察才会端详出一二。 也就是说遮蔽自身的工作还是要继续执行,这并不是不相信格鲁古人的技术水平,而是要尽可能地提升己方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河青人认为己方毕竟是一方地主,不做点什么的话就难以表明对于此地的掌握姿态。 四娘就给大家打气道:“走啦,这些人不过是过客而已,谁知道他们啥时候离开呢?我们河青人才是地主,有些本事只能自己握着才好。客人们已经帮咱们做了些事情了,身为主人的自然也不能眼看人家忙活,还是得动手遮掩一二才是!” 大家都知道人话的确是这么说的,但人事办起来也实在是有些困难,光是熏鼻子辣眼睛这一关就没法挺得过去。如果说鼻子上面还可以用别的东西堵了硬挨过去,眼睛睁不开的话还怎么干活? 王涛还吐槽道:“去了才多久就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催泪弹的威力也不过是如此。环境恶劣啊!” 四娘很不满这个时候还在拆台的家伙,就出言指责:“你也别躲在傀儡后面说风凉话,就不能帮着咱们想想办法么?” “我也没说啥,实话实说嘛……” 此时被派出去带人搬运东西的麻姑才刚刚回来,她倒是做为旁观者能在部分方面看得清。就算气还没喘匀也提出了有用的建议:“就是往头上罩个壳子嘛,格鲁古人能罩得,咱们也能罩得。我记得从那座白骨头城里也得了不少东西,就在库里存着呢。” “好!快去速速取来!” 越是被别家比下去就越让人不甘心,如果能有什么可以扳回一局的机会就能让人感到欢喜。不仅四娘会很喜欢这种长自家志气的建议,就是教团的其余人等甚至工匠们都接连催促,都要求麻姑赶紧将大家想要的东西取来。 麻姑领命之后就赶紧离去办事了,能储存物品的隧洞并不是到处都有,所以来回一趟多少也得花费不小的时间。不过她此行并没有要求河青人一同随行,而是点了若干卡托恩族跟自己离开。 毕竟要前往的是暗流神教的公库,那种地方的所在让奴仆知道了也没什么问题。这倒不是对于河青人与卡托恩族的忠心有什么误解,而是存储的大多数东西对这些小个子而言都显得尺寸过大,哪怕是偷拿走了什么也基本不好使用。 四娘看到这一幕便不由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图的并非是麻姑可以指使矮小的异族,不然她只要喊一嗓子就能做到更好。她主要是由此想到自己还没法同格鲁古人交流,这在很多事情的交接上就都隔了一层。 与一方异族交流就得要一个翻译,如果异族很多的话便需要相当多的翻译。这还是暗流神教在起步阶段受到的无奈制约,与眼下最重要的格鲁古人交流还得靠外挂支持,可偏偏她这个创教之人并没得到那份好处。 不过在红皮卡托恩族的身上倒是有了不错的尝试,那就是在奴役他们的时候还教会了不少语言。虽然暂时还做不到大段阐述自我心灵的高端程度,但端饭、烧火、送东西等简单词句还是可以交流的。 她在以前微末时担心的是自己掌控的力量不够多,不然也不至于在家办丧事还被人打上门了。而在现在却对于掌控这么大的人群有力不从心之感,所以常常会暗自思索一些掌握人心的法子。 最省力的办法并非是努力提高自己的驾驭水平,那首先得有个具备这等经验的人愿意教导她。可心中的愿望是一回事,身边若是真有了如此能力之人就是另一回事,说不定四娘还会加倍地提防这等能人呢。 这种做法在聪慧的人看来实在是愚蠢又狭隘,但猫头鹰也会担心凤凰来抢自己的死老鼠,总不能认为所有人都是具备智慧和大魄力的存在。 希望各个群体能够变得更加杂乱一些就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能力有限的神使并不需要掌控成千上万人,只需要让这么多人无法合力就能安心了。最好还能造成大家都需要自己的态势,这么一来才能让自己处于安稳的状态中。 先在可疑的环境中保护自身安全是最优先,等做到这一点后才可以小心探索。不然总得弄明白这尸山血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若看情况不危急了还可以悄悄出手,空手而归的话实在不符合四娘的脾性。 寻思来寻思去就还得继续商讨:“一会让人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然后再小心查看一下对面那些‘玩意’都是怎么死的。那些甲胄曝露于野其实挺可惜的,要不弄回来洗一洗?” 第1772章 恶臭逐人 河青城的人们一看就是没受过多少教育的样子,想必九成九都没听说过“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说法。就算世界不同也应有类似的评价,因为这种笨蛋实在是太多了。 教团的一群人们也脱离不了这样的范畴,在做与不做的事情上全部都是凭当时喜恶而为。他们居然都在自认稍微获得安全后就心生贪念,几乎毫无意外地统统赞同了四娘的提议。 其实王涛的表现也并没比这些人有多好,他只是在稍微犹豫一下后便不再多言,想来是默认了这群人对于收益的渴望。 麻姑没多久就将先前说好的东西带了回来,王涛能勉强认出有的大概是养鱼用的玻璃缸,有的是液体已经干透的不明容器,而更多的东西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教团的其他人见到这些物品就都纷纷点头: 看上去与那格鲁古娘们所用的东西差不多,也就是形状不大一样嘛! 既然如此认知就能让很多人心头大定,于是便有很多不甘空手而归之人都纷纷“武装”起来。四娘还不忘大声提醒:“都要仔细听着了,这些防护之物都是教团临时借给大家的,等事后可一定要记得及时归还!” 话一说完就让部分人面露遗憾之色,可见的确有人试图趁乱给自己谋取一点好处。但更多的人却是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更有甚者还觉得受到了小看,只因说话之人的尊贵身份才不敢多言。 毕竟四娘所拥有之物大多都是信众们交上来的,府库所有也脱不了众人的收集,许多信众当然也会给自家留存一些。也只有入教较晚之人才会对于部分东西感到稀罕,早早被四娘拉上战车的人们却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只恨城邑到地下的来往实在会花费多的时间,再加上眼下的身披甲胄就更为不便,就算想要回家去取也显得不现实。于是心怀不屑之人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拿来的东西装备几百人,自己却只能带在一边干看着。 不甘心之下就从好运被挑出领到装备的人做约定:你带回来的东西要交给我来保管,等干累之后就要将头罩交给我来用。届时我带回来的东西也会交给你保管,必不会出现东西莫名丢失的情况! 能达成这一约定的人通常是彼此相识的,说不定在居住方面也都是彼此的邻里,所以很容易就能因为信赖而达成共识。有了如此约定就能让他们在收获时安心劳动,谁都不想再重复以前因为管理不善或记忆错误造成的混乱了。 各种各样的奇怪东西都罩在了脑袋上,于是便因为新旧、颜色及形状不同而显得纷杂不堪。就算是如此也足以让大部分的信众们面露羡艳之色,因为以从前经验总是头次入场之人获利最多。 先出发的人可以从容挑选所见到的各种精品,后发后至的搜索者就只能以量取胜,又或者寄望于前人未曾注意过的犄角旮旯。而无论哪种都会带来更多的时间和力量付出,在整体的收获上就会存在很大的不划算。 不过此次众人的遗憾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通过黑门的人们很快就跌跌撞撞地逃了回来,并且还都大声呼唤着神使来救助。 “疼!疼!救救我吧!” “哎呀不行了,好辣呀!神使快救我!” “臭死了,又臭又辣!神使……呕……” 逃回来的人们不仅哭着喊着想要获得救助,还有不少人干脆就将顶在头上的东西丢弃在一边,大有受了欺骗集体告状的气势。他们一边嚣闹不休还大口呼吸洞中的空气,哪怕此间已被众人弄得浑浊数倍也觉得分外清新。 他们这一进来不要紧,但洞室中的人们就遭殃了。因为臭气会附着在衣服的孔隙上被带回来,若只有一开始几个人的分量还不至于太严重,发散不了几步就会自行消解,最多只会让四娘几人头疼一阵。 但若是以数百人的规模被带入洞中就显得相当可观,那数百分的臭气聚合起来就不是那么好消散的。尤其是这些人还会因为数量众多无法在台基最高处立足,有很多都不得已被挤在了洞室中的平地上。 起先还是前排靠近黑门的人们纷纷捂鼻倒退,中间的人们虽然会露出不解的神色,但也都很快神色巨变地想要离开。因为恶臭的气味就是无声的命令,哪怕没有大声恐吓也足以让近千人转身逃离。 在此等待的人们之前只听说对面是如何的恶臭,只有当亲身体验后才会做出恰如其当的表现。在那之前几乎每个人都觉得分外可笑:都是在灾年中见识过尸首的,就是平常也都能忍受粪便的臭气,怎么到了现在就突然娇气起来了? 直到被那难以忍受的气味熏到后才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太厉害了,太上头了,实非人间之物啊! 心态受到承受能力之外的冲击还可以理解,但带来的危害却已经扩散了出去。因为这样一来就造成了集体无意识的本能动作,而且都是在向着唯一可离开的有限隧道涌去,可说突然就形成了聚水为洪的可怕现象。 平静的水流变成不受控制地乱跑就会冲毁财产,平静的人群转入不受控制的乱跑就会带来危险,就是连平时鼻孔朝天的格鲁古人也得暂避锋芒。躲在各自的机甲舱室内其实就是最好的选择,你人群再混乱也不至于对数吨的大家伙产生敌意,最多是部分倒霉蛋被撞得生疼。 至于矮小的卡托恩族就在这样的混乱中最容易受害,一旦被踩踏在地就再也难以爬起身,过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变成扁平的肉泥状。雅鹿库吞就亲眼目睹了自己族人的惨死,从跌倒在地到毫无声息也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 记忆里深处的常识就因此被迅速唤起,他便赶紧通知还幸存的族人要跟紧了人群小心地移动,只要不挡住别人去路就能降低被踩翻的可能。至于同行的老祭司则是清楚自身体能程度,于是便瞅准盲齿俘虏无人搭理就赶紧钻进其中。 第1773章 旁观 河青城比之半年前已经多了许多客人,不过在地位上却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有的是成建制成规模地带着装备而来,想要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河青人就算知道了也只好闭眼装看不见,甚至还会自我安慰这是一起合作的战友,两边的身份其实也差不了太多。 有的是被刀剑和绳索“请”回来的,说他们是财产就是财产,命令他们待在哪里就得待在哪里。河青人基本将这种人当做会走路的工具来用,到现在为止暂时还没有特别恶劣的对待。 来自盲齿部落的俘虏们是最近被抓回来的,不但在野性上还有着未被驯服的痕迹,就是在地位上也被归为最为下贱的一类。 盖因为这些人有着超乎常人的反抗意志,不像较为温顺的红皮卡托恩人那样可以很快拿来干活。又暴躁、还又会频频给河青人添乱,而且每供养一日就会消耗不少的粮食,这群人很快就在河青城中不受待见了。 能被带到洞室中的家伙还算是相对听话的一批,此次开门时带来就是看看能不能发挥些什么作用。只是因为突发事情的耽搁才被暂时安置在洞室的角落中,而且还个个都因为绳索加身而无法擅动。 这样不变的状态实在让他们暗自唉声叹气,可没想到当人潮汹涌时却形成了角落里的不动礁石。卡托恩的老祭司侧身其间就相当在大潮涌起时找到了立脚点,躲在其中反而能坐看人群汹汹地移动,竟是一点都不再受到仓皇和惊慌干扰了。 他在稍稍定下心来后还不忘同身边这些“怪物”们打招呼,毕竟无论河青人也好,还是盲齿部落也好都长得怪模怪样。而得到的则是呲牙咧嘴的怒视,以及含混不清的难听语言,好在并没有以腿将这小家伙踹出去。 双方彼此都清楚对方是受到奴役的可怜人,所以没必要互相逼迫太甚。 角落里的小小交流只能局限于表情和声音,麻姑则是在半哭半哀嚎地向红衣求助,心中完全没想到带头罩的建议居然一点用都没有。她可是出自想要帮助大家的好心才出声的,现在有苦有害怕也只能向自己的好友诉说。 但是红衣现在也因陷入了暂时的目盲而方寸大失,她也是摸索着向四娘寻求帮助的一员。人群的糟糕反馈已经如同失去理智的兽群在狂奔乱叫,教团的人们就算看不见也可以从响动及惊呼声中猜测出来。 麻姑知道眼下的事态说不得就与自己的建议相关,若非是她当众提供了并不靠谱的建议,又怎会导致信众的阵列不攻自溃?所以她现在已是处于又惊又怕的心境之中,以至于整个人都在如同筛糠似地发抖了。 眼下只能一边颤抖着扶着黑门无助蹲下,一边向周围求助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完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并且还得承受着近距离的臭气攻击,可以说是饱受到了身心的不适。 现场的教团成员各个都被熏得要死要活,尤其被受创之人当救命稻草围住的四娘就更上头了,但唯一有救治能力的她也是有苦难言。那么多人都已经被臭气熏得睁不开眼,难道四娘本人就是特殊材料打造的吗? 其他人若是离开稍远一些还可以获得喘息,可若是被八方围定的话就能享受到立体熏蒸。她就算是将金鸟拿在手中也是无法睁眼操作,那就更不要提将受到影响的人们挽救回来了,可以说整个教团都是陷入了瘫痪状态。 可暂时嗅觉失灵且双目失明的人们根本搞不清眼下的状况,反而会因为大量人群的叫喊声而变得更加惊慌。这样一来就会更加想要获得帮助,而在唉声求助和盲目的摸索下就如同溺水之人到处搂抱,以至于四娘根本就被死死固定得动弹不得。 于是惊慌逃离的人群吵吵嚷嚷地听不出在喊些什么,想要求助的人群则是在缺乏引导下哄闹成一团,想要提供援手的教团都跟着获得了负面状态,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都被辣得涕泪横流,整个洞室中的大部分人都乱做了一团。 说大部分人混乱就说明还有小部分人未受影响,就比如早已躲进自己机甲的格鲁古士兵。能在宇宙环境中作战的设备自然能有效隔绝外部空气,待在其中就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中。 像是米图卡还能心情放松地将面前这突变的场景截下来,并在发上网后还配上了旁白:“突然觉得这样的构型非常平衡,两边各有不同的重点表现画面,若是描绘下来就是一副传世的佳作啊!” 格鲁古人的战地网络中本来也在发出各种声音,很多人还没搞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突然事件,所以暂时都处在被震撼的状态中。反观现在还会出现的风凉话就相当刺耳,这一段东西很快就得到了很多态度的评论: “你倒是闲……” “冷酷,不过我喜欢。” “黑门小姐再发诅咒,我们来赌一赌此次会有多少受害者吧?” “……” 眼看发出来的评论越来越多且相当不像话,而且近乎在向着跑偏的方向发展,于是很快就被临时管理会就地删除了。推选官还阴沉着脸直接联络到了米图卡并作要求:“别看热闹了,赶紧干涉一下!” “收到!立刻执行!” 米图卡的回复倒是非常干脆,只有心肠冷硬才是一个老兵的标准配备,而另一个配备则是该知道眼下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又应该在这种事情中做什么。而且她已经在用机械手疏导人群,这一动作甚至就是在发出短视频之后就做出了。 首先是人群最后方的慌乱者被大片向后抛出,一旦跌倒在骤然控出的地面上就失去了动能,而且暂时也不会重新汇入人群之中。然后就是次后方的人群被如法炮制,倘若看到了被踩踏的家伙也会帮着扶一下,至于变成了肉泥那种形态的就不用理会了。 第1774章 混乱之中谁先走 静置在洞室中的机甲本来是列成竖队待发,当需要投向异界时就能发挥出最快的通过速度。处在最前方的机甲通常会承受最大的压力,后方的队友们所分担的危险则要顺次递减。 不过眼下要应对的只是血肉之躯而已,这些慌乱的土著们可实在奈何不了成吨的重物。就算硬撞上去也仿佛浪花打在了中流砥柱上,然后不得不纷纷绕道而走。 机甲队伍所要做的就是以机械臂施加影响,缓速逆着人群移动的方向慢慢施压便是。濒临失控的人潮经这样一操作就顿时被分成了两段,冲向出入通道的人们顿感身后的压力大减,等到回头时才发现身后人群已经止住了脚步。 有的是因为惧怕大东西的心理而主动停步,有的是被强行拨开以至于丧失了原本的冲势,所以不得不在原地停了下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几台机甲就仿佛调教羊群的牧者,只要力量足够就能施加莫大的影响。 至于爱叫喊,爱吵闹的家伙却是根本没空去处理,只要人群不再移动起来就视而不见了。 反正他们已经实施了简洁且有力的办法,就算粗暴也是见效非常快速,并且间接地让踩踏的规模得到了控制。机甲自带的智脑还自动地开展初步的损失评估,几乎在眨眼间就报上来了初步的数据。 经过初步的探测就能发现损失其实很有限,这大概是因为机甲力量及时投入了救助的缘故。 结果就是大部分被踩死的都是矮小瘦弱的卡托恩人,他们相对柔弱的躯体几乎承受不住河青人的体重,只需挨上几脚就会立刻丧失性命。少部分的倒霉蛋才是嫌沉重临时除下甲胄的河青人,这其中倒是有大部分可以经过抢救捞回一条命,其中只有两个人才遭受了无可挽回的致命伤。 这种致命伤也只针对河青人而言,像是折断的肋骨刺穿了心脏,又或是脖颈在踩踏下产生了可怕的骨折,就算四娘及时操作着金鸟来拯救也嫌来不及。除非是格鲁古人愿意以自身的强力工具来挽救人命,否则谁也救不回这些重伤之人。 可是他们已经脱离了大后方的后勤来源,现有的工业品都是使用一个少一个,又怎么会拿来去救助看不上眼的土著呢?他们这些大国之兵本就不将落后的民族视作平等身份,自然也就完全没有谁会拿着己方官兵的救命工具去市恩。 略微镇静下来的河青人们也知道开始互相帮助了,有不少人都庆幸自己还未将先前的铁壳子解脱下来。因为有不少跌倒在地的人都能察觉当时是受了这层护甲的保护,哪怕再被压叠了多层众人的情况下也不至于受伤。 最多只会觉得气闷和难以自控的惊吓,除此之外就是非外人帮助而无法起身的无奈。只要混乱一停止就可以获得其他人的帮助,再若是能及时重新站起来就能在哭泣中喘息,大体上算是获得了有惊无险的经历。 “你们去把这里搬开,还有那里堆得太高了,赶紧将那些人拖开!可别千万压死了!” 格鲁古人不懂得河青城的语言,唯一能进行现场指挥的就只有身在暗河隧道中的王涛。他的嗓子已经因为不停地大喊大叫而显得分外沙哑,带来创伤的大部分缘由都是在制止人潮乍奔,但慌乱的人群并没有对他的话语有半点反应。 人群也就是在恢复理智后才会听从他的指挥,并且会主动向悬浮机器打下的灯光范围内施加援手。这一点既让人欣慰又显得无奈,因为在场的人们都由此看出到底谁才具备压倒性的力量,谁又只能在事态爆发时无助地大喊大叫。 王涛并非是刻意去获取信众们的交谈信息,但被其操作的采音装置可以定向获取这些内容。其中夹杂着许许多多困惑和不敢置信的交谈话语,相关的声音每响起一次都在让他觉得心惊胆战,总觉得这场绵延数月的骗局大概是要到头了。 但是挣扎的心思存在任何人的心头,他可不愿意在这么落后的地方被群体拆穿且鄙视。既然如此就得赶紧让招牌式人物摆脱困境,于是受他操控的悬浮机器就快速移动到了四娘的面前。 “来不及解释了!快把这些人通通踢开了上机!谁要是再拖后腿就给他好看,赶紧收拾收拾到我这边来!” 其实并非是来不及解释,而是不好当着众多信众的面做解释,有些东西实在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清楚。至于暴力对待以及抛弃暂时信众还都是小节,可见王涛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部分。 苦于目盲而无法操作治疗器械的四娘一直都在胡乱摸索,等到王涛的声音出现在附近后便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一位也大概能可以操作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眼下恐怕便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帮助自己了。 先让自己摆脱无法行动的困难,然后才能由自己来帮助信众们摆脱负面状态,这是一个没法跳过的顺序问题。于是四娘就道了一声对不起后猛然发力,也不管踹着了谁的肚子,或者打中了谁的鼻子就努力向前,直到是撞在了冰冷坚硬的机械上面。 一接触上就很快踩踏在突出位置并抓牢,这么熟练的身手也多亏往日的驾驭遨游,没想到现在也可以闭着眼睛就能爬上去。四娘就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在信众的头上呼呼悠悠地飘了出去,王涛则是能发现人群中浮现了失望的神色。 “其实换自己发现老大受伤先跑了也会是这副表情吧?或许我还会跑得更快?”王涛的心中如是想着,他倒是对这样的反应毫不意外。 临阵脱逃的首领放哪里看来都会造成士气大减,将心比心而言若是还能得人心就怪了。可他不得不就眼下唯一能想出的法子着手实施,那种能够顾及多方心情和想法的急智都是大能大才之人才有,他若能做得到的话也不至于流落到这里了。 第1775章 收拾 王涛心中对事态失控感到非常忐忑,即便如此还是得尽力做出自己的一份努力,教团的存续与否可影响他以后的地位和享受。毕竟这片落后之地也没有别的产业,不是到哪里都能获得投入和获得严重不成正比的工作。 并非魂穿在富贵之家的穿越者就是这么悲催,产业帮手什么的都不会有家族提前准备好,只能是自己跌跌撞撞地“打拼”而来。 “咳嗯!大家……且听我说,这个……现在的状况属于……那个非常时期,我们应该……应该……总之先祷告吧,圣哉!暗流大神!来,大家一起来跟我祝祷,圣哉!” “圣哉,暗流大神。” 洞室中在王涛的号召声下便响起了祷告声,至于内容则是老一套的要求大家齐声祝祷,相关言辞根本是用了无数遍都不带换的。只是大家呼喊的热情再也没从前那样高亢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响应就像是在应付差事,就连语言不同之人也能听出懈怠的感觉。 这玩意在以前人群盲听盲信时还能发挥作用,可在疑窦重生时就会大打折扣,也不知到底能发挥多少的作用。 也就是教团的积威还在人群中发挥作用,以前宣称格鲁古人是暗流大神的附庸之族也还能蛊惑人心。现在对于许多人而言也就是值得崇拜的位次有了变化而已,囤积在各家各户中的财务还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现在就只是部分人的信用和威严受到了影响,还不至于发展到整个教义体系都当场崩塌的地步。那就是说他们的神教事业还有的救,只需要及时进行止损和赶紧恢复就可以了。 不过王涛在要求人们祝祷时也还是分区域的,他并没有死板地要求所有人都机械执行。 像是靠近洞室出入口的人群就被要求有秩序离开,并且必须得一直按照教团倡导的礼仪做祷告。靠近踩踏区域的人们则需要发挥出救援作用,所以他们被特许可以不必赞美神明,至于原因则可以编个救助信众也能让神喜悦的说法。 反正就是既要做到及时让跌倒的人们重新站起来,也要给人们的各种行为赋予合理化的意义。只要不会违反平时的常规认知就难以引来反对,然后才可以诱导人们的好恶做进一步的操作。 于是洞室中就被分成了手上忙碌没空去说话的人们,以及嘴上忙碌没法说闲话的人们。这样一来也算是暂时控制了猜疑的扩大和明朗化,同时也给教团提供了临时编造借口和转移注意力的机会。 想借此次黑门打开来牟利的姚家男丁们算是嘴上陷入忙碌之中,最多只是以相熟之人能理解的目光在底下交流。他们虽然已经按照事先制定的预案打算结阵移动,却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种出乎意料的混乱之事。 就算是在祝祷时也在不停揉按胳膊和大腿各处,因为但凡被那些身着甲胄的人们撞到就是青肿一片,而且在人潮之中还躲都没法躲。今日便让他们真正体会到了布衣与金甲之间的差别,在往后的日子中恐怕始终都难以忘怀吧。 不过他们当时也没有硬挺着遭受四面八方的撞击,既然硬碰不得就只能依托附近的机甲做遮蔽。及时寻了较近的避难所便可以瑟缩其下暂避危险,如此倒是能免于自己在人群移动中受到更多伤害。 但对于整体而言却妨碍了机甲的移动,以至于格鲁古人的救助过程稍微遭到了些耽搁。 这些姚氏之人当然也非常鄙视四娘临阵脱逃的举动,但那种从大家头上飞离的做法也实在是太厉害了,搞得就是想模仿都根本模仿不来。而现在又不得不跟从那个外来神棍的指导傻傻地高呼,就算心中充斥着各种怀疑也疏泄不出来。 会连接到奇怪天地的黑门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能够一巴掌掀飞一大堆人的金傀儡也是确实存在的。这些让他们无法理解且抵抗的东西正在自己的面前活生生地存在着,眼下能做的就只有带着茫然服从而已,眼下显然不是得到更多了解的时机。 想要搞清楚状况的其实还有麻姑,因为人群就是听信了她的建言才仓促穿越的。若此事坐实就自然会让麻姑的声望有所下降,若是失去带领人群的威望就没资格再留在教团中了,重新失业并遭到广泛忌恨可不是啥美好的未来。 “不都是将东西套在脑袋上的么?怎么格鲁古人可以啥事都没有,而河青人用了就完全不行呢?”麻姑在嘴巴里含混地自问个不休,看样子都有些陷入了魔怔的程度。 她可不想再回到从前为衣食发愁的生活中了,那样的辛劳的日子实在是太缺乏尊严了。但以她的胆气和能力也没法立刻为自己做辩解,只能是缩成一团地喋喋念叨个不休。 如此结果其实是由于她观察得不仔细,偏偏置身洞外的王涛倒是具备半个局外人的视角。他未必见识过高等级的防化服是什么样子的,但对于常上电视的太空服却是一点都不眼生。 他从多处获取视角的悬浮机器中偶尔听到了麻姑的自语,虽然一时忙得不想做更多的搭理,但还是没好气地指点道:“脖子那里得封住,不然臭气全都涌进去了,以脑袋上罩得再紧密也不管事。” 这样的指点确实是点出了问题的要害,可在混乱的环境下也没多少人会留意到这一点,就连提出问题的本尊都没做出及时的反应。这么一搞倒像是王涛一个人在无聊地充当旁白,他顿时就只能翻了个白眼。 可谁让这个女人同红衣的关系较为亲密呢,不看在教团同事的份上也得看在自己女人的份上。王涛便耐着脾气找到还在颤抖的红衣再做解释,顺便才是抓紧时间安慰了几句,也只有将此事分派给其他人才能让自己得空吧。 因为四娘被运到自己身边了,得用她手中持有的治疗仪来结开第一个节。 第1776章 责任 “就说这些劣等土著玩不动这样的组织程度,看看他们还是搞砸了吧?要说就该由我们来主持探索和研究,何必来看这种荒唐的闹剧呢?”格鲁古人中被推选出来的官员做出抱怨,身边的几个战友们也都露出了嘿然无语的表情。 他不是不明白己方为何做不到这一点的原因,全都因为处在黑门边上的怪异玩意定下了行动规则。不然战斗部门就可以快速控制周边的土著居居区获取资源,工程师们也可以大起胆子将黑门拆了做研究——如果他们能做到的话。 所以越是受到压制就越乐于甩手看热闹,直到是不忍土著们自残过甚才命人出手,不然谁会在乎那些低级文明呢? 也就是敢做的遮蔽工作还是得一丝不苟地完成,前方的米图卡已经架设了光学迷彩对出入口做遮蔽,并且针对外部环境做了些初步的测试。 比如黑色基座范围内还是双月之星的各种参数,而范围之外就只能以估测来进行了。因为米图卡发现不仅会有土著的悬浮机械失去响应,就是自己所带出来的辅助侦查器也会失去功能。 于是半步之外是异种飞虫集群飞撞的腐烂环境,无论是通讯器还是检测工具都一样被瘫痪,就是光学迷彩设备也是一样的下场。除非挪回半步之内才能恢复工作状态,而且还很神奇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好像刚才的故障只是幻觉似的。 米图卡就是因为测试出影响范围才调整了遮蔽区域,只要在黑色基座内进行光学迷彩的展开就能达成目的了。至于对新天地更深入的猜测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因为就设备上获得的初步数据已经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那该是交给后方情报人员该做的事情。 将手缓缓探出分界线然后又收回来,她身上已被启动的光学迷彩也随之失效又恢复。经过主人许可的数据分享已经传输道工程师的分析工具上,于是分处不同天地中的人们也能就测试工作进行合作了。 米图卡抬头看向正上方的红色,那里因为处在黑色基座的范围内便受影响较小,所以并不会因为参杂了数不清的飞虫而变得暗红。但就算挨个更换了观察方案也看不见星辰的存在,就仿佛上方的天空遭到了厚重的遮蔽一般。 在她的身边还有其他的技术士兵在忙碌架设着什么,这还是刚刚才抽调至这里的技术设备。看来对面天地的怪异情况已引起临时管理会的兴趣,于是才会投入这么多的资源来弄清具体状况。 不过得到的部分数据却存在一些冲突的地方,半吊子的分析人员并没法立刻判断出具体状况。真可惜那些专业的专家和情报分析师是最先撤离的,要是留下来几个的话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么为难。 反正需要米图卡出手的事情已经没那么多了,她现在只需要手持自卫武器执行保卫工作就行。 但就发展到现在的情况也就是需要进行简单的生化防护,遍览四周也还没发现存在外来袭击的危险。据说闻过这边恶臭的人都表示非常有劲头,简直可以直接用作失能性武器了。 另外需要在意的就是那遮天蔽日的黑压压虫群,能从尸体堆里钻出来就说明它们是吃肉的,谁知道会在啥时候突然对自己产生兴趣?况且大片大片的敌人该用范围性武器去对付,只用简单的点射类武器是不是有些不对症? 好在这些成群成群的麻烦似乎并不是太喜欢黑门,就算是飞舞也只在黑色台基之外起起落落。可能是这边并不存在让它们感兴趣的“食物”吧,腐朽溃烂的堆叠才具备更多的吸引力。 米图卡对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幕啧啧称奇,于是就同战友们交流道:“还真有种文明和野蛮分界线的感觉,你们觉得呢?这是对面弥漫着什么未知物质在干扰科技物品么?还是我们来到了一个有另外规则的宇宙,所以原有的工具就会失灵?” “都有可能,但也可能每个猜测都没对。” 附近的工作者们只是在匆匆的忙活中瞥了她一眼,谁都可以提出各种各样的大胆猜测,但要收获答案就还得有实证做支撑。就好比米图卡带来灾祸的恶名已在残兵中人人皆知,但只要稍有理智就不好公然以此作为攻击借口。 同时还有采样人员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活动,腐烂的血肉、各色的粘稠液体,还有甲胄的材质都需要分析。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得忍受着各种技术器材失灵的不便,而且还得在尽可能快的速度内返回黑门范围中。 各种各样的采集样本中存在着各种秘密,只要搞明白了就可能成为了解对面的钥匙。像是从河青人遭受的倒霉事就说明对面真的很臭,故而采取相当级别的保护措施实在是很必要。 就算是研究人员也都是血肉之躯,并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百毒不侵。 不过这种经验反过来也证明力量微末的小弟也不是没有用,只要放在前面就可以趟出潜在的危险。就如同河青人会为了避免危险而拿小鸡做测试一样,格鲁古人也希望自己能够迈入已知领域中,若做不到的话就尽量获得些额外经验才好。 王涛就在隧洞中一边操作着金鸟,一边则是事后诸葛亮地分析道:“我刚才就想了想,那些石头丢过去了,小鸡崽子也丢过去了,按说能看出些问题吧?步骤上出了错误就没能试出哪里有陷阱,结果连自己都搭进去了不是?” “那不是……那不是那啥了嘛……” 垂头丧气的四娘还想要辩解一二,不过话到嘴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在经历了一通混乱后都记不起特别细致的部分了。也就是举办仪式的过程早就在事前商议好了,她得是仔细回忆一番后才能争辩:“你也别忘是谁丢的小鸡,她当时可没说对面天地是好是坏,只是被吓得躲在了一边!” 第1777章 其他的黑门 四娘并不服气什么锅都往自己的身上甩,只需一句话就让略有些幸灾乐祸的王涛张不开嘴了。红衣能主持仪式的重要部分便是这个外邦男人的努力争取,要说过错也该是这个举荐者该负连带责任。 按理说先是有了红衣的渎职行为,然后才有了未受提醒的人群通过。真要讲道理也可以将王涛也牵连其中,所以这个锅还真没法甩给别人, 也就是四娘现在只能是闭着眼睛哗哗流泪,不然哪还能任由自己的左手继续听从王涛摆布? 她越想就越不服气,在没多久之后就又找到一个攻击点:“你也别说红衣没将事情做好,你当时可以操作着傀儡能看到那边吧?可是从头到尾哪见你提过更多的建议?还不是在这里做事人们疯得跟啥似的?” 先前只是连带责任,现在则变成直接责任了,大有人群混乱是王涛未能及时提醒的意思。 “好好好……你有理。”被戳中软肋的王涛顿时就哑了火。 他当时可是为了两台宝贵的器械连续受损而心疼,但这借口在人群出现了死伤时可真不好拿得出手。他更怕四娘会喋喋不休地抛出让自己头疼的指责,于是就赶紧将这女人的左手从眼部拉到嘴部,“来,现在是检测一下你嘴巴里有没有残余。我怀疑这个可能有毒,你得张大嘴,啊——” 若为气势较弱之人还有可能中招,但脾气和情绪皆不好但四娘可不会吃这套。她很干脆的就戳破了王涛的花招:“少来!要中毒早就中了,放嘴巴上又有什么管用的?怎么也得把手插在胃里才能治吧?” “那你也得插得进去!” 王涛说着还赶紧握住了四娘要甩开的左手,好说歹说地将其重新挪回还在流泪的眼部。他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工作原理,但用膝盖想也不应该突然断开操作过程,至于有没有道理就不重要了。 检验和治疗过程都得靠纳米机械群来完成,这些无数的小东西还都聚集在四娘的左手中,所以针对她的治疗还得获得本人配合来完成。不过影响视觉的毒气残留本就因为眼泪的冲刷被大量稀释,这个女人其实已经可以眯着眼来观察周围了。 在自己周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信众,他们有的在眼巴巴地看着神使获得治疗,并且想从这一位的嘴中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的则是直接就不满地当场提出质疑,只因王涛招来了数台机械环绕在附近才不敢上前。 明明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已经有人穿过黑门了,怎么就突然跑回来还带回了这么大的混乱呢?明明说好的可以让更多的人通过以获得财富,怎么不但带来了这么大的混乱,而且还有人因此受到伤亡了呢? 王涛可以因为自身的原因而缺乏归属感,可是四娘却不得不赶紧回应人群的不满。要她继续在这里打嘴炮也实在是如坐针毡,于是就只能从王涛那里劈手夺回金鸟就反身回洞室。 临阵撤离已经被她当做很耻辱的事情了,只有回身施以实际的救助行动方能挽回部分名誉。换了常人或许还会利用泪流满面来做文章,但这么软弱的做法大概与自身的脾性不附,四娘宁愿边治疗边用力擦去眼泪。 “圣哉……” 隆隆的祈祷声从洞室内一直蔓延到隧道中,所有的信众都被要求为了事件中的死难者们做些什么。尽管这么做会让本就受到打击的士气进一步降低,但是教团更恐惧人群在交谈中开始追究责任之人,所以他们宁可让所有人都做些别的事情。 8 四娘在努力治疗可以治疗的人,这些通常都是些伤势并不怎么严重的信众,因为伤重的都当场挂掉了。至于受伤的卡托恩人和盲齿人就理都不带理的,她还没能拿出足够的时间去处理这些低贱的存在。 只有伤员才可以免于参与祈祷,故而这些人便可以借着受治疗的机会提出问题:不是说好了戴上头罩就可以了吗?可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呃……这个……” 这个一直让四娘感到棘手的问题终于被提了出来,而她就算是到现在也没思考出该如何解答。还是老巫师站出来为她解了围:“先别问这个了,你现在要尽量休息好才行。后面还有几个人要等着治疗呢,来,该下一个了。哎你别挤呀!” 本来好好装个有德的老者才方便受众相信,然而突然有两三个身影窜上了黑色基座,差点就让为四娘解忧的老巫师跌个大跟头。这种不尊老、不尊教团高层的行为可以说是非常恶劣了,可当看清楚来者何人后便让在场几人都闭上了嘴。 “那里!那里出现了个黑门!高度、尺寸、形制完全一样!” 在异界环境中操作监控设备的格鲁古人惊呼出声,他们可以借助工具留意整个半球状的全方位信息。不过他们的在同时所做出的反应则是一起掐断了各自的通讯工具,并且向后方打出了“全员静默”的手势。 相关布置也已经在黑门的这一边存在了有些日子,在平时几乎都不为河青人所注意到。一旦有相关手势出现就会被智脑的动作捕捉系统所截取,然后再根据事先设定好的程序自行开始操作。 于是就见到黑门之上突然有幕布如同昆虫翅膀一样向着两边张开,那种勃然舒张的速度几乎让人以为此物具有生命力。但等扩张到相当程度后又突然变软垂下,刚刚好就从两边将黑门的出入口包裹了起来。 能达成此事的能力显然超出教团的力量之外,四娘也能清楚地看到格鲁古人对此并没有特别惊奇。将这两个因素合起来思考就不难猜到是谁再这么做了,就是搞不清楚为何要这么做。 “这,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就算心中的疑惑很想问出口,然而四娘刚说到一半就赶紧吞了回去。 她看到洞室中的几台机甲突然都转向同一个方向并掏出武器,那曾经见过的强力武器。 第1778章 遮蔽 “夭寿!他们这是要把山都拆了吗?” 惊呼出声的王涛几乎想都没想就爬上了身边的悬浮机器,然后就一溜烟的沿着隧洞快速跑路。不过他这句话是用地球的家乡话喊出来的,所以在场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喊了些什么,只是觉得这家伙似乎有些太惊慌失措了。 先前还暗自不屑四娘的提前撤离,结果现在就由自己重复上了同样的操作,王涛便觉得这多少有些讽刺。更讽刺的是两次的开溜交通工具还都是由自己来驾驭的,自己似乎有成为香港记者的潜质。 不过他也没忘记给教团的其他几人分派上跑路工具,并且还通过扩音器用河青话催促道:“出事了!快……” 提前示警或许是出于好意,但他此举显然违背了格鲁古人正在隔绝信号的努力,专业的相关设备可以自动针对未受许可的通讯。不但由洞室向周边的通讯都陷入了沉默状态,就是王涛想要传递警讯的动作也化为了无用功。 同时被掐断的还有他同附近绝大部分设备的链接,大量的断线提示便不断出现在王涛的眼前,几乎呈环状地将他的视线都遮挡起来了。当他就得在跑路的时候不断将手向前挥舞做清扫状,否则就根本看不清前方的具体状况了。 或许是距离足够近才可以让信号传播不受外部影响,也只有正被他当成坐骑飞驰的这一台才能正常起作用。可如果传讯的路径被掐断就如同被斩断了神经,于是许多悬浮机械就都滞留在原地未曾动弹,王涛的任何大呼小叫都传递不过去。 别看他以前能自由自在地发布命令,但是绝大部分的响应过程都得依赖各种设备。受了这么一遭就如同主帅被迫同自己的百万大军断开联系,于是也就只能骑着乌骓马仓皇逃窜了,就是不知哪里才是自己的乌江。 王涛想到这里就觉得相当不吉利,他赶紧骂到:“呸呸呸,去你妹的乌江!我这是看不得格鲁古人拆山!” 而在飞速撤离的时候还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悬浮机器,在摸索应用了一阵子后就知道这是进入休眠状态了。这本来是在一定时间内未收到信号后采取的节能操作,好处就是可以节省能源并延长工作寿命。 不过在一路飞奔的王涛眼中就仿佛猝然被放倒的己方小弟,如果抽两巴掌还可以将之喊起来,可若为之浪费时间就会拖累自己的逃命速度。是下来实施唤醒还是多带走两个防身便让他心中纠结了一阵,但最终还是心中的胆怯占据了上风: “别怪我,都是搞不清具体情况的缘故,我冒不起那个险!” 四娘自然能看到格鲁古人的异常举动,也能听到王涛说了一半便被掐断的通讯,所以能大体猜测出有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她在初时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陷入了恐慌情绪,但在急喘了数下后反而不着急了。 因为扪心自问自己等人其实都是血肉之躯,哪怕再加上一城的老少都比不上格鲁古人的力量。那么巨大的傀儡玩意只要一巴掌下来就能扇飞一大片,对付自己这些人只需要用踩的就够了,哪至于用得上那种可比美神明之威的粗管子? 她还记得王涛对此物的称呼,就原本的发音而言还觉得比较奇怪。但同时也记得类似形态的兵器在电影中的风光,那一家伙下去就将几座房子都给掀了的能力实在太过可怕,并非凡人的血肉之躯算能抵挡。 所以看到这些四目之人如此动作会被吓得肝颤,但也很明白肯定不会是针对自己及河青城的老少。这不是心中对那些四目族存在多少信任的问题,而是对己方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实在是太弱了,不配被这些大管子收拾! 有了如此的认识就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显然是黑门的对面出了什么问题,至于具体状况则是被垂下的黑幕所遮挡了起来。 但四娘也只能猜测到幕布是用来遮挡视线的,但恐怕并不理解这还能遮挡大部分的各样波动。反正只要不是核弹爆炸就可以保得此方静默,就如同发现敌人时选择了全体藏身于草丛之中。 总的而言是为了躲藏用途就没错了,理解到这个程度的四娘已算是河青人里头的个中翘楚。她便在悄悄撤向边上的时候还打着手势去招呼其他人,仿佛是怕自己发出声音会刺激到未知的强敌。 如此倒是忘了黑门本体会隔绝两边声音的事实,从前分明都早已测试过无数次了。这边其实就算是全洞爆破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如果能表现出相当的姿势就能让自己更加进入状态中。 真正该打手势提醒战友的其实是米图卡等人,他们互相提醒哪里的光学迷彩似乎有些不太严实,又会从不起眼的缝隙下方伸手传递信息。于是遮蔽黑门外形的掩饰就愈加不易为外人所察觉,而在外采样的人们也都蹑手蹑脚地放低身段移动,直到是悄然走到异状出现的反方向才敢返回。 黑门这边的格鲁古人则被分配了其他的任务,那就是对于己方这边的黑门进行重新检测。在尺寸、颜色、温度、波动或者各种各样的方面都要检测一遍,不管在哪里出了变化都要进行深入的探究。 毕竟同样的东西出现就意味着此物可能存在很多个,而且以其独特性则说不定会具备什么特质,倘若双方产生了共鸣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别看格鲁古人这么小心翼翼的举动真是相当的怂,但是他们毕竟是在面对不理解的造物。光是连黑门的本体都还没研究透彻呢,再碰上新的黑门就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故而就算再小心一百倍也不会有人觉得过份。 不过全员静默只保证了自己不会被立刻发现,同时还会带来决策机构无法了解对面的弊端。于是过不了多久就有格鲁古士兵拖着缆线穿过黑门,然后挨个地同外部的检测设备链接了起来。 第1779章 分工合作 观瞄系统很有效地将采集到的画面传输了回来,但越是清楚就越让临时管理会的人们感到惊奇:“全员都穿着甲胄,所持有的武器也都是冷兵器?在纪律上也还算是训练有素,所以该算是军队吧?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明明有着超先进的空间连接工具,为何会使用这么原始的东西呢?” 说话时还下意识地向边上瞟了一眼,那里的监控画面是洞室和隧道中的河青城众人。说来与之合作的土著们也都是全员使用着冷兵器,其中也只有两个例外才会使用点科技物品,整体而言倒是与新出现的目标处于同一技术层级上。 将两边做比较也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不过很快那那个军官还注意到了观测得来的相关数据,于是就改口道:“唔……就是物种截然不同,在身材上的差距也有些大。” 一边是颜色浅淡的角质层,一边则是棕黑色的层叠鳞片;一边是身材匀称甚至还略显瘦,一边则是横向发展各个粗壮;一边是只比格鲁古人矮了半个头,而另一边则是蹲下了才能与这边的两个种族平视。 如果要类比的话便可以拿自己的种族与卡托恩人做对比,或许在部分比例上存在着微小差异,但初步的得到印象就是如此。而格鲁古人也知道自己与河青人的身材也差异较小,当然这是相对以往遇到的各类种族而言的。 科技设备通过黑门那边就会受到极为明显的抑制,临时管理会便知道那里不是己方施展拳脚的地方。他们才舍不得让自己的族人顶在一线冒险,若是出现了不必要的伤亡就会面临同族的非难。 早日返回故乡是最优先的选择,其次则是在滞留在此的时间内保证生活质量,至于战士们的生命安全就会在这之间进行上下浮动。但眼下出现的怪异世界似乎不存在多少利益的样子,所以就没必要在这里投入太多的精力。 那么接下来的选择就很简单了,在对面的活动就只需放置少部分士兵进行隐蔽观测就是,所有的行为准则都要围绕着安全这一条来进行。甚至就连河青城的土著们也不可以再次穿越过去,因为并不能确定他们会做出什么招摇的举动。 不过这一点担忧并不需要太过上心,因为这些脆弱的土著们已经体会到对面环境的恶劣了,想必不会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硬抗的。他们就是现在解散了也没关系,只需要在黑门快关闭前被召集过来就行。 机械力量发挥不到的环境中就需要人力去填补,若是能将双方的力量发挥出来的话就可以搬回不少东西。 毕竟那么多的盔甲都是再好不过的金属来源,这对于缺乏矿藏探索的格鲁古人而言是非常良好的补充。如果进行简单加工的话还可以满足部分需求,还可以从中拿出一部分做为河青人的劳动报酬。 初步敲定了计划后就需要“盟友”配合,推选官就下令道:“个人终端交给‘酋长’了吧?把咱们看到的透露给过去,并且要求他们配合。” 力量不平衡的合作就只能会导致倾斜,格鲁古人这一边无论从上到下都很轻视河青城。他们也就是在表面功夫上还维持着起码的合作态度,但在内部始终都将之看作低劣的原始族群。 嘀嘀嘀的提示音和闪光出现在红衣的手腕上,原来这么重要的东西竟被交她的手上使用了。这其中既有四娘清楚自己不识格鲁古语的原因,也有不愿意卫和巫师师徒获得太大的助益,所以宁愿交由红衣来佩戴。 简单的交流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而且德鲁古人还很体贴地放出了图画演示,这样就算是文盲也能理解他们要表达什么意思。能够进行无线通讯就说明先前的戒备程度已经被下调,这一结果则是由多台机甲的共同协作才得到的。 原本高大的黑门现在已经被一层接一层的帷幕包围在其中,想要前往对面天地就得穿越层层的遮蔽。于是这边可能的信号泄露就被人为地掩盖了起来,换而言之就是戒备等级的层级下调,不然就会影响到很多人出现交流不便的状况。 “有新的黑门?有全身着甲的怪物?啧啧啧,看他们长得这副德性,宰了扒光就能下锅吧?”四娘对着面前的投影说着习惯性的风凉话,手上对于信众们的治疗却一直都没停下。 不过那种对于眼鼻和呼吸系统的刺激似乎较为有限,到现在已经有部分未经治疗的人可以勉强视物了。可也正是如此便使那场混乱踩踏显得滑稽可笑,其中不幸受伤乃至惨死的人们也被许多人觉得不值。 所以在场的教团人等都僵着脸没有多说一句,他们必须得顾忌自己形象在大多数人眼中的观感。也就是四娘在很久以前就习惯了自由自在没心没肺的做为,所以才会在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后还有心调笑。 最终还是老巫师看不得大家的牌子被砸掉,于是就硬着头皮提醒:“咳咳,神使,请注意身份。” 卫则是赶紧接话道:“这等异种异族似是由水怪变化而来,在味道上大概会有不小的腥气。再看看他们个头同黑门之比,还有同咱们的身材比较,恐怕得付出些伤亡才能捕获一个。” 只要红衣一直抬手就能展示投影内容,围在周围的教团几人、还有刚刚得到治愈的信众们都面露为难之色。 他们可以借助地形和装备之力去伏击草原人,那些只擅远程弓箭的皮衣敌人基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但对面的天地首先就是高低不平的开阔之地,而且在环境上还对己方存在着明显的压制效果。 虽说格鲁古人已经承诺可以提供相当的面罩,但这也只是去除了对于己方不利的一面而已。倘若拉开阵仗了对上就没法玩什么花巧的东西,只能从身体的力量和战斗技巧上挖掘极限,当然组织和阵型上的也可以发挥些作用。 第1780章 扒盔甲 列阵而战对于专业的强力军队或许不是问题,只要一个命令下去就可以做出赴汤蹈火的行为。但这对于河青城而言却是相当大的问题,他们在多次的劫掠过程中已经养成了盗匪习气,要他们拼命是绝对不可能的。 穿越那么多的世界又不是为了打架而去的,必须得有足够动人的利益才能鼓舞众人的士气。或是只要俯身弯腰就可以获得各色物资的无抵抗城市,或是只要稍微走一走便能获得大量肉食的苍莽之地,为此可以忍受少量的意外伤亡。 可是此次遇到的天地却是充满了那么多腐烂恶臭之物,仿佛是最可怕的噩梦和最糟糕恐吓的结合产物。而这玩意已经大明大放地出现了自己的面前,而且在空气中还仿佛有恶心的瘴气到处存在,那里已经成为河青人最不想前往的地区了。 就算存在各种甲胄也存在着相当大的差异,在体量上不是过于宽大就是过于狭小,这些毕竟都是为了异种而量身打造的东西。所以就算拿回来了也只能当做基础材料使用,而且城中的金匠还表示自己不认得这些金器的性质,恐怕就是弄到手了也无法进行加工。 于是对面天地中的甲胄就变身为又臭又硬又无用的东西,这样一来就更没有几个河青人愿意过去了。还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那对面或许还有天谴存在,若是贸然过去就肯定会将瘟疫带回。 纵然有神使施以神术也得经历一阵病痛的折磨,光是这一点就抵消不了那些无用之物的价值。毕竟大军之后必有凶年是普遍的真理,盔甲中的主人从里到外都烂成了那副可怕的模样,所以大家就还是不要去折腾了吧。 无论教团还是围过来的信众们都是如此想法,几乎没有人愿意参与到格鲁古人的计划中。 四娘或许在脾气上有着怪异的部分,但还是很善于采纳众人的意见,尤其是这意见与自己的想法非常相近的时候。她就向红衣要求道:“就跟他们说死人不祥,对面天地中死了这么多的怪物们就更是不祥了,我们河青城无意去触碰那些死者安眠之地。” 一番话虽然说得是冠冕堂皇很有道理的样子,甚至听上去还是充满了道德之辈才会说出的东西,但却逗得附近的人们差点爆笑出声。 光是他们自己就制造过不少的死伤了,有的家伙还为了陪葬品去逃过卡特恩人的墓葬。所以一听四娘所说就知道是不好敞开地迎合格鲁古人,所以就挑一些可遵守可不遵守的部分去做敷衍。 “这样啊,制作甲胄的材料有些不足,好像很快就会停工的样子。”格鲁古人的推选观立刻做出了遗憾的表情说道,随后又追加了一句,“不过我看对面的天地中似乎材料很充足,只可惜我们人手有些不够啊。” 一句话就点在了河青人的死穴上,当存在外敌的情况下便会有更多人希望获得护甲。尤其是教团还在其中存在小额放贷的业务,最近才刚刚尝到甜头呢,所以他们可不愿接受交货出现问题的压力。 因意外事故会使用格鲁古语的几人都感到了几分紧张,尤其以操办此事的红衣最不舍那些业务的消失。她从中才找到了过往熟悉经历所带来的增值感觉,自然不愿意此事突然就被格鲁古人给掐断了。 于是现场就转变成了教团的几人纷纷劝说四娘改变主意,至于理由也是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哎呀呀,突然觉得这些异族都好可怜,他们怎么也得需要个体面的葬礼吧?不过也不能白白让我河青人付出劳动,扒掉他们的盔甲就当做是支付代价了。将人安葬便是大大的道德,否则就是不仁之辈。”老巫师摇头晃脑地胡诌了一通,而且这老货还流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但他就是没有看向四娘站立的方向,甚至还悄悄走远了几步。 “哎呀!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道德,咱必须得有道德!而且我突然想到这些格鲁古人也是咱们的盟友,同他们的交情好坏也是河青城最大的财富。好友有所请求便不应该断然拒绝,否则就是无义之辈。”金头紧接着迈前一步补充说道,显然自家兄弟才知道四娘最在意哪方面的声名,此时提出来就显得非常让人纠结。 “其实也没啥的,可以安息的就以祭祀让他们安息。可若是要折腾咱们的就是纯粹的恶鬼了,还可以经由专门的祭祀将之彻底净化!管他什么不祥的玩意都可以通通净涤干净,不就是些臭气和烂肉嘛,格鲁古人说了要给咱们有用的头罩,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若是此时不取就是无胆无智之辈,神使大人你可从来都是智勇双全之人,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会说出这么要钱不要命话语的却是绿,可见年轻人就是不容易被条条框框所约束,但凡挡路的只要清理掉就可以了。不过这小子还在说的兴起时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被四娘看在眼中就觉得手心有些痒痒,似乎不打上两拳头就不舒服的样子。 仿佛嫌眼下这一摊还不够热闹似的,红衣也上前两步进言:“神使……还有好多借债呢,咱们最近给很多信众们都做了拆借的……但凡等船队回来时便有好多人兑现之前作下的承诺,所以咱们粮食上一直都很有赚头。可格鲁古人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不及时交货的话恐怕就没以后了。城中还有大半人没披甲呢,你看……” “好……好……你们……” 四娘被这些人的表现气得有些无语,做人也不至于这么现实吧?她刚才还想着这些同伙们平时都表现得有些胆小,若不能花费相当口舌恐怕难以转意,结果却是这些人的心思比自己动得更快更利索! 他们不但立刻同意了格鲁古人的强势要求,而且居然就连借口都已经全都想好了,该说你们也太过爱财了吧! 第1781章 没溜 “主意都已经想好了吧?不过我看现在好像人还不怎么全,还差了谁来的?”四娘在说话时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只求被反驳的场面不要显得自己太孤独就行。 失去统一众人意见的机会终究是有些无可奈何,初步想来应该拖不了语言方面的劣势原因。周围这一圈大体都不幸地被卡伦普读取过心智,结果反因格鲁古人的突袭占了些便宜,这是让四娘又嫉又恨却又不敢学的方面。 现在的摊子已经覆盖到全城数千人的规模了,要统管这么多人的话就总得和自己的骨干同心协力,尤其在内部还是得做到以理服人的。再不能像从前北城帮那样以蛮力去硬掰方向,否则硬要如此乱来的话就只会留下仇怨,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给狠狠的坑了。 所谓差了的人现在也只有一个而已,现场中尤其以红衣最有必要及时出声:“涛,是涛不在这里。他在示警之后就彻底失去了音讯,也不知现在是怎么样了。” 说话时就露出淡淡的哀伤,不过却是没有表现的太过惊慌。因为在刚才的事情中总算搞清楚这是格鲁古人的手笔了,双方无仇无怨又是准盟友的合作关系,就算起了冲突也未必会被收拾得太狠。 附近的教团核心们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并在提到那个男人时本能地将目光转移,基本上都是投向距离各自最近的悬浮机械。只见这些东西已经不再发出具有特色的声响和光彩,而是静静地矗立在地上毫无任何动静,就仿佛道路旁边的雕像一般。 不明就里的河青城信众通常都会对此心存敬畏,说不定就会做出些恭敬的祭拜举动,而略知一二的教团之人则是另外的做法。四娘直接就冲着最近的机械大声询问道:“王涛,在不在?大家有事要说。” 这一句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以河青话表达,唯独王涛二字却是以似模似样的中文喊出。因为这就是休眠机器的默认口令,只要喊出这一嗓子就可以让这些傀儡疙瘩醒来办事,而且通常都能与背后的操纵者联络上。 灯亮,微颤,镜头在声音的引导下寻找呼唤者的身影,同时还有再次联络上一层级的努力。等找到后就说明通讯环境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受限,于是相关的光影文件包数据就被传送到了王涛那边。 “你们……” 匆忙连接后的第一步原本是想问现状如何,不过从画面中都能看到几人及其他信中们都是安然无恙,王涛便赶紧将那句废话咽回了肚子里。他想了想还是先下令负载自己的悬浮机器就地停下,然后才好在喘过几口气后询问:“有啥事就说吧,黑门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时是情况紧急来不及做更多探查,现在能够重新联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确定现状。于是就再花了一段时间去观看手镯投影出来的画面,而没等他表现出太多惊讶就又听到后续发展,于是就让王涛难免产生出错过许多事情的遗憾。 至于派人去获取甲胄的事情却也不是特别反感,反正混到他这个地步就不必再顶上一线了,只需在后面发发命令便能享清闲。况且王涛在此事之外还产生了别的想法,那就是如何利用对面的恶臭之源。 信众仅仅是沾染了数秒的臭气就导致意志大为受损,就算平时能做十人敌的四娘也根本扛不住。况且就算以她所间接沾染的那点也算不上太多,但还是能将帮助操作金鸟的王涛给熏得够呛,只能是强行坚持下来才完成了治疗过程。 由此可见那气味比四娘厉害啊,需要定向发射的催泪弹也不过是同等效果,而且后者还有可能被对方给丢回来。黑门对面的东西却差不多同时收拾了数百人,但这也是因为只过去了数百人而已,人数加多的话恐怕也照样承受不住! 而带来这种结果的就是对面那漫地遍野的恶臭之物,区区那点气味恐怕还不足本体的万一。居然能在不受到半分减损的情况下却敌于外,光是想想都觉得这类东西实在是大有潜力可挖掘,使用得好了便会成为己方利器! 王涛这主意其实也算是临时脑洞的结果,对于是否存在可怕的致病因素却是根本没考虑。不过教团的人们相对他而言也都是半文盲,这群人在听到这似是而非的东西时都不由得心动神摇,在短时间内就通过了储存新“武器”的决议。 “还能这样……这些土著也真……” 格鲁古推选官不意外地收获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但他没料到在自己等待的时候还会多出这样的枝节。作战方式素来都是大开大合的习惯下还真看不上这点小花招,最多只能当做土著的“有趣”想法感慨一下。 毕竟气味这东西相对宇宙空间而言还是太过渺小了,渺小得对于他们的战斗方式根本不相匹配。 “那就随他们的便吧,但是储放地点要经过密封处理……”这一位原本是想看河青人笑话的,不过想想他们可能储放的位置也大概不会在地面,到头来恐怕还得落在地下空间里,“算了,调个小队很快就能帮他们完成,总不能搞得地下空间都是臭味。” 相关内容经外事官员自然能处理得和善礼貌,于是教团和在场的信众们便少不了送上口头的感谢。还有人就在这时还从投影画面上看到了别的内容,居然当场就止不住的爆笑出声,嘴巴里还连连喊着“你们也不过如此啊”之类的感慨。 其余人等便好奇地看向此人所指的方位,原来是部分画面中还显示出披甲异族的窘态,那群家伙们居然也都捂头抱脸地败退了回去。若换平常人或许还会奇怪地摸不着头脑,可在场人等都算是经历过先前踩踏悲剧的了,那还不能明白对方是受到了臭气熏蒸? “哈哈哈哈哈……” 痛快的笑声立刻就爆发在这群人之间,并再经由口口相传而让其他的信众们尽皆知晓,居然很快就引发了更为响亮的爆笑浪潮。这多少也让刚刚低落下去的士气有所回升,只不过显得并不是特别光彩就是了。 第1782章 教团有了新成员 同样是会受伤死人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分外难受,若是自家亲人的话就更会觉得痛苦不堪;若是发生在潜在的对手身上却会感到分外快意,甚至还会觉得对方若是伤亡再大一些就好了,如此才能让己方笑得更开心。 这个时候倒不是特别适合用“圣哉”等祝祷词来庆祝,因为可疑的异种们也是经由黑门出现的。怎么看都与自己这边的“神体”是一模一样,那神明会保佑两边的哪一方呢? 教团只能暗自庆幸暗流神教的大部分人中少有明白人,就算稍聪明一些的也都被他们大致笼络了起来。不然有人当众问上一句“为什么”就会事情大发了,因为他们还没有想好该在做解释的时候拿出怎样的理由。 既然名不正就言不顺,理论之后与形式就会让教团觉得束手束脚。所以等当讨论“正经”事情的时候都得驱散无关人员,毕竟现在有些事情就只能在内部敞开了说,若胡乱扩散出去了就会导致人心动摇。 金头最先压低了声音建议道:“咱们这有个黑门,他们那也有个黑门,该怎么跟大家说呀?要不就说是神兄神弟?咱们这边的是哥,他们那边是弟?” 伦理哏什么的到哪里都能看见,这点口头便宜占了也就占了,反正只要挺过数日就可以永远别过。金头耍的这点小聪明多少能让气氛变得活跃一些,但并不能让教团的几人立刻就拿出主意来。 被要求统领队伍的苗早就在一边旁观多时,他在这时却质疑道:“这不好吧?万一打起来怎么办?下不去手的话可会让咱们这边吃亏的。关系得再疏远一些,得是那种关系说得通,而且还是可下手可不下手的那种。” 这样的建言多少还算是理智一些,即将信众们在形态上的不解做出了恰当解释,又随时可以动员大家刀兵相向。教团等人本来还准备参与讨论中的,但在听到这个建议后则是都住了嘴看过来。 因为他们事先都认为这是内部的商讨,所以谁都没料到这个外人会凑过来插话。最终还是由老捕头率先打破了安静:“此人已然知道部分内情,不过大家都可以信任他的嘴巴很牢。因为要率军阵而战就必须得有可信之人,所以老夫就自作主张先交了底,而这一位也并无异议。” “你!你怎么能这样!?”话音刚落就激起了教团众人的惊怒,于是就立刻以压抑着的声音质问出声。 他们这些人可都清楚自己这一行是捞的什么偏门,若是暴露出去就会导致自己的信用破产。不要说以后是否还会有人相信的事情,就是想保住已获得的财产都会极为艰难,恐怕不出几日就会被愤怒的国人们驱逐离开。 四娘当即就摁着斧头骂到:“老匹夫活腻了!这就帮你松松骨头!” 如此易怒易暴躁的脾气可真不像是女儿身,那像是红衣还知道扑上去劝说这位大姐头冷静下来。但是拦得了这位却拦不了旁边跃跃欲试的金头,只见这脑袋都剃光的矫健之人已经将剑拔出了一半,而且还露出了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 之所以没全拔出来就是因为剑柄被苗给牢牢摁住了,二人较力之下却是这个军官稳占了上风,金头无论多么用力都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经常操练的专业武夫就是要比街头混混更厉害一些,等确保自身安全无虞后便出言嘲笑:“啧啧啧,这就是暗流神教的德性吗?只是我一人就让你们怕成了这个样,看上去也没多大气量的样子。我这人不过是想求个富贵而已,又不是要揭你们的老底,怕个甚!?” 这番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别动手,自己人”,再加上一招制敌的手段就更显得具有说服力,就算是四娘也必须为此掂量掂量。最先察觉到这一点的就是进行阻挡的红衣,因为她发现四娘向前迈步的力量正在悄悄降低。 战力不高的巫师师徒刚才就只能躲开数步,等确定双方动不起手以后才重新靠近说和,这就给双方提供了台阶可下。 四娘其实知道城兵的军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在往年处理自己的都是城中捕快,还真没搞出过值得城兵捕捉的事情。因为一旦这等力量出动就意味着事情大条了,轻则被判入狱重则驱逐出城的代价可让人吃受不起。 在瓦解公门后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但四娘作为城中社鼠之辈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始终都存着相当的亏心情绪。她光是在启用前公门之人上就表现得扭扭捏捏,那就更不会想到要启用城兵的统领者。 她在现在也只是简单地对苗拱拱手,算是当众揭过刚才那一篇,不过对于擅自泄露秘密的卫还是要警告一下的。 “人才,咱们需要。未将有为之人牵引过来是我的过错,我看现在这么做应该还来得及。苗大,暗流神教以后也有你的位置!还请以后多多相助! 不过嘛,规矩也得有! 咱们可不是啥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虽然有些事情从未在口头说出来过,但大家的心里都该有个数吧?该说啥不该说啥还用得着一直讲么?请人进来当然得先知会大家一声,不然那就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 几句话就算是让苗在教团内拥有了编制,以其地位的话大概等同于圣武士团长,等啥时候可以骑马而战了就是圣骑士团长。当然草台班子也没那么多的章程和依仗,只需要老大一句话就可以空口册封,所以看上去也不是怎么靠谱的样子。 苗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过了第一关了,所以心头就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听四娘的后半截话似乎还有其他的麻烦在等着自己,于是心头就又紧紧的提了起来,不得不做好应对坏消息的准备了。 但四娘接下来就将目光从苗的身上收回,转而是眯眼看向了卫的身上。这老头儿又是拉拢往日同僚,又是不不遵守大家未说出来的潜规则,是时候得敲打敲打了! 第1783章 第二个卡伦普 四娘当着在场几人朗声说道:“新的伙伴就得有新的份子可分,不然以后就不会将咱当做一伙人。可苗毕竟不是按先前的规矩进来的,这样的新伙伴就得稍低一等,不然就是对守规矩之人的不公平!” 被批评之人听了这话自然有些不满意,不过总算是解决自己编制问题了,所以反应也不是特别激烈。 而当众进行的宣布还在继续:“还有,坏了规矩的也得受惩罚!卫应得的份子上需要减一等了,不然以后那还会有什么规矩?此类事情就会像是硕鼠一样不断出现,那咱们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规矩这东西就是用来维护秩序的,就算四娘他们是旧规矩的推倒者也得再立下新的规矩,否则就没法让数千人的教团正常运转起来。只是在成文法作废以后就只剩下心照不宣的部分,至于哪些是边际、哪些是核心就各有各的解读。 但也让一般人摸不清哪里才是违规的边界,一方面能让权力者在操作上获得相当大的弹性,另一方面则使得被管理者随时都会遭受到制裁。于是为善为恶的标准都得看众人是否赞同,就像现在便获得了巫师师徒和红衣等人的点头。 他们暂时还不在乎规则模糊的弊端,而是都还记得自己在刚刚那声乱入时获得的心悸。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实在是被吓到了,因为谁都不喜欢那种几乎以为将要被当众拆穿的恐惧。 更有四娘的跟班金头还主动附和道:“就是,大家都知道要夹着尾巴才能过好日子,哪能一开心就褪了衣服随意招摇呢?那是不要脸!那是瞧不起人!” 四娘以其话语权上的把握就占据了以理压人的高度,在猜出众人的心思后就可以站在以势压人的位置,再加上魁梧的体魄和助力甲胄就能做到以力压人,自然能就强制推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明明提出好建议的苗就不得不在感谢之余低头认错,不过他还是继续要求教团考虑一下对于第二个黑门的说辞。不然将来动手的时候就会影响己方的士气,当然继续这么要求显然还存了不大服气的意思。 这大概就与他以往的职业相关吧,但凡是看到己方以外的披甲之众都会带有敌意,若是不持戈啄几下就不舒服。 另外就是泄露教团内情的卫也看清形式了,他为了不犯众怒就不得不拱手承认错误,并且恳求教团谅解自己。大家虽然都会在口头上说着原谅的话语,但在心里实际上还是会存有相当芥蒂,恐怕还会影响到以后的事情上。 “既然此事已毕,那么我们就再来说一说……说一说……” 主持讨论话题的四娘本来想继续回到教义解释方面,这么重要的事情总不能被突然乱入之事给耽搁了。但是才将话语说到一半就突然陷入了卡壳,并且将眼睛死死盯在了一直在持续投影的画面上。 在那其中出现了一个让人颇感意外的身影,那本该就矗立在自家黑门旁边的,却不知为何竟出现在了对面天地中的黑门高处。其他人等在注意到四娘的表情后就也一同望了过去,于是他们就不由得被吓得大惊失色。 这不就是一己之力击穿机甲防线的卡伦普吗?这不就是以一己之力击落数艘战舰的卡伦普么? 整个教团都以为这一位突然又杀性大发跑出去了,就是不知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于是他们就在或欣喜或惊讶中同时抬头看向洞室内的黑门旁边,但这本能的一瞥却让他们更加惊讶了。 同样是如同树枝一样不断分叉的身体主干,同样是向着所有方向看出各种眼球的观察方式,就是连身体的材质和色泽都完全一样。原来卡伦普依旧待在黑门之内啊,那对面天地的那一尊又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反应也出现在格鲁古人身上,尤其是正面经历过暗河苦战的战士们最为紧张,他们都不想回忆己方阵线轻易捅穿的过程。那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成为困扰他们睡眠的噩梦,以至于随军医生不得不多次施加心理干预才能挽回。 至于他们的战地网络之内也在数秒之内没有任何内容出现,仿佛数千人都受到了严厉的震慑一样。直到临时推选官第一个反应过来后边立刻发出警戒信号,这才让绝大多数的格鲁古人发出了各种疑问帖子。 “这是怎么了?又要再来一回?” “怎么办?一级戒备吗?” “戒备什么?打得过吗?” “不戒备难道等死吗?” “不,你看他们那边也是黑门,大概让我们找的就是这东西吧?” “也许是,那滞留我们的理由就不存在了,但也可能是‘不需要’我们再滞留在此了。” 三千余人的哀嚎、询问和探讨骤时就爆发了出来,以无数终端节点的反应而言就像是星光闪烁。 群策之下总能经由各人的目光筛选出最有道理的内容,若能提供相当的时间沉淀就可能结出有价值的结论。但这对于正在面对的问题却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显得如同是心思沸腾的寻常之人,以至于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主意为准了。 这样的反应在教团之中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对他们的思考和表达过程要缓慢太多,所以相对格鲁古人而言就慢得如同蜗牛一样。但这并不能掩饰各色猜想的出现,因为就是半开化的土著也有权以自己的观点去认识世界。 像是红衣和麻姑二女是想法最少的,因为她二人都认为天下有那么多的树木,天上有那么多的云彩,那么多出几个黑门或者卡伦普都不是问题。人家都已经大大方方地存在于那里了,那为什么要深究具体的来由呢? 见多识广的巫师师徒则是想起了数量较少的孪生双子,瞅瞅这二位地模样实在是一模一样,或许还真是离散多年的亲人不成?不过同样的心思也在从前就已经在心中暗地思量了:这个种族的长相也也太过奇怪了吧?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第1784章 意外的行动 王涛需要借助摄像头去获取投影的信息,从形状道颜色都因多重传递而产生了些损失。当需要观察目标时就会产生些许不方便,也就是那种与万物皆异的形态还是相当好认,他立刻就能判明画面中出现的是什么了。 这可能是一种长相怪异的奇异种族,在层次上甚至比格鲁古人还要高上不知多少。也可能是一种根据需要被设计出来的造物,否则就没法解释这东西为何能直接获取能量,而且在行事上也存在着很大怪异。 怪异如树枝一样的肢体却坚韧如同金属,可以隐身可以变形还能变化出各种器官,这玩意实际上已经超出他的理解了。不是谁都可以找到黑门这里的,就算是自己和四娘等人也只能说是因缘际会,而这东西就直愣愣地单个杀了过来,要说这二者之间不存在联系就鬼了! 天下之间的万物有着各种各样的形态,但是黑门本身的存在就超出了绝大多数东西的范畴,而能与之同时出现的身影就更加少之又少。再加上对面那个怪物也是与联通异界的黑门同时现身的,如此就足以能说明很多的问题。 没别的解释了!所谓卡伦普肯定与黑门有着莫大的渊源! 他的脑子里甚至还不断地在大冒脑洞,一个猜测接着一个猜测就浮现了出来:“这奇怪建筑与他们的具体关系如何却是不知道,也不知是由他们的种族所建造出来的?交给他们这个种族看管运营的?又或是仅为超高科技的自动机器,只是在自己的人眼中显得神乎其神?” 不光是他在这么想,就是心存各种猜疑的格鲁古人也不乏有这么想的。但在一线的人员则更专注于收集情报并观察,而且他们还真获得了让人意外的内容,以至于后方的战友们和教团都紧张了起来。 先是对面那外形怪异的玩意突然将多个眼球转向这边,并且还在宛如树枝的多个肢端冒出了更多的眼球,仿佛发现这边存在有窥视的鼠辈!这一动作对于自以为隐蔽良好的观察者就无异于当头一击,仿佛所有的光学迷彩和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一般,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了! 当然这种心态也可能是出于心里还不适应特别突兀的转变所致:明明自以为将身上的所有暴露之处都隐藏了起来,怎么就突然被那怪物给发现了呢?还有那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给人一种捕食者的感觉! 然后就只见对面的怪物突然活动了起来,连着伸出若干条肢端就向着周围快速插了一通。于是就见到原本还犹豫不决的披甲异种突然就情绪高亢地大喊大叫起来,随后还都一起将面容转向了自己这边,就连身体姿态也摆出了准备冲刺的模样! 如果说米图卡可以忍受怪物的诡异注视,但是她清楚自己对之并不形成任何威胁,人家未必会刻意伤害自己的性命。因为在过往战例中就有很多战友们因此幸存了下来,但这东西在必要的时候还是手段非常狠辣的。 可是她实在不喜欢长有层叠鳞片的物种,那与在过往多年中建立起来的审美相差太大了。尤其对方的身材还因为又壮又高大而充满了压迫性,若是作为肢体相搏的敌人会相当忙,她可不愿在技术武器失灵的情况下同对面遭遇上。 谁知道那些玩意好哪一口呢?万一吃人怎么办? “隐藏失败,我们被发现了!请求回收装备,请求让观察小组立刻撤退!”撤退请求在意识到己方不再隐蔽时就立刻发出,而且还是以响亮的明语叫喊出来的。 米图卡到这时候也不打算再打什么战术手势了,一切都以最能精准表达自己意思地方式来进行。她一方面是希望能及时将不会有补给来源的物资回收,一方面只是希望后方战友们能及时做好应对。 且不论对面这种腐败恶臭的天地实在是令人厌恶,就是诡异地克制科技物品的特性就对己方相当不利。如果可以的话可千万不要在那种陌生的环境中发生战斗,有啥麻烦就还是在自己这边的洞室内解决了吧。 “许可,战斗单位暂时提供掩护,先让技术单位收拢装备离开。” 淡漠的指令传递过来后就是一阵忙碌,但因训练有素和摆放科学的现场而能让装备回收快速完成。不但负责监测工作的人们能做到有条不紊的拆卸和装箱搬运,就是负责警戒工作的战士也能抽出人手提供帮助。 这倒不是因为情况紧急地需要每个人参与拆装的忙碌中,恰恰是他们早已通过测距能确定一时半会还不会发生战斗。两个黑门之间其实存在着仅能隐约相望而见的地步,仅以步行的话就够做顿饭、吃饱再消食的了。 不过这也只是以那些黑鳞之族的行进速度,高大粗壮的身躯和沉重的甲胄都对速度带来了影响,所以并不能以对面与卡伦普类似的怪物而论。幸而那最让人担忧的东西就只是矗立在远方的黑门之上,一动不动地遥望着这边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倘若那玩意真要杀过来的话也不过盏茶时间,就算是格鲁古人也不会再保有从容的撤离态度了。届时手忙脚乱的程度恐怕将与逃难有得一拼,而他们的这种动摇也必将影响到士气散乱的河青人。 四娘也因此在默默地估算出双方相碰触的时间,因为若有损伤便会影响到教团的力量。她在不解之余还会将目光投注在洞内的怪物身上,希望能从这物的外表上看出更多的细节。 平时一想到其怪异身躯和可怕战绩就会让人不寒而栗,那恐非人间所有的武力实在是让人兴不起反抗之心。哪怕是多看上一眼都会让她觉得腿肚子发颤,如果可能的话一般都会将脸别在一边。 也就是现在出了这事才能多瞅上几眼,不过还得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和教团该发挥出怎样的作用,倘若一直都做背景板的话可是会失势的。不过也就是托了稍长时间的观察还真让他看出点什么,那就是这玩意似乎动起来了! 第1785章 欲退欲进 向各个方向岔开的肢体依旧像是树枝那样分散,但若在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存在着明显的抖动,就仿佛被大风吹拂了一般。但这通常是从外观获得的浅薄直觉,也就是曾与之对战的机甲驾驶员才知道这玩意有多么的坚韧。 真能将之吹动的也只有超强的狂风吧?但是那样的空气流动必然会造成毁灭性的结果。 一旦出现在洞室中就会将所有的柔软之物通通撕碎:从身上的衣物到土著的简单工具,甚至于连他们的血肉之躯也难以幸免,只需一眨眼就会被搅拌成看不出原样的微小碎粒! 四娘知道在发起进攻前就得先将拳头收回来,若是要奔跑时就得先将身子微微蹲下去。所以她立刻就认为卡伦普即将做出与众不同的事情了,只是以自己的阅历还不知道将发生什么具体的事情。 心有疑惑却没法凑上去做询问。她倒是想出声以口令进入那白色空间中询问,但临到事发之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那样的奇遇。每每想到此事都会让人心生被排斥在教团之外的感觉,以至于四娘总是觉得另外几个会背着自己搞事情。 不过现在也不是胡思乱想瞎猜忌的时候了,因为她发现事情的变化比自己的想法还要快,这怪模怪样的存在居然突然就冲了出去! 用于遮蔽信号的幕布正在缓缓地向上收缩,这是在发现掩藏工作失效后发生的事情。但是我行我素的怪物并不存在进行配合的意思,竟然是在快速通过之余就以肢体的前方变为利刃,瞬时就切割出了数条纤直的裂缝。 身为前方临时指挥的米图卡并不需要参与搬运工作,她眼下唯一的工作就是负责继续瞭望敌情,以防过会儿还可能发生什么别的变化。但就在其认真了望的时候却听到了轻微的撕裂声,那并非是布帛或纸张被扯碎的动静,倒更像是以极为锋利的刀刃在劈砍空气。 米图卡或许不会在意一些物资的损毁,但对于任何以高速运动的存在都抱有最高警惕。她在思维未及反应过来前就先一个卧倒翻滚,等离开原来所站立的位置后才有空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那以一己之力撕裂己方阵线的怪物,那在过去许多的睡梦中反复出现的怪物,那个更多时刻是戳在黑门边上如同雕塑的怪物,居然突然就出现在了黑门这边,而且在身上各处肢端冒出了十数倍的眼球! 那些眼球有的如同河青人的构造,有的如同格鲁古人的构造,还有的是或大或小在体积上相差许多倍,就是在颜色和外形上都有着不同。若是不注意观察就可能当做花团锦簇的灌木,也只有知道内情者才会感到分外的恶心。 米图卡虽然在条件反射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自卫武器,但在血腥积威和自我理智的劝告下完全不敢轻动。毕竟这怪异东西只要愿意就可以撕碎整个残兵集团,所以她并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敌对状态,以免将自己和所有的战友们都牵连其中。 “哦!小心!” 惊呼和警示的声音在这个女子第一滴汗水落下时才姗姗发出,但米图卡反而得对过度紧张的战友们发出劝诫:“别动!都别做多余的事情!原本该干啥就继续干啥,收拾装备,撤离!” 她的明确命令中虽然传出了颤抖的声线,但也足以提醒其余将枪口对准这边的战友们。万一做了傻事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届时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将超出己方的预测,没人能承受得起最糟糕的下场。 好在曾经烙印下的恐怖让在场人等都很识相,几乎每个人都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他们便不得不屈辱地解除敌对状态,然后以更快的动作去收拾起要带回去的器材。 这的分秒中出现的突发事件也惊呆了推选官,以他的反应也就只来得及张大的嘴巴而已。没等想好什么应对措施就见得潜在的冲突消散无踪,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等到再次有暂时抱着东西返回洞室时才仿佛触发了某个开关,于是这个人才懵然地发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人能给我讲讲吗?不,倒回去放下记录!” 此种表现或许是正常人都可能遇到的疏忽,但落在临时指挥部的人们却都露出了鄙夷神情。这样的反应也只适合处理一般工作而已,当面对需要立刻做出抉择的事态时还是太不足了,现在就有很多人身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消散呢。 而米图卡在此时已经恢复了监控状态,只是考虑到身边那个碍事的不速之客便挪了挪,以免自己挡住了人家的视线。采集这玩意过往的行为也只归类出冷酷、果断等评价,但对于会在什么时候采取什么措施却只有模糊的猜测,所以她绝对不想以自身去测试这怪物的边界。 总之就将之当做体积不大的重型装备就是了,只要这玩意到来就要远远的避开,以免自己被其在“无意”中不小心踩死。因为残兵们至少在一件事情上是达成了共识的,那就是名为卡伦普的怪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高速干脆地置人于死地! 让这玩意在身边是很考验胆量的,米图卡哪怕在执勤时也在不断地于心中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不要招惹它就没事,不要挡它的路就没事,你能活下来的。” 但多次念叨数句之后仿佛起到了暗示作用,颤抖的手脚终于能渐渐地重新恢复稳定,这也有助于监视行动的继续。不过耽搁了一会就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了,因为在那远方黑门涌出了更多的高大族群,而且在数量上似乎是相当充足样子。 试想过打开水龙头后就喷出源源不断的自来水吗?在她需要关注的远方正在出现这样的一幕。不过从黑门中涌出的不是清澈透明的自来水,而是表面长满鳞片且披着重甲的高大异族,他们正迈着沉重的步伐在踏上这片腐烂之地。 第1786章 退意 格鲁古人毕竟是见识过更为庞大的战争场面,漫天如同灰尘一样的无规则移动是机甲群在捉对厮杀,如同连接两边舰队的竖直光栅则是在以光学武器进行照射。区区的成百上千名冷兵器步兵还真算不得什么,甚至就显得如同是幼童讲述的笑话一般。 经验的差别却能很明显地体现在河青人身上,他们还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看到异族兵甲充足的一幕无疑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于是他们不但都变得面容难看了起来,还有不少人已经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但凡有偷奸取巧心思的人就开始左顾右盼,试图为自己规划出可以撤离洞室的道路,以免待会再栽在莫名发生的踩踏事件中。就是略微老实一些的人也都抿紧了嘴唇,感觉腹中似是隐隐有了翻腾之意。 因为这些人在被四娘引导进来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买卖,让他们养成了以多欺寡、以大欺小的盗匪习性。一直到现在都还当成天经地义的事情,至于说起要同战力一样、乃至超出更多的敌人对上却是从来都没想过,也就导致了现在的毫无心理准备。 就算是作为教团也与寻常信众并无太大差别,他们无一不是露出了非常严肃面容。 四娘可以凭意识和拳脚功夫打翻四五人,可以布置一场投入十几人的伏击,可以率领一场几十人参与的围猎,可以手提大斧带领百人冲击虚胖的巨兽,这都是她做过且有把握做好的事情,但还真没有率众列阵而战的经验。 当此之时却也不想将战斗托付给有过经验之人,这倒不是她产生了嫉贤妒能的想法,而是并不打算同对面进行交战。仅从初步观察到的现象就能发现对方难啃又没多大油水,她忽悠了全河青城的人入教可是为了求财来的,当然没有硬磕掉几颗牙的觉悟。 纵使曾料想过类似的事情也远远差了个量级,眼下就只能将御敌的重担交托给强大之人了。希望那些刚认下不久的盟友们能发挥出足够的战力来,千万别辜负自己对他们的期待。 四娘便对着老巫师交待道:“就同格鲁古人说我们会立刻撤出这处洞室,对面的敌人麻烦他们了。等到安全以后就会帮他们帮着搜集盔甲,所以还请将避瘴气的头罩给我们准备好。 还有就是向信众们解释对面都是敌人,带着他们出现的‘神体’则是伪神,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给暗流大神找麻烦。不过吾神感念凡人实在不适合参与神魔之间的战斗,所以特让咱们先到外面躲一躲。 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你得编得好听一些,得编的有……有很多漂亮词在里头。总之不能让信众们认为咱们是在逃跑,反而得让他们在事后更加感谢吾神!” 交待完了一件事就转向卫:“刚才出乱子时有劳您居中调度了,不然还不知要有多久才能消停下来。现在还请继续让大家离开这里,但可千万不要如先前那么乱。” 没有花套的直接交待正说明四娘想要离开的急切,她在说完后就两步走在黑门基座的最高处,然后熟练地将那柄红色大幅高高举过头顶。这一举动通常是要求周围的信众们看向自己,而到现在也发挥出了同样的作用。 原本正处在小声议论的河青人立刻就闭嘴不言,更有许多人下意识地做出了恭敬的手势。由此可见她但威望虽然因之前的事故受到了打击,但在河青城还是有很深根基的,一时半会并没有消散掉但可能。 但四娘的回应却不是直接开口说些什么,而是点了卫上台开始对注意力投注过来的信众们调度。然后才是低声对老巫师解释道:“两边事情得同时干,你先同那些四目人把事情说了。他们要再往这洞中布置些什么也能有更多时间,大家这算是两不相妨。但主要是得想好那些漂亮词,得让‘下面的’别当这是一场败退,还得将咱们之前失去的名誉再捞回来!” “成,包在我身上了。”专业人士很爽快地做出了大包大揽的承诺,只是在转身离去后才低声嘀咕,“真是越来越熟练了,真可惜当初她阿父将之放在街头散养。不然入我门中教导必能成为有名的女巫,他日必能成为名震数城的大巫!唉……可惜啊……” 他的徒儿却是不甘师父给他人做出这么高的评价,于是就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抢白道:“有什么好可惜的?这里是天下闻所未闻的奇异之地,故她将来也必能名震周围数城,甚至整个天下都会听闻到河青城的事迹。不光她的名声能传播到极远的地方,就是师傅您的声名也会一并沾光的!可这是因为那女人的能耐吗?还不是因为这奇异之门!” 老巫师闻言就只在嘿然后不再打岔,可见他对此言也存了几分认同。明明都花了一辈子将所有巷弄和山野都走遍了,却不知怎么就被这小儿辈发现了奇异之所,要说这老头子心中不存在嫉妒都不可能。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从友军沟通彼此的行动,就算是厚着脸皮也得明确表示己方的意思。不然就算硬上也只能迎来己方的哄然大败,所以还不如直接跳过那些不必要的环节自认无能,这总比麾下的信众们受损失要好。 不同的天地可以经历一百个、一千个,乃至一万个,但能听懂自己的语言并被煽动起来的人却只有数千。 只有仰赖这些劳力才能将异界的财富搬运过来,也只有通过忽悠他们才能再将财富从中分割出一部分。于是不到十人的小团伙就能获得近千人的辛苦所得,他们还能上哪里去找这么好骗的笨蛋群体呢? “土著要退兵,还真是弱者狡猾啊。” 格鲁古推选官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倒是没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更多的情绪,仿佛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了。反正他们清楚河青人同自己一方的实力差距,就算是做为坚强的支柱也只有依赖己方而已。 第1787章 随便看 格鲁古人还真拉不下脸去躲在原始土著的后面,这是掌握先进生产力和强大战斗力文明的自觉。他们从来都没想过将自身安危托付在冷兵器的原始人身上,若是传出去也就没脸返回家乡了。 信众们在听到教团的命令后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想着来捞一把的姚家人等虽然心中也很不甘,但还是低头顺从了人群的选择。于是不管有没有甲胄在身的河青人都秩序井然地结队退出洞室,于是立刻就传出了隆隆的脚步声,只可惜是背离战场而去的。 至于被拉来助拳的野狐部落,以及卡托恩和盲齿部族都是茫然地进来,然后又都在茫茫然中被引导着离开,一直都没人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感觉自己等人是被拉着到这里转了一圈,然后就再也没能获得更多的解释了。 利石老爹好歹找了个机会抓住麻姑的胳膊做提问,以他和族人的力量也就只能找到这个穿梭做引导的女子了。因为在成群移动的人群中一不小心就会彼此失散,只能是在这等知道些什么、但地位又不高的人来到身边时才能询问。 但眼下这么多事情也实在不是仔细做解释的时候,写的便是双方还没法在语言上进行沟通,于是在鸡同鸭讲了一阵后也只好无奈放手。倒是麻姑熟练地配合着手上的动作动作做起了敷衍:“先走,外面有酒,管够!” 但是麻姑也只懂得以简单的动作和词汇反复使用,少了去往北边贸易的经历就少掌握很多词汇。来自草原的头人也知道这是双方交流的极限了,便不甘心地抱怨道:“啧,虽然不会说人话,但起码还知道怎么待客的……” 他在说话时还将目光向着周围做扫视,应是希望能看到先前那个能翻译双方语言的年轻人。不过来回找了几遍就在人头攒动的观察中看花了眼,这才不得不在随着人流中放弃了寻找。 按说承接双方沟通之人就应该忠于职守,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就会造成彼此难以配合。但旭川先前答应做翻译是认为能见识一下河青城的底细,或许就能站在较为安全的地方看看此地军势如何,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这么虎头蛇尾的事情出现。 他此刻也没法逆着人潮强行挤上前台,倒是如同之前的雅鹿库吞一样找到盲齿蛮子的身边蹲下。有这么多受到束缚的群体就能让人暂时寻得一处避风港,直到人流渐稀之后才从避身处起身。 或命令、或劝说、或敷衍、或驱赶,对于表现不同态度的人要采用不同的方式,不停忙碌的麻姑却是没法应对旭川这样的公子。她在过往的应对经验也只能用来招呼寻常人,而当遇到面容英俊且身份高贵之人时还是有些发怯的。 旭川花费不了多少手段就轻松靠近了教团,然后还笑眯眯地旁观他们的小声商讨。显然这些人虽然遣散了自己所能命令的人手,但还是都打算留在这里以观后续,心中所存的打算倒是与找过来的公子并无二致。 那就是要亲眼见证一下盟友的具体力量如何,然后就可以由此反推出将来翻脸时的态势,或者成为将来会不会翻脸的参考。于是各怀鬼胎的几个人便在相视过后流露出淡淡的微笑,但就是没有人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自认为掌管着相当武力的苗还向四娘征求意见:“这小子怎么笑得贱贱的,要把他赶走吗?” “不用,随便他看。能看得懂就鬼了!” 身处洞室内的格鲁古军官也在请示上级:“这些土著好碍事,要把他们赶走吗?” “不用,随便他们看,被吓破胆的土著才是好土著。” 此时在洞室中站成两列的机甲部队已经围绕着黑门站成了小半圆,当战斗开始之前就只需要静默而立便可。当同时进行射击时便能等距离打击到钻过来的敌人,但却又不至于挡在其他战友的弹道上面。 这样的分布方式只是出于战斗需要的科学计算,但在偷偷留下的雅鹿库吞眼中就仿佛一尊尊形态狰狞的神像。他是在方才的混乱中借助杂物躲藏起来的,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想要探明妖魔之辈到底具有怎样的力量。 曾经也只以为是要进行一场治安战而已,但没想到却与这么多的同族被掳到他乡为奴。也只有本来是奴隶的垃圾才会甘于继续被奴役,身为贵族之子可是流淌着尊贵血液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返回故乡的愿望。 当绝大多数碍事的人群离开后才是正餐时间,现在还又增添了一个中队抵达现场,不过他们所携带的也只是轻兵器而已。他们上级显然很清楚己方的火力都是在什么样的层次上,倘若火力太重的话就可能会将洞室轰塌。 轻重武器搭配起来则能构成有益的补充,以免会漏过某些灵巧敏捷形的敌人,这就可以实现火力和命中的双重平衡。 也就是那鳞片皮肤的异族正踩在让人挠头的环境中,不然只要一台机甲出去就能全部突突掉了。但这最多也只是让决策和战斗者们微微皱眉,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在心头浮现了诱而歼之的想法,所以远远没有发展到需要全身心投入备战的状态。 近期来的施工和加工工作让许多格鲁古人都累坏了,不过倒是可以通过眼下的直播获得难得的娱乐。反正污秽的臭气和漫天的虫子又不会通过投影钻到面前,很多人便对远方正在扑来的军阵产生了不小兴趣。 看对方的列阵效率倒是训练有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队列演练上耗费了不小的力气。数千甲兵入场耗费的时间要远少于河青人的离场,这就足以说明哪一方是更加训练有素的了。 但凡能做到纪律严整的队伍都有着不错的起点,如果再充满士气的话就还能提高更多战斗力。只可惜米图卡等人都知道对方根本是毫无胜算,只要双方碰触上就会发生一场代差过大的碾压。 第1788章 放过来再打 硕大的机甲身形虽然充满着冷冽气息,但可以给身材小了很多的人们提供非常多的安全感。格鲁古人知道可能敌人与己方的代差不是一点两点,对方就算训练成魔鬼筋肉人也还是血肉之躯,想要跨越技术的堆叠就如同是登天一样。 当然那也只是在将敌方步兵引诱到这边洞室的情况下,正在检查武器的士兵们只打算依靠弟弟进行一场反击,完全不想进入腐臭之物的怪异天地中作战。那里不仅会将自己的衣服和武器都染上浓烈的异味,还会让自己赖以为臂膀的装备失去效用,所以还是让战斗发生在对自己有利的空间中吧。 不过技术装备也只能给他们提供小部分信心,但凡对情报有所知晓的都知道了新的黑门出现,并且那里也存在让他们感到头疼的存在。先前被那多肢体怪物虐到无力抵挡的情况还让他们记忆犹新,现在也只能期盼不要出现更坏的情况。 虽然自己这边的多肢体怪物已经有一阵子不再发疯了,但谁知道它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成为变数? 所以有必要搞清楚二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它们又是怎样看待自己这些人的。 在前观察的米图卡就被叫回到身后几步的位置上。 这是因为她被残兵群体公认为与土著打交道经验最多,所以自然是代大家询问的最好人选了。不过在对面空气中所沾染的恶臭之气也不是盖的,仅是刚一进入黑门就让无防护的人们纷纷后退,反倒让她产生了又羞又恼的感觉。 好在也只是需要进行询问而已,她甚至都不需要进行简单的消洗工作,只要站在远处进行提问就是了。 “你们的‘特异体’已经出去了,它就没有说说自己的来历和意图吗?此事对你我的安危实在是相当重要,所以请立刻进行询问。若获得结果了便请立刻告知,我们将牢记你们几位的友谊!” “咳嗯!” 自认在场资历最老的卫先是咳嗽一声,然后便从教团之众中站出来作答。不然身份足够的四娘并不会使用格鲁古语,教团的其他几人又都没啥高尚的出身,所以在这种公然应对的场合中便显出了几分怯意。 “好叫贵方知道,我们也多次向尊贵的卡伦普祈祷求证,但到现在一直都是毫无所获。不但没有任何声音在我等心中响起,就是那纯白色的伟大殿堂也没一人能进去,恐是我等失去了这位尊者的眷顾。”这老爷子两句话就将事情说得明白,同时还得到了其他人等的点头附和。 如话所说的描述也没有什么伪造的必要,因为格鲁古人也是知道这几个原始人有时会呈现呆滞的状态,事后再问起就会表示蒙受了召唤。虽说以这个战斗集群的知识储备还是不足以解释原理,但并不妨碍他们通过观察来总结经验。 如果方才真进入那白色空间的话便会有所表现,这些接收者中至少会有一人会呈现就地昏迷的样子。但是这群土著到现在都一直在不停地交谈,而且从流露出来的表情也存在着相当多的茫然,或许他们还真不知道具体的内情。 就好像带着凶猛的猎兽去打猎一样,猎人只需要传递简单的口令就可以享受游戏了,他完全不需要多费口舌去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看样子所谓的教团也不过是不被关心的低级工具,甚至不确定他们对于上位文明是否还具备存在的价值。 于是四娘等人的地位就相当值得商榷了,他们的价值在格鲁古人眼中就于不知不觉中下降了数个层次。从米图卡到其他正在注视这场对话的人都在大摇其头,就如同搞错了投资对象的商贾。 倘若是某个超级文明的低级代理人还可能受到点尊敬,身为卑微客人就必须保有足够耐心,谁知道那不愿出现的主人会是怎样的性情。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他们白抛媚眼了,假想中的高级文明一直到现在都不曾现身,就像是将这个小地方遗忘在脑后了似的。 那几个土著现在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无非就只是某个怪物的传声筒而已,而且还是那种可有可无的传声筒。连怪物不想搭理他们的时候都会完全去做任何回应,那自己这些人难道就需要再看中他们吗? 许多格鲁古人的心中都在进行着功利性的思考,并且还在不长的时间中冒出了多个猜想,而且还都充满了似模似样的猜测。如此就让米图卡的目光快速冷淡了下去,她还不如重返黑门对面去继续观察呢。 多掌握些疑似敌人的信息多少还能更有用些,或许还可以采集些远方的影像资料。毕竟已经很多年没再遇到敢向己方呲牙的“小家伙”了,说不定留下完整视频的话还能卖上个好价钱,不过那就是要在安全返回并退役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另外也已经有具备相关知识的人在线展开了分析,通过义务的讲解既可以向战友们说明冷兵器密集队列的知识,也可以一展自己的倾诉之欲。 比如一踩踏到异界的尸骸地面就快速向左右展开,这样的举动可以给后续进场的战友们提供更多空间。期间或许会出现较为明显可查的空隙,以常理而言应该是不同编制之间的自然分割。 在具体操作上或许与宇宙空间里的机甲战不太一样,但在很多地方也存在极为相似的部分。或者说这种原始的队列还是他们现在战术的祖宗,只是很多部分都已经因为技术的发展而多了许多花样。 还有的人具备一些生物方面的知识,于是就通过数张放大的飞虫照片进行相关讲解。比如形状特异的口器会发生什么样的作用,那样形状的飞翅又能达到怎样的极限,而能长到这么大的体积又意味着什么。 总之格鲁古的军队并不单纯是高效的杀戮机器,同时还有许多拥有各自爱好的独特个体。当进行漫长的航行时就会将各自掌握的知识无偿传授,每个人也同时可以去学习多种不同的知识,等到兴趣消褪后还能转向其他方面。 第1789章 观察和疑问 推选官并不打算干涉战士们正在进行的闲暇交流,因为这本来就是大家打发时间和增进社交体验的机会。可以说在共享知识中进行社交是项悠久的传统,同时也是存在于他们军旅之中的独特文化现象。 而且对面也不过是千把号落后的蛮族,也没必要为此贸然打断己方的活动。 再次进入异界的米图卡重新架设起了观测设备,只需要设定好记录主题后就可以等待结果了。其实也有另外的战友还继续坚持在岗位上记录信息,因为他们所操控的设备并没有多么沉重,完全可以在箭矢射过来之前予以全部转移。 有了这么多专业人员和专业设备的工作就已经能力过溢了,其实有没有她的行为都不至于获得更多增益。米图卡在认清这一点后就没事找事地去拆卸光学迷彩,不过这种全自动展开和收起的装备也实在是太方便了,仅是花费了她丁点力量就恢复成了打包状态。 既然简单的体力劳动会让她显得有些多余,那么还不如将自身的精力放在体验当下上。 看看注意力转移过来的人们都在战地网络中留下了哪些废话,其中又存在着哪些较为精华的部分;观察列阵而行的异族甲兵都表现出了什么样的特色,自己能从他们的身上得到多少的纪念品。 还有就是看看栖息在周围的无数怪虫,一旦受到大队行军的惊扰就会立刻冲天飞起。先是一小片区域中出现轰然起飞的动静,然后则会再次制造出成片起飞的连锁反应,以至于相当大一片的区域里就被吵人的嗡嗡声所充满。 它们直到升高到距离地面数十米的距离后便开始回旋而飞,仿佛是在畏惧身材大出它们成百数千辈的怪物,以至于久久都不愿落下地面。而就在这样的翻飞中又会遮蔽上方的光线,就像是凭空起了一阵乌云一般。 那么多飞虫所制造出来的声音足以将正常人所震晕,无论对于河青人还是格鲁古人而言都是恼人的公害。也就是掌握技术装备的一方可以凭借自己的防护服和头罩过滤掉许多,所以能坚持留在黑门对面的也只有格鲁古人了。 具备充足信心的一方就有空继续将闲扯继续下去,其中以某个昆虫爱好者的播放解说点击率最高:“无论翅膀还是口器材都可以看作是趋同进化的结果,只不过依旧存在着某些较为独特的部分。就比如说它们因为长期啃食尸骸而变得身材硕大,大概是娇小的体型不具备竞争力的结果? 但从它们易受惊的样子又不像是多么凶猛的类型,可见遍地的死者不是遭受了虫群袭击而死的。那么此地对漫天的飞虫而言应该就是硕大的食堂、育婴和游乐场,这里为它们解决了重生到死的所有问题,那我们再来看……” 知道敌人的弱点才能攻击对方的要害,可有人在听了不短的时间后却发现这家伙始终没能切中重点。就算是进行了提问,也只能得到无可奈何的回答:“对不起,眼下收获的情报并不足以支撑猜想,我们或许得再等一阵才能知道。” 大家来听他的分析是为了解决眼下疑惑的,所以听到这里就让很多格鲁古人兴趣大减,以至于心中的不安重新泛了起来。他们固然可以依赖自身的技术装备抵挡一二,但那也得看看周遭的大环境是否允许吧? 未被摸出底细的黑门自身就具有神秘面纱,再与未知原因的大规模死亡就更显诡异,这也是格鲁古人不愿贸然穿过黑门的原因。所以如果可能的话还是继续守在这边好了,谁知道对方究竟是怎样的致死机理,万一中招来不及救可怎么办? 面对越是陌生的环境就越要做好情报工作,没过多久便让后方的分析人员发现了一处异常情况。那就是对面的异族在走出黑门后会稍微站立停留一下,然后才会整齐地走下黑门的阶梯状基座。 这种动作一般而言并无多么的特别,通常可以认为是受到了可怕环境的震慑,再是心智坚韧的战士也会产生片刻愣神。但在他们的身体周遭却会时不时出现银亮色的线条,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光学上的反射现象。 但是只要经过多倍放大后就能发现那些都是细韧的丝线,恐怕还要是比钓鱼线略细一些。超出一般人想象的丝线正在披甲异族的身上频频飞舞,并且会准确的扎进每个刚穿越过来之人的脖颈,并且还会在片刻之后立刻脱离。 一扎一拔之间就是有鳞之族会在门口停顿的原因,至于具体会发生什么作用倒也不难猜,大概就是与双眼及鼻腔的反应相关的。因为之前那些异族就被臭气熏得抱头逃窜,可是在片刻之后却能毫不犹豫的踏上恶臭环境中。 本来非常惧怕恶臭的异族居然能转头就表现得仿若无事,最多是对充斥着大量死亡的环境流露出嫌恶举止。毕竟对面天地中都是充满了那种腐烂血肉,但凡心智正常的生物都会对此忌惮万分,除非是变态或者食腐生物才会万分喜爱吧? 再加上无论是地面小丘还是池塘都呈现出黏腻的质感,这也与常规的生活环境相差过大,仿佛就是处于某个巨大妖物的胃囊中。这不是所谓的心智坚忍或者士气提升能解释得通的,还必须得获得别的手段以助他们抵挡生理反应。 其实只要顺着隐约的边线轮廓就可以寻根溯源,因为不难发现那些丝线都会最终联结到一个身体如分岔树枝的物体身上。可以说是它直接促成了对面军阵的批量进入,由此也可以判断出对方的起码态度了。 米图卡就不由得将目光放在前方不远的怪异身体之上,这个可隐形可变身的玩意一直都是最大的隐忧。 她几乎要脱口进行询问:“卡伦普啊卡伦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1790章 附身 不解的疑虑不但在米图卡的心中产生,同时也由于情报的扩散而波及到了更多的士兵。就是准备观战的教团也产生了些许心忧,四娘等人只能通过手镯终端的接收功能默然旁观,然后才能通过猜测去意会一些事情。 最复杂最专业的那部分用不着理会,反正就算全部硬记下来也无用,完整的思考模型并非是旁观就能学会的。要命的是正在逐渐跑偏的现状,渐渐列队成形的军势足以让他们流露出明显的不安。 其实并不用特别畏惧那些大腿能有自己腰肢粗的异族,就算抬头能顶上自家房梁的身高又怎样,就算是面上长着鳞片且身上装备重甲又怎样,只要握有神奇异术的四目族出马不就得了? 河青人就算是再糊涂也能模糊地估量出二者之间的力量差距,有个强大的靠山总是能让很多事变得轻松太多。 但是格鲁古人也不是最强大的,在场的还有一个让所有人都倍感畏惧的存在,倘若那一位突然下场嬉戏可就糟糕了。这就如同老虎看不过饿狼同鼠辈嬉戏,居然纵身一跃就亲自入场了一般。 现在的局面也不过是以大斗小的欺负人而已,身为占据上风的一方最怕局势陡转。所以无论是格鲁古人还是教团都不希望卡伦普的远房亲戚来捣乱,最好能坐视这边实施一场痛快的“施工”。 说白了就是眨巴眼的事情,对方最好站得整整齐齐地才好配合。 在场等人的心态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个确定性,或者干脆就是一个貌似确定的说法。而就在这时还真就出现了大家想要的东西,尽管只是一句大着舌头的沙哑回答:“去……对面……的……天地中,去……获得……胜利……” 说话的正是沉寂了有一阵子的红衣,她在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在不住地摇晃,看上去整个人都是一副昏头昏脑的模样。此等表现在平常或许会引得人们嘘寒问暖,但在大家都很紧张的现在却没能立刻引起注意。 也就是容易分神的金头略显焦躁,他抓住了红衣的胳膊便晃着问道:“怎么?你喝酒了?都什么时候了喂!” “还不赶紧撒手!没看人家不舒服吗?怕是病了吧?来赶紧让四娘治一治!”反应略慢的王涛也跟着就表现出了不满,不过是冲着行动粗鲁的金头去的。 他现在仍然是通过远程方式关注着洞室之中,所能借用的也只有在场的悬浮机器而已。不然一定会对金头……什么都不敢说,至少在力量和狠劲上要比这货差了太多,以自己肉身去正面硬碰硬的话还是太过冒险了。 然而获得的结果就是一声响亮的“哎哟”惨叫声,不过并非是红衣被金头一家伙粗暴的拉倒,也非是金头被王涛的悬浮机器所撞倒。在场的教团成员都被眼前的场景惊讶得合不拢嘴,因为他们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超出他们的预料。 因为所有人亲眼看到都是红衣随便抖了抖手,然后就见金头便被击飞了出去,那过程就像是丢出了一个土疙瘩似的。正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他们都知道以红衣的体力和做派处在什么范围中,于是一下子就知道这女子肯定是出事了。 四娘的反应最为直接,她立刻就将红色大斧从腰间拔了出来,并且满怀戒意地喝问道:“你是谁?要做什么?还不快快退散!?” 关注红衣状况的王涛则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就操控着悬浮机器从侧后围住了红衣。不过他倒是没有立刻想好该如何解决,只能隐约地猜测自己的女人似乎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存在所控制了,恐怕只有将之驱散才能将红衣捞回来。 卫、苗及巫师师徒都面露惊容地向后退去,甚至躲藏的身形还要比麻姑更加敏捷。由这第一时间做出的举动就足以说明他们的本心,那就是口言鬼神而心实远之,而当疑似鬼神现身时就让他们变得无比心虚了。 这就好比一直打着知名强盗名头做买卖的小贼,一旦碰见了本尊就会吓得魂不附体,恨不得是扭头就跑!不过要说最该害怕的应该是四娘才对,因为正是这个女子首先萌发了要行骗的主意,并且靠自己身体力行才搞出了这么大的“事业”。 但是咬牙硬撑的也是四娘,她甚至不惜忍着心中的毛骨悚然也要举兵相向。 驱赶宿敌并收编东城帮,压制西城大户还收编南城的苦哈哈,进而是强势执掌了河青城的权柄,甚至还有诱使临近城邑来送人头的规划。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所得意之事,同时也存在着潜伏在视线之下的隐忧。 若自己能始终强势下去就可以压制绝大多数的问题,可若是稍露出疲态就会让宵小偷笑,进而会偷偷挖掘自己并不牢固的墙角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重蹈冯潮的覆辙,那自己夙夜难休所经营来的局面也会立刻毁于一旦。 那些前所未见的布帛和器物、那些聚拢在自己身边的帮手、那些盲目服从自己的信众都将随风散去。甚至有不少人还会冲上来对自己的要害补刀,那种树倒胡孙散的场面光是想一想就让她颤抖,所以是绝不能容许此类事件发生的! 不管是谁来阻挡都不可以!哪怕是神也要尝尝她的大斧再说! “穿越过去,获得胜利,不然你们都将死亡。” 然而让人皱眉的话语却再次传出,而且还伴随着终极制裁的威胁。与先前不同的就是不但口齿清晰了许多,就是嗓音的运用也愈加纯熟,仿佛隐藏在红衣体内的家伙正在快速熟悉这个躯壳。 “完了,鬼附身!”最先冒出这个念头的并非是专精神秘方面的巫师师徒,反而是来自科学昌明时代的王涛。 因为最常装神弄鬼之人都知道该如何变化嗓门和音调,如果是一开始的蹩脚话语还能让他们惊讶,但刚才的清晰陈述却什么神秘感都没有了。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他们无所适从,反而不知道该提供怎样的建议。 第1791章 俯首 王涛曾经受到过各种鬼片的影响,所以能很明确地知道相关之类的东西都是子虚乌有的玩意。但长期获得的心理暗示也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所以事到临头还是很容易出现对号入座的情况。 就算是红衣以较为清晰的口吻在说话也没能让他安心,因为他觉得这个女人的说话和行走都突然变得相当陌生。毕竟有过亲密关系的二人都很熟悉彼此,现在可不是胡乱开玩笑的时候。 其实四娘也没有因为渐渐变得清晰的口齿而放下警惕,她现在已经提起了十足的警惕之心。在平时也存在借助红衣帮助的地方,一来二去也能记住她所流露出来的表情和气势。 只需稍微进行对比便知出现问题了,无论是言辞还是眉目间的细节都与现在这个身体的表现完全对不上。因为能从中隐隐感觉到一种让人非常不爽的俯视感,而且还夹杂着令人厌恶的傲慢,无论哪一点都让现在的四娘大皱眉头。 总之就是那种再多说几句话就可能忍不住拳头,非得是冲上去揍一顿才能解气的感觉。明明都知道是同一个人的外形和躯壳,可在换了态度和说话方式后却会起到截然不同的效果,以至于亲怨之心可以瞬间颠倒了。 要知道红衣可是人生的轨迹突逢惊心变化,而后又需要沦落在贱业中忍耐多年,所以早就养成了一副圆滑的性格。曾经的开朗和大气也是在近期发达后才渐渐有所焕发,但也绝不至于突然就变成这么欠揍的样子。 四娘可没想到自己所认识的人也会中招,她便再次问出了方才提出的问题:“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愚昧的原始人,服从我的命令穿越过去。你们必须同对方的战士战斗且获得胜利,否则所有人都将被处死。别再浪费我的精力了,否则现在就可以由你开始。” 倔强的喝问只得来了高傲且无理的命令,简单的话语中还带着近乎残酷的威压气息,仿佛是在代行某个强大的意志来传话。同时也有另一个身影从异界缓步走进洞室,只通过身体表面的振动就模拟出一样的话语,只不过还部分带上了敲击金属的质感。 高扬且清洌的声音源自红衣的声带,轰然的响亮声音则是由自称卡伦普的怪物亲自发出。步调同步的二者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令人感到怪异的混响,仿佛就是在面对一个非男非女又非人的家伙一般。 而且那黑色高台上的身躯还将一处肢端瞄向四娘,然后只见那根枯瘦的枝桠突然就变得纤细且颀长,直至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被瞄准的人一开始还讶异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能凭借常识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就像是突然获得了某种启示一般,四娘突然就神色大变地将红斧头横在自己的面前,并且还加以左手用力地向前推压。因为她很清楚那细线其实并没有消失,那只是怪异的枝桠快速变细给人带来的错觉。 心慌只是源于战斗本能的天赋,真正让她决心抵抗的则是眼角一闪而逝的丝状反光,就仿佛是有突然飘过来了一根蜘蛛丝。不过一般的蜘蛛丝都是轻盈且柔软,可并不会显得如同是尺子画出来的一般。 心中有什么不解都来不及观察和询问了,曾经需要应对复杂战斗环境的意识让四娘先做出了反应。然而在来不及思考下做出的防卫动作就如豆腐渣一般,当时就只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脆响和沉重的落地声。 脆响是钢斧被中间击穿时的悲鸣,因此被制造出来的孔洞却要比头发丝还要细小。但打过来的力道却是实实在在让四娘承受在身的,她当时就感到拦住飞奔的蛮牛也不过是如此了,两个支撑斧子的胳膊也仿佛快要折断了一般。 好在坚固的护臂也分担了相当的力道,这才没有让她的肢体被立刻卸掉。 四娘的身躯是长期吃好喝好且经历了许多战斗的结果,可就算如此也只是比一般人魁梧些、体重上略多一些。在遭受重击后就免不了被向后击飞数步,甚至还通过倒翻了个跟头来堪堪卸力。 按说在突逢袭击后当然得作出迎敌动作,否则人家要是再补刀的话可就只能白白被害了。但那也得受到袭击的人能及时缓过劲来,像是被痛快打蒙的人就只能躺在地上犯糊涂,还能知道自己是谁就算是不错了。 四娘就是躺在地上一阵阵发懵的咸鱼,她不但觉得双眼双耳及各种感觉都出了问题,就是以往能轻易使唤的手脚都动弹不得。先是细细的麻痒感觉在各处微微游走,然后才从被撞得最狠的地方散发出痛意来。 “我滴个天!” 在场的教团成员们同时都被吓得后退数步,而他们的心中就只能冒出深受震撼的感叹。 若是一开始还不知红衣是怎样的状况还情有可原,到了现在都该能做出合理的判断了,否则那就是整个人的脑子都不清楚。附了红衣身的家伙并不是哪家的孤魂野鬼,恰恰是这不请自来的所谓格鲁古,这货的手段似乎不输某些可怕的妖怪了! 不过想想从前的事情似乎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能将战天斗地的格鲁古人都降服的还能弱了?要么是不闻不问就只是提供一点便利而已,可到需要的时候就格外嚣张跋扈性子急,居然当场就来了这么一出下马威!这是人干的事情么? 腹诽的事情也只在心中不断地进行着,表面顺服的几人根本就没有谁敢将内心表露出来了。他们唯恐这个突然表露意志的存在会再发淫威,谁都不希望自己像四娘那样被击飞。 其实若是来了上位者也就罢了,低头垂首听其吩咐就是,以前也不是没接待伺候过来往的贵人。怕的就是这家伙满是一肚子不好伺候的臭脾气,一言不合就让人重伤的做派也太苛刻了,若再多嘴谁知道会不会被摘了脑袋呢? 第1792章 暴脾气 “还请尊神息怒!不知尊神竟然会大驾光临至此,故而我等未能及时奉上肥美祭祀和香醇美酒。还请稍等片刻,我们立刻就为您……啊呀!” 上来套词之人便是业务熟练的老巫师,他甚至得到了教团的默默鼓励,却不料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被立刻抽翻在地。听接触地方还传出了折断的闷响声,大概是那里的骨头被打断了。 可见名为卡伦普的怪物实在是脾气暴躁得很,无论是吹是捧都逃不了暴虐之举。 但这老头子才惨嚎了一声就立刻将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可不希望自己发出的惨叫声让这怪物厌烦。从刚才那一下就你是让他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再要是招来更多的抽打就可能让自己的小命都丢掉了。 他同时也在可惜自己于电光火石之间想好的配套服务,居然没等全套拿出来就堵回了肚子里,就是想要献个殷情都做不到。 要知道从祭品的种类到成色都有着很多讲究,还有祭祀仪式中的注意事项也是繁琐不堪,非得是专业人员才能一一牢记在心。他从小经历的生记硬背和反复演练不就是为了这种事情吗?可没等发挥出来就直接遭到了无情的拒绝,这样的结果还真是让人感到伤心。 身为神职人员在为自己不能侍奉神明而黯然,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做出了太多的渎神之事,就算是想要获得认可也很困难吧?假装是神职人员的教团其他人等则是个个都心怀鬼胎,那就更不敢上前同那怪异玩意套词了。 他们完全清楚自己参与这么个组织的本质,纯粹就是借助平常人辨别不清的概念捞取好处而已。至于被之借用名号的存在是否在意就先不理会,但他们但心底其实一直保有相当的心虚,尤其在现在的这种情况就更为明显。 要知道这位老巫师可是河青城中最接近神明的了,方圆几里内就这么一个公认可以通灵之人。连他都伺候不了的神明还能怎么办?那一巴掌是神明不满意老巫师的殷勤侍奉?还是一眼看出了自己这些人的本质就是亵渎神明,所以干脆地就将不满表现了出来? 所谓的教团其实也就敢在愚夫愚妇们的面前摆弄口舌,他们在涉及到更深的业务方面其实还都是门外汉。具体的表现就是半愚昧的泛信之徒,在趋利避害方面具有很明显的倾向。 当能占到便宜的时候就会忘掉各种常识和警告,哪怕是亲手扳倒神像也毫不在乎。但在亲眼确定超凡现象时却又会第一个纳头便拜,至于动机却是为了极为功利的目的,若不能得逞的话便也会第一个离开。 所以遇上能够应付的障碍使便会撸了袖子去抹平,遇上难办的事情时时则会做出些狐假虎威的事情。直到意识自己踢到无法撼动的石头时才会觉得毛骨悚然,进而是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不停磕头。 他们在嘴上念叨着“不要怪罪”、或“还请原谅”的请罪词,至于具体的罪状却是咬紧牙关没有立刻招供。恐怕他们在这时还心存着相当的侥幸心理,依旧不愿意主动将自己的全部罪行统统交代出来。 先下场占了多次吃喝便宜的暴发户们也就罢了,在物质上还是地位和心理上都得到了享受也应该觉得够本。倒是刚刚加入这个团体的苗正在感到时运不济,总觉得自己就是天地间最悲催的那一个。 因为他是在看到河青城剧变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要改变的,直到是好话说尽还起誓效忠才得了卫的推荐。却不料刚入伙就碰上了真神查岗,而且这一位的脾气好像很糟糕的样子,自己的小命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被削没了。 他倒是很想立刻高呼自己是刚入伙的,但就怕说出来不但难以让人取信,反会让清算从自己的身上开始。就仿佛想占便宜却弄到了一瓶鹤顶红,而且是一旦打开就得当面服用,不吃还不行的那种! 这让他到哪里说理去!? 其实存此心态也说明苗与教团的确是一丘之貉,只不过他入伙的时间相较要晚得多,而且在时机上也不是怎么走运的样子。 也就是王涛多少还接受过唯物主义的教育,在神疑似神秘的画皮被揭穿后便能立刻摆脱犹豫,转而以较为理智的方式去思考。可能在心中不断重复“卧了个大槽”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但他也是最先将心情平复下来的。 这大概是凭借远端交流获得的某种便利吧,先前虽然会存在获得三手信息的不便,但是放在现在却成为安抚自己内心的助力。但这也就只是心理安慰而已,王涛多少也知道卡伦普具备相当的技术能力,就是要将自己找出来也花不了吹灰之力。 可谁让现在教团的其他人都失去了开口的勇气,现在估计也只有自己才能拿得出手吧。这个男人虽然在不断地大咽唾沫且大喘粗气,但还是在艰难地鼓起勇气后发出了声音。 “那个……呃……您先消消气!我们这边的人刚刚都被赶出去了,要是再进来的话还得花些时间。可是您看我们这些人也不怎么会排兵布阵,怎么能从那些大高个打一场呢?你能不能介绍一些帮手过来?不然我们实在是打不过!” 抗拒接触和商量命令该如何执行是两回事,四娘因为怀疑对方身份而拒绝接受信息,被当做冥顽不灵的家伙抽开也是没办法。于是王涛在说话的时候就直接从如何战斗的方面着手,哪怕是拿出了众多的不足也算是合作态度,这可要比四娘只顾逼问来历的表现要强多了。 王涛在说话的时候还努力趴在身前的显示器上,瞪大的双眼恨不得通过一个一个像素点去判断卡伦普的细节。以前还觉得通过摄像头去获得图像是那么的安全,可他现在就只觉得这玩意的分辨率实在是太烂了,实在是难以满足他现在的需要。 第1793章 退让 教团对于名为卡伦普的怪物所知甚少,除了知道这玩意的外形相当吓人,而且还具备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能耐,除此之外就实在是毫无丁点头绪。哪怕是费尽心机旁敲侧击也是毫无用处,人家根本就不带搭理他们的。 王涛都已经让自己的眼睛在努力注视时变得发疼,甚至都有发干发涩地流下泪水的症状。但他絮絮叨叨的列举条件却一直都没有停下,看样子打的是拖延时间的主意。说完了己方的不利还有环境的不利,更是指着黑门对面就诉苦道: “而且你也知道那边的空气真是臭得要命,咱们的人这还没等接触上就先被熏回来了,所以实在是打不成啊……” 从士气、训练和各种不利因素上一条条地着手,几乎就差公开说河青城的武力是垃圾了。 但这些内容显然不是提出要求的家伙所愿意接受的,也就是他讲述的越多就越会让某个存在烦躁不堪。直到是那枯树状的怪物毫无预兆地将某部分肢端快速划了一下,就像是在挥手阻止王涛的说话一般。 同时还传出了相当暴躁的命令:“不要再啰嗦了!立刻带着你的人过去战斗,而且必须要胜利!不然我立刻找到你的肉身消灭!” “你这……唉……”王涛的声音立刻就在洞室中消逝无踪,他只能远远地蹲在数百米外的暗河隧道中发出一声叹息。 并非是摄于这怪物的威势被吓得不敢说话,而是悬浮在卡伦普面前做交流的那台机器被从中切开了! 获取信号和进行交流及运算的部分就瞬间失去能量来源,简单的说来就是电脑连插头都被干脆地拔掉。下部用来提供悬浮和平衡状态的设备则失去了信号指挥,于是就只颓然地跌落在地并翻滚了两圈。 从光滑的切口处可以看出部分线路微微闪了一闪,然后就在发出耀眼的火花和臭气后沉寂了下去。只有部分功能较为独立的部分才能多坚持片刻,但也无力在主机部分陷入沉寂后多做些什么。 反正这玩意是一招之下就被废掉了,而且还是以王涛的动手能力修不好的那种受损。他最多就只懂得清一下灰尘再除除锈而已,过于严重的损害就是拿出全套的设备也摆弄不过来,还不如直接拆卸掉当备用零件来得方便。 由此也可见刚才的那一比划实在是杀伤力非常,王涛可不想这一招用在自己的血肉之躯上。 “不对,这不是卡伦普,而是别的什么!” 暴躁的情绪和动辄出手的应对足以让胆小的人立刻闭嘴,但这挡不住王涛在自己的心中大呼不妙。尤其是这种涉及到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再是迟钝之人也该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先前那东西在行动方式上都是一板一眼,其中的呆板部分都被强悍的行动能力所掩盖。而在响应各种信息的速度上则是几乎感觉不到延迟,哪怕教团的几人反复进出那白色空间也没问题,从没见卡伦普为了这事更他们着急上火的。 然而现在这位的表现可就与先前截然不同,就仿佛一个坏脾气且有起床气的混蛋成功附体了一般。不然也没法解释这货为何在不停地发脾气,就仿佛跟世间的一切都有仇一般。 程序的话一般都是满足条件便做出相应变化,而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其实更像是具有劣根的智慧生物。虽然表现出来的暴虐行为足以惹怒每一个交流之人,但谁让这家伙的拳头足够大,所以能压着大家敢怒而不敢言呢? 能想到这一点并不是他有多么聪明,而是多年人机对战以及同人类玩家之间获得的小小心得。虽然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受虐倾向,但王涛还是喃喃地自我安慰了一句:“有种来祖安,我带兄弟们亲自招呼你。远远隔着屏幕的那种。” 但这话也就只能在心里头说一说,哪怕是快要到嘴边了也得强行按回去,否则真保不准整个河青城都会被直接毁灭。好在只有一台悬浮机器被粗暴地毁掉了,王涛还能利用信号中继去控制现场中的另外一台。 此次为了给教团撑场子一共就调来了四台,其中两个倒霉玩意先后砸进了异界的臭潭和臭地上,然后又被现场腰斩了一个。现在也只能调动这仅有的一个做耳目,再要投入更多的话还得另外调用。 王涛一方面是可惜自己有限资源的耗费,一方面则是在意工具自行赶来时所浪费的时间。所以再要借助电子反面的便利却窥看洞室中就得屏气凝神,假装自己真的就如那台被斩断的机器一样再不出声了。 至于人家信不信则是另一回事,反正他并不打算在那家伙立威之后还去触霉头。 那根本是去送人头。 看到的事情其实还在意料之中,无非就是教团的成员们唯唯诺诺地在听从命令,反正他们在城中的变化中已经习惯于向强者臣服。再说向这么一个力量强大的异类低头也没什么可丢脸的,光以前不就敬拜过许许多多的神像吗? 而同自己关系亲密的女人则与一个怪物并肩站在一处,在吆五喝六的时候还流露出高傲和不耐的表情。那个样子实在像极了倒向征服者的交际花,而且还是底线和吃相最糟糕的那种。 至少给王涛带来的初步感觉是这个样子的,但这个在疯狂思考对策的男人也多少能懵懂地知道不是如此。他还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那是个附身的怪物,而红衣则是弱小无助的被侵夺者,所以必须要将自己的女人从怪物胁迫下解救出来! 既然产生这样的想法就让他获得了更多的斗志,并且足以将胆怯、退意和屈服的想法统统都抛在一边。 将双拳重重地一碰就仿佛下定了决心,同时也是在向自我展示必要时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既然让自己钻心一般的疼痛都做了,那为何不做一些更有胆量的事情呢? 第1794章 态度 “疼疼疼……” 展示决心是必要的,将拳头疼痛的部分浸泡在暗河中也是需要的,冰凉的水流可以稍稍降低疼痛的扩散。王涛在轻轻浣洗双手的时候也会抽出功夫抬头看着上方,这样才能就刚才所经历的事情进行更细致的思考。 上方的洞壁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相较过于吵闹的周围还是稍微没那么杂乱。 王涛需要在一个打扰没那么厉害的状态下才能仔细思考,他可比刚刚离开洞室的河青人能获得更多信息。教团与一般人能知道的东西完全是两种层次,而且后者还经常对获得的信息进行筛选编造,然后才会填塞给信众们喂食。 他先前的做为也是遵从了这样的方式,比如当时只将声音调整到自己能听见的程度,身前的悬浮机器就不必播放任何画面,各种音画内容就只需投放给自己一个人而已。 所以周边的信众们获得的信息就要缓慢得多,他们只能大致通过口口相传才能知道洞室中发生了些龃龉。至于具体的内容却是两眼一抹黑,基本就只能发挥彼此的想象去猜测了。 所以再是发生了多么不得了的事情也不会立刻传播得太远,人为制造信息差是让人变得相对聪明的办法。于是王涛能确信受教团愚弄的河青人依旧还在掌控之中,他们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强行拖上可怕的战场。 “立刻过去……必须胜利……这些都是针对精锐强军的要求啊,倒像是对面那些蜥蜴族会得到的结果。那些玩意一看就是铁血的杀戮机器,可如果放河青城这帮人过去对上……啧啧啧……”王涛摇着头对于难以赞同的乱命发出叹息,不过绝大多数内容也只能在心中感叹一下,他还不敢冒着被干掉的危险去警告众人。 虽然穿越过去同强军对战很有可能会死,但如果再说个不字就有可能立刻被摘了脑袋。两相一对比就让他选择了先行苟活一小段时间,至于是否要跟着穿越过去就不如到时再考虑,所以放眼下还是不要再说那些没用的东西了。 不然还是将黑门紧紧地封闭起来最合王涛的胃口,而且还得将门缝都给死死焊上的那种。 痛觉会随着冰凉和时间慢慢减弱,但同时也会让王涛的双手获得别的不适,这就仿佛是以谎言换来的短暂荣华一样。到头来也没能获得更多的思路,王涛便不得不站起身将手左右甩了数下。 在缺乏易得能源的地方实在是不方便洗衣服,要将手在裤子上擦干还不如直接风干,卫生问题总是得有底线的。不过很快就有个身影小心地靠近了过来,并且还将一触感柔软之物放在了他的手上。 同时伴随的还有个女子的讨好声音:“神官大人,用我这个擦手!软,绵!可舒服了!” “唔哦,谢谢……” 王涛在仓促之间便赶紧点头道谢,毕竟从前教育得来的礼貌底子还是在发挥作用的,他可不是一言不合就乱出手伤人的暴力狂。不过心里头想的却是已经用了别人的擦手物了,过会还是再洗一次手更稳妥些。 帮助擦干双手的东西也看不出是什么来历,不过还真如提供者所说的那样又软又绵,当时就让王涛再次想起了红衣。如此联想便再次勾起了他的心头之痛,以至于突然就觉得入手的舒适感觉没那味了。 以他穿越几个月来的经验便知肯定不是河青城所产,八成是哪次异界探索中的战利品。至于具体的来源还因为获取物的过于庞杂而无法一一得知,所以也没必要非得弄个清楚才行。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王涛还感觉入耳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仿佛是以前给自己留下很深印象的那种。再定睛一看时则会更觉得分外眼熟,虽然这个女人身上套了件不合身的自制甲胄,但从面孔上依稀是曾多次找过四娘麻烦的家伙。 “是叫什么来的?记得好像与什么植物有关?” 面露疑惑王涛并没立刻想起此女的名字,所以就只能略显含糊地答谢了一声。反正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单字的称呼,大多数都与父母所从事的营生相关,而且他们也大多都会从父母的职业中选一个继承。 有姓之人还是少数中的少数,而且通常也都比较富贵,王涛自认在近几个月来已是认下了大半的。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思路从这些人的别扭名字上重新向别处,然后又在转了几个弯之后才正确打开记忆的匣子。 当时是这个女子的男人实在是点背,居然没来得及从黑门返回到暗河之中,居然就那么失落在了满是美味虫子的天地中。记得那会儿还是教团刚刚处于起步的草创阶段,无论是忽悠人心的教义还是应对突发事件的手段都相当稚嫩,以至作出了几次较为糟糕的应对。 于是从那之后就令双方的关系闹得很僵,好像还是通过装神弄鬼和展示怪异惊人的异界才勉强解决。无论有什么矛盾都以暗流大神的名义强压了下来,并且还给其本人提供了相当的好处,这才让该女子不再来找麻烦了。 看似是将麻烦给解决了,但保不起人家的心底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万一也像自己是阳奉阴违呢?心虚之人最是喜欢以己度人,王涛便略显生疏地拉开几步距离,毕竟他现在身上也只有一柄金剑而已。 好在假想中的责难或者丧失理智的攻击并没有出现,而是又有一个披甲之人走过来插话:“圣,圣哉,那个……我家婆娘老是说对不起神使大人,以前都是自己瞎了双眼乱怪怨,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一直在后悔。您可千万别再生她的气了,她这人就是嘴笨,不会说话,我代她谢谢神教的诸位了!若是没有你们就没有大家的现在,这是多好的日子啊……” 啰里啰嗦的话语中满是感谢和崇敬,但其中的关系却让王涛察觉了问题,他便不解地问道:“那你和这一位的关系是……” 第1795章 刺穿 “嘿嘿……他男人!新男人!” 被尊敬的人问到这事就让说话者得意洋洋,不但是用力敲打了自己胸口的盔甲以示强壮,而且还故意扯开了嗓子大声宣称:“要不是你们……阿呸,要不是他男人被神明挑走了,那哪里会有我的机会?我瞅了荆好多年了!” “讨厌,臭不要脸的……” 朴实的感谢还伴随着直白的情绪流露,顺便这对男女还当众秀了一场恩爱,也不知有没有让哪里的单生狗腹中绞痛。反正以邻里为单位一起行动的街坊们都哄笑出声,可见大家对他们的情况也多少有些了解的。 “感情这里也不存在什么三贞九烈的说法,只要男人出了事情就可以立刻找新的。不过这似乎连半年的心理缓冲都还没过去吧,您调节情绪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高效了?”王涛稍微在心底吐槽了一句,不过倒也没有特别地在指责什么,反而微微带上了些祝福的意思。 记得这女子当时都被气得状若疯狂了,若是再加一把力就有可能直接弄出神经病来,以至于他当时都觉得心里挺过意不去的。然而看她现在的状况倒是非常正常的样子,看来是得到了良好的照顾和细心呵护,或许真可以就这么永远的幸福下去。 “不,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本能的祝福才在心底刚刚冒起,但立刻就冷酷地被自己更加清醒的判断所否定:“他们将被连哄带骗地感入一片恶臭天地之中,那里留下了各种各样种族的旌旗、甲胄和骨骸,而这是他们刚刚才知道的处无名之地。他们将被强行命令着向异族冲击,哪怕想不明白理由也不许回头,因为后面会有他们无法抵挡的督战队。不论是男是女都将死在那里,而且就连作战的理由都不会得知。” 王涛那一通残忍的想法并不是悲观情绪上来了,而是向卡伦普投降的格鲁古人已经开始出现在前方和后方。这些投身四目的异族所做的事情就只有驱赶河青城信众,但有一时不理解或拒绝服从的就会遭到强行驱赶。 顺带还夹杂着野狐部落、卡托恩和盲齿部族的人们,仿佛这些不同的种族都被视作同一个材料。哪怕身材、语言和立场不一样也得被驱赶向死地,至于目的也恐怕只有那怪物一直在强调的吧。 王涛以怜悯的目光注视其他人没多久,居然就在自己以为一直独享的界面上看到了卡伦普的召唤:“过来,布置任务。” 不是蓝皮肤高大种族的文字,不是红皮肤矮小种族的文字,也不是开机甲的四目种族的文字,而是中文以及河青城通用的文字。那熟悉的文字刚一出现就让王涛红了眼,不过不过对于卡伦普的忌惮之心也就更加深厚了。 侵入大脑并读取信息的能力是那么的好用,只要轻轻地一刺就可以获得许多知识和技能。哪怕只是获取了一个样本也可以快速构建出模型,等再次使用的时候就如同上手了很多年一般。 “说不定还包括第一次喝奶,第一次看片什么的……过往的一切在它眼中都不会是秘密吧……” 自感被看透的王涛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被扒了个底掉,他于是就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直到做出这样的动作才恍然并无太大效果,然后就只能一咬牙一低头地响应召唤,一路小跑地向着洞室而去了。 一路上还以目光瞥见机甲驱赶人群的画面,心中还下意识地猜测:“戳了我的脑壳就能学会中文,那之前还将成百上千个格鲁古人给戳破头了吧?那玩意岂不很容易就能成为他们那儿的文豪?” 恶意的猜想便是根据这一族近乎同时做出的动作而为之,说不定那卡伦普就是以单线联系到每一个人头上下令的。在曾经战绩的威慑下应该足以令那支残兵战战兢兢,倘若敢于违抗的话就几乎等于找死了。 等抵达洞室后就能看见教团都将那外形怪异的玩意围了个圈,从大家恭敬的姿态上就不难明白大家的选择了。就是在场的格鲁古人也有若干人肃立在一旁,大概是重新想起过往被收拾的回忆,所以还是选择了低头听令吧。 另外就是还亲眼见到四娘在将左手捂按在自己的右肩上,一直在从手指缝间流出殷红的鲜血,另一只手则在勉强操作着金鸟治疗仪,不过在剧痛和失血的影响下似乎并不是很顺利,以至于四娘的半边身体都在微微地发出颤抖。 王涛在大惊失色下也顾不得和在场其他人打招呼,而是直接扑过去就接过金鸟治疗仪开始操作。 以往四娘也曾出现过虚弱或是无力进行操作的情况,有时候是病重欲死的信众,有时候则是丧失相当能力的四娘本人。在那种情况下也就只有王涛才会操作技术设备,所以他对这一套也是较为娴熟了。 不过现在还同时存在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所以在帮助伙伴的同时还得陪上笑脸致歉,以免自己成为下一个受伤的家伙。可对方却是对王涛的低三下四的样子毫不在意,居然直接就开始布置前往异界并作战的事由。 不过布置过程是与在场的几个人同时进行的,每个人都只能听到传送给自己的定向声波。可以说每个人所听到的内容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往边上跨出两步就会听到截然不同的东西,这样就相当于将挨个布置任务的时间节约了下来。 王涛当时还没有察觉到这一问题,只是觉得布置给自己的工作似乎很轻松,居然与那怪物苛刻暴躁的表现截然不同。这么想着便不由怠慢了几分,于是就赶紧抽出了精神去看四娘的伤势。 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才发现这个强壮女人的右肩居然被整个刺穿了! 其体内的血液也就在从两个孔洞内不停地外泄,一跳一跳的小血注怕是伤到了某处动脉。还能撑到现在也只是因为四娘的身体足够强壮,不然换一般人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过去了。 第1796章 穿刺伤 王涛看到四娘的伤势便觉得真是触目惊心,尤其以正在搀扶做照顾的金头最为焦虑。只要靠得稍近一些便能辨识处助力甲胄上的破损,尤其以后肩的那一块破裂最甚,居然是被生生掀掉了拳头那么大的一块! 毕竟汩汩流注的鲜血还并不是无色透明的液体,所以也不至于从一面看到另一面的通透地步。但还是能由此估摸出击倒四娘的那一下竟是多么的大力,若是再偏一些就得宣告神教的神使需要换人了。 一直吹牛扯谎或许能忽悠得愚夫愚妇们相信,也或许能忽悠着信息搜集不全的人们只看到片面图景。但绝对不能凭空给某人赐予超出凡人的能力,那就更挡不住具备强大力量的纤细一击了。 许多物质在体积固定的情况下通常会具备某种特性,那就是在截面被缩小的时候会使得长度增加。别看当时直直戳向四娘的只是丝状的攻击,但那东西终究在卡伦普身躯变形的时候被赋予了很大力量,以至于能达到摘叶飞花都可伤人的地步。 虽一直不知是如何实现这样的操作,但王涛已然打从心里明白四娘只是个凡夫俗女,包括自己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所以有些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欺骗众人,有些时候则必须承认现实的严峻,绝对不能强行以自己的意志去期望事情发生改变。 就比如只需简单的一击就能将坚硬的钢斧、助力甲胄及四娘同时刺穿,而其他人等当时还并不能察觉,只能通过伤者在事后的状态才能看出一二。也正是因此才让四娘没法正常利用自己的右手去操作治疗仪,哪怕是金头在侧也没法提供有效帮助,直到是等到王涛的到来才能上手那台设备。 常规的救治一般都需要从止血开始,然后还需要将体内的碎片一一取出,不然受伤之人就一直得受到病痛的折磨。但谁让四娘碰上的是在这方面懂不了多少的王涛呢,所以从一开始得到的帮助就是以红鸟促进伤口愈合。 碎裂的衣服、甲胄、以及骨头就这么被封堵在了四娘体内,在那之上是一层层新生长出来的肌肉、神经和血管。只要想想就知道这些质地不同的存在注定无法和平相处,恐怕日后还会产生更多的反复。 治疗仪的速度用于恢复一般人的伤势还算快捷,但在王涛的感觉中似乎也没来得及操作多少下,附近领受命令的人们就应声散去了。他只能下意识地根据从众心理扶着四娘一并转身,唯恐自己留在原地暴露出思想跑毛的事情。 好在金头还算是很认姐弟情义的,一等散场就立刻跑过来帮着将四娘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让。这样便不至于让王涛觉得自己是在单独搬运一个沉重家具,起码是在同另一个人合作搬运沉重家具了。 在从前就习惯了布置任务的时候随波逐流点头随大溜,然后等具体实施的时候边问边干的做法。王涛等走远之后便赶紧询问别人那怪物都说了些什么,又会要大家在这会去做些什么样的任务。 “啊,你没听吗?”被问及的老巫师先是一愣神,但看看受到帮助的四娘就有所了然,“是让我给信众们拼命鼓气,而且还得做到同仇敌忾奋勇争先的地步。这玩意儿你说让咱怎么弄嘛?想想都不可能的!” 这老头子在说话的时候就将双脚不停地颠颠而走,所以要远比扶着四娘移动的王涛还快上许多,没等话说完就已经消失在了隧洞之中。 绿自然是一直都跟在师父身边的,所以王涛倒是没来得及找他提问。倒是麻姑在惊见好友的异变后就有些惶惶不可终日,她便苦着脸抱怨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明明之前还都吃喝说话都很正常的,怎么一转眼就被‘那位’附体了呢?这世上该不会真有神明吧?” 以“那位”代称卡伦普就存了不愿惊扰的心思,王涛一听就立刻将这想法吸收进自己的提问中:“这你就别管了,赶紧给我说说‘那位’都交代了什么,刚才尽忙着给四娘治伤了。” 哪知麻姑却表现出不晓事的做派,居然又对四娘的伤势大惊小怪地缠问了几句,直到被王涛不满的打断才住嘴。不过没能立刻作答怕是心情紧张的表现,当遭到更大的压力后也不是不能打起精神应对的。 麻姑便在被催迫之下回答道:“让我找人去赶紧烧水做饭,而且还要求提供充足的酒水和肉类。只是那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掰着十根手指数了好几次都数不过来,这可怎么办嘛!” 王涛越听越觉得糊涂,感觉自己刚才好像也没有忙碌多么长的时间,怎么这些人得到的命令居然是那么的不一致呢?他就赶忙再次打断道:“等等!这真是刚才那会儿得到的命令,而不是‘那位’之前给你们挨个布置下来的?” 麻姑先前还没有多想什么,等听到王涛提问后才惊讶地反问:“你,你在说什么?不就是等你过来后才开始下令的吗?我听到的就是这些东西啊!怎么,有,有问题?” 王涛在听了这话后便是心中一沉,不过他没有立刻回答麻姑的提问,而是转头向正帮着搀扶四娘的金头问道:“你呢?” 别看这头上无毛的家伙平时大大咧咧,可在听了王涛的几次提问后便也意识到了什么。金头就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回答:“让我从人群中挑选最有勇气的人,然后在‘那位’发下命令后就死命冲击。若是敢有退缩或逃跑就弄死逃兵,我若这么干了就是下一个。一样,也是你回来后才听‘那位’说的。” 这个小子的面容在说话时就越来越显得沉重,王涛甚至还能间接地察觉微微颤抖的迹象,以至于自己这边还得担负更多的重量。也就是二人还在驮负着状态很不好的四娘,否则金头都有可能直接撂挑子跑人了。 第1797章 戳心窝子 王涛知道金头明显是被吓到了,当然他自己也对几人同时所闻皆不同的现象感到头大。明明是在同一时间领受的任务,可是每个人所听到的内容居然都不一样,这就不由得让他们都从心底生出了疑惑: 一个人怎么还能同时与数个人说不同的话呢?除非这家伙不是人! 小事上的察觉要通过个人的认真观察,如果扩大一些的话则需要几个人的比照校对。或许当时不会被在场的任何人察觉到异常,但只要多做交流就足以让心中埋有畏惧的人感到惊恐了。 教团中的寻常人等或许会对卡伦普的神奇手段有所畏惧,他们的学识再高也超不过小学六年级。而王涛怎么也是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初中学历,再加上于地球获得的见识就更能做到远超常人了。 他当然好奇为何会再布置任务上具备那么高的效率,而当疑惑产生时就会不由地做出各种猜测。若是少些见识的话或许就真当做难以解释的神迹了,但这对于有点见识的人却能做出许多种解释。 比如特异功能什么的,比如以引领他们进入那白色空间的能力发挥,又比如聚声成束什么的能耐……也不管是否具备能被科学解释的条件,反正只要能让自己安心就可以统统都拿出来罗列,直到成功对自己完成了无害化暗示,竞争害怕的心情就可以平复下来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是件让人害怕的事情,那意味着被注视者有可能从未察觉到这种事情。王涛这样的半吊子可以通过自我开解来调整心态,但是与四娘关系最弱的麻姑可不愿在浪费时间上被抓包。 这个瘦弱的女子就面色惨白地立刻告辞:“我,我要去干活了,你们忙……” 金头虽然也流露出想要告辞的表情,但他实在是放不下状态糟糕的阿姐,于是就只能继续出力在一旁搀扶,只是还会不住地唉声叹气。终于是眼前一阵阵发黑的四娘关心自家人,她便强撑着驱赶道:“去,快去,别在……这边……碍眼……快滚……” 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了,哪怕是眼花头疼也要驱赶金头离开。 因为惹恼那脾气暴躁的怪物似乎要更加危险,没必要让自己关心的人陪着受死。本就有着很大不安的金头便在心里头挣扎了一番,然后就在面色连续变换几次后重重地磕头离开,大概是将这一拜当做人鬼相隔的仪式吧。 以捣地的声音让王涛听了都觉得额头产生幻痛,他甚至还怀疑金头会不会产生脑震荡。 眼看一个个可提供安慰的人都发着抖离开,压根没记住安排任务的人倒还真没有强将他们留下来的意思。因为王涛也意识到那暴虐怪物似乎很不好说话的样子,倘若到时候没将事办成的话似乎会很糟糕,或许会有性命之忧? 虽然临时出手救助四娘是自己的主意,但他还是不满地嘟囔着:“你倒是放得开,我怎么办……” “你?嘻嘻嘻……能怎么办?还记得……任务吗?”四娘倒是还能抽出精力说话,估计就算是以她的状态也意识到不妙了。而眼下便只能微微翘着拇指向自己比划了一下,“我是没听……谁爱听那个……陪着你呗……” “这叫人话吗?我要你陪?你怎么不给我多陪几个姑娘?” 用力托举的王涛逐渐找到了搀扶的窍门,其实只要将四娘的姿态扶至正常状态就能变得较为轻松了。因为在这种姿态下可以让助力装置发挥部分作用,所以只有部分受损的甲胄也可以起到支撑的效果。 他在斗嘴的时候还不忘以另一手快速操作,在自己才能看见的虚拟界面上便有许多命令项渐次出现,然后又在被选择后进入下一个菜单。看操作上大概是要将自己所能启动的所有设备都发动起来,而且设置的目的地就距离自己现在不远。 但凡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人都会比较理智,因为在确定结果后就不一定会做出拼命之事了。而王涛恰恰就是这么一个有时明智的家伙,所以脚底抹油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 毕竟穿越的诱因就是一次脚底抹油,那么再抹一次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在将来去向的选择上存在一些问题,他现在就只能找身边的四娘做参谋:“呐,东边的城市又多又大是吧?你说咱们跑多远可以逃过追杀?要不要找个山沟沟藏他个几年?山的北边不能去,太冷了,去更南边的地方吧。你说南边的姑娘漂亮么?那里能吃的东西香么?哎要不……” 许是紧张情况下让人总是想要发泄一下压力,王涛在一旦打定主意开溜后就开始不断废话,而且还根本没顾及到脸色越变越差的四娘。直到后者再也忍不住地用力一推搡,并且还指着王涛的鼻子骂道: “废话多!滚!你女人玩完了!” 这一句痛骂既是希望耳根清净的怒吼,同时也指出红衣可能遭遇到的将来:教团中的其他人都可以随同王涛离开,但唯独被附体的红衣依旧会处在暴虐之辈的掌握中,怕是从身体到精神都再难恢复了。 “操!” 王涛当场就撂挑子地将四娘推在一边,可见街头巷尾练就的毒舌是那么的功力非凡,一下子就戳中了他心窝子中最柔软的部分。这个男人知道是跑到异界才结束了处男生涯,要说对于红衣没感情那真是在扯谎。 不过这倒不是说明四娘在虚弱中一下子想通了这么多事情,而是擅长骂街之人最精于抓住他人痛脚。只有直指核心的弱点才能起到最刺痛人心的作用,某些人就是微微转动脑筋便能瞬间提炼出来。 对着身外之人扯谎容易,但对着自己说话却很困难。王涛或许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河青城中的大部分信众,就是教团中的大部分人等也不是不可以抛弃,但他就是找不出舍弃红衣的理由。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啊! 第1798章 不忍 王涛一时间直将整个面孔都憋得发红,他实在是不能面对会失去红衣的结局,而自己就连出力进行解救都做不到。 那是想破头了也不知该如何去破除的困境,那是以中人之智尚且做不到知己知彼的地步,那是以常人之力也达不到以力破巧的程度,更不用提以技术之巧去做到快速破解获得控制权限了。 横亘在王涛与红衣之间的近乎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若是强行迈步就会跌得粉身粹骨。 就是从各种影视剧和小说的剧情中也能知道这是很凶险的一幕,要么是装逼男主力战之后将强敌踏翻并英雄救美,要么是打得一头一脸泥浆混血后女主挂掉,或许还会经历解救完毕后为主角挡枪的狗血剧情。 等过了一阵后才挤出一句不怎么有力的反击:“反正你会陪葬!” “想跟我一起死?没本事的臭男人!”身体状况不佳的四娘自然不会有多好的脾气,她宁愿一把将王涛推开也要自行移动。 然后就不出意外地斜扑在洞壁上靠着,只是堪堪保持了没有跌倒的样子。 又是经历了受伤失血和身体的疼痛,又是经历了自我疗伤和能量的消耗,就算是身体素质强于一般人也有些经受不住。强发脾气的四娘也不得不改口求助:“喂,带吃的了吗?快给我来点。” 其实每个抵达地下洞室的河青人都带了吃喝之物,而且最好还是已经加工完毕的现成干粮。如果在异界行动时现吃现喝的话就能节约很多时间,相较之下就能从搜索中获得许多财务和奴隶,这已经成为河青城里头的共识了。 即便是教团之人也得前往异界进行协调,或是给有规模的队伍分配出击方向,或是调解彼此之间遇到的纠纷,所以王涛身上也自然会带有相当的饮食。他虽不乐意也还是拿出部分递给四娘,只是会臭着脸问道:“那你的呢?下次记得带上自己那份。” “掉了,被打翻……唔……的时候就掉了。”狼吞虎咽的四娘略微噎了一下,等顺过来气之后才抱怨道:“你这里怎么加了这么多叶子?不喜欢吃肉饼吗?” “我乐意,你不爱吃就给我。” 打着嘴上的二人其实都没有真这么做的意思,于是吭哧吭哧的咀嚼和饮酒声就在隧洞中不断回响。得了吃食的四娘觉得整个人都一下子活了过来,不过消化过程其实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快,她的状态倒不如说是从精神上得到了焕发。 快速补充能量和在旁等待的身影就在灯光下形成了一对,直到听到整齐进入洞室中的脚步后才挪动身躯。 列队行军的人之中有靠近城门的农夫,有城邑之中的陶工和木匠,有开设仓库和经营买卖的商人,有船工脚夫和看门的帮工;也有经历了起起伏伏的胥吏差役,还有希望止住家族下落颓势的西城富户…… 总之形形色色的人等现在都拿起了武器在列队而行,就仿佛每年冬季会进行的训练那样,就仿佛前几次穿越会进行的“狩猎”那样,这其中所有人加起来足以达到河青城人口的一半,因为就是稍微有些力气的女子和孩童也加入进来了。 王涛还从中看到不久前向自己道谢的夫妻,曾经刁难过自己口音和穿着的街坊,以及被自己亲自拯救过的一些人。他们每一个人的面目上都流露着茫然和不安的神色,这主要是此次开门后似乎出现了许多意外之事,而且教团还没有给大家做出合理的解释。 能怎么解释呢? 就说此次再也不是有利则尽、有害则退的投机游戏?就说此次是让你们硬顶着上去同高大的异族拼命?就说纯粹是为了暗流大神的荣耀,所以请诸位信众们抛弃一切希望和打算去死战?哪怕这个神明只是教团空口编出来的? “我只是个骗子啊……可不是杀人犯!哪怕是从旁教唆也不行!” 看着滚滚人潮行进的王涛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光是心中的不安就足以让他双膝斗个不停,就仿佛一下子跌入最寒冷的严冬中。 曾经做过的许多亏心事都是有着起码底线的,反正可以获得的权利和需要付出的义务都已经向信众们说明了,那么再要投入其中就是贪心者的自由选择。那种说明了危险后的做法多少还能成为遮羞布,相比过会将出现的惨重死伤就太过于温情了。 王涛终于是没法说服自己昧着良心受驱策,他便在身边队列许多人的好奇目光中蹲下,并附在一直在拼命吃喝的四娘耳边嘱咐:“车已经停在隧洞之外,只要进入暗河主道就能看见。我已经设定了离开的路径,你等上车之后记得到面板那里按下开始,就是那个最大的蓝色三角形。就算有格鲁古人阻拦也别理会,除非他们已经将大粗管子对着你了。能跑多远跑多远,记得你曾经练过怎么开的吧?” “嗯,记得。” 四娘赶紧抹一抹嘴仓促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听话意中的安排就知道味道不对劲。她诧异地转头看向正在起身的王涛,于是就赶紧抓住这人的裤子追问道:“那你呢?别犯傻了,一起走!” 但以她虚浮的力量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抽身而去的力量?王涛不但是坚定地侧身随同队伍一起迈步,并且还头也不回地拍胸脯叫道:“呸!老子留下是犯傻,但要是走了就会亏心,那我就连人都做不成了!” “圣哉!” “哦!人都可以不做啊……” 四娘知道这是王涛在表述自己的做人底线,但只偏听了部分内容的信众们却顿时想岔了。于是因为惊讶高声祝祷的有之,以口口相传将神官的新打算扩散出去的有之,不多时就以讹传讹变成了此行具备升仙的机会,而那教团中的王涛则是最有可能羽化飞升的一位! 于是很快就有更多的信众们发出了衷心祝福,无不是希望王涛能成功升仙,这样就可以给大家提供更多的保护了。 “圣哉!” 第1799章 战则必败 “你没有完成任务就回来了,是做好了接受处罚的准备吗?” 高立于黑色基座上的卡伦普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若不经提醒便会被第一次看到的人当做装饰品。清冷而带着傲慢的询问是从红衣嘴中发出的,远远看去就像是掌握有大能的女王在斥责渎职的属下。 分列两边的重装甲士们便仿佛是女王的忠勇属下,随时都会将犯错的罪人拖下去斩首。 王涛不知道这一幕会不会发生,但还是因为心中的胆怯而产生片刻恍惚,直到进行了多次深呼吸后才再次冷静下来。 当走近洞室时就已经抱定了迎难而进的决心,害怕以及胆怯的心态都应该被压制下去。故而他就重新将自己的面目绷得相当严肃,粗看上去就仿佛大义凛然的赴死使者,至少在极度的痛苦降临前是不会漏丑的。 “那个……任务其实并不是很急。”刚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颤抖得厉害,就仿佛加了许许多多的气泡一般。这种露怯的声线必须立刻予以调整,“咳咳,其实我就是想起了你先前说的话。就是吧……就是一直有个地方让我搞不明白,所以想找你给我解释解释。” 其实只要将话多说出几句就可以越来越顺溜,因为那时的注意力将会集中在构建话语和揣摩心思上。只要注意力转移了就不会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哪怕是大杀四方的变异身躯也能当做枯树。 按一般说话习惯还应该引起聆听者的好奇,比如该在对方问出“为什么”之后才做解释。不过实在是因为同这一位的交往真的不怎么深厚,总不能妄求强者会附和自己所用的套路吧? 王涛便一口气地说了下去:“你说了要赶紧进入异界,又说了必须要获得胜利,这其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要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催的这么急肯定是很重要吧?既然重要的话就不如听听我的理由,因为仓促过去是一定会失败的,除非多做一些准备才能增加胜算!” 在说出以上那番话时根本就是闭着眼快速吐字的,他生怕自己说得慢了耗光对方耐性,说不定就会立刻死在当场。结果横扫一下将整个人斩成两半的手段一直没出现,就是丝线状将身体扎个通透的打击也没有。 这对做好最坏心理准备的人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再悄悄抬眼向上看去也的确不存在可怕的预兆。可见那番话语多少引起了对方的兴趣,那么后续的分析和请求也就可以顺势提出来了。 “您要我们面对的敌人是身材高大的强军,看看那块头和列队能耐就能看出来了。可是河青城的人们却身材瘦小,而且在列队的时候还没法保持严整的直线,甚至都杜绝不了交头接耳的说话。所以光是从素质上就打不过,一旦动手了还能有什么结果? 再就是对面那些军队实在是相当凶狠和服从,哪怕亲眼看到了尸山血海也二话不说的来了。你瞅瞅那觉悟,再瞅瞅那踏得浑身臭水也不皱眉头的样子,他们估计就是全都战死了也不会有人退缩一下的! 你再瞅瞅咱河青城,当农夫的和当工匠的站在一起,小商贩和挑夫站在一起,这能叫军队吗?这叫民兵!刚才忽悠了好一阵才挑出愿意过去的,但那还得许诺他们免收相当的份子,不然就算是白捡的甲胄也没人愿意去弄回来。 哪怕一百个人里头出现三五个死伤就很严重了,他们便会头也不回地丢下拖累逃跑。你可别说要整个督战队啥的,就算是起到作用也估计得等亲手杀掉大半之后了,那你还不如现在就动手呢! 所以啊,时间!你得给我们时间!必须得把这些人稍微整合整合,或许能给你找出一丁点的胜利可能。不然我们是一定会战败死光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还是说所谓的胜利一点都不重要?” 呼哧呼哧说了一大堆话真是让王涛给累坏了,因为他使用的是并不怎么熟悉的格鲁古语,以至于舌头还必须得做出非常费劲的配合。其实要使用河青话做表述也不是不行,但就是怕将自己这边的底牌泄给无知的信众们,因自己造成了士气大跌可就不好了。 紧张再加上说了一大通话就让他觉得口干舌燥,可将手摸向腰间的酒囊时却扑了个空,直到这时才想起是连着干粮一起递给四娘了。王涛在遗憾之余便将浸满汗水的手心在腰间擦了擦,然后就闭目等待那卡伦普的判决。 他还在心中做着自我劝慰:“反正该说的老子都说了,能战而不能胜那是绝对会有的事。劝得动了咱就再合计合计,劝不动了就死在这里吧,起码老子问心无愧!” 抖了一下,然后又抖了一下。 王涛觉得自己的胳膊肘那里似乎有什么触感,虽说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但真有什么碰触过来时还是挺让他毛骨悚然的。毕竟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这么一个平时都缩在人后都家伙也没法例外。 只是那种触感却是与想象中的不同,碰触自己的面积似乎略大了一点,完全不像是可以撕裂人体的丝线那样纤细。而且在声音上似乎还带着液体晃动的质感,怎么这怪物内里其实都是水么? “神使大人,喝,您别嫌弃,嘿嘿……” 一声河青话为这闭眼怂货的疑惑做了解答,王涛扭脸看去才发现是有信众递过来了一个皮囊。八成是看见摸腰和砸吧嘴咽口水的动作猜出口渴的,会立刻解囊相助也算是有心了。 王涛自认为已经为这些人的性命做出了足够的努力,那么从人群中获得些馈赠便也是理所应当的。他咧着僵硬的嘴巴笑笑后便接过皮囊畅饮起来,只有痛痛快快地猛灌了几口才能解除口渴的感觉。 不过就算是到了河青城这么久也还是不怎么适应酸浆子水,于是在解渴过后便是一声由衷的感慨:“酸,真酸……嗝……” 第1800章 宽限时日 “酸的好,酸的才解渴,嘿嘿嘿……” 贡献出浆水的信众面露喜色地收回水囊,显然他以能同王涛搭上话而感到荣幸。而且从周围人的表情上也是能看出大家也很有同感,甚至都有好几个人也开始解囊相赠了,吓得王涛赶忙连声谢绝才作罢。 各家都有经发酵获得的酸汤水的制作方法,但每家都会居有只属于自己家的独门配方。只要是足够酸的饮料就能助人度过难熬的夏日,而且也能助人打发无聊的时光,所以是人们可以自制的消遣之物。 不过也不是谁都可以一起分享食物和饮水,就得是获得自己认可的人才有这资格。像是被抓到手的异族奴仆们就得主人家分开进食,若是被河青人重视的教团则要尊贵太多,能饮用信众的水就算是赏脸了。 自认为关系已经足够靠近的信众还不顾队列约束,居然又凑近了几步笑着问道:“您跟神明都说了啥?那么一串串的滴里嘟噜我们也听不懂,要不就给大家讲讲呗。” 旁边也有人似是在为王涛考虑,立刻就出声阻止道:“敬神之言怎可随便说出来!?不然人家直接就用咱能听得懂的话去说了,还用得着你在这里瞎问!?” 虽然嘴上所说似是在为王涛帮忙,但是从那人双目所看及双耳朝向的方向则隐隐有着期盼之意,似是也很想听到相关解释。其实若是平常的小事也不是不能讲,但恰恰就是现在所关系到的事情实在是不想,完全可以说是性命攸关了。 只为满足好奇心的请求就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比较好,真要是说出来了就怕会造成莫大的恐慌。好在一开始考虑到这事的王涛直接用的是格鲁古语,这对于读取了成百上千相关记忆的怪物而言并不难交流。 以前总是担心越来越多的种族会导致语言不够用,现在则终于享受到自带加密的异种语言福利了。如此才可以当众诉说一些必然会引发恐慌的事情,但却又不必引发那让人头疼的后果。 要不然跟河青人直接讲明要他们去送死,而且还可能是有去无还的那种,甚至都没可能给他们足够的补偿?光是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待在这座小城里有阵日子的王涛才不会那么做呢。 倘若是忠贞铁血之士的话还可以晓以大义,如果没有大义的话就编造个大义出来。实在不行了还可以将教团的库房通通掏空做支付,以此来保证每个人都可以收到足够的安家费用。 可在这里能被调动的还真没太多富有奉献精神之人,就算有的话也绝对不占据多数。更多的则是充满了市侩狡猾或者投机占便宜的城里人,欺软怕硬的事情干了一次又一次,想要他们瞪着眼睛去赴死却是太难了。 这都不是他在刻意鄙视河青人,而是这里本就不过一座与世无争的边鄙小城,最多就是处理一下盗匪或者野兽罢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其实根本就没有战斗的觉悟,直到最近才被丰富的财物诱惑出嗜血之心。 也就是说河青人充其量就是心态野了一些,但身家愈富且机会愈多时就充满了投机心态,到现在已经出现了挑肥拣瘦的做法。所以说还远远达不到慷慨高歌民风彪悍的程度,那是人多地少且性命飘忽之地才会有的特质。 另外就是教团掌控人口的能力实在是太疏松,还做不到严密户口且赏罚专断的地步。于是在召唤民众时就只能通过努力塑造起来的名声来聚集,若有谁不愿受征召的话还真没法去强迫,因为教团到现在还没建立起靠谱的征召制度。 现场人等的作为也为王涛的分说做了注脚,这货见卡伦普有一阵没回应便着急了。他便追问到:“严整阵列不动摇是强军,随便就给我喝酸浆水的人算是强军吗?随便向我问话的人算是强军吗?这样的人拉出去能赢吗?” 或许是他提出的东西确实很切中事实,静默了有阵子的卡伦普终于发出了信息:“王涛,你也是来自异界的旅者,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你觉得自己能做到什么?一次说清楚,或者我来亲自读取!” “哎别别,咱别一言不合就扎心好不好?我说,我全说!”王涛赶紧举手做投降状。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难以破解的流氓招数,不但肉身在抵挡的时候会面临无法抗拒的窘境,就是想要保持沉默都做不到。既然如此还不如痛快地全部全部交代出来,就算是死也能死个心灵清白。 王涛便在鼓了鼓勇气后大声说道:“我呢,其实就是不怎么想干活,但同时还想吃香喝辣得夸赞。换了别的地方根本就只是妄想,全得靠河青城的这些笨蛋们才能得以成真,所以可千万不能被你给祸祸死了。不然我以后的生计就会出问题,再想去忽悠人也得跑好远。 我就是想要这些庄稼们活着,然后一茬茬地给我带来好处。我还希望能多准备准备好提高胜利的可能,说不定就能从你那里得到啥好处了,办事得力的话总得给些奖励吧?有了好处也能让您的小弟更听话卖命,而且以后还能更好地办许多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所说的理由总是围绕着好处在转悠,现在已经有的好处、将来可能有的好处、当然还有拳头最大的家伙能获得的好处。王涛在短时间内也想不出别的更好说辞,反正现在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只要自己不被这暴虐的家伙搞死就行。 说到后面的内容时甚至让王涛自己都产生心动的感觉,他还真想见识一下卡伦普将会赐下怎样的宝贝。他已经见识过不同层次的制造物品了,从自己带来的手机药物到四娘持有的金剑,从更先进一些的机器到宇宙飞船,不同的东西都能让他获得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平时都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态度,那么想看看新的花样便成了王涛的小小执念。 世界那么大,何不多看看? 第1801章 苛刻的规则 “圣哉……” 在同高台上的存在交涉时还有一个脚步声传来,在由远及近的时候还伴随着信众们不断发出的祝祷之声。只从踩踏到地面上所反映出来的体重就不是寻常人,再加上只是行走就会受到信众们如此的欢迎,符合条件的人在河青城其实也只有一个而已。 王涛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四娘走了过来,所以他就真的没顾得上回头。 现在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能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家伙上面,是被戳成蜂窝煤还是别的什么死法就看这家伙脾气如何了。所以就算知道身后来了谁也是忍住绝对不回头,以免自己错过了注视红衣的最后一刻。 以前相拥时看到的是一副娇柔的可人面容,而现在所看到的却是高高在上的清冷之相。同一个躯体却会因为气质而让人产生不同的感觉,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非常惊喜的体验。 王涛只可惜自己现在是有贼心没贼胆,动手动脚的想法和过程最多只能心中模拟一下。若真敢上手付诸实施了就恐怕再也不会有自己存活于世上,对面天地中立刻就会出现一坨新鲜的烂肉。 “我要胜利,你要几天?” 看来还是利益关系打动了人心,从高台上终于发下了让王涛庆幸不已的答复。他其实很想回答三年五年什么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找到格鲁古人攀出一条火器科技树,到时候就可以用马克沁去欺负冷兵器队列了。 反正对面天地克制的是电子原件,未必就会对化学能量造成影响,那么自己这边多少还是能获得一些胜算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自己暗自意淫一下,看这哥们着急的模样就知道时间紧迫,怕是没法让自己那么充裕。王涛便试探着举起了三根手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三个月,如何?不不不!一个月!要不三周?一周!一周是最起码的了!要不五天也行!” 寻常人讨价还价都是在层层加码,但王涛刚张嘴不久就拼命给自己砍时间,其实也很是充满了求生欲望的。因为他眼见得卡伦普默默地抬起了一根触肢,于是立刻就知道自己提供的方案不能让人满意了。 终于是红衣轻启朱唇给出了时限:“三天,三天之内必须前往竞技场并战斗。如果败了就留在那里吧,你们谁都没有必要再回来。” “好好好,三天就三天!多些时间做准备总是好的,起码能少死几个人。而且我也不说一定能胜利什么的屁话了,这玩意就是强行说出来也没得意思,就是拿出来骗我自己都没效果。” 反正有什么要求都先答应下来再说,起码可以在短时间内做时合作者的身份,这样自己的安全多少就能获得些保障了。 对这玩意的刻薄和残忍其实也算是有了心理准备,王涛倒还真没觉得有多么惊讶。作为反派就得是让自己人和敌人同时痛恨才够劲,如果富有魅力且具有行动力的话那会让人很头疼,万一自己再多接触几次后欣然投靠了可怎么办? 但话语中的一个字眼却让人较为在意,明明是已经打成尸山血海遍地臭汤的污烂地方了,怎么就能叫做竞技场呢?这种场所似乎应该配合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来展示美好身姿的,全部都变成虫子餐厅了像话吗? 所以想到了疑惑之处便该出声询问,考试之前总得让人摸一摸考题吧? “您说那边是竞技场,比的什么?打仗吗?” “限定为冷兵器战场,所有超纲的装备都是违规。” 王涛一听这话就觉得不算跑题,从此次联通异界后就觉得对面世界怪模怪样的,也只有这种不停投入战斗的理由才能解释得通。不过就是那对面的场面有些太过凄惨了,失败者似乎永远都无法返回故乡的样子。 而且所谓的竞技场也怎么得有个场馆的样子,这种要地板没地板、要屋顶没屋顶的场地也有些名不副实。而且谁见过比赛结束后居然连场地都不收拾,直接就让下一队继续冲进去厮杀的? 王涛努力不去想失败者都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因为他根本就不希望这么快变成异界的肉渣,所以就只能拼尽全力去成为胜利者了。也是出于这样的心态就有必要挖掘一下规则,或许就可以从中找到反败为胜的漏洞了。 “人数呢?有限制吗?让使用火枪吗?能使用地雷吗?可以用骑兵吗?蒸汽机车呢?可以不参加么……” 一系列的提问就好似充满好奇的问题宝宝,几乎是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东西都拿出来提问。只差求那高台上的怪物直接发放标准答案,那样也能省了自己转动脑筋的麻烦了。 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非常详尽且细致,几乎所有的提问都能得到完善的回答,居然让王涛找不到任何模糊的地方。就好似早已有机灵之巧的前辈将道路趟过了一遍,然后反手再将可以行走的道路统统抹除。 首先就是可参与的数量限度被卡死在四千零九十六个的数量上,无论参与竞技的是人类还是牲畜都被囊括于其中。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数字的原因却让王涛摸不着头脑,因为对方居然声称这是四个标准单位。 至于再往后的解释就更让王涛感到头晕了,所以就算是听了也都是白听。 至于火枪、地雷和蒸汽机什么的都不要多想了,那些依靠化学能释放来变强大的方法都在禁止之列。所以不要妄想能以马克沁去扫射步兵队列,就是连前装火神枪都不被允许,一经查出就立刻会被剔除参赛资格。 而且破坏规则的家伙将被留在这方天地中示众,就算是烂成渣了都不许被收敛。其中也包括未经许可下的退赛,逃兵无论己方胜败都将接受不容宽恕的制裁,甚至还得在己方的军阵之前接受惩罚! 王涛听罢便发出了绝望的哀嚎:“要不要这么狠啊!谁家立下的游戏这么 第1802章 士气动摇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们的麻烦真的大发了。大家住在这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请诸位千万拉我们一把啊!”王涛不停向格鲁古人连拱手带鞠躬地做请求,也就是还顾及着自己身为地球人的尊严,所以他还没有通过屈膝来换取同情的打算。 因为人家若是不愿相助的话就说什么都没用,毕竟这可是事关性命的重大问题呢,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贸然涉入其中。说不定你的卑躬屈膝只会让对方更加看轻,甚至就是在自己这边也会被责怪丢人的。 更别提谁都不愿贸然参与毫无必要的厮杀,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其实都不为过。 “不可能。” 果然所能得到的回答就只有拒绝,如此结果其实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而且由于教团这边掌握的语言范围也算不得太广泛,所以在委婉拒绝只会浪费彼此时间的前提下都直接说出大白话了, 在外一直在观测敌情的米图卡也在视界的角落里开了一个小窗口,她便可以做到不回头也能知道洞室内的事情。明明新出现的那些落后异族完全可以一口气冲击过来,却在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后突然受到旗鼓召唤,居然就头也不回地整齐离开了。 外形一样的建筑可以联通远方的空间,还有外形风格一模一样的怪物,再出现了行程上是那么具备配合性的做为。米图卡由此就笃定两边一定存在着一致的渊源,若多加研究的话就有可能挖掘到不少的秘密。 当然这不仅仅是她自己个人的想法,只要浏览战地网络上便也能看到相关建议,显然有不少人都对此产生了兴趣。其中不仅仅是因单纯的好奇而欲打探,更有希望归乡的渴望在促使他们收集情报,有些人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但是残兵们推举出来的临时管理会?对不起,作为具体的执行机构要为了三千多人的整体负责,他们那些人并没有提着脑袋冒险的觉悟。而且不但拒绝以机构的形态冒险,就是对于可能冒进的部分刺头也进行了挨个警告,至于理由也就是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 现场接洽的负责人就明白直接地对王涛说道:“做为约定是我方尽力保护对方的安全,所以当无力进行保护的时候就不能对我们这么强求了。对面的空间对所有的电子元件都不友好,所以我们没法向你们提供有力支援,最多只能确保洞室之内不受入侵。” “你是不是傻呀?” 王涛很确定这些外星人都知道所谓竞技内容了,要是这会儿还想玩撇清可显得略迟。他就用看傻子的目光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格鲁古人,然后扭头就扯着嗓子向卡伦普发问:“喂!河青城的人手很是不足啊,算上这些人的话应该够了。他们要过去么?” “要的,而且还必须遵守冷兵器规则。” 得到的回答虽然非常简单,但是立刻就在格鲁古人的小小局域网中造成的震荡。无论在地下施工的还是在控制室注视四方的,无论是在异界监控敌情的还是在加工零件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知了这令他们震惊的消息。 就算是异界充满了让人反感的风景也不过是如此,大有神经坚硬的人们根本就不在乎那点事。其中尤其以经常要清理机甲驾驶舱的后勤们最为淡定,但现在就算是他们这些人也慌了起来。 又是持有冷兵器的愚昧土著,又是长期围绕着黑门转悠的可笑劫掠者,这便是格鲁古人对于河青人的定义。他们从一开始就认为穿越过去送死是野蛮人的事情,自己这些高高在上的文明人只去看戏就好了,又何必亲自下场弄得一身臭呢? 而卡伦普的亲口承认就打破了他们的自以为是:原来自己和野蛮人们对那怪物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同样都是可以随意驱使和牺牲的棋子,而且同样不具备任何的抵抗能力。 心理预期的变化就让很多格鲁古人慌了神,处在各自临时居所里的人便开始收拾财物。至于身处设备停放处的人们则立刻开始商量: “要不趁着机甲里还有些能量,咱们赶紧带上东西离开这里吧?就是可惜这阵子的努力了,原本还以为能做些什么的” “再想要做些什么也都有命才行,咱们先得撒开腿活下去才能再说以后,不然什么成就都是虚的!” “就是,同时向几个方向各自离开,那怪物最多只来得及在一个方向上追杀,未必就会将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但其实北方并不适合逃亡,观测站表明那里已经越来越冷了,就算是跑远了也找不到落脚点。所以只能向着东南西三个方向……” “唉不管了,先跑出去再说!那东西的速度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只要拉开距离了就能获得安全!待那时再确定以后该往哪里去,不然我们都……” 在主要的聊天工具中很快就被各种逃亡的打算所充斥,想要拼力反抗的建议根本就不是主流,很快就会被各种各样悲观的内容所冲淡。这是因为在场的残兵们都见识过卡伦普的战斗力,真正要论各方面能力的话也就是腿短了些,不然还真找不到能对其造成伤害的办法。 哪怕能拿出收拾的办法也得同时准备好两个,这主要是因为此次出现的异界之中又有另外的黑门。天知道两个树杈子一般的怪物都是什么关系,若是另一个来报仇了可会实在让人吃受不住。 再说暂时就只有一个怪物出现在视野中而已,至于对面的黑门之后还有多少就不知道了。是零还是无数个都被遮蔽在另外的空间之后,恐怕得经过实地侦查才能知晓个大概。 猜疑,恐慌和涣散是有组织团体的大敌,信息网络在平时可以起到快速交流与合作的功能,但同时也会将不良情绪成倍的放大。脱离后勤支援的团体终究还有很多规划好的项目要执行,他们是最不愿残兵集团的凝聚力受到干扰的。 第1803章 权限之力 一道全频道广播就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的终端上,同时出现的还有推选官那微怒的面容:“咳咳,这里是最高推选官,我谨代表临时管理会和推选我的战友们发言。现在的舆情已经出现危害纪律和安全的苗头,为使人心不脱离正常范畴就需要进行合法管制。根据条款3-4-3和条款3-4-4将暂时停止大部分交流功能,再有任何交流需要就只能与任务相关,否则为患者将接受军法处的……” 这一条信息是强制发送并强制接收的,起到的作用就相当是村里头的高功率大喇叭,只要一开始喊麦就让所有人必须支楞着耳朵听完。就算有人因忙于工作还是休憩之中都无法避免,于是置身事外的少数人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涛未必能知道分散在暗河各处的格鲁古人是什么状态,但只要看看洞室之内的家伙们就能猜出一二了。因为那么多人同时都陷入快速输入和大喊大叫的状态还真不常见,就好像是股票交易所里的交易员们看见股灾了一般。 直到这些人们终于消停下来了才勉强算是个头,那么他就要趁机把握住这一瞬间的安静。 快速跑动两步就凑在了卡伦普身边,就仿佛他与这奇形的怪物是多么亲密似的。主要原因则是王涛认定这里一定是格鲁古人瞩目的中心,自己站在此处就能获得尽可能高的关注度。 “你们说机甲不能在异界使用,我知道,那就不使用了呗。但是卡伦普的话都听到了吧?那就是所有人都得前往异界一战,我是说所有人!你们也别想着把这一位干翻或者脚底抹油什么的,真要能这么干的话早就干了吧? 所以还不如留下来跟我多合计合计,看看大家能拿出怎么样的陷阱,能不能做出不用火药的武器,还有就是得拿出更能保密的东西!光是合身的甲胄还不够用,对面那些蛇皮怪的壳子要更重更厚!所以还得在别的办法上多想想,仔细想!那是你的命,那是我的命,那是咱的命!” 格鲁古语虽然不符合王涛平时的说话习惯,但只要经常使用的话就能越说越顺溜,进而还能从拷贝到的记忆中攫取一些感情做发挥。反正身为智慧生物总是有些地方能做到共同的,无非就是在表达方式上存在着不同,那么只要让自己的行动模型足够拟真就是了。 王涛这也算是溺水之人抓住一切可用之物来求生,不然自己的铁杆庄稼将因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割光。穿越了这么多日子也算是结识下了许多人,要是突然都死了也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就是自己也很有可能同他们一起葬身在污臭血泥之中。 为此甚至不惜再拉其他人一起下水,或许真能从这些掌握科技的种族手中发现生机呢。况且执掌生杀的那个存在也都很干脆地点名了,那么还是帮助他们尽快认清现实比较好,这样就能将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群体拴做一处。 王涛现在背靠着卡伦普其实只是想借个头条而已,但在格鲁古人但眼中却犹如那怪物但的发言人。这么一来还真能让不少心存畏惧之人吓得听他分析,不过打定主意要逃亡的依旧没停下手脚。 断人后路的一击其实同时通过网络瞬间实现,所有机甲的移动程序都被注销,所有武器的使用资格也是一样。三千多格鲁古人突然发现自己丧失了对力量的控制权,无论是正在运输货物还是想要逃亡的载具都停顿了下来,就仿佛他们的生产和生活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也就简单的撬棍还可以使用,另外就是小修小补的焊枪也还能闪亮。其余工具只要沾上些电子功能都会受到影响,从只剩下少数功能到变成铁疙瘩都不一而足,总之足以让这个依赖科技的群体陷入恐慌中了。 各层级单位的权利和授权就是格鲁古人军方的核心,既可以确保每个士兵忠实的执行上级命令,也可以确保酝酿的叛变可以被立刻扼杀——无论这是由大头兵还是由统帅发起的都不行,因程序被锁死的机甲其实就是个铁牢笼。 而且既然能以权限切断个体终端上的交流程序,那就说明这个系统依然可以发挥作用,缺的就只是有没有人掌握最高权限了。虽然这一点在技术层级远远超出的卡伦普看来稍微麻烦了一些,也就是直到近期才通过解析和相应的手段才成功获得。 至少在最初遭遇的时候还是没法强行破解的,所以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军衔去实施抓捕,然后再挨个地进行读心和窃取。前期获得的那么多经验和样本都能成为日后解析的突破口,等当突然拿出来的时候就能震慑许多人。 可以说格鲁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最多只是部分人偶尔发现一些流量上的异常。可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然后就会匆匆地以各种不靠谱的猜测忽略过去。 这全是因为存在大分工的时候就可以将问题转交,若是以前就能通过专业的精英人才和专业的程序去发现异常。这对于被彻底割裂出来的一只小小残兵却是最大的短板,所以从一开始就在人员和设备上早就输掉了。 等到发现这一状况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意味着结束,是恐慌信息交流的结束,是密谋逃亡的结束,也是格鲁古人所谓临时管理会的权力暂停。一切被默许的行动都因不合作而遭到停止,而接下来则发布出了一段毫不遮掩的傲慢警告。 “原始人们,你们的游戏我已经看腻了,接下来必须对发布的所有命令绝对服从。如果做得让我满意就可以重新回到过去,如果失败了就死在竞技场中吧。还有不要再对那些玩具武器瞎忙活了,锁死的权限只在我这里存在,再想要做些不切实际的就立刻炸掉给你看!” 第1804章 真真假假 “我滴个天,您上辈子八成是当劫匪的。” 王涛喃喃地用地球家乡话感叹了一句,部分是出于下意识,部分则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得懂。 这一类的行事风格实在是残酷霸道得很,不但是公然放话以死亡进行威胁,还直接向所有人直播了什么叫杀鸡给猴看。六个所处位置不同的格鲁古人几乎在同时被炸得粉碎,而且还没有对附近的其他人造成物理伤害。 至于心理上的影响则是一定会发生都的,任谁身上被泼了数片碎肉都高兴不起来,尤其这一堆玩意在前不久还曾与自己聊过天。扩展开来也会让所有光看到这一幕的人耸然而惊,不论他是在现场还是通过个人终端,不论知道这是技术投影还是以为神奇的巫术,暗河中绝大多数的生灵们都被震慑得不敢擅动。 很显然从那些人分布的位置就没有合作实施大目标的能力,他们很有可能只是些自发想要逃跑的家伙。专业人员的警告通常会有三次,蛮不讲理的警告则只会出现一次,然后就会施以霹雳一般的作为。 而当出手过后也会有其他的闲情逸致,洞室中的卡伦普毕竟与王涛相距也就数米而已。它自然能或许将这货没遮拦的感慨,并且非常诚恳地回应道:“夺取别人的财富和生命是一项重要的基本功,只有做到精益求精才能成为最优秀的那部分。你们这些原始人所做的事情其实还是太软弱了,以后还要多多加强训练才行——如果你们此战之后能幸存下来的话。” 如此的回答实在是让王涛感到毛骨悚然,不仅仅是因为其中那种罔顾人性的价值观,更因为这回答是以他的家乡话说出的。这就意味着刚刚的抱怨全被这喜怒无常的家伙听了去,自己还活着就已经算是极大的幸运了。 但在力量相距太大的时候也不好骤然翻脸,他实在是有那心也拿不出那胆,就算有那胆也没拿不出相应的能力。所以接下来能够做的就只有殷勤地夸赞和吹嘘,什么盗亦有道和替天行道的玩意拼命地从最终往外丢,就怕自己会因说得慢了一点而被干掉。 其实这种对于翻脸如翻书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王涛只是稍微夸赞的时间长了点就让卡伦普失去耐心。他得到的回应就是当面伸过来一支弯曲的触须将腰部紧紧缠住,然后就被以恰到好处的力气抛飞了出去。 那是即会让王涛滚落在河青人的队列旁边,但却又不至于让他受到太重伤势的程度。 如此能耐的确不是常人可以拥有的,所以只是露了这么一手就让崇尚力量的人们心悦诚服。同时也让心中更存忌惮的格鲁古人加倍小心,因为你想想这货连刚才还能拍马屁的家伙都能踢开,那等发火的时候又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些人? “圣哉……” 王涛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晕头晕脑地站起来,但只要稍微能清醒过来就能看到人们的目光,他一时间就只能习惯性地发出了感慨。 但是这样简单的内容显然不足以让在场的信众们安心,但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流露出夹杂着惊讶和疑惑的神情。显然他们不是很理解神官大人为何被抛了出来,莫非是失去神明的宠幸了? 甚至部分人之间的交头接耳也是这样的意思,各种小话传得多了就会变成有鼻子有眼的模样。这对于久经世事的老巫师是再清楚不过的可能了,无论是保护教团伙伴还是安稳人心都得做些什么。 这个干瘦的老头子突然就将手中的法杖高高举起,串在上面的各种具备特殊含义的小玩意就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等摇晃在山后便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然后老巫师才高声地祝贺道:“圣哉!如赤子降落在世间,只有心诚之人才不会受到伤害。圣哉,由神明之手亲自向众人展示,这便是伟大的神子啊!” 简而言之就是刚才那么一丢不是在伤害,而是神明象征性地演示了生育过程,反而是对于我们敬爱神官的褒奖。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某个拍马屁不成的家伙突然就有了个新爹了,而且他还得为此喜笑颜开! “圣哉!” 站在人群中的鲤当先就将祝祷声大喝出来,如此才带动着信众们一同高声呼喝,这也算是履行了身为托儿的义务。不然现场还会有许多信众们无法从老巫师的讲述中缓过神,如果要等待自发的呼喊出现就未免太慢了。 于是人群在从众之心的驱使下就跟着呼喊出声,哪怕刚才还打算想个明白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跟随。本就还在萌芽阶段的疑惑也就瞬间被冲散消失,以至于他们看向王涛的目光又重新充满了信赖之情。 干的好! 无声的感谢通过翘起大拇哥正对着老巫师,王涛也就在拍打身上的尘土时还能露出矜持的笑容。能及时拉兄弟一把就是值得感谢的恩情,以后若有机会了自然得赤诚以报。 不过他很快就被吓得浑身肌肉绷紧,因为身后再传来了熟悉的家乡话:“赶紧去办事,别顾着沉浸在这种小游戏中。三天时间内必须建出一个分晓,你们的死活就全在这点缓冲里了。” “是!一定一定!” 无论是狠辣的惩戒还是喜怒无常的表现都远非常人所有,这让自认为是个正常人的王涛只想让事情赶快过去。他便在被吓得浑身发麻的状态下连声承诺,然后赶紧去将教团集合在角落中开了个小会。 整体的精神传递过程是高效而简洁的,王涛只用短短几句话就说明白了大家的处境:“那一位让咱们过去拼命,对上的可是又高又壮的强兵!败了的话会被他们立刻碾碎,如果打不过的话则会被那一位碾碎。这些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 不过我刚刚还讨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咱们或许可以多活下来一些人。那就是格鲁古人也会给咱们提供些帮助了,要不这么做的话就会让脖子上的刀子一下子砍下去!刚刚炸死的那几个家伙就是最不听话的,所以咱们大可以提出各种请求,千万别跟他们客气!” 第1805章 专业意见 所谓的教团根本早已经就失了方寸,在稍微听到个具备操作可能的方案时就变得屏息凝神,几乎是以接受命令的状态听完这番话的。因为这毕竟是关到自己及街坊父老们的性命安全,所以由不得他们认真聆听。 以巧饰之言从他们那里获得些好处是一回事,但要将所有人投入必死之地则是另一回事了。 就算是听完了王涛的通告也都久久未曾出声,因为他们需要有个消化内容的过程。也就是养成习惯的麻姑才弱弱的道了句圣哉,然后才惊觉这习惯性的话语其实一点用都没有,信神还不如信自己。 “圣哉……” 可这短短的两个字立刻就引起了在场之人的张嘴跟进,无论是灌了些酒的四娘还是面色沉重的老巫师都下意识地张了口。可见他们虽然是有意识的将这玩意灌输进了信众的心中,但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个词所抒发的情感。 几个人等说完之后便同时抬头看看彼此,随后则露出了略显无奈的苦笑。 也就是身为教团新人的苗对此并无太大感触,他心中更在乎的是自己这些人的存活和未来。之前一阵日子可都是在为了爬上这一艘好船而四方努力的,总不能才刚刚上来就突然被告知马上要沉没了,而且就连跑都没得地方跑吧? 动机如此之强就有必要先开口,这个穿着原河青城制式军官皮甲的人便不客气地询问道:“那些四目异族的人其实不管用,他们就连行走都是松松散散的样子,就算是拉到战场也只会添乱。我可不想为了维持阵列而多斩几个人头,随意还是只能当做工匠来驱策。 先前不是说那些全金甲胄是神赐之物吗?你们也就能骗骗普通的国人,我可是一眼就看出那与四目人的制器之风相近了。所以记得给我也整一件甲胄穿上,不过黍米的话却是一粒都没有!” 苗所说的东西基本也是大家所赞同的,只不过在说到粮食的时候还稍稍停了一停,并且将目光轻轻地向卫瞟了一下。在场之人但凡世故一些的便立刻露出了然表情,不用猜便知这旧军官家里的存粮都去哪了。 只是在大敌当前下内部团结更加重要得多,所以无论是谁都没有就此多延展地说些什么。 顿了一下后还有更多的建议:“野狐部落的人可以多用一用,男女老少都放箭的话能远远地杀伤许多敌人。有弓箭和没弓箭打起来就是两种阵势,所以我一会就去他们那里挑选一下。还有就是他们的武器也太简陋了,居然还有使用石头和牙齿所箭尖的!别说是杀伤那些怪模怪样的大个子了,就是已经披甲的咱们这边都不会再害怕。所以能不能找四目族把这个事情也办一下?能的话就实在是帮大忙了! 不过弓箭只是骚扰敌军的一种办法,我看还应该多做一些重标枪才行。咱们河青城父老多少也用过这种东西,只要扎中了就能让人起不来,哪怕是披甲的也受不了……” 一条条一件件都是希望己方能在各种方面都得到加强,这通常都是以前因为财政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达成的。现在有了机会就不妨大开口地提出来,反正他只负责画一张大饼而已,至于揉面摊开和烘烤的事情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教团的人们以前都将目光放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或是在考虑该怎样处理人际关系,或是将所有注意力投注在黑门之上。当随着苗的讲述愈加深入就跟着展开想象,他们也都跟着开始在心中模拟起了未来的图景。 信众的武装必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当他们要发起攻击的时候就能展示出锋利的牙齿,当需要进行防守的时候便能获得坚实的保护。干戈所指便会让无数的异界和异族齐齐颤抖,届时还有什么令人眼馋的财宝是抢不回来的? 但同时也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隐忧,那就是这样的武装是不是会变得太过强大了?强大到可以萌生自己的意志,转而只要愿意就能威胁到只靠口舌来获利的家伙们,强大到一个喷嚏就能将教团掀翻的程度? 也就是让他们颤抖的强大敌人还存在于异界之中,所以就算有所担忧也不过浮现了一瞬间。但凡有一点力气都应该将劲往一起使,不然几天之后的决战便会在正面遭遇到无法抵挡的力量,同时也会受到后方的督战威胁。 管你什么隐忧都不如即将到来的大忧来得重要,快顶到鼻子上的威胁才是真真正正的灭顶之灾。 河青人这边拿出了草案便会找到格鲁古人做沟通,他们直接就掰着手指开始要这要那,几乎将这些外星人当成安东来用了。好在他们所提出的要求一直都局限在冷兵器范围内,无论是材料学还是能源上都不至于太让人挠头。 于是提供甲胄和武器的意向就很快达成了,只是格鲁古人反过来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数据?” “对的,数据。重量上限,要害之处的薄厚,还有就是你们想要多少件,总得给我们一个具体的数据吧?” 王涛倒是很想说按照最大的数据多多益善什么的,但那一种不切实际的冲动也只能在心中想一想。光是以前在领取装备时也得按照程序老实地填写表单,所以当再看到这么熟悉的要求时也无法反驳。 一直都在旁保持观察的卫便在这是开口了,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已有甲胄三百余,可我河青城能出丁的极限是两千一。这还是将半大小子和强健女子都算进来了,其余老弱病残皆不堪用。至于所谓的重量和薄厚就按以前的来吧,大家伙其实都挺满意的。 至于标枪的数量则可以按人数的六倍来算,要是再多的话则会将大家的力气榨干,那有跟没有也没啥区别了。还有弓箭的话则需要找野狐部落的人问问,只要从他们那里要来些样子就不难仿制了……” 第1806章 以言语扭曲 有的人长于军事训练、队列组织和正规作战,就是在装备方面也能提出自己独到的心得。有的人则是对于河青城的底细烂熟于心,并且可以根据新出现的问题提出解决方案,而且还可以做到非常贴合于实际。 能做到这些便是因为碰触到了他们擅长的范围,多年在某个行业上的长期浸淫还是很能起到效果的。这样的专业人才或许在平时会受到教团的压制,但当真正需要的时候就会迸发出耀眼的光彩。 无论巧言令色者多么心急也得有个限度,只能在一旁带着羡慕嫉妒的眼光看着卫和苗的施展。 既然只有部分人才能提出有用的建议,那么在拍板决定的时候也只能以这些人的意思为参考。连带的作用就是得启用相当一批曾经配合纯熟的同僚和下属,然后这些人又可以将相当大的人群和资源掌握在手中。 于是教团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挤在了一边,很快就只剩下了鼓动人心和进行安抚的职能了。而恰恰正是这一部分才最让人头疼,因为进入暗河中的信众们竟然出现了不少鼓噪之声,几乎没有人想去参与一场硬碰硬的战斗。 好逸恶劳的品性已经在从前被教团看得清清楚楚了,再加上可能具有性命之忧就更让人畏惧万分。现在还没有就地溃散也亏的是获得了格鲁古人的协助,只要将数台机甲在两边一堵就让人没了退路。 哪怕是再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聆听教团的要求,而当他们知道得越清楚就越是不愿服从。很快就出现了几个年岁大的刺头跳出来搞事,看样子是想以自己在街坊中的威望来获得支持。 至少在冯潮那厮还在的时候就起到过几次作用,只不过让人头疼的苛政会变个花样重新冒出来。可他们忘了自己面对的是并不怎么喜欢规矩的四娘,而且也没有意识到此时正处于危急存亡的时候。 只是这一点就注定他们必然无法实现事先的目的了,反而被四娘反过来用于对所有信众们的威慑。 “你!你敢!我跟你阿父喝过酒!” “我看着你长大的!” “欺凌老人了!没有天理了!救命啊……” 已然举起来的红色大斧子在犹豫中终于没有砍下去,原本试图狠下心的四娘注意到了信众们的骚动。不能杀害国人终究是所有人耳熟能详的规矩,就算是正在重构河青人精神世界的她也没法立刻扭转。 那一斧子砍下去或许花不了多少力气,但如果激起国人们的反感可就不妙了,那会让之后的动员变得分外艰难。所以她在想了一想后就将斧头轻轻向下挥下,而人们的惊呼声也如意料之中地那样响起。 “哦!” 有的是震惊于四娘竟然当众做出了这么残忍血腥的事情,却是忘了自己在曾经是怎么对待弱小异族的了。有的则是纯粹对熟人将逝而感到震惊,同时也对自己能否保存性命而担忧。 当然还有稍慢一些时候所发出的惊呼声,因为他们居然发现当斧头落下后竟然没有劈死任何一人,于是才会发出意料落空的感叹。 闹事的刺头必须要剔除掉,这是四娘从小就学习到的知识;城邑中的国人则不可以被公开杀戮,这也是她从小就接触到的常识。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实际上还是存在着一整套成熟方案的。 四娘空挥的那一斧头代表着她的意志,而接下来的发言则代表着她的临机处置。 斧柄处的红色材料给抓握动作提供了不错的帮助,当被用于指示的时候也是非常显眼。四娘倒持住斧头部位后便指向黑门对面,然后才大声地向情绪不一的人群蛊惑道:“一斧斩去他们的教籍,这几人此后就再也不是我暗留神教的信众了。他们以后也再不能从黑门那里获得丁点好处,也不能随意通过黑门,否则就是对吾神的莫大亵渎!” 说话间似是在展示身为神明使者的威严,如果只是做到这样地步的话倒还在大家的容忍范围之内。当然这个草台班子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设置教主一职,论及原因的话则是因为她对这一行并不太熟悉,所以只能凭着个人喜好随意定名。 但名称是因为人们在从事具体行为的时候而被赋予意义,并非是因为叫做什么而自动获得某方面的特质。四娘只要愿意就可以凭借蛮力在一定范围内撒野,只要主意不要太过出圈就可以了。 她先是以大家认可的方式剔除了部分人的教籍,然后才当众抛出了自己想要做的第二步。 “圣哉!现在这几个人已经不再是我教信众了,但他们偏偏又对神明发下的旨意大肆诋毁,这难道不是极大的罪恶吗?现在我以大神之名宣布对他们的进一步处罚,那就是立刻流放到异界那边去!而且永远都不许再通过黑门,否则就将以亵渎神明的罪名就地献祭!”说话的时候还不时将肢体缓缓摆出不同的动作,就仿佛是在进行神秘的宗教仪式一样。 她这么做其实也不全是在故弄玄虚,同时也是在发挥由专业神棍那里学来的业内暗号。于是身为同行的老巫师和绿便得跟着做出一致的动作,就仿佛他们都因为接受了神明的旨意而身心合一,而非是之前就在没人的地方排练过很多次了。 甚至就是王涛也得跟着做出表现,他的任务是就近操作可悬浮机器靠近四娘的身边,然后通过打开照明大灯来提供神圣的证明。这货最多是对被放逐的几个家伙略微怜悯一下,随即就在心中吐槽到:“说什么君权神授,其实不就是骗子和武夫合起来糊弄人么?我要是神的话当然是想干啥就干啥了,在地底下参合这些事情有什么意思?” 不过虽然是在心里头想着拆台的念头,但王涛于手上的操作却是一点都没停。哪怕知道会令那几个人遭受怎样的下场也没停手,因为他知道现在就只能做简单的加减法,若是心软了反而会害死更多人。 第1807章 部署计划 “初步的阵地设计就是这样了,我们要在短时间内构筑起一个略高于附近地面的环形阵地,最好一会就开始进行施工准备。这里首先要起到保护参战者安全的作用,只有优先保障自己的性命才可以持续输出。 外围部分将由标记距离的特征物、陷阱、壕沟和密布的尖刃组成,并且还会布置许多用来限制行动的铁丝网。至于需要的规格将参照敌人身形来设计,通过远程观测到的结果已经得到具体数据了。 内部则需要建设起两人高的坚固金属墙,在防止对方投射武器的时候还能防止翻越,并且应该存在若干射击孔。整体的形状则推荐使用可以互相支援的星堡,无论哪处方位受袭都可以提供交叉火力。 通过向敌人施加持久且难以抵挡的杀伤便能一直削弱他们,然后便可以择机从防守中转入进攻状态。当然这就对于投射武器的威力提出更高要求,在这一点上也可以参照下面的这个方案……” 格鲁古人的战术顾问站在一副立体图像前侃侃而谈,周围则有河青城、野狐部落和部分格鲁古人在围观。他们有的将神情专注在即将投入的战斗工事上认真记忆,有的则是神不守舍地不时左顾右看,似是还对眼下的事情存在不切实的感觉。 将缺乏战斗意志的人突然拖入战场是件残酷的事情,不是说提供了优良的装备和保护就能立刻战斗,很多人还得经历一个心态的转换。想要抢劫的就得不停地打消逃跑的念头,只是来履行助拳义务的则想要了解更多,尤其是可否找到拜托这一切的机会。 不过在立体画面中又接连出现了新的工具,仅是从展示效果上就让很多人耳目一新。于是双腿发颤的就站稳了脚步,左顾右盼的则是瞪大的双眼,尤其以临时退缩的人也悄悄地舔了舔嘴唇。 扭力投石车可以掷出让城墙动摇的大块石弹,也可以掷出杀伤一大片的小型弹丸。多人操作的弩车则能射出粗长的箭矢,倘若命中密集队列就能将数人扎成肉串,光是想一想就会让人觉得残暴万分。 大半辈子都是职业军人的苗尤其感到激动万分,他恨不得立刻就能接触到这些利器的实物。因为有些东西就只是模糊地听说过而已,据说发达的东部早已经改变了战争形态。而有的东西则是头一次才看见,估计就是王城的君子们也未曾听说过吧。 他还以颤抖的声音问道:“这,这些东西真的能做出来?哎呀,哎呀!以前怎么不拿出来呢?这可真是……” “以前以为你们知道这些,如果没提出要求的话就默认为无意获得。” 地位相对较低的麻姑负责居中将彼此的意思转译,而传回来的答复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愣。 尤其以教团的人们对此最为感到苦涩,那就好像是自己拿着劣质工具努力干了一整年的活计,然后才得知可以自由取用各种优良工具一般,至于原因则如同“看你们玩得这么欢,所以就不多打扰了”一样。 这种穷富之间的差距实在是让人无法多说些什么,苗于是就在干咳了一声后转而再问:“咳,那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这些东西?我们总得有个上手的机会吧?” “甲胄,弓矢和标枪都在加紧制作,我们已经根据工时和上手适应的需要编制了供应表。只不过在具体的制造方面则存在原料上的问题,我们没法提供那么多的金属材料,这一切还得诸位从异界获得。”战术顾问在做回答的时候依旧是板着脸,并且还在麻姑翻译到一半后突然抬手指向黑门方向。 此举无疑存了将在场人等的目光进行引导的意思,因为他发现这些土著在听到后面时都抬头看向了洞室中的机甲。从那些人目光中流露出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显然是听到材料缺乏的时候就想拆了这些高科技物品,而全然不顾那其中究竟存有多少的附加价值。 而他进行的引导也是意思非常明确:要材料的话就去对面扒骨骸去,别打我们宝贝的主意,你们不配! 好在无论是河青人还是野狐部落都还是挺识相的,他们最多也就是在提到时稍微想一想,却无一人敢于主动提及这等犯忌讳的事情。这就好比要求强悍的武者放下手中兵器一样,恐怕只有最天真的人才会想要这么做。 反正稍微劳累一下也是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兵甲,这相比以前缺乏防身之物的状况已是有了极大提高。容易满足的人当然就不好再得寸进尺地强求人家割爱,只能是装作顺从的模样听从支配。 反正绝对不能提出与自己力量不相符合的要求,不然接下来被割掉的就可能是自己的脖子了。 计议已定便需要有人立刻展开实施,过不了多久便有一队河青人小心翼翼地出现在异界。 他们的头上都罩有格鲁古人提供的简易面罩,既可以提供对于眼鼻口的黏膜保护,也可以防止两边的气压差带来的问题。于是任对面天地充满了多少臭气也如同浮云一样,只有惨不忍睹的遍地尸骸才让人们感到心惊胆战。 也就是很多人都参与过瘟疫之后的处理工作,由穿越者带来的意外死亡才过去了半年不到。仅仅半年不到的间隔还不至于让人们变得对尸体大惊小怪,在硬着头皮接受之前也就是需要多做几次自我鼓励而已。 反正那些死鬼的骨骸也都具备着各种各样的特征,不但在河青城的信众们看来都是绝对的异种异族,就是在教团的口中也被安上了各种花样。像什么背叛神明的可耻堕落者,不自量力向苍天举剑的胆大蠢货,总之人间所有的罪恶似乎都可以强行安置上去。 谁让死鬼没法爬起来抗议呢? 这么一来就让河青人的收集行为变得相当名正言顺,几乎每个人都会在收集残破甲胄时骂骂咧咧个不停。仿佛自己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干活都是因为这些混蛋,那么就是再骂上个祖宗八辈都是理所应当的! 第1808章 采集 一端带弯钩的铁棍是最常被利用到的工具,只需探向目标再勾住便能进行初步的固定。而数个持有此物之人再一合力就能同时拖曳,这就足以使得最容易朽烂的骨骸从中跌落出来了。 倘若碰上烂了一半的还可以扎进去用力搅和几下,散发着臭味的腐朽之质立刻就能分离成大大小小的碎块。当然同时还会有数之不清的滚滚蛆虫如受惊般向着周围爬开,光是在一旁看着就足以让许多人将隔夜饭都吐得一干二净。 这工具的另一端则相对比较厚重些,当高高举起之后便可以用于砸击结块之物,只需几下就能让貌似结实的东西散落成数块。毕竟过于沉重的东西并不适于其他人出手搬运,大家的合作就是要让彼此的劳动更轻松才是。 获得的甲胄一开始还可以使用藤筐来盛装,很多人都在可惜自己亲自制作的容器怕是得在事后丢弃了。因为光是搬运的过程就肯定会沾染上许多污浊的液体,任谁都不愿再将变得这么晦气的工具带回家中了。 但随着搜集区域的下陷就不得不将施工区域进行扩展,否则周围的腥臭汁水便会在黑门周围聚成一滩臭池。仅在半个时辰后就需要专门的队伍来反复转运收集到的物资,其中就存在有使用大量畜力来负担重量的事情。 格鲁古人的防护装备可以借给河青人使用,但他们怎么也不会存有牲口用的特制防护品。所以这些可怜的动物们就只能在抽打的威胁下进入恶劣的工作环境,就算是表露出相当抗拒的态度也无济于事。 干活之人很清楚如果不役使这些牲口就得劳动自己,于是存有闲心和怜惜物力的想法就都被挤压到了角落中。好在格鲁古人也以较快的速度拼装好了简易传送带,并以专家指导着大量河青城劳力完成了安装工作。 临时设计的要点是让可能受到遏制的动力端处于洞室之内,当其发动起来后便可以让传送带被动受力。这么一来就可以大大提高搬运的工作效率,同时也能将既有的技术优势发扬出来了。 最先受到影响的河青人便纷纷称赞道:“嘿!就说还是他们厉害,这一招就省了近百人忙碌呢!” 发出赞誉的人多半是不知道其中厉害,也就是教团中的卫对此看得更清醒一些。他就对身边的老巫师揭破道:“啧,不过是省了近百人搬运而已,可这些人转眼就得低头去挖掘披甲尸骸了。这样一来反倒得不停在低头中重复同一件事,倒是少见谁还能起身挺直腰杆的,照我看反倒是让人加倍地忙碌了!” 谁也不好意思让这两个老头子参与繁重的劳动,所以他二人才有机会站在一边指指点点。老巫师倒不是对于人力调配特别感兴趣,只希望这些供养教团的年轻人们不要损失太多。 他便转移话题道:“唉……加倍的忙碌便有加倍的速度,大家伙劳累的时间也会相应缩短,所以该让女人们熬煮更多的肉粥了。早早将阵地布置好也能安心一些,每一次的挖掘都是在为大家伙挣命呢。” 稍微商量完毕后便是转身去找到麻姑做布置,二人倒是不必担心自己的悄悄话流传出去。因为在他们俩的下首便有三组专人在制造出响亮的噪音,因为那些污秽的物质必须得在运进洞室之前被清洗一遍。 一组加压水枪专门冲洗材料的内部,一组则是专门清洗另一个方向,大量为处境的碎肉、蛆虫和污垢便被留在了异界。第三组使用的则是吹出锐利气息的风枪,传送带上被弄湿的材料就可以被除去大部分的水分了。 这些工作只需格鲁古人示范上一次就能立刻交接给河青人,毕竟只是些简单的重复劳动而已。具备专业能力的人应该被放置在专业的岗位上,只有配合着专业的知识和设备才能发挥出千百人的力量。 按说其实该有多次浸泡和更长的清洁流程的,这是跨环境运送物质和人员必须注意的细节。否则某地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就会一不小心出现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尽管有很大的可能会因水土不服而自动消亡,可但凡能存活下来的就绝对会展露出迥异的特质。 没了天敌的环境就相当于恣意生长的天堂,最好这里还存在着海量的可利用资源,但凡不繁衍出一个物种的都是在辜负机会。仅就人类便遭遇了黑死病、黄热病、天花、麻疹等麻烦的不断侵袭,那就更不要提进行了更广泛统治的格鲁古人了,他们理所当然会提出相当的防御措施。 但在仓促的时间要求和有限的物质条件下也只能简化简化再简化,最多只能进行初步的冲洗而已。或许在三日之后再对幸存者进行消毒和杀菌处理,那样或许能节省很多的资源,因为其中有部分人是注定不会因为病痛折磨而亡的了。 在异界的工作人群得以纯人力的方式劳动,而在物质传送到洞室中以后则变成了另外的一副画风。 原本只是一根圆柱状的棍子已经展开成了房屋大小,这东西的任务就是堆放在传送带的另一头承接材料。掉落下来的各种甲胄和兵器则会被专业的工具抓握到车斗之中,等快要装满一辆运输工具时才会暂停一阵子。 负责转运的载具前脚刚离开便会有接替的递补,只不过得间隔较长一段时间才会发生这种事。由此就能看出在黑门两边的效率差别了,身处异界的数百人得埋头苦干才能提供源源不断的供给,而在洞室中却只需七八人便能轻松应对。 其实在暗河中的格鲁古人也没有闲着,转运的工作毕竟只需少部分资源就能解决,他们的重点则是放在了加工工作上。他们这支残兵部队虽然在很多方面相当薄弱,但怎么说也有相当部分是工程兵的底子。 论起加工能力的话可是要比落后的河青人先进太多了,一旦认真起来依旧能迸发出不小的能量。 第1809章 意外的采集物 专业的碾压机器负责将运到自己面前的原材料统统碾碎,这样可以让原本弯曲的甲胄腔体不再占据太多空间。这样就能有效地提高加工效率,同时也可以因为接触面积的扩大而缩短加热速度。 原本在设计这玩意的时候只是为了处理坚固碎石的,不过由于施工环境复杂便将坚硬的金属质小行星考虑进去。所以只要能完全展开就可以一边进行钻探和破碎工作,同时还可以进行加热熔化的工作。 为了这么做就需要有一个相对结实的基座,没有什么能比大量的固态金属还合适的了。所以最初的半个小时获得的材料都遭到了彻底的熔融加工,只因事先挖好了圆形的土池才不至于铁汁四溢。 这部分工作的理由其实较为牵强,实际上也不是为河青人铸造新甲胄的必须部分。只是格鲁古人中的工程师早就计划了许多的制造计划,只是被负责计划的部门多次以节约能源为由予以阻止。 正好眼下的机会可以让他们似是而非地胡说一通,而且在场懂技术的都是自己人,想要获得这么一个平台的话便得一起憋着扯谎。反正就算要被那怪物驱赶着作战也得是战斗部门的,还不如借此机会给自己这些人留下一堆好处。 一般而言厚重的熔融金属要冷却得花费不少时间,光是将热量散发出去就足以让半封闭环境变得如同锅炉。这时候就需要用到曾经猎捕卡伦普的冷冻设备了,只需进行短暂时间的照射就能达到起码的加工需要。 其实所要用到的冷冻设备也都是拼拼凑凑弄出来的,只能说是勉强达到部分的工艺要求,但距离将卡伦普束缚起来还远远不够。至于符合作战需求的正规设备都彻底失落在了遥远的世界中,以至于滞留在此的格鲁古人到现在也只能采取别的方式。 原本给河青人提供甲胄的方式是立体打印,但那种做法只适用于小批量的长期供货。要在短期内提交足够的产品就还得使用批量制造的办法,那么他们所能想到的首选当然是冲压工艺了。 先通过熔化步骤来让需要加工的材料变得柔软,然后再通过均衡且沉重的冲压来获得粗坯。当然这同时也可以借助高温将潜在的卫生威胁烧灼成灰,算来算去还是前往异界劳动的人危险最大。 不过在进行这项工作的时候也不是一味的摧毁,格鲁古人至少还是派出专业人员进行信息记录的。 哪些尸骨的头上长着角,哪些尸骨的后面拖着尾,还有他们的大致身高和体围都大致落在怎样的范围中。朽烂的遗骸看似是已经不会说话了,但从那上面还能找出许多的细节进行考证。 什么样的环境会养育出什么样的生物,而这些来自不同环境的生物又为何会聚集在这里,他们之间都存在着怎样的异同关系?将有专人把这些信息收集起来再总结,或许就能从中推测出常人难以关注到的一致性。 而在清理的过程中也让人们对这处异界充满了敬畏感,因为最容易移动的部分通常只存在于上层。而当清理过程持续进行时就会自然而然的向下进行,以至于所有人都会惊骇于那层层叠叠的尸骸厚度,仿佛怎么用力都挖不到地表一般。 越是下层的部分就越受到重力挤压,在各种缝隙变得愈加微小的同时也非常不容易让液体进入,以至于越是下层就越会变得紧致又干燥。再想要进行挖掘的话就得施以成倍的力气,那给人带来的感觉就仿佛在挖矿一般。 其实最容易被剥离的就是地表的堆积层,但这些地方同时也是恶臭气味最重的那部分。可是避重就轻以及提高施工效率的缘故都让各个队伍不愿再向下深挖,很多人只要觉得下方足够坚硬便会去挑软处欺负了。 在挖掘之外还存在着隐藏于不同防具和武器中的秘密,在现场巡游的格鲁古人或许前一刻还在认认真真的检查,但也可能会在后一刻突然传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相关数据也会同步出现在指挥中心的屏幕上,然后便会引起更多人的惊呼声。 负责决策的人们或许会因此流露出激动的情绪,但他们也很快会制定出相关的行动方案。 于是负责接洽的格鲁古人便会同教团中的专人做沟通,进而是要求他们驱使信众们去专门挖掘某种特异形态的尸骸。尤其注意要将之连里带外通通都运进黑门,而且还特许可以不必对那部分进行冲洗工作。 老捕头和老巫师守在黑门附近便是干这个的,他们在能进行翻译的同时也能代表教团的意志,只要不让这两个老骨头过于劳累就行了。 卫的整个面容虽然被防护面罩所保护,但他也很难忘记这方天地中的恶臭之味。寻常的配合要求还可以理解一二,可是格鲁古人的新的要求却让他们觉得得分外怪异。于是这老爷子不由得吐槽道:“那么臭的玩意洗都不洗都弄进去,他们在想什么?” 老巫师在以前的从业生涯中也遇到各种各样的要求,出于得好处给人办事的职业素养就无意询问太多。他只是随口劝道:“嗨,就别管了。许是人家的亲人呢,八成是想亲手打理一下吧。” “要不就是死敌?得亲手搓成灰了才舒坦?” “都说别管了,赶紧忙吧。” 类似的闲话其实也传入了负责冲洗的河青人耳中,而他们的想法其实也与二老差不了太多,最多是当做四目族人的有趣怪癖而已。闻讯而来的技术人员才不会搭理些许土著傻话,而且他们也没工夫去学习土著人的语言。 这些人更加在意的是探测报告中提及的稀有元素,这些宝贝居然会以极为不正常的丰度出现在一堆原始武器之中。所以有些东西看上去已经严重变形且破损不堪了,但是落在他们的眼中就如同无价的宝山一样,就是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第1810章 稀有元素 很多元素是在恒星内的聚变燃烧中产生的,由于制造来源广泛便能遍布宇宙。很多元素则只在超新星爆炸时才被制造出来,故而其含量不但在宇宙中都属于稀少之物,更因为制造伊始的剧烈抛洒散向四方。 它们有的会被一口气地投射到宇宙之中不再返,之后将面临的便是茫茫无数年的孤独流浪。而有的则会在途经某个天体时被其重力场捕获,进而是在长久的螺旋式坠落中就连轨道都无法维持住地掉落。 结果就造成了有的星球上稀疏得就跟没有一样,而有的则是富集了令人眼红的矿藏。这就像是星际之间也存在着概率不同的彩票,中或不中几乎完全无从琢磨,只看亿万年前的开奖什么时候发到手中了。 如果只是亿万年的荒蛮下去倒也就罢了,反正宇宙中绝大部分的星球都是了无生机的模样。但若是碰上了智慧物种的崛起就会变得极其重要,有时候甚至能决定这个物种将获得怎样的未来。 此类物质所涉及的范围通常与材料学高度相关,这可是一门及其重要的命运学科。不但在方方面面都会影响到文明的进程,只要时机到了还可以强势地改变文明所处的层级。 但那首先得是具有重要的材料才行,如果没有的话便能成为某些文明卡在上升瓶颈上的致命物资。明明通过伟大的学者已经计算出需要怎样的材料才能达成目的了,可就是穷尽整个星球之力都无法获得相关材料,以至于这个种族的道路就彻底卡死在那一步上。 身为宇宙种族的格鲁古人早就远远的跨过了那一步,不过以他们的文明程度也不能做到随意创造物质的地步。所以稀有的元素对他们而言也是值得重视的宝物,尤其是自己现在正打算复刻出一个微型工业体系的时候。 或许从现在到往后的几十年都用不上,但只要碰见了就不应该漠然地白白错过,否则对此知情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原谅自己。或许将来真能发展到需要这些东西的地步了呢?总不能等冬天来临的时候再寻找粮食和燃料吧? 毕竟这些稀有元素是如此的宝贵,以至于可能在时光中对其有所浸染的骨殖也都不应该被放过。因为骨头这种材料本身就会随着时光流逝变得稀疏多孔,而这种形态的物质就可能将游离的元素吸附过来。 或许其中的九成九都是极其寻常的铁或铜等元素,但只要有沾染了的可能就不应该予以放过。值不值得提炼全看这种材料的贵重程度,反正只要格鲁普人觉得值当就够了,他们甚至愿意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 米图卡对于这些元素的贵重略有知晓,但对于如此重视的行为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她便同接触过的土木工程师联络上,并且提出了自己心中藏着的疑问:“哪里不能挖矿呢,非要在这种备战的时候多生枝节么?依我看多走一走,多找一找不就是了?我记得不是有种设备叫元素汲取器嘛,那东西没带过来?” 这种事情找到拉拉普瑞其实并不怎么对口,因为他的专业是高效挖掘和快速施工,距离机器和矿业其实还差了相当远的距离。所以在回答前还得认真思考一下相关的问题,然后才能以自己的见识缓缓给出答案: “其实还是该碰见了就赶紧获得,这样才是成本最少的选择。不然我们就需要重新建立起大议会、教育部、科学院、矿业学会、矿物普查机构、以及相关学校、企业和各种层级的数百万精炼人才,总之就是得一个伟大的文明做为支撑,然后才能重新让我们获得可以随意汲取特定元素的门槛……” 米图卡听了这么一大段话便不觉有些惊讶,她便惊呼到:“等等!你在说什么啊!?竟然有那么麻烦吗?” 拉拉普瑞认真地做出了肯定的动作,他还进一步地解释道:“没错,就是有这么麻烦。这也是大家看到这些稀有元素才会欢呼的原因,得到这些东西就相当于省去了很麻烦的开采和富集过程了。 我记得其他部门的战友曾经说过,元素集取器虽然在投送的物资列表上,不过按计划该是在着陆的第三日才被送过来的。没了那东西就让我们的采集能力下跌一大层,不,是向着非常可怜的谷底跌落了下去。 再要爬回来就得重新攀科技术,而且也只有当人口过亿时才会产生相关需求,进而是带动技术和投资接着跟进。不然只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去寻找就太辛苦了,那将会导致很多工作都不得不为此停顿下来,而且还未必能实现预定的目标!” “哦……这样啊……” 米图卡的回复充满了似懂未懂的迷惑,不过她的优点就是将专业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这样才能实现效率的最大化。自己完全没必要去掺合难以理解的范畴,还不如根据换班表去执行些“围捕”活动。 所要捕捉的目标便是散落在北方草原的部落,所有的游牧民们会在冬天的时候聚集在一起过冬。这样就可以在遭遇雪灾的时候互相帮助,也可以在遭遇饿疯的匪帮时共同保护财产,无数人都是这么艰难地度过地。 可他们在今年的冬天必将收获一个难忘的经历,因为谁也没想到会有隆隆的雷声在大雪纷飞之时响起。随之还伴有数尊威严高大的天神从天而降,并且还一言不发地从四面将自己的冬营场所包围起来。 处在愚昧落后的原始状态实在是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只能根据自己对于世界的认识做出简单猜测。而多年草原上的残酷经验都引导着他们越想越糟糕,以至于还没怎么接触上就先将自己吓了个半死。 许多家庭都紧紧的互相抱在一起哭泣,仿佛接下来就会遭遇莫名的不错一般。 但实际上传来的却是完全能听懂的草原话:“立刻将所有的家当收拾打包,然后再带着所有的牲口向南迁徙!这是神明下达的旨意,所有人都必须立刻照做,否则就一定会受到最可怕的惩罚!” 第1811章 兵源 散落在草原上的部落就如同某种生物一样,当天暖草丰之时便舒展开来汲取营养,当天寒草枯之时则会蜷缩成了一团。而现在正有数个部落就正在一个个地被搜集了起来,他们的目的地都会向着同一个地下入口集中过去。 按理说来这样的迁徙活动该是不合时节的,就是移动中的部落也都流露出不满的表情,但更多的情绪则是无可奈何的服从。善于飞行的高大机甲一亮相就镇住了所有人,所以不但没有人敢于作出反抗,就是连试图逃跑的家伙也没有。 因为所有的生活物资都被带走了,而茫茫的草原上就只有狼群而已,单独逃跑的话是想做狼粪吗?所以数个心神受慑的部落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服从强制执行的要求,有什么不乐意也只能吞进肚子里。 幸而还有来自草原上的同胞在出言安抚,一直有声音在不厌其烦地告诉大家要听话。因为世间存在着那么一个伟大的神明,只要听从神明的安排就能获得各种各样的吃用之物。而且以后也不用再担心会遭遇冬天的寒冷了,只要服从神明的旨意就能过得衣食无忧。 这难道不是大家从小就盼望的生活吗? 尽管被强制迁徙的部落始终都怀有深深的怀疑,但他们也都非常识相地没有立刻跳出来质疑。至少那个大声聒噪的家伙还是给了大家希望的,有些人还能认出那声音来自附近野狐部落的某个人。 熟人作保就总比某些二话不说便强征的贵人们要强,后者总是仗着兵多马足而为所欲为,而且还总喜欢拿不识相的家伙展示威严。有了过往的经验就会让人推及到其他人的身上,以至于整个世界都是这么运作的了。 其实就算想要质疑也没有办法,因为在反复诉说车轱辘话之人其实还端坐在暗河之中。他们的作用就是隔空带路和进行沟通而已,至于安抚人心则是临时想起的附带义务,做与不做都看各人的良心如何了。 传音千里通常被认为是神明才能掌握的法术,身为寻常的牧民是从来只敢在心里想一想的。而当能亲自上手时便会获得惶恐和惊喜的多重心情,以至于很多人都会变得沉浸于其中,以至于整个人都愈加倾向于格鲁古人。 他们本来是向着可以庇护自己的城邑寻求帮助的,然而等接触后才发现所谓河青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反而在地底下还存在着更多的秘密,以及更加值得投效的对象。 那些被叫做格鲁古人的虽然在长相上实在与常人不同,但也正因如此才让许多人认为是神异之相。不但是野狐部落的人们会如此认为,就是河青城的许多人也是这么想的,以至于不少人在信仰暗流大神外还多添了一个崇敬对象。 现在正有一个被许多土著们所崇敬的格鲁古人在感到百无聊赖,米图卡躺在驾驶舱中就只是在看储存的老片。 反正这番天地到现在还未出现特别可怕的威胁,而唯一那个能生杀予夺的家伙还在驱使自己等人干活。反正机甲的行动路径都可以交由智脑来托管,整个小队里就只需要有一个人来领路便可以,那还不如趁机懒散一下呢。 为首的三台机甲呈紧密的三角形在前方开路,厚厚的积雪只要被踏过一遍就能方便畜群行走了。他们所带捕获的这支部落还得在风雪中继续行走一阵子,用于接送的载具得将其他部落转运完毕后才能顾得上这边。 没能第一时间获得转运并非是受到了怠慢,反而是规划的备战条目中特别提到了要收获整支部落。届时无论是两条腿的人还是四条腿的牲畜都将通通被赶上载具,然后以寻常牧民难以想象的高速带入暗河之中。 围猎小队在简单的交接完毕后还不能立刻返回,他们必须立刻向着更远处的预定目标高速飞去。每搜罗了一个部落就会命其赶紧打包并强制迁徙,整个合作过程就如同流水线一样充满了高效。 若是将格鲁古人视作一个行动力更强的动物也不为过。它由暗河洞口向北方相当距离内都伸出了灵敏的触须,然后再将那些迟缓的过冬生物卷进了地下,其间过程竟是那么的娴熟老练。 会有这样的结果便说明他们以前曾做过类似的事情,至于具体原因也无非是出于简单劳动力的考虑。 其实按照常规还应该存在消毒检疫和隔离观察的步骤,不过在事急从权的情况下就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将这些草原人搜集过来就是看中他们的射箭能力,反正过不了几天就是要投到战场上面的,哪怕打完了再发病都是件划算的买卖。 反正卡伦普只要求这边拿出4096个人上战场,但是却根本没有指定每族必须得出多少人。作为拥有悠久文明的格鲁古人便趁机找出了文字漏洞,于是他们就拼命的撒出人手去搜集草原上的牧民们。 打的主意就是只要凑够人头就可以避免被送上战场,那么活得完全符合蛮族标准的一群家伙们就进入了视野中。而且冷兵器战斗也的确需要投射力量,硬要格鲁古人上场的话也提供不了太多战力。 但也同时由于这些蛮族过于愚昧的缘故,所以洗脑工作就得在初次接触时不停展开,并且还得伴随着整个运送过程进行。这一整套做法其实也伴随着相当麻烦的做法,而且在其运转的时候也存在着不确定性。 先得由格鲁古人向教团口述一篇充满了谎言的宣传,作为统治无数民族的文明自然备有经典模板。教团在听到如此具备有逻辑性的东西时自然是如获至宝,只可惜他们因为所受到的教育而无法完全表达,于是只能将打的相当折扣的内容再传递给旭川。 这位知晓草原话的公子还得按照自己的理解再次进行加工,然后才是对着野狐部落的宣传员们进行初步培训。于是锦绣文章在经历过层层失真后就变得内容跑偏,只余最毫无异议的内容才能传递到草原人的耳中。 第1812章 各自的作用 “服从神明的至高旨意!所有人都要参与到拯救世界的战争中!无数的战士已经前赴后继地献出了生命,而现在则轮到你们了!抵挡住邪恶的种族就能获得无上荣耀,家人也可以享受永世的供养!拒绝者将同家人立刻接受死亡的惩罚,就是连灵魂也将被地狱之火烧灼一万年! 战斗吧!那灭世的种族就是要杀尽一切而来的,你们若是战败了也会让家人一同被毁灭!战斗吧!我等都是奉神圣之名保卫世间的受选者,胜而生还者将享受无边的荣耀,就是战死了也将受到无数人的称赞!这是……” 不同的部落在路上听到的还是温和的安抚声,于是所有人都无意做出反抗或逃跑的举动。但等他们进入暗河之后就发现那响亮的声音换了一个人,并且还在以一个苍老但不失威严的声音进行动员。 令人惊讶的是这次还能看见声音的主人形象,还且还是虚虚的浮在大家头顶之上的。那是一个顶着全套萨满行头的瘦弱老者,在大声动员的时候还摆出夸张的肢体动作,就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巫术仪式一般。 这样的做法不但没有吓到大家,反而令许多人产生了松口气的感觉。 因为这些见识有限的蛮族短时间内遭遇了太多的冲击,众多高大威猛的飞天机甲和庞大的运载工具一举动摇了他们的三观。反而是在他们面前跳来跳去的老萨满还显得较为正常,无论他在说什么都是可以听一听的了。 安慰同胞的工作交给寻常的部众们去做,但是若以不客气的说法也可以说是不知变通且傻天真。要昧着良心去恐吓和驱使的就必须由专业神棍来做,于是有且只有野狐部落的老萨满可以承担这工作。 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克服自己的良心,也未必能达到河青人和格鲁古人的要求。 这两边其实都很看重他的地位和能力,所以同时都做出了相当丰厚的许诺。不但可以将这个腿脚衰弱的老头子供养终身,而且还可以任由他从草原人中挑选些人口做为部众,以后也都可以做为说一不二的头人统治终身。 由部众选出来的头人就需要为整个部落负责,若是做出了错误的决断或让部众们不满意就会换其他人上去。由强大的贵人指定的头人则只需向上级负责,而且还可以狐假虎威地依靠背后的威势做些略出格的事情。 两厢一比较就让日趋被边缘化的老萨满知道该怎么选了,反正活到这把年纪也没多少时日了,还不如抓住机会让自己疯狂一把,如此也不算整个人生白白被耗费在火堆和颂词之间。 而且他也是被教团带到黑门下看到了尸山血海的,那仅仅是出现在梦境中的画面就几乎吓破了他的胆子。据南边的食粟人说战争打到这种程度也不在乎多条性命,违背神明旨意的家伙还能有什么下场呢? 伴随着山南同行的是未曾言尽的诡笑,还有那个英俊的年轻人也同时露出了类似的表情。老萨满于是便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被分配的任务,因为他实在拿不准所谓的“下场”究竟是什么,最好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一种。 最多就是这老头会常常说着说着就加上更多发挥,嘴里头就会时不时地加上山川草木中的各种神明。因为他毕竟对于为暗流大神并不是很了解,要忽悠人的话还是以自己熟悉的范围入手是比较好。 但一切都是为了三日后的战斗准备的,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必须要能撑到那一天,否则再有逻辑的东西也只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掉。 反正就是将恐吓和奖励放在一起对比,将美好光荣和丑陋可耻放在一起对比,就是要将所有的同胞们都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上。他这么做到也不是对人世间有多么大的仇恨,恰恰就是太过于热爱生活了,至于别人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就与己无关。 反正活还是以前的那些活,无非就是蛊惑着青壮们冲上战场罢了。贵人们也常常借助萨满之口来操控人心,至于背后的各种理由就实在充满了各种欲望,光是说出来都会吓得很多人目瞪口呆。 所以要一直在这行干下去就得昧着良心,那些最顽固的家伙早就被献祭掉了,不然何至于让一个曾经的盗马贼至此? 反正这个老萨满已经在暗地里默默背诵这篇动员文了,因为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在别的地方。虽然总觉得有些不通顺的部分,但更多未受过教育的人也未必能看得出来,甚至还会觉得这是多么的富有文采。 其实类似的动员也同时在向着河青人展开,那些会表示不相信的、敢于质疑的都会在第一时间受到惩罚。接下来需要的就是将最盲信之人筛选出来,然后再挨个将这些人安置到重要的节点上,如此就可以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了。 所以不要说草原人是多么的愚昧野蛮,同样的东西也可以用来欺哄河青人,最多是起到的效果可能会略微减弱一些。 姚海就对着跟随在侧的自家儿郎嘱咐道:“点头,每句话都要跟着点头,但是一个字也别信!到时候都要看着老夫带大家怎么做,尔等都要跟紧了勿要走散,否则就是漫天的神明都救不回来!” 鲤则是对全员批了重甲的弟兄们交代道:“不用担心,我等此行都会被安排在后队督战,只管照着胆小的家伙劈过去就行。大家一定要记得手头绝不可软弱,家犬若是不会咬人就没存在的必要了,说不定下一个便会是我们被送上前排!” 就是格鲁古人的推选官也在进行全体广播:“我们抓捕,我们制造,我们提供武装。但愿这些土著们能完成赋予的使命,否则也将连累着我们遭受悲惨的命运。努力吧!” 站立的位置或许不同,身上的装备和心中认知或许不同,但不同群体中那些或敬或畏的目光却是极为类似。等待他们的便是一场难以入眠的准备,同时还有数日之后的预定之战。 第1813章 弓 绝大多数的草原人都是一副又惊又疑的心思,无论是野狐部落还是后续被搜集来的部族都是如此。不停的语言轰炸下只能让他们获得一些起码的概念,直到每个人都被拉着前往黑门一游后才骤然变得坚定。 谁都没想到会存在那么广阔的一片战场,就算是眺目四望也看不到尸骸的边际。异界中那些啃食尸体的飞虫立刻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厌恶,连带着什么灭世的战争和牵连到家人的灾难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倒也不是没人会问起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战争,统一的标准回答则是都推到某个极端邪恶的魔王身上。同时也为了避免对士气打击太深还得进行解释,那就是咱们这边也是有着伟大神明做后台的,只要勇敢战斗的话,还是可以打个五五开。 涉及到每个人的战前动员可以说非常成功,因为关于战败的台本被设定得极为糟糕:几乎就是性命财产和家人通通受到最恶劣对待的下场,就是连自己的灵魂和子孙后代都无法逃脱。 总之就是退后就只能面临生不如死的下场,哪怕是战斗中牺牲与之一比也是幸福太多。 惯于面对恶劣生活的游牧民或许开始还存了回避的念头,他们平时也不是头铁得什么都要撞上去的性子。可假想的退路都被人给堵上了便无可奈何,只能转而下定决死对抗的决心了。 但他们被分配到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进行战斗,反而需要对带来的各种牲畜进行大规模屠宰。只有幼小还没有长开的牲畜才能免于一难,其余无论怎样的种类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宰杀殆尽。 明面上的理由非常好理解,那就是大战在即就不要再有所节省了,让每个人都吃饱吃好才是最重要的。一来可以临时增加大家的营养,二来则是让所有即将参战之人吃的心满意足,如此才能无憾地坚决冲上战场。 况且河青人和格鲁古人都很豪爽地拿出各自的佐料,再搭配上油哄哄的烤肉就立刻能产生让人心仪的美食。光这一条就让不少的游牧人大快朵颐,直恨自己从前怎么没早点发现这处地下世界! 口头欺哄加上难以抵挡的实际威胁就可以事半功倍,有序的组织再加上诱人的好处也可以起到类似的作用。但大肆屠宰的主要目的却是格鲁古人看中了牲畜体内的筋腱,他们现在很需要这些富有弹力的天然的材料。 近身肉搏的杀戮效率其实较为有限,因为交战双方在摆开阵势后都需要维持紧密的队列,往往只局限于双方接触的第一列。除非是陷入混战模式才会让伤亡速度提高得非常快,而那也将导致战力较弱的一方更快陷入颓势。 当化学能武器被禁止的前提下就需要些原始的储能工具,筋腱可以给投石机提供需要的扭力。如此就可以规避对于参战能量所设置的上限,不然还真找不到该如何对付身材高大的重装异族。 投射武器就是能在双方接触前后发挥作用的,这就相当于使得战阵后方的人手也能发挥出战斗力。格鲁古人提出的建议也得到了教团的赞同,于是大杀特杀的屠宰活动就以极高的热情全面铺展了开来。 但问题在于格鲁古人是临时参与制作的一方,他们在不熟悉工艺下一定会缺少太多必要的增强步骤。光是时间的不足也很难让制弓的材料达到最佳的程度,尤其以草原的目光就更是会对此大摇其头。 不过能获得材料就比什么也没有要强太多了,而且具备技术的一方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拿不出来。他们只要翻翻物资储备就能找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在原本的应用上是为了起到某方面的作用,但只要稍微改一改用途便能发挥新的作用。 “还得在阴凉处静置一段时间,至少半天之内是不应该用于仓促加工的,具体的性能还得进行观察分析。”说出此话的格鲁古技师抬手就拿走了两根加工过的筋腱,这一举动确实让帮忙翻译的绿有些反应不过来。 “哎你怎么就拿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技师倒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观察分析啊,刚才不是说了吗?不带走几个样品还让我怎么记录数据?” 材料的性质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有深刻了解其特性才能发挥出全部力量。而且有了智脑和专门程序就可以将这个过程简化无数倍,然后就可以让寻常人在短时间内发挥出大师的眼力了。 也就是眼力而已,具体的设计图纸完全可以从数据库中调用。 总是有无数的民族在无数的时光中将弓弩先后发明出来,从玄学到科学的制器心得统统都可以得到信息化的总结,然后再被具有行动力的文明带到无数的地方。当附庸部族需要时就拿出来赏赐下去,别看只是丢出了看不上的小东西,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许多蛮荒状态的土著死心塌地了。 再加上长久积淀下来的技术也能提供许多材料做加强,所以最终的结果未必就会比纯天然的材料差到哪里去。于是在第一天结束的时候就做出了数十张弓,而且还是大小和形态各异的数十张弓。 它们最多就是在颜色上有所不同,而其中原因也只是由于施加了不同的强化材料。整体而言其实都是非常朴素且毫无花巧的东西,就是一点的花纹和漆饰都看不见,纯粹就是用来验证工艺的试制品。 颜色什么的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究竟能发挥出怎样的性能。要说初步的拉扯也都能让人感觉非常有力,但真正的发言权还是得交给具体的使用者来评判,于是海日古就在众人的呼唤声中被推举了出来。 嘣! 嘣! 一次次的测试便在格鲁古人、草原人与河青人的面前展开,方圆数百里公认的优秀箭手就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箭术。通常要适应一把新弓得经过多次试射才行,所以他便也以一个不紧不慢的的速度在挨个试用。 第1814章 挑选 海日古本是附近部落中最为人称道的好男儿,名字的本意则是高高飞翔在天际的雀鹰。可见起名字的父母也是很有想法的,只不过这最让他们骄傲的儿子从来都没能飞行在天空,反而是被裹挟到了深深的地下世界。 眼下的境况多少与千户库赫仑的决定有关,这位大人虽然通过一场伏击占了不小的便宜,不过却只是按照常规认识远离了白头山。如此一来就使得他们的驻地处在格鲁古人的围捕圈内,于是无论上下都立刻被缴械带走,甚而同先前抓捕的俘虏混成了同一待遇。 当宰杀牲畜的时候也分不出谁更有能耐,也就是突然要找人来试箭时才让许多人想起了他。虽然不知这些居于地底之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海日古也只能期望能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了。 试射内容主要关注杀伤力和使用手感。 弓力太弱的话就会导致射程短近且没法破甲,那会让张牙舞爪的敌人直接杀到面前。若是抓握起来不舒服的话也可能导致用力出现问题,进而会间接影响到射击的效率。 海日古一一将具备这些问题的试制品都挑选了出来,并将感觉优良的弓也选了出来。 在边上担负翻译职责的旭川也不忘稍微掂了掂武器的质量,身为君子自然也是从小要练习箭术的。不过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上手去试用,一来是他并不习惯这种游牧弓的式样,二来则是旁观射击结果也的确有所不如,所以就还是不要上前献丑了吧。 故而事后只是向教团表达了自己也喜好弓箭的态度,并请求事后能获得那么几套武器以做收藏。至于背后的原因则是为了能做到知己知彼,这些东西说不得还得运回王城以做为自己报告的佐证。 喜好武器的风气本就是天下正常的事情,甚至就连装备违禁的甲胄之风也蔓延了好一阵子了,只是河青城天高皇帝远无人管束而已。所以教团的人们在见怪不怪下自然毫无异议,根本没有任何人生出警觉。 而且这位面目英俊的公子说话做事都很讨人喜欢,光是这一点就让接触之人如沐春风,只有暗怀部分嫉妒的绿才不会给他好脸。至于四娘则想要揽住这位合作的对象,又看中此人在语言能力上提供必要的帮助,直接就是拍着胸脯便作下了相关承诺。 反正教团已经知道格鲁古人要大批量制造这些东西了,他们甚至还能根据王涛的有限描述去畅想量产的幸福。况且同那种很可怕的怪物交战一场哪有不死人的?事后给他选送一些品相还过得去的东西就是了。 事情进行的顺利也让旭川得寸进尺,他便进一步请求道:“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观贵城邑的甲胄风格很特殊,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材质和器型。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当然可以!挑上哪件了就直接说!”四娘依旧是做出了非常豪爽的许诺。 反正现在也不是以甲胄换取大量粮食的时候了,神奇的格鲁古人已经许诺了可以应有尽有,他们会完全满足各种武器和防具方面需求的。既然有人肯当冤大头那就当然是最好,对教团而言不过是多一件少一件的事情罢了。 四娘甚至还压低了声音面授机宜:“这甲胄里其实也有有好有差,先期制作的那些可都很是精巧,拿来了都让人舍不得穿在身上。非得是沐浴戒食之后才能以肃穆之心穿戴起来,光是上街走一圈就会收获许多人的羡慕呢。可越是往后就质地越差劲,也就是材质上还是足斤足两,那毛刺什么的一挨上去就会扎手,还得让咱们自己去拿石头错掉! 此次联通异界之前尚且是这样的懈怠,那就更不要提两日间制成的仓促之物了。真要做收藏的话还是得找富裕的老信众,好东西都在他们的手里呢,你懂的吧?嘿嘿嘿……” 旭川那可是在王城的风浪里起伏浸泡过的,对这种耳熟能详之事自然也是一点就透,甚至有种久违了的熟悉之感。既然得知了内幕就立刻谢过四娘,并且开始琢磨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来满足愿望了。 他甚至还眯着双眼考虑到:“或许,好的和差的该各来一套,如此也能做为另一种方面的参考?” 能制作甲胄并不是问题,因为在制作之前就通常会被卡在材料来源和是否遵守法令上面。而当有哪个势力既突破了资源限制又可以无视法令,那么接下来就该观察他们的制造能力了。 质和量都是很重要的参考条件,优良的性质当然会成为值得称道的特性,而在有时候能够做到量产则是更重要的能力。 可以说旭川在接触的第一天就将河青城当做了假想敌,当然同时也当做了某种可以利用的资源。他的心思要远比只满足展示技巧的海日古更深沉,甚至就是考虑的问题上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那个草原人不但希望将自己有用的一面展现出来,同时也希望能获得此地主事者的赞赏,或许就能让自己摆脱前景不明的境地了。不过格鲁古人却是对他的箭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最终也就是将测试过的好弓拿在手中看了一下。 “感谢你的合作,从这些武器里头随便挑一个使用吧。” 淡然的口气就像是在挑选一只羊角,一根木头,甚至就只是一块石头,而完全没有关于他技巧的夸赞。哪怕连恶意的诋毁都不存在,根本就是一丁点的评价都没有,就仿佛完全无视了他的努力一般。 不过人家的确有这么做的实力,科技类的射弹武器本就能以极快的速度投射更多火力,当然要进行精细瞄准的狙击也可以认真做到。所以测试员还真没有对于土著的原始技巧有任何兴趣,他来到这里毕竟就只是为了收集数据来的。 就算是制作了一百张绝世好弓也未必会看上一眼,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菜啊。 第1815章 测试后的问题 拿到手中后就只是掂了一掂,并且翻来覆去地以红光照了两下,这就是海日古眼中所看到的验收了。然后格鲁古人便表示这几个武器都可以发放给在场的草原人,确实一点都没有插手怎么分配的事情。 如此做为不但在海日古看过于冷淡了,就是欢呼着扑上来瓜分武器的草原人也是如此觉得。碍于压倒性的力量对比才让他们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依旧存有着相当多的不舒服。 双眼所看到的事情只是一部分,事实上相关联的反馈要比这些无知的人们更加繁复。 只要提交了试制品的编号便能弹出应用了什么样的工艺,而这一过程就在激光扫描的瞬间便完成了。通过验证的东西便会以文件的形式展现在研制小组的面前,并且再经过筛选后予以修改和优化,务必要做到性能和产量的共同平衡。 有智脑提供辅助的研究就能解决很多的计算工作,所以从讨论工作中很快便能制定出生产计划,然后再交给已经动员起来的制造单位。 原本便有随军的维护团队负责各种修理工作,干这一行就必须先熟知材料性质和处理,此时被要求转移工作范围其实也没有太难。尤其以军中还有其他人曾具备材料加工的经历,只需稍一整合就可以发挥出很强的行动力了。 有技术有设备的他们很快就能复制出很多良弓,甚至可以做到与先前的试制品外形无二的地步。能做到这一点就意味着相关技术已经被他们彻底掌握了,并且可以利用这颗星球上的现有材料进行量产制造。 尽量保存已有的技术物资依旧是他们的最优选择,但显然家乡带来的物质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底牌。虽然不知道在以后将遭遇到怎样的问题,但握有质量最好的储备才能让人安下心来。 同时挑选出来的还有式样不同的几种箭矢,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其实也不亚于投射工具。尤其作为消耗品就需要制造出许多来做为储备,幸而现在的材料和技术储备都足够应付问题,所以就足以应对一场中小型冲突的了。 格鲁古人的临时制造充斥着军工人最喜欢的量多质优,不过在海日古看来却是太过奢侈。因为他在试射的时候就发现这些箭矢略显沉重,仔细打量的话竟然能发现从箭头到箭杆都是金属质地,甚至就是用来稳定的尾翼也是金属打造的! 要知道草原上现在的主流箭头也就是磨利的骨质,倘若肯花时间打磨也能用上石箭头。金属箭头都是贵人们用来炫耀的好东西,偶尔会作为赏赐流传到射鹰人的手中,就是那样也并不属于能让人常见到的东西。 然而在刚刚就接连向着靶子射出了数只重箭,光是今日使用的就比他海日古见过的还多。可以说此次试射不但是过足了手瘾,更从旁观的草原部众身上收获了更多的羡慕与称赞,可以说整个人的内心都获得了大大的满足! 但他很快就从翻译的口中得知这只是开始,因为在不久后发生的战斗中就能获得更多好弓和好箭。到时候足以让每个箭手射得两个胳膊都抬不起来,而且这绝对不是什么形容词! 因为此次要面对的敌人已经被格鲁古人拿出来展示过了,那怪异的长相和缀满鳞片的面目实在让人厌恶万分。 河青城与草原人当时一方面惊异于敌人的身材高大,一方面则是对于悬浮于空中的幻影惊疑不定。记得还有浮躁之人呐喊着就扑了上去,但其结果也却是当众摔了个狗吃屎,并且还引得周围之人轰然大笑。 不过也只有知兵之人才将目光落在敌人的重甲上,那层厚厚的保护同时也会反过来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如果不想敌人大摇大摆地冲过来劈砍就得制造有效杀伤,而为了实现破甲的目的也就必须得有重箭才行。 射中而不能破甲的话就纯粹是让人家听个响,两军相争的后果也就不用多说了。 海日古手上敲打着被射穿的厚甲,而在眉头上也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因为这从异界运进来的东西还在散发着隐隐恶臭,这在草原上的传说通常与瘟疫、饥饿、死亡和战争相关,如果没有这些气味的话倒还会让他非常动心。 金属的质地足以说明其坚硬,沉重的闷响足以说明其厚重,但仅能入甲半拳深的距离就不是那么美好了。而这还是站在五十步外以良弓和重箭头命中的结果,记得当时就连手指都被勒得生疼了。 故而海日古也对敌人的防护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所以由不得他对于将来的战斗充满了忧心。但心中的忧思就只能放在心底死死压着,作为基层军官多少还是知道士气重要性的。 他便咧着嘴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嘛,咱们谁也没见过这么厚的壳子。要不到时候还是瞄准脸去射好了,他们总不能连双眼都遮起来吧?” 听到这话的草原人也只能苦着脸跟着笑笑,然后就开始考虑到时得在多少步才能放箭。不然射偏一点的话都会造成力量的浪费,那还不如等到确实有把握的时候才放箭呢。 反正制造的材料也在从异界源源不断的运送进来,他们就相当于守着一座矿山在备战了。金属箭矢管够可能是不多的好消息,这帮弓箭手们只希望到时候能用箭簇将敌人给活活堆死。 为此就有不少人非常热情地跑过黑门去帮忙,却不料他们都没有找到格鲁古人去获得充足的劳动保障。结果都是有一个算一个的通通被熏了回来,反倒是得找到四娘那边来求取治疗来。 如此一来其实反倒是帮了点小倒忙,一时的工作秩序也在他们乱哄哄的来去时受到了影响。但在进行讯问后却又让人不好发出太大的脾气,便只能在多重翻译麻烦下训诫了事,甚至就是具体的言辞也没有多严重。 第1816章 弩是好东西 规格一致是工业品的基本特性,在量产的弓和箭矢的制造上便遵循了这一点。阴干、训弓、上漆的什么步骤都不需要,只要熔炼、浇铸和冲压的过程不停就能大量制造出来,大不了多制造几倍的冗余就是了。 格鲁古人现在追求的是短时间内的质量双优,他们才不会让所有人以手工去制造原始武器。那样的话就未免是对于人力资源的大浪费了,无论在时间还是人力上都会显得相当不划算。 所以第一天制造出来的优良试制品受到了草原人的各种称赞,可是却在半日之后的批量供应时受到了批评,而且还是同一批人的批评。 “这弓也太紧了吧?让我们怎么张开呀?” “就是!这箭也太重了吧,让我们怎么射出去呀?” 一开始还有格鲁古人以为是这些土著在捣乱,昨天明明做出了非常好的评价,近千张弓的数据就是按照标准值来调试的。怎么一转眼就突然出现这么多的抱怨?难不成是在故意破坏生产备战吗? 于是执法队和军法官就气势汹汹地降临当场,他们奉了临时管理会的命能令来惩办搞破坏的家伙。不过没过多久就只好灰溜溜的撤了下来,责怪的方向转而又落在了后勤部门身上。 “具体而言就是这样了,依靠体力使用的武器要考虑到个体差异。而你们挑出来进行测试的却是最优秀的个体,制造出来的弓和箭也是根据他的身体素质来调试的。接下来的工作不但要大幅度降低制造参数,甚至还必须分出几个不同的档次,如此才能确保不同层次的人能各尽其力。接下来……” 短暂的听证会只花了几分钟就宣告结束,而调查人员提供的解释也很令所有人信服。甚至才解释到了一半就让许多人原本不满的人们恍然大悟,进而开始抱怨被白白浪费的一整晚劳动。 他们其实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平时使用的器械都经历了很多人体工学设计,完全可以在还未察觉的时候就主动适应使用者。就算力量、身高或各个因素上有所不同也没关系,使用的工具会自动完成非常贴心的自我调整。 理解问题的基本素养可以让格鲁古人快速调整心态,他们派人质询是奔着解决问题去的,所以倒也没有出现“何不食肉糜”的愚蠢提问。但这一系列的表现在王涛看来却依旧很蠢,因为他从中看出了两边人都没找到的问题。 他便在半路站出来提问道:“弓箭始终都不能完美破甲,必须得由最优秀的人在七十步才能做到。你们这样做不就是放低了攻击标准吗?那还不如让他们去使用加重的标枪呢,至少又沉又重的武器还能用来砸人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真的只装备标枪么?”调查者饶有兴致地向王涛发问,显然他对于这个貌似土著的男人比较感兴趣。 身为教团成员就一定会获得与众不同的关注,格鲁古人甚至为他们每个人都编制了专门的身份档案。而对于王涛的来历则明确注释为初级觉醒文明成员,所以在见识上也要比土著高上那么几级。 当然还是远远不如格鲁古人的层次,哪怕阴差阳错地收获了相关记忆也不被认可。 “弩,知道弩吧?跟弓长得特别像的,不过那张弓上面还得再加上个杠,可以拉上来再释放的那种武器……哎呀,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王涛在阐述自己见解的时候就表现得磕磕巴巴的,居然解释半天也没有表达清楚。 因为他在描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词汇量有限,所掌握的那么多的格鲁古语中竟然没有与弩相关的字眼。除非认真进行搜索的话才能找到模糊的痕迹,但奈何在平时根本就运用不到相关事务,以至于与之关联的各种发音便日渐模糊了起来。 所以王涛就只能是着急地当众手舞足蹈做比划,但就算耗费了许多口舌也没能解释清楚。要说临时起意的解释往往会存在很多的谬误呢,以至于在场的格鲁古、河青及草原人都开始用看傻子的目光瞅着他了。 也就是负责翻译的旭川还得顾及合作者的面子,他便悄声劝阻道:“别急别急,要不先算了吧。一时想不起来还可以再冷静冷静,或许再等一阵子就可以从心底冒出来了。” “哎呀!就是这个!” 口头能力的苍白让王涛实在受不了各种异样的目光,这小白脸的好意更是让他觉得仿佛存心羞辱。于是他当场就在暴叫一声后便气得蹲在地上,并且还以趴伏的姿势随便寻了个什么便涂抹起来。 直到累哼哼地好一阵后才起身指着刚刚捣鼓出来的画作,并且还以得以的表情说道:“看,就是这个!可以破甲的!如果还是看不懂就让我来改一改,你们到时候就知道这东西的好了!” 附近的人们便将好奇的目光看向了地面,那里呈现的是一副线条歪歪扭扭的简笔画,就跟半大小子在墙上的涂鸦差不多。就是旭川也在认真查看之后没能得到头绪,以至于怀疑王涛这小子是不是被气疯了。 双月之星的人们根本就没见过这东西是什么,倒是有几个格鲁古人先后惊呼出声:“啊,是弩!想起来了,的确可以破甲!” 事情就是这么的无奈,技术落后的一方还没演进到发明这东西的阶段,所以就算是东西摆在眼前也看不出厉害。技术先进的一方则是早早的将其丢进了博物馆,最多是在看涉及古代的作品时才有所了解,但也未必能通过仓促间组织起来的语言想明白。 图画,也只有蕴含更多信息的图画才能透露出更多想法,这是说罢便消散的语言所不能及的。并且格鲁古人的技术还能提供更直观的展示,在场就有一人直接调取出了弩的外观和使用方法,并且还附加了颇为清晰的使用效果。 海日古便代表着草原人立刻站了出来:“我要这!” 第1817章 心态 “我们将立刻试制相关的武器,过不了多少时间就会需要一场测试。” 格鲁古人的答复非常干脆,他们也希望能提供足够犀利的武器,如此就可以避免遭到卡伦普的惩罚了。至于已经送到的部分强弓则在草原人的要求下未予带回,没有被留下的那些金属弓都得就地回炉。 提出索取要求的人们其实心思很简单,那就是先想将好处留在手中。虽然知道了格鲁古人承诺会提供更好的东西,但他们实在是没有见过所谓的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留存可见之物也是保底的思想。 毕竟力气堪比海日古的箭手也是有几个的,心气上想追赶海日古的箭手则是更多,他们都或多或少希望得到犀利的武器。至于有没有能力用得好则是另一会事,每个人都应该保有上进之心的嘛。 其实这些东西也就是全部以金属打造而已,要滑轮没滑轮,要瞄准具也没瞄准具,相比技术加成的良弓还是差了太多。会存在这些不足的原因也很简单:临时转行的后勤部门能力有限,所以为了效率就干脆删减掉了。 能制造小零件也是需要专门技术和熟练度的,而且在安装和调试上也需要更长的调试时间。但凡给个半个月到一周的时间也能匀出些时间,但如果是后天就要送上战场的话就没法搞花样了,还是优先提高产量数目才更理智些。 别看他们所提供的武器相对简陋了些,但那相较于土著们原本装备的武器却要强出太多。总不至于让他们以弱弓去攒射重甲便是仁慈,否则那才是对这些草原人的深深恶意呢。 随同带来的弓箭倒是没有被带走,这些东西在草原人看来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以至于很多人在事后还为此发生了争抢。直到是维护秩序的巡逻队到场才将他们分开,并且现场交由各自的千户或头人们发落。 这样做法的本意是格鲁古人同草原人语言不通,自然也就没法实现精细的管控和处理,所以就只能是采用散养的办法来勉强收拢。只要这些土著能在战时拉出足够的人头就能实现搜罗附庸的目的,毕竟每一个格鲁古人都认为自己的性命要更加宝贵的多。 至于所谓的发落结果就跟没有一样,因为几乎所有的处理办法都是一模一样的。 像是库赫仑就先将自己的手下叫到一边,然后便瞪大了他的小眼睛怒喝道:“你们这些蠢材!有了好东西就不来叫老子的吗?早知道就多带些弟兄过来了,不然哪里还有其他人的份?抢了多少都赶紧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老规矩每个人留三成,三成上交,四成给大家分了!” 鼻青脸肿的几十个人便嘿嘿笑着掀起了自己的袍子,他们不惜被锐利的箭头刺伤也要将之保护在怀中。凑过来的其他伙伴们便纷纷出声夸奖几人的手快,由此可见他们是多么重视这些全金属的箭矢。 一样的事情也同时发生在各个小圈子中,差别就是因私打留下的伤势有所不同,因手快手慢抢夺的箭矢数量不一,以及各个团体内的分成也有所不同。但肯定不会让参与抢夺之人空手而归就是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还指望发挥大家的积极性呢。 一个个的小部落就好似一个个的狼群,他们在内部会充分尊重每个人的意见,尤其会尊重每个人的劳动成果。对外展开抢夺也是“劳动”内容的一部分,而为此担下后果的群体也得分得好处,这一点倒是与四娘管治北城帮时非常类似。 而他们的这些行为也都发生在格鲁古人的监控系统系统之下,虽然肯定听不懂他们之间是怎么交流的,但从分赃的动作上就再明确不过了。相关内容一般会按照规矩被打上关键词标签并归档,同时也会有小部分受到剪切并流传出去。 “呵呵呵……真是蛮子。” 这些东西在传播者事件收获声望的小乐趣,而在浏览者则是解压和打发时间的小零食。不然失去了娱乐机构的人们总不能一遍遍的翻着看腻的东西,如果有新制成的消遣物还是很容易受到欢迎的。 混战的画面对米图卡而言并没有太大吸引力,因为她的目光被一个继续射箭的身影所吸引。 那个人正在向一百多步外的靶子射击,虽然上靶率要比先前测试时低上太多,但能从一道道箭矢的轨迹看出是冲着头部而去的。不停的射击也的确能发泄相当的压力,不然来自草原上的海日古也不知该干什么了。 其实这么做也多少能收获一些效果,那就是他在将整个身心都投入到新武器的磨合中,以期交战时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和准头。不然以老经验去用新物就总是会出现不适应,他可不打算将这种状态带到交战之时。 米图卡其实很想劝他不要继续这么费力,因为设计和生产任务肯定已经正在改变之中。其实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等到新品试制出来,届时再上手的话就会转变成其他的体验了,所以完全没必要在此时过多地消耗自己的体力。 不过始终存在的语言障碍让她打消了劝说念头,有那工夫还不如找个加工团队参与进去帮忙呢。虽然生产冷兵器物资的人力资源已经被认真规划了出来,但也没有谁强求排班表之外的人不可以过去帮忙。 只是她因受到土著激励产生的念头很快就受到了打击,在生存压力下的很多人依旧不肯接受这个最先发现黑门之人。并且有不少家伙还将现在受到的威胁也归结在她的身上,进而是连她所在的小队都嘲讽上了。 一人起哄则有百人响应,百人哄闹则造成了暗河中声音回荡不休,以至于引来了临时执法队的注视。狼狈地从众人嘲讽中脱身的米图卡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众人视线,转而是找到自己那个抱团取暖的战斗小队中。 毕竟那里还有几个同样受到排挤的伙伴,也唯有如此才不至于被外界的目光给戳成筛子。 第1818章 小内耗 米图卡小队聚居的地方虽然远离其他部队的区域,但多少还算是找到了一处宽敞地方。再经过修整和装饰后便增添了许多生活气息,同时还增添了些从河青城那里换来的东西。 粗陶、细瓷与奇怪风格的金属器皿共处一室,那里有的盛装着当日分配到的食物,有的则是当做便盆来使用。毕竟要修建成套的水电系统就得需要很多物资,这些需求暂时还没有被格鲁古残兵们放在最优先的需求上。 大部分的资源都被投入到基础产能的创建上,所以就算有生活上的需求也只能暂时忍耐。仔细查看还能从那些物件上面找到几种明显不同的文字,由此就可以知道有些东西是河青城滞销的自产之物,有的是从异界“搬运”回来的战利品了。 现下的生活相较从前根本就是艰苦得不能再艰苦了,但是绝大部分人已是咬咬牙同意度过这么一段埋头苦干的时间。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傲立寰宇凭的不是什么文德艺术,而是更好的材料技术和能源控制。 只有掌握了重中之重的命脉才能与世界进行更多互动,就是远赴星海之外也不在话下。最糟糕的状况就是任由现有物资耗尽而不做任何的长远计划了,那就意味着以后在生产力上的优势就会出现一个快速的跌落,最多是比土著高出几个层次而已。 为了整体的未来而吃苦是件很有集体性的美德,但这样的情绪不应该被用在针对内部一些人。因为这首先就会破坏齐心协力中的齐心,那么接着就会导致相当格鲁古人的力量也无法有效聚集起来里。 米图卡一旦将人找齐便愤愤然地发泄了一通,现场的一些事情还经由智脑的自动记录进行现场播放。她知道此事就算是报告给执法队也只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以前又不是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吃过亏! 临战前的压力和积聚不满就如同灼烧脑子的毒药,她挥舞着双臂就向伙伴们请求道:“编排!现在就给他们编排上!要散播恐慌情绪!要说些再也不能归乡的哀叹,要围攻每一个还心存乐观之人!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小队中的伙伴当时就有人开始将多余的识别卡利用了起来,然后就唯恐天下不乱地在战地网络中兴风作浪。而有的则既没有被愤怒烧坏脑子,也依旧对于现状存有一些希冀,于是就不免会劝说伙伴们不要在现下这个关头扯住大家的后腿。 “拖累大家?拖累全军?你是这么想的吗?可那些一直给我们施加不公正的人呢?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吗?我们就不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而只是可以用来泄愤的垃圾堆么?”愤怒的质疑立刻就向劝说者倾泻了过去,就如同整个残兵集体施加的不理智行为。米图卡现在宁愿是同归于尽也不愿再委屈求全,她指着小队所居洞室的出入口就要求道:“随便你了!要么现在就去举报我们,要么加进来一起!” 说话时还控制不住地哭泣了起来,因为她还记得战地网络上是如何评价那些草原土著的。米图卡记得自己当时也产生了几丝高傲的情绪,但转头却从所谓的自己人身上获得了加倍的嘲讽,那自己又何苦主动提出与大家协作? 原来自己在其他同胞的眼中甚至都比不上土著的地位,光是从难听的用词到激起的热度上就能明显感觉出来。那些四眼朝天的家伙们最多只是嘲笑低等种族,而对于自己这边却都不屑于掩盖仇怨了啊! 一大群人对一小群人的敌意态度会带来很大的压力,一小群人对于一个人的敌意态度也会带来很大压力。甚至由于后者总会处于无法退避的小环境中,以至于给人带来的不是就更加强烈且直接,以至于进行劝说的人就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立场。 于是这一群人就一起盘坐成圈互通声气,每当有人发现哪里存在鼓气的内容就立刻呼朋引伴,进而是挑出各种各样的错漏以打击人心。他们还不忘假扮不同群体的特征去攻讦其他群体,并期望本就是路人的目标群体被激怒跳进来。 正如先前所希望的那样就愿意看到别人不开心,就愿意看到整体不团结,那样才能将群体施加过来的怨气转移出去。至于有多少人会为此愤怒和烦恼就与他们无关了,总得让别人感受一下自己的不爽才是啊! 可是这样的操作或许在平时还会相当管用,因为以前就引起了若干次小团体间的对抗。但在整个残兵集团都被动员起来后就作用不大了,因为更多的人被抽掉去进行搬运、设计、加工和中间各种环节的辅助,还真没多少闲人有空去参合这些事。 所以这个挑拨小队就能在多个小战场形成局部优势,直接以成倍的谩骂和内容将反击者的话语淹没无踪。但真要看看战果也只是以多人用文字压制少数人而已,实在是没能立刻起到他们之前预想中的效果。 在现实中被压制得还不了口的米图卡算是发泄了,那感觉就如同寒冬天里突然洗了个热水澡一样。全身所有被冻僵的毛孔几乎都重新舒展了开来,就连原本晦暗的世界也仿佛突然被归还了色彩。 心情大好的米图卡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并且还在队友的面前美滋滋地叫道:“啊……打得他们还不了口还真舒服!以后要多来几次!真可惜物资没以前那么充裕了,不然就该大吃大喝地庆祝一番!” 可不合时宜的打击也从队友的嘴中说出:“但实际上……不觉得冷清了很多吗?都没多少人回应呢。我想很多人都有事情在忙吧,不然放平时就绝不会是这点人气。” “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也就是趁现在这个时候占据上风了,我们总不能冲到现场去阻拦加工吧?”米图卡在一愣后的回答倒也没多么迷糊,可见她对于自己在做什么还是很清楚的,“况且,他们都被安排了事情去做了,就余下咱们这几个一点都不搭理。是彻底无视我们了么……” 第1819章 享用资格 一些试制失败的产品被撤了下去,而另一些经过检验的产品被其他的制作组生产了出来,并且在不久后运抵草原人的面前。足够的防护保障可以提供许多的士气来源,那么一套套呈现给联军的甲胄就大大鼓舞了他们的士气。 有人还敲打着身上的甲胄吆喝道:“嘿!这东西可比皮甲结实!听听这声音,清脆得真让我的心痒痒!以前咱们整个部落也就产出那么些硬甲,还得将相当一部分奉献给贵人。可现在这些东西都是咱的了,都是咱的了!”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嘿声而出不多言语,因为他们都在忙着将这沉重的护甲套在身上,实在是腾不出精力去说话。能插嘴的也就是些站在圈外围观的部众,不过他们所说也都是在夸赞之词。 因为在他们看来金属之物本就是贵重非常,再若是打造成全套的甲胄和武器就实在是了不得。放从前那可是王廷亲军才能享受到的优良待遇,哪曾来得及让自己这些只配穿皮袍子的人挨上? 由过往常识进行的推导便不免生出了偏差,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认为真是碰上了大好运气。此次八成是被这地下的贵人当做精锐来招揽的,那么将来在冲突中也应该享受到更多的保障,不至于白白丧命在贵人们的莫名厮杀中。 突然打成一片的草原可让他们没少见到人命如草芥的现象,早上与家人告别的伙伴就有可能在中午被射死,在战斗中被射伤的人可能得熬下午才得到处置。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就可能在修养之后缓过来,如果运气不够好的话就可能苦苦煎熬数日,等到头晕眼花伤口发臭后就会被送一程。 所以每天行军时都会在宿营地中抛下一些尸首,一直不远不近吊着的尾随狼群会处理好的。有它们帮助就能让草原上减少很多瘟疫,所以偶尔对于人畜的袭击还是可以忍受的。 虽说变成狼粪是大部分人的归宿,并有专门的萨满负责祭祀狼神,但很多人在战乱之前还是有很多愿望没实现呢。没有谁会希望自己的性命会被白白浪费掉,但凡有一点求生之法便会用力抓在手中。 送到面前的甲胄就让他们仿佛看到了虚幻的未来,仿佛自己真的能在将来的战斗中幸存下来似的。 还有人憧憬地说道:“那个叫做什么镜子的,据说就是这里的南蛮敬献给了贵人。要不是这东西的话也不至于打起来,以前我还对这东西恨得紧呢,可现在却不这么想了。真想弄一个看看啊,究竟是怎样的珍奇宝物!” “呐,看这里,能看到你的脸吗?”同样穿戴起来的草原人便向他转过身,然后敲打着胸口的光滑板面,“我是野狐部的,以前曾有幸见识过那东西的样子。看上去就如同水洼中的倒影一样,但是要更清更亮得多,也就比咱们胸口的略好几分。” 传说中的宝贝同面前的东西有了略微的重合,在场的草原人就更加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有多么贵重。他们顿时就生出了无边的幸福感,并且还是那个发问之人感叹到:“哦!这么说来还真是好宝贝!不过比你敲打的这个可就差了些,你说会不会是咱们身上的东西更贵重?” 朴实的汉子就重视实用的东西,不等那野狐部的人回答便有其他人抢话道:“那是一定的,这么结实的东西放哪里都很有分量,当然比那轻薄的小东西要贵重的多了!” 别看这些人在为了白得到的“贵重”护甲惊喜得意,但在实际的工艺和质地上却是与河青人最初得到的不同。格鲁古人在仓促之间只能拿出这么多的装备,当然这也是托了黑门对面充足的“资源”。 也就是埋骨在那处地方的种族充满各种各样的形态,不然格鲁古人都有心只是从中稍微挑选挑选了。他们可没有什么使用别人遗物吉不吉利的说法,万一碰到身形合适的就干脆清洗干净再稍微改一改得了。 但似乎那片死地几乎可以开一场物种博物馆,各种长翅膀的、长尾巴的、多臂、多腿的物种实在是丰富无比,但就目前而言还未曾碰到身材符合需求的种族。不然半日搬运后再经半日高压水枪冲洗,然后再经半日小幅度修改就彻底完事了,哪至于搞到全军动员搞生产的地步? 所以得来的各种盔甲也就只被当做高度精炼过的材料,需得是经过熔铸和锻造后重新予以定型。不然寻常的布衣尚且需要裁剪合身,形制不合体的甲胄就反而会影响到战斗力了。 所以能获得甲胄就已是意外之喜,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叹息自己下手慢了的。于是得到护身之物的人们便喜滋滋地试穿炫耀,眼怀羡慕之色的人们就希望干活之人能加快手脚,要不然就是自己去那恶臭的天地中帮忙也行! 由此就可以看出人们是多么喜爱甲胄了,当然尤其喜爱受到甲胄所保护的性命。好在不同的人群内部自有一套公认的分配规则。像是草原人就会先让公认的勇士去挑选最好的东西,然后再按照平日里的比较挨个领取。 反正获得最大好处的人也得为整个群体而战,那么就实在没必要让战力低下的人去浪费资源。各个团体的头人和名义长官虽然也想获得存身之物,但他们发挥的作用主要集中在处理俗务和协调上,所以也都很明智的没有贸然伸手。 掌控了资源的调配权也就会引来许多人阿谀奉承,故而他们获得保障的速度也不至于太慢。 教团及亲近的群体自然是人手各有一套,河青城的其他人等就得以号牌列出交易顺序,并以各自的储粮能力做交易。也就是早早地经过了许多次成功掠夺才丰厚了家底,不然还真没多少人能装备得起那么多东西。 穿越而掠夺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努力,在秋收时通过自家一年的辛劳耕耘也可以是一种努力,当然还有通过水路从其他城邑换取财物的。但凡努力之人就总能置办得上一套甲胄,只有极少数人才能靠张张嘴就凭白获利。 第1820章 怨念 白送的甲胄让所有草原人都非常高兴,但同时让河青人感受到的喜悦却是弱了那么一层,而且还有部分人为此有些不高兴。因为先前以粮食换到护甲的人们就自然会觉得付出不值,所以也难怪他们这些人会产生不满情绪。 只是看在质量和卖相的差别上没有立刻发作,不然真有心去找格鲁古人讨还粮食了。 河青城中的大户男丁也比较不满,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迟迟都无法领到护身甲胄,哪怕是主动挤到前排也会被有意无视掉。只要稍经打听就能弄清是四娘的意思,于是对于那个女子和神教的怨念就更深了一层。 姚家的男丁们则是受歧视最严重的一群人,当然这也与他们一族曾主动打压过四娘有关。过往积累下的产业和声望不但在历次打压下大幅缩水,并且还在同时成为了拖累他们这些人的负担。 有姚姓子弟便看着别人领取到手中的甲胄眼馋,于是就不由得哀声叹息道:“我家之前去倒卖的号牌还真是不划算啊!明明期望从中得利却被卡在了高处下不来,然后又被那小女子一张嘴就废了功用。白白搭进去那么多的粮食却一点都收不回来,就算要退换还会受到城中国人们的白眼。 现在倒是好了,以往那么稀罕的甲胄一下子却变得人人皆可白得,只要愿意出战就能将一套穿回家。那先前所付出的粮食算是怎么回事?害得我族破财又分家的号牌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何苦来哉啊!?” “呿!小辈!什么叫何苦来哉?还不都是为了我姚氏!?”引领这群人的姚海决不允许出现这等丧气之言,他当然得瞪大了眼睛怒目驳斥:“每一次的经营不都是为了壮大家族?得了那么多的财富还不都是用在族人身上了!?尔等也就是生在姚家才能从小吃饱穿暖,看看外面谁家是没有挨过饿的? 衣食无忧还不都是族中长辈们幸苦经营起来的?你们这些小屁孩当初又做了些什么?让我姚氏散落的原因真是主事者决断有误么?明明是犯了小人了!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当机立断将那小人赶出城去,不然哪至于有现在这么多事!?” 姚海将这些事情真是越说越气,以往只是在私下里埋怨的话也公然怒喊了出来,由不得在场的姚氏子弟拼命劝他低声。 要知道现在的河青人可都没从前那么敬畏姚家了,几乎都是顺风倒地投向了四娘那边。他们现今有一个算一个都可说是神教的潜在耳目,万一刚才那些话被传到所说的女子耳中可就遭了,又该让他们以后怎么应对呢? “哼!你们真是被吓破胆了!”姚海顿足对面露忧色的后辈们表示不屑,但奈何赞同自己言语的人竟没几个,他便不得不耐着性子分说道:“若要取得河中的鱼儿,必先要准备好大网和渔船;若要猎取山中的猛虎,也必先要准备好精良的武器和诱饵。你们再看看即将发到手上的都是什么?那是为了保护尔等的性命安危么?那是那是为了让你们鼓起勇气冲向险地啊! 况且以我姚氏与那女子的关系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届时怕是连老带小都会被顶到前面,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家填了沟壑。你们怎么能因为区区的小利而患得患失?难道竟以为自己的性命是那么贱价吗?” “喂!说什么呢?” 本来憋了一肚子气的姚海还打算说出更多的怨言,但终究是在一声响亮的呵问下被打断了。寻常的河青人会因其余威而不敢阻拦,但率众赶来的绿可是意气风发得很,甚至都敢于对这久已成名之人大喊了。 不过这小子的底气大概不是来自于授业的老巫师,也不可能是灵活有余而攻击不足的身手,而是身后一起跟来的数个铁甲罐头们。为首的便是身材和力气在河青城排得上名号的鲤,而跟随此人到来的则是与之抱团的南城弟兄们。 可见小辈们先前对于周围耳目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这姚老头才当众发了一会牢骚就有人赶来制止。恐怕也只有立刻报信才会产生这样的速度,说不定其中还有些人是专门领受了监视任务的。 “哼!” 姚海怒哼一声后就环抱双臂不再言语,更是将面朝的方向都转了半个身子。他以前不但从未将这等小骗子放在眼中,就是那到处骗吃骗喝的老骗子也不是很尊敬,所以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很大的让步了。 毕竟附近还有许多年轻族人们都面露哀求之色,他们显然并不想让自己这群人同教团的关系闹得更僵。就算是家族被强行拆分了也还是让很多人无法立刻适应,那隐形的标签依旧浮现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不论忌惮之人还是亲爱之人都有着类似的感觉,恐怕只有以更远的物理拆分才能带来淡化。 “呵呵呵……” 实现先声夺人的绿只是一眼就将现场情况看在眼中,所以他就通过未语先笑的方式来冲淡气氛。要想解读神明的谕旨就先得解读人心深处所求,缺了这一门看家本领就相当于问道于盲,要是再学下去也不过是为自己招灾而已。 只要让这里没人继续拆台就算是完成了大部分目的,接下来就还得给这些麻烦找些事情去办。不然各种麻烦还将从源头持续不断地冒将出来,他总不能一直常驻在这里做监视吧? “我看你们这边说的这么热呢,怎么等我过来就不说了呢?正好有事找你们帮忙,所以还请几位一起前来出力。”皮笑肉不笑的绿一扬手就指向了黑门方向,而他带来的铁甲卫队们也在同时从两边围了上来,根本就不给在场的姚氏任何反对的机会。 “圣哉……” 原本围在附近看热闹的人群就赶紧口颂祝祷,并且快步给这些人让了一条道出来。不过有更多的人则是下意识的将口鼻遮掩了起来,就仿佛突然闻到了什么恶心的气味一般。 第1821章 低端技术下移 音量不大的声音从抽风机那里传来,走在最前方的姚海便感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凉风。声音更大的则是由传送带上传出来的,大概是哪里在搭建的时候角度不对或缺乏润滑,以至于到现在还能听到持续的刺耳噪音。 如果闭上双眼便会产生跟随战车冲阵的错觉,嗡嗡的低鸣声也仿佛第一次上战场时带来心潮冲耳。记得那倒霉的驭手不曾料到前方草丛中潜藏着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当时的事故就连强壮的车右都救不回来。 而越是靠近这里就越会闻到阵阵的腐臭气息,若是在以前就会让他联想到死尸遍地的沙场,而现在则会浮现出教团之人的一张张面孔。 要联络事项和协调工作就不可避免地到处奔波,脚上身上沾染些异界的恶臭也是无可奈何。这便是绿身上那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臭气,再配合以势相压的手段还真让人心生反感。 不过向前走动还是得睁眼才行,因为通过黑门之前还得从一处透明通道中经过。 不知什么材质的东西既坚韧又非常透明,可以轻松看到洞室中的各色人等都在忙碌些什么。恐怕是鱼腹之内的气漂都没这么透明,但偏生这样的材料还非常好展开,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围出一个半圆的通道出来。 而这位老者必须拨开垂下的一片片透明帘子进入其中,然后还得带着族中子弟们穿越到异界去。所以就算是不满也没空在此地流连观看,最多只从浮光掠影之中看到什么就记忆下来。 他其实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在这里制造出风向的,因为怎么看都没找到类似扇子一样的东西。在地面或者暗河临近地表之处或许还存在这样的现象,但是对于地处暗河深处再深处的洞室而言却是极其罕见。 “来,拿着。” 负责配发呼吸头罩的家伙却没给他留出更多时间,只是以机械化的动作将东西塞进他的怀中。后续还有更多的透明半球状被塞到身后人的手中,然后发放之人还会以简单的言语和示范教大家怎么使用。 方才此人一直戴着遮面的罩子看不出面孔,不过当声音传进耳中后便让姚海有所恍然。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认识这个配发物资之人,虽然在交情上也就属于见过面点点头而已,但总归不应与绿那小子是一路货色才对。 姚海便停步试图与其多说几句来拉拉关系,但这样的行为只遭到了粗鲁的拨拉和训斥,简直与受到了监管的犯人毫无二致。他也不想想自己这群人的名声已在河青城里臭了大街,不管有没有交情也不该在公开场合半个字。 处于他人的注视之下就让这老头就算有气也不便撒出来,只能是带着暗恨继续向通道深处走去。 他只想到是自己的面子在寻常河青人中不管用了,却没留意到手中的头罩其实算是管控的技术产品。这还是第一次由格鲁古人提供给河青人的手中应用,而且发放之人还居然连教团成员都不是。 毕竟这个工作多少得需要进行语言沟通,但同时本身也不算是什么技术工种,属于是只要有嘴有脑就能胜任的简单劳动。只消由格鲁古人向教团做详细口述,然后再由教团转译成河青话就能突击培训出许多。 对于“氧气”、“通气量”什么的名词其实完全可以一无所知,就算是进行了详尽解读也没多大的用处。此人的工作职责就是必须向每个穿越过去的人发放头罩,并且从每个穿越回来的人那里予以回收。 别说教团成员会对这一活计分外轻视了,就是被安排在这里的人也干得分外不情愿。 站在这里就如同守城门的兵丁一样,但是由教团进行的指派却没有许下任何报酬。再加上来往之人就算携带的东西也多半充满恶臭,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将这些所谓的好处带回家吧? 等到过一阵子后便会有进行“穿刺”的格鲁古人前来,然后再施以一些能看却不能懂的处理。据说这些头罩只有经他们如此收拾后方能再次使用,否则持续使用下去的话只会让佩戴者感到头晕眼花,那就起不到原先预想的作用了。 至于具体原因或许可以参考擦拭宝剑,常新常净之物方能保持自身的用处。但也不乏有好事之人瞎猜这是在施法,否则就不足以驱散自打异界带回来的污秽,而且这还获得了很多人的赞同。 其实姚海在这透明通道中还能隐隐嗅到难抑的恶臭气息,不过在流动空气的吹拂下可是要比一开始轻太多了。他便赶紧按照收发人的解说示范穿戴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因口罩中残留的臭气而皱起了眉。 残留的腐臭之气会通过开口进入罩内,除非是多次换气之后才能渐渐消除。但更多的则是其他人留下的汗酸味和口臭之气,这给他的感觉就仿佛与另外一个男人凑至异常之近的距离,而且还没法立刻远离的样子。 除此之外才是这头罩本身具有的淡淡气息,要让姚海这老江湖描述的话也说不出是什么味,甚至就是这一辈子也从未见识过。毕竟这些都是来自格鲁古人的材料科技,又怎么会让这么一个远方土著嗅闻过呢? 跟随而至的族中子弟倒是接受力相当之快,他们都是有样学样地将头罩穿戴完毕,并且还根据收发人的提示去检查密闭状况。其实相关步骤都被明文书写在旁边的木牌子上了,若是有什么搞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逐条去对照。 就算是记忆力差些也可以逐字逐句地诵读出来,并且还经由老巫师进行了适当翻译,这对于只掌握所在文化工具的人可说是相当友好。况且收发人也站在此处将同一段话重复了许多遍,若不是愚笨之人就肯定能背诵下来。 所以说这根本就是一件不需要多少技巧的重复工作,真的就只要稍微培训一下就能胜任了。 第1822章 吹拂 “且慢,等他们先通过。”收发头罩之人突然这么要求到。 穿戴完毕的姚家男丁们本欲迈上那黑色的台基,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获得碰触到此处的机会。但他们因四娘的防范貌似才刚刚有了个出路,不料却又得生生地因为一道口令而止住脚步。 刚刚提起来的激动心情就不免受到了扰乱,于是便有人循着导致光线黯淡的方向看去。一抬头才知道是另外一队人正在从异界传过来的红色背景中通过,方才只因自身所处的位置较低才没提前发觉。 可见那一声阻拦并不是要做什么刁难之事,而是再正常不过地进行来往调度而已。 而那几个人都是结成笔直的纵队进来的,在行走进一段封闭的透明通道后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而且还同时一起将双臂抬起来。相对应地则有数台风机一起加大了吹拂的功率,以使得姚海顿觉从身后而来的凉风更大了一些。 以强风吹拂就可以让被携带过来的恶臭快速降低,尤其以附着在皮肤和衣服的表面最需要气体清理。不然那些具有强刺激性的分子实在让人觉得非常难受,为了不让捣乱的小家伙乱跑就必须得让空气单向流通。 当密度大幅度降低之后依旧会让人觉得恶臭难闻,但如果不辣眼睛不伤鼻的话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至于那些足以让人失去行动力的空气则会被抽到暗河深处的某处潭水,简单的液体吸收可以处理掉相当多的污染物。 总之就是不要熏到人就行了,不然任由臭气在半密闭空间扩散就相当于制造了毒气室。倘若这被吹得神圣非常的洞室没法再待人了就会引起人们的质疑,进而引发教团的地位也会有所不稳。 但是更严重的还是导致物资输送的停滞,在将来不久的战斗中被劈砍成无数块才是最实际的威胁。 为了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以强烈的大风吹拂每一个人,以至于没有系紧的腰带和衣袖都跟着气流快速翻飞。 这种无中生风的技术只需要几个鼓风机就可以做到,但在河青人和草原人看来却是神赐之法,非得是受到神明眷顾之人才能享受到的。姚海正是对于教团再有意见也搞不清其中缘由,他只能强行将鼓风机的形状在心中记下,准备等回去后看看能不能进行仿制。 结成纵队举手的人们需要站在原地接受吹拂,还得在原地转动一圈以接受更全面地清理。以疲惫的身躯和还不太熟练的姿势就显得有些笨拙,就仿佛是在驱赶讨厌蜜蜂的狗熊一样。 每每此时便让旁观的王涛觉得有些可笑,并且不知怎么就会突然想吃法式面包了。 站在透明通道之外可以监督总体的流程,以免有些搞不明白的笨蛋会爆发莫名的抵触情绪。若是有了在河青城名头响亮的人压阵就能让很多人老实下来,人流畅通的同时也才能保证物流的畅通。 也就说王涛光是站在这里就可以提高河青人的工作效率了,亦或是避免有些人拖累所有人的工作速度。争分夺秒地干活其实还是为了提高大家的生还率,他在这件事上完全可以做到问心无愧。 在目送着那些人走流程时倒也没有多么焦急,他和族中的小辈们也算是在洞室中等待了一阵子了。见多了类似的来往等待便知道不是故意在针对自己,所以倒也能暂时以心平气和的态度做等待。 其实返回洞室的那群人其实在过来之前就做了清洗双手、手肘、脚部和腿部的步骤,毕竟在那么污秽的地方干活也会沾染到不少固体液体,所以多做一些清洁也是为了大家好。但气体清洁就只能在暗河这边才能做,实在没法指望对面仓促搭建起来的通道能提供清洁空气。 直到是达到起码标准后则会进行头罩的卸除,有限的物资也不得不被投入循环利用中。 而这些事情也是格鲁古人经由教团做出的要求,其中内容部分可以被四娘等人理解,大部分可以被王涛所理解。就算存在不被理解的部分也不要紧,只要根据翻译过来的明确规章挨个做下去就是。 除非是实在缺乏条件了才能简化或放弃,不然每一个步骤都应该有人负责,每一条规章也都应该被执行到。 姚海在静静看着另一队接受清洗的人,他那沉静的目光中也不知到底在想着什么,倒是身后心思跳脱的子弟们在反复互相打量。这主要是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的穿戴体验,所以在一开始便会产生很大的新鲜感。 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发现各自的面目都被遮掩了大半,彼此只能通过眼部特征去认出到底谁是谁。这给人带来的感觉就仿佛干坏事的蒙面大盗一般,但在风格上又填充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已经全员通过,该你们了。” 他这样的互相打量也只能是一时的兴起,很快就随着头罩配发人的指挥消失无踪。于是姚家人等这才沿着黑色的阶梯逐步攀登,并且还有人小心的以足底去感受这东西究竟有什么不同。 然而给他们带着感觉就是非常坚硬和平整而已,除此之外就与寻常的石头阶梯毫无二致。也就是河青城传言的“蛛丝之感”才显得有些神异,而更加让人感到神异的则是那之后的另一片天地了。 赤红天空之下无云无风,萦绕回还的虫群无边无际,前所未曾体验过的异质之感便扑面而来。就算是姚海这老江湖也在万千生灵的遗骸面前不敢造次,一双瞪大的双眼仿佛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尽管这些画面其实已经通过视频投放在暗河中了,但想让人那么快地越过对死亡的畏惧还有相当难度。毕竟会赞美舍生忘死的英雄是因为这样的品质稀少,而趋利避害的求生本能才是人类通常会做出的选择。 所以在此时此地就需要有另外一个重量级人物在此压场,否则就不足以让初次穿越过来的人们顺从听话了。 第1823章 态势 一个身着助力甲胄的高大身影将手中的红色长斧玩了一个花,在其脑袋上则是戴着看不出面孔的头罩。如此体型和如此装备的人在河青城只有一个,姚海就是眼珠子都烂掉了也能将之认出来。 四娘早已知道这些人要过来了,因为刚刚制定的排班表也要参考她的一份意见。反正是有什么好处都要将某些人扒拉到后面去获取,有什么脏活累活却也一点都不会忘记,她就是看不得别人抱团做抵抗的劲头。 不过艰难的事情总得开个好头才是,所以挖掘臭物总得由最忠诚的人奔赴莫测之地,甚至就是她自己也得挽着袖子亲力亲为一番。不对付的人虽然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被派遣进来,但当走上正轨后就可以腾出手了,就算是予取予求也可以做得肆无忌惮。 待在异界看到的尽是一片片的枉死之状,负责调度的四娘也多少积累了些负面情绪。她一见看不顺眼的人就不由得展颜道:“哟,姚老头过来了啊。那就别像个没见识的人瞎看了,一会想看多久都随你便。还是赶紧过去接班吧,总不能让挖掘之事停下来。” 只是脸上的笑容由于头罩的缘故没能展现出来,最多是从眉角的细微变化和声调才被有所察觉。她在说话间还抬手指向了一处下洼之处的挖掘场地,那里因地形而获得不绝的黏稠汁水积聚过去。 这天地间也看不到有什么清澈的活水溪流之类,到处充斥的都是各种腐烂程度不同的着甲尸首而已。所以那些颜色怪异的汁水不用问也能猜出大概来源,真要踏进其中就恐会沾上除不去的恶臭。 虽说已经调集了专人在负责用木桶转运积液,但少数人的努力还是比不上从各处缝隙渗透过来的快。想要在那里干活就得忍受被浸泡到脚踝高度的糟糕感觉,同时还得用力地以工具去撬取一层层的“矿藏”。 姚海以前曾设想过种种不利的处境,但还真没想象过会带着族中子弟进入到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就算先前已经有许多河青人来此劳动过了也很艰苦,但他也得顾虑到当众拒绝可能会引发的麻烦。 若是显得太不合群就有可能引来进一步的排斥,说不定还会被教团借机大肆抨击。那就会使得城中的姚氏族人更加难以抬头了,若这样就会让他们低调发展的谋划大受打击。 但姚海如果真能忍住火气就不是那个高傲的老头了,他终于还是指着堪比噩梦的天地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死了这么多的死鬼都没见有人来掩埋,这是一处受到诅咒的恶地啊!怎么能让人在这里干活呢!?” 四娘之前也连下带哄了很多人,直接出言顶撞的家伙倒是头一次碰见。她的语气便也立刻变得不客气了起来:“你也别管是什么地方,那么多人都已经忙活了好一阵了,怎么到你这边就变得娇滴滴的?”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闷闷的声音非常难听,或许是发闷闭塞的头罩让每个人都心情烦躁,又或是彼此根本就不对付吧。 四娘在进行催促的时候还给其他人做引导,若是有人一直站在出入口的地方就会挡着别人正常通行。毕竟获取金属物资才是挖掘工作的重中之重,所以黑门宽度的大部分都被传送带所占据了,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让人往来通行的。 这女子平时也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之人,所以在态度上也不会表现出多么的有耐心。她更希望这些曾经接受羡慕眼光的家伙们赶紧站到臭汁中,然后再如农夫一般地挥汗如雨去干活。 方才有返回的队伍就意味着轮班休息的制度已经开始,不然在对面明显粘稠的空气中总是比较费力。也就是说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要从这里往来呢,这就让姚海站在此处瞎耽搁的行径显得分外可恶。 本就不想来这么恶劣环境中干活的老头子已是十万个不愿意了,而且也确实担心族中子弟沾染了什么不好的疾病。他便退而求其次地问道:“那,能不能给我们换片地方?老是站在那里会得病的!” 四娘只是以摇头作答,而一群正在台阶下接受水压枪冲洗的信众则不满了。便有刚刚洗净污秽的人嘲笑道:“哼,就你事情多,肯定是对神明不虔诚!” “哼!” 姚海既不打算宣称自己有多么的信神,也没有驳斥别人对自己不虔诚的指控,大概就算是一种对抗式的默认了。他便在怒哼一声后就将脑袋别了过去,根本就不愿与这些有名无姓的寻常人一般见识。 许许多多一出生就只得到单字之名的人原本都过得浑浑噩噩,有什么喜怒哀乐都仿佛留不下丁点痕迹。直到暗流大神的出现才给他们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所以他们是最舍不得有人对此表示出异议的。 也就是说崇拜暗流大神已是河青城的最大之事,几乎已经容不得有人公开宣称不崇奉这位尊神了。这与该神教一开始悄悄冒头时的宽容截然不同,记得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臭讲究呢。 也就是随着信众的增加而变得底气雄厚,对于周围人等的限制就犹如不断勒紧的绳索。直到现在都变得连城邑中知名的勇武之人也不敢当众反对了,而浸泡在这一氛围中的人们也没有更多的意外。 就仿佛这种事情本就是从很早以前就这样了,理所应当的程度就仿佛自小便接受的一般。 “不虔诚的家伙!” “渎神者!” 在同质化的群体中就更可能容不下异类,还带着一身疲惫的信众们就如同突然发现了猎物一样。心中的不满让他们一边叫嚣就一边围了过来,直吓得刚刚穿越过来的姚氏众人都自发聚集在了一处,更有人打算转头逃回洞室中了。 “走啊,怎么不走了?” 但回头的行为却让他们立刻就同其他接班之人撞了个满怀,于是这才发现后路上已被更多的人所阻挡。来人虽然在提问时流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但在姚家中人看来依旧像遭到了有计划的包围袭击。 第1824章 高低对接 四娘以常人所无法抵挡的力气推搡着人群,她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混乱时还是得维持秩序的。在牵拉人群时的轻松样子就如同幼儿园里的老师,无论是反抗还是服从的人们都在拽来推去之间无从反抗,实在是像极了一群群柔弱懵懂的幼童。 当然前来干活的人都是成年人,所以四娘就在这么做的时候还会用力地大声吆喝:“别挡道!都别挡道!有啥事也别在这里,须知尔等踩踏的正是神体之上,怎可让神明目睹这样不成体统的事情呢?快快散去,快快通过!莫要在此地留连了!” 若是一般女子的推搡也不过让寻常人摇晃一下,但以四娘的体格再加助力甲胄就实在是不得了。她竟是以一人之力就将抱团的姚氏男丁推开了四五步,并且同时还将洞室方向的其他来人一把把地揪进异界。 人数处于劣势的姚家子弟在无法抵挡下就退让在一边,不敢忤逆神使意志的信众们则是乖乖听从调遣。于是一场差点骤然烧起来的乱子就被四娘以蛮力弥平,而且也适当地让一小撮人见识了自己的力量。 毕竟教团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保证整个劳作体系正常运作下去,那突然要求他们参战的卡伦普才是最大威胁。真要耽误了挖掘和制造甲胄的事情终究会损害自己,就算有什么打击报复的心思也该悠着点才是。 没能搞明白状况的姚家的男丁们还是一副同仇敌忾的神色,但四娘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们稍微松了口气。 “也不是让你们站在洼地里忙活,看那边的虚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接下来是要以土方将那里填平。也都是将这里挖的太狠了,整出了这么一片凹地就总是有臭汁不绝地透过来,就是再要向下挖掘也有所不便。” 姚海皱眉问到:“不是让我们站在那里干活?” “不全是吧,万一不小心跌进去也是没办法。” 原来并不是要他带着自家小辈浸泡到臭汁中去,如果只是踩在干燥地上倒也能勉强接受。但这老头还是指着在那处臭洼里头忙活的人提出疑问道:“那他们呢?他们站在那里是忙活什么?总不至于是在用双脚填坑吧?” “哦,那个啊……不知道!那边的几个其实都已经该轮到休息了,哪知道却吃喝都不顾地在那边寻寻觅觅。就那点小心思还当别人看不出来吗?不过想要挖的话就随便挖呗。” 得到答复只能知道那些人并非由四娘所指派,至于具体的目的却相当的语焉不详。姚海再想询问时就已是被四娘驱赶着走下了黑色阶梯,并且还连同其他人一起加穿上厚重的铁鞋。 不然到处都存在尖锐金属的遗迹对于草鞋布鞋而言还是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因小伤口而引发败血症。只是格鲁古人在提供这些东西时也没有做透彻解释,而是拿出了针对相对层次可以理解的解释:防邪祟。 有这三个字就不用费劲解释什么是细菌,什么是免疫系统,反正最终也是导向让人注意安全的结果。每个在此干活之人都得套上铁鞋才能下得去脚,而当离开时则需要脱除在基座的台阶上。 只有在此地更换才好让后续接班之人穿戴上,也可以避免将沾染之物带回洞室和暗河中。 姚海觉得这东西穿在脚上就如同带上了镣铐,除非是多走几步才能渐渐适应重心的变换。倒是鞋底的成百根柱状凸出很是可以让人站稳,就算踩在部分依旧光滑的甲胄之上也不会打滑。 别看只是这么小小的一处设计,但在有许多残剑和断矢的战场遗迹上可是相当好使的。至少行走在其间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下脚,而且还不至于突然跌倒在那些污秽的尖锐之物上。 身处在洞室的王涛一直在注视着异界的状况,他是手把手地将此次替换的最后一人送过去的,然后就转头向格鲁古人发出信号:“人已经到位了,开始吧。” 于是原本隆隆向洞室中输送物资的传送带就发出了一阵尖利的刺耳声,哪怕是许多人还戴着头罩都被吓了一跳。但在下意识地试图抬手去捂住耳朵时却受到了阻拦,于是就只能皱着眉头去看向异状发生的方向。 其实负责维护设备的格鲁古人也不舒服,但也只能在彼此的骂骂咧咧中踢打传送带,希望以此能让发出刺耳噪音的部分安稳一些。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更接近玄学,有的时候的确可以让设备运行得安稳一些,而有的时候则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因为现在这支队伍不但是缺乏专业设备和零件,尤其还缺乏调配机械的技师,很多事情都只能靠着粗陋的经验摸索着来。 反正传送带上已经没有要运进洞室里的废旧甲胄了,相关的递送工作已经在换班开始的时候暂告一段落。而经由教团传递的信号则意味着下一步工作即将展开,同时伴随的还有传送带的反向输送。 输送过来的就是些敲碎的石块和土方,若有熟悉暗河的人便能发现这些材质非常眼熟。因为它们明显地表存在的土壤和岩石略有不同,反倒是与暗河中的石壁真就是一模一样。 姚海这才想起四娘刚才说是要填埋来的,他刚才还奇怪到处都只有如山的尸首而已,难不成是要从尸山的高处推平取料么?但既然运来了货真价实的土石就省了攀爬之累,赶紧将那些不断积聚臭汁的洼地填平才是正理。 先前忙碌的人们所用的工具类似锄头,那些东西用在向自己方向的劳作上正是非常合适。在进行填平的工作中则需要类似铁锨一类的工具,而无论哪种都是由格鲁古人快速制造并友情提供的。 好在使用的方式也非常易学,甚至还被制作成简单的投影以做示范。其实就算没人教导也很容易在段时间内掌握,因为这些东西与河青城的一些原始工具非常相像,只是在材质和设计上稍微有所不同。 第1825章 不知觉 维持秩序的人需要由教团的主要成员来出面,这是因为教团的主要力量来自于数千信众,他们这些人的指挥和号召都要比格鲁古人好用多了。而派发物资供给则必须依赖制造出这些东西的人,由此也能看出生产力的强大是多么的重要。 因为眼下有且只有格鲁古人才能快速地批量制造需要的物质财富,这是以前只能从黑门得财的河青人所不能比的。后者对于物资的获取存在着更多的不确定性,实在不像是前者可以做出更多的应对方案。 而为了进行发放就需要有具体的执行者进入到一线,于是也就给了姚海等人好奇偷瞧的机会。 在领取物资时就会有许多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发放者,无论是白髯老者还是束发少年都存有忍不住的好奇。毕竟眼下是很多人距离格鲁古人最近的时候,自然是一有机会就会努力看个清楚了。 能看出这些外来异族的个子要比河青人高出一头,在身材上也要显得略微瘦削,而且也长得是两只胳膊两条腿的样子,倘若离远了就未必会被立刻认出是异族。也就是有异的肤色和头上的四目才最容易被分辨出来,这些特质也是河青人更多注意的地方。 当然在工具方面的精细和奇巧实在让每个见过的人都难以置信,且在语言和文字上也有着相当大的不同。不断的差异叠加就如同筑造而起的高墙,足以使得特质不同的群体被分成泾渭分明的两群人。 也就是小道消息上说这些异族的食谱其实与河青人没什么不同,同样是黍米和肉食都索要不绝。尤其是对于肉食的偏爱到了让人惊讶的程度,这让很多河青人都猜测格鲁古人大都是贵族出身,不然也养不起那么独特的气势和食谱。 “拿了工具就赶紧过来,不要继续在此流连!”四娘的一嗓子断喝让许多偷看者醒过神来,当接班之人领取工具后就需要被叫到她这里集合。 此处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根据一副立体图像指指点点,而以这图像对比周围地形就几乎是一模一样,也就是存在着尺寸上的差别。该有多少人去哪里只需指点一下就算做了分配,而指派工作的最小单位也是一对人。 如果还需要有更细化的地方则可以进行局部放大,然后便会有许多模拟出来的小人在立体地图上来回忙活。之后相关区域被改变的部分则无疑是工作安排,该有多少人去干什么则可以显示到每个个体的精细程度。 可以说只要照着这配置去安排工作就能达到最优的效果,就是四娘这样刚接触的人也可以快速理解,进而是向着其他人展开劳作安排。至于隐藏在这后面的智慧就不用多说了,当然只可能来自于科技程度更高的格鲁古人。 确切的说少部分是来自于以口令下达要求的工程师,大部分则来自于将智脑设计和制造出来的厂家,以及无数向码农机器下达命令的管理者。然后再是不断扫描周围地形并做出调整的操作者,甚至发放物资之人给生产力带来的改变也被考虑进工作进程中 也就是说别看这只是遥远偏僻之地的高效分配,但究其根源还是得益于某个科技文明的功劳。此次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强大产业链的微小展示,更可以说是某个庞大市场所催生的力量余波。 不知投入了多少的智慧累积才能实现轻松的功能,而展现出来的作用就是要求能让落后的文盲也可以看懂。立体鲜明的画面在提供非常直观信息的同时也在进行无声的统计,河青城的劳动力资源就在当事人未察觉的情况下遭到了摸底。 如此一来就让四娘虽然显得是在发号施令,但实际上却是一系列智慧努力的末端环节。 她固然以无数谎言铸就的“神圣”掌控了自己出生成长的城邑,而且就目前为止还乐见于分配方面的轻松快捷。但在眼下充当的角色也不过是主动担任了小工头一职,而且还是以相当简单的初步工具去展开施工的。 就是这样的地位还令此女子玩个不亦乐乎,因为只要按照的画面去指派人手便能将每个人利用起来。原本如山一样的战场遗迹就在众人的采集之下渐渐下凹,原本积聚的臭池塘也在疏导下变得越来越浅,就连涛兄弟之前失落的傀儡都弄了回来。 虽然在经过冲洗之后已经变得怎么都不受指挥了,但四娘也只能安慰王涛不要为此太过伤心。要怪就只能怪异界的臭池塘可以抵消神威之力,才不是淘挖之众因为粗手笨脚给弄坏的呢。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比自己以前动脑要轻松太多了,前北城帮的话事人总是发愁该怎么调用人力,却不想到今日竟碰上了如此好用之物。如果能在每一件事情上做应用就能省掉多少脑力啊,以至于她立刻就产生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便利的科技就是这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哪怕在逐渐失去权柄也未能及时察觉出来。 当然因为便利而沉浸于兴奋中的家伙暂时还无法察觉,可受到驱赶的姚海却是对之相当敏锐。决策定计之事虽然可以找其他人商量,但是下定决心的却必须是权力者本人,尤其不该是四娘这样傻乎乎听指挥的样子。 若非这女子依旧是在乍乍呼呼间表现出傲慢的样子,姚家老头还真有心怀疑此人是不是成为了他人的傀儡。不过他连自己和家族的命运都还没把握好呢,哪里又有功夫去帮助这仇人走上正道? 正好后续还有更多的接班之人来此领受命令,于是这一位就只在冷冷地瞟了四娘几眼后便操着工具率众离开。只是在心底祝愿这女子不要立刻醒悟过来才好,所谓的教团说不定就能很快完蛋了。 至于以后的权力会移动到哪里就与他无关,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就能想到格鲁古人可能会做些什么。反正在大势不变的情况下就实在难有姚家的复兴机会,差别只是当众骤然陨落、还是缓缓地落在底层而已。 第1826章 恐有珍奇 “喂,都说你们这些人该交班了,可是到现在怎么还不走?” 心中负气的姚老头子一赶到那臭洼附近就出声驱赶,不然从传送带上跌落的石头、土方只会是越来越多。定量的活计都已经安排到每个人了,他现在就有些担心自己这些人能不能完成那么多的施工量。 见下方人等的动作还是比较迟缓,姚海便继续驱赶道:“没见这里就要填上了么,赶紧上来别耽误我们干活。还是说你们身上有劲没处使,想要来帮上几把的?” 一般人都因为面罩的原因识别不出彼此,只有那些能凭借面部细节之处的亲近之人除外。不过略显发闷的声音其实也具备每个人不同的特征, 还是有人当场凭声音就认出了说话者的身份,并且还自来熟的打起了招呼:“哟,我说是谁呢?怎么你们也过来了?” 如果说方才只是公事公办的驱赶,那么现在两群人的气氛就因这一声招呼而热络了起来。毕竟熟人之间总是有很多话可说的,而且境况相同的人们就有更多的话可说了。 姚海一听是认识的人就变得缓和多了,但还是出于健康方面的原因劝说道:“哦,是你们啊。那就别再待在这臭汤子里了,都赶紧上来吧。” 从前能居住在西城的家族都掌握有特别多的资源,而在衣食起居方面也不是其他人等能比得上的。共同的家势和学识可以让他们傲视城中的其余人等,同时也是正眼相交的起码门槛,但凡低贱一些的人都攀不上关系。 但在暗流神教异军突起的现在却是一切都变了,曾经大摇大摆的人群现在只能垂头丧气,根本就不敢表露出一点嚣张。而突然翻身的平民和穷鬼们虽然并不会残酷打压地位下降的西城之人,但总是有些怨气特别大的人们会忍不住做些针对。 于是西城人就变得愈加抱团,哪怕是过去有些龃龉的也可以撇开不提,以至于这群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大大的缓和。会促使人们团结起来的不仅有利益,让人产生严重危机感的事情也可以是重大助力。 既然是熟人就不必那么见外了,还将双脚踩在臭汤子中的人就压低声音说道:“先前格鲁古人出了近百人对着这处地方猛挖了一通,连甲胄带骨头的一大堆东西通通都装箱带了回去。看他们那些人的仔细样子就跟装金饼似的,但偏偏拿到手中的东西却跟其他地方并无不同。所以咱们就有人说那些四目族肯定是傻掉了,居然会做出这等费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我给你说啊……” 那人突然就将说话的声音降低了几度,并且还将手放在了头罩前面做遮掩状。 “……你想想他们到现在还都是眼高于顶的样子,谁曾见过他们操持各种活计谋生的?所以肯抹起袖子去收集的东西就一定珍稀无比,说不定小小的一块就能换来好多粮食!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哩,那找着了吗?” 原本还心存打探的姚海到此时已是态度冷淡了下来,就是连应声的接问也多了些敷衍意味。不然人家都已经将分享秘密的态度表演到这个程度了,如果不给予一些鼓励可就会显得缺乏礼仪。 这全是因为河青人与格鲁古人试用的工具大相径庭,这已是通过双眼就可以确认的事情。两边最低的相似之处就是踩着同一片土地,吃着较为相近的食物,除此之外就根本找不到太大的相似点了。 有很多东西对一个地方的人而言是无价之宝,但对另一个地方的人而言却是无用的尘土。 姚海曾见到有的地方使用贝壳来交换物品,有的地方用金饼来做交换,而有的地方则是使用味道奇香的植物种子。光是这些异族所专用的极大之甲就得耗费不少的金器,只要将两副重甲砸了便足以换来足够的粮食,就算让河青城吃用一年都不成问题。 总之不是所有视若珍宝的东西都会被另一边所看中的,那么要怎么能确定格鲁古人珍视的东西对河青人有用呢?况且就算具有交换价值也被那人的一句话给彻底打消,刚才都明明说了看不出去有什么特别之处的。 那么就算是真有所寻获也未必能看得出来,落在他们的手中基本就跟宝物蒙尘没两样。而眼下吱呀作响的传送带正在源源不断地送来石块,其实并没有更多的选项可以留给姚海了。 该应酬的得应酬,但是该劝的还得劝,手上该忙活的还是得忙活。 久在水洼中寻觅的几人终于不得不踩在了干岸上,不然总是有石块被填埋在他们所站立的地方,眼看着这里就变得尘土飞扬了起来。就算是配发给他们的铁靴也不是为了踩臭汤而设计的,所以几个踩在干岸上的人就个个兜了一靴子臭汁。 虽然说几人的手中都多少抓握了一些甲胄残片,但就是不知道这些玩意是否能入得了格鲁古人的青眼。试图搞个小投机的人们便只好褪去鞋子将黏稠的臭汁倒掉,不然光是走路都会感觉凭空又重了几分。 “哎呀,这玩意真痒。” “啧,你也是啊?” “行了,先别顾着挠。咱们得赶紧去水喉那边冲一冲,不然双脚肯定是弄不干净的。” “真是……” 渐次离去的那几人多少发了些牢骚,从中颇透出了些偷鸡不成赔了一把米的失落感。在场的姚氏众人虽然在听过之后都觉得好笑,但也没有哪个会不晓事地当众笑出声。 这一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间要顾及交情,一来则是他们发现不断送来的石头虽然并没有太多,但也绝不至于能少到让人偷懒的地步。手上倘若稍微慢一些就会导致物料堆积在地面上,而站在高处做监工的四娘则会立刻高声呵斥。 要知道坚硬的石头堆积太高就会伤害到传送带,仅是给表面刮擦出划痕还是轻的,若是将这东西弄坏了可实在是耽误事。要知道格鲁古人的机甲没法在此处使用,所以一切更换都只能靠人力手工完成,多耽搁一阵子就会少做许多的工作。 第1827章 浸泡获伤 被送到异界干活的人们在继续忙碌着,每个人都觉得新发到手上的工具还真的很顺手,感觉要比石头或者木头工具好使多了。当他们再次停下手时并不是因为要交接班,而是因为听到了一阵惊慌的叫喊声。 “痒痒痒!痒死了!” “别抠,都抠出血了!” “哎呀!不是抠出血,是皮变薄了!一搓就掉!” “妈呀!血!我流血了!这臭汤……有毒!” 惊慌的声调通常意味着安全相关的事情,而这就足以让大家赶紧循声看去了。能发现慌张大喊大叫的几个便是在臭汤中投机的家伙,不过那些一无所获之人现在都被吓得瘫倒在黑门附近。 半抬在空中的双手既是想做些什么的样子,可却又因为沾染了红色液体而不敢下放,每个人都表现出一副不知该怎么是好的模样。就是专门在那里负责冲洗的人也在惊声叫嚷,并且被看到的情况给吓得连连后退。 可见他们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而只是听话意便可猜测大概是受了伤,总之是陷入了寻常不可能碰到的危险状况。 “怎么了怎么了?” 最先跑过去并询问的就是四娘这个工头,倘若眼皮子底下出了问题就总是要处理的,毕竟她也不是特意喜欢看到有人伤亡不是?而反应较慢一些的则是姚家的年轻子弟,另外还有其他一些较为沉不住气的人。 反正在戴上面罩后真就不容易看出到底谁是谁,只能大致通过身材和穿着来进行辨认。 至于距离较远或老成一些的倒是没有妄动,但在目光循声而至时也不免让手头上慢了一些。人人如此便会导致整体的工作效率跟着慢了下来,于是时刻监控人力资源的设备就对传送带进行了反向调节,这就使得填埋工作顿时就为之变得更慢了。 “……圣哉!神使大人可要救命啊!暗流大神可要救命啊!您瞅瞅我这脚,哎哟哟,痒啊,痒死了……” 人们隐约能从事件发生的方向听到求饶之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虔诚的信众在求医问药。但刚刚才从那些人交流过的姚海却是面色阴沉,手下的活计反倒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因为他可知道这些人平时都是怎么编排那死女子的,从律条到道德作风几乎无不涉及,显得他们个个就如同道德君子一般。可一旦真在健康上出了事情就变得万分谦卑,哪句话里要是没有涉及神教就显得不虔诚,活脱脱一副两面阴阳人的模样。 诚然可以从策略上理解这些人的选择,但是从个人品性上就显出他们的无耻和表里不一了。与之抱团合作的话恐怕就会存了很多风险,真为了自身着想就不该同他们做更多的交心,以免事到临头反被这些货们给出卖了。 合作可能性的降低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将使得西城的翻身努力会变得分外艰难。更有可能如同鱼篓中互相拖后腿的螃蟹那样,但凡做出的努力就先得有大半消磨在内耗之上,以后再想要翻天就真是难上加难了。 另外则是那个女人又可以借此再次展示治疗之能了,在彰显她的仁义的同时还能提醒自己的独一无二。至于最后被姚海这老头所担心的问题才是此方天地的隐患,原来这些臭汤竟然是有毒的! 因为看那些唉声求救之人所挠的位置都比较集中,那就是他们方才还浸泡在臭汤之中的脚踝以下部分。只要稍微一联想就可以做出臭汤会害人的推测,而且竟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事了。 其实从这鬼地方辣眼辣喉咙的时候就该有所警觉,如果仅仅是到处弥漫的空气都这么可怕了,那腐烂的臭肉和肉汤呢?岂不个个都是毒性更加强烈的存在,用之去诱杀硕鼠岂不极为高效? 大部分进行奠基填埋之人还只是产生了警惕,但负责填埋那臭汤之地的人们则是纷纷后退了数步。很多人宁肯用力抛洒也不愿距离危险源靠得太近,其中尤其以姚家人是最为惜命的。 他们时刻都想将四娘在河青城的逆举彻底掀翻呢,自然没有哪个愿意为之玩命地劳作。 倒是四娘现在需要承担起相当的责任,所以就算从声音中听出此人身份也不能放着不管。平时在非公开的场合可以狠扎草人骂翻天,甚至还可以偷偷在背街里巷里堵住了揍一顿出气,但绝不能在众人的目睹的时候无所作为。 因为她现在不仅是河青城的统治者,而且还许下了信众可以免费的医疗的保证。这就意味着需要在别人求助的时候进行作为,而大家便会根据付诸实施的保证相信教团的许诺,进而是遵循教团作出的指引。 倘若看见信众受伤时却表现得无动于衷可不行,因为别人可不一定会认为这是在为了过往的旧怨做报复,还有可能是认为这位神使的品性并不是很靠谱,甚至是所谓的神术被伟大的神明给收去了。 而最糟糕的情况则是种种信赖会随着怠政懒政渐渐消散,进而开始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暗流大神。到那时候便有人会质疑教团从大家的努力中获取份子的合理性,进而是质疑四娘这个人是不是在扯谎了。 “不要紧不要紧,让我来看一看。你可得忍着别乱动啊……” 努力调整出来的安慰腔调由四娘的嘴中传出,再配上其身上的甲胄就让人觉得有些违和。但是当众祭出的金鸟之器还是相当有名的,而这些名声也都伴随着一次次的成功治疗,所以渴求获得治疗的人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强忍着将脚伸出的人觉得本来就很痒痒了,而随着神使的一番奇怪操作就感到了加倍的瘙痒感。在威名积累和希望得救的心理下便只能当做是治疗的副作用,所以还是可以咬着牙强忍下来的。 经由四娘施展出来的医术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完成了,但她看着坑坑洼洼的脚面便有些不忍多瞧。忍了忍才劝说道:“嗯……大体上是治完了。不过,你这个脚……得有一阵子呆在家里才行,可不能受风受寒,不然还真难说得很。” 第1828章 冲劲 四娘对第一个受治疗者做出了劝慰,不过却没能收获多少的感谢。 只要看向伤处便能发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样子,那冒出新肉芽的表皮就如同是遭受了烧伤后治愈的模样。以她不多的经验而言就只能说保住了双脚而已,至于能否行走还得看实际操作。 至于表面给人的不适观感却是没办法了,恐怕以后也只能放任这样子继续下去。 这也不是四娘因为伤者的身份而敷衍了事,而是她的能耐就全来自这治疗仪和无数纳米机械。除此之外就只会处理些骨科跌打和体表创伤,再要涉及到美化受伤皮肤的部分就摸不着头脑了。 她所看到的画面自然也是伤者能看到的,而且以手轻触患处还觉得分外痒痒,但却又像隔着几层皮肤似的。以常理来判断就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当事人便赶紧试图拽住四娘求助道:“哎!你不能这样啊!要不再帮我多看一看!?求您再治一治吧!” 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慌张和不敢置信的感觉,但以他倚坐在地上的姿势就只能是抓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娘继续去治疗其他哀求之人。这一人在平时就有对于教团的憎恶之情,再遭此及身之变就引得心旌难以自持,竟然是一转脸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那些虚实相间的指控中还伴随着大量难听的字眼,而且还都是平常只敢在私下里发出的抱怨。此时当众地喷吐出来便让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万分,仿佛是很久以前就想要完成的夙愿,直到是此时此地才告以达成。 四娘在那边厢操控着治疗仪已经在进行初步的诊断过程了,说不定再一抖手就可以开始治疗过程。而在听到这般谩骂时便也停下了手中动作,进而是大踏步地就走向了嘴臭之人。 “说什么呢?” 如山压来的身影还伴随着一声让人心悸的断呵,实实在在的威胁就让谩骂者顿时清醒了几分。但没等这家伙低头认错就觉得天地突然旋转了起来,而同时还觉得一边耳朵不知怎么就突然听不见了,只能从另一边耳朵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曾在街巷中同一班素质低下之人打过很久的交道,怎样恶毒和丑陋的言辞都是见得多了,但四娘依旧可以保持言语的干净。这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尊礼守规,而是家中传下来的骄傲让之不能容忍太过堕落之事。 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都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为之,万万不可以为了一时的口快而满口喷粪。只让事态发展停留在口头上实在是解决不了任何事,而具备相当力量的她就更倾向于将问题当场处理掉,与之对骂不但会造成自身时间的浪费,同时也会导致自己的身价随之降低。 一巴掌抽翻是为了从物理上制止对方的谩骂,而接下来则是将手准确地把在下颌骨的位置上,然后再颇有技巧地用力抖动了一下。于是被抽得眼冒金星的家伙就觉得下巴再也不听使唤了,哪怕是想说些什么言语都有心无力。 方才或许有人在呵斥谩骂者的无礼、又或许有人在哀求神使的治疗,但在手脚麻利的两下处置后就都变得寂静无声。他们无论立场站在哪一边都被四娘的手法吓得静若寒蝉,更有不少人面带震惊之色地将目光撇在一边,竟是连正眼注视都做不到了。 “那个……” 快速控制场面的四娘其实心中也在叫苦,她在本质上与那谩骂者还真的没多大区别。他们一个是因为双脚麻痒难耐而只能付诸于言语,另一个则是在激愤之下怒而出手,也就是技巧不错才没太过伤人。 但总的来说二者都是没怎么过脑子的代表,并且很愿意当场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付诸于实施。直到做完之后才得面对带来的后续结果,那就是在巴掌扇得半聋后还被卸掉了下巴,以及对面临信众们或畏或惧的不安目光。 也就是长久以来的宗教浸染给四娘提供了很多灵感,只需经过少许时间的思考后便可以找到借口:“这厮在神前污言秽语,是渎神。对,渎神!岂能容此人当众渎神!?” 前一句还是以言语辅助思路的摸索,而在开窍之后则以后一句立刻追加来肯定的气势,显然是要当众将这罪名坐实了。她还越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越有灵感,进而是当众笑道:“呵呵,所有人都能看到此地是如此的污秽,怎么就你们几个非要跳进污臭池子里不出来?不但是将那些恶臭的汁液带到神体之前,竟然还敢以渎神的丑陋言辞来污蔑本神使! 我看你这废物并无多少信奉神明的真心,反而是为了窥探我神教虚实才混进来的吧?正常人谁会趟进那么恶臭的池子里?还不是渎神是什么?赶紧将他的双脚和全身都冲洗干净,然后再缉拿回去等候处置!” 几句话给人定下的性质就如同盖棺定论,同时也不必担心这家伙会油嘴滑舌的辩驳些什么。连下巴都被卸掉的家伙还能说出什么言语呢?最多不过是惊慌失措中咦咦哦哦地乱叫一通,恐怕就连内心也都变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吧? 四年见冲洗之人还迟疑地未有动作,于是就不高兴地冲上去一把将水枪夺在手中操使起来。也不需瞄准就照着那坏了心肝之人上下冲洗,倒是要以清洗之名来疏泄被辱骂的羞恼。 作为冲洗的水源自然不可能来自处处污染之地,也只有从暗河之中引流再加压之后才能起到清洗作用。就算这些流水相对于白首山上的积雪已是足够温暖了,但对于寻常的普通人还会带来彻骨的冰凉。 四娘甚至还不忘将冲击之力调到较大的程度,那点操作的小技巧根本就容易到一看就会的地步。如此一来就相当于不断在做出沉重的击打,在解恨的程度上也就是比自己的一双肉拳略低半筹。 第1829章 软抵抗 “好了,拖走!” 当众立威又亲手解恨实在是一件畅快的事情,四娘在心情大好之后才终于让人将那嘴臭的家伙给拖回黑门。从拖动中能看出被收拾的对象实在是遭到了连番蹂躏,从整个人的精神上都显得奄奄一息,只能说是还有进出之气而已。 而周围原本该有的施工之声却是一点皆无,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因四娘的行为受到了惊吓,以至于统统都表现出手足无措的状态。以前就只将暗流大神的暴虐和疯狂听一听而已,直到现在倒是能获得相当直观的感受。 暴躁神祇的手下也有暴烈之行,这么一解释倒是可以为刚刚看到的行为做注解了,人们只是唯恐下一个受害的会是自己。这种受到惊吓而担心自身安危的情况本就是人之常情,无论四娘还是姚海都常常有所见识。 前者身为工地的监工就得进行一番安抚和解释,无非就是不该坏了规矩、且不该亵渎神明什么的。后者则是早早地就劝族中小辈们低头干活,只是在忙活的时候还细细为他们解释其中关窍,至少是将他看明白的地方传授给了后辈。 一会论及四娘的行事中存在着怎样的动机和奥秘,一会则论及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而说着说着就偏差到更为熟悉的交手方式上,进而还对周遭尸体的死法指指点点。 “看这个长身躯似蛇的,虽然它的身甲上还留有数十下刀砍斧凿的痕迹,但其实致命伤是左眼窝的这支箭矢。虽然每一次重砸都可能给其造成内伤,但完全未曾看出彻底穿透的伤势。反而是这根断了一大半的锈箭直直扎进了脑子,那就是再有能耐的家伙也会被毁了。” “看这个半截身躯,嘿嘿嘿头上的长角就跟公牛似的,但还是被不知什么手段拦腰斩开。那一定得是非常大的力气和好兵刃才行,就是老夫年轻时也未必做到这样子。” “别看这甲胄镶金错银的样子比其他家伙都漂亮,但就是个无用的样子货。光是敲一敲就能听出厚不到哪里去,再看这一支箭矢直接就扎穿了整个胸膛,恐怕生前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有时会评论怎样的护甲更能提供防护,有时会评论怎样的攻击可以造成伤害,仿佛他在战斗时就亲临附近仔细看过似的。可每每做出的解释也都能拿出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由得族中后辈们边干边听,甚至还吸引了周遭一些人的倾听和称赞。 能获得知识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其对公学废弛之地的人们就更加稀有。许多人都对发生在这处天地中的战斗非常感兴趣,直到是有人叹息道:“那,那他们都是不得了的妖魔啊!可还是死在了这里,就连收尸的都没有……” 有的人是对于英雄末路没好下场的感概,进而是联想到自己等人也即将在此战斗,但似乎是不怎么有胜算的样子。有的人总是担心自己的身后是无人照料,哪怕是在死后也只能暴尸荒野,并且被这里的大个飞虫所啃噬。 姚海先前只是在以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姿态在唠叨,那么多的知识和经验总不能白白埋在心中。而当察觉人心士气的低落后就是心中一乐,因为他也不想参加所谓的什么圣战,更不乐意自家的子弟们凭白给所谓教团卖命。 家里的孩儿们自当为家族的兴旺付出,而家族也自然会为他们的努力而给予回报。给不知哪里来的毛神去搏命算什么事?难道就为落得个无人收敛的下场?这样的待遇未免也太差了吧? 这样的想法在从前还可以公然拿出来倡导,甚至还多次破坏了老巫师敛财的计划。但在暗流神教骤然昌盛的现在却得憋在肚子里,最多只是能给信得过的亲近人通通气,根本不可能在公开场合宣扬出来。 正儿八经的说话不允许,于是阴阳怪气的话语就从姚老头子的嘴中蹦了出来:“不得了,不得了,倒下了一地都不得了。死的好,死的妙,神明之敌全死掉。收什么尸?建什么坟?都不如神明开心笑!嘿嘿嘿……” 这一段内容其实没有太多新的东西,基本上就是将先前那人的感慨中加了点料,然后再以“颂扬”神明的方式唱了出来。反正是临时起意才弄出来的小玩意,所以在调子上也只能马马虎虎了事,完全做不到脍炙人口的地步。 但就是这样的东西却让人觉得有些讽刺之感,但是到底在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来。毕竟大多数人平时拿歌谣也就是随口常常,真要说起乐理基础却是没多少人会的,那就更没法进行深入的评价了。 “神明……开心笑……” 唯独是最后这一段让人觉得有些阴气森森的感觉,进而有人还迟疑地念在嘴中重复,并且不由得回首看向身后的黑门。 虽然教团于平时一直都在灌输那是神明的躯体云云,但以凡人的目光看来也不过是黑色的高大建筑。试问一个建筑是该有情绪的样子吗?而且就算有了情绪又该用哪里去笑呢?用那可以沟通两界的黑色大门么? 这么一来岂不就是说黑门便是神明的大嘴,那自己这些人都从这嘴巴里进进出出多少次了?万一暗流之神打个喷嚏可怎么办?会不会将正好通过的倒霉蛋给喷碎呢? 怎么想都是非常可怕吧? 胡思乱想的人不敢将自己的联想公然讲出来,刻意进行引诱的姚海也是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最多就是呵呵笑了几声继续干活。因为他发现自己找到正确的对抗方式了,自然会打自心底里都感到非常高兴。 拉人茬架是远远比不过,诋毁重伤则怕遭到报复,却没想到歪了嘴地唱赞歌竟显得成效不错。虽然没有拳拳到肉和大声抨击那样的爽快,但是胜在可以不停地公开引发不安,这同样也可以用来损伤教团的根基。 第1830章 气息 施工的速度逐渐恢复到应有的常态,运送物料的传送带也适时地提高了输送速度,这样的变化还得多亏了智能调节的存在。在过了不久后便能眼见得一片平地渐渐出现在了异界之中,好歹总是能让人不再踩在尸骸之上了。 其实挖掘的工作还是可以继续向下的,先前来此的人们经过不停努力的搬运也未曾见底,也不知自己脚下到底压了多少层层叠叠的尸骸。但问题也就在于死在这里的家伙们都身穿甲胄,不管形式还是类型如何都留有很大缝隙。 这里天然就是小体型的虫类和腥臭液体的汇聚所,而当某处出现凹坑时就会自然地汇聚过去。而且还会因为无处不在的分析怎么都止不住,所以就只能是匆匆予以填埋了事,至于对物资的收集工作就必须向更远处拓展了。 其实填埋的土方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在异界制造出一片平整且较为安全的地块。至少河青人可以穿着草鞋和布鞋在那之上行走了,此后就再也不需要穿着铁鞋来获得保护,至少在渐渐成形的土石地面上是不需要了。 另外一个好处则是格鲁古人可以就地对洞室展开施工,在就地采集和就地运输的方便下还能获得一片宽广的地下空间。就是进出洞室的隧道也可以同时获得拓宽机会,这样就不至于被一台机甲的尺寸给限制住了,以后就是想要投送力量时也能更加快速。 挖掘工作也不是凭着个人喜好胡乱挖掘,该有的支撑和固定也必须同时展开,否则太过空悬的地下也会变得相当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将许多人都给活埋掉了,而且还是连补救和逃跑都做不出来的那种。 进行交战的场地就在人力和机械混合的情况下逐渐成型,但是给四娘带来的压力也在逐渐变得更大。她到现在也不理解为何要进行一场胜算不大的战斗,而且还是连一点好处都看不出来的。 唯一让之无法后退的理由就只有静静立于身后的卡伦普,或者说是那个无法予以反抗的奇怪之物。再次思索战斗的意义和怪物的来由也是毫无所获,只能是让她的精神感到分外的疲惫。 在晃荡了几下后就反身经黑门穿越回洞室,期间的什么水柱冲刷和吹风清理都完全不予理会,身为教团的执掌者还需要被条条框框限制住么?甚至不止四娘是这么想的,就是在黑门两边负责操作器械的河青人也是如此理解的。 习惯于向权力低头就会罔顾规则的条目,要让这些人认真遵守并照做就还是太难了些。而四娘也在挥手撩开了条状的隔离帘罩后就摘下头罩,并且还毫无商量态度地就打算要求同王涛换岗。 毕竟那漫天遍野的惨状并无楼宇遮挡,站在高处便能极目望见无边无涯的密密麻麻。短期内受到的精神冲击可比曾经见识过的废城还大,毕竟之前那座文明崩溃后的遗迹中还有草木鸟兽存在,多多少少还是能体会到生机存在于其中的。 单纯的白骨也没有漫天的飞虫萦绕更容易给人带来畏惧,因为这些拳头大的飞虫完全可以轻易地遮蔽天空。而且每一只的面部前端都长有不小的口器,但凡根据现场情况就不难猜出它们的食谱上都有着什么东西。 所以在那种环境下待久了就让四娘觉得整个人都非常压抑,而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适时地将心情转换过来。再加上一直往头上戴着罩子虽然让人正常呼吸,但是却总有一股她并不熟悉的怪异气味。 如果是短时间嗅闻的话还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若浸染得久了也让她觉得并不舒服,非得是返回到暗河之中去呼吸会新鲜空气了。但她错就错在一摘了头罩就张嘴说话,而这就要先得大大地吸入一口洞中气息。 “呕……” 原本还想做出的抱怨统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冲得粉碎,四娘只能毫无抵抗力地干呕出声。记得自己的嗅觉在不久前才刚刚领受了一遭痛苦折磨,显然她的身体对那种难耐的恶臭还留有深刻记忆。 冲洗过程本身就只能对部分臭气予以剥离,真要清洁去味就还需要较为仔细而持久的清洗。这些各种分子的组合才不管你拥有怎样的身份和气势,但凡遇到了合适的条件就会热情地进行应有的反应。 带着头罩时会抱怨味道古怪刺激人,以至于这女子很快就忘掉了当初为何会带上这玩意。直到摘了这保护之物才真正地回想起什么才是真刺激,怎样才能让人毫无反抗地出现生理反应。 好在四娘也就是在一开始才陷入了无法自控的状态,但很快还是能想起自己还站在黑门附近。毕竟是在人前宣传了很多神明不可侵犯的禁忌,那么为了不将秽物吐在神明旁边就得强忍着才行。 到处为人设丰满而努力的人总是免不了维持人设,不想骗局被揭破的女子便赶紧向着其他方向上急急走去。 于是展现在王涛眼中的情况就是四娘迎面走来了,然后四娘又仿佛身体不舒服似的捂嘴走开了。然后才是一股足以沁入灵魂的气体扑面而来,本来毫无防备的王涛便也在一脸懵逼中跟着遭了殃。 缺乏相关常识的人只会闷头闷脑地远离人群,并且还不断发出一阵阵的干呕和干咳声。但四娘在情急中却忘了自己正是那个将污染带进来的源头,自己下意识捂在口鼻部位的大手才更加带劲。 被动受到牵连的王涛虽然也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是却因一直落入眼中的通过程序得到灵感。只见他一个急中生智就快步钻进透明通道中,并且以大声要求启动冲洗程序拯救了自己。 也就是遭受的剂量不多才不至于被熏得昏头昏脑,王涛在完成自救后也很快弄清楚大致状况。他并不需要知道四娘带着愚蠢走进来是什么原因,但知道自己必须在这个节骨眼拉她一把,不然就会大大打击到教团在信众心目中的英明。 第1831章 意志的份量 不应该在清洗通道中逆着风向吹拂的方向行走,不过王涛根本就无视了章程的规定。他以特事特办的精神直接无视了自己点头同意的规则,而在下一步就是扑向了头罩架子取用了一个戴上,然后还在另取了一个后就转身去找四娘。 “咳咳咳……” 别看身体强健非常又穿着助力的科技甲胄,但在被熏得昏头昏脑之后却发挥不出一成能耐。四娘只记得右手被某个人连拖带拽地拉扯着,而且还有熟悉的声音让自己赶紧跟着走。 脑子混沌成一片下就只能在心中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孔,对号入座的则是“自己人”这个值得信赖的标签。她于是便顺着拉拽在晕头转向中跟着移动,不多时就感受了一阵清凉的强风。 “呼呼……” 这时候再说些什么都是多余的,有啥问题都挡不住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愿望,四娘感觉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甜美无比。就算身上还在传出阵阵臭气也被瞬间吹得稀碎,然后再经由一条粗壮的通气管被送到了远方的隧洞中。 美中不足的是双眼和喉咙鼻子处还有着火辣辣的疼痛,感觉就仿佛被人抹上了毒草那么难受。在勉强将不适表达出来后便感到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并且还稳稳当当的将一物从怀中取走。 能做到这种熟练程度的也只有王涛才行,他曾多次帮助四娘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当然这次也发挥了应有的操作能力。而需要救治的女子也非常上道地将左手心对准自己面部,显见是对这么一套流程非常熟悉了。 就是这样也还得遭到王涛的数落:“你好歹也是让一个城邑的人都听话的角儿了,老是毛毛糙糙的样子可怎么能让人放心?先前收治了那么多人看来也没能让你长记性,这不就让自己中招了么?你啊还是多走些心吧,我也不可能总是待在你身边。” 以四娘的性子本不可能听别人这么数落自己,但谁让说这话的人正在为自己医治呢?况且对方还是与自己合谋干坏事的同伙,背着别人说些略带关心的话也算不得什么,所以还是咬咬牙就忍了下来。 二人在初步的治疗完成后便走出冲洗通道,事后还免不了将刚刚想好的解释说与旁人。好在教团树立起来的威严还是很管用的,而且在格鲁古人在场的情况下也依旧是井井有条,并没有出现人心大规模动荡的状况。 “用水来洗一洗吧,据说能让人恢复的更快些。” 早就在出入口等待的女子便奉上了一盆清水,而听声观貌则赫然是先前遭到控制的红衣。看其行为举止似是已然没有先前那种受操控的模样了,但依旧让四娘与王涛齐齐打了个冷颤。 杀伐果断的存在总是能逼迫周围其他人做出让步,但没有谁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被逼迫之人。哪怕这二人都曾与红衣存在着不错的交情也不行,毕竟自己的性命可就只有一条而已啊。 虽然知道红衣当时是受到操控的状态,而且当时生杀予夺的执行者也是那构造怪异的存在。但这绝对抹消不了可怕行为给其他人带来的深刻印象,就算其清醒过后也还得有阵适应期。 其实那来历不明的怪物就一直待在黑门附近,并在交代了强制任务后重新恢复到一动不动的状况中。若非在架设输送带的时候会配合地挪动到一边,不然很多人还会怀疑这玩意是不是变成雕像了。 闷不作声的时候或许会让人忘记他的存在,但只要看看架在洞室中不断作响的传送带,再看看准备去异界轮换做工的河青人,于是就很容易让人重新想起这一切的来由: 有个心思莫测手段狠的存在一直在督促着他们,而手段则是以毁掉不服从者的性命做威胁。 颤抖和惊愕的面容是下意识做出来的,而红衣在这些反应收入眼中后就感到分外苦涩。她虽然很想当众辩解那不是自己的意愿,但是类似的事情其实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但最终就只能收获众人畏惧的目光。 从前收获过赞赏、祝福、鼓励、钦慕、贪婪、鄙视……等许多的目光,利用自身魅力与他人交往之人就将分析当成了习惯。这既是天赋带来的被动手段,是长期需要社交之人所必会的技能。 但是畏惧的目光却并非她熟悉的待遇,那在以前却是自己用来侍奉暴躁之人所付出的表现。但如果从自己亲近之人表现出来的话可就太伤人了,她虽然也曾遭过许多人的讨厌,但不该是由自己重视的人表现出来。 于是她那端着清水的双手也颤抖了起来,就是鼓起勇气的双脚也随时都想带着自己逃跑。 直到一直手扯住了她的衣袂。 “还洗什么洗呀?先帮我把她扛到一边!哎哟这婆娘可重死了,你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可花了多少劲!”带着头罩的王涛不由分说地就将手伸向最近的助力,毕竟有啥问题都不如架在肩膀上的重量来的现实。 但是这么一来就将想要帮忙的红衣扯在了四娘的身边,而在这壮女子的身上还在有许多气味不断散出。纵然是经历过风机吹拂也该是消散了大部分,但在行动不便的前提下也无法进行全方位吹洗,于是某人身上的气味残留就比其他人还要重得多。 本来洞室中已经因积少成多的关系出现了很多腐臭味道,许多人也只能强令自己皱眉忍耐下去,等在这种环境下待得久了就闻不到了。这么一来也不失是一种渐变适应的方式,但相较残留较多且近距离的体验还是太轻了。 于是王涛刚准备交出去的重量就发现突然抖了一抖,而身侧的平衡就立刻出现了偏斜。他还以为是红衣在搀扶四娘时使不出多少力气,但一转眼却见到那女子竟是直接趴伏在了地上,就是连四娘也不得不花费自身的力量才不至于摔倒。 “呕……” 第1832章 动员(1) 一阵阵荡气回肠的喷吐声在洞室中响起,光是听声音就让人得赞一声嗓音清沥,怕是能唱出优美的歌声。就是那动静实在让人胃部也会随之抽搐,恐怕就没法提起聆听的兴趣了。 任你具备怎样的豪情不羁和地位也得服从本能反应,任你是怎样的心思敏感且纤弱也得向条件反射低头。到了该服从本能的时候谁也没法做出有效的抵抗,落到这种境况中的人们其实都差不了太多。 “这算是什么?战损还是工伤?”王涛目送着二女被格鲁古人的交通工具送走治疗,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发出一声感叹。 本来教团就没有多少可任事之人,再要督促信众们服从调配的话就显得人手不够。可一下子少了两人又怎么搞?难不成还得就地任命一些干练之人充任么?那这种人事提拔要不要同四娘知会一声呢? 在心中琢磨了一会也没能拿出个章程来,王涛就只能祝愿那二人能赶紧缓过精神,而且能尽快回来帮忙吧。 虽然教团成员并不需要参与沉重的体力劳动,但奈何格鲁古人给出的排班表是三班倒的。也就是说寻常信众可以获得较为充裕的休息时间,而相较轻松的教团等人却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时间做工作,以至于个人的休息其实也没有多少。 临时的居住区域可以由施工能力强大的格鲁古人来提供,反正之前也是按照相当大的规模修了很多住宿区域。只是在起了个头之后就因遭袭而中断,不过还是可以多承担几千人的暂时歇脚的。 吃喝拉撒的问题其实还比较好解决,决策层面指出方向后就可以要求下级成员照办。反正他们大体是将前公门的吏员收编到了麾下,所以只需告知该去哪里做什么就行了,更细节的事情就不消尊贵之人们操心。 教团成员最需要做的就是给现在的情况找出个合理借口,并且以大家能接受的方式去传递神谕。尤其要注意的是得避免胆怯之心的出现和扩散,所以就免不了要进行些统一意志的活动。 唱唱改编过的小曲,跳跳据说充满了神秘含义的傩舞,然后便是就需要面对的敌人进行诋毁。哪怕是今生第一次见到那些面目丑陋的异族也没关系,为了士气需要就得将各种各样的丑恶统统甩过去。 反正就如同街头巷尾的吵架斗气那样,不过为了促使人们上战场就得拼命加料,不然也实在鼓动不起河青人舍命厮杀。什么奸淫掳掠俱全肯定是跑不掉的,然后还加上了刨祖坟、吃小孩、烧房屋等凶残之事。 其实也有很多人还抱着天真的想法,认为都是第一次见面的双方也没必要打生打死啥的。但这肯定会遭到教团成员的不屑呵斥:“你那是不想跟人家见生死吗?你是怕打不过人家吧?怎么就不想想咱们以前是怎么做的?那些小红皮,那灰雾天地中的蛮子,他们不还是到了咱河青城? 忘了咱们以前是怎么看这些倒霉蛋的?你们再瞅瞅对面那黑门后的敌人,他们就是同样这么看待咱们的!想想家中的存粮和各种珍奇吧,再想一想自己的父老妻儿和未来,你们真愿意这些都被敌人给毁了吗?” “不愿!绝不愿!” 愤怒的呼喊声立刻就在暗河之中回荡了起来,怒吼的人们就似乎要立刻冲出去拼命死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和邻里们开开心心去抢别人的,付出轻松却收益高的活计也只在今年见过,他们怎容得外人将这一套放在自己身上!? 同行!那一边儿的绝对是同行!而且还是将自己这边惦记上的该死的同行! 初步的气氛烘托起来后还有格鲁古人的助攻,他们接着就以自身的技术优势提供了影像煽动。其实无非就是先放一段河青城的正常画面,再播放一段鳞片一族的军阵队列,然后再塞入一段篝火熊熊燃烧的画面。 搭配的旁白本来该由四娘亲自解说的,但她居然同教团中的大部分人一样并不愿接受录制。至于理由则是深信声音与自己的灵魂具有某种微妙的联系,倘若接受了录制就会带来不可避免的损伤。 格鲁古人和王涛对此都进行了劝说和安抚,甚至将那存留在教团成员心头的记忆做解释也没用。因为他们反而会据此坚信灵魂是实质存在的,所以在平时就更需要予以精心的保养。 于是最终就是由王涛诵读了格鲁古人提供的文本,并且还努力将自己的朗诵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可是在事后复听时却能发现明显的生涩和停顿问题,那种蹩脚的水平也就差不多是小学二年级的功力。 王涛以怀疑的目光看向其他伙伴:“我怎么觉得你们并不是担心灵魂受损呢?是不是都不好意思?” 众人自然是摇头表扬道:“没有没有,你读的挺好的!就这样了吧!” 各种素材中还具备气氛悲惨哀婉的音乐,不过这种烘托之物在教堂听来却觉得没那味道。可见不同文明之间总是存在相当差别的,最终还是临时加进去了一段哭腔和惨叫声了事。 另外则是本来还有将河青城的文字添加进去的提议,对这一套相当熟练的格鲁古人还提供了很多模板,只要稍微改一改关键词就能轻松套用。但这样的做法却也遭到了教团的反对,至于理由也是相当的现实和无奈。 河青城是个教育不发达的地方,可以说九成多的人口都不识字,所以也就没那个必要去费劲了。 于是最终的成果就是王涛的蹩脚朗读再配上几幅图画循环,并且夹杂着格鲁古的音乐和一些惨叫哭泣声。最重要的部分还得由教团亲自上阵进行引导暗示,如此才能让煽动效果达到群情激奋的程度。 于是暗河中的河青人就不断随着口号高声叫喊,举起又放下的手臂也是起起伏伏,看上去真有那么一副决心战斗的模样了。那么接下来就还存在着另一个问题:对于利益不一致且语言不相同的人们该怎么动员? 第1833章 动员(2) 利石老爹:“为你们的神明而战?好的好的,好歹也是得了这么多的宝贵重甲和武器,孩儿们都已经恨不得立刻使用了。但愿我们就如同雷霆一样无法抵挡,但愿敌人就如同冬草一样被大雪深埋。” 草原人的回答相当干脆,从话语中则是显示出拿多少好处做多少次的意思,大概是将此次参战当做了一场雇佣。 毕竟很多牧民都得将大部分的劳动剩余交出去,所以就算努力上一辈子也未必能积攒下多少财富。而一身防护到位的优质甲胄就如同增加了相当大的一笔财富,甚至可以当做传家宝流传给后人。 他们未必会知道这是格鲁古人可以量产出来的产品,而且装备完他们所有人也花不了多少工夫。愿意为了那快速制造出来的东西卖命也是过往的经验所致,至少坚固的甲胄多少也能提供第二条生命,心存侥幸之人总是认为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一个。 “这是一场好买卖,很高兴同你们合作。” 格鲁古人最后以这样的一句话做为结尾,但居中翻译的王涛想想还是觉得有些残忍。这感觉就像是花了几根辣条的价钱就骗人去扫雷一样,于是他便没好意思给下一转翻译的旭川完全传递过去。 然后一模一样的话语还得说与其他几个能做决定的草原人,这是因为这些家伙们要么是受到部众们推举拥护的头人,要么就是掌握权力的千户,其实并不能算是一整股力量。所以就是要签下合作协议也得分批次地进行,就像是找了若干家小佣兵组织来外包战争一样。 得到了许诺之后就算是让格鲁古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搜罗来的数个部落总算是凑足了上千人。如果再加上河青人的数量就能逼近四千多人,那么带来的直观结果就是自己一族需要上战场的人数就能大大减少。 这些滞留在此的残兵本就对这莫名其妙的战斗毫无兴趣,他们还希望自己能全须全尾的返回故乡呢。更何况因为对面天地的特性就相当于强制进行冷兵器战斗,这对于一般惯常操作技术设备的士兵而言还是相当陌生的。 所以他们这些人反而是最为厌战畏战的群体,如果只是需要付出劳动和技术的话就再好不过了。甚至就是以降低能量和物质储备为代价也可以忍受,毕竟他们更看重自己的宝贵性命,以区区土著做替代的话就真的很划算。 “我真是太喜欢这些牧民了,他们要比所谓的河青人还要好买通,就像是节庆大减价送的一样。” “哈哈哈……” 再夹以部分评论就可以看出格鲁古人的大体态度,那就是他们真的非常喜欢实诚好雇佣的草原人。将之送上前线就可以变成性价比最高的炮灰,如果可以的话就当然希望能获得更多。 负责谈判的管理会成员甚至就地拨打给生产部门的负责人,并且以非常激动的情绪要求到:“请务必理解这条请求的重要性,那就是一定要尽快生产出足够多的甲胄和武器。能拉出多少土著卖命就全靠他们的能耐了,所以请一定要尽快将这些人给武装起来!” 线路的另一边其实也很好说话:“在做了,我们尽量满足表单上的需求。这首先得获得足够多的材料,所以填埋工作是不是可以调整到后期完成?真正制约产量的还是有没有足够的材料,我们总不能将技术装备熔了去制甲吧?” 短短的几句话之间就决定了施工的顺序,最先作出反应的则是输送填埋物料的传送带。于是姚海等人就有些发懵地看着倒退回去的土方石块,直到获得教团的再次新任务安排才转换工作。 反正是挖还是填埋都不取决于他们的意见,就是忙得脚跟踢屁股的教团等人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之格鲁古人只是保证只要听他们的安排就可以提供更多装备,所以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的活计就到处不断发生,但这只能让劳作者感到疲惫和无奈。 类似的忙碌境况也该算是殖民地里的常态,按照新的计划表就可以在一日之内加工出足够的武器和护甲。虽然在质量和细节上可能远远比不过挖掘出来的装备,但总比穿着布衣皮袍上阵要安全得多吧?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配发下去就足以形成相当战斗力,而能带来这么多产品的能力也被四娘等土著赞叹不已。这样的表现在他们的眼中或许就已经是如同神迹了,所以也实在没有什么人敢于进行反对的。 但负责人力资源管理的军官还是有所不满,在初步统计完成后就不得不找到了推选官。 “已经能列入战斗序列的土著大致接近四千人,医疗部门已经在为劳动中可能产生的伤亡进行努力了。但在归总各方面报出来的数据后还存在两百多人的缺口,但那些土著们都表示已经无人可用了。” 听到这样报告的推选观显然不是很满意,他需要给选出自己的支持者们带来希望,而降低几方伤亡可能就是非常显著的成绩了。他在这时就显得像是一个奴隶商人:“无人可用?他们那么多人呢,难道就不能再努力努力?” “努力……” 提交问题的军官琢磨着这个词觉得很不是味道,战斗力又不是岩石中的稀有元素,总不可能一眨眼就被提炼出来。王涛向其做出的解释依然还留存在回忆中,于是他就以传话的口气汇报到:“土著首领表示不能再强征了,他们的小小城邑已经被动员到了极限。如果再要强征就不得不将健壮女子和少年送上战场,而这些缺乏训练经验的人反而会拖累战斗节奏,尤其会造成辅助士兵们的士气低落。” “士气?这个指标的确很重要,头疼……” 刚刚还将思路放在扩大生产上的推选官顿时觉得有些无奈,然后只能以手势表示自己需要再想一想。智慧生物的士兵就是存在这么麻烦的问题,不然也不至于有越来越多的智能机器做为辅助了。 第1834章 人力资源 “资料查找一下,《与初级文明交往123》。翻阅到上次留下的书签位置,记得是人力资源篇吧?” 简单的口令过后便有相关文本被搜寻出来,并且在推选官的面前缓缓展开。这本调阅出来的书籍中记录着大段实用内容,只不过由于道德群体的反对就只能是内部流通,而且恰恰长期被推送至翻阅目录的前列。 毕竟是突然滞留在一方落后的世界中,但凡意识到环境变化的人们都想搞明白状况,同时也很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于是与低文明区域相关的游记、小说、影像等等文化作品就是这一阵被点击最高的内容。 屈居在第二层次的则是低层技术应用类的工具书,这也许他们要建立起一套足以自持的工业循环相关。至于家乡风景和亲人聚会的记录则不常会被他们翻出来,其中原因并不是因为长久的征战导致了遗忘,而仅仅是生怕会导致自己加倍伤心。 自身之心本也应是千万人之心,但格鲁古残兵们并没有以同理心去善待他人,而是向着更轻松的选择低头屈服。 其实推选官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将权威的书籍翻出来并不是为了临时抱佛脚,而只是为了自己的行为找个出处。 “啊这里这里,你看啊”将指头需按在相关文段上并做选择,然后就出现了可选风格的人声朗读,“……要尽量扩展对当地资源的掌控,并视情况在人力资源和自然资源间做出一定平衡。未必一定要在有条件的时候提高个体素质,但在迫在眉睫的需要突至时就一定要提高数量。这是因为教育往往要以十数年才能初见成效,而在大范围内的人口富集则更容易见效……” 内容看上去存在较为急功近利的成分,而这也是推选官想要表达的内容,只是由专业的声音念诵起来更能做为理论支持。等需要的内容被读完后就按下了暂停键,然后他才笑眯眯的抬头问道:“可以拿来学习的都在书籍里,可以帮助我们的办法也总是能找得到,懂了吗?” 这样表达意思的做法实在有些浪费时间,更关键的是说话之人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提出来。这就让需要获得明确命令的军官感到无所适从,于是就只能硬着头皮猜测道:“呃……再去抓一些土著过来?” “抓?你的意见很值得参考,不过在方法上要稍微改一改,我们是请那些土著过来帮忙。就这样了,请更多的人来帮忙吧!不过关于你的建议还应该获得其他同事们的赞同,所以还得去找行动部队的主官们再提一遍,你亲自去!当然我也会提前打好招呼的,这个办法一定能很好地解决问题!” 只是一个提问就引发了大串的回复,而且发起提议的人也在不知不觉间换了个人。要说没有引起当事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找过来的军官便疑惑地问道:“我的建议?这不是……” 但是推选官并没有给他质疑的机会,而是一边出手将对方的身体扳转过去,一边还以絮絮叨叨的劝说来将话语打断:“我知道你的建议不是很符合人道主义,在寒冬大雪下总是会有些防护不足的可怜土著被冻死。但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在轻重的选择上总是得有所取舍嘛……去吧去吧,赶紧去把事情办好,在完成之前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过这一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抓了个空,以立体影像做出的交流并不能实现这种程度的互动。不过虽然长官的言行都存在着不小的问题,但身为下级也不好在对方如此做作之时公然指责。 那这样的疑惑就使得汇报的军官下意识地翻开公告栏,然后才扶额头而叹道:“不会吧,又有人提出弹劾案了……你也是幸苦了,早知道干嘛竞争这个位置?” 为了实现目的而以做话术表演本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来自下属的怜悯则更加让人不舒服。推选官见装不下去了便也实话实说:“总是有些事情想干,总是有些追求想完成的嘛。到现在这个情况了还依然有人拖后腿,也不瞅瞅《原始文明保护法》到底具不具备执行空间!要想办事就帮我把这个麻烦给扛了,不然那个人力漏洞就从你开始堵,选一个吧!” “嘁,知道了。” 这毕竟是与自己安全有关的事情,出动机甲部队搜寻土著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只是在推选官受到质疑的情况下就难免影响到沟通和商议,于是搜寻工作就不得不推迟了几个小时才开始。 内部事宜对工作的阻拦显然并不是件好事情,但格鲁古人居然惊讶地发现获得了其他方面的帮助。 先是扩大搜寻的消息必须通报给教团,因为必须由他们来准备更多人员的安置工作。只有从食物到心理安慰全套做齐了才有可能获得兵源,不然抓回来的也只能是一群敌意深重的野蛮人而已。 而以这个群体的办事能力和尿性就必然没法全盘包办,他们只能将熟悉的内容分发给属下和信众们去办,而不熟悉的内容则通过翻译去交待给顺服的草原人。毕竟语言方面的隔阂就没法将旭川掰成八瓣来用,将需要执行的事项分发出去才能更省力。 于是要抓捕更多草原人的消息就这么流传了出去,但是这群穿皮袍子的人们却有不同的脑回路。竟然立刻就有几十上百人跳出来要求带路,而且还拍着胸膛保证给“尊者”们找来最强大的勇士。 “我的侄子是周边最好的箭手!带上我去劝说吧!只要说明白了好处就能拉来更多的勇士,‘尊者’们只要记得我的功劳就行!” “还有我!我的叔叔最善于甩石头了!百步远的目标绝对是一打一个准!所以务必将叔叔所在的部落带过来,我立刻就可以为你们带路!” “请去白羊部吧!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先去白羊部吧!” “还有我……” 第1835章 投军 “这个……发生了什么?土著要造反吗?” 刚刚奉命再次集结的米图卡略微有些吃惊,只是由于身处在机甲之中才能静观其变。要知道成百人聚集在一小处范围中也是很大的场面,而且还是一群穿着上相当破烂的野蛮人,由不得她做出如此的联想。 类似的想法也存在于教团之中,因为他们并不认为将来的战斗是件什么好事,所以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哗变了。就算是获得了旭川的翻译也表现出将信将疑的神色,直到再三确认后才硬着头皮转告给格鲁古人。 不过出声进行交流的并不是口语最好的王涛,反而是掌握格鲁古语较为一般般的老巫师。这老头砸吧着嘴就唱念道:“他们这是深感于魔鬼的邪恶便踊跃参战,自然也就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沾染神圣。所以千万不要辜负他们的热忱啊,就应了这些人的请求吧!” 以请神的曲调再配上格鲁古语还挺新鲜的,让一般人听上去就仿佛某种古怪的咒语,而在以这为母语之人则像是某种方言。虽然很多机甲驾驶员都对这样的理由不屑一顾,但还是知道了扑过来的家伙们只是一群合作者,看来并不会对自己带来什么威胁。 而这老巫师才不会说明自己的真正理由,那就是他生怕格鲁古人知道这些蛮子好收买,所以一定要掩盖草原人的真实意图。不然以后就是那些能造武器的去直接雇人卖力了,这就好比俗人居然可以直接与神明沟通,那还要巫师这个群体做什么? 说白了就是要在买卖双方之间继续维持一条信息鸿沟,而有什么交易就必须得通过自己这些中间商来转手。否则这二族联手就肯定会造成河青城的愈加边缘化,但凡有些想法的就不会容忍下来。 “行,那就赶紧出发吧,任务单上催的挺急的。” 心思还在停留在虚拟空间余韵的米图卡并没有联想太多,只在分心截取了部分关键词后就准备出发了。因为她现在满脑子装的都是搅风搅浪的攻讦之词,并有更多装作某些群体去非难其他群体的琢磨。 从前本来就有很多地域、文化、亚文化分歧的人群其实还非常团结,当然这是存在相当强大敌人的时候。无论是对于主次矛盾的判断还是内部纪律的干涉都让大家能忘记分歧,转而可以将意志拧成一股绳地去应对危机。 但当那令人头疼的敌舰队消失时就不一样了,想要归乡的人心浮动下就难以抑制纷繁的交流出现。不同的观点频繁碰撞过后还容易将每个人的不同暴露出来,更有火气旺盛且情商低的家伙会将天聊死,以至于引发更多对立的出现。 或许令他们畏惧的卡伦普可以成为团结的理由,但是大家都发现这玩意在很多时候更乐意当一尊雕像。于是内部积攒的大量戾气就向着米图卡等人撒去,而后者则为了自保就主动掀起人们心中的风浪和迷雾。 总之就是变得不一样了,搔动人心的小魔鬼一放出来就很难再塞回去。 教团以神神鬼鬼的言辞忽悠河青人,格鲁古残兵明知不对还是将怨气撒向米图卡,以及米图卡小队借壳掀起了更多分歧,并间接促成了部分群体趁势弹劾推选官,这一切在心灵上的动荡都在促成事态的渐变发展。 而正等着伺候格鲁古人的老巫师便扬声呼喝,立刻便有专门持棍的信众们站出来维持秩序,如此才能使得暗河中的道路重获畅通。就是在附近帮忙的绿也不甘示弱,一巴掌就将怎么也不肯后退的小矮子踹倒在了地上。 “啊!” 稍显尖细的呼痛声引得周围人一起看过去,初来乍到的草原人对之只投以好奇的目光,维持秩序的河青人则是看过后就不屑一顾。也就是准备出发的格鲁古人对此稍微皱了皱眉,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本来清理工作就该是快速结束的,但是那尖细的声音接着又再次响了起来,甚至宁肯硬扛绿的殴打也要出声。面上已带着淤青的雅鹿库吞将双手高高举起,并且还带着一脸的倔强高呼道:“战斗,卡托恩人,勇敢!一起战斗!卡托恩人!” 可见相处的久了就能学会很多语言,曾经的王涛就能很快掌握部分河青话,那么智力不低的卡托恩人自然也可以。其中最优秀的已经能根据需要去组合词语,勉强还是可以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的。 只是这小家伙呼喊的内容和他的矮小身躯实在不相搭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硬逞强的小孩子一般。于是能听出他意思的河青人就哈哈大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最有趣的笑话一般: “胡哈哈哈……这小家伙不是活腻味了吧?就这么想上战场!?哈哈哈……” 但是随即又有更多的小矮个加入了这场呼喊,而且看样子还是提前进行过排练的,只不过在话语中还有些许的不同:“战斗,卡托恩人,勇敢!战斗!卡托恩人!得到自由!战斗换自由!” 由此就可以看出这不是某个小家伙的临时起意,而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突击行动。于是不管是老巫师还是绿都立刻变了脸色,他们几乎是在同时就要求信众们去对付这些小家伙。 但奈何具有红色皮肤的卡托恩人并不仅仅是奴隶,其中不但参杂了大量的农夫、工匠、商人等自由民,更是存在如祭司和贵族子弟等角色。这样的群体花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组织起来,而且能够以一个群体的规模来表达意志了。 首先就是从长期的观察看出了河青人的虚实,这些高大的异族虽然普遍具备强悍的力量,但从依旧需要吃喝拉撒这一点就绝非是什么妖魔。无非就是具备着一些他们所无法理解的能耐,而近期到来的另一个种族可要更为厉害得多了。 于是这些渴望自由的奴隶们就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并且在雅鹿库吞的带领下当众喊了出来。 第1836章 测试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疑是一种智慧,而敢于坚持走下去的人就更加了不起,因为这无疑需要付出更多的勇气和努力。 上百个红色皮肤的卡托恩小个子就这么现身在了暗河中的主干道上。 他们可以灵活地在草原人的胯下和身边钻来钻去,并且还趁着河青人不备就弯腰冲破了封锁。足够矮小的身躯就是他们在这种时候的优点,但总有那不幸的小家伙会被挤伤踩伤,甚至都不是由于大个子们故意为之而造成的。 他们现身在此处所要做的并不是找个反抗的机会,而是聚集在一起向着格鲁古人的机甲跪拜请求。如此一来就给搜索队伍的出发带来了延迟,以至于米图卡不得不正视这些身材矮小的存在了。 “先前是一堆草原人的带路党在给人添麻烦,现在又出来了一堆红皮肤的小奴隶挡路,这个落后的破地方还真是能折腾人。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活腻了吗?”响亮的呵斥声从机甲的扩音器传向周围,那响亮的程度足以震得一群各色土著同时失声。 河青人、草原人和卡托恩人都被吓得面色大变,几乎人人都以为强大之族因此生气了。但米图卡其实都还顾及到寻常人的健康调整了音量,不然以常规强度就足以将许多人震得惊跑,再强一些的话都可以活活震晕了。 “呃……这个就是……” 在场的老巫师以手抚胸地上前表示了歉意,同时也是想请求这位格鲁古强人莫要生气了。等稍微缓过劲之后才开始寻思该怎么解释,因为他并不想让人以为自己是缺乏管理能力的笨蛋。 他已经连听带猜大致搞懂了奴隶们的愿望,但就是不愿意为了卡托恩人多说句好话。尤其在冲出来的人群中还能看到自家奴隶,他当即就被气得头冒青烟,并且恨声说道:“这些小家伙们真是不自量力,居然一个一个都想上战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多大都能耐,冲上去了是想给敌人加餐么!?” 他的态度一方面是出于征服者的蔑视之心,就算是老朽之躯也对这些小家伙相当的看不起。一方面则是对于自身财产的保护,不过是一些会说话的柔弱工具而已,怎么可以不顾主人的意愿妄求自由呢? 正所谓是由俭入奢易,而由奢入简难,一旦享受了奴役他人的方便就不愿轻易离开。老巫师在此事上的敷衍也得到了河青人的赞赏,很多人都纷纷向这老爷子投以了笑意,而一转脸则会向奴隶们露出威胁的面孔。 或许是在汇报之后并没有得到格鲁古人的当场回应,本来还比较愤怒的老巫师这才察觉对方的态度有异。刚才的态度在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可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于是这老头就转而谄笑地讨好道:“你说可笑不可笑?嘿嘿嘿……” 别说这样的笑容本身就很猥琐,再加上一个老头满脸的紧凑褶子就更显得五官扭在了一起。米图卡便恶心地将目光转向了一边,只是以可有可无的态度要求道:“无所谓了,反正是要获得兵员,就让他们跑两步吧。不是看耐力,而是看爆发力和敏捷。” 她口头上说出的理由是顺便执行任务,但真实的想法却是想将交代下来的任务敷衍一下。 不然硬要在大雪天出去转一圈倒是没什么,可是机甲的使用寿命其实是存在时间上限的。而在整支残兵被迫滞留在此之后就缺乏各种物资,就算是战斗精英也得在窘迫的现实下精打细算起来。 所以如果能找到替代品的话就不如在眼下办了,能避免出外勤就尽量在地底下窝着。不然就可能在将来需要力量的时候只能面对一堆垃圾,届时降临到头上的悲惨命运可不是好糊弄的。 也就是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交流的鸿沟,一意想要压下此次事件的老巫师就更加着急了,他便赶紧催促道:“他们,他们只是些奴隶,又无能又没本事的……您看他们胡乱折腾有什么意思呢?还是让老朽将他们赶紧赶走吧,千万不要在这里耽误了诸位的时间!” “照办,别废话!” “哎,是是是……” 只是个区区小队长便能对教团的高层呼来喝去,而老巫师还根本不敢表现出什么怨念。于是问答之间就将双方的地位高下显示了出来,这就更加坚定了卡托恩人寻求自由的愿望。 他们不但要忍着草原人的嘲笑声,还要忍着河青人臭着脸的威胁,但凡有点不甘于现状的想法就要努力再努力。或许那个身份较尊贵的老头子有些表达不到位的地方,但米图卡投下来的影像却将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 专为文明接触而制作的投影几乎简化到了线条的状态,不同的颜色和象征物也非常容易理解。越是达到返璞归真的状态也就越不容易出现歧义,哪怕是语言不通也能进行初步的互动,也就是没法进行更高级层面的交流而已。 相关的数据很容易就收集完毕,于是同时还顺便进行了简单的体检测试,整个过程都是在录制视频的状态下完成的。这一整套的材料还会根据标准协议打包传递给对应的部门,然后就是需要等待接下来的评估了。 “灵活性和柔韧性还算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综合起来并没有比奴役他们的土著强出太多。好消息是比即将面对的敌人灵活很多,至少在远程采集获得的数据上是如此显示的。推选官和临时管理会对此都很感兴趣,所以准备吸纳大约一百人来作为辅助……” 听通话另一端的叙述应该是成了,这对于提出建议的米图卡而言无疑是件值得庆祝的消息。但是对方继续板着脸做出的通告却将话题一转,于是又很快让她陷入了头疼的境地。 “……而你们的任务也不能耽搁太久,当这次通话结束后就应立即出发,不应以任何理由滞留在地下。否则我们将考虑你的能力问题,并且请自行承担因此带来的后续审查……” 第1837章 离开 “很好,我将立刻服从命令!” 米图卡不等通话完毕就立刻大声应承,然后就驾驶着机甲轻轻踩在若干空地上跃出十数米。一路上或许还挡着围拢过来的卡托恩人及河青人,但是在有智脑的辅助下就完全没有碰到任何人,完全展示出了一个灵活巨人应有的模样。 脸上还带着瘀伤的雅鹿库吞完全是张着嘴看完这一幕的,方才在机甲行动起来时正好挡在前方,当时还以为自己就要被踩扁了。但没想到那大的令人害怕的重甲居然是那么的灵活,没有给任何人带来丁点的伤害。 如果硬说有的话也该是在心中,他确确实实是被心中和现实的对比给吓到了。 但是临时被调拨在米图卡手下的人都来自普通部队,他们可做不到对于机甲的精确操作。不光是器械性能上比之专业的高档货有所不如,就是训练水平和操控能力上也有所不如,若强行模仿就八成会踩踏出一片人命才能离开。 于是他们就只好以笨拙的动作示意周围的土著离开,然后才可以从人群腾出来道路中间呈纵队离开。轰隆隆的声音离去固然可以不理身后事,但是被临时驱赶向两边的人们还得乱哄哄地填补回空地。 有些人是向着机甲纵队离去的方向踮脚翘首,就算是相处了一阵子了也依然心存好奇,仿佛对这些怪异的存在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有的则是带着一脸怒容看向红皮的卡托恩人,感觉就像是遭到了家犬的背叛一般。 但是被强迫为奴的人并非心智愚钝的家犬,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忠诚和背叛一说。自知命运得到改变的卡托恩人最多是小心地聚成一堆,他们会这么做也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大胆而遭到打击报复。 “哼!养不熟的白眼狼!”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的老巫师便拂袖而去,那感觉就仿佛是家中损失了大牲口似的。 但可惜这些小家伙们得到了更强大一方的庇护,眼下肯定是不好再做出惹格鲁古人不快的事情了。故而在看不顺眼的情况下就只能愤然离开,现场也有许多河青人是这么做的。 于是很快就只留下了草原人在附近围观,而他们也不难从方才的一通表现中看懂些什么。有人对这些小家伙的加塞行为感到不满,而有人则是露出了一脸嘲笑的表情:没见那些飞天仙人们已经离开了吗?那肯定是将这些小家伙抛弃了啊! 而最终也就只有一个人向着红肤的群体靠了过来,那就是手腕上带了一个镯子终端的王涛。这个小东西在以前或许可以当做特殊的礼物和贵重的交易品,但随着合作的加深就有必要发放更多下去,不然就难以对那些散漫的土著予以更多影响。 王涛走到这里便是领受了上面发布的任务,虽然有所不解却也没做更多提问。他只是按照还留有印象的格鲁古文拼写出了相关名字,然后才对着这群卡托恩人提问到:“雅鹿……库吞,是吧?站出来。你和你的族人,站起来一百个,跟我走。” 没有因为所以的解释,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纯粹就只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在做这件事。虽然他心中隐隐有一种被格鲁古人收编了的感觉,但出于双方力量的差别也没有产生太过抗拒的情绪。 因为王涛知道自己是一个流落他乡的穿越者,知道自己是一个加入诈骗组织的新晋神棍,也知道所谓的教团对处于宇宙时代的军事组织毫无抵抗之力,所以他在心态上就能处理得相当平和,甚至隐隐存有“能和平并入就再好不过”的想法。 其实只要对比一下就不能理解了,之前不过是在一个小镇里的庙务委员会里当个小头头,而将来就有可能被世界500强的大公司强势收购,那还有什么让人不满意的?恐怕唯一的隐忧就是不确定自己是否会遭到裁员,那么眼下最好就表现得富有用处且勤奋,将来说不定还能继续当个小经理呢。 既然存了这样的想法就得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角色,倘若放在办事员的位置上就应该能体现出用处。也就是觉得格鲁古人的标志实在太难描绘出来,不然王涛真有心连夜绘制一副旗帜以表忠心。 但想想真要那么做的话还是有些太羞耻了,所以为今之计就是尽量做好交代过来的每一件事,或许就可以因此得到更高的评价。也就是从信众们的议论中听说了草原人的带路行为,这才让他因为那么多的潜在同行而产生更多的危机感。 至于同时听到的另一件事情却没有让王涛特别在意,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那些红皮异族们的来去。 虽然这些小个子能给自己从日常生活中提供相当程度的解放,但往日几十年的生活烙印还依旧存在于他的心中。使用奴隶就只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做了,所以他便一同跟着照做。而若是有改变的契机却也不会刻意阻拦,他根本无意挡在路上碍事。 一切都只要随缘就好,大不了以后发放工资雇用就是。 王涛就是因为想了很多事情才耐心地等待卡托恩人,但获得这机会的小家伙们却陷入了为难之中。因为发起请愿的他们并不只有一百来人,若要认真点数一下的话起码是来了两百多。 这还是借着辅助劳动之机可以靠近这方区域的,只是稍微一招呼就可以获得这么多的同胞坚决站出来。而超额的数量也就让隐隐被奉为首领的雅鹿库吞感到为难,以至于看向同胞们的目光就充满了焦急。 因为他当然知道这里每个人都想获得自由,但这个机会却只能提供给其他九十九个人,而自己却是一定要占据其中一个名额的。这么一来就得将在场的多数同胞排斥在外,如此的权力立刻就显得异常沉甸甸,以至于他都不敢将之捡起来了。 第1838章 新兵不新 “你,你,你,还有你……” 该做出的选择迟早都得做出来,雅鹿库吞就对着周边看着较为精壮之人挨个点名,被选中之人就将获得一次争取自由的机会。不然等待自己的同胞们就会去寻找其他的办法,而等待自己的“大魔”也有可能会不高兴。 其实王涛本人倒是并不怎么着急,反正在此耽搁时间也是在为格鲁古人交代下来的活计努力,多呆一阵也可以避免去面对漫地的尸骸。在那处异界呆久了实在会让人感到心情压抑,所以还不如在安河这边磨洋工呢。 他还对雅鹿库吞的缓慢选择感到不屑,并且低声嘟囔了一句:“傻不傻,就不会比赛一下吗?把素质较差的那些排除掉不就得了?” 不过这一句也就是以家乡话随便说说,王涛还想继续在这里多浪费一会时间呢,所以完全不打算给这些小家伙作出提醒。 只是这么一来就让他在心中哀叹道:“王涛啊,王涛!不是说好了要多献殷勤、多抱大腿吗?怎么转眼就放纵自己来偷懒了?效率这么低下的话还有谁愿意用你?难道还继续要当个边缘人吗?” 不过这样的内心挣扎也就是稍微起了点波澜,这个家伙随后就找了一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真舒服,站久了真难受。” 懒惰的动力总是能战胜进取的决心,也就是碰上想要获得自由之人的积极性才会遭遇挫折。犯懒的王涛最终就只获得了不长的等待时间,随后就不得不带着遴选出来的一群小个子前往他处。 经历了简单而高效的测试,经历了自动化的数据输入和设计讨论,雅鹿库吞和他的同胞们便被决定了命运。他们将穿着轻型护甲在敌人的军阵中穿梭,并且还可以获得根据他们体格设计并制造出来的武器。 区区一百人的话就没必要开模铸造了,只要开动立体打印机就能快速制造出可拼合的前后甲。甚至还因为服务对象的身材矮小而批量制作,这样就不至于干扰到大批量的生产过程。 当一阵说不出来的难闻臭味后就可以得到小型护甲了,不过一开始还是并排连在一起的样子。至于连接处通常会位于边缘的突出位置,只要将那里剪断就可以拿出来清洗打磨,并且对开始对每个使用者的细节进行微小调试。 王涛对他们这些人的引领也就是持续到第一批小型护甲的下线,一直赖到这个阶段还主要是为了满足个人好奇。也就是知道科技文明的重要性才想要多瞅上几眼,直到心愿得偿后才找人来此替代自己。 于是一个表情还算精明的前公门干吏便站在了角落中,此人起到的作用主要是防止奴隶逃亡,以及向教团汇报后续情况的发展。当然这个人也会出自本能的好奇左顾右盼,仿佛对什么东西都看不够似的。 匆匆离开的王涛也不是不重视格鲁古人的要求,而是他优先意识到自己是沟通两个群体的中间媒介。但问题就在于有同样能力的不止他一个,想要多在人前露脸显示存在的话就不能继续待在此处,些许不太重要的事情就还是委托给其他人得了。 但其实再同这群卡托恩人相遇时也只是相隔半天,一开始还差点没有将他们给认出来。 王涛当时正在督促信众武装在临时训练场中练习,他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战斗也是全副武装的。穿甲戴胄且挂载了一层厚牛皮不说,就是长刀、匕首和标枪也同样在身上携带了好几样,一旦行走起来就会叮咣作响。 训练的内容就是针对临时制作出来的敌人模型攻击,而且得优先瞄准对方的甲胄缝隙下手。能否做到这一点就将影响战斗的效率高低,在危险的战场上是捅一下还是捅一百下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毕竟生死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但是练来练去也没有变得多么厉害,反而让王涛愈加清楚自己在战场上就是个累赘。他也就是捅刺十次才能命中甲胄的缝隙一两次,放战场上八成连捅出第二次都做不到,倒是极可能被敌人给先解决掉。 倒是以河青城的国人居然具备不错的表现,近距离的捅刺成绩大致可以做到十中五六。年年都要参与军训总能锻炼出不错的手感,而且有时还得参与驱逐兽群和匪类的活动,所以他们的底子其实普遍要比王涛高太多了。 虽然在适应性训练上就能看出双方的差别,但是这些成为信众的人们并没有对王涛作出嘲笑。 一来是早就在心中将之当做了高级神职人员,所以动手能力略欠缺一些也不是什么问题。二来则是大家都知晓这位可以借傀儡施展飞天腾空之术,有这个谁都做不到的本事放着便足以傲视他人,所以就算是表现出来的战力实在差劲也没什么。 获得武装的卡托恩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训练场的,只见他们这些人身上都穿着轻便小巧的护甲,并且还背负、手持、腰挂着许多物件。初看上去也都是威风凛凛的样子,多少也是能具备相当战斗力的。 更有行走在最前列的雅鹿库吞还打出了一面旗帜,他的小个子同族们还同时在这旗帜下用力地昂起头颅。仅看那制作材料和明艳的色彩就知道是格鲁古人赞助的,但从描绘出来的日光河流纹章便知道是来自他们的家乡。 曾经去过那里的河青人依稀还记得这个旗帜,恐怕此物就该是所谓卡托恩人的标志吧。 但更重要的是这些矮小的家伙们竟然也是列阵而行,肩并肩同速行走的四路纵队完全是同时踏出左右脚。听上去就有如一个人在洞穴中制造出来的回音,可见他们完全能做到非常不错的纪律性。 只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们曾经历过时间不短的训练,而且也能完成一定配合度的集体行动。可见只要拉出来也可以快速成军,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战斗力如何,会不会表现得如同当初捕捉他们时那么柔弱。 第1839章 凌厉 “他们还能这样?这怎么可能!?” “就是当初抓他们的时候也没见怎么反抗,一个一个下都像雏鸡似的好收拾。怎么一下子就抖起来了?” “是不是空有个架子啊?他们只是在装作很厉害?” 许多河青人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但是他们很快就因为自己的疑惑而止不住嗓音大小,以至于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其实位于地下的演练场本就是一片人声鼎沸的热闹场所,在卡托恩人列队进来时还寂静了一阵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热闹了起来。 其实这些河青人的疑惑是忘记了当时的情形,两个初次相遇的种族其实都不是很适应对方的形象。只不过身材上的差距很快就奠定了心理差距,再加上以讹传讹的谣言就更让不占优势的小家伙们丧胆,所以等遭遇上的时候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而经历了不算短的日子也多少能看破对方虚实,渴望重获自由的想法便在许多曾是自由人的心中萌发出来。在行走中表现出严整的军势固然有刻意表现的成分,但总得有相当的底子才能表现出起码的样貌,不然凭白跺断了脚也没啥大用。 有这么不错的底子其实也能从侧面说明卡托恩的状态,那就是自由人基本都有服兵役的义务。基本上也就跟河青人需要年年军训是差不多的状况,可见在两个世界都需要以全民的力量去应对某些状况。 在河青城的周边是相对蛮荒的自然环境,以及难以管控到的蛮子和匪帮,一个城邑想要不被吞掉就必须武装起来。而在以卡托恩为主城的经济圈则是以奴隶制为主,所以他们那里的法条就会要求限制逃奴的出现,那么要求自由人普遍受训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这不是说雅鹿库吞和他的同胞们可以傲视河青城了,正面对抗过于高大的异族依旧属于天方夜谭。毕竟再瘦弱的大牛也有着足够大的架子,倘若跌倒了也是可以压死小猪的。 当这个城主家的次子下达口令时便引发了一场哄笑,刚刚拔剑出鞘的卡托恩人便紧张的不知所措了。因为在场的河青人都看到这些小矮个们的武器都是那么小巧,挥舞起来也就是比匕首略长一些,在交战的时候能不能够到自己都很难说。 其实雅鹿库吞在大笑突起时也是同样的不知所措,只不过因为有很多次露脸的机会才不至于很紧张。他显然非常清楚军心士气的作用,于是就在同胞们面露慌张之色时大喝道:“都看向我!这些大个子的笑声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是为了被嘲笑才来的吗?演练,迎接战斗,然后才能获得自由,大家冒着危险也要站出来的目的都忘了吗?” “没有……” 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并不是很整齐,可见大家的反应速度有先有后,甚至还有人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但这显然不是雅鹿库吞需要的面貌,他想要自己的同胞更加勇敢坚决,只有展现出自身力量才不会被轻视。 “都忘了吗!?” “没有!” 再次向着同胞们喝问过后便得到了更加坚决的答复声,至少很多人都已经搞明白正确答案该怎么说了。但这样的士气依然不能算十分充足,于是雅鹿库吞就再次扯着嗓子大声问道:“都忘了吗!?” “没有!!” 以答复回应提问是正常的操作,而以响亮的答复才能对上响亮的提问,并且也让很多人再次想起了心中渴望。他们不想被呼来喝去当做奴隶使唤,不想在失去一切权利和财富后还没有希望,至于整个余生都消磨在低头奴役中。 这些小家伙们已经伺候河青人有一阵子了,光是风景和特质不同的天地也见识了好几个。如果说能连通异界的黑门是让他们惊叹不已的奇迹,那么能从异界获取财富的机会则是第二项奇迹,所以让许多人都日思夜想的睡不着了。 虽然不是每次机会都能带来足够收获的,但只要碰上一次就相当于进入了收获季节。再加上他们身为奴仆也常常会被叫上帮忙,所以对于那些财物的样貌和多少还是很有数的。 每每都能看到穿梭在黑门两边的河青人会努力的来回奔波,然后就能将大批物资搬回河青城的家中。虽然在这一过程中多少要费许多的力气,但相比繁重的低生产力工作还是轻松太多了。 所以许多河青人都会表现出说说笑笑的轻松表情,他们也不是在假装自己有多么的快活,而是确实都认为自己真正的赚到了。毕竟得到了那么多东西就如同是白捡的一样,但凡经历过低生产力社会之人都会有同样的反应。 于是河青人会为这样的生活产生感恩骄傲的想法,眼红的卡托恩人虽然也心存几分怨恨,但更多的是想加入其中。不光是寻常的小个子们是这么想的,带领他们走到这里的雅鹿库吞则有更多想法,他甚至还做过混入教团的美梦。 如此想法就需要以实打实的功劳予以奠基,而他已经为此打定了坚持下去的决心。其间或许需要踩着同胞的尸骨,或许还要踩着自己的良心,但已经失去财产和地位的他根本就没有更多选择,眼下也只能借着此次危机奋力一搏了。 拔出的利剑虽然相比某些种族是相当的短小,但同样也是有着尖刺和利刃的,只要捅中了正确部位就一定能造成伤害。雅鹿库吞很明白只以口舌是无法反驳他人的蔑视,甚至都无法阻止同胞们止不住的自卑。 他只得拔剑在手就向前突刺而去,同时还将另一手中拴着绳索的金属块一并甩飞,直接就以相当准确的精度拴缚住模型的双腿。若是正常人就肯定维持不住自身的平衡了,恐怕中招的大部分人都将摔倒在地。 战场上倒了就是死,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同认知。或许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躺在死尸堆里蒙混到结束,但更多的是被敌我双方的大脚反复踩踏,直接就会在混乱之中被踩成肉泥! 第1840章 分歧 演练场中的河青人们都久久无语,于是就反衬着托恩人的鼓掌和喝彩声相当响亮,仿佛此地是被这些奴隶仔给包场了一样。但是有能力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受到人们的赞赏,哪怕是出自一个区区奴隶也依然是如此。 只见雅鹿库吞隔着瀑布就以飞石索拴住了假想敌的腿部,但是在那之后却并没有宣布胜利,而是紧闭嘴唇继续向前冲击。一剑刺入膝部的关节部位狠狠搅动,待拔出之后再一剑刺入腿和躯干处的连接之处。 仅是这两下就让很多人看的浑身不自在,仿佛这样凶狠的招数被施加在自己的身上一样。但是雅鹿库吞接下来就更以自己身材轻便的优点攀援而上,接下来的一剑是从脖颈处向上猛刺,而另一件子是狠狠地扎向了眼眶中。 如果这些招数真能落实的话就不但能将敌人致瘫,若是愿意的话还可以让敌人直接丧命,而且就连一点挣扎都不会再有。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就说明雅鹿库吞不但身体健康矫健,更是曾经接受过非常良好的训练。 他的同胞们便将这位优秀者的表现当成了自己的表现,同时也不吝用力地猛拍巴掌以奉上自己的崇敬。可见越是出现危机的时候就越容易引发内部团结,而越是出现身份对立的时候就越容易注重集体荣誉。 这都不需要谁来教育引导,只看这么做会不会提高己方的安全,会不会提高内部的向心力。如果会引发良性的效果就一定会在各种人群中发生,并且通过一次次的成功来证明这一套的效果。 于是卡托恩人的信心就再一次地提升,并且对于未来的可能产生了更多希望。至于反效果则是河青人都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尤其曾呼喝雅鹿库吞去干过活的王涛更是摸着频繁,似乎都准备给自己的脖子上弄个护套了。 没错,这一攻势凌厉的套招本就是针对河青人而设计的。不然在与同族的争斗中就劈砍斜撩带直刺便是,犯不上花费太多心思去琢磨该以哪里做攀缘,又该借用哪里的部位来施力。 姚海也是因为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就打定了需要正眼相看的主意,毕竟他可是从那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套招看出了问题的。这玩意如果可以对着适应性的假人来用,那么当然也可以对着硬不及时的真人来用。 遗憾的是双方并不具备通畅交流的能力,所以也没法去问那个小矮子使用的是什么剑术。只能暂时当做是抓捕奴隶时得来的无名剑士,而且起码还得有着略显不错的出身,而且还很有可能与军旅相关。 这主要是因为那一套招数下来虽然显得眼花缭乱,但同时也不乏狠辣精准的表现,显见使用者具备着相当不错的基本功。仅是这一条就具备了常人所不能比拟的起点,而要将一个人训练到这样程度就得花费很多时间。 需要为生计犯愁的人可是一醒来就得为饭食忙碌的,这也是寻常人根本负担不起磨练技巧的原因。于是姚海就因为家庭出身的缘故看这个小矮子较为顺眼,至少比看其他的卡托恩小矮子顺眼一些,但还不至于立刻就上前与之交流的地步。 语言隔阂造成的困难是其一,众目睽睽之下的注视是其二,所以现在不但不是上前的机会,就是在时间和地点上也非常不合适。于是这老头子就默默打定了另换时间解除的想法,但也有一点是绝不会改变的,那就是一定不要将自己的后背晾给这小家伙。 这老爷子能看到这一幕便是要带着族中的子弟们做训,十几人共用一个披甲假人也是无可奈何。但是丰富的经验让他可以提出很多卓有成效的要领,不但带着羡慕眼光的孩儿们都很受用,就是附近的信众也在悄悄地侧目偷学。 而他现在又拿着自己的金剑向前做出刺击的动作,同时也在以剑鞘向着左右做大幅度的挥舞。就是嘴巴上也在毫不吝惜地教导道:“看见没?他们个子小,所以是跳不高的。哪怕是用剑鞘横扫都可以打中,但凡中招就会有个停顿的间隙。而突刺的机会就要在这时果断使出,基本要照着要害的部分去刺……” 适时调整用剑方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个腹稿几乎是在孩儿们对着卡托恩人指指点点时就在草拟了。毕竟联合起来应对异界大敌的事情还没开始,那么对于眼前能看到异族的地方就显得自然而然,可见排异之心在姚海的心中还真是相当的牢固。 身上穿着重甲的大个子异族现在就只存在于图画之中,哪怕再是能被完美地投影出来也效果有限。他们脸上的幽绿色鳞片根本就比不上近在咫尺的目击,不少做过亏心事的河青人都对持剑的雅鹿库吞非常警惕。 抄掠家财并掳其人民的事情还是前不久以前的事情,显然并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遗忘。所以并没有多少河青人愿意见到这些奴隶可以获得武装,尤其那些曾亲自捕奴的人就更是如此。 于是聚集在姚海附近的人们就越来越多,人群还不自然地向那些红皮努力的方向呈现一个半开的口子。可见很多人也有意无意地萌生了“异族”和“奴隶必生叛心”的想法,虽然很可能就只是模糊的潜意识,但已经足以让两个族群互相戒备了。 因为卡托恩人也都不由自主地聚集在雅鹿库吞的身边,并且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不敢松开。他们作为受害的一方当然会具备更多的防备意识,这都不是什么仇恨不仇恨的问题了,更存在身处于不利环境下的自保本能。 看到这一幕的格鲁古人虽然可以略微置身事外,但也不妨趁机予以适当的嘲笑:“多么可笑啊,一群人在小心地防备另一群人。他们在两日之后就要一同上战场了,就这样还能打仗么?” 另有其战友则是接话道:“怕是要完蛋,就是不知道‘那一位’到时会怎么做。唉……咱们还是得多忙活忙活,至少得在硬件上足够有力吧。至少不要输!” 第1841章 凝聚 其实结束了在异界的劳动已是感到几分疲劳,但也只有认真看待将来战斗的人才会腾出时间来准备。不仅姚海和其他进入训练场的人是如此,就是带着同胞寻得重要机会的雅鹿库吞也是如此。 互相的戒备总得有个限度,只要没谁主动挑衅就不会出大问题。身份较为超然的格鲁古人不仅是临时构建了这处临时训练场,同时也在对这里练手的人提供战斗建议,所以他们完全有机会去扑灭内斗。 出现在有效照明之下的一幅幅立体图画在做出各种动作,从持械进攻到空手防御都有所涉及。尤其还可以调整画面的一些参数来遮蔽视觉,于是河青人与卡托恩人就可以免于互相见面,至少在合练之前是不会再碰面的了。 倒是前来至此训练的草原人一直在瞪大着双眼,他们以前明显没见识过这么多的幻象。明明看到了高出半个身子的异族甲兵在大吼大叫,但其实面前就只具备徒有其表的画面而已,哪怕就是将手伸过去也不会受到影响。 他们固然能从两群人的气氛中猜出点什么,但完全可以本着不关己事的态度视而不见。只是对着专门划定给自己的假人认真练习就对了,保证每支带倒刺的重箭都能射进标红的弱点区域中。 若说准备参战的三个群体中有谁的态度最为端正,那无疑是这些刚刚经历过草原混战的人。他们在月余间见到的死亡虽然比不上以众凌寡、以有备击无备的河青人,但在经受的对抗程度上却相对艰难得多,以至于现在都有很多人在怀疑自己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过虽然本着不打算贸然介入他人纷争的主意,但是该有的预防却得提前做出来。这既是丰盈不定的游牧生活带来的习惯,也是身处陌生环境下的本能选择,人们总是会因为同样的特质而聚集在一起。 卡托恩人与河青人的对立就是以种族和过往的记忆为沟壑,对立的关系别想在短时间内调和起来。草原人虽然同河青人的长相虽然要更近一些,但他们未必会认同一开口就没法沟通的群体。 于是一群穿着皮袍子的人就另聚了一堆,毕竟能居住在方圆百里之内的人多少也能打得上招呼。不过由于过去混战的缘故也是互相染了血的,所以这些人就还得因为阵营而再分成两群。 像是利石老爹就很识相地跟在库赫仑的身边打转,另外几个较为熟悉的头人也是如此。也不管过去谁欠谁多少牛羊还未归还了,在此种情况下就必须得依托青壮和训练组织最强的群体,各部青壮依附较精锐的战兵就已属必然。 令他们遗憾的是自己这一边明显居于弱势,只从聚集在旁边的另一阵营头人们更多就能看出来。不然也不至于利石老爹所率的野狐部遇袭却得不到救助,秋季放牧时需要分享的草场态势直接就关系到混战时的状况。 不过好消息则是人数较多的另一边却缺乏足够战兵,而且就算是经历了专门训练和配合的人也是士气低落。这部分的缘故就要归在河青人的头上了,他们在暗河中的伏击战中狠狠出手时可没想到有今天,而且也更没想到会间接促成某种平衡。 参战的人们因为互有异心而没法拧成一股,这种情况倒是将负责组织的格鲁古人和教团给愁坏了。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暂时站到了一起,所以竟是能以一半参与一半旁观的视角来进行讨论。 多少算是吃过见过的王涛算是教团中最有发言权的,他便在会议上手舞足蹈地卖劲提议:“要放一场电影,不,该是好几场电影。也不需要有多长,但是要足够血腥和可怕!必须得让他们不愿看到战败的下场,任何懈怠和破坏备战的态度都将受到惩罚!” 格鲁古联络官很淡然地在面前排出一系列画面,就仿佛是从他的手心里弹出来似的。也不必等画面趋于稳定停滞,此人就直接询问道:“有的,我们已经根据现有技术层次挑出了两百二十七种模版,你们想选哪个?” 听他的提问是在提供选项,但实际上并没有将哪个点开做播放的样子,于是看上去就更像是在做炫耀。事实上这也确实吓到了老巫师和卫等人,他们以前就觉得这种幻影之术实在是奇妙的很,没想到短时间内就能制作出如此之多的数量。 教团里的其他人或许会误以为这是什么术法,对于影视常识只限于看过片花的王涛而也是很震撼的。明明在半天前才勉勉强强凑出一个做播放,可是没想到现在却能拿出这么多的宣传资料。 他就不由得失声叫道:“呃……两百二十多种?你们专门拍了那么多的宣传片?” “也不能说是专门吧,就是将已经获取的素材发放下去,然后呼吁还闲着的战友们多费点心思。有的人勉勉强强做了一个出来,而有的行家则一口气拿出好几个,大家凑一凑就出来这么多了。”明明是在以不在意的语气说这件事的,但在技术不足的人听来却更像是在炫耀了。 于是接下来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观片时间,因为王涛说服教团要对内容筛选一下,因为他对于这种仓促制作出来的东西很没信心。 虽说每个小视频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但是要将二百多条挨个看下来也比较耗精神。 其中确实存在一些质量并不怎样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胡乱拼凑起来的一样。这些垃圾玩意不用说也需要予以剔除,前来做沟通的格鲁古人自然不可能对这种合理要求做出拒绝。 但在翻找之中发现的上乘内容也不是没有,什么染血的帐篷和浓烟冒起的村社都分外刺眼,足以让许多人都产生义愤之心了。而教团也对播放这些精品非常热心,不用催促就会商量起该如何做安排了。 第1842章 智巧强族 “干活的时候要播放,吃饭的时候要播放,休息的时候要播放,训练的时候要播放,不要给他们任何空隙!” “那,那方便的时候呢?” “当然也要安排上!必须得一直让他们想起这回事,有且只需要面对几天后的战斗!” “轮换着播吧,要不然光看一个挺腻味的。” “也对,不过每一个要连续放上几次,然后再去放下一个。” 教团几人的衣服都有好几种材料拼合,还力求使用新鲜明艳的异界布料。虽然基本上没有脱离河青城原有的风气,但是也知道根据所见做出一些调整和模仿,几乎是一个人就有一个样式的服装。 整体看上去像是那个先锋时装秀的后台成员,就是讨论的内容也与播放推广相关。但如果去摸他们的双手就都会发现厚厚的老茧,有的是常年握持表演用的法器,有的则是职业工具留下的习惯。 总之各个都有过不少的操劳时光,初见过他们之人是完全让想不到这些人本来身份的。 在仓促捏合起来后就可以像模像样的讨论事情,在接触过相关概念后也能就部分事情说到点子上,仿佛他们生来就是科技社会的成员。也就是遇见相对专业的事情时才会变得磕巴,以至于需要用些农业、手工业常见的东西来描述,不然也难以找到其他的可借鉴内容了。 其实类似的安排并不需要他们建议,但凡经历过信息轰炸的格鲁古人都知道该怎么办。无非就是将他们曾经遭遇过的宣传手段再复制一遍,只不过完全不需要面对图画病毒和恶意催眠的危险,这种手段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还相当简陋。 实际操作的时候终究是要遇到问题的,那就是不得不用到的牲口会受到不小的惊吓。愚钝的它们对这种先进的手段完全没有任何认识,几乎是在遇到部分劲爆的宣传时就立刻炸毛。 本来意见就因为无法使用机电设备而只能上人力,带上临时赶制头罩的畜力则是不多的加成。若是需要若干个壮汉来控制的话就反会成为拖累,为了劳动效率着想就得将黑门范围内的播放调整一下,尤其得以不惊吓到大牲口为优先考虑点。 这就让若干对自己作品较为得意的格鲁古人感到失落,因为他们明显能获得战友们的齐声夸奖,却不料会因为畜生的问题而遭到冷落。这就好像是对着心仪之人猛抛媚眼,结果对方却只关心路边的野草一样。 那些牲口在异界并不是背筐或拉大车,而是以多头为一组的转动来为输送带提供力量。这么做的原因是由于机械传动会有转化上限,给整个传动系统带来太大负荷肯定会减少寿命,如果要临时更换的话也会降低工作效率。 也就是不能让劳作的河青人耗费太多体力,不然教团和格鲁古人的设计者都有心以人力来驱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单位空间内的推动效率,两个人推动的空间总比一头牲畜的空间要小吧。 所以在说转动效率时用到的临时术语就是几马力或几牛力,因为他们说的真就是几匹马或几头牛发挥出来的力量。 好处大概是可以达到一目了然的地步,而不是需要翻看铭牌上所提供的内容才能知道出了多少力。至于坏处就是做为柔弱的生物总是累得比较快,必须得时不时地牵回洞市去吃喝休息。 不然一直戴着硕大的头罩也不方便呼吸,真要耗费人力出力还是很受限制的。不像是机械可以做到连接能源再按按钮就能一直干下去,除非是磨损严重或者寿命到了才会停下来。 而要做到类似程度的输出就需要格鲁古人的智慧,否则以文盲率颇高的河青人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光是设计最优尺寸和形状就需要几何、机械、微积分等知识,而为了获得这样的知识就得先等待若干数学家和科学家的产出。 倘若没有这些东西倒也不是不能造出类似的机械,但那需要由熟练工匠经历数代的摸索。一群技巧磨练到高超地步的人才可能制造出一些精巧的工具,但也别指望这些物件之间可以互相调换,因为它们每个都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尺寸。 设计制造这些东西的格鲁古人早就越过了前面的难题,甚至还通过前人的智慧将高性能智脑装备到每个人。会使用、且装有专业工具的人就只需要提出相关要求,然后再知道该怎样套入数据便可以完成了。 整个过程其实相当简单,也就是比街边小贩使用计算机还多个测量步骤,然后再多个对模型进行测试的环节。 技术高超的手艺人可以制作出独一无二的零件,那么技术高超的工业制品其实也可以做到独一无二。而且还是从零件到整体都只适应某种环境,倘若换个位置就需要重新设计并制造的那种。 放格鲁古人那里就只是进行了针对性的制造,好工具就得是一旦运转起来便可节省很多人力。于是在河青人的眼中就无疑证明四目之族中有大师,而且以之精细智巧已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光在劳作时让许多人从省时省力的机械中体会到这一点,进而还有让河青人也回忆起了战斗机甲的威风。于是“格鲁古人皆为良工匠”的美誉便在河青人之间流传,但有不信之人都会被要求去看看那些奇妙的器物。 而在口口相传后很快就出现了“举族皆是智巧工匠”、“神明为其开智”,“不愧是神眷之族”等说法。也就是教团不想给其他族群的名声平白张目,不然还不知会产生多少脱离事实的解释。 要知道他们操控河青城便是托了神明代理的名望,所以绝不希望有其他群体也能沾染神光。但凡与神明沾边了就意味着可对教团事务指手画脚,进而是分享从中得到的各种权利。 忙来忙去那么多日子为的不就是张张嘴便能得到好处嘛,倘若有别的群体过来抢生意还能怎么分? 第1843章 拙劣口舌 “反正那些四目都已是那么强了,所以绝不能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不然岂不就会将咱们吃干抹净了!?那还不如一刀将咱们都宰了再将好处都卷走,死得干干净净也就不必为此眼乱心忧!你们说是不是?” 有个人在角落里恨声说出了这些话,但此人却不是江湖习气深重的四娘,反而是穷久了突然乍富的绿。这小子是在休息的间隙主动解除了格鲁古人赠送的东西,然后也劝说聆听者这么做后才敢说出心里话的。 而且就是地址也选在了黑咕隆咚的地方,距离最近的光明之处足足有数百步。可见这小子对于异界之人的物品和作为都具有怎样的戒心,到现在已经发展到咬牙切齿的地步了,但凡能碰到合适的机会就有可能自行动手。 会这么做或许就是出于专业神棍的职业敏感,他或许会在以前嘲笑师父传授给自己的东西时灵时不灵,但绝不会同到手的地位和利益过不去。 前面十几年几乎是在人前受尊敬、人后受白眼的环境中度过的,正是年轻的岁数就尤其对自身地位特别在意。再加上饥饱不定就会留下积敛财物的习惯,于是就更加见不得将来的收益可能受损的状况了。 反倒是正在听他撺掇之人更加稳重,反而会劝其不要太过心忧、要看开些云云,眼下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简直就与平时截然两样。会受绿的信任且被拉过来串小话的也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地位最受影响的四娘。 这女子到现在还依旧腰间插着利剑,身后背着大斧,可见是相当注意自身战力的一位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更加在意力量,她或许也想过考虑类似的事情,但更加在意的却是格鲁古人压倒性的力量。 那是千军万马一起冲击也未必能打败的金身巨力,以及一挥手就能摧毁整座鼓楼的神通,更不要提可以在天空飞来飞去的逍遥了。越是在意力量的人就越会在心底不停地对比模拟,故而也就愈加认识到双方的差距之大。 双方的力量层次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那绝对不是小儿同壮汉之间的差距,或许该是蝼蚁同人类的差距才对! 小神棍或许会因为自己的领域受损而恼怒,但是考虑到四娘过往的职业就一定得审时度势。该忍的时候绝对就得低眉垂首事权贵,她当初连卫那样只掌握一定权力的捕头都不敢得罪,那就更不要提面对现在的格鲁古人了。 除非是被逼到墙角里了毫无退路才可能破口大骂,不然需要忍耐的时候就一定要忍耐,甚至还得劝着同伙耐下心一起忍。 所谓串联这种事情就得像是拍巴掌那样,一巴掌挥下去的时候还得有另一个巴掌迎过来。倘若使出老大的力气却被柔劲散掉了就意味着未能成功,试图撺掇教团之人做些什么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四娘也不去问这小子还找过谁,因为不管哪个已经心动了也做不了什么,自己这么做反而会让他们团结得更紧。她只是貌似好心地安排道:“你说得都有道理,但是小指头还能同大腿拧劲么?咱们的实力还是太过弱小了,你看你这个小胳膊小腿的样子也缺练得很。说了那么多总不能白说吧?万一遇到啥合适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过会就是下一趟去‘对面’干活的时候了,我看把你加上就挺好的。胳膊腿就得多练练才能变粗变结实,大小伙子的怎么还能这么没力气呢?” 刚刚还为四娘的退缩不前心中暗恨,可是在听到自己也得卖力气后就不干了。绿马上就苦着脸哀求道:“不,不要了吧?我觉得我这身子板其实还可以的……况且那些四目鬼的能耐也不在体力上,那些几人高的大傀儡才是他们的底气,光是练死力气哪能比得上?” “嘿嘿,你也知道比不上啊?那干嘛还拉着我到这里受你撺掇?真当老娘是个憨憨?光是冲这一点就敢说你确实居心不良,恐怕已是在心底打算好了悄悄看戏吧?别忘了你家老头子那么溜的口舌都不曾劝动我家出好处,反倒是你们要办事的时候还得找过来借帮手,不然怎么哄外来的客商上当?” 一通戳心迹带揭老底的话语就像是条条鞭子,直接就抽得绿感觉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碎了。他的确打算过煽呼别人动手而自己捡便宜的事情,但实际操作起来可与从前的劝人拜神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四娘这种老江湖几乎从小的时候就遭到一帮老不羞的忽悠,在吃了许多亏之后又怎会轻易信任他人?等会说话之后便会有样学样地模仿练习,等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早已经可以做到出师的地步了。 不然当初围攻姚家宅第的时候是怎么忽悠人的?又是怎么从无到有地将暗流神教经营起来的?她可不是绿常见常忽悠的老实孩子,二人虽然在年齿上差不了几岁的样子,但是防备之心和辨别之心早已是老江湖级别的了。 绿虽然知道这个女子具备如何的出身,但是常常因其健壮身材和莽撞行为而有所鄙视,却不料自己的行为才是真莽撞,才忽悠了几句就被其看得通通透透了。他干脆就被羞得将目光转开不敢再多看过来,只是对于异界劳作的事情还不是很情愿。 四娘见他这个惫懒样就不乐意,她边挽着袖子边威胁道:“不想干苦活也不想身先士卒?只想着缩在后头挑拨别人冲在前?你说你家老头子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废物玩意?除非你小子的诈术能比老娘的眼光还厉害,要是被识破了就得乖乖认罚,不然挨上一顿老拳也算是从了规矩!” 绿他们这一行多少也得同各色人等打交道,所以他还真知道那些混人是有这规矩的。不过一般而言都是看情况罚数量不等的财物,从黍米、盆罐、布匹等物,若是那种穷得啥都不剩了就得在皮肉上受些苦,总是得让苦主解气才能说得过去。 第1844章 平整工作 “认罚认罚!我认罚还不行么?” 绿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看来是并不想再就此争执下去了。他只得叹着气重新走回到光明之中,并且老老实实地去寻了头罩带上。过一会就会同休息好的信众去往异界地工地上忙碌,恐怕得直到让四娘满意为之才能再回来。 他本来还苦着脸去领取工具来的,可是却发现此次得到的东西又与之前不同,而且此行还多了数十个四目同行。就是这些人的手上也各带了不同的器械,恐怕在场的河青人只有绿才对之有着隐隐的了解,但也因未曾多次回想而遗忘了大半。 仅从外表上便知道是一些检测和记录的工具,而且还不是那种需要高大上技术辅助的东西。 绿一看就知道这些格鲁古人都是挑了轻松的活计来干,当然也是河青人所无法胜任的那些。不过他却不知正牌格鲁古人也几乎从没触碰过这些东西,也就是根据异界的特殊状况临时赶制并组织人练习,所谓的经验也多不到哪里去。 他只能以自己的认知对那些人投以羡慕目光,同时还在心中暗恨这些外来人的投机耍滑,怎么就没有寻常信众那么老实呢?就是在掂量自己手头工具的时候也觉得沉重了几分,无论怎么瞅都嫌非常丑陋,仿佛造出来就是专门同自己作对似的。 但实际着手劳作的时候却发现并没太过沉重,因为眼下需要干的事情居然是铺板子。 先前的几拨人已经将黑门周边的尸骨之山清理完毕,并且还以土石将凹陷下去的地形予以填平。等到获得一片落脚之地后便将施工的区域扩大,于是多条由畜力运转的传送带就架设了起来,从高处俯瞰下来便如同一条伸开的手掌。 眼下他们所踩踏的平地也经受格鲁古人检查了水平面,并且还精细道趴在地上也看不到凹陷或凸起的地步。然后便有数台机甲站在黑门两边输送板材,接着再以人力吊车转运至周边分散处置。 一边则是新上手的人们在费劲适应,并且还因为摇摇晃晃的操作需要清空工作区域,不然就是不小心将谁砸碰而亡了也只能说声抱歉。一边则是轻松输出且能做出精确的控制,却还不能每次转运太多的重量,不然就纯粹是在给人力调运的那一方添堵。 黑门基座同异界的边线就是力量层次的交界线,不过通常只是对于高能机械非常不友好。较不容易掌握力度的一方反而必须经常过线做接应,不然就不方便让转运工作进行下去了。 第一层铺设的是色泽发白的金属板,不过在表面上并没有多么的光滑,反而能看出具有相当多的气孔和凸起。在工艺上的粗糙程度就是连河青人都能看得出来,但是却没人敢对这些东西有所嘲笑。 一块放平了下来就能将自家的宅屋铺满,而且每个都有一个人小指一半的厚度,就是敲上去还听到帮帮的响声。这样的分量足以造好几件甲胄了吧,放以前绝对可以用来交换许多的粮食和布帛了,可是现在却被运过来了这么多,而且还都在不停地被大家铺设在地上。 就是这样也还在一块一块地不停运过来,据格鲁古人的要求是需要将每一块都拼接在其他金属板的边上。光是其重量就需要数十人以工具抓住边角,然后再看指挥同时发力进行调整。 一开始还需要有格鲁古人不停地以手势来进行指挥,当然绿这样能做翻译之人也是需要开口帮忙的。等合作上几次后就会越做越熟练,然后负责调整的人们就可以通过自己的观察来配合来。 虽然一阵阵有节奏的呼喊声总是会显得闷声闷气,但胜在熟练的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可以快速上手,以至于各个都可以成为熟练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有技术含量的活计,原本打算做指挥的格鲁古一看便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他们倒也都乐得返回到黑门的另一边。 其实河青人也挺乐意看到他们的离开,不过倒不是因为有多么讨厌这些外来人,就是纯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在边鄙的小地方居住多少年才养成的保守排外性格,并不是能通过区区的合作就能改变过来的。而且大家心中多疑惑,于是就有人找到了绿。 “你说铺这么多板子是做啥呢?怪可惜的。” “咱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呀?老爷家也不会铺这么好的地吧?” 做为最近的教团成员也实在是逃不掉,绿就值得没好气地边说边将人们轰开:“管他做啥呢,反正是做不成大傀儡。那些东西就得是宗师级别的匠人才能做得出来,咱们这些卖力气的能看得懂?干活,赶紧干活!又来的一块得赶紧摆好!” 其实铺上大片的铁板还是第一步,然后还得铺上切割得非常整齐的木板,至于接头处还得错开排布。 也就是在臭味极其严重的异界不方便摘下头罩,不然还可以闻新砍木头的清香。不过在较有经验的河青人便能一眼看出这是刚刚采伐下来的,说不定在几顿饭之前还矗立在深山之中忍耐着寒冬,不然也不至于一直都在渗出树胶。 由于一脚踩上去会让人觉得容易打滑,但在抬起脚来的时候又会感到鞋底受到拉拽的力量,所以还没多少人喜欢这一部分。但格鲁古人就仿佛是对此早有预案一样,几乎是前后脚地就运来了一筐筐的湿润细土。 这些泥土一部分被倒在木板的缝隙中做填料,大部分则是被直接倒在木板之上并均匀摊开,甚至还提供了又长又扁的木板来作为工具。将之来回拖动几次后就能将土堆抹平,于是很快就能得到一片平坦耐看的平台区域了。 这里看上去就像是演武用的校场,但同时也会成为这些施工者的战场。 或许在场劳作的河青人早已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但是一直想这想那的教团却一直将之挂记在心头。直到看到短时间内就制造出了这样平整的区域,仿佛有点样子的感觉才让他们略微松了口气。 第1845章 不安之处 “应该能撑过去的吧?在营造上都能用出这么多的心力,那要是将同样的心气用在谋划上也必不简单,说不定还真能让咱们都活下来。”老巫师说着话就不停将目光瞟向王涛,别看他在人前必须得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在类似的事情上就还是心中没有底。 后者其实也很想确保河青城的信众们不怎么受损,但奈何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一群卖石油的狗大户。那些家伙们明明有着非常不错的成套武器系统在手,而在训练上也可以得到经验丰富的教官指导,可就是缺乏拿得出手的优秀战绩。 唯一能刷战功的单位也就是高来高去的空军,而且还是欺负南边的泥腿子没有优秀的防空武器。但凡是将陆军派过去就一定会惊掉不少人的眼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运输大队长附体,是为了送福利才专门跑别人地界上留下物资的呢。 或许是那样的事迹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哪怕是换了一个世界也依旧让王涛记忆犹新。他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胡乱立旗的好,就只能泛泛地应了一句:“兴许吧,装备和基建好当然很重要,但也得看使用之人怎样。” 大实话说出来通常都会显得非常朴实,就比如四娘可以将心爱的红色大斧玩得虎虎生风,但是同样的东西交给老巫师就只能杵在地上。若是硬要老胳膊老腿去挥舞起来就可能过于勉强了,说不定反会让骨质疏松之人哪里出现问题。 话说到这里便也算是二人将各自的态度都交了底,那就是老巫师对此战的前景只有惴惴不安的担忧,只能是基于自己所处的立场而盼望获胜;王涛虽然不会希望自己这边战败,但如果将两边的身材高低和精气神做对比也不是很有底气。 他们在以前又不是没见识过河青人的散漫作风,就算是以重凌寡的优势追击也曾出现过伤亡,而且究其前因后果也是不应该出现的事情。所以哪怕是有了格鲁古人的加成也觉得不是很有底气,他们就只能在施工的事情上努力配合,至少要将自己现阶段能做的事情都做好再说。 这就仿佛临阵之时匆匆磨刀,未必会让斑驳锈蚀的老刀有多么锋利,但起码得显出几分光亮才好吧。 如果将战斗之所收拾得又大又平还能理解,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让他们有些看不懂了。 几大卷金属网被运送了过来,然后在格鲁古人的指引下被展开放在了若干位置上。不需要多么好的视力便能看到网上存在的根根突起,初一看还让人以为这是用来阻止别人充分的地刺,但却缺少尖锐的顶端。 接着是成块成块足有半人大小的砂岩被运送了过来,光是看上去就相当得坚实,而类似的材料还源源不断地运送了好一阵。如果有心之人观察一下便能发现这些砂岩的尺寸较为微妙,刚刚可以被放置在金属网的突出之间。 多块互相连接的石材安放在一起就变得异常稳固,或许在上下之间还存在着微小的不匹配,但它们已经被彼此固定在了一起。如此一来就连用水泥之类的黏着剂都不需要了,这就可以在工期上又节省下大把的时间。 一层之上还有一层,直到是垒就了两人高的地步才停了下来,这样看上去就有了瞭望塔的味道。但在高度上其实依旧比不上黑门的高度,所以站在那里还可以俯瞰整个施工工地。 先前是对于前途感到不定的老巫师在担忧,等到这时则是越看越整不明白的四娘在担忧了。 她固然知道格鲁普人的智慧不是她的层次所能理解的,但是这份差距还一直会在愈加无法理解的心态下不断扩大。眼下唯一能助人解惑的恐怕就只有王涛了,她便指着正在搭设梯子的人们问道:“又是挖地又是铺地已经干了一天多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呀?要知道的话就赶紧给我说说,不然老是在边上看着可真让人着急!” 其实就算是搭设的梯子也不是简单的两竖和若干个横杠,在外形上看来还更加接近楼梯的样式。这东西在夯土建筑大行其道的河青城中根本就没有存在空间,因为大部分的房屋都建不了太高,哪怕是城墙也只需土石阶梯垒起来便足够了。 制作这些梯子的木材其实也同铺地的木板来自同一片林地,由两台机甲轰隆隆横扫一阵就能获得许多原材料。之后的运输和加工也都可以经由机械之力完成,其实最费力的过程还得是运到这片异界中拼接起来,就这样的效率也依旧是让河青人啧啧称奇的。 王涛其实也就是外行人看个热闹而已,他对于这些施工过程还真没啥研究,所以就只能对面露忧色的四娘做做安慰:“我听卫老爷子说过了,他按格鲁古人的要求整理了一份名单出来,为此还找了所有叫得上号的里长和书吏一起来做。能列上去的基本就是小队队长那一级起,又或是邻里中较有威望的壮年才可以。 搞这一出大概就是要跟咱们交底了,我寻思着最迟也不会晚于明天。不然就算计划了再清楚的奇谋也会显得来不及,总得给个时间让咱们大家多了解一些吧?” “嗯?你说什么!?他们直接去找的卫?却跟我啥都没有说过?”那么多挖心挖肺的分析都是出自王涛的琢磨,但真正让四娘立刻记住的却是这么一件事。 当初整了个教团本就是为了将知悉内情之人拉在一起,等到后来就还要将可能添麻烦的家伙也加进来笼络。所以四娘对于内部成员擅自同外部接触就相当敏感,而现在都不声不响地发展到接受外部命令的地步了,这才让她突然产生了不妙的危机感。 王涛对她这样的担忧之态却感到有些可笑:你自己这些日子可都一直乐呵呵地跑前跑后,早已经将格鲁古人的命令照办了不知多少了。现在信众之中崇敬那些外星人的也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等到这个时候却表现出意外?未免有些晚了吧!? 第1846章 王涛所想 “这个……你还是得适应一下的好。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眼下的情形与以前不同了。” 王涛并不打算替卫的作为解释些什么,但也不想凝眉瞪目的四娘做出什么愚蠢的鲁莽事情。他便在撂下这么一句后转身离得远了些,然后才继续做出一个提醒:“咱们还是太弱了,所以也别想些有的没的事情。要我说还是得在近期多多注意格鲁古人的动向,毕竟上了战场是要死人的。他们多少可以给出一些有用的建议,用好了说不定就能多救回一些人。” 平常没啥大事情的时候还可以玩玩内部斗争,联合这个排挤那个也可以调剂无聊的日子。但如果遇上了真正要命的情况就还是老实合作比较好,这都不是王涛有多么大的觉悟,而是千百年来从老祖宗那里流传下来的宝贵经验。 反观格鲁古人已经在此次危机中展现出了足够的智慧,而且就是在组织和调度之事上也做得尽心尽力。相比发下了死斗命令后就不再表态的卡伦普可就显得正常太多,甚至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道德楷模的感觉。 倒是四娘在遇到弱小好欺负的族群时就没表露过怜悯之心,连带着本身善恶不定的河青人也跟着被带偏。当初若只是以贸易互通有无就有可能成为另一种发展,也很有可能让暗流神教的氛围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虽然长相不同的两个种族未必会一下子接受彼此,但也应该不会对稀罕的东西过分排斥吧。届时或许也会使得一些卡托恩人留在这边,但至少不会出现大规模抓捕奴役的事情发生。 王涛每每想到此处便会觉得略微惋惜,并且不忘稍稍批判一下自己随波逐流的性子:他觉得自己当初其实也是可以走出不同道路的,不光是对待那些矮小的异族时该做出怎样的坚持,还有当初在打工之处的应对方式。 近来几个月所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奇妙又繁多,几乎比得上从前几年所经历过的事情。而在其中获得的经验就足以让一个人突然成长许多,进而可以从不同的视角中获得另外的看法。 吃干抹净如同贼寇一般的做法或许能做到利益最大化,但结合发展到现在的情况却能看出其中不足。道路被带偏的河青人已经将残忍和自私的一面暴露了出来,并且还在不管不顾后有些放任自流的意味。 他以前觉得自己可以像穿越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虎躯一震,然后就可以将各色各样的人群收服在自己的麾下。但现在看来还是太过天真想当然了,那些个人物毕竟都是作者们一抖手设定出来的小说啊! 自己这种在学历和意志上都薄弱的人也只配当配角,唯一的一次冒进爆发还差点将小命丢在异界。光是散落在身后的无数弹孔就个个都有脑袋大,光是想想打到身上会有什么后果都让人觉得可怕。 事后再想想之前看过的主角就实在不是一个层次的,几乎人人都能表现出极其坚定的意志。有这么多资质的人就算是身处地球也必是人中翘楚,若不发达恐怕也只能归于时运不济,只消多多努力就总有兴起的一天吧? 可反观自己却比不上他们的记忆超群智慧广,所以别说单个文抄公来刷刷文学名望了,他恐怕只能记得最简单、最脍炙人口的那些诗词。倘若稍微长一些的或许也会有些印象,但在吟出一句后却未必能接得上下一句,又或者会干脆窜到其他的诗词上面。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眼下的情形与以前不同了。 这句话是他刚才送给心思不安的四娘了,但何尝又不是对于自己处境的警告? 个人意志柔弱的情况下就不敢带领人群,甚至不敢纠正群体所暴露出来的可怕倾向。但是格鲁古人的出现就相当于提供了额外的参照,于是问他这才敢于重新开始审视自己,并且耗费了很多时间做反省。 虽然虽然依旧要身处教团之中来备战,但在心态上却已变得同之前有了较大的变化。 王涛也竭尽自己所知做了一些贡献,比如一圈圈带着尖钩的环形铁丝网,还有丢出去就总有一面向上的铁蒺藜。但其实人家资料库里的可参考对象实在是非常繁多,光是铁丝网一物就有粗细、弯度、挂钩形状等细项上的不同,那就更不用提各种各样的简单物品了。 总之格鲁古人已经经历过了足够长的岁月和见识,无论是他们自己的文明还是星海中所遇都能提供很多参考。但凡能比划出大概的样子就可以制作出相关的模具来,这对格鲁古的技师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其中很多智慧造物是王涛所见过听说过的,更有许多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过的。而那些东西的形制就只在翻阅图鉴时快速地一闪而过,不被人重视的程度就仿佛没有一点价值,放在那里只是为了满足收集的喜好一般。 他就此提问时得到的答案也非常简单:“看见右边那些数据没?数据高的就说明实用性非常强,反之就只是某处应用过的一些失败案例。已经有大把的倒霉鬼亲身验证过了,我们只要取最管用的那些便是。” 会这么做也实在是无可奈何,紧迫的时间限制下就如同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绞索,故而必须得在死刑降临前结束一切的准备事宜。有这样的顾虑存在就逼迫他们必须提供数量巨大的量产之物,而不是从花样繁多的形制中什么都来一点。 王涛就是在各种接触中不断的感受到备战的紧迫性,以至于身处其中也渐渐染上了几分焦虑。他在这之前还对于施工袖手旁观了大半天,而在愈加焦急之后就急得赶忙参与进备战之中,哪怕是累得满头大汗也不愿停歇下来。 如此的举动倒也反向让河青人更加紧张起来,因为不少信众都知道这一位平时的做派,能真正同大家一起忙碌就说明真着急了。 恐怕问题真的很严重,甚至要远比大家预想的严重的多。 第1847章 姚海所为 “这是什么狗屁饭食?难吃死了!还有这是什么酒?又臭又馊的是要喂牲口喝吗?” 一阵粗壮的怒骂声足以显示此人是多么愤怒,不过在场却没有多少人应和姚海的举动,反而是一起瞪大了眼睛仰身避了避。 这其实是因为大家在休息时间虽然是在暗河之中度过的,但实际上根本就来不及更换衣服。在异界沾染的臭气便会缓缓地从衣物上游离出来,以至于人人的嗅觉都受到了不小影响,进而还影响到味觉也出了些问题。 这么多人之中也没几个会为了食物味道的问题而闹事,因为就算是美味珍馐也没法让他们感到有多么好吃。大家更多是在为姚海还能保持许多的感觉而惊讶,就仿佛这老头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似的。 而且这老头不仅还当众怒声叫骂,甚至还将盛装食物和酒水的碗罐一并踢翻,竟是打算在此大闹一通的样子。 现场也不是没有人来制止他这样的作为,调度人力的文吏和提供饮食的女人都先后过来表现出不满。但姚海这老东西竟然仗着一头白发就大骂特骂,直让前来干预的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只在几招之后就仓皇败退了下去。 其中正在附近协助召集劳力的姚浦泽也是其一,只不过其他人的就只是挨上一顿臭骂,他所受到的待遇却要惨重太多了。 前来劝阻时还不忘拱手并以族中辈分相见,为的是希望这老头子能想起自身的身份,勿要在于大庭广众之下胡作非为了。可是他得到的就是踹向小腿迎面骨的重重一脚,当时发出的清脆“咔嚓”响声直让许多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姚浦泽就是先发现自己突然没法维持自身的平衡而跌倒,之后才因为难易的疼痛而发出长长的惨叫声:“啊——!啊!你这!你这老疯子!我的腿!老混蛋!啊——!” 口不择言的痛骂正与许多人心中所想相吻合,但现场也只有姚浦泽这苦主可以骂得出口。更多的人则是因为姚海的霸道行为闭嘴不言,反正被踹断腿的又不是自己或亲人,那又何苦去招惹这老疯子呢? 若说先前只是让在此休息的人们觉得不安,那么有了抱腿在地上翻滚的姚浦泽就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甚至还使得在附近忙碌的格鲁古人也惊讶地看了过来,并且还向最近的巡逻队发出了求助信号。 等到姚海被制服的时候就又躺倒了三人,并且无一例外的都是腿部和胳膊被当场打折。若有心还可以发现这些惨叫之人都是出于同一家族,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河青姚氏的后生仔。 有的人是为了姚浦泽上前劝了几句就遭毒手;有的是当场由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于是就被姚海扣上了“毫无胆色”的帽子并敲断腿;甚至还有这老头平日看好的子弟未听从对同族下手的命令,结果也就一并挨了更重的毒手。 但凡有点保护意识之人都会远远的躲开,不但是其他河青人会如此去做,尤其是姚氏子弟就更是跑得远远的。他们甚至在格鲁古人赶来时还一起作出指引,并在那老疯子被拿下时一起欢呼出声。 “你!你这……” 闻讯赶来的卫也对此状况感到非常惊讶,以至于一时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但这积年的老捕头却从姚海的目光中捕捉到极其冷静的神色,也只有与之相配的思维才能助其闯荡江湖吧。 反正他并不相信姚海会因这么可笑的理由怒而伤人,在那背后应该还深藏着其他的理由。而相关疑虑在看过伤者的构成后便得到了解答,卫便当众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付出了这么多至于吗?” 姚海早已从教团和格鲁古人的不寻常活动嗅到了异常,尤其是在所谓的神官也玩起袖子一起干活之后。他带着族中后生来此是为了获得好处的,可完全没有将他们送往死地的意思。 眼看有个老相识有可能揭穿自己才是最糟糕的,他便微微扬了扬拳头做威胁:“哼哼,就你话多!我打的就是不听话的小子,你也要尝一尝吗?” 他这时其实也做不了太大的动作了,眼下整个身体都被柔性的快干材料给束缚了起来。还能捏拳就是因为那里并未被彻底笼罩,但也只能做出这个动作而已,就是再想做威胁也只能耍耍嘴皮子。 卫的家中也是有些后辈的,他当然理解姚海如此行事的理由。所以在接受格鲁古人询问的时候就有所遮掩,倒是没有将此次治安状况的真正缘由汇报上去,如此也算是遂了那老相识的一片苦心。 姚海知道四娘在治伤治病的事情上实在是有几把刷子,但在面对骨折的时候却有心无力,依旧需要患者在家静养一阵子才行。故而他才会当众对族中子弟施以痛手,但实际上却是令这些小辈远离战场的苦肉计。 哪怕是挨了这些不明真相的痛骂也无所谓,就当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尽了应尽的义务吧。毕竟当初家族也对四处惹祸的自己付出了不少代价,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归老家乡后教育后辈们了。 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打到骨折才是最亲爱。躺在地上的姚老爷子只叹息那些管闲事的四目来的太快,不然自己还能多多将几个族中子弟敲断腿,日后也就不必被送上战场一线去填沟壑了。 只不过他的作为依旧是对施工过程造成了扰乱,甚至往大里说还有扰乱人心的不良示范。管理心态各异的上千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于是这个暴脾气的白发老头就必须受到严惩,不然就不足以吓住其他潜在的捣乱者。 不过由四娘及格鲁古的军法官作出的判决却不是很重的样子,看上去也就是要求姚海继续投身于劳作之中。但与其他人的区别就是在监管下一直都不许休息,而且还依旧得保持劳动效率处在平均的水准上。 否则就一定会给其降下更重的处罚,哪怕是再坚强的意志也会觉得生不如死。 第1848章 边缘施工 劳作不休的惩罚似乎并没有多厉害的样子,但也只有当事之人才能切身地体会到其中痛苦。 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已经是在施工区域的边缘,这里根本就不需要铺设任何的土石来稳固,所以就成为了大肆挖掘的对象。只是为了维持尸甲之山不垮塌才需要存有一定的坡度,而在这斜坡上干活就存在着不小的危险性。 首先就是由于这处遗迹到处都存在着残破的金属甲胄和锈蚀武器,倘若一不小心被哪处边缘擦中就会立刻受伤。其次就是残甲和腐烂程度不一的骸骨间一直在渗漏脓液,其中恶臭对于带着头罩之人或许毫无影响,但肯定会对踩在斜坡上的人带来很大不便。 所以在这里挖掘就相当是在带毒的刀刃上劳作,而之后再被拉扯上去的过程也总是会出现各种问题。 有的时候是匆匆制成的竹筐承受不住一次次的拉扯,然后就会在某次拉拽之下无奈地散架;有时则是绷紧的绳索无意间擦中了某处锋利,然后就连绳带筐一起滚落下去;还有的时候的干脆是那个倒霉鬼一脚踩空,然后就在斜坡上跌了个脚朝天。 不过跌倒之人其实并不会被伤得太严重,大部分的伤势主要就是皮外伤而已。也就是最初的伤者会在跌倒后受伤流血,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是很严重的样子,不过只要得到及时的救护治疗也就没事了。 尤其教团和格鲁古人也都在事后做出了补救措施。 所以姚海现在的身上就穿了成套的甲胄,双手也都带上了一定程度可变形的金属手套。于是现在就算是躺在满地的残骸上反复打滚都不会受伤,当然属于卫生考虑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不然光是事后的清洗也依旧不会有多么舒心。 另外就是在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拴了一条粗粗的安全绳,有了这玩意就让人敢于在斜坡上行走了。 所以到后来还是不确定的跌落才更让他们害怕,因为在斜坡上滚下的东西通常都是很大的一堆,并且在下落的时候也只会越来越快。砸中了就有如遭到故意推下的落石伤害,哪怕是穿戴好甲胄也未必吃得消。 姚海就在这样的劳作条件下不断忙碌着,他只觉得口舌之内的唾液越来越干,双眼双耳也仿佛越来越不管用了。整个甲胄之内到处都是散不开的热气和潮气,更有许多的汗水在积聚在金属靴的地步,几乎每走一步都像是踩踏在水中。 他还需要看着一队又一队的人被换下去休息,但自己却一直得拿着工具不停干活,当然这种待遇也被明确告知是惩罚的一部分。按时更换头罩的措施居然也会被当成难得的休息,但也必须在监管之下快去快回。 而在这期间也只能多喝上两口水,最多是在将靴内的汗水倾倒出来。这种事情也只能在相对安全的洞室之内完成,可是一旦完成了就立刻会受到驱赶重返异界,因为那里还有着山一样的工作在等着他搬运。 真就是要将一座座的小山铲平运走,毕竟几百人一起忙碌也能很快清理掉斜坡的轮廓。按格鲁古人的说法是要清理射界,不能给来犯的敌人留下可提供掩护的东西,才能让草原人的箭雨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所以周边的地形是一定要予以收拾推平的,尤其是距离黑门和战斗平台越近的地方就越是如此。倒是恶臭的毒液会缓慢地向低谷处流淌,于是一条粘稠恶臭的天然护城河就自动出现在了面前,而且还有逐渐上涨的趋势。 故而要去往平台之外就必须得通过一条条简易的金属桥,其实就是临时拼接出来的金属板材而已。那上面不但焊接上了扶栏,甚至还存在着许多为了提高摩擦的等距离凸起疙瘩,所以一般人还真不容易掉落下去。 姚海有时要和修整的人员待在护城河的内侧劳作,有时得待在外侧劳作,所以常会需要从几条金属桥上通行。 他有的时候或许会听到他人的议论声,并且还会看到其他人的恐惧目光,不过这些身外之物都无法给他带来动摇。因为在累极之下根本就无暇去注意这些事情了,还是打起精神以保障自己的安全才更重要些。 直到是在某次轮换时才再次看到后辈们的身影,当时虽然仅仅是匆匆的一瞥,却依旧惊得这个老头子面容失色:不但没有受伤的姚家子弟还需要上工干活,就是受了伤的那几个也都拿着工具同队随行! 姚老头子当初的确想过将所有后生都敲断腿的,但这么一来就未免会让他的打算太着痕迹,而且在外人干预到来前也没法全部做完。毕竟那些孩儿们都是有手有脚的年轻人,谁也不可能傻乎乎地站着任由别人来下狠手。 事后或许有人依旧会不理解这位长辈的苦心,于是在看向姚海的时候还是会露出畏惧的神色。而有的人则是脑筋动的比较快,但在人来人往的情况下也无法将自己所思说与大家,更因为施工区域的不同而没法靠近姚海致谢。 但有一点相同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能从他们行走的迹象上看出伤势已然获得了治愈,还可以跟着大队人群一起出工干活了。这么看来就像是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留下来似的,于是姚海的认知就再次遭到了刷新。 一想到族中子弟经受了那么痛苦的皮肉伤也未能逃得脱,而自己也被判罚接受无休无止的劳役,这就让姚海觉得自己的苦心全都白费了。如此的心理剧变就使他在之后的劳作中频频出事,感觉随时都会栽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 周围的河青人虽然讨厌这老头的出身和做派,但也见不得这一位直接就恨死在大家的面前。就是负责监管的格鲁古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从避免人员损耗的方面出发才让姚海获得片刻休息,并且回身就上传了“体力衰竭,继续休息”的汇报。 第1849章 冲洗 “不是那女子治的,是四目出的手。更快,更好,更厉害!” 一个略微发闷的声音就在姚海休息时传入姚海的耳中,听上去还带着几分熟悉感觉。老头儿回身看去便大致分辨出这是族中较为机灵的后辈,,看其动作是借着休整的机会小心靠了过来,并且是专门向这位长辈传话的。 一句话就将姚海心中的疑惑给彻底解开,但其中所蕴藏的信息也令这老头略微有所了然。因为也只有这种说法才能解释得通刚才所见,不然换了其他的说法都没法予以解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迈过这个坎了。 但其实获得了想知道的消息也只能让心中好过一些,对于眼下的境况还是没法改变太多的。姚海随后也只能简单地低声嘱咐:“嗯,老实干活,勿生事端。”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说者和听者都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俩都从声音中听出姚海的嗓子实在干哑的厉害。那感觉就如同是一面被敲响的破锣,浓浓的疲乏感也随之展现在了二人面前。 可见上了年纪的人确实是不服老不行,尤其还在回到家乡之后就降低了锻炼强度,懈怠的生活也是将本钱缓缓磨损的一大杀手。再加上还同若干组青壮干着同样的活计,能坚持到现在就说明他当年的确体质不错。 装作是不经意的靠近也自然需要不经意的离开,联系上的事实本身就足以让姚老头不再感到孤独。他便在接下来的活计中依旧保持着稳定而均匀的输出,但在效率上还依然是比同组的青壮来得较慢,直到是人员的轮换一直又持续了三次。 劳作以外的招呼再次对着姚海传来,不过这次说话之人就不再是前来沟通的后辈了,而是板着一副冷面孔的卫。两个老头的面孔都被面罩笼罩了不小的面积,但他俩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大体情绪。 卫嫌弃姚海到现在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但还是以清晰口齿宣布道:“你的事情说清楚了,受伤的几人都表示不再追究你的责任,更没有他们的家属站出来反对。以后做事也不要再这么莽撞了,回到暗河中休息去吧。” 就仿佛是中规中矩的通告,其中完全没有夹杂丁点的情绪。 累极的姚海也没心气以额外的表情做出应对,甚至就是反应的速度也比往常慢了太多。就是彻底听清楚了对自己所说的东西也先是呆愣了几息,然后才晃动着身子走向冲洗之处。 那里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冲洗残甲破胄的也同清洗恶臭污秽的部分分开,原本露天的冲洗场所也获得了遮挡的板材,这样就让往来之人的尊严获得了一定保障。地上也被装嵌了互相咬合的排水渠,于是行走在附近也不至于必须得小心翼翼的了。甚至就是原本冰凉的暗河之水也得到了加温,冲刷在身上和脸上也不再刺得人直打寒颤,甚至还有人专门来此多次蹭澡的。 这些事情都是在一天多的时间内发生的,整体的变化速度简直就像是顺河而下的风景。虽然前后的衔接总是被人一一看在眼中,但等回过神的时候却已经走过了相当之远的距离了。 姚海也曾获得过类似的体验经历,不过那是随着领头的魁首大杀特杀,那是随着冲锋的战车在后协同,又或是将整片林子或里巷都烧的精光。总体而言都是将破坏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倒是很少见识过这么快的建设速度。 他其实也曾参与过内容不同的劳作,但是从改变周遭的速度上实在比不上眼下,所以获得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虽然忙忙碌碌了半天有很多并非出自本心意愿,但是当有空观察四周时还是觉得足够震憾,甚至在隐隐中还产生了自豪之情。 这样的情绪就在烫人的热水冲在身上时变得荡然无存,甚至还让姚老头捏紧了拳头想要杀人。就算是他身上穿着甲胄也只能挡得了一时,那难以忍受的热乎劲还是会从金属快速传递到身上的。 那负责冲洗的还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并且还以嬉笑的口气说着风凉话:“接班的还没来,换班的还没走,就你个不前不后的在这候着。所以烧开的水也还没混匀,你身上现在浇的是头道热水啊!忍忍吧,再忍忍凉水就过来了,用那温水洗身子才真叫一个舒服!” “四——娘!” 拉长的声音从姚海的牙齿间挤扁了出来,他在这座城邑中可以看不起很多人,但绝对不敢看不起处处冲突都占到上风的四娘。很多次明明是自己有了良好的开局,可往往是不知怎么的就被这小娘皮逆风翻盘。 哪怕是事后进行的复盘也是越看越憋气,这女子总是会得到各种各样的帮助,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但在河青姚氏看来就会觉得这是自家里的命中克星,所以就会越看四娘越觉得不顺眼。 何况现在更是往姚海的身上在浇滚烫热水,那新仇旧恨一结合起来就真是让这老头子恨得牙痒痒。但就在他刚迈步准备向前时却又觉得温度降了下来,原本觉得发烫的部位也能感受到温水的按摩。 而且做冲刷的水流也并没有一个劲地往脸上冲,到的确是按照冲洗流程先照顾双手和双臂,然后便是头、胸及后背。只有按照从脏到干净、从上到下的顺序才能最大可能地完成清洗,以免劳作之人将污秽和恶臭带回门另一边。 四娘那讨厌的声音却又在这时响了起来:“转个身,得把你后面也冲到。赶紧的,不然一会过来的可就是凉水了。那又冷又热的可是相当刺激,你要是想体验的话就多站一阵子。” “哼……” 姚海虽然倔强的表现出了不屑,但还是不想在感受温暖之后突遭冰凉的侵袭,于是就只得配合着原地转动起来。疲惫的身躯再加上沉重的甲胄实在也做不出常规的姿态,看上去就像是原地摇摆的企鹅一般。 第1850章 蚂蚁和蚂蚁窝 缓缓转动的姚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肥硕的笨鸟,分明不是很讨厌遭到四娘那小娘皮的奚落,但就是不太情愿立刻走开。或许这是因为外来的温暖很能抚慰疲劳的身躯吧,就算是隔着金属甲胄也可以熨帖着身体,就是拿着鞭子抽也不愿立刻离开。 这老儿还趁着转动身躯的机会将周围的场景再次收入眼中,疲惫劳作中的所见和心情轻松时的所见是不一样的。他几乎已经记不起这里原本的样貌了,也就是有个大致同周围差不多的模糊概念,反正这鬼天地看向哪里都是一个样子。 但就是短短的两日内却被一帮子外来人抹平了很大的一块痕迹,并且使得一处人工建筑矗立于周遭的恶境之中。以现在看来就像是遭遇了一场变化奇怪的梦境,或许还应该在闭上眼睛继续睡一觉。 想到这里就让姚海产生了止不住的疲劳,之前强行用抑制压制住的酸乏疲惫就一下子冒了出来。又或许是因为温暖的体验和知道自己即将得到解脱了,良好的体验相加就让这老爷子觉得头脑发昏,大概一沾地就能立刻睡过去的样子。 直到是一阵金器相交之声才让这老爷子骤然睁眼,并且瞪着一双虎目赶紧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等看清楚时才发现不过是有人在用工具挑起甲胄,而卡在那上面的一柄残剑因松动而跌落了下来。 其实这在施工现场根本就是相当常见的状况,按说在周遭忙碌许久的姚海早已该是习惯了才对。但多年养成的本能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掉的,有不少次要命时机都是因此脱离必死之境,以至于养成了听到这种声音就会特别精神的毛病。 清醒的时候或许会对此视而不见,但是当半梦半醒之间就不是主观意志能把控得了的。 源源不断喷出热水的水枪也恰在这时被人关闭,并且还传来了四娘略显诧异的询问:“喂,看什么呢?水都凉了不知道吗?我看也给你冲洗的差不多了,回吧。” 作为多次冲突的胜利者可是不会太在意这手下败将,哪怕曾在单挑比拼中落在下风也改不了四娘的心态。她其实早已从卫的嘴中得知姚海所为和所图,最多只是对着舐犊情深的做法略微同情而已。 也就是见到这城邑中曾报得上名号之人过来了才亲自冲刷,不然换了寻常信众也就只是点头示意一下。那么多的人都希望向伟大的神使求得好运和祝福呢,她又何必同一个糟老头子过不去? 若说两日前还会对于陌生的异族对手感到畏惧,但连日来的不停建设也让她产生了些许信心。有资格参与军议便是这些信心的来源,其实满河青城也就那么几个可以知道内情。 除了掌控人心的教团之外就是掌握军事能力的几个城兵军官,他们都被格鲁古人所展示的立体图像震惊的不能自已。画面中的每一处建设细节都体现出了应有的效果,完全可以做到步步为陷的可怕效果。 所以他们事后都不止一次在私下里感慨自己的幸运,居然可以同格鲁古这样的工匠之族站在同一边。哪怕身材比不上对面高大也不是太打紧,因为有那么多的设计造物都可以补偿身体上的不足。 格鲁古人已经展示出在短时间内制造大量物品的能力,那么剩下的就是由武装起来的勇猛之人走上前线了。可以说更多的金属和更充足的准备给了他们胜利的底气,至少河青城中已经有一部分人能够做到从容的应对。 但不是上层人士有决心就可以包打一切,如果能实现上下同心的话才能获得更多的力量。超越时代的宣传工作就是为了榨干组织力的空余而出现的,并且还在很多案例和很多人的努力下大发光彩。 针对河青人的不同希望和畏惧方向的宣传,针对草原人想要的前景和顾虑,还有针对卡托恩人的所欲和所患,不同的人群都获得了量身打造的专门版本,并且经由翻译或者多次翻译后才能完成配音。 当然制作方也只可能是技术先进、见识广的格鲁古人,这些残兵们或许对于滞留在此依旧有着怨言,对于交代下来的事情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不然换了别个被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也会很着急,区别就是可以拿出多少的应对办法,又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高效的组织和调度能力可实在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一旦拿出来就足以让落后的人力资源也焕发光彩。 像是使得异界对面发生变化的就不仅有河青人的劳动,也不仅有格鲁古人的设计调度,还有草原人及卡托恩人也被拉过来充当了劳动力。甚至于还有部分河青在尝到苦头后就让自己的奴隶代劳,并且许诺给出工的红皮小矮子更多吃用和自由。 反正在那些人看来只要能保住黑门就行,懦弱可欺的奴隶就总是可以大把获得的,所以没必要非将这些小家伙死死地拴在身边。甚至于还有人嫌个子太矮小的家伙干不了重活,等以后有机会了就一定要弄个更好的到手。 那么多不同立场和不同利益的人必然有着乱麻一般的关系,但只要抓住了最广泛关心的地方就能立刻拧成一股绳。或许在事后又会爆发出有的没的各种麻烦,但格鲁古人的残兵们只想先将眼前这个坎迈过去,万万不要让那个怪物再次大开杀戒了。 纵使姚海或者四娘等人都视自身要远远高于周围的其他人,但这二人相对于眼界更高的那一帮却依旧如同蝼蚁。区别就是姚海是有过爆发性伤人记录的蝼蚁,四娘则是可以组织起不小力量的合作蝼蚁,所以自然就需要以不同的态度去做对待。 二人同时身处这个隐形阶梯而不自知,甚至还有那傲慢女子对着老者笑道:“喂,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之战你必须来,而且还得在第一排顶着,不然就让你家多出三个老朽顶上!” 第1851章 每一份力量 “你!怎能如此!?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为何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而且不是都分家了吗?分家了就得各过各的,我的事情又关其他人何干!?” 疲惫的状态突然就因为一个坏消息给冲得烟消云散,对威胁深恶痛绝的姚海当即就被气得怒发冲冠。他也就是还顾虑着教团的体系及格鲁古人的力量,所以哪怕气急了也只是以戟指而问,没有敢仗着一身甲胄便发起冲撞。 其实能上战场的人数是有着上限的,真要是缺了姚海也只可能再递补一个人上前,而且恐怕还是以青壮为最优先。除非是到处筹措的人力池已经被动员到极限了,不然怎么都轮不到体力和反应速度都不怎么顶事的老头子身上。 也就是姚海这老头子经验丰富又能打,所以大可以顶得上一个半壮小伙来用,负责管理人力的计划小组当然不可能放过他。四娘那么一说纯粹就是狐假虎威吓唬人而已,但就是吃准了体系之外的家伙搞不清具体情况,所以才敢于有恃无恐地大胆欺负。 可见她虽然并无一日于公门中就职,但是在耳濡目染和口口相传下也见识了很多手段。只消给个合适的机会就能立刻照搬原样地发挥出来,而且还能轻松地以现有场景予以一定的变化。 四娘虽然在嘴上说着让人恼怒的话语,但是却一手握着水枪的机关随时准备摁下去,另一手则是隐隐探向别在腰后的大斧上。可见她在同这老头正面对上的时候还是很谨慎的,只待对方爆发就立刻全力应付。 但先动手之人总是比较理亏的,所以二人就算绷紧了面孔对视也终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起手。直到从后方传来的一声疑问才为他们解了围:“不是让你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耽搁?快点走!” “哼!” 受了气的姚海本想是拂袖而去的,但在全身着甲的情况下也只能是顿了一下胳膊,然后才哐呛哐呛地拾阶而去。 四娘等目送那老家伙穿过黑门后才回首看向卫,就是此人刚才的一声疑问给了姚海离去的台阶,不然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发展呢。她知道这二人在过往算是有些交情的,所以会在此时相助也不是特别意外。 老捕头大致能猜到四娘心中的顾虑,于是就悠悠地上前劝解:“你这是何必呢?真想弄他就不要让他这么早休息呗,等开战的时候还是照样放在第一线就行。现在招惹那老头不过是徒然惹怨,万一人家想不开偷偷找你做报复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日日夜夜都防着他么?” “啧,我当然知道,但更不愿意他死在别个的手中。当初同他交手的那次是吃了亏的,一直到现在都没将场子找回来。哼哼,也就是到明日的时间太过紧迫了,不然我总能找个合适的机会公平来一场!”四娘撇着嘴就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可见她还真是不喜欢吃亏,“只是这老头子累成那样了也打得不过瘾,可穿了成套的甲胄又明显让我吃些亏,到时候出了胜负也不知到底算是谁的。” 冲突的原因果然还是二人在过往结下的梁子,卫在弄清此事后就不由得摇摇头,感觉自己是在照顾任性的小孩子。这女子虽然受到了城中数千人的崇敬和尊重,但在本质上依旧是一个坏脾气的熊孩子,而且还是特别记仇的那种。 也就是面对明显压过自身的人或势力才低头,换了平级或较低身份之人才会将本性暴露出来。可以说四娘实在是虚伪和直率的复杂混合体,这就实在是让了解她的人又爱又恨,总是得为了双方的交际方式而头疼。 如此的人际关系看似复杂难解,但在不断推进的施工过程中根本就不值一提,甚至就没有更多的外人对此知晓了。 所能确定的就是一个五边形的平台在以黑门向周围扩展,并且还出现了分布均匀的楼台。那上面已经预设了许多尺寸统一的卡槽,虽然眼下还看不出具体有什么作用,但可以为了以后将制造出来的东西安装上去做准备。 另外就是在每条边的中间位置还多出一个三角形台地,这五个小台地与主台地的距离不近也不远,而且在高度上还略低一些。在外看去就像是一个大笨象带了五个小象在出游,实在是整整齐齐的一家子。 不光是四娘没见识过这样的阵地设置,就是见多识广的姚海也同样没见识过,那就更不用提众多无知的河青人和草原人了。因为他们还没有经历过一个投射武器快速发展的阶段,也没有经历过要塞攻防愈加激烈的时期,不认识星状棱堡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也就是施工时间被压缩到了短短的三天,而且还不允许投入强力的机械进行付出,不然这座星堡的高度还能再向上拔一些。最终限制阵地建设规模的还有人力资源的有限,以及略比城门大一些的两界通道实在不适合吞吐太多物资和人流。 总之能建设到这样的地步就已经是高度规划和调度的极限了,而且还要给参与施工的人留有适当的体力。这全是因为河青城的青壮基本都要投入战斗中,在施工的时候累得紧了就没法在战斗时输出,如何实现平衡也是件很值得重视的事情。 发展到接近最后一天时就不得不投入计划外的劳动力,河青城的、草原的和卡托恩的健壮女子都受到了征发。他们是以一个逐渐增多的比例将男人们替换下去,并且还在越来越多的格鲁古人指导下进行施工,只能通过不断增多的数量以弥补个体素质。 但是辛苦劳作的女子们并无并无一人打退堂鼓,因为前来征召他们的里长、前公门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大战之前必须要获得足够的休息,不然临战了就会比那些妖魔少出七分力。倘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圣战中的牺牲,以后年年的明日就需要拜祭他们了! 第1852章 肩并肩 头生四目的格鲁古人在以一个相当高的数量出现在河青人的面前,居住在地上的人们便产生了些许不安。以前只以为这些长相奇怪的家伙不过是数百而已,但是现在看来起码能拿出千把号的青壮。 以河青城的极限也就最多动员出两千多人,而这还是将相当岁数范围内的男女都囊括进来的结果。以自身认知推及他人身上就不免会产生一种误解,那就是这些四目之族的人数可能还要多得多,说不定都可以同地上城邑里的人口比肩了。 以前分布在地下各处的生存还能确保眼不见心不烦,就算是做了些什么也都因为空间区隔而互相不见。但眼下终于是因为一个共同的目的而高度集中起来,这就让很多人心中的排外念头油然而生,显然是不乐意与一个强族比邻而居的。 类似的心理就像是害怕山中的猛虎,不管那畜牲想不想吃人都已具备实施的能力,尤其在态度上还很可疑。近期发生的些许合作依旧没能抹消大家的疑虑,并且还很容易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给重新勾出来。 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广撒耳目的教团得知,而且就是到处探听之人也都是有着各自的喜怒哀乐,所以会在上报舆情的同时提出各自的看法。教团或许在处理很多事上并没有多么的专业,但在关系到众人的心理方面就必须是当仁不让了。 因为这才是他们主要经营的业务方向,关键还是得将人心统一在随口编出来的模式之下。份子什么的也不过是这个模式中所限定的规则之一,必须得让大家都信服了才能成功不是? 四娘就很有觉悟地适时站了出来,并且还不忘通过拍打着红色大斧来输送信心。虽然并不能立刻确定这么做会有怎样的结果,但劝慰的言语还是传向了众人:“怕啥呢?想想那些高大的傀儡吧,只要出上一个两个的就可以飞天拆城墙,有多少没见过那些神赐之物的?都见过吧?那么一个还是一千个对咱河青城能有啥差别么?再说了,现在咱们都是一边的,没看休息的机会给了咱,但是该换他们上去忙活的时候不也没推辞?” 这种类比和亲近宣传可以让一部分人信服,但依旧有人会怀有不满之心。 人群中便有清晰的口齿提问道:“那打仗呢?明天的仗也有他们的份吗?” 此问其实也憋在许多人心中许久了,但是眼看教团一直在忙忙碌碌也没好意思提问,直到现在有人代为提出才舒坦了些。但是得到这个提问的四娘其实对此也答不上来,毕竟不懂格鲁古语就会错过很多的信息。 她只能较为含糊地应付道:“怎么没有份?这些甲胄不是他们做的吗?这些武器不是他们做的吗?还有那些送东西的滚带,敷地面的板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家伙事不都是他们做的?大家拿着这些东西是不是都觉得非常有劲了?那再投入战斗的话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哦……圣哉,不怕啦!” 许多的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格鲁古人的存在一直就在他们身边,只是在忙碌中不曾这么思考过。但得到开释的人心并没有立刻平复下来,因为那提问的嗓门居然又更大了一些,而且还是很用力地在提问: “他们,明日,上战场吗?” 或许四娘想给这些外人安放一个工匠的身份,但是信众中显然有人并不吃这一套,只是固执地想知道那些四目之人会不会偕行协作。毕竟在初次碰触的时候也算不上怎么和平,有些人的房屋被碰塌了,有些人被压伤了,有些人被踩死了,还有些则是在莫名其妙的事故中变成了粉碎。 高傲的格鲁古人可以不在乎蝼蚁的喜怒,但是身为蝼蚁的头领却必须要站出来解决这件事。 要么是开解大家放下仇恨,就当过往死难的同胞只是纯粹倒霉而已,完全与强大威猛的格鲁古人挨不着边。要么就是激起每个丧亲之人的悲痛之情,并且带领着他们去找个公道回来。 四娘并不知道维持会长是个什么玩意,但她现在所履行的职能无疑就与之非常类似,只差几个小旗子高呼共存共荣了。但在缺乏足够经验下也真不好将脸抹下来那么做,于是在众人面前就表现出了几分着急,并且还多出了几分气恼。 她已经通过自己的记忆想起了说话者的大致身份,并且就连此人居住在何处巷弄都想起来了。不要总以为躲在暗处吆喝就就没人治得住他,曾经身为一只优秀的社鼠可是要勤练听音之术的,不然就是遭了暗算也无从报复回去。 新问题或许会需要新方法去解决,但四娘恰恰缺的就是更复杂环境下的复杂应对。 “上啊,他们怎么不上?” 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地从人群边上传来,立刻就为答不上来的四娘解了围。老巫师是参与了军议的,他也还记得其中的部分内容,等人心动荡时也得站出来说些什么。 他指着一些人手中的弩,还有整齐地摆放在隧道边上的床弩问道:“那些大弓都会用了吗?还有大弹弓?等到时候能打得准吗?万一坏了该怎么修?要怎么修才能又快又好?这些有谁会?会了就站出来让大家看一看! 咱都知道那些大物件能百步取人性命,但你们这些后生娃真能用得来吗?真不会上阵了手忙脚乱?所以格鲁古人在别的事情上可以放手,但在这些事情上确实一点都不放心。他们的首领已经说了,要派人上战场!要跟咱河青人肩并肩!” “哦……” “圣哉……” 老巫师的答复立刻就引发了一阵感慨,大体上就是以各种抚着胸口的叹息或喃喃的虔诚祝祷掺杂在了一起。 有人是为了莫测之族的加入而松口气,反复这么一来,就可以大大提高己方的战斗力。有的则是因为所谓格鲁古人的加入而少了个闹事借口,于是想要煽动大家抗拒战斗的预谋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第1853章 纵情 叹息的声音中多少也有一些尊奉神明的礼赞,但是在数量上却并不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 这或许是因为传送带和输水管都一直在通过黑门输送物资,而大家来来往往的脚步也将黑门两边踩了个稀里糊涂。污秽之物是将神圣感拉下神坛的神器,于是很多人心中的至高感觉也就随之幻灭了吧。 另外就是还要将许许多多的战备物资堆放到位,哪些在前哪些在后都是因为经受过了推演而定的。唯有如此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送至黑门对面,而不至于出现手忙脚乱和人流堵塞的情况。 像是很多带着尖钩的环形铁丝网就需要用到推车,不然随便挂在哪个人的身上都会很麻烦。然后就是一块块类似大盾的金属和木质的复合板材,虽然还搞不明白那上面的一些起和凹陷是干什么的,但也都被放在了相对前列的地方。 接下来还有大捆的绳索和各种杆子,可见到时候还需要在对面组装些什么东西。放在所有东西之后的才是大捆大捆的标枪和锐利箭矢,以及一些临时赶制出来的鲜美饮食。甚至还备有一些止血用的布带和金疮药,有了这么多的充足准备才能使得大家安心。 这些东西只需几辆载具就可以装得下,到时完全可以通过输送带一口气转运过去。 不过这些东西都与连续劳累了两天的人们无关了,这些河青城和草原上的男人都返回到了地面之上。生长在广阔空间里的人们终究是不耐地下的封闭和压抑,当这个要求提出后便立刻得到了满足。 纵使格鲁古人已经拿出了千把号人接替劳作,但他们居然还能拿得出足够的人力提供交通服务。只需要两趟就将并无太多负累的人们通通送到地面上,并且还帮着置办起了篝火晚会和丰富的饮食。 数根需要两人才能合抱起来的木头架在一起熊熊燃烧着,它们是被从远方树林里生生斩下来的。只因一群人想要热闹的场面便被点燃焚烧,并且还引发了一阵阵的呼喝和乱喊乱叫声。 看上去像是毫无意义的叫嚣,但多少也可以让大家绷紧的心情放松一下。 场地的三块区域里在播放着言情、科幻和恐怖片,定向的音响服务只会将附近的区域笼罩进来,所以并不会干扰到其他人的观影体验。 但是由于语言不同便使得言情区块受众最少,当然这里也有能干活的女人们也都去异界忙碌了。所以大部分的人们都跑到恐怖片和科幻片那里,就算是看不懂内容也可以看热闹,光是特效就足以让很多人惊讶喊叫了。 个人爱好受打击的格鲁古司机再不得以下就只好放起了战争片,这才多多少少重新拉回了一些人气。 机甲的手臂垂向下方缓缓地不停旋转,固定在那里的汤勺可以保证黍米肉粥不至于糊底,还可以让心不在焉的人解放出来去看电影。这个旋转功能其实本来是为了施工设计的,当然在近距离同敌人接触上时也可以掏挖驾驶舱,足够的动力就总是能达成使用者的要求。 如果用一般的容器去炖肉粥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但谁让今天同时开伙的人实在太多呢,所以就需要用到一口口的大容器来对付了。但由于河青城工匠的手艺还未能制造出足够大的陶缸,所以用来炖煮的器物大多都是来自异界的战利品。 于是就可以看到鱼缸、花盆、浴缸、大桶、甚至还有施工机械的金属铲斗在露天的火堆上一字排开,而同样的肉粥就被约束成不同的形状在满满咕嘟着。当然在使用前也得经过格鲁古人的确认,他们可不希望因为某些不知名的残渣放倒一大票人,那样就得轮到自己的同族被顶上去了。 无论是谁都可以去随手舀一碗享用,明日过后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呢,所以在食物上就一定要管够。 除此之外还有烤肉、黍米酒和奶酒的供应,如果有谁没能及时吃上就只可能是下手慢了。但也不会有谁会陷入特别严重的酒醉情况,因为格鲁古人在这方面盯的相当严格,每个人所能领到的酒类饮品都有着明确的上限。 这倒不是他们有什么需要强迫别人遵守的道德规范,而是要确保这些土著们都不至于出现饮酒过量的症状。虽然已经通过捕捉草原人获得了一定人力缓冲,但实在是架不住突然出现的大规模失能现象,而那就得让他们一族去顶上去了。 虽说有种种限制也还是能确保吃喝舒坦,因为很多人的生活都很难获得这么放纵的机会。有人还借机纵意狂歌一曲,或是爱情或是豪情,又或是对于失去多年再也找不回来的遗憾,总之但凡心中有事的人们都想发泄一下心中不快。 大概在他们的心中都认为过这村就没这店了,自然就得抓紧这难得的机会。 也不管是河青话,草原话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在五音不全的人唱来通通都是鬼哭狼嚎的调子,传得远了甚至能引起孤狼的遥遥响应。声音能大成这样也就影响着很多人看不见电影了,虽然是那么花哨的奇妙东西,但大家还是想要与熟悉之人互相交流交流。 于是对唱、合唱的场面就乱哄哄地到处出现,混乱之中却不乏 人来疯的四娘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她就以早就嚎得半哑的嗓子放言道:“呔!哪里的扒皮畜牲?待我去劈了它!下酒!” “好!劈了下酒!” 性子被挑起来的人们也都哄闹着叫好,并且还真有人希望能分到一块狼肉尝尝。反正不过是同犬只大小的畜牲,如果只是一只的话还没必要让寻常人怕它,如果是四娘亲上的话就更没必要怕了,说不定还真能让大家尝尝鲜呢。 但终究是篝火边的热闹更加诱人一些,不想独自深入黑暗的她还是很明智地没有履诺。略微失望的人群便也发出善意的哄闹声,可见大家对此事也并不是多么的上心,再有其他的热闹出来就很快转移了心思。 有的信众还看在神使的份上帮着递梯子:“那玩意不好吃……” “怎么不好吃?你吃过?” “哎我给你说还真吃过!拿一袋黍米换的!” “哈哈哈……” 第1854章 约战之日 “五!” 肃穆的着甲之人门各捉了手中武器,大部分都将注意力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屏幕上,而站在隧洞口的人们则干脆抬头看一下黑门的边上。因为那里有令人尊敬的神官在倒数数字,这给他们提供了一种愈来愈紧迫的紧张感。 “四!” 非常疲惫的女子和格鲁古人虽然都很想休息,但他们还是按照事先排练的预演各抓手中的物件。或是成捆的木质或金属质杆子,或是一人多高的板材,又或者是一些仓促赶制的脏布,只是近千人就带上了数十种不同的物品。 “三!” 很多人都在跟着王涛的倒数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而四娘的大嗓门也在此时加入了进来。 “二!” 每个人都更加聚精会神地盯住了黑门,但那里却被一张大大的黑布所笼罩,只能大致地看见对面那不变的红色天光。分明是连续不断地施工也未曾见到夜幕降临,可见那边的天地实在是有着古怪。 “一!!” 大声呐喊至此的王涛用力向着一侧挥手,立刻就有三个得到事先吩咐的卡托恩小矮子扯动绳索。于是用来遮蔽的黑布就以一个不小的速度被扯离黑门,而那三个小家伙甚至因为太过努力而撞在了物资上面。 这个事情其实也没多困难,哪怕是一个卡托恩人也可以轻松完成。但是老巫师非要指着烤焦的龟壳说这个数吉利,如果不照做的话就会触犯神明作梗,所以倒也没有谁会为这个事情强做争执。 放平时或许会成为让许多人开心的笑料,不论是那三个矮个子的跌倒还是老巫师的坚持都是。但在现在也就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最多只是引的部分人眼珠微转。 但更多的人还是被纵身越向异界的三个身影所吸引,并且还跟着下意识地就动了起来。除了王涛、四娘之外还有红衣也在其中,本不必要过去的人会这么做就是认为自己在关键时刻拖了腿,所以便执意要为自己未能守住神智的“过错”偿罪。 王涛也曾劝过红衣不要这样为自己揽过,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怪物都有着多么可怕的能耐,但凡真要做什么也不是寻常人挡得住的。但他越是这样劝解却令红衣更加感到过意不去,以至于非得参与到这场战斗之中。 待穿过黑门那道无形无状的膜之后便是声音断绝,而在后方还在传出越来越响亮的动静。 “施工队第一波进去!快快快!跑起来!就按预演的来,不要慌,不要乱!一定要跟着同样的图画走,一定要听指挥!” 中气十足的卫本来可以通过肉嗓子让数百人听命,要是再多一些就会超出他嗓音笼盖的范围。但是现在有了格鲁古人提供的扩音设备,这样就可以以一个威严的声音向近千人发号施令,而且还不用担心将嗓子给喊哑。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黑门的边上,不过向着洞室里头的信众下令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就没必要跟着两个年轻人冲入异界中了。不然剩下的河青人都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唯有得到响亮而明确的命令才能遵照执行。 旭川作为不折不扣的外来之人也站在卫的边上,凭的就是可以同草原人沟通的语言能力。换了原北城帮那些跑商之人就未必能做出足够顺畅的沟通,所以还得好说歹说地将这一位请来相助。 同处于同一洞室中的格鲁古人则是通过另一套系统接收命令,他们志愿服从临时管理会下达的军令。就算是有其他语言在对着自己嚷嚷也听不懂,只当是落后土著制造出来的吵闹噪音罢了。 当然这样的办法也只能在暗河之内使用,一旦前往异界就只能通讯全部靠吼,所以相关的基层军官也是要跟过去的。 地位最低且最不被人看好的则是那一小撮卡托恩人,虽然都是从下到上似模似样地武装了起来,但还是会遭到很多人的轻视。所以不但所站立的位置实在是偏角落的很,就是带队的雅鹿库吞也得提耳聆听卫的呼喝,准备一收到召唤就立刻带队上前。 其实身为战兵是不可能第一时间通场的,因为就算是过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实在的事情。所以不管是哪一波人都得先让施工队伍快速通过,而这支队伍竟大部分是由女子所组成,少部分才有谁对做指导的格鲁古人跟随。 毕竟都是经常参与各种劳作之人,所以柔弱这个字眼与很多人都无关。无非就是可输出力量的上限和持久程度有所不同,所以由女子来承担最后的收尾工作便是刻意而为之的选择,同时也能提供一定程度的信息欺诈。 许多挑着成捆带刺铁丝的二人小组健步如飞,在一通过黑门之后就分成不同的方向散向四周。提前一日参与了施工早就让她们获得了心理免疫,所以但再次见到骇人恶心的场景时便只是咬着牙硬做坚持。 其实实在坚持不下来的也不是没有,但那种人都在前一日施工时被剔出了外勤施工队伍,只能是带着抱歉的心情去洞内协助后勤了。 一队队的女子挑着东西走到沟渠边缘也不停下,竟然是毫不犹豫地就跟着带队的格鲁古人迈向未受平整的地方。在那里已经等距离地打下了许多半人高的木桩,甚至于那上面也已经预留了一些可供固定的钩子。 而这些分散队伍的此行任务就是将铁丝网拉开并固定住,预制的环形带钩铁丝就一圈圈地缓缓伸展。拉至看去像是弹簧的形状就可以了,然后施工的女子队伍就需要立刻反身去取来更多的铁丝网。 基本上是预留了多少木桩就要布设多少障碍,最远处的位置便被设定在强弩射程的边缘,若是再远的话也就没必要布设了。来回的搬运工作其实也不需要从黑门的基座上翻上翻下,这对于平常人而言就无疑是翻了一座小丘。 她们而只需要从施工处返回防护沟渠的边缘就可以了,因为在那里正有一辆辆的简易小车在来回搬运堆放。 第1855章 临战布设 足步获得适当保护的人可以前往很多地形,但是独轮的小车相对就较容易受到限制。所以这些工具的投送极限便是平整地面的边缘,而若是再循着物资分发的线路逆行就能发现输送带重新架设了过来。 在洞室中就有许多人不停地忙碌搬运着,铺设在地上的物资被一件件、一捆捆地放在传送带上。它们要先经历一个斜向上攀行的缓坡才能到达顶点,然后又需要以同样的角度抵达常人腰部的高度,这样才最适合负责搬运的人将之分发。 也就是运力最强的部分在承担最大的物资输送,次一些的运输能力则负责中间转运,物资要抵达最终位置则是需要经由更灵活的小组去做。彼此的关系就像是从主动脉到血管、然后再到毛细血管的分工,每一部分都是不可或缺的环节,少了哪样都会大大的提高运输难度。 这些事情在几日之前对河青人还是非常陌生的,却在莫名其妙的的理由下需要参与一场很多人并不情愿的战争,而且还是得在短短几日内就适应起来。当然如果有人手把手做教导便省去了很多环节,所要忍受的就是出事应时的盲目和愚蠢,以及难以略过的各种工伤。 其实无论是轻伤重伤都可以得到及时的救治,只要不是当场挂掉就能得到治疗,并且还得被继续打发上前线去干活。这也是四娘虽然有心在施工中出一把力,但实际上却发现在一线劳作已是偷懒,反而是不停地医治各种伤号才更加让人疲惫。 善良的神使已经为了治疗各种伤患而累得头晕眼花,甚至还数次陷入了昏迷之中,多亏了不停摄入肉粥才能回复体力。于是感到比以往要累上很多的信众们也不好去责怪四娘,他们就只好将怨恨的对象瞄向了目标最明显的东西。 一直源源不断吐出各类物资的输送带或许带来了很多方便,但也收获了许多分发和转运者的痛恨。或许有人在初接触时还会感到新奇和厉害,但是在累得脚跟踢屁股时便只剩下不满了。 如果这东西转动的慢一些也不至于让大家这么累,难不成是故意要榨干所有人的体力么? 专一的分工让很多人都只负责自己专注的那部分,在提高了效率的同时也节约了很多时间。不过由于人们分散在各个位置上就不清楚整体完成了什么,所以就难免会对自己辛劳的意义产生了质疑。 恐怕也只有轮休时走在黑色阶梯上时才能看一眼全景,那是一圈圈呈环状散布在五边形阵地之外的虚线。不过那也只能是匆匆的一瞥而已,精确到秒的排班表可不允许过多地虚掷时间。 也只有不慎被那些虚线挂住衣服的人才知道其中厉害,要么是花费时间小心地从中解脱出来,要么是狠心将挂住的布料割掉。除此之外并无更好的解决办法,或许这就是将之到处布设得如此紧密的缘故吧? 如果说数十层交错的低调陷阱可以提供距离上的安心,那么逐渐成型的壁垒则可以提供防护上的安心。 大块的板子需要由四个人合力挑过去,等放置到平台上预留的凹槽处以后再合力竖起来。原本悠悠挂在板子边缘的搭扣看似没什么用处,但只要卡进提前预留位置就能初步将临近的板材固定住。 其实多了这个小零件就需要增加额外的工时和物资消耗,有那工夫还不知能提供多少的战备耗材物资呢。但在焊接手段无法实施的环境下就不得不想出这个办法,至少在拼接的时候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称赞。 于是一堵外部敷设了铁皮、内部以木板支撑的薄墙就算是建好了,而如果仔细观察还能找出若干预留的孔洞。可以说这是在设计之初便贴心预留的射击口,甚至于最佳高度还是参考草原人的身体数据来设计的。 但只是这样还略显单薄了些,于是后续加工还需要在板子的前后两边砸入木桩,所使用的夯具也需要四个女子同时操作才行。如果沿着边缘走上一圈就能发现先前堆垒起来的台地就成为了一处处的节点,就像是被细绳所串起来的珍珠链。 它们本身既可以做为两边薄墙的固定处,就是自身的上方也披上了铁木复合的墙体。不过这里预留的射击口却是又多又大,而且还不乏专门开在侧边的射孔,可见在必要的时候也得承担起更多的输出。 这么多的工作都需要在战斗当天现场布设到位,为了将效率提高到最大还得让第一批人扛着物件入场。就是还在暗河中的时候也还进行了初步的演练,为的就是让初次接触之人不至于太过手生。 若因此造成施工的滞后或错漏可就太没必要了,平时多流汗还真不是说说而已的事情。 站在高台上的王涛虽然并不用直接参与劳作,但是他脑门上的汗水相比来来回回的女人们真是一点都不少。只是为格鲁古人提供转译工作还不至于累到这种程度,主要是由于不时地瞭望远方的另一处黑门所致。 身处黑门笼罩的范围内就依旧可以使用袖套的部分功能,缩放的视觉可以让他比一般人看得更远。那边的军势列队可以说是相当神速了,整齐划一的脚步足以说明士兵的训练有素,数千人的高效集结也证明其中有着不错的军官层。 而自己这边的参战男人们依旧还滞留在洞室内,只是由河青城和草原人的女性在拼命布设掩体和铁丝网。就这样也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作量,看在眼中真就是让王涛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好在那些高大的异族在较为复杂的地形中也没法快步奔跑,所以还得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步走过来。甚至还能隐约地看到有倒霉鬼扑倒在地,然后又在战友的扶持下狼狈地爬起身,大概是不慎踩到了哪里吧。 反正在到处都有尖锐之物的地面也没法让骑兵上场,所以在时间上还相对较为宽裕,不至于立刻就被他们怼到面前。 第1856章 进军 “战场不是你该来的,等他们走到一半就回去。别任性,别让我放不下心。” 王涛再一次要求红衣返回洞室,并且还时不时地看向远方靠过来的军阵。那边的地面上是黑压压的一群整齐队伍,而在空中则是再次被惊吓起飞的无数飞虫,看上去很是给人一种强敌将至的样子。 他也曾试图估算出对方的人数,不过在以前也实在是缺乏这么做的经验,所以人数但凡上千之后就难以估的准了。只能大致认为还不至于破万的地步,因为之前还真看过万人演唱会都是怎样的规模。 摇头之后还是摇头,红衣的小脸已经被吓到煞白了,不过她还就是不肯撤回后方。 待在暗河住宿处的米图卡对这一幕也不由得摇摇头,真有种看了狗血言情剧的感觉。先前在一线督工的经历让她获得了休息资格,所以现在就可以待在后方借助摄像头看热闹。 其小组的成员们也跟很多战友一样在调试机器,他们生怕这些土著们太不给力以至于战败当场,那就得害着自己去面对卡伦普的黑手了。不想坐以待毙的格鲁古人都心照不宣地动员了起来,并且试图尽力发挥主武器之外的各种性能。 层级控制系统的存在是为了保证基层的忠诚,但同时也使得侵入系统的强势一方可以关闭强力耗能的授权。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驱动装置和武器系统,从维护组讨来的规避技巧也只能做到有限的程度。 不是他们并不想彻底掐断命令链条的束缚,而是这套系统根本就是被写进了武器的硬件之中。如果非要肆意的射击就不得不脱离预先判定的精准,那感觉就像是用头上的呆毛抓虫子一样没多少前途,能蒙中目标就相当于中大奖了。 记得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就被那家伙为所欲为,无论以当时的火力还是机动性都没得比。但不甘坐以待毙的人们还是想要挣扎一番,忍耐的承受力总是有个极限的,老是大力逼压的话就恐怕会有绷断的一刻。 有的是夺了土著的牲口就驰向荒原,唯一携带的就是有限的食物和防身武器。像是有可能定位自己所在的许多电子设备都关闭了,就是几乎成为自己生活一部分的智脑也同样处理。 这样选择的人们唯一没有忘记的就是结伴而行,至少在面临恶劣环境和陌生星球时还是得依靠彼此。不然在脱离原有机甲或载具后也只是一些肉体凡胎,整体的抗击打能力都会跟着下降几个层次。 其实这之间的逻辑实在让很多人想不通,明明自己是被强迫滞留在此的,为何又非得去参与一场不相干的战斗呢?信息来源多样的格鲁古人就会出现很多逃亡者,而言论权威被教团掌控的河青人则要老实的多,哪怕心怀畏惧也依旧在等待作战。 像是草原人和卡托恩人则根本就是被掳掠而来的,他们在作战的方面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在选择获得自由的同时再获得优良武器,不然那些渴望的东西就一丁点也别想得到。 为此就需要冒着未知的风险冲向异界之中,并且鼓起勇气同身躯高大的异族做战斗。 不过他们的队列要跟在河青人的武装之后,等在行进时就不免会吃进微微扬起来的尘土。居于城邑之中的人们固然将此地当作半个主场,但也只有经历过多次队列训练的人群才能更快通场。 纯粹是为了效率才如此安排的,同样数量的纪律队伍就是比乌合之众更能保持秩序,所以在整体速度上也要更快得多。但无论是整齐还是散乱的脚步声都会渐次降低,直到相关人群彻底进入异界后才完全消失。 “勿忧,我去去就回。” “勿念,全家都在那边等你。” 该述说的话语和该交代的事情已经在前几日完成,几乎认命的男女们都已经没什么可多说的了。他们只能在接战前的关头互相投以关切的目光,只希望在结束之后还能再次相逢。 但是许多人依旧在心中有着疑问: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呢?有意思吗? 河青人构成了这支军队的步兵序列,沉重结实的甲胄能提供尽可能多的保护,寻常攻击应该是奈何不得他们的。只是惯常使用的弯折戈头通通都换成了别的东西,所以在刚上手的时候还不是特别适应。 其中的武器便是一臂长的短剑,并且依旧需要固定在长长的木杆上。这东西既可以发挥短剑的刺击和劈砍功能,也可以将攻击的范围延伸到臂力所及之外。而且前端的金属部分够长的话就可以避免木杆被斩断,这在两军相交时无疑就能避免拿着秃头木棍的尴尬。 这种武器在中国的古代则可以被叫做铍,而且还曾一度成为非常流行的武器,但后来则因为盔甲的逐渐厚重而遭到了淘汰。就是在此战之中也只是做为辅助之用,而且应用的范围也受到了限制。 至于普遍配备的武器则是足有两人身高的长枪,那枪尖还被特意加工成了棱锥的模样,一看就是专为破甲而设计的。毕竟在先前的侦查工作中就已注意到对方的披甲率不低,而且看外形还是不知道有多厚的金属甲,那么就当然得制作出相对应的克制武器了。 此外还有大斧、重锤和长柄连枷,但凡能与破甲沾边的武器都制造出了一些。但格鲁古人只是将这些东西的信息记录下来,却根本没有记录过相关的使用技巧,这可能就是他们从未真正关心过这些事情吧。 也就是河青人再三强调的标枪完全管够,几乎足以达到每个人都将胳膊甩脱臼的地步。毕竟这是在过往的训练中已被他们熟悉的武器,而且在威力上也很是获得了大家的认可,若缺了此物就会让许多人心中空落落的。 至于数量上则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以格鲁古人的生产效率完全可以满足需求,几乎是按着人手一件的数量配备了下去。以至于这些物资的搬运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几乎同布设简易棱堡和铁丝网的速度差不多。 第1857章 底气 接近两千的草原人也在出战的序列中,他们所要带上的东西相比河青人可以说简单得多了。但相比从前那种材料和工艺双匮乏的时代根本就不能比,他们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还能从脚到头都穿戴上金属甲胄,这可是最精锐的王庭近卫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啊! 防护部分并不能说是武装到了牙齿,但要抵挡往日的常规进攻就相当有了多层保险。只要穿着这么一身从上到下装备便能在战场上大摇大摆,只要不是脸被射中就可以尽情输出了。 夸赞装备的优良只是一方面,这些箭术高超之人还集体做出了一件让外人大感意外的事情。那就是他们一致决定都将保护胳膊的臂甲统统拆掉不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方便他们的胳膊活动。 输出过程全都得靠这两个好朋友的配合,就说是他们要让自己吃饭的家伙获得解脱也不为过。草原上的经历让他们更渴望先行给敌人带来大量的杀伤,就算是为此牺牲防护上的安全也在所不惜。 以他们的经验看来优势的局面才更为重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就是迫使敌人投降也是可能的事情。这对于草原上的内部混战或许是合适的选择,但对于不同物种间的战斗可就未必好用了。 没意识到这点的他们依旧只带着强弓、硬弩和随身小刀在身边,当然同时携行的还有两壶箭矢。箭头上的破甲尖锥也足以给提供很大的信心,因为这些人都见证了一场专门举行的祈祷仪式。 仪式的主要目的是给士气值得怀疑的草原人鼓气,仅仅装备了银亮的金属头也只能说明拥有了较强的凡间力量而已。部分不愿被牵扯进莫名奇妙战斗的人们则会质疑战斗的原因,以及自己这些凡人是否能从可怕异族的战斗中获得胜利。 因为具备万物有灵信仰的他们已经出现了这么一个说法,那就是他们要与之对战的是某种邪魔,所以绝非是凡人可以抵挡的。为了抵消这种论调就需要由草原上的萨满来主持仪式,那个颤颤悠悠的老头子将当众配置出一锅祛邪的灵汤。 除此之外还加入了河青城巫师配置的“祝福”,以及由格鲁古人的药剂师所调配的毒药。等完成之后还需要将制作好的箭头沾染上去,而给人心最大的加成步骤还得是牵来了一只肥羊,只是轻轻地向其身上戳刺了一下放置不管了。 立刻就能使得目标暴毙的毒药是不存在的,除非是直接往通往大脑的血管中注射足够剂量。所以老萨满就需要当众再念叨一些常规的祷词和神灵名称,以通过拖时间的方式来等待倒霉羊儿的终结。 一阵阵的不安惨叫过后便会是无力的跌倒在地,接着还会出现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不休。聪明的人当然知道这是毒药带来的结果,但愚昧的人却会听信这是神明祝福的威力,总之都可以通过各取其需的理解来获得安心。 心理上的安抚达到目的就成了,那么还是尽快给这头不走运的祭品赐予死亡更好。不过依靠的却不是注入更多的毒液,而是需要依赖萨满的锋利石刃,将之一气击破羊儿头部的最脆弱之处才更符合一直以来的传统。 其实他也是可以索要一柄短剑来用的,但考虑到神秘学方面的传承便没有这么做。使用前辈留下来的东西或许更有那味,但关键是担心观礼的部众们更吃传统那一套,要推陈出新的事情至少不该硬放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所以草原弓箭队的士气是旺盛的,他们甚至要比河青人和格鲁古人更加期待这场战斗。除了防护、“祝福”之外还有充足后勤的缘故,一车车的箭矢正在源源不断的被配送到位,看上去可以让他们射到指骨磨烂的地步。 “这些东西放在这里!这些东西放在那里!那边的人停下!你们输送的物资该送到这边,这边!”拿着物资单的王涛还得忙于监督输送工作的进度,他最怕的就是有哪支队伍会出现错误。 毕竟进行输送的大部分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文盲,要真正配送到位就还得依靠识字之人才行。 不过传送带和独轮车结成的黄金组合还是很高效的,再加上得到充分动员的妇女输送队就能提供堆积如山的箭矢。以至于沿着很多地方都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最上层的箭矢甚至不需要弯腰就可以获取。 心疼妻女的男人们就算再不忍也不能出手相助,因为他们必须按吩咐在一边静静地蓄养体力。至于这么做的理由也早已告知了在场的所有人,那就是只有从战场上活着回去才能与家人团聚。 格鲁古人将这么理智的取舍概念告知了外出作战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埋头输送物资的女人们。 谁不想全家团圆地过上好日子呢?只要不傻就当然知道该怎么选了。不过道理说起来是这么一回事,但真轮到身上还依旧会让很多人感到揪心,几乎绝大部分人都在唾弃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 运送的目的地便是划定的堆放区域,需要将各自不同的物资倾倒在指定的色块上面。临战之时实在是没功夫再对物资进行整理了,一切都以尽量短时间内运过去尽量多的东西为要。 这样的物资输送是沿着壁垒边缘向内进行的,每当将相应的区域堆放完毕便会撑起一些大块的布料。不过这些布料的重量可要比常见的麻布沉重数倍,因为那上面还涂抹了一层层的泥浆。 会有这样的设置便是对于投射武器的顾虑,并且还能对于可能到来的火攻做出预防。虽然情报不明的敌人会不会这么做还是个未知数,但将自己这边的准备做足了保准没错,有备总比无备要强上那么一些。 除此之外便是需要在固定的位置配送饮水、食物和裹伤用的麻布,并盖有可供临时休息的较坚固掩体。这是因为谁也不知道战斗要持续多久,所以就初步按照野战的需要来设置了。 第1858章 瞄准 逐步靠近的异族军阵并没有一鼓作气地冲击过来,而是在走出几百步之后就停下整队。除非是遇到较为崎岖的地形才会一口气走过去,他们的队形最多也是出现并不明显的散乱,但依旧能很快地重新排列在一处。 棕黑色的层叠鳞片覆盖了他们的面孔,有这么一层东西就会影响表情的精确表达,所以这个种族干脆就没发展出这项能力。从喉咙处发出的阵阵低频声响可以蕴含许多的内容,从表意到表达情绪都可以一起完成,并且还可以进行多人的共同交流。 以前就曾经多次进入“神圣战场”中进行过血腥的战斗,按说也该是习惯这处充满了血腥气的所在了。可他们没想到这次遇到的种族竟会这么地缺乏荣誉感,竟然会突击设置下一重重的障碍! 虽然在初步接触的时候就会蔑视那些矮小的种族,但具体到战斗细节上还是需要多加观察的。由获得的情报也会展开针对性的战斗预演,无论从上到下都已经认为此战必是能占据优势的。 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轻松的碾压战,可突然冒出来的一团团的挡路细网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一堆讨厌的矮墙,一下子就将他们的工作量大大增加,真是一群会给人添乱的小东西啊! 高大且粗壮的身材是他们从一场场战斗中生还的凭恃,不然也没法在经历过许多世界后安全生还。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在攻坚战中一定会占据上风,总是有很多的因素会阻碍他们力量的发挥。 甲胄上拥有明显华丽装饰的上位者不是很情愿继续这场碰撞了,于是就向着身边更为花哨的家伙问道:“还是要继续前进吗?‘圣者’就没说些别的?” 虽然这个类似将军的家伙是在说话,但是发音的频率和响声实在是太低了。如果有河青人在此就只会听到一阵咯咯咯的低频响声,而且还未必能听到所有的内容。因为人耳朵音域的下限就在那里放着,哪怕是听到了也是完全分辨不出来的。 在高低不平的尸骸上行走就需要专注脚下,被问及的一团花布架子略微抖了抖,然后侧过头来看向了远方的棱堡。相隔距离较远的情况下也没法获得太多的信息,他不理解将军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动摇。 由圣者传下来的命令自然都是极为神圣的,只有定时通过一场场的战斗才能取悦众神。这是绝对不能打折扣的事情,于是穿着鲜艳的神仆就以更加沉闷的嗓音做回复:“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什么时候会有别的说法了?打吧,不打就会遭到‘制裁’,咱们都讨不了好。” 简单的讨论结束后便没有更多的交流了,附近一同行军的队列则是少了很多犹疑,转而是迈出了更坚定的步伐。 倘若河青人、草原人是与格鲁古人长得不同的,那么他们这三种则是与这个身上长了鳞片的异族存在着不同。低频音波由于在空气中的受到的衰减较低,于是就可以较容易传输到更远的距离。 别看方才这二者只是进行了简单的交流,但对于方圆数百米的军阵而言就跟在身边说话一样。一问一答之间就使得很多战士的疑虑立刻退散,转而从心中涌起了浓浓的自责和奋战之心。 看这一种族的行动就知道他们经常利用到黑门的神奇,而且早已从中尝到不少好处了。不然领军之人也不会提出那么具有投机心理的提问,可见他并不看好能从此战中得到多么大的便宜。 至于被其询问的家伙也无非代表了另外的神职人员,只需要将一些名词换一换就能到别处通用。不过就算在如何看待那黑门、穿越世界和奇形异状的怪物上有着另外的解释,依旧不妨碍其驱动着同胞们埋头走下去。 这都不是他有多么的草菅人命,而纯粹是已经在心中建立了一整套认知的方式方法,整个世界在其心中就该是这么运行的。哪怕是碰到了让人头疼的形势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否则就将动摇心中那套模型的稳固性。 比如水是可以饮用的,黑门对面的猎物是神明赐下的,一切弱小的崽子都是等待收割的…… 倘若做不到就会让其对世界的认知大大动摇,而这种事情的可怕对之就几乎跟死亡无异了。在场的将军和战士们也或多或少存在着类似的想法,所以就算对于形势存有疑虑也还是闭上了嘴巴,准备用一场彻头彻尾的胜利来验证内心。 首先面对的不是别的,便是由女子劳动队匆匆部署的铁丝网。 那东西对于大部分河青人而言也是第一次见到,只是在一些毛躁之人的不幸示范下才偶露峥嵘。当然对于逐渐推进的攻击方也是新鲜玩意,但在吃不准具体效果下就得慎重一些。 “各横队!派轻兵抵近侦查!” 一声呐喊下就让各支最前列的大队派出散兵前出,因为那东西并不像是什么像样的路障,在不少同袍看来倒似是施咒之物。格鲁古人也在同时监听到一阵低频音波,虽然没法分析这具体表达的意思,但还是知道应该与黑鳞异族的行动有所相关。 既然有来就得有往,于是在黑门处便响起了更为洪亮的广播声:“目标即将越过标记点,各小组开始调整床弩角度,并预留好提前量!” 一声是以格鲁古语呼喊而出,一声则是以河青话随后跟上。由此就说明操作床弩的成员是由两部分来源组合而成,并且以播报顺序的先后就足以说明地位高低,而这还已经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默认。 其中格鲁古人负责紧张地盯着临时制作出来的射表调整角度,上面的数据都是根据现场实测的空气密度和重力得出。所以只要经受过格鲁古普及教育的便能摸索着使用,无非就是效率上有所差别罢了。 而技术含量较低的河青人则负责以人力拉动弩弦,并且还需要承担起人工调整角度的力量输出。可以说只是做为简单易得的动力部分出现的,不然他们也实在玩不转这种技术兵器。 第1859章 射击 需要由数个阶梯攀上去的黑门本就是一处制高点,而在施工队清除周围射界后就变得俯瞰四周。于是这里就理所当然的成为统揽大局的观察点,以及发号施令的指挥高台,而且还因为侧身在旁的卡伦普成为了督战台。 有那个形状不定的怪物存在就足以吓得格鲁古人低头发抖,同时也可以让河青人的士气高昂起来。再加上附带的其他人便将投送向异界的人数逼近了限定的极限,就是再多一个人都会被直接拽回来了。 但是格鲁古人还是从中找到了一处漏洞可钻。 如果是冷兵器军队的话就需要有目光锐利的瞭望手,还得有一群精通业务的文职参军,以及一位久经战阵的专业将军。这么一群人的存在还得再加上相关的护卫人员,如果要占去上百人的名额也不足为怪,再减少的话就恐怕会影响到指挥效率了。 但是瞭望的功能被高效的光学器材所替代,而且还是围绕着黑门高处呈环状无死角地观察周围。对于人数的计算和可能的趋势则大部分交给智脑去判断,少部分才是经由人力进行口头汇报,这样就凭空节省了一大票的人力。 当然整个残兵团体都更熟悉星际战争的那一套,只有少部分即时战略游戏的爱好者才对冷兵器战争略知一二。就算如此也大部分都只有过电子对抗的经历,在真正的实际对战时就还得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 也就是不同兵种的战斗能力被输入了智脑之中,再加上所谓“士气值”的玩意做一遍遍的反复推演。只是一日不到就可以完成亿万次的攻防对决,然后再于一日中在规定的地形中进行亿万次战斗,可以说这玩意的经验已经不输一生苦战千百次的老将了。 技术设备的辅助就将智力劳动和经验积累带来的鸿沟快速拉平,甚至在部分自信的格鲁古人看来还存在超越对方的可能。所差的就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拉出来对练,只有这样才能知道哪个才是更有用的办法。 “角度调整完毕!” “射击!” “复位完毕!” “射击!” 一阵阵的格鲁古语不断在高台上响起,射击手确保自己操控的武器能大致瞄准需要攻击的区域,然后再于响亮的命令下达时同时射击。巨大的箭矢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短矛高速飞出,然后再沿着一道道抛物线覆盖了需要打击的区域。 从远到近的标记点都是取的整数做设置,而最远处的标记则意味着床弩的打击极限。越过那个距离就意味着可以对敌人进行攻击了,但在那种距离下就不要对命中的概率抱有多大的希望。 换了传统的冷兵器军队或许不会贸然攻击,因为那不但会凭白浪费弩箭的数量,同时还会降低传统的使用寿命。但就算是那么低的概率对于格鲁古人而言却已是足够的诱人,毕竟他们过往的战斗总是需要隔着很远对轰很久。 对于战果的预期不同就让他们更倾向于超饱和攻击,而且是敌人一进入射程范围内就要这么做。可以说是见敌即战的风格也不过是如此彪悍了,因为他们完全觉得以弹药换性命是相当值得的事情。 更何况后勤也生产了足够多的零件和耗材,只要不怕体力耗尽就可以一通通地狂射烂射。保准让这些冷兵器的民族见识到什么叫做财大气粗,什么又叫做饱和覆盖,热兵器战争留下的毛病就是这么充满了挥霍。 于是便能看见若干丑陋的敌人被狠狠扎在了地上,走运一些的几乎就在被击中的当时就丧命了。不走运的则会无助地晃动还能感觉得到的肢体,但承载着生命的液体依旧会源源不绝的从其体内泄去。 最倒霉的则是一个被两支巨箭射中的家伙,虽然依旧会在垂死的边缘不断进行挣扎,但是低频震动的嗓音却充满了绝望。所属横队的军官甚至为了保证军心就亲自甩出了飞斧,竟能在数十步外就以一记精准的投掷结束了他的痛苦。 或许身材高大和敏捷灵活通常都很难共存,这也在持续不断的认真观察中得到了证实。或许有那面部黑鳞的异族士兵下意识地做出了防护动作,但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全靠概率之神的庇佑了。 攻击一方的确是没见过这么凶猛的火力,遭到远程打击的距离几乎超出他们平常所见的三倍。而且那箭矢的大小实在是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与先期观察得来的种族身材非常不匹配。 记得以前在遭遇某巨人种族时也遇到过类似的玩意,辛亏当时他们在地形上占据了不小的优势。但就算那样也只能灰溜溜地绕路回避,直到是黑门关闭前才小小地报复了一场。 再次见到这么大的箭矢便让他们不由得犹疑不定,至于怀疑对方是不是增添了什么新的盟友。但是通过对射速观察却又发现慢得实在有些出奇,也不知那些躲避在高墙之后的人都在害怕着什么,有这能力直接就可以出来野战了啊! 身处暗河之中的临时推选官才不知道敌人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在略带兴奋地通报道:“三处命中确认,敌人已后退至射程外,停止射击!” 长期作为文职军官最要紧的就是与同僚们做沟通,这也是他为何能经过多次辩论后获得推选的原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于一般战斗常识一无所知,所以光是看到这样的命中概率就足以感到非常的开心了。 就是格鲁古人的官兵也是如此认为的,于是就随着广播的内容随之欢呼起来,连带着有些没搞懂情况的河青人和草原人也跟着欢呼起来。虽然只是得到了不大的一点战果,却没想到意外地提升了所有人的士气呢! 也就是经历过些许小型战阵的河青城军官才会对此感到茫然,尤其以其中经验最丰富的苗还感到莫名其妙。他便低声的嘟囔到:“没有放到最佳距离就乱射一通,也没能趁着敌人撤退的时候追加战果,仅仅因为三个斩获便乐成了这样。四目真的会打仗吗?” 第1860章 持续性投送 “不能这样!去的越多就死的越多!减少前出数量,但必须尽快清理那些见鬼的玩意!我们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圣军的威名!” 面部长有黑鳞的异族虽然见识过了格鲁古人的远程投送,但是他们并没有被那种大威力的武器所吓到。统领军队的将领随即就临机调整了战斗方略,等命令传达到大队一级时就改为派出两人一组的小队了。 这是因为安置床弩的位置全都是在城墙的马面上,在绝对数量上的有限就没法真正形成倾盆大雨一样的投送。如果下定决心的话还是可以通过忍受一定伤亡继续前进,当然也可以使用更为节省人力的办法。 虽然在拆除铁丝网的工作上吃了亏,但这反而激起了这个种族不服输的傲气:你不是硬要保护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吗?那么我就一定要将这个细细弯弯的玩意给毁掉! 当然另外的原因也是因为持续不断的箭雨在起到作用,明显并不划算的输出战果比实在是超出了一般的理解,自然就会让所谓的圣军感到深深的疑惑:那么远的不间断射击无疑已经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所以说不准就是为了保护什么猫腻才会这么做! 此地可是一处不断进行恶斗的圣地,身边那无边无际的战殁者遗骸已经证明了此地凶险。如果不搞清楚的话就恐怕会令他们在后续行动吃亏,多花费一些时间做些阵前侦查也算是保险之策,反正大军的主体部分并不会因此受损半分。 “角度调整完毕!” “射击!” 格鲁古人不知道他们看似没完没了的远程射击居然是这个效果,所以便在没有更多指示下一直重复射击。最多也就是根据射表和目标方位进行一点微调,至于能不能命中就全看概率问题了。 许多弓弦同时震动的声音是那么的沉闷,以至于远方的敌军都能听到这种响亮的噪音。也就是这支自称为圣军的部队并没遭到多么高的伤亡,所以忍一忍还是可以等待前队作业的完成。 拆除铁丝网的工作便得以缓慢而有序的展开,只是在具体接触到的时候才会让前出的小兵感到犯难:这玩意坚硬且又非常扎手,该怎么才能拆除毁掉呢? 刀剑用力地砍上去是没用的,因为这一圈圈悬挂在空中的玩意就不可能有所硬抗。但凡是受到了外力就会顺着方向晃荡几下,以寻常生物所发出的力量极限就根本造成不了多少伤害。 就是使用尺寸夸张的大斧也不行,因为那柔韧的铁丝网依旧会随着用力的方向不断晃荡,并没有出现太大受创的现象。最多是在最初接触的位置留下浅浅的划痕,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甚至都难以找得到。 如果只是难以斩断到也罢了,毕竟这支所谓的圣军是装备了大量的钢铁物品,不管是甲胄还是武器都是如此。他们在材料学的认识上起码要远超出河青城一个时代,只要愿意钻研就总是能找出解决办法的。 但不该忘记的是那些前出的士兵依旧暴露在攒射范围之内,或许幸运的家伙可以从一次齐射中幸存下来,但如果是两次、三次、四次呢?具体到前线的个人无疑得承受很大的心理压力,但凡能冷静作出判断的都是绝对的精英。 负责拆除工作的圣军士兵会感到很大的压力,而身处在高台之上的河青人也觉得压力颇大。因为他们在那样的岗位上纯粹就只是作为力量来源存在的,每个人都在重复的劳累中变得怨声载道,感觉自己就像是成为了牛马一般。 更糟糕的是他们还看不到命中结果,要一下子跨越数百步的视力还是太有些为难人了,尤其是那些敌兵会下意识地保持低位做躲避的情况下。如此一来就很难从中体会到射击的乐趣,反而是人人都在觉得自己在从事无意义的苦工,而身体就在反复的劳动中被快速掏空了。 其实身体的疲劳并不算是多大的问题,因为此行一共前来了四千多个武装土著,那对于格鲁果而言就是四千多个低级动力源。身边的苦力效率下降了就立刻换上另一批,最多是在沟通和换人的时候耽搁一下时间,然后他们就可以再次让床弩弹奏起来了。 格鲁古人参与过许多许多的战斗,几乎每个人都因敌人的死亡获得许多奖励,说他们各个都沾染了许多亡魂也不为过。只不过战争的形态是从宇宙战场打到地面战场的那种,习惯了高科技战争的人们一下子还不是很适应低技术的冷兵器战斗。 眼下的这一场战斗中就明显体现出过往沾染的习气影响,当然考虑到过往经历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种事情就只能在他们的内部予以检讨和反省,几乎没法同土著士兵们做更多的交流。 也就是对于耗材担忧的苗偷偷找到了四娘报告,穷惯了的他能说出什么其实也没太多新意:“这样下去不成的!那些箭矢上个个都以金头作尖,还以金翎做尾羽,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还是缓一缓吧,缓一缓的好!把敌人多放进几百步,到时候才不至于亏惜了那些好兵器!” 能有这样的看法也是过去率领城兵的经验,人均三支标枪便是接敌之前的最多抛射数目。若是带太多了就会影响军队的行军速度,而且金属制的标枪头也会耗费城邑的财富,所以他们并不是很习惯落雨般的火力投送。 看上去费了老牛鼻子的劲就只能获得不多的战果,而且还要将大量的物力一股脑地射向敌人的方向。这在长期处于物资匮乏下的河青人看来就是糟蹋东西,同时还存在让大家累得气喘吁吁的恶果。 他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战斗的,为此还接受了相当密集的宣传轰炸,以至于相当数量的人都进入了亢奋之中。所谓在某些怪模怪样的器械上虚掷体力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种苦活累活看上去一点意思都没有,倒更像是在对他们这些无辜者作出惩罚! 第1861章 蛙鸣一片 城邑的丁壮们并不是经受长期锻炼的专业军人,在营养上也是那种大部分时间吃素的普通人。他们不但缺乏较高程度的力量上限和爆发力,就是在身体韧性上也较为不如人意。 而且给床弩上弦的活计也需要专门锻炼的肌群,否则随便叫个什么人过来也未必能轻松完成。于是在各种问题的影响下就令协助床弩射击的河青人更换如流水,需要沿着阶梯上下的队列也是源源不绝。 不多时就以令三分之一的人力出于气喘吁吁和肌肉发酸的状态,而对于远方那支军队带去的伤害却并不足以让大家满意。可以说在近距离接战之前就先搞得自己人力量疲敝,而对方的主力还依旧在静静的看着这边呢! 这种优劣对比只要一说就能让四娘理解,她便在谢过苗的及时提醒后同时感到了些许羞恼。一来是如此问题其实并不算多么艰深,她本来也可以及时发现的;二来则是自身并不知晓格鲁古语的使用,真要反应问题就得找到教团中的其他人,而每做一次都会让她不爽一次。 但是王涛还是因此去同格鲁古人沟通了,他没理由非要将这些合理的顾虑压制下去。相关的反馈立刻就让临时管理会的成员脸上一红,转而赶紧下达了一系列的节约人力物力的命令。 刚才在看床弩的饱和射击时也感到十分畅快来的,这可能是因为太空战斗中的弹丸总是太过迅疾了。威力大则大矣却少了由自身制造的直观体验,还是肉眼可捕捉的箭矢看上去更为带劲。 然而不过就是乐呵呵地盯了数轮抛射而已,却没想到土著们会抱怨体力上的消耗,这当时就将他们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说体力上限就意味着床弩的投射次数限制,那么纵容过度的远程覆盖就太不明智了。那相当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输出能力在大幅降低,若是降低到零就意味着敌军可以肆无忌惮的长驱直入,那么接下来很快就将会发生近距离作战了。 届时不光是投送武器的威力会大打折扣,就是近战武力也会因为体力的过度消耗而下降太多。这可与以前高度自动化的战斗经验完全是不同的状态,若真等那一步发生也就不用等卡伦普动手了,负有指挥责任的军官就得先行带头开溜。 “哦,不射了啊,我还以为他们要玩上一天一夜呢。” “呵呵呵……” 一直趴在射击口看热闹的雀鹰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就呵呵笑着与手下们随口说了一句。结果随即就引起了草原同胞们的附和笑声,因为大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费周章战果少的做法。 他们的看法大致与河青人相近,而且由于草原缺乏大量的人造物就更是珍惜物力,光是旁观格鲁古人的肆意倾泻就都感到乍舌。这么财大气粗的模样以前也只敢在梦中想象过,也只有部落的萨满嘴嗨时描述过,但要说亲眼见到就还得是现在。 不过以这些人的本心而言其实还是想上手摆弄一下床弩,那种尺寸、那种射程、还有那种威力几乎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不过从小玩弓的他们都只希望自己是那个射击之人,却是没有哪个想充当费力上弓弦的苦力。 站在一边看别人爽算怎么回事? 他们在将目光投向累得惨兮兮的河青人,四娘则是在看向雀鹰。她对这个箭术优秀的男人印象深刻,但只能从其部众的称呼中知道是叫做“海日古”的,却一直都不知道海日古就是雀鹰的意思。 只不过第一次在山北冲突时的关注是因其主动出击,现在的关注则是不满其说说笑笑的态度。 四娘再怎么说也自认为是此次战斗的重要指挥者,起码是指挥者中的重要一员,她对对这种集体荣誉感还是非常在意的。需要合作的时候可以将蛮族捧为清净的盟友,心情不爽的时候则会觉得他们非常讨嫌,哪怕是一言一行都分外令人感到不爽。 不过小小的不高兴还是远远比不上面目狰狞的敌人,只要一声不同寻常的警告声就能让她重新转移注意力。虽然听不懂格鲁古语那怪异的语调和词汇,但是接触了一段时间后也可以分辨出起码的情绪。 一个操作者床弩的格鲁古人迟迟没有做出激发动作,反而是指着一处并不是很明显的小包叫道:“那里!注意那处新出现的掩体!他们有人在制造掩体!” 别看所谓的圣军各个都长得那么高大,但是大码的身材并不意味着智商一定低下,如果因此鄙视他们就一定会尝到恶果。但凡智慧生物的总会在一次次的吃瘪中摒除错误选项,尤其在生死威胁之间就会变得格外高效。 那冒着短矛一样箭矢的战士还只会就地扑倒,希望以缩小暴露面积的方式来保证安全。由于床弩在射击之后都需要花费一段时间上弦,所以传射之后的不长时间便会有许多清理者快步跃进,直到估摸着下次射击之前才再次卧倒。 这样的经验只需要多次观察便能获得,而且还可以通过观察或有意的叫喊快速传播。但凡是涉及到生命安全的事情就一定会有许多相关者格外关注,哪怕是愚钝一些的也会受到后方战友的提醒,就是想要继续犯蠢也都不是很容易。 再说待在后方安全地带的数千战友们也是闲极无聊,在大队军官的默许下还会帮着一起计时。往往是成队成队的士兵一起进行整齐的倒数,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向前方战友发出警告声。 他们的语言对于具有共同生活的族人而言是有意义的,但在防守一方听来却觉得一片低沉,并且还传出了阵阵的咯咯作响声。尤其在河青人听来就觉得分外熟悉,那仿佛壁垒之外就是夏日恼人的青蛙池。一阵阵不愿停歇的蛙鸣声总是会对他们的睡眠带来干扰,只是看在吞吃害虫的份上才不去打扰。 可现在听到的那些声音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于是就实在给他们带来了一定的困惑。 第1862章 挖坑 防守一方基本上没有多少的专业军人,所以在战争上的纪律其实真的相当差劲。他们有的根本听不懂那些异族的语言,有的甚至没能意识到那是一种语言,而只是一片难听的鼓噪之声。 于是就有和亲人气恼地说道:“那些蛙人真讨厌!等抓住了他们就一定要统统烤熟!” 但立刻就有人做出反驳:“怎么是蛙人呢?脸上长的鳞片的明明是蛇人才对!” “那叫声又该怎么说,明明像是青蛙嘛!要不就叫蛙蛇人?” “蛇娃人!” “呿,有什么差别……” 蛇蛙人的叫法就这样地在河青人中传开了,然后又伴随着旭川的翻译也被草原人所知晓。面部如同黑蛇一样的层层鳞片本就引人厌恶,再加上阵阵类似青蛙的鸣叫声倒也没算偏离。 就是格鲁古人也快速接受了这样的称呼,至于传播媒介当然就是双语皆会的教团。可见掌握了沟通媒介才能尽快知晓其他人群的流行内容,不然就没法立刻得知他人的所思所想了。 能够闲扯就说明最初所蔓延的紧张情绪已经大大缓解,甚至还有些人因为远程拒止的效果而感到无聊了。刚刚树立起来的壁垒当然也提供了相当的安全感,虽然在高度和厚度上要比夯土城墙略低了一筹,但这玩意外表是披了一层金皮的啊! 曾经经历过长期物质匮乏的河青人就是这么的执拗,他们对于金属制品拥有的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交易用的金饼、战斗用的金剑、烹饪用的金锅,还有一个顶一百个一千个的大金人,总结起来的经验就是金属几乎是万用的加成利器。 但凡有了它就可以大大地提高效用,于是薄墙也就可以变得分外可靠了。 这样的认知无疑就会对备战工作产生些许懈怠,所以教团等人就需要不时地到处巡视检查。那就算是这样也制止不了众多人的窃窃私语,反而让私下交流这种行为变成了一种暂时的禁忌,而若能突破的话便会带来令人意外的快感。 当然这也就是壁垒之内的小小烦恼,相对于数百步之外的那些倒霉鬼还是太过轻松了。 要排除铁丝网就需要冒着床弩攻击的危险,这无论对谁而言都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趣事。因为要冒着遭受攻击的危险进行躲闪和施工,还得忍受着用力劈砍也很难获得效果的窘境,这事放谁身上都会觉得真心不想多待一秒。 一根根插入“地面”的弩箭总会在响亮的声音中势尽落下,不过它们并不能算是全部连杆尽沒。若是能及时抬头便能看见尾羽的振振颤抖,有这个现象就足以说明床弩的力道其实是有极限的。 只要身处那个极限之后便可以获得起码的安全,至少不必担心会被前后射穿了。 于是初时便有圣军的战士会伏身在尸堆之后,如果没有的话就需要现场堆积一个。被斜生生扎在地上的战友总是能起到最好的催促效果,只要是正常人就一定会将尽可能多的防护丢在身前。 总结出经验并及时付出实施的便幸存了下来,当射击还未停止时便收获了许多战友的赞扬,所属的部队的上级也不吝给出当众的夸奖。而涉及困难的加大也让投射方倾注了更多资源,并且也会根据变化而修改具体战术。 保持一定节奏的齐射依旧没有变,但是在那上面也可以玩些小花招。 半数的床弩会瞄准某个目标先射出一轮,然后便会有躲在掩体后的蛇蛙人傻乎乎地跑出来做拆除。但其暴露在无遮蔽区域后便会有另一半的床弩受命齐射,虽然在命中率上依然低得感人,但也足以将那倒霉鬼给吓得屁滚尿流。 然而这种做法终究也只是小花招而已,固定发射的一方并不打算离开工事保护前出,也无力越过现有的规则和工程极限来加强伤害覆盖范围。足够长的适应间歇和并不足够高的死亡总是能令人产生适应,进而找到最适合眼下形式的应对方式。 那些所谓蛇娃人强于格鲁古人的部分就是身体强健,同样的重量对于他们而言总是会变得轻松移动。此地铺满了无数的战死尸骸,而且还因为死去的时间不一而具有不一样的腐烂程度。之所以没有令踩上去的重量下陷便是因为甲胄的存在,于是每次移动都可以改变相当多的体积。 或许是哪个家伙暴露在空地上又不敢起身移动,于是就下意识地向着下方刨挖,或许是哪个家伙在堆起掩体时只顾着从一处取材,于是就渐渐制造出了一个可容人趴伏在其中的下凹矮坑,然后就发展为可以在其中半蹲下去的地洞了。 制造出这样的简易掩体或许不是特意为之的,但是当意识到此举有效后就使得很多蛇娃人灵机一动。于是地洞就在众意之下逐渐加深,进而是保持一条歪歪扭扭的斜线缓步延伸,而目标就是不远不近距离上的铁丝网。 也不必担心缺乏施工工具,因为现场总是可以找到许多可以上手的结实东西。镶金错银的漂亮头盔可以用来充作铲子,宁折不弯的残破钢剑可以用来撬动有些过于结实的部位,而某条破破烂烂的披风则多多少少可以提供一定的保护。 有很多需要都可以从现场取获得,只要稍一改造就可以令施工过程大大加快。刨挖出来的东西中或许还有某人未写完的书信,想要带给某个思念者的半成手工品,但在没有任何顾忌的施工下就通通被抛在了同一个方向。 小小的出手便会带来这么多的改变,而之前获得格鲁古技术相助的河青人就更是破坏了很多东西。可无论这里隐藏着多少不甘还是遗憾都已经是过去式,活着的人们还要尽力在拼杀过后返回家乡。 于是站在高处投射的一方便能发现远处的掩体越来越高,而且还有向着左右两边不断蔓延的趋势。无论是格鲁古人还是王涛都意识到坑道战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估计多少也得与此处的地形构成相关。 第1863章 经验 床弩不是迫击炮,它没法以一个较大的弧线去杀伤坑道内的敌人,这种任务完全超出了它的能力之外。而坑道的出现就有可能导致双方的接战距离大为缩短,那么投射武器的威慑就会大大受到限制。 届时就得更多地需要近战力量的发挥,无论是格鲁古人还是四娘都在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河青城的丁壮们靠不靠得住。这帮家伙们以前的风格完全是欺软怕硬的样子,还真的难以想象他们咬紧牙关拼命的模样。 其实格鲁古人这是被自己军中见敌即战的教条给坑了,因为他们的战斗通常是从进入战斗距离后就变得骤然激烈的。如果能持续削减敌人的数量就可以将战果慢慢累积起来,然后就可以通过时间的推移来消灭敌人了。 这是双方都掌握高技术下的无奈选择,高命中和高致死率的硬碰硬就需要先发制人,而且还得是尽一切可能倾泻火力的先敌打击。做得好的话就能快速制造出相当明显的优势,甚至能在敌人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全歼,而己方的数量根本就是对方的几分之一。 可是战斗的器械发生了改变,战斗的场景也发生了改变,从前所保有的习惯放在低精度、低技术水平的战场上就变得相当水土不服。不但是未能实现有效的大量杀伤,甚至还给对方留出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这种情况就需要能拿主意的高层集中起来合计,四娘、王涛乃至库赫仑等人就在黑门边上开了个小会。其中有旭川作为翻译在旁提供口译服务,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参与作战的草原人也发表意见。 至于全靠自学且战斗力并不明显的雅鹿库吞也可以旁听,不过以他被绑来河青城并没多久的经历也未必能听得懂多少。一切都只能靠着连猜带蒙和偶尔的悟性,至于到底理解了什么也没法就地进行反馈。 能拿主意的高层可以集中起来合计,纪律较为差劲的人们就干脆或蹲或坐在了地上,并且还就着近几日的所见聊起了闲天。反正只要不是胡乱走动就没人会管这种事情,因为身处其中的吏员也不是多么熟悉战阵,这种情况下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于是黑台之上开小会,棱堡的壁垒之内开大会,那嗡嗡作响的声音合起来也实在是非常低沉。等传到远方的蛇蛙人那里却以为这是敌军在示威呼号,于是为了不落在下风便也进行了共同的军呼,一时间经发出了极为响亮的声音。 但是这样的反馈落在河青人的耳中却导致意思完全跑偏,在他们听来就不过是又一次的难听噪音。于是就有不少人骂骂咧咧地抱怨敌人吵闹,更有发下“战胜后就拿它们做羹”的誓言。 四娘他们所参与的小会其实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从眼下的情况看上去结果非常清晰,有大概率就是出现了弄巧成拙的状况。己方火力投送的时间过早就应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王涛也以自己所知道的战争常识提出了质疑。 什么“放他们靠过来,打枪的不要”,什么“五十步以外绝对禁止开火”,还有就是“让二营长把意大利炮拉上来”什么的。说话时完全不考虑己方冷兵器与八路之间的代差,这就明显从一个极端麻溜地大步跑到了另一个极端上。 虽然提出的见解让很多人感到荒谬,但是将敌人放进有效攻击范围内还是得到了教团的赞同。因为他们所知道的战争基本就是这么打的,如同败家子一样挥霍箭矢的家伙通常会被拉出去斩首,又哪里会一波波地射出那么多无效的攻击呢? 最好是等待对方推进到不前不后的中间地带,等到进退都需要不需要的时间时再号令众人发动齐射。等那时便定能造成很大的杀伤,并且也定会使得对方在手足无措中持续慌乱一阵,就算是有聪明人都未必能保住性命。 当大量的伤亡出现过后就一定会造成士气的大幅跌落,只给敌人总数造成了一成杀伤就已是很成功的战果了。届时敌方不但未必能这么早找到应对的办法,甚至就是当场退兵都极有可能。 格鲁古人是一个善于分析的种族,并且也善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在事关生命安全的问题上完全不应遮遮掩掩的。之前进行的无数次对抗推演就算是基本作废了,因为眼下已经将新近获取的实际战斗状况输入智脑之中,并且开始分析这些因素将会对战斗带来怎样的影响。 短期内要获得无数次的计算就需要更大的硬件支持,幸而这只残兵所带过来的设备中还不算是太过偏科。只需停掉对一些工艺过程的推演便可以全力展开计算了,也只有全力以赴才能让模拟出来的结果更加贴近真实。 足够贴近实际的预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这一边将知道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并且可以提前做出应有的对策。有了这样的便利就可以让优势不断积累起来,哪怕是犯过的错误也可以在后续的努力中得到弥补,未必就会彻底在这场战斗中吃了亏! 战斗的一方在尽力挽回犯下的错误,而战斗的另一方则出现了不明智的举动。 “看啊,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这是在做什么?”盔甲装饰精致得多的圣军将领发出了愤怒的呐喊,那鸣叫的声音甚至可以压过半支大队的高喊,“让你们去破坏那些鬼东西,可是怎么会磨磨唧唧到现在还没有做完?我已经允许你们临阵发挥自己的本事了,可是到现在让大家看到了什么?在尸堆中挖了一个坑?哈!那要不要我帮你们把坑埋上?这样就再也不用爬出来了?” 从他的怒骂就能听出非常不满的情绪,也不知是在为时间的耽搁、还是在为军容的丧失而恼火。接下来还发出了令许多一线士兵都震惊的命令:“懦夫!这真可耻!爬出来!冲上去!冲!用一场该死的充分去洗刷你们的耻辱!不然就算是回去了也只是给帝皇蒙羞!” 第1864章 怒斥 以现有的条件保护自身是智慧的体现,以应用的充分去维护荣誉这是勇敢的体现,二者在军中通常都会得到众人的赞誉。但当它们发生冲突时就得根据现场情况做出评判了,只是通常未必会是有道理的结果获胜。 将领要考虑整治军队的士气,要考虑新战术会让其他人对于自己会有什么看法,当然也有一些脱离一线的傲慢和冷酷在发挥作用。如果与前锋小兵对换位置的话就有可能同样选择对方的做法,但身为贵族是绝对不会考虑那种荒谬事情的,连想都从来没想过! “还愣着干什么?起立!冲锋!还是在等待督战队?” 发出怒喝的主人显然知道什么更加有效,荣誉不起效果的话就让军法来维持底线,实在不行的话也还有自己战在这里。当众处决不服管教的士兵可以壮大自己在军中的威严,而这个威武的将军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心软。 长久积威带来的影响便令那战士赶紧响应命令做出动作,并且非常听话地就向敌人的所在冲锋。哪怕路上存在着砍不断的怪网也不敢停下脚步,哪怕存在着致人于死命的巨箭也不敢伏地身躯,因为这可是军团长亲自下达的命令! 但事情在此时偏偏就出了点岔子,奉命冲击的动作在仓促中完全就变得滑稽可笑,直接就令那战士一脚没踩稳地滑到在地。原本噤若寒蝉的军阵立刻就发出了一阵哗啦啦的抖动,这是看到眼前一幕的战士们不敢当场笑出声来。 军团长就在这里看着呢,谁敢胡乱发声讨不自在? 尤其是那搞砸了的战士也陷入了非常的惊慌中,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就拼命想要爬起身来。在碰歪了身上若干处鳞片后还真能快速恢复平衡,但是身上的军容却早已变得乱起八糟且沾满污秽,就说他是个背弃圣神的逃兵也有人信吧。 这其实要怪也得怪他自己,谁让这家伙在挖掘坑道时全将掏出来的东西全都抛在了同一个方向上?于是一个有高度有厚度的斜坡就从无到有地慢慢成形,然后就变成了一个歪斜的难看矮丘。 或许是施工的时候某条胳膊较为有力的缘故,又或许是这么干的人想借此阻挡更多的杀伤,总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垒起了一个半人高的小丘。这玩意阻挡敌人的弩箭是完全称职的,但要是想要在那种斜面上站稳才是不寻常的本事。 甲胄上面沾染的恶臭汁液几乎就相当于润滑剂一般的存在,一不小心就会让贸然冲过来的家伙跌回坑底,并且再奉送上沾染一身的满身污秽。而且这等葬兵之地到处都充满了锐利的物品,无论残破的甲胄还是断裂的武器都很具威胁性,当时就将匆忙间倒地的家伙给割出了许多伤口。 但此时不是叙说自身困难和感受的时候,当众由高级军官下达的命令就是催命符,逼得那士兵再次手脚并用地爬动了起来。而再次的尝试未必就能立刻获得成功,反而很快就给这倒霉的家伙提供了再次的失败。 摔落得更狠更难看的一跤也沾染了更多的污秽,这在许多看来就如同是一个难看的泥偶一般。于是便有更多的士兵就再也忍受不住地发出笑声,起初还是一两个人憋不住的低笑,而很快就发展成十几个、上百个人的大笑,乃至于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跟着笑出了声。 “咯咯咯……” 然而受限于发音器的限制就还是一片标准的蛙鸣声,不过在河青人听上去倒是觉得多多少少松快了一些。堡垒内注意到这点变化的人们就好奇地循声望去,然后就发现了一个穿着和气势与一般小兵具有很大不同的家伙。 将军很愤怒,很愤怒也感到很丢脸。 因为他觉得这个士兵刚才的愚蠢举动是因为自己的怒吼才出现的,但是在奉命执行过后却变成了这么一副可笑的模样。这就意味着自己刚才的要求相当不切实际,不然也不至于出现就连自己也很想笑的场面了。 恼羞成怒大概就是这样的心理变化了,而他还有足够的权力去做出惩罚。 “你!愚蠢的技巧到底是谁教出来的?为何还会在这种小坡上栽跟头?这种动作很难么?看看你难看的模样吧,我保证不会告诉你家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也会要求大家都这样做!不然还有什么办法来遮掩你的无能呢?”唇舌中吐出恶毒言语的军团长在当众羞辱出丑的士兵,这可以让他自己的不满情绪缓解一些。而且他还有更多的表现欲要当众做出,于是就借助一个小跑便跳在了矮坡的顶端。 在坑底无启动速度的攀爬当然要困难些,因为这么做的家伙需要应付不断滚落的杂物和恶臭黏液。不像是借助地利的军团长就只需要发挥身体的爆发力,然后就可以轻松站在高处做训斥了。 “不过是一个小坡而已,我现在就可以在这个玩意上来去自如!来吧,我限你在三个数内爬上来,不然就滚回去等行刑队将你的鳞片一片一片地拔掉!我们伟大的圣军才不会需要这种无能的废物,区区的小坡才拦不住这支力量的前进……” 阴阳怪气的羞辱和嘲笑显示出这个军团长的文化水准,能用尽可能少的脏字去刺痛别人的心灵可是一门学问。这不但需要考虑到当时人的具体心理状态,还得用词足够朴实才能让人听懂,不至于使得一大帮人感觉是在说天书。 不过他肯定不知道另一个世界里的某种禁忌,那就是一根火不要点三根烟。因为第一簇火光出现的时候会引起狙击手的注意,第二簇火光的出现就开始做出瞄准的动作,当第三簇火光出现时便可以冷静地扣下扳机了。 而所谓圣军的军团长已经暴露在床弩的射程内太久了,并且还居然敢当众站立在掩体之上不做任何掩蔽。这样的嚣张姿态再加上不寻常的穿着就引得格鲁古人心痒难耐,当时就觉得禁止射击的命令实在是太碍事了。 第1865章 远射 “那个家伙么?嗯,从穿着上的确不是一般小兵。不过站那么高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的火力啊?就他了,一轮齐射!” 穿着华丽盔甲的蛇蛙人在咯咯咯地训诫手下们,安置在黑门阶梯上的联络工具也回应了气喘吁吁的格鲁古士兵。令自上出的情况下就得事事做请示报告,而后续的命令则是通过大功率喇叭广而告之的,足以在第一时间就让所有的床弩都接到命令。 憋着一口气的格鲁古人早就看那嚣张家伙不爽了,先前停下射击是受限于动力来源的落后,但这并不应该成为你这家伙跳腾的理由!他们在命令传来前就已经仔细地调整过了角度,就是距离和手中的射表也做过了反复确认。 嗡! 一声令下就无需中间军官的统筹命令,几乎所有射程能够得着那家伙的火力点就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响。负责操作的格鲁古人几乎是在相同的时间砸下了击锤,于是数根短矛一般的弩箭就同时奔着一个方向而去。 由于这等玩意的速度和重量本身就能带来不小的杀伤,所以箭头的部分也没必要做成什么样的奇形怪状。虽然最终就只有两发命中了那高傲嚣张的蛇脸异族,但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家伙是怎么飞出去的了。 站在小坡上训斥士兵就需要背对着壁垒,所以就不用考虑能否以目光发现袭击了。最初的细节可能来自士兵们惊讶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但那在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化也只能作为背景出现,更多的提醒还得来自于齐射时所传来的闷响声。 这家伙已是站在安全距离内旁观了若干次齐射了,对于这种威力强大距离远的投射武器还是很印象深刻的。能指挥一个军团的资格也并非全靠家族庇荫,多少也还得有点真材实料才能获得尊敬。 第一时间就跃下坡道的动作完全是应做之举,哪怕会因此受到士兵们的嘲笑也没啥可说的。选择了跳向又臭又有一人高的临时坑道也是理智的选择,他其实也很清楚这里才能提供足够厚实的保护。 最多是在跳落之时微微向制造出此处的士兵瞥了一眼,因为若非这家伙的行动迟缓就不会引来自己的怒骂,若非自己气急了也不至于跳上斜坡暴露在外,也就更不至于引来格外响亮的一次齐射了! 自私自利的人总是只会相信自己的想法,哪怕与事实存在相当偏离也不愿去自我反省。这还只是一瞬间之内所发生的短暂想法,虽然未必会立刻形成环环相套的推理过程,但那模糊的概念已是整体处于成型之中。 但这位军团长或许做出了很多正确的选择,但他无法决定那些床弩的低精度射击,更受制于自己在起步时就慢了一瞬的不利劣势。于是一发本可能穿过腿部间隙的弩箭就射中了胸口,另一发本来什么都不可能射中的却打在了他不自觉举起的胳膊上。 什么遗言都没能留下,这一位走的很突然。 不仅仅是因为提供气息的器官被破坏了,还有被翻滚中的重型弩箭生生撕扯走了一条胳膊。于是两处剧烈痛苦带来的结果就是让当事人立刻陷入了昏迷之中,随后就由于难以抢救回来的伤势彻底断绝了生机。 “不——!” 能看到发生什么的人在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声,或是震惊或是痛苦的理由都夹杂在其中,而更多的人则是在为此次的军功计算而发愁。一场战斗得打到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主将首先身亡,而麾下士兵的主体却还未来得及受到更多伤害? 是主将的莽撞带来了这样的荒唐事么?又或是护卫不利的士兵们没尽到他们的义务? 影响世间运转的原因总是有许许多多的因素,但是上位者们就只会执行他们愿意相信的那些。失去主将的部队无疑是不称职乃至无能的,而其亲卫尤其是最为失职且无能的那群人,性命精贵的贵族们根本就不接受其他的解释! 于是寻常的士兵们或许只是在不敢置信地大声喧哗,但殁去的军团长亲卫们却自行发动了冲锋! “为军团长复仇!” “冲啊!” “杀光那些混蛋!” 他们粗野的嚎叫声就像是骤然加大的肥胖蛙鸣,而远远就拔出武器的加速快跑也意味着此行绝无幸存的想法!但凡是远远开始冲刺的就肯定会最早消耗光体力,等真的冲到敌人面前时就已是力量消耗殆尽了,那种状态也只可能遭受敌人的肆意收割。 会选择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如果当场战死还能以之抵偿自己的罪过,倘若就地逃亡便只能牵连得家人遭受株连,那自己为之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存在就会统统遭遇刀斧,就算是一点遗存也不可能挽救下来! 明眼人立刻就能看出这是寻死的绝望攻击,也只有受到从众心理驱使的莽夫才会跟着迈步前进。但不要忘了控制一线大队的是随军一同前进的各位军官们,而他们对于具体到个人的直属士兵便有着更大的威严。 他们在军团长亲卫发动绝望冲锋时根本就没有跟上去的愿望,反而是大声地勒令脱队的本部士兵清醒过来。若能及时返回便不会追究他们的愚蠢行为,这样的宽容总是能换来手下的实际战力不至于白白损失,这才不费他们长年以来的训练和关照之情。 优良军队的习惯就是领受命令再予以严格的执行,但凡是一点乱命都不会予以理睬的。于是小小的乱子就在几个呼吸间受到了控制,整个军阵就从激愤和慌乱中重新恢复了严整,只能通过他们的快速呼吸才能看出与之前的不同。 至于那些求死之心急切的军团长亲卫们…… 中间有人被铁丝网绊倒在了地上,就算是身着板甲也被容易变形的弹性铁丝给缠住了,只能是在原地变成活靶子。其余还知道绕路的家伙们则是挨了两轮的床弩覆盖,然后又在一轮草原人操持的弩箭齐射下变成刺猬,竟无一人能冲到壁垒的百步之外! 第1866章 驱策 “你将回归到神明的怀抱中,一如初生时纯洁的赤子……” 现场的哀悼由神仆公开主持,特意做作出来的腔调绝对与平常说话有所不同,似乎要刻意营造出一种并非凡尘的感觉。虽然在仪式上只能因为眼下的条件因陋就简,但是就其选用的祷词而言已是高出平常的规格,可以说是军团长这一等级所能享受的极限了。 虽然战死的缘由可以归入阵前疏忽的范畴,但因为多年搭档的缘故便还是将其归纳入英勇牺牲中。这是神仆利用自己职权送出的一点人情,不然等此战过后还得面临相关家属的纠缠和质疑,索性还不如在眼下就给出个结果吧。 当然这祈祷既可以是为了不幸牺牲的军团长而哀悼,也是在为护主牺牲的亲卫们和之前战死的士兵们哀悼。不过眼下就已经不幸战死士兵们只是相当搭了个顺风车,属于临时活动获得酬宾赠礼的那种。 毕竟按说这种项目应该是在战斗之后的收尾工作,但军团长总归不是一般的战士,还是应该立刻获得尊贵之人祝福的。所以就连带着一般战士也跟着蹭上了好处,只不过一般人平时也不会刻意追求这种好处就是了。 因为由高级神仆亲自主持的亡者祝福还真的不多见,贵族和贱民的死亡概率相差还是太大了。所以一旦有所下溢就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殊荣,只不过被轮到头上的士兵们此事也早已什么都不知道了。 履行对同层次之人的义务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神仆此举的另一个含义则是在试图挽救低落的士气。 相处多年的主官身死会令士兵们感到很大的震动,就仿佛一直以来崇敬的某个符号突然破碎了。眼下要找到一个可替代的符号显然是极不现实的事情,所以用死后归宿来做出许诺便是权宜之计。 各级神仆都一直在告诉大家死后也能获得良好待遇了,而且还是越为神明做出奉献的人就越是能得到善报。所以死亡也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那只是大家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过渡形态而已。 所以还是请诸君全力奋战吧!就当是为了牺牲的军团长,就当是为了一直注视着大家的神明!! 同样的事情也会令各级军官同样面色难看,但是他们受到震动的理由其实还存在着些许的不同:平日里认真训练和全力战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能步步高升到更加安全的位置么,不就是为了能在安全的地方享受各种荣华富贵么? 而他们仰望的那个存在突然倒下了,他们一直努力追赶的那个参照突然就失去了性命,就似乎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能撑过去。挂掉时的甲胄也被撕裂得不成样子,那种惨淡的模样简直跟一般小兵的死相并无二致。 那么自己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奋斗呢?那样的前途真的有保障么? “军团长已经在战斗中英勇地奉献出了生命,他的忠勇亲卫们也都履行了保卫的职责。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我们圣军的楷模,所以就值得每一个还活着的人认真效仿。”黑色斑驳的鳞片显示出神仆比在场所有人还要老迈,作为长者的训话当然是众位军官们需要认真倾听的。然而接下来的话锋却是紧接着一转:“军团的最高长官都牺牲了,那这场战斗的结果还有别的可能吗?唯有成功的获得此次圣战而已,也唯有胜利才能洗脱全军坐视最高长官殒命的耻辱!不然战败的我军将丧失所有的荣誉,从上到下一个都跑不了严酷的军法审判,包括我!所以大家还是认真起来吧!抛去没用的悲伤和幻想,拿出所有的本事用在此次攻坚上,不然我们的下场必将比寻常的刑徒还要凄惨!” 神仆所召集的阵前军议并不需要多么大的嗓门,只需要直指人心的质问就可以让军官们紧张起来。明明白白的将最糟糕结果摆出来就直接戳破了许多军官的侥幸心理,哪怕是想要偷懒或走别的渠道都必然会被堵死了。 这样的说辞看上去实在同针对小兵的安抚不一样,因为数量众多的武装者才掌握有最多的直接暴力。倘若将他们吓坏的话就会起到反作用,神仆总得将惯常爱兵如子的那一面加倍表现出来。 但在面对军官们则不需要那么多虚伪的东西,安抚方面的话语只要按程序走一遍就是了,但一定得让这些军中的骨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然任由他们的意志懈怠下去就会影响到执行的效果,那么此行任务是否能得到完成就不是很确定了。 如果说军团长的死亡给他们带来了物伤其类的哀伤,使得不少人就对自己的奋斗目标产生了动摇,那么神仆的发言就敲响了在场每个人的安全警铃,以至于大家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该如何而战了。 指挥序列确定之下便能立刻让相应军官担起职责,其实指挥权早在举行哀悼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转移并确定,剩下的就只有按预先计划去执行战斗而已。突发事件导致的士气动摇和疑惑也被转职人员予以了弥补,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让事情重新回归到正常的方向上。 “不要再去计算充分时会产生多少伤亡了,那都是最胆怯之辈才会做的可耻行为!大家要记得军团长那样的高级武士是我们军团的荣耀,他的被偷袭而死也同样是我们的耻辱!为了军团长而战!给我上!” 简单的阵前演讲是要求所有人原地向后转作出的,这就好像是在等待被人从后面突袭似的。于是格鲁古人、河青人和草原人就轰然而笑,哪怕是隔着很远也要做出挑衅之事。 但其实是因为新继任的军官需要让军团所有人都看到自己,但又不想成为敌人的又一战功。这才选择了站在安全的地方做动员,但却不知一个“给我上”是多么地伤害大家的士气。 第1867章 箭雨 “吼!” 被挑选出来的四个大队呐喊着冲了上去,另外还有三个大队的弓箭手缓步跟随在后,只不过后者有着更为松散的队列。而他们所携带的武器和弓箭都较壁垒之内的敌人更大一号,想必带来的伤害也会是想当可观的。 没有全军齐上就只是因为敌人的要塞不大也不小,一个正面就只能放得下四个大队同时展开攻击。再要多出一只大队就只能站在后面干着急,甚至还不排除戳在远处白白挨箭雨的下场。 所以一口气投入四个大队是刚刚好,如果因为战损需要补充力量的话还可以另外派遣,只要不会导致不必要的伤亡就行。 虽然对于刚继任的军团长演讲略有些微词,但大多数人还是坚持服从了军令。而且长久的训练和实际战斗已经让他们变得相当精锐了,有没有心理上的不适一般都不影响最终结果。 当然那只是一般情况,在以往可从来没有碰见过铁丝网遍地的阻碍,也不曾见过哪里的守军还具备那么夸张的投射能力。缺乏侦查支撑的鲁莽行动就很快带来了恶果,奋命出击的几个大队几乎在同一时间就遭遇了远程打击。 集团冲锋之下正是床弩发挥效能的大好机会,管你身上有着怎样的甲胄都是一穿而过,照着人堆里瞄准便能制造出许多的活肉串。带来了杀伤固然是最明显的效果,但同时也能给士气带来很明显的干扰,于是这就激得许多士兵加快了脚步。 毕竟谁也不会想要自己被扎到地上,哪怕就算还有意识也是彻底没救了,那种穿身而过的的伤口根本就意味着死亡。 防守一方起先还会为了打击效果而欢呼,但当发现敌军依旧没停下脚步后才赶紧加快了动作。相对应的就是许多河青人都自觉地列队在楼台之下,准备随时上去将累坏的战友们给换下来。 这是从一线视角获得的直观感受,而大量的格鲁古人也在借助黑门位置的监控器旁观此战。虽然并不需要参与一线的战斗,但很多人都在那些甲胄、武器和施工物件上面倾注了很多汗水,所以自然就会对于这场战斗较为上心。 不乏有人提出钻漏洞帮忙的,就比如从黑门位于洞室这一面的位置进行炮击,只要计算好的角度就能精准地命中敌人。也有人从已知的“游戏规则”中认为这明显违规,所以要帮的话也该是使用床弩进行攻击,但那就会导致准头出现不可容忍的偏差。 不过这只是众所周知的内部闲扯,在后观战的推选官甚至都没工夫去多看上一眼。他固然曾多次给前方的战斗进行过干预,但那也是再发现战斗效果不明显后的举措,等战斗实际展开时便还是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急于躲避床弩抛射的敌人已经前进了很大一段距离,并且不乏有直接以肉身撞上铁丝网的。于是在其后方的战友就算是不情愿也只能一头撞了上去,这对于加速奔跑中的队列很容易就能引发连锁反应,以至于使得更多的甲兵也摔倒在了地上。 若干的小混乱就导致冲锋队列变得不再整齐,但令王涛意外的是很多蛇娃人居然重新又爬了起来,而且还能冒着箭雨进行互相的帮助。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这玩意对于甲胄的伤害远低于布衣,更有远远低估了蛇蛙人的肉体力量。 那些家伙们在身高上完全可以碾压河青人,二者站在一处的对比就相当于成人俯视小学生。于是一群受过耐力和爆发力训练的职业战士就具备了相当大的力量,或许一个两个倒霉蛋会因为铁丝网动弹不得,但在遭受了一群大力士的撞击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因撞上铁丝网而密集跌倒的第一排便消受了所有的尖刺,于是后方的战友们便不会再受到这种可变形铁丝的困扰了。只要小心地前行或绕开就能避免再次中招,最多就只是会对前进的速度带来些影响。 而撞上却没来得及跌倒的蛇娃人却能重新起身,并且通过以前接受过的合作训练一起发力。区区的木头桩子或许会牵制得一般人都动弹不得,但是对于身材强壮过分的存在显然是影响不大的,居然只在几声喊过后便生生地被从拔了出来! 待能重新获得自由后便可以在行进中自行解脱,又或是在其他战友的协助下脱离束缚,这样便依旧可以加紧脚步去追赶前进的队列了。然而道路上存在着障碍,由空中而来的危险也不只限于短矛一般的弩箭。 先由技术最好的海日古以强弩射上一箭,这个经验丰富的百富长就能立刻确定大致角度,然后他便会举旗向全军展示应做出的角度。所提供的角度就能让弩箭从壁垒获得到达敌人队列的抛物线,当然考虑到对方的前进速度就还得有所缩小。 近两千草原人和两千河青人也都在认真看着大旗的歪斜程度,并且先后摆出了大致符合各自观察的持弩角度。反正这种兵器的使用门槛并不怎么高,只需要有力气上弦和懂得发射就能初步入门。 这其中有的人可以理解抬高角度的原因,而不理解的也不会存在影响战斗力的问题。因为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大范围的抛射攻击,所以就只需要按照大嗓门的指挥一齐发射就是了,有什么错误那也是号令之人的问题。 一蓬蓬的齐射弩箭如暴雨一般覆盖向冲锋的蛇蛙人,草原人在射过两轮之后便向前一步站在预留的台阶上,并且取出了配发的强弓自由漫射起来。这是因为敌人眼看就要冲击到先前测试过的死角区域,若再不追求射速就没法进行抛射了。 而射术很抱歉的河青人就还得笨拙地拉开弩弦上箭,然后再从壁垒中部的射击口进行射击。由此可见敌人已经冲击到了可以用平射做“照顾”的距离,一直持续不断的输出就可以提供不小的杀伤,至少不至于让两千多青壮白白站在壁垒后面干等着。 第1868章 层层削弱 壁垒内所使用的弩箭自然得符合使用者的尺寸,不然过大了就会无法使用,而太小了又会影响到攻击威力。但即便如此也实在是比蛇蛙人的箭矢尺寸小太多,以至于蛇蛙人就算拾获了这种箭矢也不容易搭上弓,那就更谈不上能否射出去了。 在挨箭雨的一方看来就可能跟玩具差不多大小,只是在真正中招以后才会尝到其中厉害。这东西毕竟是作为兵器制造出来的,所以该有的锋利和破甲功能是一点都不缺,而格外加重的分量也使其具备相当可观的效果。 说来还是由于砍伐木材及加工成箭杆会消耗许多工时,所以工程师们合计了一下就改为全金属箭矢。从箭头到箭杆是一体铸造出来的,至于起到稳定方向的尾羽则是批量制造并固定上去的金属片,这样就可以省去很多的工时了。 虽然会从整体上大大提高箭矢的重量,并且也会因此降低可以投射的最远距离,但综合起来还是由临时管理会拍板决定了这样的做法。因为具体到应用目标身上便首先要考虑到破甲功能,其次就得产生相当的停止作用,就多重因素考量便选定了这样的器型。 足够沉重便会带有相对大的多的动能,当命中目标时就可以转变成大号的可怕钉子,以至于这世间没有哪个正常甲胄能挡得住如此攻击。具体效果就体现在实际的战斗之中,就常常有被命中的倒霉蛋会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 高速飞行的沉重铁条本身就具备相当杀伤力了,再给其安上箭头就立刻能变得更加可怕。就算是扎不死目标也能一家伙给对方拍出内伤,尤其打在要害部位就极有可能带去致命伤,不少蛇蛙人展示当时便毙命。 部分被命中要害的倒霉蛋便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若只是失去行动能力的则会捂着伤口痛叫出声。而身上一些非要害部位中箭的莽夫则依旧会奋力奔跑,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弓箭的射程是有一定死角的,只要跑到位置了就能大大降低危险性。 只是这样一来就需要发挥出很大的力气,那么就需要体内的旺盛血气来输送更多的营养。另外的一种攻击于是就在这种情况下悄然发生,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由中箭者后知后觉地发现的。 首先就是中箭者会感到受伤的位置会越来越麻痹,以至于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不过在战斗形势激烈的情况下也常出现类似的情况,那就是身体的主人需要调动一切资源去应付生死危机,那么区区的些许疼痛就会被搁置在一旁。 同时还有的现象便是身体会感到越来越疲劳,就仿佛是从里到外都被掏空了一般。如此体验发生在全力的冲刺过后倒也不算意外,真要能全身着甲地跑完全程且大气不喘一个也太夸张了,真有那种厉害的家伙岂不会成为战神? 而这些问题都比不上愈加强烈的头晕头痛和呕吐感来的引人注目,并且会开始产生实在难以忍受的高温感觉。甚至还有部分蛇蛙人不顾自己正身处战场,居然直接就将保护自己的甲胄给祛除在了一边。 要知道他们可还没有冲锋到壁垒下方呢,继续站在开阔地里就只能不停接受箭雨,停下来甚至是慢一点都会变得很危险。当然这也与施工时清理了周边射界有关,进犯者能获得的安全保障就只有自身携带的盾牌,亦或是刚刚倒下的战友尸身了。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秘密,主要就归功于老巫师、老萨满,以及格鲁古人药剂师的倾力赞助。他们都拿出了各自认为最阴险最歹毒的东西去浸泡箭头,这才能在制造出伤口之后提供进一步的伤害。 虽然从进化角度来讲未必会一定有效,带那么多的方子总能加大命中的效果,再不济也能在彼此混合过后产生些别的什么玩意,带来的直观效果就是中箭而未死的蛇蛙人没过多久便一一丧失了战斗力。倘若将箭矢拔出来便能发现不仅鳞片被打碎混进了伤口中,就是血肉部分也出现了发黑的状况。 于是能够实施进攻的战斗力就又少了些许,这对于冲锋到壁垒附近的蛇蛙人军官无疑便是个糟糕消息。而他们随后要面临的危险还有很多很多,并不是扬起武器或发出愤怒的吼声所能应对的。 首先要头疼的便是一处距离壁垒不远也不近的防御点,如果要收拾的话就有些不好下口的感觉。这里的位置正处于此面壁垒的中间位置,而且这里的形状还是呈现为从壁垒向外刺出的三角形城楼。 如此城楼并无从下方进入的便利通道,但却有着从床弩到弓箭手齐备的投送火力,当然负责近身肉搏的着甲武装也同样配备了些。所以在攻防的能力上未必就弱于壁垒的其他部分,甚至还能体现出较为难对付的一面。 那就是突出在外的斜面部分就可以获得壁垒中火力的支援,倘若敌人想要进攻这里就会侧面遭遇箭雨。这一特点反过来同样也适用于壁垒主体遭到攻击的时候,若不管此处便会导致进攻时同样会遭到侧击,那就一定会带来不小的伤亡。 这三角形城楼唯一与壁垒主体的沟通方式就是架在空中的木桥,等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可以从那里撤离,又或是直接狠心将木桥都一并砍断。可以说这样的射击实在是一处可攻可守的要地,只要不丢失就能让远程投送的兵种站在壁垒内进行远射,而不必非要将上半身给探出去。 其实也不是河青人不知道地下通道更安全,而是得看这里的地基实在是大有问题。真要挖了就会发现需要进行额外的加固,而且还得加以防潮防渗漏的处理,不然此方天地中的恶臭汁液就一定会渗透进来了。 故而也只有使用空中木桥的办法沟通两边,非要别的方法的话就得在建设阶段投入更多的资源。 第1869章 止步壁垒 圣军所往无所不通,圣军所向无所不破。 占据了体力优势就可以在很多事情上硬来,不做更具体的侦查便冲锋是因为如此;等靠近壁垒时也不做任何分辨,只是一股脑地选择直线道路上的目标也是如此。认真分析问题毕竟是一件少有的能力,尤其在较为混乱的战场上就更容易受到影响。 但是向前推进的圣军并没能在第一时间接触到城墙,而是先得因为一条挡在路上的臭沟停下脚步。 从统一的形状和均匀的弧度上便能看出是刻意制造出来的,只要将这其中的尸首和甲胄武器清理出来就能获得一条隔离带。而缓缓流动的恶臭液体也会逐渐地出现在坑底,倘若沾染上去就得臭上几个月了。 不过蛇娃人的先祖是食腐动物的一支进化出来的,所以他们对于这所谓的恶臭并没有太大感觉。所以在活动能力上就占了不少的便宜,也就是躲在壁垒之内的诸族还得使用专门的头罩做保护,倘若持续的时间过长就还得进行相应的维护。 然而问题并不在于谁能自由呼吸,谁又得需要借助器材辅助,而是这条沟渠的一些细节实在很歹毒。 在向着壁垒的一面完全就是角度不大的斜坡,站在女墙之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射到沟底。但更重要的则是格鲁古人提供的快速膨胀快速结块的施工材料,只要在抹匀后再以特定的光线照射就能很快凝结,那结实的程度就与花岗岩也有的一拼。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电子器材无法远离黑门所在的基座使用,所以光照凝结的过程便需要有所改变。格鲁古技师们的做法就是将一个高功率的探照灯进行临时改造,然后交由机甲携带至较高的空中再以计算好的速度予以照射。 当然这并不是说沟渠就一定是平整的结实结构,知道将来会面临什么的施工者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用的材料。一旦将主动性发挥出来便提前插上了许多利刃和断箭,而类似的材料在如此的战场上几乎是俯拾皆是。 所以在凝固工序完成后便出现了一片危险的区域,光是行走在那上面就得被减慢速度。也就是在如此环境中必须穿着铁鞋和坚固的护甲,不然光是在不那么特意设计的环境中行走也会加倍艰难。 阴险的部分也不仅于此,还该看到沟渠的另一面则是被修成非常陡峭的样子,而为了避免出现垮塌就还特意用密集的木桩加固过。从高度上恰恰就比这些蛇蛙人举起双手还要高一点,也就是说以他们的单人之力是无法轻易逃脱的。 充满了一往无前气势的圣军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看样子似乎并没考虑过如何原路返回的意思。于是这么头铁的一群人就在落地时溅起了大量的污臭汁液,并且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短暂的僵硬中, 运气好的便只是在缓解从高处跳下来的不适,多喘上两口气调整一下就可以重新站立起来,甚至就是继续举起武器做冲锋也没问题。运气不好的则发现自己的腿部和下身瞬间一疼,等想再站起来时却是怎么都使不上劲了。 虽然要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对战就得穿着铁鞋,一般而言的确是不必担心脚步受到太大伤害,但问题就在于现在出现了一堆带着重量和速度扑倒过来的猛人。一家伙挨上去也就不必管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了,如果是护甲更结实便能撞断利刃,而如果是利刃更结实便能直插到底,并且还会带进去许多的锈迹和污秽。 中了如此歹毒的陷阱当时就让很多蛇蛙人痛不欲生,但偏偏设计出这一缺德陷阱的人早有过预计,甚至还给防守方提前告知过该怎么做。在那个节骨眼上便有一波蓄谋已久的齐射招呼过去,密集的样子几乎就让箭雨下的蛇蛙人感到光线一暗。 为了这波齐射甚至还叫停了草原人的自由射击,还专门让一直不停用弩机做压制的河青人也等待了一会。而得到的效果就是在这场攻击中还加上了床弩的配合,真真正正地是将来犯的四个大队给予了致命性打击。 于是在许多轮齐射和和陷阱的削弱下就使得来犯敌人削减了一半,剩下还活着的那些蛇蛙人也大都是浑身中箭。在之后等待他们的则还会有毒性的发作和攀爬斜坡时的迎面箭雨,真正能接触到壁垒的战斗力实际上还不足出发时的一成。 就是这样也依旧未能对壁垒带来实际性的伤害,因为挥舞着大号斧头和大号锤子的他们实在是低估了这层板墙的坚固性。包裹着木头的铁皮可不是寻常所见的那种轻薄玩意,这可是敲上去就只会发出闷响的更厚家伙,再多上一些厚度就是被叫做铁板也不为过。 所以来犯者的进攻就只带来了数量有限的敲击声,甚至一度让王涛产生了这是在施工工地的错觉。这些不速之客们所获得的招待也非常直接,那就是获得了十成十的热情问候和精准对接,绝大部分人都能受到多对一的集中“照顾”。 居高临下的草原人瞄准面部和甲胄的缝隙射击,哪怕是一次射不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三五个人逮着一个人多射几次就是。总有攻击能从敌人防守不严密的角度造成伤害,甚至是多次攻击就将甲胄的脆弱部分给破开,那么便能给伤口内带去更多的碎片了。 身处在壁垒后方的河青人也不甘示弱,还愿意操弄弩机的便一发一发地上弦射击,这玩意在破甲和稳定瞄准方面实在是好用的很。当然也可以随手将弩机放在一旁,然后操起放在一边的长矛就用力戳刺,这种头部尖锐的武器用足力气了也是很厉害的。 至于进攻的位置也可以随便选择,既可以跟射箭的抢位置从上向下猛戳,也可以从方才射击的孔洞中向外戳刺。其中差别就是制造攻击的方向和用力的差异而已,但偶尔也会有得意忘形的家伙被垂死的蛇蛙人抓住矛杆,然后再狠狠地向外一拉扯! 第1870章 不公平的对射 “嗨嗨嗨!你撒手!快撒开!” 重心明显出现外移的持矛者着急地叫了起来,显然都忘了自己是没法同这些蛇蛙人做沟通的。 能及时作出反应的便知道要将矛杆立刻撒手,实在是犯不上为了这玩意将自己也打出去。或许会因为抽离的武器将手上带出竖条血道子,但起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拖出到壁垒之外。 再疼惜物力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更何况格鲁古人的制造能力也是出了名的,据说只要对着空气念几句咒就可以变出许多武器。那这么一个长矛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回身从后面再领取一个就是。 但有反应不及时的便会连人带武器一起被拽了下去,只是被摔个七荤八素那还都是轻的,更有甚者还会遭到蛇蛙人的后续攻击。战友们固然会因此惊慌地连连补射,但能否对全覆甲的敌人起到效果也全看运气。 或许有的就一箭射进敌人行动中暴露出来的甲胄缝隙,而且还得恰巧命中那敌人的要害之处,受援助的河青人这才有现存下来的可能。或许有的则是连射数箭也只是堪堪破甲,只能等待箭头上沾染的毒性逐渐生效,那么明知必死的蛇蛙人就会连武器带利齿地一起用上。 “啊——!啊!不要!不……咕……” 受到这样招待的倒霉蛋就只能发出连声惨叫,然后再发出些无法自控的气息喷涌之声,但光听声音就不是从口鼻里喷出来的。大蓬大蓬的热血就沾染在蛇蛙人的齿唇间,也同时被泼洒在厚木包铁的壁垒上。 河青人和草原人或许在平时交流时会存在语言障碍,但这种攸关性命的垂死挣扎却是一点都不用翻译。他们在这战场上已经结下了共同对敌的友谊,所以在生死之事上已经能获得共通的情感。 谁都不希望跌下去的人再受那种令人心颤的酷刑,也更不希望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于是壁垒上能看到这一幕的人不论是谁都在加快射击速度,有的是希望能给那该死的怪物施以痛击,有的则打算给那惨叫之人提供一个痛快。 但跌下去的家伙终究是没能被救回来,所有人都能从血液纷飞的利齿间看到白生生的颈椎骨,再经嘎嘣几下后就是连骨头也一并被咬断了。而那身上几乎被扎成刺猬的蛇蛙人也是分外不甘心,于是就抬头向着上方厉声嘶叫道:“咳滋……怯懦的渣滓……别只会躲着放冷箭!咳……下来……下来战啊!我圣军……” 本来是抱着以高大身材去碾压矮小种族的目的,却不料会在这圣战之地碰上如此爱施工的敌人。于是多年锻炼出来的身体和战斗技巧全都失去了用处,就连抬头放出狠话也只被当成咯咯的蛙鸣,甚至没等话说完就用长满鳞片的大脸生接了几箭。 头顶脑后有头盔保护着,肩部有肩甲保护着,胸腹后背还有腿脚都受到了严密的保护,但必须用来观察周围的脸部却是最大的弱点。全覆面甲那得是中高级军官才能得到的防护品,而小兵和低级军官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旦那里被攒射就只有当场毙命的份。 于是奋勇进攻的就同全力防守的共同倒在一处,其他陆续中箭或被矛刺中的蛇蛙人也接连倒下。接触到壁垒本体的蛇蛙人竟是没能坚持多久,差不多连五分钟都不到便全军覆没了,只能留下沟渠边抛射箭矢的弓箭队不知该何去何从。 说好的是由步兵大队冲上去动摇敌阵,远程弓兵则担负扰乱和削弱敌军城头的任务。可是前锋部队才接触没多久就通通拼没了,而那壁垒之上的矮个子们便将不善的目光投了过来,并且还在同时将弓弩的角度也一并瞄了过来。 他们先前可见识过对方投射能力的可怕,那可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消灭了所有的冲锋部队。自己这边虽然也能射到对方所站立的地方,但在投射密度和射速上的比较却是极度不利,而这样的不利便会使得交换比变得极为不公平。 蛇蛙人的弓箭大队其实也很希望能来一场“公平”的比较,哪怕自己抛射的距离要比对方远一些,射出的箭矢也要粗长沉重一些。但放在壁垒之内的人们却也认为现在的做法很公平,不然脑子得被驴踢了才会跑到野外去浪战,那根本就是嫌还没活够之人才会有的做法。 当然双方无疑都是想要获得又长又久的,而能获得足够保护的人们便想将眼下的优势加倍发挥出来。于是也不管蛇蛙人哀求的目光就开始了一轮轮的抛射,无论是床弩还是什么的玩意都不停地招呼了起来。 壁垒上站满了弓术最好的草原战士,他们虽然胳膊和手指都已经出现了发酸的感觉,但依旧能将手中的武器发挥到极致。瞄准了敌人做抛射时便一定能命中想要打击的范围,倘若敌人未能躲开也就必然会中箭,而一旦躲开了便会造成队列的混乱。 壁垒后则站着成排的寻常牧民,这些人或老或小或是天赋有限,但还是可以根据海日古百夫长的引导进行抛射的。哪怕箭头指向空无一物的红色天空也依旧信任地松弦,覆盖的箭雨每次降下便定会收割不少性命。 但可惜的是其中部分人的臂力并不能发挥到平均的水准,以至于同样角度射出的箭矢却只能在半途落下。 格鲁古人其实给参战的每个人都配发了弩机,至于草原人也可以获得之前说好的强弓,图的就是不浪费每一个人的战斗力。但他们没料到这些人虽然都在练习中知晓了弩机的威力,等战至兴起时却只是去使用惯常所用的弯弓,哪怕明知伤害有限也是不愿改变的! 倒是河青人一直都站在地面上起劲地用着弩机,以前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弓箭的经历反而并不会导致包袱的形成。等完成一个起身动作后便以专门的工具完成了上弦动作,然后便是安放弩箭并等待其他人射完。 第1871章 自悟三段击 弩机上弦的速度要比弯弓慢了很多,但是挨个等着去射击口放箭的河青人却提供了不弱的火力。 这是因为放箭完毕的会立刻被上好箭的催促让开,不然寻常河青人可不知道该怎么参与到草原人的对空抛射之中。 在他们看来无法被肉眼确认的就感觉相当不踏实,非得是亲眼看到了目标再射击才能作数。而且就算是这么做了也会面临弓力和弩力不一的情况,飞到远处的箭矢就未必会散布在同一片区域,那未必就能带来有效的杀伤。 而且以腿臂再加上腰力的上劲可比双手轻松得多,这就使得使用弩机的人可以保持一个均匀的速度不断射击,却不会对于体力和精度带来太多的降低。于是当草原人持续与地方弓箭手对射时便逐渐开始出现手疼发抖的状况,但河青人却只是开始有些喘而已。 可以说弩机对于初上手的人可以说是格外亲切,以至于部分河青人甚至会对草原人的选择感到奇怪。 金头做为一个青壮也在轮射之中,他刚刚射完一箭也顾不上去观察战果,而是看着头上边骂边怒射的草原人咧嘴笑了起来。但这种没有立刻从射击口离开的行为却让后面的人不满了,于是便有好几个已经张好弩的人就催促了起来。 “射完了怎么还不让开?脚沾地上了?” “嘿,怕是金头得了神使赐下了好箭,就算搭在槽上也没法被我等寻常人看见。” “我说怎么不让开呢,来让我瞅瞅……嗨!没看那弦还没张开呢,就算搭上去了又有什么用?” 生性跳脱的金头一直都未曾如四娘等人装模作样过,反而在平常还会像从前一样同大家厮混打闹。拿不起架子便与神圣光环无缘,而他也就会在这种情况遭到其他人的直接催促,真是一点面子都不会讲的。 况且能说些俏皮话的也说明算是多少有些交情,换了其他街巷不认识的人便更加不会客气了。 “大家都等着射箭杀敌呢,快让开吧!” 或戏谑或直言的催促就让金头不好意思地让开,而其他已经上好弦的人们便赶紧站在了射击口。 既能痛宰敌人、又能免于挨箭的便利就无疑降低了很大的恐惧感,而看这些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就仿佛是在游戏。的确隔着很远就射中敌人实在能让人感到一阵兴奋,而这样的感觉却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若要反复体会就得进行更多次的射击才行。 所以赖着一个射击口不干活可不好,任何人在射出弩箭后都该自觉的赶紧让位,甚至最好是多走几步跑到后面去上弦。只有这样才能轮流让每个人都有射击的机会,不然那可是会被大家戳脊梁的! 看似是非常功利且漠视生命,但河青人居然无意中就开始实践起了三段击的攻击方式。虽然在执行的整齐程度上要比职业军队差了太多,但不可否认每个射击口都在持续不断的有箭矢在飞出,那杀伤效率未必就要比草原人的集体抛射慢了。 在旁观察的格鲁古人也觉得很无语,其实一开始也是考虑过将这项技术传授下去的,但没能执行的理由便是质疑河青人的纪律性。再说只是短短的三天内便有两天半要持续地施工,而最后的一天则需要他们去适应武器功能,并且大体了解自己该做些什么。 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格鲁古和教团努力工作和反复灌输的结果,再想叫这几千人学会某种新战法也就太不实际了。所以还不如让大家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再不停地接受战斗动员的宣传轰炸,只从士气上入手其实还更加现实的多。 况且格鲁古人也未必能掌握三段击的精髓内容,以他们过往的战斗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种事情。只要先敌侦查并发现敌军就可以发动进攻了,而战斗也通常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结束完毕。 低等武器条件下的战斗方式一般存在于历史资料库中,当然有关土著的文献资料中也会有所涉及。所以要教授别人的话就先得用关键词去将相关文献搜查出来,格鲁古人就算阅览了相关内容也未必能掌握其中细节。 通过黑门附近摄像头获得信息的格鲁古人会感到荒谬,而原本负责操作弩机的格鲁古人则是感到深深的无奈。 因为上级真的为他们的战斗布置了很多,真是要攻击有攻击,要防护也优先提供了更加厚实的金属板。甚至出于节约体力的考虑还安排了负责张弩的河青人,但就是没有给他们配备一张弩机。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是河青人都不再搭理床弩了,发现射击其实更有趣的他们都在一个劲地发射弩箭。或许在准头上会遭到草原人的十万分鄙视,但架不住他们一发一发地用箭矢的弹道来校正角度,在乱射数发之后也还是能投射到大致区域的。 别看就算投射过程缺乏瞄准精度,但那也得考虑到瞎猫撞到死耗子的概率,说不定就一不小心射中了旁边的倒霉蛋呢。况且蛇蛙人的弓箭队伍也是遭不住多少打击的,当伤亡渐增后也会逐渐出现动摇情况,持续不断的箭雨总是能对士气带来伤害的。 然而这么一来就让床弩阵地陷入停摆之中,原本负责精确射击的格鲁古人便只能闲下来旁观。他们其实只带了防身匕首和斧头而已,考虑的战斗情景则是楼台被突破后就需要对金属盔甲做开罐处理。 于是放在此时却让他们远近都摸不到边,最多就是有些不甘寂寞的还会抹了脸去讨来草原人的弩机,一般格鲁古士兵可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啊! 战场形势已经出现了一方轻松地投射火力,而另一方则在招架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混乱,甚至还有士兵出现了自发的溃散情况。于是落在下风的指挥官就算再不甘心也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然无谓损失的战力将影响到接下来的攻势,手中能打的牌变少了可真的会很不妙。 第1872章 惩戒 得到退兵命令的弓箭大队终于是松了口气,他们可是早已受够被数倍箭雨覆盖的无奈了。哪怕对方的准头差了些也依旧会带来持续的伤害,所以当命令下达时就立刻得到了坚决执行,绝没有哪个家伙还想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坚持对射。 这与初次得知敌人身形后的狂妄截然两样,以往仗着身材和力气逞凶的劲头统统消散无踪。而且在进攻的时候还能因为高昂士气而顶着伤亡前进,但是在士气大损还要退兵的时候可就难了,不是谁都可以保持队形不陷入混乱的。 起先还可以看出每个大队的散乱轮廓,然后就是撤离中的弓箭手逐渐不再去顾及阵型。尤其稍微靠后的还依旧存在中箭的可能,几乎是想都不想便下意识地开始提速,而这样的恐慌情绪就有如传染病一般蔓延,以至于三个弓箭大队全都奔跑了起来。 于是草原人及河青人的箭矢就需要一次次地抬向更高处,如果不如此就实在难以追上蛇蛙人的逃跑身影。至于能否射中目标就得看是否对飞箭抛出的轨迹有清晰的认识,以及箭矢在末端是否有足够的幸运了。 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出现,更有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扑倒在地的声音。这声声与性命相关的动静便催促着溃兵们加快脚步,要不了多少距离便竞相跑出了冲刺的速度,而且看情况还有不断提升的空间。 但这样的溃逃也是有限度的,因为面色阴郁的神仆正站在返回的道路上,而在其身后还有更多列队严整的圣军武装。这副姿态一看上去便知是要严整军纪了,于是心思稍微活泛一些的便稍稍放慢了脚步,准备在溃兵中部先看看情况再说。 其实有这想法的蛇蛙人也为数不少,于是溃兵们在靠近本阵的时候终于是渐渐放慢了脚步,甚至还有在行进中自行重组队伍的。但这点小聪明并不能掩盖他们作为有限的事实,于是很快就果然迎来了神仆当众斥骂:“还知道回来啊?你们也有脸!?真是将我圣军的荣誉都丢的一干二净了!可耻,可耻啊!是时候严正一下军纪了!” “咳咳!一定要严正军纪,军法官!” 还不太适应眼下角色的副军团长赶紧站出来下令,看样子也的确是要对溃兵们进行严惩了。不过他这不是在附和神仆的要求,而是要在这老家伙将更离谱的话脱口前先行说出来,若任由他人越权可是会被其余军官们轻视的。 一般情形下或许还得指认是谁先拔腿就跑的,并且还得给被怀疑的对象以辩解的机会,但在战场时尚却是另外的一套规则。这三支弓箭大队的带领军官通通都在喝令中离队上前,并且在浑身如同筛糠一样的抖动中被要求跪下。 管你谁先谁后都已经不重要了,无秩序的溃败之责就得由当事的直接军官来负责。然后才是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也被一一解除了武装和护甲,然后还有幸地同大队长们整整齐齐地跪在了一起。 当圣军目睹这些步骤渐次执行时都是一动不动,他们显然都明白这些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了。而在另一边的壁垒之内也有很多人爬在了壁垒之上,并不乏有将手搭在额前做远望之状的家伙。 反正那些活靶子都已经跑到太远的地方了,甚至就算是床弩也未必能够得着,那还不如看看那些大个子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实河青人中有不少都听过说唱人讲古,而草原人也不乏嘲笑胆小鬼的歌谣流传,那也不用提卡托恩和格鲁古人了。但凡有战争需求的集团都需要让一部分成员去面对死亡威胁,而这种反人性的事情也就一定需要强制的手段去维持。 可能出现的事情对于许多人都已悄悄浮现在了心头,但就是本着对生命的重视而没有贸然出口。 最多就是带领城兵多年的苗咕哝了一句:“不是吧……要来真的?” 其实该怎么做和要怎么做是两回事,从大家的期待和这位河青城军官的不安便能看出来。长期从事治安战就会因为烈度不高而有所松懈,于是在执行军法上便会出现懈怠和糊弄的状况,以至于见到真格的行为反而会感到惊讶。 他其实很想阻止远方正在发生的事情,因为那之后便会出现一些众所周知的变化,而身处壁垒之内的人们是绝对不会欢迎的。但是那些长相丑陋的家伙们都很鸡贼地立于床弩射程之外,那种刚刚好的距离真是让苗恨得牙齿痒痒。 痛恨那种行为也就罢了,但这个军官却又不敢率众前出骚扰,所以就只能急着在壁垒后方挠心窝子。 十几把白亮亮的大刀举过行刑者的头顶之上,然后又在声喝令之后重重地一起砍了下去。这片战场上便立刻出现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倒霉鬼,同时还有一群由于见识了军纪威严而格外凛然的官兵,数千人的队伍居然在片刻中没敢发出半点声音。 观刑的蛇蛙人们先前或许会因为此战的困难而退缩,但在残暴秩序的威严下就立刻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现场血淋淋的教训便是最好的军法普及,更何况还有军法官一直在一遍遍地强调荣誉、家族、赏赐和军功的联系,如此便令还活着的战士和军官们的呼吸粗重了许多。 未获足够军功便战死那也只是履行了效忠义务,但若是因犯了军规被斩首就根本是另一回事了。不但是以往的荣誉和赏赐都会被收回,就是连因此受益的家人也会受到连带惩罚,恐怕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了吧。 实打实的警告过后便需要神仆出面再做安抚,然后还会有各级军官重新对下级部属进行提醒和警告。而能拿主意的蛇蛙人军官也需要重新拟定进攻方案,不然光是顶着箭雨冲上去就只能白白送死。 他们固然会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向上级辩解,但若不出意外的话就只会被认为是无能和愚蠢。所以为了避免承担战败责任就不得不集思广益,有什么能降低伤亡和提高战斗力的法子都得试一试了。 第1873章 再应对 挖掘! 以每个大队出一个小组去挖掘! 就地去寻找能获取的一切工具,然后按照先前总结出来的经验开始挖掘! 等挖累了就统统叫回来立刻换下一组上去,务必不要让挖掘进度停下来,必须要抓紧时间去挖掘! 壁垒那一方最让人头疼的部分就是持续不断的箭矢攻击,密集程度就仿佛是一场永不停歇的落箭地狱。几乎九成的伤亡都是由持续不断的箭雨泼洒造成,而其中能将数个战士扎成肉串的巨箭则最为令他们畏惧。 圣军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向后方提出更多的装备要求,比如大盾、大盾还有大盾什么的。只是降临各界的战斗已经很久没有再用到这些了,所以在物资储备上已经被排到甚为靠后的地步,要进行调运的话还得多花费一些时间。 其次会添乱的则是那处阻挡勇敢战士们攻进去的壁垒,从对先前战况的观察而言都不曾有过成功的例子,恐怕得投入更多兵力才可以吧。但在那之前又不知要牺牲多少的性命,也不知自己这个军团能否完成圣战的任务。 更让其余圣军胆寒的则是那条一面陡一面缓的沟渠,有这东西存在就导致前出的大队就连撤离都做不到。 据部分幸存的弓箭手提及曾见过冲锋大队里有往回跑的,不过那死相足以让他们做上几天几夜的恶梦。说是在冲锋时就在身前被扎了许多箭矢,而在后撤时又在后脑到后背及腿肚子都被扎满了箭矢,以至于恍惚间竟不能辨其前后姿态,就是跌倒了也会被箭杆给撑着挨不了地。 至于射箭的箭孔和不时刺出的钢矛也有所提及,但那些东西到其实是一般壁垒的常规配备,于是也就没怎么引起军官们的更多注意。这些能做主的军官们在商议后已经冷静了下来,眼下所主张的事情倒也不是再猛冲一气送人头,而是以许多小队斜向着堆积出逐步前进的掩体。 不过倒也不是为了挖掘出一条可供躲藏的壕沟,而纯粹就只是为了制造出挡箭的掩体而已。等接近到战场上的铁丝网时才派士兵出去处理,又或是位置合适了便干脆不予理睬,而只是将之用更多的尸首和甲胄堆砌压埋起来。 制造出不需弯腰也可以行走的壕沟实在是太费时费力,相比之下还是只需将可见的地面削低一层更省力。需要前出的士兵在其中行走时虽然需要弯腰来避免暴露,但这对于全军整体的工程量而言还是可以接受的。 至少以眼下这个临时状况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再要实施些较大的动作便不得不考虑兵卒疲敝的恶果。或许那壁垒中的小矮子们正等着己方累得气喘吁吁呢,而任何可能改变战斗结果的细节都会引起军官团的格外警惕。 在同时施展的举措则是向左右两边派出侦查,他们希望能确定那道壁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有部分军官也亲眼目睹这道壁垒的建成,甚至可以凭借回忆复原出这个防御工事的大致形状。所以没人会提出绕开正面以袭击后方的谬论,因为这纯粹就是个五边形的壳子,进攻兵力无论移到哪一边都是在同正面对抗。 况且那些小矮个们都是缩在一片不大的地方,具备内线优势的他们便可以轻松完成再部属,这几乎是只需要转个身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事实上格鲁古人做出的部署也是这样子的,在建筑这个壁垒时就将每个边限制在四百步长,其实也就是二百五十米不到的程度。 若以一步站一人的密度就只能塞下四百人,而匆匆建设起来的壁垒也缺乏足够的厚度,将壁垒全都占满也只需要两千来人。剩下的两千人就只好站在地面上了,而他们也可以提供相当的抛射打击。 这样就能让蛇蛙人顾得了正面却顾不了上面,受伤与否就只是个时间问题。锋利的箭矢本就可以破坏途径的各种软硬组织,那上面沾染的多重毒物可不是说着玩的,所以一旦出现疏忽而中箭的情况就只会愈加地糟糕下去。 当然提供远程投射是一方面,同时还可以帮着运送箭矢等容易消耗的战备物资。反正在不接战的区域还要密集部署就实在是浪费人力,那么多的青壮总不能一半累到汗如雨下,而另一半却闲到无事可做吧? 于是轮换休息就很必要了,这既可以让酸疼的手指和胳膊获得休息时间,也可以让从未经历过战阵的青壮感受一下战场气氛。不然总是仗着有备打疏忽、仗着高大打矮小可没长进,赶羊和抓鸡终究只是低烈度的碾压,以至于很多河青人从未有过真正的战斗经验。 王涛就趁着这机会登上高度有限的楼台瞭望,手中则拿着近期才赶制出来的单筒望远镜。 原本能提供许多视角的袖套根本就歇菜了,似乎完全受到这处电子系统会失灵之地的克制。迫不得已下就只能选用些原始的工具,但向格鲁古人提出制造的请求虽然很容易,但能否得到足够优质的物品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那些脱离后勤支援的家伙们现在都变得很小气,一个一个都不愿意将有限的工业物资轻易外送。最多可以在短时间内复原出某些生产能力,但那也只是能解决有无问题,要做到精益求精的程度还是有些太为难。 不然事事总是得跑到黑门的基座处看远程画面也可以,但这就会在河青人中引发出一些怪话,比如神官又要临阵脱逃了什么的。他其实倒是想在见势不妙的时候抬腿就跑来的,但只要抬头看向黑门便能注意到隐隐约约的树杈状肢体,于是立刻就有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 虽然不知道这处战场对于卡伦普到底有什么意义,两个长相类似的家伙驱赶一群冷兵器交战又是为了什么,但能从其提出的威胁看出其实还是比较在意的。只是最让人不情愿的则是被动且茫然地参与其中,这才是让知道内情的王涛感到格外憋屈的事情。 第1874章 交流 在王涛的右手边是正在接受养护的床弩,而在身前一圈和头顶则是半覆盖的金属盾,而且还是将大块铁板整体轧制出来的粗糙玩意。从这东西的纹路上就能看出部分来自某种风格的残甲,而有的则是来自另一种尺寸和风格的盔甲。 但这些东西现在都被压成了薄薄的板片,通过敲打还能发现薄厚不均的现象,甚至还能从及少数部位找出细小的光点。可见这玩意在制造的时候是粗工滥造赶制出来的,就是连再熔铸的工夫都省下了。 其实负责制造这些东西的机甲部队也算是尽力了,他们多少也算是发挥了各自的想象力。以损伤机甲寿命的代价去做这些也算是大出血本,多少还是可以让一堆看不上眼的垃圾在揉捏延展后渐渐成型,然后就变成了这些风格有些诡异的楼台防护。 固然在标准上是远远不如技师们的预设范围,但在经受过初次战斗后也没产生被破坏的迹象嘛。特别时期下就只能特别对待了,凑合着用下来其实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知道的就明白这是废物回收再利用,然后二转包给了技能有限的低级代工部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黑暗法师做出的某种邪恶法器,但凡靠近了就会将凡人从肉体到灵魂都吸收掉,不然那上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甲胄痕迹呢? 但其实就只是因为绝大多数的生产能力都不在这上面,用来制造甲胄、弓弩、箭矢和壁垒什么的才更重要些。毕竟后者可是涉及到大部分战斗人员的事情,获得大量的投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 负责规划的推选官会这么做其实也是承担了压力的,但好在也经过说服才获得了参战同胞们的同意:虽然操作床弩的格鲁古人被置于了一定的危险中,但他其实也知道只有整体安全了才能提高个体的生存率。 他们这几位其实就只是提高射击精度的人性火控,真正流血流汗最多的还是此地的土著们。虽然在心底绝对不认为数千落后的原始人可以与自己具有同样的价值,但有些事情确实不可以公然说出来的。 就像现在虽然对于四娘和王涛这两个闯入者非常不爽,但多少也知道这两个土著算是地位不低的合作者。为了让双方精诚合作就必须给于部分人适当的礼遇,所以就算觉得微微憋屈也只能起身同卖力气的河青人站在了一起。 这处楼台中的操作者们被挤在了一边,盘坐在床弩之上冒着好奇神色的四娘却未曾放过他们。她一会儿是向崇敬自己的信众们说些鼓动士气的话语,一会儿则是要王涛帮忙打问一下怎么才能射得那么准,刚才光是观战的时候就已经非常佩服了。 王涛听了如此要求便有些着急,攥着望远镜的双手就不游的更紧了一些。他赶紧劝说道:“哟,你还操心这些事呢?要不还是多看看那些蛇蛙人吧,我总觉得他们的气势与先前不同了。” 配发下来的单筒望远镜也不算多么稀罕,属于四娘的那一根就被其插在腰间,想要看的东西其实早已经看过了。她现在就只将目光放在非常感兴趣的床弩上,仿佛王涛所说的事情并不怎么重要似的。 遗憾的是紧张情绪也会传染,这处楼台内的其他信众们也都连连发出哀求,看来是希望这位平时不怎么靠谱的神使多拿出些本事。但四娘其实自己知道自己的力量,在以往一对一或一对多的战斗中或许可以逞勇斗狠,但在这数千人规模的战斗就有些够呛了。 或许可以端着一张硬弩参与到齐射的行列中,但泯然于众人的输出实在显不出自己的厉害,她只是参与过几轮齐射后便放弃了。或许可以提着斧头跳至壁垒之外做搏杀,但那样又会导致出意外的风险变大,显然也不是明智的选择。 所以眼下就只能装高深、放狠话,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已全部处于掌握之中,给大家带来旺盛的斗志和信心似乎才更重要些。四娘便抡起巴掌将床弩“啪啪啪”拍得山响,并且还故意大声笑道:“不同?不同就对了!任谁被狠狠抽了几巴掌都会有些发懵吧?再要不就是咬紧后槽牙想要报复回来。咱们还能怎么办呢?无非就是靠过来了便射他个漫天漫地,有多少、有多狠也只能是如此招呼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好!” “说的好!” 放出的豪言确实符合四娘平时的人设,期间露出俾睨一切的表情也实在是相当到位,于是一个豪爽的女将军形象就呈现在了大家面前。关键是大嗓门还使得楼台上下都受到了豪迈情绪的感染,于是周边立刻就出现了一片叫好声。 初战获得了上风本就令许多人喜气洋洋的,而在注意到这样的热闹情形后便也有很多人在打听状况。虽然在各里长和低级军官的约束下还没人敢于到处乱窜,但是必胜的信念却在口口相传中传播到了一半人的心中。 的确就只有一半人被鼓舞了士气,而这些人也只可能是使用同一语言的河青人。作为战力另一半的草原人根本就缺乏足够的翻译渠道,就算旭川根据听来的情况做了翻译也赶不上当时的情形。 对四娘这个人平时的做为、认知和崇敬并不存在于草原人中,所以哪怕是将原本的内容逐字逐句翻译也会显得单薄。而最终得知那场对话的也就只有库赫仑、利石老爹等草原高层而已,纯粹就只当是掌握盟友动向了。 这些个家伙们可更看中个人声名的重要性,要知道一个知名的英雄完全能号召得成百上千的人纷纷来投。草原上每隔多少年都会出现类似的状况改变格局,所以他们才不会为了四娘的威名大做宣传呢。 哪怕是为了鼓舞本方士气也不可以,掌握权力的人最害怕部众们去听从其他人的话了。所以这个极为敏感的问题一点都没得谈,这些掌握人群的人们甚至会防备旭川与其他人的接触。 第1875章 变化 草原上的放牧需要在合适的季节让部落散开,不然随着人口聚集在一起的牲畜就会毁了草场。于是互相距离很远的情形下就没法隔绝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无论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都没法干涉。 社交、鼓动等活动相应地就只能在聚集的季节去做,那时也通常是各个部落中的奇闻异事交流的高峰。周期性的活动在过往和平时还是丰富人们精神世界的好日子,但当内乱发生后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而各位头人们也会格外看中部落的凝聚力。 愿意凝聚在一起就可以忍受更多的苦难,在战场上驱马搏杀时也能坚持得更久些,总之就是不大容易出现骤然分崩离析的状况。坚持成为胜利者的一方就可以吞吃败者的财产、部众和草场,并有可能开创出下一个草原上的传奇。 有这么多的厉害关系在其中就足够了,不但有关于神明的事情会受到头人们的刻意歪曲,就是与四娘有关的消息也会受到削弱或无视。看出这一点猫腻的旭川倒也没有动气,他巴不得这些个家伙们同床异梦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为了将来可能对付的人强出头? 他甚至还故意凑到四娘边上说些热乎话,如此也能避免自己被责难未能提升草原人那边的士气。这恐怕是因为见识到了刚才那一战的干净利落,所以便以为所谓的外患其实一点都不危险,那么再琢磨些有的没的事情便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但他却没料到在走到四娘身边时开始什么意外都没有,直到是走到物资储备区才突然听到了一句:“区区声名曾是值得被追逐的东西,弟兄们的欢呼也曾是那么的好听。啧啧……可现在才发现勾心斗角还真没意思啊,真是的……” 突闻此语的旭川或许是内心有鬼的缘故,于是立刻就觉得这是不是在说自己办事不尽心?但以往的经验让他从不为没抓住实锤的事情招供,于是便在急急思索应对方案时随便应付了一句:“呃……何出此言啊?” “就是看了这场厮杀才想到的,枉我曾经在河青城中自负了那么多年。以前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可与眼下相比却什么都不是。”四娘微微晃着头叩指敲打,手下哆哆作响的却是及腰一般高的箭矢堆。 这些在此战中被大量消耗的物资各个都是全金属打造,以往拿出来一支都够五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当然在收拾目标的时候也实在是很给力,只要几下就可以让一个高大的蛇蛙人再也爬不起来。 若是曾经四娘还没这么阔绰时就有可能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她真不知道得招待多少食客满意了才可能赚得这么多的金饼。虽然铁和铜在外表上还是存在明显差异的,但对于落后的地方而言依旧是贵重的材料,足以被绝大部分的人们拿来当做硬通货使用。 但就是这样的好东西却如同暴雨一般地落在地上无数,每命中一个敌人便会有成倍的数量扎在空地上,现在已是数不清被用掉多少了。以四娘抠门财迷的小心眼便在旁观时也会跟着扑扑乱跳,好在是心理素质强大才没有当场昏过去。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旭川很快就猜到四娘的心理了,他便随口应付到:“呵呵呵……神使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只是一个台阶一风景罢了。蹲在山脚时能看到山脚的风景,走在山腰时能看到山腰的风景,世人往往会在向上走时感慨见得少了。但其实不同地方要担负的危险却也是不一样的,越往山上走可是越加陡峭呢。” 非常相近的比喻便引得四娘心头了然,短期内的感慨便转为了受到安慰后的笃定:“风景不一样?说的也是。这几个月来也看了许多风景,的确很多地方都是不一样的。不过有啥风景都得从头到尾地走一遭,还是先将眼下有啥状况给看了吧!” 其实也无怪乎她会这么快地发生转变,而是因为听到壁垒上瞭望的人们在发出警惕的呼喊声。等再以望远镜看去时便发现敌人所在又有了新变化,而且足以令发现其中端倪的人们警惕起来。 那些高于地面的残骸堆垒虽然依旧会遮挡相当的视线,但是从对面黑门处源源不断送至的物资还是能看得见的。在这边的门口则有几组蛇蛙人专门负责接应传送,那输送物资的速度也不比传送带差到哪去。 几乎是等身高的方形物体渐次被从门内送了出来,偶尔侧过来的时候还能看出侧面较为扁平。不过所谓的等身可是与蛇蛙人一般高,与河青人一比估计就可以送到大户家当门板了。 只要稍稍一分析便能想到那是防御箭雨的盾牌,此物一出便引得壁垒之人一片大皱眉头,可想而知接下来就会导致箭雨攻击受到明显削弱。于是新的命令就赶紧传递给了河青人下去,至于内容无非就是要求他们通通舍了硬弩不再使用。 战斗通常与耐力储备和爆发力相关,如果提前将力量消耗了就可能导致近战无力,那么接下来就可能使得敌人攻破壁垒。而关键的还在于敌人表现出来的战斗并非是彻头彻尾的野兽,显然也是可以根据形势变化来做出改变的。 变数一多就会导致攻防的花样层出不穷,在顾及不到的地方下就有可能会出现平常看不到的漏洞。于是方才胜了一筹的壁垒便再次紧张了起来,并且还接连发出了要大家提高警惕之心的呼吁。 于是原本希望此战能获得全胜的人们便赶紧遵命行事,他们说到底还是没怎么经历过大的阵仗。所以一时之间便只想保证眼下的优势不变,或许就能靠着大家努力硬熬过去了呢? 而最糟糕的状况最好也不要是大败亏书,倘若只是赢得较为勉强也算可以接受的了,当然最好自己就在能幸存下来的人群之中。若得此愿便定在以后日日供奉不断,代代祭拜不绝,定将神明大人伺候得心满意足! 第1876章 前出骚扰 防御武器的配发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而且是连一点遮掩都没有的意思,占据高处的防守方自然就能看得很清楚。 那种大块头一拿出来就比临时掩体还要高很多,一段段地布置起来时便能被很直接地观察到。在河青人还是草原人看来便是那些歪歪斜斜的掩体突然就变得整齐了,感觉就仿佛是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梳理了一番。 平常时候的整齐可以被视为管理得当爱收拾,但如果是敌人再这么做可就有些不妙了。要知道蛇蛙人出击的位置已经向前推进了百来步,再要是加上防护器械可就会大大降低一路上的伤亡,并且有可能将更多的兵力投放至壁垒之下。 所以有心之人就开始估摸起下一次进攻是什么时候,这不仅仅是防守者们会紧张操心的事情,更是一脸黑色鳞片家伙们的天职本分。 神仆在带领下级的神职人员鼓励人心,各支大队的军官们也在不住地向士兵们嘱咐接下来该做的细节。一波莽上去的恶果已经让可用的兵力减少,所以在需要所有人都全力发挥时便得放下架子,不然军心士气再受打击的话可就不妙了。 该提供防护的就得老老实实的举着大盾前进,倘若擅自发起冲锋就一定会受到严厉制裁。该坚守阵地抛射的就得忍着伤亡放箭,倘若后退一步便是个除爵身死的结果,那奋战到现在的一切所有就全部化作泡影了。 总之就是糟糕的战况让可选用的战术受到了很大局限,以至于所谓的圣军从上到下都陷入了保守又凶狠的心态。这不仅是对于内部是如此做的,就是对于给他们吃了亏的矮小之敌也是抱了类似的想法。 “那些脸部平滑的丑类玷污了神圣的战斗,猥琐地蜷缩在城墙后面实在是最糟糕的胆小鬼!可以说他们是世间最怯懦的家伙!” “是的呀!” “违背战场荣耀的矮个子还有活在世上的价值么?要我说一旦抓住也不必收做俘虏了,通通宰杀了献祭神! “杀!” “也同时是献祭给我们牺牲的战友们!愿他们能尽快享受到这场盛宴!” “盛宴!” 血腥的煽动发生在每一支大队的集结区域,满脸黑色鳞片的战士们也适时发出了一致的呼号。可见类似的行为根本就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以至于从上到下每个家伙都知道自己的角色,又该在发展到什么时刻时做出怎样的表演。 地垒之中的人们固然始终听不懂蛙鸣一般的呼声,但是他们在过往大都经历过类似的鼓动过程。从传出响声的方位到持续出现的移动就大致能猜到些什么,于是再是迟钝的人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需要休息的就抓紧休息,频繁地拉弓或弯腰给弩机上弦可消耗了不少体力。有需要的还一路小跑到隔绝内外空气的临时小屋中,赶紧吃些喝些以做补充才能持久地守备下去,而且嘴巴一直在动也能让人稍微放松一些。 而觉得想做些什么的便站出来主动请战,海日古就主动率领一些草原汉子离开了壁垒的保护。 可以拼装起来的壁垒板材也可以快速拆卸,只不过那要紧处的机关只可能设置在内部,而预留下的出入口也必是在三角形突出部的后方。这样就可以让这处相对较弱的地方受到加倍保护,而内部在需要出兵和集结时也可以获得一定遮掩。 愿意随其出战的大致只有三百来人,虽然在队列方面并没有多么的整齐,但人人携弓带箭的模样可一点都不能被小看。其中几十人是他在担任百夫长时的直属手下,大部分则是仰慕其威名的他部战士或牧民,甚至还有几个拿着硬弩的河青人。 会愿意跟着出来便是出于给敌人捣乱的想法,如果有一位知名且经验丰富的人带领便能提供许多信心。反正都已说明白了是要凑上去骚扰一番的,就算扰敌不成也不会待在外面硬扛。 当然也存在先前交战占据上风的因素,不少人都因为一通通投射的不错效果而倍感强大,所以便自觉没理由继续缩在壁垒中了。反正草原人对于打不过便跑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无非就是伺机看能不能占点便宜而已。 “就在这里吧,再往前的话可就会太近了。” 对距离较为敏感的海日古叫停了跟随的队伍,一群草原上的汉子们也早已在跟随前行中散的相当开了。他们可是记得那些蛇蛙人也是有弓箭手的,所以就理所当然的会做出相应的防备举动。 也就是缺乏相关经验的河青人才会自发地靠拢在一起,这既是以前冬训时教官做出的要求,同时也是出自于人类的抱团天性。但这么一来就让一小片区域的密集程度大了不少,于是附近的草原人就立刻避之唯恐不及地散开,并且还以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这些家伙们。 其中一个河青人还有些发懵地看向左右和后方,但由于缺乏交流方式的缘故便只能向其他河青人发问:“怎么了?后面有什么吗?” “埋伏?还是妖魔?” 不是只有这个家伙注意到草原人的反常态度,但不得要领的瞎猜根本就没能摸到真相边际,反而让聚在一起的河青人顿时疑神疑鬼了起来。但无论怎么猜测也都会遭到草原人的嫌弃和躲避,就仿佛他们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甚至还有草原人喝道:“对射时怎能站这么近?不怕被魔鬼收走灵魂么?快散开!赶紧互相散开!” 自以为将话说明白的人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担忧,其实在喊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互相都说不通了。 河青人能通过草原人的这一行为察觉自己不受待见,于是便也不好继续靠上去自找没趣。他们几个人便只得远远地缩在大队的边上跟随,并且还压低了声音抱怨道: “我昨天也跟其中几个喝酒来的,我请的!怎么一转天就撇着个大脸不把咱当回事了?呸!真不是个东西!” “哼,要我看就不该收留他们,回头就跟神使说这事去!” “对!回头就说!” 第1877章 前进极限 “怎么才停在那里?再往过走几步啊!” 蛇蛙人躲在掩体后面窃窃私语,就是原本该维持纪律的军官也在低声地发出抱怨。 他们只要没瞎就一定能发现壁垒那方的动作,所以在此时已经将弓箭大队调在了一线。但没料到那些狡猾的家伙们居然边走边拉成了松散的队形,而且还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就站住不再前进了。 虽然那些矮个子们也能被己方的弓箭射程覆盖到,但所处的位置却是微妙得让人有些牙痒痒。若形容的话就是虽然一定能挨上一波箭雨,但是在那之后却能几步就跑在安全的区域中,就算是想要再补射都是挨不到了。 所以弓箭大队从上到下都在希望敌人能再靠近些,最好是那种脸贴脸的极近距离。 如果要近战的话也不用劳烦近战大队的弟兄们,光是他们自己便有一笔血债要同对方讨论讨论。如果要轮番攒射的话也必不会心慈手软,保证会用心去招待这些送上门来的敌人,但凡留下一个回去都算他们的失职! 但这也就是蛇蛙人的期望而已,暗戳戳躲起来准备伏击的家伙们当然想要利益最大化,却不料带队的海日古则是希望尽量降低伤亡。会选择在眼下的距离止步便是通过观察得来的,这还多亏了他在之前的认真观察。 先前在两边对射时便留意了蛇蛙人的射程,虽然并没有拿标准的皮尺测量过,但一个优秀射手的眼力还是值得信赖的。等大致列队完毕后他便首先远射一发箭矢,这么做是为了获得最佳的抛射角度,但得来的结果却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其他的草原人都看着箭矢落下的位置感到有些愣神,那等距离似乎超过自己的极限了。于是就算有崇敬的人先发射击也未能带动他们的跟随,反而有人不是很确定地问道: “太,太远了吧……要不然咱们再向前走一走?就多走五十步如何?” “就是,太远了!恐怕也只有海日古你能射到吧?” 获得大家的赞扬固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但对于带队来此的人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这说明只有人群中臂力最大的人才能拉动如此强弓,大部分的草原战士和牧民也就是用惯了平常的骑弓而已,硬要他们立刻对超出能力的工具上手也太过为难了。 可是在海日古看来这就是一条生死界限,再往前走就一定会进入对方的射程范围内,而这也是他在以往战斗中尽力避免的区域。尤其是明明看到对方身处在掩体和大盾的保护下,再要是带着己方站在空地里远射就实在是失了智。 攻守方面的优势异位可是非常可怕的状况,那不仅意味着对方会在对射中损失很小,同时也会意味着己方的损伤速度会大大提高。毕竟心理因素也是影响射击精度的重要方面,不是谁都能在周围出现大量惨叫和伤亡的情况下还保持冷静,有那种本事的完全可以扬名草原了。 会如此轻敌大概就是因为方才对战中占了便宜吧,而海日古做为一个优秀的百夫长却有着足够冷静。他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忙碌身影,那是从壁垒内出来的河青人在处理尸体,贸然前进的家伙就会变成那副任人搬运的模样。 倒在壁垒之下的尸体必须得挪走,这是因为临时搭建起来的工事其实并不算多高,所以就非常有必要降低后来者的攀越难度。倒在一面陡峭的沟渠内也得清理,明显的高度落差是这里发挥功能的重要部分,而且先前布置下的尖刺和利刃便依旧会被掩埋起来。以此类推便自然也有小组抬着成卷的铁丝网出来,只有通过重新布设才能让阻碍能力再次发挥起来。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恢复工事区域的迟滞和杀伤作用,也只有多多干活才能让己方少少的流血。对敌人的杀伤倒有相当部分是战场之外的积累,这对于才更换了新武器和防具的人而言那是格外的真实,就算解释起来也不存在任何的障碍。 然而更换了更好的武器是一方面,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则落在操持这些武器的使用者身上。专职战斗并且表现优异的海日古自然能表现很好,但问题是集体战斗也不能全靠一个优异者来扛。 团队如果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你带头的人再着急上火也没法立刻改过来。一心想要主动出击的海日古也是没办法了,他便只得更改了命令:“大家就待在这里吧,再往左右拉一拉。我们就站在这里,哪也不去。” 命令的更改其实是件很常见的事情,至少这位百夫长的直属战士们并没表示任何异议,由此可见他们都是对这位长官非常信服的。但指闻威名却少有正经战阵厮杀的牧民们可就不干了,散漫的生活给了他们更加散漫的心气。 有那脾气急躁的就立刻发问道:“啊?那我们出来干啥?” 命令的更改会让一般人的心中感到迷惑,未能达成大家的所欲会让人们心生不满。有挑头的便会引出更多的牧民说出泄气的话语: “就在这里瞎站着了?那还不如回去呢!” “是啊,要不回去吧……” 海日古也不是没见识过这样散漫易变的状况,他当然知道必须得让怀疑的人们理解发生了什么,于是就扯着嗓子喊道:“我们就站在这里!也不看看两边都是什么地形?再往前就一定会在他们的箭手下吃亏,你们还想不想回去了!?” 绝大部分人其实还是讲道理的,无非就是缺乏足够的经验和理智帮助他们判断状况。虽然可能会被一时情绪干扰着做出混事,但在有关生死的事情上却也会足够警觉,也只有根据提示后才能重新审视眼下的处境。 对自己性命最上心的人便立刻慌了神,他们不但拼命地做出向周围寻找的模样,而且还急得大叫起来:“啊呀!说的对!马呢?我的马呢?” 有人叫嚷便有人有样学样,于是就有更多人慌张地招呼了起来:“快!快上马!” 第1878章 箭雨落下 慌乱起先只发生在涉世不深的年轻牧民中,这个年纪的人最容易因为热血上头而参战,而在出了状况后也最容易着急上火。尤其是那些未曾受过纪律训练的年轻人就更容易慌张忙乱,以至于将这样的情绪传染给了周围人。 其实从草原混乱中活到现在的战士和成年牧民都有着足够的稳重,他们都深知陷入失控的混乱才更容易带来危险。仅是几个小青年的慌张其实并不能带动三百人的队伍骤然动摇,最多就只是使得局部人员略微出现了些慌乱。 但这些人的行为其实也落在了蛇蛙人的眼中,作为埋伏的一方明显认为这是敌人想要逃跑了。等了这么久就是想要让这些来客留下些什么的,得是怎样不识礼数的恶客才会妄图抽身离去?许你们做出这种临门不入的事情了吗? “射击!他们要跑,把他们留下来!能留多少是多少!” 凶狠的命令过后便有数百张强弓指向天空,一堆久经战阵的老兵们待将弓弦拉满了才突然松手。无数的设计经验使得他们都知道该选取怎样的最佳角度,而当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立刻制造出一条弯曲的抛物线。 释放粗长箭矢的集体行动当时就激发出了一阵清响,同时还传出了许多尖锐之物破空的响亮声音。可这些声音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就传到海日古那边去,他这时还在为刚刚听到的“咯咯”叫声而感到紧张。 “这些个妖族!一点人话都不会说,真是难听死……” 与亲近手下的抱怨都没来得及说完,瞳孔便因投映了一片飞射进入天空的虚影而骤然紧缩。参与了那么多的战事当然知道齐射是个什么模样,海日古不但是见过从自己这边发送出去的,自然也见识过向着自己这边抛射过来的样子。 “快跑!避箭!跑!” 失声惊呼地发出警告是第一反应,当然他脚下的迈步也一点没有乱。那骤然爆发出来的力量顿时就将地上的朽骨踩碎,更将挡路的锈迹头盔也遥遥一脚踢飞,大有一种消灭一切挡路麻烦的气势。 其实能大声喊出来就已是反应敏捷了,更多的人只是根据本能作出自认为最为安全的回避动作。以至于向着前后和左右方向加速的大大有之,同选择相反的家伙撞在一起的也有那么几个。甚至也不乏“聪明人”试图缩小自己被打击的面积,居然一个抱头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原本还算稳定的秩序就瞬间陷入了没头没脑的混乱中,无论是谁都再也顾不上保持阵型了。 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都在心中狂叫着“马!快上马!给我一匹马”,但实际上在仓皇四顾时就只能看见彼此。周围不但是连一匹马都看不见,就是连一根马毛的痕迹也是根本不存在的。 这种起伏崎岖且充满尖利物品的环境实在容易伤害到马匹,就连在壁垒之外行走也需要穿着坚硬的铁鞋。哪怕真将最好的骏马带来了也毫无用处,硬要在这种烂地上奔驰反而会拖累速度吧。 遇到危险的时候就需要脱离危险,如果有什么附加的希望就应该是骑着马脱离,而如果可以的话则一定是再加上一匹马。这样的流程已经成为了草原人的思维定势,除非是十分有利或迫不得已时才会硬顶着危险冲锋。 但是临时拉出来的队伍就是这么脆弱,只要心智稍微动摇再加上敌袭就很容易散伙。当然这些人们可并不会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而害臊,因为大家的方才也只是在商量该怎么办来的,至于是进是退不还没讨论出个结果么? 所以待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不再前进不是问题,于没有进入交战状态下的退却也并不可耻。且先避开这一阵给大家添乱的危险再说别的,大不了过会狠狠地鄙视那些不讲规矩的玩意就是了。 总之这都是实施偷袭的家伙太狡猾,一定是的! 跑过来想进行骚扰的人们反倒遭到了骚扰,在一片沉重的打击声响起时还夹杂着短促的惊呼。也就是他们基本都配发了格鲁古人制造的轻便甲胄,所以只要不是要害被命中就只是感到受到了重击,一般也只是会影响到奔跑的姿势而已。 真有那特别倒霉的家伙却也用不着再救了,因为一切帮助和抢救都已变得太迟。 拇指粗的箭杆从脖颈处的缝隙扎进去便会直插内腑,一路上就会以锋利的箭头和不轻的重量撕开很多筋肉。而在这个位置上正密布着许多神经和重要血管,但凡受到了沉重打击就一定会导致非常可怕的重伤。 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跑得快又身手好的海日古,因为他就算是奔逃中也一直都不忘将金属硬弓和厚皮箭袋托在肩上。他可记得先前攻防时虽然是自己这边占了工事但大便宜,但仍有运气不佳的倒霉蛋被对面的弓箭手所杀。 当时但凡是要害被命中就一定会当场毙命,他事后也观察过那种粗长箭杆所带来的可怕伤口,真可以说是将路过的一切血肉都绞成了碎末。哪怕是河青女萨满的手段超神也对此无可奈何,她的能力也只是救助伤患而已,实在是没法将死人给捞回来。 既然如此就得拿出更多的办法去应对天降打击,海日古便在呼啸声靠近前硬着头皮强迫自己站定在地面上。 不再奔跑是因为知道这并不能提高安全概率,反而会将相对薄弱的身后部分亮给敌人。所以他便强忍着低头躲避的本能去观察天空,试图以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办法给自己增大一些生机。 飞箭的形象投映在用力睁圆的眼中,飞箭的声音传递到他敏锐的双耳中,飞箭的轨迹也就大致的模拟在了一个优秀箭手的心底。从未学过抛物线方程也不妨碍经验的积累,再加上经由观察便能快速总结出箭矢可能的落点。 不需要估测所有的箭矢轨迹,只需要全力对待覆盖自己周边的那几支就够了! 第1879章 抛射之后 主动出击骚扰的人们并没有获得多少的战果,反而是被对方的箭雨驱赶了不等的距离才停下。每个人心中的标准都是不一样的,就像是在如何获得安全距离上也有所不同。 经历了许多战斗的老鸟其实也能估摸出大致的箭雨落点,所以最多不过是奔跑了三十来步便停下。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听到沉重箭矢落下的声音了,那么在敌人继续射箭之前便还可以获得片刻的安歇。 不过记得这附近也就是对方的射程极限,再看那箭矢被高高飞抛的角度就知道已经达到了极致,以后就是再想多射远一步都很困难了。正是有了战斗的经验这些考量便先后止步转身,但他们却被自己所见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经验较少的年轻牧民与河青人则是慌乱的多,所以他们差不多是跑了百来步才停下的。这还是有人听到自己身边的声音越来越稀疏才回头,要说每个人都穿着沉重的铁鞋不但是跑不了多快,就是在行走中也会制造出相当的噪音,所以才会使得声音在骤然降低时是显得那么突兀。 而这么做也是担心一同来的人都丧命身后,光是以观察安危的本能便需要回头多看一看。 这一回头便自然先注意到停下脚步的大部分人,然后便会注意到自己脱离战线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远了。但凡有点荣誉感的人都会为此感到羞耻,直到是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更远的地方才会产生好奇,于是便也掂着脚尖一同看了过去。 方才没注意到还不要紧,可一旦看到老鸟们在看什么便也被惊得合不拢嘴,仿佛是瞅到了什么稀罕的景象一般。 那是一片被粗长箭杆说覆盖的区域,但其中正有一人低头边走边做寻找的样子,而且还会时不时地半蹲下去做着什么。而在他腰侧皮带所栓挂的箭囊虽然也是中了一箭,但看样子只是斜斜地对这件容器造成了穿透伤,并没有对携带这件装备的主人带来什么危害。 那是成功从箭雨侵袭下幸存的海日古,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查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方才那阵抛射一次就命中了十几人,而其中至少有五个人是彻底丧失了气息。可以说这次遭遇的损失稍微有些大,一开始进行的阵地防守所受到的伤亡都没有这么多,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回去挨骂的下场。 且不论他内心对于带队产生的伤亡是怎么想的,光是回头看到这一幕的人们便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明明夺命的箭矢在从天而降后伤害了那么多的人命,但那其中却有一人依旧敢于站立其中,而且似乎还是根本不怕后续攻击似的。敢这么做的人起码得是运气极佳本事好吧,要不然肯定就会被某根箭矢给扎到地上了。 光看他所处的位置就比在场人等都更早停下来,所以再不济也肯定是有着远超常人的胆量,要不然还怎敢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无论哪种因素出来都是值得大家歌颂的,因为向来敬佩英雄的草原人还就特别吃这一套,由不得他们当即便肃然起敬了起来。而这一幕也同时落在了蛇蛙人的眼中,他们从上到下也对于海日古产生了敬佩之心。 这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将目光投向战场之中,所以看到的内容可要比跑远了才敢回头的家伙们更加丰富。 那最先拔腿便跑的矮个子无疑有着更敏锐的观察,也有着更加优秀的运动能力,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显得与众不同了。而很多圣军的弓箭手也能证明那人是最先停下脚步回身的,从这一点也能说明此人的勇气绝佳,至少敢于在危险降临时抬头应对。 至于海日古将手中的箭囊和弓同时推举过头也很值得惊叹,因为能预判箭矢的落下方位虽然看起来容易,但如果那锋刃是奔着面孔而来是就完全是另一个样了。反正看到这一幕的蛇蛙人都明确知道自己办不到,而且也没听说过有谁曾经做到这样的地步。 就是远远用望远镜看着这边的四娘也用力砸了一下壁垒,她当时也不由得为海日古的当机立断而叫好。 暗河之中的临时推选官其实有很多事情要做,观察黑门对面的战场其实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原本预想刚才就是蛇蛙人继续修整的无趣时间,所以他根本就没兴趣将目光投注在战场之上。 但相关的信息总是要由设备去自动采集的,而且当对方发起攻击时也很快提供了及时的提醒。于是前来进行复查的监控人员便发出了低呼声,接着也引得附近看过来的格鲁古人也表现出了恰当的惊讶。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哪怕他是个土著。” “或许就因为是个土著吧。” 像海日古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做为虽然很惊险,但格鲁古人并不会主动投入到那种毫无保护的境况中。所以他们这些人也就是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便将这么做的动机归于原始蛮族的悍勇无畏,总之就是不配获得一个诚心诚意的称赞。 这么吸引了很多目光的人注定没法平凡,蛇蛙人的弓箭手们虽然为这不常见到的场面感到惊讶,但还是有人想要做些什么的。 “他还在射程内,再给他来一波?” 不知有谁头也没回地便问了一声,也不知是在询问周围的战友还是直属的上级,又或者只是一次发自心声的自言自语。但立刻就眼见着周围一片弓箭手再次搭弓上箭,可见有不少蛇蛙人也是很赞成这一想法的。 但他们这次的举动还没做完便使得海日古立刻抬头,而且还是双目圆瞪地看向从简易掩体后起身的可恶异族。因为现在不像是之前身后一群人在叽叽喳喳,眼下身边在无他人聒噪时便能听到更多的细节,包括数百张强弓在被拉弯时所发出的阵阵响声。 他虽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在孤身一人时同时被这么多人针对还是头一次。他便愤怒地高喝一声:“不要脸!你们也好意思这么做!?” 第1880章 一箭壮胆气 海日古怒目圆睁向着近千蛇蛙人大喝,这既是出于想要保障自身安全的本能反应,也是对于偷袭行为的深恶痛绝。他宁愿对面出来一个好手与自己单挑,摔跤那种需要体格的竞技就算了,但若选择弓箭的话应该不会含糊。 而那些正准备偷袭的蛇蛙人也没料到会被目标察觉,于是在悚然而惊的情况下便齐齐泄了力量,以至于那么多快要拉满的弓都同时变小了。虽说他们都是出于消灭敌人优秀个体的动机,可真要做起来也在心头存在着不小疙瘩。 公平一事按说不应存在于残酷诡谲的战场上,但这些蛇蛙人首先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有信仰的正规军。于是一般智慧生物所认可的普遍道德也会对他们带来影响,否则就无从在凑出这支军队的族群中立足了。 故而偷袭这种事就成了可做不可说的小人行径,尤其非常不符合一支需要由荣誉做支撑的骄傲军队。除非是出现了非常糟糕现场情况,又或是获得了上级长官背书的许可,不然像一般人讲述时都会为人所不齿。 再加上意图攻击区区海日古一人的家伙们也有些太多了,这说明做出行动的蛇蛙人也被那临危不惧的迎头隔挡所震撼到。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蛇蛙人弓箭手自发地想要射击,这都不是趁机多收人头的事情,更多的还可能是为了消除潜在的危险敌人。 但这事情就在于不约而同地将事情做了再说,而在被当事人发现后就让跟着感觉走的蛇蛙人弓箭兵晃了晃神。故而惊怒交加的海日古在稍微冷静一些后便有机会快速后撤,就算蛇蛙人再想做偷袭也是晚了,通过飞拋落下的箭矢还真未必能将那人给留下来。 两边都是手持弯弓见惯了抛物线的群体,所以都对怎样的角度和力气能打到何等距离心知肚明。当第一时间没能将人留下来之后便知道彻底错过了,所以原本将要落下的箭雨便也没了出现的必要。 没有打击出现并不意味着没有那个心思,至少海日古还是很相信自己在刚才做出的判断。哪怕是撤离到安全距离也还是气不过,他于是就从后背上扯下自己新近得来的强弓,又从箭囊上用力将格挡下来的蛇蛙人大箭给搭了上去。 “喝——啊!” 一声鼓足力气的大吼也伴随着量产的弯弓被用力拉满,箭矢也在斜举之下刺向了敌人方向的天空。 数千草原人也只有两三人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但真要这么用力拉了就会损失对精度的把控,所以就很有可能会鼓足了力气却一下子射偏。而全力拉弓就会大大消耗自己的体力,可以说没有谁愿意做这种性颇低的选择。 但海日古所求并非是射中哪个混蛋,而纯粹是想要向着偷袭警方的敌人展示威力。这把在几日来已经非常熟悉的强弓近乎被拉到了如同满月的程度,等到实在无从扩张时才松开了用力至发白的手指。 虽然并不是很习惯蛇蛙人箭矢的手感和重量,但他其实也同样不习惯格鲁古人制造的箭矢感觉。但只要将弓弦拉满了也无非是应声而去的命运,几乎就是沿着来时的路径重新返回了出发点附近! 咚! 近千人眼睁睁地看着箭矢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其在命中某块大盾时发出的响声也重重地打在了许多人的心头。这都不是因为这个孤零零的攻击伤到了什么人,而是众人都亲眼得见海日古所站的位置更远,所以便都被射出这一箭的力道所震惊。 以相当高频率颤动了数息的箭矢并没有发出一言一语,但在场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海日古要表达的意思:他也能将箭射到很远的地方,而且比在场的人们所能射到的都要远! 这样的逞威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能做出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一人而已。但在场的热血汉子们还就非常吃这一套,随同在此的近三百人便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起来,同时也衬着无声不语的敌营更加安静。 幸而海日古依旧还存有理智的心态,在发泄了不满之后也没有妄图率军压前射击,反是指派了几个相较瘦弱之人前去收尾。陆续靠过来的草原战士和牧民们现在已将他奉为优秀的良将,自然对于安排下的命令立刻执行了起来。 所谓的收尾也不是别的,正是中箭或死或伤的那十来个倒霉鬼。受伤牺牲或许是上阵之人免不了的宿命,而对于这些人做出怎样的待遇不但能体现出己方的能力,同时也会对内部的人心向背造成很大影响。 如果能伤而受援便无疑能提高生还的可能,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没灾没病,万一受伤不能行了就当然希望能获得他人的帮助。死而受敛的话也可以让灵魂与祖先和神灵同在,那么对于还活着的人而言就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所以不这么做就一定会造成士气的跌落,花费些时间做了便能大大提高己方士气。 知道这一点的海日古所作所为当然是无可挑剔,就连蛇蛙人也默认了那几个人在眼皮子底下的行为。因为距离过远的情况下就没法精确瞄准了,如果非要通过箭雨覆盖的话又会大动周张,所以还不如默许了敌人的常规操作。 不过站在后方高处的神仆也及时把握到了这一变故,于是就向着身边跟班做出了示意。不多时便有一个穿着整齐彩衣的蛇蛙人赶到阵前出列,并且还以某种能被人所察觉的节奏“咯咯”叫了起来。 虽然看到这让人暗恨的异族便想射杀,但情知自己有效射击距离的海日古便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动。如果有七成把握的话就不妨一试了,但箭矢飞越那么远的距离也足够对方躲避的,所以眼下就连射中对方的一成把握也没有。 既然宰不了对方就没必要再多费力气了,妄做小人却失败的话反会遭到对面的嘲笑。 第1881章 交换伤员 虽然听不懂那怪里怪气的语言在表达什么,但大多数人都能从彩衣蛇蛙人的肢体表演中约略做出些猜测。海日古和一众人等便不由得回头望向壁垒所在,那里对于来犯之敌的清理已经接近了尾声,并且也将部分还挣扎乱叫的蛇蛙人放在了一起。 其实以河青人和草原人的看法是要全都杀光的,无论是轻伤重伤都不过是外形难看的异族,与之多相处一刻便是一刻的难受。也就是发现那样倾向的格鲁古人及时出手制止,不过等新命令下达的时候就已经干掉了大半幸存的蛇蛙人。 如果说人权、道义、战争法什么的根本没用,因为身处落后星球的人们根本就野蛮得厉害。 他们首先就没将蛇蛙人当做与自己平等的存在,尤其在小胜一场后就更是存了傲慢之心,甚至还不乏有人在讨论火烤还是清炖的口感更好来。格鲁古人就只得从功利的方面进行劝说,只消几句话反而实现了之前没达到的目标 什么一个重伤之人需要数倍的人手照顾,这样就相当于敌人的战斗兵力受到削减。什么痛哭惨叫也会降低敌人的士气,让他们在距离敌人更近的位置哭嚎尤其有用,要是太远就听不到了。 以四娘为首的教团及河青人还真就吃了这一套,他们果然很快就下令制止了虐待和杀戮的蔓延,转而以暗流大神的名义做出了优待指令。不过同时进行的也还有将若干敌人的尸体放置在黑门下,然后再由未能参战的格鲁古人以钩子拉扯入洞室之中。 碰见个新物种总是要研究一下的,只从生理特征就明显与他们所见识过的种族不一样,进行解剖的话便可能发现对方的弱点。或许随军的医务人员就能与技师们配合找到克制办法,或许就可以绕过不许使用热武器的限制了。 当然在基因特征上也可以进行适当的采样收集,现在虽然还不具备进行检验分析的能力,但说不准日后攒出了足够设备了便能展开研究了呢?要知道多样性的基因也向来值得大力搜集,这也成了许多远征部队任务的一部分。 站在相对高处的圣军并不能很清楚地看清所有细节,但就整体而言还能确定部分伤病的存活。只是讨还俘虏的要求却让海日古犯了难,因为他出来是给对面添麻烦来的,怎么会发展到折损了人手又施恩的节奏了? 更关键的是他管不到后方的战场收拾,就怕凭白答应了以后又会受到其他人的反对,那岂不就显得自己言而无信了吗? 于是在为难之下就只得派人立刻返回通报,直到是得了准信后才向敌人的所在做出同意的表示。 来来去去几下子就让人心士气有了个过渡,被打了个突袭而导致的士气下降便被众人甩在了脑后。最多是于回程之上唱起了送葬的歌谣时才让他们再次心情黯淡,于是也免不了让海日古跑前跑后地进行鼓励打气,这才反令得人们更加坚定了作战的意志。 身处壁垒之上的姚海在战斗的时候并没有偷懒,而在闲工夫相对较多的时候则是抽空进行了更多观察。他就算再挑剔也对海日古的表现非常欣赏,只是由于带着头罩会感到气闷的缘故才没连声称赞。 但做为往日城中的知名人物又怎会无人关注,所以他的一句赞扬便很快经由人群传播了开去:此子日后必是一方英雄! 但如此称赞和传播力度就只限于白首山以南的族群,海日古在山北的名声早已经流传了很多年,根本就不差现在的锦上添花。 像是做为心有他想的旭川未必能注意到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但等听到这句话后就还是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还将姚海的评价暗暗记在心中。 在以前或许只安心于满足部分不大不小的任务,若是表现的太过优异了就可能遭到同族的猜忌。可在见识到那么多的神奇后又怎能按捺住心中的躁动,趁眼下多看多听多想便能受益良多,而在彻底摸清状况后也不妨多求一求上进吧! 作为教团之人反而对此较为迟钝,所以就只当是个可以作为了解的信息听过便是,但在后续就没有更多打算了。因为他们已经默认海日古是另一个系统中的骨干,言语都不通的异族又能怎么交流呢?况且在远程杀伤的事情上还得仰赖草原人的能耐,现在要是动手挖墙脚的话就未免会破坏合作关系了。 海日古和那三百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返回了壁垒之中,而他们所收获的目光和评价也各有不同。 发现亲人折损且未能给对面造成杀伤的就不乐意了,因为这让他们觉得关心之人的伤亡一点价值也没有。反倒是关系较远看热闹的人群都觉得海日古很长脸,那一身大喝阻人射箭的举动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恨不能当时是自己在那里扬威。 但这些琐事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随着两边的伤员运送完毕便意味着下一轮对抗,而这次蛇蛙人则拿出了更多的器械。 首先就是插了许多可怕利刃的重型推车,光是那轮子上的粗壮钉子就各个有拇指大小,一路竟然令碾压的区域都出现了下陷的凹道。有这东西存在就让壁垒之内的人们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立刻就觉得再要用老办法就可能吃瘪了。 这东西在进攻的时候本就是用来撞散敌阵的,但凡想要挡在前面的血肉之躯都被扎得前后通透,还真没听说有谁能从这玩意的撞击下幸存的。而在防守的时候也可以做为一处支撑点,哪怕是格鲁古人设置的床弩也没法立刻射垮。 操作这么一台重型推车也需要有十数个蛇蛙人士兵,他们在崎岖复杂的地形上居然出现了越推越快的倾向。因为给他们交代的就是专门以蛮力撞向铁丝网,只要速度足够快就能直接将拦路的小玩意连固定的木桩也带走,拉扯或者剪切的费力工夫便就这么省掉了。 第1882章 财迷的价值观 四娘能看到铁丝网起到的效果,也能看到这种防御器材的具体作用,但不论怎么比较都觉得不是特别满意。首先的原因就是要布设的范围实在有些广泛,就应用表现方便其实也只有不足一成发挥了效果。 虽明知其中有周围环境相当开阔的缘故,竟是没有一条山岭或一条河流来提供多余的防御,必须得通过相当广泛的布设才能护住所有可能的进击通道。也只有如此才能逼得敌人不得不集中突破,而在这么做的时候也不愿在其他的方向上花费丁点力气,这就相当于为防守一方节约了多余的准备成本。 事情的原因和结果都能看得非常清楚,但就是轮到自己的头上却无法冷静思考,尤其是涉及到非常多数量的金属物资时。四娘就相当怨恨对面的蛇蛙人只选了一条道路推进,干嘛不把另外的那些铁丝网都给趟了呢? 你那么贵的材料都做成陷阱来用了,铺设在地面上总得有一半都将作用给发挥出来吧?再是将效果说破天也只有不足一成的金器发挥了作用,这种败家行为恐怕也只有格鲁古人才做得出来,要不他们会对于金器一行这么熟悉呢? 也就是处在交战的情形下才让四娘按捺住了抠门心思,最多只是在琢磨着等打完仗了一定要统统进行仔细的回收。但等蛇蛙人拿出新器械做摧枯拉朽的清理时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长久将金器看作宝贝的她当即就不忍心地扭过头去。 与她有同样心思的河青人其实也有很多,甚至反应最严重的还要数物质更为缺乏的草原人。那如同在撞散柔弱杂草的行为实在是让他们见不得,低生产力条件下的人们都将金属物资当做宝贝似的,光是看到这一幕就会觉得相当心痛。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哎呀!这可怎么是好?”四娘沉痛道出的惋惜也点在了相同心思的人群心上,于是类似的叹息声就此起彼伏的响起在壁垒之内。 格鲁古人可以通过大致上的表现发现士气骚动,但他们却只以为土著们在为防御受削弱而叹息,却不知这是一帮没见识的家伙们在嚎穷。故而无论是床弩操作手还是黑门处大功率扬声器的安抚都这是在做理智的战术分析,根本没有任何着眼于低级价值取向的开解方案。 况且这些安抚就算是说出来也只能先传达到教团一层,再要让山南的信众们以及山北的草原人所知就还得经历翻译过程。可是这本体的内容就没有戳到点子上,那再转了几手的传话本身就会出现略微的变形,那就更别想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了。 所以安抚工作便只能落在王涛的身上,这倒不是他突然觉醒了什么政委的天赋,而单纯就是自身的眼光和价值观念恰恰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 穿上麻布衣站在河青城就能理解小邦之民的所思所患,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经验可不是全在和红衣厮混。而获得技术工具立于机甲下也能摸着格鲁古人的思路边缘,所以还真不至于为了遍地的铁丝网而心疼的。 毕竟他本人就来自一个钢铁大生产处于上升期的时代,一公斤钢铁价格比白菜还便宜的新闻又不是没看过。所以这所谓的贵重金属在他看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说好用是真好用,结实坚硬又有着足够的韧性,无论是当做甲胄还是打造成兵器都效果很好。但在价值上其实还是比金银之属贱上许多的,绝不至于稍微损失一些就会发展到痛心疾首的地步。 当然这样的豪气也就是站在教团高层的一员才能说说,制造出这么多铁丝网的生产力还得依赖格鲁古人。光是铺满周围几公顷地的大白菜可也不便宜,王涛放在一年前根本拿不出为这么多铁丝买单的存款。 “买单?对呀,为什么要痛心呢?这是谁来买单啊?” 王涛的心头快速转了几转便知道该说什么了,为了眼中所见的财物遭毁而心痛固然无奈,但也不看看这财物与在场之人是什么关系!只要想通这一层便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他就扯足了声音喊叫道: “你们在忧心什么呀?不就是地上的细长金器被铲坏了吗?但这天地中缺这玩意吗?咱们这几日挖的还少了吗?敲一敲尔等的身上,再捏一捏尔等的手中,哪一件衣甲和刀剑的价值不比那些铺地金器来的贵重? 如果不信就去拍一拍身边的箭囊,还有回首看一看铺了一朵朵的箭矢和标枪!这些都是纯铁器打造,还有的则被提升到了坚硬好钢的地步,这些贵重的东西不就放在咱们的身边吗?之前的战斗中都一阵阵的以箭雨抛射出去了多少?那时候怎么不心疼呢?非得是眼下还心疼? 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最好的东西都在咱们这边呢,可是能有咱的性命宝贵吗?被敌人破坏的区区铁丝网算得了什么?手上的刀剑和身上的甲胄又算得了什么?这些不都是用来保护咱们这些人的吗? 要是心疼了就加倍认真地射箭,加倍认真地刺枪,多弄死几个蛇蛙人不比什么都强?他们弄坏的铁丝网会收回来的,他们身上的甲胄也会收回来的,因为我们必将能挡住接下来的进攻,不然这一切都是瞎操心!” 一大通话说完的王涛随后就气喘吁吁了起来,为了同天旋地转的感觉做对抗便不得不伸手扶在壁垒上,周围的信众们立刻就担心地一起过来掺扶。要知道格鲁古人提供的头罩只是按时缓缓地释放氧气,若是配戴者太过用力了就会陷入缺氧的状态。 但那通讲话的效果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至少周围的几百号人都因之松快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担心得双眼泛红了。之后甚至又过来了一个格鲁古人客气地做邀请:“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去那边,有更响亮的工具可用!” 第1883章 士气重振 王涛对于格鲁古人的技术自然是很佩服的,只不过在接触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人过度照顾自己了,以至于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那感觉就像是成年人为了照顾儿童便压着嗓子说话,而且在做出的比喻上也是相当地幼稚,大概在接触的一开始就认定需要对目标做俯视吧? 他能顺着来请自己的格鲁古人看到黑门基座上的设备,而且也在多次合作中知道那东西是与扬声器做配套的。如果在那里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便能轻松太多了,几乎是一嗓子就可以让所有的河青人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而不至于费劲到头晕了也只能影响到周边十几步。 带着头罩说话会降低声音的传出,而带着头罩也同时会降低耳朵的敏锐,所以不存在一嗓子就能让全军都能听得清楚的命令。也就是在离开这种电器失效的环境后才能重启对话器功能,但那种能力毕竟是在这处战场没法生效的。 要么是通过约定的旗帜前倾与后撤来同攻共退,这就相当于默认壁垒内的人们都存在后天性的耳背,除了脱下头罩之外便无更多的办法;要么就是依赖黑门范围内还能发挥作用的技术工具笼罩全场,当然也其实就相当于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助听器,只要嗓门够大就不怕命令传不出去了。 除非是这四千多号人都获得了心灵锁链的加持,否则再想快速传递消息便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王涛眼下正在与疲劳带来的头疼做对抗,所以他便习惯性地谦虚了一句做推辞:“还要再来一次么?哎呦,刚才我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放现在的话未必能记得住那么多内容,我怕忘了几句重要的……” 但前来找到他的格鲁古人却不是来征求意见的,只要看到没有决然反对就立刻抓住手腕就脱下黑门处,并且还在行走中鼓励到:“对!推选官注意到你发言的效果了,所以很好你的动员能力。别担心说的东西会变味,如果士气下跌太重了可是会死更多的人。所以你还是多努力努力吧!” “啊?哦……” 王涛刚才的推辞也只是习惯了过往的交际规则,但是一听到“士气”和“死人”什么的便才想起眼下状况。交战之际实在是需要每个人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他还真不愿看到自己这边兵败如山倒的场面。 于是他的声音便经由扩音装置传遍了整个壁垒,一开始还有些犹犹豫豫的不自在,但是等多说了几句之后便越来越能放开了。 如果说四娘那不成句式的感慨激起了许多人的同感,以至于并无多少文理也可以靠着人们的心疼做传播,那么王涛的大通话语则起到了明显的校正作用,而目标就是对于区区铁丝网也会心疼的河青人。 方才他能让周围近百号信众们恍然大悟,那么等换了一副大嗓门后就依然能做到同样的效果。这样就重新让河青城的人们重新正视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位置:自己和周围的伙伴们才是最有价值的,除此之外的身外之物都可以看情况利用! 况且以常理而言不是谁都能这么大嗓门的,起码得是身体高大又健壮之人才能发出这么大的呼喊声。尽管都知道王涛的身高和力量与常人其实差不多,但难以磨灭的潜意识还是让人们对之高看了几眼。 于是众人瞩目的模样就让王涛产生了领导讲话的错觉,仿佛周围再多些招展的红旗和喧天的锣鼓就能齐活一大半。而若能给黑门挂上类似《攻坚克难抵御外敌,坚决完成对蛇蛙人防御战》的大字横幅就更有那回事,他一定会很想请格鲁古人的领导也过来讲两句。 但其实并不能,因为格鲁古人同时还将会说草原话的旭川也一并请来,此人眼下正站在一边等着接过话筒呢。毕竟一场战斗就得参与的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光是其中的半数端正的态度还不足够,也得让另外一半重新回归到稳重的状态中。 于是鼓劲的发言要进行,对于安装了刀刃的重型推车也得进行阻止,这两件事其实可以放在同一时刻去做。 再想要弓弩齐齐抛射就没之前那么好用了,因为步车协同的蛇蛙人已经装备上了结实的大盾。站在前列的战士都将对面冲着前方,而站在后列的则将盾牌合并起来举过头顶,这样就能防御大多数箭矢所造成的伤害了。 就是原本大显神威的床弩也不再能大杀四方,因为那重型推车的前端实在是又厚又硬的实木,哪怕射中了也没法造成根本性的破坏。那带有利刃的重型推车最多只是微微停顿一下,之后还能继续蛮横地向前推进。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便也许能破坏轮子部位,那么推车再想要前进就需要推车的士兵加倍用力,而前进的速度却会落到所有车组的最后。当然最佳的效果则是捡了狗屎运从车体下方飞掠,那样便可能一下子削断数个蛇蛙人的脚步,这样也算是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两方交战并不可能全部都靠运气,硬要这么做的话就需要提高火力的投送密度,这样才能通过非常密集的攻击来增加破坏的可能。而且那推车的本体也是木头制成,再是相当结实也熬不过数轮的床弩集火,总归还是能强行射散好几台的。 如此不讲理的兵器堪称是一辆土坦克,不过更确切地该说在功能上与扫雷车相近。至于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得有更多数量的士兵进行轮换,毕竟再是身材强壮也比不过燃气机的力量,也更比不过坚固机械的持久耐用,想要一直保持功率不下降就必须得提供持久的动力源。 于是便可以看到那些推车在前进一段距离后就需要暂停一阵,累得气喘哼哼的蛇蛙人便需要与后面跟随的步兵换岗。而这个间隙也就是床弩集群瞄准固定靶努力输出的时间,不然在一般时间里还真的很缺乏足够的瞄准机会。 第1884章 坑道掘进 作战的效率通常与使用能量的效果呈正相关,这是经过无数战例所证实的结果。 将更多的有效能量用在移动上就能比之前跑得又远又快,日夜不停地迂回便有更多机会去收拾敌人的脆弱区域。强行军、驮马化、机械化、铁路机动和空降军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哪怕是以相对较少的人数也可以让敌人觉得遭到了包围。 将有效能量用在伤害上就能实现更大的破坏效果,摧毁了防护后便能摧毁躲藏在那后面的敌人。从拳头、棍子、刀剑到火炮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都是希望通过足够多的输出去消灭还愿意战斗的敌人。 物理上的消灭和意志上的消灭都可以,总之只要是能确保战斗不必再进行下去了就值得去做。而在那之前便需要以各种各样的办法去削弱敌军,像是努力推车的蛇蛙人和努力给床弩上劲的河青人便是在隔空对抗。尽管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彼此力量的对抗,但在操作上却一点都不含糊。 缓缓前进的推车被床弩射垮了也不要紧,只要前进的命令还未更改便依旧要坚决执行。不过蛇蛙人也不是彻彻底底的死脑筋,会举着武器从藏身处发起冲击的家伙都被射死了,而还想多活一些时间的便开始向着下方挖掘。 推车的残骸本身就能遮挡敌人的视线,也可以用来对防御远远抛射过来的投射武器。有了这样的掩护便可以通过能找到的工具加紧施工,但抛出多余物质的举动也逃不过壁垒之处的观察,所以在进行的过程中往往要遭到数轮的降雨袭击。 坚持穿戴甲胄的士兵才能避免绝大部分的伤害,为嫌累赘而于战场上卸甲的则通常会因此负伤,更有运气不好的家伙便会当场交代了事。吃了此等教训便令一线蛇蛙人战士再也不敢怠慢,他们必须得做出相应的防御办法才能安心施工。 专门分出一部分人将盾牌高举过头是个办法,不过带来的负面效果就是举着嗯老沉老沉的东西实在耗费体力,未等接战就可能让许多战士都遭到大大的削弱了。于是抛出坑道外的物质就不能再堆在向敌的一面,而是需要在看到的两边均匀堆放了。 正如高度一致的木头才能将桌面撑平,要将盾牌撑出一片可遮挡区域就需要两边平衡。当战士亲自操作的时候用的是双手,而当他们想要节省力气的时候就可以改成从前倒在这里的残骸,就当是前辈为后辈们“撑起”一片天吧。 然而防守方的火力投送还是过于猛烈了,速度有限的推车起先还可以不断地破除铁丝网带来的障碍,但终究会在整齐的集火齐射下接连被射垮。火力优势学说相较他们的时代还是太过夸张了,尤其还搭上了后勤获得极充足保障的情形。 当然这也给蛇蛙人一方带来了深深的震撼,因为身处冷兵器时代的他们实在不多见这种阔绰。有了黑门这种工具也常常会产生很强的投机心理,所以当伤亡逐渐变大以后就开始有些动摇了,只因为神仆在后压阵才不曾出现溃逃的状况。 好在有掩护的前进虽然是有些缓慢,但只要蒙头挖坑就可以暂时忘记外面环境的险恶。只是在多条施工面并列前行的情况下也得讲究一些,必须得在心惊胆战和遭受更多打击之间选择一条中间方案。 首先就是不能太过垂直于前进方向,不然会挡着后续的通道还是轻的,就怕被军法官判定是产生了懈怠之心。而蒙头刨出一条直直插向敌人的直线似乎又太过耿直,若说这样都不会招致箭雨的重点照顾才是奇了怪。 被床弩一发造成血腥糖葫芦的坑道也不是没有,以至于后续为他们收尸的战友也得冒着生命危险。不过危险的边缘自然就是安全区域了,也正是一条条走不通的方向才能标示出前行的方向。 缓慢推进的坑道便会在各种尝试过后开始左右折返,因为不这样做的家伙们都会面临惨重伤亡。至于挖掘期间多余的“东西”自然是通通被抛弃在新制造出来的坑道两边,在遮蔽了敌人视线的同时也能提供一定的掩护。 “多谢相助,等战胜而归后就一定为你们献上祭品。” “真狡猾,什么叫等战胜而归啊,那就是你许愿先要回去呗?” “呵,难道你不想吗?” 短暂的蛇蛙人对话背后暴露出他们的狡黠心态,不过类似的话语也说明此战对于他们还是带来了些许压力,要说没有忐忑之心可就是在撒谎了。不过这样的办法还真是很管用,壁垒那边连续做了两次抛射后便放弃了攻击尝试,显然他们也不打算胡乱挥霍力量。 以床弩的力量去射垮推车,以弓弩的威力去杀伤人员,会出现这样的战况就说明双方已算是初步接触上了。壁垒之中的人们会一直认真地以目光巡视敌人的推进,但凡发现一点破绽便会发起集群齐射。 这种高标准的考验堪比最严酷的教官和工头,懈怠、鲁莽、胆怯等行为都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而不适格的唯一下场就是付出血的代价。检验结果还不接受任何的投诉和指责,如果不满就只能用加倍的杀伤做出回敬。 但这样的打算眼下看来也只是摸到了个边,只有将坑道延长并拓宽才能让弓箭手再抵前线。时不时会遭到大角度箭矢抛射的环境实在恶劣了些,蛇蛙人的新晋军团长并不打算将技术兵种白白的浪费掉。 好在努力的挖掘工作对蛇蛙人的影响较小,区区的恶臭气味对于有着食腐祖先的他们而言并不是问题。 哪怕是格外浓重也不过是略微有些上头,他们的嗅觉和味觉并不会因此产生过分的不适反应。甚至就是可能对眼部造成刺激的气体也被透明的薄膜遮挡在外,蛇蛙人在这种环境下的施工似乎天然就少了几分阻碍。 第1885章 抵近对射 四娘再次惋惜地说了一句:“可惜了那么多的铁,早知道就不放那么多了。省下来一些也可以多打造几把好武器呢!”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蛇蛙人摸到了沟渠边上,能从无数难看的歪斜坑道中看到不时浮动的头盔。能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铺设的大量铁丝网都已失去了效果,还有些被对面就地用来对部分不稳定的区域做固定。 按说在酥松的土层中也没法达到这么快的掘进速度,但他们眼下所处的环境实在是不能与寻常来比较的。被甲胄上的带子束缚住的尸骸本就容易被整体移动,而偏偏内中的质量还会因腐烂和被虫子啃食而大大变轻,故而无论那一边都可以对之进行快速的移动,尤其以身强力壮的一方更能加快速度。 四娘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满地发出抱怨,而在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噼噼啪啪的打击声,并且还偶尔会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呼声。因为从沟渠边上就已经可以朝着壁垒之内进行射击了,己方每多出一个伤者便要赶紧送过来救治,这就相当于不停地给她增加工作量。 虽然一方躲在墙壁的后面,一方躲在坑道的里头,但只要通过高高的抛射还是有机会对敌人带来杀伤的。熟知这一点的箭手们便需要将箭头指向更高的天空,等箭矢被放飞到最高处之后便会以大弧度的抛物线重重地落下。 有相当的重量再同加速度进行合作,这就会使得一支箭矢的动能不断获得加成,等到落至最低点后便能产生相当大的杀伤力。如果要用来击破一般的护甲就真是不在话下,当然是如果能击中的话。 好在敌人靠近之前就已经让格鲁古人警觉起来,于是河青人便在他们的指导下开始进行多处改造。板材和加厚的布料都是现成运过来的物资,只要搭在壁垒各处预留的位置就可以对箭矢的杀伤带来削弱。 壁垒高处便出现了一片新安装好的棚子,再同女墙预留的联结处做配合便能提供更多庇护。而在壁垒之内的平地上也多了类似的遮挡,于是人员和物资调动所受到的影响就不至于太大了。 这样的及时应对就好像猜拳时能猜到对方的想法,而等施以正确的对应方式便能大大降低己方伤亡。然而四娘还是要将心中的抱怨宣泄出来,这不仅仅是因为财迷的心思让她心疼不已,也存在着对于话语权大大缩减的不满。 若说负责督促施工过程还能提供相当的参与感,但是在战场布置和临机应对上就没她什么事了。而且这也不是单单针对四娘一人,就是绝大部分的教团成员也没法参与决策事宜,他们更多的时候只能单方面听从格鲁古人的安排。 因为人家站得高、看得远,并且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法术”观察到很多细节,并以此做出很多有用的分析。而且还有着丰富的令人不可思议的智慧,只是稍微拿出一点便可以进行预先指导,等到正式应用时也能获得相当多的赞誉。 以至于四娘等人就曾在私下里抱怨:真是既贤明又富有才干啊,我等就算是努力追赶一辈子都未必能摸到鞋边。可是那么大的天下和城邑去哪里不好,非要跑到河青城这片小地方来?当初你们干嘛要在路过黑门时远远地瞟上一眼? 四娘这种权力受影响的感觉当然不是广泛的情绪,整个壁垒上的人们更多还是在为沟渠的变化而担心。 那一面极陡而另一面舒缓的坑人设施正在渐渐变得无效化,蛇蛙人显然不想跳进那种送死的陷阱。他们想出的针对性办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通过就地取“材”的方式,将前方填满,等到两边差不多平的时候就不至于特别危险了。 身为防守的一方自然都知道那些布置的威力,在之前的战斗中差不多因此多提高了两三层的杀伤效率。所以当铁丝网的作用失效时便已开始着急了,而当沟渠也受破坏时就实在是难以忍受得住。 况且光挨打不反击可不是小胜一场应有的气势,这边就仗着人多进行了若干次反击。不过出现在这里的蛇蛙人毕竟是一只专业军队,只要精力和体力没削弱到极大程度就能做出闪避动作,甚至还因为方式更为专业而少有伤亡。 严苛的战斗训练和运来的盾牌可不是白给的,从呼痛的声音远比壁垒这边少就能知道了,再是意志坚定纪律佳也犯不上在这种事情上硬撑。如果是潜伏前进时遭到火力侦察还可能强忍着痛苦,但都能互相看见彼此面孔了便没必要装样,赶紧拉弓做出反击才是正儿八经的事情。 但实际上能获得的效果其实还要糟糕的多,因为蛇蛙人就算到壁垒之内的反击便岔开攻击。 第一波箭雨齐射是为了起到激怒的效果,有那受不得激的草原人及河青人就会跳出来进行反击。但他们不会料到这样的做法就受到了蛇蛙人的算计,稍慢一点射出的第二波箭雨已经在奔着他们而去,那会儿再要是做躲避可就来不及了。 观察到这一现象的格鲁古人倒是一点都不陌生,骗反击来暴露火力点这种事情他们其实也经常会做。从辅助的智能机器到假战斗单位都可以起到同样效果,不得已的时候也不妨将土著兵丢在显眼的地方。 但凡先暴露身形的那一方就会吃很大的亏,不然他们这种战斗单位也不会带那么多的施工设备了。 对于已发现的敌方火力阵地通常就是覆盖而已,如果一次没能进行清理的话就多来几次,这是握有大威力武器的一方最喜欢干的事情。于是他们就通过教团重新对河青人进行了编制,随之就安排成四重攻击波去给敌阵降下箭雨。 会单单选中河青人可不是因为将他们当成嫡系,格鲁古人从上到下依旧是充满了相当的傲慢。他们就单纯是由于管理会对于草原人缺乏直接沟通的能力,所以只能通过教团实施间接指挥而已。 第1886章 压制 “第一排!射击!” “嗡!” “第二排!射击!” “嗡!” “第三排!射击!” 在河青城算是有较大威望的王涛站在黑门处指挥,而他则是在看着面前屏幕上的火力编制表在下令。每次命令之后便会响起一阵沉闷的震动声,这是因为许多人同时放箭导致的弓弦合唱,而同时则必有数百支箭矢飞向天空。 河青人已经由于射击孔有限的缘故自发理解了轮射技能,这一点在王涛及格鲁古人看来都是很神奇的事情。那剩下的就是只差信服之人将之划分成五组,然后再根据足够响亮的指令来陆续放箭了。 当然还得通过试射来获得足以命中预计区域的角度,这在弩机输出力量较为平均的前提下就能获得更集中的覆盖区域。不像偏爱用弓的草原人全靠自己的肉胳膊输出,那对于弓弦的对抗只能是由于疲劳而越来越弱,以至于不亲眼观察就很容易出现较大误差了。 所以旭川便新近领到了一个额外的任务,那就是劝说草原人重新捡起之前配发给他们的弩机,不然接下来的输出就只能有河青人来完成了。好在千户百夫及小部落头人这一层本就没太大讲究,事关荣耀和传统什么的虚话对他们也算不上包袱,而且身处战斗之中的人们通常就比较灵活,所以这个事情推进得就比想象中还要轻松。 也就是最自恃箭术了得的人才会嘟嘟囔囔地表达一下不满,但手脚上还是非常麻利地将弩机操作了起来。因为只要经过实际应用就能发现这东西实在是很有用,光是在持续性射击一事上就能保持更长的时间和变化不大的频率,有这东西在手就能将敌人给死死压制住了! 于是草原人就在学会了“吃喝”、“来去”、“好”、“不好”等词语后又学会了“射击”一词,而且还是腔调非常标准的河青话。至于“第一排”、“第二排”什么的就还得自行领悟,若是记错了就有可能同其他的射击序列一起发射。 然而这种加倍密集的压制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奏效,想要复刻成功经验的蛇蛙人的确会因此吃亏。只是在有盾牌遮挡的前提下也只是遭到了有限伤亡,而且四百来支箭真正能覆盖到的区域其实也不大,因要害命中而战死的倒霉鬼还真就只是小部分。 会吃了那么多亏就应该想到壁垒之内的聪明程度,而要与临机应变作对抗就得加倍机敏。 反应过来的蛇蛙人便缩在坑道中不再还击,他们宁愿任由一波波的箭雨击打出持续不断的声音。因为要给弓箭上弦怎么也是一件费力之事,而他们的主意就是想等到壁垒之中力竭后再行反击,到时候就该轮到他们大发神威了。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二三十轮箭雨落下,蛇蛙人想要等来的攻击停歇并没有出现,最多是壁垒之内的人们疲劳而放缓了速度。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有着令等待方惊讶的高速,仿佛壁垒之中的小个子们有着永远都使不完的力气,那这仗还让他们怎么打? 随军向前推进的代军团长就将脑袋蹭到盾牌边上看一眼,然后便以更快的速度又缩了回来。 外面的环境从腐烂半腐烂的尸骸和锈损甲胄多了些新的变化,那就是多出了一片小臂长的金属树丛。但从直秃秃的杆子和加装了尾翼的模样就知道那是扎进地面的箭雨,当然偶尔也会扎进运气不大好的士兵身上。 所以于一线坑道内集结的战士已经不再看向天空了,就是观察壁垒的方向也得是一看即收,不然运气糟糕的家伙就会用脸生接一根箭矢。他们只能是将配发下来的盾牌放在头上做遮挡,并且在同时聆听有节奏的“冰雹”落响。 一些透过盾牌缝隙射进坑道的箭矢也会引发蛇蛙人的好奇,有的是被交上去变成了敌情实物,有的则是被拿去尝试反向射击回去。然而凡是这么尝试的弓箭手都发现很坑,他们没有一个能将那些箭矢“原物奉还“给敌人。 相对短得多的箭矢尺寸是唯一且无法回避的原因,蛇蛙人就算拾获了射来的箭矢也没法搭放在弓身上。如此一来就导致河青人可以勉强使用蛇蛙人的箭矢,只是由于长粗且重的缘故而受到嫌弃,但却不至于蛇蛙人能将拾获的箭矢反射回来。 “真是令人意外,躲在墙壁后面的敌人也未免太过坚韧了。还是他们拿出了远超规定之外的人数?不然怎么到现在都一直未曾停下呢?”代军团长的话语让周围一群军官都松了口气,这家伙终于肯莅临一线来看看大家遭受的麻烦,只要不再发出各种不切实际的进攻命令就能降低很大压力。 一个支队的军官猜测道:“他们用的是新式武器,就是那种平端着的东西。大概那种兵器让他们节约了很多力气吧,而不像我们的士兵还要用竖举起来的弓。” 但另有弓箭队的军官表示了反对意见:“应该不是平端着的问题,我也让手下按照他们的姿势照做了,但那种方式明显不适合拉弓射箭。所以要弄清状况还得弄到一两个实物看看,不然我们也只能是瞎猜了。” “可是到哪里去弄来呢?那些矮子们都缩在墙后面不出来,哪怕是派出斥候也找不到他们的弱点所在。就汇报得来的情况应该是敌人在三日内建起了一座要塞,而且是足以将我们一个军团挡在……”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了。”代军团长制止了可能引发冲突和士气跌落的叙述,他现在需要的是一场胜利,一场能抵消原来的军团长大人仓促战死的胜利,“至少我们的盾牌还管用,等攻击准备完成后就强行登城。那些射箭的小矮个子虽然很让人头疼,但是一旦被咱们靠近了又能怎么办呢?进攻!只要能攻进壁垒就可以痛揍他们了,顺便将他们的奇怪兵器弄来瞅瞅,或许真能得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是!” 第1887章 鼓动 坑道中的临战策划需要通过命令链条扩散出去,于是向着沟渠中投弃施工废物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由后方进入坑道中前进的蛇蛙人战士也在有秩序地向前运动,并且在一些特意拓宽的坑道中开始集结待命。 壁垒上的防守者可以看到一条条的坑道已经沿着沟渠出现并拓宽,一股股的异族也在射程之外的地方跳进坑道,随后就再没哪个家伙会从那里爬出来。只要不傻就能猜测那些脸上长着鳞片的家伙想要干什么,但依旧只能待在壁垒之内默默地等待。 身材高大的未必力量强悍,河青城在以前就狩猎过许多痴肥的巨兽,就是到现在也未曾将风干的肉干吃完。但能以强弓抛射出中箭可就足以说明力量程度了,但凡有点儿常识的人都可以逆推蛇蛙人的力量范围。 对射的直接结果或许是互相给对方送去了一些伤亡,但同时也让两军初步估测出了对方的体力范围。至于得出的结果自然就是让蛇蛙人全军大为振奋,壁垒之类的人们则更添了几分忌惮之心,以至于就连四娘也不打算脱离防御贸然出战了。 而原先为了打击敌人有生力量和士气的高抛轮射也就停了下来,就目测和听到的声音也不过制造了百来人伤亡。但这可是壁垒内四千来号人共同获得的战果,就效率而言可大大不如第一次遭遇战的成果,反而使得大部分人都耗费了相当的体力。 于是格鲁古人新下达的命令便是将养体力,这对于察觉到什么的河青人与草原人都十分支持。但有的人只能通过肉眼看到的东西去做分析,有的人却可以借助工具看得更加清楚,并且开始深深地为接下来的战斗而着急了。 残缺的遍地金属甲胄提供了一种广泛的温度背景,而在那之上则浮现出大批聚集等待的热烘烘影子。蛇蛙人身上或许体现出许多冷血动物的特征,但只要进行了运动又在集体为接下来的进攻做热身,那他们就一定会散发出比背景环境还高的温度。 这些信息都被蹭着擦边球的格鲁古人设备采集下来,并且通过安放在黑色基座范围内的播放设备予以展示。一直在通过扩音器做指挥的王涛自然可以看到这一幕,而且也完全能通过自己的认知理解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右边!他们的进攻重点在右边!别看那里的坑道与左边没啥两样,但实际上已经躲了三倍的蛇蛙人!苗!安排一下!” 缺乏军阵对战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不要紧,只要交给擅长这事的人就可以了。而只要能及时喊出这一嗓子就是莫大的功劳,得以提前进行针对性配置的兵力就能挡住潮水般的敌人,不然就有可能会出现占着地利却被围殴的状况。 而且王涛还不忘耍小聪明地多喊了一句:“这是神明给的启示!要盛赞神明,我们必胜!” “哦……” 他倒是一直牢记要时常对士气进行鼓动,因为眼下的训练、阵地和装备都已经固定下来了,而能产生变化的也只有体力和士气。前者可以通过及时修整来进行恢复,后者则需要通过各种或真或假的宣传来提高。 众人们虽然发出了应景似的回应,但那种口气就如同是聊天时得知了什么新奇消息,听上去实在是不怎么给力的样子。通过交互察觉到这一点的王涛顿时就心中发慌,他也算是看过了许多电影电视的男人,自然是相当害怕己方毫无士气的样子了。 这小子于是就赶紧努力回忆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拿出了方案。 “圣哉启示,指点敌情;圣哉神明,我军必胜!” 一声响亮的大喝直将壁垒之内的人们都吓了一跳,于是许多人都看向了王涛所在的地方。将斧子都掏出来的四娘手中就是一哆嗦,闭目养神的姚海也是嘴皮子抖了几抖,他们都觉得这么一嗓子仿佛是犯了癔症一般。 “咳咳,别看我,继续调动!”王涛在千夫所下固然会产生一些不好意思,于是他就向同样愣神的苗指着壁垒之外,并且将刚刚想出来的玩意再次重复了一遍:“圣哉启示,指点敌情;圣哉神明,我军必胜!” 只是他一面在以右手指着威胁的方向,同时还以左手高举过头微微摆动手心,这却是平时举办祭祀时呼吁祝祷的手势。草原人或许对这一示意根本就摸不着半点头脑,但对于基本信众化的城邑居民可是点都不陌生。 最多是由于双手姿态不一样才让大多数人有些茫然,但自然有那悟性高的会从不断重复的高呼中体会到什么。于是就有人试探地做出了举手祝祷的姿态,并且还以不是很确定的语调随着念诵了出来。 这样的尝试当然是要值得鼓励的,乐见此举扩大的王涛就干脆将右手也一并举过头顶,并以相当标准的祝祷动作开始呼唤相应。先是三五个人随着他的举动照做了,然后便带动了周围的十几个人,接着就是几十、上百、上千,乃至所有的河青人。 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来此打这么一场仗,但是防御攻势都已经亲手建筑好了,前所未见的优良兵甲也发放下来了,敌人的动向也予以了提前告知,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那还有什么不值得为了神明而欢呼呢? “圣哉启示,指点敌情;圣哉神明,我军必胜!” “圣哉启示,指点敌情;圣哉神明,我军必胜!” “圣哉……” 群体的激动情绪一旦被刺激起来就会反复震荡,甚至会感染得一脸茫然的草原人也兴奋了起来。虽然不至于将那一段无法理解又绕口的语句也跟着喊出来,但他们自有惯常养成的激动做法。 “呜噜噜噜……” “吼!” 不同的呼号声就伴随着鼓动语句也叫喊了起来,如此充满了原始激情的叫喊声也很是能刺激人心。故而也有部分河青人被带偏跟着一起呼喊乱叫,那股兴奋的模样就仿佛要立即冲出去做厮杀。 第1888章 俯视 “贵人啊,我们该怎么做?也跟着一起叫喊吗?” 一个嘴巴稍微利索些的卡托恩人低声发出了询问,尽管明知外人听不懂也要不引人注意。他们作为壁垒内最为弱小的群体到现在还没发挥出什么作用,所以遭到的白眼就不免多了些,也因此就对眼下的状况感到了无所适从。 一直以来都从自身体会和祭司的灌输恨上了河青人,但奈何眼下几千号人共同发起狂呼的场面实在是很让人害怕。这就让不少跟随而来的卡托恩人瑟缩在角落里抱团,并且想从整合大家的首领那里获得勇气。 雅鹿库吞以手指敲打着自己的剑柄,他其实也在强自忍耐不要相应这些“大个子们”的难听叫喊。所来自的城邦依旧是处于野蛮厮杀和残酷扩张的时代中,无论是接受的训练和参与的战斗都会试图呼唤起内心深处的野兽。 但他下达的命令却与心中的欲望截然相反:“憋着,谁也不许叫。我们是为自己的自由而战,必须得牢牢记住这一点。谁要是忘记了就只配在以后的轮回中一直都是奴隶,而且永远逃脱不了这些妖魔们的奴役。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去咬自己的胳膊,敢叫出来就割掉舌头!” 前来做询问的卡托恩人立刻就被吓得躬身后退,显然是真怕这位贵人将自己的舌头给割掉。 这些红皮肤的小家伙虽然都是在河青人的手下做奴隶,但是在其中依旧会分出高低不同的阶层。也就是这样的阶层认知才能让其中的贵族将一批力量聚集在自己身边,并且通过相应的手段来巩固自身地位。 世间的每个阶层该如何相处都已经被神殿所规定好了,一个良好的出身就天然是第一阶层。尤其在经过苦难和展现出不同一般的凶狠后就更是如此,雅鹿库吞能表现出说一不二的威势也说明足够强势,倘若稍有软弱就可能被其他人给拉下去。 至于拉扯出来的这只小小武装主要是有曾经的自由人构成,只有少部分才是源自奴隶阶层。下贱者握持剑柄无疑是对体面人的羞辱,但是在所有人都沦为奴隶的现在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是否愿意拔剑就只看个人的意志。 贵族和经受过军事训练的自由人都会因为狂呼而激动,其中部分是源自脱离蒙昧未久的本能,部分则是对于高大族群的惧怕。自打出生就是奴隶身份的家伙则更贴近后面的原因,他们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恐惧,并且想通过响亮的叫喊来为自身壮胆。 至于河青人就只有以高傲投下的俯视而已,不肯多做研究就不可能搞懂其中的猫腻。 这些细节也只有卡特恩人内部才能清晰地辨别出来,而雅鹿库吞所做的就是将之全部统合起来,并且还得率领着他们在合适的时候全力发挥。因为格鲁古所定下的战术角色虽然需要一点疯狂的信念,但更多的却非常需要冷静之心,尤其在混乱环境中还能保持冷静就殊为难得了。 同样想要喊叫而在强忍的群体则是在壁垒之外,则是在坑道中准备发起进攻的上千蛇蛙人。这些本就在接受军官鼓动的战士们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场战斗了,但没成想对面的敌人却突然呼喝了起来。 意外的状况就让蛇蛙人兴奋了起来,也不是有谁下达了什么命令便咯咯咯低吼出声,并不乏以武器敲击甲胄和盾牌的动作。轰然之声应和着壁垒之内的呐喊就像是双方在吵架,纵使语言不通的人也瞪大了眼睛加速呼吸,几乎每个人都开始产生了隐隐的期待。 “真糟糕,安排备用计划启动。” 一直关注战事发展的推选官向着某条线路发布了命令,而促使他这么做的则是一条获胜可能性不断下降的曲线。这其中既有对于双方状态的实时估算,也有刚刚获得的某些信息来提供数据修正。 眼下暗河之中的某件临时解剖室内便躺着蛇蛙人的尸体,这是在初步交战后打扫战场时弄回来的。惯于可使用的耐力和爆发力的信息获得便被排在了第一位,当然同时也需要获知哪里才是对方的要害部位,如此方能做出针对性的高效进攻了。 但是就眼下得来的数据其实真的很不理想,己方投入战场中的无论哪一个种族都不具备明显优势。这样的分析是从客串解剖师的军医那里提供过来的,而相关一系列数据则会被输入专门的推演程序中,这其中还会根据观察到的疲惫状况随时进行重新推演。 其实为了避免个体异常还对所有样本都进行了分析,但是获得的平均数值也依旧不存在任何的好消息。数秒内进行的上万次推演几乎就是蛇蛙人吊打获胜的独角戏,那些极少数打平或被击败的战果实在是太过稀少了,所以完全可以被直接忽略掉。 格鲁古人向来是以技术傲视万族的,所以他们也对于这种基于科学方法得到的结果相当重视。所谓的备用计划便在一辆大型载具的携带下进入了洞室之内,光是要放其进入便需要将众多的机甲进行临时转移。 众多的调度命令便在推选官的授权下进行发布,随之产生的便是数以百计的设备调度,更有若干组提供保障的队伍随后跟进。这一切都在大型载具抵达指定位置后平静了下来,因为所有的人和物都要等待某个物品的出现。 不适合批挂甲胄及持有硬弩的红衣此时则被叫到了黑门前方,她略有些迟疑地从站在门内的米图卡手中接过一个盒子。而目光则依旧是落在洞室之内的变化上:大型载具的引导部位已经主动脱离运输平台,那上面运送着是一个近乎黝黑且不反光的大型箱子,恐怕可以轻易将公门建筑群的一半都装进去。 而就是这么大的箱子四壁正在缓缓而坚定地展开,红衣便看见那一个非常眼熟的东西缓缓露出了身形。 第1889章 阵前挑战 气势相引就会出现双方互相瞪目高呼的现象,这种情况下的对峙是绝对不可以首先退却的。不然作战的胆气就会如同被戳了个孔的猪尿泡开泄,示弱的一方甚至连伤亡都没出现便会开始退却了,强势的一方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追杀而已。 “糊……” 深知绝不能在此时退去的四娘就压低了声音加速呼吸,再与周围做出同样举动的人们汇合在一起就如群兽蓄力。鼓动人心的宣传早已经在外面传出响声时消失在了壁垒之内,多族联军现在只想要迎接一场战斗的到来。 大部分人现在都将上弦搭箭完毕的弩机拿在手中,显然是准备当敌人发起冲锋的时候先来上几轮覆盖。虽然不是很确定能造成多少杀伤,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在短兵相接前尽量削弱敌人,能削弱一个是一个。 按说士气可涨不可落的时候就该静静等待冲击的出现了,但偏偏有人在此时泼冷水。具备一些率军经验的苗就悄悄摸在了四娘身边,并且以低声耳语道:“还不行,不能是现在!大家轮射那么多圈都还没休息过来呢,起码得多喘息一阵才行。再要是同那些大个子对上就一定会吃亏,得赶紧想想办法!” “然后你就来找我?” 四娘瞪着眼睛对苗就是这么一句,这种事情之前怎么不早说呢?非得是大家气势都鼓起来都时候再说?但是壁垒内进行了更多的体力消耗也是事实,再加上这个率领城兵的资深军官也在平时素有干练之名,所以还真不能说他这是在扯谎。 但让人恼火的是这厮居然一直都没有后退的意思,而且那双小眼也在更多的时候都是落在红色大斧头上的。如此作态便搞得周围听到这话的信众们也一并看了过来,而且也同样是眼巴巴地看向了四娘。 “哼,还能怎么办?等着吧!你给我记着!” 在河青城中战力靠前的就那么几个,有的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觉得被逼上架子的四娘就恶狠狠地甩下这么一句,然后就气哼哼地走出了壁垒的保护,而且是头也不回地就冲着敌人方向发起了咆哮: “鳞族贱种听了!我乃河青城的马氏四娘,暗流神教的神恩使者!现在看你们这些没胆气的家伙就心中恶心,有谁站出来敢与我一战!?有愿意单挑的么!?” 当众挑衅的四娘当然清楚蛇蛙人听不懂自己的语言,所以伴随的就还有将红色大斧举过头顶玩着斧花,并还有伴随肢体做出的明显挑衅举动。考虑到这么做也很有可能激怒对方,所以她也一直将带出来的盾牌攥在左手不放,倘若有箭雨降下便可以提供一些有限的防御。 这是她眼下所能想到并拿出来的拖延方法,赌的就是敌人还有那么一丝荣誉之心,或许就会派出来个谁与自己单挑。 如果能将对方当场斩杀便能多拖延一些时间,至于士气的抬高就是附带的便宜了。 如果打不过就尽量争取逃跑,只要自己开口便一定能求得壁垒之上的自己人出手。虽然事后肯定会令自己的声望大大降低,但如能保得一条性命回来可真比什么都实在。 不过眼下这么做作且嚣张的表现还是很能吸引目光的,自己这边的绝大多数都发出了鼓励和喝彩。不论河青人还是草原人都发出了阵阵助威声,可见大家都对于这种炫耀个人勇武的做法非常赞赏。 尤其是只听过而少有见过的格鲁古人就更是兴奋,目前只经历过团战的他们哪曾见过这种事情?关于古代的记录文献或许有过,前往土著星域的游历记录或许提到过,但还就是没谁曾以自己的四眼亲自见证过。 身处一线的便睁大了四只眼睛认真观瞧,当然也同时在心中对这方天地对于电子器材的不友好非常不满。最多只能寄望于黑门最高处的摄像头能正常工作,最好可以将少见的阵前单挑给仔细地记录下来。 日后无论是回忆还是向别人吹嘘都可以拿出稀罕的谈资,如此也算是不枉到危险之地来一遭了。 “尔等有种吗?有种的就出来跟我一战!若是没种就夹着尾巴滚回老家去吧,姑奶奶今天心情好,可以饶而等不死!” “好!” “圣哉!” 脱离壁垒时的挑战让两方人马都吃了一惊,而当四娘再次呼喝着发出挑战时就让壁垒之内更加兴奋。几种语言的叫好声以及河青人的祈祷声这才有机会响亮了起来,不少人都开始臆想如果是自己出去约战会怎样怎样,竟然已经因为这种不对称的气势而自大了起来。 四娘就在对面一片静默、且己方高呼喊叫的情形下得意起来,她还加倍卖力地玩起了斧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资深的杂耍艺人。然而蛇蛙人没反应不代表他们看不见,他们都纷纷从提供遮挡的盾牌缝隙间看向了这个当众耍宝的异族。 在有敌人单独走至开阔地的时候一般就是观望的机会,那要么是提出谈判的要求,要么就是想要准备投降了。对方如果敢趁这个时候偷袭其实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躲在掩体后方就只要稍微一侧身便能重获安全,反而是暴露出来的家伙一定会在反击之下必死无疑。 亲临前线的代军团长便也在这之中,要说他没有做出及时的反应那就是污蔑了,因为将命令传达下去并执行怎么也需要一段时间。 “射击!” 以刻意压低的声音作出布置,以大声传达的命令来发动突袭,近千支粗重的箭矢就同时应声而去。由于距离够近甚至都不再需要对空进行抛射,这么多的粗重家伙映入四娘的眼中就有如面前出现了一堵黑墙。 电光火石之中也只能通过蛇蛙人的射击命令而警觉,所以四娘做出防御的动作几乎只比坑道内放箭的动作慢了半筹。 能产生警觉是由于双方刚刚才进行了一轮轮对射,只要身处前线就多少能对特定的声音留有深刻印象。但在动作上慢了半筹则是由于她这边听到的声音显然要落后于坑道之中,这则是受制于声音是得老老实实遵守在空气中传播的规则。 第1890章 射击 咚! 用力扑倒在地的四娘只觉得耳中听到一阵轰响,然后就觉得半边身子都失去了感觉。仓促间尚不清楚是否由于盾牌砸在下方哪个死鬼甲胄上了,又或是因为数不清的粗重箭矢扑面击中了手中的盾牌。 或许这两种可能都存在,因为她可以感觉到腿部的护甲正将某根酥脆的骨头压成两截,也能以余光留意到数不清的粗重黑影飞过身边两侧。但在躲避袭击的本能下就只希望将身子伏低再伏低,但自己的身躯却在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这都是发生在响声刚刚传出的一瞬间。 但实际上震动会优先通过固体的盾牌和骨骼做传导,所以四娘最先听到的就一定是大量箭矢砸在盾牌上的动静。身躯向后移动的趋势也是因为受到许多份的重击,那效果就如同被一辆迎面高速开来的小汽车正面撞上。 更细节的部分则是盾牌的上部会优先后退,这其中既有持盾不规范的缘故,同时也存在这里是被重点瞄准的区域。于是大量的箭矢就需要经历一个卸力并在翻滚中互相碰撞的过程,而它们最大的战果就是将持盾之人的左臂给撞出了粉碎性骨折。 幸而四娘身上全套的甲胄也共同分担了一部分力道,否则那以数百蛇蛙人怒射而来的愤怒就足以将半边肋骨统统弄断。至于之后的盾牌碎裂和身躯翻滚也是不可回避的一部分,四娘就像是一个布娃娃般被抛出了三四米远。 遭受这样的打击别说是即使逃跑或反击了,就算身体强健之辈也只有当场被撞晕过去的份。 知道会发生什么的蛇蛙人一方便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只是他们惯常交流的音域较为低沉,所以就算是大声叫喊也高不到哪去。在战场的另一方听来就如同是许多巨木在卵石滩上不断翻滚,又或存在着汛期洪水一般的杂音声。 但在壁垒上希望能看到单挑的人们则无疑是格外震惊,以至于一时间都张大了嘴不知如何是好,这仿佛是集体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河青人在近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树立起了神明强大、神使伟大的观念,为了做到这一点可是经历了许多次的祭祀,并且还播放了许多次的电影。可这玩意就直接当着大家的面被打碎了一半,于是许多人的信仰也就因此出现了动摇。 草原人的想法则较为单纯的多,他们都在为蛇蛙人居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单挑,而且还发动了寡廉鲜耻的偷袭。不少人都在怀疑:那些丑陋种族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的部落都是靠残暴维持住的么? 不少草原人其实对河青人的头领还是比较有好感的,一个平时摔跤中表现好的女子就足以证明她的健康结实。而且以其豪爽的脾气也能和许多人结下友谊,就是海日古也觉得可以同四娘结成兄弟情义。 但是在那么多次的攻击下也不知结果如何,扑倒在地上、毫无声息的样子就像是被当场射毙了一般。就算胸口还存在微微的起伏也被板甲遮挡着看不见,尤其是这种突发状况下也无人来得及过去细看。 壁垒之内因为许多人的内心都被揪紧而陷入了停滞,目睹到这一刻的教团其他人也是头脑陷入了空白。唯一未能看向战场的却是刚刚将盒子打开的红衣,她记得这东西是来自灰雾世界的异族之物,但在细节上又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原物的外形存在许多非常光滑的漂亮石头,一看就知道经历了相当功夫的打磨,非得是经年累月而难以得到。而面前被这个格鲁古女人递给自己的东西也只能看得出主体部分,那其中具有鲜明特色的花纹实在是很难被人忘掉。只不过两边的许多附属之物则是变细了一大圈,且有什么透明而坚硬的石头裹在了外面。初看上去就像是冬天被冻在冰块中一样,但摸上去却是平滑温润,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不舒服。 红衣将这物捧在手中想要细看一下,但却被一声听不懂的异族怒吼声声给吓了一跳,以至于她立刻就下意识的将之攥紧在手心。 这是回过神来的海日古在举弓怒骂:“无耻之徒不配活着!射!给老子将他们统统都射死!” 其实没等整句话说完就接连射出去两箭,而且两箭都准确地命中了欢呼的倒霉鬼,于是得意忘形的蛇蛙人们便再次仓促地躲回坑道之中。由此可知这一位的臂力竟能做出如此速度的爆发,想必就算是骑射单挑时也能非常占便宜。 壁垒中的人们受此提醒纷纷放箭,也不管有准头没准头就都向着敌方所在射了过去。当然为了发泄心中震惊和怒火便也都在嘴上不干不净地痛骂出声,他们制造出来的动静就像是上万人在吵架一般。 只不过蛇蛙人那边早已做好了交战的准备,再加上有海日古连射两箭做出的提醒就更为警觉,所以大部分弓箭手都能做出躲避动作。就是冒险看热闹的近战步兵也知道及时躲回安全区域,所以在头一波就中招的家伙并不是很多。 但等对射重新开始后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掌握的了,只要上级军官未曾下令停止就会一直互相投射,直到其中的一方或双方的敌意行为停止才算是个头。于是接下来便是一通乱哄哄的互相伤害,在外暴露的时间稍长一些就会吸引来可怕的攒射,而有的人则是刚一露头就倒霉地同箭矢相撞,但无论怎样都会让运气不佳的人收获极大痛苦。 也只有常年经历过对射的草原人才会在射出一箭后赶紧找掩蔽,在互攻的战场上输出当然很必要,但是保护自己有时则是更为重要的事情。于是这些对射老鸟中只有实在点背的家伙才会不幸中箭,更多跌倒在地的则多是防护意识不足的河青人。 聪明的人可以通过现象看到本质,而愚钝的慌乱者就不免在战场上发出哀嚎:“神啊!为何跌倒的多是我族之人?我们受到诅咒了吗?” 第1891章 生死间的熟练 “须知胸腹中箭叮叮当当,双臂中箭躲到后方。头上中箭晕个半天,脸脖中箭送到坟场!嘿嘿嘿!射完了就要赶紧躲好,等重新上完弦了才好给对面射过去。”战场上说着风凉话的姚海射完一箭后便蹲身上弦,他本来也是可以操弄强弓的角色,而摆弄弩机就意味着他并不想给所谓的教团奉献太多。 身旁边有人听了这总结都叫好,实在是将大家观察到的现象都说了出来,但也有人好奇地问道:“敢问海大,这是哪位贤人传授的口诀啊?” “贤人?嘿嘿,不敢当。” 谦虚几句后就转身向着壁垒外射出一箭,也不待观察有什么战果便快速缩了回来。但等姚海想要回答时却见那提问者已是跌倒在了地上不住颤抖,至于罪魁祸首则是一支尾羽还在悠悠颤抖的粗重大箭。 有速度、有重量就能提供杀伤的动能,而格外粗重的大号箭矢就能提供格外厉害的杀伤。用脸去接的话几乎可以说毫无幸理,只将草席一卷就可以带到北岗处埋葬了事,当然教团还可以附送一场绝对免费的集体葬礼。 残酷的对射战斗就是这么充满了随机的死亡,不过姚海似乎对这一场景并不是特别惊慌,目睹死亡就像是目睹某人吃饭一样。或许是由于恐惧便是早年游历生活的一部分,经历得多了便容易让神经变得有些大条。 这老头子在摇了摇头后便向外继续射出一箭,然后才在装填弩机的时候做出回答:“老朽不过是该抱着孙子闲待在家里而已,可被拉倒这个战场上就嘴巴碎了几句。大家不要在意,可千万不要在意!” 尽管提问者的身躯颤抖已经发展到了最剧烈的阶段,但是那想要做出答复的想法却不好憋在心中,不管有没有人聆听都还是讲出来更舒服。而附近在这时又有几人中箭跌倒,只是由于躲藏的速度够快才伤了胳膊,要继续做出反击却是无能为力了。 如果在以前还能赶紧送到四娘那里医治,就算不能立刻恢复战斗力也可以保住性命无虞,可以说一个强大的医疗支援就是全军的宝贝。然而这个宝贝居然在敌人的偷袭下生死不知,这就让壁垒一方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啊!又打起来了!?” 从怒而还击到士气大减也不过是双方有来有返了三五轮,但这依旧不足以让方才背对着战场的红衣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受到惊吓的她就只能将一双漂亮的双眼向着喧闹方向瞪大,大概是期望能发现并躲避可能的危险。 不过等到确认自己所处位置与前线较远后才松了口气,向着王涛询问了几句却没得到具体的回复。但听其遮遮掩掩的语调就知不是什么好事情,也不知是在为了什么而对自己做出隐瞒, 红衣于是又将目光看向边上的柔性屏幕墙上,那里可以提供黑门所在关于周围的大广角图像,而在可以获得的距离上则能看到相当遥远的位置。但这玩意对于外行人而言就犹如天书一般,盯着看的话不但没法立刻获得有用的内容,甚至还会感到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实物图像上面存在着许多程序提供的标识,有的因为没多大价值便很快泯然众人,少数存在才被系统判定较为重要,以至于获得了被重重地勾勒并闪烁的待遇。但对于接触技术物品不久的人而言还是太过花哨了,缺乏研读训练的话就会在多看一阵后就头晕眼花,以至于忘记自己当初看向这些画面的目的。 招呼她来到黑门附近的米图卡就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因为这等不堪表现将往日的一些糗事给勾了起来。但这样的心情显然与传递东西的任务无关,所以这个格鲁古军官还是认认真真地提示道:“不用关注那些与你无关的东西,将这个脑域辅助器装备上吧。没有加载芯片和专业训练就不要去接收过多的信息,那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诶?装备?这不是神器么??” “啊,对,就算是神器吧。像之前使用过的那样戴上,然后去救人。”米图卡听到红衣的诧异提问就觉得有些无奈,然而眼下这等混乱时节也不方便进行大段科普,所以这个土著愿意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不过将装备发放下去是为了发挥作用的,所以也有必要指着屏幕上的某处提示道:“看这里,是你们的教主吧?她现在的情况情况好像有些不妙,估计也只有你才能将她救出来。去!” 指出的蜷缩身形便是倒在战场之中的四娘,如果只看盔甲的话也没法同一般壮汉区分出来,但是那独一无二造型的长柄大斧却是没差。于是红衣就没去计较格鲁古人语气中的吩咐意味,赶紧将那曾大大提升了自信心的“神器”戴在了手上。 以这东西能举起房屋大小的石头砸人,能挡住许多不怀好意的攻击,还能护住自己那受伤的情郎。但限制就是只能在灰雾世界中的部分区域里使用,倘若离得远了就会威力减弱,甚而是彻底不再发挥出任何的作用。 能知道这些就是源于实际的使用,红衣在短短时间的接触后就能玩出很多花样,但是于眼下这个时候把玩时却是毫无效果。于是她就在多次尝试失败后迷惑地看向米图卡,希望这一位能给自己解释下为何要这么做。 然而看了也是白看,某人只是因为被残兵公认为“土著大师”才被安排了送货的活计,她在这里的作用也就是个不明就里的快递员。真正有关技术性的操作还得在某处操控室内,得是由一帮非常认真的格鲁古技术员来进行调整。 “回路未接通,‘发动机’未能启动,开启指向性投送。” “指向性投送开启,等待再次交互信息。” “测量到能量反应,回路已经接通。交互信息传输正常……不!一点都不正常,超出测试数据约一百三十五倍!” “没必要惊慌,该样本曾有过优异表现的记录,继续关注就是。” “是……” 第1892章 一飞冲天 红衣当然不可能知道暗河中的一角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一定会因为十几个异族的注视而慌张。不过从黑门对面插过来的一个大管子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因为可以看到这东西在打开后就喷出了许多灰扑扑的粉末。 其实还应该注意的地方就是管子的后方,那里的末端正同洞室内的大型载具连接在了一起。而那展开完毕的装载物也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灰雾世界中那个异能部族的祭台,而且还是去除了许多无意义涂抹后的模样。 格鲁古技师正在那上面和周围忙碌地操作着,他们需要不断对一些拼接不到位的地方进行断开和重新连接。只不过原本大厅中的粗糙砖块不再担负信号流通的责任了,只要描绘下来就可以用其他的优良材质做出代替。这么一来不但可以大大提高能量传输的效率,同时也可以将铺满巨大石室的线路缩小成百上千倍。 红衣只能以自己的直觉感到一股令人皱眉的气息,这东西正在从管道中源源不断地喷吐出来,并且开始沿着黑色的台阶蔓延向周边。她当然能发现这些东西能给自己带来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也没法以评法的语言描述出来。 于是灰色粉末没多久也扩散到了基座下方的王涛那里,不过这对于忙得焦头烂额的人而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引起注意。 长期合作的女老板被对面的混蛋们给阴了,壁垒这边的人们也在大呼小叫地反击一阵后遭到了压制。他眼下还得用扩音器给鼓劲呢,些许对视觉带来干扰的因素就只被放在了次要位置。 但灰雾的蔓延仿佛是没个完的样子,所以就算是精力被他处吸引也不得不有所察觉,毕竟大多数人可不喜欢莫名其妙地就被搞得一头一身灰粉。虽说戴着头罩时可以不必担心灰尘进入双眼和口鼻,但王涛还是很不满地仰头道:“嘛呢?清理炉膛也得挑个时候吧?非得是现在?” 坚持来到战场的红衣可不想自己成为一个碍事的累赘,她便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尽快收拾!” 说话时还立刻蹲下想要用手去堵那管口,但不料伸过去的双手总是屡屡被那灰雾给推开,就仿佛是在徒手去封堵坝体的涌口似的。但仔细看去却依旧觉得这些东西是一副无形无状没多少质量的样子,红衣便不得不向米图卡露出了求助的目光。 “其实不要紧的,别管这些东西,再试一次。” 不带情绪的声音通过黑门两边的扬声器传递了过来,这就让急得满头大汗的红衣有些生气了。她可不知道这面对面的交流居然要经过线缆中转,只是觉得双方都是这么近的距离了就应该帮忙搭把手,光是说些闲话算什么意思? “就别添乱了,赶紧把这些灰收回去吧!”见无力阻止灰烬的喷涌便让红衣愈加着急,她干脆就伸手去抓住了那个管子用力掀起,这意思是想将带来麻烦的东西丢回洞室中,“你要不来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可以这么给人添乱呢?” 黑门薄膜另一面的米图卡也急了,她赶紧抬脚就将管道给牢牢踩住,并以更快的语速请求道:“不要乱动,这是支援!那么多的人都在给你一个人做后勤支援,怎么还能使劲往回推的?而且我给你说进入战场的人数有固定上限,眼下就只能站在门口跟你说话,往门内多跨一步都是我的错!” 红衣可以大致听得懂米图卡说的每一个字,但是要联系起来做理解就相当费劲了。那大概需要一个没多少干扰的环境与平和之心,所以她现在就只能是满脸问号地发出质疑:“啊?有人不许你进来?他是谁啊?不知道这么几千号人都在拼命吗?竟然连援兵都不许多来!?我知道你们格鲁古人地位高、性命贵,但也不至于薄情到这个份上吧?而且还有你说支援在哪里?就这些灰?” 有些事情实在不方便浪费时间去解释,所以米图卡就干脆指着最需要解决的部分提示道:“对,就是这些灰!你再试试!用操作异能的感觉再试试!” “还要试?” 虽然不知对方为何要自己去尝试无用的事情,但是能从对方的动作可以看出是非常着急且真诚的。当然这其中也有红衣实在搬不动多加了一个人重量的管道,所以眼下就只能半信半疑地照其要求做一做。 试试就试试,根本就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红衣的心中虽然是这么想要做敷衍,但她也在下意识地便将目光投在附近游移起来。 觉得门对面的格鲁古大个子女人挺没劲,日后嫁了男人必定是天天吵架没个安生。花花闹闹的皮子画虽然又柔又透明,但要是多看几眼就会让人干到头晕,所以还是向着自己看着最顺眼的那个多瞅几眼吧。 “刚才说话不客气也是事情急,平时还是挺疼人的。” 心中已经将王涛原谅了的红衣就将手甩向注视的方向,然后按照米图卡的要求微微动了下念头。 “啊——!” 惊慌的叫声响彻整个壁垒之内,那经由扬声器扩大的声音甚至能传递到另一个黑门所在。听声音是由待在黑门基座附近的红衣发出来的,但看情况却是一个男子的身形飞上高高的空中,从贴在身上的识别标识大概是王涛的样子。 正在拼命投射致命箭矢的场面已经缓和了下来,因为突然爆发力量拉弓的双方都有些累了,而且也都发现敌人的伤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于是当闻所未闻的响亮嗓门响彻战场时便顺势停了下来,并且一起抬头看向那向上飞去的王涛。 白日飞升的事情以前也只是传说,等亲眼见到时便让许多人都觉得开了眼界。于是不论是谁都张大着嘴巴停手望天,几乎所有人都希望知道那个让人惊讶的现象是怎么发生的。 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战场上就只有红衣惊慌的叫喊声:“啊啊!怎会这样?怎么就飞上天了?谁来帮帮我?谁来让他停下来!?” 第1893章 接人 红衣非常着急地将双手努力高举过头,似乎是想以自己柔弱的双臂去接住王涛。但是在那之前先得用自己的肉眼和关于移动物体的有限经验去做捕捉,而且还得同头罩上沾染的杂物和灰尘做斗争。 隔着袋子口去摸索其中的物品,穿着靴子去感受河底的石头,还有就是眼下透过许多的干扰去搜索王涛的身影。自知犯错误的红衣眼下就觉得想要弥补都是隔着相当阻碍,她真是恨不得将这头罩掀了丢在地上。 但这心思也就是在无助的时候略微泛起再沉下去,教团人等都体验过这方天地中的恶臭和刺激性空气。真要是让双眼暴露在空气中就很快变得泪如涌泉,就算是想要睁眼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那么正在向下掉落的情郎也只可能有一种下场,红衣可不想去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正在努力协调作战人群的王涛晕乎乎地还在继续上行,初始速度的过快让他根本就没工夫发出惊慌的叫声。好在及时的闭嘴让他的舌头没有被牙齿咬断,所以当速度变得足够慢之后便能呻吟出声。 上行——停滞一瞬间——下落,这是物体在重力场中被抛起来的过程。可以说什么时候停滞下来就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了,而附近的扬声器也能在这间隙传来米图卡的一连串提示:“放轻松些,你可以接住他的,只要想象着做出一张大手,又轻又柔又厚重的大手!” 慌得六神无主的红衣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按照这样的要求去做,她甚至没察觉整个战场上的人都在看着这边。因为想要救人的话就得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向空中,不过这次可不该随随便便地乱用力了。 怎么也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地轻轻托举,当然在这期间就必须进入一个聚精会神的状态。不然万一失手了就恐怕会当场弄出一条人命,而且还是自己投入了那么多精力和心意之人的性命! 刚刚改变身份没多久的红衣实在不敢去想最糟糕的结果,她能有现在这个地位都可以说是王涛带来的。过而失败的可能就不应该存在于考虑范围之内,以至于会在这么紧急的时刻避免往这个方向做思考了。 而距离她最近的米图卡也在低伏着身子看向空中,无论是以战斗经验还是眼中的测距辅助都说明王涛正在下落。所以就算是再有很多话想说也不应该在此时去打扰这个土著,哪怕已经见识过这家伙的冒失了,但那多少也是一条不可复制的性命。 “呼——!接住了!” 一声女子的欢叫就意味着王涛的加速度下落停止了,虽然整个减速过程略微粗暴了一些,但总比将之抛上天那个过程温柔太多。好在这里的重力与双月之星并无太大差别,而且红衣在测试力量时还是向着正上方用力的。所以抛出和跌落的物体就不至于被丢出念力范围,红衣只要肯出手就一定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一口从脏腑之中喷出的老血正能说明王涛的危况,但能在空中缓缓地落下来也多少说明前途可期了。见到这一幕的攻守双方便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但随后便又因为痛恨和占便宜的想法而再次互射箭矢。 可见下意识的担心与咬牙切齿的厮杀是两回事,双方都是矛盾交织的复杂族群。 被接住的王涛本来就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突然被发射向了天空,然后又被哪个看不见身形的巨人给接住了。得亏是在反应不能的状况下无力观察周围,不然还不知道会陷入怎样的惊慌之中。 但在许多地方不着力的情况下就不免稍微活动一下,虚弱的胳膊腿在缓缓移动中也可以用来确定自身所在。只是在从下向上看去时就有没有甲壳的某种爬行纲,只差是再多一条小尾巴就更像了。 红衣是在认真的将王涛缓缓放下来,不过米图卡却发现这个土著女子的面孔与平常稍微有些不同。从图库中调集出往日旧照才发现是整个面孔都变得煞白一片,可见刚才真的是经历了很严重的心理惊吓。 同样的情况也被推选官那边发现了,因为那里也可以在共享界面时看到米图卡做出了怎样的搜索。但那边的态度却是令人意外的冷静,不但没有在刚才事态中做出任何表态,甚至还在此时下达了新的命令。 “离得远就这么了不起吗?看人生死就像看老记录似的。” 心中对于看着这边的家伙们表达了不满,但米图卡还是缓了缓经受事件冲击而产生的慌乱。新的命令是要其尽快对这土著女子作出安抚,不然多拖慢一些就会影响到后续测试和使用。 可见推选官大人还真没将王涛的性命放在心上,大概是认为那就只是一个略有点用处的土著吧。 不过秘密潜入敌人星域侦查、操作着机甲干翻一大票看不顺眼的混蛋是米图卡的强项,若是要对他人做出安抚还就有些陌生了。尤其被安抚的还是一个土著女子,这谁能先提供些对方的文化背景和习惯什么的来参考参考? 但是上级命令就是天,在无可奈何下便只得硬着头皮张嘴说道:“咳嗯,哪个……其实是‘聪明人’对这套系统做了些升级,所以……输出略大了一些,效果略好了一些。嗯……去掉玩脱的部分其实正说明系统运行正常,接下来就可以用在战场上了。对,战场需要你!” “战场……是啊,这是战场来的……” 红衣当听到格鲁古人所说时便喃喃地做出回复,听其语气却是略显僵硬,恐怕也没有真的将米图卡的劝慰往心里去。这就像是全力运行重要任务的电脑会将次要程序放在一边,以至于整体反应就显得有些呆呆傻傻的了。 不过人脑却不如电脑那样只会专注运行固定的程序,有的时候还会突然跳出一些原本不搭边的东西。红衣突然就加速将王涛从天上放了下来,并且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战场:“四娘!四娘还在那里!” 第1894章 救人 王涛大概是外力加身时受了内伤,等刚刚落地时就大口吐出了一口鲜红色的血液,吓得红衣赶紧向米图卡出声求助。可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却并不想出手,因为带在身边的治疗工具是一次性用品,若是给别人用了可就没有后勤帮忙补充。 米图卡硬着心肠没有对王涛出手,所以并不打算将有限的资源浪费在土著身上,哪怕这家伙略有些用处也不值得。她便岔开话题地说道:“其实问题还不太严重,从颜色上看出这是才遭受的伤害,而非是往日什么时候留下的旧伤。所以要赶紧找医生来给他救治,如果够及时的话就一定能好过来的。” 红衣也不是全然不晓世事之人,当面前这个格鲁古人的言行表现出来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她并没有自讨没趣地哀求对方出手,而是开始动脑子想想平时还有怎样的解决办法。 “格鲁古人指望不上了,老巫师的能耐也就那样,四娘,也只有四娘才行!” 脑筋转动过后便浮现出一只红鸟的形象,在钻进四娘的左手心后就能散发出红光救命。记得那是从之前某个异族废城中找到的玩意,而听王涛说红鸟的式样是某个大商号的标志,真正能发挥作用的是其中“科技”在发挥作用。 之后也听他就所谓的科技做出了种种神奇的描述,什么上天下海钻地无所不能,那在救人方面自然也能发挥出神奇的效果。嗯,听上去就跟巫术一样,而且还是可以公开地拿出来展现效力的巫术,光这一点可就比老巫师的能耐强太多了。 所以红衣就赶紧踮脚用力看向壁垒之外的方向,记得刚才那格鲁古人说新爆发的战斗是由四娘挑起来的,那么她现在就应该在那个方向吧?所以得想办法赶紧将之找来施以“科技”之术,不然还能指望这个当面推搪的异族吗? 但可惜黑门所在的高度是有限的,而四娘身处的位置又没有特别远,所以在现在这个位置就是想看都看不到。红衣在情急之下就匆匆奔向印象中大概的方向,希望能站在合适的地方去找到她想找的人。 其实所谓的合适地方也无非就是壁垒之上的女墙,又或是壁垒之下的射击孔,而以红衣的胆色便自然就只能是伏在射击孔那边做观察了。好在经常在人前露脸的缘故便有很多人卖她面子,只要将情况说清楚就能让一列人为她而停下射击。 一个比巴掌略大的预留格子就是人情与口舌得来的面积,可见这个教团对于下面的约束力其实也没多厉害。条例缺乏的同时还没有专门的强制措施,所以要做些什么就基本只能以威望和利益来调动人员和物资,若是寻常信众不乐意了还真没法进行强迫。 连声不停的谢词也难掩仓惶的白色面目,红衣其实并不是很敢从射击孔向外张望。因为这里虽然可以将箭矢射向对面,那么对面也就可以在运气足够的情况下将反击射进来,倘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以脸去接住那远远大了一圈的箭矢。 不过也只有这里才是她可以靠近的观察口子了,多少还是亏了河青人就只能使用弩机的无奈。如果这里是草原人的话就会出现交流上的问题,语言沟通不畅总是时不时地跳出来给教团带来困扰。 其实过了人情这一关还算不上什么,因为这种地方其实并不是看清远处的最好位置。 让轨迹较为平直的弩箭飞出去没什么问题,但在目光所及的附近已经因为对射而受到影响。扎在附近的若干只羽箭就足以说明这里也不是特别安全,而且这些杂物的存在也会对视线造成遮挡。更重要的则是若要看得远就还得站得高才行,偏低的位置总会导致视线受到复杂地面的遮挡。 抬头看了眼箭矢嗖嗖来去的上方就让胆小的人腿肚子发软,而且附近那“咚咚咚”如同无数人在努力砸门的声音就更可怕了。哪怕没有亲眼目睹也能猜到是箭矢敲打在壁垒上,红衣光是向外望去的一会就能看见许多黑影在重重地落下。 “那边,我记得神使大人倒在那边了。” “嗯,对,大概就是那边。” 好在当时目击四娘被射翻的人有许多,而且通常也都是在最靠近自己的战位向外望去的。 列阵时禁止人员乱窜的好处就在这时体现了出来,只要多向几处战位做征询便能获得大概的方向,而那些方向的延长线所交汇之处就定是四娘的所在无疑了。红衣就在大家的帮助下初步确定了一片区域,但对于该如何对四娘施救却是感到了为难。 重获异能固然是一向值得欢欣鼓舞的好消息,但这并不能改变红衣对于激烈战场的恐惧。周围时不时就会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又或是哪个人在为自己的亲人或好友跌倒而怒骂,混乱的情形对于寻常人而言实在会带来相当大的压力。 所以红衣并不敢贸然离开壁垒的保护,她非常非常希望眼前这场冲突能尽快结束。或许等战斗的间隙便可以小心地出去找到四娘,之前双方不是交换过了伤员吗?说不定这次也可以吧! 但这样的小小愿望似乎是太过渺小了,以至于并不能在数千人的战场上心想事成。因为蛇蛙人虽然在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对射不止,但在暗地里一直在传达着新的命令,显然是要做出更多的动作了。 毕竟临阵的战将都不希望看到士气继续下落,如果继续任由低效率都对峙持续下去就会习惯于缩头。这场仗也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所以有必要在变得无可挽回之前再努力一把,而且必须得能做到一口气实现预计在圣战中达到的战斗目的! 在接触中进行的观察就可以提供一个选项:双方战士在身体素质上的差别已经被所有军官所确认,那么战斗就不应只局限于远程较量上,还应该近些再近些,直到双方能短兵相接! 第1895章 全军推进 “圣军必胜,圣军必胜!必胜必胜必胜!” 阵阵的鼓噪声突然就在战场上响了起来,而且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高昂,那种整齐的节奏就仿佛是由一人制造出来的巨响。纵然是蛙鸣声也能传达出强大的意志和杀气,以至于压得壁垒之内的远射攻势都为之一滞。 虽说在内容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只要重复的时候多了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重复,哪怕是寻常路人也会跟着多了几分信心。而如此高呼不断的蛇蛙人则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他们在过去曾无数呼喊着这一口号取得胜利,所以有的家伙就不免倒果为因地将希望寄于这一口号,仿佛如此呼喊就一定能获得胜利似的。不过高昂的士气和意志也的确能起到正向的作用,所以阵前呼号的做法也就一直这么采用了下去。 “完了完了,该休息的机会没休息,这下可是得吃亏了!”手握弩机的苗满脸都是无法驾驭局面的懊悔,他只能是将已经上好弦的全金属箭矢射了出去。 察觉了己方体力不足却无力拖延时间,撺掇着四娘出去挑大梁却又吃了暗害,这样的因果关系就导致他的声名在河青人的心目中受到了大大的重创。所以当之后的对射发生时依旧是无力阻止,只能是带着满心的慌乱也加入到乱射的大潮中。 看着成列被掀起来的盾牌从视线的一边蔓延到另一边,这明显就是得到统一命令的同时发作。再加上刚刚那阵难听的鸣叫声就知道对方士气正旺,这要是被对方一波冲过来可就太过可怕了,或许连十个呼吸都抵挡不住。 唯一可能阻碍对方前进脚步的也只有先前射过去的箭矢,全金属的材质使它们一落下就变成了高及小腿的矮树丛。就算是足踏铁鞋也得费力从那之间穿行,并且还得小心因为被挂住而造成的跌倒。 另外就是还有数量相当众多的箭矢也扎在盾牌上,密密麻麻的数量就有如是从那上面长出来的杂草。全金属的材质就赋予它们比成年男子还重的质量,就算是蛇蛙人想要负担也会觉得过于沉重,以致不得不在行进中试图以武器将之清除干净。 但是前进的军阵并不只有放在最前方的盾牌,只要一线军官察觉到问题就能立刻做出调整,后方中箭较少的盾牌便被挪送到了一线使用。如此快速的反应根本不必劳烦各支大队的军官费心,那也就更不必让坑道中的军团长为之劳神了。 这么一来就使得进军速度快了不少,越走越有加快速度的趋势反而令军官门开始担忧,于是就不得不发出了统一步调的命令。他们其实也非常想冲进壁垒内痛宰讨厌的矮个子,但是在那之前就一定得维持整体的阵列秩序不乱。 “咯噜噜!咯噜噜!咯噜噜……” 蛇蛙人特有的呼号声便在战场上成为了唯一的调子,数千人同步同调的行进就带来了相当沉重的压迫感。当然这样的节奏也与他们沉重呼吸的气囊鼓动相关,所以只要进行步调一致就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响动。 同时落脚在并不踏实的尸骨和锈蚀甲胄上就有如恶意践踏,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一阵阵的波纹会在阵型之前微荡。直至传递到平整地面的板材时才会稍微不见踪影,但整体的晃动依旧会传递到构筑壁垒的材料上。 站在缺乏根基且厚度有限的防御工事上实在是不怎么安心,没见过这种声势的城邑居民、牧民和曾经的自由人便被吓得手足发麻。他们从未见过这么整齐的线列推进,更没有过随着脚步震荡的临阵体验。 其实在接触前还没有崩溃就已是足够有胆气的证明了,但根本不能保证他们在之后能做到怎样的程度。也只有见识足够多的格鲁古人才稍微有些冷静,军衔较低的便向临近楼台里较高的军士沟通了起来:“什么嘛,比起主炮齐射的气势还是差远了,一点都不值得担心。不过我还是想确定一下撤离序列,一会绝对不能将我们落在后面!” “想什么呢?谁也不许跑在我的前面!秩序,懂么?” 手握弩机的卫虽然也是慌的一批,但他多少从此间少有的大声交流中得到了灵感。咬了咬牙便起身向着河青人呼吁到:“万万不可乱了阵列!射击,继续射击!将他们钉死在来犯的道路上!” “哦……” 零散的答应声显然比不上壁垒外声势,但好歹还是有人愿意听从这个建议去做的。毕竟双方在初步交战时还是占了相当便宜的,曾经干掉的那些蛇蛙人就成了大家底气的来源,所以只要没吃大亏就愿意多做些什么。 但是乱射而去的箭矢并没达到预想中的效果,稳步推进中的阵列不仅前面将绝大多数箭矢给挡了下来,就算是凭高向下进行的射击也是无效攻击。因为后方的战士们也都整齐地将盾牌高举过头,在那下面前进就有如互相打伞提供遮蔽,所以也鲜少有倒霉蛋会被射翻。 更糟糕的是海日古还在此时转过身大声呼喊了几句,在大段无法理解的语句中还夹杂着“四娘”这个词汇。于是有很多人就将目光投向了旭川,后者则是皱着眉翻译道:“他说四娘到现在还没起来,而且还挡在敌人的前边。所以要救人的话就得趁早,在对方还没攻过来的时候去几个人或许还能捞回来,再晚的话就会被踏成肉泥了!” 救人当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更何况被救的还是暗流神教的神使呢,但敢不敢去救就是另一回事了。因为当着那么多敌人跑出去还是需要勇气的,万一对方那里夹杂着几个弓箭手就会变成活靶子,再想要回来可能就会带着些疼痛的礼物。 于是河青人之中一时就有些犹豫,因为他们受到的洗脑更多的是关于异界带回的财产分配,似乎并没提及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至于平时的日常生活也少有如此的生死抉择,毕竟他们在几个月前还只是寻常的城邑国人呢。 第1896章 挺身而出 满头白发的卫向着年纪轻轻的绿投以了鼓励的目光,但是护犊子的老巫师可不吃他这一套。两步上前就将自己的小徒弟遮在身后,并且还骂道:“看这小胳膊小腿又能有多少力气?跑出去了就能拉得动四娘那壮婆子?起码再添三四个人吧!” 说话间虽然是将年轻力量小的教团成员排除在外,没有提出来的潜台词却也将他们两个老头也一并排除。当然周围的和亲人也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真要让年老体衰的人上战场也太那啥了。 不过道理是道理,等这三个教团成员将目光扫过来时却也没人响应。可见周围的几十人也都对于那逐步逼近的军阵分外畏惧,如果依仗着壁垒的坚固做持续射击还可能舍得力气,但要直面数千敌人推进的阵型可就不行了。 要知道四娘的大个子体型就已经比常人更重,而在其外面还套上了一层贴身射击的钢铁甲胄,所以里外里加起来就足有两三个成年男子重了。只是四个人的话大概只是最低的限度,除非多派出几个人去抢救才有更高的成功率。 或许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但几个人隔着头罩的沟通实在是不怎么有效,真正能听到这番对话的还真是不多。别看他们平时将暗流神教的“圣哉”喊得震天响,但真要是轮到自己头上了就立刻变得格外清醒起来,恐怕真没有几个是好糊弄的。 士气不足大概就是整体动员制度的弱点,仓促拉扯出来的队伍只能说人数上是乌泱泱一片,但要让他们明确为何而战还是有些来不及。平常对于生命的眷恋还没有被服从纪律所替代,于是在危机时刻出现退缩情绪也就无可奈何了。 “啧,真是靠不住。”常年将心思用于研究人心的老巫师便嘟囔了一句,然后对自己的徒弟吩咐道:“你腿脚快,赶紧往右边跑。记得鲤和他的那帮弟兄们被分在那里了,找到他们帮忙的话或许还,还能试试吧……” 不确定的语气一部分是因为摸不准不太熟之人的心思,往年那群苦哈哈卖力换来的好处都当时吃用了,所以还真不在老巫师的营业范围内。由此可见他们不过是为了共同目的才聚集起来的,实在很难说对于彼此能抱有发自心里的信赖。 “哦,好……” 本身也是六神无主的绿便仓惶地答应了一句,然后就向着师父指点的方向边跑边呼喊而去。虽然这样找人的方法比较费嗓子,但在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甲胄、带着一样的面罩时也只能如此了,缺乏个性化的外表就只能寄期望于本人的应答。 但是要以这样的方法找人还是太慢了,壁垒上所站的大多都是草原人且不在寻找的范围内,在壁垒下则还有许多人分布在更广的范围内。等待射击孔洞腾出来做轮射的人聚做一堆,不停将消耗的箭矢向一线运送的往返之人是一片,另外也还得腾出人手去将负伤或阵亡之人拖下去。 意料之外的混乱就使得原先设定的阵型发生变动,绿就算是对于鲤之前所在的位置有印象也是找不到人。转首寻找间就只有不断痛骂、叫喊和抛射的人群,自己所处的位置稍微挡了路就会被穿梭的人群不断碰撞,茫然之下还真没法立刻就找到所要求助的那群人。 稳步推进下的蛇蛙人根本不在意敌人的无助,甚而会对这种混乱的扩大感到开心。就算草原人不停地向盾阵倾泻箭雨也无济于事,被逼无奈的海日古便再次回头催促到:“河青部的!怪物很快就要踏步到你们女头人那边,再没人去救助可就一定会被踩扁的!让大躺弓赶紧往那边多射几下吧,多努力努力或许就能治住他们的步子。快点想个办法,不然我们也帮不了太多的忙!” 大声的叫喊也透露出楼台上的床弩在努力射击,每次的射击都能将大盾都狠狠击破。不过等到作用到蛇蛙人身上前就早已被卸掉了很多力量,所以能造成的杀伤也要比之前缩减了大半。 唯一的问题就是由于之前过快过频的使用导致床弩老化,这玩意毕竟是仓促中赶工制造出来的,所以在寿命和性能上就会下降的非常快。格鲁古人所能做出的应对就是多造他几倍的数量,大不了用坏一台就换上一台便是,制造能力强大就是可以这么的为所欲为。 当然这也只是内部的玩笑话而已,真正在战场上的更换就未免会降低获利投射的密度,而且疲劳和不熟练也会进一步降低更换的速度。蛇蛙人也就是因此才愿意忍受着床弩伤害稳步推进,不然盾牌也护不住的防御那就没必要再列阵了,说不定会让他们发起所有人各安天命地疯狂冲锋。 “我去!指给我看她在哪!” 得到旭川转译的河青人有很多都出现了更多的慌乱,但他们宁愿去给沉重的床弩上弦也不愿离开壁垒。所以能在这种时刻承诺出击的声音就格外清晰,其他人无论是怎么想的也都以目光送去了应有的敬佩。 但收获大家赞许的却是看上去最不可能的红衣,这小娘子别说力气远远比不上在场的人们,就是依旧浑身发颤的样子也不像是能成事的。知道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改变了大家的看法,进而是令他们产生了加倍的惊讶。 限于体力缘故就只是配备了胸甲和头罩上战场,但这样相对的“轻装”也不是一个女子能轻易跳上壁垒的理由。可红衣偏偏是右手一个翻转就将自己托举上升,二人高的壁垒平台对她竟然就只是一个低矮的台阶一般。 “哦!” 众人都发乎了惊呼的声音,就算是自认见多识广的旭川也被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他以前只当这帮教团之人不过是撞了大运的幸运儿,可没想到在这其中竟然还藏着武技远超一般想象的侠女,有这能耐的话尽可以在天下横着走了。 第1897章 仓促上阵 获取惊讶目光并非是红衣此刻想要的结果,她将手抓住海日古的甲胄便急急地询问:“四娘,哪里?急!看!” 名字是正牌的河青话发音,但其他几个词则是近期做接触时掌握的若干片段,此刻拿出来也可以进行勉强的交流。以前在同王涛接触时便摸索着蹦词说话的方法了,有了这个基础就可以将之扩大到其他的方面,哪怕语序有异也只是需要稍微克服一下。 战场上是最不需要迟疑和犹豫的,海日古就立刻将手臂伸直作出了指示:“那里,红色大斧!你们的头人倒在……天神啊!” 一步越上壁垒高处是异能的效果,而当能确认四娘的具体位置后便也没啥可多说的,红衣再次一个跃身就翻越壁垒上的女墙而出。这期间会给她带来危险的来袭箭矢都在半道上便被拨开,这只需要带着装备的右手和心念同时发动就行。 落在地面上的许多箭矢其实也没有被踩中的机会,因为红衣根本就没有从上方立刻落在地面上,而是直接就如离弦之箭似的飞向前方! 只可惜当事人为了上战场就只在里面穿了普通的麻布衣,而且还是连染色都未做过的本色淡黄。所以在人们的眼中飞出去的就只是个灰扑扑的影子,倘若真如本名那样就有可能非常漂亮了。 腾空跃起两人高踏在壁垒上,纵前一跃向飞身射入战场之中,能做到这些不可思议的举止全因意念的加注。红衣并不知晓整个过程是如何运作的,吃过甜头的她以为只需要如何转动信念去进行激发就够了,却不料自己会因为不谨慎的使用而受伤。 因受力不均而错位的骨头传出了“咔咔”的声音,这是关节部位所发出的碰撞和摩擦声,也是最脆弱部分的骨头开裂乃至折断的声音。在经由体内传递的音波可要比空气中的速度快太多了,这样的声音就是红衣在昏迷前所听到的最后动静。 获得了力量后总是得有个磨合的过程,不然使用者就有可能搞不清安全的边界在哪里。新的杀虫剂可能会破坏环境,一脚踩到底的汽车有可能开进沟里,而新手在掌握更大的力量时也将自己放在了危险的位置上。 无知和仓促给红衣带来了大量的伤害,较为明显的位置是颈部骨头的微小错位,但晕过去的原因还在于突然出现的不正常加速。大脑中的血液就因为惯性缘故过快向下方流动,这玩意再厉害些就足以要了她的小命。 也就是由于意识的丧失才使得念力突然中断,所以骤然昏迷的红衣也能在做抛物线落下时重新清醒,只不过看到的却是一幅颠倒的天地。这种反常的画面就令她再次升起了惧怕的意念,于是方才带来伤害的力量便再次发挥了作用,只不过这一次所能发挥的方向与之前截然相反。 有了减速过程总比没有要好,身上有着起码保护也比全布衣摔在地面上要好,至少红衣在与地面做亲密接触时还会感到疼痛,而不是从此陷入再也没法清醒过来的长眠。 “那是什么?” 在一线推进的时候蛇蛙人发出了询问,举盾前进的同时也会遮蔽彼此的视线,以至于大部分战士并没能看清前方发生了什么。少部分蛇蛙人虽能有幸地捕捉到事件片段,但以他们的见识和理解能力其实也没法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在军队中总有非常乐观的好战分子,在经过脑补之后就自行解释道:“前进前进!那是绝望!他们的大号箭矢已经用光了,所以需要将自己人都射出来!前进!干掉他们!” “干掉他们!” 狂热的呼号便也引起了狂热的反应,刚才的提问只是对于异常状况的本能反应,但当激烈情绪上脑时就会很轻易地被丢在一边。不过这样引起众多狂热叫喊的动静也让疼得面孔扭曲的红衣警惕起来,应对危机的本能立刻就让她大声尖叫出声,同时也使得身上的痛苦大为降低。 不过蛇蛙人显然不喜欢人类女子的尖叫声,在推进之中便有一线军官下令到“那里有异常!真刺耳,等靠过去了就扎死它!” 但下达这样命令时还是慢了一拍,经由脑子和语言传递的信息总是比不过遭遇危险时的本能反应。当军官举起手向前指示时却没能看到十几步外飞上天空的战士,无论头盔、盾牌还是钉在那上面的箭矢都在竖直的飞上天空,在遭受到如此攻击的战士便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要命的是飞上天空的战士不止一个,他们几乎是按照从右到左的顺序飞上天的,看上去就像是被隐身的大号吸尘器给抽上了天空。幸运的是这一招的攻击半径也就是涉及十几个人而已,所以恰好使得刚刚发出进攻命令的军官未受任何伤害。 阵型的存在就是为了集中发扬火力或防御,所以加入进来的所有成员都会预设自己要比在外面更安全。但是一边突然空出了大缺口就让周围的蛇蛙人不安起来,等到产生由衷的恐惧还得再将此事于心中过一遍。 不过其中有相当部分是来不及恐惧了,因为突然暴露出来的缺口就成为了壁垒内的天然突破点。虽然有很多人并不是很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看见一大批缺乏盾牌保护的敌人就当然会加紧射击。甚而也引得周边的火力也知道柿子该捡软的捏,宁可舍弃不好射的乌龟壳也要往这里远远地斜射。 因过度暴露的蛇蛙人战士几乎是在片刻间就被扎成了刺猬,许多人就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便跌倒在地。而此时才有被抛上天空的那群倒霉鬼则正发出惨叫地下落,然后在弄出若干响亮的撞击声后就再无动静了。 “这是……什么?” 方才还是志得意满的蛇蛙人军官已经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他甚至都忘记了这里是战场,虽然当场就被吓的向后跌倒在地。但是在震惊中发出的提问根本就无人回答,也只有一人才会对其做出再次的示范。 第1898章 红衣遇险 疼得咬牙切齿的红衣觉得半边身子但感觉都大大下降了,之前还疼得火烧火燎都伤处到这时只是勉强消退了下去。她知道这是紧急情况下的短暂现象,必须得先解决前方不断压迫过来的敌军方阵才能获得更多的安全。 于是她就再次向前挥了一巴掌,并且想象着自己正在将身上的痛苦注入其中,就好像这样做便能让敌人获得加倍的痛苦一般。但这样做的效果实在是太差了,并没有立刻实现将敌人立刻打倒的目的。 要知道已经有许多蛇蛙人注意到她刚才的动作,不管是否弄清了其中的因果联系也都被吓得举盾防御。然而接下来的感觉却只是有人稍微往盾牌上踹了一脚,依旧是看不见具体是由谁制造出来的,但也绝不至于将他们都拋上天空的地步。 这样一来就确定了两件事情:方才战友们的大批惨死肯定与这个异族怪物相关,而这个矮小难看的怪物貌似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了。 这一幕当然被站在黑门另一边的米图卡所看见,她通过远程观察设备可以获得比红衣还要清晰的现场画面。重新勇敢起来的蛇蛙人军队明显想对红衣做出伤害举动,而后者显然也对力量的虚弱而感到诧异,于是就拼命地向前不断挥手。 每一次挥手虽然能结合着心意释放出一定的力量,但具体感受到这些力量的蛇蛙人却开始觉得有些好笑。没有什么比一次弱似一次的攻击更令他们放松喜悦的了,这种体会在从前将利刃插入敌人身体时便多次感受过,而且往往就可以等同于敌人的绝望挣扎。 “上!干掉它!” 蛇蛙人军官谨慎地躲在盾牌后方下达命令,当然这也是众多战士们的愿望,于是便能见到原本停滞下来的横队突然加快了前进速度。见到这一幕的壁垒一方立刻就发动了更强烈的远程掩护,固然因为距离听不到咆哮,但只从动作还是能猜出将要发生的事情。 无论是床弩、强弓还是弩机都加快了投射速度,可以说近乎大半远程投射都集中在了一小段距离上。这样一来就给红衣多少争取了一些逃离机会,那么多男人总不至于见到一个女子当着面被干掉吧? 举着大盾的蛇蛙人队列就仿佛被卷进了狂风暴雨之中,光是维持自身不被一波波的推力打翻就很费力了。但还是会时不时出现盾牌被密集箭矢给生生射碎的情况,攒射密度骤增的床弩攻击也会制造出许多的肉串。 发觉力量失效的红衣当然会感到绝望,她还想将四娘囫囵个地救回去,还想让王涛再受到救治后能安稳下来。可是这些想法在力量消退的时候就统统变成了泡影,就连支撑起自身的平安返回也做不到。 既然这样也就不用再提独自将敌人击败的事情了,那种想获得自我证明和大家赞许的行为也变成了希望。现在反而要在浑身无力的情况下接受大家支援,光是为了阻止敌人脚步就导致箭雨的密集度出现了失衡。 一小部分遭到了加倍的密集打击便意味着其他部分相对轻松了起来,管带步兵大队的军官但凡有点脑子就会要求加速前进。这样一来就使得蛇蛙人的推进部队两翼推进得更快一些,而且很有可能会在十几个呼吸后接触到壁垒。 如果壁垒内防守的是正规军队就不可能任由这一幕出现,处在各个位置上的基层军官自然会及时协调战斗。但传达信息和坚定意志的骨干显然需要经历长期训练,还真不是这一只短期内拼凑起来的杂牌军所能普及的。 河青城里原本的城兵武力或许有点小军官,但是他们对于战争的嗅觉实在是非常抱歉。长期和平下的低烈度扫荡根本就不算是战斗,而且也没几个拥有远程火力压制的经验。于是几乎大部分的河青人都意气用事的想要护住红衣,当然同时也是为了保护那附近的四娘。 草原人的军官密度和经历过实战的人员其实要高得多,要做到这一点还多亏了成建制加入进来的草原军队。其中有相当数量都经历过深秋以来的突然混战,所以无论是在经验还是意识上都远远高上那么几筹。 然而些许的差异并不能阻止双方即将接触的可能,蛇蛙人的宽大横阵依旧在坚定不移地向前推进。清楚壁垒中战斗力底细的米图卡立刻就意识到事情不妙了,一场无奈的败仗很有可能就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向红衣移交异能设备可是由她亲自经手的,在展现出令人诧异的力量时还以为这边已经赢定了,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是这么的出乎预料。她便瞪大了四只眼睛回头招呼道:“再加把力啊,功率还要继续提升!之前不是说已经把这玩意修好了吗?” 通过载具展开的祭台已经被确认是技术设备了,而在那上面不断忙碌的技师们也在急着寻找问题。当听到米图卡这种外行话时便气到了不少人,将那么大个异文明的东西修好可是花了不少力气,谁乐意被人指责能力不足的? 立刻就有格鲁古技师回喷到:“嘿!加把力气就能修好东西?那要不要我把你的机甲引擎给拆了?你自己在上面加把力气去?这不是功率的问题,是信号!传递的信号在对面的世界会快速衰减,将工作介质聚集在一起的指令就会呈指数衰减,也就是说距离黑门越远就衰减越快!你的那只小宠物跑的太远了,她完了!” 米图卡不是一点都不懂技术,而是在专业方面略有些外行,但这并不妨碍她抓住重要的部分:“你的意思是聚集不起来?是这个意思吗?意思是不是只要将灰雾带到那土著身边就行了?” “只能说对了一部分,‘工作介质’就算过去了也会不断散佚,除非接到特定频率的信号才会聚集在一处。”技师以简单的语言做出解释,但随后又追加了一句:“但就算送过去了也会缺乏能量传递,那些小东西自带的力气会一眨眼就消耗光的!” 第1899章 战斗的理由 “真是废话多,不过还是谢谢了!” 获得想要信息的米图卡甩下一句便离开,自己眼下在残兵之中的人员可以说相当稀薄,等回头了还是得赠与那技师一个大肘子才行。她随后就现场调用了一些物资忙活起来,等到快速完成时便正赶上雅鹿库吞的出征。 被掳掠而来的贵族子弟如今只不过是奴隶身份,但只要一直在注意战场情况就会关注每一次战机的出现。因为这其中将涉及到自己的安危和未来的自由,所谓的“奇袭队”就是要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作用的。 草草组建起来的队伍只是经受过冰冷的战棋推演,至于能发挥多少效果就还得看临战的操作。以格鲁古人的战术素养和智脑的推演自然能得到正确方案,那么剩下的便是需要由带队者发挥出决定性因素了。 再次将发给自己的短剑轻轻擦拭了一下,雅鹿库吞随后就将分发给自己的怪异包裹装备整齐。他接下来还开始要求其他同样渴望自由的族人们自检并互相确认,并趁着这个间隙鼓舞道:“步骤还记得吧?要认认真真地检查每一步,别给我说什么检查过一百次的屁话,摔死的那些倒霉蛋也是这么说的!我们现在也无非是可有可无的样子,完不成任务就什么都不用多想了,但完成了任务就能获得自由!自由!连带你们亲人的自由!准备好了便随我一起去取来!” “自由!” 发出怒吼的每个卡托恩人都表现得声嘶力竭,但从表情和身体的反应上则是充满了恐惧。所谓的奇袭通常意味着风险大但回报多的任务,而在这看不到后勤线的战场上也只有一种目标价值足够,那就是处于战线后方的敌人指挥层。 军队通常对于高层的存在相当在意,因为那是指引他们行动的命令来源,也是评判他们军功价值的重要职位。核心层若是遭到了斩首便会让命令传递瞬间瘫痪,为之战斗的意义也在同时化为泡影,当军心遭受重大影响时就濒临溃散不远了。 但从壁垒前往敌人上层的道路上还有数千敌人,想要越过宽广的战线跑过去还真是一件困难之事。厚重的甲胄和又重又锋利的武器足以将每个小个子都剁成两半,不论河青人还是卡托恩人恐怕都承受不住哪怕一下。 这处到处都充满战死尸首的天地实在是太恶劣了,寻常牲口根本没法在充满锈刃和起伏不定的地形上快速移动。所以要发起奇袭就意味着肯定不能走寻常路,矮小的红皮肤小个子们都按照预案爬上了壁垒的楼台。 多余的话根本就不用说,因为语言不同的人就算是说话也很难正常沟通,只要由雅鹿库吞这个带队的出示信物便足够。一直在操作着床弩战斗的格鲁古军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看到预先约定的物品出现时就还是感到了几分荒唐。 但接下来该如何做却不是他有资格过问的,所以就只能用力敲起了一只大鼓,而那鼓声中也是按照一定规律进行敲击的。当技术产品受压制时就只能依赖这些东西,其余楼台上的格鲁古人也不得不更改了战斗内容。 再放到床弩上的投射物已经不是原先的大号弩箭了,而是类似一个十字架的结构体。在那上面还趴上了三个卡托恩人,按照左中右的布置刚好能维持起码的平衡,但往往会有那么一两个陷入极度恐惧的小家伙失手掉落下去。 但凡会出现这种状况便会立刻换其他还有胆气的上去,因为他们都知道战死者也可以换取亲人的自由。至于每个楼台上负责的格鲁古人却不会理会那些哭哭啼啼的事情,而只是在认真聆听鼓声节奏后去调整射角,如何微调的信息全都藏在鼓声之中。 能预先做出这么多准备就说明格鲁古人早有算计,但缺乏足够说明的做法便让负责给床弩上弦的河青人不乐意了。眼下一般气喘吁吁的小伙子只想让床弩的射击发挥到极限,他们也乐意以自己的努力去促成这一状态的长久延续。 如此努力就是为了让哭叫后退的红衣多争取一些时间,因为那女子在战场中央已经找到了四娘并不断拉拽。听其叫喊出的意思是还想将神使给挽救回来,若不成功就会导致神明彻底关闭黑门。 这二女在神教中的地位就已经够尊崇了,而且黑门也事关全城老小日后的生计,所以还真没谁敢于让神使在此地战死。原本抓来做使唤的小奴隶比起来就显得无足轻重,所以根本就没谁愿意为了雅鹿库吞他们而浪费时间。 于是当时就有人不满地指着格鲁古人叫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瞎玩儿呢?也不看看那些怪物就要害到神使了!赶紧别让这些小玩意再闹腾了,不然就拽着他们的腿往地上抡!” 好在现场还是有相当的河青人知道为何要这么做的,他们只是由于力气的消耗而被换了下去。但要在人人都紧张奋战的战场上彻底解释清楚也太为难了些,所以就只能是痛骂道:“让他们上!照做就行!赶紧照做!” 一抱怨再一劝说就带来了不必要的耽搁,少了床弩伤害的方阵突然就觉得压力轻松很多,但凡有点智慧的都想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于是便有很多蛇蛙人战士舍弃破破烂烂的盾牌向前冲锋,之前在红衣攻击下幸存下来的军官也在其中,哪怕是身上挨了十几根箭矢也不肯后退。 能做出那种奇怪举止的必定是对方的宝贵战力,虽然没有谁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但务必要让那家伙以后也没法成功。而且从壁垒之内做出的疯狂射击也能看出掩护之意,可见这个丑陋的小家伙必定相当不一般。 虽它跌落在战场中央的方式很奇怪,但更重要的是这家伙的力量明显出现了剧烈的衰退。所以能将它留在这里就绝对不应给其活着离开的机会,不然必定自己一定会为之而后悔的! 于是战场上的怒吼声便再大了几分: “杀!杀了它!” “杀了那个怪物!” “军功!那是我的军功!” 第1900章 威胁消失 战阵上的伤亡和痛苦呼号刺激着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近在咫尺的立功机会则又带来了双重的刺激。近百个向前扑击的身影便令红衣感到深深的绝望,她就算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拖着四娘后撤了十几步而已。 能拖动那么沉重身躯也是因为放在盾牌上才能省力,但相比大步奔来的数十个蛇蛙人战士就太过缓慢了。以大角度向后倾斜拖拽的红衣终于是坚持不住,稍微出现点脚滑腿软的情况就跌坐在了地上。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听到略微不同的声音划过,那是米图卡忙碌了一阵才准备好的远程抛投。随后又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碎裂响动,怎么听那声音也觉得是隔壁街工匠造出来的陶罐,不过那玩意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之上呢? 微弱的疑惑在生死之际并没有太大的价值,哪有船桨一样的大剑挥下来时还可以去想些不着调的东西?这一念头在红衣的心中甚至没能维持超过一眨眼的时间,因为她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想挡住必杀的攻击。 又锋利又沉重的武器可以说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因为这玩意不仅可以将人一斩两断,横过来用也可以将脑袋拍进腔子里。所以面对这么大兵器的攻击可不能光是抬起一只玉手,总得来些更有力量、更结实的东西才能幸存下来。 “当啷!” 那力量直接将带着呼呼风声砍下来的重剑击飞上天,不平衡的翻滚旋转中就带出了一连串的怪异响声。若能仔细看还能发现那把刀是被从后部靠近握把处的位置弄断的,任性的部分就像是根本不屑对最弱下手似的。 红衣来不及将摔伤到抬不起来的左手也抬起来,就是想将四娘那套了臂甲的胳膊举起来也不行。她在听到那声陶罐脆响和金属的清脆高音时都只顾紧紧闭上双眼,同时不停地在心中努力重复念力的操作方法。 本来以为自己能听到的最后声音和最后想法就是那些了,但左半边身子的疼痛和麻木依旧在折磨着身心。被绝望和恐惧交织裹挟的红衣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觉得还能听到更多细碎零散的动静可实在是太好了。 数之不清的金属物品在交相撞击,从质感上有质地纯粹且响亮的物件,也有质地浑浊且沉闷的物件。甚至就是原本令人厌恶的飞虫响动声也突然变得分外悦耳,这起码还意味着自己存于世间,而不是被可怕丑陋的怪物给劈成了两半。 只不过从声音的响动上与平常倒是有着很大区别,这就让还保持着闭眼待死姿势的红衣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可以简单判定又许多东西突然落在地面上了,因为传到耳中的质感则像是一整仓库的东西都被砸在了地面上。虽然完全不理解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对红衣而言更重要的则是许多“咯咯咯”的叫声都不见了,就像是突然都闭上了那恼人的嘴巴一般。 “怎么?不杀我?是要抓俘虏吗?” 这是红衣当时所能产生的内心解释,而想要知道为什么就只能睁眼去观察周围情况。但等真到这么做时却令她再次被吓了一跳,因为原本黑压压一片充满杀气的异族军队突然消失不见了,甚至可以让她一眼就看见远方的红色天空。 若说是毫无障碍地看清远方倒也不可能,因为在身前的空气中正弥漫着两人多高的深色雾气,不过由于天色混染进其中才难以看清具体的本色。但同时还能通过暴露在外的手掌感到似乎正在下雨,并且也有些浓稠但细碎的液滴迷迷蒙蒙地糊了过来。 仓促间实在是不想去理会这些玩意,哪怕手上衣服上都被浸染上了也比不上心中的疑惑,除非是这些难以抹除的东西将头罩的视线给遮挡了起来。这么一来就让红衣更加难以看清发生了什么,在战场上突然变瞎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另外还给视线带来遮挡的则是无处不在的飞虫,它们是因为被惊扰而飞在空中制造噪音,在构成一柱柱和一团团的同时也会让每个人都变得心烦气躁。也就是格鲁古人提供的头罩才能将它们挡在口鼻之外,不然很多人就会在劳作和战斗中受到更加难忍的骚扰。 成千上万只飞虫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对大型动物的敬畏,竟然突然就从上方一股脑地向下做出了猛烈扑击。或许是欺负下方就只有孤身一个的家伙无力驱赶吧,猛突猛冲的势头就让红衣感到是遭到了无数次抽打一般。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明明是要拿着又沉又锋利的武器劈斩在自己身上的,怎么突然就变成大号的虫子了呢?莫非那些高大的异族还有会变身的本事?难道他们更喜欢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来害人?那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不着调的想法蔓延在红衣的心中,但论起对成群虫子的畏惧还是处于更加根深蒂固的位置,二者一比就足以让头脑钻进死胡同之前打个暂停。于是因莽撞着落而伤到自己的红衣也只能侧卧着后退,但怎么看都逃脱不了虫群的笼罩范围。 可以用于蹬腿的力量只限于还能动的半条腿,以这情况就不可能比行走获得更快的速度。可以用于驱赶的肢体也只限于还能动的右手,能为之助威的也恐怕只有叮铛脆响的漂亮首饰了。 “啊!去!去!不要过来啊!” 红衣就以如此狼狈的姿势挥手做出驱赶动作,不过这样的做法似乎非常有效的样子,仅仅是几下就令恼人的嗡嗡声骤然消失。等再睁眼观察时就发现身周的虫群只剩下十几只而已,就是连刚刚无法理解的那些雾气都一并不见了。 当然在更远距离乃至延长至天边的范围中还有更多的虫群,那无穷无尽的样子似乎从远古就在这方天地中繁衍至今。或许在等一阵便会飞来新的虫群,更多、更大而且还更会扰人双耳,但至少不会在短时间内再带来更多的骚扰。 第1901章 飞回壁垒 心想事成向来是件不怎么靠谱的事情,笤帚不过去的话又怎么能让灰尘离开呢?从这样反常现象得益的红衣一开始就只能不敢置信地咧嘴傻笑,直到是更冷静一些后才开始寻思出了什么事。 身高和外形都难以理喻的异族消失了,至少是当着自己正面方向的异族全部消失无踪,看上去就像弯折到极限的竹竿突然折断了一般。但如果是一根竹竿折断的话总该留下些什么的,竹叶或者竹丝什么的都多多少少该留存下来一些。 “莫名其妙的稠雾和恼人的虫群也消失了,这种接连遂心的事情肯定不正常!”心存朴素想法的红衣便更加仔细地看向了四周,这不只是出于自身思考的扩展,更是对异常事态的警惕。 向左和向右几十步的敌人方阵依旧在保持前行的速度,只是位于最边缘部位的蛇蛙人战士才被吓得止步当场。可见这些家伙们也看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了,只不过由于睁大双眼而能看得更加清楚,甚至远远要比绝望地闭目待死的红衣还要清楚。 但也因此就更加难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远远超出理解能力的现象只会让他们感到恐惧,若再催逼的话就恐怕当场疯掉的。其实红衣也因为诡异的状况而恐惧,并不会因为她是受益者而沾沾自喜。 不明确的危险足以抹消幸存下来的喜悦,就是红衣也在头罩内闷声自语道:“没法问他们,能回答就怪了。” 好在总有人能及时为他人解除困惑,一个格鲁古语的声音突然就传到了红衣的耳边:“安全了就别再赖在那里躺着,灰雾的能量储备很有限的!赶紧把要救的人带回来,浪费时间可不是好习惯!” 从音色上能分辨出是米图卡的嗓门,听上去的感觉却是有着相当距离。不过只要想一想之前的交流状态便没什么好奇怪的了,那个四目大概是在使用放大嗓门的工具在喊什么,如果响亮的声音完全能弥补距离带来的衰减。 不过米图卡现在并没有站在黑门边上,她现在其实是坐在借来的机甲内在喊出这些话。能看到傻愣愣扭头过来的红衣是因为还接通着观测设备,当然能进行粗暴的远程沟通也是由于同样的原理。 同啥都搞不清楚的土著接触就是这么烦人,比这种更烦人的则是有着基本权利但依然搞不清楚状况的格鲁古平民。米图卡看到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机会被红衣浪费就相当生气,于是她就扯着嗓门怒吼道:“还傻看什么?你要是想以后还当‘念力小姐’就赶紧回来,带着你要救的伙伴一起!我丢过去的那团工作物质缺乏维持下去的基础,只要再过一阵子就会彻底失效了!赶紧的!” “刚才的是……异能?而且……快要失效了?” 不得不说一个人在受到惊吓后总是会出些幺蛾子,而红衣的问题就是心中的思考会变得迟缓一些,并且需要述说出来才能完成理解过程。不过理解的迟一些总比什么都不理解要强,有些想法其实是可以通过非常简单的联系结合起来的。 没有力量就意味着弱小,于是很容易会死在战场上,有了力量或许可以自保,但不持久的话还是会死在战场上。只要想通这其中的关系就能让红衣重新紧张起来,并且下意识地就按照米托卡的远程要求努力了起来。 躺在盾牌上的四娘依旧是神志不清的样子,但在红衣尝试性的心动抬手间就浮在了空中。能实现这样的状况就说明念力的确回来了,虽然搞不清楚这忽有忽无的现象是怎么回事,但想来应该与提供首饰的格鲁古人脱不开关系。 既然如此就说明念力即将消失也很有可能成为现实,心知这种结果对自己绝对非常糟糕的红衣就赶紧动了起来。她接下来就是将念力施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再将自己和四娘裹在了一起丢向黑门的方向。 先前曾经在无意中将王涛丢上了天空,随后又由于力量控制不当而将自己重重的摔伤,所以红衣此次的施为是非常小心的。但是在将自己拖起来时就已经感到身躯出现了微小下沉,这种亲身体验得来的回馈也足以说明“力量”的确是在流失的。 她也搞不清楚“工作物质”是什么玩意,从刚才听到的意思中大概是说这东西根本就不经用,大概就是某种很容易被消耗的东西吧?既然如此就要抓紧还有剩余的时候使劲操使,莫要等耗干之后就什么都依靠不了了才行! 陡然紧张起来的红衣立刻就想要加大输出力量,但是当飞在天空之后就什么多余的事情都做不成。因为她能施展力量全靠陶罐中所盛装的所谓“工作物质”,眼下在远离它们的情况下就如同鱼儿失去了大海,可以说初始时的投掷要素就意味着会在空中划出怎样的轨迹。 其实告知那个名词的米图卡也不清楚那是怎么起作用的,从技师那里得到的理解大致也相当于战场耗材。所以弓箭手缺少弓箭的话就要赶紧提供补充,那么缺少那玩意的红衣当然也需要远程投递,那等距离的抛投完全难不住可以做出自动计算的机甲。 所以说二人的理解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差距,只不过一人提前得知并获得了相当心理准备,再加上可以获得更多的工具加成就显得非常可靠。另一人则是在危险的战场上自行摸索,而且还非常愚蠢莽撞地将自己置于最中央的位置上。 眼下那个莽撞的家伙终于是远离最危险的地方了,但令她恐惧的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改变自己现有的速度。无论是越来越垂向地面的方向还是越来越快的趋势都无法影响,那么接下来便只可能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撞击在地面上了! 没错,就是撞在地面上,飞出时的微小差距就令二人不断偏离黑门方向,所以在红衣眼中不断扩大的就是一处堆积耗材的放置场。这要是砸实了估计也就是一个死字,当然若是砸在黑门或者基座之上也应该差不多吧? 第1902章 成功着陆 红衣在天空飞腾的过程中并不需要担心会撞上箭矢,无论敌人的还是己方的投射武器都不会在此刻出现。仿佛刚才所发生的战事突然就被按下了暂停键,于是近七千人对抗的战场上就立刻变得安全了起来。 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有很多生灵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事情,以至于在冲击过度之下都处于一种瞠目结舌的状态。河青人和草原人都被刚才残酷而血腥的一幕吓得浑身发麻,甚至是蛇蛙人的弓箭队也是陷入了这样的情况中。 可以说现在大半个战场的确是为了红衣和四娘而静止了下来,只有注意力没有放在这边的战场远端还维持着原有的活力。稍微有所不同的便是床弩楼台上的格鲁古人,见多识广的他们并不会为了那等小事而惊讶。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任何现象总是能找到解释的,既然能够理解就没什么好值得惊讶,会被吓得合不拢嘴就只是因为少见多怪而已。况且挨了那一招的还是对面的敌军所在,那么说来飞过去的土著女子可以说是立了一个大大的功劳,就是现场给她发放一枚勋章也不为过。 另外就是即将被投入奇袭作战的卡托恩人被分成了两种状态,其中雅鹿库吞对于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的状况感到有些困惑,于是就向附近的其他同胞问道:“怎么?打完了吗?” 还站在地上的红肤小个子则是有些太过紧张,当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床弩之上便会错过很多,有的则是由于过于矮小导致了视线被女墙遮蔽。所以能够提供的回答也并不很能让人满意,以至于带队者都开始怀疑起这帮家伙们的智商了。 面孔朝下的雅鹿库吞只觉得眼下这个姿势很不舒服,感觉就像是火堆上正在接受炙烤的肉串。即便是曾经尝试过投射战术的威力也还是双腿战战,只希望自己不要过早的落在敌人军阵前方。 但没等他产生太多后悔情绪就听到了一声招呼:“发射!” 发音是倍儿地道的格鲁古语,只要多观摩几次就可以同具体的行动联系起来了,雅鹿库吞便立刻和他的同胞浑身一紧。他们可都见识过因不正确姿势摔死的战友,如果不想拍成肉饼的话就还是抓牢些更好。 呼喝在前而木槌打击在后,蓄满力量的弓弦就立刻将此次发射的“弹药”抛射了出去。除去胆小不敢上阵以及力量不够脱手摔下去的倒霉鬼,光是第一次发射就投送出去了近三十个卡托恩人。 由于负载略重且还要投送到更远的距离便需要些小调整,床弩现在的仰角可以说已经被调节到了最大的程度。当然相关配重和射角也是严格按照射表去做的,经过实测得来的数据可以保证抛物线尽量处在可控的区间。 发射这些小家伙们的时机就卡在红衣通场之后,那丫头为求生而进入的飞行状态刚好与他们处在相反的方向上。错开航线是保证空中航行安全的基本常识,不然互相以高速撞在一起的话还真的很难获得生机。 可无论地面的人怎么想都无法阻止红衣的快速下落,如果一个陶罐可以因为飞越那么远的距离而摔裂,那么两个人的脑袋也应该不会有更高的强度。或许由于带了头罩的缘故还会变得更糟,整个脑花都会拍在这坚固的封闭防具中? 心中有此恐惧便不由得想要抓紧能够到的一切,但是唯一可以入手的也只有四娘那大块头的身躯。原本死沉死沉的重量在自由落体时竟然会变得那么轻盈,只是稍微一拉扯就向着红衣的怀中靠了过来。 但要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靠过来有什么用,增加事后将他们二者尸体分开的难度吗?毕竟短短的坠落过程还不足以让清醒的人制造出一个垫背缓冲,恐怕得是机敏又狠毒的人才能在短时间内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快掉下来了!注意调整,减速!” 一直观察事态发展的米图卡再次做出提醒,那功率还未调回原位的音量立刻就给红衣提供了主心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人只需要一个提示便会去努力,至于是否会有效果就看具体的发展了。 不过接下来的变化的确能够让红衣感到欣喜若狂,哪怕是遭遇到扑面而来的大力阻力也难改此心。过快的减速固然会带来非常难受的感觉,但只要能活下来就比摔成肉酱要强太多,只能说险死环生之人总是能应付一般情况下的困难。 砸在一堆金属箭矢上的感觉是那么的让人舒心,哪怕身上有多处被锋利的部位戳伤刮花也顾不得了。就是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份量似乎弄断了几根骨头,不过这样的体验也只有活人才能获得,只要将要求放低就很容易能找到幸福的感觉。 红衣对这种要求的放低略微诧异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因为自己的经历而产生释然。想想同样的心路其实早已经体验过一次了,自己在父亲横死于河青城之后不也经历过类似的变化么? 只不过那一次心态的转变大概经历了小半年,这次在糟糕状况下的庆幸却只需半顿饭。胡思乱想下就再次听到了米图卡的声音,那适时进行交流的格鲁古人还顺便再调低音量,所以听上去就给人一种不断远离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恭喜你活了下来。技师说‘工作物质’在一百格斯之内还可以听使唤,以后要当女战神就停留在这个范围内。假如跑得太远被砍成碎片可别怪我,获得新设备总是得先弄清具体参数的。很抱歉没法将你扶起来,因为参战的人数配额存在着非常严格的上限,我可不打算以自己去测试破坏的惩罚……” 有的人会以大量的言语来掩饰自身紧张,不过红衣需要的并不是听人说这些有的没的,而是想要得到救助。于是她就努力抬脸转向周围,并且向第一个看见的河青人发出求助:“疼……先放我下来……” 第1903章 血与水 冷兵器时代通常有着较低的战斗意愿,战斗时若产生一两成伤亡就足以令军队感到相当大的压力,如果还能勉强保持纪律就可以说是强军了。刚刚遭遇到一场惨烈打击的蛇蛙人就是这么一支军队,战斗持续到现在已经产生一成多的伤亡。 不过身材相对高大还是能占些便宜的,哪怕屡屡吃瘪也可以让他们保持一部分自信。加上“圣军”的名头和神仆的存在就说明受到信仰驱使,不管是否与真理相关都会提供额外的士气,只要普通的大头兵能被忽悠住就够了。 许多战士之间都存在着同袍、好友、同乡等多重身份,不但在战场上可以互相支援、互相依靠,就是在日常生活和训练中也能支撑彼此。所以更不用说带着一身军功返回家乡之后了,从战争和赏赐中获利的他们就更容易成为不可分割的群体。 这样的关系也是他们士气来源的一部分,而当大量伤亡突然出现时就会给许多蛇蛙人战士带来极大震撼。距离事发地最近的相邻横队当时就被吓疯了几个,慌张程度差不多的军官便不得不当场斩杀了几个乱阵者。 不然如同传染病一样的恐慌就会让整支队伍跟着崩溃掉,那么追究下来就会导致他们遭受更严重的处罚。 也就是距离越远才越不容易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因为一力向前推进的方队只能去关注自己的正前方。倒是位置相对靠后的代军团长和神仆尤其感到了相当震撼,而他们的卫队当时都升起了就地转移的念头。 要知道那可是数百名经验丰富的战士组成的横队,放在平时是可以拿出来独立执行任务的。就是这样的队伍居然会在一眨眼间就被横扫成了碎片,要是再一冲刺就足以杀到他们的面前,届时还能找谁来提供保护呢? 然而接下来并没有出现他们最担心的战阵凿穿,反而是见到两个身影就地腾空而去。毕竟瘫坐在地上的畏惧者只想赶紧离开,就算给许多人留下了不解的猜想也管不了太多,逃离者正巴不得其他人来不及反应过来呢。 位置的限制就导致身居后方的高层没法看到更多,牺牲战士们的各种残肢堆积出了一片略高的区域,而这恰恰就将瘫坐在地上的红衣给遮挡在了另一边。倒是这个心慌意乱的女子近来已经在这片天地中走了数遭,对各种尸骸不再敏感的结果便是将这最大的异常给忽略了过去。 反正数不清的碎片在她睁眼之前便掉落在地,所以只密集且不是很熟悉的无数碰撞声会传入耳中。未曾及时落下的血液则构成了缓缓悬在空中的血雾,处在远处的便落在远处,只要足够靠近之人便会沾染到部分沉降下来的液滴。 既然是沾染就需要清洗掉,格鲁古人在基座附近安装的成套冲洗站就是为此而配置的。无论是从未接触过的微生物还是有毒有害的固液体都得待在它们原本的区域里,不然之后就肯定会产生大量的各种后续麻烦事。 泼头盖脸的冰凉水柱足以带来相当的冲击,本就身躯体弱还受伤的红衣就干脆被打在了地板上承受。快速降低的表面温度让她一阵阵地寒战不停,感觉要是再这么下去就可能会冻死当场了。 负责进行冲刷的人只能安排轻伤员来做,但凡身体健康、手脚利落的就得在一线努力抗敌。趁着水流冲刷能看见诱人轮廓便是在此轻伤员能得到的福利,虽只是未着甲胄部分的也很引人遐想了。 那色眯眯的眼神和凉水体验实在令人感到不好受,所以红衣再是疲惫伤痛也发出了不满的怒骂:“冷死姑奶奶了!热水呢?快来些热的暖人!没看见神使也在这边吗?当着神明的面就敢这么怠慢么?” 而且她还不止怒骂,心情激荡之中就使得正要冲刷过来的凉水悬在空中,旋转飞舞中就如同是一条有生命的水龙。还在庆幸自己捡了个好差事的伤员立刻就被吓得一哆嗦,他终于想起红衣可是能抬手杀灭一整列的高大敌人,并且还能从两军阵前平安飞回来的存在。 虽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只是漂亮而已,就是突然声名鹊起也是近几个月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能表现得这么厉害了呢?挨了训斥的伤员赶紧手忙脚乱地去调整水龙头,不过待检查过之后才愣愣地答道:“是拨到红的这一面了,按说该是出来热水啊?怎么会这么凉呢?” “呼噜噜……” 金属质地的水管头在此时突然有灵性地颤抖了几下,吓得把持此物之人还以为红衣要拿着东西来抽过来了,所以哪怕非常恐惧还是紧攥着不肯撒手丢开。但持续喷出的水柱在短暂颤抖和怪异声响过后就再次恢复正常,只不过此次喷出来的就是略显烫的热水了。 这一过程就让红衣想起此物似乎总是有点滞后的毛病,所以就算是被烫到了也没有太过恼怒,直到令冲洗者调整到舒服的程度才重新躺倒。又暖和又有力的水柱简直是安抚人心的神器,至于曲线外露什么的那比得上伤痛和酸软? 躺在地上接受热水按摩时倒也是个独处的时机,红衣这才有机会对自己此次的貌似举动作出反省:“说来那可是几千号大男人都未能轻易做到的事情,自己一个弱女子又为何要跳出来强出头呢?当时落在地上以后就该寻了四娘返回,那时候还剩下的力气或许能支撑自己平安。可惜……” 还有人在此时拿着大锅熬煮过的干净麻布过来了,临时分配到这种任务的人自然也是负有轻伤的。如此明显想要帮助包扎的举动虽然带着几分善意,但只要想想他们那粗糙的手法就足以令人畏惧不已。 红衣可是见过他们将试手的牲口不小心勒死的事情,几处用来练习的假定伤口根本就是被勒得血脉不通。不是说使劲勒得如同杀猪一样紧就万无一失了,那还只是用炭笔画出来的伤口呢,真要是落在活人身上还真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 第1904章 自救 能力可疑的帮助几乎与虚无无异,红衣哪怕头脑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也知道要立刻拒绝。绝对不能让自己的性命落在不可靠的人手中,这是在骤然失去最大依靠后获得的沉痛教训。 考虑到前来提供帮助的家伙也不是出于恶意,所以总不好伤害人家的积极性,红衣就只好强笑着婉拒:“圣哉,为神奉献的信众们更需要帮助!我这点小伤不打紧的,你还是赶紧去前线帮其他人吧!不要在这里耽搁了,有神明在此就定能护得我等安全!” 说话间还用上了一些念力阻人前进,这就令正在向过来走的轻伤员顿时感觉撞在了墙壁上,但又不至于感到特别的疼痛。于是连着崇敬带上对于未知力量的害怕就成功“说服”了来者,可见有力者的言语总是加倍算数的。 虽然看红衣的样子真是非常狼狈,衣服上的多处划伤和红色斑块足以说明受伤不轻,但来人还是匆匆地踉跄离开。亲眼确认这一幕的红衣便悄悄地吐了一口气,她接着就熟门熟路地从四娘的腰带里掏出了金鸟。 与力量相关的两种东西肯定是得带在身边,而与四娘交情过密的红衣显然知道这东西会放在哪里。用起来非常顺手的长柄大红斧自不必说,只可惜红衣在混乱中并没顾得及将之带上。而盛放金鸟的腰带则是由于穿戴甲胄就不方便塞进怀中,红衣便及时提供了消除苦恼的意见。 至于拿出来后就是略微笨拙地操作,什么是进行检测步骤的图标,什么是进行治疗步骤的图标都已记在了心中。虽然在点选时候的速度会因为不熟练而稍微缓慢,但能将这玩意用起来就已是一项本事了。 放寻常河青人或许看不懂那上面的天书,但做为跟随四娘之人就得常常做些送酒、送肉粥、接待病人等事,一来二去就是想不去看都做不到。只要积累的经验足够多就能知道整体该如何操作,而剩下来的就只是能否获得上手的机会。 应用时候的第二点则是得凑在四娘的左边,因为只有将她左手心的红鸟对准患处才能展开治疗。红衣等操作了一阵子后才因未能治疗和相关提示有所恍然,感情刚才忙碌了好一会儿根本是在瞎忙啊! 可是四娘现在的姿势恰恰将左手放在另一边,要将自己挪过去的动作对于一个重伤者可说是相当困难。但对于掌握念力的红衣却是一点都不费劲,她根本就不再需要以唯一有力气的胳膊用力挪动了。 心念一动就将四娘直接托举在半空中,等适时调转了方向后才被重新放在地面上。只是由于应用不是很熟练的缘故似乎碰到伤处神经,依旧陷入昏迷中的伤者也因此忍不住疼得咧嘴蹬了蹬腿,甚至还能听到错位的清脆响声。 知道自己手重了的红衣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在这种情况下都懒得再做香舌半吐的抱歉动作。那种卖可爱的举动得是为之买账的人看到才能发挥出效果,而在只有自己挣扎的眼下还是尽快解决问题为要。 “大概是骨头折断了,也不知是肋骨还是大腿。算了,反正四娘身体结实得不像话,还是先救我自己吧。”这么做出自我安慰的红衣就将大手放在感觉最疼的地方,她终究是选择了先控制住自己的伤势。 疼痛的感觉依旧蔓延在半边身体上,但随着治疗展开就又产生了些许麻痒之感,有过被治疗经验的红衣就知道自己有救了。能够躺在安全的地方就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另一群刚刚飞出去的小家伙们却不得不置身于危险之中。 第一波将近三十几个卡托恩人大部分算是落在了地面上,以雅鹿库吞为首的奇袭队立刻就丢弃了背后的降落伞。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敌军行动出现明显空隙时去袭击有价值目标,没能落在指定区域里的家伙基本就没有未来了。 有两个在上行途中就由于手软而脱手,如果因为脱离了抛射架子便会获得大小不一的风阻,那么划出来的抛物线则有可能出现偏差。 一个在提前的掉落中作为肉蛋砸中蛇蛙人,以死亡去给人家带来点眩晕不适似乎非常不划算。一个则干脆是翻着跟头就砸在空地上,连串的清脆响声就意味着他们的骨头出现了多次粉碎性骨折。 毫无减速的着落根本就与死无异,可以说那两个家伙根本没有再次站起来的可能了。 还有三个由于开伞过晚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腿骨的各种花样折断便也自动丧失了参与任务的价值。聪明一些的还知道忍着疼痛趴在地上装死,因为后知后觉的蛇蛙人当然会派出搜索队去寻找他们,忍不住的家伙想来也不会在有啥未来可言。 但是能及时开伞降落也不意味着绝对安全,就比如其中有两人开伞稍微慢了些就被抛出更远距离。他们还在空中时就能看见一群身材高大的家伙挡在前方,不用说便是敌人的将领卫队与自己的降落区域重合在了一起。 飞行的中前期或许还能做出一些调整,但要在降落的末端轨迹却只能无奈地认命,做为丧失调整能力的石子就只能遵循物理规律。 一个倒霉鬼就狠心在高速之下提前抛伞,这样做虽然意味着自己将因为剧烈碰撞失去行动能力,但起码不至于立刻落进早有准备的敌人手中。还有的则是在不断减速中落入重重包围,他们或是在高呼乱叫中被立刻斩成两半,或是被自己的减速伞包裹了起来,然后直接做为俘虏被呈送给了将领。 那种只能对降落区域进行有线调整的无奈就仿佛被掷出的石子,会有怎样的下场基本由不得自己,而是同即将遭遇到的敌人有很大关系。这样的处境就下如他们遇见黑门以后的命运:一次猛烈的外来干扰强烈地干扰了原本轨迹,之后的挣扎也正反应出处境的身不由己。 第1905章 势头 “向这里集中,我的意思是靠过来,但不要靠得太近!”雅鹿库吞将他专门染成蓝色的利剑高高举起,并且还以相当的努力向着周围大喊出声。 会染成蓝色就是为了与肤色相区别,不然颜色太过相近的话就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忽略。做出这样的动作就是为了给到处散落的同胞提供参考,因为突击队伍必须集中起来才能发挥力量,太过集中的话却可能会招来密集的箭雨。 而且适当的等待也有利于自己这些人的修整,因为就算有减速伞也会造成腿部的酸麻,严重的一些会干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所以光是集结同伴就需要有个时间缓冲,单是自己独自冲锋的话就只是在找死。 短期内接受的空投训练没法将每个人都变成熟手,所以他们在接受练习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死亡名额的存在。这也是丢下来的卡托恩人各个都觉得肢体疼痛,在训练时还能获得四娘不情不愿的治疗,但眼下就只能靠自己的意志硬扛下去了。 格鲁古人只知道这种危险的投放方式貌似比较有效,至少从某个土著文明得来的兵书是如此声称的。但缺乏成套训练场地和方案细节的话就未免失之于粗暴,会在应用时出现问题也就难以避免了。 “就地躲避!” 雅鹿库吞在突然发出一声警告后就翻滚在地,而且他还有意识地将自己置于某个大号残骸的阴影区域。同样发觉不对的其他队员则反应慢了片刻,于是有的就直接被“巨大”的箭矢当场扎穿,有的却能幸运地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曾经的面饼店主不能说走得很安详,但做为瞬间被撞碎的倒霉家伙却可以说痛苦很小。那带来伤害的箭矢对河青人可以相当于标枪,而对于更加矮小的卡托恩人则相当于门杠,被那种又粗又沉的家伙砸身上还真没有救治的必要。 从射来的方向和尺寸上就能看出是蛇蛙人的手笔,可见留在后阵的将领并没因为他们个子小而有所轻视。待在壁垒中的那些家伙们个子也不是很大,不还是在圣军疏忽的时候狠狠咬了一口吗?汲取了教训的人自然会变得更加谨慎一些。 两军交战最喜欢的就是不会反省和忽视经验的敌人,雅鹿库吞对于一开始就莽上来的蛇蛙人还是有点喜欢的。不过当发现对方风格转变后就有些无奈了,躲在遮蔽之下他就对此次生还的可能再次调低了一个档次。 停留在原地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要等待人来齐,要知道他们这个奇袭队可是有百来号人呢,就算在飞来的路上有所折损也能凑出七八十号战力。不过后方的增援效率要与河青人苦力相关,必须得将结实的弩弦上劲完毕了才能再次射击。 “不动了?这是为什么?飞到这里就只是为了躲起来?莫非是有什么奇怪的诡计吗?”身处临时坑道中的神仆感到几分不解,而在向其他军官作出询问时也没能得到合理的猜测。 突然而至的空中降临本就出乎常理之外,这让他们很多人都不由想起忽至互走的红衣,故而就多生出了过分的戒备之心。要知道挥手间就灭了一个大队的能耐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在看到“飞”来更多的敌人时就难免过度紧张了。 光是一个摸不清底细的敌人就是那么厉害了,突然来了几十个岂不是要人性命么? 射击命令就是在这种状态中下达的,但是从后续观察中却发现此次大概是过虑了。因为此次飞行而来的敌人居然更加矮小,以至于很多蛇蛙人都以为壁垒中是将孩子拍到了残酷的战场上,所以颇有些勇武之人对此举分外不屑的。 既然认为危险消除就让他们再次将目光转到了前线,因为左右两翼最突出的部分已经发出了战吼。这通常意味着相关大队的军官认为队伍已经到了适当的位置,故而便对下属的士兵们下达了冲锋命令。 “为了神圣之门!冲啊!” “圣哉!诛杀妖魔!” “呼啊!” 剧烈的呼吸伴随着搭配响亮的怒吼响彻战场,连片的壁垒和新近铺就的地板都传出了阵阵的颤动。发出响亮狂呼的蛇蛙人声称是为了所谓的“神圣之门”而战,其实刚从他们出来的迹象就知道与那黑门脱不了关系。 河青城的信众们所呐喊的内容其实也差不多,如果进行翻译的话甚至能从蛇蛙人的部分呐喊有所重合。但由于业余的出生和对于高大敌人的畏惧便带上了几分颤抖,只是由于防御工事的存在才能大着胆子不后退。 也就是草原人的喊声单纯又直接,被强行掳来又接了一个没头没脑的战争交易,他们根本是将此次战斗视为了一次雇佣任务。也就是获得的甲胄、强弓和箭矢实在符合他们的心意,所以到现在敌人冲上来的时候也没有溃散。 因为在他们的习惯其实并不鼓励短兵相接,远远地仗着距离和人数将敌人射崩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既有缺乏有力防具和武器的缘故,大概也同他们逐水草而居养成的生活习性相关。 但蛇蛙人在冲锋的最后几步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配合,并且在几乎三个呼吸间就冲垮了壁垒表面的防御。 冲在最前面的战士突然急急刹住不再前进,他们在承受着这种过快减速时也将盾牌扛在肩上。他们在这么做的时候并不必担心后方战友们撞上来,因为整支队列在奔跑时就已分出了先后层次,可见这样的行为是特意训练过的。稍后一排的蛇蛙人则是缓了几步后单膝跪在地上,不过他们却是将自己的盾牌斜着扛在后背,转而是以整个身躯的力量对之作出支撑。 于是头两排的战士就快速搭建起了大号的阶梯,这要是放一般河青人就会觉得有半个房屋那么高,如果不借助些什么的话都没法轻易爬上去。然而使用这一登高工具的是身材高大的蛇蛙人,而且后面几排也借助蹦跑获得了足够的冲势! 第1906章 防守动摇 “咯咯!” 拿着大号武器的蛇蛙人借助大盾搭起的阶梯快速上升,几个迈步间就冲到了比壁垒还高的位置。而借助这样的高度便可以在下落时制造出可怕的攻势,轻则断手断腿,重则当场被从中间砍成两半的! 足够有压迫力的个子凶猛的攻势竟没有哪个能正面挡住,就算有少数幸运儿能存活下来也会被吓得东倒西歪。以心惊胆裂的状态根本挨不住接下来的第二击,可以说受到如此冲击的部分都立刻处于失守的状态中了。 一个冲锋,只是一个冲锋就造成左右翼两端的瞬间变化。不是在那上面的河青人和草原人不想抵抗,而是坚持这么做的大都失去了战斗能力。还活着的就可能带着伤势被远远撞飞,而最糟糕的则是变成几块被撞飞。 凶猛噬人般的气势就仿佛从地狱里窜出来的恶鬼,甚至还吓得附近防守者们也都肝胆欲裂。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也就是在互相殴斗中溅一脸血,或者是远远隔着距离彼此投掷很多箭矢,但还真没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也就是传说中才可能出现这么凶残的作战方式,在缺乏心理准备下便令许多人都丧失了交战勇气。很多人都在心中怒骂格鲁古人干活忒小气,难道就不晓得要将壁垒修得更高一些吗?弄出这么矮的玩意岂不是存心要害死人? 但他们都选择性地将当初的抗议忘在脑后,因为格鲁古人的智脑可以快速设计出多种形制的壁垒,从非常高的非常厚都只是一瞬间就能完成。但真正要建造出实物就需要获得足够的合格材料,而在短期内能大量获得金属材质的也就是黑门之外。 可以说能有多高的壁垒是与劳作的总量相关的,质量越好的壁垒就需要越长时间和强度越高的轮换劳作。惯于操使机械工作的格鲁古人视体力劳动为痛苦,所以就这因果兜兜转转了一圈还得重新落回河青人的身上。 反正当时就已经通过教团同土著们说好了,如果平时不乐意流汗的话就得在战时多流血。要是记忆不够好的话还有视频记录作证,除非几千号人好意思讲说过的话转头不认账,不然河青人还真没法将劣势全怪罪到他人的头上去。 不过在捅出漏子时归咎于人通常是常态,在超出心理承受力的事情发生时也会有人逃跑。在接战之时便不乏有人被吓得丢弃了武器,但若只是惊恐高叫或磕头求饶的话根本不起作用,只会让激起凶性的蛇蛙人再次用力一劈。 战不能胜而降亦无路的话便促成许多人想起了自己的本能,临敌转身后退的事情便大量发生在接战的区域里。而这么一退的话就使得其他人的侧翼失去了保护,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攻击的恐惧就很快在周围的壁垒上快速蔓延,以至于很多人就什么都不顾地想要立刻撤离。 距离敌人最近的那些就直接闭了眼向下蹦,哪怕带着一身体重和甲胄有些分量也不去管了,拼着将骨头弄断的可能也不愿正面接敌。稍远一些的侧会颤颤巍巍的争抢最近的阶梯,可若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数个人同时摔落在地上。 别看壁垒只是二人多高的程度,可如果落下来的姿势不对就有可能将骨头摔断。如果再加上几个人的体重和甲胄重量的话就更为可怕,被压在最底下的倒霉蛋可以说立刻就会疼得尖叫出声,就是被活活疼晕过去都很有可能。 当然壁垒之内也不是所有人都站在壁垒上方的,在壁垒之下、之后的防御者还是给敌人带来的相当杀伤。 有人继续以强弩从预留出来的孔洞射击,有人则是见识不妙改换了长矛进行戳刺。尖锐锋利的金属头或许没法击破最厚重的部分,但只要能碰到稍微脆弱的地方就能扎出一个血窟窿。 武器尖头上沾染的毒剂会先浸染敌人体内的血肉,然后再沿着内部循环稳定而不可逆地开始扩散。倘若运气足够好便能赶上距离头部最近的快速通道,体量再大的个子也未必能受得了毒性物质的快速扩散。 当然也不乏幸运地一下扎到敌人面孔的战绩,但蛇蛙人面部的鳞片偶尔还会起到偏转的作用。除非是力道足够重才会直接狠狠地入肉,而非只是造成一长溜鳞片翻起的轻微效果。 还有更多持弓持弩之人站在壁垒后的平地上,他们在见到墙头突然冒出的敌人时就都被下了一大跳。但凡下意识发挥点作用的人便会调转角度攒射,而不是再跟随海日古不断要求的高抛射角度做齐射了。 强攻近弩本来在较远的距离上就能给敌人带来杀伤,而如果是在能看清对方面孔的近距离就更能将威力发挥出来。可以说第一波冲上墙头的蛇蛙人大都因此被射成刺猬,更不乏有没站稳的家伙被箭矢的余劲给带得向后倒退,以至于重重地将后方战友和盾牌阶梯都砸回去的。 然而这样的压制战绩也只能持续一轮,已经进入冲锋态势的蛇蛙人知道前锋已经冲上壁垒了,所以根本不会因为这点伤亡而有所退缩。接下来还有第二波、第三波、乃至第四波的兵力被投送至壁垒上,并且都是根本不停歇地就大杀特杀起来。 如果以前只能从身高来猜测对方的力量大小,当互相接近之后便能获得具体的测试机会了。但是想要获知对方能力就往往得搭上弱者的生命,而在眼下战场中就通常是由身材相对矮小的一方来付出这样的代价。 原本进行抛射的草原人或许还来得及再次搭箭怒射,但需要更多工夫给弩机上弦的河青人可来不及。所以最先崩溃的便是这些射出弩箭的人们,接着才是被冲到眼前的敌人逼得来不及搭弓的草原人。 于是壁垒上的崩溃就蔓延到了壁垒下,无论是河青人还是草原人再也不会去为越来越高的抛射而忧心了,他们都只想赶紧离开这可怕的鬼地方。秩序的崩溃若不及时阻止就会快速扩大,乃至于牵累着整条战线都出现了动摇迹象! 第1907章 反应药剂 “我们只能过来六成的兄弟了,可接下来还得将任务做到十成。开始祈祷吧,然后就跟我一起冲上去。” 雅鹿库吞看着身后景象多少感到了几分快意,向着壁垒高处跳跃的身影总是会带去许多惊呼声。由此可以想象短兵相接之下都会发生怎样的碾压式战斗,而持续扩大的混乱显然会导致最后一次投射无法完成,也就是说再等待下去也是没啥意义了。 曾经的陶匠摇晃着脑袋狠狠骂道:“那些家伙们都是可恶的异族,最好在互相残杀中死得一个都不剩才好!” 不是因为此地距离河青人足够远才敢于诅咒,而是他们在平常就利用语言的不通而发泄心情。这样的做法再拿到战场上就有助于疏解紧张情绪,所以周围的卡托恩人都纷纷在嘴上不干不净起来,大有将这里变成一处脏话场所的趋势。 雅鹿库吞对此没有做出半点制止的意思,他和周围的同胞们对身材高大的异族几乎充满了厌恶。自从被掳掠到河青城以后就得承受许多劳役和全方位的歧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对于带来苦难的魔鬼们有好印象。 也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让许多编造出的许诺大有市场,只要能切合同胞们最渴望的想法便能将它们团结起来。雅鹿库吞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将可以利用的卡托恩人收在自己的麾下,当然也不乏清除一些其他竞争对手的小手段。 当然狡诈凶残一些并不是什么问题,会做出这些事情反而为他引得了族群内部的敬畏。毕竟在身材上的差距就得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相对矮小的卡托恩人更乐见一个公认最厉害的家伙来带领大家。 既然塑造了这样的人设就得长期坚持下去,雅鹿库吞甚至在带队走向蛇蛙人将领的时候也不忘鼓励:“卡托恩人必将获得自由,到时候谁也别再想胡乱给尊贵的红肤族带来压迫和奴役了!” “自由!” 聚拢在周围的红肤人都跟着怒吼出声,可见他们的确真的很吃这一套。就算是由于降落时的重摔和翻滚而带上了各种伤势也压不下激情,因为在这危险的战场上也只有鼓起勇气前进了,不然后退的话就会遭遇到敌人的主力部队,那条路子才会将他们所有人都带入地狱。 不过这样的勉励之词也就只是联结同族的说辞,至于自己家族是卡托恩城最大的奴隶主却根本就不提。处在什么环境下就得对受众们说他们想要听的台词,而这些想法就绝对不会向河青人透漏哪怕一个字。 高声叫喊其实不只是对于这只突袭队的鼓励,还是事先就约定好的内部暗号。毕竟要身材矮小对于上阵厮杀多少还是很不利的,只靠着小聪明和一腔热情可没法取上将首级,必须得增添更多的胜算才行。 带囊中的红色药丸被掏了出来,然后就被他们所有人丢入嘴中大力用牙齿咬碎,并且还非常细致地研磨了好几遍才咽下去。甜辣相间的口味中是很久未曾尝到的味觉刺激,而吞服者需要的则是老祭司新配置出来的效果,这也是他们敢于来此一行的依托。 此物是由家乡世界带来的库库豆加工而成,过去的用途是含在嘴中让药力慢慢发挥,后就可以提供相当解乏提神的效果。大剂量服用则会产生让人过分狂妄的副作用,很多人的描述是感觉自己当时无所不能,甚至可以与神祇比肩。 以其特性便可以成为他们文明中的重要物资,而且在某些落后地方甚至可以当做货币使用。但这些东西在河青人的眼中就只是些药性怪异的他乡种子,无论是食用还是嗅闻烧过的气息都只会让人昏睡,只有晚上睡不着觉的人才会用到此物。 异乡的材料会具备些不曾见过的效果,库库豆对于河青人可以当做强效的安眠药来用,而卡托恩的祭司则从此方天地中找到了奇妙的配材。闲暇时的配比组合中大多是会带来各种副作用的毒药,但只要尝试的足够多就总能找到有益的配方。 空中飞舞的虫豸减缓了速度,快速射来的大量箭矢变得肉眼可查,只是稍微一侧身就可以轻易躲避过去。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就得调整肌肉及时发动起来,如此才能在突然变得粘稠的空气中及时挪动位置。 时间的流速就仿佛为这一小撮人慢了下来,但是感到药物生效的这支突击队当然知道不可能发生此事。他们都见识过服药后立刻能大杀四方的同胞,但也更加清楚这玩意会有着不小的副作用,所以就必须得在药效过去之前完成任务。 祭司将这力量归于还未放弃他们的神明,当然在私下里给雅鹿库吞的解释则是另一套,但相关内容对于外行人还是太过艰涩了。其实这药剂影响的并不是流逝不停的时间,受到影响的其实是服用者的反应效率。 看到的听到的各种信息都是照常顺着神经传入脑中,而处理这些内容的脑神经却在药物的刺激下攀升了一个层次。可以说几乎能以数倍的效率去处理平日里常规信息,并且还可以给身体下达更多条的执行命令。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突破现有物理规则为所欲为,在有些没法提升的门槛上还是得悠着些的。 躲避来袭攻击时就只能进行一定限度内的微调,如果用力过猛就会导致肌肉受到严重拉伤,甚至采取了错误的姿势还有可能搞断自己的骨头。而且对于命令的下达也得在确定后的一段时间内不再更改,不然这么做的家伙就会发现肌肉陷入可怕的震颤中,很有可能会因此将自己在阵前搞得抽筋不止。 可以说药物的效果和缺点都十分突出,在私下测试中掌握这些性质的卡托恩人都获得了相当矛盾的心思。但当关系到自己与家人的自由时就不必再犹豫了,这之中的利益足以让他们愿意冒着危险大步前行! 第1908章 高敏小鬼 身上到处都传来了麻痒的感觉,皮肤与衣服摩擦的部位在痒,脚底感受到地面凹凸起伏的部位在痒,就是握持手中的短剑时也时不时的在发痒。雅鹿库吞他们就是带着这样的感觉迈向前方,不过这也只是身体变化所必须经历的过渡阶段。 对外来药效产生反应的身体总会做出一些本能反抗,不可能随便吃下个什么外来东西都任其兴风作浪。而在那之前就得慢慢等待身体进入一个较为稳定的状态,这也说明吞服的药物开始处于均匀发散的过程了。 同时产生的情况还有对于各种感觉的怪异体验,他们这些突击队必须得强忍着接下来产生的各种不适。 传入耳朵中的震动就仿佛被拉长了数倍,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会感觉出现明显变形。于是要进行交流的话就更多的得依靠视觉,事先约定的一些手势就会在此时变得非常有用。 进入过这种状态的便会发现眼部居然是那么的灵活,目光只是轻轻扫一眼便能确认一侧数十人的状态。可见往日里不停观察周围早就将这部分肌肉锻炼得非常有力,恐怕也只有这里才能跟得上他们被加速的思维。 “过来了,射击!” 咯咯叫声中是蛇蛙人弓箭队的齐射,他们虽然觉得矮小的家伙未必有什么战斗力,但在军令下达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服从。但接下来发生的现象却令他们大为惊讶,于是不等军官再次下令便纷纷快速搭箭,准备当命令下达时就立刻松手。 那群从天而降的小矮个子们竟无一人中箭,甚至都没做出趴下躲避的动作。不过是区区几十人就敢于漫步在刚刚落下一片箭雨的区域中,悠闲前进的样子就像是在雨后散步那么轻松。 如果说身材矮小也只能降低中箭概率,但这绝不是概率降低到一个战果都没有的借口。弓箭大队的军官还从没见过这种奇怪事情,哪怕没有回头看也能感受到高级军官们的质疑目光,那犹如实质般的感觉足以让他失去多年来的前线奋斗。 “再射!” 试图以怒吼掩盖羞恼和不安的命令再次下达,心中略有紧张的弓箭大队也几乎在同时执行了命令。霎时在空中留下一片阴影的现象说明他们的松手极为同步,这也通常意味着箭雨几乎能在同时覆盖在同一片区域上。 面无表情的雅鹿库吞微微在前进的过程中侧了侧臂膀,并且同时将腿部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弯折。怪异的类似举止也发生在他的同胞身上,只不过每个人所作出的应对方式都各有不同,就仿佛是在危险的战场上进行怪异走秀似的。 这些怪异举动的结果就导致所有人都躲过了齐射,甚至没有那个卡托恩人因为前方攻击擦破点油皮。如果一次的无伤是因为难以琢磨的运气发挥,那么第二次的全员无伤就不得不让人感到惊讶,似乎神话传说中的受神庇佑也不过是如此了。 后方观战的代军团长和一众军官们都具备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判断,但正是因此便会因为眼前现象产生惊讶。有不少人都本能地将腰间华丽的武器握把攥紧,而最熟练的军官则大声的下达了命令:“卫队!挡住那些小怪物,不许让它们放过来!” 最好的训练、最好的战功,再加上最好的装备,当然最重要的还得是对于命令的绝对服从。一支全副武装的近战蛇蛙人便从坑道中爬了出来,稍微擦拭一下沾染上的污秽便结阵面向前方。 重重砸在地上的高大盾牌足以成为不可逾越的障碍,但凡想要对身后的指挥层带来伤害就得先过了他们这一关。不过接下来的不客气斥骂也是来自身后:“你们那是在干什么?傻了吗?为什么把视线全部挡住了!?那我们才怎么看战斗?还怎么指挥?” 刚刚升起保卫气势的卫队便感到了一阵扎心,在他们看来收拾这帮小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怎么忠诚地履行职责还能被挑出不对?才准备拿出十二分的力气上前表现一番的,结果就因为这种刻薄且不客气的命令泄了士气。 在场之中也只有那声称侍奉至高的神仆才什么都没言语,毕竟指挥作战是军官们的权力范围,他在这里只需要代表神明站着就好。但作为奇怪事情的出现就总得拿出些解释,而一个老练的神职人员就得快速开动脑筋做联想,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里整出一个合适的说辞才好。 “没,没中……你们都没吃饭吗?!再搭箭,射!” 弓箭大队的军官已经连续下达了五次齐射命令,然而却只能给敌人带去少量的伤害,并且看上去也不像是可以多次复制的结果。因为伤害的出现是由于箭矢从敌人看不见的角度崩起了碎渣,且还需要击打中暴露部位才得以勉强实现。 屡攻无果就使得军官的信心和勇气大幅降低,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从言语上开始诿过于他人,看来是准备将作战不力的锅甩给下级了。至少不能让后方观战的上级认为是自己的过错,不然今后也没法再得提升的机会。 这么做的过程中就不免导致攻击频率过于密集,以至于努力射击的每一个弓箭手都累得气喘吁吁。要知道先前已经为了作战而连续进行了多轮对射,再是力量充沛也不过是区区生物之体,该有的疲劳总是会找上来的。 同时各个全力付出的弓箭手都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这种情况下就自然更不喜欢忍受着难听的不名誉指责。于是弓箭队的整体时期就随之出现了明显下降,并在同时产生了怨怪、疑惑及害怕等种种的负面情绪。 但其实雅鹿库吞也在感到为难,因为他和同胞们能及时闪避也是存在极限的,太过靠近敌阵的话就有可能来不及进行预估和反应。可如果一直待在较远的距离却又会导致时间流逝,药物能发挥的作用便也会在等待中白白地浪费掉了。 第1909章 溃退中的绊子 “撑住,撑住!不许退,都给我撑住!” 顶盔冠甲的绿挥舞着金剑却在悄悄后退,而那养育他长大的师父却不吭不哈地一路弯腰小跑,可见是并不看好壁垒内正在崩溃的情形了。 做出同样反应的还有人老成精的卫和姚海,他们一旦确定这里不可久留便抽身而去,而这样的举动又会带动还未崩溃的部分产生更多动摇。 不过跑得更快的还得属床弩楼台上的格鲁古人,他们可算是最先一批看到蛇蛙人冲锋的人群。从骨子里根本不认为自己要为此战负责就会很容易放弃,而当危险扑面而来时便也能跑得毫无负担。 也就是年轻气盛的金头还不服气地躲闪过蛇蛙人的劈砍,并在做出一个假动作后就翻滚着冲在面前之敌的身体左侧。他不等完全站稳就将腿脚用力上蹬,并且趁势以双手握着剑把重重地斜刺进敌人甲胄的缝隙。 能进行这样灵活的战斗固然有身体矫健的缘故,但同时也还存在身高和体重差别带来的不同。 通常身材高出两倍就好比成年人看小孩,然而二者的体重却是存在着四五倍的差距,这还是不算上各自金属甲胄的一般结果。至于身体存在横向发展的蛇蛙人战士就要更加沉重,大致相比的话就该有六倍的体重差距。 成倍的体重固然可以算作猛不可挡的战斗力,但要驱动这样的体重便得在力量上有更多的付出,而且在敏捷性上也会有相当的不足。这一点在蛇蛙人与河青人之间就能看出微小的差别,金头便能借助这点优势迅速获得战果。 个人的勇武或许能抵消双方实力上的一点差别,但蛇蛙人可是成批成批冲上壁垒的,就算这建筑再是结实也会被撞击得不住摇摆。而等站稳脚后再跳下来的战士也会立刻寻找敌人,当时就有两个最近的蛇蛙人瞅中了还敢战斗的矮个子。 “卑鄙!” 最恨被人以多打少的金头便在怒骂一声后拔腿就跑,他只需要一弯腰就凭着自身敏捷避过了刚才对手的肘击。其实只要看看周围就能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在战斗,于是会面临这样的下场便也就成了必然。 “无耻!” 随后骂出的一句也并没有特别所指,但从被落在最后一个的前提下大概也不会有更多意思,无非就是责怪别人跑得太快了。 轰然而跑的人群可以说已经丧失了抵抗意志,他们正如一群没头没脑的牲畜一样狂奔猛突,而所有人的目的都几乎落在了黑门上。正躺在地上进行治疗的红衣可不敢被这样的洪流所撞上,她赶忙就以念力拖动着四娘随自己移动在一边。 将两个人丢出去的把戏可不敢再用了,令身上至今疼到现在的伤势也还没有彻底去除掉。所以真要有所影响也只能以最小的程度发挥,如此方能将产生的力量控制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傻丫头,还,傻等什么?败了,快跑!”气喘吁吁的卫可是第一波拔腿就跑的人,当他快达到黑门附近时便对红衣做出了预警。 这一嗓子倒是给紧随其后的姚海做出了提醒,大败之下必须得赶紧远离险境,还继续留在原地的便会承受战败者应有的下场。而该死的教团正是他最讨厌的一群人,趁乱之中少掉几个的话不也是非常正常的吗? 一想到这个方面便令他想起了姚家遭受的打击,当然其中也存在自己与四娘和其他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既然如此便不如趁着混乱将仇怨一起报了,说不定从此就能扭转家族在河青城的颓势了呢? 姚海狞笑一声便赶紧拼了老命向前多跑出几步,并且还故意将自己的右脚用力插向正在奔跑的卫。只是一个足够合适的角度便能让快速移动中的人失去肢体控制,紧接着就因为身体失衡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甚至就连门牙都狠狠地磕掉了一颗。 而作为跑在最前方的人却也不能快意恩仇地放狠话,姚海还故作惊讶地回头看上一眼,并假惺惺的问候道:“老兄弟怎么就摔倒了?快跑啊!” 后方毕竟还跟着成百上千的人们一起逃跑呢,在使绊子的时候就得特别注意动作不能太过明显,甚至就是惊慌的红衣也没能看得太清楚。当听到姚海放出的关心之言时还以为真就是卫年老体衰腿脚不灵活了,所以就不由得赶紧以念力将之拖在一边。 要知道汹汹而来的逃亡大潮正如洪水一般,无论是谁挡在路上都有可能会被踏翻踩扁。看到这一幕的姚海就遗憾刚才只能踹一脚,不然多来一下的话就能给这二人通通断绝生机,今后再想重返河青城就是想都别想了。 为了攀爬黑门的基座就得收回向侧后瞟去的视线,这么费腿的阶梯在以前就遭到很多人诟病了,而在逃亡时就更是让白发苍苍的姚海心生不满。不过能产生这样的不满也意味着他跑在了所有人的前方,并且还能因为这样的构造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对,过去后就守在门口!要留意他们趁着人流混进来,到时候再狠狠的使绊子!这么高的阶梯摔下去一定很疼,如果脖子再‘不小心’折断的话……”趁乱害人性命的主意已经开始向细节处完善了,甚至都开始考虑起如何处理相关首尾的后续。 猛登一步后便冲上最后一阶梯的姚海还将手伸向了前方,只要通过那段给他带来不适的膜层便能返回暗河之内。在那里有格鲁古人防备严整的高大金甲,就算再来上几倍的蛇蛙人也根本打不过。 而且他还看到站在门边观战的格鲁古人默默地退向一边,于是就算再累也赶紧向其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拥有强大力量的人总是能获得更多尊敬,但姚海却没注意到米图卡眼中流露出的怜悯神色。 或许是种族不同导致了不同的情感表现方式吧,不及理解那神色的姚海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他觉得庞大的黑门突然向下翻去,而视线中则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红色天空,以及后方向着黑门方向逃亡众人的惊愕面孔。 “咦?怎么翻转起来了?” 第1910章 夺路而逃 “啊!” 成百上千人都在震惊中吓得高声叫了出来,而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从逃亡狂奔中定住了脚步。这一动静甚至让跳入壁垒内的蛇蛙人都有些惊讶,以至于部分正在大砍大杀的战士还以为遭遇了伏击呢。 这全是因为先前第一波交手带来的心理阴影,不过等看清楚矮个子们没有看一下这边才稍稍有些安心。于是有些蛇蛙人就按照就近原则去追杀逃跑的溃兵,而有的则会被后续冲进壁垒的军官约束在一起。 交战之事无非是将自己人捏成拳头打出去,而且要确保对方的拳头被打得捏不拢。倘若出现了尝试再组织的情形就得立刻驱散,这样方能降低对方聚在一起发挥战斗力,而且也可以降低后续的作战难度。 从巫师师徒到海日古的大多数人根本来不及关注后方,他们甚至连前锋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来得及搞清楚。很多人只是看到跑在最前方的姚海几乎都撞进黑门内了,但没想到那老东西却在下一刻就变成了粉粉碎。 于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就立刻变成了惊恐畏惧怕,再加上紧接着还有大蓬的血水喷在大家的脸上和衣服上,这样就更加剧了逃亡人群的恐惧感。再看细碎的肉丝和破裂的骨头才知是被割碎成了上百块,任何知道这么做得多么费劲的人便露出了骇然之色。 挨了蛇蛙人的重箭穿刺也不过是多个大窟窿,遭到难以匹敌的沉重劈砍也最多是变成两半,片刻间会出现如此伤势也是无可奈何。然而一下子碎成这么多块怎么也太过耸人听闻了,最好的屠夫用最好的刀也估计得花费个小半天吧? 人力和超越人力之上的情况是两个明显层次,很多依旧处于惊慌中的人们甚至产生了不合道理的担心。但因为太过震惊但缘故才没来得及立刻进行交流,但各种各样的念头却是一个都不会迟到的。 “是不是后路被抄了?” “是不是被格鲁古人给卖了?不然为何会出现这档子血腥之事呢?” “神啊,一定是大神发怒了!” 已经失去战意的河青人,草原人以及格鲁古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像黑门,那里似乎已经不再是供大家逃生的通道了,而是变成了一处会吞食他们血肉和灵魂的巨口。什么不靠谱的胡思乱想都从心中冒了出来,因为再要跑上去的话就可能会重新步上姚海的后尘,可若不跑的话又该怎么逃脱后方追杀呢? “咳咳,逃兵是不被允许的,你们正在接受卡伦普的制裁!所以不要再妄想逃跑就能获得生路,还是反身继续进行战斗吧。” 米图卡的声音恰在此时由扩音器中传出,只是两句就说明白姚海之死到底是出于谁手。她当然清楚门对面的人们已经接近崩溃状态,强行要他们打一场超出能力的战斗也未免太过残酷,但眼下却不得不对他们做出及时的提醒。 因为站在她旁边的怪物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光是在收拾机甲部队和整只舰队时就已能大杀四方,若是要收拾一群冷兵器之人还不跟玩儿似的?不管这些溃兵们有没有丧失兵器和斗志都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硬要冲进黑门的话也不过是多制造几堆碎骨肉。 与其如此还不如反身一战呢,那多少还能留条全尸不是? 不过她的提醒并没能立刻发挥作用,因为能听懂格鲁古语言的也只有自己的同胞以及教团中人,这样的群体在黑门对面也只是少部分。其中的格鲁古人立刻都急得哀叫出声,几乎无一不是在求米图卡拉自己一把。 至于可以翻译的人却未必会在第一时间张嘴办事,因为他们自己还得消化这一信息带来的冲击。所以接下来便再次出现了想仗着武勇冲门的情况,而其结果也不过是让人们看清了变成碎肉的过程。 看似非常结实的武器和甲胄不过都是些轻薄金属,落在能撕碎机甲的力量下也不过跟废纸一般。距离黑门较近的人于是就再次被淋了一脸血,这么血淋淋的事实也足以给许多人带来教育了,再想强行闯门而返的念头便得到了快速降温。 面对这样情形的米图卡立刻就遭到了后方训斥,急得她赶紧向人群中的教团要求道:“喂,你们几个别傻愣着,赶紧翻译一下!” “哦,哦好,立刻……”处于担任状态中的卫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但他在见识过这么酷烈的手段后也有些极不适应,以至于说出的话也只能捡重要的地方秃噜出来,“不,不能跑,跑了会被杀,杀成碎肉沫!” 简单,直观且明确,几乎是在片刻时间就提供了最佳说明,于是心中早有猜想的河青人这才发出哀叹声。至于草原人却只能从大家的表现看出端倪,任何想要搞清状况的努力都只能是无用功。 因为能帮他们做翻译的就只有旭川而已,但那远方而来的贵公子却根本就没有停留在逃亡的人群之中。但凡身份尊贵之人都相当在意自身安全与否,那一位不但是第一波转向逃跑之人,甚至还是在看到姚海之死后便果断再次转向的。 由此就可见旭川内心深处是多么鸡贼,当大势发生无法逆转的改变时就绝对不会浪费丁点时间停留。当前路出现难以想象的意外时也能做到当机立断,哪怕前路是看不着边际的尸山骨海也要逃入其中,无论如何先得将自己的性命留存下来再说。 毕竟任何战争总是得有个结束的,如果不能在其中获胜的话就起码得幸存下来,不然王城中的荣华富贵岂不就再也没法享受到了吗?一支强大的军队总也会有个离开战场的时间,等到那时便不妨悄悄地重返黑门,或许就能偷偷摸摸地离开这处险地了。 考虑到这个份上的旭川可以说已经自认必将幸存下来了,这样才能在喘着粗气奔逃中产生些心理上的优越感。 第1911章 危急下的滞留 黑门之下的圆形阶梯,绕开。 挡在前方的无人壁垒,绕开。 没有任何防守者和蛇蛙人阻挡的地面,跳下去。 旭川可以说是毫无阻挡地就离开了人群,并且迈开双腿就向着背离壁垒的方向加速逃亡。 他不是没见识过杀鸡儆猴般的纪律整肃,碰上这种情况时千万不要在第一时间反抗,而一定得是顺着毛摸才能获得安全。等可以交谈时才好选择能够生效的办法去做争取,当然实在来不及的话就该立刻逃离危险之地。 他不是不相信格鲁古人的战斗力,那等飞天劈山之力早就在双方第一次遭遇时就见识过了。蛇蛙人的箭矢再粗再长能毁天灭地吗?蛇蛙人的重劈再是用力又能砍坏坚实的大金甲么?如果不能的话就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真要是敢冲过黑门的话也就没啥悬念了。 既然如此就更没有撩骚人家对于纪律的控制,自己现在所能发挥的力量最多只是强壮一些的虫子而已。有这样的认知就说明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弱小,而弱小者就该以弱小者的样子远离纷争发生的地方。 这之中唯一的错误就是没能搞清楚姚海的死因,以至于他还误以为是格鲁古人带来的那场可怕死亡。不过为了一个陌生老头实在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宝贵时间,尤其是在后方还有凶恶追兵的时候。 那点小小的误解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哪怕是想岔了也根本算不上什么。 旭川并不需要在意一个偶尔见识过几次的老头,最多只需在心中留个印象就算是足够了。这个老头及其家族都已经快要被挤到角落中了,所以在可堪利用的排序上就只能被排在非常后面的位置。 相关内容在并不怎么存在保密意识的河青城中非常容易打探到,只需他露出精致的面庞与温和的笑容便能做到。缺点就是会因为招来太多的大姑娘小媳妇而遭到男人们忌恨,但如果匆匆忙忙离开的话却又不容易聚拢人气。 不过在河青城中最有帮助的消息还得是所谓的圣门周期,几乎随便一问就可以得知黑门每隔多少天会打开,以及打开后又会持续大约多少时间。有了这样的信息帮助便能清楚知道眼下的战斗维持不了太长,因为今日便是此次黑门打开的最后一天了。 通常种类相同的东西总是存在很多相似点,那么也就可以将这特性推之于蛇蛙人涌出的黑门上。想必那些长相凶恶的异类也早就摸清楚黑门的周期了,既然如此便也一定会做出足够理智的举动。 旭川的判断就是蛇蛙人最多只是冲进壁垒中杀戮一阵,当然也说不准会有若干不老实的想要闯进黑门。至于是凶性大发还是顺手抢他一票就一点都不重要了,因为凡是这么做的家伙估计好不了,就是全都落得与惨死老头同一个下场也不意外。 没法冲进黑门的话就不会占据暗河,时间有限的话便也不会一直守在黑门那处,二门之间有段距离的话便得提前做出撤离。存在这样三种有利条件就意味着此间并不存在绝路,只需要在敌人抓不住的地方多等一阵子就行了。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先得从危险环境中生存下来,未能及时领悟这一点的人便会被蛇蛙人追上砍翻,或者直接遭到投掷物品的沉重伤害。要知道他们为了进行防御可是堆放了很多物资,光是强弓和弩机使用的箭矢都还没用完呢,那就更不用提床弩所需的大号弩箭了。 追击中的蛇蛙人只要稍微弯腰便能搂到许多玩意,也不需要理会具体是什么用途就向前丢去便是。尖头冲前将追杀的倒霉蛋弄伤了便是手气良好,而若是砸得对方失去平衡了也可以加紧两三步追上去,再以自己的利刃重重劈下便什么都结束了。 金属头盔和胸甲或许能挡住一两次寻常攻击,但在相当沉重的痛击下却根本挡不住力量传导。穿戴者通常会在遭到第一次打击时就受到难挡的内伤,当时就晕过去的话或许是幸运的,不然就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敌人杀害。 这样的杀戮正在沿着溃退的队伍一路追来,许多人在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去听教团的翻译了,眼下还是旭川那灵活且毫不犹豫的奔跑能做出正确示范。继续冲进黑门就一定会被劈成粉碎,而要是待在原地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在场只要没有被吓傻的便立刻知道该怎么办了。 “逃啊!” 仓惶的一声叫喊或许并不被大家所需要,因为在场的人们根本就是下意识地跑动了起来。 最先是人群和黑色基座边缘的人做出了效仿,他们的移动和后方的威胁就令惊慌的人群立刻跟随。虽然越往中后方就越被盲从的情绪充满,但在危急时刻也就过不得多做思考了,还是根据最多的人群去做才符合本能。 原本停滞的人群就立刻根据黑门所在分成了左右两部分,不然总不能从这么一个大号建筑物上面翻过去吧?就是原本还在帮助翻译的教团也匆忙地埋头跟随,其中更有相对矫健的绿一把将瘦弱的师父扛在肩上奔逃,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队友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头各自飞,唯独就是与四娘从小长大的金头稍微让开了奔涌的人流。 他其实原本就是盯着姚海的后背大步奔逃的,可不成想那老东西竟然突然就变成了漫天的碎骨头肉。而继续想要逃跑时却看到被救回来的四娘依旧倒在地上昏迷,十几年共同相处的情谊便令他不由得再也迈不开腿了。 一把抓住胸甲的脖领间隙就要使劲拖动,但金头发现连续上箭和射箭的双臂根本使不出太大力气,就是双腿也因持续给弩机上劲而变得又酸又麻。别说踏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拖不动穿着甲胄、且死沉死沉的四娘,就是在平时状态最好的时候也未必能拖动这么一大坨。 这等情形就急得金头转向边上叫道:“还傻愣看着!?来帮我拖呀!” 第1912章 无人坚守 “脱?哦,来了!” 听岔了的红衣赶紧伸手要去摘四娘的头罩,她甚至都顾不上此物维系着自己这些人的起码安全,纯粹就只是慌张之下在听从指令罢了。也亏得是足够慌张才未能立刻将之脱卸下来,这才能被发觉不对的金头大声喝止:“傻女子想什么?做姐儿太久了就只会这事?拖!来帮我拖四娘!” 身形移动中就导致四娘的左手脱离治疗区域,甚至稍微有些脱离黑门基座的保护范围。于是大量原本正从红衣患处返回的细小治疗机器便接连发生故障,它们不但停止了执行返回程序的行动,甚至还如同微小的沙尘一样开始向着下方掉落。 但这一情况并没有被红衣所察觉,毕竟在天光都是惨亮红色的环境下也看不清这些微小细节。而且她现在的注意力也并没有集中在需要治疗的部位,光是要应付眼下的复杂环境就已经很是费力了。 “哦,哦是……” 被痛骂的红衣赶紧就被吓得慌忙松手,但要以还未疗伤完毕的身躯却也没法起身,她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眼下最拿手的念力了。而以区区的疲敝之躯和带伤之体自然出不了太大力气,瘫倒在地面上的四娘最多是被移动了几寸而已,以这样的速度根本就逃不出蛇蛙人的追杀。 无能为力再加上被辱骂便带来了许多委屈,为教团而有所发达的红衣近月来都在经营着自己的新身份,可没想到却在一声口不择言的急喝下被击得粉碎。亏她为了新的身份还不停地置办各种款式的衣服,为了获得更华丽的装饰便常常要找麻姑和王涛为自己做参谋。 但是那么多的努力却挡不住混乱环境下的一句怒喝,仿佛她依旧是那个依着门边揽客的姐儿,而且再过上几十年也依旧脱不了这等标签。这等对于想要忘记的伤疤揭创可以说太伤人了,一下子就否定了她曾经竭尽心力所做过的努力。 但咽下去不是哭泣和拌嘴的时机,因为高大且强壮的蛇蛙人正在一刻不停的追来,没有立刻杀到此处只是为了处理脚步更慢的倒霉蛋。 他们有的是反应太慢导致起步就晚了,有的是在努力抵挡一阵后才无奈地撤离,而有的则干脆是在对射中受到了箭伤。但无论哪种都意味着他们更容易被追逐者从后撵上,并且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那些浑身鳞片的狩猎对象。 “不行,来不及了……”一声声的惨叫声正在愈发靠近此处,再是舍不得四娘的金头也说出了颓然之语。 他在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便急得拔出了自己的贴身匕首,咬牙切齿中喷出的急切呼吸还让头罩内壁都布满了水珠。但是想要共赴生死的冲动却在数千前进的蛇蛙人面前获得了冷静,对方那高大横阔的身躯可一点都不是样子货,打着旋落在附近的残肢和头颅可以为证。 血淋淋的现实正意味着有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如果自身性命都保不住的话也没法再关心其他人了,金头咬咬牙就伸出另一手去拽住红衣胳膊。他还老实不客气地继续骂到:“咋还瘫在地上呢?还不快走是想留下变大粪吗?咦?起来呀” 可见舌头会因为着急而变得不客气,但是想要救助熟人的心情还是切切实实存在的。然而这样急切的心情并不能帮助折断的骨头立刻愈合,也没法帮助摔伤的肌肉马上发挥作用,所以只是完成部分治疗的女子便依旧没法立刻站起来。 金头在也具体情况下还在用力拉扯,而在嘴上也逐渐显出了不耐烦:“你个婆娘可也太邪了,才把涛给弄得人事不醒就又祸祸了四娘。我看再带着你也没啥好下场,嗨——哎!快起来啊!” 拖拽失败后的金头差点向后摔了一跤,当他重新站稳身子后便有些发愣地看着手心,那里夹杂着双方的汗水和不知哪里来的血痕。滑腻疲惫以及正在被根本没法抵挡的强敌掩杀上来,能顾好自己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于是他的手接下来就不再继续伸向面前的女子了。 “诶?” 连续被动接受各种事情的红衣一时未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在焦急和想要求生的面容中还凝固了不可置信。但面前的这个男子依旧是大步地后退并加速奔跑起来,看他爆发的样子大概还真能逃脱异族的追击。 能救得起就是能救得起,要是实在拉不动的话便也没必要将自己搭进去,这可是他老马家祖传下来的家训。放弃拖带四娘的时候也算是遵守祖宗规矩,而现在则是轮到必然没法从追杀中脱身的红衣了。 金头虽然已经决意要放弃这两个熟识之人,但在方才缓缓倒退时的目光中却还是会流露出不舍的悲色。他是在用力将这两个跌倒在地上的女子牢牢记在心中后才决然转身的,自知力量有限之人也只能以此来弥补自己的无能。 当金头奔向壁垒的另一边时就只需直直奔跑便是,原本被敷设金属材料的木板都向外倒在了地面上。这就是从内向外逃离的好处之一,参与过制造这玩意的河青人根本就没兴趣爬墙翻越,只需扭动其中几个机关就能轻松拆除了。 随着他的大步逃离便使得黑门附近再也没有完好之人,剩下的无不是因为负伤而移动缓慢的人,又或者是只能干坐在地上闭目待死之人。心情几经反复的红衣也是其中一员,她看着成千兴奋砍杀追逐的鳞片异族便心惊胆战,整个脑袋中都在想象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呢?坚实的壁垒怎么就挡不住敌人的冲击?士气高昂的大家伙怎么就被吓得连头都不敢回?其中许多还都是见过说过话、甚至是拉入房中过的,他们曾经吹嘘过的力量怎么就烟消云散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失去这么多的人? 红衣完全不愿承受此次兵败带来的惨状,然而米图卡的声音却在这时传入了她的耳中:“就这?败成这个样子也还真是狼狈?要不你再努力努力?” 第1913章 努力 “努力?你在说什么啊?” 红衣对于这种不着边际的风凉话顿时感到了一阵厌恶,眼眸中的蛇蛙人影像正在变得越来越大,根本就是到了一弯腰就能碰到的距离。而站在十几步远的格鲁古人却还在此时说着风凉话,真要是努力的话为什么不进来帮帮忙呢?站在安全的地方算是什么意思? 一路斩杀过的小矮子要么是持有武装而带上一定威胁性,要么是刺耳的难听叫声令人感到心烦,无论为了安全还是心情都有必要就地斩杀。眼前这个小家伙却完全不一样,于是原本正要挥舞的武器便停留在了空中。 红衣的身体轮廓本就要比其他男性小一圈,在身材上也存在肉眼可见的玲珑曲线,这对于蛇蛙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特征。通常是处于饥荒中的同族才会被饿得浮现出骨头架子,但那样的瘦骨嶙峋却又没有眼前这样的凹凸丰腴。 而且做为教团成员便有必要穿着更华丽一些,这不仅是为了向信众们彰显神明的体面,更是为了在大量人群活动时被优先找出来。当大家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便必须站出来解决,不然凭什么去受那么重的丰厚供养? 所以无论从体态还是衣着都非常有价值的样子,仅仅是干掉的话也未免太可惜了,或许将其变成俘虏带回去才更有价值。 或许在词汇、发音和语法的巨大差异会导致沟通不畅,但是那明显出现犹疑的放缓举止却根本用不着翻译。米图卡就是因此判断出红衣暂时不会受到伤害的,故而才能不慌不忙地继续提点道:“你呀你,刚才是怎么飞出去的?怎么能慌张得连自己本事都忘了呢?都说过黑门这边是应用范围了,这里正是发挥力量的地方啊。” 悠悠以格鲁古语说出这些话的人根本就不着急,哪怕已经亲眼目睹了数百起死亡也根本不着急。 米图卡身后便是同族的机甲支援,那些缩在金属保护中的家伙们还不知有几个想干掉自己呢。身旁则是被摸出部分行动规则的未知存在,但也说不准会在下一刻按照别的什么缘由肆意行事。 所以眼下所处的环境早就已经糟糕透了,仅仅是持有冷兵器的蛇蛙人还入不得她的四目,要取其性命的话还得往后面稍一稍。而那些蛇蛙人就算听到扬声器传出的声音只是微微抬头看过来,却没哪个莽撞地向这里强冲,就仿佛这处黑色的建筑只是一处无关紧要的存在。 想要俘虏红衣的蛇蛙人甚至还举剑挥了挥打招呼,并且以得意的语气叫道:“这个祭品我收下了,真希望下次还能遇见你们。不过以后不要在‘圣战’之中搞这些小花样,那实在是……” “退后!快退后!不要招惹那个!” 突然冒出来的惊慌叫声打断了得意的宣言,因为终于有其他蛇蛙人战士看到了红衣的穿着。虽然并不是很清楚这个矮小异族的具体情况,但是对其在战场上所做过的行为却怎么都不可能忘记。 做为大横队推进时也只有数百人才能目击到一线发生的事情,所以这里并不缺少能确定红衣经历的蛇蛙人。差不多一支大队在瞬间就被撕成了无数碎块,如此的力量几乎可以同传说中的神明比肩,只有脑子坏掉的家伙才会贸然凑到那么近的距离。 经由提醒缓过神的红衣也想起了曾经的腥风血雨,原来她这样的女子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呢。该说习惯给人带来的烙印是非常深刻的么?要不然怎么会在方才露出那样的软弱姿态? “呼……是啊,老是被骂被支使习惯了,却是忘了这茬。”长叹出一口气后便将目光落在手中的物件上,红衣知道此物不仅是漂亮的首饰,同时还是一件将心中意愿放大的宝贝。 “轰!” 如同打雷、又如同山崩落石般的声音远远传出,不过能听出那声色的来源该是有相当的金属成分,并且还有一些具备适当硬度和柔韧的材质。数不清的撞击声中还夹杂着蛇蛙人的惊恐叫喊,那让他们恐惧的一幕再次发生了。 最为靠近黑门禁地的几个战士都在瞬间变成粉碎,并且以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向后飞去。任何被击中的人都会觉得像是重重挨了一拳,但等放下本能举起的胳膊时却发现自己已是变身染血,不用说也能猜出这些腥气颇大的汁液是从何而来的。 又是那种难以理解的可怕现象,又是在一瞬间出现的多人被生生撕碎,这种绝对反常识的现象真是在挑战每个人的理智。也就是逃离战场的河青人与草原人根本无暇回头,只是苦了在场的蛇蛙人以及格鲁古人。 后者现在可说是全员都在关注着这场异界之战,他们可没想到这场“小打小闹”居然会搞出这么血腥的场面。 不过是一场双方加起来的兵力总共也没过万的战斗,这放在太空战斗中或许可以绵延几万里,但在地面上做交锋的话却一点都不大。看上去只限于投物和冷兵器的作用范围,大概也就是地表那个土著聚居区的一半都不到。 各种各样的惊呼和不解的猜疑都快速传到了作战网络中,而做为这支残兵的临时管理会则是充满了喜悦。 喜的是那强行要求此次战斗的卡伦普到现在也没表现出任何的反对,可以说此次战斗大概可以画上句号了。而且他们也算是新近掌握了一项可以应用的力量,虽然眼下看来还是土著更能发挥此物作用,但以后还是可以再研究研究的嘛。 至于红衣接下来的大杀四方却根本不被他们担心,不过是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女孩在努力炫耀罢了。因为那点对于能量的应用还依旧是相当粗糙,而且层次上也不过是民用级别的样子,所以还远远不足以撼动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层级。 既然如此就还是让那个土著努力努力吧,毕竟带来力量的源头是被握在技师们手中的,只要能确认这点就可以让他们安心了。 第1914章 熟悉力量 一挥手将胡乱投掷过来的箭矢和长矛击飞,那种轻松的感觉就仿佛是在扫除碎小的石头。再一挥手则将几个正在悄悄从侧翼绕过来的蛇蛙人拍死,那几个家伙最后的声音就是金属扭曲和骨骼粉碎的混合。 重新掌握战斗节奏的红衣根本就不把蛇蛙人放在眼中,她的目光看到哪里就令哪里的敌人伏低惊叫。从那里发起慌乱投掷的情形便会消停一会儿,然而从其他方向还会出现许多的杂乱投掷。 众多蛇蛙人战士或许敢于迎着箭雨怒吼冲锋,就是会否被击中也不过是个概率上的可能,但要带着熟识的弟兄们冲向必死之地可就是另一回事。所以他们现在得是依托着障碍物才敢继续抵抗无法理解的存在,反正周围遍地都是各种掉落的武器。 用这些东西做骚扰虽然在尺寸上小了一点,而且专业的步兵也未必能确保拥有足够的精度,但远远投掷至少还不会出现必死的情况。聊胜于无的骚扰令每个战士都分外想念起留在后方的弓箭大队,并已经有军官要求传令兵去请求友军的支援。 战斗风险能移交给其他人的话当然是个好事,躲避之中的蛇蛙人就更没有冒险充分的理由了。所以他们就更加小心地蜷缩在一堆堆的物资之后,并且还不忘咒骂这些东西的高度实在让人感到憋屈。 要怪就只能怪整个防守战线失陷的速度过于迅疾,放在地面上的耗材其实也不过消耗了大约七八分之一。按格鲁古人的战前预计也不过是刚刚热了个身而已,结果存储在壁垒内空地上的物资就都落在了蛇蛙人手中。 红衣多少也算是经历过苦日子的女子,所以就算知道这些东西很挡害也是非常舍不得。她记得从异界地面上采集金属废料的幸苦,也记得城中姐妹们在运送这些东西时又是多么地咬牙坚持,可以说每件东西从头到尾都倾注了大家的汗水。 但骚扰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不乏自觉安全的蛇蛙人在故意大声交流,这些令环境变复杂的情况都在对红衣造成刺激。进而还出现了一些让人觉得超越底线的恶劣情况出现,再是怎么珍惜物力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投掷过来的骚扰中多了几个圆滚滚的东西,粗看上去是格鲁古人下发的头罩,但那东西在空中翻滚时却一直都在飞溅出许多红色液体。红衣虽然是下意识地抬手将之原路击飞,但也能立刻猜到那是己方战死者的首级! 战斗中或许会出现身首分离的状况,但一连出现多个类似的投掷物就不能说随手而捡的了,这分明就是故意为之的羞辱举动!红衣再是性子柔弱也忍不了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她便在横眉怒目间下定了决心。 双眼瞪视着前方就以全力去催动心念澎湃汹涌,这个女子其实也不懂该怎样成系统地使用念力,但在多次实践中总是可以摸索出一些路子的。沾染了些许尘土和血污的手心也在此时向前探出,而通过念力设备则立刻就做出了非常明确的引导。 密布在周边的无数碎小之物原本只是像带子一般被使用,但在前所未有的强烈意志下就突然聚集在一团,甚至可以用肉眼发现那是一个两人多高的球体。实质化的物件出现就令探头观察的蛇蛙人大为紧缺,但他们除了瞪眼发出警报之外也做不了什么,因为那灰色的大球突然就加速向前撞击了过去。 这一切不过是在履行上一级源头所下达的命令,倒是后方维护设备的技师都被吓了一大跳。因为正在采集应用数据的他们发现能量线路突然就炽热了起来,那感觉就仿佛是立刻要短路了一般。 好在对于能量的爆发性调用也只是持续了一瞬间,许多进入红热状态的线路也只是烧坏了一些测量工具的探头。而在红衣的命令下则在眨眼间就撞出了百来米,一路上的物资以及躲在后面的蛇蛙人就都遭了殃。 那感觉都不是一个大号的球体碾碎挡路物件,而纯粹是一个球形的拳头狠狠地向前打打出了一记直拳。所以先是提供遮挡的物资率先获得了高速运动,无论是谁躲在其后都会紧跟着遭到凶狠的打击。 那些杆状的物件也不分锐利的尖端还是截平的后尾了,但凡是获得了突然的高速度就能立刻能变得很有杀伤性。于是躲在箭矢和长矛堆后面的家伙们就立刻到大霉,从身上的铁胄到血肉之躯都被瞬间扎了个通透。 躲在挡箭物资后方的也没有多幸运,厚实的玩意有时候未必就能挡住汹涌而来的庞大力量。很多人最初的感觉就像是被大卡车从头到脚地正面糊中,然后便什么后续体验都不可能再产生了。 总之被红衣用力针对的方向立刻就变得干干净净。无论是囤积的物资还是躲藏的蛇蛙人都消失不见,连同那摇摇欲坠的壁垒也跟着缺失了相当一大截。如果视线转向地面还会发现铺设的地板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位移,只怕用力再偏下一点都可以直接挖地了。 不过这么大的输出对于使用者本人也并不轻松,红衣当时就觉得整个视野中所看到的一切都变得一暗。贲张的心念令她感到整个天地都在无端地旋转,同时还有两缕鲜红的鼻血也悄悄从鼻孔间流淌了下来。 这样的感觉对于红衣而言其实并不陌生,她曾经就体验过这种过度消耗精神力所付出的代价。之后的结果就是陷入多日的昏睡之中,并且还在心底各种光怪陆离的碎片中无意识地徘徊游荡,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一个丧失躯体的游魂一般。 然而这次在体会过不适后却依旧能保持清醒,再看看制造出来的效果可要比以前强太多了。于是一种获得成长的喜悦就从红衣的心中油然而生,而且借此也顺德摸清了自己能力的边界所在,接下来的活动就可以限定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中了。 第1915章 进展 “起!去!” 以念力将周围掉落的各种利器搜罗在一起,红衣随后就最终念念有词地将它们逐个丢了出去。这么做是模仿老巫师在过往祭祀中的装腔作势,真轮到自己亲身操作时却觉得真是分外带感。 原本还敢于凭地势抵挡的蛇蛙人就在每一轮攻击中都会出现伤亡,并且同时有许多重伤之人发出痛苦的惨叫声。他们发现所有的攻击都是从上方投射下来的,可见那个矮小的可怕异族已经改变了打击方式。 红衣会这么做还多亏了观战的米图卡和其他格鲁古人,会有这种改变还是来自他们的适当建议。虽然都觉得鼓足强大的念力推出一片空地是件很爽快的事情,但是在战斗中就得有个量入为出的考量。 全照红衣刚才那么做就未免存在力量的过度浪费,经历过许多战斗的他们自然看不得如此粗糙的做法。要知道地热汲取能量的设备还未正式投入应用,现在为红衣提供能量的也只能是格鲁古人的军用设备。 一份份地精细投送才能降低平均功率峰值,而尽可能地瞄准目标也能经可能地提高单位能量的杀伤效率。 要点就在于得将箭矢金剑之类都高高举在自己能够到的极限,然后再居高临下地向躲藏者发起攻击。遭到攻击的蛇蛙人会如同遭到了铁雨打击,近乎垂直的打击就可以避免平抛时会被各种杂物阻挡轨迹的事情发生了。 愿意听从这一点的红衣就受到了技师们的齐声赞扬,当然限于通路的原因是不会传到当事人耳中的,也只能通过米图卡的转述来进行夸奖。与此同时也存在另一个战线的快速推进,但是其中的每个人却都不可能获得及时的称赞。 多亏了红衣制造出来的响动吓到了弓箭队,那片刻的惊讶便是埋头突袭的最好时机。只要奔跑起来就能从双方的反应速度中看出底细,那种每一招都能被看透的敌人实在没啥可怕的。 雅鹿库吞和他的突袭队在此时正与蛇蛙人的弓箭队中辗转战斗,但就是没有给任何一人带来明显的伤害。因为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切割弓弦上了,只要将剑刃放上去便能快速割断,绷紧的弓身就仿佛专门为此而用力似的。 又羞又怒的蛇蛙人只能在不堪其扰中发出阵阵惊呼,但要说干掉这些捣乱的小家伙却是无能为力。主要是因为双方的反应相差太大了,将手伸向对方所在时就已慢了半拍,几乎每次扑击都只会打在自己或战友们的甲胄上。 身高相差两倍之下便已经会出现反应的差异,四娘在收拾卡托恩人的时候也只能以大队形的方式去围猎,并且以大开大合的招式进行降服。而身高再差上两倍多的蛇蛙人相比就更加迟钝了,因为他们的身形差不多是卡托恩人的五倍左右。 这些高大的战士或许存在人多的优势,而且在装备和配合上也远超寻常,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能轻松应付初次遇到的难题。体型上的过大差异就令他们的每个举动都显得份外笨拙,一伸手一投足都是绝对的慢动作。 更何况雅鹿库吞他们是吞服了秘药上阵的,短期内对于反应能力的提升就更加拉大了这一差距。割断敌人的弓弦就仿佛在林间随便散步,也亏得是双方的身高相差过大,不然他们都有心多费些时间去割断敌人喉咙。 受到奴役绝不是因为多么的柔弱,属于大扩张期的民族总是有足够的凶残习性。在被驱使时表现出顺服也不过是服从自己的世界观,战败者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算是非常仁慈的了。 雅鹿库吞和他的同胞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下奋力战斗,并且希望通过多立下功勋来提升自己的地位。这在他们从小的耳濡目染中是非常合理的做法,所以当进入战斗区域时便会处于心无旁骛的状态中。 一群傻大个就是想要抓住卡托恩人也弯不下腰,这种动作根本就是被他们自己的甲胄所限制住了。所以做的最多的举动便是不断叫喊以及伸脚乱踢,这种应对方法就同耗子闯进了队列中差不了太多。 当然在他们的世界中并不存在那种繁殖力超强的长尾动物,但是相关的生态位肯定还会有别的物种存在。数百个弓箭手几乎在同时就将雅鹿库吞他们当做了那类物种,并且无不要牙切齿地想要将之通通干掉。 不过如此急迫的希望随着弓弦根根断裂而为止破灭,因为这些可恶的小家伙们已经不屑于同他们再做纠缠,而是在发出阵阵的呼啸声后跃向了更后方。那里是一群严阵以待的卫队所在,同时也是神仆和代军团长及军官团聚集的位置。 “吼!守卫!” 习惯性的一阵怒吼并没有换来敌人的退却,高大的盾墙也没有令雅鹿库吞和他的族人们有所畏惧。如墙而进的队形或许在初次遭遇时还能带来很大的心理震慑,但是这只偷袭队已经熬过了心理震撼期。 没必要去模仿蛇蛙人战士攻击壁垒时的作为,那不但需要可以作为阶梯的坚硬物品,同时也需要一个长期训练得来的配合默契。卡特恩人中恐怕只有少部分人能因为过去经历做到这一点,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更为方便的做法。 有瞅着对方盾牌缝隙的就灵活地钻进其中,那种不经意露出来的破绽对某些族类根本就是扇大门。有一弯腰就从盾牌下方未压实的地方钻进去,地面上的种种残骸也在此时提供了小小助攻。更有凭借自己本就在边缘的优势干脆绕道的,拉不出一条完美的防线就挡不住奔腾的脚步。 “这!废物!一帮废物!” 直面那动作敏捷到不像话的敌人就令移动军官分外惊慌,他们从没想到自己快就进入短兵相接的状态。不过废物是不可能在这种保持锐意的团体中存在太多的,所以这些穿着华丽的军官便纷纷拔出了自己武器。 第1916章 斩首作战 “快来……啊!” 痛苦的呼叫声意味着有蛇蛙人受伤了,不过他们的伤处大多是处于下半身的暴露部位,又或是腿部护甲的缝隙之间。 身材让雅鹿库吞他们可以躲避许多次抓捕和攻击,同时也可以轻松掌握这一高度的战斗主动。同样都知道头部、脖子和心窝是绝对的要害,但如果跳起来都够不着的话也只能望而兴叹,可以说也是由于高度问题便没法袭击目标人群的上半身。 得失就以这样的现象呈献给了在场所有人。 寄希望于破坏敌人的腿部就是许多突袭者不约而同的举动,通过动摇大个子的平衡能力还真促成若干敌人躺倒在地上。不过卡托恩人因此获得的战果并不是特别明显,因为他们首先要面对这个物种身上的天生鳞片。 敏捷的差异会随着体型不断放大,防护的差异也可以基于同样的道理一并放大,而且在分秒必争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重要。军官团的遇袭自然会令周围士兵赶忙护卫,哪怕弓弦遭破坏和阵型被突破也得匆匆忙忙地一股脑扑上来。 未曾造成特别明显的伤亡就是会存在这样的坏处,大量无法射击的弓箭手和防卫失败的护卫队总归是能再次带来麻烦的。他们几乎就是前后脚地追在小矮子们后面,只要稍有耽搁就能再次于近距离内碰面了。 慢上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足以让护卫不利的蛇蛙人扑过来弥补,不然贵人们的受损都会在日后变成他们的过错。虽然在反应上依旧是那么的迟钝且容易被看穿,但一旦密集起来也还是能起到一点用处的。 雅鹿库吞他们很快就发现腾挪转闪的空间随之逐渐缩小,可以随便徜徉的林间大道一下子就变成了危险密布的刺灌丛林。可以说每移动一次都得面临更多倍的手掌和利刃,那对他们而言就如同是树妖满怀恶意的爪子一般。 情况变得越来越不利于己方就让很多人焦躁了起来,要知道灵活和机动性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优势,当可活动空间被缩小时就意味着这一优势被人力所抵消,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用再说了。 于是不少突袭的卡托恩人就急于获得更快的移动速度,更飘忽的灵活转向,以及更有力的剑刃打击。哪怕早就被明确告知了使用限度也是忍不住,糟糕的情形就逼迫他们一次次地开始突破肉身所能支持的上限。 这就好比要用软木棍去挑起重担,要用细头发去牵拉大船,然而孱弱的身躯并不能支撑得了太超过限度的爆发。肌肉的撕裂就让力量成了无源之水,神经上的过多信号也给整条线路带来损伤,甚至就是负担过度的骨头也会用着用着就突然断裂掉。 于是雅鹿库吞便只得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同胞的战果越来越丰硕,上蹿下跳的样子几乎可以媲美传说中的战神。但付出的代价则是这样的英姿会突然在进行中骤然停止,然后便会被其余扑上来的“大个子”狠狠用武器钉死在地上,或者干脆是被若干只大脚掌给踩成肉泥。 不过是希望通过展示力量来获得自由,但才投入战斗就遭遇到了沉重的减员打击,这种愈加不妙的状况就令卡托恩人的心中蒙上了阴霾。被逼到极限的他们便没法再选择安全返回了,而是开始考虑该怎样做才能创造更多的价值。 军官,一定是要敌人军官的性命才能抵得上自己的性命! 还幸存的突袭队员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他们希望从服饰及甲胄的华丽来判断出敌人的价值。哪怕在几个月前也只能在田间劳作,又或是运贩卖小商品而已,但他们现在获得了将更尊贵者置于剑下的权利,所以自然要抓紧机会好好使用了。 寻常的蛇蛙人便一下子觉得战斗压力大减,因为所有的挑拣目光和剑刃都冲向了军官团们。 这其中有多次战斗中苦劳众多却缺乏升迁机会的代军团长,不过当自己位列战斗一现实也不得不开始拼命。原本想好打好这一仗后就能回去转正了,不过从眼下的危机情况看来也只是个奢望。 越是受到众多人等的护卫就越成为突袭队的优先选择,若干把短剑几乎是同时就戳入眼窝、脖颈以及正发出惊叫的大嘴中。他身上的珠宝装饰还被某个卡托恩人顺手掠走,此物将在以后成为一件值得炫耀的战利品。 阅历丰富且精熟教义的神仆在惊慌中更多了许多无助,装饰有许多珍宝的法杖并不能提高命中的精准。不必要的重量反而会令此物需要更多的推动才能位移,而袭来的危险敌人就完全能对此做到视而不见。 灵活得不像话的躲避甚至超出这老者的视力极限,然后就在身躯受到撞击后突然觉得脖颈一凉。原本就不是很充足的力气便从刻意扎出的缺口狂泻而出,同时也伴随着视野中景物和自身意识的渐渐消失。 握持军功薄准备随时记录的军法官也不过是杀戮中的附带赠品,他所扑倒的位置上则是抽搐颤抖的参军,可以说军职文官的自保能力其实非常薄弱,甚至都不如那些跟到战场上贴金的贵族子弟们。 一群穿着全套华丽甲胄却不上前线的家伙们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但就算是最为蠢笨的家伙也会持剑自卫。虽然依旧是挡不住过于灵活的可怕敌人,但多少也能推迟他们遇害的时间。 毕竟胡乱挥动的剑刃依旧存在伤害能力,加速的卡托恩人也不能仗着灵活为所欲为。相对迟钝的身躯相比过分灵动的思维甚至可以说是遭到了嫌弃,但一众大杀四方但小鬼们依旧得遵守常规的物理法则。 惯性的存在就令他们必须得规划好前进的路线,任何可能的危险都将逼迫他们选择直线还是转弯。而如果前路状况太过复杂就依然会存在较大危险,不然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撞入其中了。 第1917章 为了撤离 又惊又怒的将领卫队几乎快全员陷入疯狂了,因为他们不能接受军官团在自己面前彻底覆灭的惨状。按照连带责任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也必将在事后受到惩罚,甚至就是连家人也会遭到波及。 之前损失了军团长还可以说是个人作死,有一众军官团作证总能降低他们的责罚,但是神仆和代军团长的死亡就令这一切瞬间破灭。因为这就使得他们连最有力的证人都拿不出来了,人微言轻的下场就是依然逃不脱军法的惩戒。 接触以来的屡抓不中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挫败感,而可悲前途的威胁就令部分蛇蛙人战士干脆放开。既然站着抓不住就趴下抓好了,行走中会被躲避掉就躺着横碾好了,上下的拍击无效果就以手臂横扫好了。 总之就是要尽力将自己某方面的灵活程度进行有限提高,同时还要限制那可怕小敌人的灵活度,等缩小双方之间的差距后才好再次一战。而这么一来还真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高低差距更大的移动状况显然给卡托恩人带来的限制,而横扫的手臂就更是带来了加倍的困难。 “不能这样下去,陷在这里就肯定没法生还的!” 战斗经验相对丰富的雅鹿库吞最先反应过来,他已经取了神仆帽檐上最为华丽的羽毛作战礼品,眼下也该是带领大家撤离的时候了。他策动同胞们参与此次战斗可不是觉得生活毫无滋味,而是希望以后能有更好的进步前景。 奔跑闪躲中看着倒了一地的敌人也算是杀够本了,有此功劳便能让自己和一般铁杆同胞摆脱奴籍,当然他们的家人也在事先说好的代价中。甚至战绩最好的那几个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多奖赏,那样就能一下子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有不愿再涉险的想法和对未来的憧憬就令雅鹿库吞转换思路,他一眼就看中了附近那高高竖起的大号军旗。 这玩意相对蛇蛙人也可以当做被子盖的,而且材质厚实且有着鲜艳色彩,盖在身上绝对能做到非常保温。这么大的面积怎么也可以让好几个河青人并排躺在其上,那么就更不用提身材加倍小巧的种族了。 能将之高高挂在上方的柱子必须得足够结实才不会折断,所以在直径上就要比一般卡托恩人的腰身还粗上好几圈,想要从下方快速砍断旗杆是肯定做不到的。但只要想做就是能很快想出办法,雅鹿库吞估摸了一下两边距离就能拿出主意来。 手中的利刃已经染上了多个敌人的鲜血,而在这时就被他以一个熟练的手法高高投掷出去。多年的军事训练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控制躯体的,而再加上大脑的快速配合也能有所提高,甚至还可以通过快速的碰触来进行末端调节。 脱手而出的利剑直接就打着圈向大旗飞去,不过真正被雅鹿库吞所瞄准的则是拴住旗身的绳索。只可惜蛇蛙人不仅是自己的身躯高大且粗壮,连带着他们所有物品都出现了同样的趋势,所以在利刃加持之下也只是被砍出了个豁口而已。 气喘吁吁的雅鹿库吞看见这结果便有些失望,但在周围群狼环似的情况下也不得不继续移动位置,而且还得尽快脱离蛇蛙人战士的报复。眼看着敌人旗帜没有出现丁点变动实在是很伤士气,他甚至还连带着感到整个人的呼吸都愈加费力了起来。 超出常规的运动就得付出超出常规的代价,无论是机体的疲劳还是体能的储备都在快速下降,就是连呼吸活动也不得不跟着加倍运作。所以从咽喉到肺部的一系列黏膜都出现了不堪重负的现象,以至于每个突袭队员都感到每次呼吸都能感觉到血腥之气。 这种身体状况也让他们意识到此刻是多么的危险,于是不用多说便有其他的队员也做出了表示。 “老大!” 一声尖利的叫喊声是以心智所理解的速度发出的,不光放在蛇蛙人会觉得是某种幼畜的嘶叫,就是平常的雅鹿库吞也会当做莫名其妙的短促发音。但他在大脑快速活跃的情况下却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当目光循着声音转动过去时便能看到一柄带鞘的短剑。 武器尺寸是格鲁古人为他们量身打造出来的,而要参与战斗的话就一定得拔出来才能使用。眼下会插进鞘中就意味着是故意为之,尤其是在这把短剑正在向着雅鹿库吞前方飞去的情况下。 武器落下的位置只有一个刚刚解决的“巨蛇”军官尸体,然后就是一个正准备爬起身的“巨蛇”战士。交流不畅的情况下就会导致各行其事的命名结果,教团到现在也没兴趣去学习奴隶的语言,所以卡托恩人对于外物的称呼并没受到太大扰动。 也只有雅鹿库吞在继续前进的情况下才能将之抓在手中,由此可见掷剑者已经考虑过了提前量。只要看过剑斩军旗举动就多少能猜到他想要干什么,忠诚的小弟便拼了手无寸铁也得再支援一件武器。 “来的好!” 心中为这么一件雪中送炭的举动称赞了一句,而在外部的表现也只能投以一个赞扬的目光。不过雅鹿库吞在伸手去攥住剑柄时却见到掷剑者的腰身落入了“巨蛇”的魔爪中,他甚至可以看清楚小号护甲被攥得逐渐变形的过程。 思维加快之后虽然能以充裕的思考过程去应对环境,但在接受信息时也会变得加倍充裕,以至于目睹那同胞的牺牲时也得持续数倍的感觉时间。雅鹿库吞在看见一开始的迹象后就能猜到后续会发生什么,于是他就狠狠心将目光重新抽了回来。 更多的思维被作用于四肢的操控和手部感觉上,哪怕整支剑还没被完全抓住也需要快速出鞘。被攥住的剑柄上获得的是连续顺着剑鞘抽动的力量,于是银光发亮的短剑就在半空中便被拔了出来,这甚至还带动着剑鞘也略微改变了方向。 第1918章 旗落 一切运动在雅鹿库吞眼中都是在以较为缓慢的动作进行,无论是敌人运动的轨迹还是继续下落的剑鞘都是如此。被他丢开的大号彩色羽毛就更是如同悬浮在了空中,直到是继续迈出几步后才出现下落的迹象。 那是从一个鳞片黯淡的老东西头上弄来的战利品,而在情势最危急的时候便无意再将此物随身携带了。相比之下还是自己和同胞们的生命更加重要,只要察觉到此物有可能阻碍自己的速度就要立刻丢弃。 绝不能因为色彩鲜艳和装饰了漂亮宝石不愿舍弃,得有留存自己的性命才能在以后获得更多。若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身外之物就没法快速移动了,若干个倒在战场上的同胞完全能提供类似的警戒。 突进中顺手将剑刃划过了最近敌人的要害,也不去管具体的战斗结果就踩踏着对方脑袋高跃而起。圆圆滚滚的头盔作为踩踏平台其实并不是多么合格,但为了获得相对较高的位置便只能勉强借来一用。 “喝!” 跳跃在空中的雅鹿库吞仔细调整了自己的姿态和重心,并且借势向着目标进行了第二次掷出。他在用力的一瞬间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至于嘴上的呼和也都是在下意识中进行的。 寻常人的投掷精度或许会偏出相当大的角度,但世家子弟的训练可是经历过名师指导和无数次练习,该怎么做早已被身体牢牢地记忆了下来。旋转中飞出去的剑刃便再一次劈在了同样位置,而这次便令那根绳索终于是被外力所斩断了。 雅鹿库吞从一直盯在那里的目光知道了自己的战果,但随后就不得不为了身躯的翻滚而将注意力转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动能从跳跃中翻滚着释放出来,倘若硬要立即双腿着地的话就有可能造成当场骨折。 而那颗被踩踏的蛇蛙人脑袋也差不多在同时重重杵在了地上,从脖颈处喷出的大量体液便说明生命的快速流逝。 滚三滚之后恰好能脱离最混乱的危险区域,而原本想要追击的蛇蛙人却未能及时赶在雅鹿库吞的身后。众多的目光都被翻滚折叠中摔落的军旗所吸引,那东西在缺了支撑后就与杆头掉落的被单没太大差别。 虽然心中一直在告诉自己那时间非常神圣的东西,但是在落地之后就立刻会遭到污秽之物的沾染。从被可恶小鬼的亵渎到脓臭汁液的浸透都使其光芒被层层剥除,被各种仪式束缚的蛇蛙人都受到了极大的心理震憾。 军团长和神仆是在庄严的仪式中被任命的,而军旗也更是要在众多官兵的注视下严加保护,这么多繁杂的做法才能促成相关概念的不断深化。可前者直接就在这场看似很有优势的战役中阵亡,后者也在混战中被隔空劈下了旗杆,连续的精神支柱被毁可实在是个非常严重的事情。 与异界动物相似的叫法只限于河青城的称呼,面目长满鳞片的群体只承认圣军这个名号,而当圣军不圣时便得面临意志崩垮的现实。重新以平凡的普通武力来审视自身当然是必然操作,但精神境界的跌落却会造成士气的大幅下降。 “怎么会……” “军旗倒了……” 弓箭大队的士兵是最先停下行动的群体,并且还有人一直抬头望着空荡荡的旗杆喃喃自语。仿佛只要继续否定下去就能发现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而不是心中一直坚持的信仰轰然落在地上。 也就是性命与将领绑定的护卫队才不管军队荣誉什么的,他们自己和亲人的性命都已经快保不住了,自然是更加卯足了劲头要去撕碎敌人。于是在落地后想要耍帅的雅鹿库吞便不得不继续奔逃,因为他已经通过自己的行为吸引了最多仇恨。 黑压压的许多高耸躯体一下子就从密集的牢笼变得疏松了起来,如此一来当然会令其他卡托恩人的突袭队压力骤减。机灵一些的就立刻会想到借此脱离眼下的困境,突然出现的若干条缝隙就成为了他们的逃离通道。 不过大量的蛇蛙人护卫队同时扑击并没实现效率上的提高,因为缺乏集中调度的他们更容易冲撞在一处。冲撞在一起的众多躯体立刻就成为了彼此的障碍,缺乏智慧和充满焦虑的行为只会将形势搞得更加混乱。 “住手!嗨!你们不能这样!起码得让我宣示一下战绩,我会允许你们投降的,嗨!你差点砍中我了,为什么还不结束战斗!?” 在惊慌中蹦来跳去的雅鹿库吞大声发出了指责,这些身材巨大的敌人果然个个都是那么的无耻:都已经斩将夺旗了还为何会继续战斗下去?这些大个子们怎么一点都不讲究战场常识呢? 奴隶主的战斗是为了奴隶主的意志而发起的,于是斩将夺旗之后就摧毁了发起战斗的理由,凶狠但无知的兵卒便会快速丧失战斗意志。雅鹿库吞的要求便是从自己文明的常态而得来,接受敌军的投降就自然是一种值得称赞的大度和慷慨。 但他忘了这所谓常识也只存在于自己的文明中,眼下所要对抗的敌人则是从来都都未曾接触过的。 宗教狂的战斗是为了神明的意志而发起的,或者说是神棍假托神明的旨意进行的煽动,所以就算指挥层覆灭了也不至于立刻崩溃。剥除了额外概念的卫队战士却可以为了自己而战,那带来糟糕未来的敌人实在是太过可恨了! 不同文明的常识出现些差异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所以会被愤怒地撵来撵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雅鹿库吞在上蹿下跳中可以说是用尽了方法逃命,而且还得仔细计算自己的动作不要太过超出限度,否则身体若是崩坏便也没法再玩下去了。 但他在这处战场上并非是一个人战斗,居高掌握更多信息的米图卡当然能看到远处战场的情况。敌人后方出现的慌乱都被他们看在眼中,任谁都会觉得这种能完成任务的属下是非常有用的。 第1919章 差别待遇 虽然很想告知蛇蛙人发生了什么,但言语不同的情况下也只能使用立体成像的手段展现。军旗的落下和指挥层遭到精确斩首的画面立刻就出现在壁垒之内,并且还是在以相当大的尺寸在反复播放。 溅血的华丽甲胄和蒙城的鲜艳布料通通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蛇蛙人作为一个军事团体已经失去了上层指挥,再继续这种光躲藏而没法还击的状况是等不来支援的。 处在前线的各支队军官便不得不在简单交流后陆续撤退,并且还命令随之撤退的其他士兵要带上伤员。但靶子其实不是很准的红衣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只要敌人从躲藏处离开便会立刻施加以落雨般的凶猛打击,只要攻击频率足够密集就一定能获得战果。 她在投掷物上施加的能量未必能造成子弹那样大的伤害,但起码也不会弱于强攻硬弩所射出的箭矢。而且她不但可以操作着从斜上方发起灌顶攻击,还可以同时从正面发起平射攻击,这样一来就使得单个敌人就算举盾也会顾此失彼。 “啊呀!” “神啊!别再打下来了!” “异族!我跟你拼了!啊呃……” 惨痛的叫声便再次久违的与战场上此起彼伏,这就让许多正在撤退的蛇蛙人在慌乱中发出了求饶和怒骂的声音。不过在发音方式都不相同的红衣听来却只是可笑而已,无论是怎么叫唤都只当成扰乱耳朵清静的噪音,那么会做出的应对便当然是加倍打击了。 其实她以一己之力发起的远程投射并没有多大密度,在气势上还远远不如将近四千多人的同时齐射。现在却只要靠近了武器堆放区就可以获得大量弹药,然后就可以向着想要收拾的地方投以连绵不绝的射击。 这样一来虽然未必能给敌人造成整块区域的覆盖,但只要愿意就可以给聚在一起的敌人造成持续杀伤,而且还可以根据心意向着左右及各个方向做扫射。于是靠着运气可以躲避过去的箭雨就突然变得致命起来,管你是穿着甲胄还是举着盾都捱不住持续的强烈攻击。 换句话说就是以人形加特林替换了千人弓箭阵,在一个方面有所削弱后却在另一个方面大幅加强。红衣为了保证整体功率不超限又还要持续一直输出,所以就有意降低了每支箭矢或杂物上所赋予的力道,但走流量的攻击依旧可以给敌人带来很大伤害。 金属蒙皮的大盾也不过是简单制成的器物,或许可以防住十下二十下的箭雨袭击,但受到的打击过多了还是会损坏的。哪怕是狠心拖着战友尸体当挡箭牌也躲不过去,持续不断的外力袭击足以让撤退中的姿态快速失衡,而若因此跌落在地的话便会将弱点暴露得更多。 招到重点攻击的大队自然是立刻一哄而散,他们谁也不想让那能扫倒战友的灾厄降在自己头上。暂时未被波及的大队则在阵阵惨叫中一直加快脚步开溜,并且还要同其他的临近部队保持相当距离。 在不愿白白付出性命的前提下还想拖延受选时间,这附近唯一的安全地带恐怕就是后方阵地。那里不但为了抵挡箭矢袭击而挖了许多坑道,并且至少还有着相当数量的弓箭手存在,只要能躲入那里就未必会怕了这个妖人。 所以蛇蛙人的军队不仅是在溃退,而且还是在以一个较为均匀的半圆形快速溃退,甚至在人与人之间还本能的拉开了相当距离。这是受到惊吓的鸟群会制造出来的景象,互相靠太近的话就会产生被攻击的价值,如果是散兵线的话就不会太过遭到照顾了。 气喘吁吁的蛇蛙人战士就算处于如此不利的境地也还没有彻底昏了头,他们多少还是存有退回己方阵地念头的。因为只有经由那里才能返回连同家乡的黑门,所以他们还不至于向着更加偏离的方向撤离。 愈加远离壁垒的溃兵多少还是如愿以偿了,只要距离越来越远就会导致瞄准的精度下降。红衣就算能以弹道进行矫正也存在滞后性带来的偏差,所以后续的打击便没法对敌人送去精确杀伤,总会在瞄准时由于难以自控的抖动而错失战果。 在多次察觉到这种情况发生后就会降低进攻的积极性,同时一直对于念力的使用有多少会带来相当的疲惫感。内外因素影响下的红衣就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输出强度,这意味着双方的交战就以这样的状况暂告一个段落。 但米图卡还提出了新的要求:“你刚才做的很棒,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局势。不过在远方的战斗中还有咱们的人没撤离出来,如果有余力的话就请给予他们提供支援!” 说话中就将雅鹿库吞和其族人的奔跑形象投影在红衣面前,而在他们身后则是成倍的蛇蛙人在怒吼追击。 小短腿或许对于大长腿有着天然的劣势,但是卡托恩人为了逃命也确实是拼了。他们几乎是在逃亡中不停地脱去沉重的盔甲,并且努力地丢向后方以制造针对性的障碍。或许对于平常的敌人而言并不会因这样的手段而中招,但意识的活跃程度大为提高之下就可以施加更精准的投掷,每每都能砸中敌人追击的脚步下方。 于是追击的蛇蛙人就会时不时地出现狼狈跌倒的状况,并且还会因此带翻其余参与追击的战友们。 看到这危急情况的红衣首先就是觉得可笑,甚至还不由自主的捂嘴笑出了声音。既然这个格鲁古人是做出了商量的口吻就给人没多大强迫感的样子,红衣便赶忙笑着说道:“呵呵呵……不过是一群随便抓来的小玩意,他们那个样子还真有趣。说实话我还真觉得有些累了,要不就让他们多跑一阵子吧!反正看样子也不会立刻被追上去,在外面多跑几圈的话说不定还能长长个子呢!” 第1920章 知错就改 “啊!这个家伙……” “见死不救,还能有这样的人!?” “就说土著不能成事,这族怎,定血问!” 格鲁古人的军队内网立刻被一片片痛骂之声所充斥,红衣刚刚那击退数千敌军的形象就立刻被贬得一无是处。 别看是以一个女子之身硬撼了数千高大强壮的敌人,就是其男性族人们也未能做出这样的壮举。但在那背后却有许多格鲁古技师的宿日忙碌,这才能在突然要求的交战时提供以一当千的念力设备。 这种工程活动在格鲁古群体内并不是秘密内容,所以很多人都对于红衣能做到的“壮举”感到不以为然。不就是以技术装备碾压了一群没见识的落后蛮族吗?管你身材有多么大的差距也不过就是一群靶子而已,而且还是有强劲能源做后备的慢速肉靶子。 雅鹿库吞及其族人们的肉弹突袭才更能收获相当人气,在同等技术条件下的战斗才更考验勇气和技战术。尤其当双方高度存在明显差别时就更加值得称赞了,隔空观战的格鲁古人甚至以高票数获取了一台监控摄像头的控制权,为的就是将那值得称赞的战斗过程记录下来。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见识过许多文明和族群的,寻常贵重金属打造的王冠并不会带来半点珍视。那种简单打造东西随随便便就可以弄来几十顶,甚至还包括挂在相关王冠之下的领地和领民,但是生活质量未必就比得上星际强国的一小民。 反而是经由人性中迸发的精彩才值得记录和称赞,因为遍观落后与先进都会对自身无法做到的壮举而表达激赏。舰队中的许多外族成员就是这么来的,通常碰到这种有勇有谋的个体都会优先挑选进来。 不然整支舰队在漫长的征战中总是会有太多的人员损失,什么都要靠后方补给的话就会大大拖累突进的速度。 只可惜对面的天地中会让格鲁古人的机甲陷入停顿状态,所以那些按捺不住的战士们都没法驾机出去营救那些英勇的小家伙们。两方面一比较就导致对于红衣的恶感大为上升,相应的情感也同时反馈到了洞室里的黑门那边。 瞬时爆表的舆情令当事人必须立刻处理,否则光是站在那附近就会承受到相当大的恶意。米图卡立刻就变了颜色强调道:“请不要拿这样的态度去对待战友,那些英勇的卡托恩人已经完成了赋予的任务,可以说整场战役中就数他们的做为最为值得称赞了!作为友军就必须为他们的安全提供支援,否则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一定会遭到清算!” “啊?这,这样吗?” 突然的变脸令红衣感到无所适从:刚刚明明还是一股商量的口气,怎么说得不合他们心意就立刻拉下脸训斥了呢?真要是这样的话就别给什么选择题来烦人啊,直接命令该去做什么不就得了? 不过从小到大也算是见过许多类似不讲道理的家伙了,稍有不满便吹鼻子瞪眼的人通常都不能正面去对抗。被现实逼得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并不会拉下脸色做辩驳,而是立刻就端正了态度将手瞄向远方的空中。 “射!” 一声清沥的娇叱过后便再次抛出了一支支的箭矢,只不过在数量上却要比刚才吊打数千敌人时少太多。这也不是红衣刻意要偷奸耍滑,反而是一种为了节约力量才自行摸索出来的小技巧。 要知道她以前可从来没有持弓射击的经验,所以就完全没法精确地预估投掷出去的箭矢会划出怎样的轨迹。如果没法准确命中目标区域就会造成物资和时间的浪费,所以还不如用少量但持续的箭矢去逼近敌人的所在。 等到某一发能准确命中敌人时便意味着角度和力道合适,那么随后便可以调集更为庞大的物资发起汹涌的射流。暴雨倾盆般的弧度打击准能给聚集在一起的远方敌人带去伤害,那么也相当于可以将身处危难之中的红皮小鬼们救下来了。 快速不做任何多余辩驳的反应算是挽回糟糕印象的加分项,这就使得刚才拒绝进行研究的态度只不过是在闹小别扭。尤其是在米图卡并未做出更多劝诫的前提下,许多原本愤怒的格鲁古人便在心底略微原谅了红衣。 注视着这一幕的推选官也感到非常有趣,他便向米图卡发起了私人对话:“这种新兵级别的操作还真是令人怀念,是你交给她的吗?” “不,从未有过。以前的交流也只限于转交物资,并没有在文化、技术、和军事等方面进行过不必要的泄露,我……” “好啦好啦,就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有别的什么意思。看来这个土著的悟性也还算不错,将来或许值得进行更多的接触。就交给你去办吧,务必要让她成为更加熟悉我们事物的代理人。” “是!一切为了格鲁古人的利益!” 简单的对答就决定了对于某个土著的提拔,当然在这么做的时候就很有必要关闭黑门两边的信道通路。将注意力集中在远方的红衣便因此没有发觉身后斜上方之人的小动作,但她发现自己很快就能获得更多的支援了。 立体投影被调整在最方便被看到的位置,而只要将眼珠稍转便能看到箭矢末端的打击区域,那种将远处景象放大到面前的能力实在是帮了大忙。人眼由于经验或者蛇蛙人的移动所带来的偏移就获得了校正,只要再稍作调整就可以继续将敌人笼罩在打击范围之内。 在经过一段适应时间后还让红衣发现了预判的重要性,所以在投射武力时便会有意识地多打出一些提前“啊!这个家伙……” “见死不救,还能有这样的人!?” “就说土著不能成事,这族怎,定血问!” 格鲁古人的军队内网立刻被一片片痛骂之声所充斥,红衣刚刚那击退数千敌军的形象就立刻被贬得一无是处。 别看是以一个女子之身硬撼了数千高大强壮的敌人,就是其男性族人们也未能做出这样的壮举。但在那背后却有许多格鲁古技师的宿日忙碌,这才能在突然要求的交战时提供以一当千的念力设备。 这种工程活动在格鲁古群体内并不是秘密内容,所以很多人都对于红衣能做到的“壮举”感到不以为然。不就是以技术装备碾压了一群没见识的落后蛮族吗?管你身材有多么大的差距也不过就是一群靶子而已,而且还是有强劲能源做后备的慢速肉靶子。 雅鹿库吞及其族人们的肉弹突袭才更能收获相当人气,在同等技术条件下的战斗才更考验勇气和技战术。尤其当双方高度存在明显差别时就更加值得称赞了,隔空观战的格鲁古人甚至以高票数获取了一台监控摄像头的控制权,为的就是将那值得称赞的战斗过程记录下来。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见识过许多文明和族群的,寻常贵重金属打造的王冠并不会带来半点珍视。那种简单打造东西随随便便就可以弄来几十顶,甚至还包括挂在相关王冠之下的领地和领民,但是生活质量未必就比得上星际强国的一小民。 反而是经由人性中迸发的精彩才值得记录和称赞,因为遍观落后与先进都会对自身无法做到的壮举而表达激赏。舰队中的许多外族成员就是这么来的,通常碰到这种有勇有谋的个体都会优先挑选进来。 不然整支舰队在漫长的征战中总是会有太多的人员损失,什么都要靠后方补给的话就会大大拖累突进的速度。 只可惜对面的天地中会让格鲁古人的机甲陷入停顿状态,所以那些按捺不住的战士们都没法驾机出去营救那些英勇的小家伙们。两方面一比较就导致对于红衣的恶感大为上升,相应的情感也同时反馈到了洞室里的黑门那边。 瞬时爆表的舆情令当事人必须立刻处理,否则光是站在那附近就会承受到相当大的恶意。米图卡立刻就变了颜色强调道:“请不要拿这样的态度去对待战友,那些英勇的卡托恩人已经完成了赋予的任务,可以说整场战役中就数他们的做为最为值得称赞了!作为友军就必须为他们的安全提供支援,否则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一定会遭到清算!” “啊?这,这样吗?” 突然的变脸令红衣感到无所适从:刚刚明明还是一股商量的口气,怎么说得不合他们心意就立刻拉下脸训斥了呢?真要是这样的话就别给什么选择题来烦人啊,直接命令该去做什么不就得了? 不过从小到大也算是见过许多类似不讲道理的家伙了,稍有不满便吹鼻子瞪眼的人通常都不能正面去对抗。被现实逼得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并不会拉下脸色做辩驳,而是立刻就端正了态度将手瞄向远方的空中。 “射!” 一声清沥的娇叱过后便再次抛出了一支支的箭矢,只不过在数量上却要比刚才吊打数千敌人时少太多。这也不是红衣刻意要偷奸耍滑,反而是一种为了节约力量才自行摸索出来的小技巧。 要知道她以前可从来没有持弓射击的经验,所以就完全没法精确地预估投掷出去的箭矢会划出怎样的轨迹。如果没法准确命中目标区域就会造成物资和时间的浪费,所以还不如用少量但持续的箭矢去逼近敌人的所在。 等到某一发能准确命中敌人时便意味着角度和力道合适,那么随后便可以调集更为庞大的物资发起汹涌的射流。暴雨倾盆般的弧度打击准能给聚集在一起的远方敌人带去伤害,那么也相当于可以将身处危难之中的红皮小鬼们救下来了。 快速不做任何多余辩驳的反应算是挽回糟糕印象的加分项,这就使得刚才拒绝进行研究的态度只不过是在闹小别扭。尤其是在米图卡并未做出更多劝诫的前提下,许多原本愤怒的格鲁古人便在心底略微原谅了红衣。 注视着这一幕的推选官也感到非常有趣,他便向米图卡发起了私人对话:“这种新兵级别的操作还真是令人怀念,是你交给她的吗?” “不,从未有过。以前的交流也只限于转交物资,并没有在文化、技术、和军事等方面进行过不必要的泄露,我……” “好啦好啦,就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有别的什么意思。看来这个土著的悟性也还算不错,将来或许值得进行更多的接触。就交给你去办吧,务必要让她成为更加熟悉我们事物的代理人。” “是!一切为了格鲁古人的利益!” 简单的对答就决定了对于某个土著的提拔,当然在这么做的时候就很有必要关闭黑门两边的信道通路。将注意力集中在远方的红衣便因此没有发觉身后斜上方之人的小动作,但她发现自己很快就能获得更多的支援了。 立体投影被调整在最方便被看到的位置,而只要将眼珠稍转便能看到箭矢末端的打击区域,那种将远处景象放大到面前的能力实在是帮了大忙。人眼由于经验或者蛇蛙人的移动所带来的偏移就获得了校正,只要再稍作调整就可以继续将敌人笼罩在打击范围之内。 在经过一段适应时间后还让红衣发现了预判的重要性,所以在投射武力时便会有意识地多打出一些提前量。于是虽然武器在离手时就已经固定了落点的区域,但每每总是能出现抱头追杀的蛇蛙人一股脑地就冲进了那片地方。 于是火力支援这种事情用着用着就会变成投射游戏,红衣很容易就因此会变得乐此不疲,每当将敌人打倒的时候就会欢叫出声。 量。于是虽然武器在离手时就已经固定了落点的区域,但每每总是能出现抱头追杀的蛇蛙人一股脑地就冲进了那片地方。 于是火力支援这种事情用着用着就会变成投射游戏,红衣很容易就因此会变得乐此不疲,每当将敌人打倒的时候就会欢叫出声。 第1921章 余波(一) “向我这里聚集!都聚过来,不要再分散了!” 察觉到远程支援的雅鹿库吞立刻发出了集结呼号,这是他在估测过战场形势后所作出的决断。 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和摆脱追逐有时候可以当做同一个问题,而自己这帮人的分散也会造成追击者的分散,所以还是主动创造集中的机会才更好。他相信黑门那边的弓弩力量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只要再过一会就一定能给敌人带去更大的伤害。 只是如同水柱般浇下的箭矢管道还是太奇怪了,这完全与成规模弓箭队的齐射场面完全不同。就仿佛是一队弓箭手在某处射击后便立刻腾出位置,然后便有下一对弓箭手快速到位、射击并撤离,并且如此循环反复始终不停似的。 雅鹿库吞能看到射到天空的箭矢都是从一个位置离开壁垒的,而他限于自身身高和视力所限却没法看得更清楚。以他的经验也只能想象到这种投射的可能,除此以外就没法同观察到的现象相符合。 不过河青人与格鲁古人都已经创造了很多的奇迹,无论是跨越不同的天地还是超出想象的能力都在拓宽所有人的见识。故而新产生的疑惑便在闪烁之后就快速搁置一旁,在危险的情况下努力思考“为什么”还是太过奢侈了,就得是多想想“怎么办”才是解决燃眉之急的做法。 于是蛇蛙人便发现那些可恶的小家伙们做出了不约而同的举动,那就是在降低了移动速度的同时开始渐渐聚集。当然以双方的灵活差距还是没法立刻就能追上对方,而令他们皱眉的打击却能伤害到更多的战友。 一直都在狂吼乱叫的将军卫队是最为抓狂的一群人,因为他们的舍命追击并没有实现太大的战果,反而导致越来越多的同袍们牺牲在追击之中。 起先还有人去学着丢弃盔甲以减轻负累,可但凡这么做的战士都被从天上泼下的箭雨杀了个通透。然而以他们的大笨个子再加上沉重的负累却又一定没法获得足够的追击速度,两难之下便令很多人直接绝望地拔剑就地自裁了事。 可以说蛇蛙人的败局已经因此受到了锁定,于是将被击溃的土著们召回就成了很有必要的事情。 米图卡只需要将扬声器的功率调整到最大便开始播放战歌,那种强烈的节奏就是不需要歌词也能鼓舞人心。这音乐在以前也曾用来给河青城的人们增强士气,只要有这声响出现就能让他们明白黑门并未失陷。 声音传播的速度要远远快于交替奔跑的脚步,许多带着仓皇心情奔逃的人们或许并未跑出多远,随后就因为那曾经听到过的音乐而停了下来。其中也不乏逃跑到一半就借助地形横向移动的机灵鬼,只是希望蛇蛙人去追击逃亡主力的打算肯定要落空了。 有些人喘着粗气爬上最近的小丘向着后方眺望,有的则是扯着嗓子向落在更后方的人们高声询问。河青话与草原话交杂在一起便最终只传递了一条信息:后方并无追击而来的蛇蛙人,而且看那黑门阶梯只上也并无异种的可怖身影。 “要不……咱回去看看?” “回!但不能傻乎乎地蒙头回去,大家且听我指挥一二!” 确定并无明显危情之下就令惊慌的人们重新冷静了下来,并且开始根据以往的声名来召集大家靠拢。无论是哪一族的都认为应该先将有生力量聚集起来,随后才好派出腿脚灵便之人回去做打探。 草原人一旦凑在一起后便自发攀登在最近的小丘之上,因为他们哪怕是逃跑也没丢下自己的弓矢。有个小高地便能多占些便宜几乎是刻进了骨子里,这种行为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的言语进行号召。 战争经验相对较少的河青人虽然没有这样的意识,但只要长了眼睛和脑子的就知道该多看多学,所以他们也是挑了附近的一座小丘开始聚集。 让人尴尬的是他们在逃亡的时候便丢弃了大多数武器,只有少部分人是因为忘了丢掉匕首才存有起码的武装。一群赤手空拳的人聚在一处便提不起重返战场的勇气,他们就只好将主意打在了自己踩踏的地方。 从极远方望向另一边的极远方从未看见过自然的山脉或平地,在施工的过程中也差不多做到了挖地三尺,可无论怎样努力都只能碰见一堆堆或新或旧的战死者。所以只要一弯腰就可以找到尺寸和形制都不同的兵器,如果觉得不称手就可以去往几步外继续寻找。 数量的极大充足就导致没有人会为此费力争抢,因为有那工夫和精力还不如多跑远几步,说不定就能获得一柄装饰了各种宝石的利剑。 泛着绿锈的是铜器,泛着红锈的是铁器,而没有锈迹的黑色透亮武器则是石器,也不知是哪个种族居然还在大量装备黑曜石。每个寻找者都可以按照自己口味重新武装起来,虽然千把号人并没有统一的制式武器,但兵刃在手就还是能让人变得更勇敢一些。 回身探查的结果自然是带回了好消息,两处山丘上的人们几乎是在同时获得了内容一致的信息。哪怕极端令人难以置信也获得了数人的咬牙坚持,甚至不惜赌上各自的性命来证明真实。 “敌人果真撤了?” “什么?不是格鲁古人出的手?” “什么?营地中有个徒手就能放出无数飞箭的女子?而且还不是格鲁古人?” 虽然带回信息的人都在各自族群中能找到许多亲近伙伴,但内容与大家设想相差太远的话也没发立刻获得广泛认同。 近四千人的努力抵挡还借助了工事相助已经是尽力了,但就是这样也未能挡住身形可怕的异族突袭。如果是开着机甲的格鲁古人相助还情有可原,因为很多视那一族具备神异之能的人就是这么想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从未设想过的情形。 但是敌人的撤离的确是实在出现的事情,在黑门附近播放的“仙乐”也的确说明那里很安全,这样一来就让很多人再次获得了无所适从的感觉。 第1922章 余波(二) “圣哉……” 三千多顶盔掼甲的人们趴伏在地上连连发出祝祷之声,不但是习惯这一套的河青人正在连连俯身叩拜,就是心神受到震撼的草原人也是如此。最多是在大家的发音上略微有些差别,不过这点小事根本不影响许多人的敬畏之心。 此时红衣给突袭队提供的火力支援还未结束,所以回归壁垒的男人们便能看到无数箭矢飞空远去的一幕。只要摸着心窝子就知道自己拿不出这么厉害的本事,所以伏地叩拜便成了绝大部分人诚心诚意的选择。 或许教团中人会存在又羞又愧的心情,但就算嫉妒红衣的能耐也知道眼下正是挽回己方声望的好时机。刚才在逃跑时还以为今后再也吃不了神棍这一碗饭了,却没想到会以这么超出想象的途径重新回来。 所以有巫师师徒存在的地方就传出神迹出现的说法,人脉广泛的卫则负责发动以前的老友和下属帮忙传播。神明给圣女赐下力量的说法就一下子在人群中快速传播,而这么能救人于危难的伟力也自然一下子收获了许多的信仰值。 作为草原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最擅长使用的武器就是自小用惯了的弓箭,以一人制造出千百个弓手的火力根本就是许多人的梦想。他们未必会知道人行自走炮是什么意思,但那动辄快速用尽一个储放堆的箭矢也未免太可怕了! 眼前正在这么做的人就自然能获得大家的崇拜,哪怕是个女子也能获得大家诚心诚意的赞美。 而且许多人也都曾见过红衣的样貌,一个具备强大战斗力的美女可说正能戳中许多人的开关。只是当场跪拜并高声赞美又能怎么样?就是冲上去将对方的脚趾头缝都舔干净也是应该的吧!?谁让人家是神教的圣女呢? 看到这一幕的格鲁古人倒是褒贬的情绪各有不同,毕竟先前对友军见死不救的嘴脸还没被部分人忘记。也就是临时管理会的推选官突然就对此产生了很多兴趣,他不由得顺手翻阅起了土著关系图表。 眼下所发生的事情似乎同那上面所记录的内容出现了不同,而做为数千人的管理者就尤其对此分外敏感:“哦?似乎很有号召力的样子,而且原本在土著管理层的群体中也不是核心?” 很快发现插入点的推选官就立刻联系到了要找的人,而且还向这正在乐得看戏的女子下达了新的命令。 米图卡在听完命令后便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的相关类型的要求。既然心中生出了不理解就要立刻发问:“适度拉拢并发展成下线,但是却不要在扶持中用力太狠?这种活该是情报部做的事情吧,为什么找上我?” 一个个人员的档案都是用来调集力量的依据,推选官几乎是微微点指就找出了米图卡的文档,然后便好整以暇地说明道:“因为随同我们降下的情报部都是技术人员,反而对于话术之类的交流方式不是很擅长。至于你的简历上就曾有扶助土著势力的功绩,再加上同现在这些土著们存在较多的交流经验,所以当然是选你来干这个事情了。” “扶助土著势力?可那只算是给受灾的村落送去生存物资,很多战友其实也都参与过类似的工作呀!还有……” “这是命令!请不要挑三拣四,还请立刻执行吧!” 辩解通常都没法得到想要的结果,强行关闭的联络黑屏就让米图卡的情绪大为下落了一个层次。缺乏交情且带有成见的上级往往就是这么让人讨厌,但却只能咬牙切齿地一次次忍耐下去。 这时眼角的余光突然察觉有几个黑影出现在面前,大部分精力沉浸在自己愤怒中的迷途卡就被吓得略微退后几步。会做出这种举动只是源于长期战斗后的本能反应,等缓过神之后才看清来者不过是几个土著。 还在昏迷之中的王涛一直都仰躺在黑门之下,直到是信众们大量返回后才被抬到红衣身边,并且还是同四娘并排地放在了一起。但红衣没有立刻操作着金鸟去对情郎实施救治,反而是下令以帐幕将那周围的一大圈都围了起来。 这是因为忽悠大众靠的就是自己积累下的声望和名头,若老被人记得凄惨受伤的一幕可不是啥好事。而巫师师徒就注意到这二人的状况其实并不是很危急的样子,所以先遮蔽起来的话也不至于让情况愈加恶化,更可以避免糗态被他人看见。 而且红衣也始终都没有忘记格鲁古人所要求的援助任务,所以在治疗之事可以推延的情况下便要优先完成强者的命令。藤蔓只能依托于挺拔的乔木或坚固的山岩才能生长,所以相关的优先度根本就不需要在她的面前强调第二遍。 等到将教团内名声最响的二人遮蔽起来后便少了许多侧目,只不过老巫师接下来却说出了别有含义的话语:“呃……红衣小娘子,这接下来就要给二位赶紧治病了,可是金鸟该怎么使唤啊?” 能说出这话就意味着想要上手对昏迷的二人展开治疗,可的过往不怎么接触过治疗仪的人当然就没法操作了。红衣闻言就赶紧扭脸看向正在弯腰捡拾什么物品的老巫师,那快要落到一双枯瘦手中的玩意不正是活人无数的金鸟吗? 操作此物的能力至现在也只有三人而已,无非就是倒在地上的两个和红衣本人而已。她还知道平素同自己走得近的麻姑虽也存了上进的念头,但无论怎么观察都没能看明白金鸟是怎么操作的,故而相关的重要技艺只要少数人掌握便可。 “这就交给我吧,您先别管了!” 貌似相当体贴的话语一出口就拒绝了老巫师的念想,红衣在没有停止远程支援的同时还分出了一部分力量放在周边。于是想要靠近治疗之秘的老者便被无形的力量送到数十步之外,但偏偏在落下之时却并无受到半点的伤害。 第1923章 余波(三) 寻常人一般都会忘记幼时被搂抱托举的记忆,所以被从一处平移到另一处的老巫师就多少受了点惊吓。伸出的枯瘦老手只能看着红衣将那他眼馋已久的金鸟揣入怀中,但在缺乏足够理由下也不好多说出一句废话。 “师父……” 紧赶几步追在身边的绿不无担忧地叫了一声,但考虑到教团内部的龃龉也不好弄得广为人知,所以即将出口的其他话语就还是咽了回去。 经方才的交手便已说明双方力量高下,人老成精的巫师当然知道再冒进也是毫无益处。这老头子便摆了摆手地讪笑道:“呵呵呵……无妨,就是被放在了一边而已,这算不得啥。” 锻炼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让自己变得足够冷静,一看到日思夜想的力量就在眼前便急躁地太早暴露了出来。当时或许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抓住那难得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然引起红衣的警觉。 伸手从徒弟的双手借力便站起来拍打尘土,随后就没事人一般地转身去指点广大的信众了。控制不住贪欲只能说是个人的自制力不足,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只需考虑演技而已,这对于一个老家伙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其实不止这老头子对那可救人性命的金鸟垂涎欲滴,周围同时还有许多人也都注意到了刚才的事情。虽然四娘一直都在所有场合声称治病是源于神明的恩赐,但只要施治时离不开金鸟就足以说明那个道具的重要性。只不过是考虑到这是在“神体”之下才不敢擅动心思,也还有红衣那一直飞射不停的无数箭矢也在起到不小的作用。 会有那么多人觊觎此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口约有六千多的河青城其实经济根基很单薄。 像是农夫的辛苦阶段主要就聚集在农忙之时,除非是到了农闲的时候才可以临时跑到作坊那里出卖力气。也只有掌握最核心技艺的工匠才能做到生计基本靠手艺,但到了年景不好的时候也会去想些别的谋生办法。 谋生职业不过是农夫和工匠都那些人就已经被限定了收入上限,任何能带来更多收益的渠道都会大家的热情追捧。至于原本是小吏或船工的等等其他人也不会介意多来几个能耐,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四娘安作家中就能让粮仓变得满满当当。 于是众多的人们在叹息一声后便就地散去,然后便纷纷投入到忙碌不停的善后事宜中。 有的是收敛己方战死之人的尸身,不论是河青人还是草原人都得重新拼合好了带回去。为了搬运方便就需要将呼吸头罩和金属护甲摘下,不然一位逝者就不得不多出几个人才能收拾得了。 该交由巫师超度的就交由巫师,该交由萨满送别的就交由萨满,不同群体的灵魂世界早就由他们之中的神职者给圈定了起来。为了一个个的战死者念诵亡者祷言就很快成为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巫师师徒就在这种情形下很快顾不上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有的则是手持武器给蛇蛙人补刀,那高出两倍的身躯和横向发展的身材依旧能给幸存者带来很大的压力。所以重返战场之上的人们不论生死都得往要害之处扎一下,如此方能安心地行走在面目全非的壁垒之中。 至于散乱一地的箭矢和长矛却无人收拾,因为只需同红衣说一声便能立刻变成打击敌人的弹药。既然能同时将远程投送和打扫卫生的事情结合在一起,那又有什么必要去在为此花费更多的时间呢? 虽然说起来是这么非常方便的事情,但是在接受掩护的雅鹿库吞他们却根本就不领这个情。 红衣在争夺金鸟控制权的时候虽然着意不去影响投射之物的轨迹,但是以存在瑕疵的手感怎么也没法做到精密控制。所以有的时候是提供掩护的箭矢流突然撵着突击队的屁股紧紧不放,有的时候则是突然飘忽到打不中任何人的区域里虚耗,这就让期望能安全返回的卡托恩人恨不得骂娘。 但他们发起进攻时就已经是透支了自身的精神力,再怎么活跃的脑细胞在忙碌的一阵后也得疲惫下来。所以对于天地万物的感官也就渐渐开始向常规状态跌落,原本可以任由他们施为的慢速世界也渐渐地加快了节奏。 至于身体各处的拉伤和疼痛却是始终都存在的,而且还是在大脑处于过度活跃之时最为清晰。可以说雅鹿库吞他们在战斗中的每个动作都是忍着疼痛完成的,而当活跃度下降的时候反而能降低痛苦的感觉。 米图卡可以看到远程支援未能及时到位,但无法知晓撤离中的红皮肤异族都有着怎样的具体感受。所以她向后方技师提出的要求也只能与提高投度有关:“改装个精瞄头盔出来吧,或者是按照这个‘异能者’的身材整出个微调架子出来。以后由她来负责能量端的具体转化,锁定和预判瞄准的事情还是交给智脑来做吧?” 手中抖着一团小小的灰色粉末在空中打着转,手上带有同样念力设备的技师却根本不买账,反而是对着画面另一端的米图卡冷笑道:“嘿嘿,这也能叫‘异能者’么?你可不要胡乱起名字,这个土著的能力按照通用标准的话根本就排不上号。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对于技术设备的使用罢了,这个应用者只能说是刚好能进行程度较高的匹配,缺了咱的本事和设备的话就根本啥都不是!” 这样的不满其实并非是毫无来由,主要还是因为作战网络内都是围绕着力挽狂澜的红衣在评论。无论是那戏剧性的出场还是见死不救的差劲体现都很具有话题性,偏偏就是少有人提及调试这些设备的工程师群体。 若是放在从前的米图卡或许不会对他的抱怨特别在意,因为什么人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总是能获得精确的记录和回报。但在环境突然变得相当恶劣的现在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整体人情环境也变得相当糟糕的现在,进行过多次反思和推演的米图卡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第1924章 询问 “送到对面的各种物资得及时回收,战死的青壮们需要祭祀安抚,丧亲的家人们也必须得照顾照顾。可是该照顾些什么呢?粮食、布帛还是金刀金甲?我寻思谁家也不缺这个东西呀?哎呀……” “先别说这些,头壳疼!肉粥,多放些肉,再来一罐酒!” “来了来了,不过这才刚刚煮开,要喝的话可得慢一点。” 盘坐在洞室角落一隅的教团在商量此战得失,由大局观比较好的卫来说明正能发挥其经验。但这玩意对于在场其他人的见识还是有些高深,所以病病殃殃的四娘就首先举手投降,要同时为他人提供治疗的话就必定会造成自己的低血糖。 按说这该是河青城里的一小搓为首者的游戏,但偏偏肩负使命的米图卡还必须参合进来。她一伸手就往红衣端着的碗中倒入些许白色颗粒,之后便和颜悦色地嘱咐道:“快速消耗就需要快速补充,只是吃碳水化合物的话还得有个消化吸收过程,但如果是多吃糖分的话就能起效更快了。” 说话时用的是格鲁古语,做了一圈的教团之人中也只有四娘听不懂。她从自己亲眼看到的便是四目女人往自己的碗中撒了些东西,于是就不由得诧异问道:“啥玩意?她往我的碗里放了啥玩意?” “说是好玩意,吃了就能治头疼。”红衣皱着眉进行了勉强解释,但她显然对于这种冒失的做法并不是很认可。 整个教团也因此一起将目光看向了米图卡,哪怕不用明说也能表达出排斥圈外人的意思。然而这种姿态对于具有心理优势的人根本就没啥作用,来者还是可以悠哉地坐下并表达出自身的强势。 挥手间就在周边一圈划定了遮蔽范围,于是附近的投影器就在规定的区域上投射了半透明的光幕。 圈内的部分人可以看到外面行走搬运、以及抢地哭嚎的人群,但是看清楚外面的能力会随着位置较远而愈加低下。外面的人们则只能看到多种悬浮在空中的鲜艳文字,虽然并不能理解那上面具备怎样的警告含义,但只要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就够了。 同时还漂浮过来若干只指向性音箱,从那其中播放出来的噪杂音乐只会干扰到圈外之人,但是却不会使圈内之内听到半点杂音。将声光遮蔽的工作做齐了就意味着米图卡是有备而来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教团几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以高级文明欺负低级文明挺没意思的,但在收获他人的敬畏目光时还是能产生少许优越感。因未知产生的恐惧会提醒人们不要做出贸然的举动,一手镇住了在场所有人才方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双方之间出现的气势变化实在有利于交谈的进行,米图卡先摆出了一个令自己感到舒服的姿势。也只有确定自身强势之人才可以轻松地提出不客气的要求:“我们已经按照约定协助了这场战斗,并且还为带局的扭转提供了关键性设备。但是卡伦普依旧未向我们告知相关战斗的意义,所以这个问题就有必要转交到你们这里。当然此事也不会让你们白做的,如果能尽快解决的话就会收到相关酬劳。” 有好处奖励当然能提高很多人的积极性,但从这一段话中也能让不同的人找出各自在意的东西。 长期的公门经历使得卫对于上下级关系相当敏感,尤其对于汇报顺序和发言权的掌握格外在意。能在体系中说得上话就意味着一份相当重要的权利,在那其中可以添加自己的意志,也可以从中获取额外的收益,而如果能将之固定下来就再好不过了。 贪婪中又带着些惊奇的卫便将身子向前倾了倾,他还试探性地询问道:“你是说问那一位?我们还没来得及……原来你们也不敢?成,过会我就去找那位问一问,不过能不能先说下酬劳是什……” 然而嗅到气味的人不需要最先反应过来,哪怕是稍微慢一点也还是来得及的。老巫师就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巫杖做制止状,并且瞪着眼睛怒斥道:“且慢!向神明禀明俗事?这当然是我等灵巫之辈的份内,你个公门……不对,你现在连公门都不是了,一个糟老头子来抢什么祭祀汇报?老夫才是这一城之地的主祭者!” 绿也适时地凑上来帮腔:“就是!我师父才有资格掌管祭坛!” 表面上看是要保住份内的祭祀之权,其实无非就是贪图格鲁古人许下的酬劳罢了。虽然来者还未来得及说明会付出什么,但参考这群人历来的手笔都相当不俗,肯定是不会让自己这些人失望的。 卫对于这种突然插进来的抢夺先是报以一声冷笑,然后就指着黑门所在骂道:“祭坛的归祭坛,那能跟这里扯得上关系吗?也不瞅瞅这处地下距离河青城都有多远了,你们这一老一小管得着此处吗?而且咱们都知道这里玩的是啥玩意,别跟这里知根知底的人玩糊弄外面的那一套,小把戏用在这里算是找错地方了!” 在场之中的红衣完全不想参与到权力的游戏中,所以她就悄悄拉着麻姑往边上退了退。表示出置身事外的姿态其实主要是畏惧那高踞于黑门基座上的卡伦普,手上一直都没除下来的念力装备就是再好不过的明证。 此物曾经给置身于险境中的红衣提供了难忘经验,哪怕眼下暂时失去了操作念力的能力也可以提供许多安慰。 至于不能用的原因其实也非常简单:格鲁古人为了维持整套系统投入了太多资源,所以在用完后就自然会切了能源,这就跟停车到位后会关闭发动机一样。 所以拿在手上的小东西眼下就只能充当首饰而已,而且红衣还不敢就此往深里处去想:格鲁古人提供了这强大之物就足以说明他们的本事,但这些能耐强悍之人却依旧打不过卡伦普,那获得此物的自己有能有多少的安全呢? 第1925章 进退 “嘿嘿嘿,你们说啥呢?能说些人话吗?哪有当着人面去唧唧歪歪些鸟语?”正在给自己身上做治疗恢复的四娘很是有些不满,哪怕是忍着疼痛也得起身制止教团内的吵闹。 没想到现场已经有几个人能熟练使用格鲁古语了,哪怕是争权夺利和吵架的时候也能以异族语言对喷。可如果被排斥在交流之外的话就无疑会尝到受孤立的滋味,如果不想被进一步边缘化就必须得立刻作出反应。 虽然以过往的威望和教团名义上的掌舵人成功让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但是两个老头间不时冒出的怒火却依旧让人感到头疼。四娘现在可以确定凑过来的四目族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但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才让她感到更着急。 想到这里就连肉粥也觉得不香了,记得那其中于刚才还被撒入了什么白花花的玩意,只是现在再瞅去时却看不到丁点存在的迹象。一想到这里就不由从心底冒出了入口即化、沾着既亡等糟糕概念,而且看看有些内斗迹象的教团就更难以安心饮用。 哪怕半边身体还存在被强烈撞击所弄出的伤势,那碗成分相当可疑之物就被四娘当场砸在了场中。还带着滚烫温度的黍米汁和小块肉丁就在飞溅中令许多人都不得不做遮挡,于是大家的目光这才终于重新聚集了过来。 “你们看看涛兄弟,他为咱们暗流神教做了多少事情?就是到现在也还一直昏沉沉未能醒过来,尔等难道就不亏心吗?”四娘先用力拍着地面指向身边,那里躺着依旧还未恢复清醒的王涛。 较晚苏醒又没来得及调查清楚事实就会弄出这样的乌龙,她只当这位异界来客是再次为了教团奋勇在一线才会受伤的。但最先被吓得一颤的却是当时乱用力量伤的红衣,如果没那么莽撞的话也不会伤到涛吧? 糗事被当众提起就未免太不好意思了,但偏偏四娘还未能及时察觉缩在一边的红衣表情,不靠谱的指责就重新指向了内讧的两个老头:“你们再看看你们自己,有那么多的事情都在等着去做,可怎么偏偏就先自家人吵起来了?一个一个都是满头长了这么多的白头发,却吵闹得就跟三岁小孩一般,这不是平白给人家格,格鲁古大人看笑话么?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别再吵了,麻姑,由你去将那麻烦事给解决吧!” 看似是在惩罚两个不成体统的人,但也令这二人同时怒目瞪向了麻姑。 一个是在河青城人脉广泛的可怕老头子,一个是能通过讲故事吓得孩童不敢起夜的坏老头,而这老头还有个身轻体健的徒弟。 突然被提及的麻姑就觉得自己是遭到了无妄之灾,她赶忙挥舞着双手拒绝到:“不!我不敢!” “那,那就红……怎么?你也不愿意?” 想要改换主意却发现红衣也在连连摆手退缩,等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才让四娘重新审视起了眼下的状况。她就只好干咳了两声后虚心求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交流过程发展到这个地步才算是重新走上了正轨,但看不上四娘现在懵懂模样的两个老头根本就不屑于翻译。所以事情还得重新落在红衣和麻姑身上,于是二女就先后争抢着对四娘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哦……找那一位问话啊?” 终于弄清楚状况后才以非常佩服的眼光看着二老,在不能确定安危的情况下还要争抢利益也实在是没谁了。不知晓格鲁古语又不能同卡伦普连接的四娘就天然失去了参与资格,所以她便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是我莽撞了,如此重任还请二位一力承担吧,不管是谁做到了都必将成为我河青城的大英雄!” 以花式方法在河青城和异界逞凶的卡伦普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四娘是以一个小城级别的小恶人如此认知的。自知本身实力有限的话还是低头去负责危险较小的方面好了,哪怕是存在泼天的好处也没必要冲上去争抢。 但是卫和老巫师的选择可就不一样了,在先后察觉到自己熟悉的部分后就立刻激动得不愿松手,可见他们在大半生的时间里已经追逐了无数次。强烈的执念相较潜在的危险根本就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哪怕勇猛如四娘也绝不愿轻易搅和进这其中。 她唯独就是在说话时还奉上了无比佩服且死心的目光,这样的姿态也在告知一件事:二老为了这事情打破狗脑子也是值得称道的,但请务必千万别拉上老娘。不到二十的年齿还没有见够花花世界的美丽,还请两位让咱多活几十年吧! 四娘的退缩就令现场的状况明朗了许多,不愿被搅进其中的红衣和麻姑就先后找理由告退: “我去端粥。” “我去拿碗。” 光幕制造出来的屏蔽根本就不带有半点质量,故而在外的人们便能看到两个人匆匆从中退出。如果再细心一点还能从二女的面目上看出惶然之色,于是这个细节就在口口相传之中令很多人为之多留了心思。 麻姑那个平素要颜没颜,要身材没身材的半老之妇也就罢了,更多的人其实是非常在意红衣的姿态。这主要还是因为大家将力挽狂澜的功劳归结在了能看得见的人身上,但他们却没能看见红衣在异能失效时的懊丧和失望。 于是许多人就因为心中的胡思乱想而头疼了起来:“连飞箭如雨的女子都没资格参与的密会,那还能留在圈中的几人就定是及其重要的了!可如此重要之人却怎么没能亲手击退蛇蛙人呢?这不合道理啊!” “哦?有不可对外的秘密?” 一声低吟也在此时响起在某个人的喉间,由于腿脚太好便甩出所有人八条街的旭川终于是溜了回来。 不然独自奔波在毫无生机的可怕荒原可实在是非常慎人,每一个硕大的白骨眼眶都像是在渴望血肉。他甚至能感觉到原本怯懦惊恐的飞虫都在兴奋地打量着自己,若是再无人帮衬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第1926章 外人 旭川可以不去参加壁垒内的善后事宜,常年的贵族教育令他从来都将自己同寻常民众看作两种人。所以不参加到一般体力劳动中也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善后事宜难道还需要贵人亲自下场的么? 而且河青城的绝大部分人也没将这外乡人看作自己一边的,再加上一来到此地就曾频频与各位“名士”做交游就更是有所疏离,高调且不合群的举动就导致他自然而然地被排除在普通人的范畴之外,于是也就少有人愿意与之搭茬了。 整理了一下身上刚刚被强风吹拂而略显狼狈的服饰,并摘下了让自己觉得受到束缚的头罩。就算多次进出黑门两边也还是觉得相当不适应,但旭川只要认定目标所在就向着面色有异的红衣走了过去,并且还主动露出了自认为亲切的笑容。 “方才一战实在是凶险非常,红衣姑娘……” 以俊俏的颜值再加上不俗的气质就往往能套出想要的内容,但此次却没等话说完就遭到了红衣的推拒:“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且等一会吧!” 在光幕之内时还以为只是个颜色浅淡的罩子,走到了光幕之外才发现内外能看到听到的内容极为不同。再要被这帅哥搭讪就无异于当着教团的面宣示亲昵,而且两拨人之间的距离还不会超出三步,红衣再是从事过贱业也拉不下这么大的脸。 但这样的态度就令旭川感到深受打击,他还真很少经历过拿手办法突然失效的体验。哪怕身边玄妙一直存在也让他来不及多做查看,而是对于红衣匆匆离去的背影求问道:“诶?等等,怎么就不是说话时候了?” 但身旁的光幕中却传出了四娘不阴不阳的声音:“呵呵,你想说什么话?进来说!” 原先只以为此处是格鲁古人搞出的什么幺蛾子,那背后说不定只是些外形怪异的金属器物。所以突然冒出这么一嗓子就令旭川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而没等他跑多远便被三双手同时拽了进去。 卫和巫师师徒几乎是同时伸手搭在了旭川身上,搭肩膀扯胳膊一起使劲的样子就似乎是演练了无数遍。受到惊吓之人就算是奋力挣扎也来不及脱身,直到是看清光幕之内的情形后才略有些僵硬地卸去了力气。 “你想说啥?” “你想问啥?” 从一起提出的问题中能听出相当冲劲,可见内部争夺的时候会站在各自一边争取机会和利益,但在面对外来之人的时候总是会做到齐心协力。毕竟这小子凭着一身漂亮皮囊吸引了许多女子的目光,从年轻到白首的杀伤范围就足以令全城的男子们都看他不爽。 所以光幕之内的几个人会不客气地将之扯进来,在外察觉到这一情况的河青城男子们也佯装不知。 也就是少许看不明白情形的草原人才会惊讶:“那亮闪闪不断转来转去的究竟是什么?怎么还会吐人吞人呢?” 成功幸存下来的海日古也是目击者之一,他未必心存对于旭川的厌恶之心,但明显不想搭理另一个群体的内部事物。他便对露出异色的族人们挥手劝散,并且出声嘱咐道:“莫要管,那是人家的事。” 附近的千户和头人们也对此不发一言,显然是默认了这样的处置办法。 旭川在场景突换之下虽然是懵了一瞬,但他几乎是眨眼间就理清了面前这些人的状况。 此地名为四娘的女巫瘫坐在地上并未起来,从那明显变形且染血的衣物就能看出受伤不小。先前看似有神通的男子则紧闭双目躺在一边,看胸口起伏应是还有生机的样子,但略微急促的频率却也说明伤势不轻。 至于大眼瞪小眼瞅着自己的三个老少却根本不是问题,其中也只有那个曾充任公门捕头的老头还算有本事,其余两人的拳脚就实在粗疏的很了。方才被这几人占了便宜不过是因为事出突然,真要是有备之战的话根本就会是另一个结果。 唯一让他感到忌惮的则是好奇地瞅过来的异族,头身四目的怪长相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他们的人数众多且神秘。光是能弄操使巨大甲胄和短期内制造出大量甲胄兵刃就相当可畏,这等能耐一旦应用对地方就能成为一方豪强。 不过旭川哪怕是心中再有不适也依旧皱眉忍了忍,随后还躬身向着米图卡作了一揖。拥有力量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情,而且这个居于地下的怪异族群似乎还与神秘的黑门有关,那么就更值得进行长期投资的了。 彬彬有礼的作揖可说是挨个照顾到了每一个人,即便是昏迷不醒的王涛也受了这公子一拜。只要礼数足够多就能给心底的盘算拖延出足够时间,旭川等拜完之后也就想好该如何向四娘做解释了。 “我是想说方才一战实在是凶险非常,红衣姑娘可知其他几位尊者都去了哪里,原来却是在这处秘境之中相商啊!哈哈哈……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就是再好不过,若有失礼之处就还请海涵!” 正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这人还带着关心名义在赔笑又表示关心,看其不爽的几个人也不好再做些什么。但要是任其参与重要商议时却是绝不允许了,无论旭川怎么作揖都还是要将他请出光幕。 “在下实在是对于仙踪神影万分仰慕,若只是在一边旁观礼赞也是好的,还请,请……” “出去!” 隔着衣服就能感受到躯体内蕴含的力量,但几个仗势之人就吃准了旭川不想在此时动手,所以卫等人就再次合力将之叉出了光幕。四娘只是低头将骨碎变形的左手放在身上的其他伤处,她眼下更乐意让自己的伤势尽快恢复如初。 匆匆离去的红衣虽然在其间端着肉粥重新回来了一次,但在之后却只是跪坐在王涛的身边小心照顾。这样的姿态是不想搅合进可能存在的危险之中,而如果有别的事情出现时却又不想错过。 当力量得而复失后就不免容易变得患得患失,红衣就在半日之内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第1927章 不适 从小到大树立起来的三观是那么的坚实而牢固,但这些做为构筑自己人格的基石却在数日内遭遇了连番打击。只能是抱着见怪不怪的心态才能让自己坚持下来,这也难怪旭川会对于更多的未知充满了极大好奇。 不过这几日的总体经历还是非常有趣的,说出去的话恐怕足以跟没见识的发小们吹嘘上三天三夜。不过就算将亲身见证过的事情都讲述出来也未免太不可置信了,所以理智的做法是带一些充足的证据回去。 看到了神话传说中也不曾提及的怪异现象,接触了动员程度颇高却又没多少恶名的地方宗教,近距离看到了一些身材、外貌、和许多特征都不类人型的异族,以及见识了一场从开头到发展以及结尾都不合常理的战斗。 这处能沟通异界天地的所在实在是越来越好玩了,旭川还真想长期在此地流连下去。 附近还在此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怎么把活的弄进来了?这么不吉利的东西赶紧弄出去!不,是给要害补一下再弄出去” “嘿嘿嘿!怎么问都不问就乱拔剑呢,赶紧收起来!这是格鲁古人要的,而且还是三条杠的特意点明要将这个给弄进来。你没看他身上只是稍微冲了冲吗?要的就是这个原汁原味!” “还原汁原味呢,这玩意有多臭你又不是不知道?恶……快快快,快抬走,随便哪里都好,赶紧快抬走!” 窥探教团事宜不成的旭川正觉得无聊呢,惊呼的嗓门和特别浓重的恶臭就带来了特别的故事感。 大量人员和物件往来两界本来就没法保证绝对清洁,所以洞室内始终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气。但消洗过还能带来辣眼臭气的也只有几个躺在担架上的蛇蛙人,而且仔细闻闻的话又与异界气息不同,那气味竟似乎是另外的一种别样味道。 想要一探究竟的旭川虽然是向那支加速前进的人流走过去了几步,但很快就被相当浓重的气味又熏回来了更多步。进行搬运的人们都在摘掉头罩后又赶紧带上,而多人合力才能搬动的担架便赶紧快上了几分。 随着这群人一同返回的还有刚才提到的格鲁古人,肩膀上的三条杠标记就意味着军衔高于一般士兵。 别看河青城这样的土著群体并不能进行流畅的口头交流,但是从多日的观察经验中也能分出尊卑。但让他们最为感到头疼的是对于大部分异族都感觉是同一个人,就是格鲁古人对于河青人或卡托恩人也是如此。 所以大部分河青人虽然是在看军阶,但在接触过一阵子后便能从少数军官中分出细微之处,所以他们对于格鲁古人的识别就是从高级军官开始的。有的军官负责在两界穿梭进行转交,还有的则是小心地跟在土著后面去搜集战利品。 寻常的甲胄和武器根本就不能吸引他们的兴趣,最多是找了几个样品拿回去做例行分析。要说最为特别的还得是重伤和昏迷的蛇蛙人,做为倒地不起的健壮个体最是适合搬运的状态,趁眼下运回去就不必花工夫去束缚去了。 战斗中干掉的敌人固然能提供解剖标本,但如果能获得新鲜的活体就可以提供更多信息。战前给箭矢和矛头上进行的多重毒剂涂抹算是立下了大功,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收获这么多的健壮俘虏。 反正手段强悍的格鲁古人已经点名了,或敬或畏或是想巴结的河青人就赶紧顺杆子上,并且还在搬运中不断猜测这么做的用意。 “你说他们是不是想换点口味?” “哟,你也这么想?看这么大的牲口的确比牛羊还沉,要不咱们也弄些回去?” “嗨,你问问这东西有多臭?我就是随口一猜,真要是弄回去还过不过日子了?” 和同胞们躺在洞室角落内的雅鹿库吞也看到了这一幕,而他们对这种情况就更加不解了。因为低劣的医术使得重伤者往往存活不下来,所以在清理战场时直接补刀才是最为仁慈的选择,真要是运往后方便会引发另外的联想。 “他们也献祭啊?” “嗯,看样子是想要血食了,你看这黑色的阶梯是多么的可怕,也不知原来都是什么样的颜色?” “可是以前没这么做过?” “以前?以前的叫战斗吗?得是战斗过了才有献祭价值,我看这些高大的魔鬼就很值得献祭。” “价值……” 说过一阵话后便重新陷入沉寂之中,差不多只有六成的卡托恩人得以出阵,而在之后的战斗中又大概折损了三成,所以还能活着的也不过是四十来人。就是这样也有许多人在痛苦的扭动身子,这是因为过度使用身体带来了筋腱拉伤,以他们的手段根本就没有快速治愈的能力。 身体相对衰弱的祭祀也只能以熏烟和歌咏的方式转移伤者的注意力,只要真愿意沉浸其中就多少可以减轻一些痛苦。而在这些伤者的边上则跪伏了一批同族,只不过他们已经将小号的甲胄和武器通通都解除在了一边。 “实在是对不起!那些射大弓的都跑了,我们自己又没法开弓!” “是啊是啊,后来还来了那些大怪物,很高很大的怪物!射箭和射大箭的恶人都吓跑了,我们也只能跟着跑。” “呜呜呜……请原谅,我们真的是赌上性命想要战斗的,可却,可却什么忙都没帮上!呜呜呜……” 雅鹿库吞看着这些家伙们就觉得很腻歪,没什么比需要的战兵突然减少更让人郁闷了。但只要愿意听完他们所说便知道的确没法进行怪罪,固守壁垒的坏恶人们都挡不住大怪物的袭击,那这些家伙们也必然发挥不出多少用处。 别看在前线可以从留守的敌军中斩将夺旗,但那是在预计了突击时间下令服用秘药的战果。而未曾出发的突袭队就相当于失去了军官带领,光是看他们还能自如走动的样子就知道不曾服药战斗过,要不然也该是躺在地上忍受着筋肉痛苦了。 第1928章 战与留的生死 雅鹿库吞自出生时就接受了良好的贵族教育,这与下层的自由民和奴隶决然不同。而且在担负起一些职责后也常年在各种人群中游走,所以很清楚那些族人都是怎样的一副德性。 很多初次接触战斗的普通人都会表现得无所适从,故而没法指望他们能在丧失坚强领导后有什么作为。不过将眼一扫眼前就觉得数量不对,怎么看也只是来了七个人而已,按理不该有近四成的人没来得及参战么? 雅鹿库吞首先就是担心有人趁着自己等人伤重就想自立门户,以前在卡托恩城里任职时就没少吃过类似的亏。他便带着不好的预感问道:“等等,怎么就你们几个?我记得留在后面没出来的就几十个吧?” 跪伏在此的族人倒也回答得干脆:“是!差不多快四十个,可是,可是他们……被踩,被杀,还有绊倒了再被踩,呜呜呜……就活下了我们几个,其他的都没了!呜呜呜……” 如此惨烈的消息可说是相当糟糕了,同时也令一直处在肉身痛苦中的突袭队感到震惊。他们这些出阵之人原以为三分之一的战死已是极其艰难的受损,但不料滞留在后的人竟然只幸存了两成不到,感情留在后方的死亡率竟然是那么的可怕! 心中原本那种遭到被弃的感觉就顿时淡了一些,忍受伤痛的卡托恩人就转而以怜悯的目光看相同,甚至还得抽出精力去对他们进行安抚。这么一来就使得受到抚慰的群体顿时打开了痛苦开关,方才一直强忍着的惊恐和愧疚就同泪水倾斜了出来。 饱含痛苦的哭腔同河青人与草原人的眷属混合成一处,不同的音质音色就如同低劣的乐团在制造噪音。但此时只有生者才有资格为死者流下眼泪,能活下来就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的事了。 在这附近经过的旭川却并无太大的感觉,此地的异种和气氛对他而言就仿佛是异国他乡一般,所以无论是死了多少都不会有所怜惜。然而过度冷漠的表情站在眼下的环境中未免太碍眼了些,他便溜溜哒哒地跟随搬运蛇蛙人的队伍离开。 他倒不是喜欢这些蛇蛙人的味道,搬运的人里头也没有哪个会喜欢那种仿佛两栖动物的气息,而且还是那种味道更重更上头的潮湿恶臭。主要是对于所谓格鲁古人的一举一动更为上心,旭川非常想知道这些怪人想对另一群怪人做些什么。 但是输送工作只行进了几百步就结束了,被捡回来的俘虏通通都送进密闭车辆再离开。看来担架队的存在就只是一个转运过程中的过渡,其实就与往大船上补给物资的小舟并无两样。 看到这里便知道再要跟随也是无用了,那种运载量超乎想象的大车可不是以双脚就能跟得上。旭川在心知自己选择错误后便捏着鼻子重返洞室,而这次却刚好看见雅鹿库吞以剑作拐地正在艰难移动。 已经在战场上为说好的战斗流血流汗过,该取得的战斗目标也都非常漂亮的一一拿下。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当时并未掌握奋勇拼杀的战场,所以没法以敌军旗帜和敌将的人头做为证明的信物。 这些瑕疵对于浑身伤痛之人或许是不安的来由,但如果再加上一堆同胞的哭泣就会使得不安加倍。所以雅鹿库吞哪怕是每块肌肉都在疼痛也得问个明白,他为此还叫上了学习“大个子”语言最为卖力的祭司。 这两人都是亲眼看见遮蔽光幕凭空出现的场面,所以当站立于外面时就多少有些踟蹰,可见他们对于神秘力量还保有起码的畏惧。但能站在这里边也算是处于定向音响干扰不到的位置,所以便能听见那其中的说话声。 不过那声音是用格鲁古语说的,以他二人连河青话都没完全掌握的底子就只能听个响。 束手垂头向米图卡禀告的绿保持了相当的尊敬,能获得询问的机会还是这一位要求的结果,不然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老头谁都不会同意另一个人去沾光。好在当这个年轻人说过之后还响起了女子的翻译,这是红衣在为存在语言隔阂的四娘提供帮助。 “问过了,卡伦普说咱们这一仗打得马马虎虎,完全是靠作弊才赢得了胜利。所以念力操控这一招下次就不能再用了,谁用谁死。”说到这里就未免让红衣感到心塞,之前那种暴打四方的畅快感竟然只得到这种评价。 那也就是只能在心中感到不爽而已,再有多大的不满也是一点都不敢吐露出来。 光幕之外的两个卡托恩人只能听个大概,似乎是这些“大个子”们认为胜得并不光彩的样子。如果这些力量强大者的内部都是如此看待此战的结果,那么在看待弱小之族时还能有什么好话吗? 雅鹿库吞就与同行的祭司面面相觑地不知是否该进入其中,但想想惨死以及正在经历痛苦的族人们也没脸后退。完成巡视的金头就在此时站在了他们的后面,他就一手揪住一个卡托恩人的脖颈进入了光幕中。 “你们在这里头说啥呢?怎么就不小心这两个在外面偷听的小鬼?”通报此事就像是说房屋又漏雨了一样,金头同时还做的事情就是将抓住的两个卡托恩人解除了短剑,随后就将他们二人丢在地上不管了。周边不断出现奇怪纹路的亮闪闪光幕还是更吸引他的注意力,于是接着就好奇地问道:“又是格鲁古人变出来的好玩意?这么多好东西怎么就不一次拿出来呢?老是让人猜得心痒。” 说话间自然是将目光瞅在了大大方方的米图卡身上,而后又非常自然地将巫师师徒和卫都瞅了一遍。但金头却对同坐在一处的红衣和四娘看都不看,就仿佛那里半个人影都不存在似的。 米图卡在得到绿的回复后就已算是完成了任务,所以她便饶有兴味地对这个年轻的土著也打量了几眼。站在高处观战就当然还记得这家伙舍弃另外两人逃跑的事情,存在这种经历的人再聚在一起还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第1929章 说好的 金头摸着自己毫毛都无的脑袋觉得挺尴尬,背后不断细密冒出的汗水就仿佛有无数根小针在扎。 自己在逃跑时其实曾想拉着四娘和红衣一起跑路的,但一个是半边身子因箭雨的撞击而出现明显骨折,一个则是因为过重的落地而摔断了骨头,仅凭自己只比常人略健壮一点的体力就根本照顾不到。 手边若是有几个信众或牲畜的话还可以考虑考虑,哪怕是拼着移动缓慢也得掩护这两个人一同离开。但问题不就是在当时的环境和混乱下找不到更多助力么,要不然也不至于会将这两人丢在那里了。 就是因为近乎抛弃的选择才让他不好意思待在此处,但是一直做回避的话也不符合金头的性子。雅鹿库吞二人就是这样恰巧被其带了个正着,他们只是作为顺便进入光幕之中的借口而被带进来的。 正在自我治疗的四娘首先发问:“有什么事吗?” 忐忑中又带着紧张的金头就赶紧想要回应,可再将脑袋转过来时却发现人家的目光并没看在自己身上。顺着那线索看去才发现四娘是在跟带进来的两个小家伙说话,似乎是处理这等“外人”的事情才更加重要。 祭司掌握的词汇量算是他们群体中最多的一个,而且在待人接物上也算是较为大方,所以常常会被同胞们推举出来与“大个子”做交流。正面对话的经验多了便也不至于特别害怕,于是便能带着谦恭的姿势发出请求:“约定,战斗,自由。家人,自由。说好了的!” 他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还努力回想起河青人的表情特征,并且尽量调动脸上的肌肉做出了微笑的表情。但这表情在他的民族中其实是种近似在发出威胁的模样,所以在这么做的时候总是会令他们感到有些好笑。 雅鹿库吞也大致能听懂前者所说的单词,等判定终于结束时便跟着道:“说好了的。” 居于下位者往往就对于上位者的上次的喜怒非常在意,这与他们之间的社会地位和力量关系存在明显相关。而受伤坐在地上的四娘却再不能如以前那样予取予求,力量的衰弱是一方面,而这其中也存在见识过力量之后的觉悟。 蛇蛙人那种专业冷酷的力量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四娘在以前也只见过几百号人的低级互殴而已。就算是听说过的战争史诗也只限于脑中补全,至于那其中的许多细节和困难却是根本就不了解。 将军们的勇猛、谋士们的算计,以及神明们的相助会占据相当大的颂扬段落,而关于如何保障吃喝拉撒和如何维持辎重器材却根本就不曾提过。就仿佛无数奋勇厮杀的战士和无数运送粮草的民夫都是壁画而已,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故事主角的高大。 在见识过百人的交战就会留意勇气和战术变化,看过千人的阵仗后就会关心物资和阵型严谨,这是四娘从此战之中汲取的经验。但她偏偏同时还经历了一场全军溃败,所以在那之后就开始反思到底差了些什么。 训练的不足应是其中之一,勇气的不足也可以说得上,但在她看来还应该存有战斗的必要性上。 自打清醒后的治疗就不时能听到许多人的抱怨,那就是许多的信众们都自觉家资已经相当富裕了。明明每户人家都是要粮有粮,要肉有肉,还能混得器皿布帛充足,偶尔还能抓一些听话又乖巧的奴隶回来。 从很久以前就设想过的幸福生活也不过是如此,所以在满足这个愿望后便有许多青壮想着赶紧结婚生子,然后就可以制造出一大堆的孩子。或许在这些孩子之中会死掉其中的一半,但只要生娃够多就总是能获得几个能养老送终的继承人。 同样的话语虽然在战前就曾经听说过了很多遍,但四娘要想清楚那之后的道理也得是在吃了大亏之后: 人生如此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拼搏的了,那为何却要跑到到处都是尸骨都地方打仗拼命呢?为了神明吗?神明想要的祝祷大家天天都在念诵,神明想要的财物也从来也都没有少了祂,所以信众与神明之间谁也不欠谁的。明明是一怒之下就可以轻易毁灭巨大的城邦,那又何至于非要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为之奉上微不足道的小命呢? 或许这种心态就是所谓的小富即安吧,但已经满足人生欲望,并且自觉相当富裕的人就不是很愿意拼命。就得是一无所有的人才愿意拿出许多精力去索取,就得是不满足自己现状的人才愿意冒着风险去往未知的异界。 被喂肥了的河青城信众显然不再满足战斗的条件了,正是因为存在着太多的念想才会贪生逃亡。而如果是有更上进的理由就会爆发出耀眼的热情,如果是被置于险地的话就能发挥出悍不畏死的战斗精神。 虽然在身高和整体爆发力上与河青人存在明显差距,但绝不至于存在河青人与蛇蛙人之间的差距那样大。但偏偏就是雅鹿库吞这样的族群展现了极为出彩的战斗力,所以对他们讲诚信、守信用也就存在了极端的必要性。 四娘便努力坐直了身子,哪怕是才接好的骨裂之处发出咔吧的响声也强忍了下去。她以金头极少见过的和煦笑容作出承诺:“是的,说好了的。尔等勇士已经付出了英勇战斗,所以就理当获得事先说好的自由。并且无论生死也将使得家人一并恢复自由,这个事情等回去之后就可以按照账簿来履诺。但是……” 突然出现的转折就令雅鹿库吞二人极为紧张,他俩在多年间也算是具备对下层的驱使经验,所以当然知道“但是”二字后面的内容才更为重要。 四娘见到他二人的动作和表情便捉狭地笑了笑,然后才指着跑来跑去伺候伤病的几个卡托恩人说道:“那几个没有参加战斗,所以就自由的资格就不在其中。” 第1930章 谁愿战 没有参加过战斗就没法从刀头上获取战功,如果未参加过物资的搬运、制造和安装就连苦劳都谈不上。如果再严苛一些的话还可以定为没有首级就没有战功,如此一来就会将所有为上场之人的功绩予以大大削弱。 应有的做法就是给流汗之人提供相应的补偿,但绝不会将他们所做的事情同冒着危险战斗的人混同一谈。不然谁都可以嘴巴一张就说自己消灭了多少敌人,再是有多么富裕的宝库也经不起奖励的发放。 四娘虽然没有听说过歼敌一亿还能安然转进的神奇战功,但对于曾经那些帮众是如何爱吹嘘战绩的德性却是相当清楚。几句话就将卡托恩人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群体,一个是冲入战场见过血立过功的,一个则是被动卷入战斗却只顾躲藏起来的。 雅鹿库吞可以在敌阵之前首先吞服秘药并冲阵,但留在后方的族人却鼓不起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就在大势已去时被吓得缩成了一团。于是留在后方的一部分突袭队是被壁垒之内的人踩死的,剩下的一部分才是被蛇蛙人给踩死的。 还能幸存下来的就只能说差异过大的体型带来的方便,只要及时找到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就能将自己蜷缩起来。再加上红衣对于蛇蛙人的注意力牵制就更能增加生还机会,不然多耽搁一阵子的话都未必有谁能幸存下来。 未能及时出击的突袭队其实共有三十九人,但他们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掉了三十个,幸存的九人中还被吓疯了两个。怜惜这些可怜族人的雅鹿库吞便想要讨些补偿,于是就只能舍了尊严拉着祭司一起下拜哀求。 花里胡哨的言辞还没来得及通盘掌握,所以就只能以认为的谦卑姿势不断趴在地上又起身,看其意思就是希望此地能拿主意的人能够行行好了。这样的姿态就令自觉权威受限的四娘心情好了一些,于是便有意安抚一下这个小家伙,但也不能流露出全无底线的后退。 “起来吧,你大可不必这样。勇敢的战士才能获得应有的奖励,这是先前就已经说好的。约定好的事情就不应该随便更改,不然给你们的自由也可以随便收回。别以为这是啥好事,真要这样的话以后还有谁会将我说的话当真?不通通都当成屁话了?”以坚决的反对表明自己的立场很重要,雅鹿库吞在听到的说法后便露出明显的失望神色。 四娘作为惯常驭使卡托恩人的奴隶主也能识别出这一族的部分表情,于是在觉得差不多之后才转而鼓励道:“我这也不是说你们那群人中没立功的事不成器,他们无非就只是运气不好罢了。同样的人跟在勇者后面会变成战将夺旗的英雄,而无人带领就会变成缩成一团的软蛋,只能说他们是没来得及跟在你身后建功立业啊。 不打折扣的失望表情就令四娘更确信自己的话语效果,直到认为雅鹿库吞彻底丧失希望时才转变了语气:“你想说常人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运气呢?但这的确就在咱眼下出现了。或许就是无处不在的神明希望对他们进行考验吧,所以每个活下来的都该感谢神明的宽容。你说的那几个就该向着暗流大神多做些祭拜,我也会派人给他们送去该有的酒食粮肉,然后再安排他们好好休息上一阵子。 而且你也不必担心他们会被重新赶回去干各种苦活累活,要知道神明的考验每隔不久就会来上一次。所以总会有需要他们上场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再过上十来天便有机会了。我只是担心那么点人数可能会稍微有些不够用,要不你再多喊些同族一起来沐浴神恩?”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抽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并且四娘还不忘再往自己的战车上多拉上一些小弟。富有信众们的懈怠几乎差点搞砸了这次战斗,四娘此举也算是给出现纰漏的暗流神教多打上几块补丁。 以同样的收买价格肯定是没法吸引现有的河青城信众,就得是一无所有的群体才会对少许的赏赐万分感激,就得是失去自由的群体才会对重获自由格外在意,四娘就是想以少量代价来换来以后的战斗力存续。 她知道有很多人都声称忠诚于神明,也知道有很多人曾经跑到自己的面前表示效忠,但如果没有表现出实际做为的话就都是无用的空话。真正喊着为了神明而战的信众也不是没有,不过那种人都在与蛇蛙人的正面冲突中被消耗殆尽。 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听其他教团成员讲述的,高喊着为了神明而战的信众是那么的英勇无畏,但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也不过是一合而殁。于是英勇无畏也就变成了少数人的犯傻,但正是这种愚行却给一开始就溃退的人们多争取了逃生时间。 现存下来的河青人以及整个教团都因此感到头脑混乱,因为曾经发生的事情似乎同大家的朴素情感极大冲突。 勇敢明明该是被所有人称赞的美德,但怎么当时表现出勇敢的人却全部都死于阵上了呢?那种喊着什么口号就冲上去的人真的该算是英雄吗?又或者说他们都是在不折不扣的犯傻呢? 四娘在打发了雅鹿库吞之后便将此疑惑提出,但这个问题对于教团中的其他人而言也带来了很大困扰。不过要说能做出解答的还得是见识广泛的米图卡,她随口就给这群陷入迷茫的土著开解道:“死掉的人不会说话,活着的人才会为此头疼。所以要说那是英勇还是犯傻其实很简单,只要看活着的人今后怎么评判就是了。如果说活下来的人们认为这是英勇,就自然是英勇的,认为这是犯傻,那就自然是犯傻。” 金头听了这段话后便连连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说道:“感觉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第1931章 神棍的畏惧 教团的人们大体都很认同金头说出来的实诚话,但却没有谁立刻出声跟着响应。一来是愧于承认自己的想法落后于这混小子,二来则是不想让格鲁古人面子上太难看,这种大实话怎么可以当着人家的面去说呢? 米图卡看看光幕之内的人便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而在要做出解释之前还多花了点时间确认没有寻常土著在场。既然坐在周边的都是同一个圈子的的,那么久没必要多在场面话上费口舌了。 她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见过一切神明都被戳穿为谎言的国度,在那里还坚持神明存在的人就会被送上火刑架。我也曾见过从下到上都将神明捧为至尊的国度,在那里却是否认神明存在的人会被送上火刑架。那还请你们几位评评理,到底哪一边说的东西才是正确的呢?掀翻神座的,还是叩拜在神座之下的?” 她在说完后也不等几个人答复便起身离开,这是因为突然想起自己还是不应该太过傲慢了,不然就有可能触犯针对原始文明的保护法律。要知道高等文明或许会在不经意间给低等文明带来极大的影响,而有的时候却不会给当事人带来丁点感觉。 拥众千万的帝国或许会举行癫狂的祭祀,究其原因则有可能只是星舰加速中产生了过分的闪耀。天降陨石摧毁了一处山清水秀的美丽小镇,那则可能时星际快递不小心从轨道上跌落了下去。还有可能会给原始部落造成九成的人口损失,那可能只是源于一次不经意的飞沫飘飞。 不过保护法禁止的不止有带来危害的方面,就是给土著带来过分的发展机会也不被允许。 就比如某些时候在关键问题上的点拨也会造成观念的变化,或许就会给原本懵懂的土著指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这就有可能会使得舰队在外转了几千年回来后就发现绿水蓝天不见了,转而出现了一片需要重新观察和接触的技术文明。 刚才做的开导就已经在场中几人留下了种子,从事了一辈子宗教事业的老巫师是其中反应最大的。只见他狠狠地将拐杖在地上砸了数下,然后就凝眉瞪目地痛骂道:“还有不信神的国度?那里的人难不成都疯了吗?邪恶!彻彻底底的邪恶!怎么可以不信神呢!?” “就是,太邪恶了!黑门总得是有人祭祀的,谁也不能动摇暗流大神的地位!”从小就在为接班上岗当巫师的绿也很有同感,只不过一不小心就将实话给说了出来。 整个教团的所有人都在为刚才听到的东西感到惊愕,他们其实对于不信神明的人并没有太大恶感。本来四娘和红衣也是浅信之辈,但是在想明白其中利弊后便也都义愤填膺了起来,她俩可不希望身处在一个没法借助黑门装神弄鬼的城邑中。 所以一个整体都不信神明的社会就根本是一处极为可怕的所在,她们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能否在其中找到生活轻松的途径。 难道还要继续收拢一些人渣天天办脏事吗?难道还要同自己的女伴一直干着半掩门么?那种利益和民生都非常不堪的生活有什么好回去的?所以必须不能允许那种可怕事情的发生! 但在捏紧了拳头准备跟着做出谴责时却发现眼前光线一暗,那些在浮动中缓缓旋转的怪异文字骤然就消失不见了。这是离开附近的米图卡顺手撤掉了光幕和声音干扰,同时也令教团重新出现在了大众们的眼前。 如此一来就使得这少数几人再也没了偷摸密谋的感觉,所以临到嘴边的谴责之词就通通收回了肚子里。毕竟将那种极为怪异的可能再说一遍也有可能带来扩散,所以不想可怕道路出现的话就最好是一个字都别提。 不过便捷的通讯还就是能让信息快速传达,还没走远几步的米图卡忽然就捂着耳朵在原地点了点头。她在接受了新的命令后便回身对教团笑着说道:“哦,对了,后勤说你们的人士气都非常低落,所以在拆卸的时候都没有多少干劲。所以得将这一位借用过来给帮帮忙,不然就会有很多物资会因此来不及回收的。” 等将话说完之后就重新走了回来,然后在对还在照顾四娘的红衣露出笑容后就附身将其抱了起来。 女子因为突如其来的接触就变得脸颊绯红,但是身上的挣扎却也不敢特别用力。红衣只能低声对着米图卡哀求道:“啊!别啊!这么多人看着呢!等等!” 既然不是拒绝合作就没必要再使用让人为难的做派,所以米图卡接下来就只是顺手将之放在地上站稳,并且平放右手摆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虽然一时还没想明白借去帮忙是要做些什么,但红衣也只能跟随米图卡的手势一起走向黑门。 行走间就能看到后者向着正在调试一堆大设备的技师们打了招呼,然后就见那些人跟着便做出了一堆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举动。 某些接口被重新插回了原处,某处拉杆被推向了相反的方向,还有就是将部分符文用力地摁向了下方。等若干条色彩鲜艳的亮线再次出现时才让红衣想起这东西是什么了,不就是上次天地中所见过的宰杀祭台么? 而在惊讶的同时还有股难以明说的感觉出现于手心,被修复控制台所吸引的目光就再次投注在了自己的手上。就算没人用言语提及也能使得红衣惊喜地感觉到:曾经爽快地用来抗敌的力量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随同行走的米图卡将这个土著的各种表现都收入眼中,她在拿起两个头罩后就递送了一个给红衣,然后才自己往脑袋上套了一个。等装备并检查各项数据完毕后才做出了明确说明: “之前对于力量的切断只是因为工程师们还不熟悉这一套,所以在看到你过度使用后就多少有些担心。没错,你又可以使用念力了,开始吧。” 第1932章 备份首领的培养 “开始?开始什么?” 红衣一方面对于力量的重新回复而感到惊喜,一方面则是不解地向米图卡发出询问。不过手上还是下意识地接过头罩并牢牢带好,然后才跟着这个领路的格鲁古女子穿过黑门。 黑色基座的高处天然就可以提供较高的视野,米图卡指着下方那些缓缓移动的人群解释道:“开始回收各种物资,壁垒箭矢和长矛都收回来。你能发挥出的力量要远超于几百个人的努力,这样就可以让那些经历伤痛的人们获得休息了。不然硬让他们在这里忙碌的话也实在是透支经历,因为还有许多的伤员和后续事宜要处理呢。” “这样啊……好吧。” 红衣在略微考虑过后便乖巧地答应了下来,她到没有从事体力活而产生不满,本来使用念力也不会让胳膊腿什么的地方酸疼。但如果惹恼了格鲁古人却可能永远与念力的使用再也无干,那种丧失力量的感觉才更让她感到害怕。 看到这个土著女子这么上道就让米图卡确定了对方性情,既然如此就可以悄悄地凑在身边低声耳语道:“你们那个小圈子里到底是怎样分配权利和好处的?是靠嘴巴能说善道吗?是靠拿着斧头可以威慑众人吗?还是看谁能拿出更多的神迹?” “呃……就是……” 本来想着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只要能让自己一直获得这神奇的力量就大可以做些打杂的事情。可是顺着米图卡提问的红衣却在想要回答的时候不知该说什么,她在从前还真没想到过这些事情。 能说会道大概可以归于巫师师徒身上,这一老一少可说给神教教义提供了六成的内容。常年善于处理各种事宜的老捕头似乎也不赖,光从他同老巫师日常斗嘴时总是不落下风就能看出来。 当然最令红衣佩服的还是能文能武的四娘,要知道所谓的暗流神将还是这一位创立出来的,而且还能通过自身的力量和应变稳稳把持住控制权。这要是换了自己可就未必能成为教团的主要核心,光是要避免被各大家族和群体吃得渣都不剩就已经很困难了。 知道斤两几何的话就极有可能只是偷偷地搬运些东西,等经历过若干天地后才能从交易中积攒出家底。可一旦突然引入太多外人就会导致权力被冲淡,再想要制造出足够大的声势就恐怕只能在梦中。 米图卡看到红衣流露出迟疑的表情就知道提问有了效果,但她接下来却只是催促道:“好了,眼下先别想那么多,干活吧。先将整理好的箭矢和长矛抬至这里,然后再去将散乱的那些杂物归类集中,这些东西或许会在以后需要用到。” “哦……” 略微产生些警觉之心的红衣听到吩咐便随之看向周围,变得杂乱纷繁的壁垒内正有许多人在忙碌地做搬运。下意识地加入其中以后就再也顾不得思考太多,因为她需要在使用念力时小心再小心,万万不可一不小心就刮伤到寻常人。 米图卡在旁边观看了一阵搬运后就知趣地挪在边上,黑门这里已经因为物资的大量运输而变得相当繁忙。原本速度较为缓慢的收拾和集中就因为中间环节的加速而随之变快,可见整个清理链条上的每个人都很快进入了角色。 红衣现在起到的作用就是一个人形起重机,而且还是众多人力付出者中唯一的超高效劳动者。当周边所有的活动都围绕一人运行时就很容易培养出自信的精神,这是源自大家对于最能干之人的共同肯定,也是被肯定之人的自我树立。 引导手段总不好做得太过露骨,必须得让交流目标有个自我思考的过程才行,那样才能使要操作的对象认为经历了一场自由思考。而话术之所以润物无是因为故意屏蔽了其他信息,这才能圈定起来的种子发育成栽培着想要的模样。 格鲁古人这么做并不是对于四娘有什么不满,只是在通过小小的挑拨和安置在易于信心树立的位置来培养一个备件。如此的作为只是为了稳定合作的正常操作,无论运行再良好的设备也总归得有个备用方案才行。 备用的武器、备用的伞包、备用的电源、备用的粮食,以及一个备用的土著头领。也不必管他是君权神授、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在对方表现出脆弱和无能之后就很有必要这么做了。 米图卡的所作所为不但是得到后方管理会的正式要求,而且还能获得文明接触手册的成体系指导。《从发掘路人到塑造成土著头领》这个作品的名字虽然是直白了些,但如果常常翻看的话也能提供不小的组织学心得,毕竟高技术社会也是需要通过交流来完成合作的。 类似的事情其实也发生在草原人身上,只不过迈出这一步的却是刚刚丧失重要家族成员的姚浦泽。他的双腿虽然被几个又哭又笑的褴褛之人抱着不肯撒手,而且周边也围上来了若干面色不善的草原人,但心底就是不愿意转身从这里离开。 因为扑上来求助的虽然都穿着草原人的皮袍样式,而且粘结得硬块丛生的头发也与草原人无异,但他们都并非是草原人。哭叫中发出的求助言词是可以被听懂的语言,这些分明都是白首山以南的己方族人! 从哭诉中传递的信息也依旧是老一套,无非是自己同族人老老实实地在家乡种地,可是突然有一天就被骑马的异族给掳去当奴隶了。这种事情在以前是由河青人施加给异界的异族,而现在却能看到自己同族遭到这种待遇的下场。 同一件事情放在不同人的身上会引发不同的感同身受,以前的河青人会为了自家多上几个小劳力而欢喜,但现在却会为了具有更多特征的人而产生不满。尽管这些哭叫者的口音与自己存在一些差别,尽管自己对他们居住的城邑连听都没听说过,但就是因此对于差异更大的草原人产生了不满。 第1933章 国人不可为奴 “很多年,很多年了!我都想过自己到底能不能重返家乡,现在终于是看到亲人了!以前也有大壮他们几个逃跑的,可都统统被绑在马后面,就被这些畜生们给生生地拖死了啊!呜呜呜……” 从带着哭腔的诉说就能知道这些人已经为奴很多年了,而且还是经受了多次转卖才流落到现在的部落中。部分年齿较轻的甚至已经忘了大部分的家乡话,但也都为了这不可错过的自由机会而泪眼汪汪。 他们先前其实也知道自己来到了白首山以南,不是由于自己从地底下的通道走了一遭,而是亲眼见到了草原上不曾有过的夯土城邑和大片田野。只是由于在被动迁徙时受到了牧主的威胁才不敢声张,只能被安置在部落里的腹心区域里干些杂活。 直到是部落的男人们奉命参与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而女人们则要为了收治伤员和搬运物资,他们这些人才终于被驱赶着带到了暗河中提供帮助。而当近距离接触到亲切的语言和穿着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哪怕是要挨主人的鞭打也得抓住机会! 凄惨的哭泣就引来许多人的关注,而听了前因后果的河青人也都变得激动了起来,他们显然对于同族受到的苛待而产生了不满。可同样不满的却也有这些奴隶们的草原主人,他们没多久便带着一脸怒容地围了上来。 “贼奴才!你们想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若是没有看到胆大的奴隶想要逃跑倒也罢了,大不了事后再组织起部众们一起追击逃散的财产。可如果财产损失的可能就在发生在附近的话便根本不能忍,立刻阻止财产的流失便是他们当然会付诸的举动。 穷困的牧民一般没有多少牲口,他们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养不起,能蓄养奴隶的自然都是部落中的富有牧主。这种人对于自身财产的关注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他们一见到可能受到损失就立刻急得拔出了长剑,并且还招呼着同一部落的部众们围了上来。 可由于双方语言不通的缘故也只能是鸡同鸭讲,但从布满的面容和指手画脚的举动就能看出起码的意思。大体上就是要求被奴隶抱住的南人不再多管闲事,而且还说着说着就直接上手去拖拽各自的财产了。 如此的举动则引起了奴隶的凄惨哭嚎,他们几乎是在以能将嗓子扯破的音调在呼救:“不!不要!救救我,要是被带走就会被他们打死的!” 周围的河青人中虽然有不少蓄养着卡托恩人,但是在看到同族遭到异族奴役时还是会感到由衷的不满。而且再看到草原人拔剑威慑自己这些人时就再也忍不住了,怎么能在自家的主场上受这种欺负呢?难道就不怕暗流大神惩罚他们么? 有一人拔剑便立刻引得数十人同时拔剑,起先可能只是部分人在表明自己不愿退缩的态度,但是当愈发多的剑刃开始银光闪闪时就变成了另一回事。有的人是下意识地做出了从众的行为,有的则是畏惧对方有可能会先下毒手,所以为了自保便也不得不把剑出鞘。 总之有相当部分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在意奴隶的去留,但他们却不得不为了自己是否遭到针对而担心。半个小时前才共御强敌的战死者还没来得及彻底冷却,但还存活的两群人却就这么快速地拔剑对立了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想起双方之间还存在的微薄合作,所以两方还能以各自的理智没有立刻进行火并。如此情况下就有很多人自发地泼口叫骂出声,无不是想以各自的英勇气概来将敌人吓退。 “呔!蛮子休猖狂!” “尔等怎敢在这里逞强!?” “你们这些蛮子别太嚣张了!” 只是互相进行威吓倒也就罢了,问候的言辞过不了多久就转往下三路,进而是向着对方的特征和亲眷快速发展。也幸亏双方都不是很能听懂对方的语言,仅有能掌握的言辞也是在近几日学会的常用交流,例如“来”“去”什么的,不然大概就会有很大的可能愤而厮杀起来吧。 处于漩涡核心的姚浦泽其实并不想趟这次浑水,但是当整体的气氛被烘托起来后便也不好退缩。他现在是急需有一个能居中进行翻译的人来交流,但在左右都看不见旭川的情况下便只能向着几个奴隶喝道:“行了,都别再哭了!没看见这里快要为尔等打起来了吗?若有通晓这些蛮子话的就赶紧站出来说话!就说这里是河青城地界!乃是暗流大神庇佑之所,所以国人不可为奴!你们只要待在此处就不会成为奴隶,这是拿到王城里都能说得通的法条!” 虽然提到了神明和王城作为靠山,其实也没提到眼下这座城邑中究竟由谁来处理这件事。 自家的宿老刚刚横死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中,要说没有因此恼恨之情的也只有圣人吧。而这里则早多少年都接不到王城的消息了,就连公门也被突然崛起的神教给掀了个底掉,再拿那种缥缈的威严又能吓唬谁呢? 更关键的一点则与具体的身份有关,这几个促进悲惨的奴隶只是语言相近的人而已,他们连河青人都算不上。做为外乡人的话就没法被当做这座城邑的国人来照顾,所以就连“国人不可为奴”这句话也很是站不住脚。 姚浦泽多少还是占了略有薄名且容貌丰朗的便宜,他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周围人的认真聆听。如果再加上言语清晰的话语就更能在众河青人的心头引起赞同,于是便有许多人想都不想地大声附和了起来。 有的在喊“有种就过来见刃见血”的逞强话,有的在喊“圣哉暗流大神”什么的祝祷词,但是怎么想神明似乎管不到谁是奴隶这件事情上。许许多多多人的声音到后来就逐渐统一成了一句话:国人不可为奴! 第1934章 奴隶主们的屁股 “国人不可为奴!” 振臂齐呼的时候就使得剑刃纷纷向上扬起,那势头就仿佛河青城一方打算立刻冲上去做劈砍。对于高大粗壮的蛇蛙人或许不敢近距离接战,但区区连臂甲都不愿佩戴的人就相当于露出了很大破绽,照着胳膊劈下去的话就肯定能占便宜。 城邑里的人是国人,但城邑附近的也通常被视为亲近的族人,所以也没见哪个会沦为奴隶的。所谓“国人”的概念在河青城里有时会被公门之人辨析得非常清晰,有时却会被寻常市民搞得非常模糊。 但总之在这个时候跟着同样的调子就对了,几十上百的河青人都先后高呼了着“国人不可为奴!”,并且还仔细地将身上的甲胄穿戴完好。在有了相对完备的保护之后就看那些执着半甲的草原人如同弱鸡,于是不少人都不免跃跃欲试了起来。 发觉自己似乎将气势拱起来的姚浦泽却不愿双方冲突大起,否则事后双方都会指认自己在其中挑事,哪怕从混战中存活下来也讨不了好。所以他就赶紧受了利剑并连连向两边作出安抚,当然由于言语交流的问题就主要是像河青人一方做工作。 能说会道之下又借着过去的面子多少压下了汹汹的势头,两群人在意犹未尽之下也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聪明一些的便知道去找到各自说话做主的人前来,不然真就有可能会莫名其妙的葬身在这里了。 然而最先来到此地的并非是商量善后事宜的各部头人和千户,也并非是在为了如何杜绝无信者而聚堆商量的教团,却是在附近隧洞中遍布摄像头的格鲁古人,他们几乎是一发现有起冲突的可能时就被惊动了。 附近的辅助机器人被临时调动到两群人聚集的地方,然后便在排成一排的情况下将双方隔在了两边。这么明显劝架的行动或许会因为机器人的身高受到轻视,但只要想想这是神奇的格鲁古人的意志就不同了。 两拨语言不同且习俗不同的人或许可以互相不卖面子,但是对于会操持着巨大甲胄和制造出极多武备的群体却不能不尊敬。于是姚浦泽就当先带头插剑归鞘,并且还带动者河青人及草原人一齐做出了熄火的举动。 等双方说话能算数的人到来时便发现这里聚集了数百人,并且都在傻呵呵地张嘴对着洞壁上的投影瞎乐。能来了这么多人就说明事态还在逐渐地扩大,而在平息之前就有必要先对到来双方的注意力进行转移。 这种做法就像是给哭闹的婴儿塞上一个奶嘴,只要不再给大人添乱的话就是好办法。至于带来问题的核心人群则已经被带到一边等待问询,由教团、部族权力者和格鲁古军法官组成的群体足以提供相当的公信力。 为了热闹凑过来的人们只顾聚在一起看着种种奇观,想要获得个说法的人们才会跟着转移到较大的洞室中去。不过黑门所在的洞是显然是没法去的,那里因为大量从异界运回来的东西而变得恶臭不堪,所以必须得去其他的地下洞穴才行。 “……事情就是这样了,大家都希望那些人能获得自由,至少不该随意地被弄死,就是稍不如意便挨打挨骂也不好。”姚浦泽向着阴着脸的卫简单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完之后便收获了周围河青人的连连点头。 身为书吏就多少能够掌握较为流畅的说话技巧,想要在短短几句话之内说明前因后果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旁听的草原人也对此挑不出什么不是来,这可能是由于作为翻译的旭川故意对部分言辞进行了润色的结果。 虽然在草原部族中为奴多年的奴隶也可以提供翻译,但由于身为当事人的缘故就必须有所避嫌。而且草原的牧主们也宁愿去找那个衣着和谈吐不俗之人做中介,这不仅是因为觉得与之相处能提高自己的牌面,同时也是认为此人大概不会和穷鬼们搅合在一起。 别看旭川为了个人兴趣而在混乱的环境中转来转去,但在格鲁古人控制的范围内要找到一个人根本就不是问题。在知道这种有趣的事情临头时自然也不推辞,因为介入其中就可以一下子看到三个群体的处事风格了。 姚浦泽随着叙述完毕后就被要求退在一边,然后换由奴隶的主人上前做出愤怒的抗议。 意图逃亡的努力无疑是道德败坏的存在,若任由这种现象出现就一定会导致大量财产受损的现象出现。若只是如此还未必会让河青人有所赞同,但那牧主居然转眼就将矛头指向了全族沦为奴隶的卡托恩人。 “奴隶就该老实听话,就该任劳任怨,做不到这一点的就肯定是坏奴隶!要知道我们在购买这些财产的时候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就像你们的那些红色小奴隶也是差不多吧?难道竟能任由他们随便逃跑吗?”能被推选出来做辩论的牧主自然是心思口舌皆活泛之辈,这么有道理的话一说出来就令很多河青人都变得哑然无语来。 城邑之内对卡托恩人的奴役是非常广泛的现象,可以说河青城里的大部分家庭都是新近一个季节内成为的奴隶主。真要是将心比心的话还真说不上谁更加高尚卑劣,完全就是看在双方所处在的立场上而已。 要么作为一个奴隶主去承认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道德,失落在其他族群中同胞便没有救回来的可能。要么是作为一个“好人”去否认奴隶制度的正当性,但这得先行释放自己手下的异族奴隶才能说话有底气。 想想几个月以来自己可以避免多少的麻烦劳动,再看看那几个眼巴巴希望获得拯救的同胞似乎也从来都没见过的。在场的河青人中终于出现了忍不住的提议:“要不……就让他们当个‘好人’继续干活下去吧,老是想着逃跑也实在太不安分了。” 此言一出就立刻引得脑子还没转过弯的人惊道:“说好的国人不可为奴呢?就这么算了!?” 第1935章 皆不为奴 一件事是好是坏其实全看评判者的立场如何,站在不同立场上的人就会做出不同的判断。 以朴素的立场看来故意折磨其他人的自然就是坏人,而将被折磨着拯救出来的就是好人。但如果涉及到财产所有的话就会让拯救者被一部分人视为坏人,而且还是破坏神圣规则运行的大坏人。 想要拯救同胞的河青人一开始遵循的就是寻常的朴素立场,但直到获得牧主的提醒后才纷纷想起了自己的应有立场。但是短期内进行这么突然的变换就肯定会让有些人转不过来弯,所以很多人的内心就陷入了纠结中。 这样一来就只有少数人才依旧坚持“国人不可为奴”的认知,但在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后便也不是那么肯定了。就算笨拙如他们也能从闪烁的目光中看出情形有变,所以就带着虚心悄悄向熟人低声请教了起来。 善于听取意见的人就能很快明白自己的坚持到底哪里有问题,于是看向衣衫褴褛的同胞便带上了躲闪之色。依旧固执己见的人其实也不是没有,但是在大部分人都转变观念的前提下也掀不起太大浪花了。 既然局势变得清晰便可以亲自下场,老巫师就在清了清嗓子后发话:“圣哉,看大家的样子就知道作何选择了。吾等因缘际会来到此处便是神明的指引,他老人家也会一直注视着尔等所选的道路……” 啰里啰嗦了一大堆也没有什么新意,无非就是以不咸不淡的废话跟随众人的意志进行表态罢了。看到事情发展有利于己方的几个牧主便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们无不觉得这些山南的蛮子还是挺讲道理的嘛,看来以后还可以进行更多的合作。 事态的快速恶化便使得那几个奴隶的面色变得极为惨然,他们显然能猜出此事之后会受到怎样的责罚了。 有的便露出难以置信的扭曲面容谴责河青人,周围但凡还存着点良心的便根本抬不起头;有的则是自暴自弃地哭笑叫骂个不停,不但当众胡乱撕扯自己黏腻的乱发,就是连勉强御寒的皮袍都恨不得一气撕成无数碎片。 半垂下双眼的老巫师也将这人的表现看在眼中,但他的目光只在那些能蓄养得起奴隶的牧主身上流连。掌握有很多资源的群体有必要牢牢被记住面容,因为这些人天然就是神棍上门忽悠的对象,处好了关系也能为日后的业务打开方便之门。 见证过人间许多事情的老头子根本就不担心会受天谴什么的,只要事后一直没有大变化就可以解释为这是神明的旨意。反正那些人受到的禁锢是已经被众口确定的了,以之来换取自己今后的轻松也只是顺便而已。 而且方才的说辞早就按照祖传的话术留下了后门,就算有所反复也能将话两头讲成神明在一直做监视。总之就是不论如何都绝对不将话头讲死,只有确保自己一定会站在上风的一边才能长保财源绵长。 可这样的做法也太过于没原则,落在一直在进行自我疗伤的四娘眼中就实在是看不下去。 她能转移到这里也是因为在教团中的身份,临时喊上几个壮汉将自己抬过来还是可以做到的。另外一个缘故就是红衣转移物资的效率实在是太快了,充斥在洞的浓郁臭气逼得人不得不带上头罩,不然就得赶紧抱头离开那处充满恶臭的所在。 寻常人会因为情况的变化而转变立场,四娘在目睹了眼前的情况后便也露出了冷笑。她先是微微撑直了身子将左手放在患处,但却又故意将手心拉出一点距离地远离身体,这样就可以让莹莹流动的红色光华被周围人所看到。 在场诸人都知晓这是施展治疗“神术”时的异象,所以河青人和草原人就重新想起了这位女子的重要性。也就是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的格鲁古人对此暗暗发笑,只是看在这是土著间的纠纷上便无意理睬,只当是旁观一个神棍当众耍怪而已。 会忍着伤痛做出多余举动并非是闲着没事干,四娘随后就表露出了自己的意思:“圣哉,无论山南山北都需要护着各家之财,这是走到哪里都能说得通的事情。可是在那里向我等求救的难道不是同族兄弟么,如果是尔等家人落难的话也可以不去救么?” 此言一出就相当于是要当众表示反对,不但原本准备硬着头皮接受的河青人都大吃一惊,就是因为事态发展而陷入绝望的奴隶们也都很吃惊。而需要经历翻译才能了解状况的牧主们就更不敢置信了,怎么这是被箭射落的鸟儿还能飞上天了? 但最先找到四娘说话的并非是利益攸关的这些草原人,在他们聆听旭川翻译时就先有姚浦泽凑在了四娘边上。这个男子忍了忍近期丧亲的悲痛,终于还是劝说道:“这个,大家似乎都不是很看好将人救回来的样子,你看……” “看什么?看你们将人生生地抢回来吗?咱们之前才与这些草原豪杰并肩作战过,怎么能一翻脸却要与他们剑刃相向呢?那不成了见谁都乱咬的疯狗了吗?”两句话就将姚浦泽的劝说给堵回了肚子里,四娘还偏偏流露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 但这就更让围观之人摸不透她的心思了,这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啊? 重点还得在于接下来的补充,因为这位神使当场提供了一条不同的解决办法:“这些奴隶是他们的财产是吧?是财产就总得有个价嘛,开个价,我神教买下来就是!但也要给他们说清楚双方在今后也得精诚合作下去,因为在无数的天地中总是有无数的财富在等着咱! 要一一将堆满房屋的宝贝取回来就得人人都拿出赤诚之心,所以咱们两群人必须得有着兄弟般的赤诚才行。既然互为兄弟之族便不可再有奴役之事了,所以我提议以后不但是国人不可为奴,就是牧民也不可为奴! 大家认为能做到这一点么?能做得到的话便能互相将后辈交给彼此,两边便也能长久地合作下去了!” 第1936章 为了平衡 “圣哉!” 在场的河青人立刻都佩服地赞美了一声,并且人人都流露出了豁然开朗的表情。在朴素认知和利益挣扎中的他们还真没想过其他的路子,所有人的思路都被限定在了非此即彼的两难选择中。 四娘做出的提议就是另外深深劈出了一条道路,而且还是既能解救同胞但又不伤盟友的办法。一般人怎么也得在事后过上一阵子才能琢磨出来,也就是四娘这种常要居中仲裁之人才能习惯性地给出这样的办法来。 要追根溯源的话还得归功于北城帮的老帮众们,那些个玩意们不但在平时好吃懒做,而且还常常会将脑子冻在偷奸耍滑的事情上。一个月里整出来的事端都要比全城所有的纷争还多,而且偏偏还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可笑歪理。 麻烦处理的多了便会积攒下相当多的经验,有的的确是四娘在实践中自行摸索出来的办法,有的则是内部口口相传中流传下来的先例。正所谓久病成医便也是类似的缘由,所以她还真就能当众拿出不一样的解决办法。 于是寻常的信众们就会对这种思路心悦诚服,通过翻译了解这变化的草原人也不由得纷纷点头,毕竟区区的奴隶相比以后的富贵也算不上什么。负责沟通两边的旭川则也在以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四娘,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直接颠覆了他对这女子的认知。 但要说最为激动的还是几个自由有望的奴隶了,他们立刻就心悦诚服地趴伏在地上连连叩首,并且还诚心诚意地祝祷道:“圣哉!巫女娘娘圣哉!圣哉!” 叫错了称呼大概是因为对于暗流神教不熟悉,而对于名称格外敏感的老巫师便立刻纠正到:“什么巫女娘娘?那是别处!在这里得叫神使!” “是是是,圣哉!神使圣哉!” 两边人群的冲突便在拿出大家都满意的办法后完美结束,虽然草原的牧主们在要价上明显虚高了一些,但这对于财富更加虚高的四娘却根本就不叫事。反正那么多的财物堆在暗河里也是凭白吃灰,能借着这个机会流转出来也是不错的。 但是被交换回来的族人们却并没能立刻获得自由,因为四娘对他们拿出了另外的说辞:“你们这些受苦人也是命好,总归是作为财产被我赎回来的,所以今后就不必再吃那些苦了。但既然是财产的话就得体谅身为主人的难处,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将手下的奴隶给解散了,因为那些小家伙们还在一边看着呢。” 她说着话就将手指向了附近的卡托恩人,在那里帮忙的未必是挂在四娘名下的奴隶,但可以让这几个被解救回来的人立刻理解说话人的身份。于是他们的心情就仿佛是刚出火坑就跳进了泥坑中,只能以这里应该不是很严苛来宽慰自己了。 但四娘会赎买下他们却不是为了改变自身财产的构成,而是为了更为有价值的其他目的。她接下来就将自己的打算直截了当地透露了出来:“我名下有名为雅鹿库吞之辈,虽然身材矮小且颇为能战,他已经通过战功为自己赢得了自由。另外还有其他的红皮小奴隶虽然都分属各家信众,但在立下相当功劳之后也都被我赎了出来。以后只要成为我神教信众便能出入黑门两端,数不清的金银细软都可以从彼方天地中取得……” 慢吞吞的言辞本来是为了降低言语中的错漏,同时也可以将自己雍容华贵的姿态烘托烘托。但认真聆听他话语的几个奴隶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不就是以战斗立功来换取自由吗?这总归是一条具备希望的路子啊。 其中心思最灵活的奴隶便立刻不住地再次磕头,并且在嘴巴上还不住地表着忠心:“愿为神教而战,愿为神使而战!” 而其他奴隶本来就跪在地上还未起身,既然有人领头做出表率就立刻跟着进行模仿,于是表忠之词就同脑门撞地之声交相而奏,哪怕是将脑门撞得淤青流血也顾不上,只怕新主人一翻脸就丢弃了刚刚做出的承诺。 “嗯,这样就好。” 四娘对于这些人的识相非常满意,可见在草原人那里没少受过调教,若是换了某些刁民就有可能当场用言语反对了。她才不在乎这堆人有多么的穷困至极,也不在乎他们身上有多少的鞭痕,只在乎这些人有没有遵从自己的态度,有没有上进的心思。 如果既奋斗又听话就是再好不过的手中利刃,无论指向哪里都可以全力砍出深深的伤口。向奴隶允诺的有偿获得自由便完美实现了两大要素,只要对于现状有所不满就一定会热切地追逐功劳,而且在眼下这个奴隶体制中也只能向四娘表示效忠。 四娘会这么做主要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多少的统治经验,所以相比格鲁古人而言就更需要备份力量的存在。 曾经以为帮众贴心忠诚,结果帮众们在见到好处后就快速翻脸只顾家人,幸亏异界并非什么温柔乡才不至于立刻散伙。 曾经以为信众们忠诚,结果小群的信众们吃饱喝足后就会变得懈怠贪婪,大群的信众们吃饱喝足后也差不多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如此不成器的模样真让四娘想拿鞭子猛抽,但又担心自己抽的手酸鞭子断了也无济于事。 于是南城的鲤及其伙伴们要引入,从前看不上眼的帮众们要维住,信众们要掌握住,但就是不能将自己的所有安全放在这些人的身上。 最好是这些各怀心思的人们都长期有求于己,且在同时又知道彼此之间若无四娘居中协调就会吃大亏。一群通过衡量利弊的人们就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因为如果用完自己后就再不需要求助的话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谁又会在逐利的大道上去理睬路边的小石头呢,还是成为人人都需要的大道才有存在的价值。 第1937章 抚慰 四娘所接受的家学中并没有传下来多少统治经验,那些内容都由于需要过高的平台而变得毫无用处。对手下人群的管理艺术还是在吃了不少暗亏后才摸索了出来,而且就是这样也还多少显得较为拙劣,只能说是比没有要强太多。 尤其是在身上存在不轻伤势的时候就更需要平衡,不然说不定在哪些家伙的心中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主动参与对于奴隶的处理就是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价值,而这么一个有用之人通常就不会随便被抛弃掉。 将来也许有用的奴隶们就交给了麻姑去安排,区区的饮食在眼下的河青城并不是什么问题,就是住宿也可以直接安排在暗河中。至于身上沾满的油泥就可以在流水边上略作清洗,等将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可以将从前的皮袍给彻底丢掉了。 换一身新衣服不仅是怜惜这些人穿着破烂,同时还是麻姑在下意识中认为同族就该穿布帛衣服,哪怕形式怪了些也总比皮子要好。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在见到草原人之后才会生出,像是以前为了御寒也没人介意在衣襟之内加上一圈皮毛。 可见差别往往都是对比出来的,就是得有比较的对象才能意识到自身的特征。 像是河青人在经历了这么一场后就又有了些变化,以往较为散漫的样子都因为小小的对立而伸出了警戒之心。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那些草原人原来不仅可以成为战斗中的伙伴,也会做出将自己的同族抓为奴隶的可恶事情。 不过也多亏了神使的仲裁才弥平了纠纷,一场各说各有理的纠纷才不至于扩大成两边族群的冲突。而且在令人信服的评判之后也能够将同族赎买回来,在大家的看法中应该就能在近期给那些人提供自由了。 毕竟人们在种种的事件中都确定神使是讲规矩的,就连外形和语言都非常不同的卡托恩小鬼都能因先前的约定获得自由。就是未能脱离束缚的红皮奴隶也是因为作战不力,那样的话就只能怪在他们自己的头上。 领人离开的麻姑还需要办一件四娘特别交代过的事情,那就是从新救下的奴隶中找出可在草原人与与河青人之间做沟通翻译。远来的旭川总归是必将离开的贵公子,所以与草原人的交流就总不可能依赖在那一位身上。 在安排这件事的时候或许得略略避过旭川,但却没有避讳教团中其他人的必要。因为这想法就算没有明说出来也会有人去做,所以还不如大方一些放在明处来告知己方所有人。 展示自身的坦荡也是提高魅力和可信度的一部分,哪怕教团中的两个老头都明白这点也没说什么,反而会觉得四娘真是拿出的诚意与大家合作的。即便是心头略有些疙瘩的旭川也不好说什么,他还真说不出要一直待在此地帮忙的肉麻话。 此间事情一了便不适合在聚集在洞室中,各自需要搬运物资或救助伤员的人们就纷纷匆忙散去。就是先前流露出敌意的草原人也带着歉意一同帮忙,于是两边的突发纠纷反而促成了彼此合作,这却是当事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对于物资的搬运、清洗和归类储存的事宜中有很多男人们的身影,毕竟又是金属又是木头的大堆东西实在太沉重了。某个开了挂的女子却是众所周知的例外,所以才会获得更多人们的尊敬之情。 对于伤者的包扎和抚慰以及对于死者的搬运则交给了女人们,因为在一系列事宜中还得对丧亲的家属进行安抚。穿行在期间的巫师师徒则由于自身职业的缘故便也成了例外,只不过他们所负责的更多是提供精神上的抚慰,只需要一堆“逝者们都去往暗流大神花园”的鬼话就差不多够用。 说上一次两次或许还能记得这是团队内约定的口径,若是说上十几、乃至几十次就会渐渐入戏,恍惚间就真似乎有那么个能让人无忧无虑的所在了。但在提供宗教服务中也往往会遇上假意改信之辈,并且还会提出一些令人头疼的要求。 “您老还是行行好吧,我家自祖上开始都是给河神献祭的,所以家里要是有谁走了也一定是被河神给牵引走。我们大家就图个一家人整整齐齐,您能不能不要把我家孩子往暗流大神那边引,还是引到河神那边好不好?” “是啊是啊,我家几代陶工也从来都是给火神献祭,人要是去了那边就应当归在一处。要是同先祖分离的话可该怎么是好?您还是行行好发发善心吧!” “是啊,巫师大人还是发发善心吧!” 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流汗流血又丧命也就罢了,那些战死者的亲属在眼下还颇为不理解地泪流滚滚。遗属们的要求实在是让巫师师徒产生了难办之感,要知道他们眼下的最大收益就是从暗流之神得来的,故而在内部商量时就早就打算彻底改弦更张了。 许多创收不大的小神明都因供奉不足而日渐式微,再要花费很多时间去记忆相关导磁和仪轨都是不小的负担。这师徒二人在几个月来差不多都再也未办过其他神明的法事,所以一时之间都生出了几分疏懒之感。 但在寻常人看来给哪个神明供奉祭品都是自家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酒水肉食就是通通供奉了也算不上什么问题。所以河青城中颇有不少人还习惯性地共祭多神,那感觉就是要往精神世界中多保留几个功能APP似的。 居于同一座城中的老巫师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他以自身的努力常年影响这座城邑的精神,而城中的人们也反过来对他施加了影响。于是这位老者终究是叹道:“唉,也罢,毕竟都是为了河青城而牺牲的。无论是暗流大神,还是水神火神都是个人的事情,谁想跟那个神明走就跟那个神明走吧。不过你们之间最好还是先分一分,想受到同样神明祝福的就放在一处。这样就方便我师徒二人将他们一起送一送了,如此也能在路上搭个伴。” 第1938章 比喻 “近乎万物有灵的神明体系,青铜早期却意外获得了钢铁工具,两个不同形态的民族却同时处于奴隶制阶段……这些土著实在是太逊了,想要独自发展到能帮忙的地步还得几千年吧,要不要拉他们一把?”残兵中的最高推选官指点着空气中的画面不住抱怨,那其中的巫师师徒正在给不同神明的信众提供丧仪。 表面上像是在对于落后种族做开玩笑似的嘲讽,但这其中也存有推选官自己的考量。劳动力缺乏导致施工进度但缓慢已经困扰他们多时了,以至于铺开的生产链没法进行稳定的生产。 也就是为了战争而进行的强行调度才能勉强有点效率,但那也就只是能让原始土著惊叹而已。就是落后一些的附庸文明也未必瞧得上那点生产量,恐怕随随便便就能制造出堆积如山的冷兵器军资。 想以随口提出的态度来试探内部观点,于是很快就有较为古板之人立刻给出了回应:“反对,这不符合《原始文明保护法》的规定,过度提升原始文明并不符合格鲁古的利益。” 早知道会有类似这种的声音,于是在管理会中的配合者便抛出了早就想好的抱怨:“格鲁古的利益?说的是整个格鲁古文明吧?最起码也是一整支舰队,往大里说的确没必要给随便捡来的辅助提高层次。可是也不看看咱们现在都落得什么样子了,恐怕等不到这里的夏季到来就会彻底断粮,到那时候还能干什么?” “一个星系区是格鲁古,一支舰队是格鲁古,我们这几千人也是格鲁古,所以就必须遵守格鲁古的律法。食物的事情到现在还在想办法,只要找到足够的来源就不必担心了。”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还幸存的这些人根本就补不起所有的技术链条,所以现有的设备会一个接一个的坏掉。我们也没法从现有产能实现起码的自我复制,所以还是醒醒吧,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过得跟土著一样了!”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 基于并不急迫的情况才可能出现玩笑般的讨论,但格鲁古人现在能根据现有数据对未来做出清晰的预测,所以试探过程没经过多久就进入了争论阶段。不过正是由于存储物资的变化才使得人群中的急迫感越来越重,每次发起的讨论都能出现部分人开始保留自身意见的状况。 也就是说每次试探其实都是一次意识上的交锋,被动防御的一方由于拿不出更好办法便总是在不停后退。一次次的进逼并不需要见血便能达成目的,这便是在座人等愿意坐下来讨论的缘故。 当然最高推选官也总是会找到恰当的时机终止讨论,这既是为了避免内部矛盾不至于太过尖锐,也是为了给潜在的争取对象回头思考的时间。拱火太甚的话就有可能使得对事讨论转为对人,为了私仇而使得交流风气变得混乱不堪可就太不值了。 在给两边都打了哈哈之后便宣告了又一轮交锋的终止,红衣那操控许多物资不停转运的身影便被放大在了会议室里。推选官在给大家呈现了这幅画面之后便不再多说,而是在身影一闪后就从上首的座位消失无踪。 懂的都能看出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从异界获得的念力设备似乎对于格鲁古人并不是很好用,反而是在以红衣为代表的河青人身上格外有效。如果让这种事情继续下去的话就有可能带来力量的转变,那么在座的所有人要么就得没收河青人私藏的念力终端,要么就是得将努力修复的念力设备整体抛弃。 总之就是不能让落后土著的力量超过自己和同胞们,否则地位的下降还是轻的,将来是否还能保住自身的自由乃至性命都很可疑。毕竟河青城对于卡托恩人的处理方式就已经露出了野蛮迹象,所以很多人都相信暗流神教是一副弱肉强食嘴脸。 推选官的退场便意味着此次讨论的终结,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人们便也臭着脸挨个从座位上消失,最后就是连他们所处的宽大会议室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才的与会者随后就纷纷睁开双眼以适应周围环境,接着就从各自所处的室内、机甲中和石椅上陆续起身。 相同意见的人们总是更乐意聚在一处,无论是电子空间还是起居劳动之所都是如此。在虚拟空间中的交流结果便通过口头的言语扩散了出去,而许许多多的格鲁古便也就着他们各自关心的事情参与讨论。 同河青人相处在一起的话就显然不方便参与其中了,但某个格鲁古让却可以通过小队内的伙伴获得不少的消息。导致绝大部分人注意力转移的事情明显能减轻他们受到的压力,所以这群人绝对是对于此事乐见其成的。 米图卡就在登录其他的账号后同小队交底:“同土著的交流范围也不过是几个人而已,但我已经找到了可以加强好感之人。在这里先下手就能确保我们今后的安全,但在其他人的身上也要多做一些尝试。” “但愿这样做能起到效果,那些胡乱迁怒的人真是太过分。如果世上没有他们那种人的话就好了,不然何必去向土著低头呢?” 简短的回复依旧让米图卡感到无语,小队中有些站在自己这边的家伙看样子也不是多么情形。将问题归罪于他人的思路不就是外界施加给自己这些人的恶行么?怎么还能毫不犹豫地使用得这么熟练?该说大家不愧都是经历同样教育成长的同胞么? 将心比心地对胡乱怪罪的做法在心中批判了一通,但米图卡为了不破坏内部关系便没有就此事多说什么。至于向着土著低头的屈辱感就更是不打算多说了,因为她也的确觉得向低文明的群体借力实在是很难以启齿,那就像是要承认自己的无能一般。 第1939章 治疗 站在黑门上给两界搬运物资的红衣终究是得停下来让在一边,这是由于维护念力设备的技师们表示得进行维护。他们对于从灰雾世界中得来的设备还是有很多的不了解,所以一切都只能在使用中进行逐渐的磨合。 线路和连接处的细节已经被记载了下来,只要按照同样的顺序和规则便能在拆分之后又拼合,哪怕这其间经历了截然不同的天地。但其中涉及的现象和原因却得通过观察进行倒推,只有获得了足够多的记录才能进行相关的逆向摸索。 已经了解的部分倒也不妨讲述给红衣,共同秘密的分享也是拉近双方关系的办法。而米图卡进行的讲述却多少有些云山雾罩之感,因为她不是很确定这个土著能否听懂很多的专业词汇,所以用较容易理解的故事才更方便对方理解。 “我们的设备就像是一片片的农田,必须得有从上游水渠送来的灌溉才能发挥作用。从大河之中蔓延出来的洪水会弄坏田地,大旱天气带来的寸雨不落也会让田地变得无用。 而此次经历的天地中就存在着非常极端的变化,看不见的大洪水和大旱会交替出现在那里。这并不会影响到一般肉体凡躯的安全,但却会对力大无穷的机甲带来很糟糕的影响,待太久的话就有可能受到永久损坏……” “等等!这里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洪水和旱灾?在哪里!?你们和涛的法器就是这么被弄坏的?”红衣没等米图卡说完就倏地站起来,并且开始以非常慌张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环境。 虽然使用的词汇尽量是降低难度了,但相关内容对于身处农业区的她而言依旧是非常夸张。借由外来输入到心中的信息基本就只是变成内容本身而已,物品的名称和形容词动词等用法都可以正常转换,但是由基础规则拼合起来的整体架构却仿若天书。 不要说红衣等河青城的半开化人群无法理解,就是王涛这种来自于低级别文明区的学渣也没法理解。所以当清醒之后的回忆巩固也会有意无意的将之排除在外,所以这些教团之人终究是没能掌握住真正的大道。 愚钝且无知之人总是会以为浅显的相似存在关联,就像红衣认为格鲁古人的工匠可以将搬回来的神器修好那样。正是由于不知道技师们的难处便敢胡乱猜想,她接下来还带着疑惑问道:“那我的这个怎么就没事,它就不怕旱涝成灾么?” “果然选择这么说话是正确的,不然还得在基础内容上搅缠不清。” 米图卡的心中为土著的无知哀叹了一下,随后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没错,还真被你说对了。我们的大家伙就好比田中的作物和路边的小树,但你手中的是水生的植物啊。” 很形象的比喻让红衣瞪着眼睛点了点头,可是跌在敌军阵前时的骤然无力却又不足以同那表述对得上。她就皱着眉抱怨道:“但……还是有不同。记得在远处和黑门附近就不一样,我差点就撂在那里回不来了。” “你还真是……干嘛在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一直就傻傻呆呆的不好么?”符合观察的描述足以就某些特例做出质疑,被问到的米图卡就在心中继续抱怨这个活不好干,在嘴上还得赶紧圆回来:“你看浮在水面上的植物根须是什么样的?它们若是离水太远的话还能怎么办呢?谁都跑不了太远嘛,因为最适合开叶的地方就是在黑门这边啊。” “啊,我知道了!因为属性相合便能在那边用,但那边都是臭水,所以一直用下去就会被沤死!” “悟性不错!” 由已知的浅显条件推出可能的结果并不困难,尤其是在推测者有相近认知的时候就更是如此。只要确定对方能完成逻辑上的闭合就不用再担心有什么质疑出现,米图卡的第一反应就是给予了大大的肯定。 教授了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也不算泄露信息,因为规则本身就是可以找到绕过去的方法。后方或许还在为了该不该做而进行辩论和争吵,身处一线的人就可以先行为了自身的好处多做一些布置。 等谈话结束之后没多久便能受到技师们的信息,于是那套念力设备就可以再次给无数的灰色颗粒充能了。也只有获得能量的微小颗粒才能在念力终端的引导下发挥作用,而红衣用它们便可以做出比搬砖还要重要的事情——搬很多很多的砖。 当然搬砖就只是个比喻,在将许多的箭矢和长矛挪回洞室之后便开始收拾壁垒。 沉重得需要数人配合才能共同移动的东西在现在似乎一点重量都没有,但在附近进行协调的人们却得小心翼翼地躲开。会有这样的戒备就是见识过了红衣的失手,因为疏忽导致小腿骨被压折的人已经哀嚎着送往四娘那里了。 只是一场交战下来总是会产生相当多的伤员,丢胳膊断腿什么的都已经算是轻伤了。四娘得优先处置那些脏腑都露出来了却还硬撑着没死掉的伤员,区区腿骨折断之人也就算不得什么,他至少还不至于晚救一阵子就会挂掉的程度。 挂着泪珠忍痛在一边排队是很多人不得不忍耐的事情,而陪伴在一边的家属也都等得心急如焚。但是那么多人的等待队列却没有胡乱发生,因为他们都能看到教团中的涛兄弟也只能躺在地上无奈地做等待。 他现在虽然神志上较为清醒,但想要起身的话却是没法做到。几乎从胸口以下丧失知觉都状况就可以被归类于高位截瘫,也就是对于四娘所使用的治疗仪还存有相当信心,不然他早就同边上的人一样哭闹不休了。 麻姑可以在不断熬粥和递粥的过程中提供能量补充,卫则将人群的安置规划的井井有条,巫师师徒则可以给予人心提供抚慰。但是这一幕幕景象并没能进入王涛的眼中,因为他还得通过闭眼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第1940章 星空之梦 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被固定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抬眼看去能发现很浓重的人造物品痕迹,但以王涛的见识却没法弄清楚那些究竟都有什么用。所处的位置可以看到前方和后方的无尽走廊,那些数不尽的固定物当远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显得密密麻麻,就跟肠道内部的纤毛有得一拼。 回忆梦境之人很确定自己对之不存在任何的概念,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看小说时的妄想都未曾有过。恐怕也只有隧道的样子才勉强符合依旧保留在记忆中的构造,但结合一般认知的话却又显得过于诡异了。 记得那里不存在任何的窗户或者照明设施,但是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却也能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并不存在被阴暗所包裹的感觉。但不知为何王涛觉得所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衰败老朽的气息,似乎只要轻轻的一口气就能将之当成灰烬吹散。 置身于那场景中时似乎还真的这么做过,反正在梦境之中的反应总是会按照第一反应去做。 可心中的感觉终究就只是感觉而已,反倒是整个人的意识都像遭到了沉重的搅动而恍惚了片刻。等再次观察周围时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缺乏棱角的室内,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样子真与昆虫巢穴有得一拼。 躺在伤员之中的王涛能听到很多人的呻吟和哭泣,而他却得在充满异界臭气和血腥气息的暗河中努力回忆。会这么做就是因为觉得昏迷中所梦到的场景实在是很奇怪,尤其在那里出现的一排排卡伦普就格外令人在意。 而且一个清醒过来却什么也不能做的人也只有这些了,他除了努力回味梦境中的一切外也做不了什么。难道是要为了自己半瘫无法起身的伤势而伤心么?能被治好的话就当然得避免那种糟心事! 只有沉下心来才能给自己营造一个状态,他很清楚巩固记忆这种事情必须得在醒来后立刻去做,不然恍惚中记住的东西就总是会随着时间纷纷消散。或许在睁眼后的第一秒还会为了梦中的经历而感动流泪,但随后没多久就将之彻底忘却的事情就实在是数不胜数。 打了个喷嚏就足以让人忘记关键人物的面容,是相伴终生的伴侣还是深仇大恨的敌人都会变得模糊。 当按下闹钟之后便会混乱做过的种种事情,举手投足间的的毁天灭地或许就同不断蹲地上捡瓜子皮混淆了起来。 再等到吃饭的时候就更是将纵横过的天地嚼碎在食物中咽下,而将大门关闭离家就是将一段离奇记忆完全磨灭的仪式。 小的时候就曾体验过那种无法留住的无奈,所以王涛便摸索出了醒来就立刻记忆的习惯。而在接受卡伦普的外来输入后也很是为了知识的流失懊恼,事后的反复回忆和巩固便也提供了充足的预演。 尤其一提到梦境就不得不提到卡伦普,这玩意有一个就能搅得河青城天翻地覆了,而且还能不经允许就能搅和得别人脑袋多了一大堆东西。当然很多时候是这玩意将别人的脑袋彻底掏空,在想想梦境中似乎看到那东西的很多很多同类,要真是都跑到河青城的话可让人怎么活? 于是王涛就再次让自己努力地沉浸在回忆之中,就当瘫痪的身躯是正准备入睡的模样吧。 是了,那个缺乏棱角的地方似乎不该算是室内,因为就其占据的面积和上下的高度也该有室内运动场那么大。至于坑坑洼洼的样子却是怎么都回忆不清楚了,他一会觉得那是因为缀满了数不清的虫卵,一会觉得是受到大火力机炮的疯狂扫射,一会又觉得是因为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表情面具。 出了这么大的差别就说明记忆已经因为干扰而出现了模糊,可能是由于仓促醒来后受到了较多打扰而带上的副作用。好在就这些细节还不至于影响到主线内容,尽快抓住最重要的部分才是闭眼回忆要做的事情。 一片片支离破碎的记忆就快速从意识间滑过,稍微转头间所瞥见的巨大窗户似乎可以看见星空。 那窗户是真的很大,视线中可以看到下至地面而上至屋顶的空间都被填塞得满满当当,而且似乎还是由一整块剔透晶莹的玻璃所构成的。当然或许也未必一定是玻璃,近乎梦幻的梦境总该有些梦幻的材料,只是以王涛的见识未必能叫得出名字而已。 透过那透明材质的巨大窗户就能看见再明显不过的星空,充斥在黑色幕布上的点点闪亮根本是数不胜数。但最引人注目的还得是两颗巨大的月亮,光是这两个天体就足以占据整个视线的四分之一。 较大的那一颗就如同自己在平时所见到的月亮那样,在白皙中总是夹杂着自然形成的斑块,明暗交织的地带和环形山是最容易辨识的特征。不过看上去又明显比常识中大了许多,就像是使用大筒子望远镜在观看似的。 不过更令人在意的则是远端较小的那一颗,因为王涛至今还记得自己对那上面的美丽蓝色记忆犹新。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见整个球体上存在着大量白色云雾,以及在白色和蓝色包裹中存在的黄白绿相间的斑块。 但凡看过点科普节目便能意识到那是一颗有着大海和大气的星球,而且那上面还存在着生气勃勃的陆地生态。 绿色的无疑就是茁壮生长的植被,有了这些东西地方就总是会有着各种各样的动物。至于黄色则可能是秋天特有的颜色,又或者干脆是大块的旱地和沙漠。而白色由于分布在上端的缘故就有可能是极地冰盖,也就是说自己看到的这一大片区域正处于冬季? 王涛会从看在眼中的景象进行初步分析也就没多大困难了,反正又不要求他肉眼测二氧化碳浓度,也不需要目视测量两边距离。一门学科最容易被记住的部分通常会与生活有关,而且往往会远离那些冗长又艰涩的复杂计算。 第1941章 梦与现实 梦境中出现的景象似乎到处都充满着细节,只是由于清醒后必然经历的遗忘过程而变得模糊不堪。也只有最让人在意的部分才能成为留在心中最明显的那些遗存,而通过翻阅记忆后进行的分析又多少让人疑惑。 通常能留住大量气体和水分的应该是大星球才对,个头较小的天体从来都是光秃秃的难看模样。所以在梦境中的视角就应是从太空中的某处在进行观察,而且还是在比另一颗明显是卫星的轨道还远的位置上。 是飞行在太空中的大型飞船吗?是卫星上的基地吗?还是仅仅一场在受伤状态下的胡乱发梦? 过度的在意使得巩固记忆的过程加速了细节的消散,所以一些梦境中的活动和所见都渐渐变得难以回想。通过努力思考也没能找到确切解释的王涛便无奈地睁开眼睛,转而将注意力投注在正发生于附近的事情上。 “还我男人!都是你们撺掇的!还我男人!” “妖女!魔族!你们为什么要害了那么多人!?” “早就跟我男人说你们这个什么神教有问题了,呜呜呜……可他不信!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被你们给害死了?呜呜呜……” 丧失亲人的痛苦总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尤其是当同样痛苦的人数量众多时就更容易渲染情绪。没有好处的战斗本就让河青人多少有些不情愿,而当出现了百余人的战死后就更让不满随之爆发了出来。 一群女人围着正在诊治的四娘要个说法,只有对于神教最为坚信不疑的人才会围成一圈进行包围,当然正在等待救治者的家属也得被动加入其中。不然就自家那位的伤势可熬不了太久,万一要是等不及挂了可怎么办? 如此一来就内外围成了两圈人,而更有年岁较长的男女还站在稍微靠后的一圈指点鼓噪,听说话内容就知道是偏向讨说法一方的。王涛对于这座城邑的人际关系或许不是很清楚,但记得其中几人的儿子大概是再也回不来了,不然现在也应该是护着四娘以求救治继续。 至于被问责的当事人就当然是被烦得相当不好受,四娘现在的感觉就如同身处在大漩涡的中心,并且在漩涡上下还存在着大量呱呱制造噪音的鸭群。不光获得一个安稳的救治环境因此变得不可能,就是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也一下子成为了奢侈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受到外来的干扰也就罢了,使用金鸟治疗仪的弊端也在从内部影响着四娘愈加烦躁。 肉身供能的设备虽然是为了方便设计的,使用起来不需要依赖电插头和电力系统也是很多应急救治之选。但会额外消耗使用者能量储备的做法就很容易造成低血糖,于是四娘现在就得忍着头晕眼花的不良反应身处困境之中。 换在半年之前的话还没有这些各种各样的事情,当时还是逍遥身的四娘也未必会受得了这样的气,破口对骂或者拿出拳头做威胁都很正常。但在自己本身理亏的情形下就不好这么做了,而且她自己身上还有多处伤势未曾修复,所以也实在是缺乏进行威慑的底气。 这感觉看上去就是玩脱了的诈骗团体遭到受害者的声讨,可见谁都不是可以随便忽悠的NPC。 躺在地上的王涛偷摸着眯着眼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就不动声色地重新闭眼装睡。以自己半瘫的身子实在掺和不进这种人数接近百人的活动中,要想解决麻烦就还得找来外部的援兵才行。 “卡伦普。” 借助嘴唇微张吐出的字眼进入白色的空间中,随后再向着教团中的其他人发出求救请求。有了这种不声不响的沟通方式就算是获得了更高的通讯优势,大惊之下的伙伴们果然就很快拉着心腹赶了过来。 不过赶到了事发之地也只能充作较为厚实的人墙,巫师和卫面对着套说法的人群总不可能暴力相向。毕竟这些人的身上都还挂着神教烈属的表情,虽然并没有给出成文的规矩来确定他们的权利,但以寻常人的常识就知道不该有所苛待。 效忠教团需要人手,前往异界搜罗各种奇珍异宝或食物奴隶也需要人手,就是在应对各种大小麻烦时也需要人手。教团中再是有怎样的神奇手段也是力量有限,总归还是要借助到一般信众的力量才能达成目的。 牺牲之人都是在教团所号召的战斗中丧失了性命,不仅没有如从前那样给家族带来多少好处,甚至就连为何而战也缺乏充足的理由。而他们的家眷来此吵闹反而是有理有据,任何过分的强硬举动都会令活着的信众们寒心。 所以能做的就只有给大家讲明白这场战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诺在回去后给予一笔让教团感到肉疼的补偿,还要提供更加持久且祭品丰富的葬礼。而更加重要的则是得降低份子的负担,最好是今后再也不要给教团上缴一点东西才好。 前面的几个要求其实都很容易满足,就是最后一个要求需要经过讨价还价才行。 反正教团中的几个精明之人都有着足够的聪明,凑在一起编造出来的战斗理由肯定不会有太多漏洞,而且还能满足一般人对于崇高、被肯定等方面的需求。就是提供补偿也不过是忍一忍就能熬过去的事情,不是经由自己亲手得来的东西自然就能画的非常大方。 而一场体面的葬礼就更不是什么问题,同时死了这么多人正好可以凑一堆集体埋葬。别看按照各种祭品的规格该算是非常丰富了,可算一算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的成本还真不会比正常葬礼超出太多。 至于份子的事情却绝对不能退缩太多,因为这毕竟是教团获得财富的主要途径。免除一两个天地内所缴纳的份子还没什么,但考虑到今后对于异界的探索必然少不了伤亡出现,而且也不确定那卡伦普是否还会指定这种莫名其妙的战斗,所以这个口子可是一点都不能开的! 第1942章 他山之玉 “在四个天地中免缴份子,感觉会错过什么好东西的样子。” 帮着老巫师收拾礼器的绿似乎对商定的条款耿耿于怀,所以在进行擦拭的时候就未免力气大了些。会有这么大的脾气也是因为在争论中受到了羞辱,年纪大的人总是会对年齿较轻之人的冒犯感到不满,因为小事而集火的情况就足以点爆小心眼的怒火。 但这种可能给金器带来伤害的动作却并没有让老巫师太过心疼,因为库房中的物品和材料实在是多了去了。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能获得更加漂亮的替代品,坏掉的话正好将早已看中的那一套彻底换上。 不过这老爷子也由于穷惯了便也同样表示了赞同:“那些人真是道德败坏得无以复加,怎么能拿自己的亲人来做这种交易呢?为了神明而战就应该全心全意做奉献才是,也亏得他们还知道不能将咱们逼得太狠,不然老夫宁可将他们通通开除教籍!” “哼,开个屁!小一成的青壮就这么没了,你还要搞这种倒行逆施,真不怕被国人们驱逐出城吗?”看不惯他这么得瑟的卫立刻就出声嘲讽,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打打嘴仗也挺能打发时间的。 “有一成吗?我感觉没那么多吧?好像死了也不过百余人。” “死了百余人,那你还没算上断手断脚的废人呢,那些人以后还能干活厮杀么?而且我刚刚看等待救治的那里还有几个挺不住的样子,再瞅瞅刚才四娘那种憔悴样,你觉得她能坚持到将所有人都救完的地步?” “许是不能吧……” “哼,是一定不能!期间怎么也得稍微休息一阵才行,光是稍微闭眼打盹的一阵子就会有人死掉了!” 略带火气的交谈中就能看出这两个老头的压力也不小,毕竟是自己居住了几十年的城邑,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挺让人不安的。尤其是他们或多或少也助长了这桩事件的进行,想做到心中无愧的地步根本就实在是太难了。 “死人啊……总是躲不过的。” 老巫师在嘟囔了一句后就再也不多说什么,还在为了损失而计较的绿也不由变得沉闷了起来。他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城邑里死了很多人,但是在个人受到羞辱的时候就依旧有些受不了。 想想那些死者中多少还有些是自己认识的,有些是匆匆见过几面的,还有就是怎么想也没多少印象的。虽然和京城的人口不过是六千多而已,想要红尘中每个人都做到眼熟还是难度太大,但同为河青人便是让人心情沮丧的原因。 不过这样的情绪也只会稍微持续一小阵,能活着离开那处厮杀之地就说明老先生的腿脚足够利索。最先离开之人也往往少有特别强烈的责任心,所以对于心中冒出的负罪感也很懂得该尽快消灭掉。 起码是第一批转身撤离壁垒的才能躲避杀伤,换了最忠诚于神教的那些人才会滞留在原地抵抗。其中或许会夹杂着一些死心眼,但他们的作用就只是为死亡数字多做贡献而已。 躺在一边的王涛依旧是未能站起身,不过为了给危重伤员让出抢救机会也没有要求四娘的优先救治。他唯一所求就是要教团的其他人将自己安置到较为安全的地方,不然人来人往的就说不定被谁给踩上一脚。 也就是在外人较小的洞室中才可能出现那么不客气的商议,换了在公众场合恐怕早就使得人群炸锅了。 他们这个所谓的教团并没有多么强大的凝聚力,而且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也缺乏固定的章程,基本是其中成员想到什么就可以去做什么。所以想要忙碌起来的话大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去做,而在懈怠起来的时候也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去做,并且躲在一起说着各种不客气的坏话。 当然同时也不乏躺在地上太久而闲得想帮一些忙的,王涛就给在场的几位贡献了他所知道的办法:“要发放勋章,受伤的人要有战伤勋章,战死的人也要给亲人发放,而且还得起个很高大上的名称。还要开会表彰,把他们所有人都叫在一起说些鼓励的话,然后插大红花。这些事情花费少,但只要能给大家带来鼓励就是好办法,你们觉得怎么样?” 虽然在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做法,不过在场的几人都从简单的推演上觉得这玩意似乎有点意思。绿还好奇地问道:“你们那里都是这么搞的?” “是啊,打太祖爷举义的时候就是这么搞的。最初的时候才二十多人,几十年后便能做到席卷八方见谁揍谁。管他什么飞机大炮都得先将人心给聚起来,大家都是劲往一处使的话就能解决……嗯,很多事情了。”王涛其实是想说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但是想想将人送上月亮就超困难,所以他多少还做了些保留。 巫师和卫或许听不懂飞机大炮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能听懂这么做起码能带来不小的好处,所以就悄悄的记在了心底。因为这种事情在眼下的混乱头上还没法做,起码得将各种麻烦事告一段落后才能试一试。 这种做法其实就是想从自己未曾走过的路径上获得参考,既然有了从“外地”吸取经验的心思便也不差这么一嘴。两个老鬼还有一个绿就轮番说着恭维话向王涛进行讨教,而当事人对于这些知识却偏偏当做寻常事情,竟然是半点保密意识都无地就泄露了出去。 不过他所知道的也只是上学时和保安队里见识过的那些,所以会见识过公开鼓励也并不奇怪,至于关于组织方面的更深刻内容却是从未接触过。毕竟他所爱好的科幻片和战争片更多会突出各种特效,导演得是巴望着票房大跌才会塞入那些内容。 于是这些人看似是从王涛的嘴中掏出了很多新鲜东西,但如果回头仔细去想一想的话却又并不存在太大价值。部分东西可以在以往的见闻中找到对应的变体,部分东西却十分缺少细节,就是想要落实都会存在不小的困难。 第1943章 七界之劫 绿掰着手指头喃喃地念叨着:“抓来的小红人,黄沙地,随便猎捕就能得来的肉山之兽,神战交战之海,神隐灰雾,还有现在还没完全关上大门的臭味战场。啧啧啧……感觉日子也才过了没多久,怎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怪地方。哪怕其中一件都够别人见识一辈子了,可咱们一不小心就见过了那么多天地,感觉自己还真是没白活啊……” 趴在地上接受治疗的王涛则是笑了笑,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数了起来:“好吃的虫子和白骨废城没见识过吧?河青城的一些好吃的和好物件都是从那里来的,来得晚就得到的少。可惜没早点让你入伙,不然还能多见识一些稀奇的玩意。” 在毫无防备下被弹飞向天空之上大概是伤到了腰椎,不过也有可能是在落下时受到大力托举给伤到的。但不论是哪个过程中都脱不了红衣的鲁莽举动,在接受救治的时候就需要以一副吃土的姿势在地上趴好。 以这样的角度就能看到其他人掉落的裹伤麻布,些许颜色正在转向暗红色的可疑染色。同时也不乏有人在无聊时于附近做出的涂鸦,换了原主人就看不出名堂的随手之作足以说明等待的时间漫长,或许再度过几天的话就是连原主人都看不懂了。 能轮到王涛就说明伤势最重之人已经不再需要救治,或是在经过处理后能勉强清醒着被人运走,或是等不及救治便吐出最后一口气,聚散离合的事情已经多次在这昏暗的小地方多次发生。 河青人的话还能在神教的说辞下不是特别躁动,再加上事后补偿加荣誉的新处置办法也能稳定人心。草原人的话却另有一套安抚体系,从部落头人到萨满都能给战死者的身后事提供服务,所以送到这里的就只有伤势最重的那一部分人。 所以教团也就是在初期才需要调来还算听话的信众维持秩序,就是格鲁古人也得安排相当的治安力量,但在撑过治疗的危重群体后就没那么多的事情了。过往日子中的低劣医疗足以给人们培养出充足耐性,能获得肉眼可见的疗效就足以让剩下的人安静等待。 伤势较轻的那些人就还得继续排队做忍耐,不过他们还能闲扯或聆听别人的闲扯来打发注意力。王涛和绿在河青城中也算是知名的人物,于是他们的交谈就更加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甚至就是相距稍远的一些人也愿意悄悄往过来凑一凑。 经历了高强度治疗的四娘本来还觉得头晕晕沉沉的,但是在注意到眼下这个话题时就不由得来了精神。她将脸转向右边喊了一声“粥来”便张开嘴巴,然后就有小心翼翼的女子端着略微的肉粥过来了。 只有不停的获取能量才能让治疗过程继续下去,这是这件事已经成为治疗区域里的重大常识。运送重病之人和送粥的人会得到所有人的避让,由此就可看出给四娘提供食物究竟有多高的优先级。 食物到来之后就应该立刻进肚子,但是在精神和体力耗费颇大的四娘这边却有些特殊。因为她面对到来的食物并没有伸手去接过陶碗,而是如同鸟巢中的雏鸟一般仰头张开了大嘴,而提供饭食之人便要将肉粥精确地倒进嘴巴里。 一碗的容量说多不多,四娘在平常就可以通过几次吞咽全部吃进腹中,只是眼下却是表现出如同喝苦药的架势。同样是扬起脖子一闭眼就用力咽下去,但那挤眉皱鼻的表情就跟受刑似的。 由此看来这大概是进食过多所带来的恶果,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又会使得体力消耗过大,她就必须在救人和让自己舒坦之间做出选择。换了寻常信众或草原人的话或许可以要求休息一阵,但眼前这个男子却是教团的重要成员,就是咬着牙也得让他尽快站起来。 狠狠经历了一番翻白眼伸脖子的痛苦后总算是舒服了一些,精神疲惫的四娘还接着刚才的话题插了一嘴:“破沙子地那里其实也没啥,来去之间并没有得到特别的好处。要说在暗河里打的那一架才叫一个舒坦,咱们从前面、两侧和后边将那些笨蛋给团团堵了起来,有一个算一个的可没让他们得什么好果子吃!” 下手那么狠还是出于对外来武力的警惕,如果来者是牵牛赶马以迁徙状态行进的部族还没什么,就当是来了一些没有交过路费的外人而已。通过这种方式过来的野狐部落就受到了河青城的欢迎,教团还巴不得获得可以射箭的群体加入呢。 但如果在之前就发生过一定冲突的话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对方还派了一群携带弓矢的青壮追进暗河,哪怕未经互相宣战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都不能说是河青人领地意识浓厚,而是两方已经因冲突就进入了敌对状态。 当众吹嘘这种事情谁都可以做,但想要收获服气的目光就得拿出别人都佩服的战绩才行。四娘就是瞅准教团里的其他人不能打才故意提起此事,她当时可是作为开路主力一路从头劈到尾,可以说完全没有哪个皮甲持弓之人能挡得住她的一击。 一直都避免近距离战斗的王涛做不到这一点,力气较小而扛不起沉重甲胄和武器的绿也做不到。被动员起来的河青人只能谨守各自负责的那一片,他们可从没想过扛着一身重量就追杀到另一边洞口。 此言一出就令王涛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好出风头的绿也是白了白眼后再不多说什么。该趴地上的趴地上,该继续为别人检查伤处的还继续检查,他们可没能力去收获周边伤患们的赞美和佩服之声。 如果在好处比不过的话还可以有其他办法,那就是从坏处中找到茬子来做批评。绿终究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胜之心,于是他就悠悠地批评道:“算来算去就是经历了七场大小不同的战斗,在每一处都或多或少生出了些伤亡,有谁还记得咱们一共流了多少血吗?殇啊,这是七界之劫啊。” 第1944章 不会说话 不是谁都能用一句话坏了现场的气氛,能做到这一点起码得打在大家都有意无意回避的心坎上。先前存在的赞美之声就因为绿的感慨骤然寂静,即便是伤员之间的窃窃私语也因之不再继续,在场的河青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嘴上没把门的绿。 首先变了面色的自然就是被坏了心情的四娘,吃饭的时候扬沙子,有喜事的时候唱丧曲,还有什么糟心事要比对着干更让人恼火的?不过气血翻涌之间就觉得头晕眼花了起来,得是强行撑着才没有当场晕过去。 本来是习惯性地想在一场交谈中攀个高下,但不料被比下去的家伙居然是这么的输不起,居然毫不犹豫地就翻脸坏人心情。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理智存在,也就是气血旺盛的年轻人身上才会广泛存有如此的脾性了。 四娘到现在其实也才刚过十八岁而已,正是需要从他人的肯定中获得自我认同的重要年龄段。而绿在现在的情况其实也很是差不多,只是在被强势遮掩得久了之后就多少有些不服输,有时候脱口而出或者随手办下的事情还真不怎么走脑子。 其实绿的心中不是不存在基本判断,但那部分理智得是在自己冷静下来后才会发挥作用。等到那种时候再想要后悔的话却多少有些晚了,虽然四娘因为头晕的缘故未曾多置一词,反倒先将趴在地上的人给惹急了。 王涛冷笑一声就问道:“呵,七界之劫吗?那你是被谁给劫了?家里的东西是多了还是少了?光听说爱吃肉的人不惜劳苦也要出去打猎,要是为了猎物哀叹就别吃肉啊!?” 都不是他对这一位巫师的徒弟有多少看法,按说在小团体中就该维持好彼此的关系才是。但做为参与了历次穿越之人可受不了如此的负面评价,那就相当于指摘他过往的行为都是踩着别人性命在获利。 数不清的无主之物有他亲自一一搬运回来,也有组织协调百上千的人一起合作;掠夺过异族的人口和财富,歼灭过意图不轨的敌对群体,光是百人以上的群死群伤就制造或见证过许多次,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不再统计自己剥夺过多少的无辜性命了。 可以说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基本都需要被立即逮捕,并经过公正的审判后就地枪决,而且是有一个毙掉一个都不会有冤枉。可是作为当事人的话却发现自己在这条路上已经越陷越深,自己身上的鲜血根本是怎么清洗都干净不了的。 生病的人忌讳他人说自己的疾病有多么重,作恶的人则是忌讳别人说自己有多么邪恶,这种做法都是为了躲避大概率会降临的事情。除非是在一个小圈子里彻底将词语的本意扭曲,那么邪恶才会成为恶徒之间的赞词,残忍也会成为对其中佼佼者的褒奖。 但这种事情到眼下还没有发生,别说教团内部都还未就自身行为创造出专属的语境,就是仓促间吸纳的数千信众也是还保有原来的价值观。或许可以通过日夜影响来附加一些新鲜词汇,但是众人心底运行的基本判断却由于庞大而变得顽固,数月乃至数年之内都未必能轻易受到改换。 王涛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恶事,四娘和暗流神教的广大信众们当然也能意识到,这么多人又不是天生都是绝对的恶人。只是他们都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多少的坏事,但等完事之后回头一看才发现弄得狼藉一片,以至于稍有良心的都会下意识做回避了。 当然更多人还会为了利益而故意不去提及,仿佛奴隶背上的伤痕和异族的丧命根本就不曾因自己而出现过。可越是持有这样的想法就会越纵容此类事情的发生,以至于大部分河青人到现在都不能算是无辜的。 偏偏有了这么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小子将幕布挑破,大家的丑态就这么地被揭露在彼此的面前。好在或躺或坐在此间的并无任何无辜之人,于是大家便都在露出尴尬一笑后微微呲了呲牙。 这都不是在给四娘的心情过不去,更是在同所有的神教信众们过不去。但在场的大部分人偏偏还没法就此事多说什么。因为坏了大家心情的正是教团中的其中一员,作为信众难道还能公开指摘神明仆从的不是吗? 直到王涛的出声才给大家提供了宣泄口,于是各种的附和声音和意味不明的目光都向着犯错的家伙招呼了过去。不怀好意的话语也随着这样的气氛渐渐在周围蔓延了起来,阴阳怪气的内容看似是在说别的事情,但如果多想一想的话还都可以往眼下的事情上靠过来。 众口而铄之下是真的能带来很大压力,哪怕再是年轻气盛也经不起在场几十人的共同针对。 在同四娘做对时还只是想争个口头之光,在吃了这么一下后就让绿的脸蛋整个都变得不好了。哪怕觉得自己所说没错也被众人的不同意堵着说不出口,尽管没有哪个伤员真上来用手堵嘴,但就是能让他连嘴都不敢张开哪怕一条缝。 眩晕了一阵的四娘总是能重新恢复清醒的,当她再次看向周围时所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疑惑的表情一露出就让谨小慎微的麻姑知道该干什么了,她就赶紧进言道:“刚才涛兄弟听不得绿小哥所说的事情,于是就说了他几句不是。” “唔,几句不是?便宜了。” 四娘在闻言后就低声嘟囔了一句,只是由于顾虑到自己的状态才没打算追加什么。风头这种东西既可以被一个不懂进退的混蛋给抢了去,也可以被教团中的其他人给抢了去,所以完全没必要再给他们提供这样的机会。 哪怕是趴在自己手掌下的王涛动动嘴巴所引发的也不行,身为病人就当然是闭上嘴好好接受治疗就是。在平时就已经能发挥那么大的作用了,再有着特别管用的嘴巴是要干什么? 第1945章 被削弱了 “圣哉,愿神明护佑吾等信众,出战平安!” “圣哉!” 祝祷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洞室中,草原人和卡托恩人都操着半生不熟的河青话一起跟随者进行祝祷。 他们都未必知道自己在喊的是什么,只是数千人一起发出共同的声音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具备从众心态的群体才能乐于参与进彼此的合作中,而能够从活动中获得更大好处就会对这样的行为进行巩固。 在滚滚的人群中甚至还能看到少许格鲁古人的身影,不过还分为同族组队和加入土著队伍中的状况。前者是为了执行有关组织力和战斗力的相关评估任务,后者则纯粹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轨迹,而这些活动都可以获得格鲁古人管理会的认可。 教团做为两大群体的衔接层当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他们还特意安排了沉稳持重的人和队伍提供辅助。其实都不是指望河青人能在保护的过程中击败突然出现的敌人,只要能在遭受攻击时分担部分伤害和注意力就够了。 四娘等人深刻意识到格鲁古人的战斗力和生产力双双凌驾于河青城,所以在进行合作的时候基本都是保持着相当小心的姿态。也就是在广大信众的面前还需要维持明面上的平等,可做出的事情依旧是不折不扣的在拍马逢迎。 但能让这群能力超凡之辈支持自己就是大大的赚到,就靠这种配合才能获得急需的装备和重要的信息。必要的时候还能请来运力颇大的设备帮忙运输,光是这一条就能让苦于输送之类的信众们赞不绝口,神教的统治就在一点一滴的变化中获得了巩固。 不过有人欢喜就得有人愁,而且还是教团中的王涛靠在黑门边上皱眉,可见发挥过不少作用也难掩个人的失落。 脚边的鸡笼中关着测试毒气的小鸡,毛茸茸的可爱小样子正引得红衣不断逗弄。至于用来测试重力的石头,以及用来测试气压的半充气尿泡也都放在一处,可是王涛的失落正是由这些东西上发出来的。 三个测试方式涉及到生物和物理的皮毛,虽然说不过是常识一般的存在,但这些都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王涛的巅峰了。但在格鲁古人加入这个游戏后就难免出现改变,并且还能提供一些非常有用的帮助。 大气的压力和构成各是怎样的状态,其中有没有存在微量的毒气或者麻烦的微小存在,细化的报告能给出小数点后五位的精确。那里的重力具体是怎样的数值,相较于河青城所在的双月之星又存在怎样的差距,这些都比王涛捣鼓出来的小玩意更加管用。 也就是说黑门沟通两界之后的土测试已经沦为了礼仪性质,继续存在只是为了给教团保有一点颜面,以及不至于让信众们因为仪式的变化而产生怀疑。这种事情在稍作沟通后便能得到格鲁古人的体谅,于是由王涛主持的仪式就这么地存续了下来。 虽说整体而言并没有持续多么长,但只要在众人面前做过了两三次以上就会成为传统。如果随便改换的话就会引发众人的询问和指摘,有那种处理麻烦的时间就还不如硬着头皮维持下去。 在等待的时间中可以播放各种光影内容打发时间,反正大家的日常生活都是相当的枯燥,哪怕是播放广告也能让几千人张着嘴巴看个不停。而当黑门再次联通两界时又能快速结束,看似闲散的人群就会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那里是不深入打探就难以摸清情况的异界,有可能存在着财富与危险并存的文明社会,也有可能是漫天漫地的无用黄沙。但这样不确定的机会却遇上了一群充满着好奇和贪婪的人,于是便有很多人愿意付出很多代价去对面转上一圈。 此次黑门打开的位置似乎是在某处密闭环境中,以黑门附近的灯光还能造出些许人工痕迹,可见此次可能又将与某个文明打交道了。站在黑门之下的教团对此在心中做了些打算,然后在互相微微点头后就由王涛将“投掷礼”当众完成。 他们对于普通民众的解释也无非就是进行献祭,至于为何是这几样东西就还得用更多的言语给圆回来。 什么鸡是大家平时最重要的肉食来源,献上雏鸡就意味着自己这一方最隆重的献祭。投掷石头则是表示自己一方的勇气,意味着黑门对面会因这样的动作而变成己方的地盘。至于投掷尿泡就没少让教团内部想破脑袋,不过在灌了二两酒后终于憋出了冒险一路顺利的理由,来去之间都只需要在一泡尿之间就能完成了。 这样的说辞看上去真的非常扯,但谁让下层的信众们也没多少的见识呢,只要理由稍微说的过去就可以傻傻地承认了。大家其实更在意的是此次能否遇上物资充盈之地,又能否获得家中女人催促的“新帮手”。 “看样子没问题。” 做完全套的王涛悄悄给四娘说明对面状况,至于格鲁古人的小型侦察器则早已有几十个涌进了对面。当然以那些高度矮小的玩意并不会被下方人等看到,所以这样的小动作也不会给教团的威严带来损害。 初步检测完毕后的数据很快就汇聚到了后方系统,然后再通过分发系统让几千格鲁古人都对此有所掌握。当然其中也包括教团所获得的手镯终端,不过这对于看不懂格鲁古文的四娘而言就根本就是天书,她只能等待其他几人的分析解读。 全身保护服的米图卡知道这些人的水平如何,这位做为侦察兵是也要在第一波前往对面的。她便就获得的数据做出了友情告知:“对面的大气压力略微高了一些,所以呼吸起来的话应该会稍微有些难受,而且在质量上也不是很令人满意。重力也只会让你们感到身体重了三分之一,所以在过去之后先得行走一阵子来适应。” 顿了顿之后才想起这些话都未必让其中的文盲听懂,于是她便简而言之道:“总的来说,咱们都被削弱了。” 第1946章 合作者间的差距 压实平整的地面上存在许多掉落的小东西,从食物的碎屑到个人的细小用品都不一而足,看上去是非常有烟火气的样子。乍一看就像是聚会过后的杂乱现场,只要经过一场仔细的打扫就能变得非常干净了。 侦查中对其中物质进行了例行的检测,结果居然发现几乎所有样品中都存在着较高的铅含量。也不知是对面的世界中存在较重的污染,又或者是对方种族对这一物质有着特别的需求,那都得等更加深入这个世界后才能得知。 少有的不含铅的物品基本都属于钢铁或铜制的小零碎,看来该文明在材料上的掌握还不算太垃圾。懂得将给材料性质带来负面影响的部分剔除出去就已经在某条水准之上,至少工艺上要比河青城的金匠来的高明。 被说到的这一位还正是侦查队的其中一员,在自己的职业习惯打量过一些材料后就不多言语了。他从祖上传下来的加工手艺也就被局限在铜器上面,所以在通过照明灯看到铁链铁挂钩之后便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对于这种会生出红锈的材料至今还是很没办法,只知道这东西磨光之后会反射出银子一样的光。就坚硬的程度便能确定这是另一种金属物质,据他从教团的涛那里得知此物被称作铁,而且还还可以升级为更硬更好的钢材。 这么一来就让他得知铁制品其实可以是软硬各有不同的,这大概就与熔铸铜的时候参杂份量不等的锡所导致的差不多。身为本成的金匠当然对这一套不算陌生,他只是对于该具体添加多少份量一无所知。 拦住他了解这种材料的门槛其实还有另一个,那就是两种不同的金属具有不同的熔点,以他家的简易炉子无论什么都没法将铁融化。费了老大劲也就只能将铁制品烧至通红而已,加工能力上的不足就妨碍他对更多的现象进行研究。 在材料加工上发挥不了作用就意味着没啥用处了,以往因独一份手艺带来的尊崇便在大势之下快速冷却。能往甲胄外面缝制布套的女子都能显得更加有用,而他只能瞪着眼对于红热却不愿熔化的铁疙瘩干着急。 大量的外来金属器材冲击着河青城的市场,又多又廉价的物资只需要一小袋黍米就能换到。仅就这一点粮食还不够他采购基本材料的花费,也就是说卯足了力气去加工金器就还得标出较高的价格,不然想要成功卖出工具就得自己倒贴黍米,而这么一来就会导致自己的生产变得划不来。 人家只需要到异界劈劈砍砍就能占领一条街道,只需要俯身捡拾并运送就能带回许多物资,有这样轻松获得物资的渠道就没人会再去辛苦劳作了,继续要这么干的人便只能以飞快的速度变得相对贫穷。 都不是说谁家的东西被人抢了,而是整个城邑的人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拥有许多物资,于是就显得坚守不动心之人的财富变得愈加可怜。要想不被其他人比下去就得加入暗流神教的大潮中,而且还得想办法给自己弄上一个较为靠前的位置才行。 当然最为致命的还是格鲁古人对于战争物资的提供,几乎全金属制的甲胄和武器就是精良的代名词。这么一来便导致潜在的加工订单通通都打了水漂,他制造一套甲胄的速度还比不上人家制造几千套的,生产力上的巨大差距就是压垮他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金匠便恨恨地用米粥浇灭了自家炉子,然后穿戴上自己亲手打造的甲胄报名侦察队。全身的铜甲而非钢甲虽然与小队中的其他成员装扮不同,但宁肯承受他人的目光也要坚持穿戴自己的手打甲胄。 过往经历给每个人的身上都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有所坚持便也算是对自我经历的怀念吧。 靠着敲打金属能展出不错的爆发力,当进行战斗的时候会同长期耕地所养出来的力量有明显差别。再加上过往买卖中总能培养出一定的人脉,靠着卖了老脸才总算是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好差事。 就得是顶着更多的危险才能获得更多分成,就得是在第一波进入异界才能对见到的好东西顺手牵羊。这已经是很多人从自己经历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了,只要跟着照做就能收获不小的好处。 然而眼下在异界中的行走却与先前几次经验完全不同,感觉天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知无刻地用力拽着自己,就是想要走快都很费劲。侦察队的所有人在行动间都表现出相当缓慢的无奈,看上去就像是在泥沼中艰难跋涉一样。 于是用来劈砍敌人的长剑就变成了支撑的拐杖,保护自身安全的甲胄就成了额外的不良负担。除了视觉听觉还能保持自己这个岁数应有的状况,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在体力上都仿佛衰老了几十岁一般。 虽然从阁楼古人那里获得了立体地图,但是信息上的方便并没能支撑起搜索速度的加快。先行进入的侦查器通过各种侦查方式得来的内容也就只能作为参考,而且这些相关内容还明显受到了墙壁的限制。 稍微靠后一些的四娘倒没有表现得太过差劲,一来是她的力量本身就强于寻常人等,二来是身上的助力护甲也能提供一部分支撑。行走自若的形象落在他人眼中便不免获得了更高评价,而这也使得侦察队里的人们带上了崇敬的目光。 她会随队前进也是因为自己能发挥力量的缘故,有自己在队伍中才能让其他人获得足够的安心。而且在亲身的体会中也才能理会到“被削弱”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差不多就是以前商讨中所最不愿碰到的事情。 就像从前能在低重力的环境中大杀四方,无论是材质疏松的树木还是巨兽都会显得不堪一击。只不过现在似乎是两边的处境倒了过来,终于轮到自己这边人尝到两界变化所带来的苦果了。 第1947章 开门 四娘在气喘吁吁的侦察队中显得游刃有余,但随同行走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表现较为轻松的人。从全身一体的制式服装上就能看出是格鲁古文字,而再从行走间传出微弱电机声音的外骨骼辅助便能知道是哪一族了。 守在黑门周围的群体中也只有格鲁古人才有这样的技术,米图卡就是穿着这么一套加入到了侦察队中。 这种设备本来就是所有降下部队都会有的标配,不然舰船内的人造重力和不同星球上的重力总是有所不同,有了外力帮忙就能让一线人员轻松很多。不过更轻松的办法其实还有远程操作全感知共享机器,但是那玩意的操作端显然昂贵太多,而且由于需要存放于舰船之内便也没有随同降下。 所以侦查队伍中便出现了四种风格不同的甲胄,也就是他们这支草鸡队伍并不怎么讲究,不然怎么也得弄成统一的制式才行。 以神教的实力实在是没法做到这一点,他们只能弄到什么才用什么,最多是在搭配上稍微做点改进。不过作为神教的主持者就多少得想些办法,四娘便拉下脸向米图卡求助道:“你身上这玩意挺好的啊,能给咱匀一匀吗?要不然大家行走间就跟扛着个半大小子一样,遇上个啥急事都不一定能扛得住。” 从嘴巴说出来的话语先要经过通讯系统传回后方,然后再经由红衣做出翻译后再传送给米图卡。所以别看这没有带上厚重头罩的二人就隔着两步在说话,但交流过程却必须经历一个人为的滞后才能实现。 “不能。” 否决的词语是以红衣的声音传入四娘耳机的,而接下来继续响起的解释才没让四娘的脾气立刻暴走。 “这种外骨骼只能由格鲁古士兵使用,换了平民或者维护后勤都无权穿戴,强行这么做的都会遭到系统的自动攻击……” 四娘听红衣的声音翻译到这里,不过却对于米图卡突然敲了敲外骨骼上的某处图标感到不解。直到是后续翻译到来时才有所恍然,这是因为米图卡的回答已经结束了,而红衣的嘴巴还得继续忙碌下去: “……要知道我们在进入暗河之前都是一直在打仗的,所以在大部分的技术设备上都有着这样的安全锁。” 四娘在听完全部答复后便隐隐有了猜测,她于是就将心中的猜想提问了出来:“咋还这么做呢?是防止被偷吗?” “差不多,敌人的偷窃要防止,也要避免敌人在获得我军物资后轻易利用。但这无非就是多加一道手续罢了,因为两边的军中都有专门的部队负责进行拆解,所以最多是避免陷落的军资立刻就能被利用起来。硬要上手的话就肯定会吃点亏,这甚至是制定这种办法的人希望看到的。” 其实做出这么多的解释并不是必要的,只是格鲁古人发现自家的物品在近期丢了一些,所以就需要通过已有的沟通渠道放出消息。作为翻译的红衣肯定是要先于四娘先获得这种告知的,然后相关内容便也会随着口口相传流入河青城之内。 不然有些较为敏感的设备在被贸然触动时会有些大动静,出现人员伤亡可以说是个大概率事件,所以有必要给双方的合作提前打点预防针。 “找,找到大门了……呼,但是这里似乎有锁,打不开。”前方的队员也终于传来了探索消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足以显示出他们究竟有多么疲惫。 “唔,辛苦了,我来吧。”顺着声音找过去的四娘当仁不让地说到,而她的应对方式就是将手中的大斧头高高举过了头顶。 看那架势就是想通过大力的砸击来进行破坏,而这也惊得米图卡随之高声阻止道:“先不要这样,让我来吧!” 尽管翻译要经过一个较为麻烦的步骤,但是突然提高的声音就足以说明某人在对大家提出警告。所以就算听不懂也让侦察队的人们都看了过来,尤其是需要被阻止的四娘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大家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中都受到了削弱,所以无论是侦查还是接触都要尽量保持低调,除非特别必要便不应优先诉诸武力。因为你们很有可能会因为打不过而吃亏,所以这个开门的工作还是交给我吧。”米图卡一边说着自己的解释,一边将身上佩戴的外放小音响打开,而从中传出来的自然就是红衣的声音了。 这样的解释多少都能得到大家的赞同,并且还都为正在掏出什么的米图卡让在了一边。因为大家都想看看这一位会拿出什么样的神仙手段,会不会有如这个族群在之前给大家带来的一系列异事那样神奇。 真正的开门过程其实还没多大动静,不过是锈迹斑斑的铁门出现了一处被加热过的红斑,然后就能听到门对面有什么东西断开的声音。不过要完全打开就还得将大门轻微晃动几下,这才能将门另一面被割成两半的锁头震落在地上。 然而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很厉害了,大家原以为心目中坚固的金属材质会有多么难收拾呢,结果却不过是两三个呼吸就裂成了两半。站在最有利位置观看的四娘当然也觉得很厉害,不过想了想后才指出了弱点:“这玩意也就能收拾一下金器,对面要是木门栓的话可该怎么搞?一下子烧起来的话会有很多烟火的吧?” “诚然如此,在遇上不同问题的时候得用不同的办法来解决。”米图卡倒是没有呛火的意思,而是以理所当然的态度表示了赞同。 双方所处的境界根本就不一致,真要是跟土著吵架的话就只会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头盔上以及随行侦察器的摄像头可是正在对此次行动进行记录呢,这就相当于眼下的一举一动也会在将来受到翻阅,米图卡可不想将那么不堪的一面给记录下来。 当有人注视的时候便会格外地在意自身形象,自我就是因为他者的出现才获得了加强。 第1948章 照亮 因为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正在经受记录,所以米图卡力图将自己的语言和行为都作出恰如其分的表现。甚至有时候的讲述就像是在给观看者进行解说一般,这倒是反衬得一众容易惊诧的土著们有些不堪。 侦察队中就有人明知灼热的金属肯定会有很高温度,但还是在不敢置信的情绪催动下伸手去摸。这种反应的结果自然就是被烫得跳脚叫喊了出来,而接下来就是遭到四娘狠狠一脚的强力镇压。 保持低调的意思就是行动和声音的动静都经量降低,整出过大的噪音不就将别人的努力白费了吗?有能力之人在团队之内的付出还是得给予肯定,不然任由纪律败坏下去就会积累各种错误,而可耻的失败便也在这种不认真和不负责之中埋下了种子。 四娘对那笨家伙压低了声音骂到:“都说了在此地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造出太大的动静!也不瞅瞅咱们身上是付了多大的重压,莫非真想引来力气不俗的当地人么!?” “我,我就是……”刚想要辩解的声音才出嘴就赶紧噎在嗓子里,这是因为看到了侦察队中的其他人也流露出责怪表情。于是自我辩解就立刻转变成了道歉,“我错了,刚才不该乱吵乱叫的。神使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解决了态度问题便算是达成责问的目的了,四娘便也不欲在这个需要前进的时刻多耽搁时间。尤其是她也从身边外人的交流中察觉了外界观察的痕迹,于是渐渐退潮的不满也转变成了当中原谅: “起来,没什么以后。真招惹来强敌就该为大家殿后,别做蠢事祸害大家就行!” 别看四娘在平时表现的大大咧咧,但一旦涉及到重要的事情上却绝对不会含糊,她可不想变成被后人所嘲笑的笨蛋。 要知道无论是北城帮还是河青城之内都存在给人编故事的传统,无论是有用的经验还是可敬可笑的事迹都会因此流传下来。 可见无论文明先进与否都有记录事实的需求,无非是记录方式方法和内容精细度上会存在不一样。别看这样的做法在一开始的时候如同普通人之间的八卦,但是长年累月的累积就常常能总结出重要的经验,并且将某些值得被铭记的过往流传下去。 被人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必然会引发评判行为,这对于嘴巴长在自己身上的外人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任何将自己归于社会一份子的人便都会对此予以正视,除非独夫民贼才会对外界的评论毫不在意。 当然也还有另一种情况会导致评论的干涉起不到多大效果,那就是某些会发出评论的人群本身就并未采取客观态度。一切的评判和一切的鼓励诋毁都只根据敌我关系来分别对待,那么身为敌人的那群人自然就对之听之当放屁了。 四娘以前在同东城的那些人敌对时就是如此,在立志挑起对周围城邑的冲突时也是如此,也只有对于自己神教之内才会希求正面的评价。以这样的态度就需要在人面前表现出公平、大度等足以服众的特质,而自己的形象也就能借助众人之口被所有的教众所信服。 如果当众这么做的话就会快速端正队伍内的风气,所有嬉笑解闷或者说话抱怨的小动作都会为之快速一空。因为大家都能意识到这位教团身份里最尊贵之人都已经紧张起来了,那么就必定是有什么会给自身带来威胁的不妥当存在。 熟悉的头面人物出现了一些变化,寻常人就会因此生出相应的变化,侦察队里头的人都因为四娘的强调而严肃了起来。穿着自制甲胄的金匠却是因为其他事情而感到震惊,或许这是因为太过贴近他所熟识的领域吧。 所谓钢铁之器那都是多么的坚固结实,自己将木柴烧了两大车也未能炼化哪怕一小块,所以有限的加工也只限于寻常的敲敲打打而已。想要是彻底融化了再熔铸成其他形状其实一次都没成功过,直到是彻底放弃后的现在才重新看到了一点希望。 不过是将巴掌大的一小块东西摁了几下,日夜为之发愁的材料就当自己的面裂成了几瓣。看人家轻松办到的样子就像是随手就断了几根青草,而自己却不能在同样的工夫中完成对金器的加工,而后者还是自己家里几代的吃饭本事。 在格鲁古人看来不过是习以为常的轻松事情,但在河青城的技术掌握者看来却足以导致全部身心都受到震憾,如此一来就可以看出双方的技术差距是多么夸张了。 在意识到此事之后还没什么,因为金匠很快就在心中另辟蹊径地思考了起来:“对啊,钢铁这东西是涛兄弟和格鲁古人所常用的,那么他们就应该熟识此物的特性才是。只可惜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便不好开口,此等旁人所无的能耐真能交给外人吗?” 而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已经让他被整个侦察队抛下了,幸亏是走在后面的成员提醒了一句:“金锤你还想啥呢?再不跟上就不等你了!” “唉,来了!” 匆匆地跟随队伍后面也不至于太过费力,这是因为全队的速度并不由走在最前的四娘和米图卡来决定,还是根据整支队伍的平均水准来定的。所以身材相对强壮的金锤便能追上依旧气喘吁吁的其他人,甚至还有工夫去打量外界的奇怪景致。 此刻看天上高悬的一轮弯月大概是深夜时分,但是整片天空却奇怪地看不到一颗星星。而在地面上的街道也并没有多么昏暗,因为每隔几十步便会矗立着一杆黑漆漆的大灯,估摸着有两人之高的玩意也不知是如何点亮的,而光是进入眼帘中的便有几十个之多。 有相当多的河青人都对这等市政设施感到莫名其妙,除非是经历足够多天地的资深信众才恍然大悟:“以前在那白古城中还奇怪怎么到处都有这样的杆子,原来这果然是照亮的啊!” 第1949章 觊觎 河青城以前曾经在一处遍布白骨的费城中到处搜掠,各种各样的金属器物和耐储的布帛便是自那里得来的。当时就有很多人对于道路边上的路灯系统感到非常好奇,直到是经过王涛解说后才知道那是照明用的。 不过这种概念听在耳中却不能转化为知识,因为河青人的一般照明工具也就是篝火和手中的火把,有钱人才会使用油灯和蜡烛来延长一日的可视时间。如果没有经历的话是想象不到灯具还能是长成这么个模样,光是那全金属的粗杆子就足以对得上自己的家财了。 当然那种对于财富的判断是以发现黑门之前的标准而言,现在的河青城中已经很少能找到物资匮乏之家。就算是实在缺乏劳动能力也可以在后勤上有所付出,从做饭烧水到编织草鞋都可以获得报酬。 从前的艰难生活或许会将底层的民众压的喘不过气,但是他们现在都发现自己的生活突然就轻松了起来。毕竟这座城邑是要从许许多多的天地中获取大量资源的,于是在其中生活就天然能获得较高的起点。 温饱既足便使人们不再担心饥荒的降临,获得了许多见识就令大家还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侦查队伍中就有人悄声询问队伍中有技术之人:“金锤,你觉得这些大杆子怎么样?要不给咱河青城运回去,以后天天晚上都能放光明?” 如果是小地方的金匠被这么问到就还可能支支吾吾,唯恐是答错一点就会招来其他人的嘲笑,但见识较为广泛的河青人却自有一腔豪气。金锤听到这种询问便立刻将求学技术之事暂时放在一边,并且也是双眼放光地向周围一圈人答复:“这么个大杆子立在地上可不容易,起码得有相当长度插在地下才能稳得住。所以要搬的话就得挖出相当深的坑才能取下来,然后咱们才能集众人之力将之运回去。”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当地居民的态度,要知道在道路两边可是布满了二三层的小楼,敢放话就意味着潜意识里是要强取的。或许是河青城过往的烧杀掳掠的事情做得太过顺风顺水了,以至于队伍中的随便哪个人都没有对此提出质疑。 至于运输的事情也没有被大家放在心上,曾经搬运了那么多东西总是能产生出独到的见解,无非就是在人力和工具上多加投入就是了。而这等能给大家带来夜生活的工具无疑能获得许多人的赞成,想必也可以获得整个神教的群起响应吧。 当先打量环境的四娘当然也能听到身后的讨论声音,只要不是大喊大叫的话就没有兴趣做出干涉。因为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街上存在任何情人,所以便小心地将目光扫视周围是否存在什么活动痕迹。 这是在经历了若干生机缺乏的天地后所留下的后遗症,要么可能将要展开一场畅快的大搬运活动,要么可能会遭遇到未知的诡异危险,所以由不得她小心地提高了警惕。种种可能交织在一起的惊喜就如同命运的盲盒,只有打开之后才能知道里面装的是好运还是坏运。 好在有的窗户后还是存在灯光闪烁的,而且隐约也能看到基于其中的主人正在室内活动。仅从这一条就能知道这附近的居民过得还算不错,在物质生活上至少比几个月前的河青人还要好,不过相比王涛所居住的大都邑还是暗淡太多了。 四娘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在黑门那里的惊鸿一瞥,那高耸入云的楼层似乎不弱于废弃的白骨之城,而明艳璀璨的灯火却又足以说明有多少人居于其中。单说那平整笔直的大路和滚滚车流就足以说明繁华程度了,而且当时的时间还是夜晚,得是多么繁华的城市才能昼夜通行呢? 见识过各种不同的城市形态才能做出比较,至少能确定这里是存在一般人烟的普通城市便足够了。四娘等终于放下心之后才转头制止了身后族人的小声议论,这些家伙们的纪律自觉实在是很成问题。 “嘘,噤声!有什么事情都先塞回肚子里,等回去了之后再大声嚷嚷不迟。尔等现在可以散向周围探探虚实了,可是要切记暂时先不要跑出太远,不然在这方天地中迷了路可不美。” “喏!” 侦查命令下达后便得到了众人的低声响应,这个队伍之前就已经训练了很多时日,他们其实早已都憋得非常着急了。一到得到信号后便快速分解成若干个小组奔向四方,仿佛刚才低声商量的家伙完全与自己无关似的。 这群人在散去之时不但是没有发出多余的废话,就是脚底和甲胄衔接之处的声音也因特殊处理而变得极小。在月高夜色浓的深夜中虽然还较为明显,但在走远几十步之后就会变得悄无声息了。 每个小组都是由三个人构成,为首之人通常是身材最健壮之辈,因为他需要举着盾牌当先行进。一柄单刀就是用来自保的武器,不过这个位置的任务主要是给队友提供保护,所以持盾者通常都不会希望自己有机会用到这玩意。 一个抱捧着强弩跟随在后,在之前的战斗中足以锻炼出不少人热衷练习此物,有了这玩意就可以威胁百余步之内的敌人了。至于所携带的箭矢却只有五根而已,毕竟他们最优先的任务便是侦查当地情况,而非是一见面就用泼天的箭雨同当地人打招呼。 而第三个人则是手持双刀垫后,并且在背后还背负了一根等身长的木杆钢矛,如果必要的话还可以将矛当做长标枪丢出去扎人。这个配置明显是要豁出一切来给小队提供战力输出的,由此就可见暗流神教对于异界还真是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正是由于需要在不熟悉的异界环境中进行侦查,所以在挑选队员的时候都会优先关注胆大灵活且意志坚强之辈。只要四娘一声令下便可以成为神教的先锋和耳目,这些人便能在缴纳份子时只付出象征性的代价。 第1950章 团伙 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再是力大无穷也存在着生物性的上限,再是腿脚飞快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数个位置。此外也不可能做到昼夜不息的长期活动,恐怕只有换成海豚的大脑才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想要达成一般目的还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但如果想要做的事情稍大一些就需要同其他人合作,否则就连自保也很成问题。而聚集起足够的人群后就能让许多人负责不同的事情了,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自身力量的局限性。 四娘通过谎言吸引了人们向自己靠拢,通过利益拴住了人们不会轻易离弃,并且还通过差异性的征收来获得进一步的忠诚。整个侦察小队便如同她在对于神教所拥有的期望,那就是能够将危险抵挡在自己的远方,并且能够将好处从自己不愿前往的位置搜罗回来。 这么一支队伍便可以说穷尽了神教所能掌握住的能人,无论是力量指标还是耳聪目明都得比别人强,关键还得横下一条心先期进入异界。在挑选出这些人之后就还得提供相当的肉食以做供养,如此才能将养到足以在夜晚出击的程度。 当然河青城里现在绝大多数家庭都能吃上肉了,所以所以教团所提供的肉食还是以大神之名专门“赐”下的。至于材质则是受到老巫师的特意调制所做出来的酱料,当然还得掺杂些别的调味料以做掩盖。 其中材料说白了无非就是要加些新鲜肝脏磨碎,这在带上了特殊的腥气之余还能让人变得双眼明亮。只有摆脱了“雀蒙眼”的困扰才能在黑夜中行动自如,不然硬要派遣人员进入黑暗中的话就相当于恶意谋杀了。 具体的原理大概可以通过一些似是而非的关系联系在一起,至于带来变化的真正原因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则还两说。反正只要能让双眼变得明亮就足够了,以巫师一系的能力还只能在现象的边缘打转。 无论是人员选择还是前期准备都得忙碌一阵才行,所以看上去是稍微有了个运转的模样,但相比米图卡对于异界的侦查却显得不够看。 只需要向着大致方向下达模糊的搜索命令,灵活轻便的侦查器械便会向着各个方向快速撒开。装载在身上的复数摄像头不但能获取大角度范围内的各种画面,而且还能通过彼此间的细微对比获得立体感知的能力。 被动式对于光学信号进行的分析或许效率低了些,而且在对于远距离目标上也存在较大误差,但这种方式的好处就是较为隐秘。主动投放声光电等波动测距的办法虽然精度较高,可在某些时候就无异于在黑暗的夜晚引燃一堆篝火。 轻则导致自己位置暴露并引来敌人探查,重则直接会导致火力对可疑目标的覆盖。所以主动式探测就需要在使用者手动选择下才能进行,那种情况要么是自认为已经处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要么是已经明确获得准确数据要远胜于自身的暴露。 用来为市政照明的灯光需要燃烧管道中传送的气体,以小块方砖砌成的街道并不适合重型载具通过,大量的煤灰等污染物让探索者们都觉得喉咙感到有些难受,并且同时将普通星光遮挡在了肉眼可见的视线之外…… 这些都说明此地对于物质的获取和利用还算凑合,勉强可以通过一定程度的规划来完善街道和市政设施的建设。不过勉强摸索出的科技应该还处于较为低级的范围,光是连抵消一般污染的能力都做不到。 或许他们的力量足以笑傲周边的所有邻居,但一定还没来得及将自身力量扩散到整个星球之上,在一些边缘地带或许还依然存在着野蛮蒙昧的群落。再加上空气中并不存在任何人造的电波传递,街道上也不存在通过缆线传递信息的模式,天空中暂时还未发现飞行器的迹象…… 以这些观察现象便能说明此地的信息传递和移动方式都相当缓慢,对于后勤线极短、而且有明确目标的一方就相当于略有点防护的海胆。在水平上大概也就比河青城所处的文明阶段略高两个台阶,应该是够资格提供一些基础物资了。 建筑物的材质只能说是勉强堪用,从出入口到街道的限制也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快速拓宽。所以一切都还处于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只要能忍着带来不适的环境困难便能进行快速下刀。 只要下定了决心就能给当地进行意想不到的快速突击,对方到时候就只会来得及感受到一阵阵的痛苦而已。相信希望吃到美味的劫掠者们一定会掀起新的盛宴,而受害者即便是在事后也恐怕来不及做出多少反应。 河青人和草原人都希望能找到各种各样的食物、器皿和布帛,如果合适的话还不妨多弄来一些当地奴隶。或许也会对可能存在的金银首饰感兴趣,但这些关注点也足以说明他们对于财富的认识真是相当有限。 格鲁古人对于这里的评估便是虽然不具备太大价值,但是如果动一动的话也能聊胜于无。他们的临时管理会希望能获得各种各样的材料,当然其中有相当部分是为了回应各位技术人员提出的要求。 虽然在应用上还可能存在许许多多的问题,但只要是元素周期表上那些数量较少的便没有什么忌口。缺乏大量物资的他们基本不会太过挑嘴,唯一的要求就是最好已经经受过了初步的开采、运输、提炼或浓缩就行。 金属最好做为单质被铸造成了一块块的锭,煤块最好在被炼成为了焦炭后等待他们接收,原油最好已经经受过了多重蒸馏后静静地盛放在油罐中,总之最好能轻松获得许多节省产业链投资和时间耗费的东西。 虽然在追求的东西上有所不同,但究其本质依旧是意图掠夺资源,只不过在口味偏好上要精细了许多。 第1951章 分歧 “不用担心他们的科技水平,不用担心他们的应急能力,不用担心他们的动员体制。这次行动可以获得我们的足够保护,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得征调你们一些人力,毕竟最麻烦的就是两边的搬运了。”格鲁古残兵的推选官如是向教团做出保证,而他所说的则是在临时管理会的内部会议上得到完善的。 王涛等一众能听懂格鲁古语之辈都暗暗叹了口气,这些外人终归是看上这门生意了。好在对方此次是以商量的姿态前来协调,所以“合作”的方式总归还可以保持一定体面,但在今后的收益上就恐怕得切出去一大块。 自家的马驮牛背才能搬运多少的东西,就是日夜不停地来回折腾也存在着一个明显极限。以格鲁古人那种什么都追求又大又多的习惯肯定得“借”去很多时间,被调拨过去的人们能给自己留下半天工夫就算不错了。 此消彼长之下就会导致神教的收益下降一大块,教团已经做好此次收获有限的心理准备了。然而哪怕是无本的买卖也会让这几人感到一阵阵的心痛,但在明面上又不敢做出直截了当的拒绝。 一脸不情愿的卫便半躬着腰拱手恳求道:“那我河青城的孩儿们就拜托给贵部了,上次交战就让很多人对我们抱怨连连,所以还请对他们多多照顾才是。” 四娘跟随在侦查队中刺探对面底细去了,这话眼下也只有这位老先生才有资格站出来说。 毕竟王涛的能耐再是为众人所知也是个外来人,展示了以一当千能力的红衣也敌不过半掩门的过往。那就更不用提隐约受到内部打压的巫师师徒了,教团中的其他人都倾向于将这二人当做高级顾问来用,了不起多提供一些好处堵住嘴就是。 反正就是有资格的眼下不在此处,口舌灵活的又会因为业务过于熟练而遭到猜忌,所以还得是过往在公门中混得人人面熟的卫来挑担子。 会向格鲁古人做出低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双方的实力差距毕竟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个大概。而且部分获得的画面就直接投影在光滑的洞壁之上,已经整装待发的河青人和草原人都对遍布数层小楼的城市垂涎欲滴。 那处陌生的城邑中肯定居住着不少贵人,光是他们所拥有的财物的恐怕如同河边的卵石一样多。要不是多次“实践”已经让他们养成了一定纪律习惯,恐怕现在就会有不少人嗷嗷叫的冲过去了。 三天左右的时间足够黑门这边探查并搬运回去许多东西了,甚至还能腾出相当的时间将洞口位置封堵起来。就算愤怒的当地人想要讨回场子也得先行挖掘才行,而在之后就得面临依托阵地进行的反击,怎么也能撑到黑门关闭的时候。 至少草原人是在心中进行着如此的盘算,而熟悉城市生活的河青人却相对要冷静的多。他们可以说是世代居于有许多房屋比邻的城邑之中,所以对于那种复杂的地形就会有着相当的认识。 高山峻岭会因为自己的体型来天然分割地形,人工建筑也会因为自己的高度和长度来做到这一点。可以说每一条街道便是一条山岭和谷底,每一处拐弯都有可能遇到意外的惊喜,至于是肥美的鱼腩还是铁甲的敌人也只有遇到才知道。 河青人都知道稍微血气方刚一些的家伙都会留有许多伤痕,那些通常是属于得罪其他人所获得的留念。在正面交手时得到教训也只算是常规操作,而在背街巷道中遭到故意蹲点埋伏也并不奇怪,因为到处遍布的建筑总是能提供充足的遮挡。 于是弱小的防守者也可能会借助地利来等待时机,强大的入侵者就有可能遭到四面八方的蓄意围攻。以前在抄掠红皮肤的毗卡卢镇时也就是占了快来快去的便宜,不然在那里多耽搁一阵子的话还真有些说不准。 至少现在所看的画面中的二三层小楼就存在不小问题,可以说每一个窗口都能变化为危险物品的投掷处。如果不认真对待的话就有可能面临处处塔防的麻烦,而伤亡和浪费时间便是劫掠者们最不想遇到的事情了。 鉴于存在这样的危险就必须得备有盾牌,并且在每个小队之中也需要塞进善于射箭的草原人。这些基于内部讨论所产生的主意当然都贴合了一部分现实,但是在进行沟通的时候却不得不考虑另外的现实。 那就是在场的大部分草原人都都没有过攻城经验,所以基本上都对和亲人的担忧表示嗤之以鼻。尤其在进行交流时还需要通过一些曾经为奴之辈,所以那种看不起的轻视情绪直接就挂在了面孔上。 于是沟通的结果不但没有完成双方的组合,反而是发现草原人准备以各自的部族为单位单干。毕竟部落之内都是彼此可以信赖的熟人,就是在分割赃物时出了纠纷也不难完成调解,与外人搭伙就反倒会生出很多事端。 这样的打算其实早已经在头人们内部商讨时就已经做出了,并且还在私下里各自约定了抄掠的方向,如此方能避免捞过界的事情发生。所以河青人的沟通的只是让这一消息变得明朗化而已,有没有这样的交流都不会对草原人的决心造成影响。 如此意外之事会导致双方的配合出现问题,于是很快就被新建立起来的层级汇报到了教团那里。不论这个架构的雏形是按照家族、街道友人还是手工业行会都暂时没太关系,只要能做到下情上达就总比从前的浑浑噩噩要好的多。 从解决问题入手的王涛就有些单纯,他便直截了当地提出:“怎么办?我们是再劝说劝说?还是去找格鲁古人告状?” “劝说?他们是听劝的人吗?告状?让那些头生四目的觉得咱们没本事?那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欺压呢!”人老成精的卫首先就通通做出否决,并且还很不满地数落道:“第一批来此的野狐部起先还较为恭顺,可是在同其他草原人勾搭上后就变了脸,所以这不是张张嘴就能劝得动的!” 第1952章 放手 “翅膀硬了啊……那怎么办,这才来了几天呀,再过一阵子还不得骑到咱们的头上了?我觉得那些不听话的家伙们得清醒一些,要不就给他们一个教训?” 王涛或许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人群心态的变化,但他对于教团中老者的眼力还是非常信服的。所以在听说草原人有些不合作后就捏紧了双拳,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应该出手拾掇拾掇。 从祖辈上与游牧民族持续了几千年的纠葛实在是深入人心,这是从历史书和小说、电影、电视剧中带来的警惕戒惧。身为男人也对于不服从的强壮存在会产生不安,这是千万年刻在基因里的性别分工。 当然还有手中掌握的科技机器在撑腰,光是可悬浮和可远程操控就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更何况那上面还安装了不少的杀器呢。正所谓身怀利器便杀念自生,这些玩意将身材更加高大的科技社会都彻底毁坏了,那对付一些骑马射箭的蛮子又能难到哪里去? 刚才因为否决了王涛起初的提议便多少有些小得意,可是卫在从他后续话语中听出杀意之后便感到了不自在。身为老人家虽然也见识过了许许多多的锋芒,但衰老的身躯令其并不情愿挡在前面。 那感觉就仿佛有人拿剑指着自己的面庞一般不适,不过火气旺盛的年轻人会存在如此的做派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以前还掌握公门中相当权利时还可以借势压人,所以哪怕把毛躁的小年轻惹急了也不会有太恶劣的后果。但在新的躁动之辈与自己平级时就不好随便打压了,硬要阻止年轻人的行为反而极容易造成反效果。 所以这老头子便有意祭出别的办法来影响王涛,或许就能将这小子散发出来的逼迫感减轻一些。卫便先慢吞吞地表示了赞同:“教训,当然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这帮野蹄子不说人话,不穿人服,还不听人劝,给他们教训是不想让他们走得太偏,是不是?” 两句话就让王涛感觉找到了知音,一时间就不由得眉飞色舞了起来。而诡诈的老头子这才赶紧表示出自己的反对意见:“不过嘛……没必要由咱们来做,也不该由格鲁古人来做,毕竟以后还是要合作的嘛。要是撕了脸就总归会在心里留个疙瘩,那他们以后还敢将后背交给咱们么?咱们以后谁还敢将后背交给他们么?” “不敢,我是不敢。” 得到卫抛眼色的老巫师在这个时候接茬,咂嘴蹙眉的模样就仿佛真有仇家站在了身后。虽说在很多时候都会同卫打嘴仗逗闷子,但只要遇到让人头疼的事情就还会立刻站在一边。 卫又转头问红衣:“那你敢吗?” 由于需要连线进行翻译就不便多说别的,所以红衣就只是以连连摇了几下脑袋来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只要有几个人做出同样表态就足够造成影响了,原本倾向进行惩戒但王涛这才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趁着这个热乎劲便需要上劲翻炒,卫到了此时才说出自己真正想要说出的主意:“就让那些蛮子们自己去抢呗,他们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不要跟上去就行。别看他们一帮骑马之人跑起来很是有速度,可是对面是哪里?是城里! 虽然能看到那里有非常宽阔的街道,可是两边还不照样跟咱河青城一样有有小巷?那玩意一抬头就是别人的窗口,再多走两步就得又拐个弯,什么样的骏马都在那里跑不起来。 看着吧,他们肯定会在那里吃亏的!即便不在第一天吃亏也还有着第二天,对面城邑中的人们总能反应过来的,谁担心自己的家园被恶棍洗劫呢?” 一通分析就点出了草原人缺乏城市战经验的不利,几个河青人都因此为了自己“文明人”的身份而连连点头。 也就是经由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利益才站在了一起,但在衣着饮食和语言上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同。而这些差异变成为了区分不同群体的最明显标志,以至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产生了区别之心。 就连王涛也为了活得更轻松而更改了服饰和习惯,所以他在旁听卫的分析时也是同样的心态。而既然有如此心态便很快赞同了卫的提议,并且找来还在几步外等消息的信众回去便传各队便是。 如果只是随便给出一个命令或许还得多琢磨一阵,然而全程旁听了定计经过的信众却能把握住其中的精神。 这个借助外人来剪爪牙的法子其实也没多麻烦,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节奏一家家抄掠便是。而对于草原人的踪迹根本就不需要时刻掌握,靠着两条腿去追四条腿实在是太吃亏了,只要耐心等待那些家伙们丢盔卸甲地跑回来便是。 这等坐看他人吃亏还不弄污双手的好事实在很符合大家的心意,通过旁听多学到了一点知识的信众也很乐意传播,于是全副武装的河青人们很快就通过口口相传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本的愤愤不平和不理解立刻就变得烟消云散,大家的关注重点就随之转了个方向。 先前还是在讨论该怎么教训不守规矩的外来家伙,有些激进些的群体甚至都已经讨论到如何进攻、以及如何分配奴隶的事情上了。当听到卫的主意后便也觉得还算是不错,于是就有不少人都以轻松的目光看向草原人那边,甚至不乏出现挥手打招呼的情况。 这绝对是充满了恶意的期待,就仿佛是围在切糕摊子边等着热闹发生的看客一般。而浑然不知自己处境的草原人也会笑呵呵地挥手招呼回去,不少人还只当这是河青人有多么的热情呢。 其实他们大部分也只是在服从头人们的共同意见,毕竟出去抄掠这种事情就如同为烈一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混乱而将兽群给放跑了吧?所以有相当部分的汉子们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遭到了放弃,更不知道那些笑容和挥手之间存有怎样的恶意。 第1953章 初步侦查 “好房子在大道的右侧,那里的街道上到现在还有些人影走动,真不知他们为什么还不睡觉。不过他们这里还真富裕啊,不但是到处都有又高又亮的大灯,而且在无人的地方也能一直点着,难道就不知道心疼吗?” “反方向的房子又矮又小,想来没啥油水。靠近河边的地方有许多大船小船,但那河水实在是恶臭得不像话,竟然比咱们河青城还臭!其中有些船上还堆了些东西的,要是给我几十人就能通通搬回来……” 身披黑色斗篷的侦查小队回来了,去往不同方向的他们会用泥土凭着记忆重塑街道大致的样子。就算是格鲁古人表示会提供立体画面也要坚持这么做,毕竟在心中和手上都过上一遍总能记得更仔细些。 至于没说出来的原因则是由于心中存有不信任,所以无论有什么帮助也总比不过自己抓牢的那部分。虽然在同蛇蛙人的战斗中获得了许多物资支援,但缺乏广泛的肩并肩战斗就还是会隔了一层。 在讲述结束后便轮到另外的小队发言:“站高处能看见四处地方较明亮,估摸着其中三处都能有半个河青城大,而在小山上的那个足有两个河青城大小!可见这里实在是一座大城,光是住在其中的人就不知有多少,想必应该有着不少的城兵。我想我们是不是该悠着点,别一下子把这座大城给惹火了……” 担忧之心从另一个经历不同的小队中传出,另外两个就算不负责讲述也在频频点头,这通常是表示非常赞同队友的判断。而更加超于口舌之上的图形也出现在洞室之中,那从各个角度获得的城区图像更能说明城市的大小。 聆听这些言语的四娘并没有多置一词,她更多的是在将尽可能多的内容记在心中,并且还暗自盘算应该对哪里下手,而哪里又需要获得“帮助”才能打开。之所以会存在这样的想法便是得到了格鲁古人的承诺,因为那些看似无所不能的家伙们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只要不是无欲无求就好,那份什么都看不上的样子还真吓人。”四娘一想到格鲁古人的做派便暗自嘀咕了一句,总算流露出有所求的样子才更有人味。 在听完了两个小队的讲述后又等了较长时间,最后一个回来的小队才终于让她松了口气。只是看他们互相搀扶行走的状态就知道不是很好,于是四娘便赶紧打发几个人上去做接应。 等靠近后还能嗅到从他们的衣服上散发出隐约的异臭,不过还不至于到特别强烈刺鼻的程度,也不知是沾染了什么东西。反正只要不是鲜血的气味就行,开门就遇到人员伤亡可实在不是什么好彩头。 几个最后归来之人至少还没有在街道上弄出什么动静,直到是进入半地下室之后才纷纷瘫坐在地上。四娘借着灯光再次确定了他们并不存在明显外伤,于是便站在一边毫不催促地等待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多少也算是有谱的,倘若是小事的话就自然会等喘足气了再汇报,所以没必要逼问这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汉子;而若是大事的话就根本不用催促,这些人哪怕是拼了老命也会大声地嚷嚷出来,毕竟谁也不想给河青城惹祸不是? 再休息过了一阵子后才有人开始讲述,不过从一张嘴就先费劲地咳嗽了一阵,然后才发出了不住的抱怨:“咳咳咳……那混小子还真有力气,疼死我了!就当他是小子吧,整个脸上都是一副硬壳子,鬼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几岁。非拿刀子去撬下来就只能见到血肉,我这才知道他们的骨头是长在面孔上的啊! 得跟后面人说照面的时候得小心些,别想近身靠着金剑就能弄翻这地方的家伙。瞅瞅,瞅瞅!我这盾上都被砸了一个拳头印,还好弩箭和长矛都扎对位置了,咳咳咳……不然我都未必能回得来……” 经历了战斗且生还的人总是值得敬佩的,光是敢于面对敌人就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自小混大的四娘知道该如何适时地给予回应,并且还会恰到好处的进行表扬和做出惊呼,如此才能满足回来几人的表现欲。 半地下室和洞室之内的河青人们都默默地听着,只要将自己带入进去就仿佛也经历了那场战斗。哪怕无人观察也会时不时地流露出恰当表情,这样的做法有助于大家共享同样的心情和信息。 每个回来的侦察小队都有所收获,有的小队是老老实实地沿着大道搜索,直到是踪迹有可能暴露出去才小心地返回;有的是摸上了一处无人看守的高塔,有的则是进行了一场小小的遭遇战。 总之每支队伍都带回了自己的观察和思考,这些经验在传播时都在进一步构筑大家对黑门对面的想象。光是格鲁古人提供的大量图像也只能描绘表面上的东西,很多内容依旧得通过各自的经验来再次分析。 顺手带回的一些“小礼物”也可以做为参考辅助,几枚铜币和硬邦邦的脸壳就在大家的手中不断流转,只是稍微触摸几下便会传递给下一个人。就是准备要单飞的草原人也凑上来进行来触摸,对他们存有怜悯之心的河青人却也未做任何阻拦。 大家就在用这种最为原始的办法获得一手资料,并且还时不时地就各自的臆想随意发表意见。反正这么瞎逞能的家伙多了也能消解出战前的压力,无论是旁观还是亲自下场胡咧咧都可以达成差不多的效果。 于是洞室之中便出现了一片闹哄哄的景象,目睹此景的格鲁古人要么会好奇地想知道土著们在说些什么,要么是不屑地以蛮夷视之。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些情绪不应该流露得太过明显,就算是憋了许多心思也不愿意被那些低等的土著们知道。 拥有更高的技术和更强大的战斗力便能表现得超然,也才能无人敢于质疑地摆出俯视的姿态。至少他们希望现在过的日子还能做到高人一等,哪怕物资在不断地出现消耗也要维持下去。 第1954章 比较之心 矮小的红皮肤卡托恩人无缘洞室中的热闹交流,他们就连碰触从异界带回的小东西都做不到。 曾经身为地面城邑的奴隶就是抹不去的身份硬伤,河青人都会有意无意地略过他们。哪怕是着急地跳起来也是够不着大个子们的双手高度,那滑稽的小样子反而还会招致周围人群的无情哄笑。 不过在场河青人和草原人也并非全是混蛋,至少曾经从蛇蛙人刀下逃得一命的那些才未参与其中。他们最多就只是勉强地咧嘴配合一下,毕竟同大家表现得差异太多可就显得不合群了。 他们的阵线在蛇蛙人发起冲击时就已自行崩溃,距离刀锋最近的人总是会比先跑的人留有更多的深刻印象。虽然大概没几个曾亲眼见识过卡托恩人的战斗身姿,但能从敌人密集的纵深之地存活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少他们曾亲眼看着这些小家伙被抛掷出去,换成自己的话就未必敢于亲自坐在床弩上了。不少人甚至一开始还抱着坐视卡托恩人摔成肉酱的恶趣味,由此就可见寻常的河青人是有多么排外。 其实想想自己在那种状况下也只有一死而已,而那些小家伙们却能凭斩将夺旗的功绩获得自由呢。所以越是能确定勇气和战斗力上的差距就越无颜发起嘲笑,那就相当于对诸多方面更加有所不足的自己加倍鄙视。 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情,参与那场战斗的卡托恩人可说是付出了很重代价,至少在数日之后的现在也未能完全恢复过来。 不幸摔死、战死的那些就不用提了,还有留在后方未曾投射便被干掉的也不提了,死亡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挽回的强制退场。但说当场被吓疯的就有两个,其余幸存者中还有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参与的。 反正河青人通常就只是让他们干些杂活而已,放心让这些小家伙去干些重活、累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就是自家的损失。所以在支配中苟活下去的想法便渐渐滋生,跟在大个子的后面捡剩饭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现在还愿意参与出征的雅鹿库吞就是真的勇士,他不但敢于直面潜在的危险可能,而且身体的恢复上也能远眺于一般同胞更加快速。能做到这一点便多亏了自小经历的专门训练,像是其余自由民和奴隶出身的队员就依旧没有哪个能够爬起来了。 相比在休整了五日之后便能从床榻上起身的他可说足够健壮,至少以卡托恩人的标准是足以傲视全员的了。所以现在就算是拄着拐杖也可以带领其他的同族,并且在其手下还没有哪个敢于对其有所不敬的。 如若不敬便不妨亲自去往生死场上走一走,如若不见便不妨将自己弄致极端疲劳的程度,然后再拼着一身伤痛起身行走试试。唯有趟出了通向自由的道路吸引众人跟随,唯有足够的优秀才能成为送人心服口服的领头人,自认没法做到的话就还是承认对方的优秀好了。 雅鹿库吞这样的人可看不了自己族人受到异族的愚弄,只是低于了几句便有左右将那丢脸的玩意拖了回来。他在大个子们诧异地看过来时还努力挺了挺胸口,那里正挂着一枚教团当众颁发的斩旗勋章,这份荣誉在上次参战中可以算是独一份。 即便是力挽狂澜的红衣也没有这份荣耀,因为她毕竟是没有冲到敌阵之中斩落军旗的事迹,所以得到的就只是中流砥柱勋章和英勇杀敌大勋章。其余河青人和草原人获得的则只是英勇杀敌小勋章,这是只要一眼就能分出彼此战功的小牌子。 同在一个体系中可以嘲笑别人个子矮,可以嘲笑别人身份低,但是不能嘲笑别人的功绩,因为功绩比不上人家的话还真没脸去做那种事。于是蠢蠢欲动的大个子们便撇着嘴看向一边,他们也只能尽力假装自己没做过刚才的事情了。 谁同意雅鹿库吞的族人们方才还都羞愧地一起低头,但在见到这一幕后便纷纷惊喜地看向了高级勋章佩戴者。他们是头一次觉得这份荣耀可以给自己带来某方面的改变,以至于心中的热切也便跟着炽热了许多。 可见不做故意偏斜的论功行赏有助于积极性的激发,公正主导下的公平就是比洗脑还能吸引人。然而由王涛主导并设计的勋章系统哪里能那么便宜,光是苦战后得以幸存的那些卡托恩人也只能获得英勇杀敌小勋章。 大个子们人人都能获得小勋章是因为射出了无数箭雨,只要将箭矢射向敌阵便有可能命中敌人。于是颁发者只要稍微偏心一下就不会刻意追究每个人带来了多少杀伤,稍微四舍五入一下就能给所有人都发下勋章了。 于是整出来的这套奖励制度就只能做到表面上公正,在背地里还是不得不沾染上一些阴暗的心思。但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就还能让人容忍下去,当然卡托恩人在大个子们的眼中只能算大半个人,他们要谋求受到尊敬的道路还得艰难地走下去。 注视到他们欢笑一幕的王涛并没能顾及到中的许多细节,他只是在为即将出现的踊跃热情而感到满意。为了自夸便努嘴向着教团中的其他人做出示意,意在表示勋章的效果毕竟是经受过长期考验的办法,哪怕是在异界拿出来也非常管用。 但他所看在眼中的事情却与卫和老巫师看到的不一样,因为他们只注意到自己的族人向曾经的奴隶退让,这种事情看起来怎么就那么的碍眼呢?于是这两个老头回看一下王涛的目光便带上了一些冷然,就仿佛有谁刨了他们的祖坟一般。 只有河青人的时候就会东城和西城的人互相不爽,在遇到草原人之后便是河青人看蛮子不爽。而外表差异不大的人类与红皮肤的小矮个一比就太亲热了,这种介意之心还真是善变得很啊。 第1955章 差异 许多卡托恩人都沉浸在获得自由得分红的期望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教团核心是怎样看过来的。他们都在将手轻轻地抚摸在雅鹿库吞的胸章上,就仿佛这样便能让自己获得战场上生还的好运一般。 有的是认为劫掠活动要比要比艰苦的战斗太轻松了,所以有机会的话就不如在难度较低的事情上努力努力。这其中有的人是不甘于再遭受奴役而想拼搏一下的,哪怕可能不幸挂掉不也还有近半成的人能生还么? 但缺乏眼界的目光也只是几乎而已,像是雅鹿库吞就一直在警惕地扫视周围异族的表情和动作。教团中那且喜且嗔的不同表情便被他捕捉到了,有过不少上层交际经验的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不妙。 身为卡托恩城主大人的第三子可没少遇到过各种麻烦,别看他所身处的城邑控制了周围一大片大小村镇,但对于上层社会而言依旧是不够吃的。供养家丁、奢侈生活、迎来送往等活动都需要财富支撑,但身处农业时代的天然枷锁就是物质产出有限。偏偏上层社会还由于医疗卫生的集中而能生养颇重,于是在加速壮大的情况下就更加会陷入争权夺利之中。 所以雅鹿库吞可以说是在种种的阴谋诡计中获得了成长,而在身陷异界之后就更加缺乏安全感了。所以哪怕是双方种族的表情特征不一也要予以优先的认真学习,这几乎就是他根本不需要思考太多的本能选择。 多学一门外语可以知道外族在说什么,而多研究外族的表情则可以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或许没法看穿城府深沉之辈的死板面孔,但那种自认为居高临下便不加设防的表情就太好看懂了。 然而看懂对方在想什么是一回事,该如何做出应对则是另一回事。 心中发凉的雅鹿库吞当时就一把将周围的同族们推开,他可不敢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接受包围和膜拜。而后也不给差异的卡托恩人做出解答便以一连串的小步前趋,更是在靠近王涛的时候将支撑身体的拐杖都丢在了一旁。 当啷啷木棍摔在地上就敲出了一阵碎音,恭恭敬敬地扑倒在地上的雅鹿库吞就犹如放弃抵抗的奴仆,随后还从嘴中蹦出了一堆语法混乱的词语组合:“主人,好,雅鹿库吞,跟随!” 大概的意思就是在公开表示效忠,这种拿新学来的词语表达意思还真是令王涛感到熟悉,他在来到河青城之后也是这么现学现用的。虽然对于表达精确的心情不是很有用,但多少可以初步解决交流上的部分障碍。 这一幕的出现可就令卫和老巫师感到诧异了,没想到有这一出的他们便几乎在同时挑了挑眉头。然后又同时将脑袋别在了他处。 那个王涛是个异族,小红皮也是个异族,异族跑到异族前面拜山头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再考虑到王涛于教团中的超然地位便知道无法轻易撼动,所以再是讨厌那些地位陡升的卡托恩人也就不再存在太大的必要了。 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的王涛便愣了几秒,只是由于生活经历相对简单便没能来得及去想太多。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并非是怀疑这其中存在什么样的猫腻,而是种种小说中的主角桥段更加活跃地蹦跳了出来。 “这个……莫非就是虎躯一震收了小弟?啊!那些小说果然是真的!然后,然后还有什么?快想想,快想想!对了!去魔法学院上学,泡校长女儿或孙女,然后接到扫地翁的万年传承,是这个套路吧!?不对不对,不是魔法学院,应该是道术学院,那我应该选哪个流派?土系?火系?还是风系?要不……” 正如猿猴在丛林中捉腾跳跃,正如骏马在草原上千里奔驰,王涛的心思也在对接到奇怪的思路后大规模跑偏。种种碎片化的想法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哪怕明知道这些东西缺乏支撑起基础也是止不住地会想,就仿佛它们是从脑洞里井喷而出一般。 可见过往经历的不同就会塑造出不同的思维模式,仅从河青人、地球人和卡托恩人的各自想法便能看出来。那就更不要提生活环境迥异的草原人和格鲁古人了,生活模式上的差异就令很多思路都跑不到一起去。 这么多想法不同的人群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聚集到了一起,五湖四海的距离都显得太过渺小。因为他们部分人之间的距离该是以光年来记的,光是能相逢聚集在一起就非常之不易了。 王涛身处在这样杂乱的环境中便自然会生出许多焦虑,直到获得了一个壮大自身力量的机会才悄悄松了口气。别看他只要张张嘴就能调动暗流神教的很多信众,但那些人显然更愿意听信教义所宣讲的东西,所以至今也没有哪个单独向他宣誓效忠。 眼下趴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虽然在个子上和长相上都不是很如人意,但只要能开了个头就总比没有要强。而且这个叫做雅鹿库吞的小红皮也不是普通角色,从聚拢同胞到斩将夺旗都算是一小号人物,得了他的效忠也不算是太过丢人。 “跟着好,跟着我到异界了就得一起走,这样才不至于胡乱迷路。”笑呵呵的王涛点头接受了效忠,但并没有做出小家伙所希望的应有还礼。 略为失望的雅鹿库吞希望在管理中得到安全保证,这是他所在的文明中的一种口头约定,即便是贵为上层人士也不能轻易背约。然而此种做法并不是广大宇宙中的常规做法,所以也就无怪王涛对此并不存在任何的概念和反应了。 这种差异也不能被雅鹿库吞所察觉,但他在想明白后也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就是个不懂礼的大蛮子,跟这种小破地方的家伙较什么劲呢?能得到他的庇护就算达成目的了,忍,要忍!” 第1956章 为了自由 “北街的先走了,北街的先走,都不要挤。陶土街的是下一个,就说你们呢,往左边挪一挪。西槐树街的那几个怎么回事?别以为我认不出来!回去,别想加塞,不然你们就不用再跟着大伙过去了!”响度盖人的吆喝声压过了乱哄哄的人群喧闹,也压过了盔甲和兵器相撞时所发出的声音,而发出那么大嗓门的正是站在高处进行调度的卫。 不过是提供了话筒和扬声器而已,于是就算如同卫这样的老人也可以说话大声,聚集在洞室中的人力便能在他的吆喝下缓缓调度了起来。再加上手中还握持着指向性极强的强光手电,这玩意就如同指头一样在人群之中拨弄。 于明亮的洞室内未必会给人双眼造成太强的刺激,但也能使得被照亮之处的人们知道是在吆喝谁。甚至于稍有私自行动的小混乱便还会被送上洞室之中的大屏幕示众,那种被众人所看见的样子可实在是太丢脸了。 要扯着嗓子来约束大家的通过顺序也是没办法,这是因为意图特立独行的草原人并不打算跟在河青人后面通过。慢了一步抵达异界就有可能处处皆漫,故而他们认为这种不公平的通过方式可能会耽误劫掠。 既然退了一步就不妨继续退下去,身为草原人怎么能没有马匹跟随呢?无论是携带装备还是战利品都会具备较大优势。那么在洞室的面积分配上也得予以优待,而且一下子就是给了他们五分之三的占地份额,只求出入洞室的隧道还是对半开就够了。 一来二去就不得不分给那些家伙们半个黑门通行,而给河青人带来的就是需要经受更加细致的调度才行。至于身材和权利更低下的卡托恩人?雅鹿库吞已经决定牢牢地跟随在王涛身后行动了,如此才能营造出自己全心全意投效的姿态。 这个心思机敏的卡托恩人认为自己找了棵庇护的大树,但却不料他并未搞清楚教团等人的超然身份。只需要守在门口便能吃份子的王涛根本就不需要亲临一线,那么他通过黑门去往异界的动力也就几乎等同于没有。 所以雅鹿库吞只能看着洞室中的人群越走越少,但自己却不得不带着族人们站在黑门附近干瞪眼。忍耐不及之下便只得磕磕巴巴地向王涛询问道:“主人,过去,战功!大家,抢!” “哦,你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干吗不过去呢?” 被问及之人反而惊讶地低头看向周边,这一看才被近百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卡托恩人给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落入了造反奴隶的陷阱呢,所以王涛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手扶在剑柄上连退了三四步。 不过这样的表现也未免太过露怯了,所以他在自感退出到安全距离后才堪堪站定,并在轻咳了两下后随便挥手做打发:“赶紧过去吧,排队这种事情要自己往上凑,光是站在边上哪有什么机会?” 虽然是试图说着较为轻松的话语,但额头上的汗水和依旧没脱离剑柄的右手还是暴露了他的担忧。雅鹿库吞到此时才搞明白自己这群人原来是被忽视了,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自然也不好继续尴尬下去,于是便在道谢之后匆匆地喝令族人踏上了黑色的阶梯。 黑门这次在异界出现的位置是某处地下室,这处空置已久的房间突然就迎来了大群的不速之客。 格鲁古人以机甲将狭小的入口扩大到城门洞大小,并且还顺手给周边安置了能发出高亮的冲天灯光。会这么做还是应教团所提出的要求,宽阔的来往道路有利于人员和物资的输送,别人模仿不来的特有强光也能成为夜晚中的指路地标,大家便能因此更方便的出去和回来了。 能做出这么多的事情就意味着夜晚的宁静已被打破,当红皮肤的小矮个子们踏上街道时便看到了非常令他们眼熟的一幕。 若干处做出了坚决抵抗的房屋正在经历大火,持弓带弩的人还会耐心的将每个想逃出来的人一一射死。只有在房屋被攻破后并未作出太多抵抗的当地人才有工夫哀嚎,不过他们只能衣冠不整地被拖在街道上勒令聚集。 劫掠者给这些俘虏们下达的初步命令便是利用手头的工具救火,因为纵火只是手段而已,他们还想得到房屋中的各种物品呢。不然若是火情扩大的话还会影响到自身安全,再是心黑手狠之人也不想亲自往烈火场中走一遭。 当地居民根本就没人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知道自己明明睡得好好的就被突如其来的怪物被拽出了房间。虽然看着这些恶徒们杀人放火抢劫都非常可恨,但如果被要求进行救火的话也不会反对,因为这种事情并没有超出他们的心理底线。 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卡托恩人当然是心情很复杂了,他们自己也曾经是受到外来简略的受害者来的。周边的一幕幕景象就犹如发生在昨天,甚至恍惚间还能听到自己的家人在火场中呼救。 “别看了,我们过来不是看热闹的。”雅鹿库吞冷冷地给大家的同情泼上冷水,他的身影在远处大火的映衬下就仿佛一只恶兽,“他们是新的战利品,他们的自由就没了。你们现在也需要获得自由,所以就先得从获得更多的战利品开始。听懂了吗?!” “听懂了!” 一百来个穿着像模像样甲胄的小个子们顿时凛然地回应,那齐声响亮的声音甚至还引得周围的河青人和俘虏们看了过来。但那样的目光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坚定决心,所以就只能是当做初涉猎场的注目礼。 自己这群人因为不知名的威能被掳掠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光是给自己挣得一个争取自由的机会都很宝贵了。河青城中没有开善堂的大好人,那自己也就根本没有资格为他人付出同情心资格。 第1957章 良知 四娘向着卡托恩人挥挥手:“雅鹿库吞过来了呀,你们这些家伙怎么怎么慢?过来过来,都过来我这边吧。这次联通的天地实在有些邪门,你们就别上前线了,留在这里帮着大家送些食物就是。” 在周边街道上正有河青城的女人在忙碌着,已经摆开的一列大锅正在烧着水,只是由于刚刚摆上的缘故还只是在冒着热气。只要煮沸之后便可以随时为大家灌满水囊,可见王涛所倡导的多喝热水已经化为了一项制度,固定了下来。 雅鹿库吞本人虽然已经是获得了自由,但被他带领在身后的那些同胞们却依旧需要乖乖听令。既然大个子中权力最大的人让他们留下便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将身上的武器和累赘放在一堆,如此才能跑来跑去的给河青城的女人们打下手。 不大的个子也占不了多少空间,还能提供一定帮助的话便如同家中的小孩一样能多少起点作用。但哪家女人也不舍得将还未张开的孩子带到混乱之地,所以卡托恩人便刚好能填补这样的空白。 做出让他们留下帮忙的决定也不是故意要拖后腿,以四娘的心胸还不至于算计这些小家伙们。不过这里的客观条件对于力量弱小一些的人并不是很友好,比双月之星多出了近三成的重力就意味着得付出更多力量。 仅是河青人及草原人在这里活动都要花费更多的体力,那就更不用提身材更加矮小的卡托恩人了。反过来给予当地人的则是更强悍一些的力气,侦察队里最后回来的分队就差点儿因此而吃了亏。 所以大家的共识便是出手的时候必须得慎重对待,至少得聚齐两个河青人才能去对付三个当地人。这样一来就使得劫掠者们想要抓捕俘虏时会有些困难,怎么也先得打消对方的抵抗意志才行,于是在抓捕的时候就不免会下手重了一些。 “喂,小红皮!把这些拖在一边,别挡了路。”持弩携剑的人们叫喊着下令,金属靴子则是踢在刚被射杀的当地人身上。 这些人可是为了享福才会参与这档子事的,惜命的他们就算身体上的负担较重也不愿脱下甲胄。但这么一来就实在不方便干些弯腰才能办到的重活,而要是招呼女人去做的话又有些担心四娘出面回绝,所以他们便将主意打在了卡托恩人的身上。 由于四娘已经以将这些奴隶从大家手中赎买了出来,暗流神教的人们便基本将之默认为教团财产。所以在想要驱策的时候也多少要找些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最好还是一心为公而不好拒绝的那种。 雅鹿库吞也的确没有拒绝这样的要求,并且还派出了超出对方想象的人数去负责清理街道。其中专门有一小群人负责在拖拽时拔出小刀切割,管你是金戒指还是银手镯都得通通剥离下来,看上去就仿佛专门食腐的小野兽一般。 这些动作都被还附近看管俘虏的河青人看在眼中,但他们已经远离那种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精神太远了。并且还有人高声嘲讽道:“还真是……你们学的挺快啊,这才几天就成了熟练的小恶棍。” “天生的小恶棍,哈哈哈哈……” 周边也有些正在带着财务和俘虏返回的队伍,当然也不乏放下战利品后重新出发的队伍,解闷取笑的附和之声就因此轰响成了一片。沉浸在种种暴行中的他们过去也不过是安分的农夫和工匠,然而在大环境的熏陶下却变得不再以恶行为耻。 按说四娘也是这个群体中的重要一员,但由于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便非常难以入戏,所以在看到这阵哄闹时便带上了不悦的表情:从老巫师那里找寻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词藻,别给大家不断灌输己方是在从事着多么神圣的“事业”,但是心灵劣化的速度依旧是不可避免的么? 别人看的此情此景可以选择参与进去或者转身离开,但是四娘这个一手将神教建立起来之人却没法视而不见。她便不得不站出来说了些什么讨伐邪恶妖魔,还说了些什么大家要以一个赤诚之心敬奉神明的话语。 总之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言辞,以寻常河青人的教育水平而言也挑不出刺,所以大家就只能垂下脑袋喏喏而听。但这些所说的话语再怎么遮掩也盖不过手上正在做的事情,真正其实也起不了多少的作用。 能从大家的目光中看出不以为然,四娘在徒劳努力了一阵子后便也不得不放弃了说教,而是无奈地挥手驱散:“罢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说了那么多还就是这一句解放大家的话语最受欢迎,于是众人便高呼了一声“圣哉”后各奔东西。 说来听讲最认真的还是在附近的卡托恩人,哪怕是语言工具掌握得不怎么好也想知道这一位在说些什么。当然主要是拿不准这个最邪恶的妖魔又想搞什么可怕花样,提前打听些必要的消息总不至于有什么坏处。 然而他们听了半天也只能记住一些重复率较高的词语,什么神明、虔诚、奉献之类的在平常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所以从雅鹿库吞及以下都认定四娘是在以神明的名义在鼓励士气,那个所谓的暗流大神果然是最最最邪恶的邪神啊! 是邪是正对他们而言其实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不要一上来就对他们喊打喊杀就够了。在小心翼翼地观察所谓训诫与己无关后便松了口气,该扒下身上有价值玩意的便开扒,该负责补刀的便施以仁慈的补刀。 符合他们身材的短剑正适合刺进骨甲和骨甲之间的缝隙,然后再只要一脚和便能切断这个物种的体内生机。无论是神经系统还是血液肌肉都会因此失去上下端的联系,整个躯体的死亡便会在几十秒之后快速降临。 雅鹿库吞还能听见软弱的同胞在颤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1958章 善恶认知 那是一个身材并不怎么高大的小子,即便以卡托恩人12岁便成年的标准也不应该承担这样的压力。他的个头也才到其他同胞的胸口间,手中却不得不僵硬地抓握一把滴血的刀子,可以看到指节之处都因过于用力而变得有些发白。 既然是沾染了血液就说明已经是捅过人了,但那当地人特有的淡黄色体液并没有没过刀子的一半,可见这期间是经历了怎样的退缩。负责下狠手的人虽然是如此软弱,可意识到死亡临头的受害者却被吓得开始不停挣扎,大有将负责压制的卡托恩人通通掀开的意思。 雅鹿库吞对这小子隐约有些印象,以前在前往他们毗卡卢镇游玩时似乎受过他们家的接待。也就是这个倒霉的小镇遭遇了妖魔攻击才会害得自己被派往侦查,结果连带着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队伍一起遭了殃。 记得这小子的父亲似乎是个低级的抄写员来的,说话结结巴巴还一直试图凑上来献殷勤。要为了这种笑容而耽搁游玩时间还挺没意思的,所以当时是直接往脸上抽了一鞭子才将没眼力界的玩意给驱散。 层次也就是稍微比低层平民略高一些而已,就是这样的家庭容易养出柔弱的玩意,估计还是平时在地方神殿外受了太多忽悠所致。如果是都邑里中上家庭培养出来的便不至于这么软弱,从初级的见血练胆到调配毒物都得认真学习,不然将来连怎么死的都可能搞不明白。 而现在那个小队中居然要这么个软弱小子负责下重手,其他岁数大一些的家伙则是在边上看热闹,并且还不住地催促:“混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再补一下啊!咱们都快压不住了!” 压在肢体各处固然是很费力气,但是一堆卡托恩人将体重坐下去的力道也不可能全然白给,所以那个还在辛苦挣扎的倒霉鬼始终就没能摆脱压制。甚至还能从混乱的情况中隐约听出有人在嬉笑,能看出他们似乎也并不是怎么费力的样子。 有过几年行伍经验的雅鹿库吞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拉帮结派的家伙们在欺负人,而且还是在欺负无力反抗的弱者。无非就是“强者以压力让弱者服从,而弱者们则给更弱者施加暴力而确定地位”的老戏码罢了。 既然基层已经按照老习惯运行了起来就进入了熟悉的阶段,那他也需要为之再添一把力才是。 “啪!啪!啪!” 重重的三棍子敲打在那小子身上便发出响亮声音,以家传的技巧还能确保不会留下太重的伤势。因为心境柔弱而耽搁整个队伍的速度就必须要进行惩罚,挺着肌肉酸痛身体的雅鹿库吞觉得自己必须履行职责,否则整个队伍都有可能因之感染上软弱的毛病。 “快点!” 接下来的一身断喝也可以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细细讲解或劝导什么的根本就不必要,上位者要是事事轻微还怎么办大事?正在负责压制的那一帮老滑头们自然会顺杆子把事情给办了,从抽巴掌到责骂都能让人知道什么叫服从。 王涛并没有跨过黑门前往异界,但他能通过架设在出入口附近的若干摄像头获取相关图像。他并不是很能接受对面那种残暴的景象,但在接受各种战利品时却也没有手软过,所以当看见不想看的东西时便只得转过了视线。 扭脸间便看到红衣蹙眉的眼神,可见这个女子也不是全然的暴虐,在看到别人的残酷时还是会从本心感到厌恶。二人相知相交也算是有阵子时间了,所以彼此也能大致猜到对方在想些什么。 红衣悄悄关闭了接收声音的话筒,然后再看看前后无人靠近时才轻轻地抱住王涛,并且低声请求道:“这里已经太可怕了,带我走吧。熟悉的人已经变成了野兽,他们正在将别人的家园变成废墟。我不知道再待下去会是什么下场,但绝对不想变得同他们一样残暴可怕。那还是人么?我们是要变成怪物么?” “你……前几次可不是这么说的,抓那些卡托恩人和灰雾人的时候也没这么心软过啊。”王涛对红衣的表现略有吃惊,于是就抓住这女子的肩膀轻轻摇晃了几下。 千好万好也不如自己的狗窝最好,他还想守着黑门一轮轮的刷新下去呢,说不定哪一天就能等到自己看到老家地球的光景。还留在教团之中就是为了最为靠近黑门的机会,当然也存有不被当成小人物的需求。 否则在这么混乱的时候很容易就被危险的事态给绞碎,而运气的走向也影响王涛对自身主角光环的怀疑。所以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还能多少增添一些生还率,可若是离群独处的话可就不知会遭到什么下场了。 被摇晃了几下的红衣稍微有些发愣,通过王涛的提问便的确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前后不一,所以就将目光再次看向了那群打杂的卡托恩人。附近投影在洞壁上的画面正记录那软弱的小子“啊啊”叫地疯狂乱捅,但十刀中却是有七八刀会被坚硬的面甲所挡住,于是看起来就更像是地狱中正在施加酷刑的可怕小鬼。 这样的状态正好给红衣提供了辩解依据,她就摇晃着脑袋反对道:“小红皮算人吗?他们长相像野兽,行为也像野兽。还有那灰雾人也是,生生就是喝血嚼生肉的蛮子。哪像现在那些人,他们明明都是住在自家大房子里的……” 这样的辩解的确是可以从观察中分出区别,而且还是非常鲜明的区别,以至于让概念并不是特别清晰的王涛也懵了。他当时试图张了两下却没张开嘴,直到是琢磨一阵后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 好歹当初政治课老师的教鞭很能让人保持清醒,王涛便从所剩不多的残余知识中凑出了一些概念,并且以很严肃的面目纠正道:“红衣同志,你这是种族歧视,而且还是嫌贫爱富,咱不兴这个好吗?” 第1959章 角色 王涛的一番话很有语重心长的意思,然而换来的却是红衣接触到新事物后的茫然目光。 撇开不影响全文意思的“同志”不提,那段令人费解的话中有好些个词语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了不解便发问是个很好的习惯,红衣就对面前的男子问道:“诶?种族……歧视?那是啥?而且我怎么就嫌贫爱富了?城里的那些老少爷们……我是说大家都都没怎么看我呀!” 还好最后一句话收住了没说出来,可见红衣对于自己过去的营生还是有廉耻之感。 这样的发问就搞得王涛略有些头大,他便开始以自己的常识去纠正别人的认知:“都是用工具的,所以都是人。所以你不能把那些穷不啰嗦的不当人,却把住在大房子里的当人。可别忘了你当初也是住在草房子里的,那时候算不算人呢?” “不一样吧……” “也就长得不一样,但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管他红皮灰皮还是硬壳都不过得挨上这么一刀子,只要杀不到我们头上就是了。”由王涛亲口所说的心里话可以说是相当自私,这样的三观足以说明他已经适应了现在的地位和生活。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意志特别坚定的人物,要不然学校的数理化在攻读之下总是会挨个被吃下的。 这时却有一个黑影从门对面走进来,并且还不高兴的催促道:“嘿,嘿!小两口抱一起说什么呢?刚才喊了你们多少声怎么就是不答应?附近的街道都已经快清理完毕了,正等着你那些铁家伙们一起发兵抢好地方,大家都等急了!” 光从声音上就能听出是四娘在嚷嚷,这是由于红衣为了说私话引发的两边沟通不畅。互相靠近的二人便因此不好意思地各自后退,毕竟他们也不想刚才对于离开的讨论被别人听了去。 而王涛还留意到了发兵的事情,记得之前商议时的确有过这么一茬来的,倒是自己说私话才耽搁了公事。所以他在不好意思下便立刻做出了答应:“这么快就清理完了?成,那我马上就派出支援。” 随后还对红衣做出承诺:“先把眼下这事忙完,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头再说,好吧!” 匆匆告别之后便是一大堆可遥控机械的启动,从派出去到处侦查的小型机体到可载数人的大号悬浮车都参与其中。粗略算上去大概派出了二十多台通过黑门,而王涛为了信号的清晰也不得不一起跟着进入了异界天地。 刚进入对面就感受到身体一下子变得较为沉重了许多,那种不适感对于常人而言就像背上了个小娃娃,而对于顶盔掼甲的武装者就更加难受了。于是王涛就毫不犹豫的侧身坐进其中一辆悬浮车中,当然四娘见到有这便宜便也二话不多说地跟进其中。 重力带来的影响同样也适用于这些科技物品,于是身处在车内的二人便能听到悬浮引擎的声音似乎比以前要响亮些。不过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处在他们的估计之中,所以也就当做应当发生的事情不再理会了。 “圣哉!” 从破洞一般的地下出口鱼贯而出了许多机械物品,周边负责看守这处重要节点的河青人便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大几千人的劫掠群体就仿佛鹤嘴伸入瓶中取食,而吃着吃着就会将整个脑袋都伸入瓶口深处。倘若鸟喙撞到了铁板还可以带着痛楚撤退回来,可如果是脖子被卡住了可就会令他们大惊失色,恐怕就是整个脑袋被斩掉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铁丝网壁垒什么的都在周围垒上了三圈,而守卫在这里的人们也个个都在身边放着三四把上好弦的强弩。直到是有了这样的保障才能让进入异界的人们安心行动,否则这些来自小地方人们的担忧总是难以消散,因为此行毕竟是在进攻一处大城邑啊。 面积广大的城邑、市容富庶的城邑、以及大多数个体力量都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城邑。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足以说明此地存在成倍于河青城的人口,能拉出成倍于河青城的壮丁,以及获得成倍余河青城的甲胄兵刃。 当然这也说明此地存有更多值得抢掠之物,更多富庶得实在不像话的大户之家,光是从许多人喜滋滋正在往回运送的战利品上就能看出来了。 各色的器物之中完全没有陶器的踪影,但是却有一些类似于瓷器的鲜艳容器,这大概是由于河青人已经开始变得挑嘴了吧。像是在早期的活动中那可是收拾得叫干干净净,也就是过于粗笨的石头神像懒得运回来,但凡看上去稍有点价值的都恨不得全部打包带走。 相较之下倒是多出了许多金银铜锡铁等各色器皿,可见这里人们对于金属材料的应用非常广泛。部分器物之上还布满了繁复细密的精致花纹,由此就可知也存在着相当工艺精湛的匠人,而这些都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明显标志。 大车大车的战利品根本就来不及认真摆放,只能使用就近抢来的各式衣服填塞在彼此间以缓冲。而且就是这些大车和拉车的牲畜也很多都是从当地弄来的交通工具,只要展示过一次不错的运力就立刻能获得许多人的欢心了。运力较小的自家车辆和受到较大重力削弱的牛马早已被通通送回了暗河之中,最多只能在女人们的约束下等待事后的发落。 一切的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这大概是教团力主要在夜晚发动袭击带来的好处。任一个健壮之人再是多么有力气也会被打得晕头转向,打从异界而来的人们甚至巴不得在第一波攻击中就割了对方的脑袋。 因为只有倒地不起的尸体才能任由他们安心享用,对于一般的小城镇可以如此处理,对于摊子颇大的城市也可以如此处理。异界的来客们此时已经露出了獠牙,他们就要趁着夜色偷挖掉这座城市的心脏和大脑。 第1960章 征服的甬道 大车小车的战利品都在街道上不停地运送着,但长长的车流很快就随着悬浮车的升高而变得愈加短小。更加吸引王涛目光的则是在街道两边巷口处的高垒,每处高磊之上都有手持强弩之人警戒眺望。 那些玩意并不是原先就存在于那里的,而是由家具和临时拆建的房屋砖瓦胡乱堆积在一起。差不多可以阻止大量人群快速从那里通过,所以起到的就是防止当地人通过巷道进行反扑的作用。 每一个房子都好比是城市中的单个细胞,那么主街道就是大动脉,两边的细碎巷道则是通往各处的毛细血管。如果存在什么防御力量的话就需要通过道路进行调动,突袭者如果不想后路被抄的话就多少得做些什么。 外来的恶徒们已经不在乎这个机体是否能在将来存活下去,所以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房屋内部堵得严严实实,并且将附近的巷道也同样堵塞。由于很多用来堵塞的物品都具备易燃的性质,故而当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毫不留情地将之点燃。 只要能保证己方的安全和退路就足够了,这在穿越到此的外人看来并没有任何的毛病。 王涛也是穿越到此的外人之一,他现在就只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在悬浮车的驾驶上便好。由于过去那踉踉跄跄的开车前科就让四娘多少有些不安,所以她只是紧紧的抓牢了座椅而没有多说什么。 能看到下方存在着很多向着黑门方向回流的车队,那其中运送的许多战利品就说明初次袭击都非常顺利。等空中的车队顺着破坏带继续前进一段后便只剩下一片片的人群,那些当地的受害者都在命令之下分分抱头趴在地上。 可以说是征服者在对被征服者施加羞辱,也可以说是以少数人管制多数人的必要措施。但凡有谁想起身反抗就得经历一个爬起身的过程,而那么明显的动作就足以招致占据高处的看守者的飞箭点名。 光是看着人群的规模就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似乎现在已经抓捕了万余的当地人,这可会给看守他们的人员带来颇大压力。小心谨慎之人会将手指时刻不离强弩的扳机之处,只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家伙才会浑然不当回事。 不敢一心两用的王涛便在此处下了悬浮车队,然后转头同四娘商议道:“两三个看守一个的话还能管得住,我觉得河青城的抓捕应该是有极限的。要是再多的话就会看不过来,谁知道他们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会商量什么呢?咱城里还都是草房子吧?要是被他们给点了呢,要是被他们摸进来割了脑袋呢?一对一的话可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四娘没有过掌握这么多奴隶的经验,但是有通过自己的小弟去压制东城的经验,仔细想想的话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能够触及得到的地方便是自己的力量所在,触及不到的地方则是别人的力量所在,以前可不是没吃过这方面的亏! 她寻思了一下便不得不承认王涛所说真的很有道理,而后便向着下方人群下达了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的命令:“咳咳!这里是神使在说话,神明保佑我等武运昌隆!现在就让那些身材强壮的俘虏去运送战利品,让他们谁也不要闲着!个子矮小的俘虏则通通运到暗河之内,并且送往臭洞里头关押!就这样!” 所谓的臭洞其实就是专门关押俘虏的一处地点,那个地方的入口需要弯着腰才能钻进去,而在那里则是一处数百步之长的半封闭隧洞。正是由于这样的地形才方便用来关押,只要有一两人看守就不怕里头的人强行从中逃脱。 只是以河青人的觉悟也不会予以及时的打扫,所以那里停留过的俘虏便留下了许多形态各样的粪便。所谓臭洞之名便是由此而来,以至于在近期成为了河青城的骂人用语,恶毒的程度仅次于全家死光光又或者全家被开除教籍什么的。 下达完命令的四娘便得意地向王涛一摊手,她是以此来展示自己在解决问题上是多么的擅长。自从掌握了权力之后就可以下达很多模糊的命令,至于细节部分就通通抛给小弟们去头疼了。 车队中的二人其实无暇在这里多做耽搁,在自认为发现问题并予以了解决之后就只做了简单的观察。稍微在空中悬停了一阵子便是他们最大的耐心,而随后就沿着大道和火光的迹象加速离去。 这座原本沉睡中的城市已经不再是处处黑暗了,能看到从周边扩展到远处都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灯光。若借助悬浮车内的工具还可以发现躲在窗后的身影,这是许多人在被惊醒后都会做的打探举动。 毕竟那么大的哭闹和叫骂声还是可以传出很远的,只要是在乎自己的安全便希望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限于自身力量有限却也不敢独自出门,因为时不时出现的垂死惨叫声就是最好的劝阻。 但这样的迟疑和徘徊肯定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凭着原本的社会架构和熟人网络总会出现些挑头的事情。看着窗外景象的四娘便忍不住地向王涛做出催促:“我们要快些了,这座城该醒来的都已经醒来了,就差花费时间来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在那之前就要先搞掉他们的公门,如果可能的话还有城兵也需要收拾一下。” 而王涛只是以一声轻哼而代表自己的回应,作为驾车技术有瑕疵之人实在不敢随便聊天。当然心中也不乏对于这方落后之地的轻视存在,要知道他们可是有外星人做后台的恶势力,出了啥问题不都能去抱住大腿求兜底的吗? 车内直到是抵达了人群聚集的前线也再无多话,不过越是靠近前线就越能听到清脆的乒乒乓乓声。驾车的王涛在感到不妙后就立刻将整个车队拉高,因为他觉得这里的科技水平似乎有些麻烦。 第1961章 代差 “啪,啪啪啪……” 听上去是传出了一声非常清脆的响声,然后才是若干声零碎、但并不怎么清晰的动静。但那其实是一连串整齐激发和少许延迟之后才激发的混合,没听过的人还会以为这是大树拦腰折断的声音。 但实际上每次的清脆响声都会伴随着一阵烟雾的出现,那朦朦胧胧的模样就仿佛早期摄像术所要用到的镁光灯烟雾。许许多多的响声传出来后就会产生大量的烟雾,聚集起来的话真是足以遮蔽大批人群的身影。 只是要制造出这样的响声并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在那之后还需要进行步骤繁琐的装填。大概能看到烟雾中的身影正在手忙脚乱地伺候管状物前端,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某种前装射击的热武器。 然而这些响声又是以整齐的波次轮番传出的,在整体的发射速度上又不至于让近战上略有优势的怪物们靠近。身处在悬浮车之内的王涛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能看出当地的抵抗力量采用的是三段击。 记得以前曾有个好友喜欢玩些很大地图的游戏,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会一种名为排队枪毙的战法存在。就是在描述某个时间段的电影中也常常出现这种场面,所以王涛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 不过话说弩阵的轮番射击也是三段击来的,只是由于河青城的人们在队列上并不是很整齐罢了。倘若能打出明显的波次攻击就能带来更大量的杀伤,那么王涛就算是不想去注意的话都没法做到。 经由观察所发现的种种特征便能大概估计对方的科技水平,恐怕是在快摸到某个门槛的边沿水平做浮动。虽然知道历史上的战争中存在那么一阵直面危险的阶段,但以自己亲眼去见证的话还是有些不适应。 而且一般人也很难再遭到夜间突袭后组织起来抵抗,正常的反应都是躲藏在看似坚固的房屋中等待天亮。也只有怀揣着相当充足的勇气和纪律才会立刻作出反击,也只有这种技术和高组织程度的群体才能阻挡住数千劫掠者的突袭。 可见这次天地中不仅存在大量的肥美肉块,也还存在着足以硌掉牙齿的硬骨头。 在心中理清现状之后便有必要予以解决,而在那之前也还得获得更多的信息做分析。王涛和四娘就都在悬浮车内睁大了眼睛做观察,他俩恨不得将对面的每一处细节都牢牢记忆在心底。 烟雾略微散去时还能看到对方散乱阵型,不过起码还是能直挺挺地站在街面之上迎击的。防御者敢于这么做还是多亏了临时从两边房屋里拖出来的家具,从柜子、木床、乐器到袋子都不一而足,甚至还有若干马匹和草原人的尸首。 能成为建材的一部分就说明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至于被堆砌进去时是否还保有意识也不是很重要。因为在街道的另一边也有和亲人和草原人的混成团队在拼命攒射,当然他们也不可能让自己直接暴露在敌人那颇有杀伤力的弹丸下,该堆砌起来的防御工事也还是有的。 王涛一开始还担心自己这边的伤亡太重,但是在观察了一阵后却发现眼下的交换比居然还能占些便宜。 毕竟这边的攻击可以抛射出大量的箭雨,那种从斜上空向下的攻击可没法被平面上的工事给挡住。反而是自己这边的人们却能借助工事来躲避火力杀伤,并且在有条不紊的口令下不停地杀伤敌人。 没错河青人和草原人的混成群体也有工事,这玩意早在堵塞两边小巷道时就已经制作出了不少。至于材料和相应人力自然就是从周边房屋中征用,房主人若能通情达理的予以配合就当然好,若是不愿配合便可以就地砌进防御体系之中。 这方城市中的防御者会这么做可能是出于战争经验,而另一方则更多的应该是出于观察学习所得。但不论是哪一方能做出这种事都显然已经理解了“时间就是生命”的箴言,这个道理通常需要用迟缓者用自己的性命去进行证明。 至于主街道的两边巷道中也存在着攻防,并且随着复杂地形的拓展而出现犬牙交错的状态。但由于双方战争武器上并不存在太大的代差,所以实际上表现出来的情形也如同是菜鸡互啄。 但是这样的胶着情势却随着悬浮车队的到来而瓦解,不光主街道上的防御部队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就是巷道中能注意到天空的也开始转身后退。可见当地人都被这种会飞行在天上的玩意给吓到了,可见有时候恐慌情绪的传播竟然会比大量的杀伤还有效果。 当然这种反应应该也算是人之常情,大多数人在看到不理解的情况出现时都会变得较为小心。尤其是发现敌人会为此欢呼的时候就会采取更加保守的做法,知道搞清楚那到底存在怎样的影响才会进行相应改变。 但王涛并没有给予他们那么做的机会,或者说他接下来的动作实在是超出了反抗者的承受能力。既然已经看到有成百上千的反抗者聚集在街道之上了,下去同地面做交流便也不是最急需的事情。 “一路走好。”嘴里没有多少诚意的送别词随便说一说,而右手就在布满了大量看歪七扭八的文字上点击了下去。 自从接触过一段时间后已经不能说完全看不懂任何的字眼,只能说王涛是连蒙带猜地去摸索一个死文字。至于被点击的文字已经通过大量的测试确定了意义,大概是与“射击”差不多的意思。 居高临下的金属射流快速向着圈定区域倾泻,看上去就像是天空与地面上拉起了一道笔直的火焰条带。车载电脑还会根据命中结果不停地进行适当调整,所以火力网会均匀地照顾敌人所在,并且还不至于出现火力过剩的情况。 原先还在命令和信念下一直坚守的人群就快速倒下,一旦要害部位被命中的话就会瞬间毙命。他们只能在死亡之舞中发现自己的血肉之躯还是太过脆弱,唯有负伤之人才幸运地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第1962章 逐利之众 “圣哉!” 杂乱的欢呼声顿时就从进攻一方中爆发出来,吃亏已久的河青人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了。并且大家的喊声很快就在不断的响应中汇合得更有节奏,甚至连带着语言不同的草原人也跟着加入了进来。 语言的障碍可能让外人不是很明白那两个音节是什么意思,反正跟着大声喊总没有错误。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天上嗡嗡响的玩意是河青人的神器,而且在一怒之下便给难缠的敌人降下了可怕的打击。 那威力恐怕就是沙尘漫天的黑灾也比不上,就是风雪铺地的白灾也比不上,恐怕只有传说中的瘟神和战神才能这么高效地夺走性命。而能与神明比肩的力量就值得自己俯首称臣,这是通过无数头铁之人所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以前他们是那么地鄙视柔弱的南蛮,无论是在草原上还是被迁徙到了山南都是如此。 族群中的歌谣几乎是将种地的当作畜群来看待,差不多是有了什么天灾人祸后这应该过去收割一波了。而在近期的实际接触中也察觉了河青人的散漫和缺乏远程能力,那么轻视之情就再也无法压制地升腾了起来。 直到是亲眼见到了从天而降的力量才有所收敛,该表现出来的敬意和忠诚都需要以加倍的份额统统补上。强大如厮就是自然获得大家服从的首要条件,既然如此便没必要再将自己的轻视展露出来。 虽然看起来没有头生四目的格鲁古人那么厉害,但相比只能在地面上行走的人们就厉害太多了。毕竟自己这么多人都没能攻破敌人的防线,而那种难啃的防御居然就被瞬间打成了稀巴烂。 这么一来就使得继续轻视南方居民变得虚伪可笑,不然顿步在原地难以前进的己方又算什么? 草原人倒是想五体投地的表达顺服来着,但是下来的情况发展却没法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动作。因为确定形式对几方极端有利的河青人可说是手脚并用地就爬出工事,然后就举着各自手中的武器嗷嗷叫着就冲向敌阵。 实际上已经没有所谓的敌阵了,那些丧失了抵抗意志的敌人已经将后辈都亮了出来。对面只剩下一道丧失了防守者的混乱障碍物,随便来个手脚麻利之人都能轻松爬过去。 而在那仓促筑就的工事后面便是大片高大华丽的建筑群,要不然这里的照明也不会在夜间还能在数里之外被看见了。 每一处建筑几乎都遵循了对称而大气的建筑理念,并且还需要以从下到上多层楼的结构来提供更多空间。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以坚固的巨大石头做为支撑,否则常规材料很难以支撑得起那么重的负担。 光是远远看去就能感觉那里的每间屋子都非常宽大,想来在夏天的时候便一点都不会感到闷热吧,只是在冬天的时候又需要耗费大量的燃料。甚至于位于正面的大门也是足有数人之高,仿佛是专门提供给巨人使用的一般。 这样的特殊造型肯定需要更多的资源和工艺才能建造出来,然而所有的进攻者们却对此并不意外。 草原人的头人大帐从来都是部族中最宽大的,而且还会随着部族的扩大而愈加宽敞,即便是十几人同时在里头跳舞都没关系。甚至最高档的还要以金丝缠绕在羊毛之中以显示尊贵,寻常部落但有僭越便会遭到无情的打击。 而河青人也知道公门和大户之家的建筑是怎样的,光是从占地面积和房屋高度上就很令一般人羡慕得紧。其余城区的房屋规格相比西城就根本不能比,靠得太近的话甚至会让人产生自惭形秽之感。 从这里就能看出每个家族的底蕴是各有不同,众多的暴发户们只能从异界抢掠来许许多多的财物,但是他们没能力抢来高大漂亮的好房子。于是再一看那建筑上的花哨就直让人眼馋的很,恨不得通通都搬回到自己的家中去。 雕塑必是充满了传神而又夸张的风格,在一些重要区域能多到几步就摆放一个,即便是不重要的地方也是几十步就摆放一个。粗壮的柱子需要几人才能合抱起来,以他们的见识也无法理解这东西是怎么树立起来的。 整体的装饰都已经脱离了原本的美化效用,纯粹就是向大众展示这里多么的有财力,而且也能为这些财富提供保护力量。但以往的这种承诺却在溃兵的人潮中显得摇摇欲坠,随地丢弃的尸体、伤兵和武器已经保护不了这里了,一切的华美存在都已暴露在了贪婪者的眼中。 来此便是冲着长明的灯火和高大的建筑做出的选择,若非如此便早就令这帮家伙们因自身伤亡轰然而散。毕竟只要调转方向就可以去攻取其他的普通房屋了,就得是足够打动人心的理由才能让大家坚持下来不是? 意图劫掠的人群笑得是那么的开心,他们为了自己能靠近那处令人眼馋的所在已经坚持了好一阵子。当看到敌军溃败时就首先向带来支援的神使高声欢呼,每个人都在感谢这一位强悍的带领者给大家带来的财富。 “圣哉!” 那种又高又大的建筑中就应存有这座城市中的各种宝贝,天下的贵人们以常理而言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的。所以只要攻过去就能获得唾手可得的财物,管他之前是被怎样身份高贵之人所使用的,谁先下手抢到便是谁的先祖在关照好运气。 只有少数人才留在刚刚垒就的工事后面,哪怕是汹涌向前的人潮中有熟人在招呼也不为所动。当然这并非是他们一点都不贪财,而是在满身是汗的状态下需要对消耗的体力进行一阵子恢复,否则就算是跟着人群也得不到多少的好处。 在这群人中还有新近混入教团中的苗在喘息,他现在正一手在腰间抱着沉重的头盔,一手则是向着空中的悬浮车打着招呼。 第1963章 蒙尘之物 “……都说想个办法吧,都跟我说这些话,那我就想呗。人家那弹丸能打中的地方肯定是没法筑垒的,所以就得从打不中的地方先堆起几个小垒,然后然后再推出到大街上面往前拱。我们就不停将东西一件件的往前抛,这挡飞丸的大垒就慢慢地往前挪。哎呀,可把我们给累坏了,就是到现在都还累得直喘气……” 苗的言语中一直都在抱怨大家忘恩负义,明明说好了是要轮流出力拋东西向前的,结果其他人就只愿意去抓出工不出力的当地人来做。好在当他察觉其中猫腻后就就不再傻哼哼地冲在一线,转而是要求部分还听从自己指挥之人充作监工。 反正目的就是要将横亘在街道上的工事不断前挪,那么自己亲手投掷物品和俘虏投掷物品其实也没啥两样。只要能确保工作效率一直都保持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就够了,但凡看到哪个迟缓了下来就上去抽一棍子。 按说这些人就应该从看管中获得了相当休息时间,于是王涛就突然插嘴问道:“那你们怎么没跟上去呢?” “那不,那不是还没喘匀嘛!结果你们就在这个时候来帮了个大忙,可我们却得……”解释的话语在说了一半后就突然卡在了嗓子眼里,因为苗想到自己这些话似乎是在抱怨四娘他们不该过来似的。 不过偷眼去观察时却没看出他们有什么不满神色,可见刚刚从空中降下来的二人都没有将刚才那句话当做冒犯。这并非是刚刚至此的王涛和四娘有多么大的度量,而是在眼界上就忽略了些许情绪化的言辞。 从空中一路飞来相对还是有些好处的,那就是能将地面上几十、上百人的群体当做一种实施某项功能的模块去看待。有的在后路上撑起一条绵延不绝的松散防线,有的则在不断地吞咽从异界得来的财物和人口。 从黑门投送过来的人群就仿佛是一条牙尖嘴利的巨蟒,几乎是在沿着一条蜿蜒而坚定的路线去追逐财富。而正在以不着调的呼喊声到处抢掠的人们则是怒张的利牙和巨嘴,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囫囵吞下所遇到的好东西。 还能够保有个人理智就已算是非常镇定,就算其中有些许人员发出抱怨也是非常正常。因为这是在遭到劳累或伤害之后应有的反应,正确的做法是让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快速发泄出来,随后再驱赶着这些冷静下来的人继续行动。 统领全局的四娘便在此时下达了新的命令:“辛苦了,能垒起这堵……堤坝就挺不容易的。不过咱们的人接下来就会带回许多好东西了,所以得赶紧将街道上这些挡路的玩意通通拆掉。” “啊?拆掉!?” 最先惊讶出身的并非是带队的苗,而是滞留在周围的喘息之人。他们都觉得自己努力堆起这么大的玩意已经很费劲,所以自然希望此物又结实又耐用才是,怎么能在一转眼却要以自己的双手亲自拆除掉呢? 至于带领他们建起此物的苗却并不意外,因为这仓促建起来的设施的确会阻挡大对人马的行进,即便四娘不来要求也是得拆除的。光是人流在向前跃出时便引得他曾经尝试过跟随,可奈何双腿无力兼双眼发黑才未能离开。 “对,拆掉这一座和那一座,通通拆掉!”四娘将手指着自己这边和几十步外的工事点了点,然后还当众做了一个非常坚决的下劈手势,“这里是一座大城,而咱们刚刚攻下的地方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像是这样彻夜通明的地方其实还有两处。但真正要紧的第四处好地方却在山上,所以咱们要能安心抢掠的话就得通通都攻下来,不然今后就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说清了利害关系就能让在场的人们多做些思考,于是便有相当原本不忿的河青人跟着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真接受了她的解释。尤其四娘在河青城已经树立起了相当的威望,哪怕胡说八道些破绽不是很明显的玩意也会有人跟着盲从。 于是拆除工作就在原地快速展开,各种各样的家具和看上去结实的东西都被大致抛投在了道路两边。反正这处施工也是临时驱赶了许多当地人参与的,那么只要挥动起棍子和利剑就能让人群按照暴力的意思活动起来。 阻拦人员和物资流通的障碍看样子即将消失了,自认为办成了一件事的四娘便觉得有些小得意。她随后就招呼着王涛:“成了,咱们再去高处看看,起码得帮着下面的小子们放个哨。不然就这种乱乎劲也说不上啥战斗力,随便来一队能打的就能统统驱散了。哎,跟你说话呢,看什么呢?” 尘土飞扬的忙碌场面是由几十个俘虏制造出来的,这个种族的上半身相对人类而言似乎有些过长了,所以看上去就总是会带着一些怪异感觉。而在这样的人群中却存在一小片动静不是那么大的区域,无论俘虏还是附近的持械河青人都没有动弹。 因为王涛就在四娘说话时注意到了这里的宝贝,那令人痛恨的玩意看上去实在是非常显眼,哪怕换了一个文明和文字也能刺痛他的双眼。那是若干本绘制着坐标系和抛物线的图书,并且还能从中看到椎体和球体的立体图,光是看一眼就让曾经的学渣感到反射性的头晕。 当然那头晕也就是条件反射而已,但是如何厌恶也不敢否定这些东西的宝贵程度,至少在河青城里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将手抚摸上去时也不期然看到了发泄般的许多涂鸦,其中出现的当地人头像还特别凶恶,估计应该是这本书主人的老师吧。 “你也来看看吧,这是真理,也是未来!”王涛头也不抬地就回了一句,并且还将夹在胳膊下的另一本书丢了过去。 四娘以前也曾听王涛说过些天花乱坠的玩意,不过能得到这么高评价的东西却只有现在这些。她便好奇地翻开了书本:“哦?那我倒是要来瞧瞧,羊皮,这是羊皮吗?不过这上面写的啥鬼画符?” 第1964章 知识改变命运 “可能是某种皮子吧,但不可能是羊皮。你知道每个地方都得有些不一样,尤其是个子比巴掌大的就格外不一样。啊不对,你得看那上面的东西,这些才是真宝贝呢!”王涛察觉到自己被四娘的想法给带偏了,于是就赶紧重新给扭了回来。 要知道这可是驾驭飞天之物的男人推荐的东西,所以不论是四娘还是周围的河青人都产生了好奇。于是立刻就有不少人凑过来旁观四娘翻阅,但以他们的见识当然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所以就只能提出了各自的猜想。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书吗?哎呀,才看了几眼就让我觉得头晕眼花,必是福薄受不了此物!快拿走,快拿走!” “这是什么符阵吧?把人或者什么东西放在里头让大巫来作法,然后就可以肉身飞天,或者是变大变小?” “哦!” 有人说着就皱眉将书本丢向了其他人,而有的则是自作聪明地瞎猜,还有些干脆就只是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惊呼声。 “你们……” 王涛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对于入目皆显愚钝和自作聪明的人们似乎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很多年前窗明几净的教室之内,那些授业恩师们其实也是很想将自己的脑壳给敲爆的吧? 尽管知道身边这些人的水平实在是有限,但他还是在喘息了几下后耐心做解释:“瞅见这悬浮车了没?还有格鲁古人那些大号玩意,基础就是这!必须得是这!我给你们说这东西真的很重要,一定要记得看见类似的东西就连书带人都弄回去!咱们说不定以后就能造出……呃……造出……啥有趣的东西了!” 一开始倒是想无限拔高数学怎么怎么有用,但是从这方城市中似乎也没有太过令人惊艳之物。科学这种东西毕竟是个憋大后期的道路,很多前置的技能点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用处,至少对于掌握粗略数术的河青城是高而无用的。 王涛在说话时还用力拍打书本以制造气势,但奈何转动着眼珠子也无法找到特别能说服人的例证。所以他在磕巴了一阵后便不得不降低了调子,甚至就是想要用来说服人的理由也变得不是很有底气。 大家虽然看不明白他这种先扬后抑的做法是怎么回事,但还都是不约而同的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有些事情是上位者说明了原因要去做、不说明原因便要领会意图强行去做的事情,至于具体是否与道理有关则还两说。 可见大规模的愚钝还总是能找到闪光点的,那就是大家有时候会对公认的权威人士盲从跟随。当然这东西对于整体发展上依旧存在着明显的弊病,所以就只能用于强行贯彻某些靠谱或不靠谱意志的执行。 不过有了书也只是具备了部分硬件,真正要起到作用的话还得靠可以读写和应用之人。而盲目点头服从的人和王涛本人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真要是有这能耐的话也不至于身着甲胄奔跑在前,怎么也能混到个受人敬仰的地方。 所以这本书的持有者也需要找到,王涛便要周围埋头干活的当地人停了下来,并还将书本哗啦啦晃动着问道:“这本书是谁的?站出来承认的话就……呸!我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看来他还是犯了惯常自带的老毛病,那就是办事之前并没有认真地过多少的脑子。刚才对河青人说话时就犯了这样的毛病,心中的想法没等完全想好便吐露了出来,而想要对初次见面的当地人说话时也是如此,他直到是说到一半才想起双方语言不通来的。 好在语言上的交流虽然遇到了障碍,但是他当众做出的行为却激起了某个当地人的义愤:“你不应该这么对待书本,这是智慧的结晶!” 使用的虽然是王涛所听不懂的语言,但是可以从周围人的隐约附和中看出此人较有威望,起码说的话还是受到了周围俘虏们的赞同。光是敢于当众站出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王涛便进一步做出了试探。 只将手一抖就将刚才还非常重视的书本丢出几步远,那熟练的姿势可见在从前也没有少做过。而试探的结果就是站出来的俘虏几乎是下意识地便伸手去保护书本,可见这巴掌大的东西对他而言真是非常宝贵的。 然而在反应上慢了一步就相当的不占便宜,胳膊上下意识地空捞几下也没能摸到书籍的边角,反而是那超出预计之外的姿势将整个人的重心都带偏了。于是那个俘虏就当众在灰尘之中摔了个狗啃泥,大家甚至能听到其坚硬面甲磕在地面上的清脆响声。 看到这个上半身略长且面目僵硬的人果然很在乎书籍的安危,那么多半就是这里的知识分子了。 “我去,你没事吧?何必这样呢?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王涛就继续说着对方听不懂的语言将之扶了起来,但他也注意到周围的气氛突然就变得紧张了许多倍。 其他的俘虏们以为是王涛伤害了这位可敬的读书人,所以便都下意识的做出了上前要保护的动作。而四娘及其他河青人也没忘记自己作为不速之客的身份,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将手中的兵刃和器械对准了这帮俘虏。 造成这一切的可说是某个家伙带来的重大误会所致,所以王涛转脸还得努力做姿势要大家冷静下来。他可不觉得小小的试探就该引起两边人这么多的反应,万一打起来的话岂不都得怪在自己的身上? 关于观察情势的四娘也及时发现没那么危险,所以也就会在随后跟着帮忙做安抚。但有些事情也必须先在内部通个气,她就就试探性的问道:“咱们已经合作了好一阵子了吧?你先悄悄给我交个底。这一位到底有啥大能耐?莫非这城里还有些东西是咱们抢不到的吗?必须得是有了他才能造出来?” 第1965章 鸡肋 “话不能这么说,抢东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咱们不能保证次次都能碰上这么肥的好地方。而且你瞅瞅手中的金鸟,再瞅瞅格鲁古人身上那些厉害玩意,天底下吃不下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谁知道以后会遇上什么呢。所以得趁咱们还有运气的时候多弄些工匠,多弄些读书人,兴许以后就能整出不错的工具了。” 王涛的一通抢白显然是不满意四娘的觉悟,这种造不如买、买不如抢的思想真是要不得。明明在以前内部讨论时都已经说过不能一直抢下去了,若是能碰上些文明程度高的地方就得讲究一些,怎么也得先通过交易过程来探探路吧。 但如此说法并不能让四娘给予更多的赞同,她原本就是开酒馆和做倒买倒卖生意的,真要论起来还是更喜欢利润大的买卖。也只有获得更多的好处才能安抚神教中的信众,否则那略有些失控的苗头可就不好控制了。 四娘便不客气地表示了不赞同:“那你让谁来造呢?让河青城里的人吗?他们现在宁愿披着重甲去舞刀弄剑,稍微勾勾手就能弄来满屋子的财宝,谁又会耐烦老老实实地造东西呢?你们愿意吗!?” 一转头就带着笑意向在场人等发问,大部分人虽然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有些好逸恶劳,但仍旧有些信众举着利剑笑着做出了回应: “嘿嘿嘿……不想。” “不愿意,干活有啥意思呢?” “就是,有啥但从剑刃取,唯有遵从神明的指引才能带来好日子!” 能说出文绉绉的话语就说明受过起码教育,至少在识文断字方面已经超出八成的河青人了。四娘就略有些诧异地看向言辞最文绉绉的那一个,这才发现这个家伙居然是姚浦泽,脸上沾染了许多灰泥的样子就像是泥猴。 四娘:“你家那老爷子……” 姚浦泽:“都是命,我还劝过他不要跑在最先的,换了谁也都会被打成粉碎。” “嗯,那就好好敬拜神明,勇者总是更会受到暗流大神的喜爱。海大会在神明那里过得很好,还请勿过度哀伤。” “是,圣哉……” 简短的对答中展示了暗流神教中的常态,最虔诚的那帮人总是会言必称神明,当然聪明且不是很虔诚的人也会如此。而周围人等也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场面很有趣,反而是面色肃穆下来后跟着做出了祝祷。 分明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和凶手,但是在做出祈祷姿态时却流露出了非常宁静的表情。或许这是因为他们所崇拜的神明喜好鲜血和战斗吧,至少四娘这个始作俑者是如此设定并大肆宣传的。 她令着这些人获得了从前想都未曾想过的财富,但也让他们见识了各种花样迭出的死亡,人心就在这种牵拉拍打之下变得柔软可塑了起来。即便是曾经嘲笑她的人也开始变得愈加虔诚,就连平素里会有的小心思都不敢再展露出来。 这种情况对于神教而言当然是好现象,可是在短期内的冲击过猛也多少会带来些弊端,那就是相当的信众居然表现出了更强烈的侵略性。当许多人聚在一起处便会互相切磋武技,又或者是在讨论该如何在劫掠中互相配合,乍一看便会觉得这里充斥了许多好战之人。 民风彪悍之下就令王涛也不敢公然招惹,没必要以自己的意见去强行要他人接受。既然大家说劳动不好就不好吧,但是路上捡来的这个家伙却得带走,大不了就用自己分得的财富供养好了。 他便悻悻地向着大家挥手做出赞同状,然后就强行催促刚才遇到的“文化人”跟着坐进悬浮车。四娘见他这么识相便也无意做出阻拦,于是便在跟进车内后笑道:“你也不想想信众们现在是啥心气?那一个个都恨不得拔剑刺穿所有的拖后腿的家伙,现在跟他们说这些能合适吗?要劝的话就得在大家心满意足之后才行,不然就他们那个样子还真劝不过来!” 四娘所说的事情其实对王涛也不陌生,因为教团在此次行动之前已经发现了信众的不合适。那种动辄就会拔剑高呼“圣哉”的情况实在是从来都没遇见过,亢奋的样子就像是所有人都吃错了东西一般。 如此不正常的状态当初还将教团里的所有人都给吓到了,于是他们便赶紧分头支派自己的心腹散开做调查。然而得来的结果却让打听者和教团都感到很诧异,因为大家在关上门所做的事情还要更为奇怪。 首先就是老信众们的虔诚程度出现了明显提升,不断的高声祝祷和礼拜黑门便是最起码的举动。而为了表示个人的诚意还会焚烧有价值的东西,据说是要借助火焰来将这些物品传送给神明,否则很多人都怀疑教团会在其中有所截留。 这种眼光在以前其实就是用来看待公门的,而河青城里公门的职能现在则被教团挑在了肩上,那么怀疑的目光便也跟着继承了过来。更糟糕的是四娘这种人偏偏还非常讨厌条条框框,那么在执行的时候便会显得更加随心所欲,有没有规矩也可能会被随性给无视掉。 这都不是她不知道规矩的重要性,以前在统领北城帮的时候还是得讲些道理的,不然一群小弟们也不会有所服气。但在摊子搞得这么大之后反而发现各种阻力都小了很多,于是个人的任性便也开始为更多的众人所知晓。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当众作出违逆人心之举,于是王涛便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四娘见这个人还是听劝的便很满意,于是就带着笑意催促道:“那咱们还是上天瞅一瞅吧,别一不小心让这里的家伙们重新聚集起来。” “不行,还得等一等!”王涛突然起身将赶进来的“文化人”推出车外,然后指着书本连说带比划:“将你那些书都拿进来,一本有用的都不能放过!” 第1966章 疯狂 半透明的器皿上存在着惟妙惟肖的图画,即便是放在装饰华丽的高大建筑中也是稀少佳品。轻薄结实的布帛也不是手艺灵巧的职工所能纺就,甚至就材料而言也不可能大规模普及,几乎就只能沦为上层人士的玩物。还有一本本的书籍和绘画都凝聚了许多大师们的无数心血,可以说个个都是这个民族的重要文化结晶。 但这些东西都在狂笑和大声的祝祷声中被投入熊熊的烈焰之中,洁白的被熏烤至焦黑不堪,柔软的被摧残至灰飞烟灭,珍稀的则是变成再寻常不过的稀碎焦土。毫无征兆的灾祸突然就降临在这些物品的身上,而能够保护他们的群体早已经狼狈地溃散向了他方。 居住在这些大房子中的贵人们也是逃不过同样下场,几乎是穿着越细致华丽就越容易被拖到火堆边上。而且由于家族聚居的缘故还是整族整族地遭到如此待遇,不论男女老少都只能在一阵呼天抢地之后凄惨地死去。 讲究一些的会给予他们一个听不懂的祈祷仪式,不讲究的就干脆先掏心窝子再推入火中。 因为不整出个出气孔的话就会导致尸首在高温下变得鼓胀,谁也不想被随后炸裂出来的内脏给粘得浑身都是。那种又臭又烫的遭遇纯粹是没事找罪受,如果能避免的话就经量避免掉为好。 反倒是穿着简朴的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所以大宅子中的仆人们反倒可以被拴上绳子赶做一堆。至于理由就无非是价值太次的俘虏无法用于取悦神明,还是抓回去做牛做马干重活来的划算。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当然就是涌过黑门的河青人,他们那股疯狂劲甚至令草原人都感到心惊胆战。因为在拼命焚烧的时候还会大声复诵自己的名字,那股虔诚的劲头仿佛下一刻便会舍身赴死,不然正常人怎么能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呢? 最好的东西难道不该是带回家中吗?难道他们已经富裕成这种奇珍异品都不看在眼中的地步?可为什么又会对于各种寻常之物不停搬运呢?难道是山南山北的价值观存在这么大的差异吗? 其实河青人这么做就是为了向伟大的暗流大神做出献祭,并且希望能够谋求战场上的额外庇护。会有这样的风气其实也不得不怪在教团身上,因为他们为了对红衣以一当千的能力进行保密,所以就只能散布这是获得神明庇佑的结果。 物品如果要带过黑门的话就得缴纳三成的份子,很多信众一开始也都是遵循这种让人心疼的规矩。但自从虔诚之人急速扩张后便有人打起了聪明的主意,那就是将自己第一时间发现的东西中挑出最好的烧掉,如此就算是先行向暗流大神献祭了。 反正这个神奇的黑门都是大神掌控的,那么在黑门的哪一边烧掉都应该能被神明接受到,所以还不如越过赚差价的中间商来奉献诚意呢!至于返程的话就只需带上些平常的玩意好了,哪怕守着黑门之人再怎么征缴也找不到最好的那一部分。 如此一来便相当于自己利用过了最优质的部分,并将这些最优质也一同奉献给神明。只要说通了逻辑就能很快在信众之中快速普及,可见大家都非常想向神明购买到个人的安全,而且也对于优先征收走最好东西的教团心存怨念。 可以说是不合理的征收制度让大家做出了这种选择,甚至就连较为原始野蛮一些的草原人也会感到惊讶。 不过惊讶归惊讶,这些身上穿着皮袍子的人们也不是完全看不懂河青人的选择,至少对于如何“安排”贵人俘虏的态度还是非常欣赏的。家财颇多的俘虏其实还可以用来勒索赎金,不过在缺乏交流方式和时间紧张的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处理了。 否则任何逃离的头人都有可能化身专业的军官,而且还会从亲戚那里借来很大股兵马杀回来报复。毕竟这些长相怪异的家伙们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己方虚实,而且在财产大量受损之后也往往最有报复之心,所以是轻易不能放其逃离的角色。 当然有这样的顾虑也恰恰说明草原上的人才相对稀缺,这是由物质匮乏所带来的教育不便所导致的。所以要瘫痪或控制敌对部落就该从对方的精英阶层入手,河青人看似疯狂的选择却正好对上了草原人的看法。 但不论是这场可怕的献祭还是旁观者的价值观都很有问题,至少用在这座具备相当文明程度的城市中还是有些不适用。 一来是楼宇遍布的环境天然就存在立体的因素,所以还有不少未来得及清剿的家伙躲在高层的窗户后面射击。哪怕是华丽的大门更加突出观赏功能,但在这种必要的情况下也能将追逐而致的怪物们暂挡片刻。 如此一来就有不少溃兵和幸存者看到了可怕的暴行,数不清的哀求、咒骂和惨呼放平常或许能传出几个街区之外,但在这可怕的时刻却只能同无数的叫喊声混作一块。心智软弱的家伙就不免被吓得全身发软,而那就贵族们已经确定自己若被抓住就必死无疑,所以反倒是坚定了抵抗到底的决心。 “将家具堆在楼道里,不是门口这里!是楼梯上来的通道!那是到这里的唯一通道,堵死就安全了!” “悄悄地跟我来,这里有暗门,这是我祖爷爷告诉我的。” “武器!我们缺乏足够武器!将窗户框拆下来!玻璃砸碎了绑在木棍上,还有火炉钩子也可以!还有把我曾曾曾祖爷爷的剑取下来,它是时候再次保卫家园了!” “哦!天上那是什么?又飞过来了!” 悬浮车的引擎与下方混乱的噪音一比就显得不值一提,王涛在察觉有人试图瞄准这边后便拉升了高度。反正车内自带的望远功能也可以帮助观察战场,所以没必要将自己暴露在危险的位置上。 第1967章 不安 悬停在两百米的空中便能俯视大片的城区,一片片房屋之中的灯火正在不断增多,就是远处街道上的火把也在渐渐填充出横竖相交的光带。从闪亮之处的边缘便能隐约看出几条河流的存在,也只有能够运送大量物资才能供养得起大城市。 但即便是河流上也存在着正在加速移动的船只,并且还时不时会因为黑夜而发生碰撞的交通事故。 之前曾经从汇报和侦查中得知城中有座小山,就现在看来的话便应该是这座城市的统治中心。那里现在已经出现了成倍的灯光和聚集人影,而从集结时的队列和严整就能判断出应该是军队,而且还是已被唤醒并集结起来的成编制军队。 可见不速之客们带来的灾祸正在将这座城市唤醒,而居于高处的四娘和王涛偏偏还拿不出什么办法。因为他们所能调动的人群现在都有些不对劲,那么多人都沉浸在了丧失理性的杀戮和毁坏之中,就是他们二人也不愿靠得太近。 归拢财物并往回运输的人们便显得格外正常了,例如珍惜物力和急需获得物资的草原人就是这么做的,他们甚至于还会特意避开河青人的聚集区域。就是被要求帮助干杂活的卡托恩人也是如此,他们总是能从各处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仓促间遭到劫掠的房屋总是会遗留下许多东西,而最适合他们的东西便是孩子房间内的童装。 穿在身上的简单护甲还是不应该脱去的,所以只要将衣服在身上比着较为合适便会立刻打包带走。当然偶尔也会遇到一些躲在角落里的当地小孩,是上去加害还是掠为自己的战利品都看个人选择,其实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浑身酸痛感未减的雅鹿库吞并未到处钻营,他只是拄着拐杖在街道上慢慢溜达而已。 有的时候会为运送物资返回的车队紧走几步让路,而那时便会对车上所携带的异族细细观察一番。有的时候则会站在略高一些的地方侧耳倾听,只要愿意分析就能获得许多肉眼看不到的信息。 在遭受快速突袭时的反应是哭闹和惊声大叫,而不该存在某些底气中足的沉稳大喊,更不该出现成百上千的齐声应和。这样令人惊悸的声音却恰恰出现在各个方向上,只是由于房屋的阻挡和烈火的噼啪燃烧声而不是那么明显。 雅鹿库吞便摇着头看向了知觉较为迟钝的河青人,看来往脑袋上戴着头盔是会影响听力的。他便冷笑着自言自语道:“不妙,不妙啊。队伍怎么可以拉的这么长呢?再是封堵巷道也拦不住成千上万的复仇者,除非是‘那些人’出手帮忙。难道这些都在大个子们的算计中吗?又或者是,你们这些混蛋们嚣张习惯了呢?” 声音传播过来的信息其实较为有限,还是远远比不上身处悬浮车中的几个人看得清楚。毕竟自己的财富和统治基础还要依靠信众们,所以还是非常有必要给他们提个醒的。 “咳嗯!圣哉,大家都注意了,都把你们乱杀乱烧的模样给老娘停下来!有啥好东西都赶紧收拾收拾往车上装,再不赶紧往回撤就要被当地人包圆了!苗!你们那边动作再加快一些,道路怎么还没有清理出来呢?还有大房子里头的!不管碰到啥好东西都别再惦记了,赶紧出来撤回去!”悬浮车上的自带扩音器可以节省相当大的力气,用这玩意发号施令的四娘就可以很轻松的传递自己的要求。 这是让一个人的嗓门抵得上一百、一千个人嗓门的工具,在不知内情的河青人和草原人看来就仿佛是莫大神通。但对于被带进车内的学者却是能亲眼看见的东西,于是他便试探着伸手要求道: “这个是什么原理的?能不能让我看一……啊呀!” 使用了无法沟通的语言是挨揍的部分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将自己那有六根指头的绿色手掌伸了过去。突然出现的异类保持敏感是种非常重要的本能,以至于专注于调度的四娘被吓得当时就一拳打了出去。 以她那获得辅助护甲加成的拳头自然是威力非凡,哪怕对方脸上长着一层面甲也被打出了裂纹。那冒失的学者在如此重击之下便只能来得及惊叫一声,随后就一声不吭地晕倒在了车内地板上。 然而力量总是相对的,获得额外加成的胳膊终究是不会顾虑四根空心指骨的结实强度,硬去砸向厚重的面甲只能是带来两败俱伤。四娘不出意外的便因刚才的那一拳搞得指骨骨折,而且这点伤势还不至于让他陷入昏迷之中,所以就得在清醒的状况下生生强忍痛觉的流淌。 于是这个女子便以更加惨烈的叫声呼痛道:“啊——!你个畜牲一样的烂脸怪!啊——!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如果说下方的人群原本是在从狂欢中转入撤退程序,那么现在就是通通都陷入了大事不妙的惊讶状态。同时可以塞下数千人的花园广场当时就变得音量大减,有只有火焰的燃烧声和垂死挣扎的惨呼声才能证明发生了什么。 但那后续的响亮声音也只是传来一阵阵的咒骂声,还有是如同在踹击沉重袋子的声音,这就给许多人带来了无端的联想: 心目中那么强大、神圣的神使可是公认的力大非凡,即便是遇上发狂的骏马也可以徒手制服。刚刚更是展示了足以响彻天际的响亮嗓门,有着种种神通的神使居然会发出野猪发狂一样的嚎叫声?难道天底下还有她也搞不定的事情?莫非是有什么神魔一级的可怕敌人杀过来了? 大家敢于集结入侵便是抱了以众凌寡的心思,于是方能将一个个的无辜者从酣睡的暖床上拖出来宰割。敢于顶着连环的弹丸知道可以获得后方的有力支援,于是才能筑起简易工事咬着牙投以箭雨。 而四娘居然发出了惨叫声!这还能让大家继续安心下去么!? 第1968章 揣测人心 “行了行了,你差不多踹几下就行了,真要踹死了可会让我非常心疼的!诶?这个还没关上!?我靠……”高空上的悬浮车依旧在嗡嗡作响,不过从扩音器中很快还传出了王涛的拉架声音,并且注意到了话筒没有关上的客观事实。 要一手将正在发泄痛苦和愤怒的四娘拉开,另一手还得紧握着话筒以消除影响,最好是能让下方惊讶呆立的人群忘记刚才那些话。毕竟他们搞的这一套就非常需要个人威望的塑造,所以身为教团的重要成员就需要时时注意自身的形象。 但王涛在惊慌中也说不出特别能挽回形象的东西,所以他就只能是按照寻常的办法驱散了事:“咳咳,那个……大家不用太过在意,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带着东西沿原路返回就行,大家都不要急。咱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比较充足,嗯,就这样,你们继续吧……嘣!” 只不过在说话时就总是觉得不是很像样,于是能正常下去的言语能力便也在慌张中愈加低下,以至于不得不在仓促间关机了事。等草草做了这一切之后才能再去做劝慰,不然好不容易才找来的这么一个文化人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王涛可不觉得河青人能认识几何图形,哪怕是指着那东西让他们去找也可能搞出很多偏差。所以他便竭尽浑身解数才让四娘冷静了下来,只是换来的结果就是那女子蹲在车内角落里自我疗伤,再也不愿同那面甲坚硬的家伙有半点接触。 “……其实就是这么个事,四娘手上有伤就得稍微养一养。惹火她的这个家伙就先绑起来好了,以后我要亲自处置他!” 在降落到地上后还得花费口舌解释一番,不过那还得顾虑着当事人的面子不能说得太细。易怒又有些小心眼的样子还真没超出大家的印象,于是知道四娘性子的几个人当然都会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不过王涛接下来却又问道:“哎,我看那帮信众都疯了似的乱杀乱烧,恐怕得来的最好东西都被他们给毁了。这样下去可就会让上缴的东西没啥好质量,你们难道就不管一管吗?” “管,怎么没管?但是管不过来呀。” 老巫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做出回答,而其他几个教团成员则是露出了同样的无奈表情。可见他们这些留在地面上的人员多少还是努力做过阻止的,但光是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并没能达成目的,最多是稍微搞清楚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话既然是有老巫师最先回答的,那么接下来的说明也该由他来进行:“慌,大家都慌!别看他们大砍大杀个个都像是着了疯魔,但你看有谁将身上甲胄都脱掉的?没有,一个都没有!他们就是被吓怕了!” “被吓怕了?所以就发狂?这是什么道理?” “死人了呗,这次死了几个倒霉鬼,所以大家都想得到大神的庇佑。还有上次跟蛇蛙人那一场架也死了好多,啧啧啧,光是棺材都找不到现成的,还是得拿从前‘弄’来的漂亮布帛裹在身上,然后再找的格鲁古人帮忙裁了些板子拼出来。连死带伤的起码就整出了一成的死伤,惨胜,那真是惨胜啊!” 摇头叹息的老巫师还眯着眼看向天空,不过闪烁的星空却难以透进这方城市的空气污浊带。随着他目光一起看向上方的王涛也想起了那几天,河青城里光是出殡就持续了整个白天,焚烧祭品所制造出来的烟雾也是又呛又厚,直到是一天之后才彻底消散。 而城内为了逝者的啼哭却是持续了数日之多,这座大部分人都互相沾亲带故的小城可说士气受到了极大打击。毕竟先前可是报了蒙神庇佑便一定能获胜的心思出征,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的道理便结结实实地应在了他们的身上。 河青城不过是一座人口约有六千的小城邑,在王涛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有土墙保护的小镇。这种地方在相对非常和平的状态下一般会保持缓慢的生活节奏,以至于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在这种地方度过了许多年。 无论是瘟疫还是饥荒都得以较长的日子才能带来这么多的死亡,但一场死伤略微重了点但战斗就能死这么多人。这种事件的发生对于小地方而言还是有些太过刺激了,所以多多少少也应该予以足够的理解才是。 王涛是想解决信众们的心理问题,但他依旧不理解为什么吓着了就要胡乱烧毁财物,这两件事情明显就不挨着呀!心中有了疑惑便要提出来,而老巫师的解释却让他领略了不曾见识过的集体逻辑: “没过过多少好日子呗,唉,还是以前日子过得太苦了。弄来那么多的东西大家也都觉得很享受,可仅仅是受用了月余又怎么满足?所以好多人都说了要神明保佑自己,只有继续活下去才能日日吃香喝辣饮美酒,他们这是在向神明许愿呢!” 王涛听闻此言便立刻大惊失色:“许愿?就是把好东西给烧光砸烂了来许愿?这样能行?” “就是献祭嘛,越是不想横死域外就越想将好东西统统献祭,然后神明就会降下庇佑了。”老巫师说着还咂巴着嘴流露出回忆的表情,大概是想起祭品全由自己处置时的得意。 要知道那时候可还是处于手停口停的匮乏状态,能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吃饱就已经比许多人安稳了。也就是在那种情况得来的酒肉才会显得格外香醇,现在平日里的大鱼大肉吃起来就总感觉少了些味道。 可见一下子过得太好也不定全都是好事,贪图享乐和退缩怕死的心态已经出现了蔓延的苗头。暗流神教的上下层或许注意到这种情况存在着一些不对劲,但人性的弱点去令他们拿不出斩断的勇气,反而只能跟随惯性继续随波逐流。 可是王涛却一点都不认同现在的乱象,忽悠了这么多人穿越黑门不就是图的财货吗?为了图个心安就一把火烧成灰还怎么得了?那以后要不要继续聚敛下去了!? 第1969章 燕雀之志 “这样下去不行,我觉得得改一改!不然以后就再也没法得到最宝贵的珍品了,反而还得安抚一群脑袋有问题的疯子!大家想想这样下去能合适吗?还是赶紧改一改吧!”提出自己意见的时候还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王涛觉得这些人在某些事情上实在是太过冷漠了。 一味大烧大杀的恶行肯定会起到反效果,可以说一定会给劫掠活动造成很大的浪费,无论财物、时间还是大家的精力都会快速消耗掉。至于给信众群体带来的精神影响也已经显现出来了,教团这些人在说话时也只敢选在悬浮车之内进行。 当地人的反抗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如果入侵者的暴行传播开后便会提升他们的抵抗意志。要知道自己这边几乎是所有青壮一波冲了过来的,如果不能在大家的活跃期间消弭抵抗就会落入被动境地。 届时自己这边就会在人数和精力上都陷入大大的劣势中,疲惫不堪的少数群体该怎么应对大群的反抗者呢?王涛没想到自己会在短时间内就琢磨出这么多的后续,这可能是一些游击相关电影电视所留下的启发吧。 他随后还伸手止住了要张嘴辩驳的其他人,然后一脸认真地发出了警告:“咱们现在是以少打多,而且还没能一下子把他们说话算数的给打翻捆起来。再瞅瞅外面的咱们那些信众都闹了一阵子了,他们过会还能拿出多少精力?别看守黑门的事情还可以交给格鲁古人,但以他们的能耐又能搜刮到多少好东西?又能留给咱们多少?” 教团其实已经存有干预的心思了,只不过他们想在回去后的稳定时间内去做,不然劝说一些情绪激动之人总是有些危险。可见关心信众的健康还没法触动教团的良心,就是那些被烧毁的财物也只是让他们略微心痛。 这方天地中的艺术佳品其实还是粗糙了一些,比起从更先进的白骨废墟中还是稍显不如。然而再是寻常的物品也都被教团划在了自家名下,战利品的话还是由己方去夺取最为舒坦,还没有夺得的便算是暂时寄放在受害者家中。 即便是烧掉的话还能说是让信众们解心忧,就相当是让露出癫狂迹象的大家治病消耗掉了。虽然说同样是收不到自己的手中,但教团却绝不能容忍被他人收去的下场,尤其得警惕那些收纳能力特别大的群体。 卫沉吟:“这……之前倒是没想过!” 老巫师也是茅塞顿开:“果然!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嘛!还是得让大家将心收一收,安抚大家的事情就得靠大家多多帮衬了!” 其他人等也都知道这方面的能耐还得是老巫师莫属,无论是从业年数还是职业素养都能让河青人感到信服。于是教团其他人便“是极是极!”地恭维了一阵,就仿佛这老头已经将信众们的慌乱解决了一般。 不过王涛随后还得加上几句话,不然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的财富被毁也实在是太心疼了。他便在大家略消停下来后继续劝道:“不能再胡乱烧了,费时费事又费力的事情对咱有啥好处?非要做这种事情的话还是等黑门关闭以后,有空了随便他们去城外找些草窝子去祸祸。而且还得跟他们说烧草跟烧好东西都是一样的,神明那可是啥都不愁的存在,祂老人家真稀罕凡间俗物么?” 虽说立意是为了避免将来上缴的财物受损,但这通祭祀理念相对河青城及周边而言还是相当先进的。王涛所在的文明在应对毁物和存物的事情上肯定进行了不少探索,而偷换概念便是种颇为通用的做法。 这些话语对于神棍职业还是有相当关联的,老巫师在听了之后就变得双眼炯炯有神,那表情显然是希望王涛能再多透漏一些。他当然能从中听出这是最能减少损失的办法,但同时也会影响到今后的祭品质量,于是在取舍之间就多少有些犹豫。 一直忍痛治疗手指的四娘倒是带上了几分冷笑,她在旁听了这么久之后也多少受到了启发:果然当时俯视焚烧财货时虽然也有畅快感,但心中的不情愿果然还是事出有因的! 激发出来的暴戾只能让人获得一时的爽快,但丧失使用物品的资格却是会延续到以后,比较起来总归还是非常的不划算。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咒骂道:“这群怕死的懒鬼!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原来大烧东西是为了获取神明庇佑啊!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便能抢掠更多的东西,但到了手还不是得烧掉大部分,那他们冒死跑过来还能有啥好处?” 绿在先前的对话中插不进嘴,但四娘说了这么一大串总得是喘个气的,他便乘机吐露自己的看法:“抢东西是为了烧,烧了之后还得抢,然后再烧再抢,跳进这个坑里还怎么出来?吾等必须得对信众们的愚行进行纠正,必须得将大家从坑里拉出来才行!” 能将这是个死循环看出来也算是不错了,至少在场的其他人还没能想到这些弯弯绕。四娘就以略显惊奇的目光打量着绿,并向着老巫师夸奖道:“行啊,你这徒弟也算是反应快,而且还能将冠冕堂皇这一套玩得如此溜,将来必能承接你的祭坛!” 老巫师道也不含糊:“嘿嘿嘿……那是……” 但没等他笑音全落便突然“啊哟!”惊叫一声,然后还翘着手指向了来时的天空。 三台机甲列成中间在前两台在后的阵势,并且是将身上能打开的大灯通通都全部打亮,仿佛是生怕这方土地上的生灵看不见自己似的。它们在许多人纷纷抬头遥望时还在空中悬停了一阵,随后才播放着响亮而浑厚的音乐飞了过来。 “他们这是要……” 四娘一看这形势就先在悬浮车内侧身躲藏,仿佛这么做就能躲过心中臆想的可怕打击。但那三台机甲并没有对自己和信众们有所留恋,而是在天空继续飞向了更为明亮的远方。 第1970章 忧心 “那处山城!机甲去的是那处山城!他们直接将军去了!” 王涛推开悬浮车门便站在大街上辨别了一会,随后就将自己片刻间得出的分析喊了出来。只是“将军”一词在四娘等人的心中依旧是名词存在,所以他们并不是很理解这个当做动词来用是什么意思,只能按照字面意思认为是去找这座城邑的将军了。 不过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也不算错,那时候山丘上的光亮之所是被高墙所环绕起来的,看样子的确是存在着一些军事功能。里头说不准还真有些位高权重的将军在镇守,再不济也该能从中掏出大把的权贵,总归要实施斩首作战的话应该是最佳选择。 然而格鲁古人并没有这么做,他们对于河青人和草原人的作为根本就是嗤之以鼻,哪怕是制造出了冲天大火也最多是摇摇头而已。 一个房屋一个房屋的抢掠可以做到非常细致的地步,也就是时间上不足以进行挖地三尺的探索,不然完全能将许多人的几辈积累通通夺走。就是一条街一条街的清理也稍显粗陋,光是对于俘虏的日后照顾就先得做出提前安置,不然稍有疏忽就可能造成意外的死伤。 而要抢掠一个城市最好还是得有熟门熟路之人,而对这座城市最为熟悉的就莫过于他们的统治者了。 强有力的群体总是不缺带着礼貌和优雅找上门的经验,在科技的时代会优先寻找电波汇集之处,而在这里则是观察惊慌的信使们会本能地跑向何方。只要获得了足够的线索便可以确定土著的首领所在,然后便是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展示一下无法抗拒的武力。 河青城的人们或许能做到同样的事情,但是四娘现在并不能动员出一支力量钻进悬浮车,所以距离斩首作战还是差了一些。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信众采取散养的做法,可任由大家随心所欲却是与蛇蛙人对战后的安抚,教团差不多是将自由抢掠当做了补偿措施来用。 面带遗憾的王涛便向伙伴们解释了这么做的好处,身边的伙伴们便对这种有违常理的做法面面相觑起来。也就是时常要捉拿犯人的卫对此微微点头,而在此事情上曾经吃过亏的四娘也及时反应了过来。 当初若非是被人数占优的对头掏家也不至于钻进暗河,而王涛在黑暗之中还不知会摸索成什么样子。暗流神教便不会在某人一拍脑袋后随便建立起来,那么几千数万人的命运也就不会受到一连串的改写了。 四娘随后还想起自己率人攻入卡托恩人的那座大城市,以及恶意挑衅周围一连串城邑的事情。似乎自己也曾有意无意地做过类似的事情,只可惜当时并没有再多出一些步骤,否则也能通过擒获对方首脑的方式来进行要挟了。 这种事情其实深究起来很容易被人理解,无非就是确认对方要害所在并一刀斩首,玩的就是快进快出的刺激。有了王涛提供的悬浮车便能做到后一点,但想要确认打击区域却还得事先进行一番调查,这便需要加强侦查方面的人力和心力投入。 绿则是随后反应过来的,他由于身子小便时常窜入别人院中屋后打探消息,所以对这样的做法也很容易想明白。不过在取名字的事上还有着自己的看法:“斩首作战?不就是劈脑袋吗?我看还是叫做掏心窝子比较好,还是格鲁古人会玩!” 四娘还得意地敲着手中斧头,并且舔着嘴唇笑道:“嘿嘿嘿,是挺会玩儿的。只要有几百虎贲便能逼近到对方的至尊面前,这么一来以后还有谁值得咱们头疼呢?” 想的主意是挺美的,但此言在说出口后没多久便咂么着不对味,似乎是哪里出了不对的样子。教团的几人在琢磨了一阵后终于想到在哪出了问题,于是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正在撤离的信众队伍。 不是所有人都敢于突降至敌人的核心腹地,起码得心怀有足够强烈的勇气才行,否则带着一群软脚虾过去就只是送人头而已。以前在对小红皮或是其他城邑的人多少养成了心理优势,可现在的信众群体却表现得较为可疑。 而且在战斗力上也得具备足够的压制能力才行,否则一群弱鸡跑过去了也照样是送人头。可这方天地首先就会给大家带来身体沉重的不适感,而适应此方天地的种族却又具备较大的力量,所以这种事情就导致信众们的勇气跟着萎缩了许多。 结合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便能估摸出大致的战斗能力,教团的人们便因此先后叹气并摇了摇头。一方面是在对自己这边的弱鸡状况感到惋惜,一方面则是在为格鲁古人在此方面抢了头功而略有不满。 教团再是心肝场肚变黑也还是有脑子的,他们自然会对己方的建树有限而感到压力。毕竟能够压服主要的抵抗力量也是实力的一种,尤其是在己方信众还因为被压着打而浪费了相当时间之后,那以后在格鲁古人面前就更抬不起头了。 分清楚了力量高下便有必要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不然受到他人的嘲笑还是轻的,被掌握更强力量一方教做人可就不美了。都知道抽人巴掌踹屁股能获得很快意的心理,但轮到自己成为被抽巴掌被踹屁股的一方就没那么有趣,甚至会显得是分外的可耻。 当然这其中还涉及到物资分配的低层逻辑上,真要拿出来说的话可就会更为让人头疼了:教团是由于侍奉神明和率领大家才有权分割财物,信众中的强力群体也可以凭自身力量和眼光去争取更多更好的物资,弱势的家庭及个人便也只能任命的让在一旁。 那么格鲁古人呢?立下瓦解大功的格鲁古人该怎么办?给他们分割过去多少财富才能让他们满意?教团给自己留下多少才能算是不亏?而给信众们再分配多少才能让大家信服呢? 第1971章 山城要塞 “快走快走,去那边!去那座山城!” 先是在日常中惯于划分赃物的四娘察觉到了不妙,然后便是长久在公门中浸淫许多年的卫也觉得不妥。他二人一转身就立刻钻进了悬浮车内,并且还拖着教团里的其他主要干部也钻进去后便催着要起飞。 他们非常想知道格鲁古人的机甲会做出什么事情,如此方能证明心中那个让人不安的猜想是否会变成真实。当然顺便也可以再次看一看他们的手段如何,或许会看到从前并没见识过的招数。 这些外来的异族拢共也不过显露了几次本事,教团等人都知道自己这边本事微末,怕是引不出对方的真正能耐。所以每次旁观他们作战都感觉并未全然尽力的样子,而无论是为了自身好奇还是整体安全而言都得多了解一些。 这并不是说他们了解了一部分底细就能找出防范办法,10点防护和100点防护该怎么挡住10000点攻击呢?所以这么做只是在自保的本能催促下徒劳挣扎罢了,至少可以在过程中获得一个心安。 类似的事情其实也发生在悬浮车的下方,在飞过条条街道上方时便会遭到许多准头有限的射击。一阵阵的烟雾和闪光过后便会使得车身产生微小震动,但双方的距离和材料差距就足以抵消进一步的伤害。 实际接触下来后也只是让悬浮车略微拉高了两百来米,而后其中的乘坐者们便可以悠然地俯瞰下方的惊呼和慌乱了。如此的实际体验也让教团领悟了什么叫技术代差,尤其是王涛还在一边不厌其烦地灌输各种他所知晓的碾压战例。 什么机枪打祖鲁,炮舰推古国,还有工具打野兽都随口提了几句。也就是从天空飞往目的地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不然的话他还能提供更多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战例,足以将车内其他人的虚汗多榨出几把来。 终究还是最为在意的四娘首先听不下去了,她略有些虚脱地摇摆了几下巴掌做阻止,并且略显绝望地向王涛问道:“别说了,我怎么越听越虚呢?感觉咱同下面那些人也没啥差别,都是拼了命跳脚也够不到天上。唉……你说你跟咱讲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告诉我们呢!真是越听越糟心……” 卫与巫师师徒在以前就知道王涛的来历不俗,并且也曾旁敲侧击的从四娘那里做过了一些打听,但那些信息还是太过落于皮毛了。只有真正听了种种神异般的战斗才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以至于看向周围的眼光都带上了几分猜疑和不自信: 世界竟然可以这样运转吗?事情居然可以发展到这种地步吗?能耐不同就可以将弱者当做荒草拔除么?是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又或是这个外来的小子该不会是在吹牛吧?不!他一定是在吹牛吧,就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神秘! 理智的防线在为自己不至于疯狂而做挣扎,但心底还有另外的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些都可能是真的,再是想怎么否认都没法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要知道王涛和格鲁古人几乎天天都在给大众提供洞壁投影,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和声效几乎天天都在刷新大家的三观。 语言不同并不是特别大的障碍,经由动作和前后剧情照样能将剧情串联起来,光是通过脑补便能产生成百上千种故事线。由于文化差异带来的认知偏差也不是问题,因为实在不成的话还可以只关心画面和特效,权当奇景来观摩的话也很是能打发无聊的时间。 虽然看过的投影中存在许多电影特效和画面,但这并非是河青人和草原人能分辨得出来的,即便是王涛也只能找出那些特效最为低下的部分。于是眼见为实的古话就不免令教团走向另一个极端,以至于总之会担心力量强悍的格鲁古人会不小心将自己给碾成渣渣。 叹息和忐忑伴随着他们一路飞行,而当靠近山丘之城时还会体验到一阵失重般的下落感觉。赶紧抓住周围以稳住身子时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那三台高出常人几倍的机甲正停在一处面积不小的草坪上。 不速之客的到来总是会引发屋主的强烈反应,千余持有火铳和钩镰枪的卫兵已经将那三台机甲团团围了起来。虽说冷热兵器混杂起来总是会显得有几分怪异,但只要看他们身上的制服要比先前见过的那些华丽太多便能猜出一二:列阵于此的八成是此地权力者的直属卫兵。 另外其实还有更多的部队在紧急向这里调动,只是由于城墙的阻隔和双腿的速度有限才姗姗来迟。不过从他们的紧张叫喊和机甲的巍然不动就已经能看出高下了,显然人多的一方并不认为能成功驱逐外敌。 悬浮车的到来显然也吓到了下方的部队,想必很多人都在猜测到底还会从天上飞来多少怪物。可他们毕竟是经受严格训练和忠诚灌输的群体,于是在经历了少许的混乱之后便分出了四五百人想要包围过来。 王涛对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嗤之以鼻,他只要不降落的话就根本不惧纯步兵和低能武器的伤害,这是在以前历险中已经在实践中得到证实的。也就是卫和巫师师徒缺乏足够的搭乘经历,所以他们都纷纷惊叫出声: “快快快,快点升上去!” “是啊,快升上去!千万不能被下面那些蛮子们给抓住了!” “怎么还愣着呢?” 噪杂而带有羞辱性的称呼令王涛有些烦躁,不过他为了让这些没见识的家伙安静下来就还是予以照做。在心中难免对这几人的表现略有微词,却只是在心中吐槽到:“蛮子……又是蛮子。我记得当初就是被你们这么叫来的。你们管那些游牧的骑马人这么叫也就罢了,羞辱我一个孤身的外地人也就罢了,现在还管这些有路灯有火铳的人叫蛮子……唉,到底谁才是蛮子?” 第1972章 来者何人 遍布奇花异草的花园之中本来该是非常娴静的去处,居于其中的贵人们可以在疲惫之时在其中休息一下。无论是看书、聚餐,还是呆呆地看着天空都可以成为放松的方式,但眼下却被几台巨大的钢铁之物扰乱了应有的安宁。 修剪过的草坪被那些大号的金属足踩出了大坑,不过迄今为止也只被局限在了较小的范围内。反倒是聚集而来的士兵们不得不在草坪上反复践踏,以至于带出了成倍的黑泥和草皮,恐怕得将那里全部重新换过才行。 要对花园进行修整更换就得在事后重新掌握那里,但享有此地产权之人却觉得很难做到这一点。他们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出现的是什么玩意,是怎样才会现身于防卫重重的坚垒之内,而且最好能尽快知道来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哲学三大问,只不过很多人都未能完成对自身问题的解答。 值夜的仆人和卫兵们都说那三个玩意是从天上飞过来的,没错,就是飞过来的,而且他们都发誓没有看见类似翅膀的东西存在。那些怪东西在远处飞来的时候就像铁匠炉一样发出呼呼的声音,而在靠得非常近之后却像是无数人在敲鼓一般。 尽管很多人都未曾见识过传说中的魔法,但只要稍微交流过就会一口咬定必是魔鬼在作祟无疑。只是那些疑似魔鬼之物在降落在草坪之后并没有大家破坏,反而是如同雕像一般地静静矗立在原处,如此做派就实在令很多人产生了不解。 见多识广的老管家在此时只能勉强保持冷静,并且尽可能清楚地汇报自己收集的信息:“火!很多的大火!他们是从北边城区飞过来的。据说那里的街道已经陷落了,而且还有许多人被魔鬼抓进了地狱!信使、传令兵,还有逃难者都是这么说的,就是米萨克区的公务大楼及附近都充满了火光,我们未能知道那里至今发生了什么状况……” 聆听汇报的十几个人中有的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有的则是在装饰典雅的大厅中来回兜圈子,可见他们的心态都非常不安。也有人不客气地抢过话头:“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了,就是说对他们一无所知呗?有没有谁提出过什么猜想?即便是最可笑的猜想也可以!” 老管家随着那贵族指点的动作也看向窗外,立在远处花园中的几个高大傀儡便是大家不安的源头。这些玩意当然会给许多的文官、军士和仆役带来很大震憾,而他便赶紧将大家恐慌中交流的言论报告了出来:“有人说是天谴,有人说是月球人入侵,而‘测量与观察协会’的则请求获得一些标本,这样他们才能搞清楚到底来的是什么。可没有谁能彻底说服其他人,大家现在都很慌乱啊!” 此处地位最高之人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于是就挥着手朗声阻止道:“够了够了,派出更多的得力人手去各处打听消息,还有就是按照紧急事态法将退伍兵和贵族都动员起来。给附近陆军和海军的调兵请求已经发送出去了,我们必须给他们争取半天的时间,否则说什么都没有用!” 不安和恐惧已经传遍了大半个城市,并且已经有若干街道和区域陷入了入侵和危险中。也只有反方向的另外一小半才没有苏醒的迹象,不过那里也在逐渐出现陆续点亮的灯光,而从光明区域的扩展速度便能估摸出全城苏醒并不遥远。 可以说这个夜晚注定会让全城人都难以入睡,只有呆子和傻子才能一觉酣睡到大天亮。 老管家已经领受伯爵的命令匆匆离去,各位贵族们的家眷和产权证书都在优先转移之列。而这种危机时刻便需要听取专业人员的意见,毕竟近距离观察过的人总比闷头瞎想的家伙们能获得更多。 一位处在一线的军官就在接下来被匆匆叫进了大厅,在被告知原因后便立刻道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们,他们在不停地玩弄魔法,但也有可能是幻术!对,来自西部行省的士兵是这么说的,魔鬼会用幻术将人引诱到陷阱之中,他们的大山里每年都会因此失踪几个人。所以他们人人从小都得带上护身符,不过士兵们谁又没有这东西呢……” “别跑题!” “是,是!我没敢去观察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用眼角余光偷偷地瞅一眼就撤回来。而士兵们也在自发地以各自信奉的诸神做祈祷,或许我们已经将那几个魔鬼给克制住了!要不然他们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移动呢?但我还是建议去请各处什么样的祭司大人过来,想来他们一定可以拿出更好的办法!” “你认真这么想的?” “当然,而且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那就去做吧,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是!” 简单的汇报并没能让大家的心情安稳一些,在座的几个贵族甚至还表现出了更加紧张的情绪。 他们所处的环境还存有许多的学术干扰,愚昧和先入为主依旧在主导着绝大多数人的思想,逻辑和理智分析才是少数人掌握的利器。神魔之说就是因为这种情况而保有相当市场,意志稍微薄弱的人就不免有些退缩。 眼下状况真的很难让他们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只能试探地抛出了自己的猜测:“难不成……真的是魔鬼?我在过来的时候也听到了许多士兵的议论,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呢?” 在场有不少贵族也都做出了赞同的表态,但是碍于平常的见识却又羞于当众承认。如此一来就令毫无主意的伯爵也感到分外头疼,于是就只能以和稀泥的态度暂表中立:“我无意做出贸然的结论,也不打算对你的猜测予以彻底否定。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所以任何人的任何猜测都有可能是对的。 认为是魔鬼的话就按照魔鬼去处理,认为他们是诸神的话就当做诸神去接待。还有什么传说种族或集体癔症的都可以前往一试,总之继续坐在这里干等是毫无用处的,只能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第1973章 接触 实用主义的发言在某些时候很需要勇气,因为一般贵族很难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一不小心就会受到其他人的轻视。但在情势危急的时候就容不得所谓面子问题了,能让自己和自己的权力幸存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会客厅内等待的其他贵族也无意在此时闹什么内讧,于是所有人的做法就是共同对于伯爵的行为做出了称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便该由提出建议之人亲自去实施,否则就一定会令被驱策之人心中产生不满。 “等等,您就这么出去了?” 在场一位贵族突然发出质疑,而他随即还友好地将一面盾牌递了过去。 此时的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很关心对方安全了,但伯爵却无所谓地笑道:“就这么出去吧,那些大家伙要使坏的话也没法挡住。即便是全身重甲也会被压成肉饼,那还不如轻便一些好做躲闪呢。而且……” 敲了敲这镶金错银的盾牌表面,那上面的许多各色宝石都对音色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伯爵接着说道:“这面盾是我父亲流传下来的收藏品,如果被弄坏的话还真会非常可惜。所以还是让工艺品留在它该在的地方吧,没必要将这东西带到危险的地方去。” 颇有自信的话语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鸣,但豪情壮志总会随着靠近未知的所在而逐渐降低。等这一位城市的掌控者靠近机甲时都已是浑身颤抖了,只因对于责任的坚持和士兵们的喜悦目光而羞于后退。 教团几人已经在空中悬浮了一阵,他们已经对下方的花园和周围的建筑打量了好一阵。在见到来者的衣着气度和他人反应时便知道是正主来了,所以这些家伙们的目光便立刻都集中了过去。 王涛还在此时忍不住开了个小玩笑:“对面的大佬已经到了,咱们要不要也跟着下去呢?又或是继续待在这里旁观?” 卫与老巫师二人当即都是将脑袋侧在了一边,嘿然无语下显然是不想将自己的老命丢在异域他乡。绿则是跟着自己的老师父一样不发一言,不过这倒不是说他对于见世面毫无兴趣,而是在好奇和利益间衡量过后更容易冷静下来。 眼下能对王涛的提问做出回答的也只有四娘,但她现在其实也多少有些不是很自信。在对受阻信众增援时曾见识过那些乒乓作响的发烟武器,在降下去以后更是发现那东西会将很多人打出内伤,而若是打中面部等脆弱处就会即刻至死。 会有这种效果就说明发射药和弹丸的威力不足,这里的文明在武器的改进上还有许多提升空间。但只要能给着甲之人带来伤害就足以令人冷静下来,而且越是心怀贪生之念就越不愿落于险境之中。 四娘不甘承认自己胆小,但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也未免太落于痕迹了,她于是就反而回问道“咋?你是想下去瞅瞅么?就知道你是个有见识和本事之人,没想到还这么有勇气啊!” 别看王涛的年岁比四娘要大上一些,但是在待人处事上却实在是少了许多历练。他一时也没经历过多少这种踢皮球的经验,所以就只能赶紧认怂地回答道:“嘿嘿嘿……那啥,我就是随便问问,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一点点的小插曲就足以令几个人再无更多言语,这么一比起来还是亲临险境的当地伯爵更富勇气。 有些事情必须是到现场才能看得更清楚,十步外的那三个莫名威严的钢铁傀儡真是越看越可怕,光是能从天上移动过来就足以令许多人挠破脑袋。而从其身前投射出来的所谓“幻象”也深深吸引了伯爵的注意,那其中的内容似乎并非是什么夺魂射魄的术法,倒更像是在试图进行讲述。 不过忠心耿耿的军官却鼓起勇气挡在身前,并且大声地警告道:“大人小心!别看那玩意!别被那个夺了魂!” 周围士兵受此提醒便也纷纷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于是便立刻站出几十人组成了三重厚实的人墙,从这就能看出他们都拥有着足以称道的忠诚。 “好了,不要这么紧张。让开,我说都让开!” 从人群堆里发出的声音明显有点变形,而这也足以显示伯爵大人是多么的无奈。如果真能夺取人灵魂的话早就该有人中招了,而且相关的事情也会有人接连不断的报告在自己面前,断不至于才靠近此处才会受到影响。 机甲中的格鲁古人也因为这样可笑的举动而忍俊不禁,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就是能碰到稀奇事,记录下来的话也成为自己日后的回忆。好在有机甲的遮挡才没将笑声传递出去,厚重的钢铁依旧能彰显高大威猛的神秘姿态。 “唔……这是!” 从人堆里挣扎出来的伯爵再次选择了靠近观察,并且还从投影的内容中看出了一点意思。 一方是高大的金属机甲在做出各种动作,无非就是在演示这样的战争兵器能轻松达成怎样的摧毁能力。而另一方却是金格腾人的形象,相关形象的采集工作毕竟是有那么多俘虏可供参考,完成起来一点都不成问题。 伯爵也看不出那倒霉的家伙到底是谁,但目光在跟着二者接下来的演示后便闪烁了几下。 因为那代表自己民族的形象分离成了两个小人,一个小人是拿着武器冲向高大的金属傀儡,随后就被踩成了肉酱;一个小人则是从身后拿出各种各样的物资推了出去,然后便得以安全地回身同妇孺相拥团聚。 这样的示意一看就是再明显不过了,无非就是要求掏出好处买平安,死抠门还反抗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么看来便不难知道对方是还算文明的征服者,图利益而来的话就总不至于太过丧心病狂。 而这些画面其实也都被悬浮车内的教团看得明明白白,四娘及其他几人便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只不过投影在说话算数的人出来之前就只有要求谈判的表示,所以他们了解格鲁古人的要求并不比伯爵早多少。 而卫接下来更是一口道出了大家的担心:“这些四眼贼不地道,怕不是要将咱们都给卖了!” 第1974章 差距 “地道……他们要是地道的话就不会去搬空灰雾人的家底,跟咱们混一起的还能变得地道吗?不过这些家伙们居然越过咱们单独谈判,亏得咱们还知道要跟上来瞅一瞅,不然被他们卖了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四娘被现实气得直拍大腿叫骂,不过其中内容稍微有些微妙地让人接不上话。如果考虑到她平时的做派似乎也不算特别奇怪,所以大家也就捏着鼻子忍忍过去得了。 等稍微冷场一会儿后才有老巫师接上话茬:“就是!幸亏咱们跟上来了,不然真等这笔买卖做成后还怎么捞好处?还怎么给信众们交待!?” 其他人这才假装忘记刚刚听四娘的言语,并且为之略略点了点头。 教团之人都对于格鲁古人的做法实在不满,但碍于自身能力有限也不敢下去做阻挠,所以便只能缩在悬浮车内做抱怨。即便是平时表现得最为淡然之人也有些面色不耐,这也太不将自己这边当回事了吧! 王涛便不甘于缩在车内讲小话,而是直接就以手镯终端联络上米图卡,一开口就发出了抱怨:“知道要逼降这里了么?你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说呢?咱们好歹算是没有吧,怎么可以瞒着我们做这种事情?” 话一出口就让四娘和绿赞同地捏了捏拳头,性子相对急躁的他们俩的确也是这么想的。也就是卫和老巫师才大惊失色地想要阻拦,然而就在这么要做劝说之时便已经是晚了。所以他们在接下来便只能一边拉着王涛不要那么火气旺盛,一边摧眉挤笑地请求米图卡不要太在意。 “要逼降这座城市了吗?倒也算是正常操作,可能是我太习惯了便忘了跟你们说吧。”米图卡的表现略微有些冷漠,在简单抛出一句话后便不想多说什么了。 她流露出来的一些微表情说明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这并不是自己能够被一些土著拉下脸责问的理由。身为强势种族自有在各种星际交往中养成的傲气,所以她宁肯认下后方的沟通不畅也要撑住这口气。 而话语中的“正常操作”和“太习惯了”则是隐隐地在逞威,意思是说她和自己的族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所以不要再将自己放在错误的位置上。收拾这种程度的文明和这么大的城市就跟喝水吃饭一样,那么又小又落后的河青城又能如何呢? 听出这其中威胁含义的卫自然是大惊失色,但他还要将自己的一副大脸顶替王涛出现在摄像头前。哪怕是面孔因为采集距离而出现了大变形也顾不得了,因为他可不希望因为区区几句话就从这个强族搞坏关系。 从嘴巴上还得说出低三下四的话语,放平常还真让人难以想象这是老捕头好会拉下面子说的内容:“哦呵呵呵……原来果然有这事啊!那您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我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呢,得您赐告便终于安心了!我河青城还是多亏了贵部才能力量大增,当然那施予鄙城的点点馈赠对贵部也不过是九牛之一毛而已!呵呵呵……这个时候还给您多有打扰也是我们的无理,还请您千万不要见怪!” 一连串的敬语和卑微到不行的讨好几乎震惊了悬浮车内的教团,而这个姿态在当事人看来也多少有些屈辱。记得自己当年还是个刚入公门的年轻人时才会这样,重新将那一套讨好本事再捡起来就多少有些令人唏嘘。 米图卡倒是对这一套也不陌生,以前在接触落后文明时还受到过更为夸张的吹捧。地位太过低下的还没资格匍匐在机甲之下呢,也就是落难在这个星球上之后才没法过于挑挑拣拣。 “这个,是临时管理会公布的处置办法。”一条文本随着米图卡的声音发送到王涛的手镯上,可见只要不产生意气之争的话还是可以找到些指点的。 米图卡给他们直接略过了一大堆的条款内容,并且将自己总结出来的大致意思进行了说明:“总的来说就是要让这座城市掏出足够多的东西,而有些东西的获得还得通过他们的主动提供才行。要想抢什么的话就抓紧吧,这期间大概会存在一个不多也不少的缓冲时间。恐怕过一阵子就会对你们提出约束要求了,再动手的话就会轮到管军法的那帮家伙去处理。” “谢谢,谢谢……” 卫继续腆着笑脸恭送惹不起的四目女子关闭通讯,而王涛他们则是着急地打开了文本内容进行查看。 绿的记忆较为不错,但他在粗略的看了一阵后还表示有些看不明白,于是就略有些头大地提问道:“金银铜铁锡都要了好多,还有这些个玩意也要了好多……啊呀,我光记得这几个字是怎么念的了,但他们都是啥意思呀?” 大家的目光便再次落在了王涛的身上,见识多一些就是容易成为他人的信赖对象。然而他看着这些不常使用的文字也有些傻眼,只能靠自己比别人多复习了许多次的好条件做出解读:“镁,磷,硫,就是要求各种各样的元素,这些玩意一般都比较散或者比较偏。还有嗯……这几个字不认识,我也忘了好多都该怎么念了。那印在脑子里的东西总是得常拿出来练习才能记得清楚,可偏偏这些却很少用得到,所以我忘的也差不多了。唉……” 粗略的问题解答还算可以被大家接受,至少能多出来的那一部分就是别人所看不明白的东西。但新的问题也会随之到来:“那个……天下的元素不就那么几种吗?金木水火土不到处都是?怎么还有这些怪名字的?” 王涛对于元素周期表背得也不是很熟练,但恰巧这几个排在前列的却也并不是特别陌生,稍微给一些文盲做科普的话还是没啥压力。他便按照自己的印象解释道:“这个镁吧……它就算是金下面的小分类,磷和硫算是土下面的,总之好多东西都能越分越细。得来这些细分之物便能做好多事情,可要问能做什么事情的话就还得去问格鲁古人,他们才是大能耐之辈。” 第1975章 谁留谁走 “哦……这样啊……” 悬浮车内顿时就传出了一阵非常佩服的夸赞,但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只是都觉得很厉害,但是谁都没搞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的样子。尤其以巫师师徒还流露出了长见识的表情,他们恐怕是最希望王涛说下去的人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通常都会保守各自秘密,会公开讲述自己独有的知识才是少之又少,就是师徒之间还会在某些地方特意有所隐瞒。所以他们以前从未想过向王涛进行讨教,因为按他们的常理而言很有可能会碰一鼻子灰,所以还不如根本就不去自讨没趣呢。 然而这些对他们冷到不能再冷的知识也只是听听而已,在不掌握具体规律的情况下其实并不能发生任何用处。出自河青城的人们很容易就会将注意力落回具体事物上,至少那是以他们的见识可以勉强把握的部分。 四娘的执行力最强,而且由于性子急躁也最先提议到:“这样吧,咱们得有人回到信众那里去全力督促,无论他们是什么状态都得尽快对目标下手。但这边也得有人看着谈判,一旦出了结果就立刻要告知督促的人,如此方不会触了格鲁古人的霉头!” 点了点头的卫也流露出“早该如此”的表情,他随后还感慨道:“也是,这种做派实在有些不太寻常,按说应该通知咱们一下的。在初见面时就被他们给吓到了,还担心会骑到咱的头上拉屎拉尿呢!可谁知过了好一阵子都没发生那种事,差点都让我将他们当做是圣人了。可现在看来该是摸清楚卡……‘那一位’脾性,知道咱们这座小城其实也没多大的本事和靠山。唉……以后得夹着尾巴做人了,说不准就会在哪里栽跟头呢!” 而绿接下来则是问出了一道难题:“大家都不想的,还是抓紧工夫照办吧!我就问几件重要事,咱们由谁回去督促大家?有谁留在这里看着谈判?这个会飞在天上的大家伙也就涛兄弟会操弄,除了他还有别人玩得转吗?还有这手镯,你们谁能说自己已经琢磨明白了?” 掌握工具可以将人的能力延展于身体之外,但并非是随便什么人都有掌握工具的能力。王涛以其过往经验就能从摸索过程中不断提升熟练度,这才能陆续掌握了两个不同文明的终端工具。 而且这还是设计者为了便于推广进行了简化的结果,以至于来自稍低文明程度的人也可以硬着头皮摸索。倘若是某些门槛高的界面就会带来很大困难,恐怕就是胡乱折腾到白头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所以会操作悬浮车的也只有王涛一人,虽然会有些驾驶水平捉急比较容易发生碰撞的问题,但那也比什么都不懂的文盲要强。教团里的其他人对于格鲁古人的通讯手镯倒也不是特别陌生,但鉴于个人认知也通常是将之当做法器来看待,所以在实际操作上就难免少了许多经验。 王涛感觉自己是在照顾一堆大小孩,于是他便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我留在这里看消息,你们坐车回去,这玩意只要稍微设定一下就能执行命令了。不过到时候你们在车里可千万不要胡乱碰,不然出了啥问题的话可别怪在我的身上。” 然而这样的觉悟却并不被四娘赞成,她伸手将正要将悬浮车降下去的王涛给拦住了,随后便认真地对着车内其他人说道:“涛兄弟不能留在这种危险之地,他现在是唯一能驾驭这些傀儡的人。还记得那座白骨废城中找到的一些小玩意吧,那里的人就是失去了对魔物的镇压才彻底玩完的。所以涛兄弟绝不能有事,不然留在城中和暗河里的魔物们便会祸乱四方。即便有格鲁古人做关照也得害死许多人,你们都不想这样的吧?” 想想那白骨遍地的庞大巨城就让他们感到畏惧,再看看自己所搭乘的悬浮车便产生了分外的不自在。而距离那次历险其实也不过几个月而已,也就是中间的经历略微丰富了些才会忘在脑后,但只要重新提及就还是能想起来的。 大家便急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邦邦邦”几声敲击金属的声音就让目光落在了四娘的身上,如此动作便让大家想起这一位是穿了重甲的。而且与教团里的两个老头因体力不足便偷偷卸下有所差异,四娘身上的这一套反而能给穿戴着传送更多的力量,所以必要的时候还能做出平地弹跃的动作。 有了优良的装备再深就是不一样,四娘就咬着牙对大家说道:“让涛兄弟带你们回去吧,等到了地方就要让大家赶紧多抢他几票。我身上的‘大力盔甲’多少还能起些作用,就算被千百人给围上了也不至于特别畏惧。只要记得转头来再派你这大车来接我就行,实在不行了也可以让那些小号的飞过来。” 众人都对于这种大义有担当的做派非常赞赏,但是心中却不免生出了“怎么会这样?”的怀疑。要知道四娘时展现出的风格可没有这么理智高尚过,更多的是一副斤斤计较且鲁莽暴躁的形象,以至于大家平时提起美德之辈时都会下意识地将她排除在外。 即便王涛由于不必面对被包围的压力会悄悄的松口气,但他也不由得拿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四娘。 被注视之人也是要面子的,尤其是见到大家都不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的时候。脾气上来的四娘便一拳砸在车座上,并还扯着嗓子骂道:“看什么?看你们的都是什么眼神!?一个个要么是老的老,弱的弱,或者是死了就会搞得河青城天翻地覆,我能怎么办啊!?” 有些人就是对于别人的选择揣着刻板的猜疑,而在被指着鼻子喷了一两口水后反而能安心了。于是这些货们便纷纷抚胸松口气道: “啊还好,这一位还是四娘!” “是啊,那我就安心了” 第1976章 责无旁贷(一) 三台由天上飞来的巨像矗立在草坪上,无论具体来意还是如何做到腾空飞行都很让人在意。就算有千余士兵将他们包围在其中也无可奈何,因为光是从身形上的比较就能显出高大和渺小的差别。 随后又于天边飞来了一辆风格略微不同之物,但从没有翅膀也能飞行这一点就足以正是下方的愚昧群体。所以大多数的当地人都将二者视作是同一来源,所以也为那天空未降下的存在分兵关注。 这么一来就给降落的地点带来了很大限制,王涛在进行选择时也只能给四娘示意三台机甲旁边的位置。:“我看看……好像也没有别的空地。大概就降落在那里吧,在格鲁古人旁边也好受到照顾,毕竟大家还没翻脸不是吗?” 会出现那么大空间也是金格腾人估摸着机甲迈出三步会到达的地方,毕竟过于靠近庞然大物还是太过刺激了。而骤然将一个人放在千余士兵包围的环境中也很刺激,所以四娘便硬绷着面孔不做更多的言语。 虽然是没有点头表示赞同,但也没有摇头表示反对,如此态度在其他人看来便算是默认了王涛的建议。于是悬浮车便在下方人群瞩目中缓缓下降,不多时便开门让四娘从中走了出来。 包围着机甲的士兵们顿时都止不住地向后倒退,这是经由高大机甲和超出想象的悬浮车带来的气势加成所致。处在山丘城堡中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不速之客的身形,所以心生畏惧是理所当然之举,而最忠诚的官兵则会将伯爵快速拖入后方的重重保护中。 “噢!出来了!出来了!妖魔出来了!” “妖魔吗?我觉得是精灵!” “或许是神明呢!你看祂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重甲之中!” “……” 许多的低声言语都从混乱的人群中不断产生,不多时便对四娘的大致来历提出很多猜测。 尤其以她异于常人的高大身材就令许多人惊骇莫名,仿佛是传说中的战神降临到世间一般。还有那可以说非常贴合身形的铠甲就非一般俗品,光是举手投足间便显露出了不一样的做派。 要知道金格腾人的文明才将甲胄淘汰了几十年,所以这种护具通常是被放在贵族老爷们的陈列室里,但也因为这种待遇便获得了更多的逼格。尤其是浑身甲胄的四娘还站在了高大机甲的身边,就好像借了老虎威势的狐狸一般。 四娘会如此靠近机甲也没有太大目的,只是单纯在外界压力下想找个庇护而已,又高又壮实的三台存在便是她最好的选择。格鲁古人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不点而作出反对意见,这种姿态落在金格腾士兵的眼中就无异于承认了二者存在较为紧密的联系。 不过还有些崇拜战神的士兵会紧盯四娘手中的大斧,他们的眼睛从斧柄到斧身的红色涂装几乎没法离开。要知道这种搭配也与传说中的战神非常相近,只是缺了百发百中的大弓和凶兽拖拽的烈焰战车。 会有这样的误会可能是源于猛人们的共同选择,因为许许多多互相隔绝的文明都各自发展出了甲胄和刀剑。而大斧这种东西首先是便于劈砍树木,而后才被人想到也可以用来劈烂铠甲,故而有许多身高力大之辈都颇好此物。 多重误会之下便给四娘提供了较好的生存环境,大群持有火铳的士兵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射击。而神情紧张的王涛也将手指从命令按钮上离开,一直都在瞄准周边人群的武器便能够继续在安静中保持下去了。 “好了,她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 简单评价一句后便拉着悬浮车缓缓上升,不至于过快的速度是为了对下方人群造成太大刺激。直到是身高到几十米的空中后才将车头调转180度,然后便以这个文明难以想象的高速破空而去。 又气又恼地推开士兵的伯爵正好目睹了教团的离去,他对于大家表现出来的忠诚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是对于少见的现象感慨道:“飞走了……竟是那么的快速。或许比铳丸慢了太多,但要知道是那么大的东西啊!” 这一位是在悬浮车降下时就被大家保护着拖向后方,而在保护性围起来的人墙后面便少看了一部分事情。当然随后也会有忠心的军官挤过人群来禀报:“大人,那个飞空之船还留下了一个浑身着甲的,只是至今还未表明来意。” 悬浮车在河青人的眼中如同是大舟一般,所以他们做出的称呼也是“飞舟”这样的名字。而在金格腾人的眼中也大致是如此,可见这个交通工具很是缺乏一般车辆的通用外形,在低等文明看来更接近于小船的形式。 但眼下这方城市的统治者并无意在乎某件事物的命名,而是肃声道:“终于肯正面接触了么?也好,就让我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吧!都给我让条道出来!” 啪!啪! 上位者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当在伯爵前方的军人们不分军衔都齐声向两边分开,并且还各自向左向右肃立地构成了人墙。那两声清脆的声音便是大家以靴子敲击出来的,由此可见为大佬撑场子也是他们的必修科目。 足够快的响应和足够的训练有素就足以证明纪律和训练的严苛,而在这后面则隐含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这样的军队也能在战场上发挥出不错的效果,即便是同等级的部队也也得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能突破。 四娘或许对于别的事情会因为见识不足而不懂,但是像这种逞威的小手段确实并不陌生。她以前在统领北城时也是需要搞些排场的,当然在人数和整齐程度上与眼前的相较实在不足,可在基本的目的上却存有相当一致的原因。 她看了看显然是判断出错的当地大佬,然后再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机甲,然后便只能不甘心地躬身后退三步。但四娘还是在心底暗骂道:“啧,一个一个都没啥眼光,非要在这种事情上瞎折腾人!” 第1977章 责无旁贷(二) “后退了?是担心我会出不利举动吗?是他们的礼节吗?是让我到那些‘大家伙’的打击范围内说话?言语不通还真是让人头疼!”腹诽不停的伯爵站在士兵阵列的三步前便停住了,继续谈判和个人安全便是他所忧心的内容。 在瞎琢磨了一阵子后其实也没能拿出更多办法,但在众多士兵的面前迟疑却绝对不是好办法。上位者的情绪很容易藉由众多的关注目光传遍周围,若是因此引发士兵们的不安可就非常不妙了。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的犹豫时间,有的时候基本就只能靠心中的模糊概念作出选择。而伯爵的选择就是向四娘走出几步并行礼,随后还彬彬有礼地试探道:“远来的客人是否有话语带到?请不要再破坏我们的城市和人民了。有什么要求的话尽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们会是自身能力尽量满足的!” 此言一出就无疑表示了低头投降的意向,如果对方真是带着征服之心来到这里便会欣然笑纳。当然向附近海军和陆军球员的信件也在快速传递之中,并且为了避免可能的拦截还连续向不同方向派出了若干批信使,可见这座城市的管理者并不打算白白的吃亏。 但他的卑微和忍辱负重并没能得到更多回应,因为四娘对自身的定位就是旁观协议的签订,一个看客又怎么可能去主导双方的谈判呢?所以她一开始对于伯爵的沟通请求并没做任何搭理,知道是对方继续重复之后才搞明白是在同自己说话。 “真是的,别给我添乱好吧?” 心中暗叹一声后也只能将手指向机甲面前的立体画面,四娘这么做的意思就非常明确了:老娘就一边上闲晃之人,你们有什么要谈的事情都照这些画面来办。 这样的动作可以说是直接回绝了接触要求,金格腾人一边从伯爵到士兵都产生了相当困惑:不屑于做沟通?还是不能做沟通?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做出如此的示意便只能继续看过去,而相关的画面也没出现更多变化,或许这就意味着降下之人与谈判过程并无更多关系? 在意外的时间里出现了意外的破坏性力量,就是连谈判也会出现这些令人头大的意外,放一般人都会感到相当受困惑吧。不过伯爵作为城市的负责人就意味着自身无路可退,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留在这里。 眼角不经意地向侧前方的角楼中看见了三盏灯的点亮,那个信号就意味着疏散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 主要的家族成员和城中的实权贵族都已向其他城区分散而去,暗道、偏门或干脆直接走大门都行。每条撤离路线都尽量避免了不必要的人手参杂其中,不然臃肿庞大的队伍就很有可能被可怕的飞天异族所盯上。 老弱妇孺等家眷的去向都已是非常确定,他们将从各自家族掌握的陆路水路渠道快速撤离。族谱及各种证明是他们需要携带的最宝贵财富,其次才是一些体积和重量都较为合适的细软之物,而华丽建筑中的各种沉重宝物反而都被弃之不顾了。 可见他们都非常理解到底什么才是财富,能够源源不断产生收益的东西才能提供美好的未来。而能保有自己的生命则是享受那些美好的优先前提,然后才可以凭着自身纹章和相关证明重新掌握各地的财产。 不然充斥在每个行省中的财产光是靠记忆可无法全部掌握,也只能通过登记这些内容的账本才能进行粗略的浏览。至于与安全和生产资料无关的一切便都是身外之物,在大灾来临时便会在第一时刻遭到无情的抛弃。 撤离队列中或许有一些身负爵位之辈,不过他们要么是岁数和经验都不足以支撑眼下的情况,要么就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不相干贵族。没有实际权利和实际能力便起不到多少作用,这种人还是尽快从混乱的城市中离开为好。 至于本地的青壮贵族却是责无旁贷地分流向了各个城区,因为他们自身和家族的财产就是依靠这座城市才得以繁荣。而有了这样的羁绊便给抵抗赋予了天然的使命,除非这些人宁可为了性命而抛弃财富,否则就必然会成为抵抗最坚决的一群人。 要知道平时统治各处都得依靠各自的人脉,这些贵族们只要一露脸就可以通过掌控各处的小头目快速了解局势。无论是转移财产还是稳定大局都能提供及时的情报,当然对于人员和物资也可以超出一般的速度进行紧急调用。 如何在尽可能快的时间内完成动员就靠他们了,哪怕是拥有山堡的主城区失守也可以进行后续抵抗。至于具体能达成怎样的效果就不知道了,但只要能等来附近野战军队的救援就多少有些希望,至少少是能让他们现在足够安心的希望。 当然在机甲前方进行拖延的伯爵对这种希望并不怎么坚持,因为距离越近就越能从各种细节中看到不愿看的真相。 那压入草坪土壤中的深深痕迹就足以说明对方有多么沉重,光是该如何将之移动起来就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调遣来一百匹最健壮的牲口或许能做到这一点,可是他该怎么调起来足够多的飞鸟进行拖拽呢?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从空中飞行而来的啊! 如果说现场有谁不愿意事情发展到最为糟糕的那一步,前来监督不要出现危害己方内容的四娘是一个,而惜命也珍视职责的伯爵必然是另一个。所以如果向着强悍的外来者低头也不是多么糟糕的事情,至少自己的安全就可以在赎买中得到保障了。 各种问题似乎已经考虑完备了,而伯爵还有另一个值得忧心之事:“但是……对方要的条件似乎有些多,我就算是答应下来了也拿不出这么多财富。要能凑齐这些东西的话起码得找到其他的贵族们商议才行,但是以那些家伙们的节操……啧啧啧,真是不敢多想啊……” 第1978章 画图交流 身处危险一线的伯爵在担心别人的节操,而正在车驾中匆匆赶路的其他贵族们也在担忧这一位的节操。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大家共同拥有的忧虑,所以在进行考虑的时候往往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而将其他人的可能选择往最糟糕的方向去考虑。 也幸亏是他们都有着类似的顾虑,在进行疏散前便已提前拟定好了大篇花式行文送往帝都。在那其中就只能简单地报告出了什么问题,而依旧坚守在见的诸位中坚们又是如何布置的,并且希望能多从国王那里获得怎样的帮助云云。 只可惜由于事态紧急便来不及塞进去太多花里胡哨的修饰,所以便只能努力向外界展现这座城市的团结和坚忍。无论结果如何都先得定个大的调子再说,等从这突如其来的糟糕事中熬过来后才能再进行相关补救。 首先放在伯爵面前的便是该付出多少物资的问题,因为这其中显然存在着许多不确定的模糊地带。格鲁古人使用动画来交流固然是简化了过程,但在度量衡的问题上却明显没有说明得太清楚,基本上都是在用一堆堆的画面来表示。 伯爵的第一反应就是命人拿出了收税用的天平放在地上,与之配套的砝码自然也是同时摆放出来的。随后的动作就是将天平放在格鲁古人投放的幻象中,而且刚好就与那些要求征收的东西重叠在了一起。 如此行为一看就不难弄明白,但管理会中还是有人没好气地做出抱怨:“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要求就重量单位进行换算吗?” 一个管理会成员坐在石质的椅子中倒也不是特别在意,于是便能以较为轻松的态度发表意见:“那就换算吧,反正东西我们是一定要得到的,要是交不上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也不乏有人指着画面中的土著谈判者发出戏言:“要不就拿他来当砝码吧,够大,够重,每次称重的时候都将它放到天平上面去。” “还真不合适,这在其他星球上是有过案例的。那个土著酋长很讨巧地将全身衣服通通脱光,连毛发和角质层也忍心剃光拔掉,甚至还强行对自己进行了催吐和催泻的狠心做法。” “哦……这个事情我似乎听说过,不过竟然是真的吗?那个军团就因为土著的手段吃亏了?” “当然没有,他们将所有征收的物资通通乘以了三!然后那个自作聪明的酋长回去就自杀了!” “哈哈哈……我喜欢这个故事!要不咱们这次也指定这个土著来当砝码吧!真希望看到他会不会也对自己那么狠,然后咱们到便可以将征收规模乘以四了!” “哈哈哈……” 会议室内一时便因某件轶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流落在外的军团总算是能碰上一件值得幸灾乐祸的事情。但提供了那个故事的与会者却没有跟着笑出来,而是冷冷地讲出了大家都不想听的内容: “酋长自杀是因为他的部落被夷为了平地,而做出这种事情的原因则是土著们被过重的负担吓到了,所以宁愿承担任何后果也要用冷兵器发起攻击。最后的结果则是能提供原始物资的低级劳动力没了,办砸事情的那些家伙们便被发下了专业采矿机器去挖矿。而他们必须得上缴四十万倍的矿产才能恢复军职,那五个家伙足足是干了半年才得以重归部队!” “呃……这样啊……” “那还真是悲剧……” “咳咳,要不我们……我们来帮他们换算一下重量吧。” 充满了快活和喜悦空气的会议便因此冷静了下来,其他人便不得不重新恢复到正常状态来看待这件事。 会有这种情况到也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疏忽,而是很多时候不得不去面对其他文明的各种度量标准。硬要顺带推广自己度量标准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一来就未免需要花费掉更多的时间。 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大规模征调物资而已,说白了就是摆出笑脸要求弱势一方配合,如果不配合的话就改为勉强了。这种半公开的抢劫能文质彬彬地找人合作就已算是耐性不错,要是再多余的事情就恐怕有些兴趣不足的样子。 伯爵递上去了一张徒手画就的回复,从那上面能勉强看出三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并且旁边堆砌着海量的物资。那是几乎足以将几台机甲通通掩埋在其中的夸张规模,从这一点也能看出绘画者对这些贪婪家伙们是有着多么大的怨念。 随后在地上去了第二张绘画回复,那上面画了一个跪在地上做祈求姿势的金格腾人,而从服饰特征上还勉强能看出是伯爵自己。至于在边上则是描画出了一座起火的城市,在边上则堆放着体量极其可怜的微薄物资。 还有个小细节便是在火焰之上还配有夸张而繁复的花体文字,据推测大概是这座城市的名称。 两张反馈的画纸都是在公开哭穷,意思是这些外来强盗们的要求未免过于夸张,他们这座“小小的”城市实在难以进行满足。而递上绘画回复的伯爵也尽量表现得毕恭毕敬,只是由于尊严所限才不至于滑落到跪舔的可怜地步。 伯爵在递上画页的时候还指着城市反复做强调,哪怕明知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也要公开请求:“吉丽奇,我们这座城市叫做吉丽奇!请贵方尽量表示一些仁慈吧!” 铁壳子怪物听不懂的话其实并不重要,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周边的军官和士兵们看到自己的努力。这样一来就可以表现出自己已经为这座城市尽力争取过了,以后就算是要被上面追究责任时也能有个推脱之词。 在格鲁古一边却略微受到了些困扰,以机甲摄像头固然能获取足够清晰的画面,但无论是一线的驾驶员还是后方的管理会都有些挠头。也许是双方文化差异过大的缘故,他们得花费相当大的想象力才能看懂土著所提供的图画。 第1979章 交流障碍 “把它,呃……换个角度,先倒转90度看看,实在不行就再倒转90度。是不是这家伙在递送的时候就弄反了?” “应该不是吧,看看这特制的信签上还绘画有城市和云朵图案,你再看看那最上方的花哨玩意应该是贵族族徽。我在古典文化学习时见识过类似的玩意,所以一般而言都不大可能弄错方向。” “那是一般而言,你看这个土著都被吓得团团转了,那么就是在情急之下搞错了方向情有可原。” “不,我觉得还是应该按一般情况来判断……” 电波的交流充斥着许多不同看法,而捏着小小图画的机甲巨手便不停地更换角度,试图获取某些人猜想的正确方向。 那不过两个巴掌大的画纸便在桌子一样大的手掌中不断颠倒,但看似冰冷坚固的机械手却异常灵活。许多的传感器和即时演算都能让驾驶者的意志获得精确表达,几乎可以使得画纸仅仅绕着自身的几何中心做旋转。 能做到这一点必须要相关程序可以做出贴心的辅助,予以执行的机体也得在得到信号的时候做出精密响应。不过这其中蕴含的工业高度和程序编写难度并不为低层次的文明所理解,伯爵现在就只看到了一件事: 交流再次出现了障碍,那么一定是这些外来的强盗们连图画都看不懂,一定是! 作为一个上位者通常要学习足以安身立命的知识,比如政务和军务之中起码得精通一个才行。能够留在这里治理城市便无疑说明了他的选择,至于会画这种东西则可以全凭个人爱好选择,谁规定了身为贵族就得在各方面全部有所精通的? 说白了就是沟通问题得有相当部分归在伯爵的糟糕画技上面,这就好比靠着说话吃饭之人是个结巴,靠着写信谋生之人却字迹极丑。这样一来就别想在交流时传递完整的信息,甚至就是导致内容走样颠倒都很有可能。 知道自身问题的伯爵陷入了羞怒交加的境地,情绪的激动令他的颈部孔洞出现了一阵阵开阖,不然就无法支持身体对氧气的需求了。而接下来的命令也非常简单:“去!去找一个画师过来,立刻,马上!” 对于相关人才的征召根本花费不了太多时间,城堡之内就供养着一些提供专门能力的人才。如果没有逃跑的渠道便只能蔫着脑袋前来听令,并且得根据伯爵大人的要求重新制作出足以观瞻的画作。 专业人才的到来就是让交流过程变快了许多,刷刷刷几笔间就能提供形象的简笔画,哪怕是还未涂上颜色都够用来交流了。由此可见新的画作实在是比伯爵本人的拙劣作品好上太多,而最初的那两张画纸已经被勒令谁都不许偷看,丢入附近的照明火把中是其唯一的下场。 然而提高了清晰度并不意味着也能让交流畅通,因为格鲁古人还得对一些边边角角的内容挠头。 “这个古董炮是什么意思?他们打算用这种东西继续对抗吗?” “还有这些令人憎恶的触手,意思是他们还豢养着一些糟糕的宠物,随时都可以拿出来跟我们作对?” “这是不服气呀?问问他们是想死想活!” 关于绘画的反馈很快就传递给了伯爵那边,而且还是就地通过立体投影来进行的。 摄取的相关画面上完美复制了绝大部分内容,并且还出现了一只手去将争议的画面圈了起来,随后还做出了捏拳狠狠向下捶击的动作。如此颇具进攻态势的表现可实在算不得友好,而伯爵立刻就拧着画师的领子大声质问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谁让你画那些多余的东西了!?难道是要故意惹怒这些外来的匪徒吗?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不不!松手,松手!我快喘不上气了!”衣领滑动到颈部孔洞附近便会造成他们这一族的窒息,愤怒中的伯爵见到这家伙身体开始瘫软了才一把丢开。 能够有资格奉命作画的起码都是四方知名的画师,而要达成这样的成就便未免会在年龄上有所牺牲。即便以破坏交流的名义也不该施加太过分的惩罚,否则传出去的话就会导致伯爵的风评受到明显降低。 然而现在已经是顾不上太多风评的时候了,突然袭来的异族破坏足以让他的名字与耻辱相挂钩。这种情况就足以令原本雍容优雅之人变得破罐子破摔,而从旁边士兵手中夺下了火铳去威逼画师学徒便是后果之一。 “说!你们是不是来捣乱的?这些怪物们是不是许诺了什么好处,以至于尔等要在这么紧要的时候搞破坏!?”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我和我的老师以前都是居住在城堡中为您服务的,这您是知道的啊!所以我们当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魔鬼,又怎么可能跟他们串通一气呢?”快顶到脑门上的死亡威胁就令学徒下得当场跪下,竭尽一切的辩解便是应急反应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众所周知这种火炮是我们吉丽奇城的知名产品,而在城市旁边绘制令他们名扬四方的物产再正常不过了,这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行得通的作画常识!这是常识!当然这种十二爪章鱼也是本城的名产,我记得也是伯爵大人您最爱吃的美食了,不是吗?” “呃……” 心血上头的伯爵本来都要让弹丸击发出去了,直到听了画师学徒的辩解后才想起的确有这种事情。 以前也曾欣赏过这种学院派画师间的约定俗成,可以让人一眼就看出旅行的沿途都有哪些美食。不过这种贴心的小动作放在眼下却惹来了强敌的愤怒,于是就算是再有用也会显得分外多余。 没料到事态有这种发展的伯爵便不免有些怒急攻心,那微微晃动了若干下的身躯便令周围的官兵们紧张不已。 其实就是通过直播看到这一幕的格鲁古人也有些紧张:眼看着投入了时间和人力进行了这么一阵谈判,可别再快要得出结果之前就不负责任的挂掉啊! 第1980章 拖延和剔除 “能不能先把所有的物资交接完成了再去死?先把该办的事情给办了,然后再玩这一套羞怒交加被气死的戏码?快点过来谈!别再杵在那里浪费时间了!等办完事了管你爱怎么去死!” 格鲁古人的隔空痛骂只在会议室内回响,通话状态其实是被怒骂者临时手动关闭上的。这纯粹就是长久压力和紧张情绪的一次小爆发,自然没有哪个无聊的家伙真想将这些言语传输出去。 临时管理会的家伙们都将金格腾人伯爵的动作看在眼中,即便是听不懂对方语言也能观察肢体动作。在传递信息过程中往往会添加进一些不相干的杂音,至于是文化因素还是技术因素还得看情况予以区别对待。 总之双方最好拿出一些公认且广泛通用的概念,关起门来的那些小花样从来也只是花样而已。只要知道对方谈判者并没有多余的意思便不算太糟糕,双方的谈判也可以在大家的努力下重新推进下去了。 三台巨像一般的机甲只是静静地站在草坪上巍然不动,偶尔才会应状况的变化做出少许动作。它们这些存在是格鲁古人展开谈判的底气,光是能从天空中运动到此处便意味着机动、防护和战斗的潜力,弱势一方只要不傻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用图像交流的过程还得继续进行,只不过一方使用的是可以随时编辑的立体图像,而另一方使用的则是画在纸面上的平面图像。双方技术的差距就在这样的比较中一目了然,而部分技术落后之辈则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是魔鬼的法术。 另外还有一个手持大斧站立在一边的重甲武士,看上去对于展示武力方面起不到太多的作用,而在双方交流时却又根本不介入进来。这样的做派实在是让金格腾人相当看不明白,但以他们现在的状况也不好问东问西,所以就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 但该做的其他小动作还是该有的,伯爵就低声对那个绘画学徒嘱咐道:“手上画的慢一点,你那些没用的小花样、小花边,还有装饰也可以整一些,但不要整些太过具体的形象上去。听懂了吗?” 这些要求不便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学徒便低声回应道:“是,就是技术性拖延。” 这句话就给他的脑壳上招来了轻轻的一拳,随后还有一声不轻不重的肯定:“说那么明白干嘛?做就是了。” 拖延时间以待后援的打算早已在文件中发向四方,剩下的便是在具体实践中真正落实到位。无论陛下还是军方都将看到这种有意为之的软抵抗,就算签下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也可说成是策略的一部分。 当然实在抵抗不了的话也只能无奈妥协,然后忍痛吐出各个家族所能凑出来的相关物资。届时也还可以将这样的损失怪在久等不至援军身上,而这座城中的许多贵族都会尽量找关系为自身开脱,之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是可惜了要交出去的那些东西。 耍花样的意图只能说是规模小道,这种双方都能感觉到的时间延长只能激发强者的不耐烦。尤其格鲁古人还是具备各种比对能力和谈判经验的族群,所以在得到花样繁复的第二幅交流画之后便看出了问题。 “这是拖延时间。” “想戏耍我们吗?想等援兵吗?哼……” “可笑的土著。” “……” 相关谈判过程不仅能被临时管理会看到,就是其他三千余格鲁古人也可以随时进入相关的频道中。只是说明状况的话便意味着对此不存在更多情绪,而表达了质疑的那些发言则带上了不满之意,当然也不乏有趣、怜悯或幸灾乐祸的心态。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小聪明,但那些土著们的打算在绝对的力量下根本就是无聊的笑话。受残兵部队推选而出的临时管理会成员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他们可都是在类似视频的耳濡目染下锻炼出来的。 “那个画师。” 冰冷的语言响起在暗河中的某处洞室中,那里距离黑门的直线位置起码能有二里多地。在远方星球的山堡草坪上则是跟着出现了变化,机甲投影在众人面前的画面便快速替换成了画师学徒,甚至就连他略显惊讶的表情也一并展现了出来。 最高推选官随后便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语:“干扰双方正常谈判,我方予以就地剔除。” 立体投影是有辅助智脑即时生成出来的,而在后方权限更高的话音刚落后就继续运算了起来。随之生成的便是格鲁古人和金格腾人面对面交谈的画面,而就地截取的画师形象则是张牙舞爪地闯入其中,并且还又跳又闹地阻碍双方继续交流下去。 能将概念转变为画面便是一种进步,而格鲁古人还给在场的土著们展示了更为先进的做法,只是具体的用途却是为了欺负人。周围的官兵们还没见识过这么高端的编织能力,所以不少人就真以为这个家伙在故意阻挠谈判了。 距离伯爵较近的那些人当然听到了上位者的嘱咐,那么对画面无动于衷便是最为正常的反应。而稍远一些的人却只当画师在恶意阻挠双方交流,虽然不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为何要这么做,但看过去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不善神色。 然而误会和目光并不能立刻伤害人,但是成吨重的钢铁机甲可以。 半透明的立体投影中出现了一个钢铁巨手,这不仅是作为画面出现的,也是小桌子一般的机械臂在穿过画面。相关画面便是智脑根据剔除这个词语的多次应用提供的,而接下来要做的便只是一次弹击。 那是若干根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是装满水的皮囊被强力挤破时的闷响,或许还要加上被褥从而楼跌落到地面上的拍击声。服从命令的画师学徒在瞬间就丧失了生命,而他本人甚至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一点。 第1981章 别激动 格鲁古机师伸手向前轻轻一弹指,由他所驾驭的机甲便也跟着做出了一致的动作,期间的反应延迟只是以毫秒记的。就是这样的简单动作便能要了一个人的命,而且还给周围的许多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惊。 埋头作画的学徒很高兴能够为伯爵大人效命,他在刻意添加繁复而无用的花纹时甚至还有些使命感。那是一种终于能让自己的技艺让全城都为之受益的情感,直到是大块的金属撞击到头颅时才戛然而止。 他至死都是心怀坚定的态度在埋头作画,或许也是因此而未能注意到突然临头的杀机。但也就是因此才让自己未曾注意到突如其来的狠手,于是这世间的无辜枉死之人便又多了一个。 强力打击下使得上半身都出现了变形状况,如此濒临破碎的皮囊也只能带着速度被砸向后方。在其余人等的注视下就仿佛上半身带着下半身突然起立,并且向后翻滚地在砸翻了数名倒霉士兵后才停下。 包围三台机甲和四娘的卫队本身就处在紧张的心情中,当面前发生这么劲爆的事情时就忍不住地惊呼出声。 “哦!” “动手了,它动手了!” “打!打打打!” 他们说实话都对于身材高大的金属机甲非常惧怕,光是体型上的差异就足以令人不愿靠得太近。当突发事件带上了明显的血色就令人下意识地想要自保,而持有火铳的他们便不待上级下令便纷纷搂火射击了。 扣动扳机使得击锤重重落下,燃烧速度非常缓慢的火绳就因此砸进了黑色的药池中。接下来便是因为快速的燃烧而产生了火光、烟雾和清脆的响亮声,至于铳管内的圆形铅丸便在磕碰中获得了加速前进的能量。 这等低级的火器当然不能给先进的机甲带来任何伤害,最多是给涂装上面带来一点淡银色的擦伤。甚至就是对于河青人的护甲也是伤害有限,只要不是击中面部等弱点就只相当于狠力的击打,当然挨了铅丸的人也不会有多么舒服就是了。 身处在重重包围中的四娘其实还要更警觉得多,她在画师学徒被击飞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料了,所以当敌人开始大喊大叫时就直接微微下蹲蓄力,并在一通清脆的响声和烟雾出现之前就向着上方跳去。 起码有几十发弹丸是向着她刚才所站的地方打去的,但仓促间的击发却只在下意识中完成,基本没有哪个人能做出及时的调整动作。所以翻滚而至的铅弹就有大部分打在了机甲上面,甚至还有极少相向而飞的弹丸在空中就撞在了一起。 重新受到层层护卫的伯爵先是为了画师学徒的死而震惊,为了谈判方便就几乎与其站在了一处。甚至在当时还能感受到骤然移动的钢铁带来的激风,以至于他还怀疑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还好那高大的钢铁巨像并没做出更多举止,否则真想要做点什么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能活下来。这种觉悟是在被忠心护卫拖向后方时隐隐产生的,而差不多时间发生的混乱叫喊和胡乱射击则带来了更多恐惧,以至于这位贵族的内心被搅得如同浆糊一般。 认真修习的武技可以提高个人的战斗力,至少能在欺负寻常人时占到较大的便宜。然而需要辗转腾挪的办法却很难在军阵中发挥出太大作用,就算是武圣也不愿意贸然卷入弹丸乱飞的可怕环境里。 故而伯爵相当不愿意被卷入突如其来的战斗中,除非是自己能够提前脱离到教育安全的地方去。也就是基于安全方面的顾虑才让他始终都睁大双眼做观察,片刻间便觉得那一抹鲜艳的红色真是相当引人注目。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似乎有一条较为笔直的红色在移动,那是努力攀爬的四娘在用力抓紧突出的地方。 仅仅是向上跳在半空中的话并不能摆脱被包围的局面,所以一有什么事就躲在机甲身上便是他早就想好的预案。反正身上的这套铠甲可以提供额外的助力,就算身体较为沉重也可以强行做出些常人做不到的动作。 也正是她斧头上的红色才让伯爵稍微凝了凝神,如此才能开始重新对于现状作出一定程度的评估。 数人身材之高的金属巨像依旧矗立着,就是一直摆出的三角阵型也不曾有所改变。只不过它们已经从面向同一个方向变成了面向周边,这样每台机甲便可以负责对正面120度范围做防范了。 不会受到落后文明的过度伤害是一回事,但是在遭到敌意进攻时起码得有所反应,至少不可以连移动都懒得去做。否则这种严重违反作战操典的举动便会被智脑记录在案,谁知道日后会遭到哪个部门的刁难呢。 对应的行为也应该有所出现,管口有常人腰身那么粗大的武器就向着周围人群放平。无论是正在撤离的伯爵还是包围这里的卫兵们都感到了莫名的惊骇,胆量较小一些的家伙都感到了阵阵的尿意。 河青人、草原人或者别的什么落后群体未必会因此感到害怕,那是因为他们并没有进入火器时代,也没有亲身遭到这种武器的毒打。在场的金格腾人起码是满足前一个条件的,而且本着管口越大越正义的观念就尤其很有觉悟。 “住手!都住手!所有人都停下!统统停下!”军官们和伯爵都发出了痛心疾首的严令,颤抖的腔调足以说明他们多么希望没有这回事。 这种程度的觉悟是在估摸了大致的口径后才会有的,十步和一百步内挨了杀伤的话还真不会有任何的差别。算起来也只有海军的少数炮管才能比得上对方的家伙,但那些东西不是一门都没有存在于这座城市中嘛! 正是如此的“正义”才需要以谦卑对待,伯爵大人甚至都哭着跑上前去声明这是一场误会了。尤其是齐射之后的士兵们所拿的只是烧火棍,想要装填弹丸的话还得花费不短的时间,于是这一位的澄清愿望就变得愈加强烈。 第1982章 用处 短暂的一轮交锋可以说是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实力差距过大的话就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城堡内部的草坪上很快就变得清爽了许多,只留下被军靴践踏翻起的黑泥还是那么的刺眼。 金格腾人一方为表诚意就撤去了包围的卫队,反正这些家伙们操作的火铳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就是要为那些巨像挠痒痒都做不到。而在场军衔最高的卫队长还被揪出来当替罪鬼,当众挨了伯爵结结实实的几巴掌算是赔罪了事。 格鲁古人的反应倒也是相当平和,竟然就只是通过立体画面要求恢复谈判,完全是没有将火铳齐射放在眼中的样子。而且他们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敌意行为,只是向着海洋方向进行了单发和三连发射击,随后就重新恢复了面向城堡方向的姿势而已。 那武器火力其实还能够到成倍远的距离,但考虑到实际效果也不好超出一般人的视距,不然就相当是给瞎子抛媚眼了。可见设计动作是为了展示实力而进行的,那么为了制造出足够动静还专门使用了高爆弹药。 宛如霹雳的亮光在眨眼间乍起乍灭,借着那片刻间的火光还能隐约看到炸起数十米高的水柱。金格腾人之中的职业军官仅从那点细节就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要让他们做到那一点就得花费数天准备才行,绝不是那个钢铁大家伙随便抬抬手就能办到的。 但也正因如此才令他们感到相当震憾,于是不少人从一开始的坚决主战很快就转成了拖延待援,至少得让他们先想想该怎么办才好。那这种彻头彻尾的不自信落在伯爵眼中就让心思凉了一半,接下来便只能以更加恭敬的态度去进行招待。 格鲁古人对于土著的实现都非常满意,展示威力虽然会浪费自己的弹药存量,但这种举动在有些时候总归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总是得通过一些办法让土著们知道自己的能力高低,不然长久未展现出未能的话便会渐渐遭到轻视。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些愚昧家伙们搞出幺蛾子,无论是气得牙痒痒还是直想发笑都不是很重要,只是千万别影响物资的按时转交才好。格鲁古人也对于只能沟通三天的黑门是又爱又恨,而他们一卡起时间的话就会比暗流神教还仔细。 王涛到现在虽然获得了较为精确的时间表,也多少能将开门多久之后会关上进行及时预报,但主要的麻烦却是出在计划制定和执行方面。从侦察、突击、运输到休整排班都存有较大的随意性,而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因为信众们的配合程度所致。 这倒不是说大家非要在时间上搞些小动作,而是散漫的习惯和不是很靠谱的运输工具总会带来不少意外。稍微出点事故或故障都会让每个步骤延后,而多次延迟累加起来就会使得计划不得不常常做出修改。 这也是人们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来源,但不靠谱的执行群体总之会碰上加倍多的变化,这也就往往导致计划会变得加倍不靠谱了。 已经分散而去的教团便是在各处努力劝导信众,他们到处都在传播格鲁古人要单方面议和的“坏消息”。至少这对于还想大捞一票的人而言实在是相当糟糕,不少想多抢掠几把的信众都气得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些人早就给此行应该抢掠多少物资有了规划,那都不是看自己能否及时击破城市治安力量,而是纯粹就将所有的时间和经历用于搬运上面。甚至就是给将来该用在哪里都已经大致有了概念,可见他们都已经是多么的狂妄自大。 不过会有这种心态也是因为格鲁古人,都已凌空飞向这座城市看似防备最严密的地方了,那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特别的意外吗?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才让许多人未免有些想岔:靠着力量强大想吃独食可要不得,这种霸道的行为就不怕遭到指责么? 然而河青人也就只能骂一骂而已,他们其实也对双方的力量差距有着模糊认识,故而再是不满意只敢在背后抱怨一下。毕竟河青城内到现在还留着许多格鲁古人制造的痕迹,再是容易忘事之辈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想不起弱小者的本分了。 王涛眼下的心态还与广大信众们有所不同,他其实也有幸从一个狭小的角度旁观了那场交锋。这还要得益于他始终都与四娘还保持联系的缘故,即便是获取的视角还存在颤动和时不时变得模糊的问题,但还是能将该看到的信息都获取个七七八八。 “这就是所谓的剔除么?这个词在他们那里竟然是这么用的?真是太可怕了……” 王涛发颤的声音从手镯那里传递在四娘耳中,她在此时才知道格鲁古人在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不过由于震动的缘故还使得手腕上觉得有些痒痒,所以便稍微用另一只手挠了挠。 在碰触时却不想令手腕附近染上了一些淡黄色液体,记得这些粘液应该是此次所见异族的血液。大概是事态稍缓后从机甲上跳下来时所沾染的,或许是来自那个会画画的家伙身上,又或者是来自互相乱射时中招的某个倒霉鬼。 此行终究是亲手染上了鲜血,四娘便干脆将这一点黏腻在手腕上染匀,随后通过手镯传讯道:“他们的力量宛如神魔,而心性则是残忍如陷入饥饿中的野兽,不可以再招惹了!以后那些蛮子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吧,但是也不能任由他们想要什么都能轻松得到,不然我们从此以后就什么都不是了!” 王涛基本同意四娘对于格鲁古人的评判,他也的确对于这些说动手就动手的外星人觉得不是很靠谱。不过在听完四娘的话语后还是忍不住地吐槽:“我们能给他们啥东西呢?是抢来的那点零碎?还是神教的劳力?看他们这做派可是比咱们还容易入戏,再经过一两个天地的话就能让战利品超过咱们了。” 第1983章 代价 “战利品超过咱们?明明是那么晚才入伙的,哪里有……有这么快啊!” 四娘对王涛的说法本来还想提出质疑,但是心中就不由得浮现起了鲁古人的那些大车和机甲,于是话语就不免从质疑转变成了惊呼。她的声音甚至还引起了金格滕人的注意,为了避免太受瞩目便只得赶紧表现得低调一些。 自己这边就算是加上了草原人的力量也是较为有限,无论是组织力、战斗力还是生产力都被抛了几条大街。虽然四娘心中并没有相关的清晰概念,但还是能意识到己方与那些四目异族不在一个层次上。 然而力量强大并不一定非要受到畏惧,只要还愿意处在大家公认的规则之内便没什么可怕的。怕就怕的是有的家伙制定的规则与众不同,但偏偏还能依仗自己的强大力量强加在其他人的身上。 没错,这就是四娘在从前和现在都常常干的事情,甚至部分事情还存在着家传的痕迹。只是一旦自己成为受害者时就会感到格外的难受,想来这也是曾经那些受害者们都曾经历过的心态吧。 越是经历过就越不想成为受难的一方,四娘就气哼哼地对着王涛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打又打不过,抢东西的能耐也比不上他们,那以后就是甘当小弟了呗!?” 手镯的另一边似乎传来了哼哼的笑声,接着还有王涛的乐呵补刀:“还有小妹。” “少废话,赶紧想办法!不然咱们以后都得吃亏,你就不为红衣想想?就不为你家娃娃想想?” “还没成家呢!” “就不想要娃?” “你……” 二人斗嘴其实并不是有多么神经大条,而是都在感到较大压力后想找个疏泄的办法。稍微感到轻松一些后也才能让脑筋转得更加灵活,而且还真让王涛为以后的出路想出了主意: “你得这么想,咱们现在都是一块的,那就得有个规矩不是?那些小红皮是咱们抓来的吧?可是还能给雅鹿库吞那些小个子松了绳子,就是一起跑过来“干活”、一起吃肉都可以。就是那些草原人也是一开始被抓来的吧?可为了用他们就得好言好语劝着,强弓硬弩供着,坚盔硬甲送着,一个个伺候的跟大爷一样。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咱们急需用人,而且他们也能打,愿打么?” 这种事情还真是一点就透,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类似的情况,就是四娘他们家长久以来的勾当也不过如此。刚才那么着急多少有当事者迷的因素在其中,但只要想通了便能很快触类旁通。 四娘便松了口气地笑道:“嗯,就是让自己变得有用呗,而且还是他们需要用的那种。虽然不知这帮家伙们到底想要什么,但还好咱们教团中还有你们几个懂得同他们说话。那这事情就这么定了!转头有空了就赶紧找他们打听打听!要用到啥东西了都随便开口,只要能把这件事情做好了就是大功!” “诶?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难道老娘会说那些四目话吗?还不是你们几个能凑上去跟他们咧咧?就当是为了河青城,为了咱暗流神教,那不还得靠你们多加打听吗?” “也是……” 闲聊之中就敲定了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虽然所使用的都是格鲁古人提供的手镯终端,但只要全程使用河青话做交流便不必担心泄密。二人都对解决了一项不确定的麻烦而放松了一些,感觉只要互相依靠的话就总能找到出路的。 这两人的行为的确都处于格鲁古人的监控之下,同样落在格鲁古人监控下的还有稍远一些的花坛间和草丛后。那里正有许多金格腾人在蹑手蹑脚地做秘密清理,却不料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行为全都被别人看在了眼中。 毕竟谁都不想白白被外来的强盗狠抢一通,这事情光是传出去就足以让他们抬不起头。所以小口径的不见效果便需要将大口径的顶上来,而要将那些固定在外层城墙上的东西拆卸下来就还得花费一些时间,所以提前找好炮位并进行清理便显得很有必要了。 那些勤劳且尽职尽责的身影都是那么的不辞辛苦,就是通过红外和夜视等多种设备看到这一幕的格鲁古人都非常赞赏。 “没有被随便吓一下就搞得跪下来投降,还懂得随情况改变而修改现有计划,总归还算是有些想灵活想法的。” “还行吧,他们毕竟是发展出了这么大的城市,并且还出现了那种程度化学能武器,所以文明程度总归不至于太过落后。你想想能发展到这地步肯定是从历史中吸取很多教训的。想必为了从黑暗的年代生存下来也经历了许多欺诈和修饰功夫,咱们的到来也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大概也就是在他们的史书上稍微记上几笔吧。” “只是记上几笔吗?还真不甘心……” “呵呵呵……看情况吧。如果老实听从吩咐就只是记上几笔,如果做出了错误选择就多少得惩戒一下。咱们这也算是帮助他们获得一些教训嘛,只有多吃点亏才能摸索着进步。” “就比如那个画画的,真可惜要听他上级的命令搞些小动作。其实我对这里的绘画风格还有点兴趣,如果不是要弄一笔的话还想找他探讨一下。” “他之前不是还有个老的吗?其实那一个的画功应该要好更多。真有心就等过了这一阵去找吧,就是直接拖到咱们这边来也不是不行。” “啧,也是。” 有的人在自己的绘画工作室里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地位,但在别的地方就有可能只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而已。再加上奉献不成被打爆的悲情下场就很令人唏嘘了,一位想在面对外敌时发挥些作用成员总是值得尊敬的,但眼下似乎也只有敌人和老画师才记得他。 “明明不都已经画了那么多的图画,而且还进行了许多交流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冷清的画室只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呜咽,但并没有人会在这里为他做出回答。 第1984章 摇摇欲坠 原本光彩熠熠的城主府正在渐渐陷入黑暗,这是为了制造黑暗以掩盖炮位移动的小手段。不过如此程度的遮蔽也只能是这方土著的自以为是,他们的行止全都落在格鲁古人的严密监控中。 原本有些仆役们是准备跟着部分贵族逃离险地的,但他们都在通过大门的那一关被拦了下来。现如今能跑的人都已经想办法跑光了,只余下不能跑和没资格跑的人继续留在原处。并且被动员起来去做各种急需完成的事情。 从烧水到裁剪布料都需要相当多的人手,还有运送燃料和倾倒医疗垃圾也是,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救治混乱中被误伤到的士兵们。那种明明拼尽了全力毫无建树的感觉实在打击了每一个卫兵,以至于就算有人继续坚守也是士气不高。 还有手忙脚乱的文书们一方面在整理各处库存资料,这有可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被用到。一方面则是准备将许许多多的档案向地下的密室转移,而一般的卫兵显然没资格接触到那样的秘密。 为学徒哭泣的老画师或许在付出真情实感,又或许是在为自己逃过了一劫而后怕,而勉强收拾在一起的残躯就只能放在盆中才行。恐怕就算当时是由他来作画也只能服从伯爵,而当有人需要杀鸡儆猴时便会将伤害降临下来。 换了谁也不大会被弱者肆意戏弄而开心的,可以说突如其来的惩戒举动其实早已注定,只是看当时会落在谁的头上而已。而伤亡通常就只限于经手的办事人,一般并不会特意波及到做出相关决定的伯爵身上。 可见格鲁古人还是希望谈判能继续下去的,只要对方顺从的不要耍小聪明就可以少受一些罪。这就好像两个人在吵架时就只是摔杯子砸碗,在关系没变得特别恶化前还不至于变得过分残暴。 下达命令的临时管理会很需要一个谈判对象,外来的强龙总是需要借助地头蛇才能最快掌握当地形势。所以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当地人的服从便显得很有必要,而且最好是能做到毕恭毕敬且奉上一切的那种。 而伯爵则是希望这场谈判能继续下去,尤其是在亲眼见识到了难以抵挡的力量后就非常老实了。他虽然在嘴巴上依旧说着是要拖延时间,但在与同僚和手下的商讨中却一直目光闪烁,想来彼此都知道还是乖乖买下自己的性命才更现实。 心照不宣的默契便因一个学徒的死亡而达成,谈判过程眼下只是需要一个中场休息。至少得在新的准备工作完成后才能回到应有的正常速度上,这种耐心的付出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各色人等的交流沟通也便趁此展开,无论是哪一方都需要通过向他人倾诉来稳定情绪。也就是格鲁古人的机甲师才带着沾沾自喜的神色,并且在还在内部通讯中进行吹嘘:“其实吧,我刚才的操控还多少是有点问题的。轻一些就只会把那家伙弹在一边,要是重一些就干脆打成碎块了。也就是不轻不重才会留个全尸,但这并非是我的本意啊。” “得了吧!该得到的数据都已经得到了,对当地土著的身体强度都该做到心中有数。我看你那就是故意的,其实早就在盼着这种机会了吧?” “嘿嘿嘿……说什么呢?就是失误,失误而已!” 执行者是以后方传来的命令为准,被办了的土著只能说是运气不好踩在死线上了。但常人是不会在做出这种事情后还拿出来炫耀的,光是那分外轻松的口吻就有可能让受害一方万分憎恶。 只可惜这番话语就只是内部通讯而已,独有的传送和接收能力就是最伟稳妥的保密措施。即便是瞬息间被数千人所知也只是局限在某个网络内部,所以完全可以当着金格腾人的面进行,再是肆无忌惮也不必担心苦主会找上门来咒骂。 也就是获得了手镯终端的几个教团之人才有资格一窥内情,但忙于组织人力继续抓紧干几票的他们显然没这个功夫。只有向来缺乏人脉且甩手惯了的王涛才会时不时翻阅,但能否理解格鲁古人的共同意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光是一个识字程度就将它拦在了门槛上,因为关于格鲁古的知识主要是通过意识灌注得来,那就相当于将书本放在了书架上而已。只有经常使用和回想才能将相关内容巩固下来,如果长期不使用的话就会导致那些内容快速遗忘。 所以他现在的状况就是只能勉强看个大概,至少一些常见的字词还是能认得的,稍微出现一些生僻词便只能抓瞎。所以他在浏览上网的时候只能是生吞硬嚼,而且还得一直维持与四娘的通讯不断。 “就是说那小子死了白死,而且还是有人故意下狠手的呗?啧啧啧……就知道他们不是善茬,从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知道!唉那他们还说了啥?能再翻一翻吗?能不能找找他们是怎么看神教的?关键是怎么看我的?” 这一位在某些时候还如同个好奇宝宝,所以便隔空要求王涛为她翻译翻译那些所谓“帖子”都在说些什么。 毕竟教团对于格鲁古人的关系还是略为暧昧的,双方都只是因为一个无法抵抗的外来力量而合作。不然以战斗力和技术程度存在数个时代的差距就不会有什么悬念,所谓的教团很快就会丧失绝大部分的权柄和利益。 所以虽然表面上看来是没有,但以现在的观察还是该当做敌人来对待。那么去关心那些四目之族的真实想法就非常有必要了,因为那些家伙们似乎会在名为网络的地方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而这便是一个打探情报的好去处。 不过四娘自己的嘴上还不闲着,她正在对王涛说着对于城主府的看法:“你说这些人怎么就喜欢住石头房子,盖起来不麻烦吗?唉先等等!” 一声惊呼过后又转为了低声通报:“那边大房子里又出来人了。嘿!个个穿的都跟巫师一样!” 第1985章 第一千九百八十六 城下之盟 城主府的正门在一阵悠扬的声音中缓缓打开,不过听上去就像是在唱着丧歌。鱼贯而出的卫兵们再也不敢将武器对准草坪上的机甲,他们的心态正恰似一群被打去了威风的败犬。 鼓声敲打中便从门洞之下走出一支队列,先前出现的伯爵便是这支队伍中最显眼的人物。这是因为他已经将匆忙间穿上的便常服换下,现在身上穿的是一身镶金坠银的华丽大礼服,也只有如此郑重的着装才能体现他对于谈判的重视。 光是要整出这么一身全套行头可得费许多劲,起码得十几个专职仆役联轴服务才能穿戴整齐。只是由于人手因某些意外陷入了不足才没法做全套,所以这一套着装相比礼乐典籍上记载的便不得不有所缩减。 同时跟随出来的还有毕恭毕敬的仪仗队伍,持斧打旗那都是常规操作,甚至还有牵着珍奇异兽还是在左右的。不过这些被拉出来充排场的珍奇异兽显然都不是很乐意,做为日行性的动物没有哪个喜欢在夜间被拉出来干活。 即便是早已被外面的动静所惊醒也是受了些惊吓,所以在表现上就显得未免有些暴躁了。更糟糕的是眼下也只有少数驯兽师还留在府中,要照顾这些不听人话的大爷们的就必须得小心翼翼,因为谁都不愿意会被啃下大块肉去。 说起了仪仗就应该还伴随着乐队奏乐,然而这种展示主人家财力和体面的过程也是无奈地省了下来。因为眼下找来找去也只能凑出半只还没跑散的乐队,所以干脆就以有节奏的军鼓敲打来撑场子。 就是这个样子还拉出了足足有几十人的队伍,在人数上可是要比三台机甲和四娘这边多太多了。不过在服务经验丰富的老管家看来依旧显得相当寒酸,于是就还得时不时地找机会去擦拭忍不住的泪水。 这其实是没办法的事情,城主府中的仆役们也不是不给命令就戳在原地的NPC,机灵一些的早已经随同其他贵族一道撤离了。谁知道他们在做出这些选择时还许诺了什么,但想必得是足够吸引人才能挤进华丽的车驾。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混乱下也来不及谴责他们的不忠诚,要支撑得起全套的仪式就得从卫兵之中临时抓丁。也就是伯爵顾虑城主府的安危才不愿让卫兵们一股脑地填充进来,不然保卫力量被削减得太过厉害的话就实在难以安心了。 但其实只要回想一下刚才的战例就不会有这种顾虑了,因为持有简单火铳的步兵根本就起不到丁点作用。故而就算宁可忍受排场大大缩减的屈辱也没多大用处,双方的战力实在是差了若干个数量级啊! 有了绝对的力量压身便可以无视人数差距,这也是此方种族得向不速之客弯腰屈膝的缘故。 努力展示自己威严的伯爵当然知道自己来死是干什么的,他便在走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主动站定。临时拉来凑数的军鼓由于配合缺乏默契便多敲击了几个节奏,随后才先后不一地停下了鼓槌。 这一位贵族在过去曾经念诵过许多文件,不过随着国力日盛通常都是通牒或者受降文书,当然更多的还是常规的日常文书。现在持有的几张皮质文件却显得分外沉重,得是双手紧紧攥住边缘才不至于脱手跌落。 在纸质得到大普及的时代使用皮质就是为了凸显不一样,但接下来要做出的诵读实在是太过屈辱了,以至于伯爵大人是努力地咬了咬牙才发出声音:“咳,尊贵的大人们,我方已经历过了非常全面的考虑,所以愿意对贵方所提出的要求予以支付。只是在具体的种类上还存在许多模糊的地方,所以非常有必要进行认真的交流和比对,我们……” 其实他们的语言和文字依旧没有被格鲁古人所认识,所以我觉得诵读只是走一个程序上的过场。交流的主要方式还得通过赶工制作出来的画纸来完成,于是在旁边还得有一个仆役不停地展示画好的连环画。 画页中有跪伏在地求饶的金格腾人伯爵,这无疑是在表示自己顺服的态度。由微小昆虫、小兽和巨兽都同“一堆”这个图画概念列举在一处,稍微猜一猜的话也能理解这是对于交接的单位进行请示。 另外就是绘画了许许多多模样相似的物品,但是在下面标注的文字却明显存在不一样。这大概是在表示他们对于外来者的所求还非常困惑,以至于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可以献上些什么。 “还行,并没有试图糊弄下去。不然我们反而要怀疑你们是否有诚意了。”机甲扬声器被推选官接管在手,就算知道对方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随后则是向着机甲驾驶员下令:“打开吧。” 有一个大号的盒子奉命被放在了地上,从声音落下到执行的进行也没有间隔太长时间,这说明此举是早已约定好的行为。不过虽然说这是一个盒子,但由于原本是安放在机甲的偕行仓中的便也不会太小,至少能将全副武装的四娘整个都装进去。 几声轻微的开锁声后便如书本一样向左右展开,从内部空间上的预制凹痕就能看出这曾经是一个工具箱。但其中并不存在任何一件工具,反倒是存放着许多形状规规整整的方形或圆形物品。 发黄且带有金属质感的大概是金,当然也有可能是铜,大多数人需要测试过硬度后才能辨别出来。发灰又能闪亮反光的大概是银、锡或者铁,当然也有可能是铅,以普通人的眼光倒是没法一眼辨别出来,而格鲁古人还往里头夹杂了铝制品。在边上还放置了一些黑乎乎的金属块,如果不特意提醒的话便难以辨别出哪个是镁块、哪个是钠块。 如果进行细分的话就有可能被一些人嘲笑出声,因为部分金属单质的获得通常得有一定的知识支撑。然而在科技树上攀爬了太久的格鲁古人却无从辨别,或者他们是不屑于知道这种太过基础的知识。 都专业大分工了,专业的战士为何要知道那些东西呢? 第1986章 材料 “这个是铁,这个是银,这个是砷,这个嗯……没见过。这个装在瓶子里的液体……应该是汞。不过这个东西,嗯……这个、这个、这个都很奇怪。大人,这些异族所拿出来的东西有大半都非常奇怪,外观看上去似乎像是一些常见的金属,但掂着重量、硬度或别的特征却又不同。还请恕在下难以全部辨别出来,或许这些都是掺杂了许多杂质的劣等品,他们其实是想要一些下脚料当做炮子?” 召唤而来的文官未能提供令人满意的鉴别,这就让伯爵产生了“这家伙是不是靠裙带关系混上来”的怀疑。然而一连召唤来的博物学者和金属工具作坊主都是这么说,这样的结果就很让人感到疑惑了。 不过随同在身边的军官却有不同的看法,于是就略有所思地问道:“炮子?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可能会用在军事上?” “可能吧,不然为什么要弄来这些质量不一的小块金属呢?它们有的重一些、有的轻一些,一看就是掺杂了许多杂质,必然是劣等的冶炼下脚料无疑。”做出回答的学者干脆就将手中的样本丢回样本箱中,只有如此做派才能表现出自己的轻蔑。 不过格鲁古人也不可能单纯携带许多样品到处征伐,所以眼下能提供的样品大多是些受损的原件,又或是临时从废旧机械中提炼出来的元素单质。他们是真的想一有机会就能补充自身物质损失,哪怕是降临到以往看不上眼的文明中也会病急乱投医。 然而提供了这么许多也未能收获好消息,当地人已经因为自身的见识有限而做出了无知答复。所以就算是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好消息,外来者想得到的许多元素恐怕依旧静静的躺在地下深处,得是在文明继续发展了许多年后才能挖出来应用。 身着大礼服的伯爵一直都在静静地聆听下属们的交谈,这是一个知识有限的人应该采取的明智姿态。所以他的想法便很快由于交谈内容而发生了改变,而顺着大家的思路跟进也不由得产生了其他的困惑: “抢金抢银还能理解,抢夺钢铁的话也可以是为了军事方面,就是其他的东西也有可能成为加工的重要原料。但问题是他们需要的东西也太多了吧?不光在数量上就压着本城喘不过气,就是种类上也是过于繁杂。他们是要开博物馆吗?又或者只是在虚张声势,其实是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夹杂在一些烟雾之中?” 他也是限于知识和见识便难以理解太过超出的问题,哪怕是苦苦思索也难以得到可以自圆其说的解释。想来想去也只能接受勉强自己可以理解的说法:那就是这些外来的家伙们很可能非常缺乏弹药,尤其是缺乏足以充作霰弹攻击的金属碎块。 这种想法对于在场稍有军事知识的人都非常富有诱惑力,因为这就意味着敌人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而自以为窥得来者底细的金格腾人便又激动了起来,许多人就不免在心中开始了乐观的推测:他们该不会是色厉内敛的空架子吧,其实就只有这三个大家伙和几尊大炮而已?如果派出敢死队引诱他们放光存货呢?如果能俘虏这些大家伙的话是不是能进行仿造呢?那帝国在军事方面的优势不就更能扩大了吗? 不停闪烁的目光和略显喜悦的肢体动作都在传递信息,也就是作为外来种族的格鲁古人和四娘才看不出来。也幸亏格鲁古人还没有发展出读心的科技,否则一定会被这些落后的土著们给活活乐死。 拥有乐观的想法总是好的,但想要据此再做些什么就还得慎之又慎,因为在得到具体验证之前就只是想法而已。况且要调动人力和物力也得先过了伯爵那一关才行,他至少在名义和事实上都还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呢。 这些人的喜怒情绪都公开地表现在草坪之上,通过摄像头捕捉并传递回去后还会被更多人所看到。这种程度的转播对于士兵和工程师们相当于娱乐节目,并且还有人发出了懊恼的叹息: “我就说这里的文明程度还是太低了,拿了精密或大有用处的好东西在手也是认不出来。看看他们将样品轻率丢放的模样吧,那是识货之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是啊,看来这里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恐怕只能照例收取一些杂质颇大的金银或别的什么常见金属。到了落后的地方就别指望能得到技术满足,这次的买卖大概是亏了!” “亏了,亏了!要不然还是多弄来一些牲畜吧,又或是引进一些已经养熟的植物。或许修修改改就能格外适宜这边的气候呢,我看长期利益或许还会更大一些。” 文明程度相差太远就很难找到共同话题,哪怕是想要进行奴役也很难打得起精神。在草坪上的机甲甚至干脆就停止了投影行为,哪些元素具备什么特征的教学片便也不必再明珠暗投,反正给当地的蛮子们看了也没用。 格鲁古人的内部讨论还在继续,而集中到管理会的提议上就显得一点都不文明了。 “动手吧,我说我们赶紧动手吧!就让他们开放所有库房好了,管他是什么物资都赶紧搬走,等黑门关闭之后再慢慢鉴别便是。甚至于还可以派出机动部队去周围城市转一圈,以咱们的速度完全可以快速打个来回!” “是啊,动手!这里的主人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财宝,所以还是让我们帮他们鉴别鉴别吧!大家都来看看这个工艺品,是不是很漂亮呢?”说话之人拿起了一个浅灰色的小型石雕,不过这个东西的上方还留有一些灼烧过的蜡痕,“但这个东西如果经过加工就可以作为吸附剂,净化剂,或者是催化剂,又或者是干脆炼制成镁。可他们只是用来加工成工艺品,所以即便是这么大的城市也只存有较少的数量。” 第1987章 反抗决心 格鲁古人的推选官聆听了足够多的意见,在进行简单的整理后便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他的决策过程倒与金格腾人伯爵的办法一致,可见拿出耳朵倾听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哪怕跨越了无数的距离也能体现出价值。 伸手从上一位发言者的手中要过了工艺品,这东西的细致程度说实话并不如何,以他的视角看来甚至还颇有粗糙之感。只是因为加上了这个文明工匠的心意而具备不同的风格,所以总归也是存在一些价值的。 但接过此物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欣赏,而是当着众多人的眼前举过头顶,并且缓缓陈述道:“这是添加了当地审美文化的工艺品,可以说也是他们一部分文化的载体,啧啧啧……真可惜,这些与我们无关。立体打印机需要足够精纯的单质粉末,太杂、太粗的食料会让我们的小宝贝消化不良。但更糟糕的是一点杂粮和碎屑都找不到,那再想要制造出什么精细东西都会变得不可能!所以的确不能再等了,动手吧!不过按照流程还是建议大家表决一下,应该能通过的吧?” “能!” 与会的各群体代表都欢呼出声,他们的表现也可以说代表了整个残兵群体的共同意志。 这些人都是经历了长久漫长战争的专业人群,以强凌弱和不择手段地获得胜利几乎刻在了骨子里。只不过是由于进入暗河之后被打不过的存在压着不敢抬头,这才在合作中始终保持夹起尾巴的低调姿态。 但现在的情况确实不一样了,对于卡伦普的底线多少也是摸出了一些规律,而且又正逢对异界天地展开攻略的机会。于是压抑许久的士兵们便想找个机会发泄一下,想要整出起码生产系统的人们则是希望获得物资。 二者合在一处倒是都不反对放开手脚地大操大干下去,哪怕临时管理会想要保持冷静也会受到指责。能够快速传递信息的便利就使原本的计划快速改变,只有早已经将土著看成还算有点肉的鸡排才会毫不忌讳地下口。 快速闪烁的投影图像就将决议传递到了金格腾人一方,并且以非常明确的方式要求打开各处库房。至于所采用的图像还是刚刚才获得的侦查内容,只要发现哪里存在着大量物资便都可以归位仓库,也不管有没有人都必须全部进行开放。 负责拟定文件的官员对这种要求非常惊奇,于是便不敢置信地责问道:“这……刚才可没提到这一条啊!不是由我们组织和运送物资吗?怎么突然就要自己搬运了!?” “那么……现在有这一条了……这些混蛋!”仿佛已经任命的伯爵还将手指向立体图像,那其中出现了成百上千台各式机甲,光是颜色和型号就足以让人眼花缭乱了,“他们的拳头比咱们大,所以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不顾及我们。大概之前只是想陪我们玩游戏吧,玩腻了就不玩了。” 喃喃的自言自语似乎是想进行自我安慰,可见这一位的内心也是很受打击,此刻一定觉得外来者的难看吃相真是万分恶心。不过在经历了冲突和武力展示后也只能识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后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毕竟这里还是一处存在贵族的等级社会,每个人的享受和权利都从自身所处的位置相挂钩,那么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判明眼下的形势。确立了高下便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向谁发号施令,又该向谁卑躬屈膝,要说这种自觉还是被许多人严格遵守的。 不过立体投影接下来还提出了令人意外的要求,画面中首先将刚才展示过的仓库再次播放一次,随后还展示了大概是文件的模样。意气颓丧的伯爵看到这样的画面就不由得晃了几晃,直到是得到手下的扶助才能继续站稳。 这位贵族多少还是要些脸的,他当即就破口大骂道:“文件?你们这些强盗居然想要许可文件!?为何要做出这么可笑的事情?明明自己就是谁都挡不了的强盗,那为何不冲上去自己去抢呢?就好像谁能阻止他们似的!非要这张纸是要羞辱我吗?不签!打死都不签!” 随着他的荣誉宣言放出便令许多人都为之一震,无论是瑟瑟发抖的仆役还是意气消沉的卫兵们都共同看了过来。这些人对这座城市多少还是怀有感情的,当看到此地的最高长官强势表态时就仿佛看到了希望,仿佛只是这么一吼就能驱逐外来的威胁一般。 许多人都纷纷在此情境下发出了声音: “大人……” “伯爵大人!” “请您下命令吧!就算是要我们去死……” 群情激奋之下就使得仪仗队出现了混乱,并有远处草丛中的炮位也不免有人着急了起来:“怎么回事?这才推过来了两门炮啊!难道是要我们立刻就发动攻击吗?可什么准备工作都还没完成呐!” 然而正在发酵中的情绪会令人发出不切实际的愿望,这是不需要通过翻译便能看出来的,不过格鲁古人自有应对方法。 “轰!” 一声沉重的踩踏声当场打断了激愤的噪杂,那声音便是为首的机甲故意便能制造出来的。由于踩在草地上便不可能让人觉得特别清脆,而机械部件的参与还隐隐夹杂了金属特质,感觉就像是一尊大炮被人推下了城楼。 其实整出这种动静就只需要抬起右机械足便能做到,仅是如此便让原本还想做些什么的家伙们都闭上了嘴巴。真真可谓举手投足间都是威风,只是一下就令有些失控的现场恢复了秩序。 聪明一些的就继续打着仪仗闭嘴不言,期望那发出警告的可怕家伙不要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至于最主要的当事人却是根本躲无可躲,谁让他穿着在场人士中最为华贵艳丽的大礼服呢? 意识到不妙的伯爵便强行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就刚才发生的事情作出解释,否则就没法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千言万语从心中发出来就只有一句话:“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将空白文件拿过来,我要给他们签发搬运许可!” 第1988章 授权文件 “大人,您真的要签发文件吗?这可是要留下骂名的!” “不然呢?那这文件是由你来签署啊?还是说你能替我去将这些强盗统统赶跑啊!?”求生欲极强的伯爵并不敢违逆强者的意愿,不过对于手下的劝阻也多少得听取一些,“这样,我会将获取物资的许可交给你,然后由你去带这些强盗们挨个前往各个仓库。” 刚还一脸正气的文官突然就变得非常焦急起来,并且还连连摆着手推脱道:“我?不行啊!我这样的职位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权利?而且就算是仓库也只知道附近的几个而已,其他城区的最多就是稍微有一点印象,对于更远一些的就最多只是知道名字而已啊!” 眼下最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管是战是降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但就是不需要什么主意都拿不出来。 伯爵对于起不到任何帮助的家伙根本投以轻蔑目光,甚至还有些耍无赖地临时抓丁,一把便揪住这家伙的脖领子吩咐道:“那又怎样?这么大好的忠心可不能白费,你就带着文件慢慢兜圈子去吧!所以可千万不要真那么勤快地带人家搬空咱们的家底,真要这么做了就第一个绞死你! 还有就是不需要太过担心道路不熟悉,得想想要去往一处仓库就得花费许多时间啊?那要是去往许多仓库呢?要是你不小心再迷个路呢?多走走,多转转,这样对身体有好处!别太累着自己,去吧去吧!” “我,我不……” “闭嘴!照做就是!大不了殉职之后就给你提一级爵位,这个权限我还是有的!可如果不听话就立刻贬成平民,这个权力我也是有的!” “是……” 或许欺负弱小者可以让自己成功发泄压力,亲自拟定文件的伯爵甚至还有些小轻松。但现在的他并不知道格鲁古人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否则就是打死也不愿意照着这些强盗们的要求去做了。 “要,要我亲自念出来?而且事后还得将文件的正面翻过来展示?这是为什么?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看着立体投影的演示就让伯爵浑身僵硬,因为他觉得这对于自己而言算是非常糟糕的羞辱。 要制作这种画面就只需要张张嘴便能自动进行,至于素材则是可以通过许多渠道获得。所以伯爵看在眼中的画面便是自己在做出这些事情,只不过肢体动作上却是非常僵硬,看上去就如同是戏耍木偶一般。 然而这种事情就算是提问了也无人回答,反对了也无人帮助,所有的压力都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来扛。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老老实实地按照画面提示照做,于是在外人看去就像是有了两个戏耍木偶。 “告吉丽奇城所有公民,本城已经对外来敌人进行了坚决抵抗,然而还是难以抵挡飞天持炮之兵器…… ……所有收到此公文之仓库都不可阻拦,务必以保存有用之身为要进行配合…… ……愿我们的吉丽奇城尽快回复安宁与和平,城主府将与大家共度这个难熬的夜晚。” 伯爵大人前一刻还逐行逐字将内容全部念完,随后就如释重负地将这张写有文字的皮质文件紧紧攥在手中。他接下来还下意识地以攥紧的拳头拍打自己的大腿,仿佛这么做就可以抹除自己刚才产生的不适感。 他随后还小步前趋地讨好道:“咳咳,行了吧?我已经照你们要求的全都念完了,哦对对对,还有翻过面进行展示。这还真是奇怪的仪式,你们获得所有文件时都是要求这么做的吗?” 无论是拍打动作还是讨好的言语都不可能得到回应,这通通都只是在舒缓自己的紧张而已。任谁碰到新奇的古怪的仪式都会有所拘束,而伯爵在这么做的时候还特意令仪仗队通通都转过身去,但就算这样也还是觉得整个过程都颇为奇怪。 他以为这是外来强盗的古怪仪式,非得是由立书者念诵一遍才能正式生效,所以他在这么做的时候便尽可能地表现庄重。反正具体能提出多少东西的关键还得在落实层面,如果行动效率低下或者干脆不识路变也没什么意思。 做为这个等级文明的地头蛇可是没少见识过怠惰的官僚,等级不到的话就是说什么都没用,好处不到的话也还是说什么都没用。非得是连唬带吓才能驱策着下层动弹起来,不过在这么做的时候还得把握一个度,不然那些混蛋们依旧能让事情快速办砸。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格鲁古人一直都在录像,从决策过程到亲自拟定文书都没有放过,甚至就是诵读完文件之后的讨好行为也一并录了下来。至于文件的全文则是优先进行记录的,并且还由暗河中的后期人员提供了加光、增亮和去除污渍服务。 虽然临时管理会已经在共同的意志下决定明抢了,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束缚着他们去找张遮羞布。至少有的这张纸就意味着自己是得到了授权的,那么将来即便是有那万一的可能返回原来文明也能避免追责,可见他们的心中依旧对未来怀有着相当的希望。 几十台机甲就是在这之后经由黑门涌出,一并跟随的还有体量足够大的运输载具,就得是经过紧密编排才能以最快方式完成通场。而在市区街道上的战利品和俘虏们就得先等待一阵,这些都是由米图卡在沟通教团后所完成的。 简单的分组完毕后就各自挑选了方向离开,所通行的道路和目的地都早已经过了事先侦查,所以绝不会出现迷路或者道路不通的状况。即便碰到了临时筑就的简易工事也完全不必在乎,以机械设备的吨位完全可以张狂地碾压过去,无非就是在原地留下木材和肢体的碎片而已。 而这些机械小队先后停下的位置都必是一处仓库所在,最起码也是临时堆放了大量的物资,不然寻常地方还未必能被他们看在眼中。 第1989章 人设崩塌 “不,你们不可以这样!这是后天就要发货的啊!如果不能及时运到的话就会让我们彻底破产!” 民间商号的东家希望尽力保护仓库中的货物,为商之道实在将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其他城区的大火和逃亡人群已经带来了糟糕的消息,除了长相怪异的强盗外也的确有能够飞天的东西。但自家商号储放了这么多货物也难以立刻转移,所以就只能凭着一丝侥幸之心继续留在原地。 此时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因为巨大的机甲到来而躲藏,也只有身家全压上去的商人才会舍命跑出来。但他随后就听到了放弃抵抗的劝说,而且还是自己所熟识的语言:“告吉丽奇城所有公民,本城已经对外来敌人进行了坚决抵抗,然而还是难以抵挡飞天持炮之兵器……” 依稀记得那威严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城主来的,以前在宴会上还远远看到过那一位贵族的发言。而且将目光循声看过去时还发现真是城主本人,只是由于晋见过的次数较少而有些记不清具体面容了。 所以在要进行辨别更得先注意到那一身装饰华贵的大礼服,光是真金白银和昂贵材料的堆砌就是一道巨大的门槛,而细致繁复的工艺则更得是出自大师之手才行。所以这么一身服饰本身就能起到防伪作用,有时候也能起到身份证明的作用。 更何况还能看到在其身后的几个熟识的文官,只要经常办理事务就肯定得将他们的面容牢牢记下。按月的小心打点是一点都不能少,否则自己想办什么事情都会处处受到阻碍,耽误事情带来的损失可远要比那点小钱贵太多了。 总之就是先认衣服再认随从,这两项加起来才能让人相信面前出现的必定是城主无疑。是便急得他赶紧走过去当场告状。然而能够收获的便只有置若罔闻的无视,似乎眼下只有诵读文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有收到此公文之仓库都不可阻拦,务必以保存有用之身为要进行配合……” 连那么有权有势的人都不再抵抗了,这就让势单力孤的小民感到一丝茫然,当然也还有着大量的不敢置信。 “什么叫不可阻拦?为什么要配合?我们要是破产了,您管我呀!?”当听到最关键的地方时就让商号主人崩溃了,所以哪怕这一位的身份贵不可言也要冲上去问究竟,“怎么会……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是什么?” 正如将手伸入水中捞月就只会打碎一片片的倒影,一巴掌试图抓向伯爵胳膊的努力也只能捞个空,并且还造成了整个投影图像的微微颤抖。他和自己的伙计们直到这时才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于是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认真观察的话还能找到许多疑点,遭遇到奇怪事情的这些人首先就将警戒之心提到了极大。 经眼看去便能发现伯爵的身影似乎有些半透明,居然可以从中看到另一边的火把和人影。刚才没看出来是由于目光被那些亮闪闪的装饰所吸引,以至于将那些火光当做了从没见过的珍奇珠宝。 再次就是觉得这一位的声音似乎有点问题,只是以自身见识也说不上问题具体在哪里,总之就是有些不自然就对了。直到有伙计来回走了几步后才突然惊叫道:“这,这声音不是从嘴巴里出来的,是从他后面!是从他后面那些大神像里头!” “哦!” 一嗓门道出奇怪感觉的来源就让很多人恍然大悟,然后大家便在已经散开的圈子基础上再退后了几步。大号机甲和奇怪的大车本来就很骇人了,而眼下还出现了虚无缥缈的人形和声音,大晚上的出了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渗人。 于是惧怕很快就变成了恐惧,商号的东家也忍不住的问道:“鬼,难道是鬼吗?群主大人你怎么了?他们害了您的性命么?” 然而回答依旧是不可能存在的,正常人谁会跟新闻联播说相声呢?也就是没见识或者故意搞怪的才会这么作。而机甲的音箱还继续配合着投影播放了最后一段公文内容:“……愿我们的吉丽奇城尽快回复安宁与和平,城主府将与大家共度这个难熬的夜晚。” 诵读完毕的伯爵影像随后还行了一个贵族礼仪,这种无可挑剔的动作在现在看来却显得非常可笑。 “不会的,不会的,这肯定是骗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难道我们真要将自己的财产交出去?整座城市都要被抢?”” 喃喃的否定话语不仅由商人发出,就是寻常的商号伙计和附近旁观的人们也是如此。经历了长久和平的人们真的很难接受自己安宁的翻覆,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非常希望这只是一场幻梦。 但是格鲁古人的投影内容到这时其实还没有播放完毕,继续运作的设备还在继续将后续内容予以展示。虽然接下来的其实应该算是类似于片尾花絮的内容,可一旦公开呈现出来却也会给许多人带来不小的冲击。 心头惴惴的人们就看见了令自己合不拢嘴的一幕,以往高不可攀的伯爵老爷居然迈着小步前趋讨好。那谄媚的表情就仿佛是讨要钱财的职业乞丐,并且还在碎碎叨叨地抱怨着:“咳咳,行了吧?我已经照你们要求的全都念完了,哦对对对,还有翻过面进行展示。这还真是奇怪的仪式,你们获得所有文件时都是要求这么做的吗?” 有时候文化上的误会能带来很大的麻烦,有的时候则会是由于言语的不通而带来差池。伯爵大人虽然是按照图像的要求做出的展示文件的动作,但是他在这之前的言行也被一并录入,并且通过讯息传送到了各个办事的机甲中。 所以吉丽奇城中的公私仓库便有幸看到了他的表演,而且还是数十台机甲在不同地方陆续地播放了出来。 第1990章 部分守序 “这……的确是伯爵大人,也的确跟有效的公文非常相似。呃……可是……可是纸质文件呢,这是需要我这边收取归档的,不然……不!你们不可以!” 看管城市仓库的保管员面对高大的机甲不由露出畏惧神色,但该是按照程序进行的步骤可是一步都不能少。不然到时候出了问题就会导致自己受到追究,到时候就是想辩解也拿不出起码的证据。。 扣钱受到无情的斥骂还是轻的,就怕自己要遭到入狱且没收财产抵罪的惩罚,甚至是就地斩首也难以补偿现在带来的损失。那自家几代人的积累岂不就白费了?祖上传下来的尽职名声岂不就化成泡影了? 然而言语不通的外来者并不打算走程序,或者对于他们而言出示了文件就已经相当走完程序了。至于还不识相地挡在前面的土著就根本没有理睬必要,沉重的机甲只将右臂向前探出就工作了起来。 这种事情实在不应该由精细的机械手来做,似盾似手甲的部位正好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只需咚咚咚几下就让仓库的大门的关键部位遭到了破坏,如果肯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机甲的手臂就好似画出了一个门框的形状。 击打的每一下都落在了沉重门枢的上面,这部分虽然按相关要求会制造的特别结实,但相对于机械的力量还是有所不如。而只要这里遭到了破坏就会令整扇大门失去了支撑基础,实际上也就变得与寻常的厚木板没有太大区别。 接下来就只需夹住突出部位轻轻一拉再后退就行了,原本紧紧锁死大门在此时依旧不改结构,只是会整个地向外扑倒在地。接下来会制造出多少的灰尘就全看管理员勤奋与否了,未曾打扫掉的尘土都会在这个时候被扑打起来。 以前来此提取物资的人们都各有特色,有的是将好话说尽生怕伺候得不够周到,且还会奉上约定俗成的丰富礼物。有的则是傲慢得连身份略低的人瞧都不瞧一眼,甚至稍微耽误些时间便会大发雷霆。还有的则是板着面孔公事公办,就是想与之多说一句话都很困难。 仓库管理员对这些人的都会做出相应的接待,保证能做到让自己不吃亏的同时还能继续保有工作。而眼下遇到的这一波可就太过令他不知所措了,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只有本能地挡在大门口。 “不,你们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他甚至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了,但他依旧死死地将双臂张开做出阻拦动作,颤抖的双腿也还是不肯有所退让。但这样尽职的举动并不能换来半点赞许,只能在自己被拍在一边时听到不屑的声音:“滚开吧,文件都给你看过了。动手!” 已经倒车完毕的载具也是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在得到信号后就让后舱门自动开启。黑乎乎的舱室就仿佛是异常饥渴的巨兽,只有丢入大量的东西才能让它满意地闭上嘴巴。 只来了少数人其实并不是问题,机甲只需稍微躬身便能钻入仓库之中,有这大机械存在就可以临时客串成为搬运工。力量强大而且还不存在疲劳的概念,一下子就能运走正常劳工忙碌半个小时的物资。 “不,不能……” 跌倒在地的仓库管理员嘴上依旧在说着无力的言语,但自身实际上还是存在了几分暗暗的窃喜。自己若是被来者大明大放地骗走了物资可是绝对的失职,但如果遭到的是不可抗力的抢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真正追究起来就还得落在城市安全体系上面。 所以这位一边仔细回忆刚才所遭遇的一切事情,并且努力将展示出来的授权文件尽量进行回忆,而另一边则是悄悄地循小路离开这处是非之地,但依旧要保持自己身上遭到暴力对待的痕迹。 这些做法都是身为小人物的无奈之举,为求自保也只能让个子更高的家伙去挡在前面,甚至于撕破的衣服和身上的擦痕也会成为必要的证据。而在强势的一方则是忙碌于收获之中,他们直接就是明火执仗地打开了这处城市的各处仓库。 从传输的画面上就足以令临时管理会露出笑意,工程师们一直嚷嚷要求的物资总算是有了着落,整支队伍暂时不必再担心匮乏的问题了。 前来取用物资之前就已经有了相当判断,而这些内容也都在搬运过程中得到了证实。那就是一座城市总是要考虑到环境和运输成本的,加工过程一般都是在周围的卫星城完成的,而能运到城市仓库的基本就只有成品或者半成品。 然而也不是所有的物资都会让格鲁人满意,比如这座城市中的武库还存有相当数量的盾牌和长矛。这些玩意留给河青人的话或许还会欢天喜地,但要在他们这种层次的人看来却根本是垃圾,就是白送还嫌占据运输吨位呢。 还有些在包装上一看就觉得非常金贵的东西,然而在拆封检查时却发现是某些细碎的植物碎片。再要进行细致分析的话便会发现多种剧毒成分,至少对于格鲁古人而言是足以立刻致死的糟糕物品,所以立刻就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嫌弃。 也只有部分接受过医药学训练的才提出继续获取,因为再是毒物也只说明当用错时才会有害,但一转身就说不定能在别处大放光彩,以至于会成为某项工艺必不可少的重要原料也说不定。 反正有的东西是随便谁看上一眼都知道没啥用,即便是挡在道路的前面也会让搬运者视而不见。但有的东西却总能被不同的人看出宝贵,而且还会引发至少数人的例举和引用证据,那么本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心态也得带回去。 当然后一种物资通常被分配到较低的优先级,本来就存在于搬运列表上的物资才会被优先装进载具之中。也只有最必要的那些物资全部都搬运完毕了才会轮到它们,否则便只能在机甲的忙碌移动中静静躺在原地。 第1991章 错乱感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这可以是一副军队出征的场景,也可以是劫掠的队伍押送战利品返回的画面。也没什么耶娘妻子走相送的事情了,管你多少岁还是什么性别的家伙都得一并拴上绳子带走,通通拖回去干活才是正经事情。 河青人在初次见面下还没总结出判断那些特征的经验,对于碰到的当地人只有抓捕成功和失败两种结果。在这一点上倒是绝对没有什么阶层或性别方面的歧视,雅鹿库吞那样的小贵族也是经过这样的流程被掠走的。 然而一切的傲慢和趾高气扬都存在着优先等级,小队人马要对大队人马保持服从,大队人马则是要对格鲁古人的车队优先让路。那都不是在这中间存在什么等级的问题,而是既有重量又有速度的大家伙根本就不能招惹,挨着个皮毛都会造成惨重的死伤。 于是交通疏导部门设立起来了,若干台居于各处的侦查器也开始临时客串起了交通任务,它们获得的人流车流信息都将成为重要的引导信息。这么一来就使得红绿灯的树立也变得理所当然,只要稍微教导几次就能让大多数人服从信号。 不过这对于王涛而言却显得有几分古怪,因为以他来的地方都是红灯停绿灯行,但眼下却得适应截然相反的信号反应。他就这种差异当然会向格鲁古人询问,然而得到的答复却也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大家的时间都是那么宝贵,有了红灯提示当然才好加速通过啊。而在等车的时候都多少会有些心浮气躁,那么能看到绿色便多少能让人有所放松,这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搭配吗?” 听在耳中的第一时间便觉得非常不合常理,然而花费了些许时间想想好像也没多大毛病。常理通常是绝大部分人所遵守的主流规则,而眼下似乎也只有自己才认为红灯停绿灯行是理所应当,大批的河青人都是遵从格鲁古人的提示在行动。 其实就是不想听招呼都不行,傻傻迈出一步的家伙便会遭到最低程度的激光照射,一时间进入天晕地旋的状态便也走不动了。再要是不听劝的话便会受到侦查器的电疗教育,随随便便就能将这些身着甲胄之辈压制得不敢动弹。 所以某些固有的认知并没有任何的群众基础,认真考虑自身现状的话也不应该同那么多人掰腕子。所以王涛也就只能认命地入乡随俗了,他还在擦拭着头上汗水敷衍道:“呃……原来是这样啊,那就照你们这么解释来做吧……” 尽管这个“俗”的出现时间还非常新鲜,却能在多方多地同时的推行下快速扩大,不出几十分钟便让所有人都受到了约束。这也足以显示格鲁古人在信息传递和组织效率上的强大,他们的先进不仅存在于器物和知识累积量上,更在方方面面上都足以碾压落后的群体。 略为意识到差距的王涛便多少感到了一些沮丧,他不由想起自己刚进入河青城时的小期待。那时还自诩要以文明开化野蛮落后来的,然而做为一个学渣在憋了好久后也拿不出更多的本事,只能在稍微不常见的知识上有所炫耀。 意识到自己不再那么特殊总归是件窝心的事情,失落之人便以自己的家乡话叹息道:“可是现在有了足以替代自己的人了,而且还是一大群……” 心气的低落放在平时就会令人难受了,何况自己还得穿着甲胄承受额外的重力,这就令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变得愈加灰暗了起来。不过似乎并非是自己的心情陷入了小气候,而是有人突然凑上来挡住了火把亮光。 “神官,神官大人!快来看看吧,那些皮袍子吃亏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还有几分奉命而为,毕竟之前谁也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至于着急的心态却从话语中听不出来多少,两个族群的配合终究还是少了些,并且很容易因为一些小摩擦或占便宜而变冷。 王涛口头上做出了立刻就去的答复,而在心头却浮现出“与我何干”的懈怠想法,这倒是与刚才的低落心态交相呼应。只是在听到逐渐变大的惨呼声时才有所收敛,面目上也随着看到的惨象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群人当初通过黑门时可是骑马赶牛出去的,在争抢同行宽度和优先权上倒是发挥出抢夺草场时的热情。不过草原人当时也的确是存了先行抢掠先得利的心态,于是从上到下还真没有太多的谦让意思。 可眼下徐徐返回的队伍却是夹杂了许多痛嚎叫骂,还有着即便强忍也难以压下的哭泣声。一阵风吹来便裹挟着厚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不过当夹杂在街道上原来就有的血腥气中也算不得太过冲鼻。 王涛一时也来不及从河青人的队伍后方挤上前去,所以自然也就看不清趴伏在牲口背上的驭手们是死是活。但是他能注意到许多鲜血都沿着牲口的脊背在缓缓下淌,而还能挺直腰杆的草原人早已不足一半了。 在看到这种模样时便不由得抖了抖嘴唇,再是看那些家伙们不爽也还是心有不忍,毕竟这一下子可就去了半数的男丁啊!王涛便赶紧联系还在保持通讯的四娘一起关注这一幕,而后低声沟通道:“这么多的人命等着你救呢,要不要过来?我现在就去接你。” “噫……这些皮袍子们是在哪里吃的亏?也真是的,一下子就弄出这么大的伤亡,怕是得有部分人救不回来了!”嘴上虽然是说着抱怨的话语,但通过手镯看到另一方惨象的四娘也只是微微点头。 这大概是救人救多了也养成了一些使命感,有的时候是将人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成就感,有的时候则是听到伤者和家属感谢时的自豪感。救治的数目多了之后便令四娘产生了救助的条件反射,她现在是真想立刻跑到王涛那里去展开救治的。 然而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太过感情用事,这些蛮子们先前可是展露出不服气的姿态,自己真有必要将他们给救回来吗? 第1992章 来去 纠结的心态使得四娘站在原地踟蹰了一阵,她在自己想要解救人命的想法和打压不服者的念头中反复思量。然而不同的想法总是会在势均力敌时将脑子搅得一塌糊涂,直到是悬浮车降落在自己面前时才长舒一口气。 打开门的王涛站在四娘面前催促道:“赶紧进去吧,我已经要他们先安置在附近的一处广场,你可以在那里给他们治伤。来去的航线都已设定好了,只要你一进去就可以立即启动,到时候不要乱碰驾驶台就行。” 越是脑子混乱就越容易接受外来的要求,尤其是在同这熟识之人做过很多不能让外界知晓的事情之后。所以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四娘便糊里糊涂地上了车,然后就是糊里糊涂地随着悬浮车腾上空中。 会来到这里倒也不是王涛有多么的勇敢,只是以往人命大于天的思想在心底里进行催促。不过以他月余以来的行为还是能看出部分特征,那就是存在着非常鲜明的敌我判断,而且还会根据当时的形势变化灵活调整。 同自己站在一边的都可以被看作常人,反之就是被劈斩成十七八块也只是略显恶心的肉块,只要扭过头去不看就不会有问题了。 其实本来能主动站在草坪上还是很需要勇气的,要知道四娘在之前可得面临千余火铳兵的包围,甚至还得直面那些当地防卫力量的火力攒射。但换了在交锋过后的现在却没那么大顾虑了,当地的权力者已经非常识相的撤去了大部分人手。 眼下最多也只有区区两个还站在草坪上,而就是这两个顶盔贯甲的武士也不过具备礼仪性质,无论哪台机甲都可以轻轻将之弹飞。只有获得了足够的安全保障才能让人安心监督,这才是王涛并不介意顶替四娘在此的真正原因。 而且随着他一同到来的还有多余的一辆悬浮车,不仅在保养的状况上还算是不错,就是在外部也加装了若干铁板保护。如此的改装固然会让这台载具丧失许多灵活,但王涛认为只要能在危险时刻保住自身性命就足够了,所以硬是用绳子和铁丝亲手予以了加工。 不过他来到此地多少也在将命运寄托于他人的保护,那么便在目送悬浮车飞远后识相地拜码头:“哟,哥几位好哈,就是换个班。以后咱们可能还有许多要合作的地方,到时候就请诸位多多关照!嘿嘿嘿……” 会一门外语就相当于多一条路,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正有三台机甲矗立的时候,王涛早就馋这些大号的战争机器很久了。谁让他从幼儿园开始就看了许多大机器打架的动画呢,所以天然就对这些钢铁之物们充满了向往。 “……” 然而层次的差异并不能令格鲁古的一般人放低身段,所以那几台机架的反应也都是异常冷淡。可以说有没有他打招呼都不会有太大变化,最多就是在内部小队的通讯上会稍微嘲讽几句。 王涛的双眼在巴巴地看着那些机械,而他的互动努力也落在伯爵的眼中,并且还拿着纸笔在手中悄悄描绘了起来。即便画功稍微差劲了一些也还是能够将就着看,双耳双眼再加上鼻子嘴巴各一的位置基本没错,再添加脑袋上的一头黑发便多少有那么个味了。 要做对比的话大概就是小学五年级的平均水平,但依旧算是这座城市对于外来敌人的最官方认知。要知道最先遭灾的城区依旧在火焰和求救声中动荡,说那些强盗四个手臂四条腿的昏话也大有人在,许多搅缠不清的信息下还不如只相信自己所见。 之前所看到的不速之客要么是高大的钢铁怪物,要么就是全身上下都笼罩在甲胄之中,实在少有将面目都展示出来的实例。于是伯爵大人就立刻认定敌人的所有成员都是如此样貌,那还真的确是一副惨绝人寰的丑相。 然而他的认知并不只限于容貌的表面形式,至少在先前对于那个铁甲武士的关注中也窥得了一丝外情。那就是在对方以手镯沟通远方的时候看到了若干景象,再配合从中传出的声音便能判定是吃了不小的亏,只可惜由于距离较远的原因才看不清更多细节。 如此神奇之物当然会引起他的由衷好奇,但只要想想双方眼下依旧是敌非友便能冷了讨要之心。能做的选择就是以不经意的目光多次窥视对方都在做些什么,然后再根据背景中的街区或雕像特征来推测大致位置。 只有靠这样间接的办法才能获知城市里的战况一角,这对于本来能将触手遍及城市的大人物而言可说是相当憋屈了。 说来自打这座城主府遭到不速之客的拜访后就少了许多汇报,可以说是从一开始的踏破门槛很快就变成了无人再来。毕竟谁都能看到有三台巨大钢铁之物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从天而降,而且事后还颇制造出了几下响亮的动静。 如果是城主府获得了防守胜利就恐怕早已大吹特吹了,而继续低调下去,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恐怕无论哪个城区的官吏都早以为这里已经沦陷了吧?那些混蛋们打听消息的能力或许在别的方面较为迟钝,但是对于权力的变化却总是有着格外敏锐的嗅觉。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获取外界状况,并且尽快恢复对外的一切联系。再不能像一个瘫痪病人一样躺在床上无所作为了,那种感觉就仿佛明明知道自己的四肢还能使出力气,但只能任由外来的强盗在家中肆意妄为一般。 伯爵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面前的这个种族再是从未见识和听说过也不值得一直注视。他这么做是为了向自己的心腹下达一条命令:“去,带上一半的卫兵到城里去!让他们将花里胡哨的制服给我通通换下来,然后随便他们穿上什么衣服去进行反击!那些强盗是可以被打死的,所以就只去打那些血肉之躯!不能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掏空我们地仓库!” 第1993章 要酒要故事 “快,准备烧水,准备吃的,还有给老娘准备一个舒适的床榻!” 刚一离开悬浮车的四娘便大声地嚷嚷出声,仅听话语中的意思便很容易让人往懒婆娘身上联想。但她提出的这些要求却是为了能配合自己独有的治疗密术,换了别的医学流派还真没法如她那样出手救人。 “唉唉,床已经铺好了,这里的人都喜欢睡在巴掌厚的软床上面,保证您躺上去就直叫舒服。水正在烧,吃的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大家能凑出来的就只有干粮。大锅的肉粥正在从暗河里往过来送,想来再过一会就能运到……怎,怎么?”在此接待的是一个甲胄和武器都不离身的中年人,不过在报上一系列准备措施后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四娘记得此人似乎曾是公门中人,以前在去往那里办事时就曾看见过几次来的。或许是固有的警惕情绪突然被从心底唤起,她便带着一丝防卫心态问道:“挺麻利的嘛,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这些的?” 原先还以为是自己的布置出了什么疏漏,可如果只是这个问题的话便没啥可担心的了。那人便赶紧对答道:“哦!您说这个啊,那是神官大人临行前作下的安排,那咱们就当然是跟着照做了。虽然说那些皮袍子们性子有些粗蛮,但好歹也是跟咱一起过过命的交情,那大家当然是尽力去帮一帮了!” “哼,涛兄弟做的安排呀,行,那我知道了。”四娘咕哝一声便不再多言了,随后就被经营者带向了诊治区域。 要说还是常合作的人才能知道你的喜好,至少知道需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该提供哪些帮助。就是周围又是叫喊求饶、又是鞭打呵斥的动静实在有些烦人,四娘便又提问道:“你瞅瞅周围这都是啥?又哭又闹的样子就像是死了爹似的,就不能在暗河里头给他们治伤么?” “死了爹就得又哭又闹?可也没见你在前阵子刚死爹的时候这么做了啊!”引路者听闻此言便在心中腹诽了一下,但在表面上还得一本正经地作出回答:“神官大人说暗河里头现在要来往许多车辆,如果一次运进去那么多人的话就会耽搁太多事情。而且您瞅这处空地上还有一汪不停喷水的管子,有了啥伤口都可以先在这里冲洗干净,到时候想必治伤的时候就能方便许多。 再说不让他们通过黑门还都是格鲁古人的意思,可能是他们嫌咱们这些走路骑马的速度都太慢了,实在比不得那些来去飞快的铁壳子。得先在这里治一治之后才好往后面运输,已经同‘那边’说好了到时候会来帮忙的。” “喷水……哼。” 四娘对于有关格鲁古人的事情都懒得再愤愤不平了,但她也记不住自己今天到底发出了多少哼声。明明打好的主意就是要靠着装神弄鬼独掌河青城,可是在真正上手后才发现自己一人办不来那么多事情,但是没法抵挡一个强大族群的过分靠近。 然而再是不满意也不敢做出针对性的对抗,四娘这种喜欢这样的力量和声势欺人的角色是最对力量敏感的了,再借给她几百个胆子也不会任意妄为的。她眼下就只能将所有的注意力强行放在喷水的管子上,至少将手狠狠地抽打水花也算不上什么罪过。 眼前这个会喷水的黑色管子其实看上去多少有些眼熟,都是在一处略大的空地上砌着个蓄水池子,而那管身就藏在怪模怪样的雕像中。至少在曾经去过的某处城池中就曾看见过类似的玩意,大家当时都在猜测这些东西的用途是什么。 也只有王涛曾用嘴巴模拟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然后以手势来表示这东西只是城市里的寻常装饰。当时由于见识所限其实也没谁相信他所说的,可没想到在经历了若干个天地后却再能见到类似的玩意。 原本想要直接获得清水就还得涉水进入池中,但现在却被信众们找来的材料给引流在了边上,随便谁一伸手都可以获得冰凉的清水。四娘将手放在其中就能体会到热量被快速带走的感觉,四娘那燥热不爽的心情也终于是舒服了一些。 凉水不仅对于她是舒适的享受,对于刚刚还在这城市中办了很多事情的人们都是难得的放松。毕竟家中越是衬了许多财富就越舍不得突遭横祸,所以远道而来的匪徒们至今都未曾解去身上穿着的甲胄。 既然大致清楚的状况就没必要再多啰嗦了,抓紧时间赶到此地的四娘便一探左手亮出手心的红鸟,再一探右手就从腰间的硬壳子中掏出了金鸟。会有这么个硬壳子其实还是红衣的提醒,金贵且无法替代的东西总得悠着点用才是,不然他们可没法弥补那上面已经出现的若干裂缝。 终端被唤醒发出亮光时就引发了信众们的祈祷,无论看过多少次也还是觉得这种本事太过神奇。传说中通常是神明才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治愈伤患,那么他们也就只有以自己的圣哉之声才能表达虔诚的心意。 即便是不断发出惨嚎的草原人也都陆续闭上嘴巴,他们都生怕打扰到这一位的治疗过程。缺少见识便使得操作机器的过程带上了神圣光环,可将同样步骤重复过成不知多少次的四娘却只能感到疲惫。 光是一开始点击画面时的触感就令她生出了几分倦意,随后的声音响应也仿佛带上了催眠一般的效果。再等到这套医疗系统开始治病时就觉得整个人都要晕了过去,其中有大部分是长久以来的条件反射,少部分则是身体在被抽取能量时的被动反应。 然而这幅奄奄欲睡的状态在他人看来却也非常神秘,就仿佛寻常的巫女在试图与神明做沟通一般。不过四娘却来不及顾及大家心中的胡思乱想,而是强打起精神要求道:“今晚真是事多,累,烦,拿酒来,要烈酒!再给我讲些故事解闷,就从这些皮袍子怎么挨揍的开始!” 第1994章 搬弄是非的下场 “……¥,!” “他们说那些卑劣的硬壳子人一开始都躲在房子里头,等整支骑兵队都进入街道后便遭到了埋伏。当时是各处的窗户都通通被砸碎了,然后就是一阵乒乒乓乓打得他们来不及分辨方向。 估计当时就能将他们打的晕头转向,所以只能是哪里没那么可怕就往哪里逃。还有就是这些丧家犬还责问咱们为什么没派人跟上去,要是再多一些人的话又何至于挨了那通打?您说他们这么胡扯还要不要脸了?” 伺候在四娘旁边做翻译的是曾经的奴隶,他进行的每一句翻译都基本是事实,但时不时就被添油加醋地塞进自己的看法。可见在草原上过的日子里大概存在让人记忆犹新的事情,哪怕是重新获得自由后也不忘做出大大的“回报”。 四娘就算是又累又喝了酒也能猜出这个翻译的动机,附近的河青人也都乐乐呵呵地在看笑话,但就是没谁对其有偏向性的翻译做出阻止。其中部分是出于对异族遭殃的幸灾乐祸,部分是出于对方那过分无礼的抱怨。 好歹肯留在这里照顾伤患就已经够意思了,不少人都还为了无法继续劫掠而暗暗抱怨呢,谁知道居然还能听到这种心情混乱下的混帐话。作为施救且人员完好的一方本就有着较高的优越感,那他们当然就不会再对这种蛮不讲理的家伙有好脸色了。 当然翻译的偏向性引导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大家即便都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会不知不觉地受到影响。于是浮现最多的表情便是冷笑、抽眼和发自内心的不屑,任谁都看不上这些遭殃且失礼之辈。 其实若是换了旭川在此就未必能这么挑动大家情绪,这个外来之人对草原人并无特别的利益冲突。只是他并没有教团那样的联络能力和机动能耐,所以也做不到出了什么事都能立刻赶到现场。 好在总是会有些人懂些道理的,在伤患中正检查状况的海日古闻言便大踏步走过来,上来一脚就将口不择言的家伙给踹在了一边。他甚至还抽出了鞭子边抽边咒骂道:“你这狼叼走的玩意到底在说些什么?帐篷中的长辈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吗?现在也就是他们肯照顾咱们的安全还治病了,可你这个该烂掉舌头的却在这里搬弄是非,真该拴在马后面活活拖死!呸!” 在教训了害群之马之后还将鞭子指向翻译,海日古接着就扬鞭威胁道:“还有你!说坏话的时候根本就藏不住一脸窃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从中捣鬼!你现在就只是靠着一张舌头,可若是惹急眼了也不是不能替你拔掉它!” 刚才就已经从大家面目的变化中察觉不妙了,所以海日古的鞭子也就只能高高举起,可真要是落下的话就说不定会造成两个族群的冲突。至少他已经看到几个不明真相的河青人正将手扶在了刀柄上,可见对于扬鞭威胁自己的同胞感到了不满意,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姿态距离四娘太近了。 身为草原上的好男儿自然会拢着几个好哥们,在察觉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后便也不甘示弱。以四娘为圆心的一圈人便隐隐地对峙了起来,而且看样子还有呼朋引伴越搞越大的架势。 不过在场的两帮人都都存在各自的劣势,留下来帮忙护卫安全的河青人首先就是人数较少,只能说是体力和精神头还算不错;而在此倒了一地休息的草原人虽然说人数较多,但基本是伤的伤、累的累的模样,想要保持强硬的话就无疑得付出更大代价。 “呵呵,他说的对。” 一声轻笑就在这种紧张情况下传了出来,大家都循声看过去时却发现是四娘所说,而且用的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草原话。这一位可是正在施展不可思议的“神术”拯救人命呢,在发言的时候就自然带上了神圣光辉。 接下来四娘还以自己的言语和手势向两方劝和,本就战意不强的海日古便首先后退一步,而在场的信众们也自然是以神使的意志为主。于是几乎快要成型的紧张局势就被轻易地消弭掉了,反而令那两边挑事的翻译看得目瞪口呆。 某人早先好歹也是凭着对财富的热情跑过商的,哪怕是忍着磨坏草鞋的痛苦也要在黑暗中来回。能让她一直坚持下去的无非就是转口贸易的丰厚利润,当时有多喜欢这个发财渠道便有多喜欢学外语,这几乎是每个跑商之人的本能选择。 只有能说会道的商贩才能将自己的商品推销出去,也只有善于察言观色的买家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吃亏。只是短期的生吞硬剥或许难以分析大段大段的复杂句式,但这并不妨碍对话语中的部分关键词展开上下联系。 故而四娘并非是完全不懂草原话,至少翻译过程中出现的部分猫腻还是能辨别出来的。只是当草原人一多就会发生越来越频繁的交流活动,这才不得不努力找寻一些翻译作为中介。 可既然中介并不能真实反映双方意思就相当于出了问题,四娘便只将自己的脑袋微微向那翻译一摆,而后便冷声吩咐道:“这小子还有些不识相,一条舌头怎么能有自己的想法呢?让他知道一下这里是谁在做主,但也别整的太狠了。” “是!” 附近的武装信众们正因为没打起来而不满呢,闻言之后就如狼似虎地将那翻译拖在了一边。光是在拖行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地拿拳头照顾几下,等带到了大概的地方后便也聚拢了很多人,接下来便只有一通臭脚丫子来做伺候了。 他们的身体刚刚可是为了应对紧张局势而动员了起来,那些分泌出来的激素可都在等待一个发挥作用的机会。然而四娘的出面阻止就让很多人觉得浑身不自在,还好眼下就突然出了个能够发泄的地方,那走过路过之人当然就要扑上去轻松轻松。 第1995章 奇怪的抱怨 略有些憋闷的草原人只能围观河青人施展惩戒,他们就算双手都很痒痒也不打算上前去参合。因为再是出了什么不礼貌的事情也已经在人家那边得到了惩治,身为外族人就多少要讲些忌讳才是,不能凭着性子往什么事情上都要硬凑。 教训翻译的河青人在运动一番后都觉得浑身通泰,感觉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刚刚面对敌意人群的负面感受也为之一空,未能参与劫掠活动的不满也稍稍得到了安慰,可见受害者的惨呼似乎具备某种奇妙的治疗功能。 也亏得那翻译多少还是个有脑子的家伙,所以在挨揍的时候便屡屡强调两边的族群之分,这才让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不至于太过凶狠。而且大家在这方天地中说话用力都较为容易疲惫,所以在熬过最初的几十下以后就没那么痛苦了。 四娘也能把握到众人的拳脚强弱,待发现力度和速度都出现了明显下降后才出声叫停。而舒爽过了的信众们这才将翻译重新拖死狗地丢在她在面前,一个个挺胸叠肚的样子就仿佛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劳。 要说对这种小人物的心态多少也能理解一些,四娘其实也经历过受到大孩子欺负的年岁。她想了想也只是吐出一句话:“做好自己的事情,别给大家添乱。嗯?” “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谢谢神使大人!谢谢神使大人!” 调教了一番便算是帮翻译弄清自身位置,而后像草原人的问询工作便再没出现太多问题。即便是刚刚出言不逊的家伙也被海日古勒令退下,他可不打算得罪眼下正在给己方提供庇护和救助的南蛮。 交流一方和翻译一方都端正了态度便是再好不过,四娘这才能在忍着头疼和身体虚弱的情况下聆听汇报。 “瞅着那里都是个顶个的大房子,还说河青城里没有任何一处能比得上那边,可同样漂亮的大房子却有上百处。光是放在外面的装饰就漂亮得让他们看不过来,那金的银的还说不上是什么的宝贝都在外面放了许多,他们这才起了心思要去捞一笔的。” “在那里还有着一圈圈的栏杆做保护,不过那里大户人家的做工都非常踏实,就算是以成群的牛马拖拽也只能拉动几分。他们就是在努力扯栏杆的时候受到伏击的,不过当时遭到的火力并没有多么密集,相比之前在街道上遭遇的敌人要太弱了。只是他们当时选的位置并不咋地,周围的数个大房子的懦夫们都能像他那样射击,而自己却因为地形所限难以找到藏身的地方……” 吃亏的内容大致就是这么一回事,四娘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小偷被四面围堵的模样。动手之前难道不都应该先踩好点吗?是什么样的蠢贼才能一脚踏入别人的埋伏圈?又或是这些草原人太过傲慢了呢? 直白地这么提问出来显然有挑衅嫌疑,四娘在斟酌了一番后便该换了别的问法:“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还是说在这方面的经验并不怎么多,或许应该先跟我们合作一阵子?” “什么叫没有经验?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人!”边上的草原人是最先炸刺的,而被气得脸色发黑的海日古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其余伤势不重的草原人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并且有人站出来急眼地驳斥道:“不抢东西的话还能叫草原男儿吗?抢羊抢牛都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不然怎么才能让部落渡过荒年呢?尤其是要从别的部落抢女人,距离越远的女人才能生下越聪明强壮的孩子,也只有让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多才能让部落兴旺!” 四娘静静地聆听翻译人讲述草原人的风俗,可越听就越会产生出不解的想法,她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感情还都挺有经验的,看来一个个的动手能力都挺强。可你们怎么会出这种问题呢?” “咳,是那些懦夫太过胆小,不敢站到看得见的地方与我们对射。”海日古咳嗽一声便做出辩解,而且看他的表情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身为勇士就该叫其整个部落的男人出来守卫财富,给或不给全凭打过一场之后就能作出决定了。哼!可是那些懦夫却都个个乐意打偷袭,而且还在施法之后缩在石头房子里不冒头出来!真是太可耻了!” 越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越容易让人发懵,不光理不清其中逻辑的四娘感到莫名其妙,就是附近的河青人也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更有人不满地举拳向翻译发问:“你又在玩什么小花招?是不是皮痒了?竟然敢这么消遣神使和你大爷!?” 那翻译早年在草原为奴时也没少吃过皮鞭教育,而眼下在身上青肿未消时便但是心有余悸。他便赶忙高举双手做磕头跪拜状,嘴巴上也忙不跌地求饶道:“怎敢怎敢,人家就是这样说的!真是一个字一个词都不敢说错,要是有了错就让您拔了我的舌头,这一位好汉真是这么说的啊!” 众河青人谅这家伙没胆子使坏,但大家也实在对听到的内容感到难以置信,当场便有人冷笑地发问:“要面对面地互相对射,要在宽阔地列阵而战,还不能偷袭,也不能躲藏?这就是他们说的经验?那他们以前在草原上究竟是怎么打仗的?” “就,就是这么打仗的啊……”翻译略茫然地回答了一句,在见到更多河青人不信的表情后便高声强调道:“他们真是这么打仗的!其实在年景较好的日子里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一旦遭了白灾黑灾就不得不互相抢掠,不然都不强烈的话就谁都活不下来!” 河青人听闻到这样的状况便都感到不可思议,而翻译还一气不停地在做着辩解:“大的部落会理所当然地去抢小部落,而小部落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情急的时候还会把我们这些奴隶也拉上去充人头。一般都许诺只要杀够了多少人便给予自由,可实际上咱们这些人平时只能干干苦活,又真有谁能活着得到自由呢?” 第1996章 力不从心 “啧啧啧,以前只以为其他天地的人难以理喻,这样的答案看来是想当然了。原来这些穿皮袍子的也同样让咱看不穿,他们那都是什么样的活法啊?” “其实也没差,你想想哪处地方还能只长青草不长树的?哪处地方到了冬天会降下那么厚的雪?光是看那沒膝盖深的大雪就让人慎得慌,还好有咱的山神爷爷一直挡风挡雪多少年,不然咱们也得变成那样的活法!” “不至于吧……咱们这多少有排河的,还有好多林子呢……” “怎么不至于……” 两两一组的河青信众都被打发到外围放哨,关于草原人习俗的讨论也在他们之间不断进行着。论来论去其实最终都会归结在两个方面上,一个就是感谢白首山挡住了北边的风雪和草原人,一个就是感谢神使让大家看到了更多的世面。 当然神教中总是会强调暗流大神的至尊性,但在青壮信众中还是更加服气四娘的魄力,以及那无可替代的治疗能力。只要这个能耐傍身就没人敢于反对四娘的地位,不然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异界动手时总会一帆风顺,该给医疗者的尊敬总归会保证自己的平安。 也只有听啥是啥傻蛋和没怎么经历过初期扩张的新信众才会人云亦云,当然教团的诸人对于这类群体也很是亲睐。也只有信了他们的说法才能心甘情愿地交上劳动果实,故而盲目的迷信也依旧还能获得相当的肯定。 四娘已经算是大致了解草原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了,那么接下来便是通过手镯与王涛进行交流:“你对这事情怎么看?这个城市到底有没有投降的意思?你面前那个县老爷该不会是在耍诈吧?” “能怎么耍诈,再耍诈也只是耍自己的口舌,有我和这些钢铁兵器在镇着他呢!”王涛说着便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得意劲颇有一种我同马云一起为社会做贡献的感觉。 但看到画面另一边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便不好再继续吹牛,他就只能实话实说道:“大佬办事都是要交给小弟们去做的,但老大如果被控制住的话那还能咋样?一群小弟不就随随便便放了羊?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他在什么时候说了那些话,或许在转身递东西的时候,或许是当着我的面说的,如果有个翻译官就好了。” 过于庞大的城市和难以掌控的人群都在让四娘感到无力,而她手头上正在进行的治疗也在让身躯变得无力。生理心理上的影响一起泛上来就让四娘不再坚持以前的底线,还是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撒火说道: “就是你也没辙呗?那就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得赶紧找那能做主的人去告状,不然这次是草原人遇袭,下次就能是河青人!要知道咱们虽然并不怎么缺少马匹,但是缺少会骑马的人啊!你想想这要是落入陷阱还能逃出来几个?所以得赶紧告状!” 没辙是真没辙,便捷的通讯能力只下放到了教团诸人,而他们带过来的男女也不过是两千余人。少数几个获得格鲁古个人终端的人固然可以打散进入各支队伍活动,可最多也只能保证大概四五百人才能分到一个。 在实际活动中却得变得分散再分散,实际上每个人真正能照顾到的也不过一两百人而已。这还得寄希望于那条街道足够宽阔不弯曲,否则脱离了视线就相当于失去联系,等再找到的时候就指不定是身处何方了。 不情愿也是真不情愿,现在唯一能进行求助的也只有格鲁古人,这是教团在之前都非常避讳去做的事情。因为低了一次头就意味着承认自身的无能,那么当以后再遇上类似事情时就不得不继续低头,否则习惯了轻松模式的信众们就会对教团发出抱怨。 对于四娘等人当然希望继续保证自身与对方有并行的地位,哪怕是形式上的装模作样也该继续维持下去。可如果一旦展现出己方的虚弱就无异于发出邀请,那么不光自己这个小团体的权柄和利益会受到影响,就是暗流神教的创教神话也会受到众人质疑。 你的神不是强大无匹性子暴么?你的神不是一出手就能覆灭文明夺人气运的么?这些四目之族不是受到你的神所驾驭的吗?可怎么放现在突然就调转了过来,居然变成自称受到神恩的这些人去向四目族摇尾乞怜,而非是向神明祈求恩赐呢? 也就是说一旦认怂就将面对外部的轻视和内部的质疑,而这就将给教团统治河青城的根基带来极大动摇。但草原人受到袭击的事实也让他们不得不紧张起来,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们受到损失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让河青人受到太大伤害。 否则自己所熟悉的那些人将通过上网来发现真相,而陷入不满的人群也很容易爆发出愤怒情绪。这恐怕不是教团里的区区几人就能压制下去的,就算是以鲜血去抚平大家的狂怒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于是声望降低是一条道路,收到醒悟信众们的彻底清算则是另一条,四娘哪怕忍着略微不适的头晕也知道该如何选。王涛那边想通其中道道的速度其实还要更慢些,这或许与他只将自己放在从犯的位置上有关。 反正天若是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去撑着,那么让人挠头的事情也交由因果相关之人考虑便是。身为从旁辅助者就只需在必要的时候搭一把手便是,只要能在事后分割利益时获得应得的那一份便可以满足了。 他现在对四娘做出的决定也只是稍微质疑一下,但只要确定对方决心已定时便再不干涉。由此可见他对自身在教团中的定位就已经很清晰了,那就是一个非常有用且适当服从的重要部件,至于按按钮的事情就交给别人便是。 这样的选择固然是因为发现自己的能力有限,但也不乏想要在集体活动中少承担一些责任的想法。然而持续不断的雪崩已经在从山顶滑下,他这块大石头可算不上有多么的无辜。 第1997章 各自打算 “那个土著群体终于是发现自身的短板了,他们的小头目刚刚向我们发出了协助请求。大家还是先将收集物资的事情暂时放一下,不如来议一议我们该拿他们怎么办吧。” 可以获取的物资其实是受到局限的,也无非就是那些常见金属而已,这也说明在材料学上的应用范围基本是与同文明程度相挂钩。所以真正要格鲁古军官团处理的事情也没多少,预想中的大堆分区预案统统都只能作废了事。 实际上唯一需要的就只有协调交通的工作了,而这也自有专业的程序可以及时接过,所以哪怕全都撒手聊天也没什么问题。 临时管理会的每个人都在接下来收到了相关情报,从草原人的行进轨迹、预习状况的败退过程都有所记录。这些事情其实都有投送在高空之上的飞行器默默注视着,只要一有需要就能按照时间和线路调取出来。 “唔……这是分成了三路到处动手,而且他们的眼光还挺不错的,都知道要找大房子和富裕街区下手。” “受到反击的这支骑兵大概是眼光最为刁钻的,他们一上来就盯上了贵族区去动手。可结果遭到的伤害也最为凶狠,想必是那片社区里家家都养有许多保镖吧?” “应该是,另外两路骑兵倒是幸运得多,只挑看上去还算是中层的街区动手。那一户户商铺就成了他们的自选菜地,人员和物资都能随心所欲地带回暗河。” 不同的人员都从各自视角做出了简单分析,而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海日古那批草原人太过贪心,结果就一口结结实实地咬在了钢板上。至于其他河青人和草原人的队伍则暂时不必担心,他们现在依旧可以在这座城市中横行霸道。 这座名为吉丽奇的城市很显然是被突然袭击给打闷了,所以从上到下都依旧处于半瘫痪之中。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就非常简单,只要发现可能出现的武装集群便要立刻打散,无法形成合力的散兵游勇就根本不会成为太大问题。 若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也不是很难,至少对于在天空掌握了城市情况的格鲁古人而言一点都不难。无非就是火力和参与敌人都相当低下的治安战而已,随随便便就能让这座城市中的力量无法捏在一起。 但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愿意就可以驾驭钢铁兵器腾上天空飞行,强大如他们这样还需要害怕地上的蝼蚁吗? 所以在简单的商量过后便做出了符合他们利益的判断,那就是可以部分共享区域情报,但获取庇护的事情就只能在格鲁古人有空的时候才行。比如附近正好存在清空仓库的车队,那么也不是不可以为附近的小兄弟们挥挥手。 如果要让他们提供高强度的巡逻和火力帮助的话却是不行,能源要耗费在可以带来收益的事情上。 “哼,这倒像是他们一贯以来的性子,那就传话给大家吧。”相关答复经由王涛再汇报给了四娘,后者也只能在面无表情的答复中松了一口气。 但她事后却不忘追加一句:“给大家说的时候要稍微改改,就说……就说神明的眷属正有大事情要做,但他们也会稍微关照尊奉神明的信众。嗯……,这个说法先得交给老巫师去改改,等改得合乎‘道理’了才好继续告知所有信众。” 天下的道理有许多种,四娘刚刚所强调的“道理”其实也非常简单,那就是要优先维护教团的利益。这话说出去就要让所有的信众们感恩戴德,不但要感谢神明的恩德如同父母,更是要感谢教团的及时提醒如同兄姐,到时候无论吃亏占便宜都会优先念及教团的好。 而这“道理”在教团中人也不必特别明说,王涛光是听在耳中便立刻能明白四娘想表达什么意思。毕竟他也是能从信众的辛苦中坐地分利的呢,所以对于某些寻常字眼都会赋予了其他用法。 “哦,能获得帮助啊,而且还要将‘道理’好好给大家讲一讲……” 身为圈中人的老巫师自然也是能听懂的,无非就是将正儿八经的事实道出八成的内容做传播,但要将其中的二成换成自己的私货添加进去。只有师徒二人时便是两个人的私货,当身为教团一份子时便得塞进教团的私货,靠嘴巴换取好处的买卖就这样地兴旺了起来。 长期浸淫在这一行业中就有一个好,那就是对于神明的敬畏程度远远要比一般人淡漠太多,所以在办些伤良心的事情时也没多大负担。不然连自己良心那一关都过不去的话便也不会有更多的前途,兴许就只有连自己一并骗了的傻蛋才能生存下去。 来了活就说明四娘看得起他,老巫师最后还一拍自己的胸脯承诺道:“行,这事情就包在老夫身上了!” 这就是跨越黑门前往异界的人群,他们不光在种族构成上就略显复杂,甚至在利益和需要群体的盘算上也各有各的打算。从上到下的信息传递还会存在人为的扭曲,可在缺乏解决办法的当下也只能这样继续存在下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坏消息总是传递得更快,甚至都不需要教团去发动骨干们用力传播,关于潜在的危险就会自发经由口口传播广而告之。于是海日古他们曾经吃过亏的地方就被当做了禁地,也开始有更多的目光去留意格鲁古人的大致动向。 后来就发展到大型器械碾压过的道路就成了定心丸,而适合通过大型机械的道路也只能是城市主干道。于是原本盲目行动的信众们就渐渐聚集在了较小的区域中,而他们无一例外都不会远离主干道特别远,也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己方能及时获得帮助。 在活动区域上的选择固然能让自身变得安心,但这样的做法同时也相当于放弃了广大区域,以至于瑟缩在各处的金格腾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第1998章 何去何从 “那些强盗们都走了吗?” “应该是走了吧,已经好一阵没动静了……” “这附近还有谁没被抓走?” “我……” “还有我,我们全家都没事。” 在顶楼的缝隙中、不起眼的侧门内、肮脏的半地下室入口里,还有并无火焰产生的烟囱内都钻出了许多人。蹑手蹑脚的行走和一声声的试探几乎在同时发生,刚刚遭受劫掠的若干街道都在发生类似的事情。 有的人是被喧哗的声音惊醒才能及时躲藏,有的是急中生智才能借由熟悉地形而躲避,只要匪徒更加在乎诱人的财物便有机会蒙混过去。这是对于陌生城市结构并不熟悉的外人通常会犯的错误,毕竟河青人的房屋结构相对而言还比较太耿直。 他们不知道为何突然会涌来这么多的强盗挨家肆虐,也不知道那些长相奇怪的家伙们究竟是人是鬼。他们只能从缝隙里窥得坏人的离去,并且还是在胆战心惊很久后才敢悄悄地离开藏身之处, 可见他们都是被突然而至的变故给吓破了胆,哪怕是自身力量比河青人高出一截也不敢动手。其实会有这样的心态只是因为被吓得浑身肝颤,光是那从头到脚的甲胄和实打实的武器就让他们不敢抵抗。 既然缺乏反抗的勇气就不成真正碰撞过,而既然不曾与之对战便也缺乏相关的力量了解。于是一开始的胆怯是出于自认为猜得了坏人的水平,而后续的错过便是未曾测试过自身的水平。 当认知出现如此之大的偏差时便也不再需要对抗,只看对方气势如何便能吓得一干平民俯首帖耳,只看对方人数众多便能吓得再也不敢妄动了。两方文明初次相遇便以气势的碰撞出现了明显结果,更因这结果的传播便造成恐慌的进一步传播。 “那些强盗太可怕了,个个都是武装到牙齿的!” “他们不光抢劫财物,还掳掠人口呐!我亲眼看到叔叔他们家就全都被抓走了!” “缉贼署呢?城防兵呢?平时一个个都是那么耀武扬威的,现在都死到哪里去了?!” “眼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要不咱们还是躲一躲吧,哪怕是稍微远一点都行!” 映亮天空的火焰和传出数条街区的哭叫声始终不绝于耳,无数的小民们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忧心自身境遇。 远方的明亮火焰固然是打在四面八方的物体上,但许多街道并不能直接受到那红光的照耀,而只能由房顶部分承受少量光芒。并且一处房顶上获得的影子通常是来自另一处房顶的轮廓,火光闪烁之中也就令无数的黑影跟着闪烁跳跃了起来。 而这样的光线和跳跃显然非常不同寻常,熟识的街坊邻里们在经过简单讨论之后便各自都做出了决定。是在家中藏身还是带了细软全家逃亡都大有人在,而在如此混乱紧张的情况下也无人能彻底说服其他人,所以便只能在离别之时互道一声珍重。 先是零零散散的人带动了许多人希望获得安全,于是携家带口的人们很快就会将不安传递到其他街区。类似的对话便会在当地住户和迁徙者之间不断展开,然后基于这些消息的决心便会由不同的人家各自坚定下来。 有人会将木板努力地固定在窗户和大门上面,这是在以应付台风的架势去应付传说中的匪徒。然而他们却不想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是在昭示房中有人,如果来患者很缺俘虏的话就一定会被吸引过来。 有的人则是叫齐了亲人们便一同离家,该带上的细软其实早已在大家议论纷纷时就准备好了。至于前去投奔的区域也无非就是那么几处,城中其他的亲戚那里、可供离开的马车行、停有大型帆船的码头区,又或者是居山而守的城主府。 当然会有最后的选项其实也挺无奈的,作为小民本身就会与缺乏信息来源和移动相伴,这导致他们获得的消息总是存在滞后性。也只有居住在受害区域周边的人才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而再往远处哪怕半个街道也恐怕依旧是信息的盲区。 有大量人口离去的街区就很快从人声鼎沸陷入寂静之中,曾经点起的照明之物也都被小心翼翼地熄灭藏起,但只要留意观察还是能发现窗后的偶尔闪光,那是光线在摄入眼眸之后的少许反射,又或者是因为打在了匆匆磨亮的刀具上。 其实趁乱打起了歪脑筋的家伙也并不缺乏,只要发现有很多人离去便足以激发他们的大胆想法。有的会在理智和冲动中将贪婪的目光在街区之上不断打量,而有的则干脆换上衣服就跑向了临近的街道上。 毕竟住在一处久了总归是有些感情的,给自己居住的社区带来破坏怎么也不是件说的过去的事情。而且想要趁乱取利的家伙也不想被熟人认出自己的行径,所以要动手的话还是跑远一些比较好。 然而真正开始进入实施阶段的也并非总是能得手,这是因为一座城市总该存在能维护秩序的力量。他们或许会因为信息不及时而难以决断,或许会因为移动方式缓慢而难以及时抵达,但总归不会坐视灾祸的发生而无动于衷。 缉贼署的人就对于黑暗中的鬼祟影子格外敏感,而他们的行进模式又总是具备对应的隐藏能力。所以往往都是由这些老手率先发现临时起意的恶徒,接着便会在眼神之下快速呈包围状一起扑上前去,并且还呐喊着发出威慑性的提问: “谁!?” “偷,偷东西的!” “人渣!特别形势之下也不必审判了,就地格杀!” 而有的时候画风却又会有所不同。 “谁!?” “唔,我……” “你是谁?为何还拿着器械?立刻丢掉,并且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我……那什么,我,我要抗击匪徒!对,不能容他们为非作歹!我是要打坏人去!” “好小子!我们就缺你这样的好汉,一起走吧!” 第1999章 愤怒的反击 金格腾人的缉贼署一般只能持有简单火器,只要能维持对寻常罪犯的最低程度威慑便足够了。辅助的器械还得算是硬木棍有着最高的使用频率,其次便是用来捆缚罪犯的结实绳索。 城防部队的武器则明显强悍很多,无论从威力还是射程上都是如此,只是没法确保较远距离上的精度。但所谓的较远距离其实也只是五十步而已,超过那样的距离后虽然依旧存在杀伤力,但是明显会偏离本来瞄准的预定方向。 这两个部门会由于各自功能的缘故各干各的,以往通常都只是在各自的范围内活动,偶尔会在有需要的时候参与一些联合行动。 比如这座城市突然遭到大规模盗匪侵袭的时候。 缉贼署的意见是来犯之敌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在各种特征上都说明是某种从未见过的种族,那么这明显就是遭遇到了外来敌人。故而驱逐敌人的事情就应该交给城防部队来处理,自己这样装备有限的部门还是打下手就好。 城防部队倒是也承认自己该负有部分职责,要是在这种事情上还推脱就一定会面临全城人的怒火。但考虑到正在发生的大量暴行也脱不开缉贼署的管辖,而且城中的大街小巷也还得是这些家伙们更加熟悉,所以在镇暴的时候非常便有必要一起行动了。 至于一路上搜罗的散兵游勇或者“民间义士”都是来者不拒,所有愿意团结起来抗击外敌的人都是值得吸纳的力量。只要不是一开口就交代了阴暗打算的家伙都可以容忍,总归还是要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倘若人赃俱获的话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哪有前方抗敌却是为了保护这种小贼的,于情于理都会遭到特别队伍的集体厌恶。而正忙着驱逐外敌的他们一般都无暇分出人力去看管人渣,所以一般都是按照“惯例”处理掉就是。 当然会下手这么狠也有部分是胆怯的表现,这是因为飞在天空中的兵器还是很有震慑力的。按照常理而言都是人数越多的越可能遭到针对,于是各自在巷道中游走的队伍都自觉地保持了小队规模,甚至会在人数稍微多一阵后就自行分散活动。 然而被他们大加防备的敌人只存在于臆想之中,格鲁古人其实更对节约能量和弹药储备感兴趣,所以通常并不愿意去做多余的事情。而所谓的多余就是在巡逻的时候多绕一段路,或者对于还未展露敌意的人群炮击一发,只要不跑过来惹事就可以全然视而不见。 互相对立的双方都在做着勉强算是份内的事情,但是在各有各的顾虑下却又不会贸然碰在一处。在经过若干次接触后便有些事情获得了两方的确认,哪怕是没有语言和文字做交流也能在双方之间留下默契。 那就是当地人不要跑到主干道上搞事,随便他们在小街背巷中抓住几个倒霉蛋都无所谓,而钢铁大家伙也不会胡乱跑到过于狭窄的地方逞威风,但一定会及时响应地面盗匪的要求去清理主干道附近。 当然这些默契都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东西,通常得由经验老道且进行过多次观察的老手才能悟出来。年轻气盛且莽撞的带队者就未必能及时看出这么多道道,越是处置了许多异种强盗就越是容易变得骄纵轻狂,以至会产生更多的立功渴望。 比如偏巧就让他们遇上一群瘫倒在地的伤病,而且在仔细观察后也没发现有太多的防守力量。这样的情况对急欲保卫家园的防卫者也未免太过诱人了,几乎很少有人能忍得住一次性给敌人带来数量不低的杀伤。 “办妥了吗?” “已经安排好人手了,只要信号一到就能马上切断送气。” “嗯,断气之后还不会立刻暗下去,至少得多等一会才能让火焰熄灭。现在就让大家将眼睛捂起来吧,等适应一阵后就让那边动手,然后这边等我号令再松手出发!” 阴影中的低语进行了一阵便不再继续,带队的红丝锦云也终于将带着恨意的眸子轻按在手掌之下。他方才在侦查敌情的时候一直都在盯着喷泉广场那边,从敌人身上携带的战利品便不止一次地火冒三丈,从那么多鼓鼓囊囊的包裹便能看出有多少人家遭害。 并且广场这边还是风景不错的旺铺区域,那些曾经喜欢闲逛的商铺中虽然有太多买不起的东西,但眼下统统都是一副遭到洗劫的模样。只要意识到自己生活的区域受到了破坏便会激起愤怒,进而连带着手中的武器也被握得更紧了。 不过敌意通常是针对武装者的,他对于其中治伤者进行治病的方式则更多充满了好奇,所以心中已经预定要将四娘抓活口了。毕竟愿意治疗疾病的职业往往都不怎么暴力,而且就算是俘获了也能为己方提供服务,所以于情于理都是一项划算的买卖。 红丝锦云在回避了一阵亮光之后便挥动左手,事先已经知道该怎么做的部下便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 煤气街灯的一些节点其实埋得并没有多深,这是为了只需要简单的工具就能切断维修。而在地头蛇的协助下便能有意识地让光明退散,残余的可燃气体在失去压力推动后也就只能缓缓逸出,直到浓度低于某个数值后才会被黑暗吞没。 一般双眼在突然陷入黑暗时总会有些不适应,所以放哨的信众便在等待的过程中打趣道: “嗯?怎么暗了?灯油烧完了?” “是吧,要不你爬上去添些油?等等,那边似乎有什么……拔剑!” 缺乏常识的对话并没有以探索为结束,而是在听到了一阵啸叫声后吓得立刻发出警戒。而最先发出信号的红丝锦云便拔刀冲在了最前方,只要解决了不多的护卫便能轻松宰杀伤员了。 他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也要大声高呼:“杀啊!弟兄们!杀光这些入侵者!不需要讲仁慈!” 第2000章 那个家伙看似很弱 身上没有甲胄便能在奔跑中逐渐加速,越来越快的速度就可以使得刀刃带上较大的威力。这是骑兵能制造更大杀伤的主要原因,即便是步兵也可以在努力奔跑后获得一定的加成。 事先一直紧闭双眼便能让自己适应黑暗,而这对于先前还待在光明环境中的敌人却是极大的不利。只要在对方适应过来之前靠上去便能占据很大的便宜,而且接下来的战斗也的确是如他们所想。 身形敏捷和目光敏锐的结果就带来了碾压性的战斗结果,每每一个横斩就只需瞅准甲胄的缝隙中划过去。成功了就能让一个带着不解的丑陋头颅掉在地上,若是失败了也还来得及快速改变位置,然后就像逗引蠕虫那样地择机下手。 红丝锦云的刀刃很快就斩落了两个敌首,缺乏更多的战果是因为自己这边占据绝对优势。一起冲锋的手下们倒也是毫不含糊,每一个小队都能快速解决事先预定的目标,即便是老大想要多辛苦辛苦也是找不到对手。 这么轻松就能解决敌人也算是占据了天时地利,当然不少人也在小规模的遭遇战中摸清了来犯者的底细:这些家伙们就只是仗着器械精良人数多而已,在本身的力量上却是令人惊讶的低下,只要认真对付就一般能轻易拿下。 唯一令人畏惧的就是那巨大的钢铁器械,能将路砖都压坏的重量绝对做不了假,而能将其驱动的力量也是绝对的可怕。所以作战的要领就是一定要在那些大家伙不在的时候出手,而且还得在短时间内做到速战速决。 就像是现在这样,对方居然只敢留下八个人守卫病号,那么也就怪不得他们这些人来此收人头了。 如何记录士兵的功劳向来是一件难事,不过以敌人那富有特征的头颅来计算就应该没啥问题。尤其在对抗中也不觉得对方会给自己制造多么大的困难,于是很多人便带着更大的期待向着草原人伤号挥刀。 正如队长红丝锦云在一开始所呼吁的那样,完全不需要给入侵的敌人留下半点仁慈。只是驱逐敌人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第一愿望,几乎每个人都开始希望能在乱局中立下更大功劳,进而为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 说不定自己的肖像在多少年以后就会挂在某处华丽客厅中,而子孙们则会人人穿着自己都没享受过的好衣服,并且同家人们一同享受想都没曾想过的美好生活。虽然以自己那有限的见识也说不上有多美好,但只要有人在很久以后还会感念先祖的拼搏就算值了。 况且这些入侵者们早就向着无辜的市民们动过粗,客厅内、走廊里和街道上的血迹便是最为直接的证据。不然恋家的民众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被丑陋的异族给带走的,也只有施加令人畏惧的力量才能让他们不得不服从。 所以于公于私都让突袭者很有挥刀的动力,几乎没有谁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 意识到不对的草原人能做的反应其实也并不多,身为伤号便只能将自己手边的各种东西当做武器。只有少数战斗意识较强的人才会时刻武器不离身,但在以有心算无心之下也难以获得自保能力,反而会遭到更多黑影的集中攻击。 红丝锦云也知道手下们都在想些什么,但是因为队长就只需要带着大家一起立功就是,他完全不需要为了区区的人头而奋力争抢。毕竟整个小队的功劳还不是得与自己挂钩,那么少抢两个人头其实也没什么的。 不过黑暗中的目标其实还有一个是非他去亲自对付不可的,那就是在人群中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的医生。这个目标是他早早地就在心中预定了下来,可千万不要被杀上头的弟兄们给顺手宰了才是! 四娘其实能看到这一位正在猛扑而来,只是一直在消耗体力和保持坐姿治病都很拖累反应速度。那感觉就像是忙活了三天三夜不给吃饭却还得突然起身,哪怕一个人再是有强壮的身躯也很难全力以赴。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在起身时将金鸟终端悄悄藏好,即便依旧没多安全也不能让敌人轻易找到。而且信众们的鲜血和惨呼声都在昭告巨大危险的降临,所以四娘在本能下就将手摸向了附近的红色大斧。 但是探向边上的手只能摸了一个空,红丝锦云的刀尖要更早地将斧柄拨倒在地,只是如此轻易的小花招就断绝了做出反抗的意图。而且他还略有些得意地高叫着劝降:“别挣扎了,只要投降就饶你不死!” 虽然明知这么做并不会带来有用的结果,但有些人在占据上风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得意一下。不过在看向自己猎物时却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突,因为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双眼睛似乎很不善的样子,反倒有种自己正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唧唧歪歪说什么呢?” 四娘嘴上抱怨着就将身体快速前倾,而这种投身而入的姿势也很方便她将对方的右手抓住。只要将对方持有武器的部位控制起来就能降低很大威胁,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面前的威胁变得更低一些。 “碰!” 一个头槌过去就狠狠撞在身前异族的面甲上,那响亮的声音足以让广场上的所有人都侧目而视。同时还一并有左臂大力向前挥出的击打动作产生,而四娘在这么做的时候还获得了助力护甲的襄助,所以即便手上发软也能打出凶狠的力道。 红丝锦云的防御就只在这两下之间被快速瓦解,头晕和腹痛的感觉几乎在同时就足以让他丧失正常反应。这大概是因为他太过大意地将敌人放进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内,糟糕的下场便随着这样轻率的举动骤然降在了自身之上。 其实四娘觉得还是有些意犹未尽,可惜要不是双脚发软的话或许还能再加上一个膝撞,这么一套连招下来还有谁能撑得住呢? 第2001章 四娘的独舞 反侵略义士们正在兴高采烈地收割人头,这算是今晚躲躲藏藏之后最畅快的战斗经历了,看来入侵的盗匪们也没什么可怕的嘛!当然这其中有很多功劳要归在率队的红丝锦云身上,若非他的胆大心细就未必能接连收得反击上的顺利。 先是通过以多打少的多次伏击令大家树立了自信心,再就是当场持刀对敌人的身体进行了简单剖析。这两项作为不但彻底将大家的恐慌传言彻底消除,更是以实际操作确定了莫名出现的异族究竟在哪里存在弱点。 本来有这么多的进步就令很多人充满了希望,仿佛可以在天明之前就能给敌人施加沉重的打击,而且接下来的攻势也的确如队长许诺过的那样顺畅轻松,就仿佛敌人都是照着剧本演出的丑角似的。 然而双方的战斗并不是确定结果的戏剧,只要还未结束就总是会存在着种种的变数,哪怕整个过程进行得非常顺畅也会突然戛然而止。而且更要命的是最先被放倒之人还是他们的队长,这就相当于整治队伍被抽掉了最为坚韧的主心骨。 面对与预想差异过大的事实总是会带来很大震惊,以至于大部分人的劈砍动作还在按照惯性进行,只是在准度和力道上都出现了明显动摇。更有在当时还没选好目标的家伙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却只能傻傻站着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啧,都是雏,看样子没打过多少架,也就是手上够黑。” 四娘从这些人的反应上便能称量出大致斤两,她能看清突然变黑暗的现场还多亏了曾经受到的感染。那个到处都是可食用虫类的地方差点就让她翻了车,不过经治疗后留下的后遗症到还算是有点用处。 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治疗过程中多少会让人感到疲惫,而且主要事情都托付给机器的话也会让人感到无聊,所以她一得空便会闭目做高深状。这样舒适自己的姿态在平时就有点用,用来营造出高深莫测的形象也能加深信众们的崇拜。 反正几个因素叠加下来就令四娘完全不惧黑暗环境,甚至在一睁开双眼时还能比袭击者看得还要清楚。这大概可以说是偷懒偷出来的小福利吧,只是她本人并不希望这种便利会经常被用到。 但不论如何也不是将那些小事放在心上的时间,四娘现在面目上的表情主要充斥着不屑和愤怒:如果被强力的敌人碾压了还情有可原,该低头还是该撤退都不会有半点都犹豫。可眼下明显就是己方疏忽大意才遭到了算计,尤其是自己身处其中竟然还没能提前看清! 这就相当于给自己战而能胜的名声抹上了脏泥一般,自然就会从内到外都透着让她受辱的感觉。而有如此情绪生出就令四娘的怒意更甚一些,甚至还远远超出同乡兼信众的当面被害。 她现在也懒得弯腰去捡时倒在地上的斧头,因为要在穿着护甲的情况下做出那个动作还多少有些费力。所以距离手边最近的便是刚刚抢夺下来的单刀,只是稍微挥舞几下适应了重心后便戟指向前。 初始的姿势一摆完后便是发出震天怒吼:“喂,虫子们!有本事都冲姑奶奶过来!” 但其实在四娘呐喊出声时就已经有敌人扑击过来了,而且一来还就是八个人同时挥舞着兵器扑上来。定睛看去时还能分辨出他们身上穿着的统一制服,在风格上似乎与自己刚刚打翻的那个有着相当高的类似性。 想来刚才是不小心收拾了一个略得人心的小头目,那么会有这么多小弟哇呀呀地冲过来便也不奇怪了。不过当然也应该存在着四娘开炒粉太过的因素,毕竟突然打断人家享受胜利的感觉也实在是很招恨的行为。 然而出言大肆挑衅的是她,身为被针对的当事人却转身逃跑的也是她。 四娘恨恨地撇下一句“啧,没道义!死全家!”后就用力蹬地,哪怕硬顶着多出三成的重力也还是向上奔跳而去。但这突然而生的举动其实对于周围环境并没有做过事先研究,所以在向高跳跃的时候也只能胡乱向可攀援之物伸手。 抓住了窗台的边沿就立刻让胳膊使劲借力,而未经预先判定的力道还会让她的身形陡然改变。等在下一刻或许抓住的就是隔壁花盆的半边了,但在半空中也只能不管不顾地使劲一拽,甚至还会本能地通过胡乱蹬腿来安慰自己。 会狼狈成这模样就说明四娘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起码还知道以一敌八怎么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是在习惯性地展开缠斗姿态时却忘记这里的房屋与河青城不同,所以在力道的付出上就不免有些水土不服了。 但尽管如此还是令她快速脱离包围圈,而且接下来的落点也好巧不巧地冲着一个举刀正要冲过来的家伙跃去。这样一来就连着缓冲的工夫都帮着省下了,四娘只需团身缩腿刀冲前便能成功落在地面上。 随时警戒的刀刃是为了将可能出现的攻击临时拨开,不过眼下这个家伙的运气实在是有些不怎么好,四娘直接就将整把刀顺手插进对方胸腔沒至刀柄。这个过程也同蜷缩的身体打击是一同施加上去的,但起到的作用更多的是为了多滚几圈来释放力道,用来砸翻敌人只是顺便的效果。 这么一来就令挡在前路上的敌人被顺手解决,而整个过程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便完成了。 等再回头一看时却见八个人中一下子变成了七个,而那未曾追上来的家伙却是被自己弄下去的花盆给砸晕。然而要为这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开心也不是时候,重新踩在地上的四娘还得应付一堆追击而来的敌人。 好在前方不远还存在几个倒地毙命的信众尸身,他们虽然连预警的功能都没有起到,但身上的武器却依旧是货真价实的。如果需要继续获得武装就得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而且第一时间摸到什么就得立刻应用起来。 第2002章 片刻的射箭机会 缉贼署的成员们是整个临时群体中最为团结的,而在战斗中也的确发挥出了中坚骨干的作用。这可能与他们长期的密切合作相关,无论是彼此的情谊还是配合上的默契程度都非常人可比。 即便是沿途收拢的城防兵也有所不如,毕竟手持火铳靠的就是密集阵列带来的火力,而一旦落了单就会导致个人的战力大为下降。尤其在不可制造出过分响声的偷袭中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所以就算是拿着火器也只能发挥出更棒的作用。 不过他们各自的价值都要在特定的区域中才能发挥出来,所以只要有点头脑就不会对某些人的无用过分鄙视。而在可怕的敌人大杀特杀时就更不能再顾及那些,得是所有人齐心合力才能摆脱让他们但寒的境地。 “射!给我狠狠的射,一个都别放过!哈哈哈……” 举刀猖狂而笑的四娘现在显得非常小人得志,然而持弓而射的草原人却对她的这一指挥行径毫不在意。因为大家更多的都是在接受海日古的指挥,至于叫声尖利的异族女子就当做噪音制造员好了。 不过受到无视的家伙却毫无反省的自觉,反而是一手持标枪而另一手持钢刀地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因为眼下只有穿着护甲的自己才能负担起肉搏的任务,她也无师自通地能理解兵种配合的妙用。 不然那么多的草原人在刚才也只能空出双手进行自卫,一旦有谁想去触碰弓矢便会遭到最优先的招待。这大概就是将所有能力投注在输出上面的代价吧,弓箭手们总得在远程和近身搏斗中选择一样才行。 所以也可以说四娘表现出足够嚣张的模样其实是故意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吸引敌人针对自己。虽然受到压制的金格腾人只剩下了七个幸存者,但四娘自己也得继续维持这个形势的存在。 否则那些家伙们就很有可能冲着拉弓射箭的人们砍杀,到时候自己这边又会出现不小的伤亡。而经历了多次搏斗的四娘也会暴露出非常疲惫的事实,那种力量下降和动作走形可不是能靠外挂就能弥补的。 要知道她在被敌人围上来时先是尽力摆脱了包围,并且在脱身的过程中还能让对方出现两个减员。仅是那个蹦跳腾挪的过程就非常消耗体力,身心俱疲的四娘可以说是在靠着心中的一股怒气和求生欲才支撑了下来。 虽然其中那个脑袋被花盆砸中的家伙还值得仔细商榷一下,但只要减少需要应对的人数就总是一件好事。 无头信众的袋囊在当时还可以提供四根标枪,反击心切的四娘直接就将它们通通抓在手中,而且还是一股脑地就向杀来的金格腾人投掷而去。虽然说当时因为手法匆忙的缘故就只造成了两个人的轻伤,但那货真价实的惨叫声却足以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在突袭的队伍而言就是明明很顺畅的战斗突然就磕上了硬茬子,这在占尽上风的时候可以说是打乱作战节奏的事情。于是有数人当即就举着刀就冲杀了过来,而且那哇哇叫的声势还带动了其他金格腾人的盲目跟从。 在遭到突袭的草原人却是心气不由一振,原来自己这边并非是束手待诛的绝对劣势,总归还是有人给黑暗中的敌人带去了杀伤。再加上正在屠戮伤员的金格腾人就地转身也让很多人幸存下来,于是这便给接下来的反击提供了足够有勇气的人员。 这个情形就仿佛一道滔天巨浪正在拍碎途经的一切,挡在前方的坚硬礁石哪怕是稍微软弱一些就会跟着被粉碎。然而只要有一个能扛住最强烈的攻击便能带动一堆礁石露头,那么之后的浪涌就会突然爆发出自身并不坚韧的本质,很容易就会彻底丧失汹涌澎湃的势头了。 可以说有许多草原人就是因此幸存了下来,而原本坐在人堆中休息的海日古也是其中之一。他固然也因为突然陷入黑暗而抓瞎了一阵,但只要一旦能获得机会就敢于将自己的好伙伴抓在手中,并且向信赖自己的手下们发出命令: “抓弓!搭箭!朝着敌人声音所在的方向!” 弓箭对于草原人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工具,无论是打猎、作战还是仅仅单纯夸耀自己的能耐都得要求精通。而且某些命令对他们而言几乎就是刻在了骨子里,只要还有力气弯弓之辈皆会倾尽一切地做出响应。 其实能大声喊出这么一嗓子也是需要很多勇气的,因为这种情况下当出头鸟很容易就会成为突袭者们优先针对的目标。但在不分身份高下一律遭到斩杀的当儿也没啥可顾忌的,无非就是早死晚死几个呼吸的事情,那还不如多做些有益的事情。 而后他还切换成生硬的河青话高喊:“女人!躺下!” 这话显然不是对来袭的外族人所说,也不是对自己的同胞所说,那么就是对仍在胡乱挥刀招架的四娘所喊。而后者听到这样的话语却先是犹豫了一下,只不过当面劈来的三把刀和两侧捅过来的利刃可热情非常,立刻就逼得她当即一个横跳并翻滚了出去。 “射!” 以草原话下达的命令几乎在同时就被海日古高喊出声,勉强算是武装起来的三十来人便同时松手。有的箭矢是直奔距离弓箭手最近的吵闹敌人飞射而去,还有的箭矢则是冲着追杀四娘的那群人而去,顷刻间就将许多趁暗进行突袭的金格腾人射了个对穿。 至于选谁或不选谁的标准其实也非常简单,那就是如海日古所要求的向敌人的声音方向瞄准。所以在一阵盲目的齐射后总归还有闷声猛杀的突袭者毛事都没有,但他们在发现己方出现大量减员后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翻身而去的四娘一看到有火力支援就来了精神,她赶紧手脚并用地爬到其他信众的尸身附近一阵乱扒拉。没几下就重新摸索出了利刃和标枪在手,于是受到围攻的紧张感觉这才放松了下来。 第2003章 对峙 只是两波箭雨就让突袭捡便宜的敌人伤亡惨重,无论他们是缉贼署还是城防军都挡不住重箭入体。沉重的异物一旦扎进体内就会带来极大的痛楚感觉,若是因此疼得大叫出声就会成为接下来的攒射目标。 拉弓的草原人其实也并非全都盲目射击,有不少人在等待治疗时也都选择了闭目养神,所以双眼受到光暗变化的影响不太大。再加上平日里的食谱就令他们不至于雀蒙眼,这也是他们能够进行有意识瞄准的重要条件。 “射!” 海日古的口令再次于喷泉广场上回荡,重新搭弓上箭的草原人很快就再次对来袭的敌人进行了收割。能做到这么轻松还多亏四娘夸张的表现将敌人的注意力转移走,只要获得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就能让投射武器骤然凶狠起来。 只要能进行精准的射击就可以发挥出战斗力,还傻傻站立在开阔区域的金格腾人就如鸟雀般被射翻。能够活下来的要么是运气够好没有被优先针对,要么就是及时躲藏在水池喷泉的坚硬材质后面。 能熬过头两轮射击而不死的金格腾人也在快速失去斗志,他们只要脑子没抽就会向一切的掩体寻求保护。无论是刚刚手刃的入侵者尸体还是正在抽搐挣扎的战友都可以被顶在前方,而最能提供安全感的还得数石质的雕像和池体无疑。 只要躲藏过去就能不惧箭矢的直接伤害,无论是受到了箭伤还是被吓蒙了都能在那里获得宝贵的处理时间。几乎有三四个人都在努力拔掉箭矢,并且随后开始进行处理伤口的动作,但从那愣愣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还难以接受现状。 明明是进行了那么周全的计划的,而且在突袭的时候也一口气地轻松打掉了卫兵,怎么看似衰弱的伤员们才是最难搞的?带着大家屡战屡胜的队长呢?虽然记得刚才见似乎是被一个黑影徒手放翻了,但他就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不管我们了么? 不愿接受现状的混乱想法在受困者的心中大行其道,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以后也只能责怪老大。即便曾经是那么地尊敬红丝锦云也架不住心中的恐慌,似乎将所有过错都怪在同一个人身上就能改变现状似的。 糟糕的问题不仅出现在进攻受阻的人群中,就是连眼下正在庇护自己的地形似乎也在恶意做对。 只要认真观察水池附近就能发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这里的轮廓较为孤立,实在是缺乏与附近市政设施的连贯性。所以一旦躲在那后面就不好再进行移动,否则一旦冒头就会遭到几十张弓的热情招呼。 也就是受伤的草原伤兵们大部分都不方便移动,所以也只有大约五个持弓之人在小心地往两边绕行,其中还包括身体状况较为良好的海日古。然而金格腾人一方也不会任由自身的空间受到挤压,所以他们也会时不时地施放火铳来进行威吓。 虽然这种光是装填过程就得分解为十几步的武器实在是有些太慢,但那响亮的声音用来壮胆和惊吓敌人却是再好不过。在强撑着的草原伤兵看来也没必要继续逼迫,只要从两边街道来了自己人就能轻松解决麻烦,所以他们也不愿意顶着不必要的风险强出头。 接下来就是该吹响哨子叫救援的就吹拼命吹着哨子,四娘也匆匆地在手镯上面不停按动。她在遇到了这么一遭危险后就突然觉得这玩意也不是多么难操作,只要多捣鼓几下就能看到格鲁古人那让她诟病了许多次的四只眼睛。 不过联络上的可能是某个正在休憩的工程师,又或者是正在执行输送任务的驾驶员,没能及时学会格鲁古的文字也只能这样了。不然她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纹路也只能一阵阵地犯晕,基本就只能通过正在操作的动作来让自己心安。 毕竟一直为了大家的安全忙碌也是个正经的事情,且不说具体能否实现什么效果,至少关心大家安全的心思还是尽到了的! 当然还有一种求援方式也是发出了的,那就是面皮坚硬的当地人已经制造出了独有的响亮噪音。从那金属管中发出的动静真是又响又清脆,估计隔了半座城都能被人听见,那么在附近的也都该抓紧时间赶过来了。 身为伤兵聚集之处本就不应该遭遇到这样的危险,能做到抵抗敌人的第一波进攻就已经算是尽了力。接下来就得看附近的友军们是否能及时赶到,毕竟一直拉着硬弓也是件费力的事情,部分草原人在此时突然就觉得弩机似乎也挺不错的。 双方就这么隔着广场上的水池僵持了起来,只是心情上却是大不同的。 自觉很快能轻松下来的四娘也不再去折腾手镯了,她便干脆带着还未喘匀的疲惫身躯找到了海日古。 “嘿!你刚才对我喊什么来着?什么躺下,还女人?你什么意思?那么多的河青话都还没学会呢,怎么就能把这两句学这么溜,你究竟在河青城里都干了些什么?”一张嘴就是对刚才的部分细节兴师问罪,四娘在当时就觉得哪里有问题了,等事后得空时就越想越觉得味道不对。 光从不满的语气中就能听出兴师问罪的意思,再加上拧眉瞪目的表情也足以说明不满。然而海日古所能掌握的河青话还真的不太多,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是方向,当然是、否、多、少等字眼也稍微有所了解,可要处理那么一大段话却是无能为力。 所以他就只能“嘿嘿嘿……”地傻笑出声,然后赶紧在心中琢磨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这女人了。 得势便不饶人的四娘一时也没想到这是鸡同鸭讲,她在看到海日古的憨笑时还觉得这是对方在心虚认错。既然进入了找茬模式就不由联想起更多的细节,她便继续问道:“还有喊射箭的时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记得还没等躲开的时候你就在喊了?难道是不管老娘躲不躲开都要下令射箭,哪怕将我射死在那里也没关系吗?” 第2004章 谁的援兵 “老大,这个南蛮女萨满在说什么?是不是看上你了?” “这可不是寻常南蛮女人,你看哪个南蛮女人能披甲上阵的?” “而且治伤的本事还不赖,娶回家的话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 “唉哟……说起治伤那也就别再让她缠着海日古了,还是让她赶紧来救治伤员吧。我感觉伤口那里越来越疼了,哎呦呦……嘶……先来给我治一下吧!” “抢什么抢?你都排在我后面的,要治也是先给我治!” 四娘对海日古的质问就引发了许多草原人的凑趣,不过各自身上的伤势终究让他们想起自己的状况。所以讨论的过程没来得及歪出太远便赶紧重回正题,甚至还有暂时能拉弓之人也忍不住身上的隐痛,以至于直接就放下了武器后去求治。 这么多人被安置在这处广场就是为了暂时处理伤势的,四娘在面对许多可怜巴巴的目光时也只能将海日古丢在一边。只不过能自主跑过来求救的其实都不是重伤,真正的重伤员都已经因为伤势而陷入了昏迷,然而由于缺乏专业的救治人员才没法得到帮助。 但能做到及时救治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同时代的很多军队都只能让随军的神职人员跳舞念经,最多只能起到有效的安抚作用。这些人落到四娘的手中起码还能获得更高的生还几率,甚至就是连后遗症都可以被降低到最小程度。 靠近前线的伤兵处理站用来让受伤者暂时稳定下来,每当积攒出足够多的数量才会经由格鲁古人的载具输送。被智脑精确到秒的时间表才不至于被缓慢移动的队伍所干扰,而腾出的时间和空间都被分配给物资输送的任务。 只是这整套系统并非全都由格鲁古人一手操办,部分零碎的工作便交给了形同辅助的河青人,以至于在相关区域的资源分配也跟着降低了许多。这么一来就使得喷泉广场那里会突然遭到当地人的偷袭,说白了还是监控和区域控制没做到位。 眼下伤兵群体的安全也就只能交给他们自己负责了,近期才得到的强弓铁箭多少也能提供相当战斗力。而具有治疗能力的四娘也被草原人自发的团团围在中间,并且在她的外围还以敌我的尸首垒成了一个掩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再次遭遇危险了。 以前各自部落中的萨满也就是在降神之余收拾个跌打损伤,再要么就是在采集草药的间隙帮忙接生,而且还是人和牲畜都可以参合一把的。直到是越过白首山南下之后才见识到了惊为天人的本事,任谁还真没见识过能在片刻间将小伤治愈的。 保卫大家复原的希望无疑就是在场伤兵的共同心声,可以说保护住四娘的周全就相当于保护自己的安全。那么多桀骜不驯的草原人现在都在心中记挂着四娘的一举一动,他们无不希望那神奇的治疗过程能快些再快些。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也正在此时从远方传来,由远及近打在空旷的街道上便制造出成倍的动静。稍有经验之人便能判断出起码来了几十人,这对于正在僵持中的战斗无疑将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拉弓搭箭的草原人们其实早就不耐对峙的焦躁了,一直要保持进攻姿态其实是很耗费体力的,他们一想到很快就能解决敌人便不由喜上眉梢。不少人还兴奋地以各自部落的特有词汇痛骂起来,并且希望一会在战胜敌人后还能抓住几个活口,非得是亲自“关照”一通才能解除心头之恨。 就是被众人严密保护起来的四娘也不觉有些小放松,甚至还低声地咒骂道:“不过是一群没毛鼠辈,也敢来老娘头上动土!?” 然而经验较为丰富的海日古却察觉不对,但他首先是将自己藏身在某处花台之后,然后才向众人提醒道:“你们都在瞎喊什么?听他们的脚步整齐又沉重,而且有人的鞋底还镶嵌着金器,这不是南蛮和咱们草原人的动静!来者甚至连多余的叫喊都没有,大家都小心一些吧!” 从装备纪律方面进行的分析可说是观察细致,可见被点名的两个群体在他眼中是多么的懈怠。听到他警告的草原人虽然也能从这比较中感觉到差距,但在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情况下也只能信了这一位的判断,至于要如何改善自己这边纪律的事情却是来不及提。 听不大明白的四娘只能从语气和众人的反应中察觉不妙,不过躲在临时掩体后的她已经将自己放在治疗者的角色上,所以依旧是专坐在原地继续治疗。有限的应对就是单手拧开一个皮囊灌了几口马奶酒,然后还将自己的大斧头放在了最顺手的位置上。 “前方就是战场所在,进行战斗前的最后一次整队!” 未曾见面的人群中传来了军官特有的响亮命令声,随后便是若干脚步在通过密集的踏步来进行调整。然而之后的队伍行进并没有出现太大改变,可见在远处街道中出现的是行进中的整队。 但问题在于那一嗓子是以金格腾人的语言喊出来的,那么来者的身份便也立刻变得清晰了起来。伤兵遍地的草原人里头也只有三十来人才能继续盘弓射箭,但是这些人却毫无投降或者退缩的意思,而是咬紧牙关地准备进行最终的战斗。 一路行来已经在这城市里做了太多不友好的事情,所以没有哪个会觉得自己应该得到当地人的宽恕。惯常面对疾风暴雪和马匪的他们也是被养成了酷烈之心,只要认定了一条道就会毫不退缩地要牙坚持下去。 被压制在喷泉后方的金格腾人却是惊喜万分,只可惜以躺倒的姿势并不方便装填火器,这也就决定了他们一会只能以冷兵器的姿态投入战斗。然而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也完全没有选择,故而就一齐攥紧自己的武器祈祷了起来。 算是临时通过内心给自己增添一点好运吧,至于有多少用处就还得看战斗的时候。 第2005章 准备迎战 海日古早已经不是听到战斗就热血沸腾的少年心性,他在许多次实践中反而养成了越是紧张就越沉稳的习惯。尤其在自己和同胞们明显缺乏掩体保护的时候,那么就尤其要从指挥方面去挖掘更多的潜能。 成功指挥了一场战斗便能指挥很多场,而他接下来更以沉稳的语调进行了布置:“还能拉弓的向后退,随时准备向敌人出现的位置射击,但何时动手得听我的指挥!拉不动弓的将尸体向前推,将牲口牵在阵前卧倒,就算是财物落在地上也不要去管了。全都按照迁徙时遭遇马匪的应对去做,能堆多高就尽量堆多高,实在不行就将自己放上去!” 虽然内容中存在将部分同胞当做掩体的意思,但是在并非为了战斗的小广场上却并无更多的遮掩。与其让仅有的宝贵战力遭屠戮还不如优先保护,不然失去了自保能力的群体也只能是引颈待戮罢了。 但凡是多一点办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听到这种冷酷命令的草原人多少也会产生愤恨之心。但其中也不会有多少是彻底冲着海日古去的,更多的还是将一腔怨气撒在了敌人的身上。 凶蛮之心一起就有人叫喊道:“趴就趴!兄弟,一会要顶着我不要倒下,这样可以多给你们挡些丸子!” 更有人哇哇叫着就冲着喷泉的位置猛冲过去,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人恐怕是对未来极端悲观,所以宁愿通过一换一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其中如果装备充足的就会将小刀持握在手中,而如果是手臂或肩膀受伤的便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就只能依赖自己天然而生的一嘴利牙。 倘若能成功地抓住一个反应不及的倒霉蛋就狠狠噬咬,带着浓重口臭和龋齿的大嘴往往会寻找对方的柔软颈部。而被攻击之人也会在战友的帮助下尽力解决突然出现的威胁,在情急之下也只能是手边有什么武器就用什么了。 有的时候是一声闷响后就快速解决了麻烦,只见狂叫着扑上去的草原人直接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而有的时候则是不得不进行的搏斗会让身体部分暴露出来,于是海日古也会不失时机地要求部分弓箭予以点名。 在生死边缘的绝望和挣扎是那么地容易感染人心,这甚至要比红丝锦云一开始的突袭还要让人震憾。无论是准备迎接新一波敌人的还是准备去往战斗地支援的都不由咬紧牙关,几乎所有人都准备迎接一场更加残酷的恶战了。 即便是四娘也不愿继续缩在战死者堆起来的掩体后,既然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便没理由浪费自己的战斗力。她甚至还在有限的时间中按步骤结束了治疗过程,就算那带着浓重痰音的语言喋喋不休也没有去强行关闭。 宝贵的治疗工具得获得精心的照顾才是,但那耗时耗力有限的关闭动作却不在其中,四娘甚至都不愿为此多耗费丁点的精力。贵为教团的创立者和组织者虽然有很大的自私之心,但何时战或不战却得分场合进行判断。 理想的状况是以一百个武装信众去围攻几个手无寸铁的异族,然后连他们和他们的可移动财产一起带走。四娘会在战斗过程中乐见大家发挥各自的勇武,如果心情好的话还可以对部分人的招式进行点评,而这种亲睐便能成为此人可以吹嘘几年的得意事。 不理想的状况就是不小心令自己陷于险地,不但连所有的撤退方式都不再起作用,甚至身边可用的人手也稀少到难以为继的地步。那么力量傲于常人且穿着助力护甲的自己便再无躲藏的理由,得拿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才能增加生还可能。 末了还喝有些不甘地给自己鼓气:“哼,明明一直想的是找来很多小弟放前头,怎么却总是一次次的老是顶在前头?不就是打架嘛,以前打的还少了?怕了你不成!?” 她末了还拾起了信众跌落在地上的手盾攥紧,然后在以斧头敲击的同时扯着嗓子叫嚣:“怕了你不成!?来呀,来呀!来呀!” 不过在阵前给自己大灌勇气汤也只是自我激励,在多叫喊了几嗓子后倒是可以发现不多的漏洞。四娘便再次趴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去寻找东西,待找到之后才郑重其事的套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嘶……有些凉。” 吸着凉气的话语似是在抱怨某物的温度,而看向四娘去做了些什么的人便会发现她的头上多了一顶头盔。从那外壳上还沾染着相当血迹便知道这是刚刚扒下来的,至于原主人的脑袋则只能滴溜溜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这对于近期突然陷于战乱的草原人也算不上什么,更加窘迫乃至更加糟糕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倒是四娘却意会错了看过来的目光,于是还略带一点负罪感地做自我辩解:“呼……别这样看着我,只是为了周全一些。那什么,他们就要冲过出来了。” 话语的最后一句却是指着道路口说的,就算是脑袋上罩上了头盔也能听清愈来愈响亮的步行声。四娘在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后便缓步走向喷泉,那里可以成为对方暂时获得掩蔽的存在,当然也可以为自己的安全再提供一些厚度。 火器远远地打在盔甲上还是会留下凹洞的,但其实靠得足够近的话还是会一气打穿,无论再怎么强壮的人都只能等死而已。这种事情不仅是战场上的人们总结出来的经验,甚至做为治疗者也会时常面对那种稀烂的惨象。 四娘只希望关于对方再射击速度的传言也是真的,那么她准备只要熬过第一波齐射后就发起冲锋。只要能快速切进对方的阵列中便能造成极大干扰,以自己身上的甲胄防护便相当于不惧一般伤害,以自己手握的大斧也能获得看瓜切菜般的快感。 一切的一切就是让那种吵闹而难闻的武器失去效用,那么先前弓箭手遭到近身屠戮的一幕便会再次重演。 只不过这次是由四娘主动制造出来的,而且还会反转回那让她厌恶的种族身上。 第2006章 接战 “严守队伍整齐,不得有任何躲闪错位情况!” 被修理过的红丝锦云正在浑浑噩噩之中陷入昏迷,突然就因为这么熟悉的一嗓子被惊醒过来。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撑腰瞪腿地想要站直身体,但不料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没法完成,就仿佛身子上面被压上了一座小山似的。 以实际情况来形容他的感受倒也不算什么错误,以刚刚苏醒的目光去看待周围就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肉脸入侵者的尸体正压在自己的身上,他们那独有的难闻气味还会随着鲜血不住下淌,正正浇灌得自己的面甲也染上了臭味。而身躯之下则是缉贼署的战友尸身,从还带着余温上就能估摸出自己其实并没昏迷太久。 在通过视线获取周围信息后便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而一场精心准备的突袭居然变成了强攻下的惨败,自己也被当做尸体给堆在了一处。 然而很快就有另一个疑问浮现在了心头:刚才那声金格腾语的大喝声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是有新的一波援军赶到这附近了?又或者只是自己在昏迷中的幻听? 不过要辨别具体情况其实也不是特别困难,因为从街道上传来的整齐脚步声就具有非常强的可辨识性。在对入侵者作出了多次观察后可从未发现有这样的纪律,那么便可以初步判定是自己一方的友军无疑。 要求队伍严整可以说是密集射击的重要条件,哪怕是忍着一定程度的伤亡也不能破坏队形。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得进行违反人性的训练,必须得用棍棒让士兵们畏惧军官更甚于畏惧敌人,也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让整支队伍去面对死亡的挑战。 而且从街道上再次响起的另一声喝令也证明了红丝锦云的猜想,如果再不是己方队伍的话就甘愿将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枪头准备!射击之后就立即冲锋!” 会出现这样的命令就说明那指挥官较为明智,而且很有可能已经与入侵者进行过一定规模的战斗。不然一般的军官都更乐意发挥己方的火力,而不是轻率地将火铳兵当做肉搏兵种来用。 这种武器在大多数时候都能击破常规的甲胄,但显然此次入侵者穿着的防具质量要好太多了,以至于原有的威力就显得相形见绌起来。在填充速度上的不足也实在是一个硬伤,难以比得上对方的射速就意味着将承受到更多反击。 不但面对善射的弓骑兵们难以占据上风,甚至就是面对持有强弩的步兵们也是差不多的结果。这是通过测试对方的武器性能得到的判断,只要有零星缴获和战场遗失就不难得出相关结论。 然而太过于迷信分析报告也不一定是个好主意,像是近千个体中非常善于搏斗的那一个就很难进入观察者的视线。难以移动身体的红丝锦云正好就能看见四娘的背影,那蓄势待发的身姿让他光是看到就打了一个哆嗦。 他记得这个身形和对方罩在外面的披风,应该是属于自己当时想要俘获的治疗者无疑。不过以为对方毫无反抗之力也实在是一个可笑的想当然,记得自己当时还好心地向对方展开了劝降,然而得到的回应便是一个毫不留情的头槌。 那一下子带来的结果就是让他直接陷入昏迷之中,以至于错过了自己所带领的小队是如何受到重创的过程。而眼下从对方的姿态中就能看出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恐怕一场恶战的发生已经是火星掉在药池中了。 只可惜自己现在被压着的姿势并不能看到另一边情况,也不知这些入侵者们都做出了怎样的准备? 不过跑步前进的整齐队列终于得是从墙角处出现的,横排竖列都是一线的样子就仿佛随时都能接受检阅。然而构成这样队列的城防兵却得硬咬着牙齿克服恐惧,他们每个人都努力不去看自己身侧的敌人情况,唯恐自己因为恐惧而乱了阵型。 而方才还下达残酷指令的军官却是跑慢了几步,显然他是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才会这么做的。 严密而整齐的队形就仿佛是最适合射击的靶子,哪怕是闭着眼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射偏了去。既然敌人表现得这么慷慨就没有谦让的必要了,海日古耐心地等对方队列跑出四五行时才高声下令: “射!接下来就随你们乱射!” 蓄势已久的箭矢立刻就随着他的命令飞射而出,锋利的箭头和沉重的箭身是瘫痪敌人的最好工具。当时就有若干金格腾人惨叫着跌倒在地,而后续的城防兵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跑步前进,哪怕暂时畏惧战场也不敢作出多余的动作。 草原人们以前只是面对散乱如同羊群的普通平民,又或者是据险而守不好啃的敌人,看到对方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在被这种古怪的做派震动之余也只能加快射击,只要将对方通通变成尸体就不必担心会出什么猫腻了。 伤势较重的人会射的慢一些,伤势影响不到上半身的则会射得快一些,以至于不同人等之间的射速会差出三倍以上。这也是海日古并不要求大家一定要齐射的缘故了,只要所有人都能为了战斗竭尽全力就足够了。 其实四娘在看到这样的场面时也有些发懵,因为她的设想是对方一出来就先占据各处石台和雕像做射击的,而自己则会在对方射过一轮之后才开始大发神威。对方眼下却是这么一副对于伤亡不管不顾的样子,在她这个外行人看来便是一个非常适合占便宜的状态。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要冲上前去就得让自身置于箭雨之中,而在与那群草原人缺乏沟通和默契之下就多少不是很妥当。被敌人射中的话还没啥好说的,万一自己在大杀特杀时被友军射中了怎么办? 难道得顶着箭支继续奋战下去么?又或者是带着一腔怒气回来追究哪个臭靶子的责任? 第2007章 宛如神罚 四娘的纠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已是足够让金格腾人的武装站定转身的了,并且眼看着他们亮出了那种吵闹又难闻的难看武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便也不言而喻,稍有点头脑的便不会在这时硬冲上去。 一直努力输出的草原人要么是加紧将手头的箭矢射出去,要么是看时机不对就只是持箭在手,并不愿将脑袋探出掩体之外。 四娘于是就将身子在喷泉的台子后压低两分,并且在心中默想着:“算了,这些孙子一看就有百十余,硬要撞上去还不得把老娘累死?还是等他们齐射完毕吧,扣扣手指总归得花些力气的。” “听我口令——双层队列!” 军官的命令让城卫兵做出了齐刷刷的动作,先是呈四列跑步到此的步兵交错着站成了两列。靠近敌人的一排全部都半跪着蹲下,另一列则是继续站在原地进入瞄准动作,哪怕有数人继续在期间被射翻也未曾作出反击。 这种迎着伤害也要坚持的一致性着实有些违反常理,同时也让看到这一幕的草原人都感到震撼:明明自己都已经垒起这么高的掩体了,怎么那些家伙们还是要朝着这边射击呢?莫非这次带来的武器格外有劲道,是可以将厚厚的几层尸体一气轰烂的吗? 不过很多事情自入秋以来都开始变得愈发邪门,先是草原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金剑和南蛮商品,然后就是王爷们突然分成了几团互相厮杀起来,接着就是靠近白头山的几个部落被整体迁移到山南,甚至还见识过身形和构造都截然不同的异族。 固有的世界已不再是原来以为的那样稳定,徐徐展开的新世界中充满了各种神奇很难以置信,且偏偏在被验证后还都是那么的坚实无疑。所以在场的草原人一旦有了猜想便会毫不犹豫地动摇,不少人甚至都非常小心地躺平在了地上。 以如此姿势看上去是难看了些,不过多少还能从路灯关闭的夜色中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偶尔还有几道亮星快速划过。 面部甲壳坚硬的军官高声下令:“开火!” 同时也有草原人指着天空向海日古报告:“看呐!是格鲁古!” 而伏低在地的四娘也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自己所期望的,那嗡嗡作响的悬浮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边移动。 几件略有关联的事情差不多在同时先后到来,至于最先跳上这个舞台的却是一百多同时射击的火铳兵。响亮的齐射声音回荡在喷泉广场上就如同打了一个闷雷,百十发弹丸绝大部分都打在了掩体之上,少部分则是打在了雕像墙壁乃至地面上。 可见这种武器的初期形态实在没多大准头,要不然作战的时候得一定强调集中火力的重要性呢。也就是在几十步的距离内还可以将甲胄击破,但结果也就是溅起了大蓬的血花而已,甚至其中还有些来自金格腾人的淡黄色体液。 “什么嘛,尽吓唬人!” “干他们!” 只要掩体还在就打破了海日古等人刚刚生出的臆想,自觉刚才行为有些胆小的草原汉子们便通通来了精神。 他们但凡能立刻站起来就马上搭弓射箭,誓要将两边的人数差距拉平到一个可接受的范围内。即便是因为受伤而无法自主站起身的也将手摸向了刀囊位置,恐怕无论是立是卧都已经做好了肉搏战的觉悟,少有哪个会觉得自己能在这场战斗中幸存下来。 “上枪头!” 城防兵们就如同服从命令的木偶那样行动,他们都以同样的动作从带囊中掏出了一把尾部短细的枪头。这个东西的尾部刚好可以被他们用劲摁入火铳的管口中,于是投射兵种便快速成为了近战步兵。 从地上爬起身的四娘正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第一次见到这么稀奇的动静就难免有些觉得好笑。毕竟是以前从来都没见识过的场面,她甚至还觉得这样的做法实在有些脱裤子放屁的嫌疑。 不过别人犯傻是别人的事情,她只需要持盾握斧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于是便在那些人装填枪头的时候高声挑战道:“呵,还有这种玩法?来吧,都来吧!老娘通通都吃得下!” 面对百余敌人挺立出声通常需要不小的胆量,但四娘的这种做法注定没法成为场中的主角。因为在此时此地正出现更为高光的存在去掩盖渺小,即便狂傲如她也免不了在余生中时常回想起这一刻。 “啪啪啪啪啪……” 空气中突然传出了一阵阵清脆的爆响声,在寻常人听来就仿佛有人在高空挥舞出鞭花,只是那声音的来源却在不住地快速变动。与此同时则是发生了另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那就是准备发起冲击的金格腾人士兵都纷纷地趴倒在了地上。 不是为了躲避从天而降的炮击,不是为了躲避不断射来的箭矢,单纯就是身体失去了控制地瘫倒在地。那随身的武器被无力地弃置在一边,甚至任何的严苛纪律和保护家园的决心都再也没法使他们站起身。 闪亮的火光出现在倒地着的脑袋之上,如果要进行检查的话便会发现皮层和军帽基本是在同一时刻被烧成了焦炭。至于坚硬的脑壳则是被暴涨的脑花给挤得变了形,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烧焦织物和蛋白质燃烧过后的焦香气味。 “百来号人呢,就这么……就这么死了?连冲上来跟老娘过几招的机会都没有!”喃喃自语的四娘一抬头就看向了格鲁古人的机甲,至于另一边匆匆赶来的悬浮车却是看都没看。 因为她注意到那东西的下方在发出一道道笔直的红光,这在中低空弥漫着烟尘的城市中是非常明显的迹象。 “神啊……” 准备拼死一搏的草原人都纷纷呆立在原地,哪怕是心智坚强如海日古也发出了叹息之声。 他们无法理解敌人为什么会当着自己的面扑倒在街道上,那副模样就像被用过后丢弃的火把,就像被狂风吹得倒伏的草地,就像…… 就像是受到神明亲自惩戒的罪人。 第2008章 自危之感 挽了个斧花也不能吹散焦臭之味,四娘站在刚开始就结束的战场上颇感到有些不适应。她以前认为自己同格鲁古人的战斗力虽然相差比较大,但也不至于是大到这种百来号人随随便便都死光的地步。 连个招数交换都来不及发生,这玩意还怎么打? 抬头看向天空那灰霾中的钢铁怪物也没有停留的意思,而是在向后方喷吐出亮蓝色的火焰后就飞向远方。如果认真观察还能发现那东西的下方依旧会不时地射出红线,过不多久便会听到一声声渐渐远去的啪啪作响声。 王涛正在这时操作着悬浮车降落下来,一打开车门便对四娘宽慰道:“成了,这样一来就算是安全了,藏了多少小虫子都能被他们烧干净。” 如果早来一刻还可能得到受袭击者的由衷感激,但雪中送炭这种事情也不是谁都能及时把握得住的。四娘在受到莫大震撼后也对于王涛的到来不算是特别感冒了,所以就只是撇眼将这一位上下打量了几番,然后继续扭过脑袋去看那渐行渐远的战争机器。 向下和向后的喷口在暗夜中始终是那么的明亮,即便这座城市中似乎永远有着挥散不去的雾霾也遮掩不住。而那轻描淡写的杀戮甚至比蜜蜂采蜜还要轻盈,完全就只是路过之时多“瞅”了几眼就将事情给办了。 经历过此情此景的人就再难生出抵抗之意,跪倒了一地磕长头的草原人便是最先皈依之众,也只有心怀傲意的四娘和王涛才继续战立如常。但这二人的心情说来也并不是多么好受,暗流神教果然不再保有战力的天花板了,终究得通过血淋淋的现实才能再次确认这一点。 还好是藉由异族的鲜血和性命来确认的,所以总归还能避免己方作出些粗鲁莽撞的愚笨之举。 那飞行在低空的机甲身影终究会被建筑群所遮挡,一直追逐力量的四娘这才将自己羡艳的目光给收了回来。她面对王涛的第一句话就是:“刚才挺带劲的哈,那你录下来没有?录得多清楚?” 能说出这种话倒也没让后者感到多么意外,毕竟连手机都借给她手上玩了好一阵子了,连实践带提问总归得有些进步才行。不说那傻瓜化的设计已经充分考虑到让人上手的方便程度,就是相关的描述词汇也并不怎么难理解,只要能同具体的行为相挂钩就不难挂在嘴边。 王涛将手放在眼前的界面上就翻找了起来,嘴巴上倒是不忘探听四娘都有啥新想法:“啊?我,我得看一看才知道。你有啥想法?” “还能有啥想法?就是拉着咱们的‘自己人’长长见识,再不要‘神明最大,老子第二’地那么瞎显摆了。得知道自己都是些什么玩意,免得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四娘说罢便将目光向着周围瞅了一圈,习惯性的谨慎是在长久阴暗生计下培养出来的被动特性。只见在己方信众全然毙命的情况下也只剩下草原人的病号了,所以倒也不必担心眼下所说之话会泄露出去。 她便颇有些丧气地向王涛抱怨道:“我原本还想着能跟这里的兵打个五五开呢,就算力战不敌也可以凭着一身好装备杀将出去。可奈何被咱看中的敌人还是太弱了,估计那些格鲁古人都未曾将他们放在眼中!你想想连摸都摸不着便被整死了一大片,那这本事要是用来对付咱呢?咱能撑得住多久?唉……还是以前的日子好啊,以前顶了天也就是跟城兵打打交道,大不了逼急了就往野外大沼泽里跑。可你再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跑都跑不过人家!” 聆听者以颇为同情的目光看着四娘发泄心中压力,作为眼界不高也不低的存在到真能估测出双方的战力差距。所以王涛从来都是教团中立足与格鲁古人亲善的那一个,只是自己以外人的身份便向来都不容易获得支持。 四娘其实指天指地抱怨了一通也得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才突然转向唯一能说话之人问道:“唉对了,你们那是怎样的?打得过那些四目吗?打这个大城的话又如何?” “呃……只是这么千余号的话……应该……还可以吧。以倾国之力大概可以将他们给摁下来,就是伤亡方面可能有些受不了,估计得藏于九地才能笑到最后。”王涛的回答起先还很勉强,不过在想到了那些大蘑菇的存在才终于咬定了口风。 这倒也不是本着不想给老家丢脸的想法,而是你技术越先进就越得依赖后勤,区区几天脱离舰队的残兵也就欺负一下小国而已。大国在常规武器上的对比或许依旧会落入下坟,但一旦发展到拼个鱼死网破的地步就说不准了,只是千余之众的话还真说不定能否经得起消耗。 至于在另一个问题上倒是一点都不打磕巴,他看着附近最高才三层的小楼便提高了不小的底气,“这里其实就是个小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营就能拿下了!当然我是说有空军掩护的前提下,保证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不会让敌人随便逍遥。” “哦……” 回答的内容大体还在四娘的难受范围之内,在战斗力上也就差不多是不上不下的中游水平,至于在可浮动的区间上依旧存在着许多模糊空间。她毕竟也是远远眺望过王涛所来的大城光景,无论是攀天的巨楼还是彻夜的亮光都很让人感到震撼。 身处那种璀璨文明之中想来也该有两把刷子才是,要不然怎么会在相遇不久之后便觉得此人不俗,以至于让他混到了教团二把手的位置呢?不过也正是出于对外人的警戒才提拔了更多人加入进来,不然四娘晚上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了。 她进而还在心头微叹:“幸亏过来的就只有一个王涛而已,有这么一个高个子在身边多少也算是个帮助。如果再来个千儿八百的还真承受不住,到时候会将老娘挤到哪里去呢?” 第2009章 因惑而问 驱赶着大车战利品和抛弃大队俘虏的信众们赶来了,获得了不少好处也吃了不少亏的草原人赶来了。即便获得了约定的紧急信号也得有个赶路过程,在街道上绕来绕去的速度毕竟还是比不过天空上的疾驰。 两方人马一赶到现场都被伤亡的惨况所震惊,只见红色和淡黄色的鲜血都混在一起流向低洼之处。他们就算是以尽快速度赶到这里也与战斗无缘,基本就只能弯下腰去打扫战场而已。 无头的河青人摆一排,伤口多的草原人摆一排,等到格鲁古人的大号载具来了之后便通通装车运回去。至于因为各种死法倒在地上的金格腾人则是堆做一堆,是发臭流水被小兽啃食还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反正只要再过上两三天就不必继续待在这里了,故而只为劫掠而来的入侵者们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谁也没有给敌人提供埋葬的动力。一来是他们还需要运送许许多多的财物和俘虏,二来则是惨烈的现场让他们突然觉得这座城市似乎比想象中要危险太多,待在这么晦气的地方说不定也会沾上晦气。 身份不一般的四娘自然是首先要被迎回暗河之中的,好在她对于自身的地位和价值也算是存有明确的判断。出于神教神使的地位就不应该继续置身于险地,出于一个手到病除的神医也不该再面临更多危险。 无论是信众们还是草原人都认为她该为了大家的安危而保证自身,也只有保住了这一位才能让大家在“行动”中足够安心。可见良好的医疗是大胆行动的坚强支撑,一旦身处危险环境之中就尤其会在意这一点。 在清理战场的同时也不免有人上前打听,于是交战的过程就不免在口口相传中流传了出去。这既是说明串闲话有利于交流安全和危险的信息,也是出于看到部分尸体过于诡异的状况。 只是中箭斩首的话倒也算是常见状况,但怪就怪在靠近街道的一侧倒毙了百来号当地异族的尸体。 这些家伙们的异常之处不仅在于倒地的位置近乎于完美的队列,只要原地站起来就可以恢复成整齐的军容。关键之处则是每个人的死状都是一致的脑壳开花的惨状,那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遭遇了诅咒一般。 “喂,能说说吗?就稍微给兄弟们透上几句。” “这个……” “喝几口酒压压惊吧,我从一个大宅子里刚刚抢来的。兄弟们都试过了,味道不错!” “咳……成吧,那我就说说我看到的。但你们也别问我那是什么,我哪知道那是什么呢?” “就快说吧!” “当时我们刚击退了一场卑鄙的偷袭,大家都带着伤可是累坏了。可很快就跑来了更多的敌人,他们那些家伙们就是中了箭也只是倒地死去,就像是没有脑子似的!” “哦!继续!” “然后他们就一起转过来拿管子闹‘小雷’来吓唬咱,但是咱都好好躲着呢,当然谁都没有被伤到,反倒是在海日古的带领下一起射翻了他们好几个!” “哦!” “不过他们后来还有新的花样,那就是放完雷之后就安插小尖刃,然后那个管子就变成短矛了。百来号短矛手就准备瞪着眼向咱们冲杀过来呢!” “哦!” “然后就是格鲁古的座驾来了,祂向下一瞪眼就放出了数不清的红光,瞪到哪个敌人就让哪个敌人的脑袋开花!是真开花!都是从里头向外开放的,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哦——!” 虽然聆听者们都露出了颇为惊讶的目光,但那样的神情偏偏遭遇到许多当事人信誓旦旦的保证。然而就算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异事之人也只能描述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一切,至于该如何去理解却根本找不到相似的经验。 如果只是酒鬼的言语倒也不必太过在意,但谁让到了一地的尸首是最直观不过的证据呢?似乎也只有神明之力才能解释他们的死相,否则就算让人想破脑筋也只会陷入死胡同之中。 其实四娘也对于那不同寻常的死相非常在意,所以她在随同王涛一道返回时也会悄悄询问。而这对于后者而言其实倒也不算是特别艰深的问题,因为这个男人本身就身处在技术不算太过落后的时代,各种科幻作品也还算是看过几百个G的。 更重要的就是曾经因祸得福而截留的一些记忆,那些内容即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但在稍微整理整理后也还是能做个讲解。至少用来糊弄见识层次更低之人是没问题的,反正也不需要指望那个肌肉女能徒手攒出个装备来。 “你看,天上的太阳亮吧?它一出来就让全天下变得暖洋洋的。杀死那些家伙们的武器其实就是光,只不过是一种很特别的光。只要照在头上就能把头给烧热了,你看烧开水不也有许多水泡么?泡泡多了就能把脑壳给顶裂,然后他们就倒了一地。” “还能这样?那你们那边呢?也能这样吗?” “能……吧,不过就是家伙事略有些大,还没听说可以随便带着跑的。哎不过你老问我老家怎样又能如何?我现在又回不去,联系不上老家的话也是啥本事都没有啊!”王涛对于四娘再三追问自己老家的事情终于是忍不住了,而且他随后还老实不客气地补了一句:“就算是联系上了也没啥用,我这个小人物实话说尽恐怕也不会有人信的,您就别在这个事情上折腾了。没用!” “没用?是啊,的确没用……” 非常实诚的回复其实并不能让四娘安心,她在见到百十号人齐扑街的一幕后终究是受了些刺激,自然就非常想要得到一些安全感了。光是被紧紧握在手中的火铳就是其中明证,看着这东西便又引发了新的问题: “要说这东西其实怪不好用的,又慢、又重,又吵闹难闻,可他们为啥要用这种管子打人呢?” 第2010章 未来之议 王涛以怜悯的目光看着神色有些动摇的女子,哪怕她问出了看似很蠢的问题也没有出言责怪。这家伙毕竟只是一个见识有限的小女孩,就算身体素质不错也还是见识有限,而且发起火来总归是能将自己暴揍一顿的。 有心给她讲一讲从冷兵器到热兵器的发展史,以及后续还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怪胎,未来的世界终将受到巨大钢铁怪物的威慑。但是在琢磨了一阵后便还是放弃了,无数的言语就像卡在嗓子眼里一样跑不出来。 知道大体的轮廓并不代表能够知道细节,知道趋势将如何发展却并不代表能够轻易讲述。获取大量的知识得靠长年累月的积累,而一个只凭兴趣去观影阅读之辈便只能获得大量的片段而已。 相比落后地区的见识虽然是腹中丰富可撑船了,但是那许许多多的知识却归属于驳杂不堪的不同领域。光是能将其整理出个大概就已是不简单的本事了,那就更不用提只凭三两句就能将之倾倒出来。 这是个非常不简单的本事,但是王涛没有。 所以千言万语就只憋出了一句话:“时代到了,所以就有了这东西。” “时代?他是谁呀?能到咱河青城吗?” “嗯……怎么说呢?算是站到门槛上了吧,再多迈一步或许就能进来,但也可能永远都迈不进来。” 想要获得一个简单答案的四娘并不满意这样的哑谜,她就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咋还有那么别扭的人?你赶紧指给我看一看吧,惹急眼了就把那家伙给拽进来!” 王涛听她说这么含糊就知道没听明白,还不得不纠正道:“时代不是个人,我也没法指给你看,但有时候的确可以赶着它跑快几步。先前要留下来的那个家伙还记得吧?他们的学问只要学习就能不断不断地进步,就迟早有一天能赶得上格鲁古人。如果能一下子养得起很多很多这种人的话就算是有前途了,到时候或许真能拿鞭子抽着时代往前飞跑呢。” 四娘听了这番言语便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认真比较起来的话也只是认为得多一些金匠那样的手艺人。似乎只要能叮叮当当敲打金属的工匠多了便能厉害起来,这也算是非常朴素的观察所得。 虽然还不知道得养着多少工匠才能敲出一台机甲,不过她却知道若是连金属工具都没有的地方必定是又穷又弱的。而王涛给她指出的道路似乎又显示出了另外一种可能,不过粗看上去却也显得非常难以理解。 四娘便带着一副不幸的表情继续发问:“那些写写画画的鬼画符真有那么厉害?能整出这玩意?” 传播知识有时容易有时难,而若是碰上那种陈旧世界观已经大半固定下来的人就特别困难。做为并非教育系统出身的王涛面临这样的状况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就只好拿出万金油做应付:“能!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然而四娘看到他这么斩钉截铁的承诺反而不迷惑了,而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就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提供解释的时候未必需要将条条框框的细节都考虑到,有时就只需传递一个坚定的信心就可以了。至于传播者想要高举的是科学还是魔法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拿出实际的效果就能立刻让很多人信服,哪怕说它是奥利给都不影响传播。 “不过这玩意还是有些太low,咱就算是走了这条路也没啥前途。最多就是当做技术储备还行,可要是在以后继续打敌人的话就还得用那些弓箭。不然咱们供不起。” 说着就从四娘那里讨来了火铳,然后打开车窗就一抖手地将其丢出窗外,至于会砸到哪里的花花草草却是一点都不在乎。王涛随后则是将手指向下方的若干台机甲做示意,显然越来越多的冲突也让格鲁古人感觉到不妥了。 等四娘看清眼下的现状后便关上车窗,毕竟眼下飞行高度上的空气质量其实并不好,王涛生怕自己闻多了就会想起家乡。指出机甲的数量和强大意在于否定缓慢的攀爬,他随后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其实格鲁古人的那些玩意就算很不错了,作为现成的东西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基础可打。我打算悄悄从他们那淘换来一些威力不错的东西,然后再交由这些聪明的俘虏拆卸研究一下。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技术太落后的东西可是一点都指望不上啊!” 不过四娘很快又回味出了不对,她便诧异地问道:“用魔法打败魔法……哎不对,你说的不是科学吗?那不该是用科学打败科学?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都行都行,哪边厉害我就站哪边。” 王涛打着哈哈就在敷衍中降下高度,要降落的位置正是在城主府的大草坪上,而那里的主人也在汗流浃背地观看一副副画面的出现。那些都是河青人或者草原人遭受伏击后的场面,流淌着鲜血的入侵者扑倒在许多的财物上,而他们的头颅和武器则统统变得不翼而飞。 初步推测应该是这里的军功需要首级来登记,而与己方截然不同的面孔也根本没有伪造的空间。而且由于事发之时往往具备突然和隐蔽的特性,相关记录便只能在事发之后进行取证了,不然寻常的格鲁古人也还是会出手帮一下的。 总之战斗结束之后便会导致无头尸身屡屡出现,这样的情况缕缕发声便给入侵者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无论是人员还是占据上风的心理都受到了较大打击,碰上一座具有骨气的城市还真是强盗们的灾难。 不过好在这座城市的高层已经被捏在了手里,那么受到了袭击当然就得找管事的去讨个说法。至于他到底能不能控制全城的反应还在其次,主要就是想从他这里讨来一个不要抵抗的承诺,从书面到口齿清晰的朗读都很必要。 有时候名分真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不然干嘛非要这个家伙投降呢? 第2011章 各有心事 “怎么样?这老小子认错没?要是不认错的话就多敲打敲打!” 经历过一场战斗的四娘实在是火气旺盛,哪怕是舍了许多伤员们不救治也得先来讨个说法。只可惜自己清楚自己的地位实在算不上多么厉害,所以她便只好向催着王涛去找格鲁古人告状。 会说一门外语还嘴甜就能获得不小的好感,所以只需多多沟通就不难获得他们想知道的内容。王涛稍微在心中整理了一下后便复述了出来:“他们说呢……道歉信会写的,而且还会用上他们最为诚挚的漂亮词来表达歉意。让游击战停下来的命令也会发布的,只是身为高官却被咱们看着就会天然失去公信力,所以实在拿不准还有多少人愿意服从他……” “我可去他的吧!不就是想跑吗?照脸抽两巴掌就老实了,你就给格鲁古人说别放不下脸,如果不好意思动手就让老娘来!”没等全部听完就炸毛的四娘都开始挽袖子了,只不过身着助力护甲的她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实际上手心里什么都没有握住。 在故意大声嚷嚷表示态度的时候还偷偷看向格鲁古人,显然她没忘记谁才是这里力量最强大的群体。与之相关的事情必须得先得到明确首肯才行,不然就是多借几个胆子也不会贸然做出行动的。 当然顺便也将貌似恭顺的伯爵也用目光狠狠剜了几下,那感觉就像是要扑上去狠咬上几口,如此才好发泄自己差点吃亏的不满。 有苦主且有证据就没法做出推卸,因为格鲁古人毕竟是具备高空优势的,随便留意一下就可以拿出来几段战斗视频作为佐证。这样便捷且直观的办法就让伯爵没法拿出拖延之法来抵挡,只能是带着心中的暗爽认下了这些行动的真实性。 做为一城之主当然是不乐见外敌横行于城中的,所以越是见到这些入侵者吃瘪就越会感到痛快。而且他也的确下达过让城防兵分散行动的命令,也就是说敌人所受到的打击也有自己的一份力在其中。 毕竟有时候不拴住别人手脚就算是提供帮助了,许多人怀有血气的战斗也将反馈在自己的身上。要么是在以后评判今夜应对时作为成绩拿出来,要么是现在就被这些入侵者们当做自己的罪状加在鬼头刀上。 至于是福是祸就得看自己能拿出怎样的演技去求得原谅,否则就算身为贵族也逃不过匪徒的酷烈。明天的天气或许依旧会如往日一样充满雾霾,但如果能再次见到阳光的话想必也将是一种幸福。 只见伯爵大人扑通一声就向着怒意最高的四娘跪了下来,并且还发出了一声似哭似笑的难听嚎啕声。这家伙随后还膝行几步到四娘的身边后便抱住大腿,然后叽里呱啦地嚷嚷出一段段泣不成声的音调。 “唉,你这是干嘛?起来,快点起来!再不起来我就踹了!” 又是难听的声音又是难看的面容就让四娘分外受不了,那感觉就像被异界的大蜥蜴突然扑在身上一样。她再放出几句威胁后就干脆付诸于行动,直接一瞪腿就将这位有失体统的大人踹飞数步之外。 如此行径就让场面上一时陷入了寂静,不光王涛和格鲁古人觉得这样做法太过失礼了,尤其以伤口颇感到疼痛的当事人更是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一般情况不是该将人搀扶起来安抚一通的吗?什么样的家伙竟能无礼到这样的程度,居然一脚就将诚心诚意的道歉者给踹飞了呢? 而另一位当事人其实也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只是当时情绪到了就未能按捺住肢体,于是就顺着本能将脚踹了出去。四娘也觉得自己所做其实相当不妥,她便不好意思的遮掩道:“这个……算是他认错了?咋还这么大礼呢?你说你要是扑得慢一点还不至于吓到我,刚才我还以为是受到恶人袭击了呢,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一脚踹了出去。嘿嘿嘿……我在这里给你道个不是好了,可千万别生气啊!嘿嘿嘿……” 肇事者那边说着自己都不怎么信的理由,不过一时间也实在是编不出更好的借口了,但这给负责翻译的王涛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因为他觉得四娘的说法实在是没多少诚意,哪怕是作为翻译的自己也会跟着掉节操,所以就不停地在心中浮现出纠结的念头: “该不该翻译呢?该不该翻译呢?该不该翻译呢……” 但这样的纠结总是会被格鲁古人的询问打断的,他们不可能再出了这样的事情后还装作视而不见。认真权衡了利弊的王涛便赶紧清了清嗓子,然后言简意赅的回答道:“她说那个家伙太丑了,所以引发了本能反应。” “太……太丑……因为太丑就踹过去?呵,呵呵,呵呵哈哈哈!那我岂不早就该照着你们这些家伙的脸上……”回答引发了在场几个格鲁古人的爆笑反应,不过他们在将心中真实的反应说出前还是硬生生停了下来,转而以较为委婉的说法敷衍道:“咳咳,嗯,我是说,哈哈哈……我是说生活还很美好,你们要继续努力生存下去啊!哈哈哈……” 长有两个眼睛的人会觉得独目人面容难看,长有四个眼睛的格鲁古人其实也是同样的看法。只不过他们在从前就曾经同无数的种族打过许多交道,所以不以面容做评判标准变成为了必须执行的潜规则,寻常人根本就不敢在公开场合有所冒犯。 只是在受困于未知的地方后就少了许多条条框框,以往加诸在他们身上的道德束缚都在有意无意中出现了松动。而他们对于四娘在面容上的过激反应就觉得颇感新鲜,以至于这样的事情也竟能激起他们不寻常的笑点。 但是他们在下意识中所做出的弥补却无济于事,王涛早已不是容易受骗的三岁小孩了。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以家乡话怒骂出声:“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当然碍于双方的实力差距也不敢指着鼻子痛骂,反而得强迫自己露出一副讨好的面容。 第2012章 不能或不愿 勉强算是外交上的纠纷就这么糊弄了过去,只是踹出那一脚的四娘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这大概就是站在优势颇大一方的好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都可以被忽视过去。 格鲁古人不会去追究那一脚的责任,因为这是半开化土著的正常表现,所以没必要强求落后的辅助者能够多么体面。基本上只要满足常规的协助工作就随他们随便行动,不承担多大责任的群体也基本上不会具备太大的权力。 金格腾人也不会追究那一脚的责任,因为整个城主府都落在对方的威慑之下,继续多嘴的话恐怕就会有钢铁大脚迎头而落了。所以他们只能怀着屈辱之心将所受的不公忍耐下来,至于是记在小本本上还是找个机会报复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就是四娘也都觉得怪不舒坦的,她只能在略微道歉后搭上悬浮车匆匆而去。至于理由也只能说是还有许多伤员需要自己治疗,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恐怕会造成更多的生命丧失希望。 其实本来是准备仗着受到袭击的由头来兴师问罪,顺便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多讨要一些好处,可没想到这样的好机会却深深被自己的行为所破坏。她再是多么凶蛮也不好在格鲁古人面前不讲道理,反而得刻意表现出自己其实是非常讲道理的一面。 不然同力量超出太多的群体相处也实在是太令人畏惧了,作为弱者当然就希望强者愿意跟自己讲道理。只有生存下来才能继续在一次次的异界探险中发掘财富,并且在碰到更弱之辈时才能舒畅地不讲道理。 “盯着他们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可千万不要整出不利于河青城的事情啊!要是有机会也别忘了多捞点,当然你也可以给自己适当留一些!” 探出车窗的四娘以响亮的嗓门向王涛嘱咐,只要语言还是坚实的壁垒就可以当面说些算计别人的事情。她觉得还是这样的沟通方式最为方便,不然用那会投影的手镯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什么。 王涛对于车中人的嘱咐其实并不当回事,只是在挥手送别的时候稍微做些客套的应对。等估摸着四娘看不见这边后才低声嘟囔:“河青城关我屁事,你要说为了神教还差不多。” 至于所谓的趁机多捞点也不知该从何谈起,继续待在这里只是不想遭到别人的背地里算计。能继续保有自己的那一份就已经算是不错了,真要从格鲁古人那里得好处也未免太想当然。 同样是承担自己没法做出的压力,身处暗河之中的红衣也同样会感受到不小的压力,只不过她必须得以自己的演技做出应付才行。不然面前围坐一地的皮袍子们也未必会露出恭顺的表情,要知道这些身负武器的人身上都在散发着血腥味。 身为草原人的大首领或许不用亲自下场战斗,可如果是管束人数不多的小头目们可就不得不身处一线。而眼下就是这些人正在恭敬地向红衣奉上许多精美礼品,部分器物上还沾染着未曾彻底擦去的淡黄色痕迹,一看就知道是从许多战利品中精挑细选找出来的。 会有这样的姿态就是与近期的战况相关,层出不穷的游击战实在是将这帮骑马人搞得焦头烂额。大群大群分散抢掠的骑兵实在不适应城市战中的冷枪冷炮,无论是战是退都会产生的持续伤亡实在是太降士气了。 在吃了许多亏后便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红衣这位“有能”之人,付出相当程度的代价去解决麻烦也算是件合理的事情。 这是在上一个天地中力挽狂澜所带来的好处,以一人强行击退数千人都挡不住的大军便是实力的体现。管你性别如何都不重要,就是与岁数高低和容貌美丑也没太大关系,只有能打才是最让人信服的硬保证。 “圣女大人如意吉祥,请您高抬双手帮帮我们吧,不要让那些硬脸壳的家伙们太得意!” “您想要什么好东西就只管说,但凡是我们能弄来的便一定会如数奉上!只求您能出手打击那些恶徒们的嚣张气焰就行!” “是啊,吉祥如意的圣女请彰显圣力吧!” “……” 受到众草原头领恳求的红衣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目光其实更多的还要落在负责翻译的人身上。各种能想象得到的好话在转译一遍后都难免出现偏差,于是看着译者满脸大汗地不停找词就成了有趣的事情。 被求到的女子一点都不急着去答应对方,反倒也在利用蹩脚翻译那常常词不达意的弊端来拖延时间。 可以操持念力的道具一直都被红衣保管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也不曾轻易摘下。但要重新发挥出力量的话却必须得依赖格鲁古人才行,否则缺乏“祭台”支撑的话也就只是个漂亮首饰罢了。 相关的道理已经早就向米图卡讨教过,而对方到也没有什么过分刁难的意思,只是话里话外也都在表示办成此事并不容易。无非就是要重新部署并启动那整套玩意可实在不轻松,得临时从现有岗位中抽调出不少的工程师才能做到什么的。 红衣的脑海中毕竟是被灌输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未必能主动地想起那些都是什么,但只要被动地当面提及相关内容便会隐隐浮现。所以她虽然觉得这些事情听上去很不可思议的样子,但在心底深处却又觉得事情就是该这么办的。 既然对道理有所承认就得遵从下去,然而做的话却不能为她解决眼下的事情。 总不能对着一帮武装男性人说自己无能为力吧?做不到的话那还能算是什么圣女?又怎么有足够的资格来配享那么多的供奉? 但这样的困扰对于米图卡而言却并不是问题,她便在轻笑了几声后做出了点拨:“不去做一件事情的原因有很多,力量不够强的话便是不能,心里不想做的话则是不愿,你在这两条路中选一个吧。” 第2013章 借口 “不能?不愿?那不都是要去拒绝这些家伙们吗?好姐姐你可别戏耍我了,这么多的‘债主’都堵到眼前讨个办法呢,我要是不去做岂不就让他们把我给撕了!?” 红衣在听了格鲁古友人的建议后便大吃一惊,急切之下便赶紧请身边这一位别再胡扯。也就是神棍当久了才能练出口不对心的表情,所以红衣的面容上依旧是完美灿烂的微笑,不然肯定会被下面的草原人看出不妥来。 当然曾经的半掩门生涯也很能锻炼人的表情管理,不管心中怎么想也得用一套假面孔去招待客人。红衣在此时就很庆幸只有少数人才掌握与格鲁古人交流的能力,不然周边帮忙招待的河青人就一定会有憋不住笑场的。 米图卡对红衣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她本人并不想给这个土著朋友留下糟糕印象。在本族受到排挤的情况下总得满足个人的社交需求,与同队的战友们似乎可以在内部说说笑笑,但总有些话没法同想法粗糙的群体进行交流。 获得一定概念灌输的红衣恰恰就满足这样的条件,她既不会如寻常土著那样愚钝又无知,也不会如自己的那些战友们满脑子暴力细胞。米图卡在几番接触后便时不时地找她来聊天,而对内部的解释则是进行所谓“文化沟通”工作。 传授一些应对上的小技巧也算是文化沟通,米图卡就微微半闭上她的四只眼睛,然后不紧不慢地讲述道:“所谓的‘念力’呢,是需要工程师们架起后勤设备做支持的,除非必要也没理由动用那么多的资源。就比如说现在见到的这些土著们,他们的武力其实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构成任何威胁,所以也就没必要投入过多。这就像你要喝一杯水不必非要去河流的源头舀来,只要能找到一口井或一条河就可以做到了。” 她在言谈之间还做出了一些习惯性的动作进行辅助,似乎许多常常与外界交流的民族都会有这样的习惯。而且在身后还存在一个具备强大力量的族群,那么这样的言谈举止在红衣和草原人的眼中就具备了格外的魅力。 然而魅力归魅力,红衣还得为自己面临的麻烦找条出路。她便不得不插言打断道:“话说的都对,可又是井又是河的都不在手边啊。这些皮袍子是对你们不构成威胁,可是一旦生气起来还是会吓到小妹我的!好姐姐能不能给妹子我指条明路出来?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求助的时候会由于情绪激动露出一点真性情,这样的表情看在一群草原糙汉子的眼中就颇具娇俏之感。他们直到是来到了山南之后才自家帐篷里的蛮婆娘,而在河青城里就算见识了更多的女人味也比不上南蛮圣女。 天下间居然还有这般好看的女子,而且居然还是一出手就能打翻数千敌人,怎么以前没让自己遇到呢? 心怀着绯色遐想就未免会全神贯注许多,连带着边上那长相怪异的格鲁古女人也眉清目秀了起来。不过米图卡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语却并不将他们放在眼中,而且还颇带上了许多蔑视到骨头里的意思。 “你自己‘没能力’做到是一回事,只要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了。同时也可以让他们知道你是‘不可以’去这么做的啊,比如规则、我们格鲁古人,以及你们的神明。反正只要给那些粗野无知的蛮族一个足够充足的理由就是了,他们只要试探不出来你的底细就不会擅自妄为,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将定居的农业人群称作土著,而将游动的放牧群体称作蛮族,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米图卡心中的评价等级。她就单纯是以经济活动形式来评估成长的可能性,倒是对于文化什么的一点都不在乎。 自己所在的文明就是已知宇宙中最为繁荣昌盛的了,那么发展程度低于格鲁古的又总会创造出更加繁荣的文化呢?从强大民族成员的骨子里总是能找到傲慢成分,而这尤其在其中的强力集团中最为常见。 红衣倒是很接受米图卡对于解决办法的介绍,只是出于自身职业的考虑便还得有所辩护:“我,我们那个神明其实还好啦,时不时还会显示个神迹什么的。你看这黑门就是……” 做出阻止状的手势便让红衣不再继续自己的话语,这样的识趣也是米图卡愿意与其接触的原因之一。后者并不想在无聊的事情上纠结太多,而是目光严肃地告诫道:“糊弄人的就是糊弄人的,用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去糊弄他们就够了,别的其他东西都不必再多解释。其实在星际航行中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土著了,到哪里都会留下不应该结成的怨仇。” 轻叹了一声后却是以更加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红衣,而搭配着的则是捏握成拳头的手势。 米图卡冷笑道:“你想想两边说又说不到一块去,表示不会干扰他们的活动也很少会有成效。偏偏那些家伙们还会是我们的退让为软弱,十个文明里头有七八个都会疯狂的想要挑战我们,那还能怎么办呢?” 聆听这样霸气又高高在上的话语实在让人不是很舒服,而这些内容也会勾起红衣心底的一些印痕,这让她很清楚说话者并没有夸大之处。强大者可以凭借他们的力量去推行意志,河青城里的大户是这样,四处出击的暗流神教是这样,就是远方的王城也曾是这样的。 显然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现象。 至于那些又弱又疯狂的文明无一不是受到了调教,而那些可怜家伙们遭受的伤害则与自身的攻击输出成正比。尤其是那些迈在核门槛上的文明就更是凄惨,他们遭受的报复基本都会造成自身文明的毁灭。 本能使得红衣避免接下这样的糟糕话题,她只能自说自话地给刚才的困扰提供解决办法:“那……就说神明命令我留在这里侍奉吧,所以没法给他们出头了,正好这次大门打开后还一步都不曾迈过去呢。” 第2014章 怨言 草原人的心情在受到拒绝后并不会有多少满意,受到突袭死伤的同胞们可还躺在族人们的环绕之中呢。也就是令他们敬畏的“圣女”拿出神明的招牌来做挡箭牌,不然换了别的理由还真没办法让人咽下这口气。 继续哀求一阵后才得到了限制活动的建议,也就是要求他们的活动范围得同格鲁古人的大致保持一致。只有距离够近才能给他们提供顺带的火力掩护,否则为跑太远的小队提供更多支持就是件不划算的事情。 当然这种承诺必须得通过格鲁古的力量进行,米图卡就表示会同总部协调一些自动火力进行监控。虽然在投放设备的块头上远远比不过机甲那样庞大,但多少还是能保证一定范围内的活动安全。 这就是人力成本远远高于器材的战争,以负责侦查的机器人为基板可以扩展出许多的使用功能。它们只要被投放出去就可以自行寻找各处至高点,整个街区就可以被区区几台的数量给严密监控起来了。 一定的敌我判别是必须要输入的内容,因为这将影响到今后看见谁该报告、看见谁该打炮的事情。至于是呼叫后方支援还是立刻攻击还得看当时的评估结果,如果是小麻烦就干脆自己收拾了,除非是自己解决不了的才会呼叫更强的力量来处理。 额外要处理的问题则是河青人和草原人的穿着搭配较为混乱,多出来的一件披风或者是少掉的一个帽子都会带来辨识问题。不过要求他们维持一个标准化的穿戴也外面太苛刻了,所以就需要获得模糊计算的相关帮助才能分清主次。 格鲁古人虽然付出了预计之外的力量,然而未能达成全部目标的草原人其实并没有获得彻底的满意。 他们就是想要发挥自己的机动优势到处搜罗,就是想要舍弃那些低矮狭小的街区而攻击富裕街区。只有走过了许多地方才能对其中的精品作出评估,这是通过少量负重来带走最有价值财富的好办法。 好东西就是要在走遍许多地方后比较出来的,被限制了活动区域就意味着将与许多宝贝彻底无缘。 相比之下还是靠着双脚移动的河青人更加老实一些,哪怕同样揍得不服从的当地人哭爹喊娘也还是勤勤恳恳。他们几乎是在如同蚂蚁搬家那样招待所经过的街区,但凡看似有用之物都会被他们丢上刚刚弄来的大车。 只不过他们要弄走的都是受害者的家财,有价值的东西都会在原主人痛哭流涕之中被渐次搬运转移。只需要来回几次就可以彻底运输完毕,当然他们后还不会忘记让刚刚辛苦参与搬运的俘虏们也跟随迁移。 会这么做就说明他们已经不再像是以前那么憨厚了,因为早期的搬运都是靠着自己和家族的力量亲自动手。自从加入了大量公门的书吏和里长之后就开始不一样了起来,漫无目的的劫掠也开始在井然有条中变得高效了起来。 这些人本身擅长通过就地调集现有的人力资源来达成目的,这本身就是他们在以往最常参与并执行的活动,只不过大家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不过在拿来对付异界之人却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在以往不好拿出来的暴力手段也能在这种情况下表述意志。 于是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将语言不通之人调教出服从性,无情的抽打有时候真是比耐心的说服还要更高效。 于是他们在从这座城市中收获许许多多的物资,同时也将其中的人口一并带回河青城。毕竟海量的人口就是大型聚居区的特有产出,在不加挑拣的掠夺下根本就没有人进行细致的统计,所以谁也不知道弄回去了多少异族俘虏。 但这种马虎事也就是缺乏经验的群体才干得出来,格鲁古人安置在黑门的设备一直都在进行着自动记录。或许少数被包裹着的婴儿会在无意中漏过去,但他们大体能做到误差在两位数之内的人口计数。 对于资源的高效统计从来都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这方面的数据是进行规划必要信息。只有知道自己能拿出多少力量才能去做多少事情,否则出兵到半路上突然发现粮食不足了可不行,饥饿的壮汉们说不定会活活将胡乱带队的将军给撕碎吃掉。 故而格鲁古人安放相关设备就如同呼吸吃饭一样自然,他们甚至在很多时候并不去想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情景到了便会下意识地按照教程行动起来。当然硬要刨根问底深追究的话也不是不能得到答案,只要接受过相关方面的教育便总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草原人相对而言则是更要粗疏得多了,别看他们居于特别宽广的地域之中,但是效率低下的经济生活对于土地资源的耗费特别严重。与之对应的就是在收集物资和进行统计方面都较为笼统,所以便更倾向去获得一些结实耐用的物件。 如果只是单独劫掠便也罢了,可他们偏偏不得不与河青人共用同一条道路离去返回,所以就难以避免的被大量物资所刺激到。于是各种各样的怪话便从马上传了出来,而且还仗着语言不通的便宜大声交流着。 “到处搬空的南蛮真是太贪婪了,看看他们大车小车的弄了多少东西回去?我看也就是每次开门的时间不够,不然就是连这里的大石头房也要一起搬走吧!” “哈哈哈……可不是!?谁让他们腿短跑不远呢,可偏偏又能得到伟大神仆的佑护。反而是我们明明可以跑到远却没法受到保护,不得不遭到这里怪物们的无耻偷袭,要不然肯定能弄回来更多的好东西!” “是啊,这真是不公平!他们竟然不敢站出来跟我们堂堂正正打一架,这座石头城里的人都是懦夫!” “……” 从嫉妒别人的收获到哀叹自己没法获得保护,然后再斥责这里的防卫力量不肯干脆地去死,你一言我一语的插嘴会导致歪楼现象的出现。再加上马奶酒的抚慰便令很多皮袍子散发了怨气,过不了多久后也只得参与到搬运之中。 第2015章 新事 “那些草原蛮子的抱怨听了吗?他们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哼哼,抱怨呗,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大家能活动的地方都是一定的,那些街区是他们自己不愿去弄到手的,自己都不在乎都东西就别埋怨别人喜欢往家里搬运。” 老巫师和卫就坐在一处空屋子之内吃吃喝喝,不过他们更多地是在闲聊中交流彼此的看法。都能得知草原人在说什么就意味着他们对翻译进行了刻意拉拢,反正那些人在之前也不过是地位低贱的奴隶,要让他们站在河青城一边其实并不困难。 至于能在闲谈中交流这样的事情也能说明他们现在的格局,两个老头多少都已经算是河青城里重要的人物了。再加上他们特意挑选的这处屋子也很能说明问题,因为从向着各处打开的窗户可以沿着街道看见很远的动静,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 能让他们拿出轻松说话底气的倒也不是现在所站立的位置,其实该算是小楼下歪七倒八躺了一地的青壮们。一处四通八达的街道口天然就是人群汇聚的位置,那么将此地选为发放饭食和酒水的地方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吃饱喝足之后就应享受一阵无人打扰的休憩,这放在以前或许是得放出足够的哨位才能进行,可在格鲁古人的注视下却根本就不值得担心。 卫甚至还以大家长的口气怜惜道:“孩儿们都东奔西跑地累了一晚上,咱们神教的家底就又厚实了几分,所以暂时就别让这些闲话传到他们的耳中去。眼下还是抓紧时间休息精力为要,你看看周围还有这么多的街区没有被搬完呢,有什么事情都等黑门关了之后再说吧。” 似乎身为官僚都非常讨厌不必要的麻烦事,他们更会倾向于避开不愿接受的意外来完成手头工作。而老神棍则是一如既往的很在乎人心走向,毕竟多年以来的察言观色已经养成了深刻习惯,在以前看不准脸色的话可是会自找没趣,就算招来棍棒伺候都还是轻的。 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来是必要的过程,但如果由一个较为强势之人拍板便相当于递过了包袱,以后若是翻车了也不会有太多的因果落在自己身上。老巫师见到卫既然都这么大包大揽了便也不以为意,只是顺着对方的话意说道:“嘿嘿嘿,说的也是,收割的日子就那么几天,搅风搅雨也不能搅了收黍才是。” 在行为上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强盗了,但是从偶尔流露的话语中还能透出农业社会的一些俗语。这些东西其实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将之说出来也就是在表达自己的意志而已,其实早已同原本的概念脱离得非常远了。 说完之后还叉起了一块巨兽肉蘸了蘸虫酱,来自两种不同世界的风味各有各的鲜美,再就着卡托恩人主粮的辣味便是美好一天的开始。而他们手边的酒水其实也都是从河青城那边运来的,对于刚涉及之地的食物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对于陌生食物的担忧总是伴随着穿越过程存在,不然从上吐下泻到影响视觉听觉什么的都层出不穷,更糟糕的当然还有干脆将人毒死的事情发生。既然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口粮会不会成为自己的毒药,那么但凡珍惜自己性命之人便不能对什么东西都张口狂塞才是。 由于检测食物安全的工作是那么重要,经由王涛之手初步建立的检测机构便因此成了常设单位。并且由于分工的特性相较一般活计有些不一样,所以具体的工作便需要交给了固定的人群去做。 要对于照顾小雏鸡富有足够的经验和耐心,要对于食品的种类进行分门别类的记录,也要对于相关的受试小鸡进行单独观察。还得对于不能参与劫掠活动没有那么大的怨言,数来数去也只有会识字的女子才能从事了。 满足这些条件的女子要么是来自大户的家眷,要么是因为身居文吏之家而受到了相关熏陶,所以在可选择的范围上就受到了较大限制。教团中有卫这样的“自己人”就不用说了,再加上四娘与本城大户结下的那些龃龉就更加不言而喻。 卫的女儿和孙女便堂而皇之地被塞入检测组中,而来自大户之家的女子就根本一个都没有。 一来当然是出于门户之见而不愿将工作分与他人,毕竟一个权威颇为受到重视的部门也得是获得报酬的。这方面的支出就有收益最大的四娘全额承担,而分摊在每个女子的头上便也是一份响当当的收入。 虽然在实际获得的收入要低于刀头舔血的男人们,但这个活计胜在不必深入前线去冒险,所以在死亡率上却是可以笑傲武装群体的。 二来则是大户之家及其女眷们并未产生相关的意识,他们还在按照以往的老习惯来安排生活。就算近几个月日子过得辛苦一些也不是不能忍,但是让家中女眷出门去讨生计却是绝对不可以的,毕竟家里的男人们可还没有死绝呐! 新的分工因为新的机会而产生了出来,甚至于参与者都只会觉得整个过程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旧的群体则因为旧的思想而对变化无动于衷,至于是信息的滞后还是放不下架子都不重要,躺倒在异界休息的人们仍将带回源源不绝的物资。 甚至就是被当做仆役所轻视的卡托恩人也在勤恳搬运,他们总是能找到河青人注意不到自己的时候去干自己的事情。反正那些大个子们在看待“正常人”时似乎有着非常严重的脸盲,所以只要不被当面逮住就可以否认自己曾经领受过任务。 他们更加需要注意的便是来来往往的卡车洪流,那些身躯庞大的金属怪物们在行进时总会带起不小的风压。倘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气流卷进其中,那到时候就只可能在地上留下一个扁平的痕迹了。 第2016章 黑白之街 “黑色街道无事!白色街道无事!交通灯无事!” 声音尖利的卡托恩语回响在街道之上,雅鹿库吞不需要太困难的分辨就能接收到需要的消息。他随后便率领同胞们拖拉牵动起了绳子,随后便带动着若干条坚硬的木板在街道上滑动了起来。 在那些木板上面固定的是他们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物资,毕竟他们主动前往异界也不是为了白干活,多少还是得带回一些好处回去才行。只是那些物资的重量和大小尺寸都较为小巧,但恰恰正适合他们的小号身躯。 其实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人口只是比河青人略矮一些,所以那些小号的衣服和手套无疑都来自于儿童的衣柜。就是一些杯杯盏盏也很有可能是不被重视的玩具,也就是落在不怎么挑剔之人的眼中才会焕发出光彩。 所谓的黑色街道便是因为格鲁古人发现了一处大型煤矿储放场,为了装填更多便将舱盖也竖起来当做拦板,结果跑得稍微快一些就会造成煤粉的到处飘扬。于是从那个方向来往的车辆多了便将整条街道都染上了一层黑色,所以就可以简单地称之为黑街了。 亿万年的沉积和储藏就只换来效率低下的简单燃烧,一般性的用途是给这座城市提供日常能源,至于制造出大片的雾霾则是其副产品。周围几片街区则是因为外来者的侵入丧失了居民,所以附近的空气到也少了许多到处弥漫的颗粒物。 至于白色街道却不是因为发现了面粉,而是从工匠行会那里发现了大量的白石灰,从用途上看大概是为了涂抹在墙上用的。虽然杂质略多也还是能将就做为原材料,说不定以后在哪项公益中就会用到这些东西。 沿途运输的街道便因散佚的问题被赋予了临时名称,但只消一场痛快降临的大雨便能被清洗得干干净净。而能被格鲁古人选做运输道路便是看中它们的足够宽阔,换了一般的狭窄道路可没法让载具在其中畅快地飞驰。 所以卡托恩人在这条道路上的行进就带上了几分危险性,他们这一整队人必须要赶在格鲁古的大型载具到来前完成运输,所以在时间上还是比较赶的。催促声就在费力拖拽和推动的卡特恩人嘴中出现,只不过喊出的内容却都是: “加油,加油!” 这些红皮肤小矮人这么喊倒不是在学习王涛带来的外语,因为脱口而出的都是自己种族的语言。之所以在叫喊着可疑的词语则是真的在让人倾倒油料,在队伍前方专门就有两个提着油壶的人在不停往地上倒油。 汩汩的黏滑液体倾倒在路面上就会自然而然的流动,只是又由于自身张力的缘故才不至于流得太快。只要没有被道路彻底吸收就会构成摩擦系数较低的一片区域,这是让装载了许多物资的重量变得较为轻松的小办法。 按说使用带有轮子的车辆其实要更轻松一些,但这种紧俏物资却不是矮小的种族可以享受得了的。先是什么都不挑的河青人需要动用一切的运输能力,再是被限定了活动范围的草原人在不久后加入了进来。 但凡可以用来转运物资的工具都被强力之辈优先征收走了,光是两个群体的反复扫荡就足以破坏大部分的东西。而且越是距离黑门近的地方就越容易遭殃,所以唯一留给矮小红皮肤卡托恩人的就只有木板而已。 依靠这种工具的拖运过程当然会存在费力和痛苦的情况,往路上倒油便成了让肩膀不至于太过疼痛的小手段。在这里就要感谢实物检测小组的努力成果,是那些不停忙碌的女子了这里食用油的毒性,当然这一过程中也会导致若干只小鸡的殒命。 由于不能食用所以便不能算作食物,而部分人将其用作照明的燃料后也会引发程度不同的恶心感觉,于是这种物资就被坚决地排除在了扫荡名单之外。即便是金格腾人的俘虏对此有使用需求也不能带上,对于心怀恨意的俘虏还嫌不够呢,又怎会将带有毒性的物资交给他们使用? 卡托恩人也是实在不想忍受痛苦才会到处寻找物资,弄到手中的玩意虽然看上去简陋了一些,但只要能发挥具体作用便没什么可挑的。毕竟四娘给他们的自由也只是明面上的承诺,但大量鄙视矮小身躯的人心却在无时无刻地施加束缚。 “看啊,那些小鬼们又在作死了!” “嘿嘿嘿,都不懂得看交通灯吗?那活该他们被压死!” 全副武装的大个子们在幸灾乐祸地嘲笑,他们之中也不分河青人还是草原人,哪怕语言不通也可以鄙视共同的对象。能这么做的底气便是力量和长相上的不同,甚至就可以藉此表现出超出一般限度的残忍和刻薄。 不过他们在这么做的时候也不忘抬头看看交通灯,只有熟练应用近期学会的交通规则才能保护自身。新习惯的养成在格鲁古人的投入下很快就培养起来,当然这还得多亏相关设备和惩戒力量的协助。 押运着大量物资的车队可以比手提肩扛节省太多力气,但相比装载量和马力更为强大的强力载具却是不值一提。 所以他们需要给强大的一方主动让步,而为了让自己的运输进度不被拖累就得挤压卡托恩人。而在食物链底层的他们便不得不抓住大车过往的间隙做移动,不然就有可能遭到一些并不愿承受的不合理待遇。 “黑街来车!交通灯红了!是红灯!” 高处眺望的警告声突然以尖锐的嗓音传遍街道,带队在先的雅鹿库吞便赶紧拖着木板转入旁边的小巷中。而且他在转入其中之后还一直在努力地用力拖拽,在他那红色的皮肤上还能迸发出一条条的经脉。 他会这么做就是为了腾出足够空间,而后队的人和物也才能因此跟随进来。 这样的行为必须在较短的时间内彻底完成,若还有人暴露在街道之上就有可能被大风卷入车底下惨死。于是他们很多人都说四目族的大车需要进食血肉,那些被卷进去的同胞就是被当做零食吃掉了。 第2017章 心中所求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在小巷中此起彼伏,雅鹿库吞带领的运输小队都安全地跟随了进来。他们身上已经沾染了许多的泥浆,这是由散发热量的汗水和大片的灰尘所搅拌起来的,但是眼下并无人愿意去对他们擦拭一下。 这是因为在前方还有不短的路程,就算是擦干净了也很快会被再次弄脏,所以还不如省下多余的力气进行休息才是。况且将自己弄得黏腻难看也便于保护自己,就算有看自己不顺眼的大个子经过也会嫌弃一身脏污,那么伸手欺负人的情况就会大大减轻了。 格鲁古人的运输队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上,而那象征前进的红灯便是土著车队的前进信号。启动较慢、且行动也较慢的畜力车队便不紧不慢地运行了起来,而在速度和运载能力上却是小红皮的区区木板比不上的。 只不过这些车队是在宽度那小的街道中行进,大大小小的街道也会通过数不清的巷道所连接,而在经受过规划的城市中便有更加笔直的效果。这样便不会同那些可怕的大号车队抢空间,最多就是会增添一些不必要的磕磕碰碰而已。 身高和外形都不同的人群便是因此可以互相瞅见对方,但他们一般也不愿意去往彼此活动的区域中。在小个子一方是不想遭到无缘无故的痛击,在大个子一方则是觉得会沾染怯懦和虚弱的晦气,于是双方反而能达成一定程度的互不干扰。 “黑色街道无事!白色街道无事!交通灯无事!” 负责瞭望的同胞过不了多久便再次做出了安全提示,然而正在休息的同胞就算得到了可以移动的信号也不愿起身。他们在不停的移动和躲避中已经耗费了太多能量,而这样的损耗便需要通过一定程度的进食来补充。 其他的卡托恩人便在雅鹿库吞的授意下探身到大街道上,并且挥舞着脏兮兮的小旗子打出了休息信号。这一套旗语也是来自雅鹿库吞的亲自教导,纯正的军中学问就算换了个地方也总归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小泥猴便终于能躺平了休息,他们只有在这时才选择去将双手尽量擦干。不过犹豫的情绪便随之蔓延了起来,因为他们只要将手摸向随身携带的包囊便会一阵阵的颤抖,大约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打开这个不大的小东西。 最先将包括掀开并拿出干粮进食的就是雅鹿库吞,身为这个小群体的领袖就必须得做出表率作用。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资源和机会去搞特殊,如果真那么做的话就很快会让收拢起来的小团体快速散架。 大约一直都有许多的目光在注视着这边,所以当他咬下第一口之后便带动着很多人陆续跟进。不过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在忍受非常难吃的食物,但他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嘴巴里的东西尽量嚼碎,然后再于一阵阵的瞪眼中将之努力咽下肚中。 “咳咳咳……” 艰难的进食也往往伴随着一阵阵的咳嗽声,这是干粮中的大颗粒在划伤他们的柔嫩咽喉。但为了生存下去便不得不就着凉水猛啃干粮,然后很快便会再次引发一阵强行压抑的咳嗽声。 或许这种痛快的生理反应在以前可以有效地排除异物,但正是因为太过有效了才得避免此事的发生。因为过于快速的咳嗽也会让干粮的颗粒再次划伤咽喉,这就相当于吃次饭都得反复遭到来回的内部伤害。 真正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手中的干粮都是由河青城的黍米加工而成,但卡托恩人显然非常不适应河青城的农作物。即便那其中还添加了少量的肉干也非常不合胃口,还是陪伴自己成长的食物最为可口啊! 但是美味的粮食却被大个子们发现了好处,以至于他们竟然在日夜不停地疯狂消耗那些存粮。要知道在交通断绝的现在可是吃一粒就少一粒就少一粒的,所以他们时刻都面临着再也吃不到家乡粮食的可怕局面。 艰苦的拖拽战利品也不过是让身体遭受艰辛,而真正降低大家士气的却是嚼在嘴中的难吃食物。有的人吃着吃着就无声地流下了眼泪,还有的人则干脆是将那堪称刑具的食物用力砸在墙上。 其中还有那么两个倒霉鬼可是倒了大霉,似乎用力砸出去的干粮似乎是弹性太过良好了,结果竟然直接就反弹回到了他们自己的脸庞上。那感觉就像是受到削弱的自己往脸上来了一拳,顿时就让他们捂着这脆弱的地方痛叫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卡托恩人并不会觉得可笑,因为即便是没受到反弹攻击也得用力去对付这些难搞的东西。他们得用自己脆弱的牙齿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咀嚼,得用自己柔弱的舌头和嗓子去承受粗糙干粮的伤害,就是肠胃也得在缓缓地工作中出现一阵阵的疼痛。 所以自上而下的痛苦始终都伴随着他们,不论是来自外部的恶意还是来自嘴巴上的受苦都扒在他们的身上。那感觉就像是在承受一个全方位都让人非常不好受的刑期,而那期限则有可能得穷尽自己的惨淡余生。 “咳咳!” 难忍的咳嗽声中还迸出了肉眼可见的小颗粒,雅鹿库吞不得不在大家都心情低沉的时候起身。他用力吞下了一大口水来让嗓子变得舒服一些,然后静静地将目光投注在周围看向自己的同胞身上。 通常有这样的行为往往是要发表一些什么意见,而在眼下也通常只可能与大家最关心的事情相关。虽不知要说什么也不是什么问题,在场的卡托恩人都停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而他们看过来的目光也变得加倍炽热了起来。 不过雅鹿库吞首先并没有说出任何话语,反而是在以自己的双眼去回应大家的注视,而在心中则是颇为激动地感慨着:“就是这样的目光,以前只会投给我父母和哥哥们的目光。现在都是我的了,这些目光都只会给我一个人了!” 第2018章 为了自由 “我们勉强获得了自由,但这是不完全的自由,只能让我们像低贱的牲口一样活着!” 开篇明义第一句话就道出了自己这些卡托恩人现在的境遇,于是立刻就引起了在场同胞们的共鸣。于是大家为了听得更清楚就挺直了腰杆,哪怕身上再是酸痛也想要拿出有限的精力去倾听。 “想要获得更多的自由吗?” “想!” 这一句提问可以说是大家共同的心愿,于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表态。但雅鹿库吞随后就给众人一个失望的答复:“他们是不会给的,或者说不会平白施舍给我们!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而你们也知道,现在围坐在这周围的都曾经是自由民对吧?” “对的!” “那么大家曾经的愿望是什么?多攒些钱,多买些产业,然后多买些奴隶帮忙。等到攒了更多钱之后便可以再多买些产业,然后再去买更多的奴隶来干活,直到自己成为卡托恩城的群主都不得不仰慕的存在,是不是这样?” 大声问出的是直指人心的提问,而这也正是在座自由民曾经共有的想法,因为他们社会的攀爬阶梯就是这样的规则。只是再看看自己眼下的现状却是连奴隶都不如,那么再提起往日的念想就多少让人感到一些非常讽刺的意味。 于是不少人便都“嘿嘿”地干笑出声,同时心情也愈发沉重了起来。因为既然提到过去的想法就不得不想起自己曾经的谋划,他们在那时几乎人人都想成为一个生活轻松的奴隶主。 比如奴隶要是努力干活的话该怎么应对,那是很多想向上攀爬的人会私下交流的知识。 是按照最常见的约定干到一定年限就给对方自由呢?还是将对方从日出到日落狠狠的使用,即便是真干到了规定年限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又或者是连一点希望都不给对方,只是拿鞭子进行最残酷的压榨,只有这样做才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快速回本? 将心比心的做法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让自己带入角色,除非是那个人特意要欺骗自己,但那种做法显然不会给思考者带来真实的回馈。得是什么样的家伙才连自己都要欺骗呢?是特别聪明的?特别愚蠢的?特别贪婪的?还是特别恶劣的呢? 而现场被问及的卡托恩人都非常关心自身的未来的,所以他们几乎没有谁会在这种事情上去敷衍自己。于是不少人都想到了自己在得到了弱小可欺的奴隶后会怎么做,然后就知道大个子们会对自己这些人怎么做了。 众人的士气便不可避免地再次跌落,但这并非是雅鹿库吞招集大家说话的立意。他想要让自己活得更好,那么便需要让自己能够率领的力量活得更好,而在这之前便先得给大家以值得期盼的希望。 “自由有很多种,因为主人施舍而获得的自由,因为创造了足够价值而旅行的契约,因为自己足够强健而能奔向的荒野……大家都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其实都不常发生,因为总得给奴隶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不是? 但有一种自由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城邦在遭受袭击时不得不向奴隶们寻求帮助,并且许诺会在事后让他们成为自由民。我们现在的地位就大致如此,不过在这个城邦中也不过相当于附庸的蛮族罢了,地位说起来还存在非常值得提高的余地……” 大家还以为他原本是要说些什么东西呢,结果在听了那么多之后却发现并无太大新意,这基本就是以前曾多次重复过的内容。于是便有人忍不住地出声打断道:“那该怎么办呢?我们的个子就这么小,难道还能主动袭击这座城市里的居民吗?这个鬼地方简直是受到了诅咒,光是在这里行走就会觉得比以前还要疲惫一些!而且就算是抓到了俘虏也只能交给大个子们分配,以我们的身躯难道还能驾驭他们不成?” “当然不能!谁说要抓奴隶来驾驭了?以我们的身材能做到这一点吗?” 雅鹿库吞重重的挥舞了一下手臂,并且还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众所周知的定论,硬要论证这件事的可行性才会降低自己的信誉。这样的做法虽然依旧能让自己不露出太大破绽,但也将大家的希望进一步打进了谷底。 “我们现在有一个很好的优势,那就是便观大个子那里也找不到比咱们资格更老的俘虏,而且还是有一部分人已经能够听懂部分语言。那么以后呢?以后还将有更多的俘虏成为奴隶,并且在搞明白情况之前都将受到最差的待遇,除非有人能快速帮助他们搞明白眼下的处境。 有谁能给饥渴之中的他们提供饮水?有谁能偷偷地教会他们这里的语言?有谁能尽快的给他们讲解这里的规则?有谁可以先期成为之后所有奴隶们的纽带?以至于脱离了我们便无人再能团结起来?” “我,我们?” 有人在迟疑中将手指弯曲向自己的方向,于是便立刻获得了雅鹿库吞的当众肯定。以言语指出的道路就如同一道光打在卡托恩人的前方,虽然搞不明白老大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大段不相关联的话语,但听上去仿佛非常有前途的样子。 而新的疑问便也同时产生:“为什么呀?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就为当个奴隶头?” “哼哼哼哼……为什么?就为当个奴隶头?你听听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以前真的当过奴隶主似的。”雅鹿库吞情不自禁地低笑出声,要说在场的所有人之中也只有他才真正身为那个阶级。 他接下来便指点着自己的胸口,这一刻就连身上的酸痛感也仿佛变得如同水汽被蒸发殆尽,而换来的便是充满自信的高声宣称::“我的父亲是卡托恩最大的奴隶主,你们有谁可否认这一点?我哥哥就掌管着几百个奴隶随时听用,就算是在我的名下也有几个奴隶伺候,我就问你妈还有谁能比我更懂管理奴隶的?” 第2019章 技巧 就仿佛要以魔法去对抗魔法,以力量去对抗力量,能从奴隶主那里看出弱点的自然就是另一个奴隶主。雅鹿库吞毫不认为自己现在做的是在背叛阶级,相反却是为了自己和同族们的自由而努力谋划。 眼下就连一个奴隶都没有的人还算什么奴隶主?相反他本人还得承受来自河青人的压迫。所以给那群讨厌的大个子们添乱就成了正义之举,根本不会给他的内心增添任何的心理负担。 “为什么要有奴隶的头呢?因为奴隶主管不过来,穿着好衣服的贵人们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奴隶干活吧?买了奴隶就是为了轻松的,怎么还可能让自己丧失去享受人生的好日子?所以就要给一些愿意投靠的人以好处,只要有人肯被收买就可以让自己轻松起来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还带上了眉飞色舞的表情,雅鹿库吞传授的管理经让在场人等都听得如痴如醉。这里有相当部分人都试图做过向上攀爬的美梦,而在聆听少有人告诫的内容时便不免有些入神,以至于暂时忘了自己还是正受到欺压的附庸种族。 可雅鹿库吞说出这些并不是让他们做美梦的,而是为了指点出这个系统的严重弱点。所以他接下来就毫不犹豫地掀起那必须避免的部分,就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进行透彻的揭穿: “但我要说这种做法其实并不安全,大家都想轻轻松松的玩乐,那奴隶凭什么就得老老实实的给你干活呢?一个奴隶头可以管住十几个人,那如果奴隶突然就像吹泡泡似的翻了好几倍呢?新的奴隶并不想平白给别人干活呢? 要知道用来干活的工具便不乏锋利或者沉重的部分,镰刀可以用来割碎喉管,锤子可以用来砸碎脑壳,那以后到底要不要给努力发放好工具呢?如果不发好工具的话就会让他们干不出多少活,反而得倒贴粮食去白白养活他们,那咱们又何苦去当这个奴隶主呢?” 不少精神奴隶主听到这里都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日夜畏惧谋害、且还得倒贴粮食养人的白痴。许多人便不由自主的开始琢磨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防止这种行为,而雅鹿库吞接下来的话语倒是让他们省了那份力气。 “除非你有足够的小头目可以掌管各个奴隶头,然后再用那些奴隶偷去掌控各个角落,不然密谋就会随时随地的发生!给奴隶的住处和饮食也不能太过低劣,隔三差五还得给些小恩惠,这样才能让他们安下心来给你干活。这一部分是绝对不能省去的,否则就得将该给出去的好处交给手下的私兵和头目,而且尤其要让他们对你忠心耿耿。” 这一番解答便让很多人知晓了平常接触不到的知识,不然他们在落后的社会环境中几乎很难搞到这些内容。可雅鹿库吞说这些又不是为了培训一些奴隶主,而是为了给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做个铺垫。 “那些大个子们有专门的人去当小头目吗?” “没有。” “他们有过主动地在各个奴隶群体中发展出奴隶头吗?” “没有!” “他们给过我们想好的住宿和食物吗?” 一声声的提问都换来了众人的响应,而雅鹿库吞在说到时速问题时甚至不待大家齐声跟进,而是高举着硌牙划嗓子的干粮主动作出了回答:“这大家都知道!” “是的啊!” 连声的提问和回答就仿佛在解答他们现在的困扰,卡托恩人的双眼就在回答声中逐渐变亮,就是嗓音也控制不住地变得高亢起来。他们突然觉得自己这边似乎也不算是特别糟糕,多少还是能具备一战之力的。 不过在扬起了内心的激奋后却还得适时降温,雅鹿库吞还得反过来对他们说些不利的方面,而且只需一句话就能让大家变得非常冷静:“这个城邦是全民皆兵的,所有的青壮年男子几乎几乎都可以武装起来。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没有……” 同样的话语再次脱口时虽然也没怎么迟疑,却是许多红色皮肤的头颅都渐渐低垂了下去。他们的口气也在同时带上了难以释怀的遗憾,可知在其中夹杂着多少难以放下的不甘。 河青城的确不需要专职的弹压系统,因为这里到处都不乏能以全副武装形态出现的男丁。可以说这座衰落已久的城邑早在四娘的规划下被逐步武装了起来,而且还有渐渐常态化和专业化的趋势。 至于供养这么一支武装似乎得花费许多的粮食和装备,但在多次的劫掠和格鲁古人的赞助下早就不是什么问题了。而要做到这一点就还得多亏黑门的存在,河青城的男女老少们便是因此过上了从未享受的好日子。 刻意囤积起来的武力会将任何囤粮的存在变成自家粮仓,就算是缺乏了布匹器皿也可以向异界去伸手索取。所以这座城邑到现在还没什么特别缺的东西,之所以会继续战斗和劫掠也不过是后进群体在积极推动,最早入坑的老信众其实早已将这当做了兴趣所在。 平日里在规则下压抑的心性都因为随心抢掠的自由而迸发,有谁难道曾在河青城里头随心所欲地破门入户么?日常中的无奈和一些不如意也都可以通过肆无忌惮的破坏来释放,只要心念一起便可以做出骇人听闻的罪行。 他们绝大多数人虽然不曾接触过电子游戏,但他们所享受到的破坏感觉却是能通过自己的双眼和肢体亲自感受到。这么独一无二且无法被替代的体验可比老老实实的种田和制陶要太舒服了,心思跑野了的人群已经不是很愿意放下手中屠刀,他们早已经在纵容之下变成了嗜血的野兽。 控制人心是雅鹿库吞从父兄那里学来的小技巧,在不断推拉大家的情绪之后才最终放出了自己的计划。 “大家都已经知道蓄养奴隶是个技巧活了,不是这些大个子们随便拿武器吓唬吓唬就能办成的。而他们城邦能拿出多少人来?一千?两千?还是三千?能抵得过数量疯狂增长的奴隶怒火么!” 第2020章 轻视 “这些所谓的河青人似乎没有蓄奴的经验,他们并不知道该对抓来的奴隶先进行一段时期的调教。不曾磨去锐气的奴隶就好比不曾拔去利牙的猛兽,而他们居然还敢就这么大模大样地随便使用,这难道不是在找死吗? 今次抓一千,明次抓三千,后次抓五千,我们能看到他们在不停地抓捕奴隶,而且也不分种族、性情和别的什么就通通塞在一处。我蓄养奴隶也只是为了解决日常的不便,哪像是他们这种恨不得早点出事的样子?等着吧,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挥舞着右手的小刀真像是个解放大众的英雄,谁能想象得到身上沾满泥污的雅鹿库吞在月余之前还是个大奴隶主家的少爷呢?然而他现在的身份需要给大家带来充足的希望,那么便得全身心地投入到鼓动之中去。 周围同胞们的齐齐点头便是给予他的最好回应,于是那面容上就带上了几分革除旧命的色彩。不过士气的鼓动还得该吃该喝以及适当的休息做配合,在大家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之后还有正事要做。 雅鹿库吞知道在最后需要以一个有希望的动员作为结尾,他便挥舞着手臂继续说道:“所以要我说还是多抓些奴隶为好,抓的越多就越能让那些大个子们变成少数人,到时候就有多多的人站在咱们这一边了。所以在实现这个目标的时候还是不要掺合其中,只让那些愚蠢的人们去承受仇怨便是。而我们得时不时地找机会给受苦的人们送去食物和水,要让我们自己成为后续奴隶们的希望所在。而且其实从现在就可以,这里刚刚失去自由的人们正需要我们的出现,等我们将手头这些零碎弄回去之后便立刻去做!” 所谓的零碎就是他们放在木板上的战利品,而且正被进行鼓动的雅鹿库吞伸手指了出来。这些东西的分量其实并不算太多,不过只要带回去就可以成为自己的私有物品,多少也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有限的物质补偿。 于是远期的希冀和即将到来的好处就这样的合二为一,无论他所说是真是假也都值得大家重新鼓起力气。心气重新旺盛起来的卡托恩人便互相鼓励着擦手起身,那心中最为渴望的念头也在拖拽时跟着脱口而出。 “回去。” “回去!” “一定要回去!” 获得了希望的人群总会有更多的盼头,皮肤上虽然依旧裹着薄薄的一层泥浆,但是红色皮肤的卡托恩人突然就觉得多了不少干劲。雅鹿库吞便在此时走到街道口挥动手臂询问路况,一直在高处瞭望这边的望风者很快便给出了响亮的回应。 “黑色街道无事!白色街道无事!交通灯无事!” 无事的标准不仅是街面上不能出现格鲁古人的大车,甚至就是可见距离内的飞扬尘土也不应该出现,那就更不用提碾压着道路砖咯咯作响的噪音了。这是因为动力强大的载具能跑出令人惊叹的速度,这是以绳拖手推的简陋木板小队远远比不上的。 卡托恩人就得空余出相当大的距离才能及时转入巷道之中,不然那就是连人带东西通通都被碾碎的下场。为了争抢那些稀少的通行时间便需要每个人全心尽力,即便是雅鹿库吞也得亲自将绳子搭在肩膀上用力拖拽。 坚硬木板同街面摩擦的动静便再次回响了起来,在居民散佚一空的街道上还能传出阵阵的回声。而能听到这一动静的河青人车队则早已不是先前的那一拨人,但是用来解闷和彰显优越感的嘲讽声却是一直都不绝于耳。 不过卡托恩人的心态早已同从前不一样了,他们现在看河青人就如同看死人一般,甚至还带上了一些怜悯心态。当然以后要下手的时候怕是根本不会手软,甚至还可能嫌自己的力气太小不够用呢。 最热情的祝福便带着最恶意的心情脱口而出:“哼哼哼……今次抓一千,明次抓三千,后次抓五千,一定要加油啊!” 这话语也同时获得了其他人的附和:“祝你们此行的猎捕能堆满暗河,祝你们监禁奴隶的牢笼能遍及城邦内外,一定要多抓一些啊!” 会做出这样阴阳怪气的姿态倒也不是因为过度仇恨,而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摸清对方的能力底线在哪里。既然迈出一步就远及从未听闻的远方,既然随随便便就能飞上天空俯瞰一地的陆行者,那么再显露出随便知晓人言的本事又如何? 或许在背街巷道中还可以悄悄谋划一些言语,但在许多小傀儡注视的大街道上就不得不谨言慎行了。而越是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便越是在提醒自己受到的束缚,于是想要从中挣脱以获得自由的念头便愈加强烈,最终也就只能以自身文化独有的双关语进行泄愤。 不过他们这样的行为倒是多虑了,格鲁古人的骄傲几乎已经深入到了骨头里,他们的警戒通常只给予看得上的种族。即便是河青人与草原人都没资格获得这样的地位,那么人数更少且更弱的卡托恩人就显得更加不值一提。 也只有正在协调吉丽奇城交通的调度员才略有不满,并且还在工作之余向着同事抱怨道:“怎么能任由这些小家伙在主干道上行走呢,怎么一直都没有警告信号出现?万一被大车碾死了算谁的责任?” “谁的责任?那……应该是他们自己吧。在他们之上一层的土著都懒得去管理他们,那我们也没必要太过费心。” “啊?怎么可以这样?” “你看特征识别程序都不对他们的外形做响应,据说是上一班人嫌那些警告太烦人便修改了参数。我接班的时候还听他们说太小的肉块一点都不重要,就是要影响到车辆的方向也得几十个摞在一起才行。” “所以……就得忽略他们的存在吗?这样也行?” 一直在进行回答的调度终于是忍不住了,于是便摆出停止手势终结了话题:“就是这样的呀,我们管理土著,而土著管理他们的附庸。那么多的琐碎就得是层层分发下去才能避免麻烦,我们只需按照这个规则去做就是了。不用多想,按照规则去做。” 第2021章 交涉 进行穿越和征收的第一日基本是在磕磕碰碰中完成的,不过总的而言也不能说没有大事发生。机动能力最强的草原人承受了最大伤亡,而呆在受保护区域内活动的河青人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死伤。 吉丽奇城遭到的袭击实在是太突然了,谁能想到在帝国的腹心之地还能遭到大规模袭击呢?所以养尊处优的城防兵和缉贼署成员根本应付不了突然袭击,其中只有少数才能在负责任的长官带领下站出来抵抗。 本来从情报上说也不过是一群手持刀剑的匪徒,最多是其中还存在大量穿着甲胄且持有弓弩的存在。具备这种装备的存在早已经成为志怪小说中的配角了,要么就是存在于远方鄙陋之地的穷山恶水之中。 所以从上到下的金格腾人官兵都认为是手到擒来,自己不过是要参与到一场存在着武器代差的剿匪中,至于最终的结果怎么样都是猜都不用猜。就是营房的哨兵也对胜利充满了信心,除了己方必胜之外还会产生别的什么悬念吗? 然后他们就突然地战败了,而且还是以他们未曾预想过的状况失败的。 在有的街区是因为看到了从天空飞过的机甲或悬浮车,这对于他们上下所有人的世界观都带去了沉重打击。正陷在对抗之中的群体就因此出现了突然而至的士气低落,随后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瓦解溃散了事。 在有的街区则是遭遇了空中力量的认真对待,那么在武器代差存在明显距离的情况下只能遭受惨重的伤亡。只不过那火力密度却远非打着旋飞窜的实心铁球可比,往往一轮火力打下去就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幸存下来。 所以事后给入侵者带来麻烦的便是前者的混合,他们只不过是士气出现了一时的打击,只要重新鼓起勇气就还是能继续战斗的。而遭到根本性抹除的后者之中便只能产生肉酱和疯子,至少在短时间内是看不到任何能够重新复起的迹象。 但是吃了亏的入侵者根本就不管那个,在遭到连番的偷袭之后便生出了过度的神经紧张,以至于他们做出的手段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黑。最先受到伤害的便是失去财产又遭到掳掠的平民,并且还以其中的青壮最为倒霉。 哪怕是不进行反抗也会在脖子处挨上一刀,又或是在胸口那里被狠狠地扎上一下。不过心黑手狠的入侵者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这里人的心脏居然是长在腹部的,所以要致命的话就还得向下扎一些才行。 其次受到影响的便是战斗结束之后的伤员,因为想要成为俘虏已经成为一件难以企及的奢望。对于互相刺激的两边而言都是持有一致的观点,所以往往一场战斗后便总是能省下押运的力气。 “一切反抗行为都必须停止,否则你们将承受违背约定的严重惩罚!” 连图画带言语威压的恐吓再次出现在了草坪上,浑身疲惫的伯爵只感到自己的面甲都被震得微微震动。给到处瞎搞的土著小弟主持一些“公道”很有必要,只不过在级别上却是由格鲁古的普通尉官予以交涉。 他自从深夜到现在已经面临了许多无礼的要求,就算是再多加一个也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现在所接到的胡搅蛮缠也未免太超出自己能力了,他现在并没法做出除了俯首投降和签署文件之外的事情。 之前的分工就是将城市的统治序列疏散到各个街区,而他这位守土有责的贵族则需要继续待在城主府拖延时间。别说在内心深处是真的在为到处作战的小伙子们叫好,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去劝降也是没办法。 因为城主府的信使和文职人员都已经先后逃散殆尽了,于是这座山丘之上的华丽城堡便没法下达任何有效的命令。至于他们是奉命撤离还是想办法逃亡其实都不重要,这座城市的中枢系统已经陷于事实上的瘫痪状态之中。 尽职尽责的伯爵大人当然对自己的现状进行了辩解,至于身处在高大兵器内的异族是否愿意接受不知道了。因为从对方一直以来的行为都似乎很有暴力倾向的样子,只不过是为了在当地寻找一些代理人才勉强不动手。 不过这种可能也只是自己的猜想,即便是真的也随着自己的用处降低而变得不那么可靠,以至于会使得整个城主府都陷入危险之中。在不安情绪的引导下便会令人下意识地寻找安全,而伯爵大人则是强忍着自己的这个感觉而不去窥看。 处于山丘之上就要比下方的街区更早看到日出,若干已经运送就位的炮位就在微微发亮的天光下隐藏在附近。为了实现近距离的藏匿还添加了许多草木遮盖,只是炮组成员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未咨询过园艺师,以至于同周围环境的不和谐一直都非常明显。 勇敢的炮组成员们可以说已经是尽力了,而他们的主要任务则是全力对付令人讨厌的钢铁兵器。在百余步不到的距离内几乎没有射偏的可能,只是因为没得到具体的信号才强忍着没有进行攻击。 在场有资格下达进攻指令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正在亲自拖延外来入侵者的伯爵大人,而另一个则是负责指挥城堡防务的中校指挥官。后者隶属于前者的层级就决定了附近指挥权还掌握在伯爵手中,除非这一位不幸罹难了才会轮到指挥序列的自行生效。 权衡利弊的当事人当然会非常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发出的约定信号也就只可能是:“不要擅自妄动。” 一方面稳住了自己这边的力量才能留存底牌,一方面则是要谋求与入侵者实现对等层次的交流。金格腾人的权力者已经发现自己面前的家伙其实并不能做主了,这其实只要通过一些全局问题和现场问题的试探便能测试出来。 冒着生命危险并不是问题,而一个地位尊贵的高尚贵族不能给低贱的小兵陪葬才是问题。 第2022章 弱者 伯爵再次不卑不亢地递上了几副画纸,要传达自己的诉求便只能通过这种超越文字的办法。从颇有功力的笔法上便能看出是老画师的作品,可见学徒的暴毙还是比不上任务的重要性。 其中有相当内容是涉及到等级差别的表达,不同等级之间是通过由简陋到华丽的服饰所表现出来的。那上面还通过不同的颜色将愤怒到喜悦的表情递进相挂钩,其中表示最为愤怒的画幅是在抗议格鲁古人只派出小兵来交涉,而最喜悦的部分则是希望能与穿着最为华丽的“大人”进行交流。 对等交往是互相交流中的基本规则,否则那就是征服者对于被征服者的单方面命令。见识过各种人心的格鲁古人当然对此并不陌生,所以对于画作内容的解读上也没有花费太大的工夫。。 但一直等到中午没有给伯爵做出明确的回应,被放了鸽子的贵族就只能对自己进行没多大效果的安慰。无非就是假想对方正因自己的要求而陷入了激烈争论之中,又或是因为别的内部问题和具体考量而耽搁了时间。 必须得这样认为才行,否则与之相反的可能还会更加残酷。 这是一处正在遭受物资掠夺和人口逃散的可怜城市,无论相对于面前的可怕异族还是他们的附庸种族都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拿起餐具大快朵颐还嫌来不及呢,又有谁会对于食物的微微弹跳产生过多的兴趣?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目睹此次黑门打开的最高推选官从未产生更多交流的兴趣,按时轮流完成接班执勤的其他管理会成员也没有。他们该按时休息的休息,该到点吃喝的吃喝,但就是没人将伯爵的要求太当一回事。 派兵前往城主府的主要目的就是获得官方的书面授权,其次便是让对方的权力中枢落在自己的掌控中。这就好比一拳头击穿对方的胸腔并抓住心脏,没有立刻将之捏碎就只是为了逼问钱财所在和保险箱的密码罢了。 所以唯一在乎的事情就是不要出现一些额外的乱子,至于小小的抱怨和请求就随便对方表达了。反正吊着不去理睬也不会立刻跳起来造反,那么提供更多的理会也不过是在消耗几方资源,没有谁会刻意去做那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甚至金格腾人的有限反抗也遭到了嘲笑,那刻意在房屋之间进行的隐藏根本就挡不住居高临下的俯视。这种对于敌情的全面掌握也包括隐藏起来的若位,只通过草叶树木遮挡的方式就跟什么都没做过一般。 如此鄙陋无用的作为自然会遭到格鲁古人的大加嘲笑,技术等级相差太多的落后文明根本就不理解高技术的一方在做什么,而且也不清楚自己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做出应对。也就是说战场形势对于其中的一方是单向透明的,而弱者就是想保有一条底裤也只是心理安慰。 反正穿和没穿也差不了太多,甚至于自以为穿上穿好穿稳妥的安全感也会成为笑点的一部分。着眼在相关部分的内容还被加工成了滑稽的图文以及视频,并在丢进内部网络中后很快便收获了许多笑声。 安全漏洞暴露殆尽的时候无人给予提醒,但这并不是出于什么善意,当必要时刻到来时就只会以极其暴虐的方式全方位点名。平白忍受恶劣环境煎熬的土著在那之前也只能强行忍耐,他们的坚忍就仿佛是一道大菜前的耐心浆制。 就比如草坪附近的炮组成员们便是其中的典型,他们为了随时射击就得将火盆安置在附近,并且还得小心控制火势不至于太高或太低。因为烧成一堆烈火就会使得用来掩蔽的草木燃烧起来,而若是火势太弱的话就又有可能产生浓烟,为了避免他们自认为的掩蔽就必须予以认真控制。 但无论再怎么照顾也是挡不住滚滚上升的热气,而在散热不良的环境下变只会让隐蔽部变成一团难受蒸笼。然而必须准备随时准备战斗的士兵们又不可能远离炮位所在,所以他们便不得不强忍着与高温长时间为伍。 清凉净水的运送便是他们难以舍弃的刚需,需要小心翼翼做运输的队伍便得提着桶一遍遍的去运送。但就是这样也使得保持军容的严整变成颇为奢侈的事情,眼见得就有很多人纷纷不耐地脱去了自己的军服。 降低士兵们战斗力的还不仅仅是奶奶的温度,体力和意志力就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中不断下降。深夜被折腾起来的时候可没经过瞌睡虫的同意,这些小东西眼下正报复性地悄悄沿着许多人的脚后跟向上爬,等终于抵达到头顶上之后就懒懒地趴了下来。 所以炮组的战士们虽然对于责任都非常尽职尽责,对与严酷军纪也抱有相当的敬畏,但是他们还做不到同自己的本能相搏斗。就算是继续坚守在岗位上毫不退缩使每个人的愿望,那你得拿出别的办法去绕开最困难的部分。 于是轮换着休息的办法就被他们想了出来,并且还是由在场军职最高的军官开始享受那久违的睡眠。三倍战斗津贴的许诺就在大家的酣然之中挣到了手中,只要他们有命去拿便一定会觉得非常划算。 这些事情都是在格鲁古人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但他们对于可能的威胁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御工作。那种层次的埋伏其实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就是炮位想要转动方向也需要数个人同时协作才能完成,而且在速度上也是慢得相当夸张。 所以格鲁古人不在乎,不在乎这些可笑的埋伏,不在乎耍弄心计的土著伯爵,更不在乎这座城市之上的庞大帝国。 单位时间和单位区域内能投放的力量密度就决定了谁是老大,而在此时此地就只有一个势力可以在城市之内为所欲为。他们所需要在意的就只有物资运送是否及时到位,至于其他的微末事情也都不过是一片片的浮云罢了。 第2023章 变动的心意 久等未获得结果是一件考验心性的事情,城府颇深的伯爵虽然可以在这样的考验中坚持下来,但他也终于察觉到自己对于入侵者而言其实并没有多么重要。 对于贵族而言一般都会追求他人的毕恭毕敬,而自身受到轻视这件事本身就无疑是非常巨大的侮辱。发自内心的由衷愤怒和计策失败的挫败感一下子就开始疯狂地冲击他的精神,哪怕竭力想要用理智去压制也会显得非常力不从心。 也就是在心中默算那机架的体积和重量才能让内心冷静下来,这种对于力量的直观估测总能唤起相当多的冷静。只是在与心中的野兽做完斗争后便总是会让人感到分外疲倦,而再加上从心底泛起的倦意就更是在热情的招引瞌睡虫。 毕竟能混到一城之主的怎么也不能是个废物,尤其是这种需要许多分工配合才能正常运转的大城市,真要是由废物来做主便很快会陷入崩溃。而要获得相当的经验便需要经历过多年的各种磨练才行,这足以让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步入中年。 当然在这里并不是要讲述一下伯爵大人的奋斗史,那种充满了繁冗工作和各种人事关系的工作只是他个人的财富。甚至于其中发生过的阴谋都会成为调剂生活的小游戏,一个老政客的乐趣未必就能被外人所深刻理解。 这里要说的是他的体力和精力其实都较为有限,在同一个老练而强大的团体做较量时便只能落在下风之中。尤其是从深夜突然被拽起来一直应付到现在就已经耗费了太多,他终于给忠诚的管家下达了一个无奈的命令。 “我要回去睡上一觉,直到自然醒之前谁也别来打扰。就算是这些见鬼的匪徒想要拆了城堡也别来打扰,难看的丑八怪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等到……” 重要的内容才说到一半便突然停顿了下来,可见伯爵虽然因精力的损耗而降低了很多警觉性,但还不至于什么话都随便往外说的地步。哪怕这些异族始终都表现出语言不通的模样也不行,发自心底的畏惧让他宁愿假设这些入侵者具备各种可能的狡猾。 “……只要等待援军的到来。” 不敢脱口而出的话语只能在心底缓缓道出,不过就算是有外援的可能也让他对于前景不是特别乐观。于是杂七杂八的念头便更多更快地涌上心头,甚至还夹杂了许多有的没的东西: “难道前来增援的陆军和海军就可以飞上天空吗?路途奔波的他们会不会在看到那些怪物后崩溃得更快?叫他们来增援这里难不成就只会成为分担责任的垫背?这杯酒都酸了还放在这里,算了,啧还真酸!到时候就只能表明本城真是受到了强大的不可抗力打击,那么投降的话也可能会让罪责降低一些?没有吃的么?可恶!我该怎么办?政敌会放过折腾我的机会么?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的家族又能撑过这一次灾祸么!?好讨厌啊!啊……被窝好舒服!吉丽奇城该怎么办?啊……枕头也好舒服!就这么受到外来欺辱而无可奈何?可恶……呼……呼呼……” 在城主府这里是终于放弃了耗费精神的对峙,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好好的睡上一觉,或许这就将成为自己的最后一顿美觉了。但是在城市中其他的制高点却始终有着不同的人群,并且一直在产生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动员。 现状早已经因为外来的混乱而发生了明显改变,有些人开始想要获取平时无法得到的利益,而这在眼下的混乱中都显得是那么的简单。 奉命分散向各个街区的贵族并没有立刻举旗反攻的意思,但是在收拢各处溃兵和整合各种资源时却非常积极。街面上的各种“有力人士”和富商之家都被召集起来贡献力量,稍有忤逆之辈便会被冠上通敌谋逆的罪名看押起来。 不过这种指控通常只是一种手段,真正也没谁会突然打破内部的默契去胡杀乱杀的,否则全城的权贵们都不会再将那个势力当做“自己人”。通常的游戏规则是立刻拿出足够的银币或者许诺,然后便能通过一段澄清来将相关人员的释放。 至于街区中的小偷小摸活动是一定要被制止的,甚至于一些做得特别过分的家伙还会遭到公开惩戒。至于处理办法通常都会与极大的痛苦和无法挽回的举措相关,受了一夜惊慌煎熬的民众便突然有了情绪宣泄之处,以至于抚掌欢呼的响声几乎能响遍全城。 城主府的旗帜毕竟还作为这座城市最大的象征在高高飘扬,当然如果办事不力的话,也同时会是承担后果最主要的对象。只要由这座城市及周边地域做为版块构成的帝国没倒就会具有最终裁量权,那么无论怎样的野心家也都得老老实实地当忠臣。 相对而言下就衬托得另一群人愈显胡作非为,不过作为原有秩序的破坏者也没有什么可敬畏的。毕竟他们在己方的控制区内早已能做到横行霸道,前提是要及时注意交通灯的指示才行。 “这房子不错呀,你看看从下到上有好几层呢,我数着起码有三层吧!?” “不是四层,地下面还有一层,专门用来存杂物的。” 进行议论的声音主要是分外好奇的女人们,不过为了照顾辛勤疲劳了一晚上的男人们便都刻意压抑的声音。在黑门周边的房屋都已经成为了暂时休息之所,而眼下充斥在街道上的便是河青城的女子和老幼观光团。 大地泛绿时集体踏春、进入炎热天气时共同戏水,还有秋游冬嬉都是正常的消遣项目。而对于存在黑门这一特异景观的所在便有了异界观光的项目,以前冒着天灾人祸的危险也未必能看到百里之外的风景,却是不如现在可以跨越无数的世界去看别人家的风景。 只是他们所能行动的范围也只被局限在核心的控制区,如果想要行进到更远的地方就会遭到哨兵们的劝阻。也亏得大家都知道青壮们干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所以倒真没有哪个会头铁地硬闯隔离线。 第2024章 人群中的舌头 “你看这个多好?不管哪一家可比咱家那小草房子高吧?再看看房上的大片大片的瓦,再看看这些整块整块的石头,啧啧啧,这些都得花多大的功夫才能拾掇起来?” “就是,西城的大户们也住不上这样的好房子呀!咱们这次的运气不错,一下子就开在了这么好的位置上!” “这算什么大户?你那是没见过更大的房子!我给你说这个大城可大了,虽然比不过以前的白骨城,可这一片地还真算不得什么好街区。要在这座城中比的话也就是咱们北城那样的样子,更好更大的房子都在老远的地方,咱们就是用力攻了几次都没打下来。” 发生在河青人家眷和哨兵间的对话虽然像是在拉家常,不过这也不是一般人能说出的内容。得是经历了多次穿越和全城男丁都参与的劫掠才能正儿八经地讨论这种事,而最受到关注的却会落回亲人的安危之上。 于是就有女人惊呼道:“啊哟!那么难打呀!那大家伤没伤到?有没有吃了亏?” 这几乎同时也带动着其他的女人一同噪杂地发问,一看就知道她们在晚上主要是负责河青城里的杂事,所以在信息的获得上就会有这么滞后的情况出现。但凡参与了后勤运输和俘虏看押的便多少能知道一些内情,等闲是问不出这种一般问题的。 至于哨兵回答也不过是在重复教团说过的内容,那就是自己这边抓了更多的俘虏,草原人那边吃了更大的亏,而神使那边也在尽力救助受伤的亲族,但就是不会确切回答自己这边到底出了多少伤亡。 反正就是将一个严重的问题分解成很多很多的小块,等到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之后就没空去关注原本在意的事情了。而在最大的冲击过去之后才会让人慢慢接受发生的一切,这就是让心情火热之人在一段段降低的水池中行走,等到从最后一个冰凉的水池走出来后就再也没劲闹腾了。 届时会有盛大的分赃活动来冲淡少部分人的哀伤,会有集体参与的祭奠仪式来肯定牺牲者的付出,也会给失去亲人的眷属们付出适当的补偿。巫师师徒将以自己的本业去描绘死者的美好生活,这不但会让战死者的家眷们有所释怀,同时也能让奔赴下一个战场的信众们充满斗志。 甚至于人群中还有最为虔诚的信徒在引导话题,一句句戳在大家欲望上的话语便将低声的哭泣掩盖了下去。于是密集的人群中便只能听到对于新话题的讨论,甚至还会产生就算有了伤亡也不算什么的错觉。 毕竟这么多人都快速略过了那令人伤心的事情,那么自己也应该合群地不再刻意提及才是。同大家保持一致的步骤才能显得不是特别怪异,正是这样的心理状态让人心被扭向了其他的方向。 曾经被四娘亲手救得性命的麻便是其中的勤劳人士,反正她自己的性命都是被神使大人所救,反正自己那早逝的家人也没有一个能看到现在这些光景,所以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心理负担。 其他在话题上带动节奏的人士也多多少少有类似的情况,他们是被熟识街面情况的四娘和巫师师徒发展起来的下线。于是信众之中就出现了前公门成员在明的组织力量,也出现了各种男女老幼在暗的耳目和喉舌。 参与的成员以前要么是年老一人孤独住在寒舍之中,要么是亲人早丧只能早早担起家庭重担,又或者是街区上的弱势群体。总之在从前就是那种通常被排除在大众视线之外的人群,而且还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消弭于人世间的那种。 本来这是家中失去主要劳动力之后的常见情况,直到有人将他们串在了一条线上密布在河青城各处才算是有了改善。毕竟神教要用到这些人的力量总不能凭白靠精神鼓励,提供充足的衣食来源和必要的医疗保障便具备了莫大的吸引力。 只要利益和暗流教团捆绑在一起就会成为“自己人”,他们不同于一般信众那样是教团的财富来源,认真算来的话其实该属于职业的雇员才是。而且主要既不是向原公门派系的卫负责,也不是向人脉浅薄的王涛负责,单单就是向四娘和巫师师徒宣誓效忠。 甚至于在被吸纳的时候还得有个效忠仪式,祭坛、祭品和神神叨叨的仪程都不可或缺,就是能让人严肃起来的杀牲献祭也必须做的有模有样。对仪式主要步骤的执行必须得有老巫师来进行,而在专业人员显示完自己的重要性之后才是共同向四娘宣誓。 别看这么一套神神鬼鬼的东西真正上不了大雅之堂,只能令参观的王涛和格鲁古人暗暗发笑,但对于世界观有限的河青人却是十分有用的。因为誓言中涵盖了他们重视的先祖和亲人灵魂,也涵盖了自己只要效忠教团便能获得美好愿景的未来。 这个世界的巫师通常只告诉人们死后就只是另一段开始,只不过大家在活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过着更轻松的生活。而当王涛能够与他们交流后便提供了天堂的概念,那已经不是一网下去能打起多少鱼,一镰刀下去能收取多少黍米的好日子,而是吃喝拉撒玩乐的事皆有天使服侍的美好图景。 于是在现世和往生幸福的双重引诱下便收获了不少死忠,而且还非常乐意聆听神棍们对于美好未来的描绘。虽然在一开始的成分上并不可能表现出多少战斗力,但他们是教团的耳朵和双眼,是贴附在信众耳边不断低语的喉舌。 有了这些人才能让缺乏信息来源的四娘掌握相当消息,有了这些人才能让缺乏安全感的四娘引导有利的舆论。其中的部分灵感或许是来自王涛的只言片语,但主要的执行却一定是来自于动机最为强烈的那个人,也只有四娘才愿意付出相当财力去将人组织起来。 第2025章 带栋房子当战利品 “哎呦呦,我家那房子已经好久没修缮了,早就想拾掇拾掇却没那个精力。结果一直便是天一下雨就会在屋内不停滴水,天一刮风就让屋里也跟着是凉飕飕的。你看这些房子多好啊,又大又结实还漂亮,真想知道住在那里是个什么滋味,啧啧啧……” 类似的赞叹声不时在人群中反复提及,这还不只是由一两个人发出的感慨,而是有许多人都在刻意地赞美新见到的建筑。主动进行这么做的人群基本上都会进行目光交流,又或是一些事先约好的隐晦暗号,话题的进度就是在这样的协调下被带动了起来。 河青城父老观光团的注意力相较而言就更加混沌得多,只要稍加施展影响就会被扭转在周围的房屋上。刚才曾被提及的某些事情便不期然地被忘在了脑后,即便有所担心也会期望是别家的孩子出了事,自家的那小子一定得平安无事才好。 以俯视视角看到这一幕的红衣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当然知道人群话题的变化是处于哪里的意志。不过眼下由于喉咙肿痛的关系就只想躺在洞室的角落里休息一下,毕竟昨晚上一直在不停地负责沟通格鲁古人和各个教团成员呢。 要说掌握整体的伤亡情况就该问问到处布置监视器的格鲁古人,其次便是收集并整合各处信息的这一位。只是她现在很清楚自己该向哪个群体进行负责,所以便只会希望河青人不要陷入太大的哀伤之中,就算要哭要闹也该落在教团的掌控之中才是。 受到淡化的忧虑并不总能自然而然的消退,如果有别的什么吸引目光的存在便会速度快上那么一些。而要说眼下所见的房屋的确要远超河青城的那些,仅仅是纯粹做观光浏览也很容易让注意力分散出去。 从先前与门口哨兵的交谈中便知道周遭尽是三层建筑,起码是两层开建的小楼在这里也就是一般平民水平。当地的地价通常都对于楼层的高低总会有较大影响,除非是到了城市的边缘才会出现低矮破败的一层小楼。 但据说在愈加靠近繁华区的地方还有更高的房子,就大家到现在所通报的情形便大概有五层那么高。于是河青父老观光团并再次发出了阵阵的惊呼声,只可惜最为繁华的那部分依旧还在城市的抵抗势力手中,大家这才咂巴着嘴产生意犹未尽的感觉。 其实这也是金格腾人的工程上限了,如果再要建高的话就得涉及到材料学和建筑学的更多领域。对于一个火铳时代的文明而言似乎算是超纲的范围,或许在更大更繁华的城市才会有更加华丽的建筑,而那基本就得是用更加贵重的材料才能堆砌起来。 异界的能力极限是异界人的事情,河青城里的工艺水准则是河青人的事情,既然见到了就难免会放在一起进行比较。至于结果就根本没有任何的悬念,只可能是落后文明的落后地区的建筑水准惨遭完败。 西城的公门和大户那边也只是屋子占地面积大一些,就算是有二层的结构也多为墙角的眺望角楼。这就使得城中心的鼓楼就足以成为俯瞰全城的制高点,而且还是能一眼望尽周遭城墙的那种。 据说在非常遥远的王城倒是有数层的高大建筑,只可惜偏远偏僻之地的小民普遍缺乏出行手段,恐怕穷尽自己的一生都未能看到那里的建筑。既然如此便还是尽量抓住每一次的旅行机会好了,多走走看看就未必能少了多少的见识。 有人看着摸着便径自走进了街边房屋之内,以自己的双眼便能直接从内部去更多地体验房屋。教团的耳目喉舌或许一开始是在执行上面传下来的命令,但是等深入其中后便不由得对更加细致的内部装饰啧啧称奇。 当然曾经去过的废弃大城市也很漂亮,但挂满了灰尘和到处都是尸骨的样子便少了许多烟火气,更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不像现在触摸的房间就像是刚刚搬家过的空宅,原本的主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寻找落下的零碎东西。 当然这种情况是绝不可能发生的,除非河青人囚禁俘虏的洞穴突然塌了口子,草原人提供的皮绳突然腐朽崩溃,而且还有格鲁古人的一系列设备都出现了故障。不然这里的屋主人在被抓进黑门另一边后便算是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在黑门关闭之后彻底与家乡永别。 不过弱者的悲哀是属于弱者的,附屬於强者的一方的人群却可以提出更多的要求。 实在是想要大房子的人的念头是那么强烈,终于有人当众向大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反正都搬过去那么多东西了,再搬几座房子过去应该不算什么吧?每处街上都有那么多的人,咱们大家将这里的瓦片和石头通通都拆走带回去好不好?只要记住了顺序就还能重新拼出一间来,以后咱们也可以住在好房子里了!” “哦!” 其实有同样心情的河青人也为数不少,下意识地发出响亮回应时也令很多人兴奋了起来。大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见证了许多奇迹的出现,无论是前往异界还是积累下丰富的物资都超出以往的想象,那么就算是再多一个新奇的想法也算不得什么。 关键是有人提出了,大家响应了,那么就相当于大家快速达成了一个共识,至于该怎么去做却暂时无人考虑。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或许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但是这里毕竟有着那么多的人呢,大家一人多付出一把力气不就能解决了吗? 乐观的想法在人群中快速弥漫开去,但在这种时候总是有人会提出一些不那么受欢迎的问题:“那,那该上缴的份子该怎么办?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该不会是都忘了吧?” 河青城倒是已经取消了很多的税收,那些与交易相关的部分。现在的所谓份子其实已经转变成了。也就是油水颇大的城门税还在某些小团体的努力下时有时无。 “我们是拆了屋顶献给神明呢?还是该拆掉一整层献给神明?” “呃……” 第2026章 要大房子 黑门给河青城带来过很多的稀罕地方,河青人也从中索取了很多,并且见识了很多。 出现在野外的时候便观赏异界的原始风光,构造奇特的树木会被人描绘在陶器的外壳上,同时一起被描绘上去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异界动物。城市里的陶工们或许知道自己的作品在实用价值上争不过战利品,但一直以来的手艺却让他们始终都闲不下来。 于是记录自己看到的景象就成了他们的爱好之一,险些关停的窑炉终究还能继续在燃烧中喷出黑烟。只不过记录的载体是用泥巴捏成的陶体,是干脆模仿异界生物做出的陶偶,又或者干脆是刻画在陶板上的大片图画,当然这其中也拖不了王涛的建议和支持。 于是劳动终于不再是为了维持生计的出卖,而是纯粹出于兴趣的自发自觉,图的就是沿街摆了一溜做展览时收获的反响。有人能从中认出自己费力抓住的某种猎物,有人能从画面的轮廓中认出自己曾去过的建筑,而这些能勾起往事的要素便成了许多人再次提及的谈资。 虽然在描绘的手法上必须得说是相当朴素,但只要能充分调动起大家的回忆就是好作品,众人给予的肯定也能让辛苦劳动的陶工感到心满意足。毕竟他们在战斗和搜索能力上是比不上城兵的,那么就需要从其他的方向去提高自己的收获。 能吃饱穿暖的日子里总是有其他让人在意的事情出现,而已经被满足的物质因素显然就会悄悄地退至二线的位置上。 就好比眼前所出现的这座城市就挺不错的,在建筑难度上虽然要远超于河青城,而在实现手段上看似却并不怎么太难达到。于是大家想要的东西就又多了一个,甚至就是所谓的份子问题也挡不住大家的念想。 “如果只盖一个房,那就只好将房顶或别的哪部分奉献给神明。可咱们难道就只能盖一个房吗?不能盖他十个二十个的?到时候不就能凑个整送上完整的房子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 可是这么大的物件都能被大家看在眼中,光是一条街道乃至一个城区都未必能在两日之内全部完成。河青城低下的劳动效率就注定了拆迁重建会成为大工程,所以要一下子送出几间房便肯定是大手笔,寻常人作为个体的时候总是难免会为此感到心疼。 四娘在人群中布下的喉舌其实在此时都是紧紧闭上嘴巴,他们没有任何一人会对发展到现在的话题内容有所参与。因为这些东西都超出了先前接受布置时的范围,一群人在缺乏引导之下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当然其中也不乏对于大房子的不舍,即便那移建至河青城里的项目还八竿子没有一撇呢,但在名义上总归自己多少有些关系不是? “呵呵呵……你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竟然能让那么多人着急上火地摸不着头脑?”红衣头笑着说出这些话时正枕着刚刚抢来的柔软布匹,身子下面的许多战利品能让她在躺下休息的时候感到非常舒服。 听到她提问的男人此时也正躺在另一堆战利品之上,刻意挑选的材料能让他感到豪华软床也不过是如此了。毕竟那个异族的伯爵都已经自暴自弃地钻进城堡休息,那他也没必要非得承受着多出三成的重力死戳在那里。 当初非要旁观谈判过程只不过是担心格鲁古人的良心,不过亲眼见证的一夜骚扰多少也能让他想明白一些事情。 那就是自己这边相比格鲁古人根本就不是弟弟,而是连做孙子曾孙都配不上的低级程度。在人家需要的时候或许可以作为打扫卫生的低级劳动力,在不被需要的时候就是连凑上去认真扫地都没资格,因为人家完全可以将这些活计交给自动机械去做。 清楚自己做不到什么其实也算是一种进步,而事先建议的话题引导便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当时在见到喷泉广场上的伤亡后便开始担忧了,过多的伤亡显然会对于士气带来沉重打击。只要知道这一点的话便不难做出点预先安排,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穿越之前受到颇大困扰的问题。 不过这事情放眼下却算不得什么难题了,因为他起码已经拥有了一处茅草土房,至少在河青城内还算是中上层的水准。反正河青城里的最好房子在他眼中也依旧不过是草顶土胚,那自己就犯得着非要靠着手中权势去做些掉节操的事情么? 要住也得是猪又大又舒服的砖瓦房,如果能有阳台浴室和上下几层楼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这也是他积极散播相关话题的内在动力。不然就以他那人生经历也就会搅合一下泥浆,至于该如何找平、排瓦片、砌砖墙那也最多只是看别人做过。 一间房屋从无到有被倒腾出来可多少也是件技术活,并不是背出一幅图画就能立马树立起来的。 听到红衣询问后便不免让王涛有些得意,他直接就翘着脚就悠哉地画起了圆圈,同时还笑着答道:“我们那边有句话叫五子登科,又大又好的房子便是大家都想要的好东西。想来河青城里的人们应该也差不了太多,那就不如提前将这知识传递过来吧。哎你看咱们总不能老住在草房子里吧?三层小楼喜不喜欢?我寻思起码能比城墙还高一些吧?住进去天天便能看到老远老远的风景了,就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呵呵呵……”红衣闻言就欣喜地笑出了声,她在进入教团后也曾想过改善生活的事情,但最多也只能在吃穿用度上想想办法。能在居所上有大改善却是不怎么现实,就是王涛当着面画出了一张大饼也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可,可那些毕竟都是很大的房子呢,真就能全部搬进来?” “拆了再搬嘛,一块块的砖和一片片的瓦就没那么困难了。” 第2027章 注意点的转移 “你是在担心弄回来了拼不起来吧?如果只有河青城父老的话还可以担心一下,但那不是还抓回来了许多俘虏吗?他们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再用鞭子在他们的头上使劲挥,那你说他们能不能想起来该如何去盖房子呢?” 王涛说着说着就眉飞色舞起来,仿佛在自己手中真就握有那么一柄让人听话的厉害长鞭,无论是谁不听话都可以上去狠狠赏一下狠的。不过他那小心思也没活动多久便突然想到了四娘的面孔,于是那悠哉的心情就立刻被吓得荡然无存,仿佛脆弱的气泡泡一样被瞬间扎破了。 他便在无人吓唬的情况下自行改口:“咳咳,那什么,等建起来房子了就先划给四娘、给卫、给神棍师徒的名下,咱们俩的先不急哈。” “谁跟你咱们俩?看把你美的!”红衣想想将来的小窝就多少有些憧憬,于是不由得对身边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娇嗔。 这时又有一长队的俘虏和战利品被押送进了黑门,身为突逢变故的当事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面容。红衣做为教团的重要成员却会对这样的队列喜笑颜开,因为那其中说不定就绑着几个会盖房子的人才呢。 不过红衣很快就觉察出了不对,因为王涛给教团中其他人先划出去的房子似乎有些太多了,届时得修建起多少新房子才能轮到自己二人啊?再说按他说的可得一口气盖出好多房子呢,这种事情一听就不是件轻松能办起来的小事。 以王涛在河青城里的份量多少还是浅薄了一些,他或许可以放出狂野去说出那些话,但河青城的父老乡亲们会听他的指挥去接受分配吗?将来转回一圈不还得重新回到教团的集体议事上?至少没有四娘的首肯就一定会受到莫大的阻碍。 可不要因为太过得意忘形而恶了教团中其他人的观感,红衣在琢磨了一阵后就撑臂起身看向王涛,然后压低了声音劝道:“这分房的事情先不急,咱们等回头同能说得上话的人商量商量再说。不然光是已经定下来的房子就得有好几套,如果按照大家上缴的份子来说就得建起更多的大房子,这前前后后总得忙活个好几天才能办成吧?” 寄身于他人的势力之下就得存有相当的觉悟,王涛刚才得意时就先想到了四娘的面孔,现在听到的劝说也话里话外多少与那男人婆有关。先前私欲膨胀的心态一下子就被挤破了,毕竟还是压在自己脑袋上的强势之人更具话事资格。 “哎呀我其实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随便那么一听好了。不要太当回事,等等就等等吧。”心气一泄就连带得口风也跟着变软,那似乎能随便拍板的气势便随着降了调子,“等着吧,先等大家去建好,然后再等那些有力之人先去挑。不过这么说起来咱们俩还得亲自挑一挑户型和朝向,毕竟到时候总得知道自己能与谁家为邻才行吧?” 从转移话题变成了提出诉求,从人心所向再变成了具体实施,本来若有若无的念想不知怎么就进入了动手阶段。 房屋上的瓦片被小心地掀了下来,然后就是下层防热隔雨的部分,甚至就是在进行拆除时还有人认真记忆每部分的结构。很多人都将剩下的这些东西当做自己将来的居所了,所以人群在协作的时候都非常小心,他们会尽量不去对这些东西造成太大的破坏。 当然有时候也会碰到材质因为自身脆弱而受损的,好在作为一座城市里可能会缺少别的东西,但最不缺的就是模样相似的大片房舍。若是哪些小玩意坏了就直接丢在边上,大不了转头去别的地方多拆除一些就是。 但不论什么东西在被拆下来后都会分门别类地堆放,然后再由专门的运输队伍一趟趟地运回暗河之内。如果将黑门周围的景象进行快放的话就能看到很奇特的过程,若干处建筑都仿佛进入了快速的时光倒流之中,整体的结构正在从上到下地慢慢消失。 形状和重量较小的东西还可以通过徒手来拆迁,而越到后面就会碰到一些重量和体积都较大的物件。比如堪比数人长度和重量的房顶大梁,还有一面面又沉又结实的承重厚墙,这些以寻常人力不好撼动的部分便难住了许多人。 这个群体已经体现出了勤劳能干的一面,尤其是知道自己可以搬运别人的劳动成果之后,他们的积极性就爆发出了空前的强烈程度。只可惜异界人不会自己走进来,而他们那些丰富的财物和粮食也是如此,那就更不用提扎根在大地之上的房屋了。 拆迁遇到麻烦的河青城父老们便快速做出了不同选择,从这些行为上便能体现出他们各自的倾向。 有的群体试图将绳子拴在房屋的要点上,然后再以己方众多的人力去齐心拖拽晃动,想来有个几十号人的力量便能将之拆下来。至于那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材料受损也没多大问题,周边的街区都已经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大不了再凭自己的力量多拆几间房屋就是了。 爱炫耀自身力量的群体显然就是以青壮们为主,因为这是在过去和现在都被证明了的良好资源,那么就没理由将之隐藏在父老的面前。而且这样的人群还在越来越多地向黑门周边聚拢,这是因为他们现在更容易被父老亲眷们的诉求所吸引。 就算经历了一夜的劫掠和低烈度作战也受损有限,真正吃了亏的队伍其实都基本是因为跑的较远的缘故。也正是由于遭遇了实打实的冲突才让他们选择回头,毕竟大家是冲着发财和实现各自的破坏欲才过来的,收集稀罕物和俘虏的兴趣还是没有同人拼命那么激烈。 这就好似吃饱的狼群不会产生拼命的念头,而多处受伤豪猪却得疯狂自卫以保护自己的性命。双方的立场本来就存在巨大的差距,而在意志方面则更加展现得较为清晰。 第2028章 海日古的想法 格鲁古人画下了一片安全区,边线之内是疲劳休整的辅助群体,不会疲劳且战力强悍的机械则在边线上阻止小规模渗透。反复在边缘地带拉锯的几方很快就探查出了那条看不见的线条范围,于是在半天不到的时间内就达成了某些默契。 那就是沦陷区以内的入侵者不要再继续向外扩张,他们在人力资源和火力程度上都存在较大的不足。未沦陷区内的保卫者们也不要一个劲地拼命反击,或许能在一开始多少占些便宜,但很快就会成建制地被集体消灭。 这就好似两个掐架的小孩子被大人拉了偏架,而偏偏这个大人还肆无忌惮地去搬运其中一个孩子的玩具。身为弱者除了生气大哭之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甚至于只能通过远离危险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河青人就是沾了这样的便宜才能想些战斗之外的事情,他们在过往被教团和格鲁古人都照顾得非常好,以至于在战斗意志上都存在较大的不足。至于通过多次劫掠获得的丰富物资也降低了他们的斗志,他们无论是在吃的用的上面都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这座城邑的男女老少都属于刚刚吃饱喝足的群体,以他们现在的文明水平而言完全可以过得非常舒适。光是享受眼下的美好生活还来不及呢,整体而言对一根筋的拼命其实并没有太大兴趣。 也就是其中最不安分的人群才乐于在异界动手动脚,并且在掳掠人口和超越财务方面特别积极。不过支持他们这么做的通常是出于破坏欲,然后才是见识新世界、收集当地特产的暴力旅游行为。 刚刚加入这个体系的草原人却极为不同,他们不但思想上依旧处于畏惧匮乏的状态中,就是自身的家底也依旧因为匮乏而显得羞涩不已。所以他们对于异界的物资和粮食肉食都更加热切,于是在不断深入劫掠的意图上也是非常积极。 所谓的安全区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片小小的绿洲,以两千来人的规模或许没法将其彻底填满,但他们也不屑于像蚂蚁那样搬运走所有东西。这是惯于轻装简行的迁徙所留下的老习惯,要带就带走其中最精华的部分,其余带不走的那些都与自己无关。 海日古握着手中的金属制品在不停掂量着,并且还一直以自己的锐利目光去打量其中细节。 他虽然并非是专业的金属匠人,但却能观察到这件工艺品的细节部分真的是非常精细,绝非草原上的常见物品所能比拟的。也就是河青人的所谓精致之物才能凌驾于其上,但肯定是比不上格鲁古人的那些物件。 不过他多少也算是见识过河青城的真正底细了,并且也能从寻常河青人的家中看到许多风格不同的物品。那么矗立于地面上的土造地域便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充其量就只是一个勤勤恳恳的搬运工而已。 不过他这出神打量物件的时机似乎并不是多么合适,因为眼下正是各部有为之人的大合议现场。从夜晚到天明的劫掠所得是那么的丰富,但各部所遭遇的伤亡也足以令众人寒心,大家正在商议的事情便是与是否要坚持下去有关。 与之交好的百夫长便悄声对他问道:“哎,问你话呢,别老盯着这小玩意一直瞅啊。你就对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没点想法么?” “想法?算是有吧,你先看看这个东西。”海日古说着就将手中的金属工艺品递了过去。 那是一种似鸟非鸟,似蝠非蝠的动物,也说不清是对于现有生物的写实模拟,又或是对心中幻想的物质化具现。不过那流畅光滑的外表并不存在太多的沙眼或者起伏,甚至还因为前主人的长期摩挲而打上了一层油光。 只是翻来覆去做观察的话也看不出什么,那百夫长便不解地问道:“就这?啥意思呀?” 些许的小动作或许在当事人看来幅度极小,但是对于站在高处主持会议的头人却极为显眼。于是一个穿着精致皮衣的头人就不满了,直接就扬鞭,斥责道:“唉唉唉,那边的那边的!窝在小角落里都说些什么呢?上面这么多的头人都在为大家的出路想办法,你们怎么能在下面说小话?是不是有什么想出什么好办法了?那就站出来给大家都说一说嘛!” 几个部落一共凑出来的也就是接近两千来人,统领这样规模的群体其实也用不了太多的指挥人员。所以坐在小小的临时会场里也体现不出多大的规模,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个普通班级的人数。 在场之人都因为广阔的草原练得了一双好眼力,大家只要顺着鞭子看过去便能发现指的是谁。 被当中戳脊梁骨的百夫长当时就被吓得一哆嗦,破坏会议进程往小里说是缺乏纪律的表现,往大里说则是蔑视所有与会之人。那他只是靠着个人努力攀爬上来的草根军官,平常掌管的人数也未必能满一百,想要承受这么多人的目光责备可有些超出能力。 都不需要经过多么繁琐的思考,他下意识地就指着身旁叫道:“呃……不是我,是海日古有想法!” 被拿来垫背的人一点都没有大事不妙的觉悟,而是挠着油腻的头发站起身来。手中的工艺品也在被高高举起时展示给了大家,海日古在等每一个人都看清手中的物件,然后才不疾不徐地请求道: “呃……算是吧,稍微有了想法。那大家可否容我讲一讲?” 海日古的声名是靠弓马技术实打实拼出来的,所以他的地位相较一般的头目要多一些优势,就算是被当众抓包了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起身说话。周围的人群偏偏还都想知道他会带来什么样的想法,于是就有人低头交耳地议论了起来: “他是想出大家今后该怎么办?了?” “哦哦,是弓马娴熟的海日古要说话啊?别人说话或许没啥意思,但是这个男人的想法必须听一听!” “要不就听一听?” 第2029章 草原人回归 在场的草原人基本都是被强行带到山南来的部落,而由于都是处于过冬的状态,所以每个部落便不可能具备特别大的规模。那么相邻且彼此认识的头人们便缺乏足够的权威,在议事上的风格也较为公平和平等些。 大家眼下实在是对于僵持的状况没有特别好的主意,所以都的确想知道今后大家该怎么办。而在此时恰恰就出现了海日古当众做出的表态,况且那从容不迫的态度也多少是个加分项。 总之很多人都倾向于让这个小有名气的战士多说几句,会有这样的做法也多少是由于草原上的恶劣环境,所以便不得不逼得每个人都参与到共同事务中去。只要能将问题给解决掉便意味着突破了困境,那么大家在今后也会更加乐意听从有为之人的建议。 海日古在过去就展示出了很多能力,所以他便毫不意外地获得了当众发言地机会。 那件怪异飞兽的小工艺品再次被展示给了大家,相关的陈述也随着一个略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这个小东西是此行得到的战利品,相比草原上工匠的手艺还是挺精细的吧?我相信大家也都多少弄到了一些不错的东西,而且还从南蛮那里头弄到了更加不错的东西。是不是都很喜欢?觉得可以付出几十上百的牛羊都没关系?” “嘿嘿嘿……” 被说中心事的人群就得意地笑出声来,他们一想到自己此次的收获就非常开心,那可是自己在从前都未想象过的收益啊。 “但是,但是我要说南蛮那里还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大家都听过、见过,甚至摸过的吧?” 话锋一个不注意就被转向了河青人,这让在场的草原人都颇感意外,大家还以为这小子是不是想对南蛮有什么想法了。但接下来的几句话却令大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甚至于对衣袍中染血的战利品产生了别样的看法。 这是因为海日古给大家带来了不同的视角,就仿佛啃食木草的牛羊只能看见眼前一块地,而飞翔于高空的鹰隼却能俯瞰大片大片的草原。受困于地面在很多时候可能是由于能力问题,而在有的时候却只是视角的问题。 海日古继续说道:“我看到了来自不同部落和种族的宝物,其中有粗糙得如同学徒的作品,也有精细得如同大师的手艺。我还看到它们从房屋的地面堆积的房梁,而随意存放这些东西的南蛮甚至都没有好好爱惜。他们说将来还有很多很多的天地任他们去‘关照’,以后总有更好的东西会收进来,那为何又要执着于眼下的小玩意呢?” 他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将手中的工艺品丢在地上,仿佛这玩意竟与寻常的沙砾或草木是毫无二致的存在。末了甚至还将右脚重重地在那上面碾了数下,难听的摩擦声便从皮靴底下传入了周围每个人的耳中。 不过他已经都将事情解读到这个地步了,那么周围人等便不会再对于一个小物件感到太大的可惜。甚至于还有人觉得将之踩在脚下就是在唾弃这方天地,他们也真的好想去欺负又弱又富有的地方,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去同难啃的对手继续对峙。 “很多的天地,很多的财富?天啊……”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看他们用于交换的东西各有不同。有的粗糙一些,有的却极为精细,的确是从许多地方弄来的样子。” “那难道不会是交易得来的吗?或许他们很善于组织商队呢?” “持剑抢掠的商队吗?那倒也挺可怕的,我们黄马部可不愿同这样的商队打交道。” 河青城的形象在草原人的心目中便有了更多内容,一直以来的轻视和不屑都多少被收敛了很多。 匪徒大约是比较敬重强盗的,正如强盗往往也会尊敬距离较近的小军阀,刀口上的冤魂便是这帮坏人的血色勋章。喜好策马狂奔的草原人再看向河青人时便多出了一丝敬畏之心,那得是抢掠了多少的地方才能积攒出这么多的财富?要不说这些家伙们打扫战场就如同搬家呢,真得是仔仔细细的投入到事业上才能获得成功! 有了海日古当众帮大家理清陷入死循环的思路,有了河青人以身作则地展示财富该怎样获得,即便是对于物资更加热切的草原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眼下的退却并不是怕了此地主人的坚决抵抗,而是要将人力投放在更容易回本的方向上。 正如河青人说的机会总是会有的,或许在下一次开门的时候就会遇到富有的肥羊,那么他们在进行狩猎的时候就不会再有所手软了。每个草原健儿都是收拢肥羊的最好助力,他们是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地被消耗掉的。 “呜——” 牛角号的声音传遍了附近数条街区,这意味着最有见识和主意的一群人已经结束了会议。后续的结论便随着部落头人和白部长们的回归公之于众,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统一了众多草原人的想法。 这里丰富的物资的确叫他们都非常眼馋,但是在一整晚上也不是没有获得心仪的战利品,甚至可以说人人都装得袋囊满满当当的。但如果碰上不太好收拾且非常难缠的敌人就不一样了,有主人看守的东西动起来总会多出许多麻烦,而最讨厌的则是他们没法将主人彻底弄死。 分散在不同制高点上的哨位被叫了下来,已经得到的物资则被重新装回牲口背上,分散在附近的群体也随之聚集成了浩浩荡荡的队伍。而他们聚拢起来就是为了通过黑门返回暗河,至少得先将战利品放下了才能再来搬运东西。 草原人只是不打算再同金格腾人拼命了而已,但对于已经能确定的范围却并不准备放过。就当此次只是抢掠了一处面积不大的小城市吧,好日子得留着自己的性命才能享受得到,实控线之外的街区再漂亮也与己无关。 第2030章 警报 “族长,不好了!” 一声声惊慌的呼叫都在以拉长的声调反复重复,这草原上约定俗成的警告呼声就令许多草原人不由心中一紧。眼下可真是带了抢掠一夜的好东西正要踏上回程呢,可别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才好。 有那机警之人就立刻将弯弓从后背取了下来,并且还将箭囊调整到最适宜垂手抽箭的位置上。有那惜命的则开始往身上套甲胄,平时常穿的那件甲胄被压在最下面,而外面多罩上几层便能大大提升自己的安全。还有那平衡能力不错的便干脆手撑腿用力地共同配合,一下子就令自己跳在马背上已获得视角优势。 但就算大家做出了这样的应对也多少有些危险,因为大部分骑马人摆出的是押送物资的队形。也就是说一个手掌的指头被分在了前后绵延不短的位置上,以这种情况是没法快速握起来捏成拳头的,就算遭到突然袭击也只能被挨个砸断而已。 而且城市的街道天然就不适合骑兵的行动,不但缺乏让兵力展开成宽大冲击面的空间,而且只要稍微一有堵塞就会造成冲击势头的无效化。更不要提房屋本身还会遮蔽对周围的观察,就算是藏了伏兵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即便察觉了也通常会以许多人的丧命为开始。 从前方策马奔腾而来数匹报信的探马就进入了大家视线,草原人心中的阴霾便在马蹄声的敲打下不断扩大。尤其能看到这些报信的也都是处于随时临战的状态中,于是就更加增添了前锋队伍的紧张情绪。 来骑不等完全靠近就开始勒马,等到双方相距四五个马身时便刚好停了下来。其中口齿最为伶俐之人便逻辑清晰地发出警告:“族长不好了!去往黑门的方向上烟尘直冲云霄,而且隔着很远就能听到许多人高声呼喝的声音,并且还不时伴随有轰隆隆的撞击之声!已经分出兄弟冒险前去查看了,还请在这边的众人们都做好准备吧!” 不单是得到汇报的族长听了后大觉不妙,光是附近能听到这一消息的人们便也都觉得头皮发麻。还有许多人就直接以非常不满地语气大声议论了起来: “嘶……竟然是后路被断么?先前还以为是要下雷雨了,却不料竟是归路上出了麻烦!南蛮子在搞什么鬼?四目贼在搞什么鬼!?” “这可怎么办?我们要再打上一场吗?” “不至于吧?毕竟格鲁古人那么强……” “呸,你还说他们是格鲁古人!他们都将咱们的后路给卖了!” 前锋队伍在接到了警报的同时便驻足不前,而这样的行为则拖累着两千余人的队伍也整体停了下来。而身处后队的人群一时间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于是其中的百夫长就不免派出轻装的单骑前出进行联络,也只有通过这样低效的做法才能获知信息。 其实在信息的传递上还有相对更快的办法,那就是经由牛角号吹出来的低沉警报声,只要鼓起腮帮子就能吹出节奏不一的变化。低频的声音不仅可以绕过相当的障碍物,就是传递到更远的地方也更轻松得多。 警告的信息就藏在低沉的号角之中,听闻到这一声音的草原人无论在干什么也都会跟着紧张起来。哪怕手边有金万两万两也得立刻舍弃在一边,唯有就近聚集起来才能获得自保能力,而没了性命就什么好生活都享受不到了。 基于队中的海日古虽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依旧根据自己的判断连续下达命令:“你们几个都先下马,赶紧到两边房子的最高处去瞅瞅动静!无论看到什么都要立刻向我回报,其他人都继续在原地警戒!” 这就跟情况不明时先抢占山头获得视野是一个道理,得先弄清楚危险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而那潜在的危险又是具有多么大的破坏力。但将这种东西搞清楚后才能决定是战是走,至于手边的财物和俘虏还就通通都是浮云,最多是在抛弃的时候会稍微心疼一下。 在街道上继续坐于马背的草原人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就算仰头看向楼房的上层也只是偶尔看见移动的影子。也就是从窗户后面传出的草原话才能判定是自己人,不过隔着窗户多少都会有些闷声闷气的感觉,寻常也没法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家伙在着急之后就不免大声发问:“喂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看没看见敌人在哪里呀?” 过不多久便有临街的窗户被猛然推开,从中传出来的答复却是较为耐人寻味:“没有——!看不到在哪里有敌人!四周都非常安静,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看不见敌人?很安静?那是有敌人还是没有啊?又或是那阴险的当地人藏得太完美了? 同样的答复在平时说出来会让人产生一种结果,而在众人皆紧张的时候则会带来另外的结果。惴惴不安的骑兵们都很容易将敌人往难对付的方向去考虑,以至于在想得太多的同时反而会吓到自己。 海日古在无可奈何之下也不好胡乱作出结论,他便向着两个骑兵下达了犯险的命令:“你去左边,你去右边!要仔细看看有没有敌人,别傻愣着,不然就立刻处置了你!” 被点到之人当然都非常不高兴,但经历过许多危险的他们也知道不能继续在此长留,否则真有可能被这个百夫长给拿来严肃军纪。于是他们二人就领命沿着街巷向两边分头而去,在那个方向若是真有埋伏的话便瞒不过近距离的观察,但他这两人肯定也很难获得生还之理。 然而结果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听着马蹄声的回音在巷道间“哒哒哒”地远去相当距离,然后在大大地兜了一圈后便又“哒哒哒”地传了回来。骑马人的身形则是过不了多久便重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只是多少还带了一些困惑的表情。 也不需要海日古和大家开口询问,这二人就自行汇报了来回所见:“空的,什么都没有。就是空的街道,哪里有敌人啊?” 第2031章 误会 “喂——我们这里没发现有敌人,你们那里怎么样?” “我们这里也没发现,而且后面的队伍也没发现什么。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就不派人到前面去问一下?” “派了,但是路上有太多的驼队和俘虏,且得等!” 队伍之间的呼和声可以说是此起彼伏,这是被拉成长长行军队列的草原人在寻求安全保证。然而在侦查了周围情形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便有人耐不住性子地向前锋派出询问信使,他们都很想知道那遇敌的警告号角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排在前锋的队伍也觉得很冤枉,他本来以为在格鲁古人的保障下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才会特地抢了最先的位置准备第一个回去的。可他所能获得的情况也非常有限,无非就是探马急报前方出现了不明情况的异状和异响。 此等情况下也只有按照常规止步并向全军发出警报,不然按一般情况来说的话还能怎么办呢?身处前锋的小部族族长只能无奈地下令:“不然呢?就给后面的队伍实话实说吧。前方出现响亮的声音和冲天烟尘,已经在派人去查看了。” “来了,来了!” 就在此时便突然从附近的房顶上传来了叫喊声,看来派出得力人手抢占制高点做瞭望是一般操作。 正在下令的小族长却被那呼喊声给吓得心中一紧,就是奉命要去后队传信的族人也暂时止住了马匹。即便是跟着紧张起来的部众们也都开始将箭矢搭上弓身,他们随时准备迎接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 “是探马!咱们的人!” 好在负责瞭望的哨兵在下一句便道明来者身份,于是正在用力吸气的族长便跟着一梗,玄点被发出的一连串迎敌号令就这么地被吞回了肚子里。其余人等也都跟着纷纷轻舒一口气,毕竟他们也不是心存自我毁灭倾向的疯子。 “啥?是南蛮在拆房子?他们连那么大的东西都不放过!?啥?是整条街整条街地在拆,这是力气多的没处使了吗?” 惊呼声过不了多久便从前锋的队伍中哗然响起,那感觉就仿佛听到有人要将河水喝干一般。围上来打听消息的草原人有一个是一个都跟着惊讶出声,而且每个人也都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当然也不乏存有感到好笑的情绪。 山南山北是根据高耸入云的白首山划分出来的天然区域,两边的气候也因为地形关系而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处天地。相差颇大的气温和降雨量塑造了两个民族的生活方式,也跟着塑造了截然不同的价值判断。 就象是河青人不理解北方蛮子为何会住在帐篷里,草原人也不理解南方的蛮子为何会住在土房子里。现在更是听说有人要费劲巴拉地去拆卸这里的石头房子,至于目的则是为了搬回到另一边去重新修建起来。 穿着皮袍子的汉子们差点被气得集体笑出声来,大伙刚才就是因为这样的愿意而紧张了好一阵吗?夯土城里的房子本来就非常沉重了,这方天地里的房子更是大了好几圈,经初步估量怎么也得比河青人的居所更加沉重得多。 住在土石房子里到底有什么好的?被一处给拴住的话还怎么方便搬家?还怎么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呢? 一般部众可以由着心情随意发出嘲笑,但身为部族的族长却得将事情搞得更清楚一些,于是该问的内容还得认真进行询问:“就是说那里没有两支大军在互相争战,也不存在任何的敌军武装存在,是这个意思吧?” “是,是这个意思!那里只有许多在拆除房屋人群。不过南蛮们已经不怎么出手干活了,主要是驱策当地的土丑八怪们埋头干活。” 让俘虏去干活其实也算是应有之意,费了大劲去进行抓捕可不是为了将他们供起来当老爷的,怎么也得让辛劳的结果值回粮食的成本才行。当然这处文明特有的粮食也在被大车大车地往回运,可以说暂时而言基本都是无本的买卖。 谁都希望自己能经历一场轻松的强烈活动,轻松得来的人力物力会有大概率分给动手最勤快的人。这种事情做的多了还真的有种让人停不下来的感觉,直到是遭遇到抵抗而产生了死亡才会让人有所警醒。 让坏人停下施暴意图的并非是出于他们的良心,而多少该与抵抗者的能力大小有较大关系。这座城市的保卫者们虽然在一开始被打了措手不及,但多少还是以保卫家乡的勇武觉悟而传递了这一重要信息。 以铁与血所铸就的意志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它可以让凶神恶煞的入侵者待在某条看不见的界限之外,也可以让上千的骑兵因小小的误会而紧张止步。也就是在格鲁古人的控制区内不会给这样的意志留下施展空间,再是悍不畏死的拼命也得尊重物理规律,纯粹的血肉之躯在面对强力武器时终究还是太过脆弱了。 “哎走了,走了,该下来的下来,该上马的上马,咱们该回去了!” 响亮的招呼声很快就传遍附近街道,因误会而止步的草原人便重新踏上了归程。至于带回这一乌龙消息的探马却暂时不能得闲,他们被要求沿路向后方做出解释,而且是必须对每一支被耽搁的队伍都说明前因后果。 一方面是为了安抚各自紧张起来的部族人心,一方面也算是给这冒失家伙的小小惩罚。都是这些家伙的不仔细才害得大家紧张了半天,凭白浪费了许多时间肯定会害得人们不高兴。 当然也就是这探马是属于走在最前面的部落成员,族长才能毫不客气地下达这样惩罚性的命令。否则换了其他部族的成员便只能出声进行责备,顶了天就是举起鞭子抽打几下以示不满,否则断然没法要求对方去做那种丢人现眼的差事。 然而正在发生的事情也赶不上变化快,那向后沿路道歉的探马还没有彻底将误会向所有队伍解释完,前路上却又出现了更加巨大的动静。 第2032章 机甲拆迁队 依旧是巨大的黄色尘柱冲天而上,只是那黄尘泛起的范围可要比先前扩大了五六倍,起码得是一整片街区都被卷入其中。有可能是河青人增加了成倍的人手,也有可能是他们使用了什么奇怪的工具。 探马已经回报那轰隆隆的撞击声是房屋倒塌的声音,而现在那种声音突然就不知为何地加倍密集了起来。只是节奏上已不再是寻常下雨时的间发性闷雷声,而是发展成为了缺乏整齐节奏的不连续鼓点。 至于人声鼎沸的号子声却是突然消减了许多,就仿佛那些不知所谓的南蛮子正在休息之中,他们只是偶尔才会听到齐声发出的惊呼声。不过分析其中的情绪倒也没有多么大惊慌的样子,倒更像是在对于什么神奇伟力的由衷赞叹。 这些都是隔着较远距离所能得到的模糊信息,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只凭有限的信息还是能做出一些猜测的。那就是黑门附近的情况至少并没有往糟糕的方向变化,最多只是规模扩大了一些而已。 但是草原人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变化,存在于已知范围之内的事情起码还能让人有所理解,但超出太多的话就会免费引人厌恶。所以他们对于无论扩大后的动静还是之前都动静都非常不喜欢,那种感觉就差不多与探索未知的沼泽地一样糟糕。 受到的惊吓,多浪费的时间和精力,以及前后队伍之间的埋怨都在制造烦躁感,更有人会不由得以嫌弃的心态来掩饰自己的不安:“这帮南蛮还真是,动不动就瞎胡乱折腾。哼,要是我家小子就肯定得好好收拾收拾,吊起来抽一顿鞭子都是轻的!” 这样的情绪发泄也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于是缓缓移动的队伍中便开始讨论该如何惩罚河青人,进而是该怎样教育自家小子,再就是延伸到了怎样下手才会带来更大的痛楚,但却不至于给人留下永久的伤势。 当然这都是已婚成年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只是这些内容让跟随大人同行的半大小子们有所不适。听的多了便都会感到身上各处产生隐隐作痛的状况,但将手摸去时却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体会到。 其实也由不得他们会产生类似的感觉,毕竟那些招数很有可能会落在自己身上,甚至早已经无数次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想想将来自己也有可能会遇到大人们要面对的事情,所以他们便不得不强忍着不适继续聆听下去。 过于异常的动静已经超过了日常生活中的所闻所见,不想体验的内容在肆无忌惮的钻入耳中,可以说队伍中的有些人正处于前所未曾经历的环境中。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非常新鲜的体验,或许部分内容存在让人不开心的地方,但这样的日子总比以前那千篇一律的草原生活有趣得多了。 对于人类而言尚且会产生如此难以压抑的心态,那么智力和心性都更加愚钝的牲畜就会显得更加有所不如。大群大群的牛马就在无法理解的环境变化中愈加躁动,它们不但会在密集的队形中一直发出鸣叫,就是脚下的蹄子也在非常不安地胡乱踢腾。 倘若是换在寻常的草原之上还有可能分分钟炸群,但在狭窄的街道中便只能更加用力地依靠着彼此。也就是处于较为令它们安心的队伍和主人的约束之下,不然周围的街道和怪异的气味还要更加陌生,如非遭到了严重的惊吓是不会轻易选择胡乱奔逃。 所以草原人的嘴上在抱怨南蛮的胡乱作为,而在手上却不得不对自家的牲口努力进行安抚。有人在这么做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想起刚刚才讨论过的某些手段,于是就导致下手的时候不免力道有些重了一些。 千把号人顿时就忙前忙后地乱成了一团,管你什么迎战队形还是暂时不要分散的要求都不管用,还是照顾刚刚抢来的财产才更为重要。 这感觉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人群固然会发觉自己遭受了错误警告,但是接下来却会将自己心中的警戒线下拉很大的范围。 不过这也就是他们在拐过某条街角之前的态度,在那之前还能看到成片的房屋和整齐的街道,而在那之后就只能看见一大片施工工地。结成散兵线的机甲在缓缓地向前推进,巨大的金属机械近乎以黑门的所在为圆心拉出了一个圆圈。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阵型也不是要搞什么仪式,而是在进行毫无差别的建筑拆迁。 这座城市的文明水平要比河青城高上不止一个档次,而在建筑材料的使用上也是坚固耐用得多。只是在碰上存在巨大代差的机甲后也如同是纸糊的一般,只是被轻轻推搡了几下就再也无法支撑自身重量了。 如果忽略具体尺寸的话就像是熊孩子在玩游戏,至于具体内容则是看谁能又快又好地推倒一片片的雪堆。只不过被当做雪堆的房屋未免也太不结实了一些,熊孩子们也太有力量了一些,以至于黑门附近已经被彻底夷为了平地。 不过如果是真真正正的平地倒也好了,至少黑门周边可以出现一个面积不小的平坦广场。这样无论是人员集结还是物资流散都有个明确的地方,而不至于现在这种像是被野狗啃过许多遍的难看样子。 砖头是需要带回去砌墙的,木地板是要带回去照原样铺上的,窗框、房梁和瓦片都是同样的原因需要被带回去。甚至就是扎根在地下的地基也得采用原样的最好,当然那些构成街道的路砖看上去也挺不错,不如指挥俘虏门将之都通通都撬起来带回去。 河青人实在太懂得自身力量和技巧的极限了,尤其是在见识了先进文明以及格鲁古人的能耐之后。故而他们在如何提升城居水准的事情上就只想原样复制,他们并不想凭着自己的兴趣去搞什么发明创造。 能搞清楚大致的轮廓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如果过多插手的话恐怕会弄巧成拙。 第2033章 放弃治疗 “走啊,前面的走啊,怎么又停下了?” 不满的声音从草原人的整支队伍中一起传出,几乎大部分人都在向前队之人进行催促,恐怕也只有站在路口的前锋队伍才不会这么叫喊。因为他们另有别的事情要忙,那就是得竭力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炸毛坐骑,光是不被颠下来就已经非常费力了。 只有少数头脑清晰之人才没有搅和进其中,因为那轰隆隆的响声和春天的黄色尘柱就是最大的解释。他们甚至还庆幸前锋队伍未曾被吓得转头就跑,不然由此带来的巨大混乱便够所有人都喝一壶的了。 好在熟悉牲畜性情的牧民多少都非常有经验,只要付出了相当的努力尽快将混乱收拾下来。其中也有少数人不耐烦地向后方回骂道:“后面的马驹子催个什么?那是我们不想走吗?要是不信了就自己过来看一看,能管住自己的马就算是不错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会发出不满的咒骂,因为有些景象只有站在街拐角才能看得清楚,并不是身处在数十步之后的街道上就能知晓的。 同时出动的几十台机甲固然阵仗不小,但是草原人多少也是见识过那是什么东西的,他们早已不再产生初次见面的恐惧和害怕之情了。尤其大家现在的关系虽然不至于是平等相交的友邻,但起码多少还是存在附庸与被附庸的一些感觉,以常理而言也没必要产生太大的畏惧。 真正让人走不动道的则是大规模应用力量的场景,草原人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科技力量相结合的神奇伟力。 就仿佛神话传说中战斗之昏天暗地的神明,踏出的脚步可以将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泊给踩碎,碎星草原便是这么产生的。又或是挥出的拳头可以将绵延千里的白首山打出缺口,而死死堵在山口的南蛮便是魔王们的眷族。 当然那样的描述对于几十台机甲而言还是太过夸张了,它们所表现出来的威能充其量也只是神明的喽啰。毕竟也不是谁都能随便加沉重坚固的房屋推倒的,将这二者的身影重叠起来到多少像是那么一回事。 明明在离开黑门的时候还是大堆的人工建筑,可是等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大堆大堆的乱石堆,最荒芜的戈壁滩也不过是如此了。而能造成这一切的便是力量超群的格鲁古人,说他们是神明眷属的话恐怕也不会有人敢于反对。 至于数之不清的建筑垃圾便更加增添了破败之感,这样的景象也是在场的草原人从来都没见识过的。 就不提拆迁时不可避免的灰尘了,那就像是一张将周围区域都笼罩起来的纱笼,眼力再好的猎手也没法一眼望透到对面去。这样的景象就不由得让人想起草原上的沙尘天,而这通常是黑沙暴肆虐之后的长时间余韵。 但凡还待在附近的河青人又不傻,只要不想伤到喉咙和肺便都会做出些应对性的防护。 将布巾打湿了蒙在口鼻上便是最为普遍的做法,很多人都不需要被提示怎么做便会主动采取措施。这种小技巧在平时生活中这有很多人在采用了,只要不想吸入大堆大堆的尘土就得这么干。 尤其是在河青城遭遇过莫名而来的瘟疫之后,这种方式就更是随着四娘的推广而普及了开来。甚至不乏许多人返回到暗河中去做暂时的回避,熟悉的重力和熟悉的清凉空气都让很多人感到仿佛重生了一般。 不过黑门那似有若无的薄膜虽然可以挡住尘土的飘散,但却没法让那之后的人群指摘对面的景观。毕竟此次黑门直接就是出现在一个半地下室之内,光是在高度上就远远不如周围的平地视野。 即便是想要向外看也只能得到黄闷闷的光色,以及偶尔从那之中浮现出来的人形,只不过影影绰绰的样子更像是一部鬼片。 将视线遮挡到这样的地步不可谓不厉害,甚至就直接可以说它们是正儿八经的空气污染。最倒霉的便是负责埋头干活的金格腾人,不仅积累多年的财物被劫掠一空,就是自身也失去了宝贵的自由,甚至还得助敌为虐地去摧毁自己的家园。 他们在悲伤之下便不由得震动面甲上的颚片,于是工地上便响起了阵阵的低频撞击声。那些退化严重的器官现在只能作为情绪的辅助,但制造出来的声音却不为河青人与格鲁古人所注意到,也只有金格腾人才能理解彼此的心声。 但这样的哀伤就只能在淫威之下默默地吞进肚里,也就是拥有力量的一方才可以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为所欲为。反正足够强大地格鲁古人可以完全无视此地的任何机构,那就更不用提连附庸种族都打不过的当地人了。 恐怕也只有河青人才会对这样的破坏感到高兴,并且积极参与到之后的转运和堆置工作中。毕竟拆卸下来的材料总归是要拿来使用的,所以按照各自的心态进行分门别类的划分就十分重要。 然而黑门周围热闹归热闹,但即便是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人敢来干预。 山丘上的城主府不会多放一个屁,急需补觉的伯爵最多是在中间被惊醒过来一次,等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后便继续酣睡去了。城市遭到不明情况的入侵都已发生在自己的任内了,那么再多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过是整件意外的附加内容。 债多了不愁便正好可以形容这货的心态,不然他还能拿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呢? 分散向各个城区的贵族也大致是类似的心态,除了派人去往高处做瞭望外便什么也没别的办法。不然那些依旧躺倒在“死线”内的尸体还没人去收呢,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百个人都没法对于入侵者的控制区做过多的深入。 也就是他们自身的爵位和官职都不算多高,所以便可以悄悄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聊做安慰。当然他们这边也未必有表达到绝对精确贴切的俗语,但在大致意思上接近的东西多少还是会有的。 反正当地都已经是一副躺倒放弃治疗的样子,只求沦陷的范围不要继续扩大便足以满足了。 第2034章 按程序来 “唔……你说看到了房屋倒下,而且还是被那些金属怪物们挨个推倒的?嗯,还有就是入侵的异族们一点都不慌张,他们只是会进行有秩序的输送,甚至还会在必要的时候让路?” 询问的过程发生在点着油灯的地下室里,周围临时安置的椅子上则坐满了周边有头有脸的人物。但真正能发话询问的便只有贵族才有资格,但就是这样也还让整个过程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不短时间。 这座城市可能在以前遭遇过各种形式的入侵,但是以眼下形式和现有进程出现的入侵则还是头一次。尤其是在对方做出了许多不合常理的表现之后,光是弄清对方的意图便耗费了金格腾人很大的脑力。 可以说双方的交流就只存在于城主府那边,守土有责的伯爵大人虽然做到了坚守城堡不曾撤离,但他直至睡觉前也没搞清楚对方的具体目的。 虽然表现上是非常典型的入侵,但在交流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对方有安插外来管理者的意图,甚至就是连扶持傀儡的打算都没有。也就是在掳掠人口和劫掠物资上才较为“正常”一些,多少还是具备了一些身为反派的必要觉悟。 但这样的所谓“正常”其实才极为不正常,因为干任何事情都得是有成本的,尤其是出现了那些可以在地面行走、可以飞行在天空的巨大傀儡。虽然搞不清楚那么沉重的东西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但以简单的价值估算便知道绝不便宜。 伯爵并不知道国王陛下会在何时得知这里的事情,不过他非常肯定那种巨大的可怕兵器一定会引起那位的极大兴趣。 别看吉丽奇城也算是南部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了,但在陛下的眼中恐怕还比不上一台巨大傀儡的秘密。倘若存在交换可能的话便一定会让那位至尊和军部都欣喜若狂,说不定就会连犹豫都不犹豫地立刻出卖给入侵者。 那么让他和自己文明的学者都困惑无数年的问题就来了,有谁会操作着价值连城的兵器去打劫呢?而且一次性就出动了几十台这样的贵重武器!然而那些入侵者们一抢也只是抢了几个街区和若干处仓库,难不成这样的做法就能让对方觉得回本了? 这种行为就仿佛手持纯金大斧去抢劫砖头一样,任这个城市、这个国家乃至这个文明思索了无数年都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这到底是穷疯了还是在炫富呢?又或者是饥不择食到非常疯狂的地步了? 类似的迷惑感觉并非是在事后的盘点中产生的,其实早已在最初发生遭遇的时候便已经种下了种子。 正如草原人会被河青人的手工艺品所惊艳到,河青人会被其他更高文明层次的人造物品所惊艳,金格腾人自然也会被格鲁古人的战争兵器被吓得魂不附体,甚至于许多人只是看了一眼就丧失了抵抗勇气。 那些机甲光是在个头和重量上便已超出当地人的想象力了,而在靠近之后还能观察到更多的细节部分。身为双足直立生物就多少会对躯干及肢体部分有所熟悉,但还有更多的精细部分对当地人依旧是难以理解的谜团。 反正以这个落后文明的能力也只能进行仰望而已,或许拼尽全国之力可以勉强打造出类似的外形,但不要想驱使着此物正常行动起来。差了时代的作品就是差了时代,绝不是简单的堆砌物资就能仿造出来的。 “那个……已经记录完毕了吧?”困惑之中的小贵族只能没话找话地进行询问,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进入往日熟悉的环节:“立刻找人誊写成六份书面材料,一份留在我的手边作为参考用,一份归档,一份送往城主府,其余送往该送的那些人手中。” “是!” 遭遇到的前所未有的危机通常会吓到很多人,而这种情况也往往刺激得大家警醒过来,以至于会产生超出往日的积极性。于是类似的问答材料便快速通过人工手段进行了复制,这只需要找来六个善于书写之人就可以做到了。 类似的通报文件很快就由专人快速送达了需要抵达的地方,而结果就是令那些分散在各处的贵族们陆续收到了四份文件。或许在笔迹上有所不同,或许在信封的规格上有所不同,但是在书写的格式上却是遵循标准的典范,甚至就连通报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 无非就是因为各个观察点的角度和位置有所不一而已,但是得出的最终结论却是惊人的相似。毕竟受过标准格式训练的文书在哪里都是一抓一大把,哪怕是随便到了原本不起眼的街区中也可以立刻拉起一套班子。 “那么……”幽暗光线之下的贵族才沉吟着开了个头,但随即就被下面热切的提问给打断。 “是要反攻了吗?” “太好了!” “我愿冲锋在先!” 然而真要进行反攻就无异于自杀,清楚风险非常大的贵族当然不想葬送刚刚收拢过来的力量。他一开口就以老官僚的风格解释道:“咳咳,不,是将这些文件抄录三份。一份归档,一份留在我手头做参考,一份就用于内部消息的传阅,就这样。” “什么?” “竟然可以这样?” “您说的是认真的吗?” 贵族那毫无冲劲的回应当然会引起部分人的不解,甚至还有人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要知道在场之人都是费了老大劲才挤进这个小小的权力中心,他们又是送人又是送物资的可没少出血,那么勤快地聚集力量不就是为了能让市面恢复宁静吗? 毕竟有不少人都在为自家丢在沦陷街区的产业而担心,而有的则是在为整座城市经济受到的冲击而忧虑。虽然也不乏有人心存发灾难财的主意,但那也得看各自掌握的资源和后台如何,否则关系不太硬的话就有可能连自己都折进去。 总之各位忠心为国的绅士们都相当不理解贵族的反应,毕竟其中一些人也还是身负爵位的。 第2035章 备胎的觉悟 临时聚会的地点已经变成了沸沸扬扬的样子,在座人等都是掌握了城市中相当程度财产的,那么也都是毫无疑义的统治阶层。轰隆隆的拆迁动静正在不紧不慢地传向四方,这对富有的商人、贵族和知名工坊主都是一记记砸在心口上的重锤。 有谁能看着大批大批的房子被推倒却无动于衷的呢?何况那其中或许就有自家的产业,或许就有自家的客户。就算在沦陷区没有财产的人也是非常忧虑,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怪异的入侵者们是否会继续扩张下去。 所以在场人等都在请求面前的贵族做出解释,而且还必须具有足够为大家认可的理由才行。毕竟当初凑过来就是冲着此人拿出的城主府授权文件,不然又有谁会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这里呢? 眼看着汹涌的不满在就如同锅中的沸水,似乎再不压制的话就会如同火山一样彻底爆发了。但这对于被围起来的贵族却也不是太大的麻烦,他只需做出一席正常的解释便足以令大家冷静下来: “嗯……是这样,尊敬的伯爵大人正在履行守土的责任,而我等的责任就是听命于城主府的命令。或许在某时某刻会发生不可言之事,但在那之前就必须得按照规矩来做。规矩这东西大家都懂吧?就是谁都不可以随便越过的。 些许散兵游勇或许可以因为义愤而一逞血勇,这种事情我们是管不了的,而且不应该管,反而需要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赞赏。但有一条死线是绝对不能埋过去的,那就是不论我本人还是尔等都万万不可私自发兵,这是身为人臣最大的忌讳,否则于法而言便是不折不扣的叛乱行径!” “嘶……叛乱!” 只是一席话语便惊得在场人等都感到手脚发凉,甚至个别人的腿脚都丧失了支撑身体的力气。现今的陛下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因为各种小事而遭到制裁的“贤达”们可不在少数,而在兵权的事情上就尤其会表现得加倍敏感。 大军的出动必须得经过陛下的亲自审批,地方上的少量调动则需要经过一整套的手续,任何违规的做法都会遭到严厉的惩罚。于是异常权力的行使本身就意味着较高风险,任何试图越级做事之人都得对后续结果三思,哪怕是拖累了效率也还是无可奈何。 就比如分散在若干个街区里的团体,他们在法理上该算是城市的预备机构,是城主在预感到不妙时主动安排下的备用品。是备用品就得有长期做冷板凳的觉悟,或许未必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大权在握的一天,但绝不可在转正之前胡乱肆意妄为。 这种描述在将地方士绅聚集起来时就已经表述过了,只不过大部分人当时都深陷在外敌入侵的恐惧之中,所以也没有几个人能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而受命分散的贵族也得为自己的权威性考虑,所以即便是提过了也不可能特意有所强调,但依旧可以据当时的说法与在场人等进行对质。 只要弄清了自身的地位就不会再纠结于出不出兵的事情了,在等级社会中就是有这一点好,那就是谁都不会胡乱对身份之外的东西去伸手。如果乱伸手的话就自然会有锋利的大斧头从天而降,其实无非就是手动了砍手,脚动了砍脚,心动了就砍头而已。 甚至还有不少人立刻就转入若无其事的状态,突然就开始对于枯燥的公文感兴趣了起来。 “那……我还是去帮着做誊写吧……” “我,我也可以帮着去送归档。” “嗯,其他地方送来的行文似乎还值得看一看,不如容老夫拿来再阅读钻研一下吧。” 方才万分激愤的人群仿佛就只是一通泡影,他们在顷刻间就或散或坐在了不同的地方。哪怕心中再是怎样的忧虑也只能强忍下来,最多是瘫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地互相安慰,仿佛所有劲头都在刚才发泄完了一般。 真正按照刚才所说要帮着誊写的也有,反正在眼下这个时候没资格去负起任何责任,索性还不如重新拾起这个群体必备的读写手段。手头有的做至少还能暂时忘记心中的不快,而且也可以借此重新窥见其他视角的所闻所见。 这些文件先前就已经被说明是可以进行传阅的了,即便很多人已经看过了数遍也有可能要过来重新阅读。这样的行为主要是用来遮掩内心的慌张,只有小部分才是想要从字里行间多抠出一些信息来。 本来在这么做的时候就先得忽略标准的行文格式,然后再越过并非必要去看的一些冗长废话。好像官僚系统里的套话都是一个模子里教出来的,于是下意识地略过这些部分就成了某些人的本能行为。 可当丧失很多希望后便逼得许多人连这部分也不放过,哪怕是无比熟悉的部分也要逐词逐字地分析,真就仿佛那里头可以藏着机密似的。有人看着看着就不由得咕哝道:“怎么还没有啊?” 是隐藏在字里行间的秘密还没有被找到?是其他部门的信件还没有被及时传送过来?又或是伯爵大人还没有在入侵者的暴虐下死于非命?惦记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其中的每一件事,但也有可能是这之中的最后一件事。 只要伯爵大人的死讯传来就算是权力转移立刻生效,分散在城市中的某个贵族便能按照约定序列挑起大旗。而从属于这个贵族的士绅们就将立刻品尝到更多权力的美妙,甚至还可以调动兵力去冲击似乎正在胡作非为的入侵者们。 但是格鲁古人偏偏就不会遂了许多人的心愿,他们毕竟是也是见过了许多不同文明的高级存在。留着伯爵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吃喝拉撒或者呼呼大睡都无所谓,只要能继续安然无恙下去便相当于维持住了一条边界。 那边界是这个文明为了自身的运转而创造出来的,并且是以自身的强制力来确保规则的运行,所以轻易不会有人贸然想要有所突破。 第2036章 拴住手脚 城市是工坊主、富商、小贵族、放贷人以及社会活力团体的天堂,密集的人口规模可以为他们提供大量的财富。但是这财富之源现在正在遭受不明异族的疯狂掠夺,于是从中受益的人们就会感到分外煎熬,甚至不亚于自身被架在火堆上炙烤。 沿着地表传来的震动感觉还没有多么明显,但经由空气传播而来的倒塌声却是不绝于耳。说不定其中就有部分是出于自己财产的毁坏,而对于将来账本上的数字也必将造成不小的跌落,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滑落为不入流的家族了。 担忧的心情是如此的严重,以至于他们恨不得捏紧了双拳浑身颤抖,只要有谁吆喝一声便会立刻跟着战场。也就是心中残存的理智才让他们不敢擅自妄为,否则早就驱使逐渐收拢的败兵去反攻了。 可要知道规则之所以规则就是有很多人都在遵守,当然主要是拳头最大的那个人在带头遵守,于是一般的小门小户们便只能低头跟随。而唯一能让他们快速出兵的规则便是权力序列的转移,那么还继续活着的伯爵大人就显得非常碍眼了。 那一位固然是制定了保留火种的计划,也及时发布了向着附近军队求援的信息,但这些做法都只是有利于城市本身。城市财富的所有者们却是更加在乎自身的利益,所以在明面上不可能多说什么坏话,但已经有很多人在祝福伯爵早死早超生了。 毕竟叛乱的名头还是非常可怕的,所以最好还是让权力序列赶紧向下传递过来为妙,也只有合理合法的名义才能让挥剑变得不再有后顾之忧。否则将来就要在自己的头上顶着一个非常危险的罪名,而过分靠近的家伙及其家族都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于是已经休整到一定程度的城防武装却只能原地待命,哪怕官兵心中都是火急火燎的样子也得不到出兵命令。只有少部分人才会凭着心中的愤怒与责任去反攻沦陷区,哪怕是违反不得擅动的命令也在所不惜。 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受到部分人的默许,在相关人等的名字后面都会被做上记号。等重新誊写的时候便不会继续出现在收拢部队的名单上,所消耗的饮食和军械物资也不会再被计入账上,至于相关缺口则可以找出大把的办法予以弥补。 正所谓是上有政策而下有对策,具体的办事之人总是能按照心意去行事,但凡能能让自身感到舒服的办法都会被发掘出来。于是街头上就多出了许多自发抗击的“散兵游勇”群体,他们的规模从三五成群到几十上百都不等,但就是缺乏整体的指挥和后勤供应体系。 反正具体作下暗示的富商和贵族们不会承认自己与之有关,但却希望那群热爱家园和忧心亲人的人们能自发地去拼命。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也可以顺便保护一下城市的固定资产,而且最好能保存下尽可能多的城区不受破坏才是。 反正这些人的编制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账单上,甚至他们的战斗名义也可以自动归入正当抵抗之中。就说他们是一开始便在遭到袭击的城区中承担防守责任,而持续到白天的战斗便是夜晚遭袭的延续,那么即便是出现了较大的编制也是正常的事情。 基于忠诚和荣誉的战斗是非常值得鼓励和提倡的,而等他们牺牲之后便肯定会获得一大笔抚恤和补偿,当然相关支出该由军部去向管钱袋子的部门讨要。到时候总体的支出归根结底还得由整个国家来一起承担,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所在的城市不至于太过受罪,以至于从穷人到富人都得担负过高的债务。 所以“自发抗击的散兵游勇”是最棒的群体了,他们不但可以迟滞敌人的肆意妄为,也可以让自己免于越权行事的政坛大忌。再加上这个群体会因为心中的正义而奋勇突击,甚至就算不用派上督战队也可以保障战斗力的发挥,那么这岂不是又能省下了好大一笔吗? 这真是想要马儿跑,但又不给马吃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但凡脱离集结序列的队伍只可能在出发时保持一腔血气,随后就会因为人烟越来越凋敝的街区而感到畏惧。城市中的居民们又不是傻待在原地等收割的韭菜,那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获知发生了什么,而该出现的细软跑早就在天明之前出现许多。 也只有较远街道上的居民才稍微有些迟疑,不过对于坏消息的敏感通常能让许多人行动起来。只要有逃难的人群经过就更能促进人心的动荡,于是打包搬离的行为就如滚雪球一般地在不停扩散。 朝着沦陷区行进的部队就是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气氛下前进,眼下几乎也只有他们才会逆着人流大步穿行了。有那不坚定的老兵油子可能会挑选一些合适的时机刻意走散,或是经过人流密集之处,或是经过街角的某处房门,总之心智最为脆弱的人常常最经不起考验。 能继续留在队伍中的或许都是心志坚毅之辈,但也不免有人会在行进中小声地嘀咕:“明明都是熟悉的街道,可是怎么感觉稍微有点奇怪?还有两边的店也都是老子常去的地方,这次一看却是那么的陌生!” 逛街这种行为一般会发生在人烟较多的时候,人气的冷清或许只会发生在夜间,而白天出现这种事情就表示民众在快速失去安全感。大量关闭的店铺和紧闭的门户都让白日的街道透出不一样的气氛,无论房屋中的主人躲是藏都会导致萧条情况的上演。 有的房门和窗户是从外面被钉上的,有的则是从房屋内部被钉死固定的,也不知道那些横七竖八的木板能挡得住谁。恐怕最多就只能让小偷和盗匪多费一些力气而已,遇到真正的大盗就说不定连房子都给你家推了。 第2037章 不可攻击 “喂,你看那边的窗户,好像窗帘刚刚动了一下!” “那就动了呗,你还想怎样?上去跟人家谈谈心?快点跟上队伍吧!” 类似的交谈偶尔会在不同的队伍中出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正在向着沦陷区行进之中,然而过不了多久后就不会再有下文了。这冷清街道上的交谈或许就是他们留给外界的最后信息,又或者是只能找到些建筑作为临时隐蔽。 无论是宽敞的街道还是狭窄的小巷都存在死亡的陷阱,有的会被齐刷刷倒在界限上的尸首给标注出来,而有的则是以毫无半点预兆的状态在等待猎物。也只有整晚上同危险战斗的人们才知道边界所在,并且向运气足够好的后来者们发出及时警告。 “听我的,不要过去!” 那警告声或许是出自某间房屋之内,又或许是出自街角那个不起眼的杂物堆,在仓促间行进的队伍很难听不到如此突兀的叫喊声。但只要能获得这声提醒就算是最晚就下了性命,可以说很多人的性命都是被那响亮的叫喊声给救下来的。 有的人或许会被军中的其他战友所认出来,而有的则需要经过相关的证件才能验明正身。但这样的拦阻并不是想要归队继续战斗下去,而往往是在发出莫要继续前进的劝阻:“不要再继续往前了,那里是可怕“妖魔”所盘踞之处!我们队伍里的兄弟们有大半都被可怕的小怪物给打死,只有少数人才有幸能逃出来!” 略带颤抖的讲述声正与能听到风声的街道相呼应,或许附近还存在士兵们的抬脚踏步和衣袂摩擦声。但以一副惊恐的表情进行诉说时就会收获足够的重视,立刻就能引得许多士兵们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大家固然会被家园遭到败坏的景象激起愤怒,但在面对战友那吓破胆子的劝阻时却也得犹豫几分。要知道对于敌人难以抵挡的流言早已就在队伍中到处流传着,再加上沿路的所见和眼前的劝阻就更加容易动摇人心。 队伍中的其他人等或许可以软弱动摇,但身为其中的带队军官却绝对不能任由队伍混乱下去,于是厉声的呵斥便以更加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说什么呢?你这是在动摇军心!信不信我立刻军法处置了你!?” 但是遭到呵斥的士兵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阻道:“前面,就在前面那个接口,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那里太可怕了,那里是一但踏过就会必死无疑的界限!别去,听我的劝就别去,起码得拉大炮来才行!只是步兵队的话就不要去了,一点用都没有!” 眼看着军官的表情越来越陷入扭曲,有眼尖之人便立刻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为避免这个家伙被干掉就只能大声地嚷嚷道:“这个人疯了!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必须得先证明这个人的话语不再具有任何可信度,不然接下来就只可能出现枪毙逃兵以正军心的事情了。不能任由那种充满失败情绪的话语去降低队伍的士气,不然聚拢起来的士兵们就有可能被吓得溃散向四方。 然而受到质疑的士兵并没有接受战友的好意,竟然还继续大声的自我辩白道:“不!我没疯,而且我还会带你们去看证据!只是到时要记得千万不要跨过界限,也不要向那可恶的金属傀儡进行射击,不然这会害死咱们所有人的!” 其实发展到提出警告这一步之后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以不信邪的气势带队继续深入沦陷区,哪怕是见到再多的尸体和破坏也不为所动;一条则是将信将疑地要求对方呈现证据,然后就有可能被带到遍地战死者的可怕现场。 所谓的证据便是只有单独一个种族的尸首存在于地面,死不瞑目的金格腾人士兵遗体甚至都无人前去收敛。至于理由也被警告者说的非常清楚了,那就是这么做的人都一同倒在了地上,无论是以怎样的办法去靠近都难逃一死。 看看街道的周边其实并没有出现太大破坏的样子,甚至这附近房屋的门户都还存在匆忙打开的痕迹,仿佛屋主人只是刚刚离开一小会。也只有在部分地面能找到一些红色的血液,如此才能说明这里曾经有“妖魔”被英勇的士兵们打伤过。 而带路的士兵甚至还提供了更为劲爆的内容,一抬手就指着前方楼顶上的侦查机械,并且还带着满满的恨意诅咒道:“都怪那些该死的小傀儡,它一点都不怕我们打出的弹丸,反而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咱们的人挨个消灭!那一定是魔鬼打造出来的兵器,恐怕只有用火炮才能将之轰碎!” 寻常官兵们还以为被指点的可怕东西得在多远的地方呢,可一抬眼却能看到那玩意就在十几步之外,而且就在楼顶之上俯视着自己这些人。这可与刚才心目中隔着几百步的猜测大为不一样,对于持有火铳的部队而言几乎就等于进入了交战距离。 “哦!” “天啊!” 于是受到惊吓的部队便发出了连声的惊呼,并有不少人在军官的指挥下将武器一起举了起来。有人还疑心自己等人被引过来是不是一个陷阱,而带着大家到此地的家伙其实早已经叛变了。 其实受到怀疑之人在此时的行为也很有问题,他居然会在跳着脚的同时拼命挥舞着双手,于是火铳队的瞄准就受到了不小的干扰。而此人还以非常焦急的话语在进行劝阻:“不要去做傻事!不要射击!咱们在这里是安全的!只要不跨线或者主动攻击就不会有事情,都住手!忘了我刚才说的吗?” 片刻的犹豫可能会让一群人陷入死地,同时也有可能让这些人避免死亡的降临,大家想象中的攻击居然还真没有疯狂地打过来。于是一群满头大汗的士兵们便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但依旧会以莫名其妙的目光去向彼此进行询问。 第2038章 经验之谈 “这是怎么回事?” 具有发言权的军官代在场所有士兵提出疑问,而更多的人是趁着这个机会寻找掩蔽,最次的也知道该蹲下以缩小面积。他们在吃饱喝足之后出动就是为了发挥最大战斗力,不想在见到敌人时却什么都做不了。 休整充足和一直在前线拼杀的状态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破衣烂衫的士兵或许在军容上显得有些不好看,但多少也是积累了相当的实战经验。既然姗姗来迟的援军们面带怀疑地询问了,那他也不会吝啬地将这些东西继续藏在肚子里。 “就像我先前所说的,不要跨线,也不要贸然攻击,不然做了这两件事情就必死无疑。至少得带大炮来才行,大炮!我们派了很多信使催促了,可能其中有一半都没能带回好消息,而另一半则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劝阻者在说到后一件事时颇有些垂头丧气,总是得不到回应的话就仿佛被全世界所抛弃了,独自应战的感觉说实话真是不怎么舒服。 也就是在实战中发现自己这边真的是缺乏火力,但凡能从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士兵都通常会对火力充满执念。于是这个士兵的下一个问题就是:“你们都是从后方来的,看到有炮兵过来了吗?” 大家已经是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了,可不少人却都对他这么坚持的样子感到难以置信。不就是一个小兽大小的玩意么?就这东西也需要让大炮来对付? 甚至还不乏有人抬头去打量了一阵格鲁古人的机械,可是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是个有脚的箱子,最多是在外形上有些奇奇怪怪。而有资格提问的军官接下来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炮兵?用炮兵去打那个小玩意?” 早期火器的精度其实是出了名的差,无论是火铳还是火炮都难以满足太大精度的需求。打一打成群的目标或足够大体积的城墙和船只还可以,可若是膝盖大小的玩意就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甚至于有人还发现那形似大虫子的玩意还突然挪动了一下,光是那灵活劲便非寻常人所能比得上的。再想想得是数人伺候的大炮本身就非常沉重,恐怕光是要进行瞄准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所要打击的目标还趴在需要仰头才能看见的房顶上,光是这个令人绝望的仰角就超出了现役火炮极限。除非是将那大玩意搬到另外一处房顶上使用,但起码得花费大半天的时间才能将武器部署到位吧? 而且就算部署到位了也得考虑一下后坐力,这对于寻常的砖瓦房屋而言几乎就是一锤子的买卖。恐怕只有最为拼命的炮组才愿意冒着风险进行射击,而在炮弹出膛的之时就会将脆弱的房顶给同时震碎。 所以前线士兵的执念只能当做一种意见去理解,但通常并不具备正常的使用办法,所以听过的人就只能苦笑着略过便是。最多是熬不过这家伙的追问,于是就只能无奈的敷衍道:“好像看见了,不过都布置在临时指挥部周围。富贵老爷们的性命比咱们要重要的多,那些大家伙想必是不会被允许送过来的。” 潜伏在前沿附近不离开是出于心中执念,希望获得强力武器的支援也是心中执念,而这样的心态最忌讳的就是被以看似合理的借口所戳破。本来还靠着什么支撑心念的士兵便一下子颓然地坐下,并且不断在嘴巴中喃喃念叨着:“是哦……该想到会是这样的。怪不得一直都没有火炮呢,要是有火炮的话……要是有火炮的话……” 看到这战友的变化便令许多城防兵感到很难受,仿佛自己也有可能在艰苦的战斗后变成这么一副模样。当然更多的可能则是无奈地被打倒在街面上,正如面前所看到的那一片尸首队,甚至就是连自己人都不敢上前去进行收敛。 “啪……” 在这个时候就突然传来了一声方向不明的闷响声,身为火铳队的士兵其实对此都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无疑便是己方制式武器的齐射声。但有了这样的动静就意味着出现了相当规模的交战,而且还是值得一整支火铳队进行齐射的敌人。 与一路上前来时所遭遇的凋敝和寂静不同,这种动静的出现才多少昭告了此地是战场的现实。不少刚刚才大起胆子来的士兵便如惊弓之鸟般的缩了缩头,并且还努力地向目所能及的方向不断扫视。 打量危险的方向或许是本能行为,而带队者则需要确保手下的战斗力不会莫名其妙地受损,然后才能带着手下们向着可恶的敌人输出。所以军官的反应则是直接嘶喊着下令道:“散开,找掩蔽!” 许多茫然的士兵想都没想地就服从了命令,这是长期训练给他们灌输进去的本人。而最先做出的便是根据自己所在的位置进行最有利的选择,而这一点还的确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玩出了花。 有的人在第一时间里就于阶梯侧边蹲下,只要靠近墙壁的话就真不容易被看出轮廓;有的则是瞅准了街道两边的现成建筑,于是立刻就跃步而起地冲向半遮半掩的大门内,这些砖墙的存在多少能提供相当的安全感;还有的则是干脆趴在地面上不再动弹,似乎是笃定了贸然移动便会招来更多的危险。 总之一支小队就在眨眼间就失去了原有的队形,就仿佛被大风吹拂着瞬间消散了一般。不过那些人并不是融化进了空气中,而是躲在了各自能就近找到的掩蔽之处,获得安全的感觉也就跟着充斥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重新去寻找刚才听到的动静所在,但奈何再是如何仔细倾听都没法确定方向。 这大概与大城市里的复杂环境有关,总是成排成排出现的房屋通常能非常有效地反射声波,在经过多次削弱和弹射后就会让声音的源头变得模糊不清。就算是富有经验的老兵也搞不清楚战场的大致位置,只能从声音强弱判断出大概距此地稍微有段距离。 第2039章 新方向和新困难 “起码隔了几条街,但就是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有士兵低声向身边熟识的战友通报自己的判断,这样的举动显然是不想让军官注意到自己。太过突出的话就有可能被点名去探查情况,而这就意味着自己将不得不离开具备一定默契的队伍,转而深入莫测未知的其他街道中。 一过街角便有可能看见不同的景象,不过显然不可能是自己这边获得了什么大胜,而更有可能是依旧留有余温的战场遗迹。 刚才的闷响传来时其实还夹杂着许多细节,那其中就有怒吼着迎敌的叫嚷声,惊慌失措的垂死叫喊声,以及一些不知代表什么含义的高声叫嚷。而这样的混杂声音却在不久之后突然归于寂静,哪怕是伤兵的叫喊声都不再传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大家的心中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有了自己猜测,尤其以拦下这支队伍的士兵更加清楚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没有亲临现场也不由得颤了几颤,随后就只能吐出了干瘪的三个字:“都死了。” 就是非常简单的陈述状况,而且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做出任何反驳。看样子是大家都因为众多信息的获得而有了自己判断,只是这样的默认多少也让他们的士气也跟着降低,于是很多人都默默地不再多说什么了。 亲眼的所见和间接的所闻都让增援队伍意识到了前方的危险性,但就算是有人担忧有人害怕也没人退缩。如果要真是无胆之辈的话便也不会来到此地了,他们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努力来克服恐惧之情。 不过无论如何都算是暂时相信了战友的解释,那么接下来便会进入下一个比较重要的思考环节:那就是到了此地后还要不要继续进攻了?真要冒着极为悬殊的战斗力对比去送死么?又或是只能在看不见的边界线上傻看着徒劳无功? 这些个问题其实也是拦路士兵想要他们去思考的,毕竟留在原地顿足不前总比莽撞地送死要好。既然见到这一队人都冷静了下来便是在计划之中,他随后就道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行了,既然肯听劝就还有的救,你们跟我来吧。” 破烂衣衫的士兵说罢便转身向反方向离开,他这样的行动肯定会遭到不解的质疑:“到哪里去?” “就先跟着走吧,我们还在那该死傀儡的监视之下。等走远了再说给你们听,到时候可不要嫌臭就好。” 这样的话语一出便引得部分人下意识地嗅了嗅,果然就从周边闻到了各种各样的混合臭味。 正常的生活垃圾和拉车驮兽粪便的臭味自不必谈,文明处在这种阶段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要在城市中生活就必须忍受这些。然后才是分界线上的血腥之气,流向低洼处的淡黄色血液正是这股气息的来源。 只要看看他们身上拳头大的伤口便只到失血原因了,那么大的伤势足以快速放干任何人的生命力。也幸亏眼下的天气还没有多热,于是那些牺牲了没多久的战死者们还来不及进入快速腐臭的阶段。 不过再仔细一闻的话还能嗅到隐隐约约的淤泥恶臭,那通常是沉淀在下水道里的最“精华”部分。但也只有在跟着烂衣士兵行走时才能闻到,哪怕路径稍微偏差一点便有可能失去气息的踪迹。 “我们一开始是小心翼翼的去找他们麻烦,先侦查出哪里存在少数落单的家伙,然后再以至少无倍的人数将它能快速解决。也就是刚开始时的前两次才会这么做,但随后就发现那些入侵者们其实并没什么了不起的,甚至就是力量也比咱们要小。” 说好了边走边说倒真是没有食言,几句话就将溃兵最初的慌乱到镇定状况给勾勒了出来。带路者在介绍情况的时候却是直接引着队伍进入了一处小巷,然后用自己的火铳木托去砸向一处金属栏杆。 这种东西是一体铸造出来的阻拦物,足够沉甸甸的重量就非常不方便少数人随便转移,也只有如此才能阻止长期的风潮。不过被这东西挡在后头的却是城市的排污水道,于是就不免因为沾染了潮湿的臭气而生出斑驳锈迹。 所以那用力砸动的几下就导致大量的碎屑纷纷向下掉落,从颜色上也具体分不清那些都是什么东西。然而就在队伍面露诧异的时候却听到重物落入水中时的溅射动静,随后便传来了哗哗涉水的行走之声。 这些声音在黑暗恶臭的下水道内多次反弹就会产生回音,在街道上的人听来就仿佛是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靠近。 带路者在这时也不得不捂住鼻子,然后向其他人解释道:“一开始是那些杂碎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是我们到处给那些杂碎们搞突袭,再接下来就是他们用巫术来看守边界。所以我们就躲到了这种味道强烈的地方,你们仔细闻,这味道足以破除一切邪祟吧?” 在巷道中聆听解说的士兵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倒是从下水道之内传出了极度不爽的抱怨:“邪祟?再待下去我们就快成邪祟了,愿那些软脸的怪物们统统去死!” 金格滕语再加上大家都感同身受的体会便消除了很多误会,于是大家对于可怕怪物的臆想就骤然消散不见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对于恶臭来源的深刻畏惧,几乎所有人都带着犹豫的表情看向了自己的靴子。 似乎是知道大家这是在打算着什么,带动的士兵突然又出声劝道:“碎花瓶、绣钉子、烂骨头渣,你们自己想想谁愿意让这些东西扎进脚心?早先下来的家伙就已经有人中招了,据说放现在已经出现了些糟糕的症状。所以都不要想着脱去鞋子进入这玩意中,你根本不知道那些臭水下面都藏了些什么,而且也不会想去知道的。” 大凡正常人也都知道伤口沾了污水的后果,所以听了这样的劝说便都非常赞同地点头表示同意。 第2040章 下水道 金格腾人的队伍站在下水道的入口都纷纷不前,他们都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进入这种污臭之地。一开始的时候还在心中存有相当的畏惧,但在听闻了几句交流却有所转变,以至于进而开始思考该以怎样的方式才不会伤到脚底。 大家心中的忧虑就被这么被集体地带偏,而且还是没有几个人察觉到的样子。 也就是眼下的大目标还是没有改变,从入侵者的铁蹄之下保卫家园终究是这群人的主要初衷,哪怕是要涉足常人不敢轻入的地方也在所不惜。只是在进入之前还有必要多问上几句,不然白白弄污了自己的衣物总归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躲进这里头有什么用呢?能向敌人发起进攻吗?如果就只是继续这么躲着的话就恕我不奉陪了,带着兄弟们退回临时指挥部那边其实还更明智一些,有酒有肉的犒赏完全可以让大家休息得非常好。” “嗯,好问题,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就在偷偷摸摸的移动中发现了一些事情,然后就不得不一直在这下面到处穿梭了。” 这样讲话只说一半的做法很容易吊起别人兴趣,于是就有人上道地提问道:“发现了什么?这些臭水就是入侵者的克星吗?” “臭水能克之入侵者?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愚蠢的提问自然会引起领路者的诧异,而在非常干脆的否定之后才继续诉说经验之谈:“那些看守边界的东西其实很笨的,他们就只是看守边界而已。陷落区里头有大片区域都可以随便行走,只要不倒霉地碰上那些成群结队的入侵者就行。不然咱们的火器就只有靠近了才能打穿他们的护甲,那样就只能来得及射出一发而已,再之后就不得不抡着这根又沉又难看的棒子冲上去了” 老是去想肮脏的东西多少会让人有些心理不适,所以军官不得不捂着鼻子试图转移话题:“呃……你说从下面行走就能躲过那房顶上的巫术?这倒是不错的主意,不过我却觉得那大概是某种机关术,只是咱们以前都没见过而已。” 这个话题却是没有得到太大的坚持,带路士兵只是无所谓地答道:“谁知道是什么呢?你说是机关术就机关术吧,反正被逮住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下场,扛不住的话也没必要管他是什么了。” 他在说完之后便上前从旁边的废旧箱子上拿过一张厚布,然后就用来在金属栏杆上裹了几圈。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就能加大出力的程度,并且能有效防止手部受到扎伤,可见之前也有人在这上面吃过亏。 沉重的栏杆需要内外之人一起合力才能被掀开,一部分是在设计的时候就为了防盗窃而加重,一部分则是常年未曾转动下就会存在明显的滞涩。即便是上前帮助之人也都会小心地将手搭在厚布之上,但这也架不住转动之处传出的刺耳声音。 “小声点,整条街都听到了!”有人不安地发出警告,但其实看看周围就只有他们这一队人而已,所以虚惊之下也没有引来任何的事情。 下水道里的接应之人倒是对这样的谨慎不以为然,同样的事情在之前就已经做过许多次了,真要有事的话也轮不到这群人来瞎咋呼。也就是看在对方是久盼才至的援兵份上并不多什么,甚至还同一些面熟之辈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那就交给你了,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拦住其他人。”带人来此的士兵说完后也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接着就转身沿着来时的道路便要离开。 这样的行动自然会招来“你去哪?”的质问,但得到的答复倒也非常简单,甚至在语气上还套着几分理所应当:“救人啊,傻乎乎地撞进死线就只有被全灭而已,有人在外面拦着的话多少还能听到几句劝说。” 在下水道里带路的士兵似是也见惯了这样的事情,于是接着就出言向疑惑着做解释道:“他要在外面行走去做接应,所以绝对不能沾染这里的味道,不然几天之内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这股气息。要知道有时候还是能碰到小股的入侵者在外乱窜,带上味道就太容易暴露了。” 如此说法倒也收获了一定的理解,不过也有人想起刚才较为靠近时闻到的难闻馊臭气味,心中便不由得对下水道的力道有了深刻理解:“那么大的味道还叫不能沾染?这还只是靠近这里而已,那等真进入到下面后可得多臭啊?” 但这样的提问也只能憋在心中,火铳队的士兵们接下来就突然觉得自己难以张口了。 方才只是站在下水道的入口处也只是觉得味道醇厚,其实再如果多站一阵子的话便能习惯了,除非再增添其他的臭味才能让人略微皱眉。但在走入黑暗之后却如同撞上的一股空气墙,那稀薄微弱的质感分明是特别潮湿的环境才会存在的,若是张嘴久还会在舌头上获得品尝到什么的感觉。 也只有跟着引路人的油灯才能不至于掉队,士兵们也会因为眼下的环境而下意识地聚集更紧,甚至得是前后搭着肩膀才能放心了。不过这种队形带来的好处就是走在前面的会将挡路的东西踢在一边,于是走在后面的就会感觉较为轻松了。 然而真正的勇者也还是有的,毕竟深入黑暗之中也并不比品尝恶臭好上多少,有人就用衣袖捂着口鼻发出了闷声闷气的询问:“这种越过封锁线的办法还真……真够劲,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可以去消灭敌人了吗?” 如此提问先是得到了一个怪异的回视,带路人就仿佛听到了什么殊为可笑的问题一般。不过该做出的回答还是得尽快做出,只是那其中却透着几分寻常人所难以理解的怪异:“敌人,敌人到处都是,就在我们的身边。先得解决身边的敌人才行,然后才能去解决地面上的敌人……” 带路人的解答似乎还要继续进行下去,但突然就被只听了部分言语的人给惊讶地打断:“敌人!?这附近有敌人!?” 第2041章 阴暗之地里的秩序 自己所熟悉的街道变成了荒凉模样,黑暗的下水道环境和恶劣的空气质量也在动摇人心,所以也难怪后期到来的援兵们会大惊小怪。至于跟随在队伍后方的士兵们偏偏还听不清前队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能被那一声突然拔高的响亮疑问所惊吓到。 这对于已做好战斗准备的人无疑是个警讯,于是便有不少人就被吓得突然站定在原地,并且举起自己的火铳就指向黑暗深处。也不管臆想中的敌人存在于前方后方都照样做出防守状,只是因为没有听到更多动静才忍住了拔腿便逃的冲动。 其实这样的做法就只是心理安慰,只有少数老兵才会赶紧手忙脚乱地去试图打燃火绳。只有让缓缓燃烧的火头燃烧起来才能实现击发,否则他们所拿的火铳就根本是个沉重棍子而已。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好继续在黑暗中前进了,靠近带路者的金格腾士兵们都带着警惕围了上来,并且还有人毫不客气的逼问道:“你老实解释一下刚才所说的东西,敌人就在附近埋伏着吗?他们什么时候攻打过来?” 未点燃火绳的武器或许没法发挥正常的作用,但就其本身总归还是有着相当分量和坚固性,如果几个一起挥起来的话还是能砸碎些什么的。带路者在面对不善逼问的时候就得快速端正自己的态度,再怎么想装老资格可就得先想一想安全问题了。 他便不得不小心地将双手举高以示毫无敌意,并且同时将光明投降隧道两边的黏滑洞壁之上。大量生长的喜暗植被更增添这里的阴暗和怪异,等大家看清楚周围情况后才干笑着做出解释:“呃……其实敌人就是个形容词。进入这臭沟的最大问题就是大家都不识认路,谁也不知道在这下面到底会通向哪里。这么说吧,假如我将这油灯丢进臭水之中,那你们能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所以说得先在臭水沟里摸清道路才行,然后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而且还不至于走丢。然后就还有该死的虫子和各种小动物,它们要是不听骚扰的话简直能把人逼疯。再然后才是想办法去对付敌人,以及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不熟悉环境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除非闯进其中的家伙们具备充足的防护和各种准备,否则外来者都会在陌生的环境中受到持续伤害。刚刚被吓到的士兵们这才明白是出现了误会,那么再继续包围下去便也显得没有道理了。 打湿裤腿的行进便重新恢复了原有速度,只是出了刚才那档子事也难以立刻让人释怀,所以先进的队伍中便一时导致了冷场。初至陌生环境的人就只能以自己的观察力去获取信息,而且在没多久之后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些痕迹。 通常是在拐角处才会出现一些新近留下的刻痕,从宽度上也不像是用刀子什么东西留下的,不过那也不算是如何重要的事情。观察者只知道仔细看去时还能认出指示方向的箭头和街道名称,而且连续的街名甚至还存在着一定的延续性。 稍微熟悉地面街道的人便能感觉到那都是彼此相邻的地方,甚至就是走过去的顺序也完全一致。在获得了这样的结论后便不难做出合理的推论:下水道的走势基本与街道的走势一致,而且通向哪里也都被先行者们一一摸索了出来。 这样的猜测其实也没多大的难度,而且很快就容易随着略带惊喜的点明被小队所周知。知道划痕与街面对应无疑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因为大家伙总算能从陌生环境中找到一些熟悉的地方了,而这在必要的时候能帮助他们生存下去。 要不是周围的气息实在有些够味,恐怕都有些人会开心地唱起歌来了。 群体气氛的改变也影响到带路者的心态,他其实也就是人员转运的一个节点而已,所以没必要同在场人等的关系搞得太僵。几个新编的下水道笑话一抛出来就大大缓和了彼此关系,而多言语的代价就是让舌头上总觉得多了一些味道。 要进行转交的位置很快就出现了,那是一处污秽之物受到明显约束的地方,下水道的两边都为干燥台阶所覆盖起来。这里在条件上要比先前进入的区域要好太多,甚至还能看到若干依靠在洞壁两边的平民。 在油灯的照明之下似乎都是吉丽奇城的子民,但如果仔细打量的话还能从穿着上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拨人。 虽然在衣服上都同样沾染了许多污秽,不过坐在左边的那群人穿着要更狼狈一些,甚至还有些衣不蔽体的架势。只能从他们的衣服款式和面料上看出还算不错,而且皮肤的也多少还带着几分健康色泽。 坐在右边的那群人则是有着更为厚实的衣物,但是在材质上就多少显得老旧不堪,甚至都难以辨别出原本的材质和色泽。尤其在面容上就更显得分外黯淡,看上去就像是从泥浆里刨出来再晒干了似的。 在这区域里游走的士兵倒也是非常干脆,他们直截了当地像新来地城防军战友们告知具体情况。 先指着左边那群人:“难民,也是逃过入侵者搜捕的幸运儿。这些人就是走累了要在这里休息一阵,过阵子就要将他们沿着下水道送出去,一会儿会有摸清道路的兄弟被他们提供保护。” 在指着右边那群人:“原住民,不要搭理他们。地上的事情影响不到这些家伙们的生活,所以也不必劝说他们离开,硬要带走他们的话甚至会反过来悄悄逃走。” 两句话就说明了在场人等的成分,贫富的分化在这个文明中也不可避免地呈现了出来,甚至还逼得一部分人直接住进下水道里生存。 居于地面上的同胞们才会交税,并且与士兵们的生活产生各种各样的交互,同时也是需要获得拯救的对象。 而居于地底的金格腾人就只是捡些残羹冷炙活着,但不可否认这些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小小社会。他们于对进入自己地盘的士兵和难民们感到同等的厌恶,甚至巴不得所有的外来者们都赶紧离开。 第2042章 地下的道路 “欢迎来到这里,你们现在的正上方是荣誉广场。附近餐馆里的存货都被我们搬下来了,只要不考虑环境的话就还能补充食物。你们是到了这里就要休息一阵,又或者是继续前进?” 接待的士兵向到来的队伍作出了询问,不过从此人的表现看来倒像是在进行例行公事。其实从声音上便能听出他才是最应该获得休息的,只是由于人手问题才被要求继续在这里顶班。 才到达这里的队伍虽然也经历了溃败,但他们多少也在被重新收拢之后获得了相当休息和重整的。昨夜在突遭袭击下也说不上有多么好的准备,故而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存着很多不服气,以至于他们都急于能立刻做出反击。 带队的小军官便一嗓子道出了大家的心声:“当然是向前,哪里有敌人就去哪里!” “好!就该这样!”豪迈的话语当然会获得接待者的赞扬声,而从他那几乎缺乏间隔的响应便说明早已知道会是这样了。 毕竟能在此时来到此地的都不会是什么软蛋,故而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也就不存在太大的意外。真要爱惜生命的家伙说不定都已经带着全部细软跑出城外了,要是能出现在这里才是一件怪事。 而如此答复也在下水道两边的人群中获得不同的反应,由此也可见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漂亮话。 原本就居于地面的人们闻言就攥着拳头高声叫好,他们其实在刚才就已经注意到这一波人的到来了。不过在叫好之余也没有人看起身参与其中,有那种心性的早在前几波人到来时就跟上了队伍,倒也不至于非在此时才表露自己的心迹。 至于下水道里的原住民则是不喜欢突然传出的响亮声音,这样的动静对于下水道里平常的寂静几乎算是闷雷一般响亮。但他们就算是有些不耐烦也未曾做出什么,最多就是稍微动了动身子后继续靠在原地。 既然做出了那样的表态便不可能继续留在原地,处在此地节点的几个士兵稍微在内部讨论了一下,随后便推选出一人作为带路。至于原来的带路者则是提着自己的油灯原路返回,如此自觉的反应恐怕是早已输送过了不少援兵。 在接下来的道路上其实还能碰到越来越多的人,而且这些人不但穿着更加整齐,甚至还不乏携带了相当行李的家伙。但其中只有部分人才会沿着一条更为大型的下水道进行转移,在道路两边还是能看出有许多人未曾有所动作。 这样的情况对于新带路者显然是见怪不怪了,他们便在后来者提出疑惑后作出了解释:“袭击是晚上开始的嘛,所以大部分人在那个时候都没有准备好,无论是平民还是咱们都应对得很仓促。这也是大部分市民都被入侵者抓住的原因,也只有少部分人才能逃脱被掳掠的危险。 毕竟一般人的居所中也没有什么好躲藏的地方,除非是经历过上次战争的老房子才留有地窖或墙壁夹层。虽然房屋中基本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搜罗走了,但那些设置隐蔽的出入口却一直都没被发现。 只要能躲起来就很有可能避过一波波的搜索,然后等情势稍微缓和的时候才收拾好了悄悄溜下来。不过像那些穿得较简单的人们就是舍弃了一切跑到这里的,他们有的拿着餐刀,有的拿着随身小钱包,还有人拿着梳子或者笔,谁知道他们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在说话之间便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轰隆声响,可见拆迁工作已经波及到了地下世界。路上还能碰到越来越多试图撤离的人群就是最明显的证据,当然同时还伴随着大群大群的下水道小动物。 在遇到过于异常的动静时总该先撤离一段距离才好,继续待在原地的话就未免太过心智大条了。 这一阶段上的带路者倒是没有非要逆着人流而上,不断从上方掉下的各种碎石秽土都是最好的劝阻理由。当认为继续向前会遇到更多的危险后便立刻转向,直到是又走出了几条街的位置才又遇到了一处集结地。 这里原本是下水道里各个方向汇聚之处,曾经也在地下居民的占据下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甚至还搭建起了若干处小型平台。虽然看上去要比野生动物的巢穴还要简陋得多,但多少能体现出一些功能上的区别。 存在锈迹斑斑大锅的地方就是公用食堂,在这种潮湿环境下单个开伙实在是件奢侈的事情,还不如一群人集中进食来得节省能源。 用板子、布条废纸等不明材料隔出来的地方算是单间,如果将遮挡拉起来的话便能起步一点点私密区域。有医疗人员在的地方就是治疗室,有人呼呼大睡的地方就是休息间,想怎么称呼就看那里被用作怎样的途径。 甚至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一处小型加工厂,而这里的人们则被分配去制造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将布条裹在棍棒上可以防止手掌被木刺扎伤,如果讲究一些的还可以加装上一些钉子和瓷片。不过更多的是将磨制锋利的金属片固定在端头,其中许多细节都是照抄一杆缴获的标枪,有现成的破甲利器就不需要再重新专研发明了。 如果在棍棒顶端加上横条的话就是一个清扫工具,已经有些人正持着这些东西在刮擦洞壁两边,并且还有人在专门收集掉落下来的渣屑。虽然都是在仓促之间制作出来的东西,但多少也可以应付暂时的物资短缺。 秩序就这样地在大片大片的混乱中被建立了起来,但其中还存在许多新来者看不懂的部分。但调遣人力去制造这些东西肯定是处于明确的目的,而且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派上用途了。 被簇拥在人群中的某个高大壮汉就在这时转过了头,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新来队伍的抵达,于是就带着非常热情的姿态迎了上去。 第2043章 不同的需求层次 “这下面可真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小生态,看久了还真容易让人舍不得离开。我有些理解那些社会学家为什么偏爱原始群体了,一直观察下去的话就像是在看连续剧,而且还是独属于自己的一次性剧集,等发生过后就不会重新播放的那种。” “不会重新播放又怎样?我怎么感觉以前似乎看过类似的东西?你看你看他们果然是开始重新分配弹药了,这场景我在以前哪个剧里头好像看过,而且还不止一个剧是这么演的!” “是啊,我也看过,好多关于耗材的部分都得有这个桥段。而且咱们舰队在行进时不也常常会这么调配物资吗?这些家伙们毕竟还算是水平一般的智慧生物,当然知道这么干其实也对自己有好处。” 格鲁古人的战地网络中出现了一些不着边际的闲扯,而且看样子还有越聊越歪楼的样子。那些内容针对的便是下水道里所发生的事情,专用的小型机械早已将任何的可能看在了眼中,而绝不会放任危险在阴暗角落里慢慢经营。 些许小动作不过是仓促之间拿出来的应急办法,不但是缺乏前例佐证,也缺乏具体实践的机会。尤其是对于掌握高科技的格鲁古人而言还是太过幼稚了,只需稍微投入一些高等级的探测手段便能看个底掉,甚至都让监控者产生了看连续剧的感觉。 也就是身为临时管理会的那些成员们还没确定未来的发展,所以根本无意参与到河青城的捕捉奴隶活动中。那种剥夺他人自由的行为本来就不符合他们的价值观,而在消耗物资与个人产出比上面也是非常不划算。 只是由于《原始文明保护法》的存在才没有过度干预,最多就是打了一些交易物资的擦边球而已。而给点好处就能获得落后文明的跟随才是他们最常使用的手段,像是河青人不就配合得非常勤快么? 毕竟都能让别人尽心尽力地想要获得好处了,这种省时省力的做法完全可以只去关心最终的结果。倘若非得派出监工去督促落后者反而会浪费人力,有那工夫还不如加紧参与基础能源和设施的建设呢。 也正是由于存在那么多互相配合才能发挥作用的建设项目,所以格鲁古人眼下更加缺乏的其实是各种物资才是。虽然遇到得金格腾人只能提供一些粗制的半成品,但相比得由自己去收拾的做法而言还是能轻松太多。 这也是此次开门之后更偏重威慑和运输的原因,其实得来的东西中还可以被精炼掉一成的杂质,为的就是能获得纯度更高的适用材料。那其中还有不到小半成的元素需要消耗更多的资源去进行精炼,而最终得到的东西则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要知道这支部队自带的设备中本来就有立体打印的工具,并且也带上了一定基数的精细颗粒,但耗材的问题就是它们总是会有被用完的一天。所以制造精细物质颗粒的机器便是其中必要的一环,甚至在优先级上还被放在了非常靠前的位置。 也只有如此才能制造出经常受损的零部件,而己方的技术机械也才能因此被一直使用下去,直到整体的结构都出现了不可逆的内伤才作罢。 但一些急需的机械不是说打印就能立刻获得的,在材料上的具体需求就得投入比例不同的元素。别看那时可能只是偏差了一丁点而已,但如果比例不对就只能获得需求之外的产品,而相关的性能便也就没法同已知的数据关联起来了。 他们使用的每个兵器乃至每个工具都是非常成熟的制成品,而原型机则是必须经过长期的试用与磨合之后才能最终定型。否则有了一点点的偏差就会导致之后的发展偏离常规状态,也就是说具体的未来发展将会变得不可控,为了安全起见便不得不予以提前报废了。 这样做的话虽然看似是在为安全负责,但却是对于整个残兵全体的极端不负责任,甚至可以说是在消耗所有人稳固眼下优势的嫌疑。 每制造一件产品都得消耗打印设备的工时,而积累的无效工时愈来愈多的话就会导致这种不可复制设备的过度消耗。工程师团队对于临时管理会的告诫则是起码得复制出一个小型的机器制造体系,不然他们现有的技术便会以谁都不想看见的速度急剧丧失。 同样的问题其实已经发生在王涛身上了,虽然是从别处得来了许多先进设备,但与他本人实在是缺乏维护这些机器的知识和意识。于是有不少设备便一反早先被封存在沙漠无风带的干爽状态,转而是在潮气颇大的暗河中渐渐生出了锈迹。 虽然是想将这些东西全都转移到更加干燥的地方去,但是在遍览河青城的周边后才发现根本做不到将全部机器都予以转移。 光是河青人那令人着急的建筑能力便是个大问题,光是从硬件上就不存在能令他看得上眼的部分。别说那些草顶夯土房有没有足够大的空间,就说那门口的大小也不足以塞进悬浮车,最多只能塞进一些体型较小的可悬浮设备。 另外就是河青城本身是依河而建的,所以在空气中的潮气相比起来就略微大了一些,这些对于外漆剥落的部分也都是潜在的威胁。所以在没解决潮湿问题之前也不敢将设备放在地表,相比还是地下隧道中一些较为干燥的地方才更能让人安心。 不过王涛此时却已经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此次大搬迁中获得的房屋身上。这些足够高大宽敞的建筑都可以满足他对一般居室的要求,即便是搬入其中居住也不会有太大的不习惯。 而且如果稍加改造的话就可以拉开宽度较为理想的大门,自己的那些宝贝悬浮车就终于有专门的车库了,甚至还能想办法整些隔绝外部潮湿空气的办法。这样一来就多少能挽救一些设备的使用时间,起码不至于发展到一两年内就会彻底报废的地步。 第2044章 注视 有的人在盘算该如何复制出可自我升级的体系,于是在转移物资时展示出来的高效实在令当地人瞠目结舌;有的人则是在盘算该如何将别人的房屋复制回自己的家乡,为此便不惜驱使刚刚抓捕不久的俘虏群体,甚至还求来了更强力量的帮助;而有的人则只想复制自己幸存下来的策略,那就是一等察觉到异常状况便带着细软转移,并且还是效率越快越好。 许多金格腾平民都再也不愿等待异常事态地延续了,他们缩着头就带着自己身边仅有的东西陆续离开。从城防军转入地下这一点就能看出情况的恶化,想来在短时间内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中将会成为一件奢望。 反正在下水道的交叉处已经被刻上了地名,那么只要脑子里存在起码的街道分布便不至于迷路。只是在黑暗中移动和辨认文字的时候就不得不需要使用到照明用具,这类东西于是就成了目前下水道里的紧俏物资。 部分人持有的是自己逃亡之时就带着的油灯,而且还得小心翼翼的擎在手中以防被抢夺。部分人则是举着刚刚制造出来不久的火把,至于大小和引火之物还得看各人的搜索能力如何。 当然也不乏跟在光源左右蹭便宜的存在,反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围只是跟着走就是了,只有照明工具之人也不好将他们赶开。所以迁徙的人群往往是一走一大群,前后相随在缓缓流淌的下水道里就如同幽灵一般。 这样的移动方式虽然可以带走大批人群,但同时也会由于过分集中而造成某段下水道里的临时拥堵。哪怕是全副武装的城防兵也不得不对他们退避数步,直到那一波波的群体大量撤离后才重新返回。 在混乱之中就总有人会顺走部分较为中意的物资,而这种顺手牵羊的行为只要没被立刻发现便无法确定到底是谁所为。虽然可以将转移的人群都拦下来进行强制搜身,但实际上也没有哪个士兵愿意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来是发现东西丢失总归是件后知后觉的事情,在等发现的时候甚至都不能确定到底是得拦住哪一拨人。二来则是他们来到此地便已具备了必死的觉悟,些许仓促制备的身外之物在他们眼中还不至于特别珍贵。 近期才进入地下的军官一直都将人群的撤离看在眼中,在他想来便是这座城市丧失信心的开始。反倒是整晚上都在与入侵者游斗的官兵终于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人同撤离人群中的熟人打起了招呼。 态度的差异终究还得与活动中的体会相关,有一直奋战者就给新来的援军们简单解释道:“终于肯走了,虽然少了他们从被破坏房子里淘来的东西,但这里终究是前线,我们实在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去提供保护。” 先前或许也有人从地下的道路进入到安全的城区中,但那些零散的事例实在是太分散了,通常并不足以引起外部的注意力投射过去。而被拆迁工程吓跑的难民们则有着众多的人数,他们仅是出现在地表的第一时间便会被注意到。 且不说那么多突然涌出的人群就非常突兀,当然很难不会被紧张的居民或警戒武装注意到。光是从下水道里带上的气息便也具备非常“提神”的效果,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外人带去格外的“冲劲”。 可以说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伴随着外人或惊讶或厌恶的目光,而冒出这么多人的消息便也会传向各处。被疏散的贵族们要知道这种内容其实也花不了太多时间,甚至可以说早就从某些消息灵通人士那里了解了一二。 其实地表之下与地面并非是完全的信息隔绝,其间总有些善于奔走之辈会到处奔波,但收集来的信息也只会定向传递给某些代价而估的大佬。而正是因为这样的过程才导致消息本身具备一定的价格,并且还会被某些人攥在手中作为自己的资本。 总之这些东西是与基层的官兵没有太大关系的,即便是亲赴险地也来不及获得详细的通报。 也就是这半日以来发生的变化实在是太过剧烈了,对于一座节奏算不上多快的城市而言几乎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新出现的事态和信息在传递上总会存在相当的滞后性,以至于部分消息恐怕才正在中间的层次里悠悠打着转。 于是暗河之中才会出现城防军和平民义勇的结合,而那样的群体在受到外来刺激下就有自行做出决断的倾向。 发放武器和食物饮水自是必须要做的事情,随后就是对于轻伤员和还不愿撤离的平民进行必要的疏散。间或还出现一些口才不错的人在发布充满勇气的动员,下水道里的武装群体便在一声声呼唤中愈加激动,过不了多久便呐喊着作出了激烈的响应。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憋不住要做些什么大事的样子,而这些行为自然也逃不脱一直进行监控的格鲁古人。 “这些家伙们终于要忍不住了,需要请求附近的单位去收拾他们吗?” “我看看……那附近刚好就有一台顺路的机甲,让他过去捎带着收拾就是了。” “呃……你看这上面的监测状况,似乎保养程度很差的样子。” “废话,完好的那些当然是留存起来做储备,说不定以后还能用来救命。就这里的土著也用不上太好的东西去伺候,随便上些破铜烂铁不就能打发了?还有就是让那些‘小兄弟们’也出来活动活动,总不能一直占咱们的便宜吧?” 调度人员的几句话就限定了压制战斗的烈度,而这就只需要联系到相关的人员便能快速完成。于是移动中带着不小杂音的机甲便临时转向,身上附带的一些物资甚至都没有取下来,正在品评街道上那栋房屋较好的河青人也受到了教团的召唤,只需要几嗓子就能快速动员出数百武装人员。 第2045章 巨大差距 “目标们正在地下沿着排水设施移动,预估他们即将从以下红色区域进入地表,相关色块已经传送到各位的终端上。机甲应部署在两条街道之外的地方,而步兵分队则需要严密把守各个街道和巷口,必要的时候还应封堵部分门窗。务必不使任何敌人从缝隙中离开……” 一条接一条的命令不断以口述方式向着各条参战节点传递,而作为参考的便是以先前高空拍摄到的图像和临时部署侦察器的综合。所以进行指挥的格鲁古人调度员近乎是获得了上帝视角,整个战场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单向透明的游戏场所。 而准备反击的金格腾人在下水道里就只有黑暗,他们所能看到的前方也不过是几十步空间。也只有细微的虫豸才会锲而不舍地陪伴他们行走,当然同时也还有格鲁古人的微型侦察器在侧,而以这些低技术层次的士兵们甚至做不到有所察觉。 双方在机动上的差距也是非常的巨大,身披重甲的河青人本来没法获得足够的移动速度,但他们的这一短腿很快就获得了运载设备的协助。所以他们能提前很长一段时间就被部署到位,甚至还有工夫低声讨论一下待会该怎么应付流窜的敌人。 比较明显的短板大概就是基层指挥的虚弱,这是因为会使用格鲁古语并有资格只会河青人的也就那么几个教团成员。所以能拉出来做翻译的也只能每人指挥几百个河青人,所以在调动上就有些滞涩不灵活的情况出现。 你敢信带队之人都已经吆喝着让大家分散移动了,但其实整体的队形依旧是零零散散如同大街上散步么?甚至就是带队着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不以为然,根本就连做出约束的意识都不存在! 要知道城市战的特性其实还很类似山地战,及时分兵把守各个低矮可通过的区域便相当于守关。那么布置在各个街道或巷口的人数按说也该有着相当的定数,但实际上却会由于家族街道乃至熟人的关系导致数量不一,甚至还会出现部分巷口无人去把守的状况。 明明智脑已经按照现有人数进行了高效的推演,只要按照已知战力和人数便能提供完美的阵型。可发挥在实际战斗中却让调度人员受到了沉重打击,原来计划赶不上变化不仅出现在环境复杂的太空战斗中,更可能出现在与土著武装相配合的情况下。 这都不是有人在特意阳奉阴违,而是卫和老巫师的自身状况已是非常老朽,他们在对于新事物的接收上就远远比不上年轻人。偏生由于眼下人力的短缺还得向他们拆分使用,于是老神棍以往一直依赖的绿便不得不与之分开,这就导致在操作手镯终端和响应速度方面就存在很大的不足。 甚至于格鲁古人调度员都有心亲自跑到他们身边做指导,拿着皮鞭蜡烛什么的做威慑一定很有效果。原来这种想法也就只能在心中过一过爽快,真能让他们拿出来的就是战斗后的改变,比如提议土著选拔一些机灵的年轻人什么的。 当然残兵群体本身还是有规矩的,所以这种请求还必须首先向临时管理会提出,然后等他们讨论并同意之后才能提交给暗流神教。规矩的存在就是为了约束人与人之间该如何合作,而坏了规矩就会造成合作中出现裂缝乃至不信任,那么原本能发挥出力量的集体便也会变得一盘散沙。 好在身体较为柔弱的红衣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甚至完成的效果要比双方接洽之前所设想的还要好的多。 毕竟是一直待在洞室之内留意各处屏幕,而且也需要就获得的两边资讯进行互译,她总归也凭着直觉掌握了半个调度员的能力。所以她以两个老头手腕上的终端便能传递大量消息,然后再经由这二人的理解和能力予以布置,于是整支河青人的调动速度便快上了不止一半。 在自己女人旁边的王涛见了这样便也不好摸鱼,他就只好在身上穿戴了全套甲胄穿过黑门。临走前还对红衣似模似样地喊了一句:“你忙着,等我一会回来!” 只需搭了格鲁古人的顺风车便能快速抵达目的地,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再如同咸鱼一半。 好在这座城市的抵抗力量也并没有多么厉害,光是这些人的技术层次便是最大的弱点。他们不光在信息方面比不上,机动方面跑不过,防护方面只有布衣,而在火力方面就更如同毫无力量的幼童一般。 而自身的孱弱其实还不算什么,如果打不过的话起码还可以逃窜躲藏,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格鲁古人根本就没兴趣理会他们。至于河青人与草原人甚至都不会知道有这回事存在,他们只需要开开心心地将战利品带回黑门就很知足了。 偏偏就是失去了原来的编制,那么原本凌驾在他们头上的官僚系统便没法去扯后腿。偏偏就是坚决不能容忍入侵者对家园的破坏,那么在情绪激动的鼓噪下就很容易盲目行动,甚至都找不出这么多人是由谁来领导的。 当事者也只记得先是有人抱怨,并且有人哭泣,随后产生了咒骂,以及带着几分发泄异味的叫嚷。当激烈的情绪在已经不满的人群中开了个头,那么之后便如同洒满汽油的小屋子突然就被丢进了一根火柴。 可以说在场城防兵的所有人都得为这场突击负责,而除了武器和彼此之外便一无所有的他们也拿不出什么。他们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自己的性命,并且非常不负责任地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了大街上。 起初还认为自己的行为非常隐秘,只要远离了边界线上的那些小怪物们便不再有任何问题。所以他们从下水道出口奔涌而出的样子都非常踊跃,那样矫健的身姿除了沾染污秽之外也没别的。 只是让接通监控频段的王涛不由想起了大群逃难的灰老鼠,他便不由得想道:“难道从地下钻出来的家伙都是那么难缠吗?” 第2046章 合围 清脆的炸响声在若干街区造成了剧烈震动,随后便是一栋又一栋的房屋接连向下倒塌。漫天的灰尘中还伴随着机甲快速移动的声音,以及近千金格腾人的惊呼和粗野叫嚷,在远方听来便是又出现了一处大型拆迁现场。 事实上也的确差不多,被抽调来的机甲以自身的副武器精确摧毁了部分房屋,而这些建筑的倒塌对于出击的金格腾人这是非常要命的。倒不是说飞溅的砖块会打死打伤多少人,而是让他们出击的下水道大型出口被掩埋了起来,即便是想要清理出来也得花费不少的时间。 虽然有人也预估过战斗可能面临的危险,但不该是后路被彻底断绝的糟糕境况。这就好比在老鼠出洞之后就将后路给填埋了起来,像要拼命的家伙们突然就慌了神,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即便是战败也难以逃回地下,到时候面临的就可能是灭顶之灾了。 “有敌人,这是炮击!” “先向两边小巷里疏散!快!” “谁看见炮位了?有谁注意到炮击是从哪里来的吗?” 几乎每个人都在发出惊慌的叫喊声,而有的人试图赶紧为自己和战友们找到掩蔽,而有的人则是站直了身子试图去判明敌人所在。原有结成的小团体就在突然而至的混乱中快速瓦解,他们或许在获得安全后会勉强回过神来,但也会惊奇地发现身边尽是一些不熟悉的人。 他们毕竟是疏于战争锻炼的城防兵,在作战素质上远远比不上四处征战的野战军那么厉害。而且在对于敌人作战方式的判断上也沿用了老经验,但无论瞪着眼怎么寻找也没找到所谓的炮位,最多就只能将之同先前出现的轰隆响声联系起来了。 其实能产生这样的疑惑就已是足够幸福,这说明他们所处的位置在格鲁古智脑的规划上被放在了次要位置。于是机甲只是在远远路过时便给他们来了一发,而某些人员集中的重要节点上却是进行了多次的均匀轰击,随后更是轰然地从街道之上冲撞而过。 要知道他们在以前可都是惯于过饱和投送的,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甚至得频繁更换炮管。而现在的做法同以前比起来就如同滴灌一般,不过也从侧面能说明他们的弹药受到了严格管制,再也不能如从前那样随便浪了。 那发起突袭的机甲几乎就是路面上画过了一条直线,甚至就连消耗更多能量的起飞都不用去做。在炮声消停的同时便也穿行到了包围圈的另一边,提前得到消息的王涛也早已将身边的人手疏散至附近小巷中,直到那高大沉重的战争兵器通过后才重新出来。 由于扬起灰尘的缘故便不得不掩着鼻子,而几乎所有信众也都在对机甲的外甲侧目而视。 这哥们不但是将所有的耗子洞都堵上了,更在街区间高速移动中顺道沾染了许多污秽。如果在平常的时候可能还会讲个礼让行人的规则,但在战区里头面临敌人时便没什么可说的了,以至于机甲的下半部便被染成了淡黄色。 这样的颜色在夜晚时分还不怎么明显,在昏黄的火光之下也较为黯淡,不过等到了白天时却显得较为碍眼了。甚至由于血量较大的缘故还散发着独有的气息,这就让经历了一晚上掳掠的河青人再次兴奋了起来。 不过是才打了上半场而已,在获得足够休息后自然能拿出不小的精力继续行动,不然之前也没法参与到拆迁施工中去。甚至还有人将刻意那种汁液涂抹到自己的甲胄上,为的就是以这种直观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武勇。 如果有生物相关的人在场便或许会对此感兴趣,比如这里的生物是如何演化出黄色血液的,但是王涛并没有忘记被运送至此的职责。于是他就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地呐喊道:“全军,前进!走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再停步整队!” 其实在下令的时候也不全凭着肉嗓子,拿在手边的也还有格鲁古人配发的扩音器。有这东西做辅助就能达成几十上百人同时呼唤的效果,于是一个指挥者能够影响的范围就被扩展了数百米之远。 但光是震耳欲聋的嗓音还不足够,以神教名义带来的人手不得不被街道和小巷给高度摊薄,所以在更远的地方就还得依靠原始的大嗓门。也就是在行动前已经向所有人告知了将如何进攻,这才使得接下来的全军合围不至于出现太大漏子。 当然其中也有河青人也是生活在城邑之中的缘故,无论是小时候的游戏还是对犯罪者的围捕都会有这样的科目。甚至以四娘为首的弟兄们还在秋季的时候被如此针对过,由此就可见武装的信众们对于城市战本来就不是特别陌生。 “前进!吼哈!” “前进!吼哈!” 一支支的小队就在等待中陆续得到了命令,并在大声地传递下去后便稳步推进,顺便着就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怒吼声。 如果从高空看去就是以分散的教团成员作为各个启动的源头,他们在首先移动的同时便带动链条上的其他部分跟随推进。即便是在某些时候出现了迟滞情况也不打紧,这就像是被抖动的绳子总得让波动渐次传递下去,无非就是需要后发的部分加紧跑动起来罢了。 当然王涛、卫和老巫师等人的周围必定得有更多的人手,一来是他们需要对主街道上的武力进行掌控,二来则是自身在安全上也存在较大需求。明明都已经混到这种一呼百应的地步了,所以哪能随随便便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家伙手中呢? 当然就算是敌人堆里头跳出个勇武的英雄也不能接招,有强弩的话就该上强弩,有标枪的话就该上标枪,实在不行了还可以命令信众们冲上去将之扑杀。反正老迈的、缺乏锻炼的以及惜命的教团成员并不应该直面危险的到来,他们只需要对周边忠心耿耿的人等发号施令便是。 第2047章 生存的机会 危险的陷阱早已蓄意被布置了下来,披着沉重甲胄的持弩群体就在互相壮胆的应和声中前进。而这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族叫喊就让包围圈里的家伙们心情冰凉,任谁也知道接下来会迎接自己的但只有无情的绞杀吧。 之前或许有过热血沸腾的怒吼,或许有过发自心底的求战,或许也对自己的牺牲有过一定的心理准备,但那多少还是基于有退路的前提。然而敌人的兵器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只是轻轻的一个照面就将所有退路通通断绝,更是在片刻间就潇洒地绝尘而去。 以前或许见过河青人的强弩,吃过草原人的重箭,也为了打在对方甲胄身上的火花而骂骂咧咧,但对于飞行在天空上的机甲却没有太大概念。最初见到那玩意的所有金格腾人可以说都被吓傻了,而现在也算是见识过了部分战斗力,在场的城防兵们便进一步的处于了混乱和恐惧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那是不可战胜的!” “在地下躲着不好吗?怎么就杀出来了?” “所有后路都被封死了,他们这是要歼灭我们,这是一个陷阱!” “埋伏,我们中了埋伏!” 残酷的现实让人不得不陷入高度的思考中,但几乎所有人得出的结论都颇为绝望,似乎无论是战是逃都只有死路一条的样子。他们是想给予入侵者施以沉重的打击,他们是想让那该死的轰隆响声停止下来,但代价不该是自己所有人的性命。 不,就算是付出所有人的性命也无法停止轰隆声,那远处的巨大响声一直都在高大钢铁机械制造出来,光是直冲云霄的灰蒙蒙烟尘便是明证。甚至于拆卸房屋的那边都不屑于搭理这边,最多就只是派出了一台机械而已。 或许可以解释对方心存过度的傲慢,但是绝对的力量也让对方存在这样的资本,哪怕是不加理会也能让弱小的人们无可奈何。于是从地下轰然而出的群体便轰然而散,最多是部分人会被一些低级军官所收拢,但总体的溃散形式却是无法挽回的。 直到他们跑向了东边,然后遭到了弩箭袭击。 直到他们跑向了西边,然后遭到了弩箭袭击。 当然奔向南边北边的溃兵们也是一样的待遇,无论几十几百人遇到了箭雨都会溃逃,甚至都无心拿起手中的火铳去进行对射。都不需要格鲁古人投入过多的战争兵器,只消河青人便可以将这些无心抵抗之辈抱头鼠窜。 城防兵的制式武器在百步远的距离上其实也没多高的精度,只是由于便于制造且便于训练才大规模普及了开来。这玩意的精度和射程同弩箭一比还真没有太大优势,甚至就是在装填速度上也还要耗费更多时间。 而河青人可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自行领悟了轮射技能,这种战术一旦发挥出来就能让箭矢投射连绵不绝。或许几个人的小队并不能制造太大的箭雨密度,但只要对方不敢拼命的话便也无心迎难而进,甚而是以成倍的数量还能出现可耻的溃退。 逃往各个方向的溃兵们只得无奈地原路返回,在这一来一去的奔逃中就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而这种消耗在战斗中多少可以说是致命的。甚至于不少人都颓丧地就地坐下大口喘息,哪怕各自的武器胡乱地摊放在地上也再不去理会了。 心智脆弱的人开始低声的哭泣,并且抓紧眼下的时间去回忆过往珍贵的时光,而心智坚毅的人却是一直都在不停地想办法。尤其当某个本该理所应当的事情居然没有重新发生的时候,那么心中的疑问就会在短时间内变得越来越大。 “不对,那个钢铁怪兽哪里去了?它如同狂风一般地摧毁了所有退路,为什么不顺便将我们所有人都干掉?再也不回头地离去是看不起我们吗?还是说接下来的战斗就不需要再面对它了?” “那玩意怎么想是那玩意的事情,不过最后这件事的确是好消息。我们半个小队的人都被那东西给碾成了肉泥,甚至都没法分得清楚谁是谁!我可不想有这样的死法,起码得给我弄个墓碑才行吧!” 质疑和后怕的情绪在交谈中暴露得分外清晰,甚至交谈的人之间也不需要彼此有所认识,只需要想要发泄心中的不安便可以快速交流。虽然其中有大部分可以被归为废话和脏话之中,但多少也存在一些逻辑较为清晰的部分。 河青人的包围圈天然就带有反应迟缓的问题,为了不至于出现明显漏洞就不得不进行频繁的整队。而这样耗时的办法就让包围圈之内的猎物渐渐冷静了下来,并且终于重新回归到了认真思考的状态。 终于有个军衔较高之人一下子跳在高处,并且在危难之时朗声向周边的战友们发出强烈呼吁:“别说那么多了,就看看你们身边这群人的样子吧,难道还能拿出足够的士气和体力是突围吗?咱们先得活下去才行吧?先从就地组织起防御开始!我建议先从占据附近的楼房开始,必须要每一层都能向外投射火力!” 这样的做法可以说是暂时按照机甲再也不会出现来布置的,总体而言也算是他们在无奈情况下的仓促之举。这样一厢情愿的预设天然就会遭到质疑,而以眼下的危机也只能是被当场拿出来做询问: “那要是怪物回来了呢?” “一起死呗,还能怎样?” 简单的答案甚至不需要军官去做解答,即便是寻常的士兵也能回答得出来,甚至于仓促间加入进来的市民义勇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然而通过观察也的确没发现机甲的回归,那么就地组织起防御的呼声也就突然具备了不小的可行性。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金格腾人便喘息着起身,然后就踉踉跄跄的地就近的房屋奔跑过去。此时驱动大家这么做的已经不再是所谓的军令了,而是那在四面包围下的生存机会,哪怕看似渺茫也有必要努力去伸手抓住。 第2048章 防御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聚在一栋楼里头算什么样子?出来!你们这里头起码得滚出来一百人,边上的建筑还没填满呢!”重新缓过神来的军官在对士兵们做大声呵斥,不能任由从众心理带动所有人向一处集中。 毕竟他们接下来是要借助建筑物完成立体防御,而不是将所有人都打包塞进一处房屋里。 人数越多就越不可能在体积限定的房屋里获得周转余地,甚至在发射之后也会缺乏自行装填的空间。缺乏躲避的结果就是会加大受伤牺牲的可能,进而会降低整体的作战效率。 合理的做法则是该将士兵们均匀分配到在附近的楼房中,尽量将这种砖木建筑当做工事来用。 那么两边的门窗就成了交叉火力点,这样一来就能让敌人的躲避位置遭受更多的打击。如果在那里将家具堵上去的话就能提供更多的保护,带来的最大的不足也只是不方便将硝烟排放出去,但与脑袋被箭矢扎穿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以向下俯瞰街景的窗台可以成为输出的补充,由于居高临下的缘故就更能向敌人打冷枪,至少几十步之内的准头还是可以确保的。甚至于放在那里的花盆也能在必要时刻作为武器,就算是身着甲胄也受不了这么一家伙砸在身上。 继续顺着楼梯便能抵达房屋的顶层,那里通常由于临近建筑问题而比较闷热,所以通常会被用来当做家中的储物间。但必备的取光天窗还是必要的,从那里就可以获得一定角度的瞭望效果。 至少得在这种位置安排一人进行不间断的巡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向房中的所有人提供警戒,必要时也可以参与到战斗中去。只是由于存在一定倾角的房顶而不方便过度探身,不然一失足就再也用不着去担心敌人的威胁了。 于是每一栋楼就成为了一处单独的作战单位,身处其中的人们不但要防止敌人向自己攻过来,也要为临近的楼房提供必要的支援。而他们在遭到袭击的时候也可以获得邻近支援,唇亡齿寒的道理在此时就能被这些人所充分地理解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熟知该如何依托建筑进行战斗,有接受过相当训练的军官当然是好,可他们未必能均匀地分布于各处楼房之中。这其中既有原来编制被打散的问题,也有人员更倾向于同原来的战友们作战因。 于是部分钻进房屋中的城防兵们就显得比较抓瞎,该如何找到射击口和设置临时的防御措施就得依赖各自的悟性。但至少厚实的砖墙本身还可以给他们提供必要的保护,同时也能对于慌张的群体给予莫大的安慰。 墙体的保护是必要的,而突然涌进来的城防兵偶尔还能从中找到未被搜走的酒水和食物,于是不乏有人借机大吃大喝了起来。躲在地底下水道的经历实在对个人味觉和嗅觉造成了摧残,在不能确定将来生死的眼下正好进行报复性享受。 几乎没有哪个金格腾人对于接下来的防守存在什么期望,甚至很多人都觉得不考虑钢铁怪物的来袭就是自欺欺人。所以他们基本是心存万一待会挂了都心态在努力备战,那疯狂搬运的劲头就仿佛在进行一场高强度的战斗,直让所有搬家公司都会感到汗颜。 他们图的就是能多拉到几个垫背的一起下地狱,断不能让那些入侵自己家园的家伙们有什么好下场。起码得让自己和战友们的丧生不至于太过无意义,即便是死也要给予敌人送去深深的诅咒。 然而这帮城防兵们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甚至就是在看到远处出现敌人隐隐约约的身影时还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而这也会更加催促他们拼命的去加固门窗。会表现出这么胆小的模样也是因为连番的败绩,从夜晚到白日以来的失利和溃败都足以让他们心中胆颤非常。 更不乏有人在后悔自己为何会莽撞地从下水道里冲出来了,悄悄的躲在安全的地方难道就不好么? 畏惧加忐忑的心情其实也并未能持续太久,因为再是如何不愿作战也是无法逃避的了,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河青人已经到了足够靠近的地方。虽然嘴中的呼喝有壮大声势的作用,但其实对于正儿八经的战斗其实效果有限。 见到敌人后是应该以齐射发出箭矢,然而以强弩之力也没法射穿坚固的砖墙,最多是将在门窗乃至用作封堵的家具上留下一个累赘。但真正被瞄准的人却会小心地将身形隐藏,故而因之获得伤亡的情况却是少之又少。 “好像没有射中的样子……” “可不?你的箭都射到墙上去了!” “还是因为太远了,咱们得再往前靠一靠。” 简单的商量过后便有小队主动前进,半日以来的优势压制能够提供相当大胆的勇气。然而继续靠近后的射击却也未能获得良效,甚至于房屋内的防守者一看到他们抬起弩机便立刻后缩,再一次进行的射击居然连根毛的战果都没能收获。 不仅仅是一支小队面临到这种状况,而是呈现一整条带状包围区域的河青人都是如此,有工事保护和无工事保护的敌人完全就是两码事。当然有机甲提供后援和无极甲提供后援的河青人也是两种战斗力,而一加一减之下就使得双方的战力出现了平衡。 “胆小鬼!你们这些乌龟倒是出来呀,别躲在里头!” 河青人在面面相觑之下就开始从嘴中蹦出了各种各样的谩骂,他们试图以这种方式刺激得金格腾人从建筑之中离开。毕竟他们从之前双方对射的战斗中就已占到了便宜,那么就没有谁想要迎着坚固的工事靠上去吃铅丸,扬长避短才是一般的人之常情。 但这样的做法注定难以行得通,他们的叫嚷也就是在自己听来才具有一定意义,在其他民族听来始终都是杂乱的叫声。赞美与侮辱的话语无非就是调门上略有不同,这种程度还真没法让执意防守的人离开建筑。 第2049章 烈火 其实不光是一般河青人发现作战效果不大,尤其以冷眼在队列之中观察的教团也感到不妙了。他们明显意识到平素勇武的信众们不在具备以往的奋进和积极,甚至还出现了一些令人感到惋惜的得过且过。 一阵阵的大声呼唤看似很有气势的样子,但是在催促的腔调中还能听出略微急躁的情绪,甚至还给人以几分应付差事的感觉。这是见识过这座城市战斗力的人才会做出的选择,当然也是因为对这座城市的财富稍微摸过了底。 入夜时的战斗主要是因为突袭才占得上风,可也没多少人会忘记交战时的亏是如何吃的。起初还有人试图靠着装备好而过分莽撞地冲向敌阵,可他们有一个是一个的都没能捞到多少便宜,最多是以自己的凄惨哭嚎和血腥下场让其他人印象深刻。 身上的甲胄再怎么优良也得有个结实的上限,更是架不住一排火铳在齐射时释放的威力。只是将坚固的胸甲给射塌扁还是轻的,些许内伤去找到四年便或许能及时救回来,而脑袋直接被射出个大窟窿可就没法救了,即便是将全部身家贡献给暗流大神也没用。 也正是有了战死者的现身说法才让河青人收敛一些,他们必须要在自己的性命和获得的战利品之间做个衡量。而偏偏此地的物资其实只有少部分才能被他们看得上眼,大部分的东西则在做工上都存在粗糙的感觉。 这甚至都不是说河青城的金匠和陶工们有多么手艺高超,而是见识过多个文明的河青人已经在无意间被提高了眼界。他们早已被更先进更精密的工艺给养刁了,些许火器前期的工艺品还真不怎么入得他们的法眼。 从这座城邑中的抢掠所得也只能说是凑合,起码等搬回去之后还可以用来换粮食、换牲畜,这才因为起码得使用价值而受到搬运。也就是这里高大美观的坚固房舍还值得他们抬抬眼,以至于很多人更乐意带着热情去参与搬砖,而不是被教团的家伙们给拉出去承受风险。 于是正在进行的战斗不仅是在防护上受到了拉平,在战斗的热情上也有一方出现了明显下降,并在发现战况不理想之后就开始应付差事。反倒是无路可退的金格腾人不得不为了性命而战,无论是在防守还是在还击上都做得非常积极。 信众们的敷衍态度当然瞒不过身处其中的教团,社会经历较少一些的王涛或许没能立刻看出来,而几乎快成精的两个老头子却是洞若观火。他们在察觉到己方的士气问题后便开始积极想办法,而解决的方式其实也不难就地实现。 先是卫扯着嗓子向周边的青壮们发号施令:“往两边房子里再搜一搜,去找到油,去找到布!咱们今天就玩点不能在河青城里头玩的!” 缺德的命令刚下达时还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再想一想那些东西在组合后是什么样的便不难理解了。像是河青城那种夯土草顶的建筑最惧烟火侵害,若是不小心被引燃可就不是难以扑灭的事情,而是很有可能会导致波及全城的大火灾。 不仅在城邑之中不能胡乱使用火头,就是在野外也不能大意,不然漫山遍野的草木足以对愚蠢之人实施猛烈的教训。但是在抵达异界之后却有所不同了,这房子不是自己家的话自然就能随便烧,而且一旦火势起来后也大不了转身跑回黑门去就是。 以前又不是没隔着那神奇的建筑看过大火,无论是意外引起还是为了拒敌而释放都曾考验过黑门的质量。寻常人未必能判断出当时出现了多少的细微变化,但唯独就对红霞漫天舞动的画面感到极为绚烂,哪怕在回归平常生活后也是久久不能忘怀奇景。 而现在又有了再次重现的机会,于是自有那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家伙积极去筹备必要材料。而这么一来就势必要进入两边的房屋之中,搜索的武装信众有时就能碰到仓促间躲进那里的溃兵,那么不期而至的遭遇战便会突然在狭小的环境中爆发。 单凭力气上自然是习惯较大重力的金格腾人占优势,如果处心积虑做埋伏的话便能予敌一击必杀。但局部的整体力量却是能招来附近同乡的河青人更具优势,只要吆喝一声就能带着长剑弩机冲进屋中接战,这么一来就使得最终只可能是分散的溃兵吃大亏。 不过这些遭遇战也只能作为零星的事件出现,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一方包围另一方的大态势。甚至于老奸巨猾的家伙还想出了阴损的绝户计,那么被动龟缩在一圈建筑群中的金格腾人便面临了大危机。 该死的入侵者们不再从大街和小巷上靠近,而是狡猾地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钻进附近的建筑中,并且一口气攀爬到了房顶上的天窗那里。过不了多久便能看见红艳的火光从那里传出,并有一个个火球被接连的投掷了过来。 想要凑齐引火之物其实也并不困难,空置房屋中的窗帘、床单乃至衣物什么的都是很好的材质。至于原本验过却发现有毒的油料也在此时受到了青睐,再与手边能获得的各种东西一结合就造出了新武器。 需要砸入门窗之中的燃烧物其实很容易对付,只需要忍着烈火制造的疼痛就能将之反丢回去。而那些干脆就连带油罐都投掷过来的却是让人防不胜防,一旦磕撞到坚硬的东西上便会就地碎裂,同时还连带着燃烧的火焰也跟着油料一起向四周扩散。 防守的金格腾人或许可以扑灭三处五处的火头,但是他们扑不灭接连不断投掷过来的燃烧物,于是就只能在快速产生的黑烟和高温中狼狈撤离。而出现了卓有成效的事例便会让河青人竞相效仿,于是原本准备互相支援的一连串房舍便燃烧了起来。 撤离动作稍微慢一些的家伙绝对不会获得生机,在火场之中翻滚哭嚎而亡便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第2050章 火 “火……又是火!这帮魔鬼们!” 身材矮小的卡托恩人咬着牙发出了咒骂,当初自己所在的村庄就是这么被烧毁的。而那些魔鬼们甚至都不是为了逼出居屋而守的村民,纯粹就是为了玩乐而肆意破坏,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些魔鬼们的难听笑声。 不过他这种难以自抑的失态很快就被雅鹿库吞所发现,于是兜头而下的一巴掌就立刻令其清醒了过来。所有被掳掠到异界的同胞都必须为彼此的未来负责,现在的确不是表露出自己恨意的时候。 然而发自内心的痛恨就如同远处的火场一样难以遏制,面目扭曲的卡托恩人不得不用力捏向自己的大腿。大概只有骤然攀升到顶峰的痛苦才有足够的劲头,不然就极有可能在入脑激愤下去实施有去无回的突击了。 肉体上带来刺激的确很快超过了心头的憎恨,而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暴露还得将头颅重重地低下。也只有面目上的恨恨表情才难以掩饰得住,就算是心中想要努力去做也没多大效果。 亏得是所有的河青人都无暇向后方看顾,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在朝向火场的方向欢呼出声。 能轻松解决难以啃得动的敌人当然是值高兴的事情,不停高举晃动的武器着实暴露他们开心的心情。而且他们也知道那熊熊的烈火还是出于自己的双手,能够切实掌握庞大力量的豪情也实在能催生出高亢的情绪。 前方烈焰耀眼色彩是他们掌握强大力量的象征,在油灯、火塘和灶台之上的光明也都是这力量使用的一部分。熊熊让人难以靠近的高温则是消灭敌人的最大保证,但凡是血肉之躯就必须对这种伟力予以一定的敬畏。 明明缩进房舍中的敌人们都是那么难以收拾,但只消换个方向思考就能烧得他们哭爹喊娘。而提出这一跳脱思路的老者也被青壮们冠上了智者的名号,甚至还被大家诚心实意地托起来在举过头顶,并且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热情欢呼。 正是因为这高大的种族有许多别的事情需要关心,故而才没有谁有空去搭理在角落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四处观察没发现异状的雅鹿库吞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他才向聚集过来的同族们低声告诫道: “我知道你们在恨,我也知道你们都希望能立刻对这些妖魔们实施报复,但是现在都得把所有的心思通通都埋在心底!不然你们就可以看看那些被烧着的大房子,这里的受害者们可具备着比咱们还要强大得多的力量,甚至就是那些妖魔们也稍微有所不足。 但是他们被包围了起来,被活活地以烈焰向后烧退,而且看周围还是一整圈大房子都被烧光的样子!这说明什么?是妖魔们善战吗?是妖魔们的武器好吗?还是妖魔们的统帅更具狡猾的心性? 都有一点,但也都不全是!是因为更大的妖魔站在他们的身后,只是轻轻一挥动胳膊就能劈烂房屋,而且还速度快得就如同飞鸟一般,这谁能打得过他们呢?所以咱们还要尽量忍耐,直到那些大妖魔们不再支持小妖魔,直到咱们也能掌握那样神奇的力量! 有什么不满都先压下去,要多听多看多打探,现在还不是我们能完全把握命运的时候。等着吧,我们现在已经获得了部分的自由,日后说不定也能抓住更进一步的什么机会!然后才能获得真正属于咱们自己的自由!” 雅鹿库吞所说的这些话句句都打在同胞们的心坎上,虽然大多数卡托恩人都认为那希望非常渺茫,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趴在地上干等待要强。所以围拢在他周边的族人们便都重重地点头做回应,只盼望将来真的能迎来获得自由的那么一天。 只是劝慰大家要忍耐还有些意犹未尽,雅鹿库吞还试图进一步动员道:“为了维持我们的生活就得有更多资源,为了持续我们的打击就得获得更多本钱。你们看两边房屋中还有那么多的……” 听开头的话意就知道是惦记上金格腾人的财产,反正都是无人照管地弃置在房屋之中,那何不用来支持另一批倒霉人的自由大业呢?然而这种见缝插针的精神并未能获得什么好运气,话还没说到一半就突然被轰然而响的大量尖叫声给打断了。 “好烫,烧过来了!” “往后退,快退后!” 那是卡托恩人最讨厌的妖魔语言在鼓噪,而与叫喊声一同动作的则是黑压压一片不断移动的身影。许多的大个子种族在齐步移动时的确对矮小的种族会造成压力,但更让人惊慌的则是似乎有什么在追逐着那大群黑影。 那是冒着黑烟的冲天红光,无形无状的东西突然就似乎对匍匐在周围的“粮食”们产生了兴趣。那是燃烧的噼啪声压过惨嚎声的脆响,房梁不堪重负的呻吟正挤压着火苗呼呼地舔向邻近的建筑物。 这座城市在外表上的大量砖石结构似乎只是种伪装,包裹在内里的大量木质建材依旧是其中灵魂所在。或许还要添加上木质的地板以及各种家具,这些东西的存在都意味着潜在的火灾隐患。 这里的居民们在平常光是避免隐患的扩大就很认真了,所有人都像保护眼睛一样在保护着自己的财产,倒是没有谁想过还会有遭到大规模破坏的一天。可没想到这么一天就能突如其来地降临在他们所珍爱的财产上,而自己要么已是成为俘虏被押送向了异界,要么就是带着家小和细软一齐狼狈地逃向远方。 或许将来还会有返回故里的一天,但是一堆大火又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呢? 能不能留下什么且先不提,围在火场外围的人群可谁都耐不了高温,而且更加不想被无形无质的烈焰赠与什么礼物。于是为了躲避大火的撤离便轰然展开,从空中看上去就仿佛受到惊吓而逃亡的畜群一般。 即便是身材矮小的卡特恩人也都被吓得面色大变,管你什么理想还是惦记都暂且丢在一边,小心护着自己冲向安全之地才是正理。 第2051章 一个老朽 “哎哟……哎哟……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真不是东西!老夫的屁股都快被你们摔成八瓣了!”苍老的声音在人群的最后方骂骂咧咧,光是从颤抖的声调中便能听出卫的身上是真的很疼。 刚才明明还被人群给抬起来接受欢呼赞美,仿佛全城的老少爷们中唯独自己才具有大智慧一般。可没想到那群臭小子们在局势突变下居然会不约而同地齐齐松手,那结果就如同被人从房屋上给踹下来了一般。 他真有心去找那些不负责任的家伙们去算账,甚至对于当时到底是哪些人在托举自己都进行了认真回忆。但现实的状况却是剧烈的大火追在屁股后面直烤得人生疼,所以他得先从突然改变方向的大火中逃离出去才行。 被摔瘸的老头子或许追不上手脚麻利的大小伙子们,但那不算彻底衰老的双眼起码还能使用,于是便在目光转动中捕捉到了其他人的身影。那些人却也不是河青城里的哪家小子,光从泛红肤色上就能看出是地位低下的卡托恩人了。 虽然已经因为实打实的军功而给予了自由,但卫的脑子里才顾不上对他们使用平等的礼节,而是颐指气使地呵斥道:“喂!小红皮!喊你们呢!过来过来,一起扶着老夫离开这里,晚上给你们加顿肉!” 双方语言的内容全靠日常揣摩得来,但由于相处时日的短暂也未能让彼此来得及熟悉所有内容,所以那一段话语中的信息其实有大半都未能让卡托恩人理解。只有带着轻蔑语气喊出的“小红皮”以及一些日常动态才被辨别出来,而加顿肉的奖励则更是引发了许多人的口水。 这一嗓子下去就令那群卡托恩人站住了脚,就是为首的雅鹿库吞也不得不带着笑容转过身来。当然的面部的扭曲是按照河青人的微笑标准来的,硬要做出这样的动作实在是需要专心练习才能做到。 不是卡托恩人不想快速逃离火场,而是身材矮小和双腿的跨距就天然限制了移动速度。再加上属于重力较大的环境中也多少是个负累,至少这会让他们身上所携带的财物变得沉重几分,所以想要跑快还真是个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真不是因为爱财不要命才会舍不得那些东西,而是在大个子们的群体奔涌下就不能挡在街道上奔跑,得是临时窜向两边的空房屋中才能躲过被踩踏的危险。那么有的人就突然发现了一些非常中意的好东西,这个拿上一点那个拿上一点的便不愿脱手,非得是一起带着走才不枉相逢一场。 卫自然也是能看到小家伙身上的鼓鼓囊囊,待瞅见这些家伙们滑稽的走路姿势时便不由笑出声:“呵呵呵,你们这些小东西倒也都不走空,看样子没少占便宜啊。哎呦就不能扶稳一些吗?赶紧走快点!” 如此且喜且怒的样子还真让人感到无所适从,但是那一言不合就劈头盖脸抽起来的棍子却是真材实料。地位低下的卡托恩人再是恼怒也不得不小心服侍,甚至还不得不将得来的财物丢弃了去伺候这一位。 但偏偏有人的思路在此时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地方,雅鹿库吞突然以非常冷静的口吻诉说了起来。那种压抑了声调和心绪的话语听上去实在是非常淡然,可是其中所蕴含的内容却惊得在场每一个卡托恩人都毛骨悚然。 “喂,大家都听我说。这个老畜牲是妖魔们的重要头目,而且在平常也是对我们非常苛刻的,大家都很恨他吧?再看看前面,那些远远逃去的妖魔们虽然身上穿着甲胄,可他们的胆子却如虫子一般可笑。” 或许是担心大家未能理解他的意思,雅鹿库吞更向同胞们以灿烂的笑容叙述道:“这里就只有我们,被人抛弃的老废物也只有这么一个……自由不是靠施舍就能得来的,让我们先从他的身上身上开始吧。不用担心会被人怀疑的事情,不会留下外伤的,而过会我们就从附近的巷道那里撤离就是。” 两个民族的生理机能和习惯表情都有所不同,所以在其他卡图恩人看来的笑容是那么灿烂和轻松,但在卫的眼中却如同刻意做出来的难看鬼脸。本来被人群丢弃和身体上的疼痛就够让心中烦乱的了,再看到这样丑陋的鬼样子还能怎么忍得下去? 气不打一处来之下就当即举起木棍狠狠下抽,谁给你的脸去胡乱做出这种怪异表情的!? 以往那些小红皮也只能唯唯诺诺地承受抽打,如若有所躲闪的话就会遭到更多更重的伤害。然而早已有所准备的雅鹿库吞又怎会被一个老朽所伤害到呢?他迈着小短腿连续跑出几步就离开了棍棒挥舞范围,最多是在肩头上留下了一处暗红色的瘀伤。 甚至于那些扶持自己的其他小红皮也不再出力,竟然也随同着那领头逃离的小讨厌一起后退数步。本就将相当重量放在他们身上的卫便一时难以维持自身的平衡,随后就在胡乱挥舞的双手和惊叫声中摔倒在地上。 河青人或许以棍棒、饥饿和杀戮树立起了心理优势,一时间也没有谁能将这高高在上的心理在弱势者的心中打碎。除非出现了一场相当难看且引人发笑的丑剧,而这一表演则由衰老且孤身一人的卫来单独奉献。 几十年略有地位的生活早已养成了些许傲气,而在被“低等人”冒犯之后就必然会出现难听的谩骂。但与之伴随的就只有无力地拍打地面和挥舞棍棒,除此之外也就是重新费力地试图站起身来。 但这在平时那么轻松的动作突然就变得艰难起来,卫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刺骨的剧痛。火势蔓延时被那些混小子们丢弃下来就已伤到了骨头,而再次的跌倒还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呢。 更有雅鹿库吞趁其不备时悄悄靠近,并且将腰囊中掏出的一撮粉末用力地吹拂了出去。 第2052章 祭品 “什么?你在干什么?阿嚏!你往我脸上吹了什么?小畜生你这是要找死呀!?啊……阿嚏!还不赶快把老夫扶起来,不然过会儿就亲手将你的皮给扒了!阿嚏!!” 遭到突袭的卫立刻就本能地挥棍抽去,但此次也在雅鹿库吞的预先准备下未能打中,反而因为砸到地面而将手腕震得生疼。眼睛,鼻子甚至嘴巴里都沾染上了红色粉末还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那里的些微体液都在促成其中成分的溶解和扩散。 其中辣眼刺鼻的效果是来自雅鹿库吞家乡的粮食,这种作物在卡托恩人的嘴中是那么的香甜,但在征服者的嘴中却是如同辣椒子一样的调味料。甚至由于卡托恩人的缘故而被赋名,更因河青人叫得岔了而被命名为卡吞子。 至于让人感到发麻的部分则是来自库库豆的药效,这对于卡托恩人而言是解乏提神的圣品,而这也是能让他们超额发挥战斗力的原始药剂。不过对于人类而言却是快速导致昏迷的蒙汗药,不论是咀嚼还是嗅闻到气味都会被快速放翻。 当初只是因为储藏的方式较为郑重才被河青人惦记,可没想到却有用到卫老捕头身上的一天。 匆忙地伸手去擦拭也是无济于事,这根本就挡不住又麻又辣的感觉渐渐滋生,甚至还会让人感到身上的力气正在以头部为中心渐渐消散。而且越是随着时间流逝就越会丧失对身体的控制,那种感觉就仿佛极度疲劳之下的深眠来临,无论是出如何的解数都难以做出有效抵抗。 以卫这样人老成精的家伙哪还不知道自己中了阴招?类似的案件在以前也是听过见过的。但等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时才知无助的绝望是多么可怕,无论他是怎么用力挣扎都难以确保意识的消散。 “救命!救,命!救……命……” 虽然是从嘴中喊出了求救的声音,但是那一声比一声弱的挣扎却在渐渐向着微弱的呢喃发展。甚至不用去捂住嘴巴也能导致烈火的声音将之遮掩,将之围了一圈的卡托恩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难以掩饰的喜悦就令他们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这是在见到得手之后的笃定姿态,只要等待药效的彻底发挥就能彻底拿下这个猎物了。 徒劳无力的老公门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险情,哪想到命运会在自己见识了广泛的异界后突然开了个大玩笑。然而心中知晓情况如何是一回事,能否以现状拿出应对的办法则是另外的一回事。 如此肉眼都能分辨的颓势显然可以说明效果,但在场的卡托恩人中依旧还有胆小之辈不敢完全相信。 “成,成了?就这么成了?” 喃喃而语的短句之中倒也不是完全否认眼前看到的一切,倒是多少有一些需要时间进行缓冲的意味。这可能是之前被河青人留下的阴影太过沉重了,所以很难想象这高大的妖魔也有犯在自己手里的一天。 另有较为乐观的卡托恩人则是开开心心地反驳:“可不就这么成了呗,你还想要怎样?” “还要抹去痕迹,他的脸上不能有这些粉末。唔……并且要确保他一定不能回去,烈火没有烧过来会害死我们,或是有其他妖魔回来寻找也会害死我们。”雅鹿库吞说着话就将自己的小布巾在卫的脸上小心擦拭,于是老头脸上的多余红色粉末就被抹去了大部分。接下来的自言自语其实也算是个思考过程,而且也的确让他找到了部分需要弥补的漏洞,“这样,大家一起合力将它拖到别的房屋里,都带了火镰吧!” 言至于此也就不需要再多做什么解释了,在场的卡托恩人便一起涌上来抱头的抱头、抬胳膊的抬胳膊,当然在身躯和腿脚的部分也各有人伸手出力。大家也不需要多言语就抬着卫一起走向最近的房屋,甚至就是这样也不乏因为位置太少而导致多出了一些人。 不过有过剩的人力倒也不是坏事,稍微有眼力界的便知道该冲上去将门打开,而跑得慢的则知道从腰间的带囊中取出火镰。有的人还在走路时就已兴奋地将这工具做反复的摩擦,连续响起来的节奏就仿佛是一场欢乐的鼓点。 火镰的摩擦和抬动重物时的号子声汇成了欢乐的合奏,这就使得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也带上了喜庆的色彩。反正被掳掠至此之后也没进行过什么正儿八经的祭典,那么一个分量足够沉重的祭品久足以让大家快乐上好多天了。 不然习惯了宗教生活的卡托恩人还真不习惯日日操劳的生活,他们在原本的世界秩序中多少还有着自己的规则。那些筑就他们生活的规范断然不可以随便被丢弃掉,以一场有冤报冤的活动正符合长久以来的认知价值。 而接下来还有人找到了一些具有颜色的东西,有的是这房屋中的调味品,有的是稍具闲情逸致的绘画颜料。反正以他们原本具备的文明程度本来也很难因陋就简,甚至就是煤炭和墙角的污秽也可以被临时拿来充数。 雅鹿库吞却在这时出声叫停:“都住手!做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不能再将它涂抹成高规格的祭品,不然就肯定会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这反而会害死我们的!” 正儿八紧的贵族出身和和有目共睹的英勇战绩都是实打实,这在以往也是能用来收服同胞的重要因素,而现在则是率先向刻骨的仇敌首先动手,光是这份义无反顾的决绝就令同胞们震动不已,更加高大且伟岸的形象就这样地树立在了大家的心中。 以如此形象便自然能让同胞们心悦臣服,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公开说出半个不字。 只是可惜这份祭品只能以简单的面目被奉献给神明了,就算有人感到分外惋惜也还是听从了雅鹿库吞的吩咐。毕竟想来想去也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得多,似乎谁也没说过非得将所有事都做到尽善尽美的地步嘛。 第2053章 仪式 雕花桌子的木质正在缓缓燃烧,多层涂抹的漆皮在翻卷时就令那些精心琢磨出来的浮雕变得面目全非。在以前或许寓意着幸福美满、又或者是发财富贵什么的,但在火焰之下也只能是渐渐变得焦黑而已。 细布窗帘的燃烧速度则是更快,并且能在自己掉落于地面前迅速将木质天花板也点燃。别看这不过是若干条坚硬厚实的木头,但同时也是上一层楼的结实地板,而安置在其上的丝绣小床也就在高温之下受到了影响。 被烤得焦黄的缀花织物最先打起了卷,而等下方传来的温度在跨过某个临界点之后就骤然闪燃,那点燃小床的速度甚至比窗帘的毁坏还要快。也幸亏是这这一家人早已经带着细软匆匆于夜间撤离,否则就算躲藏在密室之中也逃不过一场大灾。 而这渐渐扩大的火焰却与临街的火场毫无关系,反倒与房屋内身材最为瘦小的卡托恩人有关。在祈祷的人群边上正有两三个红皮肤的小个子在神情肃穆地舞动火把,每每在刻意地扫过易燃之物后便会留下跳动的炽热,那种精神贯注的劲头其实也不比一起牵手的人差上多少。 虽然遗憾地没能参与到对于老妖魔的诅咒中,但是奉命四处制造火头也是仪式的一部分。最好能将那老妖魔的肉身与灵魂通通彻底毁灭,那么光是能参与一些辅助活动倒也能让他们获得相当的参与感。 反正事态紧急之下早已经将献祭仪式减了又减,只有让身材较为健壮的卡托恩人将猎物围成一圈还依旧获得了保留。虽然倒地昏迷的卫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内及时清醒,但屋中的卡托恩人依旧是以手牵手的形式结成了一个圆环。 这个由集体成员完成的姿态通常意味着所有人的参与,那么在荣誉与罪责的分担上便也蕴含着共荣共辱的意味。当然雅鹿库吞在神秘学上的解读则表示这存有树立封印、以及建立起神圣之环的含义,只要大家一起集中精神就能将妖魔的灵魂圈在肉体之内,等烈火一到就可以将之烧得魂飞魄散了。 且不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灵魂这件事,不过能一起完成这个仪式便已说明他们都已然非常坚定,哪怕一起成为了杀害人命的共犯也不会后退。既然已做到了这种地步便不如更迈出一步,难道知晓真相的妖魔们还真能展现出仁慈什么的美德么? 当然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并非是一场谋杀,而是在对毁坏自己家园的恶魔头目实施审判,是在对杀害自己家园的邪恶异族进行惩罚,并且还要以正义之名打得他魂飞魄散,这样就无法抵达邪神那里去进行指控了。 所以仪式感是必须要有的,坚定大家心志的鼓励也是要有的,从神秘学方面让软弱者不敢在之后背叛的必要也是得有的。所以在场的所有卡托恩人都要念诵自己的真名,以此来表示用自己的灵魂去镇压妖魔的邪恶灵魂,并以自己的所有信用去承诺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保守秘密。 由于他们曾经身处在一个地域广大的国家之中,所以大部分的仪式步骤都已经受到了高度统一,但还是有许多琐碎之处稍微略有不同。而就是这点不同便令他们之间突然争吵起来,甚至还表现出了非常认真的态度。 “我说,你的指头怎么能这么搭呢?角度歪成那个样子可就是在做祝福了!” “不!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你们指头的搭法才奇怪,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祈求孕妇平安呢?” “去你的吧!我这样做才是正确的,你一定是东岸人!” “哈,前天你还说咱们是老乡,西岸人!” “……” 其实无非就是一些宗教方面的具体应用问题,些许差别没想到竟会在此时突然爆发了出来。 有的时候是各地因为交通不便而未统一标准,也有的时候则是神棍刻意对活动区域内的客户群进行划分。这种事情对于专业的神职人员自然有专门的话术来调解,一般而言并不会带来多大的麻烦,没想到却会在眼下这个时候突然就跳了出来。 正准备带大家转移的的雅鹿库吞自然是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这种事情放正常情况下或许还得他出面调解,但眼下状况实在不允许他们原地浪费过多的时间。既然时间宝贵就做不得绣花功夫了,他便带头向着大门方向撤离,并且还略微恼怒地发出呵斥: “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看这屋里的火,再看那街面上的火,你们是要给这老妖魔陪葬吗?快走,快走!谁愿意去死就留下!” 真正是一声骂就惊醒局中人,恍然大悟的卡托恩人便簇拥在一起仓促离开,甚至就连原来舍不得丢弃的财物也顾不上。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让原本分散的个体靠得更加接近,以至于到了一转头就能将呼吸喷到对方脸上的地步。于是刚才未尽的骂战就以略微小声的形态继续下去,只不过谁都不再敢于让冲突过分扩大了。 “你……西岸的家伙!” “呸!东岸的呆瓜!” “快走快走!西岸的小短腿跑慢了会被烧死的!” “呸!你才会被烧死!” 不过挂在嘴上的争执很快就在推推搡搡间消散无声,哪怕再不靠谱的家伙也都被吓得紧闭双唇。包括雅鹿库吞在内的每个卡托恩人都在使出全力疯狂奔跑。哪怕是将自己珍爱的小鞋子跑丢了也顾不上去捡。 那感觉就仿佛有什么巨兽在后方穷追不舍一般,只要稍微停滞下来便会立刻被那血盆大口给嚼得骨头都不剩。 当然在追逐他们的不可能是被轻松放倒的老妖魔,那库库豆粉末的效果足以让他沉睡到第二天。也不可能是那预定要毁尸灭迹而被点燃的房舍,其实只要稍微离的较远一些便不会受到更多伤害。 在追逐他们的是无根无脚却能到处移动的炽热气息,眼下正有一股突然而至的大风在席卷整个街区。 第2054章 隔火带 “起风了呀,毕竟是个海边的城市,我在这里都能闻到那股腥气。要是这样的话就很快会下雨了,这火着不大!” 王涛以轻松的口吻安抚着身边的信众,而他其实正与大家一样频频向后看顾,并且脚下的步子也根本没有放缓的样子。这是因为那越烧越大的宽大火场已经吞噬了两条街,并且还有乘着风势继续扩大的迹象。 去剿灭抵抗的地下力量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好在能借助格鲁古人的力量快速抹除对方的后路,并且直接从心理上击溃对方的进攻欲望。不过身后有熊熊的烈火在追逐也很令人头疼,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天地之力来将大火给浇灭了。 不然这座城市还有很多房子没来得及搜刮呢,要是被一把火给烧毁了还真是可惜,所以还不如通通搬到没有多少易燃物的暗河中。反正他早已见识过黑门的结实程度,无论是冲天的森林大火还是毁天灭地的冲击波都不在话下,些许城市火灾自然也不会成为多大的问题。 不过他在移动途中也还记得要将着火的事情进行通报,反正当时又不是自己要施行火计,那么即便是主动告知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及时将信息传递出去也是自己应尽的义务,弄起这么大火灾的家伙必须得及时提醒友军们,否则在结果上就形同于坑害友军。 该发生的麻烦已经带着烈焰和浓烟扶摇直上,即便是想要试图强行捂下来也只是自欺欺人。趁事情没闹大之前先承认错误也是个智慧,如果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也就别在几千人规模的组织中混了。 但王涛的汇报只是格鲁古人信息来源的一部分,弄巧成拙的状况其实早已就被格鲁古人所掌握。拥有更高技术的一方会更倾向于掌控内局势,他们对于周边情况的了解其实要远远超出王涛的想象。 毕竟短时间内的集中高温出现是那么的明显,几乎所有侦察器和出外勤的载具都会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而在发现是河青人作的妖之后虽然有些无可奈何,但还是针对现有的状况做了一些调整。 那就是正在做拆迁的队伍统统都收到了新的指令,瞬间分发下去的应对措施甚至针对每台机甲都做了布置。然后就见高大的钢铁机械们同时停下施工,转而沿着最宽广的街道鱼贯驶向了同一个方向。 这样的突然变化就仿佛镇山的群虎突然集体出去遛弯,而且在离开之前也没说明白自己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回来。首先最感到错愕的就是大量正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干活的俘虏们,那感觉就仿佛给他们带来最大心理压力的存在突然消失了一般。 以手工去捡拾各种建材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一堆习惯于城市生活的金格腾人哪里习惯这种工作强度?他们甚至会觉得自己被押在这里是遭受到入侵者的故意折磨,那么在心理上的不满就会愈加感到分外痛苦。 尤其他们还会不可避免地想到这是在亲手破坏自己的家园,哪怕将来获得了解救也只能面对一片废墟,那种感觉恐怕也不必遭受劳役能好上多少。那么这一群体对于自由的向往就会变得加倍强烈,几乎花不了多少工夫便臆想出了许多可能。 什么城防军从哪个方向上展开反攻了,自己担任上尉的邻居就是个特别负责人的好人。不过在讲述时甚至能将推进的位置具体到某条街道,那决策过程和执行步骤就仿佛叙述着亲眼看到了一般。 又或是亲戚在某个野战军里服役的人认为这是援兵逼近城外,所以这些可恶的怪物们是要出城进行应战。只有战斗力更加强劲的队伍才能消灭可恶的入侵者,不过见识过机甲存在的人们都认为这是在痴人说梦。 甚至于还有人认定是哪个大庙里法师终于作法成功,以至于隔着老远就直接降服了那些铁头铁脑的大家伙们。而至于理由也只能是在方向上与钢铁怪物们离开的方向相同,不过这样不靠谱的东西居然还是收获到了最多的支持。 可见这里的文明正是一脚踏在通向技术进步的边上,一脚还踏在就力量和旧意识拉扯后腿的地方。也不知这次不请自来的“拜访”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又会在事后的官方报告和民间瞎传中留下怎样的投影。 思想和看法或许会因为不同的观点遭受扭曲,干扰根本影响不到快速移动到位的机甲集群。 只见这些大家伙们一等到位便也不等命令下达,身处其中的驾驶员直接就操作着机器撞向视野中的建筑。这些简陋砖木结构的房舍顿时就如同积木玩具一般被撞得散了架,甚至于其中部分看似结实的建材也被撞成了粉粉碎。 其实在进行拆迁时的动静虽然整得声震八方,但这些设备其实已经在操作之下表现得十分轻柔了。这还是由于部分格鲁古人也对于这种房舍感兴趣的缘故,那么光是为了自己人的要求就不可能下手过重。 但如果是为了隔绝火灾的话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一切都以能及时制造出一条足够宽的隔火带为要。那么被标记出来的房舍无论多么漂亮都注定遭到毁坏,优先顾及效率的时候就没必要再考虑些许细节上的问题。 尤其是这些建筑上早已被事先标示成了红通通的色彩,而每位驾驶员所能看到的红光都笼罩在不同的房舍之上。这就意味着每个单位都只需要解决自己需要面对的工作量就好,就算是一起动手也不会带来更好的拆除效果。 将房子推倒还只是第一步要做的事情,第二步则是将新废墟中的木质建材和家具都挑选出来,随后就是不做区分地全部堆积到靠近火场的一侧。这样就让突然出现的废墟中一部分只存在大量的砖石,而另一部分则是堆满了随时都能燃烧起来的柴薪。 第2055章 心态问题 王涛随着大堆信众们在路上一阵疾跑,起先是身体健壮的信众们将他抛在后面,然后便是穿着甲胄较少的他将信众们抛在后面。要说爆发力和持久力的优秀还真不容易同时存在,但无论怎样做都会让一大群人累成气喘吁吁的样子。 也就是河青人普遍爱惜金属器物才强忍着跟随,当然还有火头的移动速度稍微有限,否则说不得就会有许多人出现丢盔弃甲的状况了。等到较为靠近隔火带时还得忍受拆房带来的尘土,这就逼得很多人不得不伸手捂住了口鼻。 王涛虽然也是捂住口鼻的,但他可以使用配发给自己的扩音设备做大声吆喝:“大家都快走几步,等到了前面就安全了!都快走几步,前面的房子都已经被全部弄塌,等过去之后就不必担心大火了!” 话语中存在着终于获得安全的解脱感,也不乏对于格鲁古人的行动高效而由衷赞赏。他是真的在高效而能力完备的社会生活太久了,所以每当在市政匮乏的河青城中晃悠都会心怀隐忧。 没自来水没排污系统也就罢了,自己小时候在村子里不也是照样过日子么?但是在环境卫生上却少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更在房舍的结构上实在是难以让人满意,以至于总感觉自己其实就是住在一个大乡村里。 后面一同撤离火场的信众们也多有不靠谱,一路上未曾控制节奏也是导致体力过度透支的缘故。很多人也只能向看着招呼大家的王涛直翻白眼,一张一合的嘴巴则是在以非常微弱的调门发出要求:“等等……你,你跑慢点……” “跑慢点?大家都是凭本事逃跑,凭什么要跑慢点去等你们?”不以为然的心情在王涛的心中悄然过了一遍,但考虑到自己的人望和周围灰尘便终于没张开嘴。 他随后就护住自己的脸庞冲入尘土之中,并且是接着原有大街的痕迹进入到了安全地带。 在那里的房屋还没有染上丁点火星,即便有少许被烧毁的痕迹也未能扩大得太厉害,甚至屋中的大量财物还依旧静静地待在原地。这里只差一个任劳任怨的运输队前来转移,而每跑一趟便都会让教团里的人财富大增。 也就是只要不是特别蓄意的破坏就难以让危险扩大,特意留出来的宽阔街道本身就能起到隔火带的功效。非得是成排的房屋同时燃烧起来才会制造过多热量,而且最糟的还是碰上了渐吹渐强的大风,歪斜的热浪便如隐形的巨人一般开始移动了。 即便是这样也没能让利欲熏心之辈丢弃财物,很多信众跑得慢其实还是因为舍不得珠宝财帛。也就是王涛这样获得固定分成的人才看不上那点小东西,毕竟每次的穿越活动都能从份子中获得太多。 尤其上次就一次性分得了三百余人的掠夺总和,至于具体的零头就没必要去关心太多了。那么这样一个大富翁与其因为贪财而被火焰追逐,那么?还不如优先确保自己的生存为要。 毕竟是在这样的教团体系中做到旱涝保收了,再拼命的话就多少显得有些不划算。 王涛的想法倒也符合眼下的身家,甚至于提议进行火攻的卫也是出于这样的打算:那就是不要太让获取财富的信众付出过多牺牲,而人数优势则可以帮助他们在每次穿越后快速压垮对方的防卫力量,之后才能肆意地攫取异族辛苦积累下来的财富。 其实属于他们的东西已经是太多太多,哪怕修建了专门的库房也存放不下,必须得堆积在暗河里又高又干燥的地方才行。光是每天用一遍就得花费数年才能享用完毕,但他们显然也缺乏天天更换衣服和器皿的兴趣。 认真想一想的话倒是与松鼠症极为类似,他们这些人都是在享受大量囤积带来的满足感,至于囤积之后该怎么办却是还没来得及考虑过。而现在则是将贪婪的目光放在了更加美观高大的房屋上,可见在数量上获得满足之后便还得在质量上也跟着提升。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却出现了明显不足之处,那就是这里的房屋其实也并不怎么防火。原本还以为这一议题在那夯土草顶的河青城中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没想到跑到了异界也还得多次关注这方面的安全事项。 毕竟在自家窝里的千防万防也是留下了相当重的执念,可没想到穿越的次数增多后却常会遇到这种可怕的灾祸。其中只有少部分是不可控的天灾在威胁安全,而更多的则是心态突然得到解脱的人性在恣意妄为。 只到来三日的现实培养出了过客心态,而多次占便宜还不会受到惩罚的实践则让河青人愈加胆大起来。再加上多次的掠夺也使得他们的欲望日渐膨胀,所以不但是没谁愿意对于异界负起责任,甚至还萌发出了愈加不择手段的倾向。 也就是说许多危险其实都是自己作的,几乎绝大部分案例都是由饱怀恶意的人心所引起,且以控制有限的无能为结束。一次次的受伤和死亡似乎都被淹没在了收获的喜悦中,只要没能带来改观的话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人祸也不为过,或许这就是将力量交给心态幼稚群体的结果,他们到现在只是用黑门来满足基本的欲望而已你好,你好。 像是此次火情就是由卫那老不修主动提出来的,至于其他河青城信众们也积极投入了破坏过程。所以在吃了亏之后便也没法胡乱怨天尤人——灾祸就是由自己这些人一手引起的,难道还能怨怪在其他人的身上么? 当然王涛没有及时阻拦也多少得负上一些责任,这个群体中自上而下都需要进行一番自我检讨,否则类似的事情还会接连不断的发生。总不能一直都是想要依靠格鲁古人来救场吧?谁知道他们究竟会怎么看待一群总是办砸事的家伙呢? 第2056章 所有人是否都安全 “要说人家那解决问题的效率是真的高,你瞅瞅我是从啥时候通报的?他们又是从啥时候叫来了这么多机甲办事?你再瞅瞅这周围都已经变成了大工地,幸亏还有格鲁古人给的东西帮忙指路,要不然我都搞不清待会该向哪里走了!”逃得大难之下必有成吨的废话想说,王涛就用更加轻便的手镯终端与红衣聊闲天,只是那沾染了汗水和灰尘的面孔实在有些可笑。 不但是面目被整得土头土脑的样子,就连衣服也沾染了满满的灰尘,这样子粗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只要再往手里塞一把戈就可以送到博物馆里展出,而标签上完全可以写作是新出土的兵马俑就行。 红衣那边虽然也很担心他的安全,但其实也也知道那一行人抵达到了安全地带,所以总体而言便也不至于特别揪心。唯独就是将还能通行的道路进行一下通报,她可不希望这些人再出什么事情了。 光是隔着屏幕也能看到这群男人身上裹着大量尘泥,那种浸透汗水的新鲜劲就像是当从泥浆里捞出来似的。这是满头大汗后从灰尘带中跑出来的必然结果,如果是浑身上下都透着干净的样子才会显得奇怪。 陆续从其他街道上跑出来的人们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尤其在重新聚集在一处后就更显得味道浓重。 王涛甚至还在心中打趣地想到:“或许拿在隔离带上烧一烧还能定形,只要这些刚刚闯下祸事的家伙们能忍得住就好。” 且不说这想法就将自己摘出了闯祸的群体之外,就说隔离带上的火焰也不是随便就能轻易靠近的。先前堆积起来的大量房屋建材和家具就是为了扩大隔离带,而熊熊燃烧起来的火堆正在热情舔舐着另一边的房屋。 正如攻破城防兵的防线需要同时实施特别攻击,而要攻破火焰的防线则需要更多的火焰,这对于留守的机甲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不过在具体办事之前也还得走个程序,那就是先得向附庸的土著们去确认是否全都撤离出了危险区才行。 如果是问一天吃了几顿饭的话倒没什么,但更细致一些的事情对于河青人而言还是有些太过困难了。他们在平时就存在编制相当混乱的情况,即便是临时的小队头领也不能确定手下的固定人数,而这在逃出生天之后就更加充满了不确定。 在场的一堆泥猴子们便只能是回头看看身后街道上,那一时还未降下的尘霾中其实已经再无更多的人影。在进行粗略的观察后就有许多人认为已经知晓了状况,于是他们就纷纷异口同声地叫唤了起来:“好了好了,都跑出来了!所有人都跑出来了!您就别再这么慢悠悠地瞎等好吧?不然那大火可就要追过来了!” 其实他们并没有细致地确认人数,也没有能力组织起这样的活动,几乎所有人都只是想要让自己远离大火。何况以人人都是泥猴子的模样也不好分辨出彼此,只能由亲友通过熟悉的声音来重新聚集成团。 那这个时候其实还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只要看一下那漫天红光的方向便发现距这边只有两条街而已。说不定再等等再耽搁的话就会让大火彻底烧过来了,那即便是分出了隔火带也会让效果变得不是特别理想。 作为一个群体就要为自身命运负责,附庸土著们已经因为自己的急躁而做出了选择。于是就是到现在也没人发现有个老头子葬身于火场之中,甚至还由于大家的急躁还将问题掩盖了过去,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讨伐队是全员归来的。 说是几乎就意味着还有人发觉了不妥,那就是身处在暗河监控室之内的几个格鲁古人。当初将手镯终端分发下去就有提高工作效率的考虑,当然同时也存有获取对方交流样本的需求,只有获得了足够多的语音材料才能逆推出具体的语法规则。 但这东西现在却只能在高温之下遭到破坏,哪怕是材料性质不错也扛不住烈火灼伤,甚至还要遭到沉重的建材从上而下地砸落下来。陷入深度昏迷的卫一直到身体被烤焦也未曾移动半步,而这老头子的身躯也就跟着在火场之中渐渐被烤成了焦炭。 脆弱的身体在被瘫痪之后是如此的脆弱,甚至就在被毁灭的时候也难以做出任何反应,但是那手镯终端却终究是会反应一下的。一道强烈的信号在机体遭到彻底毁坏之前就按照程序突然释放出来,而为了提供足够的能量甚至还导致电池过度受损,以至于将整间房子都炸成了粉碎。 那种声响可说是与常规的轰然倒塌声截然不同,好像一阵敲锣打鼓声中加入了唢呐响。刚刚逃到安全地方的人们还有心情瞎凑热闹,于是便在纷纷回望时胡乱地喊道:“哦!怎么了?那里怎么了?” 一直以安全为卖点的电池其实并不容易出现那种情况,会有爆炸的情形出现就多半是遭到了外力伤害。再加上确证无疑的消亡信号就更令格鲁古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无论是谁都没有进入火场中的意思。 佩戴者的身份和位置已经在信号发送中告知了附近单位,首先就是佩戴者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土著,而且他的位置还差不多处于火场中央。那差不多就可以宣判此人的命运终结了,此时就算是前去营救也不过是收尸而已。 而且格鲁古人也自认为价值和地位上要远高于附庸土著,哪怕牺牲上一百个、一千个土著也换不来一个格鲁古人的价值。所以什么都没有兴趣为了一个土著的尸身冲入火场之中,毕竟高温环境对于设备多少还是会带来伤害的。 身处机甲中的驾驶员甚至当场从出入口探出身子,并且向可以进行沟通的王涛再次进行询问:“我这里需要再确认一遍,你们这里的所·有·人是否都已完成了撤离?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接下来要做的隔火工作非常重要,所以请慎重回答!” 第2057章 态度与价值 格鲁古驾驶员在以非常郑重的态度进行询问,但同时也将身边的镜头调整到最为合适的角度。这样便能将正在进行的交流细致记录下来了,甚至于王涛及周围信众们的细微表情都未能逃脱。 如果说最初的确认是正常的流程,那么现在的确认就存在非常明显的设套故意,这根本就是为了在事后出现纠纷时当做挡箭牌而做的。但也就是欺负这些附庸的土著们对于权利和责任的区分不清,所以机甲内的驾驶员才能面不改色地做出这样的询问。 至于出现在界面上的损失信号则可以刻意忽略,那部分信息通常会显示出非常简短的内容,足以令人获得一个大概的情况。而如果不进行点击的话就能让文件记录保持未被打开的状况,这在事后也可以解释成未曾注意到相关的消息。 在业务上的熟练总归是业内人士最为清楚,如果铁了心想要忽悠一众河青人等倒也不存在太大问题。甚至就是王涛这样的穿越者也未能意识到其中用心,而是带着略微不耐烦的心情居中进行了翻译:“太君又问咱们是不是所有人都跑出来了?你们大家都赶紧互相数一数人头,再慢一些的话可就让大火烧过来了!” “太君是啥意思呀?” “数清楚了,都是够的!” “赶紧干吧,别再磨蹭了!” 一阵鼓噪之中夹杂着许多闲话,王涛其实都很清晰地看到大家没怎么认真做点数,但在心情急躁的情况下也只想让防火工作快点进行。他现在的心情也跟周边信众是差不多的,只希望能在赶紧确认之后就点燃隔离带。 要知道人群中已经有人在小声地抱怨自己废话太多了,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将不满指向机甲驾驶员的。但群体的情绪也多少也会让其中的个体受到沾染,于是这一位的心情就不免会跟着急躁了起来。 也就是在网络上旁观的红衣隐隐察觉出不对:今日的格鲁古人怎么突然重视起河青人了,居然会就同一个问题重复问上两次? 其实这个疑问就隐藏在驾驶员的操作中,只听这一位随后就按照流程汇报道:“所有土著都已确认人员齐备,已经通过视频进行全过程记录,请求对隔离带易燃物实施引燃工作!” “暗河已收到,允许引燃!” 身处于异界城市中的驾驶员在一本正经的询问,处在暗河监控室里的调度人员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而在他们的未读通讯列表上都能看到卫的衰老面庞上被打上了一个叉,这通常就意味着佩戴者及相关设备都在同时受到了损失。 如果在日常的处理中是必须要立刻打开那一消息的,因为那通常意味着己方战友的损失,按照相关流程就有必要排除小队进行调查。除非是身处大战之中才无暇分出足够的资源,否则未能捏紧拳头的话就可能导致己方的无奈败亡。 因为那可能就意味着一场悄无声息的渗透,谁也不希望一直精锐的敌军突击队会突然直插向己方的脆弱之处;也可能意味着一次未被及时检测到的事故,宽广的区域中总是能发生各种各样的奇怪事件。 又或者是更多战友们的伤亡或受困,如果刻意不派队前去救援的话就会引起全军的哗然。毕竟谁都希望自己在受到危险时能获得己方的照顾,而那也是自己可以全心全意为整体付出的前提,想必他们是不会愿意待在随便会被抛弃的集体之中。 但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土著的身上就不一样了,参与在相关链条中的人们就会立刻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心照不宣的合作根本就不需要事先的串通,只需要做出一些略微违反常规的事情便能结成默契的共犯。 他们通常没兴趣为了可消耗的附庸而付出精力,所以通过外人无法挑剔的完美程序就能避过很多问题。 因为那些土著不过是相识没有多少时日的落后异族,不过是被刻意部署在外围的人肉传感器,也是去做一些脏活累活的人力补充,想要更多的话就可以派出队伍再去搜罗来成百上千。 他们在不用宣之于口的默契中就已给附庸者贴好了标签,那不过是一些随时可以补充的消耗品,就算是突然暴毙几个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尤其是以一个老年土著陷落在熊熊烈火之中的结果,无论是以常理分析还是智脑推断都只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无组织无纪律的土著们日常性地抛弃了中层,这种事情在已统计到的事例中可以占据到八成以上的可能。 如此一来就没有哪个格鲁古人会去替卫的命运操心,因无序撤离而死似乎是类似小群体的必由命运。甚至还有管理物资的军官只会遗憾手镯终端的受损,要知道这种制成品可是损失一个少一个的,现有物资的匮乏正在以不起眼而坚定的速度缓慢发生着。 总之到现在为止都甚少有人去操心卫的安危,更加不知那个老者在最后时刻都经历了什么。最多是从其他方向冒出来的卡托恩人才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而深刻参与事件的他们却只会忙着私下串口供,哪怕知道了整个过程也不会有谁说实话的。 也就是说有个老者的最终结局就是陷于熊熊的烈火之中,急于脱险的同胞们忽略了他,不想承担责任的格鲁古人漠视了他,而集体了结怨仇的卡托恩人则是谋杀了他,这样的人生末路怎么说起来都有些不够完美,甚至整体看来还充满了孤寂的意味。 “收到,开始制造隔火带。” 表情漠然的驾驶员已经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随后就将作为副武器的高能激光扫过事先准备好的易燃带。然后就只见大堆的建材、家具以及衣服粮食的堆积上就出现了一道连贯的红线,火焰和浓烟随后也就从那突然赤红的区域中冒了出来。 只要有了个温度足够高的引子便能让燃烧过程继续下去,成片的新造废墟边上就突然出现了新的火场。妖艳的火苗在刻意的堆积下还会快速攀着边上的房屋移动,这是它们生来就被安排好的道路。 第2058章 轻微的疑惑 因吃饱便能茁壮成长起来的烈火已经拔高到了十数米,而在燃烧的宽度上则起码绵延了四百多米。如此庞大的身躯就连格鲁古人的机甲与之一比都相形见绌,除非是拉来小型的宇宙战舰才能有的一。 至于身材渺小的普通人群就如同散落在周围的芝麻粒,哪怕想要引起它的注意也多少有些不自量力。这庞大之物更愿意受到移动气流的吸引而缓缓移动,而且每每都将以若干栋富有当地特色的房屋被吞噬做为代价。 炽热的烈焰出现时都会令周边的气体受到加热,而距离不算太远的两个平行火场则会一起让中间的区域炽热得更快。大量的气体在受热之后就会按照物理规律快速上升,而这一片形成的负压则会令远处的的空气被沿着平面挤压过来。 当填补的事情发生时就导致对流加剧,于是两堆烈火带就像是受到了彼此吸引一般地快速靠近,但它们其实是被强行推动在了一起的。 沿着成排的房屋向同一个方向会师是它们必然的结果,等到最终相遇的时候便会是烈火合成为最大的一团,那也同时是此次火灾的全盛状态。无论在火焰的高度还是核心温度上都将达到最高的程度,而后便是必然会到来的极盛而衰同时出现。 因为两片火场在相向而行的同时就已经消耗了大量可燃物,它们的出现则会引领着范围内的气流向着中心吹拂。无法被传递向外界的高温就能阻止火场继续向外扩张,而等向心的趋势消散后就说明最强烈的传播势头已经受到了遏止,那么也就相当于将保住了核心区远离火灾的威胁。 这整个过程都落在格鲁古人事先计算好的模型中,无论从燃烧方向还是规模都与预计非常吻合。甚至这样的资讯直接就被有些人放在了内部网络上,又累又喘的王涛便坐在某处阴影下刷到了这一内容。 就这分析问题的能力还真令他不得不赞叹,尤其在解决的时候就更是令他万分垂涎,自己带的这帮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就好了。但在王涛心中的隐忧也是同样的浓重,甚至只是略低于追在后面几条街之远的熊熊大火。 点燃隔火带的过程可以说非常高效,整体也不过是花费了两三秒而已,那种便利劲就仿佛是在诠释什么叫做举手之劳。但越是如此就越让红衣感到疑惑,甚至于就是负责居中进行翻译的王涛也察觉了不对。 明明只需要机甲随手向着前方虚划一下就可以了,可在那之前却经历了并非必要的安全确认,那到底意味着什么?而在差遣小鬼以作窥视的造诣上还有谁能超过格鲁古人吗?为何非要这么反常地进行多番询问呢? 但是这样的疑惑就只能藏在心中,这二人在无确切证据之下也只能在各自的心中怀疑,根本没法就隐约的猜想去做出什么指控。甚至于他俩暂时都只认为唯有自己才看出了猫腻,于是心中就难免产生了独自应对已获的孤立感,这种糟糕的心绪就更让他二人不敢与更多的人进行交流。 能借助黑门敛财就说明他没有多少的是非观,甚至可以说是价值取向较为利己的那种人,那么在部分事情上就更倾向于小心解决。也就是自从穿越以来久被各种各样的麻烦折腾得不轻,所以在获得解决问题的愿望上就格外强烈。 只是不知道他得花费多少的时间才能察觉到真正的问题,而在那之后又得花费多少的精力才能查明真相? 不过这与广大的信众们暂时无关,已然获得安全的人群已经有人开始擦拭脸上的污泥了,也有许多人会为了新近点燃的火焰带而称奇:这玩意就像是生来便为了迎战烈火似的,怎么还有两团火往一处靠的事情呢? 知道的会清楚这是火势对于风向有影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格鲁古人能驱使风神和火神,不然那两团火怎么就乖乖的去打架了呢? 而且也有人一脸羡慕地去打量机甲上的激光器,要知道以前从无到有的生火可得费老鼻子劲了,却是实在不如这格鲁古人的工具便利。自己等人就算是带上了火镰也得花费不短的时间做准备,哪像人家就是抬抬手的事情就办完了! 只可惜引燃的火焰花不了多少时间便会将最靠近的楼房群点燃,这种大规模破坏财物的事情其实并非出于河青人的本愿。这些半职业的盗匪们一开始只是为了消灭难搞的反抗军,如果要让大堆财物做陪葬的话却多少有些不舍。 教团的人在担心存在什么猫腻,这可以说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带了怀疑的态度去看待许多事情,所以对类似的问题就更加敏感的多。寻常的信众们则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就是被忽悠成这个样子才方便聪明人的掌控,所以王涛便只能捏着鼻子忍下了他们的无知。 或许是想明白了待在原地得不到答案,或许是想明白了自己还得获得更多的线索才能搞清楚状况,于是王涛就费力地扶着墙根站立了起来,并在几步走近人群之后便吆喝道:“大家都累不累?渴不渴?就说脸上的灰,还有甲胄上的灰,嘿!要不要回去收拾一下?” 在暗河之中有大家熟悉的正常重力,在那里的每一步行走都会让人感到轻松许多。而且非常疲劳的人群在这时想到的还不是清洗灰尘,他们更多的是在想念有专人随时准备提供的清水和饭食,许多新陈代谢较快的半大小子们甚至都开始肚子叫了。 “好!回!吃酒和肉睡大觉!” “哦!早该休息了,不过得先拿巾子在身上抹一抹才行,不然浑身都黏死了!” 响亮的回应是来源于王涛把握住了人群的愿望,只要在关键节点上进行有效的引导就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这甚至都不需要耗费自己的威望来强行进行命令,心有所望的人群会自行根据内心的指引选择跟随。 第2059章 察觉 累了就回家的德性放一般情况下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对于刚刚参加一场围剿的信众们而言就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他们的表现显然不像是发现了己方重要成员失踪的样子,这种粗疏大意放在雅鹿库吞的眼中就仿佛如同是傻子一般。 尽管其余的卡托恩同胞们也都很累,但身为主动惹下事情的人就多少得做出表率才行。而一直对于河青人的偷偷遥望就是他躲在暗处进行的事情,这在环境复杂的城市里就只要找个房子的阴暗处便能进行,根本不必担心会被粗心大意的一方所注意到。 他还借此对着带在身边的心腹打气道:“哼,这帮愚蠢的妖魔无非就是仗着身材高大,而且还掌握了奇怪的大门才能到处欺负人,到底说来也不过是侵略成性的蠢物。今天拔除了这个祸害就足以证明我们的力量,而这只是个开始。” “是的啊!” 没有及时察觉异常就意味着事发的时间会被延后,从这一点就能判读出那些魔鬼们的大致能力。最好是永远都察觉不到少了一个头目才好,那样便意味着这些妖魔的智力根本就连畜群都比不上。 当然这种事情也只是在脑子里转一转的奢望而已,希望敌人具备极端的蠢笨就只是稍微意淫一下,而绝对不可以拿出来当做事实来参考。不然自己同族人们的被捕捉便会显得更加可笑,谁又愿意承认自己是输在一群傻子的手中呢? 判断大个子们走的差不多了之后便得赶紧移动,雅鹿库吞需要带着自己的同胞们提前一步返回黑门。甚至于为了逃命而丢下的财物也得重新再找一些,这样一来才能掩饰自己这些人刻意迟滞了一段时间的真相。 所以王涛带着信众们只是以寻常的步速在移动,只需要沿着足够宽阔且被重型机械碾压过的道路行走就够了。有人在想着轻松的事情之余就不由得唱起歌来,而那充满地方风情的小调就很容易引起一大群人的合唱。 虽然大家较常配合的群体已经被打乱了,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此行是一件轻松又有趣的活动。尽管那贡献出火攻之计的老头已经在火场中变成了焦炭,但只要没察觉到这件事就无人会为之惊讶,那么歌声也就能继续地飘扬在异域的街道之中。 反观心中有鬼的那一群矮小红皮种却得拼命地迈开小腿,他们必须通过加倍的速度来弥补拖延的时间。而为了不被河青人注意到就只能尽捡着背街小巷移动,并且不得不忍受踩在脚上的污秽和大量流下来的黏腻汗水。 大肆拆迁的漫天黄尘在前方作为指引,那里是他们与更多同胞相会和的黑门所在。烈烈照耀四方的火光则同时也提供了另外的参考,只要确保那些光亮不出现在身后之外的其他方向就算是跑对了。 但凡是歪了一点就得在下一个路口选择中纠正过来,否则并非直来直去的巷道就有可能带着他们越跑越偏,以至于得花费成倍的力气才能返回出发点。而这种延误在平时或许只是迟上一阵子功夫,但在必然曝出惊雷的将来却会成为莫大的破绽,所以就得以加倍的努力才能弥补回来。 而王涛在行走时还不由搓揉在身上酸楚位置,并且还自嘲道:“要说刚才真不该靠着墙壁歇息,快跑一通后这么干就根本是找不自在。” 周围的汉子们闻言就嘿嘿嘿地笑出声,但在行走之中却无一人凑上来给他捏肩揉背。 大家伙的身上还都披挂着全套甲胄呢,再加上武器的重量可都显得不轻,尤其在这种偏重的鬼地方就更让人不自在了。所以哪个也没余力去给其他人做讨好,这一位的权势还不足以让大家过分地扑上去溜须拍马。 不过手腕上的终端在此时却响了起来,接通后却发现是神情略微紧张的红衣在找他询问:“看见卫大了吗?老巫师说到现在都没找到他,还有绿那边也是没看到!” 这里的习俗是以男人的名字+大作为尊称,比如卫那老头子就可以被尊称为卫大,王涛有时候也能听到别人尊称自己为涛大。虽然在感觉上略微有些不习惯,但本着入乡随俗的观念其实也没有多么难接受。 看看周围其实也就只能观察到几十个人,再往前方和后方便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队伍。就算是出身吆喝着询问也传不出去多远,战靴踏地和甲胄之间武器的碰撞便足以制造出相当大的干扰。 拉出来的数百人队伍可也不是个小数目,随便往街上一放就能将部分路段堵塞得水泄不通。所以王涛便有些为难的回答道:“呃……没看到,刚才大家都跑散了,反正我周围这边是没看到他。那老头子说不定正在队伍的哪里跟着一起返回呢,等队伍到了黑门那里再让我找找吧。” 虽然在嘴巴上做出了许诺,但他却在心里嘲笑那小老头的个子矮小,说不定是正在附近却没被自己看到呢。但他看着手镯终端投射出来的立体影像就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便惊讶的质疑道:“哎,不对呀,他手上不是戴着‘镯子’吗?” 他这算是当局者迷的典型,身处在暗河之中的红衣虽然没法亲身参与大多数活动,但她可以通过远程联系来提供集中沟通啊。所以要说这方面的问题自然是被她最先察觉到的,而相应也自然是做过了许多该做的事情。 红衣对于王涛的疑惑便很快做出了答复:“联系不到,说是没信号!我向格鲁古人那边也问了,说是设备损坏,他们还给我提供了卫的手镯最后发出信号的地点!” 说话间就将滑动手指传送了一份临时地图,王涛便下意识地点选接受传送并打开。接下来就是一副火灾蔓延之前的街区地图呈现在眼前,整体的面积倒真有一副壁挂地图那么大,而其中的细节还可以进行不断的缩放。 第2060章 技术层 格鲁古人提供的手镯终端是通体银白色的简约造型,有很多重要的功能都已经在赠送之前被关闭了。当然这只是避免附庸的土著乱用难以掌握的力量,所以有必要对他们的应用范围予以限制。 王涛使用这样的工具就可以获得投影在眼前的画面,认真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其中很多细节都非常清晰。做为从数百米飞行高度获得的画面就能对城市中的移动进行指导,尤其还是能获得自己现在所在方位的前提下。 不过说起来从传输到打开的工夫里几乎不存在明显的延迟,光是这一点能耐就让王涛在使用上感到非常顺畅。这可比他原来那上不得台面的山寨机要好太多了,整个打开的过程就跟信手翻书一样轻松。 而在拉近或者转换角度观察周围街景后便也产生了模糊的熟悉感:那的确是他们曾经去过的某一处街区,街面上看不懂的招牌依旧按照印象中的排列,而店铺中的商品则大多还位于原来的地方,至少在拍摄的时候还没有遭到外来匪帮的肆意祸祸。 之所以会有印象就是因为曾经战斗过,王涛曾指挥着身边几十个信众小心翼翼的沿街推进,并且还口头安排他们进行并不熟练的交替掩护。在那种紧张情况下就需要对现场做不断的观察,所以当然就会留下较为清晰的记忆了。 不过当时关注的重点主要是哪里可以提供掩蔽,哪里又是敌人放黑枪的所在,大体上关注的就是自己向前推进范围内的场景。至于绿点闪烁的建筑却并不是很熟悉,只能通过地图来确定那是位于自己右手边一段距离的街区。 就现在算起来应该已是燃烧的非常旺盛了,而且应该已经扩展成火场中较为核心的区域。无论是绿点闪烁的还是自己觉得眼熟的地方都应是如此,那里在以前或许存放有许多的财物,但眼下都只可能是随着高温而一起灰飞烟灭。 王涛本人其实也可以乘坐悬浮车飞上数百米的空中,并且也能获得光影和色彩都较为不错的图像,相比格鲁古人的东西就还显粗糙了一些。毕竟人家在战斗和侦察上的科技已经点出了很高程度,二者放在一起的话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但就现在而言还存在一个明显的问题,那就是王涛非常缺乏冲入火场的勇气,而且似乎格鲁古人对于向其中派遣力量也存在顾虑。不然现在提供的就该是燃烧火场的实时画面,甚至地图的使用者也能看到正在进行浏览的自己才对。 但他现在也只能看到光影较为正常的画面,不但景色投下的影子与现在有所不同,街道上还存在大量己方队伍和草原人的骑兵队。那绵延数里之长的车队和俘虏人群正是劫掠最高峰时期的场面,而不像是现在就只有空荡荡的小部分城区。 但不论怎么说这种帮助都是非常实打实的,从中获得便利之辈也会或多或少产生愈加的依赖。尤其这样的心情是发生在技术极为落后的土著群体之中,那么格鲁古人超人一等的想法就更容易被植入大家的心中了。 “哦!” 王涛在为地图的技术和背后的影响而感叹,而周围人等则是在为了突然弹出来的大幅画面而轻声惊呼。即便以前看见了许多次也会觉得非常神奇,,这么大的一副画面是怎么从小小的手镯中蹦出来的?那“四目神族”赐下来的宝贝还真是非常厉害的啊! 周围人等都因为看到了奇景而张大嘴巴,并且步伐有人放慢了脚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即便整个队伍移动的速度并不怎么快也会因此受到影响,以至于靠近王涛的一圈周围渐渐聚集了更多的信众,而后续走来的人则不得不沿着更外围的路线继续行进。 就效果而言便如同血栓出现在了动脉之中,步行的队伍就因此而出现了拥堵的状况。 “咳!有什么好看的?尔等继续前进就是!”打开地图文件的王涛不得不轻声呵斥了一下,但其实直到是自己主动走到街道边上才缓解了拥堵现象。 等到围观的闲人较少之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地图上,王涛很快就注意到一处正在那上面不断频繁闪烁的绿色光点。在位置上可以看出是与主干道边上的某处房子有所重叠的,而就前因后果也不难猜出那里是卫最后被确定的方位,而除此之外就没法再获取更多的信息了。 有可能是格鲁古人知道却不予提供,那么这就是态度问题。也有可能是王涛看见了却视而不见,那么这就是能力问题,而且近乎是通过自身努力也很难突破的壁垒。然而问题就是能力和见识都有限之辈根本不清楚自己哪里存在不足,能做的就只有通过已知常识进行分析才行。 王涛甚至不得不借助低声的自言自语来巩固念头:“唔……有晨光和附近房屋留下的影子,从这里看来就大概是白天补拍的结果。尤其是那个绿点闪烁的附近还有大量完好的建筑群,想来这是围剿行动前所拍摄的。” 就着眼前的地图在心中进行比较那发现了许多小差异,这是因为他们在夜晚“干活”时也曾收到过相关信息辅助。就是靠着格鲁古人的场外指导才能不至于频频迷路,而副效果则是让抢掠队伍的移动变得更加高效。 那时候就察觉到光度和色彩上虽然非常贴近白昼状况,但多少也存在一些与平常经验较为违和的部分。想来是对夜视画面做过了后期修补才发过来的,这对于技术强悍的一方应该算不上什么难题。 虽然明知道一通瞎分析其实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身为弱者的心理就得不停思考自己的存生之道。不光是王涛总会忍不住地对格鲁古人多留心一些,就是教团中的其他人也常常会下意识地多看多听多思考。 这种态度是对自身安全足够重视之人才会具备的,当然同时也是对于力量本身的致敬。 第2061章 无力 绿点闪烁之下便意味着手镯终端最后发出信号的地方,王涛在凝视那里时还设想了许多可能:“是不是不小心碰坏了?是不是被哪个见钱眼开的家伙给偷走了?是不是不小心弄丢了?又或者就只是那设备自身的质量问题?” 然而想来想去得不到具体的头绪,在没抵达现场去求证之前就只能是大堆猜想,而且是大堆压抑不下去的胡思乱想。至少不希望卫遭灾的所有人都希望那只是老头子的大意,而不是由于他找到了最终的归宿所在。 但相距那个绿点起码还隔着一公里的距离和上百度的高温呢,王涛和他周围的信众们都是血肉之躯,恐怕没法立刻就冲到那危险境地中去确认。而不是获得确实证据的话便又无法止住心中的担忧,以至于整个人都被患得患失的心情给环绕了起来。 “我去……这可怎么整?” 王涛摩挲着手指觉得有些刺痒,甚至觉得手脚都在瞬间出现了发麻的感觉,并有一股凉气直接从尾骨窜到了天灵盖上。可以说他整个人的脑子都处于了宕机状态,若这时有人来推搡一把便可能直接将其放倒。 身为河青城的外来户也多少知晓那个老头的地位,而且上上下下能关联起来的群体又是多么的庞大广泛。当初不反对这一位入伙便是要看中了广泛人脉的力量,而在事后的收获上也的确起到了稳定城中局势的效果。 有能力就给予足够的尊重才是常态,除非是敌对关系才会刻意去打压具有能力的人。王涛就算底子有高有低也不至于太过卑劣,所以他对于卫和老巫师这样的合作者并无太大的恶感。 那种敬重的态度更在与其进入了同一个圈子有所加强,那是从日常谈论以及分析问题上所展现出的老辣一面带来的佩服。王涛与之相处时便会从很多方面都感到感到颇大的压力,以至于他甚至都不敢再以无所不能的穿越众自傲。 这老头子虽然在见识上的广度未必比得上初中生,在大部分问题的深度上也比不上高中生,但总是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拿出一些王涛所比不上的东西。 这是因为他们一个是信息大爆炸时代的食人牙慧,再是汲取了别人的见识也缺乏实践机会,那就更不用提能否将之融会贯通了。而另一个则是在身居落后之地的公门中实战了几十年,再是信息闭塞也能让智慧被打磨出光彩来。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一处边鄙小城也存在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而从其中锻炼出来的卫便是让王涛佩服的人之一。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头子却突然有了不妙的消息,这多少会给人带来一种命运难以捉摸的感觉。 “那……还有更多的消息吗?” 王涛在见识过格鲁古人的科技后就多少有些迷信心态,虽然心底已经猜测到相当不妙的结果,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不肯说出来。等再张口时就带上了相当沙哑的声线,那感觉就像是声带上的水分突然被抽干了一般,这样的变化甚至让王涛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投影画面上的红衣虽然也对情郎的声音变化感到诧异,而且多少也能猜测到对方的心情感受,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是有什么线索的话自然是早就去寻找了,要是有什么办法的话自然是早就去确认了,不然也不至于请求到疲惫的前线人员头上。 要说技术越是发展就越会节省人力,哪怕是红衣这样的土著在得到技术设备后也可以很快上手。哪怕在整体概念上存在较大缺失也不是问题,只要肯花费时间和精力去练习便能很快能将很多功能应用起来。 但是技术的力量是有边界的,操作者的能力是有上限的,而险恶的人心却存在一般人看不到的下限。不能说一个个的格鲁古人都参与到隐瞒真相的行为之中,但至少注视到战场的那些人都对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只是没人会向惊慌失措的土著做任何解读。 王涛就只能在自己的本心推动下去做些什么,他一抬手便向着身边的行进队伍招呼了起来:“停下,大家都停下来!我有事要说!我说你们都给我停下来,停下来!” 然而这么突兀的招呼其实并没起到太大效果,最多是较为靠近王涛的人们才会临时停下脚步,并且抬起茫然的目光看向这位要搞什么。甚至还不乏有人在心里抱怨着:不是说好了要赶紧回去的吗?不是说好了要喝酒吃肉睡大觉的吗?怎么又让人停下来了呢? 这一方面是疲惫的人群在精力分散下就会导致反应较慢,一方面则是披甲部队行走时制造的噪音会造成较大干扰,两厢一结合便导致整体在响应上的迟钝。即便是受到了阻止也更多地会感到不满,没什么可以拦住极欲归家之人还要招恨的了。 总之河青人现在的状况也就比行尸走肉略强一些,除非是遇到格外感兴趣的某些事情才会驻足旁观——就比如突然冒出在眼前的立体地图什么的。不过要是有人只是在高声招呼的话就恕他们兴趣缺缺了,甚至还不乏有人充耳不闻地走开的。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大家稍微有些小怨念:明明被投入战场时有大型专车接送,而撤离时却怎么只能靠着双脚徒步返回吧? 要知道此次任务可不是河青人自己愿意去做的,待遇过低的话就难免会引发大家的心中不满。他们更乐意坐视敌人傻呵呵地朝着街头的壁垒冲过来,然后自己这边再以连绵的箭雨将他们射成刺猬。 王涛多少也能从大家的抱怨中知道了这种心情,但他却也无法通过自己的影响去让大家满意,毕竟就连他自己也得用双脚走回出发地呢。而自掏家产去让参与此次行动的人们喜笑颜开的做法就更不在考虑之中,以他的觉悟其实还差了些,未必能理解统治阶级在义务上该做出怎样的付出。 第2062章 救援无望 遭到弃置的大酒桶被扶正推在了路边,平衡感还算一般的王涛想要爬上去也费不了太大力气。于是一个简陋的演讲台便快速制造了出来,只是在正式开讲之前还得做些吸引目光的动作才行。 “啪” 一声清脆的陶罐碎裂声足以传出数百步的距离,光从声音上就让人觉得那定是个质量不错的好东西。周围很多垂头赶路的信众们便立刻抬头看了过来,并不乏有走在前面的信众也止步回望的。 毕竟很多人都穷了大半辈子了,就算是富裕起来也还只是近期的事情,所以对于财物的损坏依旧会感到非常敏感。而在参与了多场厮杀之后也多少会增添一些创伤应激障碍,其中尤其以带有破坏意味的声音最能触及心中的警戒线。 之所以选择这么做就是因为王涛平时就留意到了这一点,而大家的反应也的确证明了多做观察多思考还是有好处的。而既然大家都看过来了便可以扯着嗓子下令:“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都给我好好听了!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伏击藏在地下的臭老鼠,伤亡上倒是没有多少,不过却有人没能跟着咱们一起回来! 都找找身边有没有老头子,就是曾经在公门里头当捕头的那个!别给我说你们不认识,都赶紧找一找!有消息说那一位没有跟上来,咱们就好意思这么糊里糊涂的回去吗?!” “不……” 人群的回答虽然是符合常理人情的,但由于身上的疲劳的额外的体力付出就导致了多少有些不情不愿。王涛也能从自己肌肉上的酸痛感到来回一趟会多花费许多力气,然而总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的。 且不说对方是教团之中的重要成员,就是身为前公门一系的领头者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必须给与之走的近的那群人有个交代。至于其家属在到时候会有的反应就只能放到时候再说,王涛已经打定主意得去向老巫师好好请教一番才行。 武装的信众们就带着不情不愿的心态原路返回,只是还没等完全抵达火场边缘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两面对烧的火场小环境总不能一直产生相对的气流,等两片火头合成一处后就相当于变成了一处笼罩范围庞大的火场。避免烈火向四周扩散的因素就相当于在同时被抹除了大部分,那么接下来就会更多地受到周围大气候的影响。 一直不停吹拂的海风依旧在维持原来的方向,只是在经过火场的时候会受到明显的持续加温。于是移动空气中的大部分就由于变轻而向上转移,而却有最下层的空气始终都无法获得转移通道,以至于不得不带着自身的高温扑向王涛的方向。 并且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在不停地散发着热辐射,哪怕是相距了几条街也会受到明显的加温。于是王涛和信众们就感到整个人的身上都非常滚烫,即便是剩下处于大太阳底下也不过是如此了。尤其是与金属甲胄相接触的地方就更显不堪,甚至还有人不得不将之脱掉以防止受到烧伤。 总之一条长长的队伍就停在了大街上不再前行,凡俗之人远远不敢同天地之威相对抗。一群最多只是披了些铁片作为防御、手上拿着铁条作为武器的人还是太过弱小,于是他们从上到下都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怎么办?” 许多人回头愣愣地看向王涛,或许向强者求助就是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吧,至少在场的信众们是将王涛当做了杰出之辈的。而被注视之人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在目光中也和其他人一样流露出了同样的念头。 擦着脸上不断躺下的汗水只能作为掩护,王涛的心中其实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力量强大的影像。 秦始皇、孙大圣、高达,当然还有成群的扎古,然后就自然而然的过渡到了格鲁古人的形象上。这种思维方式帮助他很快确定了求助对象,那就是立刻操作着手镯终端去拨打一些熟悉的号码。 “红衣想想办法吧,咱们被火拦着过不去啊!” “太君,我这里有些麻烦,只有你们才能帮到啊!” “米图卡,我在你们那边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能不能拉兄弟一把?” 但一次次的通讯拨过去都不能解决办法,哪怕再是会使用多种语言也求不来任何可行的承诺。 尤其在红衣那边获得的答复最为无奈,她眼下只是负责在格鲁古人以及河青人之间进行沟通而已。这个职位并不能让她立刻调动多少额外的资源,就是连原先的念力设备也无法做出更多的要求。 于是在做出抱歉的回复后就只能露出苦笑,无奈的王涛这才不得不切断了通讯转而去求助他人。 然而看似高深莫测的格鲁古一方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因为与他通话的其实就只是进行监控的调度员而已。真要做出相关决定的还得上传至临时管理会,但那一请求在被送达到这一层级之后就被搁置了下来。 “专业的灭火物资是有,但它们都已被列入三等科技层级,并非现在的我们能够立刻复制出来的。而通过对火场面积的测算就得消耗相当的数量,那么大片的街区至少得使用两个基数才行。” “能够起到同等效果的其他设备也有,但那就得动用到我们勉强维护的低温射线。实际上并不需要以最大功率输出,但为了实现最好效果就需要从斜上方角度进行作业,如果使用机甲进行携带的话……” “不可以!这是我们面对那怪物的最后底牌,怎么能冒着跌落受损的危险去干那种事情?不过是些原始的房屋和一个附庸土著的下落,寻找的事情等大火熄灭之后也可以慢慢去办。但我们对于急冻射线的设备维护却绝对不能有失,否则届时就连紧急撤离都做不到了!” “好的,那就拒绝请求。然后让他们满满等待大火熄灭吧,顺便送上我们的慰问。” 第2063章 不愿管和管不着 “慰问?就这?” 获得简短答复的王涛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了,他甚至感到自己受到了非常明显的轻视。明显由对方首先挂断的通话实在说不上什么尊敬,不过考虑双方的力量比较也只能憋屈地吞下。 人家一台机甲就能轻松横扫整的河青城,所以就算是要做抱怨也只能悄悄地藏在内心深处。 广大的信众们为了躲避热浪已经撤离进了两边的巷道中,而就是这种背光背风之地也在慢慢变得越来越热。以他们在格鲁古语上的造诣显然听不懂具体内容,也难以理解格鲁古人在权衡之后做出了怎样的反应,但也不妨碍他们看出王涛是明显碰了壁的, 倘若获得了不错的帮助就应该立刻公布出来,而不是傻呆呆的站在热浪和烈火光芒的双重煎熬下受苦。甚至就是通话界面也还处在挂断的状态之下,任谁也能看出这是吃了明显的闭门羹。 这种无力和受到抛弃的姿态本身就是无声的语言,甚至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就能让大家立刻理解。于是武装信众们的脑袋也不由得跟着低垂下来,这副模样是大家的士气出现明显低落的表现。 身上的疲惫和受挫的难受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混作了一处,信众之中便不由的出现了立场不同的窃窃私语,甚至还不乏有人低声吵闹了起来。 “毕竟是这么大的烈火,就算四目仙人们也无能为力吧。” “什么四目仙人?就叫他们格鲁古人不行吗?我看那些长四个眼睛的就是不想帮忙!” “那要怎么帮呢?那可是烈火啊!” 愈吵愈烈之下甚至有不少人都忘了压制嗓门,干脆就任由自己的暴脾气提高了八度叫闹起来。这样混乱的动静怎么说都能惊醒发愣的王涛,但他显然缺乏对于这种局面的掌控经验。 多亏了一通来电突然传到了他的手镯终端上,那清脆的振铃响声还伴随着特征非常明显的格鲁古语。即便是信众们也都知道这是神奇器物的通讯特征,那么大家便默认这是上位者要与无能为力的王涛进行对话了。 于是周围的混乱动静立刻就为之消停了下来,甚至还不乏有人下意识地悄悄屏住了呼吸。 王涛其实光看号码和头像便知道是红衣拨打过来的,只不过这通讯请求恰好压制了周围的混乱而已。而两边小巷子里的信众们居然还不乏有人做出伸头窥探的举动,可见自己的威信在大家的心目中便已经有了明显的下降。 轻轻拨动手指就能让硕大的画面缩小到半个巴掌大小,明显心虚之人也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但是等接通之后却发现画面中是米图卡,刚才向其求助时根本就没得到明确的回复,那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要求通话呢? “我已经找人询问过了,地面作业的所有机甲都收到了不是很好的消息。某台个人终端位于火场之中遭到了暴力破坏。这在以往的战斗中通常不意味着什么好事,但以现有信息也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王涛对于最糟糕的状况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米图卡提供的消息只不过是往那上面再锤进了一根钉子。但他不免还得就渺茫的希望努力一下,于是便嘴巴发干地问道:“那灭火的事情……” “消耗的物资被认为会超过预期,经会议讨论便觉得没必要做出无用的投资。所以,你们只能等了。”米图卡在回答时流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红衣便跟着产生了不小的惊讶。 几句话就将格鲁古高层的冷酷勾勒了出来,然而心中乱成一团的王涛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并没有因为收到的消息而有所动摇。各种糟糕的可能其实已经在他的心中过了一遍,只不过由于信息获取上的不足而未曾彻底确定下来。 眼下得到的确认消息就相当于是一纸此行通知,而且是早在这番通话之前之前就已经执行完毕的那种。那么再要做什么挽救行为也都会显得毫无作用,最多就只是团体内的合作者收敛一下遗骸,甚至就算这么做了也还会出现明显分量不够的状况。 遍及数个街区的烈火实在是太过炽热了,说不定已经将那老家伙给烧成灰了呢。 不过早点作出判断也可以早点安心,对那老家伙只有同僚之谊的王涛就只得默默点了点头。在之前日子中产生的敬佩归敬佩,但就合作才月余不到的交情也只能为那老头做到这个份上了。 他最多只会流下一点礼仪性的悼念眼泪,要说发自内心真情实感的哀伤却实在有些勉强。 至于米图卡的建议倒是准备照搬全收,等大火熄灭之后便带着人手进入火场收敛。反正负有带队职责的老巫师也正躲在旁边的小巷中躲避热浪,那么在丧葬事宜上的专业性便找不出其他的理想人选,这个活计就只能落在那个老家伙的身上才行。 反倒是红衣的感性心态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她便不由得为枉死者低声祈祷了起来:“愿老爷子无堕他乡,信女愿付年年献祭。愿老爷子魂归故里,信女愿付全身以报……” 要知道眼下两边地通讯还没切断呢,这样的祈祷词当然会被王涛听在了耳中。后者虽然对于一个相遇没多久的老男人倒是没特别的态度,但就是对自己女人的做派产生了惊讶的问题:“怎么,你跟他很熟?以前没见你提过呀。” 红衣都已经将自己拴在这个男人身上了,所以对于这种疑问便非常敏感,于是她立刻就解释道:“说什么呢?好歹是一起骗……合作了些时日的,多少也得意思意思吧?你怎么就不懂人情呢?” “好吧,不过你向谁祈祷呢?你老家的神明吗?”能问出这种话就说明王涛心中的哀伤本来就没多少,甚至于片刻之间的好奇心还更加占据上风。他甚至操作者手镯向自己身处的异界街区取景了一整圈,在将对方晃得彻底头晕之前才打趣地问道:“管得着这片儿?” 第2064章 许愿 红衣在平时就知道王涛有些不着调,但在眼下这个时候也拿不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心意。如果话说的稍微重一些就不免会想东想西,而她可不允许双方关系因此出现裂痕,于是就着急地辩白道:“你!怎么就能这么无情呢?咱们多少是一起做过事的呀!?我就是客套客套还不行吗?” “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我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在专业方面做点讨论而已。” 王涛再是迟钝也能察觉到通话对面的情绪,于是稍微有些跑偏的思路就不得不转回来进行安抚。但等稍见一些效果后却又没心没肺地胡乱发问道:“哎你说要是咱们客死他乡的话该找谁去祈祷?灵魂真的就能被引回家乡吗?” 此次对于异界的劫掠就已经出现了若干死伤,身为教团成员本来就对后续的安抚事宜头疼着呢,眼下偏偏又听到了王涛这种忒不吉利的话语。这在说话者而言似乎是与自身的境遇相关,于是就鬼使神差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能在什么时候返回家乡,反倒是极有可能如卫老头一样死在他乡,并且在心底还越想越觉得非常可能。这种想法本来就非常缺乏正能量,而在红衣听来就尤其感到相当的晦气:就你远在他乡不能归?难道就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么?非得说出这么丧的屁话!? 心中的不满一升起来就容易说错话,红衣瞪着秀目就不满地呛道:“死在哪里就归哪里的神明去管,但是神明之间也可以互相说的上话啊!死在山脚边了便去求山神爷爷送归,死在河边了便去求河神爷爷送归。你若横死他乡了便可去找黑门之神送归,别的东西我虽然不知道,但是那卡伦普确是能哪里都可去得的!即便是卫老头的尸身……” “……卫老头的尸身……” 上一句还是在以有限的神秘学知识去划分工作范围,而下一句却是以口令进入了参照系稀缺的白色空间,甚至就连想说的话语也被带进了空间中释放出来。而好巧不巧在这么说话时还没有顾及其他情况,于是就只能一股脑地冲着白色背景中的唯一存在传送了意念。 当然红衣再是莽撞也不至于对环境的变化毫无察觉,她在吃了一惊后就赶忙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吞了回去。因为她注意到那贯穿整个白色空间的巨物似乎蠕动了一下,这在以前可是非常少见的事情。 不,该说是从来都没见过的情况发生了,那么以现有的经验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以红衣的胆量便被吓得紧紧地缩成了一团,甚至都来不及想起从这里退出的办法,而紧接着就发生了更令她感到魂飞魄散的事情。 “卫老头的尸身?在烈火之中。” 简单的意念突然就传递了过来,并非可以通过语言去理解,并非在心底出现了或清晰或模糊的图画,纯粹就是再简单明了不过的概念。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红衣当然清楚这不是哪个教团之人在这里同自己交流,而单纯就是白色空间中唯一的有型之物在散发意念。 她能明确地知道这意念的内容,也能明确地知道这意念是哪个传递过来的,那种不证自明的笃定就仿佛是出自内心深处一般。所以红衣的第一感觉首先是有谁在向自己沟通,第二感觉却是这意念其实就只是自己在询问自己,两种不同的感觉交杂在一起就带来了非常错乱的体验。 然而错乱归错乱,这种略不见外的感觉直接亏令红衣放下了相当多的防备,仿佛说什么都不过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她紧接着就在心中将刚才没发泄完的内容顺势吐露了出来:“卫老头的尸身,取回来!” 末了却又略微不自信地追问了一句:“能取回来吗?” 不见外的感觉就相当于是认为自己在问自己,所以心中就只有心底产生的本能念想,甚至就连有所不安的追问也是如此。然而那个仿佛攻破心防的念头就仿佛有什么目的似的,几乎是以毫无间隔的速度出现在红衣疑问的后面。 “能,你愿付出什么代价?” “随便,随便什么都好,赶紧将那老头弄回来吧。” 问是真的在询问,那不带情绪的感觉就仿佛睡梦中面临岔路的一次选择,又或者是看到一盘豆子时先吃左边那颗还是先吃右边那颗,又或者是信手随便挑中哪一颗丢进嘴中的随机念头。 答也是真的在回答,但是生而为人就不可能不带上先前情绪的惯性,而且也不可能不带上日常生活中的说话习惯。与王涛在交谈时就已经种下了急躁且不安的种子,那么在脱口而出时就会带上平时最常说的口头禅: 随便,随便什么都好。 这是急切之下的胡乱许愿,也是在限定了时间、空间,乃至变化缓慢环境中的空头支票。反正身为北城的知名半掩门也就那点家底,除了摇摇欲坠的房屋之外就只有做为经营资本的身体而已,所以就算是被人当真了也损失不了什么。 而且在河青城的社会环境下也总是有着相当底线的,再恶劣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多耍上几次,又或者是耍完了不给代价。但是真正这么不要脸的人也还是少数中的少数,红衣和麻姑二人总能从别的渠道里找到生存下来的机会。 所以随便是真随便,但被许可随便的人却不会极端随便,再是想要多占些便宜也是存在下限的。总不能人家口头上许诺了予取予夺就任着性子乱来,真若是宰了吃肉的话就恐会招来公门探查吧。 不过这种东西总得排除一些特别异常的情况,轻率交出自己底线的做法总归存在极大的问题。因为有些在进行询问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人,同时也无意去考虑表态者那并未宣诸于口的真情实感,于是“随便”二字一下子就变得无比沉重了起来,以至于需要在意念中进行再次的确认。 红衣未及认真辨别其中深意,而是下意识地做出再次确认:“是的,随便什么都好,赶紧将卫弄回来吧。” 第2065章 意外的疏散 “你……怎么了?快醒一醒!哎呀真是!” 在火场外有段距离的王涛本来还顾不上滚滚热浪,甚至于展示烈火熊熊的街区还被他当做求助的手段。但在看到通信另一端的红衣突然陷入昏迷后就不由得加倍着急起来,而整个人头上背上的汗水也以相当的速度在加倍冒出。 结合刚才听到的话语便不难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恐怕红衣就是因为口颂卡伦普之名而进入了白色空间中。可如果只是误入其中的话就该很快退出来才是,又有什么必要继续迟迟让自己的肉身处于昏迷之中呢? 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心情焦躁的王涛咬咬牙便也念诵那怪物名号追了进去,即便是上天入地也要亲自确认红衣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他在做出这等事情之前还不忘小步跑入巷道中寻了个靠墙之地端坐,只要交代几句便自有周边的信众赶紧聚拢过来“护法”。 然而他的这番努力只能说是有得有失,但就总体而言却是不得不面临难以阻止的巨大失败。 得到的自然就是确认了红衣身处在白色空间之中,这是代表王涛的光球在出现的瞬间便感应到了对方。而感到失落的却是听到了“……弄回来吧”这几个字,在没有前因提示之下就只能知道是某句话的最后几个字,似乎红衣刚刚才和谁说话来的。 但是在具体的内容上说了什么话呢?进来略迟的王涛可没法立刻就能得知,而即便是想提问却又明显来不及了。 贯穿整个白色空间里的巨物突然就颤动了一下,于是连带着身处其中的红衣和王涛都在跟着颤动。那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如同脉搏一样开始跳动,又或者是因为什么不明的原因而左右微动,而且还是不仔细观察就容易忽略过去的那种。 以光球形态存在的二人甚至都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他们是在这白色空间的颤动愈加强烈后才注意到的。好在以眼下的姿态并不会受到任何的物理伤害,最多是让人觉得从里到外都透着相当的不舒服。 王涛第一句就是:“你干了啥?弄啥回来?” 但真要说继续待在白色空间之中还怪有些慎得慌,于是他接下来就改口的:“不过先别说这个了,退出来!继续待着就不难受吗!?” 受到明确提示的红衣这才微微一怔,仿佛才想到刚才在进入这里之后就该这么做来的。只是当时气不过王涛说了些莫名其妙又晦气的话语,于是她才急得赶紧搬出所知悉的各种神明来让那男人别再胡说八道了,可没想到却不小心念诵了“那一位”的名讳。 当时进行交流时其实还不觉得怎么,纯粹就当做是聊闲天时突然有人插进来搭话,然而等短暂的停顿之后却会是越想越后怕。允许教团在这白色空间里进进出出的卡伦普可从来都是高冷范,基本是自己等人不去打扰就不会作出反应的样子,怎么去会在今日突然问了些奇怪的东西呢? 正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虽然眼下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抱持着怎样的目的,但存在反常这种状况就足以证明哪里出现不对劲了。只是待在人家的空间里也不好直接指着鼻子骂街,所以有什么话还是赶紧退出来再交流比较好。 “哦,我这就……” 红衣从王涛的语气中就意识到出现了什么问题,于是她便下意识按照对方的催促全盘照做,如此也不枉双方相会一场。不过在一张眼时却是看到自己正在被拖着向后移动,整个洞室之内也是人喊警报响地闹得动静不小,看上去似乎是出现了什么常人无法解决的糟糕麻烦。 响亮刺耳的警报声并不追求将每个人都震聋,但如果不捂上耳朵的话也绝对不好受就是了。不断循环闪亮的警报灯也在渲染着危急气氛,这些声光信号对于红衣而言就仿佛打开了部分记忆的钥匙。 原本大量的军事专业术语几乎都已被忘了个底掉,但红衣惊奇地发现自己这个半吊子突然也能听个大概了。其中内容似乎是在惊呼有什么长期监控的目标逃跑了,但却要求在场机甲优先保护洞室安全,其次才是追上去将之抓回来的样子。 只不过看看周围别人能发现已经启动的重型机甲并无一台挪步,几乎都只是在虚张声势地将武器舱全部打开而已。然而用一枚少一枚的弹药虽然都被装填得满满当当,但如果不敢正式拿出来使用的话也算不上太大的威胁。 也就是红衣通过喷涂在武器上的文字认出了一些危险品:如果用在白首山的话就能轻松炸出一个大豁口,光是当量最为低微的也可以轻轻松松将整个河青城给抹平,这些都可以说是配备到一线部队的常规武器。 不过要想起这些事情似乎该算是额外的付出,以至于红衣不得不伸手捂住微微发疼的额头。被用力向后拖动的感觉也随着抬手的动作戛然而止,接着就是米图卡那干练的喝令声传入耳中:“既然醒来了就赶紧跟我离开这里,光是躺在地上可没法尽快前往疏散区!” 似乎从刚才起就是一桩桩莫名其妙的事情找上门:那边老捕头的失踪状况还没彻底搞明白呢,自己男人却又说出了莫名其妙的丧气话,接着就是因为一时口误进入了白色空间里,还没等说上几句话却又被催促着赶紧行转过来,而等再一睁眼就看见了眼前这幅乱子。 “难道是自己等人供奉着野路子邪神遭到诅咒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近期疏于向山神河神献祭吗?又或者只是因为自己在做一场噩梦?这是噩梦是吧?一定是的吧!?” 红衣的心底在为一桩桩一件件的异常情况而寻找原因,可以说整个内心都乱成了一锅粥。但在向米图卡作出回应的时候却只有“哦”的一声,然后就在仓皇之中一个翻身爬起来随其跑动,随后就汇入了紧张但有序的撤离队列之中。 第2066章 卡伦普 重复循环的广播完全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这可能是由于播音员本人正处于非常安全的位置。不然换了洞室中的人就很难保持足够的冷静,也没法以故作轻松的口吻一遍遍地要求大家撤离了。 于是引导人群疏散的工作就持续了下去,只是在期间并没有具体说明发生了什么状况,单纯就是要求所有人都按照广播提示的照做执行。仅从这点就让红衣觉得事情似乎要比想象中更糟糕,以前遇上山贼前也差不多遇见了类似的情况。 好在那不清不楚的广播并没有禁止交头接耳,于是她就悄悄向米图卡问道:“出了啥事?外面那些硬壳子脸杀过来了?” 所谓的硬壳子脸就是此次黑门打开后遇到的种族,于是就随口按照对方最好记的生理特征予以命名。反正双方就只有三天左右的缘分而已,那么一切就只需要考虑自己用得爽不爽,至于在讲礼貌上面就没有特别的要求了。 毕竟烧杀抢掠的事情都已做过了,再讲礼貌是要哄哪家的三孙子呢? 只是这样的提问本身就颇为可笑,在黑门对面只需两三台机甲就可以轻松压制一座城市,那得是疏忽大意到什么地步才能被对面给打过来?也就是以红衣的眼光还隐隐对着大城邑存在畏惧,以至于不经怎么思考就先认定这是对方发起的进攻。 提问并没有换来米图卡的立刻回答,因为光是听了提问就觉得非常超出自身所认为的常理,她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这土著女人在故意放嘲讽。心中这么想着便不由地投射出略有怀疑意味的目光,上下审视之中就仿佛要弄清楚红一到底有没有说谎似的。 然而刚刚醒转过来的女子可实在是冤枉,她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发现周遭情况出了大变化,那么就只能以已知的条件进行猜测了。不然任谁也受不了原本井井有条的洞室突然变得鸡飞狗跳,这样大的变化还怎么能让人做出清晰的思考? 所以她实在是受不了米图卡的审视,这种莫名其妙的待遇就仿佛遭遇了捕食动物,自己若是露出任何破绽就有可能被对方给扑上来。所以逃是不可能逃的,就只能硬撑着将毫不知情的表情维持下去才行。 沿着隧道行走出十数步之后其实也没法透露出多少信息,尤其米图卡也对于其他种族的微表情不是很熟悉。就算是看到第二天也不可能得到太多的内容,继续坚持下去就只能让双方的关系搞僵而已。 看看前方是匆匆赶路的的河青人与格鲁古人背影,看看后方也还是两个种族的混合,只不过大家普遍都流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在这种环境下就某些事情做深入交流,所以米图卡就只是做出了简单的答复:“那个一级危险物突然跑出去了,好在没有造成任何的伤亡和损失。所以要派出专门的队伍去弄清楚问题,而非战斗人员就只能暂时都疏散到安全地区。好了别再多问了,跟着走吧。” “哦。” 回答中似乎是就某些事情作出了说明,格鲁古人并不愿意称呼所谓卡伦普的真名,而只是给其冠以“一级危险物”的代称。红衣倒是在与他们接触过一阵子后有多少知道是在说谁,所以这才想起来被拖在地上时似乎存在什么异样。 不仅仅是自动监控的设备在大声地进行报警,不仅仅是周围的机甲都做出了如临大敌的举动,真正的异样其实是因为视野中缺少了什么。 那是矗立在黑门边上有阵时日的不知名存在,那是从下到上都透着一种怪异造型的树杈状造物,也是一戳在那里就很久都不曾变过姿态,以至于久而久之就被人当做装饰物的——卡伦普。 那也是自己在情急之下念出真名的存在,而且似乎在白色空间中也说过了几句话,结果等再一睁眼就消失不见了?红衣未必能在混乱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在意识到真正的事情发生后便只能陷入恐慌之中。 因为她觉得这似乎与自己有关,而且是与自己做出的许诺有关的。 想到这里就不免仔细回忆当时都说了些什么,而表情上也不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在米图卡看来却是与自己之前的猜想非常符合:危险物的异常的确与土著的昏迷存在某种联系,而对方只是因为迟钝而显得有些后知后觉罢了。 那来历神秘的玩意明摆是更高层次的科技造物,即便是在己方全盛条件下也需要予以戒备的最高威胁。但根据现有收集到的情报也只能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遏制,想要彻底消灭的办法却是一直都找不到。 “难以对付的原因既有未能对其进行更加深入的了解,也有自身极端手段的明显缺乏,倘若换了具备足够后勤及技术储备的话就该有所不同了吧?”米图卡攥着拳头想为己方的无力找到些借口,但是就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言却明显就不成立,“舰队那边还是太过粗疏大意了,而且双方遭遇的时间也没能维持太久,所以这才让那家伙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真要让那玩意一直闹腾下去可也受不了,起码会让降下作战的分舰队折损大半的吧?” 心中不断泛起的波澜与表面上的冷静形成巨大反差,受到整体的排挤是一回事,但根据一直以来的习惯去分析战况又是另一回事。米图卡这样的战士尤其对于强悍的敌人格外敏感,以至于每日的分析都快成为了日常功课。 那可是集合了全军现有的全部力量也没法消灭的家伙,还得挤在一起就多少让人感到非常不自在。更关键的是自己这边一直未能理解对方的行事逻辑,也就只能从部分具体的行为上进行分析,但至今为止也依旧缺乏足够合理的解读。 所以卡伦普的存在就相当是个力大无穷的武疯子,而且还恰恰就 第2067章 有序行动 警报和撤离要求的提示声回响在洞室之中,以格鲁古人为主的群体就首先响应着有序离开。至于后知后觉的河青人虽然也汇聚到了人流之中,不过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从众的因素。 虽然具体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气氛上还是觉得需要同格鲁古人保持一致比较好。 警报也响彻在暗河之中,那些能够与战地网络联通的设备都自动承担中转任务,可以说每台正在运转的技术器械都能收到相关的信息。不过为了应对可能的威胁就早已制定好了行动预案,于是不同人等便因能力的不同而行动了起来。 首先就是得尽快钻进最近的大型设备之中,无论是获得庇护还是快速移动都能获得一些方便。 战士们自然是纷纷奔向各自的机甲并启动,然后就是得耐着性子去等待各部件自检的完成。好在自从穿越以来也没有经历太多的战斗过程,而在平时也刻意压制了非常必要的活动,所以大部分人的设备还能保持较高的完备率。 于是能够进行完美启动的机甲怎么也能凑出两百多台,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的驾驶员便不由得暗暗叫声好。若是自检中出现问题的待整备机甲也只能分情况处理,不影响整体问题的就需要由驾驶员手动跳过。 只要行进、瞄准和火力机构能发挥作用就可以凑合着用了,反正有大概率就只能是暂时阻挡一时。100的完备还是70的完备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在被击毁的速度上大概也就只会存在三五秒的差距吧。 然而调度台的战斗要求已经下发了下来,根据已知地形和进入机甲监测情况的道路便浮现出了辅助画面。 首先就是虚拟的半透明光路出现在显示界面上,不断缓缓浮动的箭头正指明了该由哪里奔赴任务的一线。正在向道路两边撤离的人群或者挡路的设备都有可能从中穿过,可若是不处在同一系统中的人就不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民用设备就可以按驾驶员的喜好进行设定,从颜色到虚拟画面的风格都能找到海量的素材库。但由于是军用设备便只会存在一种风格,那就是被许多驾驶员诟病不已的万年红黑风,再是被设计得如何威严也总有被看腻的一天。。 但这是考虑到有时候设备会消耗得比较快一点,而有时候则是驾驶员被消耗得比较快一点,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而战争时节就必须考虑到要让每一个要素快速发挥作用,那么标准的界面应用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运输、修理、随行战斗、行政及各种各样的人员则是要优先为机甲让路,然后才得以借助手头现有的设备加紧移动。这么大规模的调动肯定会被暗河中的所有人注意到,但不论他们是河青人,草原人还是别的种族都只有被深深震撼的份。 “大军出征或者诸神之战也不过是如此吧?”对于力量的崇拜就让很多人在心中如此瞎想,但在言语上的隔绝却令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也只能张大着嘴巴靠在隧道两边愣愣地旁观。 如果跟着移动便能发现那些格鲁古人存在很多去向,其中还存在着非常鲜明的功能特色。 颜色偏暗的那些都会排着整齐的队列通向洞室,那黑色的涂装就是为了背景漆黑的太空而设计的,而棕黃绿的混合涂装则是为了星球表面的作战。它们不出意外的话便会都出现在异界的天地中,至于需要防备的就只有一个快速离去的身影而已。 红色、黄色或者白色的设备有很多,其中部分是机甲,部分则是外形各异的大型机器,放河青城里就能轻松超过房屋的高度。而使用这些工具移动的人们则会有秩序地躲入避难设施,哪些人该进入哪里都已经按照临时的计算予以了分配,绝对不存在跑了老远却会被挡在门外的现象。 不同的人群该做出怎样的反应都不全是受到了命令驱使,而是在根据内部全员会议中讨论出来的规章去执行。临时管理会只存在判定何时该执行这一规章的权力,而后续的执行就需要靠残军中每个人的自觉自愿方能快速完成。 就比如冒着风险布防在黑门内外,直接追上去将那怪物彻底消灭是不可能的,战斗人员的唯一任务就是予以足够的迟滞时间。 就比如头也不回地进入避难设施之中,打不过的话或许还可以试试躲避起来,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距离回家的希望太远。否则逃的太远的话就可能再也不想回来了,然后就会任由自己满足于在落后的地方称王称霸,而再也难以用面对危险的目光去看向归途。 而为了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所谓的避难设施非常安全,那么首先就得存在一个非常厚实的洞壁,并且还不能存在任何的细小缝隙。不然就很有可能会重蹈星舰受损的覆辙,届时躲在其中的任何人都恐怕难以从中逃出。 至于那用来隔绝的大门刚也是一看就很有分量,不过在外观上还存在较为粗糙的痕迹,恐怕是利用现有手段一体浇筑出来的东西。所以就不能强求这东西在技术上是多么先进了,只有满足足够厚重结实才是第一要务。 毕竟之前同卡伦普的战斗多少也能获得一些数据,然后相关的情报分析师和工程人员便会试图推测那怪物的力量上限。当然也可能存在那玩意刻意掩饰实力的因素,又或者存在短时间内爆发的可能,那么就还得将推动以及开关大门的力量再提高数倍。 这么一来或许会令建设避难设施时不得不承受过大的成本,但只要一涉及的自身安全就没法以寻常价值去考量,即便是投入再多的资源也能在全员的大会议上高票通过。而且也只有先存活下来才能让建设变得有意义,不然被那杀人不眨眼的可怕东西屠戮一光的厂房就只会散发出臭味,即便是再生产出什么东西的话又能给谁用呢? 第2068章 无用 格鲁古人已经为避难活动做出了很详尽的谋划,在执行的时候也因为人员非常配合而导致效率很高。不过问题就是在制定具体细节的时候显然没有考虑过土著,避难设施内便只会允许某个特定种族的进入。 毕竟临时储备的食物饮水都是有限的,就是维持大家存活的空气循环装置也不应该负担太重。 无论是河青人还是草原人都只会被全副武装的格鲁古守卫拒之门外,而自觉双方力量差距的弱者便只能服从。当然自觉遭到不公待遇的人们依旧会在心中感到愤愤,尽管他们连为合要躲避起来都还没能搞清楚。 虽然大家都是一路走到同样地方的,可偏偏就是有些人不被允许进入到厚重的大门之内。有差别的对待通常会令人产生被抛弃的感觉,这一点就尤为让格鲁古人之外的种族感到不安。 尤其是那循环不止的响亮警报声一直都没有停下,所以给大家带来的不安便也一直萦绕在暗河之中,以至于想要寻求庇护的急切感也就莫名地旺盛了起来。也就是全副武装的守卫才能让大家止步在外,土著们终究还是能回忆起这些家伙们并非善男信女来的。 尽管他们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格鲁古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就是本能地想获得同样的安全待遇。可是这样的想法当然就只能成为憋在心中的想法,在场也只有极少数人才具备沟通的能力。 “我是红衣,是暗流神教的高贵圣女,你们应该……哎哟!”自认为较为特殊的红衣一巴掌就被守卫推在了地上,她甚至连完整的句子都还没能说完。 毕竟滞留在双月之星的格鲁古人有三千四百多个,而负责与土著接洽的人却不足一个巴掌,所以这个女子的面子自然就不怎么能吃得开。甚至于获得了米图卡的出面担保也没能改变这一情况,专职内务保卫的看守根本就不会搭理规章条例之外的部分。 稍作尝试的米图卡也只是暂时没想起来这一茬,等意识到这超出自己权限后便也感到无可奈何。她就只能不好意思地先一步跨进避难设施之内,然后才向后方嘱咐道:“那……你还是保重自己吧,千万再不要试图冲击了,不然真的会被干掉的。” “你……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那我何苦要跟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早点骑上马的话也可以尽快返回河青城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跑到半路上了呢!”抱怨之言是以口音纯正的格鲁古语说出来的,但这只能收获米图卡的歉意表情和离去背影,她在权衡过后竟然是头也不回地就将土著给抛下了。 红衣面对这样的情况便不由感到目瞪口呆:难道以前的和睦交流都是假的?自己的曲意奉承也都是喂给牲口了?这些四目族一个个还真是无情无义啊! “可恶!” 曾经还以为会一门外语能让自己占据不少的优势,可当危险来临之时却不能为自己争取来哪怕半个位置。一想起刚才抱怨的言辞是以格鲁古语说出来的,之前要求进入避难设施的请求也是使用着同样的语言,红衣就突然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 尤其是到现在也还不能确定卡伦普是否真的存有杀意,单单就是未经告知的移动便会引起他们这么大的恐慌,由此也就不难猜出格鲁古人平常都是怎么想的了。大概以前的亲善合作都是遮掩在恐惧下的谎言,那些头生四目的异族根本就是一些撒谎成性之辈! “姑奶奶当初怎么就信了你们这群臭鱼烂虾?就是多攒些棍子石头也比靠着你们要强!瞅瞅,瞅瞅!前脚还说着什么大家都要精诚合作的屁话,可是后一脚就将咱们给踹了出来,这叫合作吗?这叫拉完屎了就丢石头!你们这是把我们当做石头了啊!亏得之前还说什么要早日还家的,就你们这样也还能回得了家?统统更你们那些破玩意葬在这里吧!” 心情激动下的红衣想都不想地就发起了诅咒,其中少部分话语用的是河青话,而大部分则是夹杂了浓重的王城口音,在避难设施之外恐怕就只有他一人才能听得懂。能爆出这样多的花样还多亏了走南闯北的经历,当然半掩门的职业生涯也提供了相当丰富的素材。 曾经被同行欺凌时还多亏了麻姑容留自己存身,可等再过了一年之后便能叉着腰骂上一下午都不带重样。可见人类的适应能力真的是非常强悍,只要习惯下来便能开发出新鲜花样。 格鲁古卫兵当然是听不懂这语言中带着怎样的恶意了,但只从现场情况以及对方的姿态就不难猜出必定没有好话。一旦确定了这情况就可以判定是冲撞岗哨,而接下来就是将黑黝黝的枪口立刻就瞄向了红衣的脑袋。 一般情况下的土著可以享受相关法条的保护,这是格鲁古理智精神和保护弱小理念的充分展示。但是这样的群体在紧急情况下却通常会成为带来混乱的意外来源,所以也存在相关法条可以合法合理地处置他们,即便是就地干掉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即便是在公开场合下被干掉也完全符合相关法规,那守卫的手指甚至都已经搭在了扳机之上! “呜……” 面对这样再明确不过的威慑就只能赶紧闭嘴,吐露到一半的字眼要吞回来还真有够不好受的。毕竟身经百战的红衣可不是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泼妇,什么情况下该做到怎样的地步总归该有点数才是。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终究只是食物链的下层,察颜观色的能耐从来都是自动在后台运行。她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再敢多骂出一句就肯定会吃苦头,而且还是即便对方诚恳道歉都无法挽回的那种。 慌张地后退几步闪入人群之中也是无奈之举,虽然这种示弱的姿态令积累起来的威严大大扫地,轰然而响的众人笑声便是直接证据。但那总比被当众吃了更严重的亏要好得多,后退一步总比遭到无可挽回的伤害要好得多。 第2069章 那一位 在避难设施附近的格鲁古人差不多都看到了红衣吃鳖的这一幕,但他们最多也是被这点小动静吸引得目光微偏而已。警报想起时能及时赶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避难所就已经够幸运了,他们还真没哪个会为了弱小的土著站出来伸张正义。 紧急情况下的资源就这么一点,如果怀有大爱的便不妨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就是。 自认高人一等的种族不愿与瞧不起的土著们共命运,但被拒之门外的人群却依旧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些傻乎乎跟来的人们原本还在被拒之门外而生气,但是见了红衣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便一下子感到舒服了一些。 原来不是只有老子被拒门外,你这教团里的红人也是被轰出来了啊! 都不是对这个教团的女子存在什么偏见,纯粹就是弄明白了这不是在针对自己,而只是单纯地不愿同没啥高明本事大家待在一起罢了。虽然这样的待遇也说不上能让大家多么高兴,但很多人还是会为了更平等一些的关系而感到高兴。 那怕恶劣环境依旧没能得到改善,哪怕是自己也未能从中得到具体的好处,只要光是看到这一幕就足够大家心情舒畅的。 然而心中的小畅快只能让他们稍稍缓解不满,但对于明显遭到排斥的情形却是毫无益助。尤其还是在没人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撤离避难,为什么会遭到排斥的情况下。于是便有相当部分的人想要找红衣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谁让她看上去像是比大家知道更多的样子呢? “圣女大人,您刚才都跟他们说些啥呢?” “是啊,这河道里一直乌拉乌拉响的是什么玩意?能不能想办法将它们给掐了啊?” “怎么就见格鲁古人听了之后就啥事都不干了,只顾着往这种洞里钻呢?” 提出的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不间断地冒出来,几乎每个人都想从红衣那里尽快得到答复,而且还没有哪个愿意稍作退让。许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形成了难以让人听清的杂音,以至于哪个人的问题都无法被听清了。 这种混乱就逼得红衣不得不将双手捂在耳朵上,直到是周围的大多数人都开始叫喊着同样的话语,并且还一起将手指戳了过来。 “圣镯!” “圣镯亮了!” 隐约传入耳中的声音都非常简单,红衣即便是未曾听得清楚也能察觉到一阵阵的闪亮,那是格鲁古人发给自己的镯子又有动静了。 以前从格鲁古人所谓的调度室那边接受信息,从友谊坚固如同花瓣的米图卡那边说些闲话,也还有从自己一直依赖的那边说些悄悄话。多次的使用就足以证明这是一件非常便捷的工具,哪怕厌恶他们的主人也不会厌恶这东西。 拂手就打开了通讯请求,对面浮现的便是王涛那微微有些变形的面孔。红衣倒是想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来的,但是看看对方脸上还泛着明显不正常的红润就有些担心,于是话到嘴边就转而问起了对方情况:“你这脸咋红成这样了?是哪些没眼力的信众放着你去干重活?” “嗨别提了,这里贼热乎,你待火场边上你也这个样。” 被关心的人倒是对这种说法不是很在意,他打过来明显不是为了诉苦来的,于是很快就重新找回了自己原来的轨道上发问:“哎不对,我是接到米图卡说你需要照顾才打过来的,你们那边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又地震了吗?” “哦!对了!是卡……卡……是‘那一位’突然动起来了!”脱口而出的话语才说到一半就卡住了,红衣显然是想起之前不择言之下以口令进入白色空间的后果,还好有着满满的求生欲让她立刻改口,“就是天天戳在黑门边上扮树枝的‘那一位’!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吓得那些四目鬼们要往洞里钻,明明还有那么大的地方呢,可就是不让咱们的人跟着钻!你说他们那些个玩意混不混帐!?” 红衣那边的消息令王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便将通讯手镯的视角转向火场之中,并且还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说‘那一位’?不就是突然跑来到我这边了吗,不过他们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要展示的是卡伦普以全速冲进火场之中的英姿,但是过于那种狂飙的速度在街巷之中还是太快了,并不足以让人捕捉其高速远去的身影。未曾经历过切身之痛的王涛自然是没什么好怕的,他甚至在高热之下还有心展示一下自己所见。 然而在红衣那边所看到的却刚好与方才不一样,因为她能明显发现正有个什么东西在从火场里往外冲刺出来。虽然在熊熊的火焰背景下看不清具体轮廓,但那玩意一路上还不断地踢开各种挡路之物,而其身影也就逐渐在奔跑中扩大在了投影的画面中。 本来有很多问题的人群便也一起安静了下来,不论他们是河青人还是草原人都巴巴地注视着清晰画面。毕竟在他们之中只有极少数人才获得了此等神异之物,所以每当有人使用时都会抓紧时间看看稀罕。 高大、怪异且毫无规律的构造方式简直是随便画出来的怪物,它是借助向着地面以及两边房屋的触肢快速移动的。大家都知道这是名为“卡伦普”的外来之物,而且手段凶狠得就连格鲁古人也得畏惧三分。 若在禁止不动时便还能显得像冬日里的枯树枝,而一旦移动起来就总会让目击者猜测它是如何移动的。不过眼下却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大家都能看到在其身躯中部夹带着一个燃烧的黑色物体。 高速移动的主体还能借助眼熟的轮廓辨析出来,但新附加上的东西却并不是好辨别,红衣就算认真瞅上了好几眼也未能认出到底是什么。她便不由得失声问道:“过,过来了,那是什么?” 第2070章 看法 “还能是谁,当然就是‘那一位’呗。你晕过去没多久便见它杀过来了,可是把我们这边的哪个人都不理睬,闷着头就冲向了火场方向。” 王涛注意到了通话对面的紧张情绪,可试图以略显轻松的语气进行介绍却并不怎么成功。 首先就是红衣及身后的人们突然流露出了非常紧张的表情,而且还能看出他们赶紧向后退了几步。这是从洞壁花纹的相对移动上分析出来的,但他他以为这是一般人对于卡伦普的畏惧,却没想到红衣他们后退是由于格鲁古人。 手镯终端所取景的方向上是他能所见到的范围,而看不到的反方向正有一个举枪瞄准的格鲁古卫兵。这样非常具备进攻性的的姿态一使出来就吓住了很多人,要是不被吓得后退才是稀罕的事情。 会产生这么夸张的反应大概是曾经目睹过卡伦普的大杀特杀,心中若是被什么留下巨大阴影的话可不是轻易能忘却的。一旦见其突然出现在面前就多少会有些过激情绪,哪怕明知那只是画面内容也会很激动。 就比如有些人是见不得成千上万的漫天星舰,有的人是见不得摇尾撒欢的犬科动物,而有的人则是见不得类似于干枯树枝的怪异构造。一直待在暗河之中的话虽然会与那东西相距比较近,但如果不去注视的话就总能比深入密林中要好受一些。 “放松,你知道那只是个画面,进来吧。” 能在一声安抚下冷静下来的就说明症状不算特别严重,但随着最后几个字的落音却伴随着大门的缓缓关闭。在那轴枢部分就算受到了润滑也依旧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而最后的闭合动静也仿佛巨大沉重的山石从高处砸下,光是从声音上就让人觉得这实在是非常厚重。 于是威胁虽然没有了,但当面抛弃的行为却是实打实的,落在门外所有土著的眼中和心中就仿佛深深扎下了利刺。而且先后出现大门闭合的状况还不止一处避难所,于是任何下意识的跟随格鲁古人的土著多目睹到了类似的一幕。 虽然绝大多数到现在也未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愤愤之心却被广泛地激发了出来。 身处异界城市中的王涛对于暗河里发生的情况其实了解不太多,他只知道刚刚在通话时被红衣给数落了一通,然后那娘们就因为说出了不该说的名讳而被召入白色空间中。即便是在想清楚状况后追进去也明显慢了一拍,而接下来便是那几乎天天扮盆栽的家伙突然跑到了自己面前。 不打招呼而来的时候真让人感到突然又意外,也只有一头扎入火场之中才让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最终也只能同其余信众们望向火场。而在忐忑的期待中就见那玩意带着什么东西了冲出来,可以说每一次移动都带着大量的火花在后卷动追随。 突入火场中再全身而出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感到震撼,直到是靠得足够近了才突然有人惊呼出声:“尸体!那是被烤焦的尸体!我见过!我家三叔就不小心跌进了窑炉里,看上去就是那个样子的!” 一不小心就聆听了别人家的悲剧,而从其所说的信息上并不难分辨出这曾是个陶匠,而且还是全家世代从事那一职业的从业者。或者再精确一点该说是“前”从业者,河青城的男丁们现在已是投入了更轻松刺激的事业中,几乎没有哪个还会继续靠以前的职业养家糊口了。 但是吃这一口饭的风险可要比从前耕地、制陶或贩运要高出不少,也就是足够丰厚的回报才让许多人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真正胆小且惜命的家伙只会被吓得躲在家中,而不可能带着兵刃突入异界的大街。 可以说河青城的男人们大部分都变成了亡命徒,那就自然会对于生死之事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当然身上的甲胄则是物质上的防护准备。但即便是这样也会为了亲眼所见感到震惊,近距离见到的过世者遗骸还是吓到了大家。 “卫……” “那是老捕头……” 这一位可是在人均壮年便殁去的条件下活到满头白发的,那就意味着河青城里的大部分人都要比他小得多,甚至有不少人还是被这一位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倒是有许多人流露出了哀伤黯然的神色,就仿佛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永远缺失了一般。 尽管这个老家伙在平时是态度傲慢了一些、索取贪婪了一些,但论起给城邑维持的治安也是有目共睹,于情于理还是可以得上几句夸赞的。就连常年被其压制的四娘也不会在此时多说什么坏话,最多是等转过身后才会找僻静地方嚼舌头。 参与的人的无非就是曾经的手下和其他社鼠们,又或者是公门里某些受过其欺压的后辈,甚至还有可能沽上二两小酒。但在讲人情和讲关系的众人面前却不敢这么干,不然一转身就有可能被大家讲脊梁骨戳破的。 而心中的暗喜还在那高速之物靠近时又攀上了一个阶梯,他们可以看见那被携带的焦尸实在是变成了惨不忍睹的模样。要说原来的本相是基本都看不出来了,表皮的碳化部分就像是扣上了一层硬壳子,也就是身上的武器和护甲残余还能勾勒出人形。 至于衣服和头发部分则基本被烧成了灰烬,其中有相当部分都在快速移动时被气流给撕裂成了飘飘扬扬的样子。这便在途径的道路上留下了一连串的特殊焦臭味,一些曾受过他打击的家伙还悄悄地深吸了几口气。 仅是快速的掠过便足以让许多人看出个大概,仅从身形轮廓和携带物品上就能看出死者原本是谁。许多人对于卫的在意甚至到了一个外人所难以理解的地步,那就是即便遭到了严重的烧化也还是能将其给认出来。 也只有寻常的河青人才会为之感到哀伤:明明在之前进行围剿时还同许多人打过照面的,却没想到再次相见时却是以这样的一副模样。 第2071章 新说法 “那什么,卡伦普带着卫跑向你们那边去了,赶紧叫人把收敛尸身的棺材准备好!不然走到哪里都是那一股味,待会的饭不要给我放肉!” 还在保持通话的王涛捂着鼻子向红衣做出交待,而从背景中后退的画面就能看出他正在沿着一条巷道移动。不然一直待在大街上的话就会被焦糊的烤肉味所笼罩,若能想明白这味道来源的话便会让其止不住地犯呕。 其实在附近也有许多的信众同样在跟着移动,他们这么做的动机基本同王涛差不多,那就是都不愿被卫的焦香气息笼罩起来。甚至其中一些心理素质较差的还不得不扶墙让胃部放松一下,不然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到刑罚似的。 当然能沿着宽阔街道传播的热气流也是原因之一,能避在巷道中行走就没人愿意在大街上接受烘烤。 “知,知道了……” 暗河中收到通讯的红衣显然也因为王涛的话语想到了什么,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便也使得心态略有些低落。不过能重新找到别的事情去做总归要比抱头呜咽要强,这么一来倒是令她暂时将格鲁古人的恶劣对待忘到了脑后。 从手镯终端获得的信息便知道卡伦普很快就要回来了,一来一去都没有同路上的王涛等人做交流,效率奇高得就仿佛是专程奔着收尸而去的。红衣结合自己在白色空间中做出的答应就有些心头惴惴,自己似乎是说了不得了的东西了? 记得当时答应的是“随便什么都好”来的? 虽然在以前只是将这句话当口头禅来用的,但红衣现在却意识到似乎有些事情开始跑偏了:一般人谁会拿这种玩意当正经承诺呀?可如果正有哪个不一般的玩意将之当真了呢?那自己是不是还真得硬着头皮去履诺?可那不正常的玩意会做出什么要求?会不会是那种让人将灵魂都交出去的可怕行径? 想着想着就不由在心中冒出了各种各样的传说,以至于整个人都被吓得如同筛糠似地抖动了起来。那些传说通常是以哪个人答应了山鬼,哪个人答应了水鬼,或者哪个人答应了林鬼什么的为开头,但他们必然是要在履诺的过程中出现大纰漏,然后再被愤怒以及的鬼怪拖走吞吃。 如此喜闻乐见的故事通常是用来警告常人不要说话不算话,但问题就是有些承诺在许下的时候就似乎是太过宽泛了,以至于可以被心怀恶意的家伙拿来滥用。再想一想卡伦普那家伙可以说从上到下都不似人行,所以一看上去就有非常大的嫌疑会坑害自己,如果是旭川公子的话…… 红衣想到这里就赶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在吃了许多亏和苦难后就很难再如从前那样天真幼稚。就算对于英俊帅气的面孔没抵抗力也还记得对方是个外来人,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还不至于对那个家伙盲听盲信。 心中的想法开始跑偏时就会一路顺延着下去,甚至于还冒出了与眼前情形不相关的猜测:“那涛呢?涛也算是与自己相处一阵子了,他的脾性值得信赖么?” 要知道双方的通讯已经在王涛移动后不久便被匆匆关闭,可以说红衣能从卡伦普想到旭川就已经很跳跃了,再跳跃到王涛身上就真的很没章法。而将心思花费在缺乏更多证据的事情上也是徒耗经历,她便只得挥手向着身边的信众们吩咐到:“尔等就别再继续围在此地了,来上二十个汉子随我一起去搬运棺材,我记得在其他的洞室中刚刚才运来几个的。等‘那一位’到来之后就得立刻将死者殓入蒙布,然后再等老巫师来此敬送一程!” 在安排的时候还算是符合解决问题的步骤,哪个事情放在前面哪个事情放在后面也算是井井有条。但是心有疑虑的信众们却还在为莫名其妙的撤离而慌张,所以他们首先就向红衣提出了更为关切的问题: “呃……我们不躲一躲吗?” “是啊,你看这些四目族都躲起来了,那我们也该跟着藏起来呀!” 大量的提问可以说都与安全有关,信众们依旧等在这里便是看在红衣身为教团一员的份上,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一位应该知道些什么。就是因为想对发生的事情得到个说法才会忍下耐心,而不是专门为了等待吩咐才站在红衣周围的。 毕竟这个统治河青城的的团体本来就是以封神弄鬼而上位,只有以一连串的歪理诠释了部分规则才能让自身权利看起来非常“正当”。但如果这么做的话就得不停的用歪理去遮掩歪理,用谎言去遮掩谎言,以至于就不得不将很多东西都重新诠释一遍。 这种事情一开始还可以为自己带来不少的利益,而身为团体的一员便也需要常常以口舌之能去巩固地位。但这也意味着当危机到来的时候还得跟着去继续诠释,不然就只能承认自己其实对于天地大道一无所知。 而无知者是没有资格带领大家的,不然人们就只需要向高山大河顶礼膜拜就够了,完全没必要让几个寻常之辈对大家指手画脚。好在红衣还真知道格鲁古人是为何匆忙躲藏,也清楚那卡伦普并不会对大家造成伤害,至少是不会对除自己以外的人们多做些什么的。 “一群愚昧之辈连白色空间都进不去,那么就当然连说错话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的一群家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勉强在心中以刻意营造起来的轻蔑来提高自信,但受到大家询问的女子在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套。 “圣哉,这一切都是暗流大神的旨意,今日里有人要成圣了!但那圣人并不存在于格鲁古人之间,他们便需要躲进静室之中认真反省,否则就会因为自身的不足而招致大神不满。我令尔等去取棺木便是为了承载圣人之体,这可是多少年才会出一次的好事情,在手脚上切不可怠慢了!” 第2072章 丧葬支出 “所以你就说那老家伙变成了圣人,而且还得以大礼下葬?凭什么?就凭你上下嘴唇一碰?”四娘皱着眉头向红衣发出提问,显然流露出一副非常不满意的样子。 她的目光也是一直都盯着盖了布的卫老鬼,周围已经围了五个曾经的公门中人哭丧,即便有人感到不以为然也还是没法多说一个不字。毕竟已经有教团中的一员当众肯定了老头子的功绩,那要是再反对的话岂不就是在反对教团,进而是反对神明吗? 大帽子扣下来就堵住了不少人的嘴,再加上声音响亮的哭丧便隐隐地抬高了死者的身价,于是这一段暗河中的气氛也就被调制出来了。哪怕匆匆赶到此地的四娘也不好公然驱散,否则那不但是在损害与前公门一系的关系,更是在损害教团本身的威严。 四娘一直以来都非常讨厌这种有力无处使的境地,所以连带着办差了事的红衣也一并埋怨上了。但是在对这个办错事的同伴训斥时却还得找个人少僻静之处,而且连表达不满的嗓音也得压低几分。 这种在自己地盘上还要躲闪的感觉还真是糟糕,这都要怪以往撒的谎实在是太过密集了。 四娘在想要继续训斥下去时却留意到了从远处看过来的目光,在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嗓门太大了之后便住了口。烦闷的情绪由此就更是在心中旺盛,她便只能恨恨的想到:“老家伙活着的时候就压着我爷爷不安生,压着我老爹不安生,也压着老娘不安生,可即便死了也还是会给人添乱!这个红衣也是,有你这么瞎咧咧的吗?!” 打小就因为家传的生计而受到卫的冷脸相待,好不容易熬到这家伙死了却还会被恶心,四娘真是打心底里憎恨着这个冤家。至于小部分才是担心葬礼可能得多花费一些,毕竟可是在名义上死了个圣人呢! 那一位可说是与教团高度相关的人物,光是身为决策圈的一员本身就意味着不平凡,而在死后获得圣人之名就更是荣耀非常了。那教团难道就能对这一位的死去视而不见吗?怎么也得在北山岗上弄个好地方葬了吧? 以前四娘就一直在背地里偷偷诅咒那个老家伙,等到现在终于可以亲眼见到他成为死鬼了,多年的冤家最好是死在烂泥塘里永不翻身才是正理。这样一来始终令她眉头不展的阴影终于倒在了眼前,前公门势力也算是少了领头人,两份齐至的幸福简直能让他快乐的跳起舞来。 可没想到没等自己敢来却得知红衣突然有了空口封圣的能耐,而且还很有可能导致那老家伙天天被人挂在嘴边念着好。这种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还没法公然推翻,那种恶心劲就简直跟吞了大头苍蝇似的。 这么一大堆的麻烦可都是被红衣给引起来的,四娘没法将自己的厌恶放在已死之人身上,那么就只能放在犯错的活人身上了。她尤其不满红衣随便“阐明”事实的僭越,随口封圣近乎于越过神教的最顶端去胡说八道。 能这么做的就只有神教中最顶端的人才行,比如四娘这种有力量且有威望之辈,或者是老巫师这种低调听话的专业人才,又或者是掌握相当人脉的卫老鬼。红衣这等弱女子要力量没力量,要人脉没人脉,难道就不能好好守着自己那高不成低不就的地位吗? 要知道如何解释眼下发生的一切可是非常重大的权利,比如指名某个发焦发臭的尸体突然就成了圣人,接下来就要举办一场并且盛大的葬礼。同理也可以转过头来就指定某个清清白白的人成了罪无可恕的妖孽,那么无辜者便立刻会被全城人用小石子活活打死。 四娘未必能清晰地意识到话语权的重要性,但在经营权利时会本能地将之攥在手心之中。若是恶毒一些的话还不妨往阴谋论的方向假设:红衣这么做在她看来可算不上是病急乱投医,倒更像是找着个机会就试图攫取权力,而且还是当面挑明车马要决出个高下的那种。 也就是她那细胳膊细腿放在四娘面前根本就没法比,所以照常理来说倒也不像是敢于向上挑战的样子。至于来自灰雾天地的“念力”却是没被四娘纳入考虑之中,那能耐光是使用一次就得好几十个格鲁古人做配合,用脚趾头去想就知道不是红衣能请得动的。 毕竟格鲁古人那种形态本身就有着足够的重量,倘若是参与进来的话也不需要搞这点小把戏,有着绝对的力量还有什么必要去搞阴谋呢?随随便便拿出几个法术就能放倒自己了,谁没事会花时间去跟蝼蚁玩心眼! 或许真正能作为支撑的存在还另有其人?该不会是站在红衣背后的那个男人吧? “我,我……就是大家催的急了,他们都想知道那些格鲁古人为何钻进金门之内,而且卫的死也恰恰赶在这个劲上,我总得,总得……” 想要自我辩解的红衣终究是承受不住四娘的瞪视,所以勉强鼓起的勇气很快就被压了下去,那声线也就是跟蚊蚋有的一拼。在意识到四娘的愤怒程度后终究是咬了咬牙,然后一抬头地承诺道:“守灵、发丧和下葬的事情都交给我吧,该做出哪些支出也都从我的份子里扣,必不会让教团有损的!” 如果红衣一直咬着牙不认错便也罢了,一旦在丧葬的事情上发下了诺言便算是承担了责任。皱眉瞪目的四娘一听这话就立刻透出了亲切劲,并将红衣拉近了身边宽慰道:“我也不是刻意做逼迫,这事情毕竟是因你而出,那么该付出的代价便也不好推给别人。办事的时候还可以去找老巫师去主持,那一位熟门熟路的自然能办得漂漂亮亮,务必要展现出‘圣人’应有的风光才是!” 眼下的表现与刚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红衣也就是能通过当面确认对方身份,不然她真疑心眼前这位是不是被替换了。而在略微进行了思考后才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心疼办葬礼的财帛吧?” “哪有!” 第2073章 心理落差 王涛带着又热又累的武装信众们回来了,不过他们在进入黑门之前还得穿过成群机甲的队列。高效率的拆迁已经让黑门附近的建筑统统被夷为了平地,唯有那些高大的可怕兵器才能投下相当的阴影。 疲惫的信众们其实更加惦记的是相对凉爽的洞室,一旦费劲地爬上层层阶梯便会蜂拥进入黑门,然后再如同下山猛虎般地奔向净水设施。任谁都希望能从过滤之后的凉水中获得更多甘凉,而这也是经由格鲁古人之手获得的生活进步。 那一刻的争先恐后就仿佛从来都未曾疲倦过似的,只有跑慢一步的人才会在水源之外唉声叹息。终究是暗河中的阴冷才更能让大家身上的燥热快速消散,在此诱惑之下就很少有谁去关注额外的信息。 但是洞室之内毕竟与异界有着不同的空气,在不同的环境中才能分辨出异常的味道。所以人们在痛饮的时候去擦拭面庞和甲胄上的尘土都是基础操作,但主要是为了将火场边缘沾染上的难闻灰烬给洗净。 油脂和木头什么的气味也就罢了,但是带有蛋白质受高温灼烧后的焦臭味实在是令人心情大坏。其中可能有部分是来自于负隅顽抗的敌人,但大家最不想闻到的则是来自同一城邑的死者气息。 不认识的,没说过话的且长得奇形怪状的玩意死了多少都无所谓,那就跟杀牛杀羊拍苍蝇带来的感觉没什么两样。但是认识的、说过话的且受人尊敬的若是出了事情才会令他们感到难受,也就是说获得认同的才能被算是人。 王涛对于卫的感情算不上多高,所以他的心绪便不会如同大家那样受到打扰,就算是在返回的路上也还会想些别的东西。只是一个人瞎做猜想也得不到太大的收获,所以同教团其他人再做交流的念头就变得无比强烈。 但在那之前还有件略微值得在意的事情,于是当进入黑门的时候还专门向着边上瞟了一眼,结果就发现早早回来的‘那一位’已经重新站在了原本的位置上。虽然不可能记得住各个触肢的细节都是怎样的,但那种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是给他带来了一种从来都未曾移动过的感觉。 也就是向下看去时会从灰尘的覆盖上看出细微差异,而且还能嗅到一些还没彻底消散的焦糊肉臭。这才能证明在异界见到的风风火火的确是发生过的,而非自己或大家一时恍惚所出现的眼花。 他未必清楚格鲁古人都受到了多么大的惊吓,所以就觉得红衣所通报的集体避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是经受在他们刚刚经过的机甲之内却有许多人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哪怕是散射风扇的快速工作也只能让那些格鲁古驾驶员们感到略微的凉爽。 这些人才是经历过战友大量伤亡的一方,所以他们被卡伦普投下的阴影也是格外的大。 也幸亏奉命阻挡的存在始终都未曾多看过他们一眼,或者说各处触肢上的眼珠子都已经足够多了,所以多看一眼和多看一百眼的差别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直到是在冲入黑门之时也依旧是携带着焦尸在做高速移动,可以说根本就是将他们当做了路边的摆设。 有人记得卡伦普在以高速冲入洞室之后还不是停止,那非人之物更是将身上的触肢向着两边和上方伸展。这样就能从高宽都有限的隧道中获得更多借力,即便是受过格鲁古人加固的材质也会被留下许许多多的白点,这也使得它前进的效率直接就翻了两倍。 于是洞室及暗河中的防守者也只能看到晃眼而过的残影,以及突破了音速后所引发的烈响。亏得是由于心理阴影太重便不会留着防护不足的人员在外部,不然一路上就会有许多德鲁古人被直接震晕,甚至就是活活得被震死也很有可能。 总之口头上做好全力一战准备的格鲁古士兵其实都已经被打出了心理阴影,以至于没有谁敢于主动向卡伦普发动攻击。他们在面对卡伦普时的样子其实更像是迎接主人返家的仪仗队,这或许就是能拿出来的数十台机甲还能存活的原因。 而能从自以为必死的行动中活下来也是不小的意外,所以也不乏有人进入了思考人生的贤者时间。 至于避难所里的非战斗人员们也只是稍好一些,他们都在以欢呼和互相拥抱来庆祝无事发生。许多人在警报响起的那一刻几乎认为自己死定了,直到是发现从可怕的威胁中活了下来才感到生命的可贵。 他们同河青人的有限合作其实可以被视为一种缓冲,这样就可以通过共同相连的事业而避免伤害。不然以他们的能力和节操又何至于非得向土著温言软语?在一线操作的他们自有大把办法可以绕过种种迂腐或不合时宜的规定。 也就是曾经惨痛的交手留下了太多的恐惧,那种不愿正面相斗的深深的戒惧几乎快被刻进了骨子深处。他们唯恐己方一个伺候不好就会导致全军都落得覆灭的下场,所以也难怪他们会在避难的方面下那么大的功夫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让他们分外想不通今日所见,那明明高出己方数个层次的东西都已经是那么可怕了,却怎么会突然去给没什么突出特点的土著跑腿?而他们在这些土著所居住的环境中并未找出太多的技术痕迹,所以这种事情在道理上根本就是说不通的啊! 要将问题弄清楚的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而传递到具体的实施者手中就只可能是米图卡。谁让她对于大家陷落在这里负有一定责任呢?又是谁让她与新接触的土著们快速熟络起来了呢? 然而这样的命令却使得当事人感到分外为难:当时考虑的是所有土著恐怕都难以幸免,所以便带着淡淡的歉意将红衣拒之门外。哪怕人家再是表露出想要求庇护的意思也未能允许,那就相当于过去积累的情谊被亲手丢进了垃圾堆里。可现在却又要自己腆着脸上去打探消息,这是将人家当做傻瓜戏弄么?还是认为我米图卡的脸面可以当砂纸用? 第2074章 询问 “哟,听说你们那边出了些事情,所有人都……都去找安全的地方去了?” 王涛本来是想说“都去躲藏起来”的,直到话头临到嘴边时才觉得有些不礼貌,所以就改换为较为委婉的说法。这听在心中有芥蒂的米图卡耳中却依旧是带满了刺的,但要做到安排给自己的任务就不得不多加忍耐下去才行。 她甚至还得主动将话题往想要打听的方向引,于是就还得主动提及当时发生的情况:“这也是没办法,‘那一位’突然没任何预兆地就动起来了,这对我们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过去同‘那一位’之间多少存在着不愉快,所以我们不得不在很多地方都有所小心。” 在教团与格鲁古人之间或许对很多事物有不同的称呼,但对于那个让他们都无法理解的存在却是非常一致。或者是认为真名本身就带有莫大的威能,或者是认为不该以相应的称呼去引起对方注意,所以他们便共同以“那一位”作为卡伦普的代称。 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当然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王涛听了解释自然也是非常认同米图卡的所说,他也同样对于那来历不明的存在心存畏惧,只是因为对方的强大和残暴而不敢擅动。他所在的原始文明就是给格鲁古人擦鞋都不够,那就更不用提该如何驱逐更为可怕的怪异存在了。 不过米图卡找过来可不是为了示弱的,她还记得自己在红衣与王涛通话时的所见,而那时发生的情况恐怕就与之后一连串的事情有高度关联。也就是在撤离的问题上与其中一人明显撕了脸,所以她才会主动在洞室那里就将王涛给拦了下来。 于是某人就只能干瞪着哗哗流淌的凉水干咽口水,即便是饮用洗漱的人群在渐渐离开之后也没法靠前。 米图卡也能看见王涛稍加掩饰的饥渴模样,自然知道面前的土著肯定是想将肚子里都灌满凉水,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能在某些问题上得到答案。于是她装作对那种焦渴之心无视的模样,却是故意拦在王涛面前做提问:“在‘那一位’突然活动起来之前刚好是你在同红衣女士交谈,能否透漏一下当时都具体谈了些什么?” “呃……就是一些丧葬问题,我们这边不是有人死了嘛?” 这样的回答可以算是情理之中,甚至都没有跳出预先做出的意料,就是结合着前后发生的事情倒也能说得通。但这么简单的答案依旧让米图卡感到惊讶,她不由得继续质疑道:“然后‘那一位’就动起来了,而且还将死者的尸身运了回来?你真的没记错吗?” 说到这里便令王涛两手一摊,而且还是以一副非常坦然的面目作答:“是咯,就是这样的。我那会其实也觉得很奇怪,谁承想红衣还能说动‘那一位’跑腿帮忙呢!这可着实把咱给吓了一大跳,我听说你们那边也慌得钻洞了?” “咳咳,是避难,有了异常情况就该进入避难设施的,不是什么钻洞。”只是一句话就将米图卡激得有些尴尬,就是借助监控设备关注他们对话的其余格鲁古人也觉得面红耳赤。 他们从来都会为了自身文明所属的强大而骄傲,所以在平日里也常常会追求一些从容不迫的姿态。直到更为强悍且霸道的存在才让以往的优雅荡然无存,以至于稍微遇点动静的反应就直接跌落到与低等动物差不多的高度上。 略微着急的米图卡便说了一些什么“全是按照规章制度”,又或者是“完全听从上级命令”什么的。听在王涛的耳中便会觉得多少有些道理,但其实仔细一想的话倒也都可以归入托词之中,实在是与上百台机甲的武力规模极不相配。 这样的感觉甚至一直延续到与四娘相遇的时候,教团的核心在此时也都自发地聚集了起来。 有成员丧去的话多少也算是一件大事,更何况这位老者在生前也算是河青城的一号人物,所以一起议一议之后的事情也算是理所应当。只不过与会的人还多了一个新人,即便是教团这么排外的群体也不好拒绝其出现。 甚至就是四娘也得面目严肃地接受诘问,然而其中的问题是一个都答不上来。 “我阿父究竟是怎么死的?大火又是怎么烧起来的?为何大家都知道从火场之中撤离,却只有他一人钻进了大房子里挨烧?我阿父难道就不知道该如何躲避火灾么?出阵的时候都有谁在他的身边,为何无人去照顾那一位步履不便的老人?” 卫的小女儿可以说你是哭得双眼通红,但是在追究责任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含糊,条理清晰的样子真不像是十四岁出头。但这些问题只有部分才能得到答复,另外的部分则是教团成员挠破头也猜不出来的,他们说实话也真的非常想知道其中的为什么。 一般在异界有了伤亡都先得交给四娘去判断,觉得能救回来的话就撸开袖子抢救一番,即便是救不回来也是暂时先放在暗河之中。等死者家属耗时耗力的赶来时便也泄去了相当精力,那时候再可以按照表扬——抚恤——丧葬的一条龙流程服务。 这样就既可以让对方的悲伤得到抒发,也可以在人为制造的繁复仪式中将精力耗掉,再以后受到的骚扰也自然会小的多了。这一套既可以将死亡打扮成英勇而无畏的榜样,也可以让家属们的情绪转移到敌人身上去,只要用上几次就肯定会抓住舍不得放弃。 所以平时一般是不会这么快就被找上门来的,也就是卫的女儿身为检测组成员才能立刻得知。 别看平时是与大群啾啾鸣叫的小雏鸡为伍,但她们的活计却是将各种各样的食物样本进行强行喂食。也只有尽快给出明确的结果才能选定劫掠之物,不然大家可不想弄来一大堆能看却吃不了的“有毒”作物。 可见食物在河青人的眼中依旧有很高地位,除了金帛之外最在乎的就是它们了。 第2075章 看重的部分 出了白事就要由最为亲密的人进行送别,姜做为卫的小女儿就有必要待在棺材旁边,而那老头子安插在检测组的小孙女则被打发着返家报丧。甚至于还有几个声称死者同僚的人站出来陪伴,于是在暗河中守灵以及报信的规模就突然大了几倍。 通常死一个人不过是一两家哭,可如果死的是一个关系广泛的名人就不一样了,陆续得知此事的河青人就渐渐聚集在了棺材附近。很多人是被老头子看着长大的,也有的是受到了人群情绪的感染,所以哭声就在互相感染下变得越来越响亮。 教团中的红衣身为女子且当时还身处洞室之中,所以走动在边上帮着迎来送往也没啥太大问题。就是有空治病没空休息的四娘也得待在附近安坐,这是身为教团之首所必须担负起来的责任。 至于王涛就得和绿一起对出征的信众们进行问询,尤其着重关注当时与死者共同行动的青壮们。 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对于姜所提出来的问题进行回答,其中大火燃烧起来的原因是最容易回答的,因为有很多人都能证明纵火杀敌之策就是卫提出来的。这个办法在一开始使用时也的确起到了奇效,却不料大海方向刮来的昼间风会骤然改变局势。 至于剩余的原因却还存在一些弄不清的状况,明明跟着撤离的人群一起行动不就好了,再不济也能跟着人群后面一直在街面上追赶,可为何他的死亡之地却是位于异族的民居之中呢?难不成是被大火追上来了便要避热么?难不成是被高温炙烤得头晕脑胀迷了方向吗? 这些未解之谜随便拎出一个来就能让人想破脑袋,而不合常理的部分一多起来就不免让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于是当时与卫一同作战的青壮们便被找了出来,即便是情知不妙也没人敢于咬紧口风否认。因为这个事情只要询问协同作战的队伍便也能得到确认,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没必要再给自己身上惹一身骚。 没人去照顾那老头子的原因也很快就问了出来,哪怕是分头单独做盘问也没有得出太大的问题。因为他们统统都是众口一词地表示当时被大火给吓怕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撒开了双腿想要远离危险,可他们真不是刻意去罔顾一位尊敬长者性命的! 然而绿与王涛都非专职的刑侦人员,所以他们既没有从泛泛的提问中看出疑点所在,也没有将询问过程以任何形式记录下来。他们这么做的动机只是在应付姜的提问,同时也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更为不可为外人道的便是要证明自己一直都在忙碌,并没有趁着别人在哀悼哭丧时躲在一边偷闲。 但过于简短的询问过程就注定了他们很快将事情办完,然后便不可避免地将头凑在一起串起了闲话。 “别看卫老头子的脑袋都已经是花白一片了,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水嫩嫩的小女儿。看来这老爷子的身子骨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要说也不至于就这么横死在外面的吧?” 王涛一开腔就先往漂亮妹子身上引,在营养膳食不均衡的地方还真的很少见到几个美女,即便是红衣这样的也都是外地出生。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世代在小地方结亲的缘故,以至于模样很难出现太过惊艳的变化。 如此的编排在绿的耳中其实也不算啥,他居然还笑着接腔道:“谁说不是呢,要说我都该叫他一声岳父的,两家结亲之后也多少能学到点不传之秘。以前不管行走到哪里都只能仗着手脚利索,我可不想再过那种碰上个力气粗蛮之辈就得吃亏的日子了。哎,可惜啊,只能从姜那里去讨来一招半式的了!” “不是,跟你结亲?就是那小姑娘?我还以为是跟岁数大一些的那个呢,怎么会是这么小的一个?” “大的那个?娃娃都有两个了,我跟她怎么结亲?还不就得是岁数差不多才行嘛……” 这二人在随口闲扯时还知道要避开人群,不然让寻常信众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就多少有些不好看。但是他们所注意的人群显然不包括身形矮小的卡托恩人,可以说教团里的所有人都被雅鹿库吞派人分头盯梢了。 他们可以在下狠手的时候无人退却,可以在逃离案发之地的时候全速奔跑,也可以在快要抵达黑门之前尽快恢复状况。但是那种担心受到报复的心理却一直存在,那么对于可能察觉问题的大个子妖魔便必须多做留意。 这都不是说雅鹿库吞本人有多么小心谨慎,而是他必须要通过这样的作为来安抚人心,尽力去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去做要好看一些。至于有没有具体效果且先不提,主要是展示自己全能将形式掌握在手中,而且也可以就此对手下面的服从程度进行测试。 以他们的身形当然很容易躲进狭小地方,但与大个子妖魔的近距离接触也会带来一些心理压力。要知道不是谁都能拥有非常坚韧的心理素质,尤其在刚下黑手后不久最需要的是足够的安抚,而非是将红皮肤外面再涂上一些灰尘做监视。 换个方向便意味着坚决这么做的人会是心智坚毅之辈,即便心态不足也能在具体的实践中多做培养。反正就算被大个子们发现了也不过是呵斥几句,了不起就是看不顺眼下拳脚相加,倒还真不必担心有谁会在压力之下泄露实情。 这都不是雅鹿库吞对于同胞们有多么大的信任程度,而是以鼻孔瞧人的大个子们根本就不屑于学习弱者的语言,所以即便是觉得看不顺眼也只能是责骂踢打,而不会有哪个通过讯问来撬破真正的秘密。 虽然被派出去的人手也不懂河青话,但是只要确定大个子们的行动没有异常就够了。雅鹿库吞还得意地对留在自己身边的同胞们炫耀道:“看,我承诺给你们带来这一切。先从这些妖魔们的贵族开始,然后迟早会轮到我们真正的自由!” “自由!” 第2076章 厚葬的想法 卫的死就仿佛在河青人的暴虐狂奔上踩了一脚刹车,前往异界劫掠的集体活动很快就消停了下来。即便有人继续提及也更多地是在说及伤亡之事,然后就会换来周围一群人的齐声叹息。 其实在面对异界危险时已经损失了几十个人手,相关的家属和亲友们无不会在相当的时间内哭得昏天暗地。还有人简单地历数了近几个月的伤亡人数,他们未必能获得整个城邑的精确数据,但光是自己所知的邻里传言就已经很可怕了。 自秋日到雪落以来的时间里一直在有人死去,或是病死,或是烧死,又或是在同异界动物和敌人的战斗中丧命。虽然那么多的死亡都被打散在了几个月之内,但相比往年而言还是个非常可怕的提升,相关的统计数字仅是稍微变化一下就带着血腥气。 当然那么多人的悲伤也是分散的,在时间和空间上的未能集中就使得腥气也跟着分散,除非是出现了个什么象征性的事件才能让大家注意到。就比如某个名噪河青城的老头子突然丧命火场之中,远超往年的死亡比例便也一下子被大家提了起来。 “是么?你们街道上没了六个人啊!” “可不,其中四个是同一家人,留下的房子和财物就让亲戚给继了去。另外两个则是不同人家的顶梁柱,也亏得是能从异界得来很多财物,不然放往年还真不知该怎么过下去。” “但是财物放在家中也总不是个事,总有将来换完的一天。只能是看看家中还能不能送出哪个补进来,这才能从大家伙的‘猎获’中分一些。” 好在大家的言语中虽然存有对生命无常的唏嘘,不过一般而言都还只是将之当做命数不足,甚至还不乏庆幸黑门所带来的物质丰足。只有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了才能在动手的时候远离心慈手软,否则就没法做到像异界一昧索取的理所当然了。 上次出现令人悲痛的损失还是在莫名其妙的战场天地中,即便有四娘的医治能力也没法将死人救回来。教团当时还安抚大家这是为了神明而战,等之后再遇到新的软柿子时便随便大家玩耍,到时一定可以保证所有人都能玩得性尽,而且家家都能再次收获更多的财富。 结果那些一样怪异但实用的财富的确是被大量地带回来了,具有异域特色的器皿和布帛也让大家的生活充满更多色彩。但他们也发现看中的财物不再是那么唾手可得,富裕之地终究是要有强力武装来保卫的,即便是毫无准备的受害者也不会甘于就戮。 于是抵抗就产生了,伤亡也就跟着产生了,并且在数量上还达到了让不少人都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于是原本看似美味的大餐就突然夹杂了许多锐利的碎片,不去吃的话就会让人感到可惜,但真要下嘴的话却会非常硌牙划舌头。 如果说猎捕肥美又脆弱的大虫子不存在多少风险,那么巨木高草的环境就成了很多人的游乐场,以及补充日常燃料的来源地。而此次黑门对面就立刻成为了死亡密布的危险之地,砖木结构的街区也就成了险情四伏的可怕丛林。 这才是许多河青人返回暗河之中的主要原因,性价比不那么划算的地方就还是放在黑门对面好了,有空来谈一谈大家都关心的葬礼才是正经事。又或者是等再次见到了又弱又肥美的天地才重新冲杀过去,想必在那时也不至于让许多人躺着回来吧。 “要弄大一些的棺材,从上到下都得用厚木板打造,咱家再也不用草席子了!” “多请些亲戚来送葬,能聚在一起送别就多聚一聚,说不得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我的儿最喜欢吃肉了,可惜以前也吃不上多少,但放现在却是有多少都再也吃不了了!呜呜呜……多弄些肉羹陪着葬了吧,还得都是金器才行,不然,不然我怕我儿在那边也受穷啊!” 厚葬的想法一旦生出就再难压制下去,大家几乎是攀比着提出以前只是想一想的奢望,而放现在却成了谁不公开宣称就会受到鄙视的情况。甚至在下葬的时间需要去找老巫师来推算一番,就是主持葬礼的人选也首推神使四娘,不然除她之外恐怕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已经死去之人在活着的时候毕竟是养家的顶梁柱,而在攻略异界之时也会带回来许多让人想象不到的财富。所以由他们来享受财富带来的美好也无可厚非,但可惜他们最多只不过经历了短短几个月的生活变化,然后就以谁都想不到的速度相继死去。 这对于丧失亲人的家属而言是巨大的悲痛,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令死者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过得足够舒坦,不然的话那也实在是太差劲了。所以关于该如何送别死者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话题,完全可以在人群的讨论中占据不小的空间。 但那么多寻常人的葬礼也不过是吃喝多一些,陪葬厚一些,而且还终于有了棺材,不再是如贫困时那样只能草草以席子裹身了事。但是眼下的话题就很难绕过卫的葬礼来进行讨论,这都是因为红衣空口就给那老头子封了“圣人”的名衔,那么在规格上便也不好落得与寻常人一致了。 然而小家小户的想象力通常也有限的很,无非就是认为需要将墓坑挖得又大又深,而棺材上也要选取最好的木料,甚至尺寸上也得大上几分。至于送葬的时候也要体现出足够的排场,而相关的陪葬品就更是得多到能将尸身都埋起来的程度。 光是这么一想就让许多人感到羡慕非常,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他人肯定,这一部分就总得有个承载的平台才行。将人生道路送上最后一程的葬礼恰恰就能承担这样的职责,越是想要求的肯定的就越会在规格上提高级别。 第2077章 只是仪式 消耗财富的事情总会令不少家庭迟疑,大家毕竟是刚刚从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中挣扎出来,突然要付出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大量资源还是很心疼的。好在没过多久就传出了大家要一起办丧事的传言,这才让吵闹不休的信众们略有消停。 提出这一概念的正是见识较为广阔一些的王涛,他一等察觉到舆情中的问题便很快找到了四娘。 “无论卫还是寻常死去的信众都得以同样的方式下葬,就是在陪葬物的数量上也得保持一致。我这也不是为了让丧事变得热闹,单纯就是觉得不该这么糟践东西,哪怕是凭白从异界抢回来的也不好。大家伙为了得到这些可都是让双手染满了鲜血,如果全都埋到地里的话不就太可惜了吗?” 四娘对于王涛的建议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她对于财富的态度基本上就是要存得多多的最好,然而画到嘴边时却口风一转:“成,那这话就由你去向信众们宣布吧,最好还能劝着大家都认可你这一茬。要是大家都不乐意的话就还是算了,咱总不能将自己的威信虚耗在这种事情上。” “呃……成吧,那我……我得先去准备准备了。” 托言离去的王涛很快就消失了身影,他或许是对于厚葬的风俗很不以为然,又或者是单纯想要阻止财富的损失,但不得不先面临人心这一关。 毕竟身为小地方的人们也缺乏太大的择偶空间,所以他们通常有较大的概率成为彼此的亲戚,而是就导致某些事情通常很难被外力所改变。也就是最晚加入神教的那一批人才会答应下来,而且是口头上答应的最为快速的那一批人。 至于原因也不是由于他们有多么开明,纯粹就是入伙晚的人积累不下那么多的战利品,所以就是想要奢侈一下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谈论起了葬礼就会引发其他事情,那便是这一活动难免会带动着其他人加入进来,并且还有牵引着更多人愈加投入其中的趋势。 有些内容以前都是分散在不同的群体之中,但是在口耳相传中就不免慢慢汇聚了起来,进而得出了连绝大多数人都感到惊骇的结论。其中最为令人关注的便是涉及全城的伤亡信息,小半年不到的时间里竟然就损失了七百余人! 明明是规模也就是六千人上下的小型城邑,这就意味着在入秋以来却损失了差不多一成多的人口。初期因病而死的还不分性别和年龄,但中后期的战斗损伤全都发生在青壮年身上,这种程度的损伤对整个城邑而言真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许多后知后觉的信众直到此时才惊觉死亡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仿佛自己就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人。只不过以前不说是因为被超出想象的财帛迷了双眼,现在突然提起来则是因为埋藏于心中的怨言突然被引爆所致。 被公众所熟悉的人物在平时就能发挥出很大的影响力,无论恶名还是善名都会吸引足够的关注度。而这样的人在突然暴死之后便也会引发大家的讨论,进而就在信息的汇总下让人们意识到河青城发生了什么。 死亡,超出往年速度的可怕死亡,而且是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就不知不觉地损失了一成多的人口。这种事情就好比摸着黑同许多人走夜路,可是等中间歇息时才发现有许多熟人都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而且就连他们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不见的都无从得知。 也就是卫的死亡和超出心理底线的损失才让许多人都憋不住讨论,对于未来的悲观想法也在交流之中变得越来越多。信众们的士气就是不想受到影响都不可能,那么人群也就在受到打击之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状况。 大喊大叫的喧闹吵嚷有之,将双手紧紧抱着头顶不敢接受的有之,就是无意识地将双眼望向隧洞顶部的也有不少。即便是平时自诩勇武之辈都不得不陷入思考之中,否则就无以打发那从心底泛出来的恐惧之情。 不得不说重大伤亡比什么说教都具有说服力,一下子就将河青人从欺凌和掠夺中给冲得清醒了过来。几个月来饮血如饮醇酒的疯狂就仿佛是妖魔在心中作祟,直到是见证来自己这一方也会流下鲜血才有所醒转。 虽然含在嘴中的饮品从来都未曾出现改变,但是自己的味蕾上却能一下子尝出了锈涩之味。说不清那味道究竟是来自于无辜受戮的异界之民,又或是来自已经陷入永眠的亲朋好友身上,但是回味得久了后便会勾得人至于呕吐。 心境陷入这样的地步时才引发少部分人的反思: “我们真的该充入别人家去抢掠吗?这么做其实挺不讲道理的吧?” “人家明明好端端地在家躺着就被咱们给抢了,家族里几辈子积累的财富也被咱给弄了过来,他们这可怎么办哟?” 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在面对亲人的尸身时会这么想,从心中冒出来的熊熊怒火更容易支撑他们的行动。哪怕自己是通过入侵带来更大伤亡和悲痛的一方也无所谓,亲人的血泪当然是要用仇敌的性命来抚慰啊! 激进而强烈的情绪更容易引动人心跳跃,很多人的双手也在想要报仇的冲动中不断捏紧,哪怕是有人吆喝一声便立刻会提刀跟上。直到是突然想到此次进入的异界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必须得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从对面啃下去多东西。 很多人的冲动杀意一下子就因此平复了下来,转而就是陷入了更多的否认和自我怀疑之中,进而对许多看似习以为常的事情也怀疑了起来。当然会走上这一步的也终究是少数,甚至就是那怀疑的念头也很有可能只是在心头跳了一下就消散。 也有人宁可拿着所有的劫掠所得去还回珍爱之人的复生,但这种逆天之事也只能在心中想一想。又或是跑到教团那里悲切地恳求,但最终也只能是得到令人失望的回答,即便是格鲁古人也没法在技术层面实现这等荒谬的要求。 所以能得到的终究就只有葬礼,一场给人生终点提供的仪式。 第2078章 斗志(一) “南蛮子们怎么不搬运了?早上看他们不论大小东西都要装车带回去,现在却又一起缩进洞里不出来,我看他们说不准还真是蚂蚁变的呢。不过到现在已经隔了好久也没再回来,是累得他们腰酸背疼爬不起来了?又或是一起偷懒睡大觉去了吗?” “你管他们呢,想知道就自己去打听。现在这些石头房子里的东西都是咱们的了,最棒的就是没有南蛮到处搬运,难道不好吗?” 略带疑惑的交谈偶尔出现在草原人之间,但很快就因为可以独占一大片丰沛之地便没了下文。在他们看来资源总是最为稀缺的东西,所以一有机会就需要尽量占为己有,不然被别人占去的话就有可能在未来压过己方。 也就是存在格鲁古人这样的强悍存在才能压着他们低头服从,这依旧没能让他们消除对于河青人的轻视。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其实是针对所有“南蛮”之族的,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何要固定在一地去伺候草籽,这样不就没法驱赶牲畜转场么? 追逐不了操场的话就没法让畜群成长,而那种精心伺候起来的“草场”其实最适合用来喂牲畜,粒大饱满的样子准能让牛羊吃得膘肥体壮的。而种草的人们即便想要反对也来不及聚集,反而很容易在部落的威胁下被一同掠走。 如此的行径看起来倒也挺眼熟的,只要与获得黑门的河青城一比便能发现许多相似之处:一旦出现在农耕区域的附近就能通过马匹快速聚集,而需要分散耕种的农民便会被打得措手不及。不但辛苦积攒下来的财富会被入侵者开开心心地全都带走,就是耕种者也有可能被一同掳掠至远方。 这是经由双方的环境和生产特征所决定的结果,所以一方看起来就有着鬼神莫测的机动能力,而另一方却只能局限在一地被动地挨打。除非是耕种的一方咬咬牙拿出相当财富去供养出足够的防御力量,否则就只能永远地遭受外来的侵袭。 当然游牧民族也可以做到出现一次就换一个地方,这就使得潜在的受害者们少有提前探知敌情的可能。但一旦有黑门的加持就能实施毫无征兆的袭击,而且还是大掠几日后便抽身离开,根本就不必担心会被受害者摸出来袭的规律。 或者说游牧民族的机动能力本身也就类似于一种黑门,只不过他们需要耗费较多的时间和准备进行迁徙。甚至就是在出其不意上也很难与黑门比肩,那种出现在果园里、荒漠中、乃至地下室的功能实在是太逆天了。 拥有机动优势和拥有黑门其实非常相似,也就是在进攻的效率和发起的频率上略微有所不同,但最终的结果都是高度相似的劫掠一空。当地的人口和财富都会受到极大的损失,事后能收获一片人烟凋零的聚居区就已算不错的了,甚至于就是面对一片被烧成残骸的焦黑废墟也很有可能。 草原人在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只不过自由劫掠的道路受到了白首山的阻挡。骑马能力稀松的南蛮更是在山脉的豁口处修了一大堆的高墙和堡垒,即便是想要攻下来也得耗费大量的人命。 若要做到这一点便需要许多心志坚毅之辈,最好是成千上万明知生路渺茫也要冲击前进的死士才行。而在攻城的技巧方面也得多加学习,否则人数再多也只能不断地跌倒在进攻的道路上,即便是摸到了城墙也未必能轻松的攀登上去。 又是学习、又是要向死而战就违反了很多人的性情,哪怕是连年的天气变凉导致牧畜不丰也未能驱动大家移动。相对于向着令人绝望的城墙冲锋而言还是内斗更轻松,至少见势不妙的一方还可以喊投降,而不是连脑袋都被对方割了去换军功。 所谓五个王爷的婆娘争境子也不过是个偶然出现的引子,那不过是想要互相动手的大佬找到的借口罢了。只有吞并别人的草场才能分配给自己族中的部众们,其实有它没它都躲不过草原上的厮杀出现。 这一状况也体现在穷怕了的草原人身上,他们即便是编排着河青人的不是也依旧在埋头搜掠,甚至还暗喜异界的散乱物资都可以归于自己囊中了。哪怕是存在可能的伏击或者大火也要坚持搜索,甚至还深恨爹娘为何给自己生了这么短的手脚。 其实往前推进几个月倒是也能在许多河青人的身上看到类似心态,那就是希望能将见到的一切财物都带回家中。巨细无遗的打包转移便是其具体表现,这都是广大农夫所谓颗粒归仓的精神传递。 草原人固然一开始还存有攫取最佳物资的心态,但那是在默认城邑完全丧失抵抗意志时的选择。直到是遭遇了越来越多的抵抗才察觉满不是那么一回事,再是夸言勇力无双之人也不得不面对持续的人员伤亡了。 有了共同协作的部众才能获得更多的财富,而互为掩护的战友们也能获得更大的生存可能,这是从无数次实践中得来的宝贵经验,甚至还被编进了草原的牧歌之中广为传唱,即便是刚会骑马的幼儿也在从小就听闻过。 但是河青人现在却缩在严密守备的暗河中筹备着丧事,就是还有数个街区未被彻底扫荡也提不起他们的兴趣。只有草原人与卡托恩人还在辛劳地到处奔波,甚至还可以花费一点代价去换得牲口和载具的租用。 这其中肯定是在哪里出现了不同,以至于类似行为的人群却出现了这样大的差别。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不同之处就是吃饱喝足的一群人已经不再觉得性命可以随便浪费,所以是时候开始讨论一些更为重要的事情了。而刚刚脱离暴雪、寒风、无止境的厮杀和掠夺的一方则存在着巨大的不安,只有填满帐篷的物资和奴隶才能医治这种奇怪的病症。 第2079章 斗志(二) “强盗们还在劫掠街道吗?” “还在劫掠,只不过人数上差不多少了一半。” “强盗们还在摧毁街区吗?” “不再摧毁了,但是还能看到有许多被掠去的同胞在搬砖,凡有逃跑之人都立刻遭到了射杀。” “那城中的力量呢?来援的军队呢?” “被打散的城防军是最快集结起来的,疏散出去的各位老爷们都在尽量将他们重新组织起来。至于缉贼署那边却稍微有些问题,即便是陆续集结了起来也有些人明显动摇,为了不上战场还甘愿散布许多流言。” “嗯?都解决了么?” “都解决了,最活跃的那些都已经被解决了。” 城市名义上的统治者一直休息到了下午才醒来,而他在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城中状况。得到的答案不但较入睡前稍微好听了那么一些,就是隐藏在其中的血腥内容听上去也值得让人欢庆,但是伯爵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太过高兴。 入侵者的最强大力量并未受到实际的损失,戳在自己草坪上的三台钢铁兵器依旧在头下恐怖的阴影。尤其是管家还提供了对方曾经换班的消息,那就是说对方明显还有更多的余力未曾拿出来,而那之中的随便哪个都能单独击溃满编的精锐军队。 至于另外让他心中郁闷的则是身边只剩下了管家还在伺候,以往那些奴颜卑膝的仆从们早已是逃了个精光。所以洗脸穿衣服这样陌生的技能还得亲力亲为,就算是端上来的饭食也并不是很合他的胃口。 虽然食物中多少存在一些他熟悉的味道,但是在烹饪的方式上还相当粗糙,至于材料上的口感就更不是很令人满意了。所以只是才放入嘴中就让伯爵大人皱着眉头咽下,然后就带着怒意问道:“这是什么?饲料吗?又或者是取人性命的毒药?” 似乎早已料到伯爵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管家便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不,都不是,这是卫队的集体伙食。厨娘们都已经带着工具逃亡了,只能从卫队的小伙子那里讨来了一些食物。我为了避免出现什么问题还先食用了一碗,这个味道的确不怎么样,但总比没有要强。所以怕您吃不惯就多撒了一些香料,看来普通士兵的手艺终究是程度有限啊。” “算了,有的吃就不错……”听闻此言的伯爵一下子就情绪低落了下来, 恐怕这个消息比起城防兵的全部溃散还要糟糕的多,“不过这倒是也给我做了提醒,厨房里的那些存货都开放给卫队吧,这个时候就是要让他们吃得好一些。” “是的,老爷。” 其实管家的嘴中还有些事情没说出来,那就是被伯爵视为最忠诚的卫队其实也有些不稳,尤其是低级士兵出现零星的逃亡事件。当军官们拿出防范办法时其实已经流失了一成士兵,而这种发生在战斗之前的减员也进一步令军心有所不稳。 其实这也不能怪那些低级士兵怕死,即便是能够按时拿到足额的军饷也依旧会存在胆小鬼。很多人根本就是将这岗位看作了薪水可观的工作,但那也只是相对于一般的平民而言,相较贵族的日常花费就还是远远不能比的。 然而他们偏偏都被安排在城主府执勤,所以就不得不面对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生活,同时还会遭受一些恶劣贵族的无情嘲笑。天长日久的积累下来便使得相当士兵只是在打卡上班,要让他们诚心诚意的为了贵族而拼命却是做不到。 更何况城主大人也只是在夜间出现在了草坪上,随后整个上午都再没能听到他的消息,以至于编排这一位大人或死或逃的流言出现了许多版本。而担心各自家小的军官却未能及时察觉军心变化,以至于在辟谣的速度上就大大落后了相当程度,以至于发现时才意识到军中的斗志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削弱。 这对于那些只将这里视作工作岗位的人而言尤其严重:发薪水的人都没了可是件严重的事情,这将涉及到自己今后的吃饭问题。甚至于持续混乱下去的局势还有可能让自己连最珍视的东西都保护不了,那么还不如赶紧开溜带着全家细软跑呢。 有了糟糕的消息便也会有不错的消息,那就是城主府中依旧还存在足够忠诚之人。 首先一直伺候到现在的老管家就肯定是其一,而且尤其在众多仆役们争先逃亡时被凸显了出来。其实身为小贵族早已经将自家命运同上位者绑定,私自逃离的后果恐怕要比殉主而亡的下场还糟糕。 另外就是有相当数量的军官都体现出了绝然的意志,当然他们大部分的特征都是有产业存在于吉丽奇城之中。城市的繁荣便是他们家业的繁荣,城市的受损便是他们家业的受损,所以这群人绝对是将入侵者视作眼中钉的群体。 与城市共命运的军官团便是随时都可以拉出去拼命的抵抗中坚,要不是他们人数较少且培养不易,否则城主都打算安排一些拼命的战术去让他们执行了。至于家庭和亲友受损的寻常小民虽然也很坚决,但这些人的话语和意志还没有资格进入上层视野,所以即便一直抗争到现在也影响有限。 他们的事迹最多是流传在逃亡的人群之中,而且会随着从下水道向四方疏散的民众持续地扩散出去。获得救援的人们不会忘记这些英雄,见证过他们不会忘记这些英雄,但是无数的渺小者再是庞大也很难将之记录下来,所以许多的英勇事迹便还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就如同被引燃的街区冒出的无数灰烬一样,布满天空的它们终究会随着时间渐渐飘落下来。然后逃得生天的幸存者终究不会适应这种呛鼻的气味,他们会纷纷将之从被沾染的衣服上拍打下去。 唯有细碎得融进衣服中的气味依旧长存,直到是被时间洗揉过许多次之后才会渐次变淡。 第2080章 迟钝的巨物 城市本该是充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流,本该在主要街道两边形成繁荣的工商业,当然还会上演着各种各样的百态人生。但自从失陷在入侵者的手中后就不再是这样了,数不清的街区一下子就变成了金格腾人的禁区。 原本居住在其中的主人已经大部分或死或逃或被掳掠,只有非常少数的部分还依旧小心翼翼地躲藏在其中。按说在这种艰难情况下积攒出的力量总该具备不小的生命力,但最终就只在一次伏击之中全部凋零。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们都已经在大火中变成了焦炭,而没有死去的金格腾人则通通都被吓破了胆。即便还有零星的幸存者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终究就只能沿着下水道系统仓皇地逃向远方。 然而判断失误不仅存在于保卫家园的人群中,同时也出现在肆意进攻的入侵者一方。因为轻敌或是疏忽的河青人就不必提了,就算是草原人也因为自己一开始的错误判断而吃了大亏,甚至在总体的伤亡上还比他们瞧不起的南蛮要高出许多。 而出现了失利就总是要找到原因的,不然大家还有可能在下一次继续踏进同一处陷阱,再是按照原来的方案就只会继续吃亏。但经过多方讨论得出的结论却让草原人大吃一惊,最大的问题居然是出现在首领们的身上,正是这些带领大家作战的老头子们犯了重大的错误。 而继续细究根底的话就还得追溯到很久以前,追溯到靠着攻下坚城要塞而获得现在地位的过往。正是那些带来财富和草场的战斗才奠定了他们现在的地位,而也正是那种经验才造成了冒进深入的错误。 高大的城墙虽然会阻挡奔腾不息的畜群,并且让草原上最强壮的战士填入城下的壕沟,但这种存在同时也是敌人堡垒最大弱点。一旦将之拿了下来便会导致南蛮子的士气崩溃,就算是明明还有反击之力也会争先奔跑,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强弓的攒射。 野狐部落的利石老爹是这么保证过的,原本镇抚周围部落的库赫仑大人也是这么保证的,当然还有许多部落中的资深长者也参与其中。就是为人称道的海日古也未曾对此有所反对,直到是被层出不穷的伏击和偷袭给揍清醒了过来。 只有惨痛的伤亡才证明了某些经验并不适用眼下,至少不是放在这座异界异族的城市里还能适用的经验。这要么是随着岁月流逝变成了不堪用的老经验,要么就是因为被拿到了错误的地方上生搬硬套,要是能正常发挥效果才是奇怪事。 首先就是这座庞大的城市并非处于边境上的要塞,而是一座生产生活气息相当浓郁的海港建筑。所以这里不但在面积上远远超出老家伙们所见过的城市规模,就是在对于消息的反应上也存在截然不同的模式。 过于广大的面积无论向哪个方向奔驰都很难见到边际,甚至没有哪支返回的队伍能明确表示看见了城墙。这并非是这座城市太大导致的不能快速离开,而是大到一定程度就没法去建设那种令草原人深恶痛绝的建筑了。 这都不是因为工程上有多么困难,也不是在财政上存在多大的缺口,而单单就是无法有效地及时调度兵力。 哪怕是无人阻拦也来不及让骑兵快速传递军情,大量的时间会消耗在匆匆赶路的途中,所以任何消息在接到的时候就已注定是发生完毕的了。而这种事情还得发生在相当漫长的城墙之上,光是要将那里的防御能力全部发挥出来就需要大量的军队。 于是这支东西不能相顾、南北不能相及的军队就注定了臃肿庞大,那么又有谁愿意在这上面花费效果不明显的开支呢? 所以过于庞大本身一般是在经济上具有优势,但在军事上却是存在天然的劣势。但是事情发展到极致却又会在某个方向上出现逆转,那就是少量街区的沦陷还不至于伤筋动骨,那不过是十数万人暂时失去赖以为生的家园罢了。 更多的人口依旧居住在未被波及的广大街区里,也会受到信息传播缓慢带来的不便,但这恰恰就阻止了恐惧的快速传播。因为即便是经由口口相传的消息也得存在起码的速度,即便是出现了糟糕的问题也得花费不少时间传播,甚至远不如一场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带来的信息扩散。 于是这座庞大的城市虽然是遭到了入侵,但具体的消息却也能因为庞大的身躯而获得足够的时间缓冲。 城市另一边的居民就只会先对于耸人听闻的消息表现出惊愕,然后就是习惯性的对噩耗予以否认。要知道居于大城市中的市民们早已经习惯了流言纷飞,正在遇到过于夸张的消息时首先就是启动免疫功能,也就是说无论哪个消息都未必能被他们全盘相信。 但在怀疑的同时还不忘对于消息来源进行反复求证,因为光是探索消息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社交活动。而这个过程便是流言蜚语不断茁壮生长和变化关键时刻,本来的消息很快就会在不断流传中模样大变。 任何的消息都是在这样的惯性被添油加醋,于是街头巷尾的消息往往不具备太大的公信力。居民们的情绪就因为这种不可思议的原因而受到了钝化,以至于即便是得到了确认也多少能产生些接受能力了。 所以当晚上的时候或许还有人会恐惧入侵者,但是等早上的时候便会努力收集各种消息,以至于下午的时候就有许多人准备就新的变化来做生意。居于大城市里的人们都是非常容易适应环境的,哪怕天要塌下来了也会努力从中找到商机。 逃难时必须的干粮要不要?不是所有人都及时能带够路上吃的粮食吧?什么都不加的干硬饼子是一个价,撒点盐的是一个价,而添加了鲜美肉馅的则是另一个价。 这些东西都已经在前面买了吗?那好吧,赶远路的鞋子总得要吧?要不您看着自己的尺码先备上一双? 第2081章 风气 死了很多人的河青城在筹备着葬礼,就算是有教团压着规模也还忍不住想要大办特办,这是经由口耳相传的人群所期望的事情。于是白的布条被长杆子挑起来了,统一模样的幡子连绵出去老远都能看到,一下子就让丧事的气氛被烘托了起来。 死者的亲属们想通过大笔支出来解心疼,做为远亲的人们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就有许多人都在宣扬厚葬之事是一件尊重逝者的行为。而这种广为流传的舆论便反过来令遗属们坚定信心,即便是有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大肆花费的心情。 那么在参与人数上自然就得跟得上足够的规模,不仅要城邑中的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就是居于城外亲戚们也要请进城。也只有如此才能让逝者实现人生中的声名响亮,而不至于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寻常国人。 不,国人那都是以前的说法了,仅仅是居于同一座城中还不足以划定人群范围。现在河青城最流行的称呼便是管大家叫信众,而彼此互相称呼为教友,能否获得这一称呼全是看你信不信教团所宣扬的那一套说法。 如果信了就是毫无疑问的自己人,能拼着战死的风险给教团扒拉财富便是最大的福利,其次才是大家所看重的不被暴虐邪神所害。哪怕上缴三成所得说出去未免会吓到人,但仅仅是留存在自己手中的物资也还是太过丰富了。 光是自己用都用不过来,就算是想要储存也觉得占地方,拿出去换来粮食也怕震的太多了会发霉,他们从没想到过物资过于充沛也会带来不小的烦恼。也就是过往的节俭习惯的存在让他们舍不得将之丢弃,所以找个借口埋在地下也是一个去处,至少不必让自己担上破坏物件的不安。 而大量信众们会热衷于葬礼也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想借着聚集办事的时间蒙混过此次异界联通。此次的行动可以说在付出和收获的比较方面真是不划算,那么懈怠的人们只要找个由头就会抓紧机会翘班,至于理由都已经有别人帮忙提供了。 不过也还是有不少人在继续监督俘虏们的搬运工作,毕竟黑门附近依旧是格鲁古人的活动范围,那些巨大的拆迁机甲完全能提供足够的安全感。至于不去参加葬礼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埋在地下的棺材是给死人享用的,而拆回来重建的房舍则寄托了许多活人的愿望。 就算是自己不会修建他们的房屋也没关系,抓回来的这么多人中总有几个手艺人,拿着鞭子棍子就能让他们知道怎么办了。有人有材料的话就自然可以整出大量的房舍,这在河青人看来完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以粗糙的压制手段是最容易让人想到的办法,不过两边的重力差异已经造成了明显可查的力气区别。于是相对的不足就令河青城的信众们个个持努挎刀,显然是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弄出什么纰漏。 所以明明是要抓回来让自己享清福的,可过于不好管束也就对投入较多的人手去监督,人少了就可能被心怀怨恨的俘虏们轻易打翻在地。而为了保持优势就不得不投入足够多的武装青壮,这么一来就与原来想要偷懒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所以虽然能通过自我的摸索来慢慢理顺这其中的关系,但能够想通的信众们总会感到有些啼笑皆非,甚至有种自己坑了自己的感觉。那这样的思想变化就使得不少人疑虑渐生:这么些个力气大又有仇恨的家伙恐怕会不好管,如果要天天押着他们干活是不是有些不划算?不然以后就是深夜都不敢睡得太踏实,是不是等把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就将他们放回去? 事前事后的差异就如同想要吃饼却得了块大石头,于是那些矮小听话的卡托恩人就立刻显得可爱了起来。甚至于部分人还在醒悟之前就开始悄悄交易,显然分散在各家各户里的红皮小奴隶很快就会变得抢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价格大涨了。 当然也有些人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附近,于是正在拼命收集物资的雅鹿库吞等人就不由得感到浑身阴冷。那种体会实在是令他们每个人都感到非常舒服,就仿佛是突然被什么可怕的猛兽给盯上了一般。 然而头脑清醒的还能想起来这些小家伙不能动,因为这些人的自由都已经被神使大人亲自赎了出来。所以在道理上是与大家差不多的身份,甚至还因为受到了关注而显得特别一些,并不是因为他们身为异族就可以遭到妄动。 即便是平时所受到的欺凌也不过是闲人们的下作行径,无非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力量大想要获取一些优越感。卡托恩人真正要是向教团申诉的话也还是能得到一点帮助,只不过事后的恶劣报复也肯定少不了,即便是有人看到了事情经过也不大会主动站出来。 河青城再是经历了怎样的非凡也依旧是一个小地方,那种抱团排外的秉性依旧很难在短时间内被改变。这就从见多识广、吸纳万方的格鲁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尽管人家在骨子里依旧存在高傲之心,但从面子上对于附庸种族的对待还是能贯彻下去的。 附庸只是提供一部分可以被替代的协助,而真正的大势依旧还得靠坚实的自身力量支撑。否则被众多松散材料堆砌起来的高楼其实只是看着风光,稍有风吹草动就很容易自行垮塌,远远比不上认真打下根基修建起来的结实建筑那么耐久。 他们所做的就是不断扫描以黑门为中心的附近地域,然后再从光谱中得来的信息去判定哪里有需求的元素。如果是零星的散乱分布就直接无视过去,而如果存在足够吸引人的富集状况就立刻出动力量去运输。 至于那里是属于城市还是属于个人都无所谓了,这些人也终于染上了干一票就走的流寇风气。 第2082章 相伴 “外星人还在开着大车到处搬东西,一辆车来回一次都顶得上咱们驮马队了,我看他们要是认真起来准比咱们抢的多。不过这就真的一路上到处都是灰尘,咱们这些两脚乱颠的就得变成泥猴子了。” “嗯。” “绿那家伙还挺急的,居然当面就向姜提出之前的婚约。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小丫头当时正往头顶上带白布呢,听了他这话就一巴掌照脸上呼了过去。嘿,那叫一个响亮!” “嗯。” “哎呀就可惜了那么多的东西只被骑马的弄回来,我看他们之前还都只收精品来的,可现在却是啥玩意都不放过了。” “嗯。” 王涛如同一个话唠似的在不断地挑起话题,身边唯一的听众只会做出只有一个字的回应。可他的脑中不断浮现的却是被烧成焦炭的卫老头,那种骇人的场景就折磨得他分外疲惫,即便是靠墙按摩太阳穴也稍稍缓解一下头疼。 按说自打穿越以来也见证过了不少的死亡,无论疾病、砍杀、戳刺、火烧还是碾压都该不算陌生,而且就算是近两天也还见到了敌我双方的大量死者,所以不该出现这么难以冷静下来的反应才是。但那不该包括一个曾经说过话、扯过淡且同桌共饮过的人,已经在心中获得一席之地的熟人显然不在此列。 其实王涛与那卫老头的结识也才开始了不过几个月而已,相比之下还比不上他与食堂大妈的交情。但光是这样的关系尚且会让他对于熟人的逝去感到格外的震撼,那就更不用说许多河青人直接是丧失了亲近的家人。 那些人在目睹亲人遗体时肯定也会充满了许多悲痛,而且也远远比王涛所感到的震憾来得更为深刻吧。即便是不停暗示自己要赶紧忘掉这件事也做不到,因为那些画面和当时的心情就如同喷涌的泉水,总是以一个不可控制的速度不断从深处冒出在心境之中。 那样的现象完全不听自己意识的招呼,就仿佛心底里藏着个小恶魔在专门跟自己作对似的。他找到红衣说东说西便是为了想要转移心情,然而对方总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就像是在应付了事,某人即便是想分散精力也真是无法实现。 同样的事情重复上几遍很简单,可如果让人快速失去了兴致就会变得单调无比,哪怕只是想要进行单方面的倾诉你会感到索然无味。王涛再是迟钝也不由得察觉了红衣的异状,怎么感觉身边人的状态似乎要比自己还糟糕? 一想到这里便不得不身心的疲惫撑起身子,并且在凑近了后关心道:“怎么累了么?要不靠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儿?” “不,刚才睡过了。” 简短的回答说明红衣依旧还保有意识,而且也能就听到的内容进行对应回答,那么刚才的那副样子就更显得有问题了。王涛在此时便只好伸过胳膊轻轻揽在红衣的肩膀上,光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就让他的怀中多了一个温热的身躯。 红衣随后也将胳膊熟练地攀缘在王涛的脖颈上,只是在那熟悉的气息中还能嗅出一些泥尘气息,当然也少不了火场边缘沾染回来的刺鼻气味。光是就着这气味便能让她想起卫的惨状,所以心中便再次泛起了为什么要靠近棺材的后悔。 当时明明可以不靠向前的,光是从王涛在前线的叙述便能猜出那老头子的最终下场。但红衣其实也不敢置信相熟之人就会这么突然的去了,所以即便是心中在高呼着后退也还是向前迈出了那一步。 确定了某人已然死亡固然是解决了心中的疑问,但是那副难以直视的惨状却也深深地印在了心中。恐怕也只有去抱着身边的王涛才能冲淡震憾了,于是受到惊吓的二人就成为了安抚彼此的良药。 红衣在良久之后才终于轻声诉说道:“好像做了个噩梦,总觉得一睁眼就能看见不一样的结果。可是努力了好久也没法轻松下来,所以到现在还有些怕。” 心态回复速度更快的王涛其实都快要睡着了,但是在听到红衣的讲述后便才强打起精神。他此时也只能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开解道:“我其实也有这样的感觉,但真要算起来却知道这么做没用。怕啥?没啥好怕的,该吃吃该睡睡,只要过上两三天就能忘干净了。” “讨厌!” 以二人的熟悉程度当然能听出这是在打趣,红衣便笑骂着重新紧紧搂住了王涛。不过结合以往吃过的那么多苦头倒也能分辨出这句话的可行性,所以她还真打算照着身边人的建议做全套了。 有了解决心障的办法便令人轻松了许多,就仿佛知道清理方式本身便存在不错的效果。而红衣接下来就直接将王涛提供的建议拿起来实践,要知道她其实已经在肚子里憋了许多话想要倾诉了。 “冤家。” “嗯?” “你说要娶我来的。” “嗯。” “而且还说过要送我回家。” “嗯。” “那要不现在就送我回家吧?就坐着你那什么悬浮飞舟一起走。别忘了要带够娶我的嫁妆,必须得热热闹闹地才能娶我!” 王涛知道话多起来必是想要倾诉心声,所以他的应对方法倒是与红衣之前的样子类似。哪怕听到悬浮飞舟的混合叫法也懒得去纠正,毕竟这玩意的名字都是自己随口命名的,那么也可以随便别人随口乱改名字。 反正控制权还非常牢固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些许名字乱叫的事情都不值得太过关心。 但话题内容的进度还是过于快速了,他没想到才谈了没几下就一下子超出了心中的预设范围。王涛便不由得挺起身子惊讶道:“这么快?那卫老头可是才死没多久,咱们这么做有些不大好吧?你没见之前绿也是提了这一茬,结果小半边脸都被结结实实地抽肿了,就现在还得拿凉水冲洗解疼呢!” 第2083章 众多的欢喜 “姜是卫的女儿,哪有刚死了老爹就立马谈亲事的?换了我也一定会拿大嘴巴抽他,而且手边有了什么鞭啊棍啊的也会顺手拿起来用。可咱俩与那死老头都是啥关系?你是他的儿还是侄?怎么就不能娶我了?!再说就是谈婚事也不可能是在此时此地,只要换了个地方你不说我不说不就得了。还至于在乎这种事情?” 红衣将指头拧在王涛的身上以表达不满,她是真的不想继续待在充满难受回忆的地方了,至少在心情回转之前不想还待在这里。可奈何在身边的呆子只在部分事情上超出常人,而在另一部分事情上则迟钝得有些可笑。 不过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的话语就说明早已经琢磨了很久,可见红衣真的是很在乎自己下半辈子的着落的。隐藏在话语中的情绪也随同掐捏传递在了另一人身上,毫不掩饰的诉求就一下子将王涛给顶得无路可退,必须得就红衣提供的问题作出正确选择。 而他的回答其实也很简单:“成,就这么定了,都听你的!至于该什么时候走就由你来定,该往哪里开也由你来指,行不行?” 但这样的干脆反应却让红衣愣了一愣,以前为担心对方不答应还在心中编排了许多说辞,可没想到面前的男子并没有任何的推诿就答应了! 不过该说之前都是自己太过担心碰上人渣了,所以非常担心自己选定的男人是口不对心之辈么? 王涛的表现便证明了他平时的表现都是真心体现,虽然可能有小部分与心中所思所想略微不一致。结合现在做出的承诺就证明了红衣选对了托付对象,他在这样的反应其实恰恰正属于预想之中情形。 患得患失的女子听罢便软软地倚靠在男人的身边,为期数月以来的情感投资终于是开花结果了。而且看样子还是味道鲜美的香甜水果,而不是有可能让自己抱憾终身的苦涩野果,这对于长久以来的苦难而言多少也算是安慰吧。 令人安心的事情虽然并非到处可见的路边石头,但在有时候却会一个接一个地发生,甚至还有可能让不同的群体都陆续感到满足。 王涛与红衣都定下了要远赴他乡结婚的约定,他俩便在属于各自的财物中挑挑拣拣,一定得是最漂亮的东西才值得带在身边。 老巫师在为突然出现了许多葬礼而暗爽,从这上面刮油水是行业的历来规矩,而且也能证明自己依旧能比许多人活得更长。 他的徒弟则是为了反复求来的一句准话而高兴,虽然半边脸在对方的愤怒之下被抽得红肿一片,但说好的亲事却再次得到了肯定的保证。这都不是绿对于姜的容貌有多么觊觎,而纯粹就是希望自己能继承卫老头在教团中的那一份好处。 即便是出手扇人的女子也在悲伤和忧虑中有所安心,能够递补进教团之中一直是她的阿父所惦记的事情。如今能同其中的骨干结亲便能保证这一遗愿的实现,而家中也可以继续从较为轻松的事物中获得好处了。 至于四娘则是对于卫老头的死亡有点暗爽,或者该说是对于老捕头的暴毙都快要手舞足蹈了。她自小就对这个欺压自家营生的老头没好感,而今终于是看到对方落得个怎样的下场,所以那种喜悦几乎与亲手治好了所有的伤员差不都。 河青城的信众们则是面上哀戚而心中暗爽,大家都觉得借着葬礼的由头不再赴险其实也挺好的。也就是不少人依旧惦记着坚固高大的多层房屋,所以这才会时不时地现身异界监督搬迁。 而这种出动频率降低的现象也让金格腾人松了一口气,能保住几个可能会在当日受损的街区也多少是件幸事。甚至于控制区域较为靠近的两个贵族还开心地点了歌舞助兴,他们总会在非常糟糕的日子里去竭力营造太平的气氛。 尤其各处的嘹望哨直到是深夜时分还未见到更多的火光,那么大家这才终于相信入侵者是不打算跑出来了。虽然在原因上还存在各说纷纭的猜测,但是只要能多捱得一日就能等到援军的不断靠近,这样总能给不少动摇的意志提供渺茫的信心。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胆怯地缩回黑门之内,不同生活状态下的人群对于承受伤亡的阈值未必相似。同样是吃了不小亏的草原人居然也是松了一口气,而他们让他们所放心的事情却是在抢略上少了竞争对手。 虽然竞争获取物资也算是生活的常态,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没有压力的采集更让人舒服,而不是同一堆什么都要带走的财迷们竞争。他们为了让河青人好好办葬礼甚至还送了一些牛羊过去,最好是等黑门关闭的时候也别来添乱才是。 至于格鲁古人则是秉承了收集各种原料的计划,他们的破坏行为并未刻意去针对城市中的居住者,但也所以给当地人带来相当的不便和恐惧。毕竟匍匐在他们面前的城市再是落后也有不小的规模,那么搬完了大小的仓库就还可以对城市基建的金属材料下手。 大小的青铜雕塑都是不错的材料来源,能力贫弱的土著只能带走体积不大的那部分,但是大功率的运载车辆却能一装一大车。同样放在一起的还有城市里的照明系统,为夜晚提供光亮路灯和煤气管道也是大量的物资。 提供伴随保护的机甲也不全是不能随着走来走去,毕竟拆卸活动就是需要这种多功能的机械去高效完成的。他们不但能如传说中的巨人一般快速改变地形和公共设施,而且也可以通过一次次的大力攥握来进一步提高效率。 柔韧性较高的金属就会如同泥巴一般被捏成块状,刚性较高的金属则会被敲击成体积和外形类似的模样。材料被加工成这种形状就可以大大提高空间的利用率,而且也不会在车厢中胡乱地滚来滚去了。 至于人小个头小的卡托恩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即便是从别人搬剩下的零碎中也能刨出有价值的东西。虽然相比压在他们头上的种族都要不值一提,但是积累的多了也总会形成可观的规模。 至少相对于他们的身材而言是很可观,这点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第2084章 金格腾人的分析 第一日发生了突如其来的袭击,波及数个街区的大火,以及十数万居民或被掠走或逃亡的损失。 第二日事态发展的节奏却一下子平缓了下来,入侵的范围似乎被圈定在一条看不见的区域之内。仿佛有什么神秘原因将他们肆虐的疯狂给束缚住了,于是各处的神庙这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是担惊受怕的神棍们之前未想象到的。 然而受到询问的神职人员们其实也很困惑,他们也不清楚那些面目柔软的怪物们都是从哪里来的。在汹涌的询问大潮下就只能含糊其辞地瞎编上一通,还会派遣弟子们互相询问有没有什么灵感,但不等切实的答案出现之前绝不会一口咬定。 那些凶残的入侵者们不仅来历神秘,就是在一贯展出来的举动上也透露着令人迷惑的成分。你要是烧杀抢掠也就罢了,这是一般邪恶之徒的标准操作,但一转头却开始拆除房子算怎么回事? 一筹莫展之下便有人猜测这是不是因为敌人特别顽固,相比当地民居还是更宁愿住进亲手修筑的营垒中。又或者是在猜测他们可能是要搞什么闻所未闻的邪门歪道,就得是清出一片空地了才好修建邪恶的祭坛。 这还是有人冒莫大的风险带回来的消息,在护卫着城主府的山堡顶端不但可以俯瞰三台最大的机械,也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黑门所在的方向。而这样奇异又劲爆的消息一传出来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一跃成为了许多人信以为真的事实。 方方正正的大门和一层叠一层的圆形基座的确很像祭坛,而且通体黝黑的模样也很容易被渲染成邪恶的气息。但这样的建筑其实还是出现在半地下室里的,按一般条件理应不会被远处看到。 也就是能耐颇强的格鲁古人为了出入方便才将上层给掀了,这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而后期的拆迁大业也消除了遮挡视线的周围建筑群,这才能使得那里能被高处的瞭望者所看到。 甚至于侦查机器制造出来的安全线也带上了阴森气息,满大街小巷里都在传说那是对方的邪恶风俗。而被掠夺走的人口恐怕都凶多吉少,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被砍倒垒成塔基了,又或是被填塞进一口口的大锅中并加以诅咒。 但这种事情不得不说是一种无奈的误会:不负责任的入侵者们差不多都知道拜访三天便撤离的规则了,那么从理智的方面考虑就没必要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到额外的事情上,反正即便会引发瘟疫也不会祸祸到自己,那还不如让当地主人去操心那些事情呢。 故而他们只愿意将本族的尸身收回,至于这里被害土著的遗骸是被鸟啄还是兽啃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而与之伴随的现象就是活动区域也就此被圈定,从各处观察都极少见到入侵者会离开到“界限”之外。 那是由反攻部队和义勇尸身所划出来的无形边界,甚至还包括一些想要偷偷返家寻找亲人的倒霉蛋。忠实而不知疲倦的专业机械也只是在执行主人的任务罢了,豁免名单之外的种族都得止步于随手圈定下来的边线。 正是因为有着如此强大的威慑才阻止了反攻可能,即便河青人、草原人都在各干各的也不必担心会遭到袭击。因为撑起这片安全区域的便是掌握强大力量的格鲁古人,光是到处强运物资的车队就是最好的力量展示。 一台机械就能抵得上数百匹驮畜的力量,呼啸来往的能力也可以在运输和冲阵方面无缝切换,哪怕不使用强力的武器也并非寻常队伍能抵挡的。而唯一有希望进行设伏的火炮武器也都被敌人缴了械,所以哪怕心怀勇武之气也只能无奈地憋着。 当然格鲁古人收取那些东西的动机其实很简单,那么大坨的青铜或铁疙瘩怎么也该算作原材料才是。当然解除当地的抵抗能力也算是理由之一,只不过两边的力量差距实在存在巨大的鸿沟,以至于在考虑序列上还被排在较为后面的位置。 所以原本最被人畏惧的巨大机械反而是较为温和的,它们也未曾带来过分恶意的杀戮。在格鲁古人看来这里人的性命其实还比不上自己的弹药和能量宝贵,所以也犯不着腾出时间和精力去刻意作恶。 所以只要不是对搬运行动进行阻挡就鲜有做出主动攻击的行为,这种只抢财物而不杀伤抓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文明了。相比欺凌土著而言其实还有者更令他们感兴趣的事情,那就是从这里带走各种各样的物资。 大量不同的表现都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汇报上去,就先对此过一道手的还得是最为靠近的贵族。不止一人都注意到入侵者是有两个差异非常明显的种族所组成,而且在能力和行事风格上都存在明显的差异。 其中那些长着四个眼睛的会操弄不可思议的机械,而且他们基本就只负责待在巨大的机械中搬运物资。但凡有他们涉足的地方就会遭到非常严重的财产损失,但是在人员上的损失却是不可思议的低。 而那些眼睛少一队的软面种族则是原始一些,不但在衣着武器上都能被看出来,尤其以他们的凶恶行径最为恶名昭彰。绝大多数的杀戮和掳掠都是由那群人多势众的怪物们所制造的,尽管只持续了一日也还是造成了非常可怕的伤亡。 尤其在所要掠夺的物资上也存在明显的差异:一方是特别钟情于平民房屋中的财物,完全能想象被他们肆虐过的房屋会变得怎样空荡荡;一方则是对大宗货物特别感兴趣,而这些物资的损失则更会使得城市的经济快速停摆。 无论哪一方都只对自己所钟意的各种财物下手,极少见到有谁会冲着另一方的战利品感兴趣。他们不但是甚少有过翻看挑选之举,甚至就是站在旁边品头论足的现象都未曾出现过。 第2085章 不满意 “这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两种不同的种族在合作,并且因为手段和各自目标上的不同而各取所需。就好像贵族去抢掠贵族所需要的高级物品,而杂兵去抢掠杂兵所在意的寻常之物。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双方已经在入侵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便是根据各自能力进行的分工。以自身最为擅长的能力先行对物资进行搬运,等带回去之后再统一进行分赃,说不定这样的做法还能使得效率大大提高。” 城主府中的伯爵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分析,而这样的见解则是建立在外界信使所带来的消息上的。站在草坪上的三台大家伙似乎就是对方的全部监视手段,以至于从城堡另一方向偷摸进来的外人根本就没受到任何阻拦。 在旁伺候的管家恰如其分地送上赞扬,这是为人仆役的应有本分。送信的使者也是差不多,甚至还带来了更为人所希望的消息:“是的,大人。他们不过是敌国安插在我们城市里的祸乱之源,他们这些姿态都是贼寇才会做出来的。驻扎在附近的第七军团即将在明日赶到城市外围,而且据说还有顺便路过的第二军团也随同赶来。只要再坚持一日!一日之后就有盼头了?” “哦?第二军团也来了呀……” 与报信之人那压抑的激动表现有所不同,伯爵却是在此时流露出了无奈的情绪。 原本向外界报信只是为了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即便是拉来了更强的援助也奈何不了强大而诡异的入侵者。这就好比是一次展示自己能力和态度的必要手续,起草所用的笔墨是敌阵前无奈倒下的士兵血肉,盖下的印章则是专业军团的无奈败北。 或许在遭到入侵的一开始还存了获得外援的心思,但是发展到现在则是希望自己的下场不要过于悲惨了。有这样的心态是由于对敌人的力量积累了更多的认知,而在这方面越是知道得多就越容易感到绝望。 根本就打不过嘛,喊来一个军团当垫背的已是对不起人家了,更何况又顺道还来了个买一赠一?关键第二军团的长官还是自己一脉的强力人物,真要是让对方折在了这里岂不是白白送命?恐怕就是将来的前途也一并被搭进来了啊! 不行!不能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深感后悔的伯爵并没有在负面情绪中陷得太久,只要决心一旦下定就立刻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办。随便比划了一个外人看不懂的收拾后就在书房内大步走来走去,而配合多年的老管家也适时将一应纸笔及印章送到固定的位置上。 这些物品的摆放看似都是杂乱无章的样子,但在细节上却是根据伯爵大人多年的习惯摸索出来的。一旦来回踱步时打下的腹稿完成就能立刻快速书写,也只有获得了最佳的配合才能让这一过程变得如同行云流水。 最好的服务就是让你觉得一切都自然而然,哪怕是想到了什么也提前有其他人帮你安排妥当。就仿佛一路走来的所有顺畅都是理所应当的,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培养出愿意终身投入其中的专业人才。 薪水上肯定要给足,福利上也要超出给予一般人的程度,尤其还得时不时的地向对方的服务做出肯定的反馈。而在这其中却有一个微妙差异的特例,那就是牵着手走在暗河之中的王涛。 他至今所得的东西其实已经不少了,倘若是按照一般劳动时间进行换算的话怎么也是个百万富翁。如果今后还能继续在河青城的地位就可以让收获源源不断,轻松积累上寻常人几万年制造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但在这之中其实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小问题,而且当这些小问题累加在一起后就会变得比较严重了。 首先就是他对于得到的财富只有个笼统的概念,如果真要问的话还有可能出现大大的低估。毕竟弄来的各种各样的物资都是堆积在暗河洞室之中的,这些东西光是从头到尾看上一遍就要花费相当时间,所以完全是没有银行账户上面的大额数字来得清晰。 而且各种所得之物其实都已经被用过了相当时间,毕竟也不可能让每个居家之人天天都将家具和粮食换上一遍。所以这些东西在卖相上就存在相当程度的折旧,尤其以其中的金属器皿就更容易受到锈蚀的侵害。 所以明面上算是得到了许许多多的物资,但在王涛的眼中却不过是二手家居市场的储存仓库。而且其中还夹杂了若干落后文明程度的手工产品,那么在卖相和耐用程度上就更得跌下一个台阶,甚至以简陋且破旧来形容也不为过。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因为他曾经见识过更好的生活,那是从量到质都让他怀念无比的物质环境。所以大量依旧可以使用的陶罐器皿实在是入不得眼,哪怕是用来养花都会被嫌弃不好看;大量颜色暗淡的所谓彩布也实在是粗糙得可以,你别老指着那上面的花纹高呼非常具有特色,看的多了其实也不过是又厚又重的土布罢了。 哪怕对于其中大部分也只是看过摸过在心中想过而已,但这怎么也算是在意念中吃过山珍海味的人,所以还真不见得能天天咽得下粗茶淡饭。况且这里的饭食还真的非常不合他的胃口,不说基本找不到各种令他想念的蔬菜水果,就是连合口的调味料也没有。 因为那盐块都是颜色暗淡且结成硬块的存在,在使用之前最好先丢进水中融化过滤一遍,不然崩掉了牙齿可找不到牙医来治疗的。至于味精、蚝油、辣椒什么的就更是想都别想。 这些东西也就只能在梦里才能见一见面,但是想要获得相应的味觉体验却太难了。 所以真不是王涛对于现在的生活太过挑剔,而是相对于以前的生活太过艰苦,哪怕获得了堆积如山的物资也只是视若尘泥。也就是从技术还算凑合的世界里淘弄了一些好东西,这才能慰藉他远离繁华的躁动之心。 第2086章 打个招呼 “哦?你终于要跟红衣结亲了?不过以前不都一直是处一起的么?干嘛还得多这么一道麻烦?想要热热闹闹耍一场的话在这里也行啊,咱完全可以拉着全城人陪你热闹热闹!” 面色微红的四娘在说话时还想要抓住王涛的手,后者只能通过尴尬地避开以免遭当众抓握。常年习武干粗活结出来的茧子就如同石头一样结实,若真被她抓紧的话可实在会非常疼的。 不过四娘会出现这番做派倒不是突然吃起了飞醋,而是在救治了许多伤患之后又得参合进丧事之中,所以就不得不通过喝下三大碗水酒来提神。所以她眼下正处于被人为拉提起来的兴奋状态,稍微做出些跳脱的反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王涛只能稍微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试探性地问道:“你这意思是同意了?那我就带着红衣一起走了啊?” “事情这么多的……你们还想走?”四娘将面目一翻就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但随后却又不耐烦地挥手驱赶,“走吧走吧,都走吧,结亲这么大的事情还能怎样?” 虽然在情绪表露上出现了前后不一的问题,但结合话语中的意思还是答应了的,至少暂时还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王涛听罢也便不再追究这一位的态度,而是拱手向着周围信众们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神使已经许了我带着红衣回去结亲,那么这里的事情就还得多多拜托大家。” “好说。” “放心吧。” “圣哉。” 附近的人们虽然是做出了一通杂乱的答应,但其实也没几个真心将王涛所说的事情放在心中。沟通神明和联通异界的能力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神乎其神了,拥有如此神通本事的人自然越是能耐不小。 若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必是极难的,莫非近视能凭着人多势众就可以承担下来的吗? 所以大家都将王涛所拜托的事情当做了客套话,但在王涛本人却不尽然是在虚情假意,而是在通过这一番问答来提醒附近的人们注意。但凡回了话的便意味着耳朵肯定不聋,那么刚才肯定是听到自己都从四娘说了些什么,即便是放在将来也可以一起证明所谓神使当众说过了什么。 需要请假这种事情就说明王涛将自己放在了下级的地位,不过他本人倒是并不对此有什么在意的。无论是在统合城邑还是做出决策时还真得依赖四娘,只是自我定位为高级助手的话便只需要完成份内之事,大把的麻烦还是交给顶梁柱去烦恼好了。 交待了几句就踩踏着小型悬浮机械匆匆离去,即便是碰到了随意闲逛的旭川也只是点了点头,甚至在心中还微微有点小高兴:那种多金且面皮俊俏的家伙终究是没有自己下手快,等自己带着红衣出去转上一圈回来便能彻底确定名分了。 就是直到再次见到红衣时也是带着这么一副得意的情绪,但他很快就因为大量堆放在一处的物资苦了脸。 埋头在其中的女子已经顾不上沾染了多少灰尘,从一处堆放的物资点跑到另一处堆放点就如同藏食物的松鼠。好在她起码还知道吸入太多灰的话会让嗓子痒,所以至少还将每人标配物资中的布巾也戴了起来。 所谓的暗流神教在某些方面提出了强制性的要求,那就是每个信众都要按照神教的标准带够特定物资。像什么水囊、火镰或者武器甲胄的都是基本配备,而用途广泛的绳子和围系在脖颈处的布巾也都被列在其中。 前者可以在上下攀爬、捕捉俘虏、固定物资、设置陷阱和拖拽重物的时候用得到,后者则可以用来擦汗、防灰、包裹小物件和包扎伤口。教团之所以强调要带上这些非常实用的东西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不是所有信众都具备在外活动都经验,就得是通过强制命令才能将这知识普及下去。 至于受到某些无知者的阻力那也是没奈何,于是在推广的时候就不得不让老巫师编排一些神秘学方面的道理。像是什么保佑使用者避免邪魔入体,又或者是四方之形正对应暗流大神的伟大本体什么的,总之大堆的附会之词都是为了让信众们在装备上统一起来。 要是老老实实讲道理的话还可能不被大众所理解,极为贫瘠的基础教育就是最为巨大的门槛。可如果是将大家喜闻乐见的神鬼内容套上去便能快速推广,但教团依旧是在这方面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然而费力归费力,力主要求将这一措施推行下去的还是王涛的坚持,再加上他当时拉着红衣一起这样要求才挡住了内部非议。但实际上最为打动内部成员的还是所谓效率问题,然后还有避免低层劳动单位无谓损耗的观点。 正是装备完整的信众群体才能更高效地劫掠异界,每次多带回的东西就能提高获得上限,而如果能充分节省时间的话就可以让他们再多跑几趟。即便是受了伤也很有可能因为充足的准备而幸存下来,等治好之后便还能继续收集各种物资。 而这增长的和保住的其中每一部分都将分出三成交给教团,所以保住底线和促进增长就立刻成了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求信众们获得基本配备也算是小小的投资,这就跟砍树需要斧头、砍人需要刀剑的道理一样。 但那些冷酷的观点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红衣现在将面巾戴在脸上就只是为了遮挡灰尘。她眼下正有着非常为难的事情,所以一等王涛踩踏到地面上便立刻出声:“都已经跟四娘说好了吧,那就赶紧过来帮我看看。是这件布匹漂亮,还是这件布匹漂亮?还有那一堆瓶子和镜子也帮着瞅一瞅,一定要挑出最好的东西才好带回家当嫁妆!” 王涛趁着一路顺心的满足便也大气回答道:“都说好了,咱们啥时候走都行。不过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挑选这些玩意?打包,通通打包了带走,给你家上上下下都人手一个塞满了便是!” 第2087章 感兴趣的东西 红衣所挑选出来的东西无非就是些日常用品,教团获取物资的范围基本与信众们所感兴趣的方向呈高度相关。好在她还没有忘记家中的男性亲属,所以依旧选取了少部分刀剑或者质地优良的钢管,当然格鲁古人所提供的精良甲胄也带上了两套。 挑选的盆盆罐罐都选择造型优美且色彩鲜艳的带上,在布料的选择上也基本是遵从了这样的标准。如果稍微梳理一遍就能发现它们基本上是来自曾经去过的科技文明,那些工艺程度不高的制造品完全就被比了下去,最多只在接受鉴赏时会被瞟上一眼。 至于在耐用的程度上倒也不必担心,那座高楼林立的城市都已然开始朽烂了,尤其以暴露在建筑之外的造物最容易受到损坏。当材质最为一般的柔弱物品都已经被时间磨成了齑粉,能留下来的自然就是些耐用的材料了。 王涛只能对不同的东西分出较为模糊的层次,要说再于某些细微之处进行比较的话就未免有些困难了。他甚至还认为这是某种非常唯心的玄学,因为有时候由他提供的选择往往会成为落选理由,这在某种程度上不得不被认为是微妙的羞辱。 所以有什么好猜的?有什么好问的?通通带走了就是,要么就看着如山的东西什么都别带!挑东西还能挑出烦心事的话就不如别挑了,最好一人发放一个搪瓷杯子外加一套极为耐用的衣服,直接全部都穿到死不也挺省劲的么? 但是这些心中的小怨言都耐不住红衣的一声娇嗔:“帮我看看嘛!” “哎,来了,我这就来选,保准给你选出最好看的!”一路弯腰小跑正显出王涛的殷勤,但同时也挡不住他发自内心的吐槽:“有什么好看,不都比这原始世界的玩意又好又漂亮么?” 反正挑选归挑选,无论红衣看中了什么都得折叠整齐了放进悬浮车之内,而王涛还会将落选的那些也一并塞进去。至于运送这些彩礼的载具也被他调来了整整十辆,如果想要全都塞满的话就最好现在有个好身体,不然要完成全部的装填可是个不小的工作。 至少以王涛的体魄还是有所不足的,光是帮忙的时间稍微一长就让他感到胳膊腿都有些发酸。记得当初在发现那天地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光是拉着东西在黑门两边跑来跑去就不知多少趟,而且还是他一个人同时担当了挑选和运输的工作。 不过想想自己那时其实才刚刚穿越了没多久,属于自己名下的财物还只是非常可怜的随身物品。即便是性能相对当地人非常神奇也架不住数量较少的弊端,在急需摆脱自身匮乏的情况下就突然变得特别有动力了。 同理也可以用在突然接触到黑门的人身上,后续被拉进来的河青人也好,为了完成作战任务而拉进来的草原人也好,甚至就是身材矮小的卡托恩人也都变得非常勤奋。他们一个一个都不必催促便会投入高度的热情,甚至还会为了自己搬运的能力不够强而有所焦虑。 只要提供了“劳动就能大大获利”的机制便能快速激发积极性,这都是不折不扣的人性在发挥作用。除非是大家的胃口都因为逐渐被填饱才会懈怠下来,至少大部分来自河青城的信众们都已经出现这样的苗头了。 别看王涛虽然是对于获得物资的品质有点瞧不上,但那点小怨言依旧能被吃的满嘴流油的感觉勉强压制下去。所以他的懈怠情况还要较一般人更为严重,光是看到一些较为麻烦的事情就会感到头疼了。 帮着填满一辆车已经是现在这个阶段的心理上限,他趁着喝口水的功夫就赶紧找了个借口暂时告辞。而且还是不等红衣有更多的回应就直接踩上了小型悬浮机器,而这一家伙就以较高的速度在地下的隧道之内飞驰了起来。 要说在以前可不敢这样地在暗河中飙车,大小不一的洞身直径和任性而为的弯道都会成为致命因素,王涛可不是那种为了血脉喷张就能不顾小命的性子。即便有临时扫描得来的电子地图辅助也还是刺激了些,还是经过格鲁古人着手整顿过的基建才能让他这般省心。 一路上能看到来来往往筹备葬礼的河青人,当然也不乏携带着劫掠财物返回河青城的驮队,而他们所有人都只能带着惊讶和羡慕神色仰头而望。悬于空中的王涛与绝大多数人并不需要走在同样的平面上,这还多亏了宽阔的道路以及加上明显过高的隧道标准。 只要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明白是为了通过更大的机械,可见当初进入此地的格鲁古军队就只是探路先锋,而在之后还可能会用过来更多的大部队。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令疾驰赶路的王涛有所庆幸:光是滞留下来的所谓小部队就有很大的规模,那么真等大部队来了还不得是万人起步,那可是分分钟就能建设起一个外星城市的规模啊。 每每想到这里就不由得令他在心中作强调:“然而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幸亏有了卡伦普。” 都不需要强调对方的来历,因为不论是当面询问还是旁敲侧击都没有什么结果。只要记得对方是通过横扫千军的气势来镇住四眼族的就够了,之后陷入的谁来都不怎么搭理的静止状态也提供了微妙的平衡。 只要从格鲁古人的躲藏行动就能看出他们内心深处的忌惮,而这还只是随便去捞回了一具焦尸而已。心中考虑着这些事情便出现在了河青城外,他要暂别红衣的确是有正经的事情要做。 穿着风格与在暗河中完全一致的米图卡正等在牲口棚那里,王涛一等降落在地面之后就从管事之人那里讨来了十匹犍牛。而且他还用格鲁古语交流道:“我已经同赶牛的伙计说好了,他会跟着你将这些肥牛赶到指定的地方,然后便会什么都不问的原路返回。那么说好要卖给我的东西呢?” 第2088章 交易 按王涛所说约在城外畜棚是要做交易的,但是米图卡在递过东西的时候明显还带着傲慢神色。而那仿佛恩赐一般拿出来的东西却是一团麻布,看那颜色和质地明显就是河青城的过去产出,也不知是通过怎样的渠道流落到了这个格鲁古人手中。 麻布一物算是农业区域要常年保持制造的东西,不过等明年种植季的时候就恐怕不会有人再去种植相关作物了。与其辛辛苦苦干上大半年也分不到多少的好处,还不如随着武装信众们前往暗河中结结实实地干上一票。 反正米图卡并没意识到自己握在手中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越来越少,她只是按照应有的步骤将束缚在麻布外面的细绳缓缓解开。而那孔径颇大的布料在缓缓展开后便现出了一个模样怪异的工业产品,那形状在旁边过来帮忙的信众看来就犹如一个红褐色的鸡腿。 不过王涛在以前还真的没做过这种交易,所以当留意到有人看过来时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便挥着手用河青话驱赶道:“交代的事情办完了吗?记得给那些牲口多备些路上吃的草料,这次送过去全得靠它们自己的力量,要是没办完就别在这儿戳着了。” 但凡有“上进心”的河青人都已经主动或被动地接受了武装,还能留在地面伺候牲畜的基本都不那么喜好风险。所以一旦经了王涛的驱赶便立刻将脑袋一缩地跑开,哪怕明知对方不愿自己在边上旁观也不敢多说什么。 米图卡对此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任何表态,维持交易场合的环境就该是主动提出者的义务。她只需要在交易中完成自己该完成的那一步就行,比如对自己手中的东西当场进行描述:“这把纳提-3起码有八成新,是不需要身份认证即可使用的那种。能量都已经灌注好了,总共可以射击五百次。但实际上不要连续射击超过五十次,不然的话……” 然而这番侃侃而谈并没有轻松地说完,才只是说到一半就被王涛不耐烦地打断:“……不然的话就会造成主要零件过热以至于出现故障,所以这就是这玩意特别便宜的缘故。而且有效伤害距离也过于近了,我就是想用它打个猎都做不到,除非是那些猎物傻乎乎地冲着我跑过来。你怎么能拿民用款来糊弄我呢?这个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从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显然是对这玩意较为熟悉,甚至还可以说是流露出了相当程度的鄙夷。这样的态度就让本来还带着优越感的米图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顺着就连大张的嘴巴也都忘了合拢起来。 不过吃惊的神态就只略微持续了短短的数秒,整合了已知信息的米图卡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她便不得不先承认的确与事先说好的不符:“呃……对,的确是你说的这样,这就是个民用品没错。我都忘记你是汲取许多记忆的了,不过倒是没想到还会对这玩意有些印象。” 在识货之人的面前就没必要做什么否认,否则这就只会让对方产生更加恶劣的感觉。但没等王涛因为这段小小的吹捧露出得意神色,米图卡很快也拿出了自己这边的苦衷:“但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要上战场的,随身带着的当然都是军用品了!那些东西倒是能满足你所提出的要求,可它们同时都是具备扫描身份信息才能使用的装备,你觉得就算是得到了便能拿在手上使用吗? 如果一定要获得这些东西也不是不行,但你也只能将它们放在客厅中当做自己的展品。如果真想要获得随时能用的宝贝就还得看这东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战友手中淘来的私人存品。除此之外就只有焊枪或者更低端的东西才不需要门槛,你如果对它们感兴趣的话也不妨报个价。” 感觉有些吃亏的王涛明显不愿意接受面对的现实,于是他便赶紧歪着头努力检索回忆,而且还真让他找到了可以使用武器级的办法。一找到这样的方法就立刻向对面表达了不满:“那修改数据库呢?还有使用便携的基因物质,又或者直接黑了那玩意的限制装置。只要有需求就总是能拿出办法的,这么推三阻四的该不会是想要加价吧?” “你……呵,还真是接受了很多的记忆,我都不知道这对你这样的人到底是好还是坏了。”米图卡对于这样的不满也只能表达无奈,诚然王涛所提供的每一个办法都存在半公开的流传,但那些手段也是需要条件的,“你得找到专门干这脏活的专业者,而对方还得具有一些专门制造的特定工具,最起码也得是手艺足够精湛的老手。如果在一颗行政星上或许能找到几个顶尖的,在工业星上或许能找到大堆一流的,在农业星上或许能找到几个退隐的,但绝不会有哪个流落到星图还未被探索到的地方。 先生,这样的人才缺的是一个持续有需求的市场,而不是哪个临时起意的买家。” 有理有据的分析或许能让人觉得很有道理,但最终决定王涛态度的还是来自大量的模糊回忆。那些内容一开始还如同海量的档案一样随便自己调阅,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无人理睬而沾满灰尘,以至于不知不觉中就被流逝的时间磨成了碎块。 王涛还记得这些东西只是因为个人兴趣,作为一个不上不下的科幻迷总归会想要弄些酷炫的家伙,也正是因为日有所思才能额外保留下了相关记忆,而附属在那些记忆上的相关部分便也如同扒上了一块块浮板。 偶尔扫过的意念投注或许是某人一日之间无数次的不经意,但对于那些存在和消亡只在倏忽间的记忆却是极端重要。仅仅是一次下意识的思考就能让它们突然获得坚实陆地,而不至于像无数的次要信息那样沉入记忆深海。 第2089章 格鲁古式讨价还价 “啊哈哈哈,果然果然,我倒是才刚想起了这一茬!啊哈哈哈……” 一次需要避过他人的交易便再次挽救了部分信息,而从那些记忆中获得正确认知的王涛倒也无意强词夺理。他只能通过一场大笑来缓和自身的尴尬,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接下来的交易上进行部分修改。 “虽然正如你所说那样没法弄到更好的东西,但是见到的实物还是与先前说好的不符,给个差评不过分吧?所以我觉得用五头牛来交换这东西还差不多,或者你愿意卖给我两把这种武器才行。” 嫌货之下一开口就将交易价砍了一半,不过想要购买更多武器的打算也暴露了出来,所以说王涛的内心其实还是很想完成交易的。但是这样的举动落在米图卡的眼中却无异于受到了羞辱,她甚至连转身彻底回绝到这项买卖的心思都有了。 双方所身处的生产力环境存在巨大的不同,其实以一般格鲁古人的生活经验而言都对讲价交易很陌生。通常要么是翻阅到喜欢的东西就下单买下来,要么就是在参军后由后勤部门统一予以配发,所以就导致了这个民族在这方面的经验基本是非常低下的。 也就是不断的远征需要同各种的落后文明打交道,所以军方总是会安排部队成员接受各种各样的通识课程。大到不同生产力情况下的文明会呈现怎样的状态,小到搭配不同的特殊环境又会产生怎样的特异,而这种砍价行为也是被格鲁古人啧啧称奇的奇特部分。 所以米图卡很快就意识到这只是对方的习惯使然,从王涛坦然的表情上就能看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便略有些迟疑地问道:“啊,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价格浮动交涉吗?意思是你认为此次交易之中还存在非常大的溢价?” 虽然使用的词汇稍微绕了一些,但王涛还是能分辨出这是在描述砍价这一有益身心的活动。以他的现在的身家当然不至于为那几头牛而较劲,除了自小以来的简朴性情在发挥部分作用,剩下的便是期望能从这项活动中获得博弈的快乐了。 类似的心理描述早已被格鲁古的专家们研究了个透彻,米图卡甚至还能辅助智脑找出其中的所有知识点。既然是一项地方民俗就不好再对此上纲上线,不然表示愤怒就只会搞糟努力经营起来的关系。 “或许该放低自己的姿态去入乡随俗?就按照课程中的建议来做吧。” 心中如此定计的米图卡便感到心态稳定了下来,她随后就以背在身后的手指调出了相关程序。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输入自己和对方在交易上的预期,以及在视野中圈定正在交易的对象,那么接下来就会刷出数条成功概率不一的选项: 五个单位的价格太低了,这怎么说也是具备高科技的特性,而且还是这个星球上不能生产的那种。所以十个单位的价格也只算是刚刚好,这甚至是一件让我赔钱的买卖呢!(20) 五个单位的价格完全不能体现这个商品的价值,无法替代的产品再怎么珍贵也不为过,你怎么也得提供九个单位的价格吧?否则这会让我实在怀疑你的目光水平,再要不就是诚意上也非常不足!(70) 什么?你居然敢给出五个单位的低价?在面对即将到手的力量时竟然会这么丧失理智么?我已经改变主意了,起码是二十五个单位才能弥补你犯下的错误,不然就面对舰队的愤怒吧!(90) 由于交易中往往可能出现大量的以物易物,并且还因为对方的文化不同而是用千奇百怪的量词,所以关于交易的物品一律都以可以随意替换的“单位”进行代称。在使用这款程序时就只需要临时进行替换便是,除非是在前置信息中再特意输入相关的内容。 做为利益相关的一方其实最应该选择可能性最大的那条,连讹诈带武力威慑才是一般操作中的常态。但那所谓的舰队并没有飞行在眼下所处的星球之上,米图卡现在也并非是肩负上级发下的任务办事,做为一个给自己办私活儿的家伙并不能太过嚣张。 维持原价的策略其实也不合适,尤其对方已经决定开始砍价后就会产生极大的心理抵触。所以那一条也被非常理智地排除在外,她最终便给出了九头牛的报价,而这很快就遭到了王涛的拒绝,甚至还继续一口咬定在五头的价格上。 虽然一张嘴就受到了挫折,但相关的运算程序才刚刚开始分析信息。 双方民族已经算是接触过了一阵时间,那么关于对方面部表情与心理的自动搜集就早已完成了大部分。虽然缺乏专业心理分析师的深入研究,但如果只靠程序结合大量行为模式做相关分析的话也没太大问题,最多就是在碰到一些关乎特定文化的方面才会出现误判。 每每经由砍价程序提供的选项都出现在米图卡的眼珠投影中,而她只需先去观察交谈项目后面的成功概率,然后再参考自己的直觉进行选择。当对方在聆听的时候便已经在接受大量的分析了,于是程序在下一次交涉前给出的选项就越具备成功可能。 所以原本还打算享受砍价乐趣的王涛很快就面目严肃了起来,也过不了几个回合后便出现了微微的汗珠。而这些信息也作为关于输出得到的回馈进行分析,所以程序提供给米图卡的说辞就越来越凌厉,并且围绕着八头牛的价位打起了攻防战。 不得不说讨价还价实在是非常有趣的运动,而且进入到激烈程度时还会被外人看成是在吵架。别看王涛之前刻意将凑热闹的信众给打发着去干活了,但是让牲口自带干草的活计又能有多大的麻烦? 所以不但是刚才站在边上的信众很快干完活后跑来回事,就是畜棚里的其他人也都带着好奇心凑了过来。 第2090章 碰撞 “这两位都是咋了?有啥不对付的吗?” “还能是啥?一个拿着小块儿东西来交易,一个让咱们赶出十头牛,不就是做生意嘛。” “哦……生意啊,可那巴掌大的东西就能值十头牛?这也太……那啥了吧?” “你管呢,这可是神官在同神眷之族在做交易,那能是一般的物件吗?我看这八成是啥了不得的法器。” 交头接耳的闲言碎语就在王涛与米图卡讨价还价时同时冒出,尤其是在那响亮的交易声引来更多人之后。所以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很容易互相撞起胆来,接下来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敢于在附近表达自己的意见了。 畜棚其实该算是河青城在秋天才建立起来的设施,其中的帮工和有技术的管理者都是想尽办法凑出来的。这里从落成之日开始就在提供源源不断的运输能力,这对于低技术条件下的暗流神教以及河青城都非常重要。 至于大部分的肉食来源也成为这里的附属功能,所以认真伺候好牲口的话也可以获得不错的收益。当然四娘也从来都不曾亏了这里的帮工们,在给予的待遇上甚至不弱于冒着危险去劫掠的其他人。 只不过入冬以来的长期无聊却是一直都在困扰着河青人,于是有了热闹就必定会吸引一班看客们凑过来围观。可这些家伙们若只是静悄悄地围观倒也罢了,可他们偏偏就根据各自的猜想闲扯了起来,而且个个还都是不屑于背着人后窃窃私语的大嗓门。 做为交易一方的王涛略微感到有些不自在,哪怕是冬天也在从头顶和胸前后背上不停的冒汗。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到这种商品的交易中,按以往电影电视的套路该是隐秘一些比较好,哪成想还会被一帮闲人们拿来解闷了。 只不过当初设想的交易过程就是在畜棚之外一手交牛一手交货,快聚快散之下倒也不会多出什么幺蛾子事。可他却没想到预定的格鲁古武器居然还能出现实物与图画不符的事情,那么就说不得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多花费些口舌。 但奈何当事人本着心虚的原因不敢对他们驱散,于是这就激发起了围观者们越来越高涨的热情,进而对于脑洞方面的刺激也起到了非常明显的效果,这完全可以通过闲人们越来越离谱的瞎扯体现出来。 “法器?就那红愣愣的玩意?我咋觉得像是什么信物呢?你就不瞅瞅那神眷妞儿老是跑来找神官说话,说不定是瞅上咱这位了,所以两边这就是在谈亲论嫁了!” “啊?还能这样?可红衣那边……我怎么听说她那边是要跟神官结亲呢?结果这一位却又在这里跟人勾三搭四,啧啧啧……” 有没有真凭实据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首先就是要将自己的瞎咧咧包装到足够耸人听闻,然后才能从别人的惊呼声中收获些许成就感。这可能就是吃饱喝足没事干带来的最大问题,人们总会自发的制造一些娱乐活动来满足自己。 聚在一起嚼舌头根可说是成本极为低廉的,只要具备想象力和起码的口才就可以娱己娱人了。但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制造出来的惊奇和快乐显然还存在着问题,那就是肯定会让身处附近的被编排者感到不适。 若是一般人就免不了瞪眼上去吵架,而换了王涛这样略有身份之人到还能做出别的选择。只见他将眼一瞪就不满地训斥道:“我可都听见了啊,你们说够了没有?” 再一转头则是对米图卡的报价做出回应:“八头就八头,不过下次做生意的时候可不要再有这么大的变数,不然我会认为你是在刻意坑我!” “当然。” 匆匆结束的讨价还价其实存在着许多意外因素,不想再被一堆闲人们围观着嚼舌根是理由之一。如果换个地方继续谈生意的话就有可能被认为心虚,等一转身之后还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呢。 而且王涛其实也看出米图卡在使用辅助砍价的程序了,部分特定结构的语句甚至能勾起若干个人的记忆浮现在心底。当经常需要同土著接触时就有必要下载这个实用的小东西,于公于私都能发挥出非常不俗的作用。 多种原因结合下就促成他想要尽快结束这次意料之外的商讨,哪怕是付出比预想还要高的代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小战获胜的米图卡倒也保持了起码的礼仪,甚至还以优雅的姿态感谢王涛所做出的让步。 从日常交往中体现的习惯可以窥见平日风貌,以至于王涛还下意识地根据记忆中的痕迹做出回礼。不过针对特定种族设计出来的礼仪总是会存在某些特异性,而在身材不同的异族使出来时就会显得略微笨拙,甚至透着一股拙劣的模仿气息。 粗看上去就像是积年老贵族与暴发户的比较,那行动中所透出来的不平衡也就衬托着某人格外不能看。 “哈哈哈……” 心直口快的河青人一点都不压抑地大笑出声,甚至还都毫不见外的朝着这二人指指点点起来。 他们以前也甚少见过正儿八经的格鲁古族礼仪,所以他们的反应倒不完全是在嘲笑王涛的姿势不准确。确切的说是在对这互相实行异样礼节的二人感到好奇,所以他们的大笑并不是特别针对哪一个的。 心头发虚的王涛也顾不得追究他们为何大笑,他只知道自己脑门子上的汗水又多了一层,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匆匆离开这些愚昧的当地人。等再驾着悬浮机器踏上返程时正好让凉风将身上吹一吹,这样就能以一个较为轻松的姿态去见到红衣了。 在暗河中返回的路上也稍微多了一层体会,王涛突然感觉到还是该常常与格鲁古人做些交流。因为他能明显感到一些即将被忘却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是深海中被召唤上浮潜艇。 短短几句话带来的记忆巩固几乎不亚于成天的苦思追忆,毕竟还是拥有那些记忆的群体才更能唤醒相当的触动。可见多接触多使用才是吃下精神红利的重要办法,这对于急欲提升自己价值的王涛而言不异于打开了新的大门。 第2091章 白费力 教团的事情要忙前忙后的不断收拾,自己的事情要跑前跑后的到处照应,突然涌出来的许多事情就让王涛累得应接不暇。当人在这样的状况时就没工夫去顾及黑门另一边的状况了,就是需要筹备一场葬礼的教团也没人再愿意看向对面。 也只有一直专注大型仓库不动摇的格鲁古人才会全程监视,只要当地的土著出现了明显的集结就会触发警戒级别。这些信息是被飞行在天空上的机械所观察到的,而后还会经由能在房屋上行走如飞的侦查机器做近距离确认。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并不足以令警戒级别提升太高,差不多也只是升级到了“值得关注”这一层次。因为监控人员发现所谓的聚集人群都不过是乌合之众,甚至还缺乏起码的组织性。 富贵的人同贫穷的人挤在一起,精致与破旧布料的摩擦却没有引发任何人的在意,这是因为他们都在聆听大声发出的呼吁。然而以响亮嗓门叫喊出来的方向还不止一处,能看到许多的房屋上和许多的台阶上都有人在不断呼号。 看来这座城市中有主见的人们非常多,只是平时惯于聆听从城主府发布出来的命令,直到是城主府陷入不祥的沉默之时才会突然跳出来。因为很多人都在猜测伯爵大人会不会是已经挂了,又或者是被凶恶残暴的异族拉去下了油锅。 总之就是认为具有合法统治资格的那一位突然销声匿迹,而各个分散在城市内的贵族却又出人意料地不愿负责,只肯将有限的缉贼署和城防兵残部紧紧捏在手中。这么一看就怎么都觉得不像是能驱逐敌寇的模样,那么要是能获得大家衷心的拥护才是有鬼。 于是有很多人都在此时迫不及待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当众将之叫喊出来就是最快捷的了。 城市里的人心惶恐在两日之内怎么也能发酵起来,尤其是在冲天大火伴随着假消息满天飞之后。作为城市居民在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谣言后也能宠辱不惊,但是当局势骤然紧张之时就不得不抓紧每一条消息认真分辨,而越是这么做就越会打击每个人的信心。 于是人群对于安全的渴求就突然旺盛了起来,他们追逐相关的消息就如同在追逐鱼食的鱼群。 人流一会儿涌向他们觉得有道理的方向,一会儿则是留下面目较为俊俏的呼喊着,再一会儿却又向着抛出了新观点的演讲者聚集,又或者只是聚在嗓门最大的家伙附近凑热闹,就仿佛到处移动的行为就能安抚自身似的。 这样的盲目行为在入侵者看来实在是相当好笑,限于语言的隔阂并不能听懂他们想要表达什么。只能是从那些人声嘶力竭的样子和手舞足蹈的动作看出激动程度,而且还是那种递把刀子就能立刻冲上战场的状态。 毕竟是自己所居住的家园都遭到了入侵,但是整整两日以来并没见到什么明显的反击措施,那么也难怪心急火燎的人们会聚在一起了。然而混乱的意见发表基本没法将人群组织起来,所以对于当事者而言则显得是分外的可悲。 利用各种方式看到这一幕的格鲁古人完全不为所动,但出于谨慎起见就还是需要投入相当资源予以监控。因为做为入侵一方并不希望当地人多做些什么有的没的,而更希望他们最好呆在家中什么都不要去做才好。 但是希望就只是希望,当地的金格腾人还希望入侵者们能赶紧滚蛋呢,当然受到应有的惩罚也非常合理。然而光喊出口号不去做也就相当于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最多是很多叫嚷之人的嗓子落得个嘶哑不堪的地步。 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平时的政治都掌控在贵族手中,相关的资格和游戏规则也都是被那么一小撮人所掌握。所以想要找到解决办法要么是必须依赖上层,要么就只能在自行摸索中不断地碰撞试错,而后者显然不能在两三日的时间内快速完成。 至于做为磕了牙的河青城其实也好不了太多,掌握话语权的教团正在当众玩一场亡者封圣的把戏。一来是为了给教团成员之一的随口瞎掰圆场,一来也是为了向信众们解释受庇护之人为何会横死异界,相关的理由若是不能理顺的话就会引发许多人的怀疑。 于是主持前期工作的事情全都丢在了绿的身上,主管教团的四娘和主管教义的老巫师则是在忙着编故事。他们不仅要为缓解大家的疑惑整出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道理,而且还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将之记熟背会,可千万不能出现一时嘴瓢说岔话的状况。 可见教团内部现在已是忙成了一锅粥,让他们去依旧允许了王涛和红衣离开河青城去异地结合,而非是事先说好的要在黑门之下获得见证。毕竟身为教团成员在但终身大事时当然得获得神明的祝福,反过来说就是未能在黑门之下结亲就意味着祝福缺额,这对于神棍而言就相当于少了一层重要的BUFF。 也多亏了他们二人主动提出来要暂时离开教团,那么热衷于揽权之人自然就会顺水推舟地热烈赞同。因为四娘已经很敏感地察觉到卫的死已经造成了权力上的变化,而在不好使用拳头的时候就不妨使用一些小心机,只要让部分人暂时不参与接下来的分割便是件好事。 但这样的心思并不意味着别人看不见,于是王涛便不期然地被披麻戴孝的姜给找上了门来,而且还静静地听完了她那带着哭腔的控诉。后者来到这里告状显然是发现了自身力量的不足,而若是能获取教团中其他人的帮助就一定不会错过。 然而王涛的表情却是非常冷淡,掌握着不俗力量的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参与这种拉帮结伙。只要一日能带人飞上天空就必然会成为教团的重要成员,他甚至还不客气地给出了自己的答复:“我与红衣的事情与此无关,我与四娘的关系也不会因此有变。你根本不知道想要什么,那就不要在这里白费力气了!” 第2092章 资格 卫的小女儿在王涛的眼中根本就与初中生无异,放他原来生活的环境中其实还该与课本和同学为伴。或许是艰苦环境下的人容易早熟的缘故,又或者是那老死鬼常常将心中定计说与家人,以至于这小姑娘刚刚死了老爹就一头扎进有的没的事情中。 那身矮脸嫩充大人的样子看了或许会让一般人感到心疼,但在需要直面此事的当事人面前却分外烦人。王涛其实并不想将自己与一座崇尚掳掠的城邑联系得太紧,哪怕自己的财富有很多是出自于城中信众之手也不想。 别人穿越之后都是树立自己势力鏖战八方,但是自己穿越之后却是促进了各种让他胆战心惊的东西出现。 崇拜模式粗陋不堪的教派也就罢了,这种玩意的教义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捋得清楚,倒是先将分配模式给细分出了很多条条框框。所谓暗流教派主要营生其实就是抢略和销赃,其次才会涉及对于天地万物的解读,以及生老病死的人文仪式。 脱胎于一般祭祀所负责的宗教事宜且不提,最让王涛不愿多想的就是获得财富时的种种血腥手段,以及被掳掠异族所发出的难听哀嚎。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是在冲击他的本来观念了,而在能够吃饱喝足后就更容易让心底的良心有所触动。 虽然只是不多也不少的一点点触动,那也足以让人在某些时候想要远离罪恶。 “走吧,别白费力气了,得不到想要的就别傻呆着了。” 王涛耐不住姜的劝服和哀求便直接大喝出声,并且一手抓在对方的领子后面扯离了地面,一手则是招来附近的悬浮机器将那之放了上去。也不等对方可能做出的挣扎举动就将“包裹”发送出去,而另一边的收件处则是安置棺材的的所在。 “你!无谋的傻瓜,你给我记着——!” 目送高速远去的小丫头只能发出语言威胁,但手脚上却只能紧紧抱住高速移动的机器不敢松开,王涛就只报以了一声轻蔑的嗤笑。 刚刚劝说自己站在她那一边的说辞固然是道理清晰,可配合着拒绝之后的惊慌失措和气急败坏之下的威胁就是两种风格。要说世间有小小年纪却能念完大学课程的天才也不是没有,但只要接触过后便能发现姜的能耐也不过是略微早慧一些,所以远远还没发展到可以想到那么多事情的程度。 大人的事情还是让大人找过来交涉比较好,硬怼着一个小女孩子在前面当大旗算怎么回事? 从普通的交谈转到激烈咒骂的过程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即便是正在将东西转移到悬浮车里的红衣也能听见。闻声而来时的所见就让她多少产生了一些忧心,她便以一直以来的忧患意识劝说道:“那老鬼的身后毕竟还是有很多人的,你这样羞辱他的女儿就不怕有事吗?咱们以后在神教之内还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在城里头也得与那一帮人……” “你倒也是现实,人家才刚死多久就直接叫起了老鬼。”王涛一抬手先止住了红衣的劝说。 似乎教团内部之间的感情也就是这么个塑料样子,恐怕只有更为亲密的关系才能让彼此不那么疏远。他也顺着这种思考脉络解释道:“这你就别管了,那小女孩的哥哥再缺能耐也是个成人,她的姐姐们也都还要从城邑里往来赶呢。到时候光是家里的事情就得先吵成一团,怎么就让这个小丫头突然来做主?她要充大人是她的事,但我可没时间陪她过家家。还是来赶紧收拾东西吧,早点儿装好了就早点送你回家!” 看似占据了道理的一方却参杂了其他,向教团表示了恭顺的群体也总是忍不住冒头,就如同不愿意再去往异界的人们也守不住内心贪念。在洞室内才歇息了没多久就让部分人坐不住了,他们还没有大公无私到可以给不相关的人守灵,相比之下还是静静等待自己的财物们才更可爱。 有的人要么是找出勉强说的过去的理由,有的则是找出一些拙劣的理由,而有的则是将他人的通过作为自己的理由。当再次有人携带着牲畜通过黑门后就会引发许多效仿,而这其实距离所有人的返回才只隔了小半日不到。 不过教团对于这些人的行径其实也是听之任之,因为他们的注意力主要放在那些可能对神明产生怀疑的群体之上。正要举行的宏大葬礼是为了安抚人心的举动,既然有人的内心能被财富所安抚就再好不过,让他们自行满足总比费心费力地组织起来要好。 但别看同样是从河青城前往异界的信众,当他们再次体验到较强的重力时就已经与上次前来有所不同了。 不光是在人数上要比半日之前少太多,就是在组织性上也是松松散散的许多个体。甚至有部分人都懒得再与他人结成行动的搭子,而只是愿意悠哉悠哉地在异界的街市中随意闲逛。 随手弄些财物回去已经不再是首要目标,体验异界情调和温暖的阳光倒也挺不错的。更有人会前往屋顶的高处去眺望海港的大块蔚蓝,因为他们记得那里的咸涩水体在前不久其实也见过,当再一次见到类似的存在时依旧会感到非常美丽。 因为他们也只能是随缘地获取物资,主要是在当地居住者全部不在场的情况下随便游荡了。 对于财富具有强烈占有欲的草原人几乎可以说干得非常棒,他们在南蛮全员退出的情况下也未曾慢下自己的脚步。于是搜索区域就以黑门为圆心不断向外展开,再加上大量畜力的协助就将扫荡的圈子愈加扩大。 等耽搁了一阵的河青人再次赶到时就只能捡捡剩落,他们所体会到的几乎是之前草原人的状况。若是想要再有所收获的话就得不断地向远方寻找,但越是远离黑门的所在就越让人缺乏安全感,只有最为贪财的那些人才会鼓起胆子继续上路。 第2093章 治疗 “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四娘的熟练询问就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大夫,她的神情上也透着些许费心费力的疲惫。而且她为了表现对于所谓“圣人”的哀悼还穿上了一身白麻,这样的一副样子在王涛眼中就多多少少有些时空错位的感觉。 不过嫌沉重脱卸在一边的甲胄可不会放在正常医生的治疗室中,从附近信众的身上一直在飘来不怎么经常清洗的浓重体臭,以及怎么挥手也驱散不了的异族血液腥气,更有偶尔经过的沉重机甲也在做出提醒。 所以此时此地依旧是在双月之星的暗河之中,而王涛则是正在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前来求诊。 “啊,就是嗓子在发痒难受,还有眼睛也痒痒,还请您给瞧瞧吧。” 快速确定病灶可以节约彼此时间,不过四娘却是没有立刻亮出左手心的红鸟,而是先将身体前倾嗅闻了一下。她那抽动鼻头的模样倒是让人想起了进食之前的狗子,甚至就连微微眯起来的目光也带着几分相似。 在做完这个动作后就将目光扫视了一番,在王涛与红衣的二人身上明显沾染着较一般人更重的灰尘。类似的情况就是在以前也见过许多次,四娘便驾轻就熟地要求道:“先去喝水洗脸,记得多将眼睛附近洗一洗。你看看你们身上都沾了多少的灰啊,就是想要不难受都很难。” 前来求诊的二人听罢便都是脸上一红,好在那上面沾染的灰尘足够厚实才没有显露出去。毕竟是他们自己要从财物之中寻找心仪物品,那么就不得不亲自上手去翻动静置了许久的战利品。 其中有的东西才沾染了几个月的灰尘,而有的东西则是沾染了数百年的灰尘,并且就是隐藏在其中的各种微生物也是多种多样。即便像是王涛这种有点防疫观念的人都未曾想起这茬,那就更不用说这方面认知近乎为零的河青人了。 四娘在处置上会这么熟练但也不是由于接受多么先进的教育,而是从处理大量病症中所带来的丰富经验。 因外来物造成的瘙痒红肿其实早就不止面前的两例,靠着劫掠致富的信众们其实才是这一症状的高发群体。在最初接触时就免不了会好奇地翻来覆去做检查,在进行搬运时也需要手部、暴露的皮肤位置、乃至呼吸系统都受到沾染,要是没人发病才是奇怪事情呢。 像是格鲁古人对待异域物品时就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光是因为不加保护的接触所以引发的悲剧就存在一大堆案例。所以他们在接受以及送出东西时都会很注意,除非是确认了足够安全才会有限度地进行交流。 王涛和红衣作为教团之人其实也该知道这种事情,可他们依旧是在身上、脸上沾染了超量的灰尘,那么因为这种状况而得病就多少显得有些奇怪了。于是四娘就先唤来服侍的信众提供净水,然后就将她心中的疑惑提问了出来。 “嗨,那不是要送彩礼嘛,我俩就觉得还是模样干净些好看。谁家去求亲时还会带着一大堆染灰之物呢?所以就边挑边洗了呗。”王涛在说话时就先将自己洗了个大花脸,然后又多抓了几把水才让脸面变得干净些,“但哪曾想放东西的地方还是灰太重了,结果我俩就先后出现了不舒服,所以这才清洗干净过来找你治一治的。” 得到的解释虽然能说明一些问题,但四娘立刻就想起这二人刚才一脸泥猴的模样,她便不由惊奇地问道:“哈!?清洗干净才过来的?就你俩刚才那一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模样?那没清洗前是不是浑身都挂满了土疙瘩?” 被人看到狼狈的一面其实挺让人不高兴的,红衣哪怕是哑着嗓子也要发出不满的抱怨:“别提了,都怪那些北边的蛮子不讲究,那些家伙们居然在暗河之中刷洗战利品。结果反害了我二人边走边沾了一身灰,直到是见了你的面时才被提醒起来。” “哼,倒是便宜他们了。” “就是,太便宜他们了,以后得想个办法才是!” 说起别的事情还好,一说起草原人带回来的东西就让四娘感到不爽,当然教团中的其他人也都会感到不爽。明明是想尽办法给自己编了个神明代言人的身份,而且又是出了浑身解数以用邪神吓唬河青人,这么努力换来的份子规矩怎么能不起作用呢? 如果是能飞能打的格鲁古人也就罢了,知道自己实力与知识范围的一群人根本就不会去乱打主意。但如果是被连忽悠带强拉过来的北边蛮子却不一样,要知道河青人向来认为那帮穿皮衣的过的比自己还惨,凭什么就能弄回来战利品却不上缴呢? 这还讲不讲道理了?这还讲不讲公平了? 虽然经由一群半职业的强盗来表达这种不满还是挺奇怪的,但这也说明河青人至少将对方当做平等的群体。否则若是当做力量孱弱的异族就会是另外的对待方式,被掳掠而来的卡托恩人以及其他族群都对此深有感触。 但是己方的不满和信众们的质疑都需要尽快解决,否则不但是在忽悠……在布道的时候会遇到不少阻力,就是能否保证已经上了贼船的傻瓜们也很有问题。这个注重宣传的团体一向都在这方面非常努力,或者说所有注重宣传的团体都有同样的倾向。 他们绝大部分的本事都放在如何诠释天地运行之上了,比如下雨是神明在灌溉,打雷是神明在敲鼓,地震是神明在翻身……总之上至日月星辰、下至草木万物都可以被归拢在同一个筐中,而且还得具备非常容易被传播的特性。 一切的未知和神奇都要与强大而神秘的存在相挂钩,而且只有这些诠释者们能通过自己绝高的智力和德行予以领悟。但凡其他胡乱解释之人就都是邪魔外道,哪怕是通通从肉体上予以铲除都是在为所有人做大好事。 眼睛依旧又痒又肿的红衣就在这时抬起了头:“我有一个主意,或许可以治一治他们。” 第2094章 没有问题就制造问题 “用发痒和红肿来吓唬他们,然后再配上老巫师的忽悠吗?不过我觉得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主意,谁家还没有个清洗旧东西的时候?” 听完了红衣的建议便令四娘笑着摇了摇头,使人产生害怕之情的办法有着各种各样的选择,其中以能够危及身家性命的威胁最为有效。 只是让人发痒和红肿的话就还是差了一些,这甚至都算不上是麻烦,以一般人的常识就能自行处理掉。虽然一直以来都管白首山以北的牧民们叫做蛮子,但是能在艰苦环境下生存下来的人们总得积累些经验才是,所以光是略微在心底过一遍就觉得不可行。 以红衣的见识到不至于会提出仅仅是轻微吓唬的东西,她此时已经将脸上的灰尘清洗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凑凑上前几步比划着要求治疗。对这一流程已经是非常习惯的四娘便下意识地抬左手、控金鸟,这种习惯性的动作甚至都未经过专门的思考。 红衣在消痒带来的舒适感中微微眯上了眼睛,在近距离的姿态下也正好压低了声音透露道:“不全是这样,还有那从大虫子界得来的一些东西。有的能让人昏厥过去,有的能让人身上出现鲜艳斑块,就是那些个专门被剔除出去不许吃的部分,还记得咱们安排了专人去干这个事情吧?” “嗯,有这事来的。你是说用那些玩意去祸祸骑马的蛮子?不过隔了那么多日子早就该烂透了吧,莫非你那里还留有一些存货吗?”听到这个消息就令四娘的手掌微微一抖,她本人其实也算是异界来病的受害者。 身上渐渐出现的色块曾经吓唬得很多人都与重病挂钩,而随之而来的瘙痒也的确折磨得患病者欲生欲死。那种怪异的疾病会影响人养成昼伏夜出的习性,而后甚至还会产生夜视能力提高的效果。但这些变化也只是相关症状的开始,随后还会使得中招之人出现一些性情上的改变,好在是获得了神器一般的治疗仪才压制下去。 疾病这种东西可以被你在今天传出去,而过几天也可以经由别人再传回来,所以四娘并不打算接受那种形同玩火的建议。在左手心以及患处连接的红色光带则确保安全的象征,尤其在这种事情上就更能让她产生不同寻常的冷静视角。 既然令人染病的恶疫源头算不了什么了,那么能令四娘感到棘手的就该是出在别的方面。 比如一个对于毒物很感兴趣的亲密友人,这个人有时还会帮着操办大家的饭食。这就相当于嘴巴和肠胃上的保障都交到了别人的手中,那么自己的安全也就差不多全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了! 在一时情急一下也不知该找些什么词,于是四娘就随口找了红衣话语中的漏洞来搪塞过去:“而且那边也不叫做大虫子界,而是叫什么……什么来的?算了,就算是大虫子界吧。” 到处都有肥美虫子的天地其实是被她随口命名的,然而才半年不到的光景就将之忘了个差不多。基本上从四娘到一般信众们就记得那里的虫肉不错,但在缺乏更多的接触机会之下就首先将名称抛在了脑后。 撇去她早已经丢在脑后的附会解释不提,其实当时的名称本来就是随口而出的“我哪知”谐音。所以只要记住这件事便能想起所谓的“沃拿脂”之名,但四娘就连对于这件事的印象都是模模糊糊,所以也难怪她张嘴就先得含糊起来了。 因为要说的并不关乎那个天地到底叫什么,红衣倒是对这种事情不怎么坚持,她便接着话茬说道:“那就叫大虫子界吧,我那里还有几罐子留存下来的东西。不过当初主要是听了涛的劝用来祸害硕鼠,那玩意只要有一直沾染上就能清除一大窝,然后再顺着烂臭之气将洞口堵上就行了。那些个小畜生们都咬坏我好些东西了,还好终于有了闹死它们的好东西!” “闹祸硕鼠的?这样啊……我说怎么今年要比往年清静多了……” 四娘听罢这才搞明白自己误会了红衣,她其实记得这事情之前也是从自己说过的。记得当时还在邻里之间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大家都在为了能消灭讨厌的小邻居而感到欢喜不已,只是自己要一直操办各种各样的“大事”才无暇特别关注。 据说那玩意只要有肉有水就能长久保存,那一天一个样的生长速度真是比地里的黍米还有劲头。至于在用法上则是简单地浸染喷香的肉块和食物,然后便可以丢在鼠道附近等战果就是了。 一般而言只需要两三日就可以清除家中的鼠患,如果街坊们一起动作就能将小讨厌鬼们驱逐出整条街。而河青城在拥有充足的肉食以及菌株之下更是在短时间内风靡了全城,以至于各种各样的小型兽类都很快彻底绝迹于河青城的围墙之内。 灭绝老鼠的事情原本在四娘看来就只是觉得解气而已,谁让那些小东西不光喜欢偷吃各家的粮食,而且还非常乐于破坏家中财物来的?然而同样的办法放在人类身上却存在太大问题,她只是想吓唬得草原人给自己交份子而已,至于要弄出几条人命做为威慑么? “也不是这么讲啦,咱们跟他们也没啥仇怨的,甚至还在一起对付过长相怪异的丑八怪们,所以怎么都不至于往死里弄啊!”听到这种质疑的红衣当然得做出解释,她的本意也不是要弄死几个倒霉鬼来证明力量,“其实那些彩蛊中不只毒性强得不像话的,还有能让人和畜牲变色的,吃了之后会呼呼大睡很久的,还有就是上吐下泄止不住的。你想想要是将那些不怎么要命的玩意用出来呢?会不会能让不服管的蛮子们来向你求助?这样不就可以哄着他们信咱的暗流神教了?” 只要能控制手段的烈度就能减少许多顾虑,四娘甚至露出了颇为感兴趣的表情:“不弄死,而只是闹出许多只有我才能治的毛病?嘿嘿,有趣。” 第2095章 干不干 一坛坛带着臭气的腐烂肉汤被小心地存放于墙根之下,如果不是需要用到的话就会让人以为那是在酿酒,又或是在腌制准备过冬的咸菜。但其实在陶罐的外面都以木炭书写了一些简短的文字,这些都是红衣通过自己的细心观察所做的注释。 不过也就限于会引发什么样的病症而已,关于更细致的比如适宜温度、湿度、偏好食物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考虑之中。那就更不用提需要投入多少剂量才能致人发病,而超过了多少剂量则会致人死亡了。 带路参观存货的红衣对这种事情没概念,哪怕这些都是所谓检验组的收集成果也缺乏足够的理论指导。跟随过来以查看行动工具的四娘也没概念,甚至就是随同陪伴的王涛也不存在更多的概念。 打开,滴入水酒之中并搅匀,然后再以鼻息轻嗅确认不存在特别大的怪味,然后用来吓唬草原人的秘密武器就算是制成了。等将这些制作完毕之后就交由被从草原人奴役之下解救出来的同胞,只有借助他们的语言优势才能将这些东西送出去。 四娘还学着记忆中老爹的模样挨个拍着这些人的肩膀,据说以彼此接触的力量和目光对视便能传递信心。而站成一排的几个人也的确回报以非常坚定的目光,可见过往被奴役的经历实在将他们折磨得不轻。 她随后还直截了当地向他们说明行动意义:“这酒都是加了料的,你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酒水分给山北的蛮子们饮用,他们在喝了之后就会出现一些有趣的情况。记得在分发的时候不要太刻意了,可以表现出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又或者是先当着他们的面开开心心地干上几碗。别担心你们会在中招后出现啥问题,只要一将事情办完就可以赶紧跑过来找我。” 光指使着别人去执行危险任务其实不符合一般人性,尤其是可能会带来较大风险的时候就更不应该了。四娘眼见着面前几人都出现了动摇的神色,于是她就得带他们吃些定心丸。 “看见我左手心的红鸟神印了么?这是暗流大神赐予我的祛病之印,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给你救回来!如果不想干的话也可以退出,但千万记得不要将老娘现在说的事情泄露出去,不然立刻就能将尔等做成肉酱献祭的神明!” 光是连哄带吓其实还不够,因为要别人给自己卖命总得提供充足的理由,否则胆小的家伙就很有可能一转身便逃窜得无影无踪。四娘在揣摩人心的方面可能有些欠缺,但并不妨碍他从老爹和其他帮众的身上学得成套的手段。 四娘以响亮的声音问道:“你们可能觉得我要你们办的是什么坏事,所以就不愿去祸祸那些山北的蛮子们是吧?那就先看看自己的胳膊上、胸前、背后吧,哪里没有伤口?哪里没有鞭痕?在将尔等解救出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注意到那里了,这些伤口总不会是我给你们留下来的吧?” 被叫来的几个人一下子就呼吸沉重了起来,每个人的眼神也都流露出了深深的恨意,可见他们被抓捕、乃至幸存下来的过程都有着很多故事。既然能引动这些最为深刻的情绪就好办了,那么接下来还可以用未来的地位作为诱惑。 四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便以相当洪亮的嗓门继续诱惑道:“尔等都知道我河青城有个教团是吧?其实总人数也出不了两个巴掌便能数完,想要呼风唤雨,想要吃香喝辣都不是问题,这都是大神赐给我们的应得之福。问题是现在只有河青城的人才信奉暗流大神,但是刚刚到来的那些草原蛮子们却是一个都不信啊! 明明弄过来的人数跟我们差不太多,但他们就是更愿意相信各自的头目们,而且还崇拜着可笑的简陋神明。现在就有个机会放在你们面前,给那些抓捕你们奴役你们的山北蛮子们一个惩罚,找机会让那些头目统统受到罪有应得的报复,就连那些从没展现过神迹的图腾也要被抹去! 信什么鸟神?信什么风神?信什么狼神?通通都得信我们暗流大神!到时候等事情办好了就能将蛮子们都变成信众,而且是能发展过来多少就有多少归你们管,我们这边不插手!其实我们也不会他们说的那些怪里怪气的话,所以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到时候还不得全便宜了你们?是不是啊?” 这些说词其实都已经先在心中打好了腹稿,而且还根据各种可能的情况准备了多种说词,然后就等着当着这些人的面看情况进行忽悠了。不过四娘所说的倒也不全都是在张口胡柴,只要抓住了两点就不怕这些人不上钩:一个就是受压迫之人日日夜夜所期望的甜美复仇,一个则是没有出路之人连想都不敢想的未来前途。 更关键的是这些诱惑都具备很强的可操作性,她不但能代表教团支付的起,而且也当着面说明白了为何会给这些人分利的缘由。毕竟获得好处是许多人心心念念之事,但凭白就突然被兜头砸中一大串的好事可是太反常了,只要被鼓动的人稍微冷静下来就不能产生怀疑。 只有说明白教团面临的困境才能让这些人产生信任,因为语言不通一直都是困扰荒谬说辞传播的大问题。而只有忽悠着人们信了瞎编出来的歪门邪道才能着手欺骗事宜,那么嘴巴上麻溜之辈就在成为骨干的方面具备天然优势,否则教团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同草原人做沟通。 所以眼下站在四娘面前的不仅是几个曾经身为奴隶的被解救者,同时也是非常具备提升可能性的未来教团成员。或许聚敛各种各样的财富会一直都是他们的努力方向,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得通过抓紧制造财富的人群才能达成。 神教的神使觉得气氛已经烘托得足够了,她便高声提问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就说干不干吧?” “干!” 第2096章 变形的真相 “成,这就算是又解决了一个问题,那我就能放心地带着红衣离开了。等到时候会给你带来那边的特产,啥吃的用的都给你整来一大堆,保管你天天换着花样都用不完!” 王涛怀抱着心爱的女人做出许诺,两人亲密的模样让依旧孤身一人的四娘觉得挺不是滋味的。不过把什么都办了的这二人就只欠一个婚礼了,以她的立场倒也只能送上祝福,除此之外就还有另一份建议: “急什么急?等黑门关闭了再走呗,到时候还得按之前说好的送上祭品,教团里怎么能再少了人呢?” 一个“再”字就将卫的暴死挑在了明面,教团的声望已经因这等突发事件受到了动摇,要在重要仪式上再少几个人的话就未免会引发议论。虽然四娘不满红衣随口给那老头儿封圣的举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的确能起到自圆其说的效果。 不用费尽心力去观察那些变化甚微的迹象,不用去过深地思考隐藏在迹象背后的规律,所有难题都可以通通都推在无所不能的神明身上。能在当时就想到这一办法的红衣可说是福至心灵,说不定天生就是非常适合进入这一行的人才。 不过这简短的一句话与其说是建议,但实际上更接近于四娘亲口作出的许诺。 主要就是因为这一对男女依旧能站在教团的立场上帮忙解决麻烦,看在这份努力的份上便不妨依旧将他们当做自己人。那么隐隐的防备之心便得尽快打消,该有的地位和好处则是一定不会少,而这就可以通过出席重要的仪式体现出来。 这种事情不需要明说便能将信号传递出去,王涛与红衣都做为成年人当然能察觉这一点。他二人在对视之后也都产生了一致的判断,那就是既要帮助教团稳住接下来的形势,也要为曾经合作过的老者送上一份人情,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立刻丢下一大摊麻烦转身离开。 那么他们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在内部频繁地展开小会,首先是在教团的内部传达新决定的精神,然后就是要将暗流神教的基层骨干们也覆盖到。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让大家都熟悉新编造的瞎话,如此才不至于被即将发生的事情所吓到。 特定疫病的投放需要有个传播时间,特定舆情的扩散也需要有个传播时间,这就相当于一场认真推行下去的恶毒预言。说词上统一了口径才能使得谎言获得更大范围的传播,最好二者配合得分秒一致才是最理想的情况。 盲从盲信不仅需要似是而非的谎言来威吓,更须要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的“真相”来支撑。所谓的真相就是包藏祸心的汁液在异族的唇齿间沾染,原始手法酿成的酒水并不足以消灭外来的不知名微生物,反倒可以进一步提供丰富的营养物质。 被派遣出去的几个人也都是拼了,他们几乎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在到处敬酒,而且还在饮用及唱颂劝酒歌上非常热情。然而他们体内的发病苗头还没等茁壮生长就被四娘给亲手掐灭,不过这样的表现却依旧令其人带上了将信将疑的情绪。 毕竟照一般人的想法该是先有病症出现在身体之上才叫得病,然后再得到一番神乎其技的傩舞祝福,又或是喝了巫师赐下的符水才叫治疗。可能有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拿手在自己身上移动了一阵,然后就面带恩赐之色地宣称已经治好了病呢? 这就仿佛走在大街上突然迎面来个人就将自己叫住,然后再说了一通你印堂发黑需要破财免灾什么的。无论怎么想怎么看都是非常拙劣的骗术无疑,难不成这个所谓的神教也是常见的骗术团伙吗? 所以满腹狐疑的几个人便是带着抵触情绪参与后面小会的,哪怕是明知这些都将用于草原人身上也没精打采。四娘是要将他们发展成掌控草原人的助力,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个人居然一直都心怀忐忑之心,仿佛是一副随时都可能被出卖掉的防备心态。 这种心态在面对身材壮硕的四娘时还不敢流露出来,因为他们在被解救出来后就已经听说过许多人物方面的传说。但是身材瘦小的老头儿显然就不具备充足的威慑力,这几个人就忍不住想要多获取一些消息了。 “问,若有谁说大风就在身边,大地就在脚下,太阳就在天上,那为何从来都没听说过暗流大神的名号呢?你们就该答……” 老巫师正在就可能发生的宗教问题进行预先押题,教团在这几个会草原话的人身上寄托了忽悠另一群人的希望。但偏偏被寄托者自己却存在着相当的不自信,可以说几乎没几个人能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听进去。 有人就面带忧愁地问起了大家更关心的事情道:“请问……我们真的不会中毒或染病吗?我是说脸上的这些布巾,为什么一直让我们带着?” 他们所说的东西其实就是土布制成的口罩,能不能防止病毒沾染还没有切实的科学报告,不过带上的目的则是防止他们将病从口鼻之中喷出来。强烈要求这样穿戴的王涛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四娘再是能治疗疾病也存在体能上限,所以首先就得将病情在自己这边掐掉根。 至于河青城的信众与草原人那边也早就被分隔成了两个群体,基本上在大部分的正常活动上都很少共用同一空间。其中既有生活习惯上的不适应,也有互为异族而产生的彼此猜忌,所以到不至于搞出突兀的隔离手段来露出痕迹。 老巫师已是有一阵子没有向人讲述过这些基本道理了,所以他对讲述中遭人打断就感到很不高兴,但还是浪着脸回答了问题:“染病?为何会染病?你们可得离老夫远一些,别到处瞎传病!要是身子不舒服了就去找四娘,啊,就是被大家称作神使的那个壮娘们。” 第2097章 胆气所在 “壮娘们……” 发出提问的人眉脚微微跳动了几下,他还用目光与同伴确认了自己的确没听错。这个带有冒犯性的称呼平时就只存于心底想一想,又或是在几个人私下时偶尔叫一叫,却没料到教团中的老头子居然会公开这么称呼。 大家就是因为从河青人的嘴中听说了四娘的种种传言才被吓到了,什么一剑就将房子那么高的大虫子给劈成两半,什么连连跃起数丈后斩杀巨大的怪兽,据说沐浴在那血浆和巨大脑仁中就能赋予无上的力量和智慧。 而且会这么拍着胸脯讲述的还不止一人,曾经参与过狩猎的人会信誓旦旦地描述其中细节。无论当时是被吓得闭上了眼还是抱头鼠窜都有如亲眼看到,而且还是眉毛一眨不眨看清所有细节的那种。 没参与过狩猎之人的所说则是更加夸张,他们直接是空口就能将到处流传的战况夸张个十倍不止。所以几个人的胆量在三人言有虎之下也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并没有哪一个敢于当面去顶撞身材不一般的四娘。 换了这个身高才到大家胸口的老头子就不一样了,且不论大家能否将那些稀奇古怪的道理听进心中,光是在人数和身材上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能耐得住性子听其唠叨也只是看在岁数够大的份上,有时候活得时间足够长也能成为重要的资本。 岁数足够大的徒弟要放在外面操持祭品和看护祭台,顺便也还要靠着不错的面皮去同一般人搞好关系。要始终掌握基层情况的话就没法一直陪伴在老师父的身边,所以这个小伙子是暂时指望不上的了。 至于能够做解答且能镇得住场子的王涛和红衣也不在这里,他们二人早就跑回自己的洞室中去挑选财物了。甚至于因为之前吃了亏还自制了口罩和护目镜戴在脸上,至少在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再次受到身体不适的困扰。 总之在现场也只有老巫师一人去面对这些青壮,他恰恰还没能及时理解几个学徒的忧虑所在,就是在回答上也存在着一些不必要的误导。于是这就使得接受知识传授的几个人更加确定自身要被放弃了,所以他们便一起扯了面上的布巾嚎哭起来。 然而老巫师的反应其实也不小,他当时就被奇怪的动作给吓得连退几步,而在看清了下面的几人都齐齐将布巾扯掉后就更是头大。他立刻就捂着口鼻惊叫道:“干,干什么?谁叫你们把布巾扯掉的?而且你们几个人怎么还哭上了呢?为啥事啊?不对,再是为了啥事也得将布巾带上,都赶紧统统给我带上!” 这老头儿也算是对于新知识有着旺盛的学习欲望,而在接触过王涛所传授的防疫防病之法后也很是深以为然。只要结合着自己过往积累的经验便很乐意获得充足的防护,能多活几十年的话为何要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呢? 虽然不能立刻理解几个新人的莫名悲痛,但是老头儿对于这种罔顾他人安全的举动还是非常深恶痛绝的。好在颇感人绝望的几个人并不存在特别的攻击性,所以在柔声安慰以及不断诱导下还是能掏出他们的心中所想。 只有知道了心中忧惧所在才可以对症下药,老巫师虽说在力量上完全不是青壮之辈的对手,但在研究人心上早已是钻研了一辈子的。 他便苦口婆心地安抚道:“你们不要以为自己一定死定了,叫尔等在这里主要是听老夫的教导,其次才是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苗头出现。来来来,赶紧将这些布巾都带在脸上,不然要是有疫病的话肯定先会传给老夫我啊,你们几个后生好意思吗? 再说了,尔等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会被放弃?真要放弃的话还至于叫老夫在此传授大道么?没用的人还不如直接丢在暗河深处自生自灭的好,那样不但能省了几张布巾,就是连应有的吃食都可以一并省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当然这一通劝说是在老巫师先给自己套了数层布巾的前提下,不然他可不愿意同这些只是经过初步诊疗的人靠得太近。这玩意无论是防寒防尘还是防异味都能起到些作用,所以很快就已成为了河青人的标准配备。 因为就是四娘也只能说是先做出了预先防护,但并不能一定确保潜在的苗头是否还会发将出来。于是就是基于这样的原因才需要将既然集中起来授课兼顾隔离,而不能让他们毫不在乎地混入河青人之间随便说话。 在情真意切且道理明晰的劝说下很难不起到效果,但是几个哭嚎者也只是暂停了一阵,随后就陷入了更加激烈的嚎啕之中。往日被掳掠乃至家人受到的伤亡和分离都只能被压在心底,所以一旦出现了报复回去的机会就没有哪个会后退,但却是会因为担心自身的情绪而被引发了出来。 也亏得他们在嚎啕时也不忘诉说心中所想,同时还一遍遍地念诵可能再也见不到面的家人名姓,这才能让老巫师及时把握住人心所出现的变化。不过在旁听了一阵后也找不到可行的安慰方法,他便只能在离去后命人送来了几坛水酒和肉食。 恐怕没有吃喝才能暂时填满这些人的痛苦内心,至于在忽悠人的学识上还可以慢慢填塞。大不了届时还是让自己亲自上阵就是,这几个情绪激动的小年轻还是站在边上老老实实地做翻译好了。 这个老神棍在暗河之内需要安抚自己人,他在异界的同行们其实也需要进行同样的工作。那些神职人员甚至还得因为身处劣势一方而加倍投入,不然就难以令陷入惶恐的激动人群平复下来。 富丽堂皇的神庙之内肯定是地方不够用的,所以宣讲事宜就必须得挪在宽敞的广场之上。而且还得是在缺乏更有效的传播途径下拼命损耗自己的嗓子,每安抚了一批就得赶紧送走一批,然后继续以逐渐受损的发声器官来重复同样的内容。 不过他们所说的再也不是神明必将惩罚魔鬼,而是王国的援军将至! 第2098章 差距 “那个情况正如大家所看到的,对方的原始部队和原始海军都在增援的路上,而且可以预期他们将在明日中午抵达。人数和行军方向都已经发送在大家的终端上了,想要参与战斗的可以自行发起申请……” 格鲁古的内部会议只需要放在网络上进行就可以,这种方便的形式本来就是他们的日常。其他人等该休息该忙碌的都可以不受打扰,甚至可以在各自的位置上解决手头事以后自行翻看。 由于是敌我双方的已知战力存在过大的差距,所以在此事上都只需要设置为志愿性质的任务而已。只不过这么一来就存在能否加入进战斗还得看报名的效率,所以稍微慢了一些打开信息的人们便不免有些吃亏。 只不过有些人会因为自诩来自文明世界而下不去手,并且还反对其他人也去欺负柔弱的土著;有些人却是没那么大的道德包袱挂在心头,反而由于积累的压力太大还需要一次货真价实的发泄。 可以说制定计划的人心态很轻松,差不多是将此次作战当成了一次休闲活动,毕竟没有什么比强势碾压弱小一方的游戏更安全的了。正是出于这点考虑便没必要强行分发到具体的人头上,而是任由存在需求的人主动进行申报。 不着声色的筛选过程也就隐藏在选择之中,谁好战而谁固守某条底线都可以变得一目了然。虽然舰队数据中存下了不同人等的一般倾向,但对于某些特定条件下的倾向搜集还有所不足,将这一部分补完的话便更有利于人力的调配。 不过也有些人不存在于筛选的序列之中之中,就比如持有个人终端的那几个土著教团,他们无论哪个人都没兴趣投入战斗之中。会一直浏览这个几千人的小局域网不过是为了打探情况,能通过不同的渠道多获得些消息总不会是件坏事。 当然自身实力的明显不足也是重要的原因,光是能跟上战斗队列都很费劲了,要真是能建立什么样的战绩也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河青人都自认为已经吃饱了,那就没必要让自己陷于存在危险的激烈战斗中去。 尤其是觉得敌人明显过强而己方并不占据特别优势的情况下,若没有足够特别的理由便难以引诱他们拔剑出鞘。而武装信众们的力量便是教团的力量,兵无战意之下便很难再让人们投入厮杀中了。 所以王涛是将这一事件当做新闻进行讲述的,在收拾东西的间隙也可以同红衣略作消遣。巫师师徒则是将此事异化为神话故事进行传播的,心思敏感的他们甚至还散播了神明眷族要大显神威的消息。 固然会让信众们再次看到格鲁古人的超强力量,但只要操作得当的话便可以想方设法收获一波崇奉之心。口舌翻转之间的功夫或许不能上阵杀敌,但在格鲁古人宣传能力的缺失之下就可以指鹿为马,从而制造出颠倒黑白的强大效果。 就比如说河青人每每看到机甲的出动都会受到震撼,那就更不用提一次看到十数台机甲的阵势了。光是以沉重身躯飞于天空就令许多人难以想象,而能够以较少的数量去碾压规模庞大的敌人就更意味着实实在在的力量。 但神棍们就抓住了双方语言交流存在巨大隔阂的空子,再加上依旧处于合作之中便不会遭到敌对待遇。那么他们大可以当着格鲁古人的面大肆吹嘘神明,无论产生了多么令人震惊的事情都通通归因于暗流大神身上。 只要神明这个概念在信众心目中依旧高大就够了,至于教团与眷族之间的差异那都可以归为内部问题。只要通过一场丰盛的祭典和吃吃喝喝就能让许多人放弃思考,进而跟随着教团抛出的说辞盲目前行。 毕竟这些玩意可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定下的人设,夸张不夸张的事情却放在一边不提,能做为神明的代言者来狐假虎威一把也算是一种智慧。当然这种荒谬的东西放在绝对实力面前依旧是笑话,将此当做救命稻草的教团也未免太可怜了一些。 王涛就在这种对比中感到颇不是滋味,自己所在的团体似乎有越来越往闹剧方向发展的趋势。故而正在翻看的影视戏剧也都觉得不香了,哪怕那些 娱乐资讯还有数之不清的存货也难以引起他的点击欲望。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存于残军设备上的,只要不超出规定的存储份额就是正常的内部福利。每个士兵你存一点我存一点地就得靠大量的作品来打发时间,而且每个人所喜好的方向有多少有所不同,所以稍微凑一凑就能整出不小的规模了。 硬实力上比不上别人也就罢了,他从文明碰撞的一开始就知道科技差距所带来的碾压。但没想到自己并非是所谓差距的最高层次,随便来了千把号同行就能将自己生生地比较下去,而且还是根本抬不起来头的完败。 以平常时的心态还可以抱着开洋荤的心态蹭蹭便宜,这些作品其实也能构成他精神消遣的一部分。反正各种的娱乐文件都是网络内部共享的内容,只要不恶意删除或篡改就不会惹得管理员不快。 但是当区别之心产生后就会产生不同的视角,那就是王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软实力上也远远不如格鲁古人。 从穿越以来带在身上的手机本来就是存储空间有限,而且还在分辨率上存在不断压缩后造成的低分辨率,这就在基础的硬件上大大不如。而因此带来的问题就是容纳的电影和小说都相对有限,相较于格鲁古人的存货就好比一碗水和一个湖泊的区别,而且还是那种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湖泊。 反正一场全息影像播放就能让愚昧的河青人瞠目结舌,虽然那表情与自己当初播放视频时的收获差不多。但那种惊奇首先是建立在自己给河青人拔高的阈值之上的,只有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才会显露出格外的优秀,以至于还能在被拔高的层级上造成莫大的震惊。 第2099章 忧患意识 王涛知道自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学渣,早在看教科书就会导致昏昏欲睡的学生时期便已知道了。所以他虽然也知道生产力这种东西很重要,但自打穿越之后也只是在寻找更加好用的现成工具,而没有去不识趣地搞什么种田建设之类的。 要知道他不仅是形单影之实力有限,就是连许多的知识储备也只存在较为基础的那些。尽管仅凭这些部分就能让他在河青城内获得贤良之名,但现实终究会找个机会悄悄提醒他的层次所在。 比不上的,哪怕强行推动河青城发展上一百年也比不上格鲁古人的技术水平。尤其是他从旁敲侧击之中得知这些家伙们居然心怀大志,哪怕是流落到了暂不清楚方位的异界也要坚持掌握生产力。 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带着红衣尽快离开此地的理由便又多了一个。 当然不仅仅是他害怕自己被闪瞎狗眼,更多的还是经由黑门带来的风险在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其实这些凌驾在自己想象力之上的阁楼古人便是风险之一,那么能涌入一个文明就能再涌入另一个,乃至于各种各样层次不同的族群都会在这里留下印记。 是被动遭到掳掠进来的也好,是主动入侵进来的也罢,又或者像是格鲁古人这样有主动也有被动的成分,王涛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太过破坏自己的基本盘。毕竟天知道以后还会跑过来怎样的强悍者呢?万一心情不好闹腾一番砸烂了这里的蚂蚁窝可怎么办? 担忧之心一起就忍不住让他大开脑洞进行想象,首先就是关于将来入侵者的强悍程度。比如一个眼神就能射爆北边的白首山,再一举手抬足就能将黑门以及河青城轻松踩烂,总之能力比照着超超超级赛亚人就是了。 靠得太近的家伙岂不是躲都没法躲了?或者就是方圆百里内的人也不好躲?甚至于格鲁古人拼尽全力也不过一合之敌,那看似强大的卡伦普说不定能挡下两三招,但最终还是会随同整颗双月之星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停停停!这也太过分了!就将对方限定在地图炮的层级,超级夸张的那些完全没必要考虑!”想到难以躲避的灾难就令王涛打了个冷颤,他随机就给自己的瞎想画上了一条线。 这样过程的前半部分就如同他无数次产生的夸张妄想,也正是因为容易走神溜号而耽误了许多学业。至于后半部分则是对于自我安全的本能保护,将自己吓唬太狠的话其实非常容易导致脑仁发疼。 因为谁也说不准从黑门对面会再跑过来些什么,过来一些不是强悍且特别凶残的就还能交流交流。可若真出现灭世级的怪物就没必要想太多了,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即便预知了对方的存在也真的解决不了什么。 摧毁周围几十乃至数百里地的危险虽然可怕了一些,其实只要足够机警的话还是可以获得逃生的可能。毁灭强度再往上翻的威胁就没必要进行考虑了,因为作为个体挨了一辆重载卡车碾压是死,挨了一发碎星炮也是死,那么想太多的话真就不具备任何的意义。 身为渺小的人类还是到时候竖起自己的中指比较好,又或是拿出自己认为可以聊表敬意的方式倾情奉上。不讲理的世界既然都已经不准备给自己一条活路了,那倒不如选择让自己走得稍微有尊严一些比较好。 而在那之前就非常有必要保证自己的心灵不至于崩溃,哪怕经由黑门带来的风险在变得越来越不可控。至于卡伦普据说则是由这个星球上跑过来的怪物,相关猜测几乎曾一度充斥在格鲁古人的内部网络中,但后来也因为追查能力有限而变得不了了之。 所以他现在身处的这颗星球应该也存在着许多秘密,只是到眼下还没有向自己全面展开而已。 “涛,涛?你怎么了?怎么蹲在那边发了半天的呆?你别吓我啊,回句话啊!”突然而至的一声呼唤将王涛从深思中唤醒,定睛一看时却发现是红衣在担心地在挥手测试,仿佛是要确认眼神还会不会跟随手掌移动。 “哦?啊,没什么,我就是稍微想到了一些事情。”王涛说着就默默地关闭了手腕上的终端,不过在继续擦拭身边礼品时还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思想跑毛很容易,只要稍微累些或注意力不集中就随时有可能发生。但这这样的过程多少也反映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所以王涛便总是会花费相当时间去理清自己曾经的心路变化。 他便根据思路被打断之前的记忆慢慢逆推,而且还是掰着手指喃喃地做为思考的辅助。 “不能想太多、星球可能会爆炸、河青城可能会完犊子、格鲁古人迟早会被比成是菜、格鲁古人在被比下去之前还是很强的、很强的格鲁古人衬托得教团很菜、教团的确很菜、被教团忽悠的河青人既菜又不菜,这次碰到的种族略微有些棘手……呼……终于理清楚了!” 这一过程在外人看来颇有些着了魔的样子,但所谓的外人在此时也只有红衣一个而已,那么在无人分担压力之下便只能被吓得瑟缩成一团:明明好不容易扒靠上的一个有力量还喜欢自的男人,怎么突然就魔怔了呢?他不会做出更糟糕的事情吧? 心中的担忧无人诉说,而敏感的注意力很快就察觉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瞅了过来。哪怕是隔着自制的防尘面罩也能注意到双眼之中的灵动,可见她所担心的男人已经变得清醒多了,至少不会再做出特别令人害怕的举动。 红衣随即还感到自己的双手也被对方紧紧抓在了手心,并且能听到王涛兴奋地叫道:“想明白了,终于想明白了!我们得学习格鲁古人,而且是拉来很多很多的人学习格鲁古人!本事学在了大家手中就能提升本事,而大家都听咱的话就能保着咱的安全!” 第2100章 出路 红衣面对王涛的喜悦露出了几丝茫然,她在初步应承过后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呃……是,好,你说的我都懂。不过学习和拉人不是咱们一直在干的吗?就是这些让你想了半天?” 学习的确是人们一直在努力去做的事情,这甚至是从所有人一生下来的时候就开始了。从最简单的吃喝拉撒升级到穿衣做饭,再扩展到耕种砍樵和制陶,手艺越精湛之人才能带来了好的生活。 后来还有从异界穿越的王涛带来了新事物和新思想,大家从其中挑选出有用的部分化为己用,然后还会坚决地将认为无用之物拒之门外。在面对留下了许多先进技术品作为遗物的文明是是这样的,在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和麻烦时也是这样的,于是一个个的经验和对应的功能组织就建立了起来。 半年之前可没有什么专门对于外来食物的检测组,也没有精干而轻便的侦察队,更没有人数千余人的信众武装。光是变化本身就已说明了麻烦的出现会要求有人来解决它,而在解决之前就先得进行观察、分析来学习,进而是从各种各样的设想中找出真正有用的那些。 至于向格鲁古人的学习就更是一直都没有停止,因获得福的教团成员会不停地对印留内容进行回想,并且会同那些技术观念来源的种族积极接触。唯有如此才能尽快获得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见闻,甚至于还有人私下哀叹自己以前就是个井底之蛙。 所以不断地观察和学习一直是教团成员非常重视的行为,而对于神教的扩张也一直都没有落下进度。 从四娘在某一天冒出了奇怪的脑洞后便着手于拉拢核心人员,然后扩展至曾经统领过的北城帮众身上。那种在原有骨甲上打起架子的做法并不存在任何障碍,可以说神教轻松扩张到十数倍的规模也没花费多少时间。 再然后就是连带着这些人的家属被卷进来,以从异界带回来的各种物资进行诱惑,吃用不愁的承诺立刻就赢得了大批拥趸。仅靠人们的口口相传已经不足以实现趋之若鹜的现象,在现世就能实现的承诺可比来世或灵魂界更容易让人看得到。 人员扩张的推进在教团看来简直是轻松到无以复加,甚至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期。甚至不少人都有受到驱赶也不愿离开的坚持,及至整个河青城的成年男女都带着十足的热情投入神教,可以说形成现在规模的速度真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奇迹。 然而呈现爆炸性扩张的暗流神教也存在非常臃肿的问题,毕竟不是哪个组织都能实现从个位数短期内暴增了千余倍的可怕增长的。而这样的事情就偏偏在一个边鄙小城之中发生了,以至于信心不足的教团内部还忧心自己人手太少,在面对信众的的时候也施展不出多大的掌控力。 于是不得不借助原来的公门那群人的力量也是无可奈何,而在面对这一问题时还获得了苗的建议,那就是应该重新训练出一批手下。 以他曾经身为城兵军官的身份甚至还建议要增设更多的军事内容,而且还要结合现有的武器进行训练。只有更多偏向军事才能实现严密有序的组织那么在对外掠夺战斗之中便能发挥出充足的战斗力,而非是如同寻常民勇那样只能打顺风仗。 如此的道理听上去不存在什么难度,至于操作步骤上也具备很强的可实施性,但教团之中也只有卫和苗才会赞同这个提议。以四娘为首的其他人等都以各自不同的理由提出了反对意见,于是塑造反应更快、更具有战斗力中层骨干的建议就不了了之了。 如此良好建议被否定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提出建议的人天然就被其他人归入公门中人。如果卫将之引进来作为奥援还没什么,但若是要突然染指到人事训练和基层掌握上就很有问题了,一旦办成的话就恐怕会成为不折不扣的实权派。 更精干组织体系的建立是由于会打破平衡而黄汤了,四娘转而就只能以自己较为熟悉的办法去掌握人群。老巫师也可以趁着较为混乱的情形稍微发展一些弟子,以他自己和一般信众的收益也完全能支撑得起这般供养。 总而言之就是学习和扩张过程一直存在于河青城,只不过有的部分由于对教团有利便被坚持了下去,有的则是因为不利于教团而受到了阻挠。但在总体上还是远远超出了宁静小城中缓慢的生活节奏,所以也难怪红衣会感到有些迷惑了。 这些东西显然也都被王涛看在眼中,那么能被他心心念念的概念显然也有所不同。 在学习上最好实现更加深入更加精细的提升,仅仅是加码到中小学的地步已经明显不够用了,最好能直接跳到格鲁古人所站立的高度上。这样夸张的目标真算起来还不是他的痴心妄想,而是经受过了相当时间的默默观察得出来的。 别看那些外星人们具备多高的技术层次,但那些层次都是建立在已有的科技物品之上的。各种工具为了实现高效使用还在设计时就考虑到了傻瓜化,以至于红衣、老巫师这样的土著也能很快上手,最多是在熟练应用上还得磨合一阵子才行。 而且王涛也曾经以种种借口参观了机甲和设备的使用,那些科技产品基本也都是需要非常简单的步骤就能启动。当然仅具有数量优势的庸手其实很难发挥出设备的应有效果,刚刚上手的一百个新人真是绝对比不过单个的精锐老兵的。 但从这里也让他看到了丁点的希望,那就是文盲一般的河青城民众不必专门接受既长且精的专业性训练,只要获得了现成的机械就有可能开动起来。至于熟练能力以及将好东西变成废品的本事可能有些不能看,但那总归是存在跃升的可能。 所以要神教吸引更多的人群,而且要让这样的人群接受跳跃性的训练,甚至于连最最基本的知识都不用去触及! 第2101章 鸡同鸭讲 王涛对于自己的设想是越想越有道理,他在兴奋之下甚至都容不得红衣提出来的质疑,而是大力的挥动双手叫道:“那……别的事情且不去想,先得拉来很多人就是了!” 他在没头没脑喊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还觉不够,进而是迈开步子不停地左右兜圈。如此亢奋的行为显然表现出了超脱平常的姿态,任何要做出反对意见的人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体力上限。 “呃……好吧,都听你的。” 红衣在说着话的时候便悄悄向后退缩,她的目光中虽然透露出担忧的神色,但也会一刻不停地向周围留意撤离的通道。 杂乱堆放的财物本来是形成了一座绵延数百步的小丘,但因为而人对于精品的挑选就多出了许多错落的地形。在精力集中的情况下还能轻松绕过去,但如果有人不大正常的话就很有可能难以顾及脚下,说不定没等跑出几步就会被绊倒摔个狗啃泥。 不过那令红衣一开始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那个大喊大叫其表现出狂躁状态的男人并没太大问题,至少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欲望。兴奋过一阵子的王涛甚至没过多久就快速冷静了下来,进而是继续埋头于各种物件之中搜罗起了精品。 其实如果真要做些什么倒也符合他刚才的状态,但怕就怕一个较为亢奋的家伙突然变得默不作声起来。哪怕朝夕相处的人也会对这样的变化感到摸不清头脑,一般都会生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为糟糕的变化。 “涛?你……你没事吧?” “啊?没事啊,怎么了?” 通过简单的对答才能验证王涛的状况,而看他抬头时露出的表情都与常人无异,仿佛刚才的叫嚷和来回踱步都是幻觉似的。当然被防备的某人也从红衣的小心翼翼中猜到了什么,那么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后也总得做出解释才行。 “其实吧,我就是觉得很多事情想通了,一下子就让人觉得不再像以前那么浑浑噩噩。这是好事啊,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感到高兴的,所以你不必多想。” 这样的解释就好比是说自己从虫蛹变成了扑棱蛾子,缩成一团的静置不动到能够翩翩飞翔还真是两种状态。红衣听到这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甚至还由衷地为了王涛的变化而感到高兴。 以前也不是没听人说过突然开窍的案例,但那往往都是出现在某个大器晚成的将军身上、某个从昏庸状态变为贤明的君王身上。她倒没想到这种事情却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还就是在自己男人的身上。 看到流星就许愿也不过如此了,起码经常抬头望向天空的话还偶尔可能看到拉成细线的闪亮,而见证某个人念头通达的一瞬间确实少之又少。但红衣接下来就担心这货会不会是突然魔怔了,以至于只是自以为自己开窍了呢? 为求确认便令她小心的问道:“那……很好啊。不过你能说说到底想通啥了吗?要是好事情的话也说出来让我欢喜欢喜呗。” 但这样一来就换到王涛惊讶了,他自觉刚才已经将事情说得很清楚,怎么还需要自己将那些事情重复一遍呢?他便有些迷惑地答道:“那啥,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要多学多拉人啊。” “哦,这样啊……” 红衣显然对于获得答案并不是十分满意,那么在回应上面就不免带上了一些敷衍的感觉。 她心中所浮现的场景就是聚拢成千上万的城外居民,甚至就是连更远之处的山村野人也被吸纳到河青城中。其实以这座曾经繁荣过的城市倒也不是不能容纳那么多的人口,只是在教授信赖之人学习的时候得花费相当大的力气。 到时候恐怕得让一群群的新晋信众们围拢在周围,然后再经由自己这些教团骨干们花费口水进行忽悠。至于地点就不得不选择在较为开阔的空间,恐怕将来还得将城中心的鼓楼进行重建才行。 这么一想的话就觉得将来恐怕得陷入长久的劳顿之中,光是在嗓子上的耗费就恐怕要远超过去十几年的使用。光是想一想自己可能会变得声音沙哑就感到不寒而栗,那样岂不是从百灵鸟变成了黑乌鸦了吗? 不过能听到许多人真称自己为老师的话倒也挺不错的,至少那会让她从许多人那里获得真心实意的尊敬,而非是略带有鄙夷的表面就范。 因为许多人越是认识到教团的力量就越对于曾经的姐儿感到眼红:当年不也是个千人睡万人枕的么?你神气个什么神奇!? 当然这样的想象也只存在了一瞬间,同样的话语在吐露者的心中其实是另外的一幅样子。 虽然同样会吸收河青城周边的人口,但不论是现有的信众还是将来的信众都会获得统一的服饰。众多的人力资源届时就将坐在开阔地里仰头观看立体投影,而自己则将以这里的土著语言进行尽量细致的解读。 一开始就教会大家怎么开机甲恐怕有些难度,但可以从如何开关自动门、如何使用一般机械开始。或许有的人依旧会对于这些工具的原理难以理解,但这些其实并不是太过重要,因为王涛本人对这些东西的科技原理也是纯粹的门外汉。 正如有人说的吃猪肉不用非得看见猪跑,重要的是能否尽快吃到嘴中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那么以最快的速度教会大家如何上手与使用就是接下来的重点,因为他相信其实许多格鲁古人也未必会知道深层的原理。 等搞清基础操作之后便可以向着如何使用钻机、如何使用挖掘机、以及如何使用威力更强大的武器进行教授。这部分的操作部分可以参照格鲁古人自带的教学片进行讲解,部分就可以参照印留在大脑中的记忆进行解读,怎么也都可以抵得上半个专业教师的能耐吧? 两人的想象画面中明显存在着非常大的风格差异,这其中既有个人见识的不同,也有在沟通上的不清不楚。好在鸡同鸭讲的二人只需要达成一个共识就够了,那就是闹腾完了还得继续挑选并清洗要带走的彩礼。 第2102章 文明滑坡 喜滋滋的王涛陪伴着红衣在忙来忙去,卡托恩人以及草原人也在为了各自的希望而奔波,而最能体现他们愿望的便是能获得更多的物资。那些矮小的红皮家伙们甚至靠着好运气发现了运力更大的车辆,这就让他们在异界的忙碌中能带回更多的财富。 只可惜那奄奄一息的牲畜因为受伤就只能被宰了吃肉,这就导致只能由部分卡托恩人来成为车辆的动力来源。但这些小家伙们很快就受到了胡乱吃东西的惩罚,未经检验过的食物直接令他们上吐下泻地躺倒了一大片。 于是这就令四娘再度忙碌了起来,当然在治疗费的索要上也是一点都不手软。谁让这些小家伙们既不是信众也不是没有,那么就只能医疗福利之外承担高额的医疗负担了。 广大的河青城信众们则是各有各的去处,有的人是收拾收拾东西就返回河青城内,一家人围着火塘吃吃喝喝再吹些牛。有的人是陪伴在姜的身边说小话,听话里话外是极力想将这个小女孩儿树立为的代言人。还有的人继续待在暗河中收拾此次抢夺来的物资,并且在征税人员的见证下拿出三成上缴。当然也不乏有人继续前往异界掠夺的,只是他们得跑得更远一些才能搜罗到东西。 数千人的集团就分散在相当广泛的区域内,无论是从目的上还是实际作为都各有各的选择。虽然不能说完全是一滩滩的松散沙粒,但已经很难从中看出是否存在坚固的核心,于是这些人的行径落在格鲁古人的眼中就更加不值得一提了。 一句不屑的评价正适合残兵群体中的整体心态:“土著就是土著,短手短脚短见识的土著,不然也不至于世世代代都缩于小小的星球上。” 会做出这么贬损的评价一方面是出于他们的刻薄,而另一方面则是出自于滞留在未知星域的焦躁感。或许只有通过贬低他人才能维持得住自己的优越感,而这种心态在面对越来越小的物资时显然会频繁发生。 倘若身处的位置距离自己熟悉的星区较近也就罢了,只要架起超空间通讯定向广播就有可能引发注意。或许花费不了几年就能呼唤来救助的舰队,到时候他们就能重新享受到各个方面都令人满意的物质条件。 但问题就是对于线下所处的星区一点都不熟悉,甚至在进行了大致的寻天探索后是一无所获。不光最容易被找到的特定形状的巨大星云一个也看不到,就是可以用做宇宙灯塔的脉冲星也是找不到。 临时管理会现在只能以所处的半球角度不合适来做托词,所以派遣专业小队和设备前往寻求的另一半进行搜索便被提上日程。只是在那之前就还得储存并制造出必要的物资才行,甚至就是重现生产力的建设工作也得被稍微推后。 所以不光是被指派进行探索的成员会满腹牢骚,力主建成整套工业设施的工程师们也同样很不满。也就是在全部残军进行集体讨论后才通过决议确定了下来,不然以管理会本身还很难压下大家的怨言。 不然一直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实在很容易打击士气,丧失希望之下就有可能使得部分人不再维持以往的人设。谁也不知道极度涣散的残兵们到时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要知道对于文明层次跌落的研究往往都记载了许多糟糕事,有时候进行研究的学者们甚至希望销毁自己获得的成果。 所以哪怕是能远远望到己方文明最边远的小地方也行呢,给个微小的希望也总比根本看不到希望要强。只要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向就能展开呼救工作,而这个前提可以说是遭遇星难的最基本前提。 不然求救行为会结结实实地撞在一堵真理之墙上,而那条颠扑不破的重要规则会让他们的所有努力都变得意义渺茫:信号的衰减强度同传播距离的立方成反比,距离信号源越远的方向就越难以接收到信号,这尤其会体现在向所有方向传递波动的现象中。 也就是说只有定向释放信号才能勉强与距离对抗,倘若稍微偏差了极其微小的角度便有可能让所有的努力投射到无用的空间中。这就仿佛是用尽全力像极远方投射出了一只弓箭。而且只有射中了靶子上的红心才能递送到对面的信箱中。 至于射出那支箭的靶场可能会非常大,大到可以非常轻松地囊括亿万光年的立体空间。如此一来就意味着可选择进行求救的方向会变得愈加有限,以至于一个喷嚏就可能导致信号的全面偏离。 以强大如舰队也只能选择有限的锥形方向进行信息传输,就更不用提缺乏专用设备和能源的一支陆战部队了。他们或许可以支持得起一两次定向广播所要支付的超大能量,但对于偌大的星空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根本就是一滴水和一座火山的巨大差别! 这支残兵部队不但是在专业技能上极为不对口,就是在专业设备上也距离必要的层次相隔了极远。可以说光是稳住文明层级不是跌落太惨就已是巨大奢望了,再要是胡乱浪费资源就更加会导致机会窗口的消失。 而所谓的机会窗口就是他们现有设备的使用寿命,同时还有现有能源及不可替代物资的倒数计时。 其实可以将这些东西都看做一家公司的原始资本,而操作这些东西不停忙碌的格鲁古残兵则是勤勤恳恳的员工。整家公司的目标就是尽快将必要的机器制造并调试到完备程度,并且能够轰轰隆隆地开始生产各种各样的急需物资。倘若资本耗尽了还没生产出产品就只能宣布倒闭,那么多的员工们空守着制造出一半的厂房也只能干发愁。 别看可以从门口的小摊贩那里稍微弄来个一瓜两枣的,可层次不一样的物品完全对于机甲以及各种科技设备毫无助益。而如果真发展到接受那些落后工具并应用的时刻就太晚了,那意味着他们的文明层级已经出现了不折不扣的跌落。 所以他们要把握好每一次出动的机会,一旦瞅准了目标就要立刻抹下脸皮从垃圾堆里争抢可用的残渣。否则连希望都失去的话就不用再提发展的事情了,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土著的方式和规则去生活吧! 第2103章 为了金银 “前方传来侦查报告,敌人的原始陆军有一部停下来开始宿营进食,这次的停歇时间要比上次还要早,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还在半日步行的距离上。另一部分则是按照原速度照常前进,预计会在半日后进入推荐攻击范围。至于土著的海军方面则是已经出现在了可视距离范围,经扫描可以发现舱室内装载了相当数量的金属物资!” 行动小组的简报经由整理后便需要公布出来,在小队长及以上的人员必须要浏览这样的信息,至于寻常的士兵们则是看个人兴趣随时获取。 信息上的透明可以让获得的战果去振奋残兵的士气,物质越多便有可能让将来的计划陆续实现,无论是自救还是求救都不至于受到资源的限制。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提醒行动列表上人员开始热身准备,因为超出计划外的变化就有可能导致新的应对方案。 被推选出来的官员在和平时期是指导建设的好手,而在战时则需要负担起指挥和调动的责任。所以临时管理会的那群人是观看简报最为细心的群体,他们尤其会针对关系到物资的信息极为敏感。 金格腾人的陆军也就罢了,那些极为原始的火器无论是大是小都威力有限,所以实在是很难被他们放在眼中。除非是哪个笨蛋不慎将自己的肉身暴露在无保护的环境中,否则就是让他们围着打上几天几夜都不会产生任何问题。 也就是随军携带的前装火炮还能称上相当的重量,如果能送到足够近的程度还可以考虑勉强弄回来,那么多少可以熔了变成机床的基座。可如果距离稍微有些远的话就会变成了鸡肋,就算全部带回来了也只能勉强同机甲小队出动一次的磨损和能耗相持平。 真正让他们在意的还是有关木制大帆船的情报,那玩意能够承载的物资怎么也要比两条腿的人多多了。闭目聆听简报的推选官一下子就睁开了四只眼,并以饶有兴趣的声调问道:“哦?物资?确定是船舶装载的物资,而不是军舰自带的金属火炮吗?” 汇报者在这上面稍微停顿了一下,并且还向边上点头示意,而后便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进入了投影区域。新来之人显然刚才一直就站在旁边聆听,所以他很快就接上了交流的节奏: “是的,确定是船舶装载的物资。敌人的火炮材料已被确定为是铜锡合金,能侦测到这些元素其实再正常不过。但船队在遭到扫描的同时还体现出了金、银、铁以及其他金属的特征,而且还能够从信号强度上被证明是运输的主体。” 将信息都已经分析到这么清楚的地步了,如果再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无疑是个大傻子。但这样的蠢货显然不存在于临时管理会之中,于是在片刻之后便有大群的机甲腾空而起,至于飞行的方向正是瞄准了金格腾人的海军所在。 如果只是寻常的空中移动也就罢了,偏偏这些机甲集群为了节约能源便没有按照一般习惯飞向高空,而只是在高出房屋十几米的空中编队飞行。部分捉狭的格鲁古士兵还将外置音箱调高到最大强度,再将指头轻弹就调出了他们最喜欢的军歌进行播放。 这种恶意的耀武扬威通常不被允许在自家的星球内表现出来,但如果部队跑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就相当于到了无法之地。只要上级不表示反对就随便他们玩着花样闹腾,除非是超出了公认的底线才会出手进行干预。 也就是说吉丽奇城只是遭遇了一场恶作剧,但是从窗帘到瓦片的震动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着。于是整座城市的抵抗信心立刻就受到了沉重打击,尤其以机甲编队途经的城区还出现了明显的溃散情形。 先是如同惊弓之鸟的迁徙难民加快了脚步,他们在盲目逃跑的时候还不停的大喊大叫,似乎是要通过制造更多的噪音来稳定情绪。但这样的叫喊混同在引擎震动和吵闹音乐之中就带来了别样的效果,以至于影响到了不那么坚定的居民带上全家抛弃了房舍。 原本努力在维护秩序的缉贼署和城防兵们也只能说是稍好一些,但他们能坚持的时间也只是多出了半分钟到一分钟而已。先是一个两个最为脆弱的家伙最先混入逃亡人群中,然后就是还持有武器的人都失魂落魄地随波逐流,只在呆滞中保持了跟随逃亡人群移动的下意识举动。 但能够迈步逃亡就已经非常幸运了,在机甲集群移动的正下方到处都充满了抱头惨叫的金格腾人。过于响亮的外放音响直接摧毁了他们的部分器官,甚至说他们是遭到了音波武器的攻击也不为过。 但这些人的凄惨叫喊并没有被格鲁古人当回事,甚至于从一线士兵到临时管理会的成员都在此视而不见。更有官员在称赞道:“有了专业的情报分析官就是好,虽然你们这些家伙一开始被塞进来是为了探查黑门的,但是稍微换个方向也同样能发挥出专业能力!好好干,大家能否回去就看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了!” 这被强者忽视的一幕同时也被城主府的伯爵所忽视,他的双眼一直都在追踪着大群机甲的飞行方向进行观察。当被观察的目标消失在房屋所对的一面时便立刻去打开另一面的窗户,进而是嫌弃所在高度较低还拼命攀爬上了城堡塔楼。 但高速推进的机甲却根本没有等待的意思,就在他气喘吁吁攀登楼梯时便早已抵达到了海面之上。不过考虑到在前进一段距离就有可能进入木头帆船的射程之中,高速移动的集群这才勉为其难地拉高了飞行高度。 至于理由就只是为了避免器械受到损坏而已,进外置灯源对他们而言也是不可替换的。短时间内坏了的话就只能从其他受损的机甲上拆一些进行维修,直到拆无可拆之后便会面对零散的结局。 第2104章 从天而降的袭击 金格腾人称霸海洋的依仗正是靠着庞大而高效的舰队,也只有足够的海防能力才能保护一座庞大的海港城市。而临近海洋的城市遭到海盗袭扰倒也不算稀奇,于是整支舰队都是抱着非常高昂的士气准备实施救援的。 以经验来说盗匪通常都只是抢一波便走,所以未必会在城市中停留太久,这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不会出现交战情况。就算是那些傻瓜们太过贪婪也能以高速的舰船火速开溜,那么也只需要冲着敌人的背影放上几炮。 除非有些又穷又笨的家伙只用得起慢速的舢板,那么以人数和装备都占绝对优势的舰队也能轻松吃下。届时赃物收缴起来进行内部分配,抓捕的海盗交上去用以提交军功,那么这样一来就更是令舰队分外欢喜的事情。 更何况受到拯救的城市怎么也得表示感激之情吧?随随便便让商家贵族们凑出些好处不就够大家吃的了? 只不过舰队司令在面对收到的救援请求时还不免有些疑惑,这大概是因为谁都不会想到腹心之地会遭到袭击吧?但是对方发送过来的公文格式和印鉴细节都无可挑剔,更关键的是来者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贵族,而且是以前在吉丽奇的城主府里曾经见过的。 不像是陆军的移动必须要接受王室的允许,最多只能在一些文字未做精确描述的地带稍作变通,海军在一诞生以来就天然获得了相当的自主决断。所以只要手续上完备就能立刻调转航向,哪怕是船舱内还装载着重要的货物也没关系。 因为求救文件上已经说明敌人是来自地面的,前来求援的船只也报告未曾见过可疑的舰队,那么能够远离海岸进行火力投射就很占便宜了。你陆地上再厉害也都只是在地面上横行而已,总不可能从天空中跨越海面飞过来吧? 别看信件中和带信求助的贵族都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甚至就是求圆船之上的船长和水手也是众口一词,但那只被舰队当做了作战不利的托词而已。说什么高及两三层楼的钢铁机械会飞在天上,这不是纯粹扯淡吗? 你还不如告诉大家纯粹钢铁打造的船只也能浮在水面上呢,传出去看有没有人信你们的鬼话! 然而刚愎自用的信心只是维持了一天多不到而已,首先让他们严肃起来的便是还未彻底散尽的浓烟。黑色的擎天巨柱呈现歪斜的姿态缓缓移动着,以至于舰队在看到城市之前就已经评估出大概的受损范围。 好在是持续不断的风力并非是向着他们这边刮来的,所以舰船的风帆便能避免在逆风的情况下折线前进。但如果再靠近一些距离的话还是能看到巨大烟柱所投下的阴影,那一片片飘飘扬扬的存在显然不会是什么雨滴,而是冷却后坠落下来的燃烧灰烬。 初步估计是一到两片城区的面积遭到焚毁,恐怕逃避不及的民众都有可能被困在烈火中,那他们的下场便是可想而知的了。然而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放在二百多年前还有可能,但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建立了消防系统的“现代”城市中! 别看他们这些人的穿着和用具都还处于落后状态,但是木船风帆和前装火器的阶段就是他们的现代。这样的评判标准对于正处于草顶夯土建筑的河青城也适用,草房子乃至地穴时代对他们而言才意味着古时候。 金格腾人的舰队就是在这样明显的警告下紧张起来的,他们不但是从上到下都端正了认真迎敌的思想,舰队司令更是要求求援的贵族再次重复一遍遇袭经过。从第一例警报是从什么时候传进城主府中开始,再到后续报告中都是对于敌人如何描述的,以及对方的具体战斗能力如何。 然而他们的想象力还是有限的紧,直到瞭望手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啊——!来了,来啦!从天上飞过来了!敌袭!敌人从天空而来!” 刺耳的提醒和目瞪口呆的亲眼确认都做过了,但是所有看到机甲集群飞来的海军都被吓得手脚发麻。他们或许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而当此时已经是太迟太迟,哪怕再想要做些什么都没有用处了。 的确存在超过小船体积的大型机械,而且对方也的确能够带着响亮的动静飞行在天空中。至于是否通体都由钢铁制造还暂时未能获得验证,这是因为机身表面上的哑光涂漆更追求暗淡低调的色泽。 不过大家只要知道那整齐的队列是来自黑烟方向就够了,据说遭遇浩劫的城市就是遭到了它们的袭击。然而这些诡异的玩意正在朝着己方而来!而且还是以飞鸟掠袭的速度前来! “转向!立刻转舵,将侧面对准敌军!敲响战斗钟!舰炮准备!”具有决断权的首舰舰长自行下达了战斗命令,至于向后方传递接战消息倒是也没有忘掉。 于是军舰上的海员和炮手们便在清脆的“铛铛铛”中快速进入岗位,多年的重复训练使得他们每个人都能以最快速度做到这一点。而与之伴随的则是各种各样的粗野嘶吼,毕竟人员的损耗就总是需要递补进来一些菜鸟新手,正是这些配合不熟练的家伙们在拖累所有人的后腿。 “战斗准备!立刻进入战斗室中!撤除炮衣!” 麻利的处理工作在一声声的口令下陆续完成,做出这些动作炮手们不但要忍受被抛甩出去的不适感觉,还得在因为转弯而倾斜的甲板上努力站稳。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就会在天旋地转的感觉中跌倒在地,而如此低劣的举动很显然会影响到整个炮组的整备活动。 其实以他们原来身处的舱室中也看不到外界情况,所以在听到战斗警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与敌舰交战。等真正看清楚外界情况还得等打开了火炮甲板的舷窗,然而能够看清楚敌情却只能对于己方士气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第2105章 占领上层甲板 金格腾人的舰队遭遇了从天而降的袭击,而且是每艘船上都落下来了一台武装到牙齿的战争机器。然而火炮甲板上的炮手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炮,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对付来袭的目标。 这并非是由于他们的技术拙劣,相反能留在主力舰队中的都是技术最为过硬的人员,不然也对不起那些远远令一般人感到羡慕的薪水。 真实原因其实是由于对方所处的高度实在是太高了,不但是远远超过了平时的目标高度,甚至就是将火炮的仰角调到最高也够不到。而且那些飞在天空的大家伙们也都有着不俗的速度,就算是降低了高度也难以确保命中! “轰轰轰!” 阵阵的炮火打得是非常激烈的样子,但是以抛物线飞射出去的弹丸并无一发能够命中目标。可以说它们从被射出炮弹开始就注定了会掉落在海中,最多是砸起一团团旋起旋落的短暂水柱而已。 这样的战果完全辜负了他们长久以来的训练努力,以至于整支舰队的大角度转向、敌前变阵和疯狂炮击都成为了笑话。或者说炮手们强行进行射击也不过是出于个人的壮胆,又或是受到了军官的强行命令而为之,所以也就更类似于紧张情绪的宣泄。 然而布置在军舰两舷的火炮所对准的永远都是外面,所以一旦当机甲降落在舰船之上时便相当于进入了射击死角。这同时也意味着金格腾人的最大依仗也变成了泡影,于是一艘艘舰船的轰鸣就突然消停了下来。 原本暴露在甲板上的水手们是最为惊慌的,因为他们必须得在最近的距离去直面从天而降的钢铁怪物。 有的人因为躲避不及而被踩断了胳膊腿,也有的人因为更加糟糕的霉运而被踩成了肉泥,有的人是极为慌张地就近躲在上层甲板的杂物堆中,有的则是习惯性地跑到下层甲板中号召分发武器,看样子是要据守大小有限的出入口进行顽抗。 前来求援的贵族也没想到庞大的舰队会这么不堪一击,所以他几乎是最先躲进舱室之内的那一帮人,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免自己被敌人所俘虏。至于这只舰队的司令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面对无法理解的事物之时也只能产生难以抑制的慌张。没头没脑之夏也只能本能地跟随最近之人一起躲藏,最多就是从藏身之处抬起头偷偷进行观察。 他实在是被吓坏了,以前从来都没经历过这种毫无预兆的遭遇战,而且来袭的敌人还是这么的怪异。以往的经验中两军交战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从敌军舰队出现在海平线上就可以从容地准备战斗,甚至足够舰队调整出完美的迎击阵型了。 即便是传说中的大雾天气也不过是让接敌距离稍微近一些,但从来都是集群出动的舰队从来都不怕这一套。外层舰船都交战可以给内存舰船留下足够的缓冲,而那样的遭遇和准备也不至于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所有的舰船几乎是一顿饭之内就沉寂了下来,这种诡异的交战结果恐怕也只有在梦境中才出现过。 “啪!啪啪啪!啪!” 然而沉寂也只是一时的情况,富有进攻精神的海军从来都不会因为没了火炮举手投降。他们会在军官咆哮的命令下装填好自备的火铳,然后再于统一的号令中实施并不怎么整齐的集火攻击。 这大概是因为外形和尺寸都不统一的火铳存在各种各样的特性,有使用火绳的,有使用打火石的,还有的词是对于到手的武器并不怎么熟悉。种种的原因就使得从收到命令到进行点燃便会存在不一致激发时间,所以想让他们整齐地射击就无异于天方夜谭。 那一阵阵响亮的射击声在以往能够给大家带来实在的战果,所以很多人在烟尘还未散去时就下意识地欢呼出声。这可能是因为在看到烟尘和获得结果之间建立了条件反射,但真实发生的事情又怎么会是那么的确定呢? 从枪膛里弥漫出来的烟雾总是会散去的,而刚刚还在欢呼的水兵们就不得不面对面对令他们惊讶的事实。矗立在上层甲板上的机甲毫发无伤,甚至还有几台做出来略为无奈的嘲讽姿态。 “没有受伤,没有洞……怎么可能!?” “我,我刚才好像听到击中金属的声音,这东西好像是全金属制的!” “怎么可能!?那么重的东西也能飞上天!?” “不!这不可能!” “魔鬼!他们肯定是魔鬼!” “……” 否认现实和寻找真相的叫喊声同时发出,而最快占据甲板上声音主流的还是各种各样的质疑。这就带动着原本还想找到原因的人也跟着加倍慌张起来——当然他们本来就因为从来没见过的情况而慌张非常了。 相比之下从天而降的袭击者们其实非常轻松,因为双方的力量差距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他们不止一次地见识过土著的类似混乱,有的是和平时期所看过的纪录片,有的是受训时期需要学习的必要手段,而有的则是早就多次亲身实践过。 他们所要避免的只是重量超过警戒线的炮弹而已,那些东西如果打准了的话也不能说是全无伤害。多少还是会造成外壳的轻微凹陷,或者是擦掉一些隐身涂层的漆皮,又或是通过震荡来对内部零件造成一些伤害。 至于寻常火铳所射出的弹丸就完全没必要担心,那些以杀伤人员为目标的铅丸根本就是在挠痒痒。它们甚至还比不上太空战斗时到处纷飞的碎屑,那些玩意的速度和硬度其实还要更加危险一些。 落后土著的武器相对而言实在是非常柔和,就连他们引以为豪的最大战争兵器也是如此。占据了上层甲板的机甲并不会一直都保持静止不动的姿态,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向自身所在的船只展开了扫描工作。 具体的信息会交由自带的智脑进行分析,同时也会分发一份备件传送给后方的指挥机构。而当几秒过后便由驾驶员操作着机甲向着轮舵伸出机械臂,随后还进行了非常有目的性的小心调整。 第2106章 控制船只 “船只在变向,是谁在操作?” 同样的疑问出现在舰队中的每一艘船上,而且主要由船长等军官慌张地向周围发问。这是因为之前的命令是要求全舰迎敌来的,如果船只要做出任何动作就得获得船长的指令,除非是有礁石或者别的什么障碍物当在前方才能自行改变方向。 射进悬窗的光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向外部景色进行观察的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然而向着舵室发出的询问却很快带回了令人惊恐的答复:舵手正在努力地扳动船舵,但一切努力都不能令舵轮转动半分。 以前曾遇上船舵缠上渔网的情形,如果船舵被外力束缚住的话就的确会导致船只失控。但也有人注意到己方舰队的所有舰船都受到了控制,那么便不如将目光投向兄弟舰船上去求证发生了什么。 通过观察就很容易得到令人惊讶的结论:“是敌人!是敌人正在操作舵轮!你们看其他船上也是差不多的样子,那些从天而降的大家伙也能驾船!” 站立在上层甲板的机甲的确是在操舵,那机械臂不但能在交战时输出最大的力量,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刻意调整出力强度。那手臂的大小和舵轮之间实在是不成比例,在外人看来甚至会觉得是个壮年男子在轻抚婴儿。 更让人叫绝的是所有机甲都不是朝向正在行进的方向,这是由于舵轮只可能被设置在船只的后部所导致的。如果硬要将沉重的兵器落在那里就有可能导致严重失衡,哪怕是不使用极具威力的攻击也会令船只沉没。 但他们收到的命令是缴获整支舰队,那些原始的火炮可以拉回去充作原料,炮弹可以拉回去重做原料,格鲁古人的残兵部队愿意收集所有现成的金属材料。尤其是侦测到的金银等贵金属也可以充作原料,它们真正的价值是发挥材料学上的用处。 扫描船只结构就是为了控制这些原始工具,至于输出力量的细节就完全可以交给智脑做辅助。所以哪怕不将自己兵器的方向朝向正前方也不会受到影响,设置在机甲各个方向上的摄像头可以轻松提供需要的图像。 其实在最混乱的时候才适合对机甲进行攻击,因为若干船只正好在那时将侧舷横了过来。他们虽然无力去攻击经由正上方降下的巨大敌人,但可以稍微抬高炮口去攻击友军的甲板上方。 那样虽然有可能对自己人造成部分误伤,但总比将炮弹仓促地打进空无一物的海面上。然而混乱之所以是混乱就在于人心各异,而且难以对于剧烈变化的现状做出正确反应,但那样的人才显然不存在于这支舰队之中。 惊恐和疏忽带来的战机就只存在了片刻之间,随后就因为舰队重新排列成一字纵队而不复存在。所有军舰的船舷最终就只能对准飞鸟滑翔的寻常海面,任何后知后觉的灵光乍现都难以再威胁到巨大的敌人了。 不,或许还有。 重量较小的火炮可以被数人搬运移动,这样的兵器就被小心地布置在了木门遮掩的舱室之内。虽然在杀伤能力上远远比不上极为沉重的那些主炮,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也只能被船员们视为摆脱控制的希望。 从清理炮膛到进行填装都由最为精干的炮手去进行,为了不惊动巨大的怪物还特意蹑手蹑脚地进行。但阻挡在他们和机甲之间的就只是一拳厚的木门而已,这东西或许能挡住寻常的大风或者弹丸,但一点都挡不住时刻都在进行监视的格鲁古人。 一支机械臂在智脑的辅助下在自主驾船,另一支机械臂则是被悄然调整到了舱门之外,随即就被调整成了冲击钻模式。快速的“咚咚咚”撞击在距离最近的人听来几乎可以被合为一声,除非是距离更远处的人才会分辨出清晰的间隔。 舱室的外墙和舱门就在三次短暂的冲击中受到了巨大破坏,每一根变形翘起的板材都会对附近的人员造成伤害。甚至就是那轻型火炮也在被打中之后立刻做出了一次半旋,不幸挡在其运动轨迹上的人当场就被打得骨断筋连。 同时被击打出去的还有迸飞的木刺和金属零件,它们眼下在伤害上的威力堪比零碎的霰弹。高速飞行中眨眼间便将挡在路上的人体和火铳都打出了深深孔洞,可以说躲藏在木门之后的船员和炮手就此全灭了。 或许有人因为舱室狭窄而被挤在了门廊,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能从可怕的伤害中幸存下来。虽然在响亮声音的冲击下很有可能会眩晕过去,但起码不至于断手断脚或胸膛凹陷,更不至于从腰肢部位被一削为血腥的两截。 实施攻击的战果很快就显露在了格鲁古驾驶员的眼中,这或许是由于船只会经常受到打扫的缘故。被擦拭得非常干净的木板总不至于城中房屋那样沾染灰尘,更不至于在受到损毁时产生大量的细小颗粒物。 于是东倒西歪了一地的反抗者便趁现在的视野中,这让机械臂伸出来的后续攻击准备变的用不上了。其实就是驾驶员本身也未料到会出现这么好的结果,原来的打算只是想先对阻隔双方的外墙予以拆除而已的。 身为小队的队长可以调取所有人的视角来了解战况,刚才那点动静很容易就会被智脑筛选后呈现出来。他看到部下有些惊讶的表情就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同时调整到通讯广播中进行沟通:“嘿嘿嘿,这里的舰船真脆弱,这放咱们的船上就只能算是敲敲门。” “啊,是啊,我只是敲了敲门。” 思路顺着刻意的引带便能够觉得好受一些,略有些恍惚的士兵也赶紧主动调整自己的心念进行了配合。“敲”开大门的机械臂随后便被调整得改钻为爪,然后将可能造成威胁的小型火炮拿出来放在了甲板上。 “小家伙们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没收了哟。” 第2107章 靠港的操作 “港口区已经清空,一路上的障碍物也都已经预先拔除,就等你们将‘货物’运过来了。” “收到,感谢你们的辛勤工作。” 轻松口吻的交流跨过肉眼能够触及的距离,但在那背后是令还未迁徙的市民们感到惊诧的场面。 一艘艘呈不正常姿势歪倒的船只被丢得到处都是,有的是龙骨向上正在冒着泡下沉,有的是侧舷被撞得粉碎斜躺在街面上,还有的直接就被砸在了冒间倒霉建筑的房顶上,看上去就像是被顽皮孩童给破坏的港口模型。 遭到清理的船只是因为在之前还停留在港口中,它们主人有的是心存侥幸心理还准备观望一阵,有的则是已经将第一波难民运送到了海峡对面,现在是跑回来准备继续收取高额船票的生意。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怪异的入侵者明明只是对各种各样的物资感兴趣,要知道突变的头两天也只是攫取了海港区的仓库,最多是拆毁了部分运送货物的货船。却没想到那些能驾驭巨大飞天奇物的家伙们会突发奇想,可以说是毫无预兆地就清理出这么一大段码头。 与之相伴的是是一栋栋多年侵占道路的非法房屋被拆除,当然还包括几间合理合法修建起来,但是由于挡了路便被夷平并清扫的房屋。显然最初用来转运物资的载具已经不足以满足接下来的运输,必须得使用更大更多的车队才行。 也只有足够宽广的停靠空间才能摆下那么多的车辆,要怪就怪海港区的设计师没有预留下足够空间吧。 “准备靠岸,调整为半帆!” 顺风而来的船团其实还没等进入港区范围就已经吆喝起来了,一声声的吆喝声真是像极了带着鱼获返家的渔民。但发出这等信号的并非是躲在下层甲板中的金格腾人,而是牢牢躲藏在机甲外壳保护中的驾驶员。 他们由于多种原因实在不可能脱离机甲的保护,那么先后发出的吆喝便存在很大的问题。 首先就是长期处于宇宙环境中就会对于身躯带来影响,起码在进入双月之星的重力范围后就多少得有个适应过程。而此次进入的星球又在之前基础上存在更大的重力,所以将脆弱的肉身暴露在外部环境中真的是一点都不安全。 或许在之前还能将脚下的船只镇压得不敢作声,但是他们也没忘记这里的原始人都有多么大胆。一个敢于在近距离以火铳和火炮强行发起攻击的军队必然极富冒险精神,只要跑出来的不信邪的就能轻松将远离保护的格鲁古人撕成两半。 至于收帆工作本身的限制也算是巨大的障碍,因为这个活一般需要数十个老练水手同时配合,而且还得伴随着对于绳结的熟练应用。这对于此等技术毫无了解的格鲁古人而言显然是巨大的障碍,即便有能力高强的智脑和机械辅助也没法完成。 但这些都是常规而言的做法,在知晓黑门之前不也从没见识过这等轻松的跨越空间吗?具备不一样思路的人未必需要遵守原来的规则和办法,他们会因为自身的需求而另创造出粗暴且简单的手段。 说要收帆就一定要收帆,这等事情其实早就落在了格鲁古人的预计之中,一张张的白帆便在不同的办法中先后落了下来。 以自带冲击钻的功能砸断桅杆的方式最为普遍,反正那些白布都是挂在桅杆上的横枝上,那么只要做为支撑的没了就可以实现快速收帆。至于渐渐歪斜的桅杆就只需从船侧丢到海中便是,至于是否会影响水道安全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少数的驾驶员则是顾虑到自己机甲的使用寿命,倘若过于粗暴的使用就很容易让自己提前成为步兵。所以有人便会耐下性子以激光武器去烧断风帆上的各处绳结,失去支撑的帆布便也会软绵绵地垂挂下来。 好在下达的命令是要求大家收半帆,至少在船只靠上码头之前还不能彻底去除原始的动力。所以或被砸断或被烧坏的风帆也只是使得动力逐渐受到削减,这起码还能让船只能够实现慢速移动,而不至于在完全失去动力后漫无目的的漂浮, 总的而言都是以人工手段实现动力部分的降低,至于是以复数以上的水手还是不考虑以后的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达成了进入低速状态这一结果就能慢慢地调整入港顺序,甚至于机甲还能从船身上再次拆除下来板材当做船桨,然后就可以在船员们抱头鼠窜的惊叫声中笨拙地划船了。 “哦哦!” 这样豪爽的行动通常象征着常人难以抵达的力量,往往会激起等在码头上得河青人和草原人的高声欢呼。 没错,格鲁古人在缴获传之之余也存在其他目的,于是便将这些附庸小弟们也一并拉来了。让他们干的活计便是收容舰船之内的俘虏,并且通过人力去搜寻更多有价值的物产,顺便还能将几方强大无匹的印象再次刻印在他们的脑中。 这就如同狼群中需要树立上下的等级一样,最简单的做法就是通过暴力来战线自身的力量。 虽然施加在小弟的身上可能会让记忆更加深刻一些,但如果造成过大伤害的话也有可能会积累仇恨。那么还不如让他们一同站在自己的身边分享胜利,虽然在收获上只能分得丁点微不足道的利益,但带着敬畏之心总比带着仇恨和畏惧要少上那么些后患。 被拉到码头区干活兼观礼的人群都只是在留意“大船”的体量,那一艘艘的船只看上去可要比房屋大太多了。但是待在暗河之中的推选官却在关心别的事情:“监控室,‘那一个’还没有任何动静吗?” “没有,一切正常数据,没有任何变动。” 凝重的面目在得到这样的消息后也未能完全放松,因为在卡伦普出现的异常行动之前也是差不多的毫无变化。而物资的使用和能源的损耗已经让格鲁古人已经察觉到了自身的衰弱,他们必须要为之后的道路进行布局了。。 第2108章 为了未来 “也就是在这种小范围区域内进行短促出击,而非是以前那样的‘常规’巡逻和战斗,不然咱们的能源还真支持不下去。” “是啊,以前移动要一口气出多远的距离,现在才是在多小的范围里头打转转?要我说还是得尽快接受降级的到来,不然将来就只会落得野蛮土著的水准了。” “这次出击不就是为了此事吗?有了黄金和白银就能填补某些导体上的缺口,先前搁置的许多项目才能因此重新启动。” 担忧现状和担忧未来的话题一直存在于格鲁古人之间,只要有人引起个话头就会令其他人加入进来。但其实这些话题都已经在他们内部重复了好多遍,新出现的事件也只能让这些内容稍微增添一点内容,很多东西依旧是大家熟的不能再熟的老生常谈。 心平气和地表示各自观点通常是开始时的状态,不过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彼此的意见相左而陷入争论中。好在身处机甲之内就只需要无线通信便能随意畅谈,有什么事情都只是发生在保护的严严实实的驾驶舱内,这才不至于让格鲁古人将缺失信心的表现暴露出来。 于是全甲胄着装的河青人依旧会老老实实地深入舰船之内搜索,当心身退缩之意时便会想一想那些高大的金属兵器。草原人也会手持强弓硬弩站在高处警戒,一旦发现有哪个俘虏想要反抗或逃跑就立刻予以攒射。 由此就可以看出形象工程是多么的重要了,这是让手下小弟们勤勤恳恳干活的重要条件。不然若是一直都表现出非常不堪的行径就会引起明显的轻视之心,到时候别说能否继续支使得动土著们服从,甚至还有可能导致阳奉阴违或者逃亡的情况出现。 以四娘为首的教团其实也是很主意形象工程的,这一点完全可以从公门以及老神棍的身上学习到很多。 给大家放电影是要借助奇观文化来震撼人心,这就跟以前有事宣布时会要求巫师跳傩,以及召集城兵撑场子很相像。有了足够的观众便是召集大型聚会的基础,那么接下来便是将教团的想法反复给灌输下去,直到他们想要输出的信息被人群广泛接受为止。 群居的智慧生物的重要特征就是可以展开复杂的集体行动,而在实施相关的行为之前就得先统一想法。不论是进入宇宙时代还是困于大陆之一隅都拜托不了这种模式,除非是个体的存在不再需要其他的个体的协助了,那么亲密合作的常态才会渐渐消散。 或许正是因为教团在某种形式上会展现微妙的竞争力,所以格鲁古人下发给他们的手镯终端便被限制了部分功能。 比如彼此之间不可以举行多人进行的远程会议,也无权随便加入由格鲁古人发起的多人通讯,除非是从格鲁古人那里接受到邀请才可以。还有就是可以浏览的文档就只限于文化、艺术和娱乐,而在数学、物理、化学等方面则是看都没资格看一眼。 这样的行径在河青人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让看就不让看呗,谁家还没个需要藏着掖着的东西?在王涛看来也就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由于个人见识和角度的问题而无法表达出来,所以最多就只是演化成了略微憋屈的感觉。 然而说不出来不对劲是一回事,并不表示他在行动的时候会忘记以往认知中所留下来的正道。具体的表现就是他带着一堆小弟守在码头区域先行挑选俘虏,重点就关心那些穿着较为体面的,以及硬脸壳被打磨得较为光滑的金格腾人。 “你,过来。上那辆车,不必上金属大车。还有你,外面罩着破烂衣服算什么?就不知道把里头的精致内衣得收一收吗?过来上车,不用跟着大队走了……” 王涛不厌其烦地进行细致观察和人员分流,他说出来的话语倒不是给异族去听的,而是要说给跟随自己的信众们。只需将细木杆指向看中的家伙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接下来立刻会有被交代怎么做的手下代劳连驱带赶,若遇上迟钝的家伙便立刻劈头盖脸地拿棍子抽一顿。 与之相关的其他行动也差不多在同时进行着,而这个活计就需要在靠港船只的内部不停地进行翻找。他们同那些排成人链不停搬运黄金白银的信众不同,唯一的任务就是要负责收集各种文字材料。 地图、信件、汇报、小说、专业书等等等等都在收集之列,就是写了一些什么东西的纸张也不会被放过。因为这是由神官大人亲自交代下来的重要任务,所以每个被托付的信众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认真执行,生怕自己会误了教团的重要任务。 同样的搜索小队也存在于控制区之内,写有文字的东西是最优先被搜集的对象,先前被许多人无视的书店这才正式进入了河青人的视线中。 以前被人无视是因为大家对于非金非布非粮食的东西没兴趣,现在受到的重视则是出于教团里的重要人物在指派。寻常人通常只能因为这一位的光鲜和未能而俯首贴耳,如此一来倒是很少会受到上层关系的太多影响。 以河青城大部分的人而言虽然是不折不扣的文盲,但他们多少也见识过城门口、大户人家的门额、以及商铺里头的记账文字。虽然连本家的东西都未必能识得清楚,但只要记得以一定规律出现的图形很重要就够了。 要说河青城里的人家现在吃穿什么的一点都不缺,所以再发给他们的报酬就再不能如以前那样实物支付。但实际上的奖赏其实却很容易令人感到意外,那就是向王涛要求能够为他们单独放上一场电影,当然还是带上大家家属的那种。 正所谓是仓廪足而知礼仪,以河青城现在大杀四方的风格虽不至于有多么讲理,但对于精神方面的追求还是很重视的。这也是能够播放电影、能够组织大型活动的教团存在的土壤,王涛完全没有任何不答应的理由。 第2109章 为了将来 面子和那啥 “给他们安排吃的,给他们安排住的,卫生要收拾好,多增添些衣服不要冻着了。如果有家伙挑事的话就稍微收拾一下,但不要收拾的太狠了,有些贱骨头就是得吃点亏才能老实下来。 嗯……对了,还得重新说回卫生问题。他们未必会适应咱们这边的水土,所以有事没事就得多关注一下状况。要是一有不对就要立刻去找到四娘来医治,这个事情可千万不要怠慢。 格鲁古人从来没把咱们当自己人,从来都没有!他们真正有用的东西从来都不给我们开放,光是给一些非常虚的东西。所以要学有用的东西就只能从这些硬壳脸那里挖掘,不然这里就只能一直落后下去,永远都只能当别人的小老弟!” 蹲在火堆旁边的王涛在絮絮叨叨地不断交待着,周边垂头聆听他安排的人们也都在毕恭毕敬地频频点头。专门划出来教学和存书的空间其实一点都不必要,只要将之前的公门稍微收拾收拾就能重新拿来用。 要说这些人粗看上去都是河青城里原来的公门之辈,而且还是其中通晓文墨的文职吏员,所以也难怪他们对这样的计划一点都不反感。以后搞教育的事情就只能靠着这些人来发展了,王涛必须要在离开之前将事情都安排下去。 他由于缺少从小受到公门的刻意打压,所以对于这些人的观感倒是不如四娘那样特别反感,那么在用起曾经的人员时也不会带上太大的芥蒂。唯独就是身处其中的姚浦泽让他怎么看都觉得不是很顺眼,以至于总是会摸摸头上。 那里是不是多了一顶新帽子? 要说红衣过往的营生也不是什么太大秘密,这事情早就被部分人的悄悄告知捅给了准新郎。至于他们是抱着好心还是恶意的目的就不清楚了,但其中特意提及的几个熟客倒是被王涛给记了个清楚。 可偏偏这个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居然是在王涛稍微停歇下来后首先开口的。 姚浦泽拱拱手说道:“其实哪怕是寻常俘虏也不必太过担心,要让他们干活的话就得管好他们今后的生死。至于您交代的那些人稍微优待一下也不是不行,但在下就是稍微有点小问题,不知大人可否为在下解惑?” 按说有了这个求问的架势就该等到被问之人允许,然后才是提问者毕恭毕敬地继续发问。但是姚浦泽却没有遵守这个公认的套路,而是在王涛刚刚准备回答时继续问了下去,玄点将这一位的半口气给接进了肚子里。 等到发问时其实已是将面目转向了曾经的同僚们,姚浦泽直接当众捏着拳头质疑道:“治理国家当学君王圣人之学,抚民安城当引巫师为要,当然暗流神教带来的变化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能看到这些学问的传播并无任何问题,可为何突然要让我等和城中的后辈们去向俘虏折腰,转而去学这些战败之辈的学问呢?” 眼看着一众穿着体面的中青年都在频频点头,本来想做些事情的王涛立刻就将脸黑了下来。在察言观色方面都是好手的大家便也立刻屏息凝神,通通都做眼观鼻鼻关口的泥塑样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质疑的想法其实本来就存于大家心中,直到听到有人当众提出来便会引为这个群体的意见。所以带来的影响已经出现了,这很有可能会让这个群体的干劲大幅度下降,进而影响到河青城在知识层面上的提升。 王涛在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去想什么辩解之词,他只觉得这个姚浦泽实在是在跟自己作对,然后才是在跟整个河青城的未来作对。这种设想就气得他上去一脚踹在姚浦泽的屁股上,同时并着食指中指戳着对方鼻子斥责到:“你这个,你这个混蛋玩意,给你脸你就喘起来了是不是?谁叫你瞎扯这么多有的没有的?你是在教我做事咯?哎呀,照我说的去做不就得了,谁让你问这问那的!” 一上火就想动手动脚是人之常态,尤其是面对的家伙不敢向自己还手的时候,那么将愤怒通过暴力施展出来的可能性就大为增加。王涛就是知道自己的这一毛病才不愿意去教授学识的,要他教书育人就恐怕得准备好全套的刑具才行。 自己就是半桶水倒入半瓶水中再倒入半勺中的知识量,而且那勺子还在他难以集中的意识下撒了大半。可以说成系统的东西根本就不在这个家伙的知识储备之中,最多只能拿出一些常见、或者记忆深刻的部分做为炫耀资本。 总体而言在唬住寻常的乡野村夫上并不存在任何问题,遇到偏僻之地的薄底子文人也能使得他们感到高山仰止。以这样的学识放到落后环境中怎么也顶得上个大文人了,但他偏偏就是缺乏耐心教导他人的能力和耐心。 教书是绝对不可能教书的,也就是混到了小领导的地步才可以任性地下达指示,然后再背着手去等待能不能实现自己要求的结果。也正是自身努力出来的实力和地位带来了嚣张资本,那还不抓紧了机会赶紧实践一番? 尤其可以将拳脚用于震慑住一帮文吏身上,正好就可以凭着颇为勉强的借口连踹带捶地施展一番。反正红衣和姚浦泽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从以前这些货们看向自己的窃笑时就多少能猜到一些。 知名人物天然就自带引起话题的属性,红衣以其美貌和身世的故事性早已在河青城之中家喻户晓,那就更不要提再傍上一个新来的神官之后。王涛也就是阅遍河青城里的众女都觉颇倒胃口,而碰上了一个还算符合自己审美的女子便不舍得撒手了。 所以说不客气地当面质疑自己就只是个引子,真正的根源还在于王涛心中排在前几位的在意之事。不然换了其他人来提问也就是痛骂一顿,哪还至于会做出这等不体面的事情呢? 第2110章 软抵抗 “大人,大人您赶紧消消气!可千万别气着了,不值得为这无理取闹的家伙生气!” “就是,这小子懂什么呢?非要跳出来跟神官大人您较劲,打的好,打的真是好!”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到一边去!” 穿长袍的文吏们在不断地挤在王涛面前拍马屁,还有人也将脚抬起来踹在姚浦泽的屁股上。不过在当事人的体验而言实在是轻柔得如同按摩一样,也就是在瞪眼咬牙和肢体的大幅度动作上才像是全力以赴。 大家共事这么多年多少也算是存了一份交情,看似打骂的举动实际是为了让倒霉的家伙脱离视线。能摆脱重拳重脚的打骂便算是避免了太过受伤,而后而后留下的人们还会努力转移正主的注意力,如此才能防止上位者在怒气大盛之时做出狠辣决定。 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有些生活经历的人便不难看出来,而王涛恰恰就曾经见识过类似的事情,那还看不出来这些人存了互相包庇的意思?内心就算有所不满也不得不考虑这些人的立场,所以他便就坡下驴地停下了追击的动作。 拳脚上不追究了是一回事,但是在嘴巴上的计较却绝对不能放下,不然岂不就被这群地头蛇当做莽夫了? 王涛后退两步还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放缓了声音做出解释:“那边的城市多大?河青城多大?那边的楼多高?河青城的房子多高?还有在看看地上铺的,家里用的,路边照明的,哪点不比河青城的好?靠的什么?不就是手艺和本事么?不就是知识人吗?” 他在对比中着力想要突出两边的差距是多么大,并且试图要将造成这改变的缘由归因于知识上面。所希望的就是这些家伙们能如同看到草料的骡子一样嗅到香味,那么以利诱之的话便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错就错在进行对比时的用力有些过猛,以至于激发了在场河青人的地域之心,这样就有些事不能再以寻常道理来论了。便有人刻意在人群中埋下脑袋,然后还压着嗓门说了句怪话:“好是好,他们不还是被咱们抓进来了?” 这一句话拆台之言立刻就引发不少人的同感:别看两边的生活水准有如山脚看山腰,但再是怎么能享受的人也必须得向利刃低头。管你曾经多么富贵的都得绳捆索绑地牵过来干活,若是不服从便不妨一刀宰了就是。 有那憋不住的直接就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有那城府深的倒是还稍微能忍得住,不过也得需要借助肩膀的轻微抖动来释放情绪。将突如其来的情绪憋在心里实在不是件好事,而这样的姿态落在王涛眼中就无疑是口服心不服,当即就气得他头顶上直冒热气。 他挑指戳向大致的区域就是厉声问道:“谁说的?谁说的!?” 怒火发将出来的时候的确能收获一片寂静和众人的垂头,但就是没有谁会站出来自行招认,也没有哪个肯站出来揭发说话者。所以这个问题在反复责问了数次后便不了了之,以王涛的段位还真没法收拾这些抱团的家伙们。 他固然可以施展出暴力手段挨个逼问,但刚才的气氛中已经明显昭示了自己被排斥在外,真要这么做的话就无疑是将双方的对立彻底固化下来。那么别说是今后的教育计划会存在问题,就是各种各样的交代事宜都会受到阳奉阴违的抵制。 别看双方在说辞上也算是有攻有守,谁都在展示自己的道理要压倒另一边,也别看他们都是在努力守卫自己的立场,仅支撑点这一条便存在重大问题。因为他们所讨论的前提都是由四娘为首的暗流神教所带来的,只有被归拢在黑门带来的变化之中才能成为可能。 王涛换了冷静的时候或许还能想个辙解决一下,但在怒火上头的时候却将理智通通抛在了犄角旮旯里。也就是终究在带着神明的光环处理俗务,这才能使得稍微得意的前公门之辈们不敢太过放肆。 他差不多在原地来回兜了几个圈子后才稍微冷静,接着便是冷冷地看着一群貌似忠诚的家伙们装老实。觉得气氛培养足够了才再次张口:“行啊,挺有想法的。就是再怎么富有都架不住一闷棍是吧?那你们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是在公门里秉公处理政务,还是街头游走敲闷棍的混子?你就算是当个混子也总不能两手空空吧?棍子要不要找一个?要不要再往上面固定一些钉子?这材料哪里来?这知识哪里来?缺了手艺人不就只能一根光秃秃的棍子吗?” 试图以加强武装的角度入手似乎也不是很理想,被训斥的人群中只有少数人才露出意动的表情,其他人依旧表现得对王涛所言不以为意。河青城的甲胄和武器基本得靠格鲁古人的提供,而且都是质量优良的金属套装。 几千号人这么一装备齐整就能透出精锐的风范,只要不是行军、列队、或者正面交战都不会露馅。以前冯潮那厮所供养出来的两百城兵也不过用的是皮甲木盾,无论从人数还是装备上都远远不如现在暗流神教所能掌握的规模。 在自强的方面没法说服这群人,因为他们始终还怀念着公门还在的时候,所以对于神教的归属感依旧很稀薄。王涛挠了挠头便只好换个角度:“就那些房子,好砖好瓦的好房子,上上下下能塞下两三家人的房子知道吧?那些玩意是怎么建起来的?还不是得靠手艺人?还不是得靠有知识的人设计? 你抢的话也只能抢些器皿、布帛和粮食,就是拆房子也只能拆过来一堆砖瓦和木头,真要重新盖起来的话能做到吗?光冲这一点就得将我挑出来的那些人等安排好,在这个事情上可千万不要再给我唱反调。不然我就跟全城的人说是你们几个家伙不配合,这才让抓来的俘虏不肯盖房子的!” 第2111章 抓住弱点 掌握日常税务细节和人口情况的家伙们可以出工不出力,可以在为教团办事的时候玩些花活谋财,可以在私下里散播一些不利于教团的留言,但他们都是文职人员,在日常的行事中更注重在各种漏洞中小心的钻营,对于公开进行高强度的对抗是绝对没有胆子的。 管你是不是为了争风吃醋那档子事,只要有人起个头就能立刻不阴不阳地跟着起哄,甚至还能在明面上表现得挑不出太大毛病。只有确保自身安全才不防为了地方名誉争一口气,只有确保不会遭祸才会互相影响着闹点别扭,即便是怀有抵触情绪也得闲保证自身的安全。 他们可以通过人多势众来确保王涛不会迁怒每一个人,但绝对不愿意被被硬扣上一个自己承担不了的帽子。这个玩意一旦送过来可不是让人带上感到舒服的,很容易就能令被指责的这些个人们遭受重大压力。 王涛一旦找到充足的借口就可以当众推卸责任,而无法获得住房的怒火却是得由这些人来承担。最厌恶风险之辈哪肯愿意背上让全城都厌恶的名声?这根本就不符合他们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嘛! 要知道这轻则会让日常的人际关系受到明显影响,堪称是不着实际形体的软刀子。重则会令教团找到收拾他们的现成借口,真将那些莽夫们逼上火的话就恐怕不仅仅会递过来硬刀子来,就是四娘那最为出名的长柄红斧也有可能劈过来! 以前光是缩着个头低调做人还来不及呢,心情不爽的时候也只敢阳奉阴违一下,这些失势之辈们在遭到威胁时就立刻慌了神。 立刻就有资格老成之辈首先起调子:“别别别,神官爷爷!怎么突然就说到这档子事上了?我们这不都是在认真听您吩咐吗?有什么要交代的就随便您提,我们大家绝不会有一点含糊!是不是啊!?” 随后其余人等则是小鸡啄米一般地赶紧点头承诺: “是是是,绝不含糊!” “您随便提,我们一定照做就是!” 即便是最开始挑事的姚浦泽也束手垂头地站在一边,但再是咬牙切齿地攥拳头也没有妄动。 之前站出来做对抗时还存了维护利益的心思,小城里需要用来协助处理事务的职位其实真的不多。要是猛得塞进来几个异族就得挤出去几个河青人,其中说不定就有自己或者熟悉的好友。 至于同红衣的联系到其实没有太多,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名声不好的漂亮妞搭上自己前程,也就是略微会怀念过往的温存经历而已。就由此产生的念想其实还远不如族中长辈的暴毙,或许部分对抗之心是因为姚海之死而产生的吧。 只恨实力相较而言还是太过低下,终究只能在使绊子失败后强忍着。 目光掠过了一群明面上认怂的软骨头,也刻意在自己看不爽的那个家伙身上多停留了一阵,压服刺头所带来的畅快感实在是令王涛想要再享受一阵子。甚至还由于这胜利的到来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他原本还准备跟这些家伙们来个持久战的。 刚才的那些理由其实是按照心中优先级别抛出来的,可没想到探路用的东西一下子就打中了对方最在意的所在。所以说起来还稍微存在一些碰运气的成分,不过这也给他接下来的努力方向提供了参考。 “我们要盖房子,盖好房子,盖大房子,盖整齐的房子!以后我是要住进去的,你们是要住进去的,全河青人都是要住进去的!所以就得把这些硬脸壳中的才子们伺候好,伺候得好了才能让他们把房子给咱盖起来。 以后还要有结实漂亮的街道,铺着整齐石板干干净净的那种。不要再是晴天都是尘土飞扬沾一身灰,雨天则是遍地泥浆弄得人们不敢上街。真不知道你们以前都是怎么住在这里的?难道就不管一管吗? 还有厕所,自来水,路灯啥的也都得有,总而言之就是要让河青城变得漂漂亮亮的!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都是为了河青人吗?只要做得好了就能得到大家称赞,做不好了就要挨大家骂,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堆堆的套话、漂亮话不重复地当众说了出来,这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言辞实在是让聆听之辈们满头大汗。总感觉自己是在接受大学问之辈的敦敦教诲,仿佛若不这么干就是在背弃整座城邑中的国人一般。 尽管在暗流神教的不断灌输下已经在降低国人的概念,但区区数月不到的光景还是效果较为有限。尤其以受影响最弱的前公门之人是最不以为然的群体,所以从神明的角度切入实在是效果不大,除非是让他们直到自己有可能惹怒全城人才行。 其实这么多话语对于王涛而言并没太大难度,只要站岗的附近一直有卖电视的展柜就能获得被动输入了。当然其中也有自己待在这个小破城里的深深怨念,长期现代生活之人哪能受得了这种落后之地的不方便? 穿越这种事情总归得是混的越来越好才行,没谁喜欢从一个方便的都市里穿越到落后的上古小镇中。 出于一开始实在有限的条件也只能忍耐,王涛这货追根究底不过是眼界和胃口都被养刁了,要说亲手对于大环境做出改变还是力有未逮的。除非是引入另外一群技术层次不算太过糟糕的群体,他都不求能将生活水准提到地球大城市的层次,只要能提高到此次黑门所联通的城市便够了。 不过这些当众的交代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王涛在耳濡目染之下只会讲些漂亮话,他对于很多事情的细节其实是一无所知的。比如安置点该放在哪,如果遭到附近居民的反对该怎样处理?提供的物资中该送去哪些东西?不该送去哪些东西?送的话又该送多少? 这些细节都会给之后的合作带来多多少少的影响,必须得一一处理得足够妥当才行。幸而在穿越之后的几个月来多少也算是混上了不错的位置,这才能在产生需求之后指着大致方向下命令。 至于细节什么的不是找来了这些办事之人么?交给他们去做就是了! 第2112章 诱惑失意群体 王涛在前一会还能插着腰发号施令,后一会就不得不向后退缩到较为安全的范围。 一艘艘新缴获过来的大船就在自己面前被运输了过去,偶尔还会有些突出的部位刮擦下许多的浮土碎石。亏得是暗河中的宽度和高度都已经被修整过了一遍,不然肯定得在中途卡在哪里的狭口处。 只不过能让旱地上行舟的并非是抹了油的滑道,而是格鲁古人那些加装了拖轮的运输车,只要稍微调整高度和宽度就可以适应许多东西的底盘。而能被他们所惦记上的也无非是刚刚缴获的海船,这些大家伙在被拆去火炮之后便是现成的运输船。 王涛显然知道此次运输任务的,为此还特意带了那些总爱藏着软钉子的文吏们前来。 不愿被负面的物议沾染上身,也不愿亲自对抗强权,这种谨小慎微又口服心不服的家伙们就得见识见识“大场面”才行。在外人看来伴流神教与格鲁古人坐的是一张席子,那么便不如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好了。 狐假虎威这种事情只是名声上不太好,在具体做出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挺香的。 王涛一开始还是揣着手陪着要教育的家伙们站在一边,不过看着看着就先将自己看入了迷,仿佛那些稳步运动的遇到物体具有什么魔力似的。直到是拖拽着木船的车队已经离得很远了才回过神来,那目光中还对于人力所不能及的力量充满了浓浓的羡慕。 以他这样见识过世面之人尚且拔不出眼,常年居于小城中的几个小吏就更加表现的不堪了。他们的目光几乎都快要盯进木船中拔不出来似的,等到被王涛高声做介绍时才惊醒了过来。 “那什么,南城那里将神教所得拿出去交换的那个谁还记得吧?就是那个叫舟的,这些船就是要给他送过去的。之前不是老是抱怨自己的船小装不了太多东西吗?现在咱们就给他整了些大的!以后就能将咱们这边的好东西带到更远的地方,然后就可以再带着更多的东西回来了。这都是为了咱们河青城好啊,诸君可万万不要有所懈怠!” 仿佛不经意的提及中还带着几分得意劲,不过王涛考虑到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便在后面换成了语重心长。那口气就仿佛是有谁偷了懒便如同是在祸害河青城,随时都可以拿着顶大帽子来收拾人。 被刻意震慑之辈们或许初时还会被硕大之物的连续移动给吓到,但等在处理王涛所提供的信息时便清醒了过来。以他们这些日常就与许多人打交道的人精不难看出王涛的意义,这分明就是不折不扣的以势压人,但手中缺乏资源的他们还就是没法反击。 片刻间的递过眼色后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只见这些人都纷纷拱手弯下了腰服软,而在嘴上也都是诺诺地恭敬道: “是极是极,都是为了河青城好。” “圣哉,必定为了神明而努力!” “……” 要知道王涛以前与这些人打交道要么是陪同在四娘的身后,要么单纯是在传达神教的命令,他所依靠的无非就是另一群人的威势而已。直到现在所获得的尊敬也有相当部分是来自于格鲁古人,但由自己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明显是增加了不少。 要知道不是谁都甘于追随在别人的身后,尤其是身为穿越者的一员就更容易自带了主角模板。倘若不能做到有声有色的话就相当于失败,这已经被数之不尽的穿越小说刻进了王涛的意识深处,所以一有机会就要将长久以来的认知实践一下。 好在事情发展的大势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所以即便是情商上稍微有点小瑕疵也不至于带来太大劣势。在打交道之中占据了上分的王涛便获得了非常爽快的感觉,而他更希望眼下的这次成功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打一棒子还得给个糖吃的道理还是懂的,不然光是一直施加压制就只会收获仇怨。王涛先等这些人消停了一些,然后便安抚安抚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要有更大的房子,更宽的街道,更大的船,更大的码头,更多的物资,还有更多的人。河青城不该是现在这样土里土气的样子,它的未来起码要比这次见到的城市还要漂亮才行! 不过发愿归发愿,我就问你们在以前都见识过这些东西吗?知道是怎么整出来的吗?甚至是稍微有点概念吗?没有吧?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得照我说的去伺候好硬脸壳们,尤其是硬脸壳之中的学问人,因为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同样是类似的话语,但在不同心态下总会起到不同的效果,抵抗之心少了许多的河青城人精这才产生如梦初醒的感觉。从这些表情中看到机会的王涛便知道自己的努力有效果了,他便在振奋之下继续加了一把劲: “我甚至还劝你们要谦虚一点,要多跟他们学一学。学说话、学文字,学本事什么的都可以,最好是将他们的肚子掏的一干二净。等学得了本事不就成了你们自己的吗?那些个硬脸壳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同河青人打交道,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这河青城以后不还得重用你们吗?” “啊!?” “这,这是真的?” “以后还要重用我们?” 说了那么多的道理其实主要是为了河青城,也为了教团,而知道是现在才真正提到了关于这些人的未来。于是这几个前公门里的文吏便立刻精神了起来发问,那不敢置信的表情中还夹杂了相当的意外,显然是生怕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听错了。 毕竟四娘一得势之后的首先动作就是先废了公门,这可以说是她自小以来最希望达成的愿望了。亏得是有公门中的卫在帮助他们说话,这才能使得部分人以自己的专业能力重新发挥出作用,但四娘在使用上一直都很是不干不脆的样子。 直到是现在才又有其中重要成员之一亲口做出许诺,这怎能不让他们产生意外的惊喜? 第2113章 逐利之心 卫老爷子在公门中也算是服务了一辈子了,其实主要是相对于捕快群体算是不折不扣的自己人,甚至还是行业之中地位最老的资深前辈。抄写、起草和计算的文吏相对而言其实也只能稍微往边上靠靠,并不是特别能从卫的变轨中收获太大好处。 他们在面对四娘、金头、麻姑这样突然崛起的草根时会感到危机感,吏员的职位都是世世代代在部分家庭中传承下来的。小城之内的管理需求也就是那么大的范围,多了新人管事就得将之前的旧人从位置上踹下去,绝无几个人同时待在一个位置上吃闲饭的道理。 或许这也是四娘不愿重用他们的缘故吧,最放心的职位还是得交给自己心腹才行,无论是实现的功能还是分配的利益都务求忠于自身。相反曾经互相看不起的群体就理当被驱逐在一边,没有被彻底踩在脚下都已算是卫老爷子的努力了。 另外就是闭塞小地方的人还特别爱抱团,虽然在嘴上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在面对王涛、红衣、以及格鲁古格等外乡人时还是有些不自在。当然这种心理问题只要坚持坚持还是能克服过去的,至少以前在照顾红衣生意时就没有哪个太过介意。 总之曾经公门的不同班子能够团结起来便是因为来了“外人”,不满自身小圈子利益和关系被打破的人们更容易团结了起来。虽然不排除情势稍有缓和之后还有可能生出各种间隙,但至少在外人看来还是非常团结一致的样子。 但坏就坏在那老头子的寿限似乎有些短,不知怎么就突然暴毙在了异界的火场之中,哪怕是最亲近之人也只能以随身物件来确定身份。这样一来就让刚抱住大腿的群体突然失去了发声之人,要说他们若是不为此担心是不可能的。 许多人回忆混乱之时的状况还存在很大疑惑,任谁都说不清那老头为何要在大火延烧之时跑到路边房屋里。但也正是因为信息太过模糊才让许多人放弃了探究真相,那么还不如转向更为实际一些的事情比较好。 也就是卫老头的徒子徒孙们才会留下真心实意的眼泪,毕竟跟随学习了那么多年总归是带出了感情的,只有结怨或铁石心肠之辈才不会为其落泪吧。至于被边缘化的文吏群体则没那么亲近了,他们只是在表面上稍微意思意思,更多的还是要为了今后的衣食来源发愁。 学习一般的信众去异界捞好处也不是不行,毕竟很多家庭连半大小子都拉出来充人头了,那么他们这些身全体健之人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才是。但与众同行就意味着自己不再如从前那样特别,给心理带来的落差问题才是文吏们最放不开地方,有的人甚至愿意倒贴好处去维持自己高人一等的体面。 王涛所说的“重用”二字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他们的耳中,而且在前面还铺垫有非常充足的理由。虽然说者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随口提及,但在有心之人的心中却是格外的悦耳动听,传说中的仙人之乐也不过是如此了。 这也正是在场的文吏们会出现失态的原因,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今后还能混得地位与好处双丰收? 王涛不怕这些人用上来围着自己问东问西,怕的是这些货们搞些阳奉阴违的软抵抗。既然流露出了有所求的意思就正好被他一把抓住,他就不信这些人不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重用是要重用,那也得看情况吧。只是搬运一堆沙子的话就只需要莽夫便是,但是决定盖起一片房屋不就还得靠你们吗?”王涛有意不让这些人太过于亢奋,于是就扬手指着还未彻底远离的大型车队,“看见那些个玩意没有?每艘船都是有好多能耐人伺候才能开起来,要不然怎么能让你们从那里搜出些文化人呢?城邑越大人越多就越不好管,就越是需要用到越来越多的人才,只是你们几个人的话哪能够用?所以不但是得向大城里的人好好学一学,还得教出些有能耐的徒子徒孙才行,不然将来的河青城会乱掉的。” 画大饼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太难,反正就是根据现有条件尽量往好处描述就是了,在自己老家的经历完全能提供免费的教导。 当他还在当保安的时候就常常能看到商户们的推销,那一个个舌灿莲花的样子真能将死人说活。等到真正实现的时候就早已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了,无论当初的许诺是真是假都未必能找得着曾经推销之人。 这么“先进”的方式虽然说起来有骗术之嫌,但好像从来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的样子。只要赚快钱的想法一直旺盛就可以维持这种事情的存在,甚至还会被某些从中得利的群体装饰成智慧的模样。 像是闭塞小地方的几个人人精也招架不住,谁让他们心中的渴望被别人拿捏住了呢?常年以来习得的马屁便如滚滚河水一般地喷涌而出,差点就让王涛以为自己是多么贤明的存在了。 “是极,是极!就该是这样的才对!” “圣哉!正如您所说的才好!” 有那心中急切会立刻做出表态之人,但也有那思虑略重而不至于立刻轻信之辈,那么谨慎的提问便也不意外地被道了出来: “真,真的?以后真的还要用到我们这些人?这是真正决定的事情还是玩笑话?” “您这话可当真?是您的意思?还是四……还是神使的意思?” 这些人的存在虽然很容易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琢磨琢磨,不过在此时却如同相声中的捧哏那样重要。王涛一听到这些提问便顺势正了正自己的姿态,然后以昂扬的气势笑道: “诸位,诸位!什么叫用到你们这些人?你们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被用到?将来的河青城必然会更大更复杂,到时候用到的当然是有能耐的人,未必是那些停在原地啥都不接触的家伙。让你们去照顾好硬脸壳的好处就在于此了,靠得近才能先下手学习,要是学不会的话也别怪将来不被用到!” 第2114章 四娘的忌讳 将人聚拢起来办事总希望一切都能顺风如意,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员都最好能够满足要求,若是碰到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家伙才会让人头疼。往脑袋前面挂根胡萝卜或许能起到不错的效果,王涛在不经意间就将这一手段使用了出来,倒也不怕文吏们不去学习。 再怎么从骨子里带着骄傲也总是有所求的,只要抓准了这一点就不怕他们不低头配合,甚至习惯了之后还能廉价地出卖掉。就比如他们明显在意的今后前途就很不错,拿来当成诱饵就能吸引得许多人上钩。 王涛甚至还是当着他们面明明白白说清楚的,这差不多就是在拿自己的信誉放在公开的地方做担保。如果能做到的话就会使得自己及教团的信用进一步提高,但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任何的先期付出都会遭到众人的怀疑目光。 这边压服了一众文人之后便需要继续回去收拾东西,以红衣要收拾出来的各种财物还不值得王涛费心,那种事情只要有手有脚有些审美能力就能办成。王涛真正要惦记的还是出门远行的悬浮车,这些机械再怎么经久耐用也是得消耗能量的,他可从来都未曾给它们补充过。 少部分能够提供能源的设施应该还静静地待在异界的星球上,而随着黑门的关闭就令两边几乎永远的隔绝开来。那么再要想进行远行的话便得从别的方面想想办法,以王涛胡折腾的本事还真琢磨出来了一条。 几十辆悬浮车在他的召唤下被聚集在一处,首先能够移动到指定位置的便起码性能良好,而且还是大部分系统都配合没问题都。响应指令却无法到来的车辆就明显是坏掉了,当然还有许多量连信号都不再作出反馈的悬浮车。 以王涛的能力自然是无法修理,他不光是缺乏相关机械的专业知识,就是连专用的修理工具都认不全。好东西落在这样人的手中就算是浪费了大半,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也只能是以现有的能力并不意外的事情。 能源部件被拆除了下来,这东西只要顺着引擎线路不断摸索就能逆向找到,尤其在其表面还存在谨防爆炸的画面提示。等得到一大堆之后便是拿来测试哪些还能使用,而哪些则是连使用的价值都不具备了,这样便又得丢弃一堆各种各样的零碎。 又是要拆卸又是要测试就免不了搬搬运运,如此活计实际上并不比红衣在成堆的财货中忙碌更轻松。甚至于动作稍微粗暴一点就可能导致胳膊出现明显擦伤,能慢慢等待伤口愈合的便熬过去便是,要是血量稍微大一些的就不得不去找四娘治愈。 之前是一直又是找人又是搜集物资,忙碌起来以后就使得教团之中甚少有时间聚在一起,所以捂着伤口的王涛便算是送上了门。四娘这边其实还得之前受重伤的信众进行复诊,所以突然多出来一个意外的治疗情况就不免打断了原有节奏。 她就带着不满的表情说道:“看你挺忙的呀,来来去去那么多趟就是不见人影,听说身边还跟了一堆酸人作陪?” 仅这么一句就说明四娘还是消息很灵通的,一个惯于人群幽暗处活动之人从来都不会放松对于周边情况的掌控。尽管她现在要承受光鲜的生活和许多人的注视,但居安思危的习惯从来都没有被丢在一边,而在个别敏感人物身上就尤其是如此。 王涛其实一直都知道四娘很介意使用公门之人,自己召集那些人去办事明显是犯了这位的忌讳。原本的打算就是先将生米做成熟饭再说,起码得让大家看到重用这些人的好处才行,不然还真没信心让这一位接受自己的说法。 他在听到四娘问话时的感觉就仿佛是偷偷进行的小动作被看破了一般,于是立刻就被吓得心中突然一紧,仿佛接下来就要承受雷霆怒火了。也就是在见识过人类长期以来的经验成就带来了充足底气,这才能使得王涛能够站在原地从容应对。 “哎呀,可不是嘛!就在为那么多搬进来的东西发愁了,你说那么多的砖头房梁以前谁见过?我寻思着怎么也得是找那些硬脸壳里的聪明人才能收拾得了,所以我就先把他们给收拢过来了呗。”在看似抱怨的讲述中也是在观察四娘表情,然而垂目不语的样子也很难看出有什么想法,王涛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不过我寻思着一般人大概看不出那些家伙们的猫腻,所以要找就还得找咱们这边的聪明人在旁监视。管他以前都是什么人呢,起码此时作为河青人才算是更靠得住。让他们能多学一些的话就多学一些,将来有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被那些异族给拿捏不是?” 说话中还有意无意地看向附近的格鲁古机甲,那些行动起来给人带来很大压迫感的玩意实在是高大的很,以至于总是会给周边的小个子带来很大的阴影。一直在观察这小子的四娘便也被引得往边上看过去了一眼,而随后的心理考量就整个地被带偏了。 在街上行走的时候是单独的个人,那时候周围的其他人和景色便同“自己”互相有所区别。喜怒之间都是随心而起,兴尽而落,可以说每日的行程都是在根据过去的惯性持续运转着。 在从事些灰色门路时便与寻常国人区分了开来,那时候便意识到自己是走街串巷受人厌恶的社鼠。在这种状态下虽然一直在被心中的贪念所鼓动,但为了不超过大众的底线就得进行自我约束。 直到在与东城西城的人碰撞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北城的,在与其他城的人接触时才意识到自己是河青城的,在与山北草原人见面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山南的。一个圆圈的大小总是得靠更外部的存在才能维系,否则不存在比较的话也就无所谓内外了。 第2115章 愚昧的守旧 “哼,不被那些异族所拿捏?哪些异族啊?” “不就是那些异族吗?就那些。” 四娘满脸不高兴地问出自己的不满,王涛则是笑嘻嘻地张嘴也不说明白,有些事情只要彼此之间都清楚就是了。于是提问的和被问的二人便心有默契地不再做更多说明,只剩下带着浓厚痰音的提示语偶尔会在治疗过程中冒出来。 这一套治疗仪器是从其他文明的废墟中扒拉出来的,在使用的时候完全可以做到自主操作。用到一半就被别人给掐了不许用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所以可以同寻常的石头、棍子、乃至刀剑当做正常的工具。 但是在格鲁古人那边送过来的手镯终端就不一样了,不仅在功能上是受到了明显的削减,就是在权限上也被拘束着不能接触太多信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全心合作的样子,所以也由不得暗流神教悄悄存了别样的心思。 王涛与河青人的长相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与格鲁古人那种四只眼睛的样貌就相差很大了。那些文吏们再是于过往有些不对付也还是两个眼睛的,而在对外界的认知上也可以被归到同一个圈子里,所以实在没必要将他们通通排斥出去。 当然这样的团结其实也是力量有限,相对真正的强势一方而言并不存在本质差别,只要心念一动就立刻可以将弱者轻松捏爆。但这并不意味着弱者会彻底地俯首帖耳,能够主导自己的命运终究是件值得在意的事情。 不过四娘也不是全然都被王涛的理由所说服,她刚才陷入沉默只是因为治病时总是不方便一心二用的。 这种会消耗身体上能量的玩意固然能实现手到病除的效果,但在治疗时带来的身心疲惫也是实在的因素。不过安静的环境总对于思维的运转产生了不错的帮助,所以四娘还是能从心底打捞出一些差点就被忽略过去的碎片。 她在稍微梳理了思绪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你的想法还算是有道理,但我对那几个人依旧是看着不高兴。要说聪明人的话总不至于只有他们几个,咱暗流神教中好歹是进来了几千号人呢,那不随随便便就能挑出他百来个机灵鬼?” 其实王涛在安静的时候也没有让脑子闲着,他等四娘刚说完就立刻接话:“机灵不机灵这个事情是看娘胎里带来的,但再是机灵也还是有所欠缺了些,我所选中的那些人可都是能读会写都。不然怎么把那些盖房子、开船、造玻璃和炼钢的本事记下来?这些东西真的很重要,还是交给自家人掌握最好,万万不可以事事都依靠那些四目人!” “学本事?开船?造东西?这些东西还要记下来吗?真是闻所未闻!”四娘本意是先讲理说服王涛,但她却是决然反对那些与常识不符的事情,“要盖房子就把那些匠人挑出来,然后塞给他几个学徒跟着学就是。还有河上操船之人哪个不是从小学起?就算有所不同也可以跟在后面学啊。还有你说的那些玻璃和炼钢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这些东西只要打开了黑门就能随便抢到,那我们干嘛要辛辛苦苦去造呢?这种事情上要怎么算是依靠四目人了?” 王涛没料到对方的理由与自己所设想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自己已经想好了许多话语都没法拿出来用。 这或许是因为河青城还是师徒相传和家学相继的教学状况,生产力和需求双双低下的时候也没必要让教育变得太高效。一个人能带出三四个学徒就很容易造成市场饱和,所以他们绝不愿意再将自己的手艺传不出去来抢生意。 但是王涛从小就接受的是工业化的批次教育,只不过他本人是流水线上的劣质产品,所以没法立刻从四娘的话语中发掘出重要信息。在听到了大堆与自己认知相左的东西后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诧异,进而是在气结之中义愤填膺地斥责道:“我,我……你这样是不行的,真的是不行的!哪有你这么整的?” “怎么不行?怎么不能这么整?” “你要尊重科学啊!我说的这些才是科学道理!” “科学,科学是谁?你把他叫过来跟咱唠嗑唠嗑!” “科学……科学他不是个人,我怎么给你叫过来?” “叫不过来还说什么?那什么科学照我看也就那样了!” “……” 世界观差异太大的对话很容易使得双方沟通不畅,虽然彼此之间所说的每个字都能听得清楚,但就是无法理解对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最终还是以四娘在激动之余一把抓在王涛的伤口上终结了话题,医生这个职业实在是不应该去得罪的,尤其是在碰上医生非常有力气的时候。 所以二人的谈论几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最终只能是在医患情绪较为对立的状况下结束了治疗。也就是四娘在治疗方面还有着起码的节操,她还不至于通过以不治病来要挟王涛改换口径,不然王涛恐怕就得用些传统的方法来止血镇痛了。 学徒跟随学艺的方法虽然看上去没前途,但这的确是四娘所在的河青城一直以来的传统,甚至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常识。王涛所拿出的各种举例终究只存在于自己的世界线中,没有被当地人看过听说过就不会得到承认,就连边上等待四娘治疗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王涛是在许多人的嘲笑声中独自离去的,远超时代的见解终究难以被众人所理解。 也亏得他之前还在暗流神教中有着不错的地位,而且通过展示神迹树立了一定人望,否则当时就能站出几个不忿之人让他清醒清醒。但他与四娘的争执迟早会被看热闹的闲人们传出去,那么以这里人的认知就不难猜出他们会站在哪一边了。 王涛不至于为了真理而头铁地坚持下去,他只有在走到无人之处时才敢于痛骂出声:“哼哼哼……哼!都是没有见识的!都是大傻瓜!活该你们一辈子没有方便面吃,没有汽水喝,没有电脑玩!通通都玩犊子去吧,你们这里就一特大匪帮,还是迟早都会被剿灭的那种!” 第2116章 耳目网 “涛,怎么了?你在跟谁吵架?” 一声略带惊慌的询问将王涛从愤怒中唤醒,定睛一看时才发现红衣正在面带忧虑地看着自己。看来愤怒的情绪足以让人忽略一路以来的经历,以至于不知不觉地就能让人走回存放物资的洞穴处。 王涛在被打断之后才终于冷静了下来,甚至对于自己刚才的情绪爆发产生了一些后怕。 自己居住在河青城中终究是缺乏根基,以他一开始的样子就说是在仰着四娘的鼻息过活也不为过。盛怒之下的胡乱咒骂差不多是将自己的不满当众爆发的出来,那差不多就与撕破脸没有太大差别了。 红衣见这男人不做回答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就再次担心地上前一步,“涛,你刚才都在喊些什么?能说说吗?” “嗯?就是喊的那些咯,你没听懂吗?” 王涛在回答间却电光火石地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刚才的不满似乎都是以中国话叫骂出来的。或许红衣为了两人之间的情趣会学习一点,但绝不会有任何的河青人知道他刚才所叫喊的任何内容。 “没,没啊,一个字都没听懂。” “吁……那就好!” 红衣的再次确认差不多就相当于一剂良药,当时就让王涛揪起来的小心脏落回了原位。没人听懂自己在说什么的话就可以随便进行解释,那么即便是坏事也可以当做好事来讲,甚至还可以请无端探听挑拨的名头反扣回去。 这么一想的话就相当于让自己安全了许多,以至于觉得幽暗的洞穴也变得清新可人了起来。 但带着疑惑的红衣还想继续探究一下,于是便不放心地问道:“刚才到底喊的什么嘛?能给我说说么?” “不!什么都没乱喊!你那是听错了,没什么好说的!” 当事人的坚决抗拒终究成了厚实壁垒,有些事情只能是悄悄咽进自己的肚子里头,哪怕是对最亲密之人也不可多讲的。然而相关事宜终究是会传进四娘的耳中,曾经的社鼠始终都将管不耳目当成自己的本能。 串闲话的人都未必需要听清楚王涛讲了些什么,毕竟自己这边并无一人懂得王涛那怪异的语言,最多是红衣才在刻意学习中摸索了个皮毛。但只要将此人当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如实汇报就足够了,有时候仅仅是这一条便能给人扣上莫大的帽子。 听罢信众汇报的四娘也知道手下人的能力极限,所以从未期望他们带来多么重大的消息,只要能对一些大事发生前的预兆进行预警就够了。但以王涛这样毛毛躁躁的样子就不像是能干大事之人,这倒也符合她对这个外乡人长期以来的观察和揣测。 总的来说就是没有产生太过意外的事情,她就语带轻蔑地笑道:的“哼,幼稚!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手舞足蹈地就仿佛街头的孩童,真正是给暗流神教丢脸!” 手下还还小心地试探问道:“那要不要……” “嗯——?你想要干什么?不要胡思乱想!”四娘将声音从鼻腔里重重地发了出来,并且在柳眉一瞪中就不客气地出言教训,“他再怎么样也是教团里的人,岂是尔等可以随便编排的?刚才不是过是与我在有些事情上看法不同而已,莫要多想!” 管束几十人的小团体和掌管几千人的大团体可不是一回事,四娘在身份转变之中一直都在打磨自己的仪表。仅仅是皱眉一瞪的功力就花费了许多夜晚对镜练习的功力,整出这么极具表现力的姿态便是为了慑服一般人。 进言的手下立刻在“是,是!绝不多想!”的频频认错中拱手退下,虽然由于四娘的威势和不满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其实在心底也多少存了一些不屑之情。 大家在从前就是一条街道上长大的,可以说是光着屁股乱跑时就结下了交情,谁还没有将对方的底细得看光光啊?若是等长大一些了继承父业倒也说得过去,那都是各自家庭以世代计维持下来的家底,可谁料对方一眨眼就整出了暗流神教这样的庞然大物! 虽说时常要穿着光鲜地在众人面前装神弄鬼,但其中有好多事情也还是要老兄弟们在旁收拾帮衬的。那其中的种种关节和伎俩也脱不出帮衬老巫师的那一套,最多是在增添了专业道具的前提下能玩出更多花样。 然而撇开那些灯光、道具和舞动的旗帜不提也没什么,兄弟们在无人到场的时候也要常常聚在一起合练。有人聚拢围观和没人时的感觉实在是两副模样,但无论是哪种状况都从未真切的感受到神明的力量。 要说力量还是四目格鲁古人的能耐更为震慑人心,那是说飞天就飞天,说拆房就徒手拆房,怎么看也要比装神弄鬼忽悠人的神棍们强太多了。北城帮这帮老兄弟们以前是怎么嘲笑巫师师徒的,现在就会在背地里怎么嘲笑假模假式的教团。 可以说是越了解表演底细的人才越对神教的那一套感到不屑,谁会真正害怕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假象啊? 他们真正所畏惧的其实还是在愚弄之下所聚拢起来的人力,乌泱乌泱的武装信众在得到命令后是真的能将人撕成碎片的。次而才是四娘那能够以一当十的个人武力,只要脑子没抽巴就不会选择当面顶撞。 这样的不屑之心也只能悄悄藏在自己心里头,毕竟他们在新形势下怎么说也能过得比以往好太多,所以完全没必要冒着危险去拆台。最多是在与一众老弟兄们相聚时拿出来闲扯,而考虑到人心的可靠度便还得剔除掉自己的真正想法。 四娘广布耳目的行为着实令不少人意识到令危险,所以哪怕是在日常相聚时也会带上些刻意表演的成分。否则下一个被举报的就有可能是轮到自己,到时候却无法确定处分临头时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第2117章 吉丽奇城的士气 海军的全军覆没对于金格腾人是非常糟糕的消息,可以说整座城市的抵抗意志都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以至于许多观战的人都产生了非常惶恐的情绪,进而是更加积极地去着手收拾细软了。 这毕竟是第一支赶赴过来进行救援的军队,可没想到在接触过后没多久就全员遭到了俘虏,甚至就连炮击都能没进行过两轮。据说他们还是正儿八经接受过战争洗礼的军队,那么精锐的部队都表现的如此不堪一击,那么自己城市中残留的那些防卫力量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城中贵族起初为战斗失利的辩解就是城防兵缺乏训练战斗经验,那么残弱的部队在遭到夜袭时当然是坚持不住了。如此托词倒也能免除一大堆军官和贵族的责任,但此时却成为了束缚全城士气的紧箍咒。 因为最开始遭遇到袭击时还是发生在夜里,大部分的目击者都由于身处家中而被强迫带走,所以也没太多人能说清楚两边的战斗力如何。此次交手的过程与前天凌晨可就不一样了,可以说从头到尾全部都发生在天气晴朗的白日,而且是在几万金格腾人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进行的。 战斗的结果就是会飞的敌人轻松俘虏了所有军舰,甚至连船员带船体都被通通打包地带了回去。就仿佛远远跑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专门送人送货似的,那种缺乏反抗的经过实在是太过窝囊,甚至还导致“舰队司令通敌”的流言广为传播。 但大家千盼万盼终于到来的救兵终究是完蛋了,对于专业群体去解决安全问题的期望一下子就泡了汤。专业人员的训练和专业舰船的制造都要花费好多时间,而这些存在一旦受到损失就是好几年都补不回来的。 无论想以怎样的方式做解读都改变不了战力上的巨大缺口,那么还有谁敢于继续待在城市里等待被抓么?那可是每艘船都能通过几十门火炮进行强力输出的战争兵器啊!连他们都没法解决高度堪比小楼一般大的战争兵器,那难道还能依靠驻扎在附近观望的陆军么? 靠着双腿以及畜力赶来的军队终究是血肉之躯,没谁能够在超过常规时间的负重赶路中还能保持正常体力。而且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在调兵路线上有所改变而已,无论在心理还是物质上终究都没能展开完整的动员和整备,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在看到城市的边缘时进行休息。 哪怕受到城中人等的误解也是没奈何,落后道路和装备状况下的军队真的是快不起来。 他们就算是精锐也只是相较于自己所处的时代,所以在配属了相应的火炮上也存在着固有的上限。不然很难想象全是炮兵编制而缺乏起步配合的军阵,那就相当于欢迎其他配置的敌人采取更灵活的方式去缴获军械了。 但其实他们就算是能及时赶到吉丽奇城也做不了什么,在口径上就受制于陆地运输能力而不得不受到严重限制。倘若在数量和质量上占据优势的舰炮尚且无法击毁那些能飞能战的高大人形兵器,那么寻常的步兵炮又能做到怎样的程度呢? 舰队全军覆没的直接影响不仅仅是在市民的心气上,就是渐渐聚拢起来的城防兵和缉贼署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如果是碰见那些软脸的怪物还能打,咱们的火铳未必就能比弓箭差到哪里去,而且我看他们的准头也不怎么样嘛。” “是啊,还好那天晚上遇到的是软脸怪,不然咱们这些人恐怕当时就全被碾死。” “不,或许是被碾死几个,大家就被吓得一起跪地投降了,之后再被他们捆起来抓走。我听说他们是要搞献祭才会抓这么多人的,就是不知道受害者的灵魂还能不能回来?” “不是吧?据说他们基本不抓小孩和残疾,那么就是说抓走都是要干活的。” 道听途说的消息经由每个人的嘴巴不断流传,愚昧的人会加上神神鬼鬼的观点,胆小的人会加上敌人无比强大的传言,不服气的人则会臆想出各种各样的抵抗奇招,但就是缺乏真正用在敌人身上的实际效果。 原始的内容就在经过不断加工后渐渐变了样貌,这相当于一群手握武装的人们也在制造幻象。一开始还由于来源关系而带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等人人都在传播之后便当做了自己人的内容,以至于大家都渐渐地对此深信不疑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面对不利消息进行坚守的,职责、战友情以及保卫家园的情绪都组成了继续战斗的意志。英勇的守卫者或许会对战斗的代价有所顾虑,但他们绝不希望看到一场没有希望的徒劳抵抗。 灰心丧气之下就令许多人大打退堂鼓,反正被击溃的队伍也来不及重新编制花名册,那么只要身边的战友不说便不大可能被事后追究。更何况就算是贵族们也未必能挡得住那些怪异兵器,将来是否还有追究这种事情也未可知。 首先是几个心志薄弱之人悄悄离去,而在这些带头者的示范下就引得他们的熟人相继模仿。过不了多少时间就死的逃亡状况变得愈演愈烈,以至于渐渐收拢的兵员竟然在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减少了三成多! 军官们的士气也同样受到了沉重打击,不过他们在面对逃兵潮时的反应却是有所不同。有的人是挥舞着佩剑大喊大叫地阻止逃亡,有的是心灰意冷地坐在原地看着逃兵从自己身边经过,还有的则是将军服一脱就混进了逃兵之中…… 至于随着大势蒙头逃跑的贵族也有不少,这个本事其实也算是他们的传统艺能了。 得知这一情况的城主府也是默然无语,伯爵更是叹着气下令道:“让花园里的炮组们都撤下来吧,他们躲在那里挺不舒服的。如果炮击无效的话就还是不要冒着风险去触怒人家了,最忠诚的官兵们不应该被消耗在无意义的送死上。” 忠诚的老管家则是一如既往地回答道:“是的,大人。” 第2118章 方向 “终究是没有敢亮出爪子吗?真无趣。不过也好,省下来的弹药和能量可以留给下一次。”一直监控全场的格鲁古人发出了不屑的嘲笑,那感觉就仿佛错过了一次有趣的狩猎似的。 愈加涣散而无组织的人群就仿佛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从上到下都是去抵抗意志的城市根本就不值得担心。 象征各个贵族的旗帜都被小心地取了下来,以往赖以为证明自身的家徽也遭到刻意涂抹。唯有自家那富丽堂皇的宅邸一时没法遮掩起来,所以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寻了地窖钻进其中,又或者是去投靠哪家落魄已久没在联系的亲戚。 在贵族们的“以身作则”下就更约束不了平民了,准备好的火铳都被塞进衣服里不敢暴露出来,随身携带的菜刀短剑也都被攥出了许多的汗水。单纯以武力的总数而言其实是远远超出河青人的,但就是没有哪个敢于靠近双方默认的占领区域。 因为要进入对就首先要经受侦查机械那一关,自动的识别和冷静的攻击从来都可以保证非常高效的输出。所以这座城市的居民们往哪里都可以去得,就是去不得那些因入侵而被放弃的城区。 可以说城市里的绝大部分的金格腾人都在试图逃亡,陆路海路只要有路就到处充满人流。他们极力想要背离的方向就是黑门最初出现的位置,从那里释放出来的不祥已经给许多人带来了糟糕的噩梦。 然而给他们带来莫大恐惧的集群却也在离开,只不过在数量上要少得不像话,方向上也是截然相反。 格鲁古人是最先返回的群体,他们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驾驶着机甲和运输车踏上归途。至于放出去侦查的器械也都一一召回,不管是飞是走是跳都在以非常有秩序的样子移动,那样子就仿佛是入暮时分的鸟群归巢一样。 经历过与后方隔绝的群体就格外在意最后时限,哪怕还留有小半天的时间也无意在别处久待。即便侦查的地图上还存在许多仓库也比不上同战友们团聚,那些可能导致分离的因素都遭到了毫不犹豫的放弃。 河青人、草原人、和卡托恩人倒是没有那么沉重的心理阴影,所以差不多是在第二波次先后返回的。他们再是如何贪心埋头搜索也不会错过格鲁古人制造出的不小动静,只要一个发现了苗头就会立刻传达到整个族群中的每一个人那里。 能够在异界横行就是因为仗着有靠山撑腰,底气的回归便相当于抽去了这些附庸之族的勇气。不论是想起今日该属归期还是迷惑于强者的异动都会促使成群的模仿,即便是还有大堆大堆的房屋未做搜索也必须得舍弃。 背离黑门而不敢回头的族群起码有几十万人,哪怕是越走越远也依旧能将大街小巷填得满满当当。曾有看热闹的孩童不慎从二楼失足跌了下去,但就是这样却也只是堪堪受了轻伤,并且被架在人与人的肩膀上一起移动了数百步。 最终被放下来的时候不是因为人群到达了开阔处,而是由于负担他的倒霉鬼被压得实在疲劳,不得不手把手地将其从头上丢在了其他人家的台阶上。 朝向黑门不停回归的各族却是并不多,总共加起来也从来都没有超过五千这个上限,甚至还由于河青人的退缩而一度跌到了三千以下。就这还是初次见识到花花世界的草原部族努力动员的结果,他们可以说连带所有能出力的男女老少都拉出来了。 来的时候是为了那些差点能晃花眼的财物,而且绝大多数人也确实以弓弩和刀兵获得了想要的东西。这样一来就使得草原人对这处物质充沛得不像话的地方留恋万分,但是当部族长老一声令下时还是坚决的踏上返程,最多就只是在不舍和挣扎中稍微耗费一点时间。 “阿爸阿爸,这里的天气好像很舒服的样子,还能看到好多好多的水啊!那些模样难看的异族也都胆小的如同羊群,我们为什么不留下来呢?”带着稚气的天真话语从半大小子嘴中说出来,但从中带出的森森杀机却是一点都不打折扣的。 在攻入街区时是以部族为单位行动,而更细分下来则是以相熟的家庭为单位行动。浑身背负着各种财物的大叔倒是不复放牧时的憨厚,而是脑子非常清醒地分析道:“为什么要留下来?那些异族怕的又不是我们,刚刚冲进这座城市的时候让他们打了个头破血流来的。你忘了?那些乒乓作响的武器那还是能杀人的。幸亏是那些四目神族在从天空飞过时向下瞅了一眼,不然咱们部族还要更多!” “哦……” 少年牧民在听了很有道理的解释后便闷头答应了一声,随后便开头以羡慕的神色看向附近房屋的斜上方。那里正在打着旋的长条气流便是机甲离去时卷起的尾迹,仅是这一现象就足以彰显自身的力量和神通。 其实说白了就是人少力量小,单以数个草原部落在一起也难以征服这座庞大的城市,所以草原上长大的孩子完全能做到一听就懂。大老虎带头的时候还可以跟着吃些腐肉,但这不意味着以他们的体量能统治得了百倍千倍规模的人群。 要知道他们也偶尔会搜集到一些附近的地图,有的看上去就能分辨出这座城市的各个城区,有的就可以从符号上辨识出涵盖了更大的地域。正是从类似的图纸上才得知这样的城市并不是唯一的瑰宝,在不同的方向上还存在着若干大小不一的聚居区。 由此可见此次得罪的是一个体量庞大的部族,烧杀抢掠了这么多天也就相当于小小地咬了一口。所以即便是勉强强占了这里也肯定会遭到后续的报复,随时从其他大部族发起的征讨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到来的。 也就是说只有跟着离去才是正确选择,真要是强留下来便不过是死路一条! 第2119章 不该 “圣哉,暗流大神!圣哉,神使四娘!圣哉……” 整齐的祝祷声从成千的信众嘴中叫喊出来,大家经过成百上千次的锻炼你已经能做到非常整齐了。几乎每个人的嘴中都同时喷吐出了黍米酒特有的谷物香气,这是教团竭力通过提供大量水酒来烘托胜利的气氛。 等照例的祝祷过后便是大家最喜欢的聚餐时间,只要河青城里有的食物都会出现在桌席之上。在寒冬之下的腌制类蔬菜是必不可少,当然也少不了临时宰杀的肥美牛羊,甚至还可以加上一些异域特有的食物和香料。 当然是不是香料还得由吃过的人分辨,敢于将之放进嘴里的人才最有发言权。因为有的植物可能是别人的主粮,有的是化妆品的主料,有的是种植在花盆中的观赏花卉,还有的则是异界路边上偶尔碰到的无名杂草。 不过撇去这些来源倒也不是特别重要,只要能给食物带来美味的香气就能被归到同一类中去。 辨别可吃之物是很多伺候植物之人的乐趣,而近几个月才出现的检测组则提供了安全保障。尽管那些女子们的操作是以成百上千的小鸡死亡为代价,可一直以来也的确筛除了许多芳香但有毒的玩意,所以河青人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食物中毒。 有酒有美食还得有故事,但不同于以往是由四娘费尽心机和口舌的编造出来,而是她站在黑门之下操作着手镯终端开始播放画面。 异界城市的街道场景还没有被彻底忘记,所以许多人立刻就看出场战斗发生的大致地点。而在画面中是一些曾经还活着的熟人在倾情出演,也就是说该有的故事并非是被瞎编出来的,而是由冒险进入异界之人亲身在其中演绎。 每一次步行、每一次挥剑,和每一次射击都是真情实景,尽管当事人可能没注意到附近有谁在将镜头对准自己,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画面还是被记录了下来。有的人是躺在担架上被蒙着头抬回来的,而还能在这里观看画面的则基本都是幸运儿。 身为带着财富回来的人们往往有着更大的接受程度,甚至还能没心没肺的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 “柱子!” “黄草!哎呀,当时我就该拉他一把的!” “水生!他,他怎好临阵转身?这个胆小鬼!” “噫,给咱看这个干啥?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唉,看不得,看不得。” “呜呜呜……” 关于自己人的事情往往能引发许多人的共鸣,不过看太多的话就未免会勾起对逝者的伤怀。尤其是在黑门关闭时举行的祭典更具备表演性质,参与进来的许多河青城妇孺未免就对有些画面见不得。 带着家小来吃喝的信众当然不满气氛的低落,而且也的确不愿让被护在身后的人们太过悲伤,所以大家便纷纷发声要求换其他的内容。好在四娘在对付一般人时虽然比较豪横,但是在吸取大家意见时却又是非常谦逊的,几乎一点都看不出坚持己见的样子。 于是播放的画面就从最大调到了仅自己可见,然后就是在大堆大堆的画面中去寻找那些被大家联手干掉的敌人。这些同信众们厮杀过的家伙一登场就遭到了不少嘘声,不过也同时使得大家能够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最先播放的画面就是第一夜里遭遇的城防兵,火铳射击制造出来的烟尘差不多相当于烟雾弹的效果,隐隐约约的样子也看不真照。所以过不了多久就调整到贵族们保家护院的卫队身上,那些家伙们虽然衣着华丽且个个都持有冷兵器,不过在实际的作战能力上却基本都是样子货。 能够痛打敌人便意味着伤亡较小,而且也有更多人能从单方面的追杀中获得快乐。人群中的不停叫好也大可以证明这一点,那些粗野的嗓门和模样都逐渐在往暴露本性的方向发展。 “吼吼吼!看那家伙脑袋被轰掉了!” “嘿!我记得那家伙,是个力量大的能耐人!不过被老子一弩射穿了心窝!” “上啊,上啊!把刀剑都抄起来,将那些个丑八怪统统都干掉!” “哦吼!拔剑!拔剑!……” 然而这些让人兴奋的画面才播放不久就出了篓子,以至于挥舞着手臂叫嚣的人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一段内容明显是由降落在房屋高处的侦察器拍摄到的,或许该设备的本意是为了确认敌人的战斗能力,又或者仅仅是为了绘制地图的工作而不经意间路过,但从中展现出来的性质却连很多人都感到不自在。 高向斜下方俯瞰的画面自带模糊的边缘,那焦距飘忽不定一阵子后才将取景范围圈定在某处窗后。那里正有金格腾人的十数个妇孺在捂着嘴悄悄躲在大门的后面,而另一边则是持有武器在凶狠劈门的河青人。 当然这部分画面其实在侦查机器快速移动过后就被丢失了,转而是将取景的方向投射在其他战斗更加激烈的地方。虽然后续的内容并没有记录下来,但大家只凭持续了数息的画面就能自行展开大量的脑补,以至于自行就将混乱中的丑恶想象那个大概。 这么一来就使得很多赴宴之人感到不满了,而其中尤其以赴宴的女眷们最先开始低声议论。 “哟,那几个……那不是陶瓦街的那谁吗?” “就是,平时看他们还是很和和善善的样子,怎么一转脸就变了个模样,竟然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 “哎呦呦,我想起来了,上个月还跟我笑过来的!” “我给你说啊……” 其实四娘一开始还没对那短暂的画面产生太大感觉,但身处在高处的她更容易察觉人群中的气氛变化。这种事情只要招来几个知晓情况之人问一问就知道了,毕竟人群之内的交头接耳还是瞒不过彼此的。 然而四娘平时所处的环境完全与寻常人不一样,所以她在相当观念上也难以理解人群中的不安。即便是知道了有些人在为此产生负疚感也不以为意,甚至还笑着将汇报者打发了回去:“就这?我还以为是啥事呢,行了,继续去吃喝吧。” 第2120章 高低搭配 过于残酷的真相让部分人开始吃喝不下,其中主要以首次到达此地的信众眷属居多,她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神教勾当。满桌的酒肉和美食都突然就变得不再香醇,明明在以前都是吃了一口恨不得细细多品一阵的,但现在光是闻到就会觉得有血腥味。 至于长期以来都从事掳掠杀戮的信众们倒是不怎么受影响,而且是普遍执着剔骨尖刀在大大咧咧地吃吃喝喝。河青城所获得的充沛物资可不是神明随便赠予的礼物,而是男人们手持钢刀连劈带砍地抢夺回来的。 可以说每一匹带回来的布料都浸染着原本主人的惨叫,每一个精巧的器皿也意味着别人家门的破败。也就是前往其他文明的废墟那一次才不曾负担太重的血债,但除此之外的每一次获得都无不与刻意的破坏相关。 暗流神教并不是个讲仁义道德的教派,否则就未必能带着信众们获得这么大宗的战利品了。这个团体从建立的一开始就是为了攥紧人力去获得财富,所以血腥和暴戾早已就是注定沾染在每一个人身上的结果,无论指挥者还是参战者的良心都被糊在了粘稠的腐肉之下。 其实信众们也都从以往的道德中觉得不对,大家很少产生为了财货而去对别人下手的念头。至少在大家的生计还是依托在耕种和手工业的时候便是如此,那时每个人都要保护自己的财产,所以便需要通过尊重别人的财产安全来结成同盟。 在那之前谁也没想过会有个黑门带来这么大的改变,快速而深刻的牟利方式一下子就刷新了大家的眼界。 春种秋收带来的获取是一年一次,若是套种成熟期不同的植物便可做到两年三熟,努力伺候田地的话或许还能做到一年两熟。又或者是种植大片的果树林,这才能以较少的付出去年年获得甜美的来源。 麻布的获取也要通过种植、沤烂和编制过程,只有年年进行这项活动才能保证损耗的部分都被补上。此外还有制陶、木工、金器、等一众涉及使用物品和劳作工具的行业,是获得原材料就得先经过许多人的努力,靠着肩膀和背篓运输的脚夫便依附着这些产业谋生。 任何的劳作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艰辛劳动,而且动辄是以月来计算工作时所耗费的时间,哪怕是再心急也难以让进度有所提高。本来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他们从祖祖辈辈继承下来的生活方式就是如此运转的。 直到是黑门让大家发现还有更轻松的渠道,获取大量的粮食和肉类就犹如探囊取物,就是各种各样的器皿、布帛和工具也可以轻松获得。而这样的收货周期简直短得不像话,以至于大量的战利品得不占据家里的相当位置,甚至于会从地面一直堆积到茅草编织而成的屋顶下。 只不过那兜囊是别人花费时间制造出来的,其中的粮食也大致要花费差不多的时间才能种植出来。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财物也脱不了类似的制造流程,可以说每样东西都凝结了当地人的勤奋和汗水。 幸苦制造出来的东西按常理说不会凭白予人,否则过去所耗费的时间和辛劳就会变得骤然一空。除非是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又或是看中别人送来的物品便同意进行交换,一般而言的财物转移都该是这样进行的。 不管他们的身材是高是矮,不管他们的皮肤是红是蓝,总的来说都脱不了如此的规律。至少以河青人到现在所见识过的异族都是如此,哪怕是再落后野蛮的凶残族群都得花时间去谋生。 黑门做为额外因素就提供了别样的选择,并且由格外贪婪的群体在其身上开发出了奇怪的功能。 以有预谋的袭击总能击破毫无防备之心的异族,以一开始就抱着劫掠的目的便少去了打交道的环节。或者说刀剑和弓弩构成的语言便也是一种交流,而且打着打着就能将财富之路拓展到别人的家中。 一般人或许还对伤害他人心存愧疚,但在不同环境下生长出来的族群往往会是另外的模样,那么拿着武器劈砍起来就不至于亏心了。甚至于这样的自我安慰很快就能发展成大家都接受的理由,那种扩散的速度甚至比四娘鼓励传教的效率还快。 毕竟每个持械抢夺之人都不是天生的匪徒,那么在行为大易于过往的情况下就要为自己的残暴找个理由。这也是适当说法出现时便会非常容易传播的原因,邻家男孩或者大叔大伯们便能顷刻化身为杀戮的恶魔。 让这么多人陷入罪恶之中无论如何都算是一种罪行,但奈何此事一旦运转起来便会自发地进行下去。沾染在刀锋之上的鲜血或许会灼痛良心,但是轻松得来的财物却是真正落在眼前的啊! 大概是因为犯罪的性价比实在是太过诱人的缘故吧,即便是以四娘为首的这群人也停止不下来了。甚而还会在不停的重复之中总结出相当经验,教团便会有意识地率领信众们刻意做些较为取巧的办法。 就比如以备打无备、以集中打分散的方针,还有集中力量去冲散敌人的所在,进而是不断去冲散任何可能集结起来的力量。无论是经常能获胜还是经常会失败都会越战越强,进而是实现劫掠业务上的快速进步。 如果以受害者太过好收拾来解释或许无耻,那么便不妨解释为还有格鲁古人这样的强力后援在默默驱动。因为他们也需要大量的炮灰去冲击当地抵抗力量,如此一来才能给后续的物资收集工作降低相当阻力。 如此的高低搭配其实也算是各取所需吧,战力不同的双方互相为彼此提供了轻松的环境,所谓狼狈为奸便可以用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甚至于弱势的一方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进而还会刻意去获得更加便利的帮助。 第2121章 宴饮 王涛捏着一握大小的杯子轻轻啜了口酒,这种度数轻微的玩意在他看来也只是饮料,正好适合眼下这场犒赏人心的宴席。其实也只能是犒赏人心了,因为暗流神教的收获终究会有相当部分归入各家各户,真正来说并没有哪家会特别稀罕一桌寻常的酒宴。 但在神明注视的场所宴饮就不一样了,这种行为是一般人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只有觉得人员伤亡带来的抱怨略多的教团才会搞上这么一出,为的就是将大家聚集起来进行心灵上的抚慰。 不然随便在在河青城之内都可以找到宽敞的地方搞流水席,那里的环境可能较之于暗河里寒冷了一些,但却不至于被混杂着金属的废气影响胃口。要知道洞室之内常常为了出动机甲而有所损耗,无论是修理还是换装都会选择就近完成。 一来二去就使得这里的气味变得像是修理厂,而且还是河青人从未见识过的怪异模样。 想想在联通两界的黑门边上就站着若干台机甲,这建筑和机械在平时都意味着强大和神圣。但部分出了故障需要整备的机体就那么大喇喇地卸掉外壳,于是直接就将内部精密而复杂的构造暴露了出来。 这对于格鲁古而言或许具备某种总难以言说的美感,但对于观念不同的河青人而言却无异于活体解剖。而且还是将只敢仰视的强大存在生生剖开了外壳,以至于这高大傀儡的要害都遮不住了。 于是就有不少河青人会私下交流道: “怎么?这位是犯了什么律条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惹了四目神族里的大官吧?哎哟哟,那么厉害的家伙就被扒去了外皮,那要是换了咱……”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赶紧吃酒,赶紧吃肉,还怕堵不住你的嘴吗?” 寻常人或许会为了不着调的事情而转移经历,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倒也算是达成了教团的目的。此次天地所遭遇到的弄火之敌实在是带来了不小的伤亡,可以说仅次于之前同蛇蛙人的鏖战,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抱怨声音了。 之前还不知道更新鲜的花样能否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过实践起来的话却是的做到了人心的变化。也就是之前在播放战斗画面时出现了一些不愉快,否则这场宴饮的效果还能变得更好,至少在气氛上还能更加热烈上几分。 所以没人在乎这场酒席所提供的寻常物质,在乎的是集体参与所获得的认同感,以及靠着最多斩获以及运输所收获的荣誉感。哪怕是以黑门关闭为借口而举办的也没关系,让人群不再刻意注重在伤亡上便是了。 所以此次宴饮实际上提供的是更高层次的心理服务,这还是老巫师和王涛一起商量过后提出的建议。 获益者或许有经受战场刺激的武装信众,被认可和集体都参与的认知能让他们睡得更安心一些。但组织这一场活动的教团肯定是最为欢喜的,躁动的人心只要能被平复下去就是最好的事情,至少在下一次不满出现之前还会是顺服的。 旭川本来其实没资格进入到黑门所在的洞室之中,以他外来人的身份首先就矮了一截,并未参与到劫掠之中就又缺乏充足理由。不过他此时还是能在洞室之内混得一张桌席,并且笑吟吟地正坐着左顾右盼。 说来他也不怎么特别稀罕这一通酒肉,以他的身份在家中还不是想要吃多少就能吃多少?最多是因为其中少有的香料而多尝了几口,除此之外便需要将双耳竖起来探听别人的交谈,需要将双目睁大了去观察此间的奇异之象。 不过夹杂着浓重方言的醉话实在不好分辨,最多只能从一些能够理解的部分去猜测这句话。真要知道什么的话恐怕还得等以后耐心地套话,或许还能从一些心防较为松懈之人的嘴中套出些秘密。 而能看在眼中的异象却不至于多么模糊,甚至还因为这里的明亮光线而变得分毫必现。 为大家带来前所未有机会的女巫正站在神体之上施展着神通,灿若白日的照明下是成排的巨大“神像”。而他所身处的大殿还没有这么平整和明亮,起码在前一阵子之前还是一处面积较小的石头洞穴,那之上的穹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高大。 但一切的变化都像是在做梦似的,没想到只在几日之间就快速变了副模样,即便是此地的信众也常常会感到难以理解。不过大家难以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光是靠以往的惯性做指导还真就没法在河青城里生存。 也就是对于安全的关心才让部分信众们没有彻底卸下武装,甚至部分人身上的甲胄和武器也还未卸除下来。只要两界还在联通着就绝对不会放松警惕,哪怕是嘴里嚼着东西也将双眼直勾勾地盯在黑门上。 可见这部分人是在从敌人遭遇中吃了亏的,光是从他们甲胄上的凹陷部位就能窥得一二。但更多的人其实还是认为这里有神明亲自坐镇,而且还有格鲁古人的神像矗立在一旁,那还怎么可能出现跑来找死的笨蛋呢? 现在大家宴饮的洞室之中固然是灯火通明,还有格鲁古人临时拉来的换风扇来协助换气,所以基本不会让人觉得有太过难受的感觉。四娘所站立的黑门之内却是黑乎乎的一片,哪怕用力看去也只能窥得稀疏的星光,可见这里与吉丽奇城的联系还未被彻底切断。 旭川作为旁观者倒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他有时还真希望能从那黑影里头窜出来个什么?最好一下子就能将那自命不凡的壮女人给吓个半死,看着其他装模作样之人出丑应该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吧? 但他所设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甚而还在无聊的吃吃喝喝之中看了场当地人的相扑,并且还有巫师师徒一起参与的招魂仪式。可以说整场酒席也就是在食材和器皿上与众不同,在举办的地点上很有新意,但是那席间取乐的水平却太过无聊。 “大概也就是乡社里常见的水准吧。”这一位嘟囔着就从座位上起身,转而主动去走向早已选定的人物。 第2122章 不经意的忽悠 “其实我总觉得这样下去很不好,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啊。那时候也就是打一打虫子,搬一般无主的东西,然后再收拾一些野兽,哪想到手上的血污却越来越多了。站在咱们这边的人数也是越来越多,做出来的动静是一次比一次大,可我就是觉得不踏实,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喝了两杯酒还不至于让红衣吐露这么多话语,可如果一喝就是小半坛子的的话便两说了。好歹她在斜靠在王涛的肩头时还知道这里是公众场合,于是控制的声音刚好就只是能让两个人听到,再离远一些就会被周遭的背景声音所遮盖。 王涛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是非常认可,他本人也不是喜好杀戮和肆意劫掠的恶徒,无论先天倾向还是后天教育都不会一定导向现在的可怕。但以现在的大势也只能轻轻地将手覆盖在红衣的小手之上,否则还真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东西来。 想来想去终究是憋出了一句:“先不要多想了,等我们结婚以后再……” 话语中似乎规划好了二人今后该走向怎样的未来,但王涛说到一半就突然生生地止住,并且忙不迭地换了个说法:“啊呸,不要立旗。我是说咱们先多攒一些东西,等能确保今后衣食无忧了再……不对,这也是在立旗……就这么地吧,我是说咱俩以后一直处在一起,尽量不干亏心事就行。” “亏心事?哪里有什么亏心事?” 做出回应的并非是声音越来越小的红衣,而是执着酒杯走过来的旭川在噙着笑意发问。自以为在说悄悄话的王涛便被吓得浑身寒毛起立,不经意间就将右手放在了腰间的短剑握把上。 要知道他在穿越以前都长期处在较为和平的环境中,所以不会对突然欺入近距离范围的人太过警惕,更不可能表现出这么激烈的反应。能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这多少也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可见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是非常厉害的。 注意到这一举动的旭川却是没有多么迟钝,光是从赶忙退后两步就能看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将手心亮出来以示自己没有丝毫歹意也是必要的步骤,这都是在东游西逛时与江湖武人们的接触中养成的自觉。 能发出刚才的问题就说明多多少少已经听了几句,就是在数量和内容上不知还听了多少。不过旭川并不打算让这件事情被追究下去,所以他便在微微一笑后岔开话题:“放心放心,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绝对不会干涉贵教的任何事情。在下找过来便是想请教今日只是宴饮作乐吗?待会儿是否会出现更有意思的事情?” 略微饮了些酒的王涛倒也容易糊弄,思路在随着对方话语转移时便跟着被带偏:“更有意思?你想要多有意思?放的这些东西还不够好看吗?要看更带劲的就去找四娘问一问,她或许愿意给你整出好东西。去去,别在这附近瞎杵着!” 旭川看着二人脸色都红扑扑的样子,知道是喝大了便不准备与此等失能之辈太过计较,否则那不就是将自己的身份也拉低了吗?不过若是有了王涛提供的“建议”便不妨拿着鸡毛当令箭,他还真就大摇大摆地拾阶走向了四娘。 “哈?涛兄弟要你来的?想要看一些更热闹的东西?成,那我就给你找找吧。”只要几句偷换主语的介绍便能将四娘被忽悠得一愣一愣,这大概是在场众人多少都饮用了水酒的缘故,“看,这是神之眷属们战斗的画面,够热闹吧?嘿嘿嘿,一般人我还不会给他们看的,因为就是看了也看不懂!” 指尖带着并不熟练的技法操作了一番,在突击练成的记忆帮助下总算是释放出一堆激烈的战斗画面:开篇就是激昂的音乐和高强度战斗的画面,那里有无数战舰在立体宇宙空间里的无情对轰,被概率眷顾到的倒霉蛋就立刻变成齑粉。机甲则是仗着自身机动进行高强度缠战,从每一发近失弹到驾驶员的表情变化都被包含在其中。此外还有指挥机构的镇定自若,以及后勤部门的高效尽责,再配上语音铿锵的煽动性话语就是一部精彩的征兵宣传片。 也就是说这种信息制造出来就是要广为传播的,在涉及的内容上早就将机密部分给仔细地掐得干干净净。不然在真空中的战斗也不至于会搭配上夸张的声音,按说相当部分的内容都该是寂静乃至无趣的才是。 甚至就是在画面上也大量跟随了战斗方的移动,否则光是去个全景观察的话就不用看了。光是要确定交战双方的位置便要打着放大镜来寻找,即便就是找到了也不过是几个像素的大小而已。 针对普通人的文化制品优先就要突出抓住眼球的效果,这就使得头次见识到此种手段的落后个体自然也会被震撼得不清。以其贫瘠的常识根本就无从分辨出真假,即便是贵为公子也会认为所见既是真实。 旭川半张着嘴愣愣地看了一会立体投影,一开始还有新估摸着交战双方的厉害程度,相较之下显然是远远超出自己所知的一切军队。这样一来就令他产生了极度的不自信,仿佛王城里贵族们的争斗根本就是闹剧。 说不定这里的神教和眷族不大肆扩张不是因为别的,其实就是因为瞧不上四方里渺小可笑的其他存在吧。而他便也再次将神之眷属这个称呼暗暗记在心中,并且还在下意识地评估起了这个怪异族群的能耐。 只不过要想从战斗画面中得出结论还是有些难了,因为旭川发现自己所知的一切现实都难以与之相提并论,恐怕也只有神神鬼鬼的那些传说才勉强能做抵挡。然而源于想象和夸张的口头流传并不能真正抵挡侵害,这些玩意甚至连从大缺口处向南侵扰的草原人都无可奈何。 所以借助神棍来抵御此地异常的心思便旋起旋灭,就仿佛是心中偶尔兴起了一阵波澜。 第2123章 开解 四娘所播放的宣传片可以说是一部精彩的作品,完全不需要剧情支撑的过程就只需要打打打便够了。这在格鲁古人的文明范围内就不属于泄密内容,那么更不用提直接开放给近乎蛮族的落后群体。 到了河青城这个地步即便是获得了真正的机密也利用不起来,甚至放到他们的眼前都未必会意识到重要程度。甚至于四娘将之当作炫耀的手段,旭川将之当作窥得无上秘密的大好机会,至于神教的信众们就更为直接了,一阵阵“圣哉”的高呼就从带有酒气的嘴巴里叫喊出来,立刻就将洞室中的气氛给烘托得加倍热烈。 依偎在一起的王涛和红衣则是热烈海洋中的小孤岛,他俩最多是将目光稍稍看一下令人激动的源头就不再多看了。身为教团成员早就享受过这类的福利,配发给自己的手镯终端上其实还存有更多类型的作品,从文字、音像乃至多种多样的形式都非常丰富。 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看遍了小电影就随他吹,只要多看上他几百遍就会渐渐脱敏了。 忽悠走了不速之客的王涛终于才能继续说些在意的东西,而这也显然包含着离去之后需要做的一些事情。 “呐,你不想做坏事就不做了,其实我也不怎么想做。不对,其实是我一点都不想做,但如果停下来的话就还能被当成‘自己人’吗?你看看一直以来都抓了多少奴隶,只要跟自己不一样的就可以被抓回来,那咱俩这样的其实也也从这里多少有些不一样吧?所以趁着咱们离开的机会就不如找个好地方,以后就慢慢地将家财都往那里转移,等挪得差不多了再彻底离开这里。” 这样的一番话其实已经在王涛的心中憋了好久了,只不过一直觉得周遭的大环境较为恶劣,倘若贸然吐露出来的话还不知道会遭到什么。也就是眼看着即将暂时离开河青城,而且气氛和肚里装的酒水都足够浓郁了才胆敢说出来。 然而唯一的聆听者却并没有那么好的精神,最多是睁开朦胧的双眼将手摸向桌席之上,“唔……还有酒么?口好干啊……” 如此反应就使得王涛那段掏心掏肺的话语全都说与了空气,攒起来的勇气也就跟着一下子消散了大半。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周围愈发呈现狂热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的,所以再有什么话还不如等远离河青城之后再说。 他便伸出右手去往桌子上寻找酒壶,不过将注意力转移时才发现面前的桌子有些风格独特,大致是在此次劫掠中所搬回来的财物。 按照那些硬脸壳的习俗应该是配合着椅子使用的,也就以王涛所熟知的坐而自然垂腿的姿势。所以就桌腿的长度便相对于河青人而言有些太长,一旦是搬了过来就要么是劈碎了当做柴禾烧火,要么是花费时间去将四根桌腿挨个锯短,这才能拼凑出满足千余户人同时进餐的桌席数量。 看来不只是他本人受到了河青城的改变,就是被弄回来的死物也要被动经受“标准化”改造,否则大概率就有可能不再值得存在下去。想到这里就对于这里的扭曲又厌恶了几分,也就是在数量悬殊之下不敢直接表现出来,所以只能是在轻拍红衣的背脊时叹了口气。 刚才在说话时不期然有了旭川迎面而来,而当不说话时却又有了绿手握着酒壶凑上来,笑道:“哎,大家都唱啊笑呀的那么热闹,怎么就你老是缩在这里偷偷叹气?我看你都皱着眉头好长一阵子了,有啥事情就不能说说吗?” “啊?啊哈哈,哪至于?” 张嘴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彻底否认,不过这也使得王涛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大意了,稍微一放松伪装就会被有心之人凑上来打探。所以他就强打起精神随便扯了些别的看似重要之事,于是就擎着酒盏指了指黑门的方向:“我就是觉得这次的伤亡也比想象的要高,要不然也不至于要搞出眼下这样的场面了。往后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天地呢,若是一直这么损失下去的话也不是事儿啊。” 以前人们的生计是往地里要粮食和各种作物,往河里头要鱼虾,往炉窑里头要陶器,因为疲劳、因为失误、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的人员损失也不少。但如果那样大的数量被打散了均匀撒在四季上倒也不明显,所以还是这种一次出动就死去数十的索取更加显眼。 轻重伤员只要能拖回来的基本都可以得到救治,再结合先稳定住致命伤势、重点照顾危重伤员、有空了才治疗轻伤的顺序便能大幅度降低死亡率。要不然这也不会逼迫着教团搞出这样大的动静,那么多的酒肉食物释放出去还真挺让人心疼的。 绿这个少年作为老巫师的徒弟倒也见识过了许多生死,当然主要是别家婴儿的咕咕坠地,以及各种原因致死的亡者送别。所以他的心态倒是看得更开一些,或者说选择的逃避理由也更加与众不同。 这小子其实心态也与王涛差不多,同样是将自己与众不同的想法一直憋在心里,最多是与养育教导自己的老巫师交流一下。不过今日在见到王涛的烦恼时便有意显摆显摆,他便一屁股坐在了桌席的对面。 “是啊,伤亡是有些大,可你也要看看收获也同样挺大呀。我不是说那些怪模怪式的布匹和各种玩意,就是说大家以前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你看看河青城这么大点,有六千余号老小其实也不算多。 他们大部分都只在方圆十数里内活动。少部分才能见到远方的山和远方的水,更少的才能见到远方的城邑,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十年又有什么意思?而我和我的师傅就能见到更多,虽然一路上苦是苦了点,但是多走走,多逛逛也实在很有趣呀! 但是现在有这谁都说不清的黑门立在了暗河里头,这才能使得多少土包子见识到不同的山水?你想想草原,大漠和海洋什么的就连我师徒俩都没见过,但现在随便那个河青人都可以跟着见识一番!还有那些大城邑、大大城邑、还有大大大城邑,这些个玩意以前谁见识过呀? 你不觉得多长些见识、多经历些事情、多畅快的吃吃喝喝热闹过才能算是活过么?这样看来咱们便算是帮着河青人活得更好了,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第2124章 早走了早好 王涛瞪着眼听人在自己面前说了好长一番话语,不过他并没能记住多少内容,只是对于部分不同寻常的论点印象深刻。然而就是这部分内容也会在精神恍惚中被忘掉个大概,或许是因为肚里黍米酒的劲头渐渐泛了上来,又或是习惯性地去忽略长篇大论。 注意力难以集中的毛病其实是从小就有症状,通常集中在语文课,数学课,英语课,物理课,化学课……等等的上课时间,等下课铃一响或者到体育课时就自动痊愈。也只有这么个不爱学习的家伙才能虚掷了大量青春,以至于穿越之后也没法亲手提高生产力。 相比而言还是面前的当地土著更为上进,哪怕只经受过简陋的师徒传授也能生出不少想法。而且从他现在滔滔不绝的样子就知道平时已经憋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能在一个合适的契机找到倾诉机会。 目光渐渐陷入迷茫的王涛其实也全然不是听不进去,他或多或少会在恍惚的状况下将自己带入其中。似乎自己的生活在过往也是这样的无趣,差不多是也可以同样可以被归入没怎么活过的范畴中去。 但不是谁都甘愿于承认自己的平庸,至少在付出了相当努力后就更是希望能获得称赞,而非是絮絮叨叨的负能量灌输。所以这么一来就使得王涛的心中生出了几分不服气:老子抱着自己的女人喝着小酒,谁让你跑过来这么瞎咧咧的? 心中想着就直接将酒盏顿在了桌案上,被荡漾出陶器边缘的浊酒正仿佛王涛的心情。但这哥们却一时想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反驳,于是就干脆抬手指着绿的鼻子说道:“你醉了!” 然而被指斥的人倒也不以为意,而是将清亮的目光一眨就换成了惺忪的模样,并且还真就大着舌头笑道:“呃……醉了?今晚谁没醉?那谁就是心里有鬼的人!所以我当然是醉了,谁敢说我是没有醉的么?嘻嘻嘻嘻……嗝儿……你俩且吃好喝好,莫负了今日的热闹啊!” 晃晃悠悠而来的人几步之下就晃晃悠悠地而去,那颠倒混乱的步伐虽然看似随时都可能跌倒在地上,但就是没有出现然后他一直期望的情况。王涛在初时还觉得这是不同寻常的就这表现,不过只要多想一想就会觉得哪里出现问题。 似乎这小子在过来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退路,不然为何在装醉的时候会如此熟练? 王涛看着绿晃荡着离去的背影连连眨动眼睛,脑子就算是被低度酒精影响了也能看出些什么。他在晃了晃脑袋之后便决定将刚才的事情通通忘掉,而且效果显著的速度几乎就发生在继续喝下一杯酒之后。 对立体投影极感兴趣的人群就在这时突然连连叫好,众多人的响亮声音回荡在洞室内就反复打了个闷雷。于是王涛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回到了黑门下的表演上,一直持续到黑门再次毫无预兆地断开了连接。 有些信众会形容仿佛听到了泡泡破裂的声音,有的则会声称那瞬间似乎闪烁了一下,总的而言就是得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才行。但早已经多次观察记录过的王涛却知道他们是在瞎扯,掌握记录工具的他曾经一帧一帧地翻看变化过程,完全不曾出现任何人所声称的异象。 那感觉其实更像前一刻有人拿着背景布料蒙住了大门,而在下一刻就瞬间地撤除了下来,只不过所有的过程都被压缩在了无限短的时间中。总之以自己的知识和所掌握的观察方式都还是太落后了,这才完全无法看穿当着自己的面所发生的变化。 倒是红衣在黑门关闭之前突然悠悠醒转,不过那微小的动作在众人的噪杂声中就显得极其细微,稍不经意就会被忽略过去。而她本人也在睁开惺忪的睡眼之后继续斜倚着睡去,被靠着的王涛便正好将精力放在对付面前菜肴上。 不过红衣的睡眠其实并没有多么安稳,因为原本环绕在周围的食物和酒水气息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她另外则是在睡梦中感觉自己仿佛不再靠在王涛的肩膀上,而是缓缓地被云彩给托举在了半空中。 可问题是所谓的云彩似乎没有想象中的轻柔,反而像是由坚硬的原木所拼凑起来的样子,身下与之接触的部位便感到略微的不适。与之相伴的还有略微转凉的空气,进而还迎面拂来了一股经历过岁月的皮革气息。 一般的梦境似乎也会存在毫无逻辑的奇怪转场,但睡梦中的红衣却隐约觉得身边的变化非常不自然。其实原本在周围还该有着众多缺乏日常清洁的人群气息,以及对洞室进行加固和装饰的建材气息,那些味道都在睡眠之时的某一刻通通消失无踪。 直到从高处向下坠落的感觉出现,红衣一下子就从昏昏的睡眠中突然被惊醒了过来。 “啊!” 在睁开双眼之前就先手舞足蹈地想要抓住什么,这是身体在对抗跌落感觉时的起码本能。但这个挥动双臂双腿的女子其实只能抓个空,更多的是觉得仿佛在举手投足间碰到了附近的什么小件物品。 而在睁眼之后才发现所处的地方似乎有些熟悉,自己所处的并非是什么硌人身子的云彩上。也就是刚刚醒来时的惯例恍惚让她一时难以确定自己的所在,毕竟不是谁都能一睡醒就可以让脑子变得高效。 直到是一个让她安心的面容从前方座椅上扭转过来,并且道了声:“你醒啦?我在座椅下面放了一小坛水酒,要是头疼就可以先漱漱口。” “涛?啊,好的。咱们怎么在这里,我记得刚才不还在……还在黑门附近的吗?” “嗯……刚才的确是在那里,可我发现了一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所以就不想再呆着了。”王涛确定红衣无恙后便放心地将目光放在前方,“河青城里大概只有十岁以下的娃娃才是无辜的,所以早走了早好。” 第2125章 记性 红衣正在探向座椅下的右手突然定住了不动,大概是刚刚启动的头脑无法同时处理太多进程吧。以前躺在悬浮车里头享受时也是习惯了往那里放些东西,可就是如此的熟悉动作也在思考之中被暂时放在一边。 其实就是她本人也因为王涛所提供的消息而被吓住了,觉得这似乎跟之前说好的有些不一样。记得举办完宴饮之后其实还该有别的事情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大小问题都需要挨个处理,明明是先将可能遗留的事情收拾完了才好启程吧? 那些事情中有答应下别人的承诺,有日常交往中的人情世故,还有些涉及财产上的转移,假如突然一走了之了就会给别人留下很大困扰。当然给别人带来麻烦并非是红衣主要担心的事情,她担心的是会搞乱自己经营起来的人际关系,这相当于努力建起起来的人脉突然就遭到了粗暴一击。 红衣想到这里就觉得脑袋略微有些发疼,其中有酒精所带来的难受感觉,也有突然要思考大量烂尾问题的负担。还未彻底退去的恍惚感则是让理智快速消散的强者,一时难以想通的情况下便令红衣抱着头叫道: “啊?咱们这就走了?我怎么感觉地有些歪?不对,咱们这是在天上了!?啊——!怎么这样啊!?我还有些东西没装车呢,还有好些事情没交待下去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而且她不仅是带着懊恼和不满在叫喊,在颇感无能为力下还不能自控地在悬浮车的宽大后座上打起了滚。 于是用来垫脑袋的黍米袋就被碰了下去,同时掉下去的还有一些位置靠近边缘的零碎。覆盖在身上用于保暖的毯子则是被搂成扭曲而不规则的柱状,红衣倒是可以通过紧紧将之抱在怀中来换得稳定感。 明知道红衣是在发泄计划遭到破坏的情绪,所以王涛对于这一状态下的女人并没有交流的想法。总的而言还是自己一时冲动就抱着对方登车离去,这给对方以及教团所带来的意外其实还是相当不小的。 但是借着小半坛水酒带来的亢奋便就是这么做了,说他考虑不周也罢,说他情绪化也罢,一旦确定了方向就坚决不要回头。否则以过往的经历其实很清楚自己会被劝说回头,这也相当于缺乏坚持和自我的家伙在进行小小的反抗。 红衣在将余醉撒出去一些后终于有所冷静,而下一动作就是将之前未找出来的酒坛拍盖痛饮,仿佛这样做就可以纠正让人颇感错误的现实。也就是说现在所谓的冷静也只是相对冷静,距离恢复完整的意识还存在相当距离。 “吨吨吨”的几口黍米酒顺着喉管流下去实在缺乏被品尝的机会,就引用的方式而言已经是纯粹的牛饮了。也只有摄入充足的水分才能缓身体现在的干渴感觉,至少在导致另一场大醉之前还是能起到些作用的。 红衣等感觉好了一些后才重新开始琢磨现状,然后向王涛求情道:“呃……嗝儿,能回去吗?咱们现在走到哪里了?要是没走远就先回去吧,好歹还有些重要事情没办完呢。” 哪想王涛在前面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略带火药味提问:“重要的事情?有多重要,杀人放火那么重要吗?还是奴役新抓来的异族?” 不过超出平和的手段似乎只是发泄点,他接下来就一不小心的说出了真正的心里话:“你也不看看咱俩明明是坐在一处的,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就逮着你敬酒,要不然你现在醉得这么厉害呢?” 红衣酒醉归酒醉,但并不意味着会在这种事情上太过迟钝,她赶紧拍着脑袋就拿出了解释:“哎呀……你,我那不是以后要和你在一起了么?那之后不就得守着你过日子?所以大家就都来送一送,其实也没啥的。” “都来送一送?哼,凭啥来送?就凭‘老交情’么?”带着醋意的语言中泛出了满满的酸意,不过王涛说着说着就将声音放低沉了下去。 以前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可以选择的范围非常小才忍了下来,甚至还约定了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毕竟其他不怎么会自我收拾的女子都太朴素了,大户人家的女眷寻常也不可能随意出门,所以在看遍了方圆十几里后就发现这么一个女子符合自己的审美。 在满脑袋青青大草原还是照顾双眼中明显做出了选择,只不过基于一直以来的通病肯定会对另一个选项念念不忘。或者说王涛即便是做出了另外的选择也依旧会后悔,他要是足够明智就不至于时时做出冲动的事情了。 意识的话题进入危险区的二人都先后进入了沉默,于是这就使得悬浮车的工作引擎变得格外响亮。这给王涛带来了自己仿佛身处在工厂之中的错觉,而红衣所能想象的场景则是坐在了蜂房的旁边——或许再加一堆冒着浓烟的篝火就能吃到蜂蜜了。 做为首先冲动之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王涛在忍受不了单调的噪音后便主动开口:“咱们现在是顺着排河一直向下游移动,只要一直盯着它就不会走错方向。你说过只要跟着河水的主脉就能到达一处大城,然后再逆着那里的支流北上就能到王城。” “嗯,差不多,好歹你还是听我说话的。”红衣的语调中透出了一些失落情绪,不过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就快速调整过来,“有河必有城,真要找到大台城其实很容易的。但是顺流建在两河汇合处的城邑也有不少,你知道哪一座才是咱们要找的大台城吗?” 王涛回忆了一下过往收集到的消息倒也不怎么露怯,他还将手指着时刻监控下方画面的屏幕,答道:“很大的那一座,至少是河青城面积五倍大,而人烟和房屋却要密集十倍的大城邑。你以前说过的,商旅也说过的,我都一直记得。” “记性真好。” 第2126章 依偎在一起 红衣虽然对于王涛贸然起身的做法有些介意,但是细想想也不该与这一位的关系闹得太僵,于是过不了多久便将口风放软下来。但是柔声细语并不意味着她真的能放下河青城里那些事,所以就连撒娇带哀求地使出魅惑本事,看来是觉得道理行不通便要行别的法子了。 然而别看王涛在平时很多事上都是和和善善的样子,那是寻常的事情放在他心目中都不甚重要,而一旦定下了心计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讲道理也好撒娇也罢,通通都没能使悬浮车改变现有航行方向。 他甚至还操作着悬浮车降下了大屏幕以播放视频,画面里立刻就上演了一些头怪脑的蓝皮肤异族主演的节目。能不能看清具体的剧情倒不是很要紧,关键是可以提供足够闹腾的东西来压下红衣的声音。 这样的举动就说明王涛单方面拒绝了对话的可能,以至于会拿出这样的手段来隔绝别人的滋扰。要知道那些小花招在从前可都能从很多男人那里占得不少便宜,无论是多获点好处还是求人办事都有很高的成功率。 少有的几次失败主要是因为自己所提出的要求太高了,别人怕承担不起才忍痛作出了明确拒绝,又或是得到了享受后却食言而肥,或者是在吃干抹净后干脆连人都跑得不见影子,那些惨痛的经历每每都让红衣想起来都会觉得格外心塞。 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忆过往败绩的时候,红衣主要是在为了自傲的手段统统无效化而疑神疑鬼。 “是不是在哪里受了气,以至于会跑到自己面前撒火?又或是这个男人找到其他新欢了吗?不对,要是有了新欢也不至于带着自己回家啊!怎么就油盐不进呢?到底受啥刺激了?跟四娘吵架了?还是又听城中的嚼舌妇们瞎咧咧了啥?” 红衣心中这么想着就撅着嘴在后座上坐了下来,正好手边放着是刚才饮用过的酒水坛子,于是就顺手拖过来后便“吨吨吨”再次漱了漱口。带着谷物清香的黍米酒一进肚就带来了几分温暖,在获得了相当抚慰之后便让红衣又多灌了几口,不知不觉间就将剩下的半坛酒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本就余醉未消的身体内还存有一定数量的酒精,再结合着新用进来的“支援”就被动重新提高到足够的浓度。等感觉一上来就令红衣忘却了刚刚获得的那些烦恼,进而是俯身再去摸索车座之下是否还有更多的酒坛,只是一坛酒又怎能喝得尽兴呢? 两个人的矛盾大概就是在如此的发展下暂时互相避开了,红衣最终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等在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臭男人正搂着自己在呼呼大睡,她便撑着头静静旁观着这个面貌普通的家伙。 在平时的时候会表现的温和有礼不粗鲁,完全与河青城里的寻常人相差颇大,倒像是大城市里家教严整的世家子弟。在倔强的时候却又固执己见听不进请求,哪怕是日夜相处之人使劲浑身解数也劝不回来,这一点却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红衣以自身的经历而言也算是阅人无数了,那么多人也只有在熟睡的时候才有的最小的差别。最多是分成打鼾或者不打鼾,磨牙或者不磨牙,安静地躺在榻上或者胡乱翻滚几种类型,再多的可能就确实超出她的见识之外了。 不过设想到了这一步骤便让红衣浑身一哆嗦,她赶紧拍着脑袋进行了自我纠正,“不对不对,以后不会再有那种日子了,绝不会再有了!” “哈?啥没了?” 低叫的自言自语引来了一声含糊的询问,看来红衣真的是对不堪的过往非常在意,以至于能将安眠中的王涛给惊醒了过来。 红衣当然不可能在对方面前说出真心话,立刻就找了理由遮掩道:“没,没啥,我就是觉得好像忘带了一些东西,本来还挑出来准备这次带回去的。” 但她紧接着又轻轻朝身边的男人拍打了一下,并且吃惊地叫道:“你这冤家怎么还光着膀子啊!你就这么猴急地在这里还要弄怪,这么大冷天的就不怕冻着了?咦?怎么我身上……” 原来在王涛翻身起来时就露出了光溜溜的脊背,再往下看也是一片不必说的画面,所以就引得红衣以为这家伙趁自己睡觉时做了些什么。不过再往自己身上看时却发现衣服还是齐齐整整的样子,最多是在躺卧中压出了一些褶皱,哪里是她所想象的那副光景呢? 她若是不说还好,一说就令王涛露出嫌弃的神色吐槽道:“你还好意思说,哪有喝酒喝着喝着就往别人身上吐的?没想到你的酒品这么差,害得我还得降下来清洗衣服洗车座。还好咱们一直是沿着排河飞行才能找到水源,不然这破车就臭嗖嗖得没法开了。” 他在说话的时候就先后打了两个哆嗦,可见身体对于气温的反应还是非常诚实的,于是就赶紧搓着身子仰身摸向前面的车后座。搭晾在那里的衣服虽然不能说是干燥得有多么彻底,但在被挤去绝大多数水分后又晾了一晚上,怎么说也可以勉强穿上身。 悬浮车这种科技产品虽然足够保温,但设计之初并没有将保温的需求放在太高的位置上。这是王涛一起身就会冷得直打哆嗦的原因,那么在强行穿衣上身后也就怪不得会感到更加的寒冷,以至于会被冷得连连打起了喷嚏。 红衣立刻就心疼地扑身上去保住王涛的后脊,并且还将之前覆盖在二人身上的薄毯也扯起来紧紧包裹。只要忍得一时的寒冷便终究能让颤抖的男人放松身体,过不多时也能让那种不舒服的凉意被两个人共同瓦解掉。 不过也不知是舍不得重新聚集起来的热气再次散掉,还是单纯想要继续这么抱着,总之两个人就是静静地靠在一起不再动弹了。就仿佛之前的睡眠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在之后也会继续互相依偎在一起。 第2127章 第两千一百二十八掌 说走就走的自由 “那个……这个薄毯子还挺厉害的,别看它只有寻常布料的两倍厚,可只要捂在身上就不怎么怕冷了!” 气喘吁吁的红衣挣扎着起身说了些不相干的话,并且终于找到了一坛还未开封的酒水。在衣服黏腻的情况下靠得太近了终归会带来别样的感觉,若是由得动作越来越大的王涛继续下去就只有一种可能。 虽然以前在车里的游戏还挺刺激的样子,但并不是很高的车内气温终究能让人冷静下来。一旦远离了四娘的保护就只能以自己的肉身去硬扛疾病,所以红衣在谨慎之下并不想意外地染上风寒,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但是头脑发热的王涛在此时终究不能以理智思考,所以还是屡屡伸手拉拽地请求。 “来嘛。” “不要啊。” “来嘛。” “真的不要啊,这里没四娘镇着,要是病了真会出事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便也没法纠缠了,而为了避免身体发凉便去找出酒坛子继续灌酒,如此才能让泛起的热意让自己觉得舒服一些。不过最为有效的办法还是找到更大的热源,好在他停下之前就是选的一处茂密树林,无论是遍地的落叶还是大小不一的枯树枝都能作为燃料。 王涛不好将红衣身上的毯子夺过来,于是便随手从前座椅上扯了另外一张毯子裹在身上。反正信众们说当初是费了老劲打开了一处大房子才找到这些的,这才能做到河青城里几乎家家都能分到几张,而且大家用了都说好。 而且据他们说那里其实本来还有许多东西的,但是好多布匹只是徒具个松垮垮的外表而已,只是稍微一碰触就会立刻化为了灰烬。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让大家更重视保留下来的玩意,大家纷纷都说这肯定是能够传给子孙后世的好宝贝。 能不能一代代的传下去其实不被王涛考虑在心中,单是就外观上的绚丽和手感就能发挥出很多用途。从铺床到当做被单都可以胜任,不讲究一些的还会裹在陶碗的外面保温,那么当然也可以用于铺在车座上让自己舒服一些了。 反正仗着身为教团的身份就能分到好多物资,至于帮办的那些文吏和掌握的资源还没彻底过时的大户也能弄上一些。像是四娘以及巫师师徒那种性子就更是只会多而不会少,可以说此物就是拿来充作礼物也可以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不过如此“诚意”现在就被王涛歪七扭八地裹在身上,如此才能在衣服半干的情况下在周围不断搜集。不停地小跑、弯腰和负重也能持续地产生热量,在火焰燃烧起来之前便是让王涛不至于失去健康的保证。 随后酒坛子被放在了火堆边上,铁锅被架在了火堆之上熬汤。黍米永远是这里不曾改变的主粮。不过被投进去的还有带在其他车上的肉干,以及油盐和各种各样的外来调味料,只等搅和搅和翻滚起来后就能提供美味的食物和热量了。 虽然王涛屡屡抱怨这是一锅难吃的大杂烩,但其中有半数材料必须得通过黑门才能得到。可以说即便是在这个双月之星上也只有几千人才能享受到,所以如此抱怨也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做到的。 “吃吧,有的吃就不错了。想我当年在旅途之上的时候就遇上过前后不着的地方,结果就只能一路上边采野果边打猎才熬了过来。好在商队里的老人知道哪些东西可以吃,可惜却是被山贼给害了性命……” 红衣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回忆一下自己的经历,同时顺带着对王涛的抱怨投以成吨的鄙视。虽然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总是自称屁民一个,但是在经历的苦楚上却意外的稀少,以至于让红衣总觉得王涛的出身似乎是经历过了刻意的掩盖,至少不像是他所报上来的那么平平无奇。 吃喝热食热饮虽然会让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但若是以常规散热方式却不至于让身体快速失温,反而会让人在脱卸废热时感到非常的畅快。直到是野炊结束后还能继续提供收拾各种物品的热量,王涛还不忘用铁锅盛了河水将余烬彻底扑灭。 “咣当!” 收拾完的东西按说应该被归置到原位,但是吃喝完毕之人怎么说都会懒于继续手头上的事宜。所以王涛就是直接将铁锅和调料包什么的投掷进了后车内,一阵阵的响亮声音和不断掉落的动静就仿佛是砸了杂货铺似的。 反正只要带着悬浮车上路就相当于随身带了一个仓库,那么如何处置仓库中的东西便是随主人的便。即便是邋遢一些、动作粗暴一些也没关系,因为王涛隐隐从那些陆续报废的车辆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们所处的文明都已经完蛋多年了,即便这些机械还能保存得很完好也有些够呛,恐怕可以被使用的时间也撑不了多少年。大概能够撑到后年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他只希望在将来的穿越中能继续获得更多更好的自动化产品,如此才能让自己的轻松长久地持续下去。 就比如他现在便能感觉到科技所带来的方便,自己只需可以带着大量的礼品快速移动起来,现在怎么说也该剧离河青城有上百公里路了吧?这在过往虽然只是买张高铁票的问题,但他在这种半原始的区域却找不到那样的基建,更是找不到能够建立起这样基建的文明。 听红衣说类似的行动起码得有上百人的上队才敢成行,否则路上的豪强和土匪就能让任何的肥羊在半路上消失。而且就是这样也还得忍受颠簸且不可靠的道路,更不用提各种根本不同你打商量就突然奔袭而至的天气易变了。 反过来他现在就只要掌握首车的行动便够了,后方那些被遥控的悬浮车就可以保持着安全间距自动组成车队。这样一来就连必要的司机和保镖都一并省下,所以哪怕是两个人也完全可以做到说走就走的旅行。 王涛最多是看着沾了油的双手暗忖道:“不过没个厨子和帮工,事情都得自己干,下次记得得带上。” 第2128章 缺乏常识 “吃了热汤热食就是觉得身燥,我先在外面吹凉了再进来。” 王涛在收拾完野炊痕迹后并不急于上车,而是在寒风中擦拭着脑门上的大汗珠,并且还不停地扇呼着衣领来排出热气。谨小慎微的红衣见唤不进来便将车门半掩了不关死,只是任这人在外面闲晃够了也可以很方便地返回。 但是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要找凉快的家伙并不是嘴巴上那么坚持,差不多是才过了几个呼吸就用力地将车门打开,然后便是重重地将之彻底关紧。可进入车内的王涛第一时间并没有同红衣说话,反而是警惕地趴在窗口向外面探望。 如此模样就不由令红衣紧张地微微一缩,随后便赶紧将手摸向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上面。因为王涛的表现看上去可不像是贪凉着了冷,倒如同商队遇到了劫道的匪徒,小贼遇到了巡查的捕快,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没由来的情况。 她还学着王涛的模样凑在窗口处向外张望,然而除了寻常的野外风光外并没有特别状况。以常理而言通常是归咎于仓促凑上来的自己未能仔细观察,那么就只能是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外面可是出现了生人?要不咱们还是先飞起来吧。” 一句话就提醒了当事者迷的家伙,进行了一番让外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后就令悬浮车飞在十数米的空中。 先是领头的主车最先起飞,随后便是受命跟随的其余车辆渐次飞上天空,而且还能在程序的协调下保持安全的距离。红衣便在车辆升高的过程中一直紧紧盯着王涛刚才探望的方向,二人关系一体的情况下就有必要为另一半分担些压力。 但将目光扫来扫去也是一无所获,不管怎么看都是非常平常的景象,她真的搞不懂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心中有不解便问了出来:“刚才是出了什么事,为何将你吓成那样?” 这一份反倒是让王涛感到讶异,于是他便舍了对于车辆的驾驶凑在红衣身边,一伸手就指向枯黄灌木中的一只模样怪异的动物,说道:“那里,看到没?一直长着六条腿的怪物,我寻思他应该不是什么善类?” 红衣的目光顺着指示果然瞅见了一只动物,从外形上果然如同王涛所说的具有六条腿,而且现在正在拼命的向着远处奔逃。换了寻常野兽也会害怕那一长溜忽然飞起来的大家伙,要知道体重就是战斗力放在哪里都很通用。 也就是足够高的视野才能让她没有快速丢失对方身影,这才能瞪着眼睛去瞅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个长相。不过等彻底确定种类后才觉有趣,红衣这才不由得失声笑道:“啊?那不是朐卢么?怎么就归到怪物上,而且还不是善类了?” 她在笑过之后才想起两人之前多少还是闹了点矛盾的,才过了没多久又去当面嘲笑就未免有些不妥,于是就赶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过方才清脆的笑声嘴边眉脚的笑意都已经被对方看了去,所以捂着嘴巴的举动倒更像是在对自己的不屑欲盖弥彰。 “啊,好可爱……”看着那不经意间露出的小动作就令王涛看得有些痴,直到是傻傻地愣了数秒后才重新回归到原本的轨道上,“等等,你说他不是怪物!?而且还有着名字?” “是啊,不就是朐卢呗。啊,忘了你是异界之人,不知道这里的野畜倒也正常。” 红衣自说自话地就对王涛的异常表现找出理由,随后便认认真真的介绍起来,“你别看这牲口个子赶得上小牛了,但其实胆子确实相当的小。寻常一点动静就可以将之吓得到处逃窜,甚至有时候还会失足跌下沟渠悬崖的。不过我给你说这玩意吃起来也不怎么样,而且还会让人带上从里到外泛出来的骚气。所以猎户们即便是碰到这玩意掉进陷阱里也多半会放掉,不然真要吃了的话就会让自己身上也跟着发味道。除非是实在没收获了才会将就着吃一吃,可若是又得了猎获便会立刻改回去……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王涛一会看看即将隐没在树林中的朐卢,一会则是带着惊讶的目光看向侃侃而谈的红衣,他的心中其实已是信了大半。就这么个事情完全没必要当着面扯谎,更何况还会这么快就给出大段大段的解释。 但问题是自己刚才已经表现出慎重和害怕的样子,那么此时受的纠正就无异于暴露出了胆小和无知的事实。所以他现在的脸面到此时已经是变颜变色,而且还微微抖动着嘴唇问道:“你……这么了解,以前吃过?” 这样的小心思自然能被红衣所察觉,但她刻意不去提王涛刚才的过度反应,而是略带含糊地自嘲道:“嘿嘿嘿……被族中姐妹戏耍过一次,那时就是将自己泡在浴桶中洗刷了好久都没用。这样的记性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呢,当然我以后也狠狠地‘报答’了回去,我们李家人从来都不可以吃亏的!” 红衣主动将过往的糗事告知便是,让王涛,没想到王涛倒是看得开,甚至主动做出解释:“哦……是这样啊?我在老家那边没见过这种牲口,一般都只是见过马牛羊什么的。初次见了这玩意才会被吓一跳,倒是露丑了,嘿嘿嘿。” 二人间的关系可以说能做的都基本做完了,至少在河青城的范围内已经被公认为紧密结合的一对,最后就只差履行一个被大家所认可的程序。既然是如此的关系就没必要在此等事情上太过遮掩,及时的告知和诚心的交流才能让二人继续彼此信任。 反正作为外来人肯定是缺少常识的,也有很多很多的见识未曾亲身经历过,那么正需要一个当地的聪慧之人来传授知识。在这一过程中就需要双方的沟通尽可能顺畅,而如果这个让是自己看中的女子就更好了。 第2129章 好风景 突然不打招呼就远离河青城其实也没造成太大问题,王涛的那些科技物品在此次穿越时并没起到太大作用。既然一个人在或不在都不会对整体起到多大的影响,那么就更不用提穿越结束之后的离去也是如此了。 反正而且之前该打的招呼都打过了,该知道这件事的人们也一个不少地都已经通传清楚,最多是离去的时间同之前稍微有些差异。再加上王涛起码在临时起意的离开时还不忘让附近的信众们帮忙传话,所以从程序上并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至于离开的理由则是分内外两种。 对包括四娘在内的“外人”都是统一地表示自己实在等不及了,所以希望能够尽早结婚为好。对于唯一的“内人”红衣则是老老实实地说明心意,打从和平之地而来的王涛实在是受不了愈加邪恶化的河青城。 那里的人们已经在刻意组织的打劫和掳掠中尝到了甜头,以至于从上到下的人心都出现了明显变化。继续待下去的话很可能让自身也也受到深刻影响,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自己曾经憎恶的恶人了。 当然现在也是个恶人,教团中的每个人都不可能无辜。 正是他们的鼓动和引诱才让河青城被暗流神教的歪理邪说吞没,成年信众们也在尝到了甜头后不舍暴戾。可以说装载在悬浮车中的少半彩礼都是来自异界的证据,甚至也可以作为他们刻意编造谎言的欺诈证据。 经历种种苦楚大概就是世间存续的真理,没有谁能凭白地清闲活着,除非是得让其他人吃更多的苦才能维持下去。王涛的离去大概就是对于暗流神教的掠夺手段感到由衷不安,这说明他在内心深处多少也还有自新的想法。 就比如带着红衣一路东去便是选项之一,这女子可是多次提及她家族也算是富甲一方的,所以靠上去做个姑爷便多少能获得不错的开头。握有从异界弄来的精妙器物也不怕敲不开他们的门,又富又有当地平台帮衬就能立刻过上不错的生活了。 尽管那样的生活多少也是存在压榨的问题,但是在现有的生产力和社会条件下其实还是正常的事情。所以一个猛子扎进其中便不会带来太大的心理不适,至少可以告慰自己的内心不必再那么纠结下去了。 对于美好未来的预计就让王涛的心情逐渐轻松起来,仿佛顺着排河东去便是一条光明大道,无论是财富还是良心都可以同时获得了。这么想着便在空中飞行时能看看下面风景,顺便还能跟身边的美人就山水形胜随口评论几句。 你看那里的山像不像两个窝头?还有那边的湖,倒像是个月牙。 诶?下面那一片是个村落吧? 明明看那边有着很大的一片地,怎么看上去却像是长满荒草呢? 倘若是满腹经纶的文人便可对一路所见吟诗作对,等全部抄录下来就可以变成人人称颂的文艺精品。但王涛的学识就只能支撑得起阵阵的调笑和戏谑,等悬浮车将所见抛在身后了就直接丢进了记忆的回收站。 不过在天上飞着飞着就看到了一处令人啧啧称奇的所在,王涛便赶紧喊着红衣过来观看。 首先从高空看去就发现那里应该是一座突出地面的平台,从下方的成块岩石大概可以猜出是地形抬升的结果。虽然总体而言并不是千丈百丈那么险峻的所在,其实也就是三十来丈的高差而已。但难得的却是从上到下都呈现直上直下的构造,那齐刷刷的样子真是猿猴都难以攀附上去。 台地最高的所在便能够俯瞰下方的河流转弯,如果顺着河流向上看去还能注意到三条支流,而且还是站在高处就能看见四流汇聚的景象。可以说在每处河流汇聚处都能看见不少的人烟,从耕种的田地到手工作坊的一应俱全,故而同时也可以供养得起繁荣的商贸。 而更妙的则是就是此处转弯真的是细细长长,四条河水的水量到了这里就会被约束得湍急奔腾。偏偏这转弯两边的材质还都是硕大坚硬的岩石,所以来往的船只若是不想被吞没或撞毁就必须减速还行。 所以如果在俯瞰转弯的高台处修筑射击平台便能监视河段,倘若遇到不服从的船只就可以抛石抛箭,而下方偏偏还只能是干挨打而无法还手。所以映入王涛眼帘的便的确有一个不小的堡垒,可见统治这片地域的主人还真不是吃干饭的。 不过若是再靠近了还能发现建筑上的犀利之处,那就是在冲着河流转弯处存在多处箭台,而冲着缓缓降阶的平原方向则是严整的城墙。而从这个方向的建筑用心程度就能看出花费了更大精力,光是平行不相连的城墙就有三重,而且还都是女墙城楼一应俱全。 可见驻守在这里的人更加关心从陆地上杀来的敌人,或者说也只有从陆地方向才更能给此地带来较大威胁了。 不过王涛对于这出易守难攻的所在也就是抱着欣赏的眼光,光是设想从哪里进攻会遭到怎样的抵挡就让他心驰神往。要知道这样的险地在他老家里可都是要收门票的,寻常又怎会让人飞在数百米的高空俯瞰呢? 当然他最希望的是自己成为指挥防守的将领,至少很多即使战略游戏中都是这样的上帝视角。他可不愿意成为拿着武器冒风险的防守小兵,也更不愿成为因为从下仰攻而占据极大劣势的进攻者,不然那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了。 以前去游逛风景区的时候倒是远远的看过类似的,不过亲眼见到能发挥作用的所在却是第一次,更何况还能看到那里隐约有兵丁在城墙上巡逻呢。王涛见到此等风光便不由得中二病发作,当时就喊出了他曾想公开喊出的话语:“你看你看,这里真的是一处好地方!哈,我可以守着这座城墙直到老死!” 但这样的话语实在是吓到了红衣,这女子立刻就双眼一红地惊叫道:“老死?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 第2130章 震动 “这个……守城墙守到老死是一句俗话,意思是绝不投降。我以前攻城的时候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句话了,现在想起来了才顺嘴提一句,并没别的意思!” “哦……” 王涛咧着嘴稍微做了一下知识普及,在得到红衣似懂非懂的模样后便不必担心对方胡乱联想的,这才是继续看向下方的城堡。但他哪里知道刚才的话语却是泄露了不得了的信息,至少在红衣听来便认为是窥得了私密。 “曾经率人攻城,而且还非常讨厌抵死不降的守城者,这怎么也不是寻常小民能做到的事情。起码得是个带兵将领才能到处征战,又或者是啸聚一方的大贼头,不然何至于脱口就是这么熟练?嗯,看他皮肤白皙的样子也不像受得了风餐露宿,那么就必定是前者无疑了!” 女子的心中对身边男人的来历产生非常兴趣,胡思乱想中怎么也料不到那其实是游戏经验,哪怕是足不出户也可以不停地攻城拔寨转战四方。红衣的心思就在后侧凝视着王涛时越想越偏,却不知面前男人的心思都是落在好山好水好堡垒上。 心思中一会于琢磨在哪里可以架起云梯,在哪里可以设置炮击阵地,主将该放在哪里鼓舞士气。又或是在哪里可以声东击西地遣一小支精锐攻入薄弱,以及在攻破城墙之后又该派出怎样的部队进行城内巷战。 琢磨了一阵后又突然换了自己作为守方思考对策,比如该将弓兵队设置在哪里提供火力,该将部兵队设置在哪里防止爬墙。在遭遇敌人炮击时该如何撤下部队和派兵反击,又该在什么时候派遣骑兵队杀个出其不意。 反正一切的设想都是来自于曾经接触过的游戏,无论是攻是守都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彻底终结,而不至于非要拉出兵马地死磕个十天半个月。甚至就是围城数月什么的招数也不过是进入下一个回合,只要快速在脑中过上一遍这也算是解了很久未再爽过的干瘾。 他这边又是俯瞰又是瞎琢磨的算是舒服了,但同时也将下方数百米外的那处堡垒给惊动了。 先是站在高处的哨兵偶尔留意到有什么黑点远远飞来,一般的常识而言还以为只可能是寻常飞鸟。站立于地面上的人类通常与天空的飞禽缺少交集,那么也就不必关心对方是从哪来到哪去、以及总共有几只的事情。 但随着天上悬浮车的靠近便越来越觉得不对了,以至于有更多的哨兵都在张大了嘴去琢磨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因为不光是整体的轮廓与常识不符,飞行时也完全缺少了飞鸟该有的翅翼扑打,看上去就像是若干只小舟飞在了天上一般。也就是说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人造物的样子,堡垒中的所有人一直活到现在也从未有过如此的见识。 这见识虽然是在今日有幸获得了,但所有的目击者基本没有哪个能产生幸运的感觉,反而是有若干机灵之人立刻发出了警报。脑袋大的铜钟在当当当地被敲响了,锅盖大的铜锣也是在咣咣咣地一同鼓噪起来,同时还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惊慌喊叫声。 “天妖要来吃人啦!” “河里的黑船成精啦!” “不!那分明是黑鱼,大黑鱼成精了!” 随着示警和惊叫声就很快令堡垒内出现了大量人群,其中只有极少数才身着皮质甲胄,更多的人干脆就只是匆忙间一边穿着布衣就出来了。毕竟在寒冬腊月实在不是用兵的季节,所以城堡中的兵丁们基本都是猫在兵营之内过冬,这样也能让自己不至于损失太多的热量。 不过若是收到哨兵示警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还是一群人扯着嗓门非常惊慌地在示警,所有人都能从中听出不祥的意味。 要么是规模庞大的部队从远方滚滚而来,哪怕是出现在地平线上也能被肉眼清楚的辨识出来。要么就是数量不多的精悍小队发起奇袭,而随后也肯定会有后续的敌兵快速奔袭。 无论哪种都会给这座城堡带来灭顶之灾,只要身处在这其中就绝对无法置身事外。 寻常人的反应都是随着哨兵所提供的方向瞅去,但是看清大致外形后便也都被吓得深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因为那么多被惊动的人群其实也都没见过悬浮飞车,所以从士兵到军官都是结结实实地被震惊得浑身发麻,总有种“今日就亲眼见到神仙了”的感觉。 而且觉得大多数人看到王涛的车队也是非常头大,步兵们知道自己的长矛捅不到那么高的位置上,最好的弓箭射手也直言手中的强弓实在是力量有限,那就更不用提骑兵们也不会拿射程更短的骑弓去漏丑了。 总之是偌大的一个营地虽然是跑出了数千兵丁,然而就是这样的规模却也没有半点制空手段。那么多的人就只能干看着飞临之器不慌不忙地在空中俯视,自己这边就只能奉上难听的咒骂和呼喝,仿佛凭着嘴炮就能将来意不明之辈吓走似的。 以王涛而言当然是不会被吓到,哪怕悬浮车内的视角向下看去便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竟仿佛有种捅了蚂蚁窝的感觉。但只要常玩即时战略游戏就不会对这样的视角陌生,所以在看到乌泱乌泱的人群时反而产生了怀念的情绪。 至于红衣的心理素质倒是还缺少些锻炼,她只敢躲在车窗边上偷偷地向下窥探,仿佛自己这样子就不会被地面的人所察觉了。可眼下却是忘了这车窗在平时本身就是单向透明的,所以无论是大大方方还是躲躲藏藏都没法被下方看到,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只是在给自己露怯罢了。 不过以人之常情而言倒也不算是太夸张,因为即便是地球人见到了UFO也会大大的吃上一惊。至于是说不出话还是赶紧进行录像就还得看各人的胆量,当然也与一般人平时的随身财物价值存在密切关系。 第2131章 此地乃是芒山 “摄像功能,自动调焦,对……大家来一起合个影。好的,再来一张……换个角度再来一张。” 王涛在自言自语中就操作着悬浮车不停地拍照,而且一旦兴起之下便想从各个角度多收集一些信息。虽然到现在还是念不出来应用系统上的文字,但只要通过连猜带蒙的尝试就能赋予自己的语言,再进行配合的话就不至于忘却了。 倒是红衣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安,可能是因为意识到这方天地的人或许会与自己存在些交集,所以完全不复从前俯瞰异族时的从容。她便低声向王涛催促道:“你在干什么呀?咱们好像是闯到不得了的地方了,所以还是赶紧走吧!” 但是被催促之人确实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是笑着安慰道:“莫急莫急,我这不是以前没见过这么险峻的地方嘛,所以想带回去也给别人看一看。稍微等等,再拍两张照片就走,就两张。” 所谓的两张照片可不是咔嚓咔嚓按两下就完了,因为他要驾着悬浮车在空中不断地变换角度。等所有照片放在一起展示时就能让人获得直观的信息,只要稍微脑补一下便可以对这处堡垒有个大致的认识了。 所以当拍摄到下一张照片时已经拖延到了两分钟以后,而王涛还要操作着悬浮车继续绕着城堡移动,必须得是给下张照片提供更好的角度才行。但是在天上的一耽搁却也不得了,站立于堡垒之上的人们终于是做出了一些反应。 有及时反应过来的小校扯着嗓子喊道:“快!快去请若叉大人!只有大人的神通才能降服此妖!” 其余人等便立刻有撒开两腿想要赶紧去报信的,也要直接扬声向着更远处的同袍传递命令。毕竟声速公认得怎么也要比腿速要快多了,一站站的接力传话下去或许还要更快得多。 但是被大家所寄予期望的若叉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大的动静通传,他此时已是将双手擎着儿臂粗的金属杆站在塔楼的顶端。要知道整个城堡都被示警的钟声和叫喊惊动了,这么多人里头又怎可能少得了他呢? 被所谓的若叉所发出来的气喘哮音自不必提,任谁好好地房屋里猫冬也是受不了突然跑起来的。但恨就恨在这突如其来的怪东西已经严重影响了军心,所以哪怕是再不愿也要立刻离开平地上的宅邸,进而是攀爬到足够接近天空的所在。 不过被其所擎着的杆状物倒是值得说一说,因为这东西的外形和式样明显超出了周围的建筑风格,此物一看就知道非常不俗。光是外表的流畅程度和整体平整就不是一般匠人所能做到的,倒是与王涛又或是格鲁古人所掌握的精密工业品类似。 若叉举着此物来到高处肯定不是为了晾晒衣服,他未等喘息平缓下来就在将双手不停地操作。直到是箍在棍身中部的圆环突然发出了绿光才轻吁一口气,随后就将其前端遥遥地指向了悬浮车队中部的那一辆。 而本就有些怯意的红衣也就在此时突然定住了表情,并且还感到整个后背都变得凉飕飕的。 倒不是看见了手持怪异杆子描向这边的若叉,毕竟从这座城堡中跑出来注视这边的就有几千人,而能爬到高处继续盯梢这边动向的也有七八百。以未受过训练的目光可没法立刻分辨出最有价值的人物,让她觉得受到惊吓的所在其实还要更大一些。 比如那座城堡朝向地势较低的平原方向,众多的箭楼拱卫着厚重木材所制成的大门,以这附近的寻常军队能耐实在是极难靠近。甚至光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先付出沉重的代价,而届时能否将城堡大门攻破则还得看守军们同不同意了。 至少仓促就位的弓箭手大队已经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只等进入射程了就立刻会在军官的命令下发起齐射。如此险要的所在又搭配了如此严密的防御,恐怕以数倍的兵力也难以正面攻克下来吧? 也就是说任何有幸看到城堡正面的人都会深吸一口气,这里至少对于自己身处的文明还是非常具有“说服力”的:那就是所有人都不要觉得可以轻松攻破此处,有什么想法都得先经过城堡主人的同意才行! 红衣的那不安的反应自然也是因为看到了城堡正面,不过其中原因倒不是被这里的防御给吓住了,而是因为他终于想起这里的具体名称。至于城堡大门上的阴刻名称就是不看都能知道在写的什么,无非就是有几百年历史的“芒山堡”三个大字。 此地乃是那阻隔了东西交通的芒山所在,而这其中就有名声传遍了天下的若叉在坐镇。正是因为这里是如此的险要,所以只要掐住这里就能让西部的诸多城邑难以沟通东部,要不然也不会存在冯潮那等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当然所谓的名声中倒是有八成与各种传说相挂钩,而在口口相传下又会添上许多不真不实的内容,以至于寻常人看此处就会带上别样的目光。靠最近的城邑和村落或许还知道一些底细,但是留言在传播到距离越远的地方时就会越传越离谱。 尤其到了距离更远的河青城哪里就会变得加倍离谱,仅是从寻常人等的交流中就仿佛在谈论妖王鬼山一般。 要知道红衣在不久之前也是个寻常人,长期在口耳相传下所灌输的概念就没几个好话。于是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抓住了王涛的衣服,并且略带着哭腔求道:“快跑!快离开!这里是芒山,我们不该待在这里!” 然而王涛正体现了无知者的胆大优势,又或者是仗着驾驶了先进的载具就可以无视地面上的众生。他在被打扰到拍照时甚至还有些不是很乐意,于是就着恼地回应道:“芒山?上面有芒果吗?是不是还有孙悟空呢?我就拍几张照还催什么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了!” 他说话中就要将指尖轻触拍摄键,不过却也同时从取景器中看到出现了一道耀眼光源。 第2132章 遭到攻击 就如同远方大楼上玻璃幕墙的光反射,就如同手持激光笔的顽童在向远方方挥动,王涛和红衣都在一道耀眼的红色光束照来时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就是双手也都下意识地做出了格挡动作。 但那光束其实并没有射向他们的位置,而是瞅准了悬浮车队中间体量较大的那一台悬浮车作攻击。 被光束覆盖到的地方立刻就产生了局部高温,这就使得部分被水分掺杂进去的漆皮快速出现了爆裂。噼噼啪啪的轻微响声虽然在悬浮引擎的遮掩下显得微不可查,但是表面上的肿胀和轻微变形却是肉眼可见的。 倘若能一直瞄准某个精确的位置便会让温度积累到足够高,这道理就像是用烈火不断的灼烧干锅一样。虽然以悬浮车的材质并不至于出现立刻燃烧,但如果始终持续下去的话就会令金属将传热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便时间将车内物资都一并点燃也不是什么奇怪事,甚而会对这台精密的机器造成更大的伤害。 然而所谓的“倘若”和“如果”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控制光能武器的发射端必须足够稳定,而且还能精准地对目标进行追踪定位。如此要求对于一般人而言其实都显得有些苛刻,更不要提一位刚刚冲上塔楼顶端的老汉能否做到了 因剧烈运动所导致的急促呼吸就是最大干扰,此外还有因为心情激动而造成的双手颤抖,甚至就是心脏的微微跳动也会对精确度带来影响。所以哪怕若叉心中知道必须要提供稳定的照射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这以他现在的情况实在是难以做到的啊。 硬要做到的话就分明是在对人类自身的极限进行挑战,或者是在强迫自己的肉身超凡脱俗。除非是换成了不需要呼吸的死物才有可能分毫不动,而那等僵化之物又该如何主动地去瞄准敌人呢? 城堡中大量不明真相的士兵们只要看到若叉的身影就安心了,并且一片接一片地大声欢呼起来为主将助威你好你好。就好似过去若干次轻松胜利时他们所做的那样,却是无人知晓当事人那种进退两难的心境。 别看这样的伤害其实非常有限的很,但对于车内和塔楼上的三个人都带来了极大的惊讶。 在王涛和红衣看来自己所乘坐的宝贝实在是无往不利,或许比较与格鲁古人的东西还有所不如,但在双月之星上是哪里都可以去得的。可是今日所飞过的城堡却一照面就得了个下马威,实在是让他二人不敢小觑天下英雄的感觉。 但他二人很快又想到了一些不同的反证,就比如矗立在黑门边上的卡伦普,还有旭川带在身边的供奉曾使用过的武器。这一切都证明他们所在的世界很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平凡,在绝大多数人未曾顾及的地方还有着令人惊悚的力量存在。 其实悬浮车外面正在出现的轻微变化还没有吓到他们,毕竟身处在首车之内的二人又不可能看到车队中部。主要是悬浮车的内部程序在不停地弹出警告窗口,直接呈现在面前显示屏上的报告才提供了最大的紧张感。 看不懂的文字刚一出现就被其他的文字所覆盖,听不懂的语音刚诵读到一半就紧接着去诵读其他条目,感觉上就是数百个小秘书在同时向你汇报工作似的,而且一弹就是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充斥在面前。 信息爆炸的情形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在车内的二人眼前上演,偏偏对这些文字和语音算是半文盲的王涛也搞不清在说什么,就是连常用的字词也难以分辨出来。不过总得而言多少还是知道情况很不妙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令这机器像疯了似的在不停叫唤。 至于了解程度更低的红衣就更不用提了,她在惊慌中只能模糊地理解到一件事:有什么她所不理解的麻烦发生了,看上去还是相当不小的样子,但自己偏偏就是无法参与到其中! 半空中的二人被吓了一大跳,其实塔楼上的若叉那边也感觉非常糟糕,甚至说道震惊的程度也不比受袭者低到哪里去。要知道手中的赤光棒可是他长期以来对抗王军的利器,也是他能占据了芒山要道而多年不倒的依仗。 只要轻轻一扫就可以将敌人的勇猛大将瞬间烤焦,就是连绵的营垒也会在神光照耀之下灰飞烟灭。如此一来便是杀来了千军万马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甚至在多胜利几次后还视之为运送辎重和苦力的队伍,真是欢迎外人来围剿还来不及呢。 也就是说流传在外的名声倒有大半是由此神器所带来的,久而久之就让他将自身的勇气也寄托了上去。那么当有一物不再害怕神光照射时便意味着攻击的失败,更意味着由此建立起来的自信心也会随之崩塌。 双手的颤抖不再这是因为过度疲劳,渐渐地还由于心头因受到的震撼而难以自持,进而是在心中做出了种种的胡思乱想: 明明都已经将神光照在那黑色飞舟上好一会了,可是怎么就是不见到黑烟明火的出现呢?难道这东西是辟火之材制成的吗?那它又是如何飞起来的呢?是王城的家伙们终于失去了耐心,以至于将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吗?可是以前也没听说过此物的存在,难不成启国的国运还未彻底消散么? 惊讶和忌惮之心的出现不过持续了若干秒,而不受情绪干扰的机器却已经锁定了发起攻击的所在。王涛所乘坐的悬浮车虽然是受到了改装的民用品,但依旧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找到攻击方。 这样的寻找能力可以和反应攻击的信号同时进行,这就是投入战争的机器所需要做到的起码能力。但问题是决策方已经不再是过去设备内部的战斗程序,而是被反应异常迟缓的人类大脑所接管。 将袖套穿戴在衣服内里的王涛对眼下的状况完全是不知所措,纷繁出现的大量信息对他造成了非常明显的干扰。 第2133章 怯战 一个逐渐收束的亮蓝色方框将若叉的位置圈了起来,而在其线条上的若干数据串还在不停地变化,大概是描述悬浮车与该目标的各种参数。至于机体上则是自动弹出了几台射弹类武器平台,那上面黑黝黝的家伙可都不是用来吃干饭的。 有的武器因为安放位置缺乏角度便未曾调整,而已经获得攻击角度的那些武器则是直接就对准了若叉。与此同时还将攻击询问发送在只有王涛能看见的虚拟界面上,只要按下去就能立刻将那处塔楼给轻松敲掉。 所以应有的步骤应该是轻轻地将指头前探,释放出武器平台的悬浮车就能释放出阵阵的烟雾与火焰。即便下方塔楼上是名震八方的若叉也会被瞬间打成肉泥,就是想要将全尸拼凑起来都是个非常困难的事情。 至于接下来是接管城堡、是撂下狠话、还是理都不理地悠然而去都随王涛的便,无论哪种结果都不会超出一般人的理解。因为胜利者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战败的一方,无论是山北的草原人还是星空里征战的民族都是这么做的。 但他选择了逃跑。 用力地挥动双手将弹在自己面前的所有选项通通推在一边,大堆的干扰因素和重要的攻击选项都遭到了同样对待,就是放在侧边上的若干程序都被遮挡了起来。那种大力的感觉就仿佛是要将视线下方的大地都要抹平似的,即便是身旁的红衣也感觉到了相当的力量感,不过在她看来却更像是一场用力做出的伸懒腰动作。 “启动,快点启动!离开这里!” 饱含紧张情绪的大喊也差不多在同时发声,如果仔细辨析的话还能听到明显的喉头颤音,可见叫喊之人的意志并不足以支持骤然发生的碰撞。这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具备多少能力的缘故,即便是可以碾平下方也会被吓得惊慌失措。 就像是一个看到蟑螂的胆小鬼,自身实力同意志上愿意发挥的力量完全不相符。 具有高效反应能力的悬浮车立刻响应了王涛的指挥,而完全不去理会这样的命令是否合理。于是站在塔楼上的若叉和城墙上的其他兵丁们都看到了对方的撤离,先是在向前移动时以一个大角度向右转向,然后再向着斜下方以不可思议的加速度俯冲而去。 那轻盈的动作就仿佛是找到合适风向的飞鸟,离去时的迅捷则是找到了异常肥美的猎物,这才带着后续的其他同类们次第飞掠而去。但是在具有敌意的人群看来却是受不了神光之术的攻击,以至于被吓得集体抱头鼠窜向了远方。 绝大部分的无知士兵是如此理解的,而强打着精神展示手中利器的若叉也是在事后如此解释的。当然后者对于窥探者的能耐得下高温炙烤和飘然离去都是印象深刻,因为那表示他刚才所做的攻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最多就是给对方带来了些惊吓罢了。 不然被他神光之术照中的黑色飞舟当时就地坠落才对,而不是连声音和速度都不变地跟随大队快速离去。被照射一阵而不着火,能够在受到打击之后还当面离去,若不是那不速之客并没有留下嘲讽的话语,否则若叉都会怀疑对方是专门过来战士威力的了。 他便不由得思忖到:“来者到底是谁?他想要做什么?是为了窥探吗?是有敌意的吗?是为了攻打吗?” 当众吹牛去安抚士兵士气是必要的动作,但是内心的自我思考却也不能停下,因为他没理由认为自己的谎言一定就能变成现实。这是他狠狠心不再接受王城管辖的原因,当初正是因为太多的谎言和太多毫不遮掩的残暴才迫使他走到现在的地步。 不过他的担忧事实上还是高估了敌人的,只不过部分被应该被看到的景象都因高速离去而难以看到。 被照射的车辆其实多少还是出现了一些问题,外壳一直受到的数百度高温并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消散。只要热量一直累积存在就会顺着各种介质进行传递,无论是车身、空气、内部装饰、接触到车壳的运输物品都受到了一视同仁的加热,所以其内部并没有外人看上去的那么毫发无伤。 火焰先是在车内产生了一阵,随之出现的就是带有剧毒的黑烟。而当车内氧气被耗尽后虽然导致明火的快速消失,但依旧存在的高温还会促使化学反应的尽可能发生,而当有些靠近的物质满足这一条件时便会深刻参与其中。 “哇哇哇,怎么办?着火了!那若叉是什么来历?他是外星人吗?未来人吗?还是超能力人士?干!他居然隔着那么远就能把我的车给点燃,还好跑得快,不然老子也成烤肉干了!”分外恼火的王涛将车队停靠在很远的河岸边上,在挠着头的时候还于嘴巴里不停地发出抱怨。 内部持续产生高温的那一辆车已经被他安排地停在了水中,这是车载电脑和能源系统受他指挥下所做的最后一件事。至于远程将车门送打开的能力却是完全作废,大概是相应线路或者机关被高温给破坏掉了。 过往所受到各种大片都影响着王涛不愿上前,他生怕这个科技物品会突然脾气不好地当场爆炸掉。 毕竟那些主角或反派们的车辆都是危险品,中弹了会爆炸,翻车了会爆炸,被棍子敲了会爆炸,那些镜头可是养活了多少的烟火技术人员。而正是出于这样的刻板印象才让他决然不愿亲声犯险,哪怕明知车内放了许多财物也不愿上前去抢救,而只愿意带着其他未受影响的车辆停在干燥的河岸上。 这样的做派看上去倒更像是在进行一场葬礼,死者的亲属们都身着黑衣默默注视烈火的燃烧,而主是这一切的男女也都只能投以复杂的目光。毕竟那些身外之物烧了就烧了,只要自己性命还在就能继续获得许多。哪怕王涛怀有厌恶劫掠的想法也是如此打算的,或许将来还真的可以组织起同异界的跑商活动? 第2134章 吃亏 泡在河水之中的悬浮车正在逐渐变形,不过并非是变成能跑能说话的机器人,而是内壳在内部越来越大的气压推挤下渐渐膨胀。在外人看来到仿佛是一句尸体的腐烂,就是其表面不断簌簌掉下的漆皮也是非常之像。 恰如强大之物终究会归于衰朽,遭遇到内部炙烤的悬浮车只是提前踏上了这一进程,比之当年它曾来回飞驰的城市是的已是存续了太长时间。那么多的人造机械都已经先后地锈烂败坏,快速的燃烧其实只是在补上曾经错过的步骤。 王涛和红衣坐在停靠在高岸的车顶上都是目光复杂,以前都从驾驭这机械中获得了许多方便,所以放眼下多少都有些舍不得。但也正是在以往对之依赖过多才修得了自信心,所所以是最见不得此物突然被外力毁去的。 那感觉就仿佛自己打造了十天十夜的盔甲,等终于可以拿出来上战场的时候却发现可以轻易被别人打成蜜蜂窝。于是一直以来建立的信心便在霎时间被迫去,以至于他二人都感觉今后的道路似乎重新崎岖了起来。 还是红衣先恢复了精神,这方水土和诞生于这之上的传说都是她所生长的环境,所以接受起来的话也要更加容易一些。稍微将思绪整理一下后便低声说道:“记得之前都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吧?芒山要道上的若叉千万不能惹,都说这一位会眼射大火烧连营,以前来此征讨的大军都没能讨得了好。曾经还以为这只是无知之辈瞎传的东西,结果今日一见才知道真有这么一回事!” “传说?这哪里像是传说?分明是现场报道了好吗?我原本也还将你所说的当做夸大呢,可谁成想……哎……”作出回应的王涛到也没有迁怒的意思,只能将此次损失当做一次大意。 毕竟传说听也都听说过了,可出于自诩为文明的高傲就根本没当回事,甚至还暗笑乡野村夫的无知和愚昧。沿着河流行进的道路是他选的,遇到那处藏着煞星的城堡是他要看的,为了拍照而耽搁的时间和送上的距离也是他亲手操控的,可以说导致此次遇袭的大部分因素都是出自于他自身。 既然都是自己的大意就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只能是在心中隐隐发痛之余长吁短叹,否则都有可能让懊悔之情将心窝子给烧穿。 但只是哀叹的话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可替代的悬浮车本就绝了零件和维修的去处,哪怕是格鲁古人也未必能为王涛提供后勤帮助。这都不是对方的技术层次够不够高的问题,而是不同文明所点出的科技树多少存在些许偏差,他们那边未必能立刻吃透不同的技术体系。 至于装满车厢之内的礼品也是可惜,那些可都是红衣戴着口罩认真筛选出来的精品,为此而打出的喷嚏可没少于数百个。再说为了表示诚意就连擦洗之事都是亲手去做的,在水边弯腰久了还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所以她的投入和付出也着实不小,现在亲眼看到自己所中意的东西在遭到灼烧也挺不是滋味的。等缓过精神后就更是不想再多看上一眼,当时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催促着王涛继续上路。 无可奈何的男人也只能是言听计从,当然在别别扭扭地上车时也少不了发自内心的由衷抱怨:“走吧,走吧……没想到居然吃了这个亏,真不是好兆头!” 如此话语在红衣听来自然是无计可施的象征,也就是若叉早在方圆千里之内留下了赫赫恶名,那么就是被那老家伙压过一头也是没奈何。或者说她即将嫁与的夫君怎么说也算是同传说之人交过手的,哪怕是仅仅全身而退都值得拿出来吹嘘一番。 “蓬!” 在车队飞起不久后便能听到一声沉闷的炸响,那突如其来的空气膨胀大概是被车体给约束住了。话说一直燃烧了许久才爆炸其实应该算是很良心的产品,尤其是这玩意相对而言还算是民用品。 王涛即便是心有准备也还是微微眯了眯眼,当了相当一阵子的人上人多少也是积攒了一些脾气的。断不能出现这种别人打过来而只能干忍着的事情,至少得弄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制造出那种伤害的吧? 所以他抬手就按下了车队的上浮趋势,再一伸手就将大量的警告提示从边边角落里扫了出来。这一举动也只有对能看到虚拟界面的王涛才有意义,实际上在一旁的红衣看来更像是在驱赶苍蝇。 但做为亲密之人也是知晓此动作都是意味着什么,旁边的女子为了不打扰王涛就向着边上缩了缩。不过双耳却也在同时机灵地竖了起来,倒是很想在第一时间知晓王涛到底弄清楚了什么。 这是因为王涛在全神贯注是总有自言自语的小毛病,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信息就会在此等状态下流散出来。 “看不懂,看不懂,这个词是,唔……看不懂,这个是……危险?应该吧,还有‘变化’是在说什么?温度么?” 前言不搭后语的字词在红一听来根本就是如同是天书,只能偶尔猜测王涛是在虚空之中查看什么繁杂的汇报。只是从侧面看去便能发现这男人的表情逐渐显得有些狰狞,并且还随着双手挥动得越来越慢而咬牙切齿了起来。 “这个!这老头就所谓的若叉吧?一定是!”确定自己所找的王涛一抖手就恨叫出声,还同时将多个角度镜头所记录的老者静态画面被移动在车内的屏幕上。 只见一副副须发都能看清楚的画面便占据了整张窗户大小的范围,呈现在二人面前的便是一个咬牙切齿的小老头。从身材和面容上其实就连寻常女子都有所不如,也就是以其双手间所握着的淡灰色杆子才能作为身份的证明。 “呃……可能吧。” 然而从红衣嘴中得到的答案却是未能立即确认,不是同处一个星球上、乃至同处于一片平原上就能彼此认识的。 第2135章 被察觉 红衣其实很想说传言中都将此人身高丈八且青面獠牙,似乎不是这个小老头所能比得上的。她只能在仔细辨认端头能射出红色光芒的棒子后微微点头,然后很肯定地说:“都说一杆赤光棒足以打遍十万兵,应该是错不了的了!” “你认得他的棒子?” 王涛下意识地向红衣提问出声,不过他等出口之后却觉得自己的问题似乎有点不对劲,就是红衣也投过来了略微诧异的目光。但他是绝对不打算让此事发酵下去,于是便赶紧装作毫不在意地改口问道:“怎么?这根棒子很出名吗?” 红衣微微一怔便不再去多想,转而是很严肃地回答道:“当然出名了,据说若叉反了之后就聚守芒山要道禁止通行,这才隔绝了排河上下游的航运。于是受到影响的城邑便合计一下后出兵讨伐,可不管是三千还是三万都没法在芒山堡附近扎营,通通都是被那赤光神棒给烧得站不住阵脚! 而且据说也只有若叉才会使用此物,换了寻常人就是怎么把玩都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哪怕是丁点反应都不会有的。故而大家都认为这定是上天所赐下来的法门,可没想到此人竟依仗这东西做出如此祸事!” 敢于评判一方大员多少也是种勇气,不过如果是躲在安全的地方就又是两说,相熟的两个人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品评一番。 说话的女子其实在数年前也不过是个跟着行商游走的小女孩。而若叉在当时就已经是带着数千人占据了少有的险地。光是后者悍然扯旗的行径就一直对四方的形势造成深刻影响,可以说红衣按照正常的轨迹根本就缺乏同那一位接触的交集。 王涛在张口之前其实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只要在这种技术落后的地方看到明显的技术产品就能确定了。向红衣询问只是为了再次进行一次确认,可以说是种想将决策压力悄悄分担的小心做法。 然而即便是如此小心也不敢贸然进行报复,这大概就是因为还有大量归属于自己名下的财物在静静地等待。这么想一想的话就会觉得自己的性命其实很值钱的,那么似乎就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小冲突去将自己置于险地。 王涛便低声嘟囔着:“也不知那东西的射程究竟如何,会不会隔着很远也依旧能给咱来一下?” 能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他依旧是心中发怯,以如此心性是怎么都不可能主动就自身的损失进行报复。他甚至还在心中安慰自己财物和悬浮车都是从异界捡回来的,即便是被烧成了灰烬也算不上太大的损失。 这样的自我推脱可能是由于相当财物都是由信众们上缴的,所以生生地纵火浪费时也不是多么心疼。可要知道那悬浮车的获得却是相当不容易,光是经历了生死逃亡一般的危险就足以铭记终身,而非是眼下这种说丢弃就丢弃的“潇洒”所能配得上的。 不光是对于吃了的亏毫无骨气地咽下,甚至在继续沿着排河离去时也在尽量压低飞行高度,为的就是避免再被远处的什么大能所发现。 以前还以为这双月之星不过是落后之地,可卡伦普的出现就一下子让王涛感到头晕目眩,更不用提就是原来的公子哥也能让随身的供奉突然惊艳一把。这可都是以格鲁古人的机甲被毁验证了力量的,当时王涛还被各种出乎意料的状况搞得头晕目眩。 可以说就在那时起便该对此方天地有所警觉了,但王涛偏偏被愚昧又落后的信众们环绕着,以至于该有的警惕之心还陷于迟钝之中。 而眼下遭遇则是正正的给了他一巴掌,那就是传说中的若叉也并非什么以讹传讹的山大王,当然是足以用先进武器圈定自身领地的坏脾气老头。如此一来就意味着这里虽然依旧是技术稀缺的蛮荒之地,但是超出常人加工水平和见识的武器却时隐时现,仿佛只是某座巨大冰山所露出来的边边角角。 或许在下一个庄子里便会跳出个世外高人,口诵着般若巴麻哄什么的咒语便能祭出法宝,又或者是肩扛着防空导弹便将自己打下来。 或许在下一个城邑还会存在高达驻守,那玩意的脚下应该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供品,但只要塞进去一个14岁的少年便能立刻发动起来。 又或许是河边的某处破烂房子中就藏着一个可怕基地,只要侦测到非法临空的未注册飞行器就立刻打下来。并且即便是打下来了也只能怨自己活该,能不能活下来首先得两说,即便是挨揍时也绝对不会事先收到对方的警告。 总之王涛现在很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仿佛那些草地夯土的村落都是什么先进文明的度假村,只要一个大能看自己不爽就能立刻予以发难。那么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得尽量低调低调再低调,能不入别人的法眼就最好降低高度飞行离去,最好是让尽量少的人察觉到自己的路过。 没错,就是尽量少的人,而非是所有人。 本来随着向东飞行就能看到村落越来越多,而一旦飞过了所谓的芒山堡之后就更能察觉到人烟的大幅增加。 不仅村落的数量会越来越多,耕地的面积是越来越大,继续长满茂密杂草和树林的荒地便也越来越少。 王涛还注意到田地的分割也不再如同河青城附近那样,大而整齐的规模化田地会随着向东渐渐消失,转而是呈现了相当的细碎杂乱的样貌。这大概是东部的耕种亩产足以支撑小家庭的种植,以至于那些最能干的农夫更加愿意自行分了田去单独经营吧。 相应的就是聚居的村庄规模也会变得比较大,并且在村里的部分区域还会出现一些高大的建筑。那种地方只要是属于道路交叉处就很有可能会升格为小镇,进而是形成新的小型城邑了。 总之人烟密集之下就增加了被看到的概率,只要沿着河流寻路就一定会被途经的人们察觉到,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第2136章 雁过留痕 有的人是在家中的火塘边上听到了杂音,然后便诧异地开始左右去寻找声源。本来全家聚在一起讲故事就是猫冬时的最大消遣,可没想到却突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蜂群从附近飞过。这事情如果是发生在别的季节倒也罢了,但发生在寒冬腊月之下却颇为令人感到惊诧。 好奇心较弱的或许会摇摇头继续去讲故事,大概是因为自己没吃饱导致又出现耳鸣了,希望今年也能熬过这个该死的冬天。而好奇心较重的则会裹紧了厚实的衣服,并且甘愿忍受寒风和生病的风险跑到户外查看。 但以寻常人的手脚又哪能赶得上车队的速度?尤其当王涛还分外谨慎的选择低空飞掠,有着房屋树林等遮蔽物的存在时就根本留不下影子。 一般匆匆出门之人即便是瞪大了双眼也看不明白个所以然,少数运气好的或许还能瞅见车队的最末尾。除非是那些刚好正在户外活动的人才有可能看到低空飞过的车队,然后便是被根本难以理解的现象吓得浑身发软。 初看到异象时的人们几乎是无一例外地张口结舌,这毕竟是出现了从未见识过、且更未听说过的玩意。以一般人的反应自然都会出现脑筋发麻的状况,这就如同电脑突然接受了一个超级麻烦的计算任务一样,而且从第一步开始就发现计算过程进入了死循环。 不过人的脑筋到底是灵活一些,只要没被彻底吓傻就会抱着脑袋各寻了树木、大石头或者房屋进行躲避。这样的反应大概是源自于无数年前先祖们传下的本能,但凡什么都不在乎的傻大胆或许是最容易被吃掉的家伙,只有知道在危险时刻该躲残的人才能留下自己的血脉。 不过能看到事情是一回事,如果想要将这清楚的描述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普遍缺乏文化教育的地方基本不怎么会讲究文采,那就更不用提能否调理清晰地将所见讲述出来。再加上目击者以及听众们基本都处于差不多的水平,所以就只能笼统地知道有什么怪异东西从附近飞过去了。 至于再精细一些的描述则是很难继续下去,只能是着急传递信息的人愈加着急,甚至还在焦急之下做出了手舞足蹈及面目焦急的样子。被动获得信息的人未必能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能从对方的肢体动作和扭曲表情上意识到出现了不小的麻烦。 于是一大堆愚昧的地方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传闻,如果追踪溯源的话便会发现消息的源头只聚集在一条绵长的带状区域。 受到惊吓的居民自然移动时便会将这传闻向着周边扩散,当时未曾出外的人们则会隐约记得蜂群响动的事情,然后便会浑身冷汗的产生一阵后怕。而结合着当时的情绪还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再进行添油加醋,以至于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前因后果给丰富了起来,甚至还无中生有的加进去了许多怪异的细节。 总之这就是愚昧状态下的常规流程了,世间无论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先经历口口相传,然后再被加工得体无完肤,及至最后就演变成了精彩纷呈被的地方传说。而且所有的传说都会与妖魔鬼怪相关,也只有那些被赋予了神通的角色才能承担得起怪事,否则除此之外还真难以找到能被大众喜闻乐见的背锅侠。 只有少数才会掌握知识的文人给记录下来,其中的大部分则会被丢到故纸堆中吃灰发霉。或许有极小的部分才会为世人所知,而且还由于目击者的表述不清和记录者的相当然导致信息丢失,所以绝大部分的异事都会在磨灭中渐渐变得踪迹全无。 不过总是有例外的,总是有部分人能比其他人看到更多。 他们不但可以详细描述出飞天之物的外形特征,彼时曾经降落到他们那里的怪异造物有几台。尤其不会忘记提到会从中走下来两个仙人般的人物就地野炊,等吃饱喝足后才会重新收拾一番上路。 会有这种现象发生还是得怪若叉那老头子,谁叫他好死不死的一出手所攻击的便是装有干粮和酒水的车辆。所以每次想要解决饮食问题就不得不降低了高度猎捕野兽,并且是费时费力地搜集柴禾自行去做烧烤。 但问题是野生动物未必天然健康的食物,它们其实更有可能沾染了各种各样的病症。从族内流行病到常见的寄生虫都可能在其身上落户,这便是导致王涛每每在动刀到一半之后就中途放弃的原因。 他实在是不敢将那些微微扭曲的小东西塞进肚子里,哪怕是用火烤过也不敢。 其间其实也不是没有过去附近村落做交换的想法,只要将车内携带的礼物随便拿一件就肯定能够用。但是王涛和红衣还是低估了自身的招惹能力,可以说是每每挑准了地方降落时都会引发一阵击飞狗跳。 胆小怕事村民们就是躲进自家房内还嫌建筑不够结实呢,又有哪个敢于大着胆子走出来提供粮食? 正如村民们会害怕从天而降的外来陌生人,王涛与红衣其实也在害怕着从未谋面过的村民们。因为他们对于自身的行迹其实也是心里有数,将心比心之下也不认为自己能受到当地人的欢迎,甚至还有可能在近距离接触时遭遇敌意行为。 这样的假设一方面是他们自己的预估,而另一方面则是作为暗流神教的骨干曾经见识过许多,所以很容易就将人性的丑恶面扩展到其他人群上。以至于心中见到陌生人就先假定对方有敌意,或者是一见到财货便立刻会生出杀心,总之就以为天下没有什么好人了。 终于还是红衣舍不得看到王涛又是要驾车又是要狩猎,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终究会让人变得越来越疲劳。她便建议道:“等到了下个村庄就先停一停,将队伍放在树林里就能避免被人看见了。到时候我便带着金饼进到村子里去求购食物,即便他们漫天要价也是认了不还价。你看这样做可好?” 第2137章 骗吃骗喝 王涛初听红衣的建议时一开始倒是想要点头同意的,但是想想就算再不堪也不至于胆小地躲在后面。要让女子去面对危险倒也不是不行,起码在身材和力量上总得赶上四娘的一半吧,如果连自保都做不到的话就还是别再提了。 况且自家女人的容貌放一般地方也算是万里挑一的水准,自己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栽倒在她的温柔乡中。所以他很担心被求助之人看到红衣后突然动心,若是在发觉对方只有单独一人时还不知会冒出什么想法呢,倘若是动了不该有的歹心可怎么办? 他便立刻摇头反对道:“这怎么能成?你怎知那里是好人家还是贼窝?一个人去可怎么是好?都怪我当时离开时没有带上几个手下,没想到眼下竟是远离了这些车辆就寸步难行!” “你也知道自己干得唐突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遭到王涛劝阻的红衣撇撇嘴,她差点就将自己心中的实话当面说出来。 不过考虑到眼下情形也不是埋怨怪罪的时候,首先得是将问题解决了才行,不然二人就会始终陷入补给受限的困难。也就是说天大地大还是肚子的问题最大,先将这要紧事情解决了才好去做别的。 不过问题其实还得归在王涛的胆小上,担心女子去交换食物会遭遇不安全,那么只要这个家伙承担起该扛的责任不就得了?又或是二人结伴一起行动,这在安全上总是可以再提高一截的吧? 但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在知晓根底的区域才好用,而在突然空降下去的地方却只能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此地的良善如何。 有王涛躲在悬浮车内还可以操控着机械作为底牌,即便是红衣遭到了歹人威胁也能出手相救。如果是他本人遭遇了危险却只能让红衣在车中干等,而届时也未必能获得进行自救的机会,这就相当于困住了手脚将脖子洗干净送给人家。 但问题是受自己操控的高科技玩意动静又不小,一旦贸然出现了就可能吓着村民,那么无论是怎么好说歹说都很难换取想要的东西了。所以这就使得二人在安全和食物之间处于两难境地,而且他们还偏偏哪个都不敢放弃。 想来想去终于还是红衣想起了他们曾经大干特干的事情,不就是扭转寻常人对自己的看法吗?在河青城不就有现成的例子?她想到可行的地方就对着王涛提出了自己的办法: “兴许不必是我们走下去做交换,还可以是当地人双手送上来啊。你看看我们有着悬浮飞舟,有能将嗓门扩大数倍的神通,还有拉起来就是相当架子的车队,那我们还缺什么?缺一个巫师和巫女啊! 你忘了老巫师和四娘以前都是怎么做的了?当时河青城有多少人被唬得匍匐在他们的脚下?现在想来其实也没多难嘛,轻轻松松就能让许多没头脑不住的磕头,他们做得我们就做不得?” 说白了就是利用手头资源装神弄鬼,作为吃过见过的人完全能做到模仿个八成像,至少是不会被穷乡僻壤之人看出马脚。 王涛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后就以拳击掌的惊喜道:“呃……是啊,是这个理!” 以前尽是待在四娘身后提供舞台特效了,以至于从心态上就没将自己当做话事的神棍,而只是一个无师自通的特效人员。所以也无怪他会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如此迷糊,主要就是一直都没有将自己完全带入角色之中。 他二人照着这个主意就开始讨论之后的行动,比如届时该说出怎样的蒙人话语,而作为辅助的特效又该在什么时候伴随着哪句话出现。悬浮车的高度该设置在怎样的位置才算合适,就是那种既能让下方人看清自己的样貌而产生畏惧,还又不至于被傻大胆以投掷武器攻击到的高度。 这些一条条一件件的细节看似繁琐而耽误时间,但其实都算是涉及忽悠大计的成败,稍有一处配合得不恰当就会导致效果大减。两人对于现在的讨论过程其实非常适应,因为该如何考虑现场布置和表演效果便是教团的日常。 再是边缘人物也会在经常性的讨论中获益颇多,而若是参与得久了之后便怎么也该能够获得磨练了。即便是纯粹混世度日的家伙也总是能摸得着一些皮毛,等换个地方后再将之拿出来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于是粮食有了,鸡有了,狗有了,蛋有了,带有地方特色的酒水也有了,这都是下方跪了一地的村民们虔诚地奉上的。甚至为了显得喜庆一些还裹上了大红布,而这其实也是当地所能做出的最高礼节了。 当然这些东西主要是出于讨好过路的强大尊者而送上,都是大家伙抱着不要遭到啥坏事的想法用来免灾的。至于求子、求丰收、求治病的想法其实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些意外都在偷笑的二人预计中,自然也能找到含糊过去的话术一一打发。 渴求获得承诺的人们固然会觉得神明答应自己了,可若是逐字逐词地进行分析却发现来者似乎什么都没答应。众人可以说只是得到了一些循环反复的漂亮废话,但在当时以及当场而言依旧会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能想出理由进行应付已经是要脸的,红衣和王涛还不至于堕落到提走东西就翻脸不认人的地步。如此一来光是时间和表演成本就会令其他的伙伴们嗤笑出声,所以他二人就是因为此等心态便注定了不会成为教团的核心。 上当的村民们或许会在事后回味出不对,但是外来的两个骗子至少要将双方的和睦维持到分手的那一刻才算圆满。 看着下方激动挥手的村民们个个都是又蹦又跳的,还有些干脆就跟随着起飞离去的悬浮车多跑了几步路。然而寻常人的步速又怎能赶得上逐渐加快的先进载具?所以几乎是眨巴眼的功夫就被甩的无影无踪了。 第2138章 归家之情 骗吃骗喝的二人真是过得好潇洒,只要将全套用来蒙骗人的阵势展开就不愁路上的吃喝。甚至于在开口索要时还可以指定只要各种禽蛋、各种牲畜、以及各种细致的食物,或许一处村落里并没没法凑齐许多,但如果要得多了总是能在收获上得到满意的答复。 解决了吃喝的问题就让红衣和王涛都放松下来,而前者更是扒在窗户边上兴致勃勃地不断观望,没多久还真让她找到了熟识的风光。而有了人口,有了好地就必定会有好物产,于是悬浮车内的特产就陆续多了一些新玩意,其实也不过是转个方向多说几句话的事情。 得了新物之后就不免要尝尝新鲜,红衣在吃到久违的美食之后便不由得将头偏向一边,然后以自认为隐蔽的动作悄悄擦拭眼角。而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却又变得兴奋起来,静儿指着种种供品详细做起了介绍。 “这是蝉鸣果,就是要在夏日里蝉鸣之时摘下来,而且只能选上下一体都是黄皮的去摘,若是青的或红的都会影响风味。等洗干净了再用水酒泡在坛子里入味,专门是要等到冬天了才好煮沸吃的。” “这是无心木做的小吃,就是要在秋日里砍伐放倒,然后才能抽取树木中间的白色芯瓤。不论是放甜的糖还是咸的盐都能吃出各样的味道,这种绵软的口感最为富贵人家所喜欢。” “还有那边的山也很有名,据说是白首山神的小儿子变的。附近的女子都会去那里参拜求子,都指望将来能生出健康聪慧的孩儿……” 说完了食物说地理,毕竟种种食物都是依托于特殊的地形生长出来的,而随后又不得不提及依附于其上发展出来的人文。每说到一种新食物便会挑出来塞到王涛嘴中,这对于集中精力驾驶的王涛也算是能量补充。 当然也包括心灵上的,有个看着舒心、听着顺心且还连连提供好吃的美女在一路上陪伴,即便低空驾车很耗费精力也无所谓了。王涛甚至还对这种状态多少产生了一些享受的感觉,绝对以后不妨就照这样的办法多游玩几次好了。 说着说着就不免涉及到某一处地区的民风具有怎样的特征,然后是哪里的富商家曾经出了怎样的轶闻,并且还精细到这些传闻在之后又出现了多少种变体。越是一路顺流而下就越让红衣的谈性浓厚,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在过去数年中真是一点都没有过,直到是真正踏上归途之人才能享受的。 尤其一路上常年不改的山势也仿佛在频频招手,红衣就是靠着辨认这些基础地形来推测所在的。 由此便能看出她随父亲四方经商时真是没少到处旅行,并且还是的的确确深入到各地去做交易的。可以说本人哪怕是困居于河青城数年也还是一幅活地图,而且还是自带远方之地详细解说的那种。 红衣在以前到处游逛时已经是浏览过了许多山河风光,不过即便是在那时也从未想过又有一天能够俯瞰大地。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会让红衣产生一种犹如在梦中的感觉,于是也只能通过不断滔滔不绝的讲述来确保神智。 可以说过去数年间困居于河青城的经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不仅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亲人,还连带地失去了自己的自由。最黑暗的时候甚至还以为那么多的天地都永远与自己无缘了,仿佛迫不得已操持的皮肉生意就是自己一生的归宿。 不过也就是因为待在河青城才能见到王涛,才能见到黑门,才能见到以前想都未想过的各种风景,以及各种各样的异族。这就仿佛是受到大大的苦楚之后获得的补偿,只不过获得的精彩永远都换不回来失去的珍爱,停滞在过往的所有都只会渐渐变得模糊。 车队行驶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少了讲述之声,集中精力驾驶的王涛便不得不偷眼瞥向一边做观察。这么一看之下便发现红衣的双颊之上在落下几滴闪亮亮的泪珠,再配上可人的容颜就真真是让人感到心疼得要命了。 王涛当时就大惊失色地感觉不妙,他马上惊道:“怎么了?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吗?别哭别哭,我们马上就找个大点的城邑降下去。有医生了找医生,没医生了找巫师,你先忍着点!” “傻啊,我没事。” 红衣摇着头将泪珠抹去,还苦笑着在猜测这男人莫非是在装傻安慰自己,又或者是真的没看出自己在哭什么?想想与之相知相识的过往后便大致确定应该是后一种,她这才无奈地继续解释道:“要是吃坏东西了也该是两人一起疼,又怎么可能是我一个人独疼呢?” 王涛这样的表现或许是由于驾车时分不出心思,但在多琢磨几下后终究也还是能分辨出好赖的。只不过红衣若是不想解释就没必要继续追问下去,起码从她的反应而言也不像是太过严重的事情,所以便不如装傻充愣地装作自己没听懂便是了。 红衣随后还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恢复到原状,而后车内便再次恢复了之前那对地形、人文和美食如数家珍的讲述。只不过在气氛上却是不如之前那样亲切,二人总感觉这之间总归有种缺了什么味道的样子。 终于还是王涛不好再装作自己没眼力了,他便诚恳地承诺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你好,这是以前就说过好多次的。那些欺负你的人还有大户也是跑不了,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拉出来给你赎罪。坑了钱了就赔钱,坑了命的就赔命,咱们现在不再是以前那么好欺负的了。现在河青城里还有谁能比咱们更恶的吗?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听了这样的承诺就让红衣再也忍不住泪水了,不过伴随而出的则是由衷放松的笑声。她在此时就有心情开玩笑道:“傻啊,还有四娘、格鲁古人、将来指不定会反杀进来的异族,还有卡伦普。” 第2139章 距离无用 听红衣历数那些更厉害的名号就让王涛叹了口气,光是听在耳中就让他兴不起来反抗的勇气,感觉奋斗了这么久似乎还是给人当小弟的命。不过能开玩笑就意味着心情总不至于坏到太差的地步,至少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了。 他便配合着打趣笑道:“头上的婆婆还有那么多啊……啧,真是。那咱俩以后还得继续努力努力,争取弄来更多的手下和更厉害的法宝……” 然而话才说到一半时却听到身旁扑通一声,无论从声音还是细微的震动上都像是有个大麻袋倒下的感觉。王涛在将目光扫过去时才发现那是红衣一声不吭地就斜扑在车内,原本抱在怀中的地方零食也随之散落到了地面上,整个突然而生的场面当即就将他吓得着实不轻。 “喂,你怎么了?红衣,你这是困了吗?可别吓我啊!” 惊慌地询问了几句并没获得任何回应,而且还要将手伸过去做查看却又影响了驾驶,当时就令悬浮车出现了个不小的俯冲姿态。还好王涛及时回过神来重新将高度拉起,否则整辆车就要一头扎进下方的河流之中,甚至是整支车队都有可能步其后尘。 想想在高速行车时的确不该做别的事情,王涛便打算寻了安稳地方将车队停下来,然后才好去看看红衣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就在他降下高度的时候却听到身边又有动静,以眼角余光才发现那是晕倒的人撑着身体爬起来了,而且看动作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但车队依旧是被停在了安全的地方,腾出手的王涛这才有空询问:“你刚才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没吃饱饭血糖低?哎呀呀,那么多的好吃的也不会亏了你,何必弄成这个样子呢?” 然而红衣的面目上露出来的并非是病态疲态,而是受到惊吓之后的慌张之态,仿佛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她听了王涛的询问就立刻摇头否认,并且还压低了声音小心解释道:“不是,不是饿的,是‘那一位’!刚才我说的‘那一位’的名讳,所以就见到人家的白天白地里了。我,我刚才好像没说什么不恭敬的话吧?隔了这么远还能被拘进去?” 所谓的‘那一位’就是依旧位于洞穴中的卡伦普,方才二人在开玩笑时无意中提起了他的名称。教团中人为了避免频繁进入白色天地中便选用的代称,而如此称呼用多了反倒会让人感到相当的威严感。 “啊!?那,‘那一位’?隔了这么远还能进去?你确定?”王涛说话间就将上半身向后仰去,双眼也瞪得如同灯泡一般,可见他也被这样的消息给吓到了。 以前是不想继续呆在道德崩坏的河青城,不想一天到晚的去琢磨格鲁古人都在想什么,更不想待在意图莫测的卡伦普附近。以现在而言大概是具备了摆脱前两者的能力,不过最后那个存在却是到了这么远还能纠缠着他们,这无论对于二人、还是对于教团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确定,我当时寻思着也没啥好说的,所以就慌慌张张地退了出来。”红衣摸着心口描述自己刚才的经历,只是到了现在还没啥后果就总归能让人变得冷静一些,“不过想想好像进去的时候不受阻碍,出来的时候也没受阻拦,也就是说刚才其实真的没啥大碍?” 王涛眨巴眨巴眼睛琢磨了一阵,然后才发出自己的猜想:“也就是说……其实无论进出都一切正常,进入‘那里’就像跟回家一样?” 红衣微微点点头,并且小心的鼓动到:“是的吧,要不你也试试?” 如此提议倒也是很有钻研精神的,一人中招可能是受到了特别的关注,又或者是选用了奇怪的打开方式。如果两个人都能进入无碍便说明这只是常态,其实也用不着做出多大惊慌表现。 但是王涛却连想都没想地便摇动双手拒绝,那副退缩的样子就如同做了坏事被班主任传唤一般。也就是在红衣的再三鼓励下才口颂‘那一位’的真名,而后便果然进入了以前曾见识过无数次的白色空间中。 光球只有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大树状构造体也依旧停留在天边,仿佛这就只是个寻常的登录界面。王涛在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并无异常后便匆匆退出,而他与红衣的作为也没有在这空间中留下半点涟漪。 一睁眼便看到红衣的大眼睛在非常近的距离看着自己,那幅好奇的表情仿佛想要研究出个花样似的。而且这女子一等王涛睁眼便问到:“怎么样?是不是进去了?有啥感觉?” 王涛没好气地答道:“能有啥感觉,不过就是进去了再出来呗,你还觉得能在那里爽一爽啊?” “你这人……” 两个颇感意外的人都围绕新发现的事情探讨了半天,但是在缺乏相关理论指导下也没能得出啥有用结论。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反正自己的能力也做不出什么,所以便不妨任由着怪异状态继续存在好了,只要不再有事没事地去念诵“那一位”的名汇便是。 而且在想要继续讨论下去也会受到外部影响,王涛是在紧急状况下随便挑选的地方降落的,倒是没有注意到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停留的这段时间里也足以令许多人注意到这边,然后就是全村受到轰动后就拿着棍棒和农具在往过来跑。 或许是将这里当做了从天而降的妖物,或许以为是仙人崴了脚需要些帮助,至于为何要拿来那么多的棍棒就不清楚他们的意图了。说是用来自卫还是意欲加害都可以靠一张嘴随便颠倒,车内的二人倒是没兴趣同这些家伙们打交道。 王涛便摆出架势将手放在面前的操作台上,然后提醒了一声:“坐稳,走喽!” 随着红衣做出肯定的回复便立刻启动引擎起飞,只给不明真相靠拢过来的人们留下一地的疑问,以及口口相传了数年的不解之谜。 第2140章 夜宿野外有人寻 人在过日子的时候无非就是衣食住行,缺少了这其中的哪一个都会导致遇到很大困难。王涛和红衣要么是在临行前带够了足够的东西,要么是在路途上获得了充足的补给,所以即便是外面寒风萧萧也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但夜幕降临时还得面临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太阳的落下导致可观测的范围大为缩小。 其实以悬浮车自带的夜视能力也不是不能赶路,最多是需要将自身的速度放缓下来,而且还要更加的集中精力就是了。不过如果再碰上驾驶者分外疲劳的话就不怎么靠谱,若要一直这么下去就有可能导致危险的发生。 王涛一开始是带着脾气于凌晨启程的,作为一个精力有限的寻常人自然是没法太过持久。况且他驾驶着悬浮车先是按照正常状态飞了小半天,而后又得为了避免危险不得不低空赶路,在精力上的消耗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啊……我撑不住了,得先降下去休息休息。” 说着话就操纵着车队寻了个矮山头向下,随即还向四方释放出装载在大车内的小悬浮机器。等着对自身安全做完起码的保障之后便悠悠地躺倒在宽大绵软的座椅上,没撑过几个眨眼便脑袋一歪地睡了过去。 “何苦呢?” 红衣看了王涛的样子便知道累得不轻,这一阵的忙碌起码是从数日前就在不断持续的了。从筹备祭典和率领信众武装的行动都不是轻松活,可以说现在的酣睡是将之前所积累的债务进行一个偿还。 其实她在眼下的精神倒是没有如此劳累,这还得归益于身处后方的配合调度,所以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不至于太过损耗。再加上昨晚喝上头了以后就一觉睡到大天亮,如此充沛的休息时间才是保持精力旺盛的办法。 既然眼下暂无睡意便得自行寻些事情做,不然守在呼呼大睡之人的身边也是怪无趣的。红衣便取了陶罐前往排河岸边取水,并还收集枯木树枝引了一堆火在附近,等再投入一些食材后便耐心地煮起了一锅汤食。 如此作为倒不是因为肚中有多么饥饿,单纯就是觉得手边总得有些事情做才能安心,不然就算是待在衣食无忧的车中也觉得怪没意思的。况且一路上吃了那么多零食居然是让肚子变得有些胀了,所以得稍微灌进一些汤汤水水的才好叫肚子舒服。 况且围着厚实的披巾坐在石头边上也挺有趣的,一直将目光看着跳跃的火光上面似乎怎么都看不厌。就这么静静坐着也能将一阵日来脑子里的事情整理一下,然后还可以琢磨琢磨再得飞行多久才能回到家中。 不过这么一算可不得了,结合着心中对于各处地标的模糊认识还真让她推演出了大致距离,接下来居然只需要再花费一天半就能够实现愿望了!而这段路程在从前可是自己随父亲整整走了一年多的时间,即便是有经商、催款和游览风光等事情耽搁了时间,可这么长的路程也是相当不短的距离啊! 一想到这里便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以前以为天下之大也不过就是具有人生百态,还有各种各样具有当地特色的物产。可以现在的见识看来却是眼界有限的紧了,也只有多见识了许多的不可思议后才会站在更高的位置上看事情。 那各种各样的人或非人岂止万千?就是各自别具一格的特色也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完全想象不到的物产还有缤彩纷呈的文化又岂是数年便能看清楚的,在黑门后面应该还隐藏着数不尽的万千风光吧? 心中如此寻思着便将目光看在了悬浮车上面,正是因为这些坚固的玩意才能提供了相当的安全,无论是在以前的探险中还是现在的旅行都是如此,不然也实在难以想象区区两人就可以踏上这么漫长的旅程,这放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种从底盘到外壳都是轻薄的器物到底是怎么打造的?那些匠人们应该都是受到一整座城邑供奉的大师吧?要不然又怎能做出如此巧夺天工的神器?光是这一个大家伙就可以拿来换几座小城邑的吧? 充满幼稚的想法在漫无边际地随意乱跑,但是心中还有另外一种思维模式在不断地进行纠正:这些都是价值并没那么厉害的量产之物,也就是在设计和技术理念上稍微有些可取之处。能让一般富裕之家买得起才是制造出来的初衷,也只有极其落后之地才会视之为神器。 一种想法是自己从小到大的见识发出的,这一部分能在很大程度上解释自己从前所看到的大部分情况。另一种想法则是经由外部灌输在心中的结果,不仅在观察河青城和自己家乡的时候可以获得不同的视角,尤其在解释格鲁古人的社会是如何运转时更加有用。 红衣即便是有意无意地在避免应用后者,光是一个不习惯就是她作出回避举动的最大的理由。但是当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时还是得解决麻烦的,也只有及时改换不同的思维才能避免掉进思维陷阱中。 红衣背靠着车身不由叹道:“果然以前所学都还是很有限啊,要不然一直待在地面上的是我们,而飞在天空中的是格鲁古人呢?” 心中琢磨着哪个才是更准确真理的问题,隐约中却听到了阵阵“嘀嘀嘀”作响的鸣响声。这种非自然又非常规敲击所制造出来的声音通常都不意味着什么好事,一经出现就将车内打着呼噜的王涛给吵起来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弹在视线前方的警告信息,然后便看也不看地点指将其关闭,这大概是由于那上面的文字对他并无多大的意义。也就是在长期习惯了虚拟界面后倒也不至于特别惊讶,进一步的情况探究还得通过其他的办法来解决。 而在那之前则还有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自己一醒来怎么就发现身边人不见了? 第2141章 入夜时分有神仙 “红衣,红衣!你在哪儿?快进车里来!” 两句呼唤就将车外的女子召唤到安全的车内,王涛在叫喊的时候也没忘记将手上忙碌起来,整支车队就在片刻间轰然启动了。 “怎么?有坏人?” 红衣一等坐稳在车座上后便皱着细眉发问,不过就总体而言还是对身处的悬浮车非常信任,所以倒不至于产生特别担心的情绪。而经过了相当一阵子的使用还不忘将安全带扣在身上,至于手中更是握住了一把堪称精品的带鞘短刀。 可见这女子在心态上还保持着谨小慎微的特性,只要涉及安全的事情就会不厌其烦地一一履行。 然而王涛在这期间的调查也算是得到了结果,他手指间一抖动就将画面放在前方屏幕之上,随后便打着哈欠抱怨道:“大概……不是,只是些寻常人的样子。真烦人,他们大晚上跑出来干什么?竟是不睡觉的吗?” 没有如此表现就说明情况并没有多紧急,从人数以及装备上甚至可以说有些贫穷,那么见过大风大浪的王涛便很难将之放在心上。 红衣看那些人的模样后也跟着松了口气,因为那些人在穿着上既没有象征富贵的彩衣,也没有象征武力的甲胄。层层叠叠的厚麻布衣服将每个人都裹得较为臃肿,所以的确都是一些寻常村民的样子。 与平常不同的装备则是少数几个才打着火把用来照明,大多数人都是小心的凑在光源附近跟随移动。另外就是每个人的手上还都拿着棍棒,不过看看有些枝桠未除的样子倒像是刚从柴堆里抽出来的。 如此的装备状况看上去真是相当的贫乏,红衣恍惚记得河青城以前也就是这么一副物资匮乏的样子。尤其看这群人在成群结队的行走间还透着几分怯头怯脑,胆小甚微的气势都让这个女子有些看不过眼,就仿佛这些深夜行动的家伙们是要结伴钻虎穴似的。 以距离缩放的图景展示出他们在林子中小心穿行,以降落时获得的地图和临时坐标系则能看出对方的前进方向。虽然从准确的角度上与车队所在稍微有点偏差,但大体而言还是在向着这边做搜索前进,恐怕这是一次确定了目标的夜间行动。 将眼睛转了几转便不难理解这一情况,其实就是带着异响和异光的车队吓着了当地人,换了任何有责任心的群体都会连夜深入林中查看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穷得发慌的家伙们以为落下了什么异宝,于是便在贪念的驱使下冒险结伴搜查。 说白了就是或为安全或为利益的动机,脱开了这两样也实在是找不到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人在冬夜里外出。更何况还要面对着自带的闪光和嗡嗡作响的声音,换了一般人恐怕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吧? 然而这种状况也就是对一般人还构成威胁,对于车厢之内的二人甚至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王涛在确定了状况后就摆摆手将红衣叫在驾驶台前面,然后指着上面一大堆的选项教道:“呐,按一下这个就能说话,再按一下就是关掉。还有边上这个调节键是用来调声音的,上下控制的好了就可以制造出飘忽忽忽的感觉,还有……” 哪知道他才将事项说了一半就被红衣打断:“知道知道,还有边上这些是调车灯的,这些是调方向的,调光量大小的。我之前都看你做过了好几次,早就都一一记熟了!” “哟?这是偷学会了呀,那行就交给你去收拾了。”面露疲色的王涛微微一愣,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便干脆挪着身子侧躺向一边,“我还得继续眯一会,你一会儿不要嗓门太响。” “放心吧!” 红衣压低了声音就欢快地答应了,其实这些玩意的操作在以前就看在眼中记得非常熟悉,心中早就痒痒的想要放在手上实践实践。只是碍于这是王涛弄回来的宝贝便不敢擅动,没想到眼下却得到了正主的明确允诺。 这在一般情况而言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至少为她所知的大部分男子都很忌讳本身的操持被他人所替代。恐怕也就是这异界而来的男子才会如此粗枝大叶,又或者是打从心底都没有当做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因为这通常就意味着对方在岗位上不再是不可替代之人,而是很容易就能找到其他的新人顶替上来。如此一来就要么是得放低姿态并降低薪酬,要么就是很干脆地被雇主毫不留情地赶走,身后立刻就会被大量的新鲜劳动力给顶上。 也就是说任何的偷学之事都是极大的忌讳,而有易染指重要的核心器物就更是会惹人反感。碰上一些嫌忌之心颇重的家伙倘若大发雷霆还是轻的,就是狠狠心将自己驱逐离开身边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甚至不排除狠狠心找个僻静的地方亲自做个“料理”。 所以红衣在将手放在五颜六色的按键上面时都有些不知该怎么按下去,甚至还有些微微发抖的轻微迹象。等到醒悟到能坐在这里究竟有多么怪异时还不忘看向王涛,结果却见到那家伙还真的没有任何作伪的迹象,居然已经重新开始打起呼噜了。 这样的姿态就意味着完全不带任何防备,而且是打从心底里就对身边之人充满了信任。红衣虽然以前就知道王涛这人比较不一般,但没想到此时还能给自己带来这样令人惊讶的姿态。 她觉得自己将未来托付在对方身上也算是做对了,兴奋之余便轻轻将双手击掌,同时还对自我鼓励道:“好的,那就要抓紧这次机会,一定不能白瞎了涛的托付!” 操作一通后便调动了两辆悬浮车启动,首先就是先将所有的车灯全部打到最亮,接着就是以巨石压顶之势撵着来人的方向就迎了上去。而随之以扩音器发出的声音却又是非常飘渺的女子声音,在无知之辈看来便是光彩夺人的仙女从天而降,仅是这一露面就吓得所有人都跪地求饶了起来。 第2142章 片语驱离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我们就是看见有闪亮亮的东西落在这里了,一时忍不住才结伴来探查的。从没想到会触碰到仙子的忌讳,还请千万放过我等啊!” 红衣听了求饶之词就是一愣,这跪在地上的家伙似乎也不全是愚钝之辈,起码还有人能吐出连贯的言语。这样的能耐在城邑之中虽然算不了多大本事,但是放在一般城外野人之中却是非常罕有了。 光是每日里会打交道的人数就不一样,而在交流中所需要处理的复杂程度也是不一样,这是由于分散和聚集的生活方式所带来的差别。这也是城邑里的人在待人处事方面较为灵动的缘故,曾经随着父亲在各处奔波的红衣自然知道这一点。 不过人群中总是会出现特别擅长打交道的人,又或者是异常惊才绝艳之辈,无论是村落中还是城邑中都有可能出现这种人。当然也可能是谁在城邑里头住厌了、犯事了、得罪人了什么的,红衣却没空去在这方面深究其中的缘故。 她依旧是顾忌着睡在身边的王涛需要睡眠,在不敢高声打扰的前提下便压低了嗓门:“知道了,我们只是在此地落个脚,不会在这里叨扰太久的。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吧,莫让家里人担心受怕。” 说完之后就悄眼看看身旁没有半点反应,需要补觉的王涛依旧是酣然地睡得十分舒服,低缓的匀称呼吸下是一副完全无防备的模样。可见选择了较为平缓的声调是件正确之事,轻盈的女子声音甚至可能被当做了助眠的音乐。 这一瞥其实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红衣在操作下则是令两辆悬浮车同时关闭耀眼的大灯,并且快速从那群人的上空快速飞离。如此作为倒不是怕的这些人,只是为了营造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神秘氛围,那么想来想去也没什么能比轻松地来去自如更能做出说服的了。 别看悬浮车在转身即离去时有个缓慢加速过程,但其实方人等的眼中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最多只能用耳朵听出大概的去向。如此难测的行踪对于在场人等就仿佛是瞬间消失一般,着实将这些凡人们吓得不轻。 昏暗环境中突然亮起的强光本来就会刺激双眼,即便手中举着火把也是亮度相当有限。红衣突然撤掉了强光就意味着来人又经历了一次刺激,短时间内连续受了两次无论换了谁都会觉得眼前一片黑的。 可以说这瞬间的生死就取决于外人之手,无论是递刀子还是拉弓射箭都可以选择最为柔软的地方。于是这些人本就是趴在地上的姿态就压得更加低了,并且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将脑袋砰砰磕在地上。哪怕是将脑门子弄了许多尘土和树叶也顾不上去拍除,唯恐这样的动作会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虔诚。 快速出现在头顶上方让大家伙连躲都没得机会躲,善于潜伏的林中猛禽也不过是如此了;快速消失也是让大家连事后的踪迹都难以寻找,甚至也没有几个人能再次鼓得起勇气。那就更不用提明明可以轻松置大家于死地却不做,这说明人家甚至都没将这伙人当做什么威胁,过来此处纯粹就是顺路看一看罢了。 但红衣只是让释放强光的悬浮车撤回原地,安插在暗处的悬浮机器却是依旧在勤勤恳恳地做监视。夜视功能可以让她好整以暇地目送来人离开,甚至还可以将镜头缩放到表情特别滑稽的那几人脸上,轻轻按下截屏键后也好以此向王涛邀功。 不过打扰他们休息的这帮人却没那么轻松了,被吓坏的这帮家伙们还得再休息一阵才能重新起身。不然被吓软的双手双腿可不会立刻做出什么配合,硬要离开的话就只能趴在地上打着滚离去。 这些人彼此之间的话语也颇为有趣,当时就引着红衣胸中生气想要大笑出声,还好是及时捂住了嘴巴才没有惊醒王涛。 “你们仨怎么走那么慢?还夹着腿,被蝎子咬了?” “没,没有,你们先走吧。不对,你们走慢点,别丢下我们,大家一起走好不好?” “噫!什么味道骚哄哄的?哎呀,你们那下面怎么湿了?被吓尿了?” “去去去,就显摆你眼力好。都这样了还怎么走得快?怪凉飕飕的!” “……” 可惜方才只是在寻找那些慌张的面孔,所以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也是下手晚了,只将后面小半段给录了下来。直到是王涛在第二日醒来时才献宝般地将之反复播放了好几遍,于是两人便再次就着有趣的小剧场大笑了一通。 以他们现在能力都早已是今非昔比了,自然能对意料之外的遭遇作出随手处置,就算是事后提及也不过是寥寥几句话就打发了。但对附近村落带来的影响却是一夜都无人入睡,稍微有些积存的基本都在对各家供奉的小神像进行祈祷。 大家所希望的无非就是那路过的不知哪路神仙赶紧离去,不要因为任何原因对这处不起眼的小村子产生恶意。否则带来的结果也无非就是顽童踩塌了蚂蚁窝那样,在懵懂走过的孩童而言或许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居于蚂蚁窝中的千百众生可是有覆灭之灾的。 即便是有那微小获得好处的可能也是稍微想一想,但随后就被围着火塘发抖的他们抛在了脑后。大家祖祖辈辈在此居住了这么多年也很少见到如此便宜事,有这胡思乱想的闲工夫还不如多作祈祷,起码想着想着就可以将恐惧忘在脑后了。 这就是王涛与红衣在此歇脚所带来的影响,竟然使得愚昧渺小的小村庄整体陷入了恐惧之中。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哪家敢于趁夜带着家小立刻离开的,寒风瑟瑟的冬季应该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因素。 因为哪怕是逃到了野外也很难将家中的积存带上多少,或许拼了老劲可以保证十天半个月的温饱,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缺衣少食而陷入彻底的困顿,甚至还有可能沦为野兽的难得加餐。 第2143章 云泥之别 “这一顿该吃些什么呢?就挑这个酱肉吧,再配上从前面庄子里哄来的老酒。嗯,味道还算不错,你来尝尝。” “稍微有点咸了,得配上些黍米饭冲一冲才行。” “哦?果然不错!” 新一天的阳光下是王涛与红衣的轻松交谈,配着在篝火上加热的食物倒显得有那么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即便是正在刮着的寒风也在很配合地带走多余热量,不至于让刚刚做好的饭食烫伤口腔。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附近的村庄一直都在小心地注意这边,并且还派出青壮带着干粮登上远处的另一座山头做眺望。如此作为大概就是单纯为了图个心安,至少是在向全村证明多少是做了一些事情的,大部分的村民们还能因此勉强睡去。 那这样的做法倒是苦了被派出去放哨之人,因为她们会为了一股烟柱的产生、几许闪亮的出现而一惊一乍。但由于没获得进一步的变化而不敢向村里瞎传消息,所以就只能眼巴巴地缩在寒风中默默守望。 可见他们虽然畏惧着对方的力量而不敢深入探查,但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将红衣的警告完全当真。也只有选择了将命运抓在手中才能让自己安心,看来如此举动不仅是存在于暗流教团对于格鲁古人,也同时存在于许许多多的弱者身上。 不过耐心的等待终归能收获好消息,那就是看见了几个外形怪异的黑亮之物拔地而起。回忆昨晚上目击者提供的描述倒是与之高度吻合,电影是昨夜莫名降落在附近山头上的仙子座驾无疑。 当时不打招呼地降下就吓到了全村人,当时颇有些满嘴胡柴的家伙声称是仙人来为其实现愿望了。但看看这家积存有限的样子也不像是能熬过寒冬,所以大家在带着敬畏的目光之余也只是纷纷将门关上,没有谁愿意在这种时候乱生事端。 现在不打招呼的起飞也是吓到了蹲在山头上的青壮,他们回忆着昨夜被强光照耀之时的恐怖都被吓得不敢动弹。甚至还有人直接就靠着树干瘫在地上,完全是一副随便什么人都能将自己任意处置的做派。 但是路过的旅者没有那么无聊的兴趣,身处悬浮车内的王涛首要目标是找到附近的排河,然后便继续驾车顺着大河流向飞行了下去。那股干脆劲就同林间寻获甜美果实一样,根本没有将半点兴趣放在林间的几个脏兮兮的家伙身上。 这样无视当地主人的做派或许是傲慢些,但是对于附近的村庄而言却是一直都在祈求的结果。 首先是山头放哨的几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互相摇晃着,尽管每个人都被冻得嘴巴说话不礼貌了,但依旧唯恐这是自己一不小心做出的美梦。而随后反映最为积极的还是附近的村庄,等踉踉跄跄返回的暗哨带回了好消息后就集体陷入了欢庆之中。 有小心存下来的酒肉都大方地拿出来吃喝,甚至一些性子欢脱的男女还在在空旷的场地上载歌载舞了起来。那热闹的庆祝样子几乎与节庆无异,相较而言也就是缺了追求幸福的具体意义而已。 不过这样的欢庆也没有隔着太久就突然停止了下来,整个村庄就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先是视野最好的人家慌慌张张地大喊出声:“夭寿了!昨夜那个又回来了!都是你们这些瞎闹腾,看把人家招回来了吧!” 然后便是陆续有人也跟着惊叫出声,内容无疑都是在证明离去的黑色怪物又飞回来了。于是刚才还得意忘形的人们就纷纷扔了酒肉等累赘跑回房屋之内,甚至还挑选了家中最结实的木棍死命顶在木门之上,仿佛靠着这样的办法就能抵挡强敌进入。 可王涛将这个村落看都没看一眼,他只是伸手在面前的屏幕上点击了数下,并还低声抱怨道:“你看你,丢三落四的毛病又犯了吧?还好我想起来没将这些小号的回收,不然可真就是让它们锈在这里了。” 红衣闻言便立刻分辩道:“哪是我丢三落四?这本就是你自己布置下去的吧?之前驾驭那俩飞舟后可都停了回来,我还特意选了大空地生怕碰坏了它们呢!” 不过她在说完之后才是后悔了,自小的教育都说不能当面顶撞男人,否则就会怎样怎样的云云。也就是当了姐儿之后才不得不泼辣起来。不然任哪个路过之人都可以随便欺负自己,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连渣都被吃得不剩了。 不过偷眼看去时却发现王涛并没有为此着恼,而是在不好辩驳的道理下蒙头调遣,不一会就令散布在林中的几台小型悬浮器回归到了车队之内。届时自有专门安排的悬浮车打开车门将它们收纳起来,这样的运载方式倒是解决了小型机器难以持久的缺点。 昨夜正是靠着这些小东西才提前预警了村民的靠近,但不料由于太担心安全就放置得较远了些,以至于进行操控时的默认地图范围竟有些小,居然未能将代表它们的图标通通都囊括进来。 也就是在飞行时刚好经过其中一台附近,那相对车队快速后退的图标由于过于明显才被王涛给注意到。不然等跑得远了真就可能将之完全忘在脑后,恐怕只有等当晚宿营休息时才会惊觉器材的丢失。 完成回收工作的王涛出于谨慎起见还有些不放心,知道是以各种方式进行了确认后才准备离开。不过在进行观察的时候也顺便向着村庄远远瞟了一眼,到处奔逃返家的人群其实在明面上还有不少,以两条腿的速度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快速散干净的。 然而缺乏沟通的双方并不会理解对方的作为,只能是以各自的想法进行差异颇大的解读。于是身为弱者的一方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远方来人,作为过客的强者则是以自己的平常心去看待周遭。 王涛还指着村庄方向笑道:“这里的人精神头挺不错的嘛,大清早就出来锻炼了!” “谁吃饱了撑的跑出来锻炼?这应该是当地的节庆风俗吧,别管了,快些上路好还家!” 第2144章 渐入繁华 车队越是往东飞行就越是发现人烟稠密,这是王涛顺着排河飞行时越来越明显的感受。从开始的时候大概得经过几十里才能见到一座小村庄,然后就发现村庄之间的的距离越来越密集,直到出现了阡陌相连而少有荒僻之地的景象。 飞经的地区越是如此就越容易增加暴露的可能,可以说每次掠过一次聚居区时便会吓到许多人。不过那些目击者们也不能说倒霉和不倒霉,单纯就只能是站定在原处惊呼出声而已,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太多的事情。 因为以低空掠过的车队实在是太过快速了,还没等他们搞清楚看到了什么就快速失去了目标,以至于不少人都以为自己是眼睛花了。当然也不乏有那精神脆弱且身体虚的,那么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在河面上的行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压低高度了,繁华地区是绝对少不了成群的木质船队往来。过低的高速车队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撞在他们的风帆上面,这是身处在首车中驾驶的王涛必须要小心的危险。 所以受到惊吓的人不仅会存在于陆地之上,同时也会存在于排河上航行的一艘艘船只上。甚至于后者由于调整方向的需要就必须在甲板上放人,那么能够发现天上迎面飞来一大串怪异玩意的概率还要大得多。 不过集中注意力进行驾驶的王涛是注意不到这些事情的,他只顾关心要确保前进的方向不止出错,还得避免撞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东西。交通规则上也不许驾驶员没事向后频频眺望,身为过客还是照着一开始定下的目标前行比较好。 至于山头、路上、房中以及船上的受惊之人?自己将来与他们产生关系的可能似乎并没有多大,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去在乎那些人呢。起码受到惊吓总比遭到抢劫和掳掠要好太多了,像是出现在黑门对面的异族们就完全没这样的好运气。 能够花心思浏览风景的也只有红衣了,河岸边的许多城邑和村落都曾留下他父女的脚步,现下再换了一个角度去观察也蛮有意思的。而且从高向下俯视也能看到以前错过的风景,即便是草木凋敝的冬日里也很有意思。 在她的印象中到处都长满葱郁的植物,无论去往东边还是走到西边都是如此的景象。也就是黑门带来了闻所未闻的沙漠戈壁和灰雾之地,这才让红衣知晓世间原来不只有自己所熟识的那些景象。 现在通过高速的载具也能俯瞰大地,看不到地表植被的话就不如观赏人造之物,一路上所见的房屋构造变化便很值得一提。 青城里头的房屋主要是低矮的夯土草顶结构,等到越是向东移动时就越能发现建筑物在变得越发高大。虽然茅草铺设的房顶依旧是主流风格,但是架不住越来越多的富户房顶上开始有较多的瓦片出现。 甚至于在部分地方还能见到从下到上一体的木质建筑,并且还有飞檐斗拱的精美来彰显与一般建筑的不同。有时候更是能看到部分房屋表面被刷上了油彩,这样便一下子就令冬日里的颜色不再是那么单调了。 只不过有的建筑上面的油彩还较为暂新,而有的则是在风雨剥蚀下现出了本色,可以说好看与否全看建成后的维护保养如何。而能做到装饰外墙就与一般人的追求有所不同,起码在自家的财力上就要远远高出一大截。 可以说沿着排河而下便是从偏僻到繁华,就是在使用的工具和生活的丰富程度上也不可同日而语。也就是河青城这样的异类才会从异界获得异物,只是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就获得了巨量的物质积累。 尤其是车队离开前正在筹备着城建改造计划,这是直接扒了硬脸壳的小楼后集体挪移过来的设想。到时候城邑之中也会树立起成排的砖木建筑,街道上也会铺设上漂亮的石头路,甚至还会有城市排水道的隆重登场。 说不定等到春天的时候就能看到焕然一新的河青城,届时周边的夯土城墙不再会成为最高之处,因为到处都会建起了二三层的漂亮小楼。红衣一想到这种事情就不由得充满憧憬,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住进分在自己名下的那一间了。 不过此事正是由河青城的信众们集体提出、教团的几个头头脑脑全票通过,并且经由格鲁古人同意襄助的大事。再加上有俘虏的参与和对于异界的大扒地皮,红衣即便是对自身参与的事业再怎么唾弃也得有个限度。 她至少不会对于提高生活品质的做法太过抗拒,所以在同王涛交谈时也多少微微地改换了口风。至于身边男人的想法到底怎样还得继续摸索,最好能在对方没有留意的情况下悄悄将话给套出来。 这是力量上居于弱势的一方的选择,红衣还真不愿直接面对主导二人关系一方的不满。她能做的就是以自己擅长的办法进行引导,想必时间日久之下总能获得一些成果,只不过那也得具备足够的时效性才行。 其实王涛的心态与红衣的想法大体类似,但那些想法还只是以较为模糊的形态被压在心中而已。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集中精力驾驶悬浮车,所以在手头有事的情况下也容不得他去想东想西。 只可惜当初穿越的地方稍微有些偏僻,在经济和技术上远远不是这处文明的核心区域。不然他很有可能还能看到更加精彩和繁荣的景象,说不定就不至敢同四娘这样的悍然匪类同流合污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则是毫无防备的居民突然倒了血霉,几乎是所有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就得面临一场可怕的瘟疫。至于是十室九空还是人口减半倒是缺乏参考,但是大量的人口死亡是一定会出现的,恐怕就算是有十台治疗仪也忙不过来。 哪怕再是繁荣的城邑也会跟着陷入动荡中,即便是还能出现个什么神教也未必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第2145章 隔离服 “那条河口!就是那条河口!往北!” 红衣欢呼一声就给王涛指出方向,于是快速推进的车队便在空中拐了一个漂亮的弧形而去。照例是留下了甲板上的众多船夫和渡河的客人们目瞪口呆,并且还有不少人着急火燎地跑去官府报告了这异事。 初时跑得最快的家伙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一堆人在不断的嘘嘘喘气中只说是天上有怪物飞过。以这种状态当然会被官老爷不耐烦地叫人驱赶,但是耐不住后续又不间断地有人一一来报,这才让地方官带着狐疑之情仔细分辨。 能尽快传到官府中的显然都是一手消息,那些内容并没有太多机会经过房间的流言加工,所以多多少少还能还原一些事情的原貌。不过那些内容在叙述中总会夹杂着观察者的主观判断,以至于真要不明白的话就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就比如有的人说天上飞行的是大甲鱼,还有的人说是一团团的密集虫群,要不然怎么会一路上都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呢?不过也有的人说是大黑狗,天上的那些声音其实是互相追赶的狗群在汪汪叫,只是因为隔得远了才容易让人听岔。 如若是一般的荒诞之言也就罢了,差不多每隔上一段时间都会碰上疯人发癫,心情好的时候就可以当作风言风语轰将出去。实在有那扰乱秩序的就是欠水火棍教育,身为地方官总是有义务教导管地之人向善的。 但偏偏前来汇报之人有穷有富、有商有官,还有的是仅仅路过此处渡口的外地人,照常理而言不会有那么多人疯了心一起消遣地方官的。而且即便在描述上存在较大的差异,但是在听了那么多内容之后至少能确定那异物的颜色为黑,这样不约而同的一致也就非常能说明问题了。 仓促间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再派出得力衙役去探查,但只是路过的悬浮车并不可能待在空中等他们检查。所以能带回来的消息也只能是街头巷尾的传言,而那些内容在经过了众人之口后又会多出许多奇怪的细节。 不过这事情也算是一路而来的常态了,可以说悬浮车队的出现直接就能将沿途闹得鸡飞狗跳,然后再由各地官府渐次修书向着上级汇报。只不过以双脚、快马以及船只递送的方式实在是太慢了,能在旬日之内获得及时的反应都算府衙勤勉。 但这些事情同样不会被心情急切的红衣所指小,她只想立刻飞回千思万想的家中。但在患得患失之中又不敢松开手中的陶罐,因为这是王涛刚刚要求她亲手打开的东西,并且话语中还充满了非常的郑重。 但那其实只是口罩和纱衣,如果全部都佩戴起来的话便相当于将整个人都裹起来了。 她还认得这些东西在材料质地上的特征,记得是取材于曾经联通过的某处颇为庞大的废墟城市。而那次探索也是河青城少有未作出杀戮的穿越,毕竟满城的人都已经被造反的机器和漫长的时间变成了骷髅,不然还不知道黑门在那时的打开是幸与不幸呢。 然而捧在手中的这些东西也是一场幸与不幸,有些事情是王涛在自己的心中隐约有猜测的,只不过他并不敢相之坦然地说出来。即便对方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也是不敢,所以只能以其他的办法去要求红衣。 “呐,之前都已经演练过好几次了,这套东西怎么穿也不必我再教你了吧?你也别皱眉,我们那的风俗就是这样的,出嫁女子在成婚之前必须得将这么一身都穿全了,不然就一定会给娘家带来灾祸。即便是在之前有吃喝的需求也强忍着,这个事情上你一定得相信我,如果认真做了就一定能得到祝福!” 被要求的人便带着一脸的疑惑做出了服从,而且还是当着王涛的面现场将这一身罩在了衣服外面。至于后者在此时甚至别往身上穿了这么一套,而放置这一身行头的坛子便被丢弃在脚边,甚至是上面的封泥也是刚刚拍碎的。 之所以要弄得如此郑重其事便是因为王涛自身,他在来到河青城后不久就引发了一场瘟疫,甚至还在事后将之扩散到了草原上面。也就是从莫名自毁的文明废墟中找到了治疗仪,不然河青城里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当然能被掳掠过来的草原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数量。 其时他本人未必会意识到自己与那场瘟疫有关,还是在注意到格鲁古人的卫生防疫举措后才隐隐有些察觉。当然那些与异族接触的不良案例也是有的,在他的有心搜索之下便展现出了一幕幕的人间惨剧,甚至是整个文明都因此覆灭的也不在少数。 好在教团的其他人还想不到这一茬,他们主要是将注意力放在机甲、星舰以及各种看上去高大酷炫的东西上。以前从没见过可以铺满半个星球的实验设施、也从没见过光是集结就会布满整个视野的舰队,一直去看那些玩意便会忽略了极为渺小的部分。 甚至于不去浏览那些印刻在心中的知识便会渐渐予以遗忘,那么河青城内就再无一人会将之与王涛联系上了。不过他本人其实也只能掌握个皮毛部分,以现有的残缺知识碎片也不足以支撑起充足的分析,以现有的技术设备也更是无法对瘟疫起因进行追溯。 格鲁古人的专业舰队中或许有这样的人才和设备,但他们绝对不可能随着第一波强袭部队一同降下。 反正在缺乏优良技术之下就只能用土办法对付了,用来存放东西的陶罐要事先经过高温炙烤,用来穿戴的口罩和纱衣也是进行了相当时间的蒸煮和晾晒,所以即便是沾染了一些小玩意也能确保清除掉。 就是在将之塞进陶罐并封口的时候也是很注意,那还是往口鼻上带了一层层的口罩才敢用烧红再冷却的铁棍做操作的。可以说他对于娘家人的安危也算是倾尽全力了,如果再有什么幺蛾子就实在超出他所能及的范畴了。 第2146章 防护服 “还好还好,我身上能带来的就是些普通玩意。” 王涛在小心穿着防护服的时候碎碎念了一句,一起忙活着同一件事的红衣倒是没有听得太清。她如果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的话就恐怕难以淡定下来了,从格鲁古人的记忆中还能找到更为可怕的唯一。 实施毁灭的恶魔未必需要以碳元素为基础,受到侵害的病人也未必非得是般的生物,比如有些渺小危险物就是针对整颗庞大星球开发出来的。所以只是以百度沸水就能消灭的危险还是太美好了,太过匪夷所思的那些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人世间。 至少王涛就不敢想象自己该怎样在那样的环境中自处,各种各样完全不挑食的奇怪小玩意只会带来可怕的天灾。 将自己吓得太厉害了也是不应该,他便自我安慰道:“噫……想多了,想多了。那些玩意都太远太过忌讳,早就被最强大的舰队所摧毁,不至于会被这么个‘小’部队带在身边的。” 不过这次字数较多的话语倒是引起了红衣的注意,于是她就随口接茬道:“什么没带在身边?该不会是因为碰上了那若叉就给烧掉了吧?哎哟我当时就说赶紧离开别看热闹,可惜了那么多的好东西都白瞎了!” 二人所说的事情都不是一个频道上的,王涛便也只能是随口打个哈哈地蒙混过去就是。真正值得一提的还是飞临红衣那朝思夜想的家乡城邑,因为接下来就是要表演远游之人如何衣锦还乡的戏码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处理,王涛先是借着高空优势找到了一处面积不小的河心沙洲,接着就操作者车队在那上面降落了下来。然后要做的就是命令车队中的所有单位都进入自检,就是那种无论有什么大小毛病都要报上来的细致检查。 持续不了多少时间的自检过程很快就结束了,在王涛视线前方也随之出现了大篇幅的报告。稍微浏览一下就能发现有四分之一的内容较为不正常,而其中还有三分之一已经是受到了彻底的损坏,而这已经是能被他视作最佳状态的几辆车了。 不过许多项目并不关乎悬浮车的主要飞行功能,真正值得在乎的还得是一些特别标注的大项。至于开发这套程序的异星人也很贴心地附上了图标,怕的就是部分车主在机械方面只具备门外汉的素养。 王涛恰恰就是亿万门外汉中的一个车主,不过以他的基础而言还是差得太过离谱了,即便是有这些醒目的图标也做不了太多。无非就是将其他车辆上拆下来的零件替换上去,还有就是拿着抹布稍微清扫一下灰尘,至于锈迹什么的根本就统统无视而已。 其中尤其有件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那就是要着重整备一下各车辆的能源部分,稍微存在不妥迹象的都得更换下来。这就好比再是有怎样的漏洞也最好提前发现出来,如此方能在去做重大事情的时候不至于出太大的漏子。 至于一些单纯为了增添喜庆的装饰也拿了出来,不然开着大堆黑车去迎亲似乎并不怎么吉利。而且由于其技术性还稍微需要进行一下调试,这些事情最好就在进入人烟稠密地带之前先做了较好。 至于在启程之前其实也想打扮出来一个好卖相,这样就能少掉在路上的许多不必要活动。只是在实际飞行的时候却发现那些零零碎碎的并不是多么结实,至少在面对过快的车速时很容易被强风带走,以至于苦心置办下来的一些东西根本就留存不下来。 要喜庆的话就需要将这些东西缠绕在车上,一旦这么做了就必定不能让车速变得太快,而如此一来就会影响整体的赶路速度。所以在进行过一番综合考量之后就优先顾及车速,而装饰的事情就只能是留待快抵达目的地之时临时解决。 所以最后一段路程就是在明日初升时进行的,在拐入支流方向前就已经在排河上方飞行了三个小时左右。同样的距离在之前其实就只需要半个小时便能跑完,图的就是费心费力整出来的花样不要被强风吹去。 也就是考虑到了这样的事情才在一开始尽量赶路,等到了最后的一小段路程时反而先在沙洲上休整一天。这一天之中不仅对车辆的外部进行装饰,二人也反复对于抵达娘家时的说辞进行了核对,以求到时候务必不要出现明显的差异。 至于河面上往来的船只倒是很少敢于靠得太近,一方面是谁都吃不准那些怪里怪气的东西有什么幺蛾子,一方面则是王涛将小型悬浮器一直放在半空中进行警戒,所以光是心理因素就能让许多船夫只肯溜着河边行船。 等到需要穿戴口罩和纱衣的时候其实已经是非常近了,那远方城邑的城墙就在视线中越变越明显,直到被空中行进的车队轻松飞跃过去。至于下方民众的反应与来时的无数人并无不同,通通都是该哭爹喊娘的哭爹喊娘,该带着家人和财物返家的便快步疾行,就是用力将木门关起来的甩动噼啪声也是异常的一致。 红衣对着家乡的父老们便不由露出了歉意的目光,只是深藏在空中的车内也没谁能看见这样的姿态。王涛的反应倒是相当简单,他带着得意的笑容就喊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口令。 “循环彩灯,亮!” 口令下达的同时便见车队中的每一辆悬浮车都闪亮了起来,不仅是车前车后的自带灯具在大发光明,甚至车身周边还有大串的小彩灯在五颜六色地闪烁着。后者尽管是从废墟中搜罗来的也依旧能发挥作用,所欠缺的就只是被正确的连接到电极之上。 然而这等喜庆光彩所收获的反应便是人们的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就是纷纷跑回家中噼噼啪啪地将窗户紧闭。至于躲在门缝之后偷偷观瞧也是应有之意,毕竟任谁都想知道那会飞又发亮光的大家伙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第2147章 临空 “音响环绕,放!” 先是提供了视觉上的刺激还不够,接下来还要拿出一曲荡气回肠的“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来表达喜悦之情。不过从音箱中播放出来的动静也不只是如此精神的乐曲,随后还有来自河青城的问候。 “咚!咚!咚咚……” 别具风格的威风战鼓本就充满了肃杀之气,再经过科技设备的放大就立刻在声调上翻了几番,光是回音都远比常规队伍敲打出来的更响亮。如果河青城的信众们在场就说不定会被吓一跳,反而认为这是由更大更整齐的鼓队所制造出来的了。 光是劲歌劲鼓也不足以满足一颗竭力想要显摆的内心,接下来播放的还有蓝皮人文明中的一些优秀音乐,甚至还有从格鲁古人那里翻录下来的音乐。至于所谓的优秀也只能是出自选择者的趣味,唯一的标准就是够不够响亮,其次才是韵律上是否能让人觉得悦耳。 至少部分音乐并不存在于米图卡提供的音乐当中,反倒是被王涛从庞大的素材库中自行翻找出来的。 结婚嘛,图的就是个热闹劲,某人偏偏好的就是这口。 闪耀光亮的车队或许能够吸引很多的目光,但是韵律风格差异相当大的动静就会让很多人感到不适。 如果说最开始的一首歌曲只是让人皱皱眉,那么之后的战鼓就引发了部分有从军经历的不好回忆,甚至不乏有人将家藏的武器都翻找出来了。但是再听听随后的怪异音乐却又一点杀气都没有,总体而言就是从里到外都透着相当的怪异。 于是下方的城邑就从吵闹陷入了寂静之中,在从寂静之中开始恢复了窃窃私语,每个迷惑的大脑都想知道天上那玩意到底要干嘛。甚至于还有胆大的会屏息凝神地靠近车队所盘旋的范围,不过他们通通都会被同一面院墙所阻挡。 不相干之人往往会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这分明是跟下面的大户人家有什么事情要了结一下,否则完全可以绕着整座城邑到处乱窜。既然事不关己便可以轻轻地吐出担忧之气了,甚至大部分悄然离开之人都带上了几分庆幸的神色。 至于下方的李家大宅却是安静非常,因为他们才是突然被那七团黑黝黝、亮闪闪、闹呼呼的飞天怪物找上的。任谁到了现在也都搞不清来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所以就只能悄悄地缩在各自的房屋内不敢乱动,仿佛随时都准备迎接从天而降的“惩罚”。 其实家仆女佣们的心态其实还算较好,以自己卑贱的身份实在是掺合不了什么大事,很难想象有什么仇家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找自己。所以眼下的事情就只可能与正院的主人们有关联,即便是天空要砸下来也会先落在那些人的身上。 在内心的不多祈求就是找麻烦归找麻烦,千万不要将什么不满迁怒在身份卑贱之人的身上。当然如果在办完事后能稍稍留下一些财物就好了,大家在四散之时也多少能有点小收获,不至于要不了多久就得落个露宿街头的下场。 所以这些人是最快从惊慌失措中冷静下来的,最多就是带上了一些前途未卜的担忧。 宅院中的主人们倒也在同时具备了相当的觉悟,他们在车队于上方盘旋的第三圈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以至于通通将房门关紧了不敢再出一声。但是任谁也忍不住头顶上有些个吵闹非常还嗡嗡叫的玩意,忍耐性子稍有欠缺的女眷就发出了抱怨: “哎呀,老爷怎么办啊?那又吵又闹的怪物已经飞了好几圈,它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但是宅邸的主人其实也没什么头绪,他哪能将天上飞行之物与失踪多年的红衣相联系起来?所以在得了催促后当然也是非常的不耐烦,甚至还产生了将那吵闹家伙丢出去的想法。 也就是理智尚在才让他没有真这么做,毕竟要将人丢出去也是得打开门的不是?所以穿丝着绸的男人只是压低了声音叫骂道:“你管它要干什么有啥意思?要真想知道了就自己出去问一问,别在这里给我添乱!要不出去了就赶紧藏好,莫再多吱一声了,否则立刻就将你的嘴撕烂!” 叫骂过后甚至还不解气,直接就抄着手中的利剑像空气中劈砍了几下,仿佛这样做就能将天上的不速之客赶走似的。但他的反应也就只限于这样了,那么多的人都没敢于对飞天之物做些什么,这个心理素质一般的富人自然也不敢做什么。 也就是天上那些东西从出现到眼下都未做出什么恶事,最多就只是不断地制造吵闹来恶心人。所以下方宅院中的人等受到惊吓归惊吓,倒是不至于做出怪异或者愚蠢的手段进行反应,也更令城邑中的大多数人继续愿意保持观望姿态。 但这其实是有问题的,因为此行而来是为了两人的婚姻,如顽童一样在天上转圈吓唬人算怎么回事? 红衣或许在一开始会带着激动的心情俯瞰下方,那街市、那城墙、那码头还有那老水井都是她魂牵梦萦之地。即便有什么噪音相伴也无法挡住她深切的注视,远离家乡这么多年竟真有重返此处的一天啊! 但是在多放了几首歌曲之后也察觉不对味了,下方快速变得一空的街道可不像是在欢迎自己,倒是如同遭遇了外敌临城一样的恐惧。恐怕绝大多数人耐着性子不出门并不是因为音乐好听,而是由于自家的竹竿和石头实在是够不着上方。 再是有多么大的心烦也不能将那源头狠狠地捅下来,既然如此的话便也只能无奈地缩在家中了。 红衣可不舍得兴致勃勃的王涛继续耀武扬威下去,她便缓声地请求道:“你看你都转了多少圈了?弄得我的头都有些晕了,还是赶紧降下去吧。届时也好让我为你引荐一下家中之人,再多转几圈的话还不知道要吓到多少人呢!” 第2148章 发愣 “哟,你要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咱是来结亲的呢!” 王涛拍打脑袋说出令人气结的话语,这或许可以归结为欺负人也是会上瘾的,尤其在看到下方人群都露出明显畏惧表情的时候。 不过在一座陌生的城邑上方耀武扬威确实是过了些,驾驭车队之人再是中二也得顾及一下人情世故。王涛便操作着车队正在方前已经瞅准的宽阔街道上,那里的地点刚好就是位于红衣指认的宅邸之外。 其实下方宅院内的空间也是足够的广大,光是停下七辆悬浮车的空地绰绰有余,就是再多来个七辆车也完全不在话下。但王涛并没有选择这种看似非常方便的选择,这其实是受了红衣的强烈要求所致。 一打开车门便身处院落之中固然能少走几步路,但是随随便便地侵门踏户可实在是大失礼仪。除非双方有仇或者是劫掠目标才可以这么干,不然那多少也得讲究一个礼数才行,否则真正就将大好事变成了得罪人的糟糕事。 而且照红衣的原话是:“咱们这是来返家结亲的,在每一步上就得讲究一个彬彬有礼。你除非是想要来抄家灭门了才能如此无礼,不然就还请给我和我家留些脸面,不然以后在城中就抬不起头了!” 好在王涛在与红衣成亲的意愿上还是有相当诚意的,所以在降落时的选择也是完全听对方的要求。不过按说降落也就降落了,却听到从他的嘴中发出“噗呲”的拟声词,感觉上就像是充满了气的猪尿泡被捅破的样子。 当然这是红衣在听到声响时的第一印象,至于在王涛的心目中则是在模拟飞行器着陆时的音效。从小到苍蝇那样的间谍侦察器到歼星舰都可以这么配音,这可以说是他从早年间看过科幻片中所继承的重要部分。 其实这样的口头配音同之前亮灯放音的口令并无不同,统统都是王涛在办事之时的自我满足。毕竟他所使用的程序并不能理解中国话,那么即便是在嘴巴上饱含激情地喊出来也没啥用处,最多是巧合地引发一些发音类似的功能而已。 真正要达成操作效果还得手头上的具体操作,而在当时为了达成效果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至于能否真正实现还得看前期的安装和调试,不然少了一点努力都未必能让声光效果被发扬出来。 在天上兜着圈子会引发一众人等的惊慌,降落在了地上也同样会引发许多人的慌张。不过由于能看到这一幕的人群已经缩小到了相当的范围,所以还不至于再引发整座城邑的惶恐不安。 甚至还有些胆大之徒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蹲在角落里头就兴奋地交流了起来。 “降下来了,终于降下来了!” “你看他们还就是停在李家门口,我之前就说过这些怪玩意来了必定是有所图,你那时还一直都不信!” “哎,你们说那是啥?要人性命的吗?” “嗯……该不是吧,真来夺命的就降下天雷了,我寻思是谁家的修仙回来。” “修仙?你是话本看多了吧,哪有那种事情?” 类似的话语发生在雕花屋檐之下,发生在镂空砖墙之后,也发生在百年古树之上,看那兴奋劲倒像是在看大戏一般。不过能这么逍遥的基本都是居于附近之人,只要麻烦落在了别家房头上就是与己无关了。 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还可以照样过,也可以视情况严重程度选择视而不见,又或者是带着十二万分的热情上去参合一脚。而在那之前便不妨静静地躲在远处观瞧风向,只有瞅准了将来走势才好下注准确。 这可能与降落的区域算是富人聚居之地有关,房产的足够广大就令他们具备了很多选择。比如冷静的待在远处坐观事情发展,又或是借助自家宅院的地利来出售观察机会,甚至还可以为汹汹而来的好事者们售卖酒水、食物和椅子等物。 如此之多的窥伺目光后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心思,相较而言倒是不如从车内走出的红衣那般纯粹。 首先迎面而来的就是从小熟悉的街区气息,即便隔着脸面上的口罩和纱衣也能嗅闻出来。 这里做为富人区本就有着较为完备的排水系统,所以在气息上就远不是河青城那般的污浊。隐隐间还能闻见周围院落中的香木味道,如果是天暖叶绿繁花盛放之时就又会变成另一种气息的。 熟悉的石板路面看上去也没多大的变化,慢移脚步踩在其上却依旧能让游子产生感慨之情。位于红衣正前方的木门上刷的则是黑亮亮的新漆,可见家中的经济还算是宽裕,能够时不时地将门楣维持出一个体面。 观察到这一点虽然能让人感到欣慰,但红衣随即又不由得去想家里是否寻找过自己和阿父。也不知自己失踪了这么多年是否曾引发亲人们的担忧,在相隔这么久了以后又该以怎样的姿态重新相聚? 如果引发了就会让她的心中感到非常的愧疚,尽管错不在己也依然会如此抑制不住地去想;而如果没引发的话却又会让她产生不忿:难得自己与阿父在族人的心目中就是这么无足轻重的,以至于丁点波澜都掀不起来的么? 然而患得患失之间终究是得将步子迈出去的,离家日久的女子便硬着身子连连迈出几步。她的心中还颇为庆幸地感慨着:“呼……终于是回来了呢,而且这竟然不是梦。我还以为自己只会在那穷乡僻壤穷死、臭死、烂死,没想到竟然能在短短两天内就越过这么远的距离,总不负一直咬着牙坚持了那么久!” 心情激荡间还将目光移向了上方的牌匾,然而红衣这么一看却是微微地有些发愣,即便是迈出的脚步也定在原地不再移动了。甚至在眉目之间还呈现出不小的惊讶神色,她似乎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注意到的问题。 第2149章 这里似乎不是家 大大的李府二字倒是端的雄浑厚重,当然构造方面对于王涛而言只能算是有些似曾相识,但是再等擦亮了眼睛却怎么都认不出是什么字。也就是承袭了当地文脉的识字人才能将之轻松读出来,这是一个文明能够在内部传承文化的基本特征。 不过红衣却对牌匾上的字显然感到非常的意外,甚至于仿佛是被施了定身术法被定在了原地。抬头看去虽然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文字,但是从字体的转折之间却透着一股较为陌生的感觉,远不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那副样子。 这就好比自己一路在黑暗中踉踉跄跄的摸索回家,但是一抬头却发现门牌号并不是自己家的一样。如此一来就令红衣也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上前去敲门,以至于竟是站在这处大宅的门外许久都未动弹。 她处在原地倒是没什么,陪同在旁边的王涛也能体谅久未归家的激动心情,所以甘愿站在一边不做任何催促。但是齐聚在附近院落的看客们却是纳闷了起来:你又是大放光彩、又是满城喧嚣地折腾不停,结果闹了半天却只是在这里看匾额,难不成那玩意是哪里的大家所书写出来的吗? 另外就是李府宅院中的人等也是很闹心,要知道他们现在可算是成为了全城瞩目的核心,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其实要比外面的人群大太多了。无论是趴在院墙上偷瞄还是小心从门缝里窥看的都很着急,甚至恨不得一把就将门口那两个家伙都拽进来。 不过那种心思也就是想想而已,真正也没哪个家伙敢于将自己的心中所想付诸实施,倒是更乐意快步往返于主宅和大门间传递消息。毕竟这样的活计虽然累是累了点,但是好歹有大半的时间是耗费在半路上的,一旦有了什么问题也大概率能躲避过去。 要知道能够从天而降的恐怕也只有仙人了,无论是大小的巫师巫女还是游唱人的传说都进行了非常详尽的描述。那是传说中一瞪眼就能打下雷霆,一闭眼就能让白日变成黑夜,再一张嘴就能喝干河流的可怕存在,区区的凡人光是直接目视都会导致折寿。 所以人家愿意站在门口瞎耽搁就只能是听之任之,哪怕是站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多生出半点意见。一众仆役们但凡给肚子里多塞几个胆子也只可能是叛主逃家,而非是打开大门去与那神秘的来客正面说上几句话。 不过或许是由于站立的时间有点久了,王涛就轻轻地将手挽在红衣手边,然后以自己能表现出来的温和声线问道:“怎么了,太激动了吗?总得是见上一面的,要不我来代你敲门?” 脑子还没转过弯的红衣显然不承这个情,她先是略带茫然地摇摇头,然后将手指大门说道:“这好像……有些不一样,我家牌匾不是这样的。” “嗨,不一样就不一样呗,是你家李府不?是的话就进去,说不定是街道办给换牌子了呢” “换牌子?为什么要换牌子?怎么可能换牌子?” 一番对话下来就显得王涛在此事情上非常轻松,反倒是红衣的表情却越来越着急,显然二人在某些事情上存在巨大的误解。 此地文明所发展的阶段其实并不是多么先进,这个社会阶段甚至要比王涛想象的还要原始一些。光是寻常百姓乃至于府衙胥吏都没有自己姓氏,那么相对而言的有姓之家就格外重视自家的传承,家门之上的牌匾都是越古旧才越能显得血统高贵。 所以一般而言是没有谁会随便去换牌匾的,即便是朽旧不堪了也只会去找制匾师傅进行加固。除非是因为种种原因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才会重制一个新的,而在种种细节上也会高度仿制原来的模样,断不可能出现风格大大改变的情况。 所以也难怪红衣会站在门口迟疑不进了,因为这牌匾的形制和特征几乎就与指纹一样,若是有所不同就只可能是代表着其他的家族。哪怕出自同姓也是如此,这是在这片广大地域里所有大户都通用的规则。 王涛作为外来人不知道这种规则倒也情有可原,以至于张眼看到了表面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张嘴做出了提问也无法立刻理解内因。而这种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三两句话解释清楚的,更何况红衣在此时也未必能想到王涛为何会如此愚钝,以至于二人的说话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或许平时打交道的时候多同大户交往就好了,以王涛的声势在河青城中显然不会有谁敢于拒绝,甚至还会低声下气的争先做讨好。或许红衣在给自己的情郎普及常识时多说一些就好了,而不是顾忌自己曾经的过往刻意避免某些话题。 终究在这二人讨论问题出在哪里时还是有人忍不住了,一直被别人这么堵家门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体会。 黑亮的宅邸大门先是发生了一阵金属和木头的连续碰撞,然后便带着响亮的吱扭声向着左右缓缓打开。在左右每一扇门的后面都有四个仆役在用力拖拉,可见要打开此门并不是一件方便的事情。 首先就是得连续地去除一连串的限制措施,然后还得投入充足的人力才能将之缓缓打开。就连难听的摩擦声也证实了这玩意并不会被经常用到,而越是做出了重重限制就越是能说明其重要性。 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将中门打开见礼要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辛苦,所谓的李府就是在通过如此的行为来表达隆重的礼节。但是受礼的红衣不但没有露出半点的喜悦表情,反而会随着大门的打开继续愣在原地,以至于秀美的双目都随之显得呆滞了。 隆重的礼节必须得由身份足够之人来施展,那么在大门打开时首先见到的就应当是宅邸的主人,最起码也该是能代表这一家的重要家庭成员。然而现身于大门之后的那个男人虽然是姿态雄昂,而且在目光中也露出了坚决与担忧的混合神色,但在红衣看来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第2150章 串错门 红衣面目僵硬地注视着大门之内,那个有资格开门见礼的男人并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人。在审视那些将大门打开并列队于两旁的仆役们时也是如此,她觉得这些家伙们都是出现在自己家中的陌生人。 是不知道哪个边角旮旯里的亲戚过继过来了?是自己又在白日里发了一场浑梦?又或者是因为这里并不是自己家? 然而呆立在相见之时显然不是好主意,宅邸主人、仆役、以及远处的闲人们都露出了纳罕的表情。甚至就是本应最为贴心的王涛也在悄悄地捅了捅她的腰肢,并压低了声音催促道:“就别愣着了,说点啥呗?”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本来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就令红衣下意识地张口。但光是这问题就直接惊到了所有人,甚至还不乏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来的。也只有部分长居于此的街坊才隐隐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却又没法同心中的形象对上号。 都说女大十八变,红衣可以说是在变化最大的岁数里随父远游,然后还由于自身难以抵挡的原因滞留在外地多年。但凡认识他的许多人恐怕都早已将她淡忘掉了,至少现场的旁观者中还真没几个能认出来者何人。? 最为熟识的王涛其实还好,他立刻就可以在心中脑补出家中更换了恶奴管家的剧情,甚至连后续的打脸桥段都一并演绎了三四种。既然事情还在预料之中发展就没必要做太多干预,只要静静地站在一旁为红衣做支撑就是了。 围在周围偷瞧状况的人们倒是发出了一阵低声的哗然,他们本来是要搞清来者意图的,可没想到提问者第一句话就像是个迷路之人。如此表现立刻就让大家觉得这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全职全能之辈,完全不似从天而降找上门来的应有模样。 至于鼓起勇气露面的宅邸主人却是在原地晃了两晃,先前的担忧、恐惧和硬着头皮迎接都被冲淡了几分。更多的是打从心底产生了浓浓的心塞感觉,也就是不好在场面上将自己的恼怒暴露出来,否则他都想要当场破口怒骂了。 不请自来地闯入这座城邑的是你们,以莫名的闪光和刺耳的噪音打扰到大家的是你们,绕着这座府邸转了数圈的是你们,降落在大门口以使全城目光注意到这边的是你们,按常理来说怎么都不可能是小事吧? 是看着我李家的生意太兴旺就想要打压一番?是看着我李家的儿孙有灵根就想要接引修仙?又或者是这间府邸压了你们家的灵脉了?结果等鼓起勇气见面了才发现哪一个可能都不是,反而这些不速之客当众询问自己是谁,天下还有如此的道理吗!? “或许……或许是串错门了吧?” 一声小声的讨论从仆役之中传出,当即就令感到不可思议的众人们差点儿绷不住。而这种没规矩的举动立刻就遭到了主人恶狠狠的扫视,至于犯事的家伙也被吓得战战兢兢,大概是逃不过事后会被发卖出去的可能。 不过串错门也好,方才所担心的种种坏事都将变得与己无关,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可以落回去了。当然可能的潜在好事也会是同样的结果,不过却不会立刻被当事人感到有多么惋惜。 但再是怎样的不满都得给从天而降的异人以面子,光是偷眼观察到的那么多辆悬浮车就很令人啧舌。 见识浅的只当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大型法器,只要无所不能的仙人念念咒就可以做出各种事情。见识深一些的则会琢磨这是有多少金器打造出来,而从上到下这么多部分都是如此细致的器物又是多么的精巧,恐怕也只能由神工巧匠的手艺才能制造出来。 想想自己家里才能置办下多少的金器?而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在街面上摆下了这么多,光是这样一番显露就足以展示他的家底了。所以双方光是财富上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再想想最顶级的匠人又怎能是寻常人接触的到?那么要得到这样的东西又得花费怎样的代价?所以双方在权势上也不可能是一个量级的。 当然这也是这个城邑里头的人在暗自臆测,他们在信息有限之下也只能是以常理进行推导。任谁都不希望在不知根不知底的情况下被麻烦突然找上,因为同样的麻烦也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落在自己的头上,所谓的兔死狐悲就是这样的情形了。 所以许多人在看向这李家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怜悯,也只有曾经存在过节的人才会带上几分快意。 这里的文明进程毕竟还是等级社会,只要分出了上下地位就能立刻让双方确定各自位置,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同时都在心中有了数。开门迎接的男主人那真是打掉牙齿往肚里吞,但是在脸面上还得表现出十二分的小心和十二分的奉承,无论红衣作出怎样的询问都是以非常谦卑的姿态老实应答。 而这位当事人的心情也随着涉及的内容变多渐渐放松了下来,因为被问到的也无非就是自己名姓、家中来历而已。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红衣真正关心的部分,所以交谈在经过了几个回合后就转入了此处宅邸的信息上。 比如前任主人他们为何会离开这里,当时那一家人都是什么状况,而在之后又到哪里去了什么的。 这处府邸的男主人也是非常有眼力,不但是在说话中小步降阶迎到了宅门之外,更是在对答之中一直保持着有问必答的状态。不过这样的做派倒也并非是单向地输出,在从红衣嘴中得到问题的时候也能同时获取许多重要的信息。 对于问题本身的琢磨便能知道对方想要知道什么,而结合着上下内容一串联就不难在心中凑出了一副拼图:原来这从上到下都被罩起来的女子找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先前出售这处房产的破落之家。再从其相当关切的语气中也能听出是非常在意,说不定就算是真找着了也不会给对方带去多大的麻烦。 第2151章 玻璃瓶 看此二人前来的样子是来拜访故旧的,但不巧的是那一家子突然在前几年破落了下去,不然这么好的一处宅邸也不至于被现在的这一家所得。然而即便是如此也依旧存在着可担心之处,开门迎客的男主人生怕自己一家成为被迁怒对象,所以在进行应答时都是竭力地进行全面配合。 他不但是对红衣所提及的每一个问题都进行细致答复,就是红衣一时没想到、但是可能会有什么帮助的部分也主动想办法提供。包括喊来自己家中管事一起跟着参详,叫出家中的女眷就某些传言进行核实,以及派出仆役去邀请附近的邻居们协助解答。 这样的做法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是能以他所知道的最高效率去获取信息,至少不该让自己一家称为天上来客讨厌的对象。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来者获得满意答复,然后才能在巴结服务的间隙稍微拉一拉关系。 万一人家能省下什么法宝呢?万一能赐下了不得的聚宝盆呢?万一能赠予长生不老的丹药呢? 不单这一家人是如此打算的,就是左邻右舍们在反应过来后也纷纷凑了上来,那股热情劲就是伺候自家祖宗时也没有如此殷勤。不论男男女女都竭力在将自己待人接物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任谁都想从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中分得些好处。 但红衣所需要的信息其实并没有多么难弄到,一个稳定的城邑中突然有哪家破败了下去都是大新闻。不但寻常的国人会惊诧自己见到了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就是其余的大户也会将之当做负面典型,并且会隔三差五地拿来敲打自家不成器的晚辈。 所以搬出去的李家一直都会处于全城的视线聚焦中,但凡有个想要面子的心思也不敢再于城中行走了,否则不论走在哪里都会成为大家的议论对象。至少在他们家破落的最初半年里都是这副样子,那么作为心理压力相当大的一方就只能选择搬家。 好在每一家在城邑之外都有族人聚居的农庄,在以前的功能是用来安放不成器的族中子弟,但现在却成为了城中族人的避难之地。只不过对于田地的所有权和专业技术的不对口就有些尴尬,以至于原本的上下地位就很快出现了翻转。 其实本来还有更多的八卦可说的,附近农庄在入城做交换时总能带来零零碎碎的信息。但是红衣却急于见到朝思夜想的家人便不愿多留,于是就匆匆地扯着王涛返回到了悬浮车之内。 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听不得别人当面这么编排自己家,所以能结束这番对话这还是早些结束的好! 然而李家男人却前后脚地追在了悬浮车外,甚至还一手推住正在缓缓下落的车门用力支撑,另一手拼命地伸向红衣要求道:“哎,哎,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不是,您看我嘴巴都说的干了,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 凑过来提供协助的邻居们也是受了他这举动的提醒,于是便见到一群身着绫罗之人争先恐后地挤在车门边上,并且还带着热切的目光哄叫道:“是啊是啊,还有我们呢,我们也说了好多!” 自动车门在受力之下通常会判断撞到了什么,为了不给自己和他人带来伤害通常会被设计为结束关闭过程。而如此一来就导致悬浮车的起飞过程被迫停止,即便是王涛将手指使劲戳了数下也不做任何反应。 如此出乎意料的事情倒是吓到了王涛和红衣,他们二人都被涌上来的人群给吓得不轻。 有的人踮着脚想拼命挤入内圈,即便是鞋子被踩掉了也不在乎;有的人用力将四肢向外撑扩以求获得充足的空间,即便是衣服被挤破了也不关心;还有的人就是着急地在圈外不停跳跃挥手,仿佛生怕自己被天上来客忘记了似的。 这样的局面差不多就如同是抢夺地姿态了,而与之类似的也无非就是饥年灾荒时的抢粮行为。只不过那时可以让人存活的粮食是最为稀缺宝贵之物,现下可以让自己及全家有个跃升的机会也是非常稀缺,如果他们带了武器说不定就早已互相劈砍起来了。 不甘人后的气势和你争我抢的姿态立刻就让场面激烈了起来,仿佛更近一步就能将悬浮车内的两个人通通撕碎。先前制造恐怖和感受到恐怖的两方突然就毫无征兆地调转了过来,王涛甚至都已经开始琢磨现在有没有必要使用热兵器了。 不过他其实对这样的姿态也是非常熟悉,那就仿佛前往景区时遭到纪念品小贩的包围一样,如果不想受到“热烈”欢迎就不要在出行前选择阔绰的衣服。不过眼下的事情却又有所不同,这些人毕竟对于红衣所关心的事情已经付出了努力,若是不做些打赏的话也说不过去。 只见他一伸手就摸向了车座上下,在弯腰收集之间就制造出了叮铃咣啷的清脆碰击声,而这声音又明显与金属器物以及寻常的陶器有所不同。等将手伸出去时就递出了一个个的空玻璃瓶,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瓶底的微小水渍。 但在眼下车外之人都只注意到了玻璃瓶的晶莹剔透,这些玩意一出现就让很多人以为是用水晶雕琢出来的。即便内部还有存水在微微流动也不会带来任何影响,甚至还能证明那其中究竟存有多少的内部空间。 大块的水晶已经是非常稀有的了,光是将其雕琢出来就得耗费专业工匠的很长时间,但不要提如何制造出口小腹大的困难形状了。所以此物一出就立刻转移了许多人的视线,原本聚焦于车内二人的目光便立刻去注意这些东西落在谁的手中,而同时伸向那些玻璃瓶的双手要岂止三五双。 但这样的争夺其实还算不上什么,毕竟这一堆人都觉得所谓水晶瓶记忆都脆弱,要是不想将到处的珍宝弄碎就多少得悠着些。但王涛随后将手指向远处的动作立刻就引爆了大家的神经,因为同时远远飞出去的还有两个打着漩涡嗡嗡作响的空玻璃瓶。 第2152章 打发 “去!都去那边!别打扰我关门!” 王涛呼喝了一声却发现没人看向自己这边,因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被投掷出去的空玻璃瓶上。不明真相的人群只在心中记住了“水晶瓶”这个设定,所以在看到那物被飞掷出去时就个个都是痛心疾首,恨不得自己亲自躺在地下去做承接。 不过惋惜、惊讶、懊悔的情绪只是短暂的出现了一瞬间,更多的是被震惊、不敢置信和狂喜所替代。 因为跌落在石板路上并碎裂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那俩晶莹剔透的容器反而是颇有韧性地弹跳了起来,进而是带着更加清脆的撞击声连续蹦哒了十数下才渐渐停止。期间发出的叮叮咚咚声音在清脆间夺人心魄,在响亮中摄人心神,大概也就是珍宝才能发出如此的动静吧? 而且那声音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与寻常容器在受撞出现裂纹后的变音截然不同。人们以常识就能意识到那俩瓶子居然是如此坚韧,即便是被用力砸在石板路上都还没碎,那它们到底是用什么材质雕成的? 这也算是第一次让大家对那玻璃瓶的来历产生怀疑,不过微小的诧异立刻就被这第一次出现在眼前的奇物所掩盖了过去。哪怕是未曾近身观察细处也不妨大家认为这玩意真的非常结实,不是什么器物都可以抵挡得住同样的力道的碰撞,恐怕也就是以坚韧出名的金器才能是如此吧? 如果光是与众不同还未必一定是好东西,但如果能实现相当的功用还可保持闪亮外观就不同了。以数次碰撞作为检验的玻璃瓶立刻就被大众确信为真正的宝物,已被手快之人死死抱在怀中的东西或许较为难抢,被投掷在远处的那两个却一定还是无主之物。 所谓先到先得后到的没有,围在悬浮车门口的人群几乎人人都能想到这条规则,但只有反应最快的才能立刻从人群中抽身跑出去。反应较慢的人则是隔了半个呼吸才跟着模仿,然后才是人群的轰然转向。 拉扯着、叫嚷着几乎也就差了个前后脚,一群穿着还算体面的人都是闹哄哄地想要将两个空玻璃瓶据为己有。期间的谩骂、指责、推攘和争夺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任谁也不愿被其他人丢在身后吃灰。 人群的远去才能让自动车门完成关闭,王涛一边在将掉落的数只布鞋从车厢里踢落出去,一边还颇为不屑地骂道:“哼,真像是一群野狗。” 他其实本来是想说真像一群丧尸的,但想了想此地似乎也没有这种概念,于是这才在红衣的面前该口为其他的比喻。不然身边的女子必然会好奇地做出询问,而在不同文化和环境下也还真不好解释这东西。 总不至于找到个丧尸电影给她播放一下吧?可这么一想的话却又会增添许多麻烦。 更何况王涛还真不怎么热衷这种类型片,所以在平常就没有往手机中长期存放过哪怕一部。他统统都是看完之后便删除掉了好腾出更多空间,如此才能去下载场面更加华丽的那些片子。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必多说,总的而言也不过是打发了碍事之徒后的微末细节,甚至都没可能在车内二人的心中引起更多涟漪。反倒是悬浮车的拔地而起引发了阵阵惊呼,下方的人群也随着车队的移动而荡漾起出人浪。 那是一个个被吓得蹲伏又起身的好事者所制造出来的,可以说这是悬浮车在经过之时的副产品。也只有身处在高空才能目睹这常人的自保本能成规模出现,粗看上去就像是黑色浪潮被拘束在房屋构成的坚固河堤之中。 “朝东,我们家的庄子在那个方向。” 红衣的清冷提示让王涛收回了向下看的目光,从声音中明显能获得郁郁不乐的感觉,所以眼下最好还是顺着她的性子来比较好。而且一路上其实也算是对类似状况见过了不少,只不过这次所见是最近且规模最大的一场了。 不过说起来现在对车辆的驾驶倒是轻松多了,每当进行转向时也不至于出现叮叮咣啷的瓶子碰撞声。想想丢出去的不过是被自己当做垃圾的玩意,但因为相对的稀缺和罕见却能让一群大户们争抢若斯,这种对比所带来的差异还真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说来那些玻璃瓶子里所盛装的倒也没多么稀奇,无非就是将酿制的水酒和烧沸消毒处理的凉白开灌装进去而已。这是为了远行路上随时可以补充水分的考虑,而在远离四娘后就尤其以卫生安全变得相当重要,那么再没什么能比坚硬又美观的容器适合使用。 再加上两天的路程中多多少少也被二人饮用了一些,零零总总地加起来也是制造出了五六个空瓶子。即便是途中有过生火做饭的需要也未曾停止,那毕竟是由于装载食物的车辆被击毁才导致的无奈。 王涛甚至还为自己刚才的灵光一闪感到有点小骄傲,因为那一招正好打扫了车内的麻烦,同时也将堵在车门口的麻烦一起打发掉了。还好当时智商在线才没有将装满的瓶子丢出去,不然那其中的液体还不知会被炒作出怎样的天价呢。 所以怎么说都算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只可惜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心情明显并不怎么好,所以得到夸赞几句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了。反倒是王涛还得抽出精力去进行安抚,但他所能说的也就没多少内容。 无非就是“千万不要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有我在”什么的,但就算是将胸脯拍得天响也只能留下承诺而已。毕竟事情也有可能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变得不可收拾了,那么无论自己现在说了些什么也改变不了过去,而且还会白白的耗费自己的信用。 好在那庄子距离城邑的距离也有限,花不了一时半刻便能快速抵达。 第2153章 庄子外的烟尘 “呜呜呜……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与亲人见面之后便是不意外的抱头痛哭,无论哪一方都是经历了不想承受的生计变化,等重新相逢时就自然而然地迸发了出来。王涛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参合不进什么话题,而且这些人的口音与河青城的口音相差还是大了一些,以他的能耐就更是只能站在一边旁观了。 这是因为红衣在情绪激动下而忘了介绍,她的娘家人由于怯生而不敢主动询问,以至于竟是做出了这样的无理举动。不过这副默然不语的模样到也收获了许多敬畏,光是七台从天而降的大型“法器”就能唬住许多人。 怪异的形象本身就能让人生出警惕之心,再结合着从天而降的现实也能从侧面诠释不怒自威,所以突然到来的二者明显被当做了什么高人。再配上从上到下的口罩和纱衣就更是增添了许多神秘感,以至于人人都将之当做传说中的厉害仙人。 要知道那些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端存在,据说还根本就不屑于碰触凡人的污浊俗气,王涛的表现刚好就能同那些传言完美的契合起来。即便是有人前来围观也会小心翼翼地躲在远处,那是一点都不愿意靠近未知存在的。 甚至于就是红衣的家人也产生了明显的误判,哪怕是听到了多次的解释也是难以理解。 什么手持大斧便能力战巨兽的女子,那样的煞星难道不是从野林子里跑出来的女山鬼吗?什么能够联通各方天地的黑门,那玩意听起来不就是仙人所施展出来的奇妙神通么?什么可以驾驭法器飞天的格鲁古人,那难道不是传说中的仙人一族吗?尤其在说及头生四目时就更令周边人等万分确定,正常人谁长成这副鬼样子呀,还不就得是传说种才会有如此异象吗?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只在心底吐槽,他们慑于那高大又神秘的来客都是心中惴惴,完全不敢将自己的心中猜测诚实道出。也就是红衣那双目早已目盲的老母亲看不见这气氛,即便是耳听得旁人的讲述也未能全然理解。 所以她反而能就自己的所思所想做些嘱咐,当然那还得是等相逢之后好不容易倒过气来了才能做的。 只见老太太双手紧紧攥住红衣的胳膊,然后以带着哽咽的腔调劝道:“啊,哦,我闺女命好啊,今后是要同仙人成亲了?好好好,以后到了云朵之上就要好好过日子,不过有机会还是得去找找你父的魂魄,看看他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唠叨中有对于夫妻分别的哀伤,有对于终于重新得见亲人的惊喜,也有对于家势在近年来突然败落的不满,但更多的则是对于自己女儿的深切嘱咐,也就是很多内容碍于“仙人”在旁而不敢说得透彻,那一些非得是深夜之时才好悄悄交待的一些秘诀。 王涛在这段时间里左右也是刚站在一边等待挺无聊的,所以便通过观察周围景色来打发时间。 夯土为墙茅草为顶的房子是一座都没有,距离自己最近的都是白墙黑瓦的砖木建筑。那白色的墙面是为了美观而涂白了的,不过由于风吹日晒便转成了淡黄之色,但还是能从新近剥蚀的部分看出一些底色。 可见这里的建筑技术要比河青城的好,但是在经济水平上要比刚才城里的差,总的而言还算是符合王涛在先前的想象。就是周围那羞怯而好奇的目光也很令人怀念,他和小伙伴们自小在见到外面来人时也是这么一副样子,稍微忍一忍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于更远处的农田倒是没啥可看的,在秋季收割之后基本都是变得光秃秃的一片,无论河青城外还是这里都一样。最多是在秸秆的堆积方式上略有不同,或许说还该有大规模焚烧秸秆所造成的烟尘也很不同。 焚烧秸秆?这里?有必要吗? 一道没来由的疑惑突然在心头闪过,于是王涛便将快要离开的目光重新注视向了远方。 按说田地里的秸秆被焚烧还是很晚的事情了,这些东西也就是在煤炭能大量运输向四方时才变成了废物。不然一般农村都是要将其当做家中燃料来使用的,这种行为对于远离林地的村子尤其是每家的日常。 而王涛在驾车赶路赶路时也就是在第一天才见到了森林,随后就由于人烟的密集而渐渐变成了林子、树丛、乃至于一些冠大根深的粗壮古树。像是这城邑及附近的村庄就更是如此,少数的树种都是被刻意栽培在城内的观赏植物,那么又有谁会真的疯了心去大肆焚烧秸秆呢? 但是那堆远远弥漫的烟尘也的确是存在的,而且不光是翘首远望的王涛注意到了那景象,就是被他动作引得看向远方的庄户人家也注意到了。不解和询问便随之而生,即便是口音差异颇大也还是能听懂一些,而那颇有些动摇的语气也能传达出一些信息。 “没什么,很快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王涛挥挥手就要红衣不必担心,而他这挥手的举动倒是与常人不同,看上去似乎是在虚空之中不停地点击什么,而且每一次指头停止的位置都差不多是在同一平面上,这就更让周围人等产生了怪异感觉。 若是寻常村民这么做就可能被人嘲笑,甚至是在质疑他遭受了鬼魅附身,但如果是先入为主认定的仙人就不一样了。尤其在其中一个黑色大法器突然露出了一道缺口,并且从中忽悠悠地飞出若干个小法器之后。 那些五颜六色的法器说起来是小,但相对而言倒也有半大小子那样粗壮,更关键的是人家可以当着大家的面飞腾上天空。光是这样的本事就非寻常巫师巫女所能做到的,所以立刻就引起了周围人等的一顿惊呼声。 也就是放飞这些器物的来者是红衣带来的,所以众人们也就当是自己运气好,居然能蹭着族人的福气见识了一次稀奇。或者可以说是一次仙器的当众使用,这可是即便等自己老了之后也可以说给儿孙辈的传奇。 第2154章 隐匿 “是人,很多很多的人。主要是从城邑方向跑来的,还有些是来自路上的那些庄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有冬天搞马拉松的习惯吗?”王涛略带疑惑地向红衣询问,话语之中的语气倒是较为轻松。 虽然远方的烟尘是由许多人行走间带起来的,不过从很多细节上都不至于让人产生什么惧意。因为从观察中并没发现整齐的队形,也没有发现一致的服装,更不存在携带兵刃和甲胄的情况,纯粹就是许多乱哄哄的人如同羊群一样地在赶路。 已经爬在树梢上、站在墙头上的庄户们都是摇摇头,他们首先是听不懂“马拉松”是什么意思,部分人还对这个被搞的“家伙”略施了一点怜悯。然后便是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在外乱跑,尤其是在没啥热闹可看的冬日里乱跑。 不过仔细想一想似乎还真有个热闹可看,那就是多年不见的红衣突然被仙人带着从天而降。最初的时候还把整个村庄都给吓到了,那么也就怪不得城里城外的人都觉得稀奇,就是再跑来十多倍的人数也没什么奇怪的。 尤其是那仙人观察远方的方式就很令人羡艳,因为大家发现那位能看到的信息似乎非常多,完全不必像一般人那样翘脚站在高处。有不少人都隐隐约约地觉得这该与方才放出去的飞天法器有关,只不过却一点都不理解那一套系统到底是怎么起作用的。 红衣倒是由于见多了便不至于太过惊讶,而且在平时也见惯了王涛说出一些奇怪的话语,那么在不方便询问时还是直接略过的好。 她先是对于王涛的提问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还略带担忧地请求道:“这必是冲着咱们来的,不过应该也不至于怀着多大恶意。父老们从小到大也该是没见过从天而降的场面,他们大概是今日被吓到了吧。一会咱二人或许还要稍微回避一下,先得让那些好事者们不要侵扰到这处庄子,等看热闹的散去了才好回来。” 王涛对这样的建议没有立刻做出反对,但也没有立刻作出同意,而是将悬浮车内的一张屏幕拉扯了出来。远处机器上得到的景象随即就在那上面展现了出来,那乌泱乌泱的人头攒动就如同野牛迁徙一般,想来也不好怎么强行做出阻拦。 带着好奇心围观过来的庄户们立刻就瞪大了双眼,如此能耐更做实了来者是仙人的身份,要知道寻常人可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如此神奇的事情。但王涛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哗众取宠的,只是单纯提供影像好让红衣想清楚一些。 “呃……是有些太多了,他们是有多闲?”红衣嘴唇抖动着微微有些发晕,原本觉得来人能有千八百就顶天了,却没想到那画面无论切换远景还是近景都数不过来。 所谓都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上一万无边无沿,那么画面中的人数怎么也该超过万把人了吧?要以小小的车队躲过这样规模的人群到不困难,困难的是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散去,若是对庄子造成了侵害可是不美。 看到的景象令红衣更加的想要离开了,有王涛做后盾的她也不是怕了这么多的人群,单纯就是不想给娘家带来麻烦。想到这里就一起身想拉扯着自己男人上车,但不料对方却是轻轻地让在了一边。 “这群没头没脑的也就是看上去吓人,实际上一点都不值得你我害怕。躲什么躲?按你说的躲法就得拉着车辆飞上天,那不就让别人看到咱们的踪迹了?所以还是悄咪咪在这村庄里猫着就好,就算是外人来了也给他们瞎指路便是。” 说出这话的王涛纯粹就是欺负远处之人跑不快,所以他完全能拿出大把时间来稍作布置。不过他的道理却未必一定可行,红衣在稍微琢磨了一阵后便挑出了毛病:“不行啊,在城中为了找我家人已是问了太多,那些人怕是知道了咱们接下来要到哪处落脚。所以就算是瞎指路也未必能唬得住谁,估计还是少不了要到这庄子里东打西探的,咱们可不能给这里添乱啊!” “呵呵,倒是忘了这事。那好吧,是得驾车远离这里。”被指出漏洞的王涛立刻就从善如流地做出同意,并且很干脆地就将悬浮车门打开了。只是在探身进入一半时却又想到了个办法,他便对红衣建议道:“不过却不是所有,也不是现在,时间还长着呢。最好得等那些人跑到一半时再当着他们的面离开,那样才能让来人相信庄户人的话,你说是不是呢?” 红衣微微摇头似乎是听懂了,但对于其中的一些细节又不是特别理解,也就是那句“时间还长着呢”最为让人在意。而踮着脚跳望远方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起码半个时辰内都不会有任何人能及时跑到这边。 既然时间充裕就不必立刻离开了,红衣看着一群亲戚也觉得还有些话没说够,于是就没多大意见地对王涛表示了赞同:“是……吧,好像也不是特别急。看那烟尘起处距离这边还有段路程呢,咱们还有功夫多做一些别的事情。” 交代一些让大家保密的自不必提,整个村庄都是以血缘关系凝结起来的同族,这可比更加广泛意义上的同胞还要紧密的。尤其在分配水源、互相帮助以及宗族事宜上都需要彼此,所以在关乎内部的事情上向来强调团结一致,当然有时候也可以被用来抱团对外。 红衣趁着时间足够还按照人头和家庭挨个发送礼物,反正这种事情本就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七辆悬浮车的载荷足够满足这个村庄的每一个人都还有余。 如此一来就使得整个村庄都获得了好处,那么从上到下不但更加认同红衣是自己人了,就是那口音怪异的蒙面仙人也成了大家的好姑爷。而既然成了自家人的话就要好好照应才是,只要大家能做到的都会尽量配合。 第2155章 修仙之望 “小心,小心,下面的都往边上让一让。好嘞,等过会儿记得往上面堆满秸秆,保准外面来了多少人也找不出来!” 悬浮车被王涛小心驾驶着降落在一户院落之中,他是通过车身自带的多重摄像头进行的调车。为了不至于被远方看见还得尽量压低车辆的高度,以至于有几次连人家墙头的砖块都蹭了下来。 四台悬浮车就是在他的一一操作下被分散安置,只需要几户院落就能将之隐藏起来。而相关的庄户人家也都忙着不停搬动家中秸秆堆,果然没出一时半刻就将悬浮车给遮挡了起来。不但是站在门口都未必能发现猫腻,就是走在伪装的秸秆堆旁边也未必能看出名堂。 等安排妥当之后便是王涛亲自再设置了新的命令,于是另外三辆悬浮车便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自动飞向了远方。只不过当它们拔地而起的时候还惊到了红衣的娘家人,以至于好多人都傻愣愣地抬头一起行注目礼。 毕竟大家都是看到了车中早已经腾空没有半个人了,那么又是谁在其中驾驭那些大玩意呢? 倘若王涛站在旁边时还可以勉强说得通,目力范围以内发生的事情总能归因于这仙人本身。但如果是其本人站在原地却能任由器物奔赴远方,那么这种情况就太过超出大家想象了。 想来想去之后或许就只能归结于仙人法术的神妙,这是众人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的最直观想法。而且大家刚才也都看见这一位在空中虚画了一阵,说不定就是当时制作出的玄妙神符在发挥作用。 于是王涛前脚将几台自动机械送走,后脚就听得周围一阵阵的扑通声先后在周围响起。 原来是见到这些神奇的人们都无法理解其中奥秘,既然想不通的话便不如跪下来大礼膜拜,或许就能让这神通广大的仙人收自己为徒。还有的则是看见大家都跪下了便跟着从众,若是自己做出与众不同的行为反而会产生不安。 大家不仅在动作上要到位,就是在语言上也要及时跟上:“祈请上仙教授仙术!XX愿奉上全部家财成为弟子!” 当然这些人的家财其实也没多少,无论是田产还是房屋都是固定在此地的,王涛又不可能为了些许低产的农作物来回奔波。谁知道自己弄回来的科技物品会在什么时候坏掉?万一在路上出了故障可怎么办? 更何况还在刚才的城邑中经历了“玻璃瓶”事件,仅是如此就令他顿时直观的感觉到自己手中握有的东西是多么大的财富。如此一来就让他根本看不上求仙者报出的代价,那些东西丢在自己的财产中能冒出水花吗? 无非是由于交换不畅导致了没法及时变现,而且河青城周边似乎也不怎么出产特别出彩的特产。不然整个河青城就不得不在城里城外都修满仓库了,管你什么黍米还是麻布的都能堆放得满满当当。 不过人的肚子是有限的,拼命敞开了肚皮痛吃也咽不了多少的粮食。身体也是有限的,每隔半个时辰换一套衣服也穿不了多少件。真要如此折腾的话反倒会使得自身疲惫难受,到头来都得一个一个地去找四娘瞧病。 反而是技术落后的储备设施效果很可疑,王涛眼下还不能确保获得的额外财富能保存多久。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忙来忙去是为了繁殖一仓仓的大老鼠,又或是为了饲养数之不清的虫子和霉菌,光是付出了汗水和鲜血的信众们就不会同意,因抢夺和厮杀而丧失青壮的家庭就更不会同意。 所以从异界夺得的财物还是继续堆放在仓库中比较好,这些东西即便可能部分生锈也不至于招虫鼠侵扰,反倒会成为非常不错的交换物品。等什么时候需要了再拿出一部分换粮,即便任由河青城周边田地荒芜了也不至于挨饿。 “等等,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日常思想飞跑的王涛不由苦笑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刚才竟然能从一般人想献上财产而胡思乱想,然后就思想跑毛到了所得财物的未来处置上。或许这该说是自己已经习惯了统治者的角色么?要不然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跳到一般人都不会关心的事情上? 而他的这一举动也将不少人给吓到了,因为人们习惯对于焦点之中的人物进行各种各样的解读:不就是请求成为仙人徒弟吗?不就是请求传下一两个法术吗?怎么看这位的表现似乎是很难办的样子呢? 众人在惊讶之余便不由更加跪伏于地,甚至是大部分有所求之人都紧紧将上半身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由此可见众人对于学得有用之术的心情是多么迫切,哪怕是自己的尊严也可以在奇妙的前景之下轻易抛弃掉。 至于单纯因为腿软而跪倒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因为那种人在悬浮车队初来之时就已经软过一次了。他们在或远或近地接触过一阵后反倒能去掉原本的胆小,正所谓是见怪不怪就得先有个“见”的机会,然后才可能在习惯之后能处于“不怪”的状态。 所以现在跪倒一地的人都多少下了一些决心,甚至还不乏向着红衣这个“自家人”使眼色,期望她能看在血脉亲戚的份上为大家说说情。 然而希望归希望,现实归现实,红衣在见怪不怪这个层面上还是占有优势的,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上怎么都比众人又更进了一层。她当然能琢磨出王涛并非是什么仙人,从最初见面时的鼻青脸肿就能看出来了,谁家的仙人会被凡夫俗子被造成这样? 那么即便是收到了目光投来的请求也当看不见,被逼得急了甚至就干脆死死盯着地面,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好看的花纹似的。不过事先准备的纱衣却在这个时候就发挥了作用,朦朦胧胧地罩在身外就仿佛拉起了一将移动屏风,只要自己装看不见那就是看不见。 但这些麻烦都抵不上王涛的一句话语:“我在落入这处村庄时就已看过了,尔等的资质都欠缺灵根,没法成为修仙之材料啊!” 第2156章 误导 “啊!?资质不够?没法修仙?” 跪下的一众人原本还以为能够仗着红衣的面子讨点好处,但不料却得到了这样令人失望的答复。王涛的拒绝看似是将大门留了个缝,但是要爬到那里却先得迈过几乎不可逾越的阻隔:那就是他张张嘴所做出来的评价。 能被人跪下俯视无非就是仗着有技术装备,而这些东西在数量上本身都是相对有限的,更要命的还是没法在现有条件下复制出来。那么若是要收个徒儿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宝贝分出去,而且还得让对方手残弄坏设备之前及时学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怎么看怎么都不值得做。 所以拒绝是一定要拒绝的,不光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保护要如此做,就是要维护小圈子内的秘密不随便外传也得如此。其中尤其以巫师师徒言传身授了许多小技巧,王涛这才知道原来拒绝他人这种事也能玩出那么多的花样。 目睹周围一群哑口无言之辈便知道目的达成,轻松地甩一甩袍袖便如同得道的高人那样潇洒离去。他可不会向在场人等解释究竟什么是资质,而他们的这些部分又有哪些不足,也不会帮着大家分析该通过怎样的后天手段弥补回来。 做出拒绝才是这番说辞的主要目的,但是又不应该太过生硬以至于令人生气,拐着弯去糊弄人就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叹气声、哭泣声和和抱头拍打的声音便接连传出,以至于许多人都在懊恼父母没给自己伸出一个好躯壳。不然那还不得当场就被仙人给收为徒弟了,日后的前途什么的也会是步步高升不可限量,谁还愿意被束缚在小村庄的农活中呢? 另外就是一声带着轻笑的“噗嗤”从身后传出,王涛即便没有回头看也知道是谁。不过他相信红衣也能理解自己狠心做出拒绝的原因,毕竟整个教团当初都约定好了得在内部保密,万万不可随便将暗流神教的秘密流传出去的。 正是因为保障了秘密才能忽悠住别人,不劳而获的财富是如此得来的,一门心思愿意更随的河青城信众们也是如此被吸引过来的,而远处那些扬起漫天尘土的人群也是如此被吸引走的,一切都看魔术师能否实施成功的信息诱导。 被派遣出去的三辆悬浮车就是丢出去的诱饵,它们被特意命令飞向好事看热闹的人群那里,甚至还在数万人群的上方兜了三个圈子来制造存在感。这些都需要王涛进行实时的遥控,而在进行如此操作时可没空去处理收徒的琐碎事情。 也算是在教团中配合过多次的红衣便轻叹一口气起身,然后就款款走在王涛身边驱散还不死心的家伙。至于理由便是仙人在凝神遥控法器时受不得打扰,任何继续叨扰的家伙便是在破坏施法云云。 至于其间走路的姿态、手势的摆放与调整、眼神与言辞的配合都非常优美,仿佛真就是天上的仙子才能展现出来的仪态。穿着不凡的一男一女并肩而立时端的是非常赏心悦目,甚至让不少人都产生了仙气就在二人周围飘散的感觉。 但其实他们的行为只有少部分才与技术相关,大部分的努力都是在进行暗示性质的表演。就是要通过彰显与常人的不一样才能拔高自身,而当见识短浅的观众们因此感到自惭形秽时就算获得了成功。 要从巫师师徒那里学到这些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克服自己的羞耻和良心当众表演出来,而且还不能被受众对象看出半点破绽。像是那些带着遗憾赶紧远离的人们就算是中招了,因为他们即便心有不舍也不敢打扰上仙施法,唯恐那造作的二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其实所谓的本事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但主要存在于王涛的身上。 他通过悬浮车的视角能看到黑乎乎的人群陆续的跪倒在地,至于高声祈祷以及各种各样的拜祭方式却是无暇多看。因为那几乎将道路都填满的海量人数实在是相当吓人,恐怕随随便便就能将任何一个村庄给轻松踏平。 其实下面赶路的不过是些知识和精神都匮乏的人们,而且不过是一些从小听多了超凡传说的普通人而已。很多人都因从未见过真实的仙人而感到遗憾,那么当抓住半点机会时便想要近距离围观一下。 当然也或许不仅仅是想围观,治个病痛、求个法宝、得个祝福什么的小愿望也都想亲口说出,倘若有那万一的机会真的实现了呢? 但麻烦的是存有这想法的人似乎不在少数,为了舒缓自己激动心情而到处宣扬的人却是多而又多。不远处的城邑和村庄就是因此受到了轰动,以至于陆续有各种各样的好事之徒带着希望走上了大路。 但是所谓的大陆其实也不大,最多是同时行走四个人而已,所以也难怪会被海量的人群给淹没得看不见了。王涛倒是对下方的人群感到非常腻歪,哪怕知道自己被寄予了深厚希望的也不愿搭理,他甚至将不断向自己跪拜的人潮当做了讨厌的麻烦。 自己不过就是带着女人换回娘家而已,顺便再成个亲,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七八天就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下一次的黑门打开呢。谁邀请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家伙跑来打扰的?问过我同意了么? 正是本着如此的怨念才令王涛故意戏耍下面的人群,他先是令悬浮车大喇喇地出现在足够多人的视线中,等收获了充足的眼球后便又拐了一个不是特别明显的圆弧飞向远方。整个过程就好似天上的飞鸟在嘲笑困于地面的两足兽,而这般的逍遥就更激起了成千上万人的羡艳,接着就有许多人没头没脑地转身追了下去。 这一切变动都被更小型的悬浮机器所探知,存在于高空且又足够小就很难被一般人所看到。即便是受到了目光特别敏锐之人的注意也没关系,这个环境下的信息传播是那么的不便,寻常人很难将自己的想法快速传播出去。 这本身就是一种保护,相较于高效的行事作风而言根本就不成为威胁。 第2157章 琐碎 “好了,他们转向了。今后或许会有一些聪明人知道没必要随大流,还请各位乡亲们到时候要帮着遮掩一二。” 王涛在说明麻烦离去后便向着周围作了个罗圈揖,之前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些人,结果再一转眼又提出了这样的请求。要说稍微有些心理障碍也是难免的,不过在河青城都已经忽悠了那么多人,原本的廉耻心早就被塞到臭水沟里了。 不过在场的乡亲们还是拱拱手拍着胸脯答应,一来是看到王涛刚才露出的那一手都受到了震撼,二来是家家在之前都收到了令人惊艳的礼物,所谓拿人手短便自然要有所回报。至少这个庄户的人们还认为原来仙人赠与的东西太过宝贵,仅是为其遮掩保密的话都还不足以彻底回报,所以他们心中亏欠感其实还要更浓一些。 于是无论男男女女都说了些客气话作出保证,至于拍着胸脯以名誉和信用做担保的也不乏几个。也就是王涛来到此地并不存有更多的打算,不然继续待的长一些或许还能做出更多的事情来。 不过再是怎样心潮澎湃也不该在冬天的户外一直呆着,寒风一起之时还是挺让人感到不舒服的。这里说话算数的大家长便在一次冷风掠过之后借机遣退了众人,转而是邀请传说中的仙人和红衣一起到村中祠堂说话。 不过所谓的邀请其实也主要是些客套话,不熟悉这些的王涛便干脆闭嘴同大家一起跪坐,当然在口音上的较大差异也是他插不进话的原因。相对而言还是知晓规矩和语言的红衣更具优势,她便没有推辞理由地挺身担负起交流的任务。 说话间的叙旧是打开话题的钥匙,然后还有互相询问和讲述分离后的各自境况,这是分隔多年之人必须要做的事情。但由于两边的际遇似乎都各有各的苦恼,于是席间的说话是在哭哭笑笑中度过的,甚至还以哭泣的情绪宣泄最为常见。 只不过两边所说都多多少少掺了些水分,谁都不希望对方听到自己太过屈辱或丢人的部分,也不希望亲人会为自己的遭遇太过伤心。所以大家在说着说着的时候还会刻意夹杂一些有趣的事情,这才使得席间的交流不至于一直陷入伤心之中。 听不懂言语的王涛偶尔会欠身表达自己的姿态,但是他其实基本上无法同在场人等进行更多的互动。红衣在听到伤心处时就是擦拭自身的眼泪还来不及呢,又哪能拿得出太多的功夫,为其做细致的翻译。 所以虽然是同大家坐在一起,但是王涛总是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局外人,而且是立刻离去也不会影响到大家的那种。但真要是这么做了却一定会显得自己无理,虽然顶着仙人的名号也不至于在乎这些人的不满,可对于四娘的观感还是得稍微考虑一下的。 好在他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技术装备既然能让人变得与凡夫俗子差距很大,在解决自己的无聊时当然也可以依赖技术装备。只需轻轻地将手在纱衣下操作便在界面上打开了最常玩的游戏,食指间的微微弹动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始终浮现在自己眼前的界面便从半透明变得凝实了一些,接着就是相关的程序运转和过场动画热闹地呈现出来。整个充满异域风格的作品都只为他一人而出现在视线中,而能参与到其中互动的也就只有王涛一个人。 天光渐暗的时候或许能让交谈的人们暂时消停一阵,因为大家再是想要说话也总是得有个中场休息时间的。外来人进村打探的报告也陆陆续续地一直不停,直到这等时分也总归得有个疲劳的时候。 为久别族人所办的宴席其实较为简陋,毕竟红衣在回来之前也没提前打个招呼,所以就只能就着手头现有的东西收拾出来。但是从悬浮车上搬下来的礼物却能在此时大放异彩,立刻就让仓促间置办出来的饭桌上飘香数倍。 那异界的虫肉在受到盐渍保存之后真的是别有风味,还有些是巨兽身上所切割下来的美味部分,当然也不乏各种掠夺而来的调味品。于是一种习惯了平淡饭食的味蕾便大受刺激,进而也使得本来还有所交谈的席间变得声音寥寥。 因为大家有那张口的力气都拼命去品尝美食,就算是说出了话语也是为了要求再来一碗。恐怕这就是所谓仙人所过的美好日子吧,那大家能在舌头上如此享受也都是沾了红衣的光,那么就绝对不能将这次难得的机会放弃掉。 否则知道红衣必将离去的人都不知道将来何时会再吃到这些,那么就一定要一次性地吃够本。 其实饭食如此喷香才不负仙人之名,不然为啥人人都想要成仙呢?但更令人惊讶的还是这些饭食居然是那仙人做出来的,如此的一桌好菜倒是大半都出于王涛之手,毕竟也只有常使用这些食材之人才知道该如何处置。 此地的主人即便觉得过意不去也插不上手,只能是眼巴巴地杵在一边尽量记住每个细节。这或许是他们认为仙人的每个举动中都存在无上的奥妙,只要能学上个一招半式便可以受用终身了。 不过还有一幅景象深深烙印在大家心中,即便是嘴中塞满了美妙食物也是挥之不去。那就是仙人的腿脚似乎不是很好,在被红衣招呼着起身时居然踉跄地跌倒在席上,当时可以说将每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对于当事人而言也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毕竟那么大的牛皮都吹出去了却在细节上没把握住。要怪就怪在一直跪坐着打游戏实在是太容易投入精神,以至于双腿都被压麻了也未能及时察觉出来。 所以王涛在此时就分外怀念河青城里,那边好歹从异界弄回来了一些类似凳子椅子之类的家具。依旧顽固照着自己以往日子生活的人且不去管他,起码他在四娘分给自己的房子中都是经量不亏待自己的。 所以他在当时也暗暗下定了决心:“现场做一个椅子似乎有些麻烦,但一定要将凳子搞出来!” 第2158章 从做凳子到搬家 王涛想要为了自己方便准备去搞出来凳子,不过在实施的时候却发现竟然也是有难度的。 首先就是小破村子使用的东西一般都较为粗糙,只有这样才能同无处不在的日常磨损相斗争。所以在这种消费程度的地方也养不起专职的木匠,不然常驻一个手艺人的话就肯定会长期挨饿。 所以要实现他所提出的家具还得去外面请人,而这在寒冷的冬天中显然并不适宜。好在出手阔绰的仙人根本就不在乎这点成本,手指缝里稍微抖落一点就能出得其雇佣金,而红衣的娘家人在办事的时候也都很尽心尽力,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真能找回来一个正牌的木匠。 其次就是在解释想要做什么的时候遇上交流问题,连讲解带比划了半天也未能让对方理解自己要做的形制。河青城的口音与远方城邑里的口音明显不同,而城邑中的口音又与附近村落存在些差别,所以就不得不要求红衣在一旁帮忙翻译。 而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在翻译的时候也会遇到问题。 话语一出口就先需要被担负翻译职责的红衣听在耳中,等完全理解透彻了之后才好转译出去。但红衣在聆听王涛的讲解时就会出现一点小偏差,等她在以自己的口语转告给木匠时又会带些偏差,而当木匠听在心里时却还会存在些误解。 于是类似王涛想要的东西才花了两天就被做了出来,从比例和大致模样上都与他所描述的家具差不太多。 只不过是在具体的尺寸上稍微有些令人头疼的差距,那就是整个东西给整得如同长条的狭窄桌案一般。而且在上去的时候还得施加一个助跳才行,坐在那上面就仿佛被供了起来似的,缺的就是将自己的面孔也一并调整成黑白色的。 王涛的面孔被遮在纱衣下面臭着脸,不过他也不好就此事发出脾气。因为那勤勤恳恳的木匠正站在边上露出憨厚笑容,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反而是以为赶工做出来的手艺活一定能够获得夸奖吧。 “哎……早该想到的。要不这样吧,咱们照着这个模样再做一个。只不过大小就别整成这样的了,你照着膝盖高低来做好不好?”王涛在说话间就将右手做出了压低的动作,并且还指着居住的院中说道:“而且你也可以把家伙事搬到这里来做,有什么问题了都可以来找我问一问,不要闷着头将东西做出来好吧?” 红衣其实也知道王涛想要做什么,类似的家具在河青城里也是弄了一批的,不过除了这个男人之外也没多少人爱用。只不过既然这位喜欢就随他的意弄出来便是,可没想到却出现了这么一个岔子。 她便带着抱歉的口吻将话转述过去,接着还对露出惊讶表情的木匠安抚道:“没事,这个也照样付钱,我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别的地方用起来。但在尺寸上还请做一个更小的出来,那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 打发走了木匠后红衣就微微叹口气,别说王涛看着这里会存在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就是她本人其实也并不是很习惯庄户生活。要说还都是因为被困在了河青城中若干年,而后还见识到了更多可以变得更舒适的生活。 日常所接受的习惯被养刁以后就会令自己悬在高高的位置上,而当接触到一些粗糙质朴的环境时就相当不适应了。再一想到这处村落便是自己娘家衰微时的落脚点就很心疼,她实在是为自己未能及时返回家中而感到懊悔。 既然心思有了变化就得拿出行动,红衣便拉着王涛的左手低声求道:“要不……把我家人也带到河青城去吧?真不舍得他们一直待在这里过苦日子,怎么也得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才好让我安心。” 一声叹息先是从王涛嘴中发出,他接下来的质疑话语立刻就让红衣低下了头:“带过去?你确定?可别忘了咱们当初是怎么商量的,那种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怪地方其实危险的很。昨天可以只见到一些虫子,今天可以见到一些好欺负的城邦,说不定的明天就是大难临头了。你要把他们带到那种地方去?真不怕等出了事被一锅端啊!?” 原以为之前的讨论已经将事情分析透了,黑门的存在只是联通两边的媒介而已,带有恶意的强大一方随时能够危害到另一方。只不过很多贪心之辈一直都不肯作出承认,而且还都带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不会那么倒霉,起码得是等下下几轮之后才会出现危险。 而这种心态在遭遇到所谓的格鲁古人后就达到了顶峰,寻常信众们只被忽悠得以为是“自己人”在打闹,但对于前因后果略微能摸得着细节的教团却是瑟瑟发抖。但在那时即便是心生懊悔也难以逃离河青城周边了,王涛和红红所产生的绝望之情真是难以用言语表述。 还好来了手段更强硬的家伙将他们一举打服,并且还在事后也没露出针对河青城的敌意,这才是如此小破城幸存下来的原因。而这导致了教团成员一直心存警戒之心,具备相当移动能力的王涛就尤其不愿意死死守在黑门附近。 在这样的心情下就难免会被一些话语所震动,因为红衣依旧是在为娘家人争取道:“那……要不就安置得稍微远一些?就是既能受到咱们的照顾,也不会连同河青城一起被收拾的距离。” 说话中的一些信息似乎是勾起了某些联系,王涛立刻惊喜道:“你是说整一个落脚点出来?就将他们安置在那里,咱们以后有了什么事情也能跑过去躲避的那种?” “啊……是吧,就是……” 红衣在回答的时候还略微有些后退,因为双手被这家伙抓的有些疼了。但她随后也想明白了对方为何惊喜,于是就紧跟着肯定道:“是啊,一个落脚点!咱们得将家人接走,然后就可以有个落脚点了!” 第2159章 狡兔三窟 喜滋滋的情绪萦绕在问题得到解决的二人身边,王涛和红衣一整日里都是以笑盈盈的姿态见人,仿佛是出外在路边捡到了什么宝似的。不过他们所谓的宝贝却是庄户内所见的男女老少,这些人会因为血缘的关系而认同彼此,当然也能认同婚姻结成的新家人。 将来说不得要劝说这些人一起跟着向西边迁徙,而且坚决不让他们去接触有关暗流神教的一丝一毫。即便是将各种用来立足的物资送过去了也坚决不提,通通都当做夫妻二人给予娘家的贡献就是。 而且也不必担心这里有人不愿离开,红衣这个能够方便交流之人给王涛提供了一个很棒的信息:那就是这边的很多青壮都在抱怨田不够种,以至于每年的生计都只能说是勉强维持,想要过得舒坦却是非常难的了。 据说如此的困顿一是因为若叉断绝了排河上下游的交通,以至于原本的许多手工业都跟着支撑不下去了。 二是连年征收重税的王城又将税率调高了一成,以至于即便是丰收年景也留不下太多的结余。 三是据说侵扰边墙的山北蛮子突然乱了起来,所以要征调更多的青壮和粮食北上戒备。 这一桩桩的事情单独发生就很让人头疼了,而在连续发生的情况下就分外给民间增加负担,即便是坚忍之辈也有些吃不消。据说一些贫弱之地甚至直接出现了城邑被周边村落攻破毁坏的事情发生,光是这些消息就足以造成周边的动荡。 但是问题往往都要掰开讲,娘家人在此地生计受困或许是件坏事,但对于急需找到下家的红衣和王涛却是太好了。 河青城那边或许优良的工匠以及繁荣的市场不多,但恰恰就是无主的荒地特别多,缺的就是足够的人手前去进行开垦。只要有充足的人手过去就可以立刻建起一处庄子,而在工具方面也可以由夫妇二人提供,要知道他俩的财富现在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小富怎么了的地步。 而受惠于白首山的遮蔽也无需担心边患,甚至他们那边还引入了相当的草原人一同征战,两边的人群可以说是互为盟友的关系。尽管各自的小心思和看不顺眼是多了些,但是双方的互补需求还是非常强大的,不至于轻易间就互相扯破了脸皮。 再次就是那边正是托了若叉之乱的福已经久无王命了,所以不断加重捐税的命令一直都未能传递过来。而河青城里头现在又是教团在主掌大权,以四娘年的眼界根本就看不上向周边农村收税,只需将穿越所得的珍奇器物发卖过去就是。 反正那些各种稀奇玩意得来都是非常轻松,而在交换中却能换取别人忙碌一整年的余存,所以里外里的换算下来也无需再去盯着那点财源。只不过今年的税收已经随着秋收的结束全部征收完了,而那些堆积丰富的仓储也基本落入了暗流神教的手中,少部分则是被公门的吏员们在混乱之中私盗了一部分。 总之新的措施恐怕还得等到一年之后才能开始实施,只不过河青城里好谋生的传言已经流传了出去。近几次的穿越都一直在有附近庄户青壮在参与其中,只不过他们一般都托庇在城邑之内的亲族名下,教团即便是看出了猫腻也多半不会理会。 这个以劫掠为主业的团伙其实恨不得有更多人加入进来,当然那些人最好还是严格遵守他们所立下的规矩的。那就是声称自己是信众之人可以在异界随意祸祸,但是在从黑门返回时就必须留下三成的战利品,否则就要受到神明仆人的诅咒,以及一通结结实实的棍棒教育。 这等看不上农业税的做派对于庄户们而言就实在是太棒了,只不过引发这一对策的原因却是非常有问题。那就是过于丰厚的暴利能够蒙蔽许多人的双眼,再加上相对过于频繁的收获也远非地里刨食的快捷,两厢一比较自然能让许多人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所以王涛决意要将新的村落迁到较远地方,坚决不能让红衣的娘家人能够轻松自如地前往河青城“见世面”。因为他隐隐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那就是趋利而来的人似乎会越来越多的样子。等到那个时候也不知还有多少人愿意继续耕种,恐怕到时候粮食才会是最为稀缺的东西。 但这等话语也只有红衣才愿意相信,这女子在随着父亲奔波多年中也算是见识过了许多人性,所以并不认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反而是城邑里长期生活的红衣以及当时还活着的卫都对此不以为然,他们自打出生起就对“农民向来是种地的”这一印象根深蒂固,即便是觉得王涛所言有道理也不愿理会。 至少是在看到确实的情况前还暂时不愿理会,农人抛弃庄稼在他们看来就仿佛自己不再呼吸了一般。而小时候听说过类似危机的王涛却存有不妙的感觉,但他即便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拿出来做讲述也是没用,所以还不如自己先行做些必要的准备为上。 而在具体的招引人员之前还得先拉一拉关系,更多的小恩小惠和更多的笑容问候总是非常管用。一路上所见到的人们也都给这两位大金主还以灿烂的笑容,因为光是将分到手中的礼物拿出去交换就能换来许多粮食,这让他们对于度过今后的苦日子增添了许多信心。 如此亲近的心态还令许多事情的交代变得轻而易举,不但是在做监视外来可疑之人时不再仅仅有义务在支撑,更加还增添了许多的积极性在里头。像是匆匆迎面而来的族叔就着急地将二人拦下,并且是在示意过后就引着他们一起返回村中的族长家中。 在屋里屋外都已经有数个精干青壮在等待,他们的手中也都拿着些寻常的农活工具,粗看上去像是要出去干农活一样。不过在寒冬腊月里又有什么样的农活可以做呢?光是这一点就引起了王涛的警觉。 第2160章 探子 “祖爷爷,三叔,四叔,四哥……” 红衣一进院子就先不停地挨个致礼,听名号都是辈分相隔差不了多远的亲戚,想来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但也非常正常。于是浑身紧张起来的王涛就放松了下来,快要按在呼唤按钮上的手指也就抽了回来。 一番见礼还礼后倒也没有多说别的废话,青壮之中一个精神面貌最普通之人站出来拱拱手,随后就在族长的示意下报告了一些不妙的内容。 “近几日的生面孔是越来越多了,不但有城里大户的,还有公门的人露过几次脸!而且我们还打探到有更多车马已经来到了附近村落,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此人在说话中隐约有着附近城邑的腔调,但同时也含着这个村子里的口音,想来是经常在两地来往所沾染的。再看其气质和身上各处又与近日常见的农人有所不同,光是手上的老茧部位就并非是常干农活之人。 王涛会注意这些细节只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他毕竟离开原本的职业也才不过半年而已。顺带着还在心中猜测起此人到底是以何为生的,又是因何才会与村庄中里的其他人不同。 其实想来想去无非就是还在城邑里居住时接受的教育,所以才能在待人接物和观察情况下有些不错的本事。只是因为这个家族的败落才不得不跟着迁到此地,否则仓促间也难以从庄户人家中培训出机警的人来。 他这思想跑毛的老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好在久而久之也能养成一心二用的本事,至少在别人说话时也多少能吸收一些信息。在胡思乱想中还露出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似有些呆傻,但无意间却能够起到安稳住周围人等的作用。 这固然是对在场人等的漫不经心,可从观察的心态不同却会产生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大家正是看到神通广大的仙人如此从容才能安心,就好像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子的人在顶着,那么还远远不是自己这些小人物需要操心的时候。 但常人哪里知道这厮只是听不懂混杂的方言,所以才不得不杵在原地等着红衣来给自己翻译。即便在聆听之时频频点头也不是因为觉得有理,而只是出于礼貌方面的反应罢了。真正要看他内心的反应还得在听完全文之后,否则之前的一切都是大家在胡乱揣测。 “嗯,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打听一下他们的来意,嘴巴较紧的话就不妨送出一些礼物,我一会就给你们拿出来。晚上大家还是照常歇息就好,我会让‘哨探’的范围变得更大一些的。” 淡淡的答复倒也是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尽量弄清楚对方来意便是,而自己这边将按照外来的压力予以适当回应。顶了天也不过是千百号城兵跑来找麻烦,他敢派几十个巡捕过来那都是在羞辱人,见惯了世面的王涛可不接受这种程度的“轻视”。 这一番安排正契合了之前的平静态度,外在的表现落在众人眼中也被当成了胸有成竹的样子。隐约就能听到院中人等似乎是齐声松了口气,可见方才表现的那番严整也是将紧张之情强压下来而已,直到是真有人看接过单子才会感到轻松。 毕竟想要接下现在这样的窥探和针对还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就算家势还如居住在城邑中那样也觉得有些虚。因为到现在也只弄清楚少部分窥探者的来历,而更有部分人在面孔和口音上都较为陌生,也就是说天降来客已经引起了更远处势力的注意。 或许是路过这里后因缘际会地遇上了,或许是外来势力在本地安插的代理,还说不定有多少增援正在远方的路上遥遥赶来呢。但无论是本地还是外地的势力都多少是件麻烦,光是一波波地送上来添麻烦就会让人应接不暇,更不用提还有可能实现短暂而迅疾的突袭了。 当然后一种情况并不存在太大的可能,至少红衣和她的族人们都不认为这么做对外面的家后面有多少好处。但无论如何总得是要面临事端的,而在村落实力有限的情况下就不妨先看看这位新姑爷又没有什么办法。 邀请他们前来院中就是为了此事,而看了这一位的反应果然是有本事之人的做派,可以说是从里到外都充满了十足的信心。那么大家就愿意看到姑爷能将外面的窥探料理掉,毕竟那些人有大概率是为了这一位而来的,大家也更希望之后的实际发展也能配得上现在的表现。 王涛能凛然不惧倒也并非是拿大,而是在河青城里做准备时就已经预估会遇到许多麻烦,遭到当地居民的敌视便也在当时的考虑中。这就像是出远门要带好感冒药、肠胃药以及创可贴一样,为的就是去解决有相当概率会碰上的麻烦事,而且最好在进行处理的时候能起到药到病除的作用。 毕竟带着这么与众不同的车队往来于天空也只能说是太过炫耀,那性质就差不多是驾着UFO在满地球上空转悠似的,要是不引来任何关注才是奇了怪呢。或者说如果没有哪个势力跑过来打探反而会令他感到失望,那几乎就意味着当地势力基本就跟没有一样。 不过将事情安排下去了是一回事,要具体落实到前来窥探的人员身上还得依靠娘家人。 从相较繁华的城邑搬出或许是败落的象征,在当地庄户居住或许是使得家人陷入了生活上的不便,但这些经历也同时让红衣的亲族们占据了两个便宜:一个是熟悉地面上常常见到的人物,那么就能事先预估出有哪些家伙有被收买的可能;一个就是熟悉周围的地形,只要数个人配合就能将瞅准的探子挤压到不好逃遁之地,然后就可以进行一场“友好”的交谈了。 有的是因为说得上话便使得气氛真的很友好,那么事后便可赠予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玩意。而有的就得按照先礼后兵的流程走一遍,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能够将王涛乃至这个村庄想要的消息给掏了出来。 第2161章 人设 “本地的公门和大户,外来的豪族爪牙,还有就是王城派在下面州县的缇骑,大概就是这么些势力吧?” “是,这些人都想知道近日的仙人飞临是怎么回事,又与我李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按说该是各寻各的门路将手伸过来,不过具体派在下面的人却都互相熟悉,所以在碰面时就不免串一串各自所知。” “这样啊,那倒也情有可原。换了我也会这么做的,毕竟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来者吓到了不少人。而且在事后也没有上门打个招呼,怎么说都算是与礼不合吧?” “也是,还真是咱们来得唐突了些,这才将不少人给吓到了。” 如此的对话发生在王涛与红衣之间,但这二人在交流时也没有多么着急的意思,反而处处在替外来的打探者说话。甚至于为了让屋内的其他人听清自己在说些什么,王涛和红衣还故意放慢了语速缓缓道来,仿佛是根本就没有将此当回事的样子。 知道的是他们有意给这个村庄施加一些压力,如此才能让这个村庄里的人觉得愈发不安全,或许就愿意随着他二人转移到河青城附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眼看麻烦太大似乎收拾不了,以至于当着大家的面就要将半日前的豪言吞回肚里呢。 可如果光是愿意服从一般的潜规则倒也罢了,想来刚才所提到的那些势力都不会刻意去为难仙人,反而会非常热情地想要与之结交。但王涛选择的打招呼似乎与大家想的有些不一样,那就是将自己手头的悬浮车和悬浮机械都撒了出去,然后便在收割过了的田野中到处搜捕“行人”。 寻常人家在冬日里都尽量靠在火塘边上取暖,非是特别必要的理由也不会有人愿意冒着寒风外出。再加上眼下不年不节的日子就更不至于外出了,所以还在野地里晃荡的都具有极大嫌疑,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统统抓回来才行。 若是站着不动或倒头便拜也就罢了,通过话筒传音命令他们登车被送至村庄中等待捆缚就是。若是稍有逃窜或者反抗举动就会在远程操作下挨上一记沉重的冲撞,寻常人等立时就能被伤得七荤八素久久爬不起来。 会有这等结果还是由于王涛不愿太过结仇,因为他到现在也不确定将来会有多少人跟着自己迁移,那么就不应该下手太黑太重了。否则那些留守之人就很有可能遭到事后的报复,以他和红衣的商讨都觉得这种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 但其实就算是他留了手也会让族中的长辈们惊讶不已,等他们闻讯赶到晒谷场的时候已经是看到抓了相当多的人。 只见有些家伙是不顾地上寒凉扭动着身子叫唤,而且还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而那些闷声不语的则多半脸上青肿一片,想来是在嘴硬的时候受了些招待,只有少部分见机不妙的才极为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而族中血气方刚的青壮子弟们却也都在这里帮忙,更有居于附近的全家老少都站在附近围观。大部分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快意的感觉,可见没有哪个人对于家园遭到窥伺会感到安心,只有将潜在的威胁消除了才能让大家都松口气。 王涛和红衣就靠着乡里乡亲才能将这么多的可疑之人捆缚起来,些许累活总得交给心甘情愿这么做的人才好。不然光凭他二人不光会累得喘不过气,甚至还可能被前来打探的家伙抽空子突袭一下。 毕竟总有些非通用的能力还没法让机械去执行的,这也是这对男女将主意打在这处村庄上的原因。 但村庄并非是只求快意的寻常人在居住,匆匆赶来的族中老者还是知晓厉害的。他们在看清状况后就齐齐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进而是寻找到王涛身边请求道:“哎呀,怎么可以这样呢?姑爷,你先停一停,不上仙,上仙大人!您先停一停手吧!” 但是王涛今日就是要与红衣扮演红白脸的戏码,所以他便是露出了一副冷冰冰的样貌不予理睬,甚至还不管不顾地就走到一边去查看俘虏的状态。如此无礼的姿态可不是寻常小辈敢做出来的,不然轻则会受到一堆长辈们的痛斥,重则会当场受到棍棒教他们重新做人。 但如果不理不睬的人是一位神通广大的仙人呢?至少这几个老头子都听说过神仙掌握了长生不老的法门,所以都很是吃不准王涛的真正年纪。而就在他们气的浑身发抖时便被红衣拦在一边,并且面露关心表情地低声警告道:“先消消气,几位阿爷可别在说了!该劝的我已经在之前就劝过了,要不然这些探子们还能留得性命呢?毕竟要办喜事的时候不好被杀孽给沾染上,这不还是看在要迎娶我的份上才答应的么? 我家那口子也就是近来心情比较好,要是放在平常的日子又怎会是如此的好说话?毕竟光是在他手上丢掉性命死鬼就不少了,真真是没有成千也有几百的。眼下这些躺倒跪坐一地的人根本就连零头都不到,能留着性命就预算不错了!” 活活几句话就将王涛描绘成了杀人魔王,立刻就吓得几位老头子们悚然而惊,有一个是一个地都赶紧将各自嘴巴死死捂了起来。受到惊吓的长者们再看向那位仙人时都带上了畏惧的表情,并有人在回想过去几日有没有做出什么不适当的举动。 这也是当事人为何要在刚才主动走开的原因,因为整个表演的台本都是事先琢磨敲定了的,而站在当场就得考虑那会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狞笑、是阴着脸还是温和地笑都有些不好表现,所以还是将这部分交给老头子们的想象去处理好了。 但也有心疼自家闺女嫁了这么一个煞星的,于是就热泪盈眶地劝道:“啊呀呀,真是苦了你啊!要不,要不咱就不成这个亲了,咱找个朴实能干的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可好?” 第2162章 打脸 “找个朴实能干的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可好?” 这话一说出来就让红衣跟着热泪盈眶,当时就倒掩了嘴面后退半步,不然自己那变形的面孔就可能泄露很多信息。她与王涛努力营造的威严人设可是花了多大心思,怎么就跳出来一个要釜底抽薪的呢? 能在近距离见识过这等表演的基本都会被哄得五迷三道,而在那之后还敢说出此等话语的也是真需要有大勇气。至少在对于红衣的关心上必须是发自真心实意,宁愿她远离锦衣玉食也总比天天担心受怕的好。 可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人家在配合着自己男人谋算整个娘家呢,又怎能为这样的劝说而有所后退?红衣不免就在心中稍微起了一些埋怨之情,但同时也牢牢将这劝说自己的长辈记在心中不忘,准备以后有机会了还是要适当地予以照顾的。 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但在嘴上却不能答应了这茬,反而得积极地当场回绝掉。 她便强打着笑容说道:“不打紧的,别看他性子暴烈了一些,手段狠了一些,但却是个讲道理之人。只要道理说得通就不会任性而为,我侍奉他这么久也算是摸索出了一些门道,再要去找别人的话恐怕反会遭到不测!” 关心族中女子是一回事,但如果人家都不在乎的话也就没别的办法了。几个老头子也不好在此事上多劝,只能是用拐杖指着地上的俘虏打问道:“那这些人呢?再怎样也只是在外面看一看,瞅一瞅,其实也还未真的做些什么呢。抓了这么多可问出将来的手段,以后是要对咱们村子做些什么坏事的么?” 这个问题本来是朝着红衣询问的,但真正在意这些俘虏安危性命的还得是他们自己,便有那靠得近的家伙立刻嚷嚷起来:“可不敢,我们就是听闻这里有仙人踪迹才被派来的,家主人无非就是想要与仙人交个朋友……啊不不不!是上门诚心拜访,讨教一些天人大道!或是送些供奉也行,再不济也希望能亲眼见上一面啊!” “是啊是啊,都知道这里有仙人,大家都是慕名而来。要知道那可是随便就能拔地飞升三千尺的存在,哪个瞎了心的敢不长眼往这边找没趣?别说仙尊大人放不过他们,就是我等也一定努力护卫在外,断不让宵小之徒扰乱了这边清静!” “是啊是啊,都是慕名而来,还请上仙开恩!” “还请上仙开恩!” 有一个叫喊就立刻有其他人叫喊,因为这些俘虏们基本都是坐在一处的,所以也有几个人在刚才听到了红衣与族中长者的交谈。虽说嘴中称呼的是地位崇高的尊号,但是心中已经是将对方当成了吃人魔鬼无疑,而且还是一天三顿换着花样吃的那种。 恐惧之心一起便不愿一直受制于人,他们个个都恨不得通过言语将自己打扮成无害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能让仙人看向自己的眼光和善一些,万万不要让自己遭到什么不可想象的惩罚手段。 毕竟生命是这么的美好,哪怕有万一的可能也是值得尝试一下的。 但现场充做传声筒的也只有红衣一人,以事前商量好的搭配中可不包括眼下这种混乱。她咬了咬银牙便尖声大喝道:“谁让你们说话的?你们这些该杀的怎么敢说话?这么粗野的嗓音冲撞了仙人可怎么办?通通掌嘴二十!” 暴力威胁实在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当即就让乱成一锅粥的晒谷场上重新变得不再那么吵闹了。但是周遭族中长辈、青壮以及妇孺们也都跟着被吓了一跳,在吃惊之余都是半张着嘴巴看向红衣。 大家在平日里都将她当做抓住好机会平步青云的幸运儿,在听了诉说的往日遭遇后也觉得能有今日也是很不容易。刚刚才知晓了仙人的暴脾气时又更加了一些怜悯,但没想到这女子一转脸就露出了如此果断的一面。 所以那受难族人的印象便突然模糊了起来,在掺杂进了许多不同形象后又得掰碎了重新揉在一起。最终得出的复杂形象实在让人不知该如何理解,恐怕也只有从血缘关系上入手才能将彼此联结在一起。 当然那些能当着族人说出来的所谓遭遇都与事实无关,基本上是经过美化粉饰后的连串故事。在这其中也还有王涛这位仙人在旁作为背书,不然大大咧咧地告知大家自己从事了几年皮肉生意这件事也实在是太刺激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遭遇是一回事,而亲口讲述的形象则是另一回事,也不知道她的亲族们若有一日知道此事后又该如何做想。 “咳嗯!来一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此时打破了寂静,那是脸戴口罩、身披纱衣的王涛在挥手召唤,正好能帮助红衣从大家怪异的眼神聚焦下赶紧脱离。两位衣着飘飘且形制统一的男女真是令人赏心悦目,不过在场却没几个人敢于将目光投向他们那边。 也幸亏是一通形象营销和误解给其他人造成了心理压力,王涛这才能拉着红衣低声嘀咕道:“怎么就打人呢?剧本里没写这个吧?可别真把人家得罪的狠了!” “放心,我就这么一说,也没专门指定让谁上去掌嘴。”红衣隔着纱衣给了一个“相信我”的表情,也就是二人站得非常之近才能看清楚。 她随后还笑着解释道:“我族中的兄长和叔伯们都是和善之人,毕竟在商言商实在是要不得一副恶面孔。即便是家业败落成这样也都该是如以前那样良善,断不会去做什么霸道事情的!” 然而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啪啪啪”的抽打声传来,同时伴随的还有庄户人家的惊呼声。这就让私下议论的二人以为有哪个强悍的俘虏想要当场逃跑出去,但是等转眼看过去时才发现并非那样。 只见之前被红衣唤做四哥的男子正抡圆了胳膊用力抽巴掌,而那脸上顿时红起来的俘虏却是动都不敢动,甚至连惨叫都不敢发出一声的。 第2163章 贴心帮手 “……四!五!六!七……” 一巴掌声响后面跟的是声音洪亮的读数,那是红衣的四哥在面目严肃地执行自家妹妹的要求。 而照他这意思就是绝不会多打一巴掌,但同时也绝不会少打一巴掌,必须得按照先前说的打够了二十巴掌才能算数。这做为一看就是面善心狠的实诚人,在某些工作细节上就必须使用精确的数据进行指导。 而且眼下还只是在收拾第一个倒霉蛋,他在这么干的时候还将目光瞅向边上的俘虏,仿佛是在预告这一位即将遭到怎样的下场。被他瞅中之人自然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并且还试图通过不断的吞咽口水来缓解紧张。 毕竟红衣刚才为了展现出气势是要求所有人都掌嘴的,而且在被仙人招去之前还未曾有过更改。那么要做的话当然是做全套比较好,半途而废的话岂不是将之前的巴掌都白抽了么? “和善……面孔?” 王涛的嘴角抽了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分明能看到被扇巴掌的家伙已是眼神虚晃了起来,并有一注鲜红的鼻血正在不住地往下溅落。可见抽出去的每一巴掌都有着真材实料,谁家的良善人可以随便做到这等的地步? 红衣的表情在此时也大体如同王涛一样惊讶,同样也对于那位兄长的行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记得他在自己的印象中本是干练有礼的形象,那时候还常常带着年幼的自己在街头游乐,却不料眼下竟然表现出了如此狠辣的心肠。 不过这样的惊讶也只是维持了短短的一瞬,因为她也没有忘记自己在这几年间也是与从前相当不一样了。所谓物是人非大概就可以形容时间带来的改变,再以从前的老目光去审视现在就显然有些不合适了。 王涛悄悄地用指头捅了捅红衣,说道:“这人可有点狠,要是继续抽下去可能会出事的吧?要不你劝一劝?” “怎么劝?抽二十下是我刚刚布置下去的,难不成要我当众食言吗?”红衣一撇眼就否决了王涛的提议,因为她提出了更令人心动的建议:“再说咱们这边也少有能拿得出手的能耐人,以前光是看着四娘、卫以及苗的手下能做到令行禁止了。你就不想有个能办事的?” 这个建议可实在是打在了王涛的心头上,他不是不想拉起一堆小弟打下手,而是能靠到他手边的基本都是些寻常人。 别说在寻常的逻辑思考上会有多么的不靠谱,就是在遵守时间表和纪律问题上就很令人头疼,许多人表现出来的散漫性子几乎能让王涛当场抓狂。而这还是河青城里头那些不成器的家伙,据说居于城外乡村里的人手还要更为散漫,鲜有能拧成一股绳去做成什么大事的。 至于河青城中的精英也都有着较为统一的想法,那就是基本上不会首先选择身为外乡人的王涛,但凡能选的就只会聚集在之前说的那几人身边。毕竟本乡本土的也算是知根知底,无论是口音还是一些典故上都能找到共同的话语。 也就是红衣这个主动贴上来的才与他走得近一些,但是从过往身份以及身怀的能力和当地名望上都有所不足。所以表现出一副孤傲的样貌并非是心中嫌弃土著,其实反而该说是王涛受到了河青城土著的嫌弃和隐隐畏惧才是。 那么红衣的建议便很值得考虑一下了,身为舅子这一重身份就先在关系上有了加成,而等将来带他去了河青城以后就会自动获得外乡人的身份。到时候几个外乡人之间当然是得彼此抱团才行,不然还不得被惯于排外的河青人给欺负了? 这么一想就突然觉得有了很大可行性,而且王涛还由红衣四哥的行动想到了另一方面。那就是在场那么多青壮都没有立刻遵照红衣的要求去做,怎么偏就是这一位跳出来“啪啪啪”地抽个不停,而且还一直在将目光瞅向自己这边呢? “呵呵,好一个投名状。” 王涛低声笑着就朝那个方向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看到了对方的努力表现,而这样的回应就令那个青年抽得愈发很辣了。王涛甚至能隔着老远旧看到对方的手掌在渐渐泛红,想必这个晚上将变得相当红肿不堪吧? 如此的互动放在平常可能还不算什么,但在这种时候却不免被有心人看在眼中,于是立刻就站出几个脑经快的跟着学。他们所想到的无非就是要抓住机会将自己展现给上仙,那么在得到赞赏之后或许就能跟着前往仙界,此后无论是学得本事还是更好的日子不就能跟着到来了? 所以抽打在别人脸上的就不再是巴掌了,那一声声一下下的可全是自己的前程啊!一想到这里就令不少人将浑身的力气都使在了胳膊上,以至于晒谷场上的抽打声顿时就密集了几倍。 就是过年时节将竹子丢在火堆中也不过如此了,自然会有不少没心没肺之徒站在旁边抚掌叫好。而带着家中孩子过来凑热闹的便不免啐了声晦气就调转方向,无论那小崽子再是怎么不舍这热闹场面也要匆匆返回家中。 看了这等刺激场面恐怕是免不了要在晚上做噩梦的,估计全家一整晚都会被折腾得不轻。 当然要说更惨的还得是用脸接巴掌的人,聪明的还知道紧闭了唇齿死咬着不松口,即便是脸肿上个半个月也就顶天了。但凡心存幻想张嘴求饶的就当场会被扇得齿根松动,甚至还当场掉落了几根黃叽叽臭烘烘的大烂牙,那么光是自身寿命都会跟着减掉十几年。 其实完全不至于做得这么过分,无非就是互相竞争之人都不想被别人比下去,所以在动手时就会出现层层加码的现象。本身并不嗜血的王涛只是想借机选拔一些“人才”而已,那么就必须得在情况失控之前将这局势压一压。 他便缓步重新走入晒谷场中,并且以一个缓慢且坚定的速度将双手举至前方,当这个动作吸引了足够目光后才说到:“很好,我很满意,将他们都丢出去吧。” 第2164章 结怨 实施惩罚的命令由红衣而下,释放的要求由王涛而发,威势更大之人总是具有否定下层命令的能力。这么一来就不存在自食其言的后果了,而那些被扇得头晕眼花的家伙们也不至于被伤得太严重。 本来因为这惩罚场面绷着心弦的人们便松了一口气,他们再是手上用劲也终究是朴实的庄户人家,平时并不会对他人施加如此的暴力行为。也就是眼前这个攀附仙人的机会实在是太过诱人了,再加上有族中青壮的示范才敢咬着牙跟着去做。 既然仙人说了很满意就意味着不用再去伤害他人,那么还有力气的就将瘫软在地上的俘虏用力拉起来。有的人在过意不去之下还低声说了些道歉的话语,随后就押送着将一群被抽晕乎的家伙们向着村口而去。 这些发自本心的行动都落在了大家的眼中,王涛随后就向着红衣点点头说道:“嗯,他们是挺和善的,你说的这一点我很同意。” 但他随后还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河青城是什么地方?到了黑门那边要干什么?把这么好的后生带过去合适吗?那还不得是个个都手上沾满鲜血?说实话要不再考虑考虑这些,这些毕竟是你的亲人,我真不想毁了他们。” 哪知红衣却在此时说出了心硬如石的话语:“不考虑了,能带过去多少就带过去多少,最好连他们的家人也一并带走!田产广大的富人已是比我离开之前少了三家,要上缴的粮食却比以前高了两成,其他庄子过的其实还不如这里呢。我家这个庄子纯粹就是靠城里族人们带来的余财苦苦支撑下去,但这样的日子估计也是撑不了多久。 因为据说明年还要征发更多的人去往北边,不论是当夫子还是当兵都据说非常之苦,两个人里头能回来一个就算不错的了。所以我宁愿这些哥哥弟弟们都被河青城所污染,我宁愿他们在黑门的影响下沾满血污!因为这样总归能过上一阵好日子,而且不至于连个尸骨都送不回来啊!” “行行行,好了!我知道了!就是苛政猛于虎是吧?这边的世道都变成这个样子了?”王涛最见不得的就是美人落泪,更何况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相当一阵子的红衣在赤着眼睛说出这话,“那就都带走吧,只不过中间得多运几趟才行。早知道就多带几辆车来了,这样便可以一口气将整个村子的老少都带上。” 红衣见到自己的所请果然是得到了同意,那么在破涕而笑时就轻轻地将脑袋靠在对方肩头。她知道这个男人向来都吃这一套的,因为光是听着对方从鼻子里喷出来的气息也随之变粗了几分,哪怕现在是白天也恨不得赶紧回屋。 但王涛终究还得就此事确认一下,他便强行定下了心志问道:“其实吧,咱们那边说真的也没多安全。你算算这才过了多久就死了好几百人,那其中也不乏退后的胆小鬼和争先的勇士,可一不小心就将小命都给丢掉了。要不咱们就给这些人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安置下来,到时候在黑门那边呆不住了就能赶紧躲过去。这就算是救了他们也救了咱们,不必非要跳的那个可怕的地方去。” 听了这番分说也算是让红衣冷静了一些,她其实也并不确定自己要做的事情究竟能带来什么后果。毕竟以往就经历过很多算计好的事情却败得莫名其妙,有时候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就能毁掉无数日夜里的先期准备。 她便轻轻地点了点脑袋,然后边琢磨边应承道:“都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不过先得把人带走再说。我这一阵子会努力跟家里人说那边有多么大的土地,而且也没有什么功能或者大户欺压。而你就负责将这边的豪强得罪一番。不过可要记得别做得太过分收不住手了,毕竟我李家还有许多分出去的小旁支呢,万一连累到他们可不好!” 拥抱在一起的二人看上去是那么亲密,但周围村民们其实并不知道正有什么主意在变得渐渐清晰起来。有部分人还并不怎么满意这么快就要将抓捕的俘虏释放掉,所以便会骂骂咧咧地追上去拳打脚踢一番。 毕竟在他们看来现在已经是占尽了上风,尤其有仙人手段的威慑就可以任意处置投降之辈,甚至是对之为所欲为都不至于会产生什么后顾之忧。这是部分人的心性在不受限制的环境下膨胀的结果,以至于兴奋起来就会做出令人感到害怕的事情。 外来探子们的胳膊其实都已经是被绑起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是勉强抬起来保护要害。也幸亏有村中敦厚老人看不过眼便站出来喝止,这才让意犹未尽的青年悻悻地放过了毫无反抗能力的俘虏们。 在那些老者们看来无论做什么都该有个限度,只是远远地在田野外偷窥的话还不至于遭到这样的对待。在部分人看来却是自己有能力伤害却不去动手,那么展现出来的便是品德高尚的恩赐,不再受到伤害的俘虏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但是在受到伤害的人看来却远不是如此,做为一个单独个体都不乐意受到屈辱和伤害,即便是受到了释放也很难心平气和下来。于是来自不同大小势力的探子们就恨上了这处村庄,尤其憎恨这处村庄中的土包子们,那么在如何向上峰回报的事情上也都有了大体的腹稿。 至于传闻中的仙人眷侣却不在其内,生于等级社会下的这些人更多产生的是深深的畏惧,光是并非处在同一个层次上就令人绝望。任何谗言若有被揭穿的一天就会严重反噬到自己身上,那些探子们基本都不认为自家的后台有同仙人翻脸的勇气。 那从天而降的手段真是跑断了双腿也逃脱不出去,无处可逃的境遇简直就是自己这些探子们的克星。而在被命令进入那车厢后就看不到有谁在驾驶,就是连下达命令之人的身影也都看不见,如此无法理解的景象早已给他们带来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第2165章 着急 入夜之后的气温就骤然降低了下来,各家各户内的火塘也因为投入了很多柴火而变得旺盛。但王涛和红衣并没有待在临时招待他们的房屋内,反而是一起同处在悬浮车之内随意地交谈着。 所说内容也无非就是今日以来的努力成果,首先便由红衣报告道:“只有七户人家愿意同咱们走,总的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人。我看看明日里专门去找那些田产较少的亲戚,据说那些人的日子最不好过,说不定更愿意换个轻松地方过活呢。” 定下了营造可信赖落脚点是一回事,但等真正实施起来却得面临安土重迁的心态,这种惯于长久待在一地的心态有时还挺让人头疼的。 王涛边听边点头,但他随即就惊讶道:“怎么?你是挨门挨户地找过去地吗?这样的效率会不会太低了一些?要不咱们还是按照河青城时候的做法来办?先准备一下道具和表演台本,然后再把大家聚集起来集体‘招待’一下,之前用惯了的老法子应该还能管用。” 看他的见解应该是觉得挨个面谈效率太低了,不停地说些重复的话也实在是伤害嗓子,那么还不如将目标人口都召唤在一起再对付呢。再加上二人以前也都具有丰富的制作道具和参演经验,能一次办了的事情又何必要重复个几百次? 而且这些抱怨的困难都是客观存在的,换了住在当地的庄户人家肯定会对搬家一事有顾虑,即便神通广大的仙人做背书也很难改变常人之心。也就是过往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专门就是针对人心的,所以王涛便本能的想到要用老办法去撼动这里。 但等完他话音刚落反倒是惊到了红衣,这女子当时就以略为迷惑的目光看向空荡荡的车内,问道:“道具?你还带道具了?又或是这车队内的东西就能起作用?” 原来王涛也并不是存有什么完善的办法,他只是对于效率太慢的事情有着天然的抵触感觉,这才凭着自身见解随口说了一通。但至于具体的物质条件却在见到亲戚时都挨个送出去了,也就是说现在可动用的物资要比想象中的还缺乏。 他便红了脸地辩解道:“我这不也是才想到嘛,事先想的就是带着你返回老家结个婚,可没想到还要连娘家人都忽悠一下。” 就算白日里故意展露出来了暴戾也是刻意地表演,,只有身处在悬浮车内才能自在地展现本性,同时也包括一些摆脱不掉的小迷糊。如此状况在红衣看来倒也算不得什么问题,于是就将话题转到了其他方向上。 毕竟王涛刚才点明的事情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带着归乡之情千里还家的,可没想到一转眼就要以欺瞒手段去将自家亲属利用起来。能心照不宣地互相配合去将事情推进是一回事,但在嘴上直截了当地说明却是另一回事。 其实预想中的效果正在渐渐的产生,那些在村庄中挨了巴掌的探子们基本上都已经同各自的后台联系上了。 冷静地描述一路所见、所闻及做出分析的有之,带着怨恨将自己红肿的面目展现出来的有之,但无论谁这么做都是在以含糊的口吻做出表达。这都是由于结结实实挨了巴掌所导致的面部肿胀,所以这些人的形象一个一个都非常可笑。 然而跋扈的姿态已经做出了,由当地青壮实施的惩戒也被有心人暗暗记下,也就是在涉及后续的处理上却被卡得动弹不得。身为凡夫俗子也就是在传闻中听说过仙人的存在,而当获得了攀附过去的机会都会万分珍惜,谁又舍得为了一两个手下而做出错误选择呢? 再说上位者也通常都是有些脾气的,那些地位尊贵之人即便是随心所欲地实施杀戮也算不得什么。敢于一次性得罪这么多势力就说明对方有着相当自信,若非一般人也恐怕不敢放手做到如此程度。 王涛的作为至少从侧面让许多观望者吃下了定心丸,几乎人人都是确信这从天而降的尊者是真有料的。那么眼下的情况就是许多人都误认为附近出现了个大能,即便以前再嚣张霸道之辈也会选择先看看风向再说。 于是预想中的报复便只是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酝酿着,起码得碰到什么新的契机才能改变演进的速率。而这所谓的契机其实正身处在一艘并无明显特征的中型船只上,在其甲板上也容得下若干个精壮的汉子在警戒。 别看他们都是身着寻常便服的行商模样示众,可是每个人的衣服下面都裹着硬邦邦的长条物体。再加上无论举手投足还是目光扫视中都充满着干练之气,一看就是刻意遮掩了行迹赶路的什么团体。 如果只是向四周做警戒也没什么,在天灾人祸之下总是免不了盗贼四起,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便说的是他们了。但奇怪的是其中有部分人专门负责抬头看向空中,哪怕各个方向上都是晴朗的天空也一直仔细盯着不错眼。 按说他们现在是停靠在某处城邑附近的码头上,那么即便是有问题也该是从陆地或河面上过来,寻常人又总会向着天空做警戒呢? 不过在此时倒是有个匆匆从城内赶来的身影直直向船只走来,此人与放哨的汉子们只是打个照脸便被放了过去。等到走到船舱外时才在船门上不轻不重地敲打三下,然后就报上了刚刚收集来的消息:“大人,此城之中也出现了那怪物的传说,问过不同的人都说是向着下游去的。” “嗯,知道了,开船。” 一句淡淡的答应声透着八分的苍老,另外两分则是一路追赶中所获得的疲惫。船舱中的烛光闪烁中正映出这里做决定之人的银发,而那发丝下凝着眉头的面孔赫然便是占据芒山要道的若叉! 这老头竟然是与王涛打个照面后就追了上来,而手中紧紧捏着的杆子正说明了他的态度! 第2166章 搬家准备 船只这等交通工具虽然远远比不上悬浮车的速度,但是考虑到这个文明的技术水准也没有更多的选择。此物胜在只要更换船夫就可以日夜不停地移动,如果是顺风顺水的话还能节省下很多力气。 不过若叉所在的船队似乎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沿着河流诸城而下去搜索一种怪异踪迹——一种有可能会被人看到、但没法靠近的踪迹。如此一来就需要时不时地派人上岸打听消息,少不得总得耽误些时间。 也就是芒山军从来都没表现出太强的进攻意愿,只在堡垒的周边活动也是迷惑了许多人,这才使得从上游下来的船只没有受到太多的敌意。但考虑到自身叛军的身份以低调行事,那么收集消息的时候就更是快不起来。 这就使得每日的移动距离总是会受到一些耽搁,那就只能靠着日夜兼程不停来予以弥补了。 说来王涛其实也打算租上一只船队作为运输,这种普遍又相对好用的移动方式正适合运送大量人和货。不然技术再超出这个时代也是有上限的,光是以七辆悬浮车还真转运不了太多人。 会有如此想法也是出于无奈,通过红衣转述一些人的愿望着实令王涛感到不可思议。因为部分答应迁徙的人家似乎对搬家考虑的太简单了,所以一张嘴就是要求将自家的财物通通都带上船,粮食布帛是如此,就是连那些粗笨的水缸瓦罐之类也舍不得,非得是各种零零碎碎都一起带上了才同意全家进行迁移。 这还是经过红衣努力劝说后减了又减的,非得是多次强调到了地方就会拨下很多物资使用。不然有人都想将腌咸菜的石头带上,门口坐惯了的树墩子带上,那就更不用提贵为家中重要财富的大牲口了。 如果真照他们所要求的办的话还不知得再奔波多少趟,那么所谓的搬家也就真的如同字面意思那样被执行下去了。本该以更方便更快捷为着眼点的高科技运输工具就会来回转运,但是承载在其中的却只是一些价值极其有限的东西,而且还是那种随随便便都可以找到替代品的。 王涛在一开始还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在故意找茬,又或是由于本身不想走而编造的拙劣借口,也就是在红衣的劝说下才压下了不满。 毕竟有的家族是居于一地许多年、许多代的,可以说每个人所看到的石头都是先祖们看到的样子,所遮阴的树木也都是先祖们栽种下去的。那么多年的感情就凝聚在草木水土之中了,以寻常理由根本就舍不得分别。 只不过所谓的感情这东西也只有当事人看了才有意义,身为外人的王涛一点都瞧不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哪里还没有类似的玩意了?当初自己打工的小区也不是从来就有的,还不是从大片荒地就变成了高楼大厦? 不过舍不得就舍不得吧,这样的理由基本上也算是人之常情。每次因为问题而产生的头疼都需要找到解决办法。只要迈过这道坎就很容易继续推进后续步骤,然后就可以遇到更多令人头疼的问题了,毕竟需要解决的问题永远都不会稀罕。 至于需要为之支付的运输费其实还算是小头,这甚至都没有被王涛认认真真的考虑过。所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便是支撑他如此轻松的缘由,只需随便拿刚刚喝空的玻璃瓶子做支付就可以用来结账了。 相信那些船东们只要看到这东西就会乐得双眼放光,到时候不但不会对于冬天出航产生太多抱怨,甚至还得感恩戴德地拿出大堆的金饼给自己倒找零。这是经过许多次或听闻或亲眼所见的真实案例,即便是距离最近的城邑之中也确实行得通。 据说那日争抢玻璃瓶的人群甚至在急眼之下拔刀见了血的,由此就可以知道那种新奇之物在当地人眼中被看成了什么地步。不光是在材质上会让一般人误以为是整块的大号水晶雕成,就是在造型上也远非是市面上的常见模样,恐怕也只有真正的权贵才有资格将之摆在家中吧。 至于传闻中有说是有一个倒霉蛋被他人推倒在地磕死的,还有说是许多人都亮出兵刃械斗,直到公门前来弹压时竟然已是死了十几个人。不过这些越传越离谱的消息还真有许多人愿意听,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就为这种量产之物打响了知名度。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解决一件问题,那就是要忽悠尽可能多的人手踏上北去的道路,这是王涛和红衣都达成共识都目标。至于举办婚礼这种事情反倒被暂时推后了一些,毕竟这种仪式在哪里举办都可以,那么就不妨将整个娘家人通通搬到河青城附近后再办吧。 这也是村中最大的晒谷场上突然变得热闹非凡的原因,即便是夜色渐黑也站满了大批的看客。而大家都在对最大的两棵大树间的白布指指点点,显然都想知道竖起几间房屋大小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玩意其实在一般地方也买不到,要知道哪里的织布机也不可能做到这么夸张的地步。也就是打发了人手临时跑东跑西地收集到若干匹白布才能缝起来,光是做到这一点就动员了好多的女眷们。 但由于交流上的问题还是出了一点岔子,那就是做出来的东西并非是四四方方的样子,而是有些部位稍微突出一些,有些部位又歪斜了一些。就这也还是二人跑来跑去认真监制得来的结果,但所得到的成品看起来却像是超大号的尿布晾晒现场。 反正王涛和红衣坚决不承认这是因为自己的表述不清,但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也不好指责是参与缝纫之人的错漏。只要得到一块足以承担起光影投射的背景就行了,至于造型方面的一些瑕疵就完全可以忽略过去。 “都把词记熟了吗?” “记熟了,保证不会坏事的!” 身处幕布之后的王涛再次进行了确认,随后就遥控着悬浮车的投影装置打出了一道光束。 第2167章 传播手段 “哦!” 最开始出现的是白光,仅这一下子就将附近火盆和火把提供的光源遮了下去,以至于不少人都在发出惊慌的叫喊时赶紧去遮眼睛。 好在红衣让村中后生们做宣传时就已说明会有些神仙手段,届时还请大家无论看到什么怪异不要太害怕。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做预防针就不至于吓得人群崩溃,最多是发出一些惊叫和后退了几步而已。 而后红衣的半身影像就出现在了幕布上,于是初见此景的人群又是被吓得轰叫一声,但好歹是因为看到了族中的闺女才不至于害怕得转头就跑。甚至于还有不少人因为她秀丽的容貌而安静了下来,要不怎么说长相漂亮之人总能在进行交流时占据方便呢。 “诸位兄弟姐妹,叔叔婶婶,大伯大姨……” 那身形大得惊人的红衣先是微笑了一阵以让大家有个适应过程,然后才开口对在场人等作出了自我介绍。至于声音则是由停放在晒谷场附近的悬浮车发出来的,众多同时发声的音响足以令周围数百人都听到她的声音。 其实以红衣在村中的知名度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作为带着神异仙长突然返回的她其实早已成为了全村的知名人物。在这几日内早已经在口口相传之内被本村的人们念叨了无数次,恐怕也就是不晓事的奶娃娃才不知道红衣是谁。 不过按着已知的辈分老老实实地称呼一遍倒也没差,这是身处在大家族之中所必要的礼数,等叙完辈分之后还需要就自己是谁做出简略介绍。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接下来要交代较为重要的事情来,而在场的人群也便都聚精会神地看向了幕布。 最开始不应当是加太过刺激的冲击,以一般人能接受的信息灌输强度就很好了,这是在河青城里进行宣传时所得到的经验。这个村落的人群也因此才能在渐渐适应下敢于看向幕布,并且还为了那大得超出一般人想象的画面啧啧称奇。 光是一只眼睛就有寻常人家中的陶罐那么大,而一抬手也有健壮的耕牛那么大,想来如果到田里去干农活的话一定顶得上数百人。也就是靠得较近的人才发现那并非是红衣被变大了,而只是一副被投放在大块布料上的扁平影像,只要稍有小风吹拂就会随之出现轻微的抖动。 不过也有人从背景画面中看出了这是谁家,于是就小声地同旁人咬起了耳朵:“噫,这不是族长家吗?就他家才有这么多的好家具,我以前找他时远远瞅过几眼。” “嘘!” 不仅画面上呈现的场景是位于室内,就是从窗户上透进来的光线也说明拍摄时间还是白天,这些细节也是令很多人感到疑惑的部分。不过更重要的还是画面之上所要表达的内容,因为很快就没有哪个成年人还笑得出来了。 红衣先给大家展示出了手中的一把粮食,并在将其摊在桌案上分成数份时缓缓说道:“这是大家一年的收成,这是以往上缴出去的粮食,这是现在还要缴上去的粮食,大家辛辛苦苦一年也就只能剩下四成的收获……” 此话一出就让晒谷场上再无多余声息,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真是变着名目从上面摊派下来,真是压得他们这些没啥后台的庄户们喘不过气。偏偏那些有后台的大户们还可以找出各种办法和理由不去缴纳,那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压力都会放在如同他们这样的普通庄户身上。 也就是以前红衣父亲还在时还能帮衬一下,但是当城中的主心骨一去不返之后就断了帮助,甚至就是当年那人的家小也被打压得跑到了这边落户。老族长感念多年的情谊便咬着牙给避难者分了田地,但挨到现在的话也解决不了太大作用,无论地多地少都越来越感到了生计的紧迫。 这话题在平时若是由别人提出还会颇为让人头疼,甚至还有不少人会做出刻意回避的举动。但如果是那个人的血脉再提出时就不一样了,因为红衣可是带了仙人来到村中的,而且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听说了她在近日以来的招揽之事。 讲述还在继续:“与邻村的纠纷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们在昧了良心的坏东西带领下根本就是故意在挑衅!强占了一块地以后还会强占下一块地,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呢?与城中大商行的债务也是明年夏初就要到期,而到时候还能拿出什么东西去偿债呢?” 画面上也随之呈现出了存在纠纷的田块,同时还有写满文字的借据,当然 这需要老族长站起来向不识字的族人们进行证明。在大多数人都是不识字的村落里这比白纸黑字的证据还管用,于是大家的哀叹便又更加沉重了一些。 “还有就是征的夫子也往小村落的头上压过来,同山北蛮子打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头。大家都知道往北而去几乎没几个人能回得来,这不是生生地让族中的子弟去送死吗?” 投影在幕布上的画面就转成了草原上的白雪皑皑,然后还有站成一排的族中青壮在乡间走路的场景。这种壮观景象倒是受到白首山庇佑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但是父老们更忧心的是即将奔向那种地方的孩子们。 下雪的画面是真的,只不过那是王涛在月前随手拍摄的景象,所以记录的画面其实是在河青城以北的草原。被掐掉的那部分其实还有他吟诵诗词的场面,只不过再开了一个“北国风光”的头之后就继续不下去了,做为学渣还真将那首好词忘了个七七八八。 族中青壮的行走也是真的,但这个镜头却是今天下午招呼了几个人所拍摄下来的,至于另外让他们做的几组动作也都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些青壮在看到自己出现在幕布上以后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随后就是摸着脑袋傻笑出声。 只有经受过大量电影熏陶的王涛才知道该如何剪辑,而在配上适合的语言做引导便发了想要的联想。 第2168章 招徕移民 “那么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不用缴粮的呢?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没有恶霸邻居的呢?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有大片土地可以开垦、但却没有谁会跑过来找你要地租的呢?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没有拿沉重利息落井下石的商行呢?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不会强迫大家去送死的呢?” 一句句的排比询问道出了大家心中所想,知道的是远游归来的族人正在大声地向乡亲父老们发问,不知道的还是无良匪人试图煽起变乱。而情绪被调动起来的人们也都紧紧地看着幕布,都希望那巨大的影像能给大家提供一个答案。 投影在大型拼接幕布上的影像已然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从悬浮车投射过去的白茫茫底色在晃着大家的眼睛。红衣就在这样的光景下走上临时搭起的台子,她为了方面宣传已经是将碍事口罩给除掉了,至于外层从头罩到脚的纱衣还是穿着如故。 实际上刚才的连串问题是许多人都想知道的,种种的困难早就让绝大多数的农人感到困苦不堪了。只不过迁徙的困难和信息传播的困难一直在约束着人们,所以即便是有许多人的呼声也是于事无补。 不过红衣在此时问出声来却绝不是为了让族人们憋屈,而是有着整套的应对手段在后面准备着。先期的烘托情绪就是为了挑动大家的情绪,而后的当众宣讲才是她真正要做的事情。 “有一大片地方已是多年不闻王城讯息了,那里就是芒山要道以西的隔绝之土。” 有一大片地方实在是地广人稀得很,出城几十里后就是荒山野地,虎狼熊罴之属皆出没其间。但好处就是无人认领的荒地到处都是,无论谁开垦了土地都可以宣称是自家所有。” “那里即便有商行也都是老老实实做事,但凡敢收取过高利息的都会受到神教的惩罚!” “那里虽然也存在时常发生的战斗,但是参不参与全看各人的意愿,就是不愿战斗也可以置身事外!” “那处希望的所在就在西边,如果愿意去往那里就可以选定足够广大的土地,而且也可以获得货真价实的工具进行劳作。不必担心将来是否要偿付沉重的利息,因为这些都可以直接赠送给大家!” 红衣的宣讲一开始还略微带着羞涩,不过在进入状态后就越说越带上了情绪,甚至还给人一种不照她讲的去做就是吃亏的感觉。这大概与车载光源照过来让她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有关,什么王涛什么乡亲父老的都看不见了,于是连带着也就忘记了自己是在数百人的面前做宣讲的事实。 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之前背下来的信息在流淌,而那些内容会在适当的时刻有秩序地从嘴中蹦出,就好似这是本来应该就有的事情。至于下方人群时不时的惊讶之声也仿佛是在对她进行鼓励,也只有当众道出更多引人入胜的内容才能帮到大家。 说着说着情绪浓时还带上了几滴眼泪,仿佛只有跟着自己一起西去才能摆脱这边的困苦,而继续留在这里就只会继续经受生计的煎熬。不知不觉间就连红衣也是信了这是全无私心的造福之举了,于是那底气也就从心底里变得茁壮了起来。 “干的好!你是最棒的!” 王涛在接人从台上下来时比了个大拇指做夸奖,他也同时将别在红衣领口的小话筒关闭了使用。不过在碰触到红衣的皮肤时便能感到汗津津的一片,由此就可见当众宣讲这件事对某些人是多么刺激了。 要知道二人之间可是隔着两层纱衣在阻拦呢,要这样也能被另一人所感觉到也就说明是真够潮湿。 “呼!亮光刺得眼睛发疼,下次能不能弄暗一些?”红衣的第一句回应就是低声抱怨,远离河青城的登台秀场让她弄清楚了许多事情,“以前都以为四娘在台子上是个好差事,多么大的风光都让那男人婆给享受了,我一直还都有些小小的不服气呢。没想到轮在自己身上却是这么累的事情,不光是站在那里就感到两腿在发抖,就是胸前背后的汗水都在哗哗地不停往外冒!” 王涛则是心疼地回应道:“还有额头和胳膊上的,你看我手上都沾到汗了,还是赶紧先到避风处擦一擦吧。可不要在这时着了风寒,我可信不过这里的土方和土医。你看你就是太容易激动了,这才几句话就把你累成这样。人家四娘可是能连喊带叫地搞上几个时辰呢,光是那身腱子肉就能帮她熬上很久。” 如此心里话也就是跟亲密之人才能说一说,红衣在抱怨之余也不免透出了一点小兴奋。毕竟以前这种露脸的事情都是四娘和老巫师承办的,她与王涛主要是负责简陋的灯光调度、场务以及特效提供,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有远远站着羡慕的份。 当时还隐隐认为这是露脸机会被剥夺了,倘若是自己上前的话不说能做到老巫师那样的程度吧,起码不会做得比四娘更糟,但到刚刚亲身实践以后才发现满不是那么一回事,有的人在临场的时候就是存在明显的区别,人来疯和人来怂的性子明显会造成截然不同的后果。 王涛一直以来倒是没有红衣那样的不服气,他是知道自己羞于在众人前面说话才将机会放弃的。不然以自己掌握的设备完全可以想说就说,就是指名道姓地在河青城内骂大街也没关系,以前村子里的支书都早已做过示范了。 他在关照红衣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以一段事先准备好的风景视频播放便能将许多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这边引开。不然一直被众人看着自己搂搂抱抱也怪不好意思的,可见一些放不开的性格会影响到人生中的很多事情。 要说寻常民众的心思还真简单,新的画面一出就果然让许多人都重新看向了幕布。 那上面出现了连绵的河边矮树和高大森林,只不过看其黄叶尽染倒像是在秋季的模样。或隐或现的飞禽走兽在画面中出没,奔腾的河流两边是遭到分割的平原,那真是一副令庄户人家非常感兴趣的画面。 第2169章 把戏 王涛在播放投影视频的时候就站在幕布之后,身处于那里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光照,但是又不会幕布另一面的人将自己看得太清楚。然而站在那里却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面目在光影之下凝固,仅是一张张合不拢的嘴巴就足以说明效果了。 “哦!” 拉长的群起惊呼中是镜头转动间的美景,那白雪披顶的漫长山脉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不过取景的画面当然由于是来自河青城的上空,这还是因为那边地广人稀而使得画面较为清晰。相反在眼下身处的村落中却很难看清那山脉的样貌,非得是在正午时分跑到附近的山岗上才能看到个影子。 这一来是因为此地由于位置的原因距离山势较远,所以能够看到的景色就不会太令人震憾;二来则是由于家家户户在冬季都需要用火取暖,燃烧不充分的结果就导致整个平原上都是低沉的烟霾,即便是稍近一些的城池轮廓都显得有些缥缈。 大家为之呼出声应该是出自于看到稀罕的惊讶,就如同一开始看到自己驾驭的车队从天空降临,又或者是刚才看到那不可思议的光影变幻。而深切的渴望表情也夹杂在这其中,不过王涛更是能从大家的表情中辨认出大家所盼的并非是高山。 画面移动时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村落景象,即便偶尔闪过一个小村也只存在面积较为有限的农田,可见红衣方才所说的真是大实话。这也令许多被重税和债务压得喘不过气的农户垂涎不已,在彼此的目光交换中已经是有些跃跃欲试了。 其实让农民缺乏开垦欲望的因素有很多,光是看着单纯的画面也未必能搞清其中原因。 首先就是劣质的粮食种子令付出大量劳动变得不划算,如果从下游引进的良种也过不了多久便会劣化。据有经验的老农说是黍米的没出息亲戚混进来了,而且还能靠着更加强大的散播能力去祸害好种子。 在教团看来这倒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只要让周边去种植从异界抢来的农作物就行了,隔着黑门总不至于还被讨厌的坏亲戚追过来吧? 不够结实的石制木制农具也限制了耕种能力,河青城中出产的铜锡合金农具或许可以提高生产力,但是相较农夫的收获而言还是太过昂贵了。这种东西在贫穷的地方根本就是可以当做祭祀的礼器来使用,绝不是历年累积有限的农户能用得起的。 也就是在黑门打开后才获得了许多金属材料,河青人这才发现以前推崇的铜制用品似乎有着局限性,有许多的异族好像更加喜欢银亮色的金属工具,而历次劫掠所带来的大丰沛也让工具改良具备了物质基础。 在央求格鲁古人以后已经获得了帮忙冶炼的同意,这对于那些手段通天的异族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城中的金匠一直嚷嚷着想要从四目仙族那里偷师学艺来的,只不过在观摩过一次后便带着沮丧表情回来了,还说那是他穷尽一生也学不会的本事。 还有周边仍未彻底消除的蛮族也令人放不开手脚,想想自己在辛苦劳作的时候还得提防别人抢掠,那么流下来的汗水不都是交给强盗了?而在这种心情驱动下又怎能让人愿意扩大耕种范围? 所以已经说明的问题是具体存在的,未经说明的问题也是具体存在的,只不过在座的各位也没有主动问出来不是?等到将诸位弄到地方后再选择合适的时间一一告诉不迟,当然届时在种子、农具和安全上都会提供相当保护的,还请诸位亲戚们都继续相亲相爱地互相帮助下去才行。 然而短片的播放时间总是有个限度,甚至于不足以令红衣在附近的悬浮车内让汗水全都发出来。况且这又涉及到数百口人的未来生计,总归得是让老成有见识的李家人站出来提问的。 “咳咳,那个……仙人啊,这个……还是收了神通吧,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幻境挺让人头晕的,小老儿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老族长说着话就先向王涛躬身行礼,然后就做出了这样略微弱气的请求。 两地口音虽然存在一些差别,但总归在整体而言还是同一套系统,所以只要双方慢慢交流的话便总能进行下去的。王涛在对方连请求带比划了数次后便点着头彻底关闭了投影,于是晒谷场上的光线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 众人在光线快速转变中只觉得自己仿佛处于了浓重的黑暗里,这就又令大家在些微的恐惧中发出了一阵惊呼。好在周围事先放置的火盆和火把多少还能提供一些光明,眼部感到不适的人群这才没有向着周围溃散而去。 只不过这么一来就使得大家的心情稍微受到了干扰,原本那种恨不得抬脚就走的心态便不由淡了几分。这种变化对于将气氛烘托起来的王涛显然是可以察觉的,毕竟在教团中打混了那么久也在此道中有所浸淫,只要集中注意力还是可以注意到人群的变化。 他可不愿意同一群逐渐冷静的人们进行交谈,因为谁知道那其中会不会存在几个智商在线的家伙,或许就能以其有限的见识去戳穿自己的一些纰漏呢?于是他在挥手点击之下就召唤来了若干悬浮机器漂在自己背后,仓促间看来到真有大仙深夜临凡的飘渺味道了。 壮大自己声势的姿态摆出来后还不够,王涛接着还要在语言上表示自己与众不同,他直接就压着嗓子以较为浑厚的声线说道:“这仙人手段原是不会展现给凡人的,只因尔等是红衣的亲族才可得了我的允许。” 那老族长由于站在最先便首先经受了如此气势,他在不得已下便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再次鞠躬道:“是是,多些上仙展现神通,不然我等一辈子也就是如此无知了!” 只是人群中却有愚妇压低了声音捅了一句:“这是怎的?仙人也着凉受风寒了?我记得下午在田头跟他打招呼时还不是这个嗓门啊!” 第2170章 迁徙需知 仗着神奇手段种下的威势就能压得人不敢抬头,这是王涛和红衣在私下里商讨确定下来的。即便是红衣家的长辈有事求问时也并不是很自在,再是暗自提醒这是自家姑爷也忍不住战战兢兢。 其实这都是被公门以及豪族的跋扈给吓得,以至于这天下有权有势之辈都是如此的无良。即便是身为一族之长也会在强势的一方面前垂下头颅,倒是让装腔作势的王涛都感到有些唏嘘。 其实这位老者想要问的问题很简单,无非就是全族迁徙后就会留下不少的家当和田产,他们该如何处理这些带不走的东西。还有就是在新的地方又存在什么不同的地方,大家在到了新地方之后总不应该因此吃了莫名的大亏。 听了这样的口风就让王涛立刻心花怒放,他赶忙将面前老者的提问做出了一一的回答,即便二人都隔着别扭的口音也还能慢慢地交流。毕竟也就是愿意迁徙之人才会打问这方面的问题,否则着眼的问题便会集中在可信度的方面了。 “我在这里要特别说明几件事,大家要仔细记在心中才行。首先就是那些笨重的财货和搬不走的田产就留在这里好了,不要想着找到商家卖了换成金饼。我倒不是担心你们卖不出好价钱,而是金饼这玩意在河青城实在多得是,家家户户都屯了好多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所以就算是带过去了一大堆金饼也换不来啥好东西,咱们河青城那边就不喜欢这玩意,所以还不如换成切好的新鲜牛羊肉更实惠!” 一段话说完就引来了人群的震惊和交头接耳,大家可都没想到代表财富的金饼也有不值钱的一天。这亮闪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不从来都是与财富相挂钩的么?怎么换了个地方就没人认了呢?可真是打从出生以来的咄咄怪事! 不过大家在惊讶过后也都木然地接受了下来,如此的镇定倒不是他们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状态,单纯就是近来被惊讶过许多次罢了。那天下没几个人见识过的仙人不都从天而降了么?各种的仙人手段不也是使出来了么?那还是这位说啥就是啥吧! “噢……换成了金饼不管用啊……那,那换成细软如何?那些东来的细丝布帛和衣服总有人认吧?” 老族长对于等价物有变的事情也是猝不及防,在心思混乱之际便想询问另外的等价物。要知道这东西从原材料变成物件都得经过许多人的双手,光是让许许多多的人在不同的分工上操劳下去就得耗费不少钱粮,那就更不用提为之幸苦的都得是有手艺的了。 不过河青城那边的金属、器皿和布帛的来路都有些不同,大群的武装信众们只需要战斗和搬运就够了。甚至还有许多财物的运送还得经原主人的辛苦来运输,但凡不肯配合的家伙都会早已被一刀夺去了生机。 如此便可想而知寻常人所认为的财富在河青城已经变得不值一提,那些花费时间制造出来的东西换个地方依然能被用得上。但通用物品的大量丰富就令本乡本土之物变得相对稀少,于是黍米就成了很多人新近囤积之物,同时也包括酒肉等各种会被大量消耗的饮食了。 王涛的回答自然令老族长感到了失望,实话实说这种事情也不总是会获得受众的赞赏。甚至刚刚将汗水擦拭完毕的红衣也在这时从悬浮车内重新出来,并且以略带不忍的语气补刀道:“要带大家去的那边有着仙家手段,不但是寻常的精致盆罐拿过去不值一提,就是大家舍不得穿在身上的好料子衣物也是到处都是。只有惫懒躲在家中不愿参与神教事宜的穷鬼,但凡有手有脚的都能在神明庇佑下找到生机,甚至就是只有一手一脚也能获得用武之地!” “啥,啥意思啊?就是说那边富的不像话?” “差不多吧,大家就别想着这边的田地和粗笨家什了,该丢该送人的都随便料理好就是。那边只要去了人就能立刻发下一应食粮种子和牲口工具,再经大家的辛劳先将荒地开垦出来再说。只等明年初春时就能开始播种了,到时候种出来的所得都会归于大家的粮仓之中!” 虽说红衣是为了打消大家的后顾之忧才发出大包大揽的话语,但这对于一众朴实的庄户人家而言反而觉得不自在。 因为大家都习惯了有所得时必有所付出,突然有人拿着大堆好处送上来了反而会觉得不适应。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族中闺女也是如此,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辛辛苦苦地操劳过活着,怎么就让人将各种好处都往自己手里塞呢? 不过考虑到这几年的收成都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层层加码的重税也在变着花样让大家喘不过气,还有天杀的债务也是逼着人卖儿卖女卖家产,种种的不利因素加起来也就让人群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只能是默默地吞下这让大家都产生了不舒服的感觉。 这处村庄的集体迁徙差不多就在当场敲定了,虽然这种气氛中也只有少部分人才表现出真正的搬迁意愿,但至少是没有哪个人站出来表示自己反对这么做。大部分经历了一场电影和一场宣讲后的人们都是默然无语地返回家中,这大概是在短短时间内所接受的信息实在太刺激的缘故吧。 “明天开始就来晒谷场这里登记!哪一家要跟我们走的都要报上家人数目,这样才好为大家安排好船只!登记的人还有精美小礼品相赠,先到先得,赠完为止哟!!” 王涛和红衣在临别时还站在搭起来的台子上挥手送别,那模样真是活像有诈骗嫌疑的黑心促销。不过红衣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还得是她身边的那口子教授,很多言行要模仿起来其实还真容易得很,根本就不需要有几年义务教育及高等教育就能办到。 况且血亲还有面目讨人 第2171章 真心话 日初升 “说好了要来这边登记的,怎么就不见人来呢?” “咳,那个……大概是咱们太积极了吧。冬日里也没什么活计可干,想来很多人在此时都还未起身呢。再等等,再等等吧。咱们先到悬浮车里头暖和暖和去,别瞎杵在外面被风吹。” 日行天中 “人呢?说好的人呢?怎么到了这会也没人来?” “呃,是忙着收拾家当呢吧?都知道要迁到好地方了便忙这忙那的。嗐,都说啥都不用带的,就整理一些随身的饮食就行。” “这样啊,那就再等等吧,或许过会就有人来登记了。” 日半斜 “真的有人要来吗?一直到现在也才来了三五个人,而且看他们那身穿着也是实在过不下去才要跟咱们走的。其他人呢?其他人是故意将这里忘了吧?就是偶尔经过也还是躲躲闪闪的,我已经先后看见十几个人是这样了!咱们该不会是被耍了吧?” 宣讲后的次日就是这么一副样子,王涛和红衣在晒谷场上差不多是被放了一天的鸽子,准备登记造册的名单上连半张纸都没写满。而其中就根本不存在老族长及其一家的姓名,这说明二人费心费力策动的迁徙宣传根本就是一厢情愿,完全没有达成事先预想的效果。 本来信心满满的二人到此事已经是泄了气,自打在河青城发家以来还从没收到过如此沉重的打击。这简直是对于他们在教团中锻炼出来的忽悠技术做出了不及格判分,以至于连带技术奇观所带来的影响力都怀疑了起来。 “呃……我,我也不知道……你先别生气,我这就去找大家问问吧,你先别生气!” 红衣又惊又气地便主动表示要调查一番,而且要征求当地人的真正看法也只有她亲自出马才行。无论是亲族身份还是柔弱的女子面貌都是很大的加分选项,能让许多人放下心防的外表可以撬出许多的答案来。 而王涛这个人再怎么也是带着外乡口音的男性仙人,如此的人设虽然能吓得很多人不敢当面违抗,但要套出心里话就显然隔了不止一层。所以被单独抛在晒谷场的男人便无奈地打扫起了现场,不过也就是将纸笔卷在一起带进悬浮车内就是了。 一路上连哄带骗弄来的酒肉饭食都还在车内屯着,在外面二三度的天气下正适合用来磨牙和暖身子。没好气的王涛便不客气地躺靠在车座上吃喝了起来,顺便还随便打开了个语言不通的视频看着解闷。 能不能听懂并不要紧,主要就是别让单独一人的自己感到太孤单。 从画面上大概是讲述海洋风光的纪录片,怪形怪状的人和怪模怪样的海洋动物都慢悠悠地在水下游动着,间或还在不经意碰撞中玩耍了起来。紫色清澈海水就在上方刺下来阳光中轻轻地晃荡着,在给王涛带来了新鲜感的同时也让心情舒缓了下来。 于是当红衣在日暮时分回来时便是看见他在呼呼酣睡,自动播放的视频已经跳到了两个臃肿外星人的讲谈节目上。那种呵呵哈哈带着痰音的怪异语言居然也未能将熟睡之人惊醒,可见王涛的警戒之心真算不上有多强。 红衣见了这样的情况也说不出什么,反是为了避免寒风刺激到车中人还得赶紧关上车门。正是那关紧的碰撞声才将王涛堪堪从熟睡中惊醒,然后才略带不好意思的表情为红衣让出了座位。 “人太多了我也没挨家挨户去跑,就是捡着几户比较熟的亲戚问了问,结果都是差不多的原因。” 红衣在将话说了一半后也不全说完,反倒是不客气地自斟自饮还夹了几片肉吃,然后就皱着眉评价道:“嗯,这肉得赶紧吃,再要不就是挂在风房里存着。” 她与王涛都从合作伙伴发展到睡在一起的地步了,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了不分彼此的做派。边说事情边说闲话其实才是二人交流的常态,正儿八经只专心于某件事情上的次数反而是在渐渐下降。 大嚼了几口后又说道:“他们都说还想再等一等,还想再看一看,或许明年的收成就好了,到时候在仙人的关照下也不至于催逼得这么紧了。能待在老家过一辈子才是许多人的愿望,稍微咬咬牙也就忍下去好了。还有就是舍不得附近城邑里的小吃,觉得要是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恐怕就尝不到那味了什么的……” 抹去惺忪的王涛本来还对自己独自大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听了红衣讲述的村民看法后便惊讶地睁大了眼。听了种种理由后甚至差点让他泪流满面地哭出声来,自己都幸幸苦苦地折腾来这么多的花样来,怎么有些人就是油盐不进呢? 对于白做工的叹息是发自内心的,不过他在另一方面其实也多少对于当地村民的心情比较理解。无非就是安土重迁舍不得自小长大的水土呗,无非就是外部的压力还没有将内部的惰性给压碎呗,这种心态他其实早已见识了无数次。 无论是家乡村庄中的人们还是自己都曾是这样的,以往遇到的那些同事和熟人们也是这样的,当然还包括一批批被掳掠到河青城的倒霉异族。能在自己老家里跟熟人天天见面又为啥要远走他乡?他乡有熟悉自己的人么? 日常的思想溜号又出现在了王涛身上,不过他很快就突然惊醒地叫道:“等等,不对!他们说不愿走的原因是还对未来有期望,也是觉得咱们到来后涨了这里的声势!?” 思路没有那么跳脱的红衣还有些迟钝,便只是皱着眉弱弱应了一句:“呃,差不多吧,这样说也行……” “那咱们就反着来呗!有啥期望都给他毁掉!涨起来的声势也给他去掉!这些念想都没了不就觉得留不住了,那是不是可以跟着咱们走了?” “是的吧……诶!?诶诶?不至于吧!?要做到这样么?” 第2172章 一念之间 红衣虽然是做出了许多算计亲族的事情,但总的而言还依旧没想下手太狠,就长期而言还是希望能让大家过得更好的。如果真要照王涛所说的毁掉一切期望,毁掉一切涨起来的声势,那么要拿出来的手段想来也不会有多和善,恐怕还会留下让常人难以想象的后果。 仔细观察着王涛那红润面孔虽然是喝了一些酒水,但听其沉稳的语调却又不像是在撒酒疯,这样一来反而让红衣略微觉得有些惊慌。因为胡说八道的东西通常是出口就忘的发泄,也就是带上了认真思考的算计才更有可能成真。 而且糟糕的是那些话语仔细捋一捋似乎也没啥错漏,至少在逻辑上还能说得通。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具体实施后将会给家乡父老带来多大的麻烦,尤其是在自己二人离去后就没法再施加庇护了,那时又会给留下的人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只是这样的担忧还只是存于心中不好说出来,因为隐隐有另一种声音也在非常赞同王涛的提议。那是完全剥离了亲情思考后的功利心态在发挥作用,若是换了另外一群人去算计就未必会有如此的挂念了。 她想了想之后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拒绝,而是先将抓在手中的残酒一口闷干净了,然后才狠狠心地恳求道:“那……那样的事情做起来时还是稍微跟我说一说吧,可千万不要做那些太过界的事情。” “那是,我知道分寸的,不会让你太为难。” 随着车中讨论得出了方向便是一夜絮絮的讨论,首先就是选定该有哪些目标要针对,比方曾经与李家亲厚的那些人就不要得罪了,至于曾经有过怨仇的却得加倍下狠手。然后就是在具体实施的时候又该审慎一些,在可以使用的手段方面要小心选择,万万不可制造出太过无法挽回的仇怨。 这也不是怕当地的土豪们会跑过来报复,就周边各种势力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做派估计也没那个胆。主要是担心做过头之后会给坚持留下来的亲族招灾,毕竟两边的交流也不是经常就能进行的。 谁知道那些吃亏了的豪族们会在什么时候反应过来呢?等反应过来之后又会做出怎样的报复呢? 正是有着种种顾虑才让他们在具体实施时放不开手脚,第二日的所谓毁掉希望更加类似于到处惹祸,而且还是仗着强大机动能力和寻常人的畏惧感在胡作非为。也就是红衣和王涛心中都绷着一根弦才没有做的太过分,于是整整欺门踏户的恶劣行为就更类似于闹剧了。 只不过他二人也都知道自己胳膊腿上有几两肉,若真是掐着时间到处招惹一番的话也实在是个体力活。所以他们便以做有趣的事情为由将村中许多青壮叫上悬浮车,毕竟此行所为就是为了给这个村子招惹因果的。 “催催催!从年头催到年尾的还有没有完?咱们田里的粮食要收上来也是得看季节的,那是你张张嘴就能让黍米噌噌噌涨得飞快?狗眼看人低的玩意,没想到我们家的闺女攀上了仙人吧!再来没事找事就从手掌里发雷劈了你家!” “哟哟哟,躲什么躲?刚才在天上就看见你这孙子了,你觉得你能躲到哪里去?我家搬离城邑的时候你是使了坏的吧?要不然那么多的好东西都只能估到几成的价?就是跟放债的勾结好了才一起来坑我们,你良心不亏吗?蹲下!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家红衣带回来的仙人,一下子就能把你变成破石头!” “你,还有你,都笑什么笑?看人倒霉很有意思是吧?那我家搬离的时候是不是也很有意思?你们都是捂着嘴在边上看笑着来吧?哟,身上这件衣服挺不错的,要不就送给我当做赔礼如何?” 她在亲族搬出自己和王涛作为名义时也只是红一红脸,毕竟这是事先已经商量好的事情。但在看到越来越不像话的逾矩时就得干预一下了,她端着一副庄严的架子警告道:“稍微收着一些,今日所为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的,嘴巴上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同样是仗着自己二人的名望到处招惹事情,些许还在容忍范围内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但是兴头起来后要做过头却是不行。那就仿佛是在自己亲自参与了抢劫一般,红衣可不想被家乡的其他人戳脊梁骨。 别看被带出来的青壮们都是一副热血澎湃的样子,尤其对于曾经看不顺眼的那些家伙们但是敢于出击,但偏偏就对于带上神秘光环的红衣毕恭毕敬。毕竟几日以来已经见识过了许多仙家手段,所以对王涛的高贵身份根本没有半点怀疑,那就尤其会格外尊重带来这一切的族中女子了。 所以只要这一位一发话就非常管用,哪怕恶念都快要呼之欲出的人也立刻收敛了过分举止。就是同样的人甚至还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对别人作出提醒,以至于明显能注意到手脚都有些放不开的变化了。 同样身处在悬浮车内的王涛自然能注意到这样的事情,在稍微琢磨了一会后便不由评价道:“啧啧啧,人性,这就是人性啊!同样的小伙子可以拿起棍棒将别人敲断腿,破屋拆家的时候也不会有半点犹豫。但只要让他脑子稍微转一转就会接受不动手的理由,你看他们现在还有点锐气么?一个一个就像吃斋和尚似的无趣!” 似乎是见识的越多就容易想的越多,红衣也算是见识过许多人性的,她便叹息地应道:“是啊,我又想起在河青城的时候了,那些原本老实的人们其实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其实很容易就被煽呼起来做坏事。你就说河青城里各家各户都弄了多少东西吧,还有咱们屯在地下那些洞室中的,没有砍翻个千八百人可弄不来这么多东西。” 说话中倒是直接将所谓吃斋和尚略过去不提,常与这家伙相处的红衣显然很知道什么该在乎什么不必在乎。毕竟常常从王涛嘴里听到的奇怪词汇多了,即便是要对方详细解释也无法真正理解很多东西的含义,索性还不如日常性地当作耳旁风略过就是。 第2173章 心态 心态在很多时候都是件相当重要的事情,这已经被无数鲜活的例子所证明过了。 它可以使得信众们在黑门这边行使一套规则,而在黑门的另一边去行使另一套规则。也可以使得看似老实巴交的年轻庄户突然就抖了起来,不但不会再如平常的日子里畏生怕人,甚至还能将一双拳头舞动着打便四方。又或者是在下一刻就变的束手束脚地如同温顺绵羊,无论办什么事情都放不开。 针对这种心理变化是要进行一番开导的,不然就很容易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达不到想要的目的。但考虑到身处人烟密集的城邑中未免会受到人多嘴杂的干扰,所以便招呼几声引了众人登车一起飞驰到排河岸边训话。 不过河流的名称其实在很长时间内都只具有地域性,就比如说上游靠着伐木兴盛过一阵子的地方会管之叫排河,而在下游只管种地的大平原则是称呼为浊水河。这意味着大家总会以自己最为直观的感觉去做命名,甚至都没兴趣与那些素不相识之人获得共识。 这恰恰就如王涛与红衣不得不处理的小麻烦,他们现在需要的是让自己的解释为众人所接受,让自己的目的被众人所达成。但是他二人显然都缺乏相关锻炼,以至于在具体临场的时候就不得不缩在悬浮车里嘀嘀咕咕地放人鸽子。 车内的二人在讨论该如何让拉出来的青壮们不要做太过分,但又绝不可以文文静静地谁都不得罪。车外的红衣族人却不理解为何突然要飞到城外河边,所以就难免会在另一边私下嘀咕起来: “这是咋了?不说叫咱们有事吗?” “谁知道呢,或许他俩有啥为难事情吧?” “能有啥为难的?都成仙人了还会这样?” 如此的窃窃私语其实也说明大家对此心存疑惑,在寻常人的心中自然就是老天爷最大了,那么次一等的神啊仙啊的就该很有本事。何至于会产生令大家难以理解的顾忌呢?也正是因此才令红衣的族人们感到诧异。 至于王城和公门虽然在名头和力量上虽然低了一些,但是耐不住这二者对于凡人的世界施加影响力,尤其以后者的现管之能还会更加唬人。可作为凡人也难以逃脱一些欺软怕硬的性子,就比如李家当初在墙倒众人推受到欺负时没有站出来,那么当仙人临凡挨个清算时也不会站出来。 将衙门大门一关后就可以解释为县令出城巡查去了,甚至于那急于公事的老大人还是趁消息刚传开始起身的,说不得当初在李家衰败时都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据说就算有仆役相助也是连爬了三四下才能骑在马背上,随后更是为了属地的大计而一路不回头地向北城门而去。 更有若干衙役、捕头并文吏都有样学样的逃出城外,他们这些人上下一体都多多少少逃不开干系。也就是稍有良心的还知道加急了脚步将家人都带上,若是那没良心的就干脆选定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城门拔腿便跑,甚至就是给家中的口信都没工夫去交待了。 可以说此处城邑的公门已经是陷入了瘫痪中。 即便还能办事的也就是看城门的继续捞着自己的油水,基层办事的小吏也不敢擅离职守,其余稍大一些的事情都无人再予管理了。整座城邑还没出大乱子也就是这里的生活节奏较慢,而在气温较低的冬日里就更没什么事情好做,绝大多数人都是在根据以往的惯性继续过日子而已。 然而公门开溜的消息总归还是很具有象征意义的,这就意味着城中能拉出最多人马的组织突然就不管事了。 城中大户们若在以前还可能为此欢呼雀跃,但在时移世易之下却只能哀叹连连,就是当场叫骂出声的也不在少数。 毕竟以前他们都不喜欢头上有个束缚限制自身行动,很多本来可以横行无忌的事情都得顾忌一番。但是等公门突然消失了才发现自己满不是当初设想的那个样子,他们居然发现眼下最需要有担当的存在来主持大局了。 所以六神无主的大户们都在第一时刻封锁了消息,这是他们在慌张情况下所能使出的本能招数。至于接下来的各家乃至各人都拿出了许多应对方法,闭门不出给家中男丁发下兵刃的还算是基本操作,就是先行卷了细软逃出城的也并不奇怪。 然而也有人并不乐意坐以待毙,首先就是从种种传说中分析对方的靠山是仙人,那么必定就掌握了各种非常的手段。自己倘若是缩在家中又能怎样?那不是最容易被人找上门轻而易举地抓出来的吗?更何况一般人不怎能应对仙人的大能?即便是躲到天涯海角也难免难逃追捕吧? 既然如此就索性放开了不再去恐惧,一家人该吃吃该喝喝地将各种享受都一起伺候上。他们从上到下可都不曾对于花费什么的有半点介意,竟是要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自己多年以来的愿望的模样。 当然也有不少人转动着脑筋就去找巫师求卜说情的,好肉好酒和大堆的金饼都流水似的送上门。至少在他们看来自己做的应该是唯一的对路之举,因为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些神棍们天天咧咧着世间有神仙的么?一直以来不也都是由他们去进行各种祭祀的吗? 以往受了那么多的供奉还可以说是习惯使然,又或者是上下勾结着去做出欺世盗名之举,但等真正临事了就总得发挥出作用不是?平常大家都不是很信那还不是因为不怎么见过仙人的缘故,可现在不是见到了吗?那么从今日起就一定会诚诚恳恳地上供的! 即便有那神棍苦苦哀求不要逼迫自己的也不行,因为直接就有豪奴在街头开骂了:“尔等好歹都是世世代代吃了那么多的供奉,从上到下哪里曾少了你们的好处?既然神明真的降世了就赶紧招待去,这城中还有谁能比你们更熟悉神明的吗?打起精神来!不然老子就打断你的腿!去,快去!” 第2174章 追不上 越是经常接触就越容易弄清相关的底细,大户人家的豪奴就常常要和城里的神棍相联络。 配合着弄个假消息、制造个假传言,又或者安抚人心的事情什么没做过?有时候由于人手不足还得从大户的家中调拨,只有这样既能保证要办的事情能提高成功率,又能确保想要隐瞒的秘密不至外泄。 所以城中的寻常民众或许对之敬畏非常,但在大户人家上下都不过是将之当做人形工具,还是属于用完就丢的那种。如此一来就自然不会怀有多少崇敬之心,莫说着急起来会出声出气地叫骂不休,就是手脚一起上去催促也不是不行。 可见城中真是被到处搞事的仙人给逼急了,即便知晓神棍们的底子实在不堪也得干鸭子上架。只要在平息对方怒气上有万一的可能就值得去做,权当是所谓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之举吧。 也亏得是王涛等人依靠高级交通工具移动,在完全无视地面道路和交通状况的时候也就避免了被追上的可能。于是来回赶场子的巫师巫女们便在路上不停地奔波,然而每每但快要赶到对方的所在时就只能看着悬浮车腾空而起,真是连吃失橛子都吃不上热乎的。 要与神明交流就得穿上全套的行头,相关的道具按理来说也是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在神职人员的嘴中都是可能导致仪式失败的关键原因。可是穿戴上这么多东西又怎么能奔跑起来呢?所以身体最差的那些干脆就毫无形象地趴在大街上呼哧喘气。 “能,能不能借匹马?要不,要不就是,就是驴子也行呐……呼哧呼哧……咱们实在是没那仙家手,手段,就是将两条腿跑断了也追不上去!要不几位小哥行行好将老朽架起来,只等跑到的地方就可以丢下来办事,绝,绝不耽误诸位的交代!” 讨要帮助的请求虽然是合情合理,但是在远离自家城区的街道上却显得很不现实,总不可能从街边的民居中抢来牲畜就用吧?然而身为地头蛇还就是能做出常人以为不合理的事情,只要循着牲畜粪便的臭气就能快速找到想要的了。 “这驴子我们城西姜家借了,看什么看?借你家东西是给你的脸!要不就将这块腰牌拿着作为凭证,别不拿,必须拿!” 几句话就仗着身后主家的名头达成了目的,而能做到这种程度就说明此城已经被若干豪强深深盘踞了起来。真是稍微给个示意就有很多人巴巴地跑上前来做奉承,甚至于被人强借了东西都不敢有太大反应。 在颠簸中终于喘了口气的巫师也是见识到了这一点,由于刚才所看到的事件就令其加倍忧虑了起来。 毕竟跳傩念咒烧符水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什么时候该做到怎样的地步都是积累了深厚的家传心得。但是不管往上倒腾了多少年也未曾有过接触真仙的经历,否则以这个行业的尿性肯定会热火朝天地吹嘘不休,名声和利禄之类地好事又怎会少得了呢? 也就是说这个城邑之中也没有谁能占据太大优势,基本上大部分人的见识和经验都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即便自己在名义上是与仙人最为接近的也很让人发虚,因为巫师知道大家都相信这一点,但他不知道仙人是不是知道这一点呢? “唉,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以说这位老先生的心态正与在驴背上颠簸差不多,那是不断地在上上下下中始终稳定不下来。但正在他埋低了脑袋被人牵着赶路时却听到了一声失望的大叫:“哎呀呀!又飞了!” 其实类似的喊声在之前就已经听过好几次了,一直努力追赶的人们对这样的报告甚至有些麻木了。但他们即便是非常疲累也不得不抬头再次追踪迹象,因为只要搞清仙人接下来的方向才能继续赶过去。 这毕竟是主人家交代下来的任务嘛,如果什么成果都拿不出来便回家岂不是有负嘱托?甚至说的严重一点到时候还有没有家可回都是值得怀疑的。然而每每都是他们远远看着悬浮车高飞离去时懊恼地叫唤一下,距离赶上对方的机会总是如同抓住空中的灰尘一样缥缈,即便是换了更快的行脚工具也是力有不逮。 如此的追踪迹象而难得结果实在是让人抓狂,至少在将这一行人的耐心和体力耗尽前都会是如此。累得满脑子都是汗水的豪奴也顾不上多说什么了,只管指着悬浮车离去的方向蹙眉打着手势就踉跄追去,其余随从也只能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后牵驴跟随。 然而这一次的追逐却要超出他们的想象,至少在时间上就比之前几次还要长得多。 历次追逐时都要跑出不少的距离,而以城内建设和道路的限制就导致在地面上的追逐非常吃亏,每每在快要跟丢目标时都不得不去找到附近的居民询问一下。通过每一次的询问都可以大致校正追踪的方向,所以即便是稍有偏差也还不至于差的太远。 短的或许三四次,长的或许需要问过五六次才能确定下来,只不过每次快要追上对方的踪迹时就不得不开始再次赶路。好在今日以来这座城邑已经是被闹腾得不轻,可以说有不少人都甘愿冒着寒风上街看热闹。以常人爱凑热闹的性子也不会出现故意隐瞒的情况。 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算是现有手段下的极限程度了,至少在短期内还整不出比这更有效率的导航方式。缺的主要是追逐的人们是否能及时追上目标,以及在达成目的前是否会将体力和毅力耗费干净。 可是这一次的追逐竟然是久久都不曾见到结果,陆续问过了都超过十个人了也还没见到仙踪的降下,就仿佛那天上的仙人在故意逗大家玩似的。如此就不免令追逐小队的人感到有些焦急,大大小小的负面情绪也都跟着一起泛了出来。 第2175章 打不过 “在耍咱们呢吧!?一定是在耍咱们的吧!!” 从豪奴到随从以及巫师都是累得说不出话,狠狠大张的嘴巴只顾着呼出一团团的白气,然后再将一团团的冰凉空气吸进胸腔里。光是忍着肺叶子的疼痒交加就很是令大家心情不舒服了,他们即便是未经过交流也差不多在想着同一件事。 也就是知道追逐的对象是传说中神通广大的仙人,所以愤怒和憎恨的想法都被深深地压在心底不敢暴露出来。而这些人作为小人物更知道有些选择由不得自身意愿,即便是累得腿疼肺疼也得一直坚持下去才行,否则到时候的惩罚可就不是区区的疲劳可比的了。 但是接下来的方向却是越追越让他们没底,那逐渐变得低矮的房屋和破烂的穿着实在与仙人联系不上。直到是快要靠近城墙时才从某人的嘴中打问到更多的踪迹,而这一结果就让所有奔波之人都累得跌坐在了地上。 “什么?出,出城了?没看错?” “这有啥好看错的,大家都看到了,是不是啊?” 对话带来的肯定几乎令人感到绝望,甚至还有心之薄弱之辈急得直抓自己的头发,但在稍微休息一阵后还是得踉踉跄跄地重新起身去做追逐。不过在这时就已经有人在不指名道姓地骂骂咧咧,至于所诅咒的是谁却根本就不愿明确指出来。 可以说被派遣出来解决问题的小队已经积累了许多不满,他们就是带着一肚子的不高兴在完成主人的命令。好在这次的运气似乎还算不错,在从城门那边绕了个大弯后终于能重新转向仙人所在,再经过几次打问后便远远的看见对方正位于一处浅滩附近。 仙人似乎正在让李家的那些青壮们在把法器前方站成一排,似乎暂时还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但那也只是看上去如此,因为红衣已经是花费时间将要交代的行动须知都已经交代完了,那么再要待在此处也没什么意思了。 “哎!仙人慢走!不是!仙人别走!请听凡俗之人说两句话!” 一声声的恳求真是发字豪奴和巫师的真心,但几个人的嗓门在河水的涛声之下也算不得什么。再加上奋力跑来时还会经过一处码头,干活的吆喝声以及河水拍打船壳的声音也在时时刻刻的制造干扰。以双方相隔数百步的距离真是极不容易将声音传过去,王涛那边除非是顺风耳才能听得到扯着嗓子的叫喊。 然而完成行动培训的人们并非顺风耳,需要相关系统和设备的功能也没有在此时打开,在行人较少之地将事情办完后便也没必要再呆着了。而那样挨个登上法器离去的动作直接就给追来之人施加了一万点心灵暴击,甚至有意志薄弱的随从再也不管不顾地就瘫坐在了地上。 然而细心的红衣其实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并且还将之指给了身边人说道:“你看,那边好像有人在冲着咱们叫喊,还在挥手呢!” 然而王涛就算是看见那些人了也不以为意,只是在笑笑后将车辆拉在了更高的位置上,然后才宠溺地摸着红衣脑袋笑道:“怕是又把哪里的土包子给吓着了吧,一路上这种情况还见的少吗?走吧,还有事情要办呢。” 能轻松地来去自由无疑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更快更好更不受打扰的飞行则几乎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出行方式。但是享受不上的人就未免会心中充满怨念,尤其是那来回赶路完全能绕城一周的人就更是如此。 再是心存敬畏别总该是有个上限的,而能将愤怒压制起来的自我控制却根本架不住逐渐膨胀怨恨。屡次丢失目标的豪奴就与随从们瘫坐在原地揉着腿脚解乏,而嘴巴上这依旧是延续了不带名称的骂骂咧咧,这是他们在与臆想中的仙人神通在斗智斗勇。 恰恰就在此时还过来了个外地口音搭了一句话:“让一让,让一让,别将路口给挡了!” 那豪奴在最初的打扰下还被惊得愣了一愣,毕竟识得自己是谁的船东和船工们都缩在一边不敢吱声,哪曾想到会在骂的正爽时突然遭到打扰呢?然而他一扭头就发现对方衣着寻常并不像是什么富贵人,而且从口音上也听出了并非是本地人的样子,于是看人下菜碟的本性就爆发了出来。 “挡了又怎样?今日爷爷挡的便是你!你又能怎样?” 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就劈头盖脸的喷了过去,光是嘴巴里撒出去的口水就能给对方洗脸,如此一叫骂立刻就让心情舒畅了许多。一路跟随而来的小弟们也都是知心知意带熟了的,即便是腿脚再怎么酸痛也都咬着牙纷纷站起身来,并且紧转几步就将那外乡人给围在了中间。 这豪奴其实也不是特意针对这个外地人,而是在一路事事不顺遂之下的怒意大爆发,就仿佛尿急之下正好遇上了一个水泡子。否则做为个小有名气之人总是该讲个体面的,光是主家也不会允许他在外胡乱败坏名望。 然而来者倒也不是个好惹的,当即就冷笑地回了一句:“能怎样?呵呵呵……我就给你个怎样!” 只见这外乡人说话间就高抬了腿一脚正蹬在面前之人的软腹,于是那豪奴就立刻弓着身子倒飞出了三步才滚落在地上。而他在祭出这一招的时候还将支撑的腿脚稳稳地踩在地面上,光是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具备着不错的身手。 突然爆发出来的攻击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分出了结果,而本来围在四周的随从们只是想以势压人的,在看到对方二话没说就动手时反而愣在了当场。可如此心理准备和身上疲劳显然是相当不在状态,知道是那外乡人转过身来给左边人的脸上蒙了一拳,然后再给身后之人踹了一脚时才反应过来。 但他们这几人中最为机警的也就是叫出了一声“你!你怎敢!”便住了嘴,因为这里的一小撮在刚才的不知不觉间已是被更多人围了起来。 第2176章 煞星 人在气喘吁吁下总是不怎么容易集中注意力的,一堆想要逞强的累汉就在没看清状况的情形下束手就擒。他们是真没料到周围竟有那么多人持有兵刃,而且即便是听到自己报出了家族名号也毫不在意,这种事情但还是第上次碰上。 而且带着外地口音的不速之客们不但是拿出了武器,就是捆人的绳索也如同变魔术一样地从衣服下拿了出来。两人关照一个地就开始上手捆绑捉拿,不出几个呼吸就彻底将这一行人都控制了起来。 掌握场面的人总是能更从容些,最初遭遇上的外乡人将倒在地上的豪奴继续踹上几脚后便不再搭理了,反而是收了手脚向着周围笑道:“呵呵,好好说话不行吗?” 其实能从他的他的话语中听出略微调整气息的痕迹,不过更多带着的还是有力量支撑的轻松。至于要告知的对象就不仅仅是被拿下的这一堆人,更有码头上见势不妙时已经躲得远远的围观众人。 地方上的关系往往都是盘根错节俱损俱荣的,强求在场众人一直保密下去根本就不现实。身为外乡人只求能在短时间内确保信息不泄露出去,最好能坚持到自己将事情办完前不坏事就够了。 可此处偏偏就有个痴肥的花衣裳老头很不给面子,竟是一点都不理会来客的话语就在努力想要尽快离开。有驴可乘的巫师其实该算是见机较早之人,但奈何胯下的畜生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哪怕他将双腿紧紧地夹在驴肚子上都不肯移动半步。 看来是这畜生的倔强性子偏在此时发作了出来。恐怕就是原主人此时来到也未必会给面子。 外乡人仔细看看也算是认出了那胖老头的职业,但在嘴上依旧是不客气地叫道:“嗨!老头说你呢!跟他们是一伙的吧?过来跟咱们说说话,要是没啥瞎话的话就可以放行了!” 善意的要求有几分是出于对年龄的尊重,有几分是出于对奉神之人的尊重,总之就是没有将那当地巫师当做敌对人员来控制。可没想到老家伙竟对这份善意一点都不理会,反倒是从驴背上滚落下来便迈动着双腿奔逃了起来。 就那副身手灵活的劲头似乎一点都不需要毛驴代步,看上去还真不像这个岁数该有的样子。 “嗨呀你这什么意思?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 如此不听话表现当然会令搭船而来的客人们感到好笑,也就是也就是上头要求此行不惹出太多麻烦才没有掷出飞刀。最先遭遇上的那人只能是说着话就迈大步从后面撵了上去,差不多是十几步间就一把揪住了花花绿绿的巫师袍。 这个胖老头的行径真是如旁边的倔驴一般麻烦,恐怕即便是拿出非常直白的话语也是劝不回来的,而对付这种家伙通常就得用另外的办法处理了。一拽一扫腿地就干脆将之放倒在地上,然后便是将手插在散乱的花白头发间拽了回来。 等把这家伙同其他人丢在一处后便有人上来伺候着,只需一一根绳索就能将手脚非常利索地捆在一起。看那熟练手法应该是过年杀猪时练就出来的,而这般敢于动手的狠辣也确实镇住了码头上的其他人等。 其实码头上的事情一直都被船只上的人员看在眼中,不过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只有一些采买必要物资的人和打探消息的人才会下船办事,不过由于此次露了行踪便不妨稍微做出点改变。 “行了,就是一点小事情,该干嘛干嘛去。尔等都不要寻思着给咱惹麻烦,咱们把事情办完了自然会走!”最为露脸的人先是当众对当地人做出了安抚,然后就对着几个面目最为灵动之人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咱们呆在船上久了总是有些憋闷,有什么稀奇事就赶紧挑几个说出来。要是真有那有趣的事情让大老爷高兴了还可能有赏,总之是亏待不了你们的!” 说话之时虽然是将自己摆在不知情的位置上,但从下船伊始就不停地在将目光投向悬浮车消失的方向上。好在众人的心思都被话语中的“有赏”二字给吸引走了,所以只将这动作当成是乘船人的放松举动,倒是没有人会往别的地方去想。 最多是有人顺着他的目光就说起了外来仙人之事,从何时来到城邑上方制造了好一阵的喧嚣,又在那李宅门口引发了怎样的争抢,当然还有后续城中众人轰闹地出去求仙却被引偏的轶事。 那桩桩件件可都是近期才发生的热闹事情,讲述者不但是将自己所见所听都如实说了出来,但是还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添油加醋地分析了一番。盼望的就是靠这有足够新鲜度的消息来换个讨赏,也不往自己嘴皮子上下开合地劳累了好一会。 码头上的帮工、闲汉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上半段,但这基本都是数日之前发生过地事情了,基本随便找个有耳有口之人都能打听得到。要说那今日刚发生的下半段却不是码头人的能知道的了,真正的亲身经历者还得是从城中追出来的豪奴一行。 只不过当先肚子挨了大力正蹬的家伙似乎伤得着实不轻,哪怕是过了一时半会也依旧还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呼痛。更因在如此疼痛下的不断骂骂咧咧将外来的好汉们惹火了,直接就从边上抓了一把不知什么的腥臭之物就将其堵住了嘴。 其余随从本来就是被到处使唤而没啥好处的,所以他们在见到兵刃之时都是非常识相地束手就擒,而在见到不合作的典范时就更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今日之行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就被交待了出来,光是那份清晰牢固的记忆力就令外来的凶人们啧啧称奇。 从几时仙人飞来城中到处闹事开始说起,再到其间有那些富贵人家被砸了漆门也一一道出,就是期间找的驴子代步的小事也是絮絮叨叨地放在嘴边,可见被吓到的几人真是为了自己不挨揍而变得非常努力。 第2177章 气势 被押下的几个人差不多是将自己所知都说得出来,甚至是自己心中所猜测的也是很配合地一一讲出。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能让聆听者满意,只是都知道若插嘴的话还会令讲述过程变得更零碎,这才没有谁在讲述的中间打断。 不过码头上的闲人们最喜欢听的就是收拾富户的段子,他们尤其对这种次次都是追着人家的屁股后面赶不上趟的讲述非常不耐烦。真正涉及到拳脚戏码的部分还得是在码头这边才出现,这倒是惹得有不少人真想跑进城内去看热闹了。但在新来的一伙手拿兵刃之人的威慑下也不敢乱动,所以最多是凑在一起将看不顺眼的家伙瞎编排进去中过过嘴瘾。 至于外来的强人也非常不喜欢这种麻烦的碎嘴子,但还得耐着心从其略带受惊的讲述中摘出有用的部分。不然光是发泄急躁之火的话就没工夫打探消息了,那就更不用提能否及时筛选出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臆想的内容。 “够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的喝令打断了讯问,而那说话的主人更是挥舞着手中长杖划出了响亮风声。只不过那尺寸略长的手杖竟还在外面裹了一圈圈的麻布,所以看上去又像是用来赠与他人的礼品似的。 随同那半谢顶老者一同下船的还有若干劲装男子,光是从隐隐将之围在核心的举动就让大家知道这是正主出来了。乘船追踪了这么多日的若叉可不打算被含混的语句耽搁行程,直接就大声地吩咐道:“在地上追来追去的能比得上天上飞的?就说那所谓仙人在哪里落脚便是了,他总得落下来吧?咱们去那里找他!” “是!大人!” 码头上有说一不二的命令当众下达,也有同声应答的响亮在震动着空气,如此做派就令船工和搬运的脚夫们产生了畏惧。 要知道“大人”二字可不是随便就能用的,起码得是在公门有个不低的官身才有资格获称,寻常人等真要这么互相称呼了都算是僭越。当然这个事情只要当事人隐匿不报上去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也就是在公开场合这么做的才会担上相当干系。 所以来往人等都纷纷认为此人必定是个大官,而看这老大人及其手下人的做派又充满了蛮横霸道,所以有相当部分人都认为这定是个武官无疑。如此一来反倒令刚才捆拿了无礼豪奴的行为变得非常正当,即便是有那报官心思之人也就跟着将念头息了不提。 以人之常情这么应对其实还算不得什么问题,但若是以盘踞在芒山要道上的若叉来说却是非常不适用了。 因为此人先前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县官之身,无论是他本人还是跟随在身边的手下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即便是在突然举起叛旗不服王之后也还是按照正常的公门方式治理属地,要是改换个山大王的叫法反而会被他们认为太过掉价的。 然而这老先生为何甘冒天下之大不为也没有公开出来,而且还仗着芒山要塞连连击退了若干次讨伐,以至于就算震动了天下也还能继续盘踞在原地不动如山。而且令外人感到疑惑的是他在之后也无意向外扩张,居然一直就守着芒山要道及周边地区再也不动弹了。 但今日这么一动弹却是为了常人是无法理解的悬浮车队,并且还冒着远离自己老巢的风险一口气就追出了相当远的距离。也就是知道自己项上人头多么金贵才选择了匿踪而行,眼看着快要追上目标时却再也忍不住了。 好在那名不见经传的李家村已在近日来被大大地扬了名,无论是豪奴一行人还是码头上的人们都能指出大概方向。于是若叉等人便不理绳索捆起来的几个人直接寻迹而去,就好似附近城邑中的阵阵喧闹之声与自己无关一般。 见这么一大群凶神恶煞走了之后竟是无人搭理自己了,那一直在不断哀叫的豪奴就好似没事人地突然坐起身来。即便是被塞进嘴中的什么东西也被或吞或吐地不再成为问题,这才能令此人带着心悸的表情向周围人等发问道:“这,这什么情况?就走了?” 那被捆绑起来的巫师倒是看得清楚,不过还是被喷过来的臭气熏得别过了脑袋,然后才好带着谄笑解释道:“嘿嘿,人家就是路过这里呗,找咱问了个路。不过带着这副嚣张样子去找仙人真的好吗?他们就不怕被法术变成了石头或脓水?” “去去去!晦气!天天就喜欢说些怪渗人的话语,还能不能说些好事情?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没成家!要我看两边都打起来同归于尽才是最好,这样主家交代给你我的事情也就算是用不着再做了。”嘴中说着便宜话也不知道能否成真,但是在向着周围脚夫们喝令时却再无方才的狼狈了,“喂!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我们放开啊!这些过客都是办完事就走的,你们只要躲远些就不怕被他们找上麻烦。可老子就是住在这座城中的,一天能往这码头边上跑个四五次,要是不听话就扬了你们家!来来来,快给老子解开!” 嚣张的喊话声很是具备实力基础,即便从方才的讲述中都知道了富户们会被欺负也得从命。要知道以仙人的能耐完全可以做到随心所欲,但是城中的大户相对于自己而言却也不是可以招惹的对象,即便是其手下的豪奴也不可招惹。 于是当时就有数人小跑步地想要上前相助,但是刚刚停泊的船只中却有看守之人吆喝了一声:“干吗呢?凑过来干啥?让你们解了吗?都走远一些!” 能当穷苦人多少都是习惯了受气不敢反抗的,尤其在听到更狠更横之人的喝令时就当做了圣旨一般。刚刚凑上来几人当时便如触了电般地弹跳向一旁,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拣了最能遮挡自己身形的路线跑没了影。 第2178章 逃脱未遂 船上的人对于临时抓捕的几个家伙其实没有太大兴趣,只不过由于当时动手之人身份较高便顺带着关照一下。等当周边不识相的家伙们跑远之后才将警惕的目光重新转了回来,可见随同若叉出行之人都有着不错的警戒性。 对其他人有不信任是一回事,但看护船只之人却不料那伶俐的豪奴居然非常识相,竟然立刻就躺倒在了地上不敢再动。也就是嘴巴上还冲着逃离几人的背影骂道:“滚!都滚!凑这么近一定是想偷老子的东西!还好船上的官爷为咱主持了公道,不然今日就要被而等破财了!” 这份应变能力再加上腆不要脸的勇气倒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短短几句话间就令周围人等差点噗嗤笑出声来。于是原本敬畏他的手下们都不由产生了鄙视之情,瞧不上他的人就更加投以了轻蔑的目光。 不过有的时候人们往往只能看到表面的一层,或许这家伙要的就是大家对自己评价的变化。在背靠众人视线的位置里正在将薄刃小刀从靴管里头悄悄抽出,再是以非常微小的动作在捆住双脚的绳索上切割了起来。 若说被外来人的抓捕打掉了许多希望,那么这种积极自救的举动就顿时给周围随手们带来了希望。还有心动之人悄声地恳求道:“大,大哥还是你厉害。一会也帮帮兄弟们呗!” “嘘!小声点!你往这边挪挪,帮我挡着点!有我的松绑才能有你们的松绑,知道不?” 低声地晓以利害后就令一堆随从顿时精神了起来,然后便见得一堆被捆绑起来的人挺起身子充当肉屏风。这样的举动不但是挡住了视线还挡住了寒风,其中尤其以被围在中心的豪奴是最为受益的。 如果是寻常在外时说到如此待遇倒也罢了,但眼下这个情况却是这几人都被结结实实捆在了地上,自然就很容易招惹来若干视线的审视。仅是如此原因就令被围在里头的豪奴立刻又低骂出声:“你们这些杀才竟是如此愚蠢,让你们都坐起来了吗?招惹来了麻烦到时候又算谁的?快快快,躺下去两个,动作自然些!表情也给我绷起来,别再是一副有人要请你们吃酒的样子!” 不过他的提示似乎是晚了些,船只上的人已经是拉起嗓门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光是这短短的几句话就令受困的几人汗毛倒数起来。再将眼望去还能看到有劲装之人踩着跳板就从船上走在了码头上,并且还带着满目的狐疑之色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 来人无疑是要检查这里发生了什么的,如果只是随便看看还有可能被蒙混过去,但如果是个细致人的话就一定能发现巴掌大的小刀。假使演技好或者运气好的话还可能赌一赌,但知道自己带的是什么货色的豪奴却不敢将希望寄托在队友身上。 他便加快了手中小刀对于绳索的切割,并且还同时低声骂道:“一群坏事精!真不该带你们出来!” 突然增大的动作就意味着再无遮掩的意思,距离这边还有十几步的人但凡有点视力就能看出不对,于是就当场大喝了一声:“嗨!干嘛呢?就是你,停下!” 他这一喊还没什么,但见得不断做出小动作的家伙竟是踢腾着双腿上的残绳就站起身来,而后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地冲着城邑方向奔逃而去。甚至在他跑的过程中就连双手也依旧还被绳子捆在背后,刚才那番的努力还不足以将所有束缚都通通解开。 于是警告的内容就跟着变了,接着更是变成了扯着嗓子的高声呼唤,大有将整个码头上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的样子:“不对!蹲下来!你别跑!来人啊!有人跑了!” 方才的大声嚷嚷就已经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再有这样的呼唤就令不少人走在了街面上。 要知道船只停靠时总是得有人采买些必要物资,打听一些还没太过时的消息,甚至还不乏干脆就是想要走上岸活动活动的人。可以说码头附近已经有相当的若叉手下在活动了,不论听见了还是看见了逃亡之事就不可能视而不见。 “怎么回事?” “抓住他!” 码头上顿时就充斥了吵吵嚷嚷的嗓门声,而那双臂依旧被绑着的豪奴为了逃脱出去也是不管不顾地在蒙头直冲。然而以他现在的状况显然就在自身的平衡上非常吃亏,于是一阵混乱过后还是被人多力量大的一方给摁在了地上暴捶了一通。 此后的事情就是将之如死狗一般的拖回原地,仔细搜索身上的每一寸并且重新捆紧当然不在话下。而刚才那些有意帮着隐瞒的随从们也是经受了同样的待遇,马头上顿时就出现了一批哭天抢地鼻青脸肿的家伙们。 当然在城池之内也有一大堆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甚至就连呼天抢地时的咒骂言辞也差不太多。 毕竟在敌强我弱的情形下还是很令人警醒的,即便是满心怨气也不敢骂些什么太出格的内容。更何况仗着仙人势头的李家似乎突然就知道了轻重,他们在下手的时候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都非常有数,即便偶尔有行差碰错的时候也有红衣及时纠正过来。 如果能拥有在两处地方来回看的视角就很有意思了,因为同样挨揍哭闹的人人们有着不一样的出手对象。 其中一部分是被王涛所带之人揍翻的,一部分则是被远远追踪而来寻找王涛之人所奏翻的。看双方之前的接触也该属于是敌非友的关系,但在有意无意中所做的事情却是高度一致,真不知这是必然的事情还是冥冥中的巧合。 不过说来还是身处码头上的人最先闭了嘴。 乘船而来的恶客们早就因为狭小空间里的束缚而火气正旺,即便先前借这一行人的皮肉松了松筋骨也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所以在将视线反复将哭闹之人的身上扫去时便引发了警觉,被绑住的几人竟然是强忍几下就止住了啼哭。 第2179章 不速之客 “大人,前方便是李家村。据请来的向导说便是近日来出现了仙踪的地方,有时运气好还能看到仙家法宝飞上天的情形。” “嗯,走吧。” 淡淡的应答过程也不存在太大的情绪波动,无论上报还是做决定的人都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带来的二十多号劲装男子倒是都下意识地活动起了各处关节,看样子就是准备要在前方大干一番了。 杵着拐杖的若叉其实走到这里时就已经开始有些喘了,毕竟这个世道并不是谁都能活到白发苍苍岁数。乘船而来的他们不好将代步的牲口放在船上,想要在码头附近找到暂时的租用也是做不到。 全因为近期仙人的出现竟导致运人运货的数量大增,至少在眼下这个时间窗口内是找不到任何的牲口。也就是在从前经历了许多事情才有着不错的身子骨打底,只是在冬日的土地上行走还不至于对身体带来太多负累。 稍微抬臂向两边示意了一下算是发出信号,跟随着的人们便按事先做好的安排向着两边散开,而且每人之间都间隔了十步远的距离。光是冲这行进的态势就不像是什么善茬,那附近的向导便被吓得发愣,也就是远来的雇主不将其放在心上才能继续站在地面上喘气。 被拉成长排的手下们越过身侧时就带起了一阵扰动,若叉看着前方那不怎么起眼的村庄略微撇了撇嘴。他还特意回首看向远方城邑的方向低声自语了一句:“且让老夫看看你跑这么远是为了什么?难道现在王城出来的后生竟是这么无礼的么?” 外人的异常靠近其实本来算不上什么,这处人烟密集的区域多少也算是文明的腹心所在,无论盗匪还是外来敌人都是稀罕的存在。但由于近期着实打发了一批外的探子才让人多了些警觉,以至于村里头从老到小都对探头探脑的家伙们看不顺眼了。 所以村庄里即便是处在冬日时分也安排了人手放哨,可以说是隔着老远就注意到了不速之客们。 然而知道有人前来是一回事,能及时将人手组织起来则是另一回事,更不要提还有十几号青壮已经被王涛和红衣拉到城里去了。缺乏相关预案的李家村只能通过肉嗓子和敲空木板来发出警讯,光是让静谧都村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耗费了好一段时间。 从村落中有反应到渐渐有人响应着跑出家门大概花费了半刻钟,就算是站在远处观望也能发现其中有老有小,手中所持有的东西虽然是从棍棒到农具不一而足,但基本上并不存在可以被称作是利器的东西。 若叉带来的劲装男子们却依旧是在村外的田野上行走着,村中的惊慌没能让他们加快步伐前进。无论从速度还是彼此的间距上都没有出现任何改变,就仿佛前方的目的地所发生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唯独就是几个面孔较轻的家伙有些沉不住气地拔出了利刃,光是如此毫不掩饰的动作就惊起了村民的一阵惊呼。不过再看看其他同伴们的反应却依旧是如之前那样老成,于是毛躁之人在暗自红了脸后还是悄悄地将武器收了起来,但在外表上还是要尽量模仿其他人的好整以暇。 排成一条长线推进的外乡客们自然有着不紧张的理由:成日里的训练让他们获得了将人击倒的技巧,而充足的食物供应则能让人获得更强的敏捷和爆发力,长期的配合训练就更是让他们能实现协同作战。 操练到了这个地步就是要作为兵器发挥作用的,只是人数超出数十倍的农夫还真没被他们放在眼中。而且若是在大人的面前还会战败的话也就别活了,光是天天吃饭都是对每一粒粮食的可耻浪费! 他们在行走中甚至还轻松地聊起了天: “都是些普通人,一会儿要是老实听话呢也就别为难了。” “嘿嘿嘿,为难这些人?说出去都怕丢了小爷的脸面!” 从话语中多少能听出来并没有怀着恶意,毕竟要特意跑老远前往不熟悉的地方搞破坏也是蛮奇怪的。不过拿了大人的粮饷就总不能只是接受训练而已,来到此地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完成若叉发下的命令而已。 而这番悠哉的姿态也令李家村的人们产生了迷惑:明明自己这边都聚集了这么多的人了,不论从哪一方面都可以算是人多势众的样子,怎么那群人依旧是大摇大摆地往过来走呢?莫非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想要过来拜见一下神仙大人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就有老族长走了出来,并且还按照迎接远方客人的礼节遥遥作了一揖:“天寒地冻并非是出游的好时节,诸位何故要在此时来到此地啊?” “嗨,还不是为了那所谓的仙人呗!不知哪里来的毛神招惹了我家大人又逃走了,一路打听过来原来是落脚在了你们这里!”外来客的行列中当先走出一人坐了应答,而看其面孔就赫然是在码头上最先将豪奴给踹翻的男子,“不过尔等要说过来的话其实也不算是完全的外人,听说这里是将漂亮女儿送出去才攀上仙家的?若是识相就老老实实待在家中等我们把事情办了,若是不识相就过来与咱们过上几招!” 他也就是头一句话还说得像是那么一回事,后一句话说出来却又令李家村的不少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就将手中家伙往那人的身上招呼。这种说话起伏较大的风格一般人还领会不过来,就是周边的同伴们也有闷声笑出声的。 但这种类似逗闷子的语句也就是闲暇时才可以用一用,一直在线列之后缓缓跟随的若叉却是不满意了。这老头稍将所持的长棍抖一抖就指向前方,并且用还算充足的声音下令道:“别闹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说不准那家伙什么时候玩够了就会从城里回来,尔等依旧要以现在这样前后受夹的样子应战么?把那些不长眼的青壮统统都打跑,跑不快的老弱妇孺都扣了!” 第2180章 不敢降落 “诶?下面怎么是这么多人?按说就算是跑出来看热闹也不至于是这个地步吧?”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怎么会?就算是有事也该是男女老少一起出来,哪至于只剩男人站在外面呢?” 略带疑惑的问题出现在渐渐接近李家村的悬浮车内,那发话的青壮就是因为非常熟悉村中情况才有此一说。 天天聚在神仙法器的附近也就是最初几日才会有,毕竟很多人都是打从生下来才第一次看到这等稀罕玩意。等大家见得多了以后便也逐渐变得见怪不怪了,无论男女老幼都不至于对天天能看到的东西产生太大的围观兴趣。 此话放在常人而言也不过是寻常的一句话,纯粹就是那种听过便会随即忘掉的废话,但是听在常常保持警戒心的王涛和红一耳中却是不一样了。那最关键的每个字都仿佛产生了炸雷一般的效果,全身的毛孔从脑门顶上经衣领再到两脚背都快速舒张了开来。 确实这个村庄之内的人们都非常爱看热闹,他二人已是不止一次领教到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围观的待遇了。不过这里的生活同样不存在过度严苛的束缚,无论孩童还是女子都可以在村内随意地行走。 所以很难想象这里会一下子聚集了两百多人却没一个女子,要知道靠得这么近已经可以从服饰和发饰上分辨出来了。而且更为怪异的是出现在视野中的所有人都是聚在一起,竟然没有哪个是散落在田埂或者其他道路上,这一细节也与庄户人家的散漫行径有较大出入。 总之就是出现了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王涛便以自己尽可能的速度快速夺回了驾驶的权力。探知到这一动作的自动系统就自然而然的退居二线,最多是按照先前的行情惯性继续维持车辆的高度和速度,并且对部分太过改变行动迹象的命令予以调整。。 如此变化带来的结果就出现在前后几辆悬浮车内的青壮身上,他们在根本未得到事先提醒的情况下都因为惯性作用而霎时滚做了一团。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红衣这个稍微做了些反应的女子,她即便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也是力量有限,事先做出的动作根本就挡不住同车人重量的冲击。 空中载具内的车椅、地板以及乘客们彼此之间都承受了相当冲击,甚至有些运气不好的家伙还被沉重的力道撞坏了骨头。而这么大的混乱所换来的就是悬浮车堪堪在预定的降落场上加速掠过,甚至还以更大的劲头加速向着远方飞驰而去。 车队中的后续几辆悬浮车也都是做出了同样动作远去,那种在降落前的缓缓减速以及突然加速离开的变化显然很不正常。藏身在人群中的若叉一看就知道恐怕是地面上的布置出现了纰漏,要不然他早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所谓仙人抓在手中了。 “你们再仔细看看,还有哪里不同!?” 王涛在驾车远去后不久才大喊出声,他在这一过程中甚至根本不敢将车速放低,但是也不忘从悬浮车的后车厢中释放出小型机器做窥探。这一切过程都是双手在不停地连续滑动带点击中实现的,而车内就出现了若干块大幅的图像。 其中有的图像是之前所见到的,但那上面的每个人以及每一处细节都被固定了起来,这只需将刚才的画面回放暂停下来就可以做到。而另有一幅图像则是继续悬浮于人群之上的动态画面,很明显是从分出去的设备所摄取的实时景象。 这些画面有的呈现在地板上,也有的是呈现在了车窗上,不过随便向哪个看去都能发现是非常清晰的画面。甚至如果仔细观察看还能发现某个人脸上的黑痣或污迹,那就更不用提能否看到人群之中的样貌了。 “这个!这个人从没见过,还有这个!” “这个也是生面孔,这,这个,还有这个!” 有了如此辅助就能让李家村出来的青壮看得非常清楚,不但指认外来人的动作是越来越快,就是大家想要下去拼命的心情也跟着旺盛了起来。即便明知道两百多父老们都被陌生人挟持也无所谓,咱们这边可是有着无所不能的仙人呢,难不成还会怕了他们? 因为这样莫名的自负也只存在于无知者的心中,真正知道危险在何处的还得是由红衣伸着胳膊指出:“看,这个半秃子老头!咱们来的路上,就那处城堡,还记得不?” 那尖锐的指甲几乎都快要说在显示屏幕上了,王涛就是忘了谁也不至于忘记这个近期才给自己带来麻烦的老头。仅仅是在短暂的掠过中隔着屏幕看了一眼也是非常难忘,或许是因为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敌意,而这对于前阵子还是小保安的王涛而言真是有些承受不起。 而且事后换位想一想便知这里的土著其实愚昧的很,倘若见到了自己的悬浮车就无不是被吓得浑身颤抖。但凡敢于正面瞪视之人都必有非凡之处,或者是远超一般人的坚强意志,或者是能够将自己的车辆隔空击落的能力,但无论存在哪一点都是值得需要关注的对象。 甚至于王涛事后还悄悄对着水面演练了几次当时所见的表情,但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吹胡子瞪眼也没有那时的感觉。或许真得用力到能将眼眶撕裂的地步才能摸到边缘水平,可真要是做的那一步的话却又令这怕疼的家伙放不开。 所以想来想去也就只好暗暗记着得在事后报复一番,为此还专门将那若叉的照片单独保存了下来。这算是王涛由于车辆被烧毁后而产生的心疼所致,但哪知这个秃顶老头的气性竟是比自己还大的样子。 看他来到此地的速度虽然是比自己晚了几天,然而在不同效率的交通工具下也只可能是当时就动身追来了。这就仿佛是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以后又遭到了追逐一般,光是想一想对方这种决心和行动力就颇为让人头疼。 第2181章 安危 王涛在驾车的时候同时还做出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在自己的面前展示出了整个车队前后左右以及上下的所有取景镜头。大幅被扭曲后又凑在一起的画面便以半球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可以说他是要通过这样全方位的视角来侦知可疑的动向。 如此的观察方式能出现就说明有着相当需求,这在熟练的驾驶员看来可以说是避免了死角的出现。但如此之大的信息获取也给分析过程带来了相当压力,在这个文明还存在的时候其实是有一套系统作为辅助,绝不适合王涛这样只知道个皮毛就敢胡乱上手的家伙。 其实在以前挨个测试程序时就已经见识过这玩意的厉害了,如此偏门的软件工具还需要自带教程来完成教学。王涛王涛在那时也只是稍微试用了几次后便识相地不再碰触,也就是今次需要病急乱投医时才慌忙打开。 然而在静态环境下的使用这已经够让人头晕眼花了,那么在动态环境下的使用还会让获得的信息量翻上一个量级。这感觉就仿佛使用中古电脑突然运行了一个3A大作的游戏一般,以至于妄用此工具之人立刻就获得了烧脑的感觉。 但好在人脑不同电脑那般容易陷入死循环之中,无数年演化中所获得的教训就令这肉团以为身体是不是吃了什么坏东西。它的第一反应就是命令肠胃通过阵阵的痉挛将内部存货清空出去,而说人话就是王涛当场看吐了,至于原因也只能归结于自身的不当操作上面。 “啊!这是怎么了?” 刚还摔得有些懵的红衣也顾不得自己被撞痛的部分,她差不多就是当场一个飞扑在了王涛身上仔细查看。付出了那么多将自己的未来绑在这个男人身上可不是白说的,总不能才稍微看到点希望就突然泡汤了吧? 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王涛还是赶紧采取了紧急关闭措施,只要能及时脱离了不该碰触的领域就还是可以恢复过来的。但他在刚刚醒转的第一时刻就是咬着牙骂了一句:“不就是看了你一眼吗?竟然这么大的脾气!?大冷天的追这么远也不怕累死你!” 其实如果仔细分析这二人的交流被人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若叉、芒山堡垒以及当时发生了什么等要素都没被说出来。也就是说王涛和红衣都在有意无意地遮掩自己所知道的内容,生怕让周边青壮知道的太多了反而会吓得他们胆寒。 然而动摇人心的未必需要语言或者名号,其实一个被公认的权威突然表现出畏怯的举动也同样可以做到。与他们同在一辆车内的青壮已经是察言观色地安静了下来,并且还在悄悄地以目光做着程度有限的交流。 他们固然听不太明白二人所使用的上游方言,但是那种毫不做作的气急败坏还是能看出来的。也就是说李家村面临的很有可能不是什么流窜的盗匪或豪强,而是在实力上差不多能与仙人处在同样层次上的不知什么。 尤其看王涛和红衣那颇为颇为晦气的表情就能猜出不妙,只要稍有分析能力就会觉得必是自己这边处于下风之中。那感觉就仿佛重回幼儿之时看到大人打架的惶恐:这一个一个的体量都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之外,莫非李家村今日就是要被卷入什么是非中了吗? 老实人的特征是一般不懂得隐藏心情,一旦产生了畏惧的情绪就直接体现在了表情上。在车中主事的二人见状就知道这些人用不得了,至少是在此时此地再难以鼓起相当的意志和勇气,硬要他们服从战斗的命令也八成只会坏事。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掺和得进来的,我俩先看看能不能收拾好。要能收拾好了就是全村无事,要是收拾不好了就多少会带来些灾殃,红衣就先在这里给各位叔叔伯伯和哥哥弟弟们赔罪了。” 带着歉意的话语一听就没有多少底气,但是劝退的话语一说出来也的确是随车人员反对不了的。也就没有哪个被要求之人说出个不字就挨个下车,刚刚还前往城中大闹的青壮们可以说温顺的像绵羊一样。甚至还有人认为自己这样的表现实在是非常可耻,于是就努力做出将自己的视线避开王涛和红衣方向的动作。 至于让人员从载具中离开的地方则是王涛特意选定的,那就是借着村落建筑的遮掩停在了人群聚集的反方向。不然若是像受惊飞鸟一样飞高高就恐怕跑不了多远,反而是很容易遭到若叉那老头的远程攻击吧? 当然下车的青壮也不全然接受自己的弱小,其中也有人主动表示道:“我……我们,我先得回家看看家人,说不定能打听到点啥呢。” 说白了任谁还是觉得家人的安危更重要一些,对此心知肚明的红衣倒也非常能理解,不然要是换成没心没肺的家伙反而让人不敢使用。也就是阅片多年的王涛当场提出了别人没想到的盲点,可以说当时就将其他急欲返家查看之人给吓得动弹不得了。 “都记得刚才所见吧,那群人中没有一个女人,那女人都去哪里了?还有老头和孩子们,他们又去哪里了?你们就不多想一想吗?”王涛将话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将食指画了个圈,从他的视线中正好能将李家村全部套在了无形的扁圆圈子中。 在他看来那处砖瓦构造的村社中其实已经不安全了,甚至于村中老弱妇孺们的生死也很成问题。似乎那些人的存活只能全部寄托在若叉的道德品性上,而那老先生在上下游的名声中根本就是用来给孩儿止啼的角色,所以认真想来的话似乎也并没有多少乐观。 “这……怎能如此!?” 如果说先前是怀着一份侥幸想要确认一下,那么现在就是被直白的话语当面点明了。李家村的青壮们霎时间就因这几句更慌了神,他们赶紧齐齐跪拜乞求道:“上仙救命!上仙救命啊!起码得看在红衣是我李家闺女的份上救救我父母妻儿,请救救我们村子吧!” 第2182章 临时应对 王涛并没有搭理跪下祈求的李家村青壮,因为这些人所请求的也是自己正想要去做的,多费口舌也不过是浪费时间。他反而是拉扯着红衣一起从悬浮车内走出,毕竟自己就算是硬要待在其中也并没有多么安全。 当时在芒山堡垒外就直接被击落了一辆,王涛到现在也没忘记当时是车辆内部的东西先被引燃焚烧起来的。也就是说靠着这东西其实也获得不了多少的安全感,若是不想变成大烤活人就不要依赖此物才是。 然而有所回避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这并不意味着他接下来就不去找那若叉的麻烦来。 这毕竟是拼着命整回来的技术物品,也是能让自己在河青城以及这个落后世界里略占优势的依仗。而且也不是到哪里都可以找到一辆悬浮车和其中货物的,越是经历了若干个世界就越让王涛感到自己当时的选择正确。 不过这种事情也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换了红衣这边的亲戚们都是将所谓仙人当做救命稻草。他们一个一个在磕头乞求中渐渐还露出了绝望之色,唯有将家人获救的希望寄托在如同复读机一样的祈祷上。 “上仙,上仙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是啊,看在红衣的份上,请救救李家村吧!” 这份急躁反过来也令王涛的心情不爽了,他忍不住地喝骂道:“都吵什么吵,一点都眼力都没有的家伙!我说了不救了吗?可是再要出手也得先计划好才行,你们总得给我些时间不是?先把车里的吃喝拿出来,咱们就先在这外边把肚子问题解决了再说,不然空着肚子也使不出力气啊!” 先以几句话让人觉得自己是胸有成竹,于是还真有人赶紧在车内车外地跑来跑去。那寻找并分发饮食的动作甚至可以说是尽了全力去做的,以至于在有几次进出车门时还不小心将脑袋撞在车框上梆梆作响。然而这些毛手毛脚的小子们依旧是忍着疼痛将各种动作都做到位,直到是将东西都放下后才抱着撞疼的地方仔细搓揉。 毛躁的表现显然不受王涛的待见,这等手脚显然与自己待会要做的事情相当配不上。也只能从士气方面判断出这些小伙子们很有精神,这意味着如果要将他们当做诱饵或者炮灰的话还是可以用的,可在想要往别的方向托付重任就完全不行了。 不过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要将他们当工具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带着这些人去城里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作为帮人快意恩仇的存在自然能获得李氏一族的景仰和亲近,甚至于今日在城邑里的时候就能感到不少人的热切目光。如此一来也同时会搞得李家村在当地没朋友,那么一个四邻皆仇的环境下就再也别想获得安宁了,可以说只需要自己再稍微使一使劲就能鼓动着这些人搬迁,然后方能在相对僻静的地方整出一处落脚点来。 这样的计划虽然阴损是阴损了一些,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和未来着想也是顾不上太多了。反正在一直以来的掠夺和侵攻活动中也没少沾染鲜血,只是给人带来一些皮肉伤或者挑拨的话这已经太温柔了,至少是之前所遭遇的族群都享受不到的。 不过自行摸索出来的阴谋归阴谋,被一个凶名在外的家伙打上门来还是挺新鲜的,至少已经给王涛和红衣二人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这也是他俩在之前交流时语焉不详的原因,以尽量短的词汇传达尽量多的信息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还是避免吓到其他同行之人。 “那个……一会你们分成几组去村子里转一转,不过一般都不要去走些寻常道路,最好要挑选动静小且能遮挡自身的小路行走。在每个拐角处都得先看看外面情况才能决定走不走,尤其要注意那些屋子够大、能塞下许多人的地方。村里的妇孺可能就是被关在那里了,不然要将那么多人看管起来也挺麻烦的。等将情况打探到了再回来报在我这里,到时候保准能将人都救出来!” 王涛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些行动要领,他也不求这些手脚粗笨的青壮真能坐到特战队的地步,只要能发挥熟悉地形的作用就足够了。可这么耐心地给予建议却被无知之人给误会了,当场就再有人跪下求道:“神仙大人,神仙爷爷!还请您亲自出手去救救大家吧!您不是能飞天遁地无所不通的吗?求您出手去救大家吧!” 光是这么一句就将被求助之人的好心变成了坐视失败,仿佛是身居高位者对于低贱之人无动于衷似的。王涛直接一句“我去”没说完就坐在那里气的直揉心窝子,他真是觉得自己与这些人存在相当之深的隔阂。 此时还得是红衣出面批评了族兄的话语不得当,她在帮着揉按王涛的心口时还以另一手指着刚才经过的方向,“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真是想让咱们李氏一族遭遇大祸吗?就明说了那些恶徒是专门追过来找麻烦的,而且手中还有那么一件专门克制这边的法宝没使出来。不过那家伙有我同夫君一起应对,而你们就只需去应对同样是凡人之辈便是了!况且你看看我夫君使用的法宝哪个不是正大光明的?这些东西若是靠近了村庄岂不更容易被发现吗?那我们是去救人还是害人去了?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想想这一茬?” 虽说红衣所言是在急着为自己这边撇清干系,但其中话语也大多数是情急之下的心声所在。而且王涛所能操控的大小悬浮机器也的确存在声音较大且明亮的问题,毕竟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要在城市上空飞行之物,若是不声不响的飞行就有可能给其他飞行载具带来危险。 如此结合着实际情况的话语光是说出来就能让人觉得很真诚,即便是情急乱说话的人也不由得稍微理清了思路,进而是为自己刚才不管不顾胡乱哀求的事情红了脸。 第2183章 光明正大 若叉当然是专程来找麻烦的,不然排河两岸那么多村庄和城邑不去祸祸,怎么就带着人不抢不杀地等着王涛降落呢?这老头所持有的一件器物也的确能击落悬浮车,王涛甚至为此都打算在回程的时候绕道而行。 就算是运送李氏一族的船只也得是这个路数,只不过整体过程还要稍微麻烦一些。 先在距离芒山要道有段路程的地方将人放下来,然后让红衣的娘家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徒步行走个十几里路。而王涛就需要在另外方向的城邑中雇佣同样的船只等在上游,待将所有人都接上船之后才能继续借助水运来运人运物。 如此一来就需要前前后后进行许多的准备和付出,而在沟通和相对缓慢的移动上就会让行事变得更加拖延。但这些问题相对珍贵器材被毁坏而言还是可以忍受的,以些微的损耗来换取平安甚至被王涛认为非常划算。 然而麻烦终究是主动找上了门,而且还让双方进入了这么一个不碰撞就不行的状态,否则再想要躲避或绕开都会破坏自己与李氏一族的关系。王涛便在哀叹之余用力的转动脑筋,当然同时也从红衣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些灵感。 他不由将目光看向日落的方向,整体泛着浅灰色的天空也就那里才有着红光,而渐渐泛起的肃杀寒风正恰如此时的气氛。然而视线的转移并非是突然有心情去看什么风景,而是那一句“正大光明”和“容易发现”实在带来了许多触动。 车身上的亮光和自带的响声那都是出厂设置,王涛在以前都是明抢明杀的时候从来没将之当做一回事。他甚至还多次刻意借此在目标群体的上空来回晃荡,只要能制造出相当恐慌就可以让抢掠行为变得容易了。 当然这一招是对付不明真相且能耐有限的人群,遇上若叉这种看不爽就正面硬怼的存在就立刻吃了瘪。 要改变自己那些机械的状况显然很不现实,不光是时间上来不及,就是在王涛自身的知识储备和动手能力上也有很大欠缺。但同时也可以反过来将这一特征利用起来,而能否变劣势为优势就看自己的脑洞如何了。 “该吃吃该喝喝,咱们也得先休整一下。不过在这里要先给大家说明一下,你们其中谁是雀盲眼的举手?” 提问过后便见到两个人不明所以地举起右手,但是这二人显然也想到了这样的问题会给晚上的战斗带来什么麻烦。可即便再赶紧放下的话也已经将自己的不足给暴露了出来,他们甚至还为此露出了紧张兮兮的表情。 王涛有此一问自然也会做出相关解释:“若是夜晚看不清楚的话就不要参与进来了,免得一不小心因为什么可笑的原因将自己摔死,又或是瞪着一双大眼将自己送进对方的包围中。而倘若晚上还能看清楚的话才可以参与进来,一会我会给你们细细讲一下到时候该做什么的。” 如此的实话实说倒也迎来了一众青壮的不断点头,显然能够珍惜人命的领头者也会慎重对待接下来的战斗,至少不会随便将大家的性命白白耗费掉。再加上之前就有的仙人加成便令人群中更加安稳了下来,于是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同手上的食物战斗了起来。 之前带着这么多人一直在城邑之中闹腾了一天,差不多是看着日暮将临才踏上归程的,可以说也就是没有亲身参与的王涛二人还拥有余力。但将酒水和食物拿在手中的青壮们都在用力地进行吞咽,仿佛只要吃饱喝足了就可以发挥出十二分的力气,而家人也就可以被恢复状态的自己所拯救出来了。 村庄外已经被收割过的田地上就进入了沉寂蓄力中,但在另一个方向上的人群却要人数更多,而且在衣袂摩擦以及说话交流上也是相当大声。 “这算怎么回事?他们还没玩够吗?” “就是,咱们忙活了这么一阵子正是为了他们准备的,可是他们不跳进来呀!” 上游城邑的口音听在李氏男丁的耳中其实也就是略微难懂一些,但由于距离上的靠近也只是词汇上略有偏差。可这样还算能够沟通的情况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多么欣喜,反而从外来人的话语中渐渐弄清了一些目的。 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们竟然是为了仙人而来的,而且他们不光没有任何的惧怕之情,反而在交流中对于可能发生的战斗非常期待!甚至于没谁能听出他们怀有紧张的情绪,就仿佛是闲来无事的恶少年在林中约战一般。 得是拥有怎样的勇气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得是用有怎样的能力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这一行人的飘然远离和久久未曾出现显然不存在于若叉的预计之中,原本还想着逼迫对方与自己交流一番来的。再加上有村庄里建筑的层层阻拦也看不清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以及所带来的手下们都只能站在原地干发呆。 至于村民们的慌张和惊讶就随便他们怎么样好了,只要不干扰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就都是流水浮云。甚至于或抓或杀的处理都在若叉的选项中同时存在的,届时将要选择怎样的办法也就是视情况而定罢了。 而自己手下们的疑惑和不耐烦相对就值得重视一些,因为这会影响到大家的士气以及注意力集中度。没能让对方降落在地面上或许是自己最大的失误,对方很容易就能将高速且灵巧的优势发挥出来,恐怕也只有靠着众多的目视搜索才能做出预警了。 这个老头子便在清了清嗓子后喝令道:“肃静!你们这些小崽子都给我闭上嘴!难道忘了之前都是怎么给你们说的吗?尔等要各守一个方向盯住天空,倘若看到了不正常的闪亮或是听到了吵闹声就赶紧报上来!早就跟你们讲过此行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办成的,那狡猾的家伙未必就愿意赞同老夫的理念。还搁这里瞎费口舌呢!?莫非是存心坏了老夫的事情么!?” 第2184章 力量不对等 被若叉带来的手下们大概是经历过相当的战斗,所以在执行命令时都是非常坚决,至少在听到命令后不久就止住了交头接耳。即便是略有懈怠之情也要重新打起精神观察四方,由此可见他们在平时都是怎么样的一幅状态。 至于纪律性和人心更为慌乱的李家村男丁们就相对不如了,缺乏训练和相关意识的这些人还得将混乱延续一阵。甚至于有的还因为嚷嚷的声音太大而吃了若干记拳打脚踢,竟然得是经历极其的杀鸡儆猴才有所老实。 从中就能看出后者的习性较为散漫,而在组织上也是松散得如同稀汤一般,所以也难怪会被几十分之一的外人给压制得不敢动弹。毕竟职业的农夫只在耕种大地上较为精熟,而职业的武夫则是专门用来针对人群的,所习得的本领上的巨大不同就决定了现在这么一幅样貌。 不过说起了专业就不得不提及被追踪的二人,其中恐怕也只有王涛才与战斗方面略微相关,而另一个则只能说是较为精通予伺候男人了。所以要指望这一男一女大杀四方的是绝对不合适,或许能在临阵时不发抖逃跑就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还聚集在他们身边的青壮也就是占了个年轻的优势,但在外面闹腾一天后也说不上还能多么精神。能咬着牙吃喝及聆听王涛的安排也是因为关心家人的安全,最多只能说是具有着相当积极性罢了。 “呐,看这里,就村里这一片是蓝瓦瓦的,还有些蓝影子在晃悠。能认出这里是哪边吧?一会儿进村之后就往那边找过去,最好尽量去选那些动静较小又没人的路过去。若是与人家照面了也别一个一个上,最好是以三五个人招呼一个,免得他们聚在一起了反而不好打。” 王涛在对行动细节作出要求时还不断地调整画面,其中建筑的轮廓和周边情况都展示在了悬浮车的屏幕上。李家村的青壮们看着这种从未见识过的夜视画面都有些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人在不停的压制自己心中的兴奋之情。 “这就是神通!这就是仙人手段,我我们的家人有救了!” 不止有一人在心底呐喊了出来,如此大为舒心的情绪都令许多人的心头一松,转而被见识到有趣的东西和解决麻烦的希望给填充得满满当当。但问题就是那整体都是冷色调的画面看上去就如同鬼影一般,所以又使得他们的心中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方面的问题其实还不是王涛在故弄玄虚,而是来源于那个蓝皮肤种族对于颜色的不同认知。 既然是演化过程令他们获得了蓝色血液就只能认命,而在日常生活以及战斗中的体液飞溅也会刺激到相关兴奋点。那么蓝色成为他们物种以及文明中的警戒色就再顺理成章不过,同时也就自然会将热力图的标色也调整成自己的偏好。 尽管在实际操作上可能会略微麻烦一些,但是耐不住广大受众们的喜好而强行作出改变。不过这些底层细节就不足为王涛所知了,同时也更不会为李家村的人搞得明白,只能在布置任务时给他们带去些不适应。 突然有个李氏青年叫道:“呃,等等,那边有几个影子在动。” 他说着话就将手指戳向了视频右下方的某处道路,众人看去便在一处墙壁和围栏天然隔出来的部分找到了相关发现。而当王涛将画面调整过后还能看到不止一条道路上有人,而且还都是在摸索之中向着同一个方向平行前进。 农夫有农夫的气质,武夫有武夫的气质,或许在平常时候的差距不是太大,但在黑暗中的快速移动中就很容易被辨识出来了。那些影子所呈现出来的姿势都高度类似,而长期锻炼也会让他们的轮廓上非常相近,所以屏幕前的人们立刻就知道是什么人过来了。 王涛的眉头就立刻皱成了一个“川”字,带来麻烦的家伙们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性急。他在心忧的同时也看向了正在没入地平线下的余光,而另一半的天空也在此时正在布满越来越浓的黑暗,甚至于天上的星辰也在散乱的云朵后面或隐或现。 还好,不对称的条件总算出现了。 至于其他才刚安稳不久的李氏青壮们倒是没几个注意王涛的表情,而是在各种慌乱情绪的刺激下大喊大叫道: “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逃吧?” “去隔壁村暂避一晚,或者到城邑里去报官!” “……” 然而大部分人也就是在激动中叫喊出各种可能,但是能让他们离开此地的双脚却没有迈出一步。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夜色降临之下四处都是黑暗一片,即便是附近的村落也没有多少的灯火。在丧失了大量外界信息的情况下就令人对黑暗之中感到疑神疑鬼,唯恐自己稍微随意走动到光明之外就会遭遇不测。 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光明其实就是由悬浮车的照明系统发射出来,也就是说“仙人”和光明同时成为支撑他们勇气的来源,倘若稍微有所远离便会引发巨大的恐惧。即便是以优势数量碰上了对方的落单者恐怕也成不了什么事,如此稀烂的士气能维持住自身不散就已经很够呛了。 然而在此时却有人以生硬的语调斥责道:“尔等都安静下来,不要打扰我作法!” 从嗓音和口音上都该是王涛无异,不停将双手在面前来回上下左右比划的也是他,行动之间倒还真表现出了若干仙人的气质。甚至还有人借着有限的亮光注意到这一位的瞳孔在微微闪动,而如此异象也成为了慑夺人心的重要因素。 此时还在周围出现了阵阵若有若无的声响,不过那微缈的响动对于精神紧张之人而言都很容易被忽略过去。也只有王涛才能从一阵阵的功能开启中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而这一切都是在所谓的当空画符和作法中所实现的。 第2185章 黑夜中的光明 常人在看不到可见光之后便陷入了黑暗,获得外挂加持的王涛却可以让自己的可见光范围略微有所扩大,更能通过控制瞳孔的放大来获得更多进光量。超于常人的夜视能力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哪怕看向周围的各个方向都没什么问题。 区别就是光线的总体微弱是没法改变的,所以周围的各种事物都暗淡了许多,就仿佛给天地万物都套上了淡灰色的滤镜一般。虽然红色,黄色还是蓝色的事物都依旧有着本身的色彩,但是在王涛的眼中却仿佛身处重工业污染区那样的黯淡。 不过调整出这能耐也不是为了欣赏夜色来的,如果说在盲人的世界里独眼龙就是王者,王涛此举就无疑是令自己成为了王中王。 他甚至还能远远看到那些可疑之人正探头探脑的从村中走出,并且在看到这边的亮光后就大喜过望地摸了过来。那些人自认为身处在黑暗中就不必控制表情,但任谁也没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田野上的某人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真是班门弄斧。尔等小子都听了,从现在开始将双手遮在眼睛上,但要确保自己能够看到地面上。”新下达的命令并没有获得李氏青壮的执行,王涛在看到他们双眼中的迷茫时就意识到自己的错,他便赶忙改正道:“不对,该这么说来的。就是捂着眼睛但还得瞅着地,一会无论听到了什么都不许抬头,更不许将目光看向前方!听没听懂?” 在询问的时候甚至还想到有人可能会就此纠缠,于是更厉声追加了一句:“不管听没听懂都照做!没空给你们解释了,照做就是!” 和颜悦色的态度一般是用来拉近彼此关系的,但是在强制力上就缺乏相当的慑服力,除非是转成强硬的命令才会有人听。虽然一众青壮们在惊慌情绪下都是嘴角微动着想说些什么,但在王涛的威慑下却只能做出本能的服从,还真没有谁再敢于吭声做出半点询问了。 随后周围就全部陷入了黑暗之中,就是这样也只引起了一阵不太明显的颤抖举动。王涛更是在此时补了一句:“不许叫,不许问,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我就在你们身边,而且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很清楚,谁敢闹出动静就揍谁!” 一众人等闻言就再次颤抖了一下,而随着仙人压低了声音的点名并棍击也证明此言非虚。甚至由于被打中的家伙的确是未能严守纪律弄出动静的,即便是心里委屈也不敢当众出声进行辩解。 这边的变化立刻就被若叉的手下能看到了,但是由于距离相隔较远也只能看到亮光的熄灭。或许有的耳朵好使了听到了有人在那边发出了斥骂之声,可要能听清楚具体骂了些什么却是千难万难,最多只能证明刚才还处在那里的人并没跑远。 王涛要求保持安静是出于保密起见,但是这些敢于追杀至此的劲装男子们却没那么大忌讳,甚至还敢于在黑暗之中互相交流一下。但此行一路顺利的结果自然令他们多少产生了些轻敌情绪,于是没过多久便再次摸索着向前移动了起来。 只是没有哪个想到会在此时此地摸黑行动,所以火把之类的工具是一个都没有带在身上的。来者想要移动就只能依仗隐约的星光和还未彻底消失的落日余晖,甚至于借着后者还多少能看清楚悬浮车的大体轮廓。 而敢于这么做就不只证明他们有着足够的勇气,而且也证明了他们在若叉的手下还算是过得不错,至少在营养方面能获得较为均衡的摄入。不然也没那个敢于在乌云漫卷的夜晚贸然前行,这对于有夜盲症的人而言几乎就与大冒险差不多。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不断移动的过程中见证了天边最后一抹亮光的消逝,而那彻底的样子几乎根本就不存在半点由于。于是一路摸过来的几个人即便是夜视眼也有些吃不消,些微星光还不足以让他们将前路看得特别清楚,最多是对于某些物体的轮廓有个大概掌握。 不过他们前行至此并不是为了作战的,毕竟这些人也都经历了悬浮车队出现在芒山堡垒之上的惊慌。至少在对待能人异士方面还有着起码的尊重,没谁奢望单凭自己就能对底细不明的所谓仙人做些什么。 觉得靠在差不多的距离了便将双手拢在嘴边,然后以为首之人叫唤了起来:“那位先生也别躲了!这村中的人只有两个不长眼的小子得了点儿教训,所有人等都是安然无恙的!我家大人追了这么远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求当面……哎呀,好亮!什么这么亮,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传话的过程被打断也实在是无奈,盖因为此人与自己的同伴都被笼罩在了极为刺眼的强光之中。在深沉的黑暗与刺眼的明亮之间的转换就令双眼瞬间被晃出了一团团的亮斑,以至于无论看向哪个方向都是悬浮车大灯的形状。 而以寻常经验去估测两边距离后就令这些劲装男子颇为后悔,原来他们在行走之中居然是对于距离有了些微的错误。这在正常的情况下当然可以通过目视去进行调整,但眼下竟是令自己所站立之地与对方只存在二十步不到距离! 太近了,对于受到强光的距离是如此,就是遭到对方袭击的距离也是如此。双眼受到严重影响的几人甚至还获得了天旋地转的副作用,即便是想要转身逃跑也会变得踉踉跄跄不成样子,完全阻挡不了身后之人追上来几棒子将自己撂倒。 这个时候就显出王涛要求保护好双眼的作用了,身处在车辆两边的他们受到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甚至于将眼睛盯在地面上还令视线获得了适当的缓冲机会,等再放下手的时候就比目盲之人获得了莫大的优势。 王涛没有单纯依靠自己的夜视能力去欺负人,因为他其实吃不准自己的战斗力相比对方有多大差距。那么反过来就只需要暂时夺走对方的视力就可以了,驱使足够多的小弟上前才是让自己以获得安全的王道手段。 第2186章 发扬优点 “这些人刚才所说的应该不至于作假,你们也听到了吧?所以动手的时候也不要太狠了,往腿上抽,直到他们蹲下来为止!” 王涛笑吟吟地看着来人栽倒在自己的布置之下,所以在做出吩咐的时候也多少留了些情面。他最喜欢这种懂得将冲突范围限制起来的家伙了,因为通常意味着己方便受到损失也不会太大,那么这边也应该做出相应的回礼才是。 “好嘞,知道了!” 李氏一族的青壮们在兴奋之下都大声地回答出声,这该与知道了家人可能无恙有相当地关系。也就是有了王涛的吩咐才让追击过程变得不至于太过血腥,下手的时候也都懂得该留有余地才是。 至于眼睛被晃得睁不开的家伙们倒是有了不同的选择,硬气一些的就使劲瞪着双眼向周围挥舞,但是在看不清危险的情况下只会很快地被撂倒。惊觉不妙之人在踉踉跄跄连续被草根及田埂绊倒后也就认命了,只将双手牢牢护住脑袋后就侧身蜷缩在了干冷的地面上。 所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将来人完全控制起来,直至于有人将绳索找了出来进行捆绑。可以说不出半刻就将摸过来的家伙们彻底拿下,而在王涛所统领的这边竟是连一个受伤的情况都没有。 “呵呵呵……原本看他们还挺厉害的,结果却是这么的不经打!” “是啊,我看这些来人也就是那样了!” 胆怯且焦急的一群人也在胜利之下振奋了起来,看来被仙人所畏惧的家伙们也没有这么可怕嘛!得意忘形的话语便也适时地在获胜者之中出现,仿佛再给他们多吃两个馍馍就能攻下城邑了似的。 就是红衣也轻轻拍打着王涛的胳膊笑道:“什么嘛,要说刚才就不该这么害怕的!你这些外邦奇物果然都是厉害非常,记得当初曾有数百个红皮小鬼要打伏击来着,结果还不是被你这飞舟给打成了肉泥?要不咱们就一口气冲过去救了我族中父老,省得他们还在那边野地里担惊受怕地干吃冷风!” 能说出这话就意味着她对于自己男人的力量并不熟悉,以至于气得王涛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懂个什么?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两个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好吧!” 在说这话时还小心地观察周围不要被无关人员听到,等确定安全后才更靠近了一些。他几乎是嘴巴对耳朵快贴到一起的距离小心解释道:“我这玩意厉害是厉害,可就是发起疯来一打一大片,想要精细挑出目标的话还是太为难了。你再想想那若叉偏偏就拉着他的小弟钻进人群之中,你叫我怎么打啊?是把你的哥哥弟弟叔叔伯伯什么的一大堆都打成肉泥吗?就是以前你也见到过的那种?” 有时候大实话其实是很打击人的,红衣在聆听王涛所言时不由回想起了当时那样地狱般的场景,莫名难忍的恶心感立时就从心底里头泛了起来。她在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中举手投降道“呃……好了,呃……别说了……” 消灭小镇中的抵抗是当时的一件重要事情,不光红衣在事后曾经前往那片街区看过厉害,就是当时曾参加抄掠的信众们也都多多少少看过。教团当时就是以血淋淋的现实作为卖点大肆炒作神威,心思浮动以及打算单干的家伙们才因此缩了起来。 因为那片被覆盖打击的地方真是稀烂成了一片,无论是首当其冲的红皮小矮子还是下面的石板路面都是如此。大量因身体破损而渗出的体液也就汩汩地流淌在街面上,并且还在低洼处聚集起足以漫过脚踝的赤红色潭水。 即便有人能在那样的打击中活下来也是活不长,或许直接上去一刀给个痛快才是最大的慈悲。所以每个见识过那种场面的河青人都有好几天睡不着觉,夜夜所梦到的画面都是大片大片的红色,以及数量聚集越来越多的当地飞虫。 而同样的场面展示给那些俘虏们也能获得相当大的震慑效果,以至于许多懦弱的家伙都彻底熄灭了逃亡心思。但这种手段对于向往自由的人而言却起到了反效果,雅鹿库吞和老祭司却因此愈加愤恨,甚至还因此渐渐聚集起了相当想法的人手。 不过这些隐藏在表面之下的暗流还不为红衣所知,想明白悬浮车出手会带来什么结果的女子甚至还一阵阵的发冷汗。她可不想那种异常残忍的手段施展在卒中的父老身上,更不想同嚎啕大哭的女眷们一起去蹲着拼凑尸身。 她等恶心劲稍微下去一些后才颤声发问:“那,那怎么办呀?总不能一直让村里的人被,被那谁押着吧?” “放心,人家不都说了是要来谈一谈的嘛,那就谈呗。”王涛耸了耸肩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说着说着就挥舞起了拳头,并且将嗓门渐渐提高到很亢奋的程度,“不过他们这样的要挟是在吓唬谁呢?岁数都那么老了还喜欢欺负人,我就不服气,我就要把场面扭转过来再跟他谈!” 显然刚才的小胜也对他带来了鼓舞,而使得己方获得优势的关键就在于他所掌握的能力上。记得当时在场人等无论睁眼或者闭眼都难以穿透黑夜,也只有增强了自身视力的王涛才能看清来者的一举一动。 自己这边的人在警告之下不敢发出太大动静,甚至就是连呼吸也是刻意放缓了不敢大声,而小心靠近的那帮家伙们就更是走的蹑手蹑脚。那感觉就仿佛在旁观艺人表演哑剧一般,他甚至一度都不忍心打断对方的小心表演。 但是任由对方靠得太近也终究不是个事,二十步之内是如此,二里之内也是如此,甚至最好不要同自己共处在二百里之内。王涛便在这样的心境下重新启动了各台车辆和各台设备,既然掌握了相对的优势就没必要继续怂下去,适时发挥自己的擅长之处才是正理! 第2187章 火 “长竿那边没事吧?我看那边天色一会儿暗下去又一会儿亮起来,怎么看都觉得怎么不对劲。” “别想太多,他们是跑的最快且最灵活的,也就是突然撒出骑兵才可能抓住他们。如果他们真要是逃不掉的话可就太糟糕了,你想想咱们的腿脚能赶得上他们吗?所以到时候若是出了事情就记得要往大人身边那边凑,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若叉的手下终究只是在武艺上较为出彩,但是在纪律上却与严明的要求无缘,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一直都在私下地进行着。只不过大家都顾忌着老大的不满而将声音压得极低,恐怕超出五步之外就听不到太大的动静了。 但是在遮蔽了远处情况时还会不断放大心中的恐惧,一旦开始为什么事情而担心便会不断的胡想瞎想,以至于不少人都更加专注在耳目之上。好在被收割过的田野中还堆积着大量秸秆垛子,从中取下一些便能就地生成又暖和又能提供光明的篝火了。 当然此等小事都是各人在夜色将至时的行为,完全不必费事向上报予若叉大人求得允许。 另外还有人在一直不停地转头以确认若叉还在自己的视线中,似乎也只有这长期给大家带来胜利的老者才能提供信心。其实即便是派人前往通传的老爷子也略微有些后悔,自己似乎只需大发些当地村民就可以去做那些事的? 但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惊呼:“哎你看那边!一闪一闪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依旧杵在田野中的人们便下意识地循声看去,只见在远方的田野上的确有什么东西在边发光边移动。如果仅仅是在空中飞移也就罢了,但看其轨迹还在不停地上下翩飞如同蝴蝶似的难以琢磨,即便以若叉那会发出强光的赤光棒也难以瞄准射击吧。 不过能否进行瞄准还在其次,真正造成影响的却是被束缚在身边当做人质的李氏男丁们。这些人光是戳在原地就成为了一个个的障碍,想要将手中家伙的光线射出去就首先会被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了。 所以即便是若叉也得叫骂着从人群中挤出来,他在急躁之下也来不及同但录制人有任何解释,直接抡起棍子向着两边猛抽猛打就是了。至于他的手下们也都很自觉地向着老大这边凑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在之前有什么事先的预案,知道的却明白只有自家老大才能克制那诡异的光亮。 其实若叉也是很郁闷,明明都已派出了手下儿郎前去邀请,但是按常理而言已经是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哪怕从村中走上两三个来回都够了。能造成这一情况的就说明被派出去的人恐怕已经遭遇不测,而在远处出现的光点始终都不靠近也很说明问题,恐怕这是那所谓“仙人”要用强的信号。 谈不拢便动手也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事情,若叉会没好气地强行在人群中穿插也是动了撕破脸的心思。只是当他真正走到无所阻碍之处时也未能立刻射击,因为那翩翩飘飞的光电比之前又多了三个,以至于在仓促间都不知道该首先去打下哪一个了。 会有如此的飞行轨迹当然是出自王涛的手笔,一个飞行毫无规律的目标当然比匀速直线运动的目标更加难以掌握。而这样的飞行方式不单是源于芒山要道附近的受袭,更出自当初在遭到格鲁古人追击时的危机意识,只是没想到等第一次真正用上时却是在不相干的远方。 至于会有那么灵活的“舞蹈”也只可能是小型机械,不然让吨位太重的机械出马就未免惯性太大。很难想象一只大象该如何做出蝴蝶那样的轨迹,而且让大号的家伙出动也有可能带来更大的损失,小一些的单位受损还不至于太让人心疼。 这样的选择在若叉的攻击下也体现出了正确性,那老头终究是很狠心地操作着手中长杆发射出了红光。 靠得近的人甚至能听到那玩意发出了微微的嗡嗡声,只不过隐隐约约的就仿佛是数步以外的蚊虫在叫唤。而周边一说话就会吐出白气的季节中显然否定了真有蚊虫这回事,但由于见识有限也只能是摇摇脑袋将之当做自己的幻听。 攻击的施展也只有被照射到的目标才知道厉害,于是田野上的枯黄草梗烧起来了,收割之后堆放在外边的草垛子烧起来了,又或者是不知什么的易燃物品也再照射后烧起来了。甚至于偶尔被扫中的悬浮机器也被点燃了外壳,以至于飞在空中的光亮就更显得绚烂了许多。 若叉能击中目标主要是靠着不断乱扫,从手中武器射向远方的光线柱就会不断地扫过许多柱状区域。而只要这样的动作施展得多了就会不断提升概率,甚至是闭着眼睛也完全能将大致区域中的目标给打中。 目睹了这一幕的村民们倒也是非常直接,各种像当然的惊呼就从他们的嘴中叫喊了出来: “神通!这是神通!” “原来这也是个仙人!会喷火的仙人!” “我说怎么打不过他们呢?原来是神仙手段!” 王涛惊呼一声“哎呀,着火了!”就赶紧操作着悬浮机器返回,那些远处的亮点便匆匆以最快的速度沿原路撤回。 这些玩意即便是再小也是以自己能耐无法制造出来的。正所谓是用一次就少一次的宝贝疙瘩。却没想到在对方的打击下竟然是如此的皮薄血少,以至于整个被借用的视野中都充满了火光,那感觉就仿佛是自己也跟着烧起来了。 王涛在情急之下甚至将不断机动躲避忘在了脑后,好在若叉的反应慢了一拍才没能跟上他的节奏。但是李家村的房舍就在光柱追逐中遭了殃,几乎是在追逐的光柱扫过时就冒着浓烟着起了火,真不知自己是从何招来了如此的灾殃! 原本屋中的主人还认为这里是一处保护自己安全的所在,可一旦看到火光又闻到浓烟也是顾不得躲藏了,他们不得不跑到屋外顶着寒风去拯救自己的财产。但是仓促间又有大风在助长火势变大,以至于竟然难以在短时间内将火灾给扑灭了。 第2188章 惶惑 “救火啊,救火啊,妖人放火啦!” “仙尊在哪里?快请仙尊出来除妖灭火啊!” 在混乱的救火场景中有许多人在大喊大叫,不过更多的人则是在努力搬运家中的各种财物,至于粮食和牲畜则是能搬多少就搬多少了。要知道即便是砖瓦结构也会有部分不得不使用木质材料的,那一着起来也并非寻常的几桶水就能扑灭。 更有被束缚在村外的男人们也都跟着惊慌了起来,真正家中遭难的自是不管不顾地跑回家中救火。而其余人等也是趁着强人挪位且混乱的工夫一哄而散,竟然不出十个呼吸就通通跑了个精光。 至于那些外来的坏人们则是觉得事情不该这么发展都,这可能是由于他们自打亮相以来并未施展太多手段所致。正所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而强人表现出了善意也会受到明显轻视。 但真正引人着急的事发生时便没人会迁就他们了,但凡火灾的李家村人都连呼带叫地跑向家中救火去了。毕竟一代代的耕耘和积攒下来多少也能传下一些好东西,不论以前私藏在什么隐秘之处都得赶紧弄出来带在身上。 当然这也只是以寻常庄户人家角度来看的,实际上也不过是稍微有点花样的金银之物,又或是一些昂贵且不常见的好看绢丝。很多村民在冲回家中后就努力将之塞在衣服之中带出来,等再跑出来救火的时候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膨胀,恐怕只有将自己弄得鼓鼓囊囊才能让他们安心下来。 有的人在救火时还会悔恨当初为何要听这些人的话,那种着装统一而且举手投足不一般的样子也没什么可怕的嘛!也就是一开始受到见面时吃不准对方路数才遭到了挟持,但是自己这边的人数毕竟要比对方多个十几倍来的啊! 若叉目睹如此的混乱场面也有些无语,按照他的打算是要将飘忽不定的亮点打下来以作回敬,如无必要的话又何必去毁灭这处村庄呢?他的确是不再听从王城的命令自立了,可突然跑到远处干出这种事情也挺掉价的。 就是跟在身边的手下们也在悄悄交换着目光,大概也无非是始终站在自家大人一边什么的,至于眼前村落的火光就算是一次内心考验了,谁要是受不了的话就可以立刻退出不干。 并有视线敏锐之人突然又指着某个方向叫道:“看那边,还有那边!那些光点一直在上上下下个不停!” 在他们的视角看来就如同萤火虫在草边飞舞,那转个圈就回去的模样实在是惹人发恼,可他们都忽略了光影所在之处要更远一些。 悬浮机器实际上要不停地绕出更大范围的圆弧轨迹才行,如果将之经过的线条连在一起的话就足以将下面村庄都笼罩起来。只有如此才能让若叉那边注意到机身上各种指示灯的闪烁,然后又通过一个快速的下潜动作暂时消失一会,直到是经过数秒飞行后才会从不同的位置再次向上飞出。 在异常情况下就需要做些什么来缓解紧张,于是便有人故作轻松地调笑了起来: “那破亮光一会出来一会没的真讨厌,怕不是在嘲笑咱!” “哼!也就是我的弓箭没带在身边,要不然……” “要不然你就可以拿着那玩意继续站在这边,谁家弓箭能射那么远啊!?” 但不论是谁在说话时都会偷偷将眼看向领头的老者,显然都是希望这一位能尽快将远处的麻烦给解决掉。然而受到众人瞩目的若叉却只是将双手紧紧攥在杆子上,刚才那持续了数十秒的照射已经令此物变得分外滚烫,再要发起攻击的话就有可能会承受不住了。 当然若叉老头宁肯是自己的双手承受不住,但如果能拼着手掌烧伤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还是可以拼力一试的。怕就怕是这根神奇的是光棒本身承受不住高温,因为他已经能以自己的鼻子嗅到周围的怪异气息,上次闻到这种过度加热的味道时还是三年前。 王城所派出的讨伐大军当时再一次抵近了芒山堡垒之下,而军队所使用的营帐也都泼上了大量的稀泥来防止火烧。但以一支缺乏纪律的军队又怎能持之以恒下去呢?如此累人的活计也就是被来犯之军持续了一个月就不再继续了。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泼在营帐上的稀泥多得所以盖栋房子,但不料若叉正是选在大家如此松懈的时候借着风势发起了攻击。但是也是拼着两只手掌被烧焦的代价达成了目的,先是堆放武器的地方最先受不住地冒出浓烟,在是堆放粮草的地方也跟着步了后尘,然后就是整座大营在震惊和慌乱中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多给他们一个时辰就能将那突如其来的火势控制起来,但是早已得令准备好的芒山军当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在得知己方占了巨大便宜就能令产生极大的士气提升,随后如洪水一样的倾巢而出也不会再有更多的悬念了。 然而此时已经与彼时完全不同,对军宝器在烧毁固定建筑时还是能发挥出很大效果,但对于相当距离之外的小目标却有些力不从心。那就仿佛要拿着百来斤重的钉耙去打蚊子一样,哪怕是挥舞了一通也只能靠着运气占点便宜,可即便让钉耙主人累得气喘吁吁也是解决不了根本。 而且那些来历不明的亮点也在给人带来困惑,只是上下翻飞的行为就好像是在为若叉等人表演一场夜光飞行,完全没有积攒出极高的速度突然杀过来的意思。在大致类似的方向还在传出一阵阵的怪异响声,听上去如同嘹亮的笛声在集结队伍,如同成百上千的人在大声说话,可是他们所使用的语言却是分外地令人感到陌生。 于是不由的就有人问出了心中所想:“莫非是伏兵吗?他是招来了天地间的妖物在打埋伏,难道我们中计了吗?” 第2189章 夜幕中的靠近 “中计了!?” “这里是埋伏?”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尽管若叉的手下们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忠诚且专业,但是任谁也架不住远方黑暗中的怪异鸣响。以至于不少人脱口就将心中最糟糕的想法吐露了出来,并且还都在指望能从自家大人那里得到解决办法。 然而若叉本人其实也很茫然,先前对周围的侦查已经确定了大平原的地形,无论是这里还是周边并可能突然塞下上千人规模的伏兵。除非是很舍得本钱在附近挖掘出大量藏兵洞,不然他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办法让这么多人突然出现了。 而且各种各样的声音也都是怪异非常,如同乐器的那些音质根本就不在他的经验之中,如同人言的那些叫嚷也充满了怪异的感觉,总之从上到下都是一股让人闻所未闻动静,他甚至都不能确定人世间是否真的存在这些噪杂声。 村庄的一边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吵闹和异常光亮,另一边则是紧张的聆听观察和小心判断,从若叉到他的手下都在自觉不自觉的做着同一件事。以至于原本还有人照顾的火堆也因为缺少燃料而黯淡了下去,只是焚烧秸秆的话还真不容易一直保持光亮持久。 派出去传话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然后又出现了这等让人琢磨不定的情况,若叉不由得叹息道:“老夫要找的小子似乎气性比较大啊,恐怕……此行的目的是难以达到了。罢了,可有人愿意去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 一片沉默的回答就意味着他的手下并不看好这一任务,因为大家都认为去往村庄另一端的伙伴们怕是凶多吉少了,若是自己前往的话也未必能活着回来。 既然无人领受着任务的话就只好点名硬派了,若叉就以手中的银杖指点着两个人下令道:“你!还有你!速速前往村头看看情况,等确定对方有多少人了才能回来,听明白了没有!?” 抛出了这一句话也算是下达了必须执行的死命令,被点到之人倘若想要抗命的话就恐怕会受到军法制裁了。也就是长期执行命令的经历使得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太多拖沓,但从二人结伴的背影中还能看出萦绕着无可奈何的感觉。 强迫手下去执行不愿意的命令也是无可奈何,因为有些事情总是得有人去做的,在若叉看来手下们总是得发挥出作用才行。这老儿能活到头顶稀疏的年纪就早已是练得心硬如铁了,无论是下令还是目送他人离去都已经不再如当年那般软弱。 不过这样的感觉终究是有些不好受,所以摩挲着所谓赤光棒的双手也是一直未曾停下,仿佛这样就可以助其加速散去热量似的。然而那两人的身影在村中火灾的映照下也就是才走出了几百步,若叉身边自有那感知敏锐之人突然察觉到了异常。 “嚓,嚓,嚓,嚓……” 那是有什么蹑手蹑脚在小心靠近的声音,地面、被收割过的桔梗,以及衣袂和鞋子都共同参与进了其中。方才因为村庄另一边非常响亮的动静而被遮掩住了,直到是快要靠近到二十步之时才显得较为清楚。 如果是技巧高超的哨探其实还能做的更隐秘一些,甚至就是在场之人中有谁的喉咙被割断了才可能暴露出来。但好在听这动静只是个非常小心的外行人在靠近,于是立刻就引发了紧张的喝问之声。 “谁在后面!?” 若只是一声响亮的大喝还不够,最先发现之人还以二指夹出一把飞刀凭着感觉就飞掷出去。以他的能耐曾经在黑暗之中接连射死了三只老鼠,而以身后那么大的动静自然能提供更多的指引,即便是想要射歪也会变得很困难。 “咚!” “嗯!” 飞刀射出的结果就是传出了一声闷响,有经验之人立刻就知道是击中了什么坚硬之物,而且听质感还是覆盖了一层布料的感觉。同时在火堆未及照耀之地也传出了一个男人的闷哼声,显然在突袭之下是吃了一些亏。 其实从听到异常动静到喝问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而飞刀的掷出所花费的时间也最多是慢了半拍。就常人而言可以说是电光火石间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而其他反应较慢之人才会在后续工夫里转身投入警戒中。 “怎么!?” “什么情况!?” 从响亮的提问声里可以听出愤怒和惊讶的双重感觉,他们不论是谁都能意识到真被敌人摸到身后会有什么下场。然而浓重的夜色和火焰若有若无的残余篝火都不足以让他们看得太远,最多是能从火堆所制造出来的烟霾中看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当然村庄方向的火灾也能提供一定的照明的,若叉及身边手下再回身看去时也未能发现更多人。至少在大致的扫视过后就只有一个捂住胸口的黑影在弯腰颤抖,看来刚才那一刀所扎的位置正中此人要害。 与优秀伙伴同行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不论是侦查还是防御都有很多人互相帮助,只要对方人数不是太多的话就完全能做到碾压的态势。更有人当场称赞道:“好三哥,这一手飞刀真是出神入化,什么鼠辈都逃不过去!” “干得好!” “三哥神技啊!” 其实若叉这老儿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是为了维持自身的体面而未曾参与其中。他只是刻意提高了嗓门冷笑连连,然后才下令道:“哼!就是一个人吗?也太托大了吧!快去两个人把他拖过来问问清楚,顺便看一下他的伤势。若是扎中心口了就务必尽快审讯一番,咱们这边的情况拖不得!” 毕竟在夜色的遮蔽下依旧存在着令人不安的情况,谁都不理解得是什么东西才能发出白亮色的光芒,更不知道该如何以区区几十人去应付上千人的袭击。听到自家大人下令的劲装男子们也都是浑身一凛,于是在急迫的情形下立刻就有人奉命要上去拖人。 第2190章 趁着夜色 呲! “啊!” “我的眼睛!” 先是一声轻微的气体泄露声响起,如果不是足够靠近的话甚至都没谁能听得到。随后就是两声凄厉的惨叫从若叉手下的嘴中传出,可见是在未及防备的情况下受到了袭击,而且那痛苦程度远超他们能够忍耐的上限。 原本还以为那黑影挨了飞刀应该是受了伤的,甚至不乏有人认为极有可能命中要害,所以才得在其咽气之前拖过来审问情况。但等真正叫人派过去时却越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居然是两个人都治不住一个情况不明的黑影。 在夜色和闪烁光影照耀下的两个倒霉蛋便一直不停地惨叫,而且他们的第一动作就是在本能的不断倒退躲避中使劲去揉搓双眼。 其实问题的关键正出现在这二人快要接近黑影的时候,他俩本来以过往的经验都持刀在手了,无论对方是死是活都会小心地先检查过再说。却不料自己依然遭受了超出理解距离的攻击,以至于双眼就仿佛被开水泼过了一般。 而且那黑影的攻击还不止如此,还未上前的人们就看到有一人似乎是在肚子上挨了重重一踹,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就倒飞出两步远。此人随后就只能跌倒在地上一手捂脸一手捂肚子地微微翻滚,就是想要叫唤也发不出太大的动静。 另一人则是突然出现了难以控制的剧烈颤抖,原本的惨叫声也如同公鸡鸣叫时被攥住了脖子那样突然断绝。隐约间还能听见一把干燥细树枝被快速折断的清脆噼啪声,以若叉及其手下的见识自然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动静? 但不论怎么说都是两个自己人出了问题,不论是谁造成了伤害都已经是大家的敌人了,至于能否弄清楚具体原因的事情还得放在之后再说。都不需要自家大人特意下令便是使得队形向两边散开,原本就握在手中的武器也被这些劲装男人们调整到的最顺手的位置。 同时还有人不抱希望的大声喝问道:“喂!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种回答通常不会得到具体的回复,而那颤抖了一阵却未倒地的自己人也在此时安静了下来。只不过细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一些问题,那就是这家伙的脑袋不知为何无力地歪在一边,就是上半身和腿弯位置也出现了明显的松弛状况,以常理而言其实根本没必要去做这么费力的动作。 “喂,说话呀。” 再次提问的声音就因此降了个调子,那感觉就仿佛提问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仪式,并非是为了获得确凿的答案。其他伙伴们也趁着这一瞬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那就是以怪意思是站在那里的同伴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若叉在此时就微微地扬起长杖示意进攻,得到信号的手下们便咬着牙互相掩护着向前包抄过去。能以这么多人去对付一个黑影也说明他们是重视到了极点,而这老头本身却是缓步靠近了一处火堆旁边添加秸秆。 毕竟更为光明的战场其实更加有利于互相之间的配合,那么人数明显众多的自己一边就可以占到相当便宜了。 不过让火焰变大却不是一件瞬间完成的事情,它不可能如同电灯泡或者煤气灯那样实现快速变化,怎么也先得让火舌去舔舐新获得的燃料才行。在大堆枯草添入火堆中以后反而会令光线又暗淡了几分,恐怕得在经历四五个呼吸后才能获得熊熊大火。 很多的事情都会在意想不到的情况时候发生,那一直站在原地不做响应的若叉手下突然就移动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移动方式竟然是以双脚脚尖蹭在地上不断地后退,而且在这一过程中也没谁能看见他的双脚是怎么迈步的。 如此一幕就仿佛是幽灵加他们的同伴托起来了似的,至少在最开始时的两个呼吸内就给大家是如此的感觉。以至于从若叉到他的手下都被吓得浑身汗毛倒立,胸前背后的冷汗也就如同泼上去一般地将衣服打湿。 不过等对方靠近了些以后才让人略微松口气,原来是失去意识的同伴被黑影架起来当做盾牌靠近了。偏生那到现在都未吭声表明身份的家伙穿的是一身黑,于是在夜幕之中站得稍远些就会令人产生隐身的感觉。 看来也不过是凶悍狡猾些的对手,无论如何都还能继续归类在人类的范畴之内。先前还联想到神神鬼鬼方面的家伙就在心底暗自骂了一声,幸好自己胆子足够大才没有太过丢人,不然岂不是要将那黃臭之物都要拉在裤裆里了? 想到了这里就让他们心中恼羞成怒得厉害,随后便是人人都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刚才的愚蠢了。幸好黑夜让每个人涨红的脸孔都不至于太过明显,于是大家也就不必再做遮掩地向前大步冲锋了过去。 若叉在刚才其实也有些被吓到了,见到士气可用便也冷声命令道:“哼,装神弄鬼,拿下!” 光是这衔接的细节就可见他们之间已经是配合了多年,以至于在心中能模糊的察觉到彼此可能会想些什么,以及接下来又会做些什么。但这等长期磨合带来的娴熟也只能用来对付常见敌人,未必能够适用在从前都未曾见识过的冲突上。 “夭寿!” 扛着昏迷之人前进的王涛暗骂了一声,他现在以侧身的姿势前进其实着实是有些费劲的,只是为了出力方便才不得不使用了这个办法。 方才那柄直奔而来的飞刀着实将他给吓了一跳,倘若是再抬高一巴掌的高度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好在自己临时套在身上的胸甲将之挡了下来,可见出远门的时候多带一些东西总是能起到效果的。 当然另外的原因则是要防备若叉的强力光线攻击,要知道那老头可是掌握着能毁坏一辆悬浮车的武器。那么沉重的大家伙在数秒内被点燃着实有些吓人,他可不觉得自己的小身板以及薄薄的钢板就能挡得下来。 第2191章 垃圾预案 被射中了是死,被利刃照着面门及其他要害乱捅也是死,无论横竖怎么选似乎都没有好下场的样子。想要仗着夜视能力搞偷袭的王涛顿时产生了坐蜡的感觉,他竟没料到这群人之中竟有耳力那么好的家伙存在。 亏得自己在出发前已经去掉了各种零碎,并且在行走中也一直在蹑手蹑脚地避开沟沟坎坎,以及各处的残余草梗,并且还调遣了小型悬浮设备在天上飞来飞去地吸引注意力,可从另一个方向作出的迂回努力竟是坏在了最后一段路上。 若干布鞋重重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在不断靠近,为壮胆而作出的粗野吆喝声也在高高低低中震动着耳膜,可以说眼下情况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王涛在此等情况下便破罐子破摔地将所扛之人丢下,然后就扯着嗓子尖利地怪叫了一声! “咿——呀!” 他这么做倒不是为了给着急的战斗力加层Buff,而是为了给自己右手在空中的连连虚点多争取几秒时间。 选中待机单位,设定移动命令都已经在事先做好了,他这会儿要完成的其实就是等待程序自动提供出一个最佳的路线,最后只需点击确认就可以将悬浮车召唤过来。要知道那宝贝不仅可以提供将人晃的双眼失明的强光,同时还存在着足以扫清大片区域敌人的火力。 要将大量的村民同少数的敌人区分开来是太困难了,但这在人群分开之后就不会造成任何妨碍了。未能立刻选择消灭若叉一行其实也是王涛的贪念使然,他其实对于那能进行远程攻击的武器真是非常眼馋。 看其所发挥的力量至少不弱于格鲁古人的低端武器,而类似这样的东西都被控制在那些小气鬼的手中,无论教团愿意支付多少的牛羊也换不来一件。倒是处于冷兵器范畴的甲胄、刀剑和弓弩却是大力资助不停,似乎对方在维持双方武器代差的事情上真是非常在意。 别看这些扯远了的闲事似乎与现在无关,但是相对高级些的武器缺失一直都令教团芒刺在背。不但来自地球的王涛对此感觉非常深刻,就是四娘以及当时还活着的卫也都对此忧心忡忡,没有谁能比这些经常接触到力量之人更在乎此事的了。 而这样的思维也就是令王涛想要单身犯险的缘故,起码在村子另一端利用光线差所获得的胜利多少还是很鼓舞人的。所以他的想法就是借助自身便利悄悄混进人群之中,然后再以出其不意的突袭去将若叉的武器夺在手中。 得手之后的撤离计划则准备了两个预案。 其中一个是得手后就趁乱消失在暗夜之中,他相信以自己的夜视能力完全可以将一群睁眼瞎玩弄于鼓掌之上。 另一个则是尽自己所能撑得数个呼吸,只要被召唤来的悬浮车及时到来就可以就地逃离了。 然而这两个预案的也不是没有问题,那就是所有的预设前提都是自己已经夺得了对方武器,完全没考虑过夺取失败的事情。否则的话真难以想象以自己送上门来的肉身又能跑得多快,而看似速度飞快的悬浮车也不是没有被对方给击落过。 毕竟在王涛看来真到那个时候了还不如直接投降来的痛快,不然稍微做出点抵抗动作就有可能当场变成烤肉。这对于一个千里迢迢来娶亲的男人可算不上什么美好前途,但凡的生命有些留恋的都不会选择硬撑下去了。 然而设想是设想,人们常常会估错自己在临时之时的第一反应,更不会料到作为诱饵的空中舞蹈会间接导致村庄遭遇火灾。可以说今晚的事情中出现了太多的意外和意想不到,这么多事情交杂起来足以令一个人的脑筋被塞得满满当当,那么在在没有更多预案之下也能只是照着原计划偷偷靠近了。 然而不利因素并不只有展现在明面上的,如果一件事能够带来麻烦就还会发生第二次。王涛未等将亮相姿势摆完就觉得有黑影带着风声高速飞来,而这样的光影配合在刚才就令他发出了一身冷汗,等现在又遭遇时更是想也不想的侧身躲在一边。 原来是那会投掷飞刀的好手身上不止一把利器,一看到那趁着夜幕前来的家伙有所不对就立刻发动攻击。只可惜对方的视力和反应似乎好得太过超出常人了,竟是变换着身姿闪开了自己刻意涂黑的暗器。 可见这群人的远程伤害不只有那能照向远方的射线类武器,还有十步之内射无虚发的危险飞刀。当然这相对于大约二十步远的人还是可以躲一下的,只是骤然做出的躲避动作未免会让身体姿势非常不协调,那么狼狈的在地上打滚也就是难以避免的了。 按说交战之时最忌当场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的家伙通常会成为任人鱼肉的对象,这在绝大多数人的经验中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站在手下保护后方的若叉见状也以为战斗即将结束了,于是就冷笑道:“你的伎俩也不过如此,犯险摸了过来还不是被我的人团团围住了?” 一般老大有兴趣说话时就意味着他的心情非常好,所以手持武器上前的劲装小弟们便心领神会地将锋刃偏向一边。借着这么多人的包围威慑能抓到一个活的也不错,当然这还要视检查过自己人的安危后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嘿嘿,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是我思虑不周,下次会小心的!” 跌倒在地上的王涛干脆盘着腿就打起了哈哈,不然以自己被包围的现状似乎只能吃到苦果子。但他缓缓移动的手指终于是坚定地按在了空气中的一个位置,这里在其他人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也只有在受到相关改造的视线中才能看到确定键的按下。 事先所做出的预案总算是全部完成了,虽然在过程上出现了相当多的未曾预料,但将这一切都做完的王涛反而产生了完成程序步骤的满足感。如此一来就可以将左右手重新握紧原先抓着的东西,并且在缓缓举在了自己面前时坚定起身。 第2192章 喷雾 “你们这些土包子!就说你们呢!都看准这边!都来见识见识我的法宝吧,看看尔等哪个能挡得住它?” 王涛高叫着就将左手所捏着的管状物高举过头,这东西即便是在通体黑色的情况下也能反射出红艳艳的火光。他的举动当然就吸引了若叉及手下面的高度重视,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与这样奇怪的对手发生冲突,将此人的一举一动盯得就算再紧一些也不为过。 然而这么做的话就正中了王涛的下怀,他在说话的时候就调整自己在弧形包围圈中的位置,等到大部分人都靠得足够近时便用力按下了喷射头。他接下来还以从左到右的方向匀速喷洒出了大量微小的液滴,而一直摁住不放手的家伙也在脑补着端着冲锋枪突突突的景象。 他手中的道具自然不可能是河青城的物产,那上面的中文字符就说明此物是来自中华的产品。“防狼喷雾器”这五个大字也再简单不过地显示了它的用途,至于中招的家伙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 先是不明所以地擦拭喷在脸上的微小液滴,很多人起先都疑惑弄出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洒洒水?但过不了几秒钟就会有让人欲仙欲死的痛苦感觉突然爆发出来,而且那发痛的所在还是他们身上相当脆弱的所在。 “啊!我的眼睛!” “啊!疼死了!这厮使诈!” 不但是出现了双眼受到攻击的凄厉哀嚎,捂着双眼和脸部使劲擦拭的动作也在同时出现,而这些状况都与最初那两个探察者的惨状是一模一样。如是才令若叉及其他手下们搞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们在惊异和畏惧之下都不由得连连后退了四五步。 这一状况就令为首的老先生再次感到了不安,不停地用脚往旁边的火堆中拨拉秸秆便是最直接的反应。这可能是若叉觉得一个较为明亮的环境更能让人心安吧,他还不忘高声向着手下们警告道:“蹊跷就出在他手中之物上!大家都不要盯着那东西去看!还不赶紧上去将此人的武器夺下来!?” 这话说得还剩下的两个手下都是有些翻白眼,要抓住目标还不能去注视对方的状况,打到了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这等的名堂啊!说实话还是将对方直接变成尸体来得更为轻松,这叫大人怎么就这么爱布置一些高难度的事情呢? 但是上下尊卑和眼下的对峙情况也不容就这些问题做讨论,一群人在情急之下也想不出该以怎样的办法去解决之间的冲突,最多只能勉强将脑袋扭向一边用余光观察,然后还得以这样不自然的姿势扑上去抓捕王涛。 “啊——!妖人看招!” 跑在前面的手下为了压下心中恐惧还用力撕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那状态就好似在黑夜中走路时吹口哨壮胆。从其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然扑击时自然很有看头,但是王涛却根本不屑于同侧过脸的家伙正面格斗,他只需稍微往对方的盲区里一侧身、再将脚微微垫出去就够了。 看不清状况又畏惧异常的家伙立刻就吃了看不清情况的亏,但他感到不对时已是左脚踝感到撞在了什么上面。若光是这一下子也就罢了,关键是片刻停顿令他双脚迈动的节奏突然停顿下来,而上半身却依旧照着原先惯性向前继续移动着。 “啊——!” 先前的一声大叫是为了自己壮胆气,后面的一声大叫则是应对不妙情况时的本能反应。但这对于一个参与战斗的家伙而言便是临时退场的高声通告,那猛然扑倒在地上的样子即便是若叉看了也会跟着咧咧嘴。 其实这等轻松将人打翻的过程也不过是两三个呼吸之内的事情,在一些当事人的视角而言甚至都来不及过脑子。就是王涛也未将绊倒此人当做太得意的事情,因为他的双眼一直都不离若叉双手所持有的棍状物上,毕竟在此时此地还是这玩意的输出最具有杀伤性。 然而顾此失彼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他要应付最重要的麻烦就没法将精力投向其他方向,而接战之时恰恰要做到的眼观六路就没法做到。另一个未曾随大家靠前的手下倒不是腿脚有些慢,而是在手头上占据相当优势,一个丢飞刀特别准的人又怎么会贸然上前呢? “着!” 右手用力一抖便将两柄飞刀同时向着王涛飞掷过去,而且口腔还随着胳膊的发力跟着大喝出声。 会这么做倒不是为了体现自己正大光明不做暗事,而是习惯性地提醒周围伙伴们小心一些。毕竟一个将数把飞刀带在身上的家伙又怎会在乎如此虚名?他所在意的无非就是给己方造成误伤后的种种麻烦罢了。 至于射向目标的飞刀却并非是什么麻烦,倘若射得准了还会成为大大的功劳,随后的夸赞和奖励也会不出意外地到来。但是他所面对的却是各种感觉和反应都受到微调的王涛,当事人或许未注意到暗器袭来的危险,但是这并不妨碍本能地努力做出一点点微调。 只听在电光火石之间差不多在同时发出了两次金属碰撞声,一只奔着防狼喷雾器去的飞刀准确命中了目标,而另一只奔着胳膊而去的飞刀竟然不知怎么就射在了王涛的胸口上,那锋利的金属片在对上板甲之时当然占不到什么便宜。 呲——! 弹跳开的飞到再也不值得注意,但是捏在手中的防狼喷雾器却发出了高压气体泄漏的声音。王涛借着隐约的光亮一看就发现是罐体被扎出了一个豁口,而里头的高辣度液体正在从那其中随着高压气体往外喷涌。 王涛可是知道此物若是沾染了皮肤或粘膜会带来什么结果,光是看着那气体喷涌,听着那声音持续就让他的手部产生了幻痛。所以随之而来的就是下意识地将手中之物用力丢了出去,而那玩意好死不死的正掉落在若叉刚刚弄亮不久的火堆中。 第2193章 王涛的狞笑 若叉身边的火堆若是旺盛一些的话也可以照亮周边,起码能让他们的预警范围扩大不少。若是晚一点的话也不会给王涛的下意识丢投提供落点,偏偏就在刚才冒出一阵黑烟后便突然熊熊燃烧了起来。 若叉已经看清楚王涛丢来之物是个什么形状了,以他所见识过的寻常匠人可做不出这种东西。虽然刚才是用此物将自己的一众手下们守下门统统放倒在了地上,不过只要肯人器分离就通常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满意地向善投飞刀之人笑笑以示自己记住了他地功劳,然后边将手中的长棍小心地探向火堆之中。有时候一个寻常人得不到也弄不懂的东西便能大幅提升力量,如果可以的话自然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安心。 这秃顶老头看着呲呲漏气的罐体也是有些遗憾,这东西看样子似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搞坏了。好在自己对此物也不曾产生太多的感情,于是若叉才能在不断往外拨拉的时候说着风凉话:“噫,这年轻后生毛手毛脚地真是不像话,遗留之物怎么能这么乱丢呢?这些东西都是用一点便少一点了,你看你这不就弄坏了一个?” 以河青城相距芒山堡垒的路程其实也算不上多远,至少还有着一条长长的大河能够提供相当的人员往来。所以王涛多少也能够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不过那老头的唠叨倒是让他产生了邻家老大爷的感觉。 然而李家村的莫名火灾还在继续扑救之中,周围倒了一地不停惨叫的人们也在提醒此处并不安宁。真要是将对方的表现当做和蔼可亲就算是脑袋被驴踢了,但王涛在情况不对之下还是准备装傻。 “呃……不是,那个……能不能把那东西还我?刚才那一下不算!” 嬉皮笑脸的说话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但是在将手伸出去时却发现了一件刚才未曾察觉的事情。那就是自己挥手的时候隐隐感觉有许多液体不停洒落,而且即便是寒天冷地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让手指觉得这么冰凉吧? 他将目光转在自己的左手上一看就顿时愣住了,原本起伏有致的五个手指居然是中间凹下去了一截。如此一来就是怎么看都怎么奇怪的样子了,中指的位置似乎是少了点什么? 等反应过来就实在是太不得了了,王涛赶紧用右手将不断汩汩出血的位置用力捏住,并且还破口大骂道:“哦!我的手指!你居然射断了我的手指!我……” 什么装傻充愣、什么尊敬长者的伪装都不必再继续下去了,当场受了伤就是一场大大的吃亏。一直以来都仗着道具逞能的王涛始终都认为自己具有主角光环,也只有接触到刻骨之痛时才会意识到自己也会受伤,从根本上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凡人罢了。 既然扯破了脸也就不必再伪装下去,而且又有谁能在占据上风时还对一个败者保持好脾气呢?若叉就冷笑道“啧啧啧,真是个不修口德的小无良,你家长辈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原本以为你这小子与我是同道中人,这才紧急带了我的亲兵队追上来谈一谈的。不过嘛……你现在除了一嘴污秽还有什么?” 在此时那善投飞刀的三哥可以说是还能站立的唯一手下了,相比大人的打嘴仗而言还是尽好自己的保护义务比较好。他便左右手各持一把飞刀慢悠悠地挡在二人之间,但又稍微露出一角以方便自家大人看到那条丧家之犬。 也就是说这两人同时都看向背离村庄的王涛,不管他嘴巴里在胡乱骂着什么也都多少带着一些警惕。背景中的火灾似乎在风力之下有愈燃愈大的趋势,烈火的呼呼声,柴草的噼啪声以及村民们呼天抢地的救火声也跟着在逐渐变大。 颇为狼狈的王涛在努力将视线在地面上扫视着,任何类似手指形状的土块、虫蛹壳以及阴影都会成为努力辨识的对象。 他在这个时候最想念的人就是掌握治疗仪的四娘,倘若能及时找回断指并清洗的话就不妨踏上归途做手术。如果飙高速度、而且日夜不停驾驶的话应该能大大提高速度,其实完全能在一昼夜之内快速返回河青城。 管他红衣家的亲戚能否成为自己安全的落脚点,管他为何会有不明不白的老东西会追踪自己到这里,又管他突然离开会对失去依靠的李家村带来什么影响,一切的计算和担忧都比不上人生安全来的重要。 不过在听到冷嘲热讽时显然也不会保持好心情,王涛便继续骂道:“我,我还有你大爷的!” 他在喊出这一嗓子的时候似乎是有些太过激动了,以至于无论是响度还是调门都远远比平常高出太多。可是在这其中还夹杂了别的什么声音,而且若叉以及他的手下也从略微不一样的光影中察觉到了有什么发光物体的快速靠近。 “嗡!” 那由远及近的声音倒是有相当部分被环境杂音所遮挡,直到是靠得足够近时才使得动静足够清晰了起来。也就是其中有相当时间被花费在了均匀加速到不断爬升的过程中,短短的半里路程就让王涛不幸地丧失了一根亲爱的手指头。 这是他在意识不妙时所召唤的悬浮车终于是赶来了,此物光是飞来时的动静就令人数略占优势的一方微感不妙。突然从杂音区域里现身的逼近动静完全超过了以往的相对运动,若叉二人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几乎在心中做出了差不多的预判。 在他们感觉中竟是有什么比骏马还快的东西冲过来了,在来不及判断情况下就只能做出高度一致的躲避动作。弯腰侧身并向各自认为的安全方向躲避都是同时做出,这个时候甚至可以说完全将行动都交给了本能反应。 但受到车载程序控制的悬浮车倒也不会胡乱去撞击人类,因为这这种行为完全没法通过出厂设计时的低层程序。要威胁他人安全时还得全靠加装在车身上的外挂武器组,那玩意随便扫射一下就能放倒一大片人了。 王涛想到这里便狞笑了起来。 第2194章 战斗的意外结束 “我冒着生命危险找来了这些宝贝,还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维护和保养它们,现在也该是发挥出作用的时候了!” 此刻心中满满都是被“赚到了”的感觉所充斥着,王涛倒是没有花费时间将心里话都说出来。那是快要扑街的反派BOSS才会干的事情,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一边远程操作着车门打开,一边将面前的两个家伙通通都标记为敌对目标。 看中那若叉老头的武器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才是甘于冒着风险前来搏一搏的原因。可如果不能确保自身安全的话就不要继续贪心了,管你什么平常难见的优良武器最好一并打碎就是,最多在事情结束之后稍微可惜一下吧。 然而决心不再留手的又岂止是他? 背对村庄方向的若叉也在刚才捕捉到了王涛的狞笑,在不断闪烁的红色灾火和呼号中真是标准的反派形象。活到头都秃了的年纪自然曾经多次做出来过如此笑容,想必是相当清楚这样表情背后所代表的意思了。 不停追逐的期待和一路上的劳顿都希望有结果,而面前所收获的这一情况就让若叉感到分外失望,连带着他的内心也跟着多了些杀意。既然关系发展到这个程度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经验丰富的老头便嘟囔着:“啧,还以为碰上个同道中人,结果却是个暴躁的小鬼!” 说话间就将威名远扬的赤光棒瞄准了正在降落的悬浮车,而这东西位于中部的绿色圆环也处于绿光状态。诸多条件合适之下便迎来了轻轻的一按,若是那耳朵好的还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元件启动声。 其实王涛下令攻击的时间还略早一点,而这个平台上的武器组也的确在努力捕捉着若叉的身影。只不过为了降落时的减速和降低高度都导致了瞄准偏移,随后更是要将身侧的车门对准发出命令之人这种事情,至于本该做出的攻击始终都由于不断的移动而没法实施。 生死过招之时谁还等你转圈去调整身位呢?仅仅是这样的一个细节就导致了先下达命令的并未开始攻击,而被打了个突然的若叉却能发起后发制人,那赤色的高能光线瞬间打在了悬浮车的关键部位上。 所谓的关键部位也就是引擎、或是武器组等部分,若叉会选中这些地方照射并不是有多么熟悉机械,而是冲着闪亮以及能够自行活动等特征而去的。这就同说话时打嘴,眨眼时打眼眶差不多,更不要提那黑洞洞的枪口一直在试图转向这边,交战时需要的持剑举弓不也得是如此么? 金属外壳里的薄弱部分就快速发红发烫,还保有漆皮的部分也在同时开始打圈起泡,然后就在刺眼的高亮里熔化成了汩汩的铁水。以若叉那临时发起的攻击也不可能精准地维持在同一个位置上,所以在身边那善使飞刀之人的眼中就相当是在胡乱画圈。 只不过这图画是以面前的大家伙为底板,以一道红极发亮的光线为笔所描绘出来的随性而为。差不多从车顶上沿着一条毫无规律的斜线在划向车头,然后又折返了回来特别聚焦在调整方向的武器部位。 轻薄的金属被之划过一下就已是当场熔化了,即便是相对厚重的部位也因遭遇到高温而有所变形。所谓的精密需求便随之差出了相当大的距离,但更要紧的却是内部的线路还会在高温下变得一塌糊涂。 很难令人相信这些事情都是由于笔头大小的光点所制造出来的,毕竟所谓赤光棒的攻击并不能同时照顾到悬浮车的所有部位。而此时心生杀念的王涛还依旧蹲在车体的另一边等待着,大概是从足够厚重的悬浮车那里获得了很大的安全感吧。 可是一厢情愿的感觉有时候会与现实存在偏差,倒是车身内部还在发挥作用的传感器始终在传回不妙的信息。这些部分信号在车载电脑的处理下就触发了大量警报,但也不乏一些元件在王涛及时反应之前就黯然离线。 “我靠,这什么情况,别在这会坏掉啊!” 眼前突然跳出了大堆的叶片状警告实在是很烦人,急之下的王涛便本能地想要使之消弭掉。但是他在不停将双手戳刺在虚拟界面上时也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最多是从部分掌握的字眼中看出有故障发生。 然而即便如此也只能认出其中小部分内容,但在面对更多的陌生文字组合时就不免抓瞎了。光是制造此物的工程师要弄清具体情况也要认真地分析一番,而一个大字不识的门外汉要真能理解那些含义才叫见鬼了。 明明只是带着功利的心态弄回了一大堆好东西,但是异族语言的阴影也随之会笼罩在投机者的脑袋上。在短时间内想靠试错法来碰碰运气就与买彩票无异,但乱按一气的王涛不但没有意识到现在的状况,更没有耐心去做仔细的分析,所以即便看到了有用的部分也只能白白错过。 有时候解决敌人只需一眨眼,有时候留给自己的容错时间是两三个呼吸,倘若抓不住的话就是万事皆休了。 “轰!啪啪啪!蓬!” 武器内部的弹药在高温的环境下首先被引燃,而后就接连引发了一连串的殉爆,并且爆炸本身也在不断地积聚更多热量。可以说只要打开了这一进程就能让接下来的反应自行推进了,那便是更多的连续爆燃引发了一场响亮的动静。 王涛在这动静之下其实还算好,只是被响亮的声音震得耳朵暂时嗡嗡作响,并且还为了车身的莫名侧翻而吓得屁滚尿流。但他毕竟是有整个车身挡住了碎片和流弹伤害,所以身上竟是一个针眼大的伤口都没出现。 倒是直接暴露在外的若叉距离爆炸点不过十数步,所以迎面扑来的冲击波是结结实实的吃到了,武器和弹药的碎片轰击也从头到脚地享受了个遍,甚至他那视若珍宝的赤光棒上也嵌上去了几块锐利金属。 第2195章 自食其果 “涛!涛!你醒一醒啊,你快醒一醒啊!呜呜呜……别一直躺在地上好吗?呜呜……” 撕心裂肺的尖利哭泣声在田野上传出了老远老远,即便是李家庄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红衣那泣不成声的呼唤。她当时就是搭乘着第二辆悬浮车跟随进入了战场中,但还没等停稳下车就看见了爆炸和车辆倾覆的发生。 一直都视为主心骨的王涛向来是那么的从容若定,可是在想都不敢想的事故下却直接就晕了过去,这让她一个人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在王涛悠悠醒转时所看到的便是红衣在呼唤哭号,即便是心如铁石之人也会为此微微感动的吧。 “没事,我没事……” 艰难的表明自身状况已是花费了很大力气,不过再看向周围的情况也令他有些发懵。记得刚才是突然弹出了一大堆报错问题来的,而且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大量金属被加温后的气息,怎么就突然让自己晕过去了呢? 王涛想了想便再次哑着嗓子发问道:“发生了啥?” “呜呜呜……蓬!飞车的一边蓬了,都是那若叉老鬼搞的鬼!呜呜呜……然后车就翻了,你就被压起来了,呜呜呜……” 抽泣的红衣连说带比划地描述了自己所见,可见她真是看见了部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只不过在一个缺乏爆炸的世界里还真是非常缺乏相应的描述之词,所以她就只能用象声词转动词来用。 不过二人相处的久了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晕晕乎乎的王涛在怜惜之下就反而劝说道:“行了行了,我这不是还活着吗?你就先别哭了。” 然而红衣那红彤彤的双眼依旧在奔涌出大量泪水,并且还努力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无奈:“不行,疼,很疼!” “怎么!?你也受伤了?” 王涛闻言就大惊失色地赶紧发问,并且舍了原本依靠在红衣怀中的温暖就腾地起身做查看。他那怕是不顾身上的酸痛也要确认自己的女人到底伤到哪里了,但他将目光反复扫视了数次也找不到任何伤口,反而是以鼻子嗅到了若干较为熟悉的气息。 红衣不肯让王涛的双手撑在两边将自己推远,因为这样一来就会给人一种非常没有依靠的空虚感觉。她转而是用力挣脱的王涛的抓持就扑了上去,并且还以断断续续的抽噎之声泣诉道:“没,我原本看你出事就,就要去找乡亲们帮忙的,可是,可是火堆炸了,还喷出许多怪里怪气的毒气!呜呜……我的眼睛很疼,脸也疼,鼻子和嗓子也疼!呜呜……你说我是不是中毒要死了?我一想着要死了就不敢再跑远,只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开!呜呜呜……” “火堆啊……还炸了……”刚缓过来的王涛闻言就将视线转向了不远处,他还在拉长了声音的自语中努力整理着心中思绪。 那里原本有大的小小的数个火堆的,这些都是夜色渐浓时被点起来的照明之处。而其中一个散开成星星点点状的火堆大概就是红衣所说的了,这雨其余聚拢做一团的火堆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记得自己当时是与十几个人对峙来的,先是仗着防狼喷雾器将大意靠拢过来的家伙们通通放翻,然后就在自己得意洋洋时被削去了左手中指的一节。当时赖以为最大依仗的喷雾器就是在那时被甩了出去,如果记忆没错的话便应该是丢向了那处火堆中。 压力容器在破损又遭遇加热后也只会发生一件事情了,看来是红衣好死不死的正好在那个时候走到附近。大量的辣椒素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时被大力炸向了空中,这么一来就会令不及防备的倒霉蛋立刻中招了。 不仅是面部和眼睛会受到辣素攻击,就是在惊慌失措下的呼吸也会导致她靠鼻部位的粘膜一同中招。想想一般人拿朝天椒怼进双眼或口鼻后会是什么情况吧,红衣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就说明她非常坚强了! 曾多次使用这罐装利器的人当然会对那气味感到分外熟悉,王涛在恍然之下便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因为只有是这么一分析才能解释她身上的气味来源,这算是间接地误伤到了友军吗? 不过想要笑出声来也是件很奢侈的事情,他也就只能是微微地咧咧嘴象征笑一下。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身上脸上也都有着火辣辣的疼痛,刚醒来在情绪紧张中还不觉得什么,等心情稍微有所放松时才觉得有越来越受不了的趋势。 在爆炸发生的情况下还能捡条命也算是非常幸运了,至少大部分还能是全须全尾的模样就已经非常值得庆幸,区区的一些疼痛感又算得了什么? 王涛一看到自己的女人受痛又哭泣便心疼得受不了,他赶紧回忆了一下该如何缓解相应的不适症状,然后就支招劝说道:“那个……要不你先去村里打水洗脸,我在这边继续躺着其实没关系的。你看我不是已经醒过来了么,啥伤口都没有的便没必要担心。倒是你的问题要赶快收拾才行,现在就赶紧回村里去找到最近的水井,然后从中打出大量的清水冲洗。也别怕冷,够冷的水其实更能止住这份疼痛。等什么时候不疼了才能停下来。去,赶紧去吧!” 红衣一方面是担心王涛的安危状态,一方面则是被眼口鼻之处的疼痛给整得欲仙欲死,她是由于没受过这种罪才会非常惊慌。但是看自己男人清醒的分析模样就知道的确没有太大的问题,那么在得了解除痛苦之法后自然是赶紧起身跑向村中。 毕竟周围还躺了一大堆的男人在痛苦地抱脸哀嚎不休,光是这份仿如地狱的气氛就让人非常受不了。仍然没怎么跑出十几步就突然听到了王涛的呼唤声:“等等!你给我回来!快回来!你刚才是怎么救我的?是不是拿手摸我的脸了?你用沾了辣椒素的手,摸我的脸,还摸我的伤口!疼疼疼!疼死我了啊!把我也带上,我也要去冲洗!疼啊!” 第2196章 村庄 冰凉的井水一股股地往王涛的头上脸上倒着,旁边儿还得有专门的村民不停打水伺候着。活动能力略强一些的红衣则是不住地往自己面部泼淋,稍微因低温刺骨停下一阵便会感到热辣辣的感觉重新犯上来了,为了让自身好受就得继续努力清洗一番。 也就是他俩现在对于村庄的火势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反而得占用一个人力在旁打水,这就相当于在灭火的源头上分去了一些资源。好在有老族长站出来指挥大家协调行动,竟是动员青壮们一连推垮了四五间房屋才制造出了隔火带。 所以剩下的事情就是将火势熊熊的区域隔绝起来,往火场周围的易燃物体上不断地泼水打湿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也就是有利益相关的屋主人才会一遍一遍冲到井边打水,等费力扯上来一桶后便会徒劳地反复冲着自家残骸做无用功。 最先燃烧的部分已经被烧焦了大半,储存的柴草和粮食都成为了火焰最好的食粮,也就是祖上传下来的细软才有可能被转移出来。可以说这么一场火就将庄户人家的绝大多数积存烧成了白地,就算是要重建房屋也得花费数年的累积才有可能实现。 但是公门的苛捐重税和沉重徭役都在旁边等着呢,这些玩意在吞噬财富、时间、体力和生命上都是一把好手。别说突逢重大打击的农户能否鼓起面对明天的勇气,就是努力去为了积累做拼搏也起不了太大作用,甚至是一年干完时算总账反会倒欠了许多债务。 这也是屋主人为何在徒劳灭火的原因,没了房屋以及受其保护的财富就相当于没了希望,从生计到命运都一定会受到极大影响的。但宗族村社的存在并不只是论资排辈而已,在必要的时候也能体现出一定互助性质。 “行了,行啦!别再白忙活了,还是来说说今后该怎么办吧!”老族长拿出了平时并不常使用的树根拐杖敲打着地面,据说这是族中在很久很久以前所流传下来的东西,“屋子没了,就再建!村里头都要帮忙!粮食没了,可以均摊,各家各户在这个事情上都得做出个样子来!我那里还有仙长赐下来的剔透宝贝,也别想着能传给孙儿后代的了,明日就拿到城邑里的集市上换了东西回来。谁还能没个难事呢?都得靠着彼此扶持才能走到现在的,大家说是不是!?” 人群中的淳朴人立刻就大声地答应了起来,毕竟大家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受教育的。而小气一些的家伙却是闭着嘴并不吱声,只是在大家热情想一下也没好意思公然站出来反对,所以还不知道这件事会在之后又遇到怎样的反复。 大家倒是都知道仙长和红衣的面部都红肿疼痛得不能理事,据说这都是在同妖人战斗时获得的伤势。所以对于如同被蜜蜂蛰过的这两人也多少能体谅一些,只盼望二位能尽早地恢复过来。 至于过来找麻烦的家伙们自然是讨不了好,他们先是被激怒的村民用农具反复敲打了一阵,然后才被非常结实的麻绳给困成了一串。即便是有人拿出若叉以及芒山堡垒的名号也没有用,甚至于当先做出威胁之人还会受到更猛烈的捶打。 倒不是此地偏僻不晓得外部世事变化,毕竟沿着这一条大河上下就能得知很多信息,其中也包括多次讨伐不克的传说。但正因为太过出名了才让各种山贼水匪纷纷冒认,以至于此种现象泛滥了以后就败坏了芒山的名号,同时也使得各地百姓对相关之人都是格外看轻。 “芒山的是吧?还会法术是吧?不照样斗不过我家仙长,你们的本事全都长在嘴上了吗?” “跟他们废话什么?手上别停呀!” 李家村恼恨这些不速之客们无礼又毁坏财产,是以稍一有空就会冲上去拳打脚踢地泄愤,至于不断哀求获得清水冲洗的事情就更不会搭理了。于是若叉的手下们部都因为辣椒素的大量残留而肿胀得非常厉害,尤其那双眼更是红肿得如同水蜜桃一般。 可怜一群经历过多次大战的悍卒都被一罐喷雾器给放倒了,能张口说话的就已是付出了绝大心力。双眼不能视物令他们的能耐缩减了八成,剧烈的疼痛则是将残存不多的勇气和毅力都抹得七七八八,所剩不多的力气只是能拿来号叫而已。 按说沦落到这个程度也该彻底认命了才是,但是被绑缚起来的家伙们都有意无意地挤在一起,尤其将率领大家来到此处的若叉围在中间。而正是如此的阵型才令受伤最重的老头没挨几下拳脚,但那脸上、胸口、腹部乃至腿部的许多伤口依旧是很不妙的样子。 也就是一个村庄之中多少也存在稳重之人,正是一些稍微晓得轻重的老者出面控制住了场面。不然照以往若是出了案件就多少会引发城中的干预,但如果再出了人命则就会令判罚变得很奇怪,即便是有理也可能会被判成无理的。 所以及时保证局势不至于失控便是村中老成之人的想法,若叉等人便是因为这样的缘由才获得了安全。 火势终有渐渐烧尽的时候,即便村民们再是愤怒也不可能总围着那些外来人唾骂不休,所以在折腾了一两个时辰后也终于渐渐返家。至于面容呆滞的苦主在冒烟的废墟前则是久久回不过神,最终也只能带着家小暂时找到亲戚家借住。 这处李家村的本质就是一个大家族的聚居之地,所谓的亲戚便是这里最不缺乏的关系了。只要找到相熟的几户求助便能立刻安顿下来,至于是短期借住还是长期共居却没人去讨论,首先免了在寒冬中露宿的凄惨才是最关键的事。 当然这也只是属于村中同族的福利,被丢在村头的若叉等人是没几人愿意照顾的,最多是往他们的身上丢几捆秸秆遮风了事。只要稍微有些挡风之物就能避免体温的快速流散,当然冰冷的地面依旧不会让他们有多么好受就是了。 第2197章 治伤 大多数人都随着夜色渐深而陆续,只留下几个抽到签的青壮不情不愿地在旁看守,怕的就是这些妖人们在无人看管时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如果只是逃跑的办法还算轻的,如果是继续害人的妖法可就会让李家村吃大亏,所以就必须安排足够的人手做看押。 离去后总还是有人拜访的,从街巷中传来的脚步声就能分辨出一轻一重。轻的那人在走路间声音也不怎么明显,但只要耳力够好便能听出布鞋蹭地的声音,而身体较重那人却穿着一双硬底鞋。 当初在潜行的时候就考虑到声音大小而同别人换了鞋,等事情结束之后就自然得换回来。不然在大小、质地和保暖程度上都存在着让他不习惯的感觉,王涛还真不乐意去穿那些草质或布质的软底鞋子。 在此看管的青壮本来还手持棍棒非常警惕,不过在听清大概的声音后就放松了下来。哪怕是对方身处于没有火光照明的村中小道也不要紧,因为类似的声音已经在过去几天里听熟了,这边会天天穿着硬底鞋走来走去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过在旁扶持的红衣一出现就先清场,对着几个看守者道:“咳,我们这边有话说,请几位哥哥暂时回避一下。” 他二人在村中已是能刷脸行走的名望了,这样小小的要求自然会得到满足,原本守着火堆的几个村民便离开到了数十步之外。这一动静就令若叉一伙微微骚动起来,毕竟受制于人的情况下最希望弄清楚状况了。 然而两个到来之人却是非常淡然,直到是看守之人走远后才由王涛开口说话:“你说自己是若叉,咱们也的确是在芒山那边见过的,可你至于火气这么大吗?不过是瞅了几眼就轰坏了我的飞车,因为理亏不追究你了反被追杀至此,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话我之前就问过你的手下了,但他们只是说你找我有事情,可就不先问问有谁喜欢这么被找上门吗?我最恨被别人威胁,最恨被别人呼来喝去,你倒是通通占全了!哼哼哼,那就遂了你的愿,不过却得按我的方法来!” 一句句都是抱怨之言,一句句也将自己积累下的火气当面叱责出声,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他非常不满的内心好受。要知道此行的计划只是来结婚而已,再弄一些可靠的人群作为后路则是临时起意,他可没打算过突然要斗上这么一场的。 照说以王涛年纪轻轻的状态本该更加愤怒才是,仇人相见之时起码得冲上去拳打脚踢一番才能解恨。更何况那被飞刀截断的指节本来还被揣在自己的怀中,照常理而言就是做的再过分一些也情有可原。 然而王涛到现在也没有这么做,他作为一个脸部和伤口处也被辣椒素折腾之人当然也是非常痛苦的。在精力大失之下也就是在打打嘴炮方面还有些余力,或许等恢复过来以后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不过有关直透的事故时常会登上新闻,在时不时获得的常识普及之下倒是曾多次听说过断指缝合的最佳时间,所以王涛此时的去意实在是非常浓厚的。只是因为对若叉的执念太深才强行要求到此处见一面,不然等下次泄愤之时恐怕就只能面对这家伙的坟头了。 当然今日之事对于那老先生而言也是打击颇大,他自打出生以来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能淘汰掉八成人的各种意外和疾病都躲过去了,几万的官军围攻也都是有惊无险的熬过去了,谁又喜欢在这种小水沟里翻船呢? 别看若叉无力躺倒的样子似乎随时都会吐出最后一口气,但是在听到这小子的声音时却突然睁开了眼。他哪怕是上半身被捆的紧紧得也在挣扎中坐起,那带着哮音的喘息就仿佛随时都快要散架的破风箱一般, “糊——糊——!你——你——!” “你去死吧,你!”就是要泄愤的王涛马上站着自己的口快骂了一句,又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还必出了粗鲁的手势,“就躺在这里乖乖乘凉好了,老子要先回去把断掉的指头接好,等十根手指都整整齐齐之后再来给你烧纸钱!嗬——唾!” 能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敌人遭受痛苦,能带着治愈的希望跑到伤重之人面前炫耀,这是此时的王涛本能想到的攻心之计。他甚至还觉得只是口头上占了便宜还不过瘾,竟然又颤颤巍巍地上前照着若叉轻踹了几下,如此才算是满足了自己的报复愿望。 当然如此一来就不免会激起对方的愤怒之情,若叉及其手下即便是精神萎顿也跟着反骂了回去。这动静当然就引得看守之人在远处频频观察,直到确定并无太大的问题才继续缩回去说着闲话。。 做派即便是幼稚了些也无所谓,反正讨厌的家伙都已经被捆在了地上,而在意的那些人都离的比较远。泄愤完毕的王涛甚至都不再追究若叉为何要跑来给自己找茬了,直接就带着轻松的语气说道:“走吧,咱们赶紧乘悬浮车去找四娘,大概能在日出之时赶回河青城。” 此言一出就令红衣诧异地摸不着头脑,她算了算来回耗费的时间似乎是相当不对等,于是就赶忙问道:“啊?一晚上就能回河青城?那来时怎么还花了那么多时间!?” “嘿嘿,不懂了吧?咱们来时是沿着排河寻路,沿着那弯弯绕绕的途径实际上是多绕路的,可如果回去的话就只需沿直线好了。而且为了寻路要保持精力就得经常休息,疲劳驾驶可是会出车祸的!” 王涛难得炫耀自己与此地不一样的知识,顺便在说话时还瞅着周围有没有可供悬浮车起降的空地。看他样子已是不再将这群人当作威胁存在,那么即便是当着面去展示力量也未尝不可。 不过在此时却想起了若叉的哀求之声:“带,带上我!救我!我不想死!带上我,我,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事!” 第2198章 异宝会 “来找你本来还以为好说话的,可没想到一见面却先打了一场。”一身伤势的若叉在说话时还带着苦笑,但是眼睛却在滴溜溜的打量悬浮车的内部装饰,“就是因为看你将宝贝拿出来用了,还以为会是我们‘当世派’的哪个人呢,见面的话总比那些‘封印派’的老古董好说话。可没想到啊,唉……” 王涛也算是将每一个字眼都听在了耳中,但是整体结合起来却不知道这老头到底在说什么。他便将目光瞄向了同样在仔细倾听的红衣,结果发现这女子的表情也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显见是跟自己一样都没能听懂这老头在说些什么。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所听到的很可能是什么不得了的秘辛,而且还是极少数人才掌握的那种。当然也可能是一个求生欲极强的老头子在胡言乱语,希望以随口编出来的瞎话来换得治疗机会。 那所谓赤光棒眼下就被王涛抱在自己的怀中,双手摩挲之间也能体会到与寻常材质不同的手感。 要知道此物可是将自己的悬浮车都击毁两辆了,就是小型一些的悬浮机器也弄坏了三台,怎么说也能算是个威力不错的武器。所以思来想去就令王涛更倾向于前一个判断,也就是说这方看似落后的天地中还有一个秘密结社的存在。 听若叉这老头儿的自述应该是其中的一个成员,只不过在派系内讧中似乎处于较为弱势的一边。正所谓是人少的一方更容易生出抱团取暖的心思,要不然也不至于见到个同好久如此“热情”了。 王涛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摸向旁边的罐子,那里所装的一个指节就是此次“热情”相会的代价。 不过是见到自己从空中路过就一路追踪而来,光是这份很有精神头的行动能力就超出了许多人。要说也怪自己为了防止走岔就一直沿着河流移动,这条线路本身就意味着会被很多靠水聚居的地方所目击到。 有水就能支撑得起日常饮用,有运输便利就能携带充足的补给,这也是古代运兵都偏爱沿着河流移动的缘故,也只有一直身处船舶之中蓄养精神才能随叫随起,换了双脚或者骑马赶路的话恐怕早就跑废了。 正是有河流的存在才能让若叉借助船运之力日夜不休,最多是当觉得不确定时才会停下船只令人上岸去打听。如果王涛知道有人追击自己的话就不至于停停走走了,更不会有闲心带人去城邑中闹事,也不会一有空就带着红衣跑到附近的风景名胜去游玩。 然而正所谓是有钱难买早知道,被怀有明确目标的一方追上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但仔细想想这老头说说和所做的似乎还有些问题,王涛就满脸不乐意地问道:“哼哼哼,你一张嘴就这么爱套近乎的?谁知道你那什么‘当世派’到底是个啥玩意?所谓‘封印派’又是个啥玩意?哪有你这么不清不楚的交代秘密的?到底还想不想让我找人给你治伤了?都给我说清楚,说仔细喽,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按说独霸一方的若叉在平时也是个人前显贵,被王涛这样年轻的小子呼喝真是让他满心恼怒。以前想象自己会成为阶下囚的场景也该是在千军万马血战之后,然后再被一些天下知名的豪勇大将踩在脚下,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令他干到生不如死。 仅仅是因为一次料敌不足所带来的失误而已,但看看现在的后果却是极为令人感到悔恨。于是王涛便见到这老头子虽然是低下了脑袋貌似诚恳挨训的样子,但从脸颊上赘肉的一阵阵抽搐就能看出心中极为不忿。 做为敌对的关系就特别乐意看到这样的表情,王涛甚至还咂着嘴笑道:“哼!看你这不高兴的样子!啧啧啧……我请你追上来的,我请你烧房子的?赶紧老实交代吧,不然就直接把你一脚踹下去,有什么伤口都不会再让你疼痛了!” 使一个眼色就让红衣小心地将车门打开条缝,车内立刻就传出了行进中存在安全隐患的警告声,然后才是带着尖锐啸音的寒风灌进车内。只要一偏目光就能从缝隙中看到缓缓倒退的大地,但若叉知道现在的速度就是千里马都追不上,只因身处高高的空中才会看到这一幕。 能搭上悬浮车就说好了以秘密换活命的,倘若是栽在别的小贼手中还不至于拿出这样的条件。光是为了紧急返回接指这件事就值得他为此付出,至少是看在防狼喷雾器和悬浮车的奇异上也值得他相信王涛所说。 不然以他这年纪和现在从上到下的伤势还真有些危险,尤其以部分伤及内腑的口子一直都在缓缓渗着血。甚至于张嘴说话都会令许多伤口产生不小的痛感,因之被激出来的冷汗也在以盐分弄痛很多地方。 还强撑着继续说话就是为了表明自己没什么大碍,甚至于这也是横行多年的若叉在强行逞能而已。因为他明白逐渐渗出的血液迟早会令整个身体陷入衰竭之中,所以可以的话最好一直都保持在清醒状态,否则再一闭上眼就永远都无法睁开了。 “咳,好好,我说……不过那要从很多很多年以前说起了,那时我们还住在圣门的另一边,并且还有许多个大国在互相攻杀。万人级别的交战几乎是年年都有,更大规模的战争也是每代人都会见到,而当时的天下霸主乃是秦国……” 张嘴打开了话头便道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故事,而且是一张嘴就令王涛感到分外惊讶,怎么这里还有个秦国?莫非是同音字?比如琴国或者青国什么的?又或者是无限可能中碰上的巧合? 在这方世界出生成长的红衣同时也感到了不可思议,便不由得将手轻轻捂在了因惊讶而张开的小嘴上。因为她从小就将没有战争和没有异国当做了常态,自然也从没设想过列国并立的情况。 第2199章 圣门的传说 “等等!你说天下的霸主是秦国,那其他国家呢?其他国家总得有个名字吧?” 王涛惊讶地打断了若叉的讲述,如此无礼的行径虽然是非常不礼貌,但是被捆住手脚占据劣势的又不是他。反观被打断之人虽然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但是在那其中还隐约夹杂着一些惊异。 状态萎靡的若叉突然就打起了精神坐直了一些,并且带着非常好奇的目光看着王涛说道:“呵呵呵……其他国家?居然有人问其他国家?我当年听着故事的时候也没第一时间想到这一茬,就是我的领路人也自承他年轻时同样受到极大震撼,所以做出的反应与会中其他人并无不同。这在偌大的异宝会里也算是一个观察小游戏了,我们就想看看后进之人都会产生怎样的反应!” “呃,你们这些老家伙还真够无聊的……” “哈哈哈哈……是挺无聊的,但是架不住大家都好奇啊!” 如此不着边际的观察真是令人感到无力吐槽,王涛实在是觉得这老头怕不是加入了什么邪教,要不然怎么会在意这么无聊的事情呢。但是若叉反而是自嘲般地大笑出声,直到是抽动伤口的痛苦愈来愈大才令他渐渐停歇下来。 反正悬浮车现在也是自动驾驶的状态,王涛自然就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老头子笑声消失,然后才催促到:“名字,其他国家的名字,你们该不会忘了吧?” “嗯……让我想想,秦国、齐国、楚国还有魏国,大概就这几个。这是在异宝会中流传的名号,也不知那些国家还有哪个能存在到现在……” 从若叉皱着眉头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在努力回忆,但是给出的答案却令王涛有些吃不准。 有秦国有齐国有楚国到还真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战国,即便是读音类似也不至于这么巧合。只不过其中似乎还少了赵国韩国和燕国,如此一来就意味着有些地方还不一样,王涛便不敢对若叉讲述的事情做出完全确认。 “……初听到有这么多国家时也令我大吃一惊,当然会内的其他人也可以说是无一例外,所以大家都认为这非常有趣吧。扯远了,就先从圣门开启的时候说起吧……” 反正疑惑是疑惑,王涛和红衣还不至于为此打断若叉的讲述,但是在听到“圣门”二字时就又有些不淡定了。同为暗流教团受益集体的他们自然对此非常在意,只是在最初听到这话时被诸国并立的事情给分了神,不然最优先会注意到的该是此事才对。 进行讲述的若叉因沉浸在痛苦之中便没能留意这样的表情,他只是继续述说道:“那秦国又一次获得了大胜,我们的先祖就在逃难中遇到了神异无比的圣门救命,这才能举族迁徙到这方没有人烟的土地上。这里原本没有牛羊马匹,是我们带来了牛羊马匹,这里原本没有猪狗,是我们带来了猪狗,然后便永远不必被秦国吓得睡不着觉了……” 先前还有些不确定,但是听到这里就令人愈加感到熟悉,王涛便迫不及待地再次打断道:“圣门是什么?先把这一个说清楚!它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是能联通两个不同世界的吗?” 红衣也插话进来:“是很黑很大的么?是不是下面圆的盘,上面是黑的大门框?” “每隔几天就打开一次,而且每次打开都会持续好几天?” “是不是有时候还会遇到奇怪的异族,有时愚笨得只配当做食物,有时却能建起广阔的城市?” “是不是还能遇到可以飞到天上的异族,只不过他们都是借助精巧的工具起飞,而且动起手来还能以一当千?” “是不是……” 心情过于急迫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不断进行描述,差不多将他们关于黑门的所有印象都讲述了出来。而若叉起先则被打断的时候自然还有些不乐意,但是越听他二人的讲述就越放缓了表情,直到气喘吁吁的王涛和红衣停下嘴后才微微一笑。 老头子摇晃着脑袋似乎是颇为感到有趣,并且直接就以无奈的语气问道:“还说你们不知道异宝会,但是一张嘴不就是说的清清楚楚的,你们到底是谁家的后辈?莫不是家族的传承在以前就断掉了,以至于现在就只是当做发现了好东西,所以到处乱跑乱玩?” 而且他不等二人给出答案就先做出了批评:“哎呀呀,这样可不好,你们会给自己惹上麻烦的,很大很大的麻烦!” 仅是这一句就令非常好奇的二人感到不忿,嘴巴较为刁毒一些的红衣便悠悠地说道:“麻烦?我觉得你就先够麻烦的了,要不然那么多年都遭了多少次大军的讨伐呢?不过想想我们可是在你的西边,即便是有麻烦也都被您老人家给挡住了,所以还得在这里给你说一句谢谢啊!况且就算如你所说会遇到麻烦也没啥,你这老东西不照样能活到现在?而且还不是连同小弟都被我们捆了?” 这女子算是在大户人家里头生活过,也在边鄙之地的街头市井中食过烟火,所以站在街头叉着腰骂大街是能做的,不着痕迹地戳人肺管子也是手法娴熟。即便是与之处了小半年的王涛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她的这一面,竟不由得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 原本骂得非常得意的红衣也算是找到了一个疏泄口,毕竟她在今日也算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只是在眼波流转中看到王涛的反应时便突然有所醒悟,然后就立刻表现出一副羞涩神态,并且还细声细气地解释道:“咳咳,我就是气不过,太不好意思了!” “嗯……” 脑筋还有些没转过来的王涛也只能认可这样的解释,但他心底也本能地冒出了许许多多的桥段和形象。不过那些可能性都在一顿猛摇头之中被刻意地排除掉,不然他恐怕就算是手指重新接回去了也未必能有多么开心。 倒是活得够久的若叉在此时补了一刀:“小伙子……你认识你的女人么?” 第2200章 其他的黑门 “搞清楚你现在的情况,到底是谁有求于谁!别一有空就来打探我们的底细,就先回答问题吧!” 王涛先声夺人地将若叉的挑拨压了下去,在这过程中甚至都没有向红衣那边看上一眼。他自小到大也见识过许许多多的言不由衷了,谁还没有个隐藏起来的另一面似的?所以倒是对这种不经意露出来的两副面孔并不太在意。 若叉本着人在屋檐下的境况便只得是嘿然一声,轻轻将王涛的恶劣对待揭了过去不再理会就是。否则以老家伙现在手脚被捆的模样再嘴犟也只有吃亏的份,还不如低眉顺眼地尽量配合对方才能保得安全。 “好,好,不问,不打探,你们不愿意说就不愿说吧,反正我就是个浑身是伤的老头子。那个……说到哪里来的?就是我们的先祖通过圣门避难,但是那充满战乱饥荒的乱世还不肯罢休,秦军的楼烦骑兵也跟着追杀了过来,甚至一度将大部分的先祖都俘虏了。这些你们都知道的吧?” 缓缓的讲述中缺乏了很多很多的细节,过往曾发生的事情恐怕要比这些简单的描述还要更加惊险。若叉就仿佛有所感慨地在话末做出了提问,却不料立刻就被心思仔细的红衣窥破了目的。 她并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而是就大众所知的信息发扬道:“然后就是圣门突然关闭不再连通两界了,所谓的秦军自然会因此方寸大乱,先祖们就因此乘机找到了纰漏就将他们给赶跑了,那一日也就成了节日流传下来。那然后呢?” 能说出这话就意味着相关传说并没有彻底湮灭在历史中,只不过在不断的流传中会渐渐丢失许多细节。以至于绝大多数人都将之当作没头没尾的创世传说,只有掌握文字的家族才更加清楚曾经发生过什么。 然而也正是因此才让不同描述成为了一种身份识别,唯有同一圈子的人才会对某些只言片语心邻神会。若叉听到这里就立刻意识到这二人怕是什么野路子,再给他们谢了太多内容的话就恐怕是自己吃亏了。 反正是一场任意发挥的讲述,只要不存在清晰的命题就可以由他任意发挥,若叉于是就讲述起了另外的一些历史:“嘿嘿嘿……然后就是咱们跟楼烦蛮子互相打了几百年,他们攻不进夯土堆积起来的城邑,我们也追不上跑得飞快的他们。可是我们只要躲在河的另一边就不怕他们过来了,几代下来在人数上就远远超过他们,然后就把他们撵到长山之北了呗。” “嘿,白首山、白头山、长山,那你们这儿的命名倒是非常随意,我到现在已经知道三个名号了。你们难道就不能把这称呼统一一下吗?” 王涛对于所谓的长山倒是稍微疑惑了一阵,但是据他所知能符合这一特征的也没太多大山能符合。恐怕就只有北边的那条长长山脉才能对得上好,尤其是骑马的游牧民都去了北边也是个重大线索。 但是他随即就冷了脸地向前探身摸在若叉的大腿上,然后找的处口子不是特别厉害的伤处一按。这残忍的一招只可能带来一个结果,那就是使得受到“招待”的若叉立刻大声惨叫道:“啊——!松手松手,你这小畜生要干什么?快松手!” 王涛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种辱骂而听话,反而是连连用力挤按好几下才喘着粗气松了手。其实做出这种事情并不会耗费太多的体力,更多的还是让他的内心处于一阵不正常的兴奋之中,恐怕再做下去就会引发一连串的暴行了。 在旁看到这一幕的红衣则是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唾沫,她以前在观察这男人时就将脾气够好当成了加分项,哪知一眨眼也突然见识到了对方那隐藏的一面。这个样子看上去可有些暴力倾向的潜质,以后要是同床共寝的话会不会有些危险呢?不过就眼下的效果而言似乎也能起到一些作用,于是红衣并没有立刻做出劝说的打算。 王涛在收手之后还需要喘息一阵以平复心情,然后才是直言对若叉作出警告:“先前我们问了什么?活到你这个岁数的老头子不可能通通忘记了吧?让你说之后的事情呐,你偏偏往什么莫名其妙的楼烦骑兵上引?你当我们在乎那些蛮子都干了些什么吗? 就仔细说说圣门的事!那门是怎么出现的,怎么使用的,你们又从中总结了多少的经验,还有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通通都给我说清楚咯!不然有些手段也不至于立刻将人弄死,别怪咱一不高兴就再给你伺候伺候!” 若叉以前不是没见识过得势不饶人的小辈,不过他以自己的家势都通常能居于上位,所以那等酷烈之徒通常都是直接听他命令的。哪知临到头顶上的毛都谢光了却遭了这么一茬罪,这可真是自打出生以来也未曾享受过的待遇。 “你,你小子……”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那瞪出血丝的双眼似乎要将王涛仔细地印在心底。但这样的态度还是敌不过那小子重新抬起来的一双手,以至于若叉立刻就浑身颤抖个不停,“好!我就都给你说了!” “你俩刚才所说的那些情况都遇到过。强的,弱的,蛮荒的繁华的都遇到过,祖先们还为此制作了许多的记录。最开始的是刻在泥板上再烧成陶,然后就是有一条件就记在了竹简上,然后是布匹、金鼎都往上面记,尤其是只有大事才记在金鼎上面……” 若叉忍着疼痛和憋屈也得不停地进行讲述,接下来所说的大部分事情到的确是围绕着圣门而说的。不过这老头儿的嘴巴似乎是稍微唠叨了些,往往很多事情都被他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才能讲清楚,但好处就是让王涛和红衣可以不断地消化和理解。 原来这老头所说的圣门果然就与河青城附近的那一处一样,只不过双方所遭遇过的情况有着截然的不同。 第2201章 封印派 “……那圣门虽然解救我们先祖于危难,而且为最初的立足提供了很多机遇,一些农具、兵刃、粮食和牲畜就是在那时获得的。光是从记述中就能看出当时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一些葬礼上的仪式和葬歌便是从那时出现的。 先祖们一开始被缺衣少食给逼得相当不客气,一些工程还是靠着掳掠异族才完成的。可是没想到那种做法并不能一直用下去,因为有时候会碰到刀剑更锋利、甲胄更坚固、且人数众多之敌,有时候甚至连圣门都不得不放弃掉远遁。 而且这种事情还不止一次,值得专门记述的就有十六次,简单提及的则可以说数不胜数。当时的人们经历过了几次惨败也算是打出了经验,一旦发现遇到了硬茬子之后就通常不会坚守下去了…… 听着若叉絮絮叨叨的讲述也没个重点,差不多是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而其中的内容也令车内的另外二人产生了若干即视感。打劫、掳掠,以及遭遇强敌都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甚至就是准备围绕洞室修一圈防御工事的打算也是如出一辙。 但即便是如此也使得河青城吃了若干次亏,或走失、或战死的青壮已经有了上百人,就是参与提供后勤的妇孺老弱也多少有所损失。要说对前人所积累的经验也就是他们才能理解最深,反观若叉的表情到只是给人一种叙述故事的感觉。 红衣就忍不住地吐槽道:“什么圣门?随随便便的就丢了,照我看还不如自家的破木门呐!当初跑了那么多次按说该败得非常惨才是,可是照现在看来却怎么没多少异族的样子?该不会是你在瞎吹吧?” “哪能呢?当初就为此就逐渐修建出了专门抵御的城塞,足以应付寻常的怪异之敌了。王城及其周边的一串坞堡都知道吧?那些城塞的前身都是提供防守的地方。” 毕竟是涉及到先祖们曾经的战斗,浑身是伤的若叉甚至强打起精神进行了辩解。不过曾经的记述中似乎也存在着许多不堪的局面,于是他在强撑了几句话后又无力地瘫坐回了原处。 等喘息一阵后才继续说道:“但如果碰到一些更可怕的家伙则不能硬拼,必须是能遮掩圣门的存在就先遮掩起来,遮掩不住的话就要封堵起来,封堵不住的话就要赶紧逃跑,而且是一刻都不能耽搁! 他们甚至还为此早早地挖好了地道,每转移一段就会留下大量的陷阱和封堵,为的就是不被敌人快速抓住。每每读到此处时都觉得当初的先辈们真是不容易,他们居然在这样的日子中苦苦煎熬了几十年,甚至还有人认为需要频繁战斗的日子真是可怕,或许被强秦抓去了也未尝不是坏事吧。唉……” 红衣听到此处就悄悄看了一眼王涛,初时这是因为这一位的存在才带来了黑门的消息,而且也是这一位的见识才让河青城避免了很多弯路。甚至于最初在战斗力的提升也有他的重大影响,光是那些各种钢管改装成的武器就让河青城的战力上了一个大台阶,更不用提悬浮车所带来的极大提升了。 不然以河青城久处和平中的情况也就是个鱼腩而已,可能被异界的势力找上门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届时未曾见识过这种异状的大家恐怕只会遭受各种劫掠和砍杀,表现出来的应对甚至还不如被自己努力过来的俘虏们,当然也更加比不上那些从乱世中挣扎出来的先辈们。 若叉并不知道旁边的人在瞎想些什么,当他说到一半时才突然意识到刚才似乎有些抹黑先辈的嫌疑,至少会给面前的二人一种祖先非常弱的感觉。这样一来就未免会被别人所看轻,于是他就又赶紧补充道: “别看有的敌人一开始会厉害非常,但往往等后路断绝后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而且还是过不了多久就撑不住了。但具体能撑多久还得看他们带来了多少辎重,短的大概也就是坚持三五个时辰就不行了,都不用我们去收拾便会死得非常惨。长的也不过是三个多月而已,那些如同神话传说般的大神像再有能耐也会定在地上,剩下的家伙们就可以通过偷袭来解决战斗。 甚至是先祖们都总结出了规律,那就是两边环境差异越大的就越对咱们有利,有时候光是让他们撇开头罩喘几口气都能要了命。所以当他们嚣张的时候就不要硬顶,只等圣门关闭后再观察一阵便可收复失地了。” 唉……每每看到这些记述都觉得非常后怕,还好圣门终究是被封印了起来。而那些封印派就是藉此从此占据了国内的高官厚禄之位,竟是不给我们这些人一点上进的机会!可恶,真真可恶!” 红衣和王涛听到这里就对所谓封印派产生了恶感,倒不是他们对余若叉的批评有多么感同身受,只是单纯在看不起胆小缩头之人。毕竟这二人能有现在的身份和财富就是托了黑门的福,所以在情感和选择上就更加倾向于激进些的做法。 在他们的选择中无非就是战或者避战而已,这是在趋利避害之下的一般道理,但绝不存在连劫掠的机会都放弃的选项。可见心中对于被掳掠者有所不忍也只是情绪而已,真正当涉及到利益方面时就会做出本能的选择,那最多只会产生片刻的犹豫。 而且王涛也从他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不对,他便插话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会儿是庆幸黑门被封印起来,一会又在对封印派恨不能饮血吃肉,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我,我一开始不是说了嘛,我这边是属于当世派的。从当年的记录中还记载了别的一些派别,不过大家都是一起赞同封印黑、圣门的,可见这是当时所有人的选择,我们这些后辈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若叉在说话中就差点被王涛给带偏,他便将黑门个不同的叫法暗暗记在心中,觉得以后该在此事上探查一番。 第2202章 饮酒醉 王涛和红衣已经很确定所谓圣门就是黑门,而且位置就是位于王城附近不远的地方,这个消息倒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由于这个情报已经涉及到古代秘辛以及他们现在的事业了,所以二人就不免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只要一直分析若叉所言便不难理出一条线索,于是王涛就笑道:“无非就是起了内讧呗,那就说说你们这群人以及封印派是怎么回事吧,难不成封印黑门之前都是和和气气的?” “勉强算是吧,先祖们一开始都会为了战利品而扬威域外,不论什么派系都会尊重将财富带回来的人。尤其在面对强敌的时候更是会精诚团结,光是与战斗和坚守有关的诗篇就留存了许多。”半谢顶的老头在说到这里时甚至露出了神往的表情,看他的意思似乎非常向往那样的时代,“可是到后来就逐渐变了味,一直要保持战斗状态的话就总得死人,即便是战士们越来越谨慎和娴熟也难保不出问题。青壮能活到三十岁便算是常人的寿限了,而能活到四十岁的便有资格成为统领,就是女子也越来越多地加入到战斗中去。” 只是之前所听到的轶事还没什么,但红衣在听到这里时就不由捂住嘴惊呼道:“啊!竟然如此!?” 要知道暗流神教正在做的事情似乎也与之类似,只是还没有发展到如若叉所言那么可怕的地步。从低的可怕的人均寿命就可窥见损失惨烈,而女子也不得不参战就更证明了男丁的缺乏,这或许也意味着河青城将来会步上的后尘。 若叉只是轻瞥一眼后便不再多看,面前的两个小辈在相关之事上实在是所知甚少,一看就知道并无从祖上继承相关传承。他他以往常常自诩祖上也曾是个中等贵族,自然就视眼下的被俘为奇耻大辱。 然而让人不得不低头的形势还是非常强大的,他便忍着心中的怨念继续讲述道:“但仅仅是如此的话其实也没啥,不过就是让整个城邦都变成了专为战斗存在的要塞,那时就算是捕捉老虎也不过是三五个小队就可以了。但麻烦但是缺乏人手就是的农田荒芜,在驱逐游牧人的事情上也有心无力,所以就更加的依赖从圣门那里带回财富。 可惜呀,可惜,更加要命的其实是一场场的瘟疫,不知怎么的就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奇怪病症。让人身上起肿块或发痒还是轻的,最可怕的是那些一旦染病就必死无疑的瘟疫,当然最初的巫师们都声称这是妖魔的诅咒。可他们就算是这么说了也没用,扑灭不了瘟疫的话即便是随便说什么都不顶事,直到是将可疑之人通通都活活烧死才算到个头。 每每读到这里时就让人对那段历史感到唏嘘,那是最强大、最富有和最具传说的时代,但同时也充满了让现今之人都为之恐惧的灾难。要不然也不至于吓得先祖们将圣门封印起来了,也只有自那以后才有我们族人的大繁衍时代,也才有人会离开唯一的城邑去建起天下万邦!” 赞叹、遗憾等情绪都在讲述中交杂地流露出来,讲述这段历史的若叉由于过分投入便产生了神往之情。放声之时不但渐渐忽视了身上伤口所带来的痛苦,甚至于情绪激昂地硬撑起身躯叫喊了起来,仿佛也只有如此才能配得上最后那一段的情绪宣扬。 看来这老鬼是很向往那个时代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强忍着伤口疼痛也要表现出如此做派。旁边的一男一女却在聆听之中不由得汗水涟涟,从前心到后背都被浸润得衣衫黏身,仿佛是在见证河青城的未来一般。 同样是一城之力掌握了沟通两界的黑门,同样是城邑内国人的战斗力都在实战中提升,同样是大批夺回的财富影响了正常生产,进而是将可动员的男男女女都牵连了进来,同样是要面对防不胜防的无形瘟疫,二者在很多方面都有着高度的相似性,看上去就仿佛隔着历史长河的双生子一般。 但也只是大体上相像而已,就不说出现的地点远隔了千里万里的道路,就是双方可以动用的物资和武器也不是一个等级。甚至于河青城还能获得力量更强大的帮助,这才能使得他们的战斗、运输、储存、鉴别和防疫等事情上相对高效的多。 过往历史中的事情也是因此才算是具备借鉴意义,多听一听多分析分析才有可能找到不同的思路。如果一成不变地全盘延续下去才可能成为绝望的重复,而这种未来也绝不是王涛和红衣乐意迎接的。 他们在之前不过是将若叉当做了一个敌人,最多是一个拥有厉害道具的怪异敌人,而在浑身出了冷汗之后才真正对其重视起来。正所谓是以人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这二人作为暗流教团的重要成员也不会干捞红利,多多少少也心存一些主人翁意识的。 王涛见若叉在激情地讲述过后便萎顿了下去,心知这是浑身的伤势与精神损耗的双重消耗,于是他就相当殷勤地拍开一坛酒倒盏以润喉。老头儿在见到此举后就不由得微微一愣,但是在嘴唇接触上时却是一点都不拒绝地饮下了肚。 酒水入腹的若叉很快就在面色带上了一层红润,而后他更是伸着头冲着整坛子酒示意要求痛饮,王涛便想都不想地将坛子向前微微倾斜了过去。 却听到红衣惊呼一声:“这么重的伤还饮酒,难道是不想要命了吗?” “什么?” 然而做出诧异回应的只有王涛,唇齿都已经接触在酒坛上的若叉却只顾着往脖颈上使劲,似乎更乐意通过努力去获得一场大醉。 红衣不敢相信王涛竟然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她便一手拦在坛子上,同时还急急地解释道:“酒之一物可使血脉贲张,但若是伤重之人久不应该饮酒了,不然会使得伤势更加严重啊!咱们这不是要救人的么?怎么能给他喝酒呢?” 第2203章 保守与激进 “呃……这……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王涛汗颜地解释这是自己的无心之举,并且在红衣将手伸过来时就赶紧将酒坛撤回自己的怀中。但实际上这是因为他没怎么经历过受伤的缘故,所以对于相关常识也就没有过多接触的必要,故而才会在好心之下做出如此的错事。 这与他在平时的人设可说是出了纰漏,毕竟以往那种一副见识广泛的模样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说起话来就能领文盲或者半文盲的河青人非常信服。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令他羞于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无知,哪怕是顶着一个健忘的帽子也得赶紧掀过篇才行。 不过他一个和平年代之人不知道也就罢了,那常常参与或组织战斗的若叉又怎可能不知?但这老头偏偏就在刚才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酒水,甚至看其行动还有要一醉方休的架势,这怎么看都是一副不打算要自己老命的样子了。 或许可以用战斗激烈或者情绪激昂来解释,但只有若叉本人才清楚自己加那盏酒当做了灾祸的信号。至少在芒山堡垒要处决人的时候还不至于太过草率,给将死之人送上一碗酒便是最后的福利,所以也难怪他在一时之间会有想偏的念头。 可见这老头刚才还以为自己将要遭到毒手了呢,至于是所讲的故事太差还是表情态度不到位却无心去问。毕竟掌权多年如他也多少有着起码的底线,请求对方给自己医治伤势已是最大的谦卑,倘若明知必死的话就不会为了生命而彻底放下尊严的。 身上的即便存在着伤势也在这种前提下变得无足轻重,能让自己变得飘飘欲仙的酒水才是解忧之物。所以一盏喝完之后最好再来上一坛子灌进肚中,喝得醉汹汹的话便可让自己忽视身上的伤势的疼痛,更可以令自己在离去时不至于经历太多恐慌和痛苦。 好在行走四方的红衣是知道王涛的,在此时做出杀戮行为既无必要也无意义,这才会及时出声作出劝止。于是一场误会下就使得三人再次被吓出一身冷汗,好在通过及时的解释才能让误解不至于造成严重后果。 “那什么,我不是觉得这酒水太淡了嘛,要不然也不会带在车上当做饮用解渴之物了。刚才就是没想到这茬,我另找找,另找找……” 王涛为了挽救自己的错误便在一堆瓶子中翻找了起来,没多久便从中挑选出了一瓶颜色淡黄的浆水打开。再倒入盏中时便散发出了诱人的香甜味,而这次若叉在看到送至面前的饮品却没有立刻饮用,而是微微煽动鼻翼辨别出了这是兑了蜜的甜水。 此物对于曾经的若叉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需将之算作抵充上供的东西就会有人送上来。方圆数十里内的村庄都会派人在合适的季节去进行搜索,就是现在的芒山堡垒之内也还储存着两罐蜂蜜。 但放在此情此景之下却是另外的一副性质了,没法以被捆缚的双手去承接时便只能被动承受恩赐。即便流入嘴中的是香甜的蜜水也让他感到了几分屈辱,但也只能是本着报复的心态全部喝干而已。 王涛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是拉近双方的加分项,倒是没料到细节上的微微不同就造成了愿望的偏离。偏偏他在对方闷不吭声享用蜜水时还没法发现这一点,甚至还会自以为得计地催问道:“那后来呢?你们不是有那当世派和什么封印派的么?我就想听听你们当初都是怎么结怨的?又是怎么把我们当成那伙人的?” 情绪的微微不同并不影响情报的套取,若叉想着终于要讲到这一部分了,那自然就得说出些彰显自己的东西。不然被人看轻的话岂不就会折了自己的英名,甚至于不声不响的就被对方给处理掉了? “咳,封印派嘛,顾名思义就是要将许多东西都封印起来。圣门是要封印的,很多珍惜的法器也是要封印的,就是当时的很多记录也是要封印的。你只要知道他们不乐意让别人过得好就行了,除此之外甚至还不乐意让自己的后代也过得好。 当世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有什么东西就用什么,有什么记录也应该记录下来,若是准备好的话也不妨使得圣门重开。咱们这一派完全没那么多的忌讳,但求一点就是让大家都过得好,当然也要尽量避免过往的那些错误就是了。” 若叉一张嘴就是先给两方派系做出定性,这么倾向性浓厚的话语当然也被另外两人听了出来。不过王涛与红衣都觉得这两派似乎有些太极端,要么是由于过往的恐惧而全盘拒绝,要么是过于钦慕曾经的光环而希望全盘拥抱,不论哪条路走极端了都会出问题的样子。 其实听到这里就不难理解两派为何会对立了,因为他们在路线上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群人,要是能说到一起才是怪事。而若叉之后的解释也令二人感到哭笑不得,并且觉得这两派之间的斗争似乎已经是非常激烈了。 “当世派一有机会就会去找到曾经的异宝,唯有将这些尘封之物发扬光大才不负祖先们的付出。而封印派反过来就只想着将我们这些人给打压下去,发现一个就立刻包围解决一个,也就是因为我掌握了芒山城才能坚持这么多年!”若叉在说到这里时就不由得挺起了胸膛,并有着相当傲然的神色也随之浮现在了面孔上。 然而他越是如此解释就越令王涛感到诧异,因为这样的描述似乎与他的见识和感觉截然不同: 一方明明是在努力追求先进生产力先进战斗力的,但在感觉上却是这一派的受到了明显的打压。而另一方则是彻头彻尾的保守势力,甚至听若叉的描述还有着相当反动成分,可就占据王城的势力却依然是这些人。 这,不科学! 第2204章 坐吃山空 王涛没有因为若叉的一面之词而全盘相信,他在沉吟了一阵后便问道:“听你说的这么好听,但怎么守在芒山的是你呢?若是真能让异宝发挥作用的话就不该是这样,而该是封印派吃瘪吧?你倒是给我把这其中的猫腻讲一讲,别净整些只让自己瞎崇高的调调!” “那不是,那不是实在理解不了那些器物的神奇嘛……” 被戳到痛处的若叉面色不好看地嘟囔了一句,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还是挺伤人的,“古人记下的笔记我也看过了,那也的确是没办法嘛。残留下的许多遗物虽然都比较花哨,甚至可以说或大或小都有许多的怪模怪样,要弄清具体怎么用还得反复地小心摸索。 若是一不小心就会令尝试者遭受祸端,但要掌握那些东西就不得不让人反复试用,故而在这方面的伤亡其实也比较惊人。然而如果能让咱们可以使用的话也就罢了,但那些个玩意都会很快再也发挥不出效用,据巫师所言便是离了原来地方就在不停丧失灵性,所以过不了多久便一个一个地都会都变成了凡品。 最终只有极少数的珍品才能缓慢的积聚天地灵气,等内中足够充盈后才能 被我等再次利用。老夫赖以成名的赤光棒就是这样的好物,反复琢磨了十几年倒也算是略有小成,不然也不至于能坚守芒山城这么多年了。” 老头子在说到这里时便露出了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看他表情就是一个优秀学生要求获得夸奖的样子。但王涛是个什么人?他早已在自己的心里建立起了一套世界观,其实在听闻这些似是而非的猜测时还还有些颇为不适应,自然是不会就这么被若叉的自夸给唬到的。 “嘿嘿,你搁我面前还瞎吹什么呢?我问的是你这一派为什么争不到上游,反而是被那些貌似愚钝的家伙们堵在一处出不去!你给我这边自夸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多说几句老实话更有意义呐!”王涛臭骂了一句便顺手抄过一个棍子作势要敲打,此举吓得若叉老头当时就缩了缩脖子。 被举起来的东西赫然便是所谓赤光棒,以两辆悬浮车若干悬浮器的代价便是换来了这样的战利品。不过一人来长的棍棒在这宽大的悬浮车内倒也不会受到太大阻碍,被王涛挥舞起来时到真有些狠戾模样。 此种威力可观的武器是对远程目标能进行照射,对近距离目标也可以抡着抽打上几招,获胜之后的王涛自然要将其作为战利品带走。总之这东西是绝对不能被留在李家村的,否则就很有可能会给当地带去意外的灾祸,也就是被自己这种能打能跑的带在身边才可以安心。 若叉本来是习惯性地将自己一边视做正义,他对于这种当面戳肺管子的揭穿实在是非常不适应,但在直观的威胁下也只能实话实说:“就是,就是有弱点呗……这东西不是要收集天地灵气才能再次使用吗?可这灵气一物却不是林中的树枝或者河中的流水一样多,要蓄集起来的话自然也得一点一滴做收集,而后等攒得多了以后才好一口气试用。 这等限制对于一些祭器而言还没什么,反正祭祀本身也不是天天月月会办的,但是对于真正要发挥实用之物而言就太有限制了。所以常常会出现的事情就是我这边大展神威一下,然后他那边就拼命地拿人来填,当真是岂有此理! 别看这种手段实在是粗糙卑鄙的很,但只要封印派将之使出来就常常能对我等造成压制,这可真是太可恶了!有多少反抗愚昧的同仁和先辈们都是因此遭害的,而我们一派却对此实在是无能为力,直到是夺去了一处易守难攻之地才有所改变!” “这样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王涛听完之后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在此事上可以说是相当地感同身受。 低文明水平下的土著也算不上经受多少教育,所以在看待和分析许多问题时就未免想当然了些。 他们固然能观察到先进的工具非常有用,固然能观察到这些东西也会渐渐失去效果,但从根子上却始终未能理解背后的真理。就像失去效用了就会怪在所谓灵气的身上,就像是对工具慢慢蓄能的结果也想象为积蓄灵气,但始终都未能找到更加精细的解释。 然而王涛却是理解的,在这车内也只有身为穿越者的他才能深刻理解到为什么。 防狼喷雾器不是可以循环使用的东西,等那些极辣的液体被消耗完之后就算是没用了。至于以后也只能当个摆件而已,又或者是从中切割开来当做小铲子、小罐子,倒是喷头部分或许还可以获得更长远的利用。 带过来的手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性能降低的迹象,但是令王涛忧心的却是在电池的寿命上。这种东西的寿命一般也就是几年而已,或许到明年后年也还能正常使用,但是三年后呢?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而且这套东西还需要个不可或缺的部分做搭配,那就是当初图好奇而网购的手摇式充电器。 王涛当时在此物到手之后其实是颇为后悔过一阵子的,因为这东西也就是在缺少电源的地方才能发挥出作用。以他身处在大城市之中还真没什么机会能用得上,也就是惹了事需要开溜时才突然想起了它的宝贵之处。 此外还有为了稳妥带的药片也是吃一片少一片,从异界得来的悬浮机器存在锈蚀和磨损的情况,这些都是将来需要面对的问题。倒是发挥了大作用的红鸟治疗仪一直都不需要能量填充,因为其使用者本身就是能量来源。 就是不知道那些红色的微小颗粒能耐用到什么时候,当那些数不清的小东西失效之时就肯定会给河青城带来不便吧?当然对于依靠此物彰显神威的教团而言也是个大问题,恐怕到时候还得另外找出其他的一套说辞来遮掩过去。 总之根本的问题就是由坐吃山空所带来的,如果自己缺乏制造能力的话就别想能够自立。 第2205章 制造的力量 河青城原本能制造的东西其实没多少,无非就是在周边的土地上耕种一些粮食,通过窑炉来烧出一些陶器,通过残矿冶炼出少许金器,又或者是制作麻布,木器或骨器…… 当然对于已有版筑房屋的修修补补也算是一种,有时候在年久失修的情况下还需要推倒重建。河青城里有许多人都可以在相当多的活计中不时地转换着,毕竟其中只有少部分才存在明显的门槛,更多的只要有手有脚的倒是不至于被挡在门外。 但也就是这种程度了,在只能耕地、烧陶和纺织麻布的地方可找不到手机耗材商店,也没有网络让王涛通过手机连接上淘宝什么的平台,更没有快递公司将所需的东西运送过来。 所以有限的学识和动手能力就成了硬伤,等自己手头的工具坏掉之后可没法提供维修。不论是自己带来的还是找到的技术产品也只有一种结局,那就是随着使用的磨损和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耗光使用寿命,最多也只能成为若叉所说的无用收藏品。 这是一件颇为让人警惕的事情,王涛甚至还不由得跟着叹息了一声。但他知道自己的担心也就是到此为止了,心情的低沉绝不可以让自己缩在角落里变成一团废物,无论如何还得尽快打起精神才行。 也就是在那场被动的精神连接中获得了许多信息,这才能使得他在后来能多少看清楚格鲁古人的忙碌。 那些四目之族在行动中往往都有着极强的目的性,再搭配高效的组织就能将每个人动员起来分配任务。再加上高效的工具也使得施工过程以日新月异来形容真不为过,可以说暗河深处的建设点一直都在高速地“生长”之中。 调配物资是围绕着一直以来的施工进行,人力调度也是如此,从有迹可循的行动中就不难让王涛察觉出一些端倪。他在以教团之名去与格鲁古人打交道时就常常能看到这些事情,也就是四目之族由于过度的傲慢才没将他当做一回事,即便是任由他路过时看在眼中也不予理会。 能看到已经从许多机甲上拆除了各种各样的部件,当然受损或遭到毁坏的那些就更容易受到这种待遇。熟练的工程师会根据具体的需求再将之拼凑起来,但有时候也不得不耗费有限的物资整出一些关键性零件,总体看来应该是要搞出什么成套的东西。 但绝非是要整出什么厉害的武器,这一点可以由还没彻底流失的那部分记忆做参考。没有那个画面中的武器会与他在暗河里所见到的建设有关,光是在很多细节上就能确定那并不具备攻击性。 从许多的蛛丝马迹看来大概像是生产设施,只不过在同可以类比的那些进行比较时要更小更简陋,而且在技术标准上也是要求更低。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有些人想要扎根下来了,而且一旦成功的话就会出现若叉所叹息的反面状况。 那就是各种各样的高效工具会先后地被制造出来,一定程度上也可以保证能源的充足和物资的丰沛。 到那时管你有怎样的精锐军队也是抵挡不住,因为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以血肉之躯去抵挡钢铁造物。管你有怎样高耸的城墙也是抵挡不住,简单的土石防御又怎能挡住高能武器的冲击?甚至是从天而降的垂直打击? 荣耀?这东西只对活人才有意义,死者只是用来锚定活人心念的存在而已,还真以为曾经战死的人们能从坟墓里爬出来吗?当然就算是爬出来了也会被无可阻挡的力量碾碎,最多只会留下少部分做为特殊现象的研究对象。 然而警惕归警惕,力量有限的王涛其实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极限,当然同样也很清楚河青城的能力极限。他,或者说他们相对于格鲁古人而言就如同是婴儿一般,所以是绝对制止不了格鲁古人正在大力推进的建设活动。 甚至就是要深入对方建设的核心区也是绝不可能,他最多只能借着路过的机会远远瞅上一眼。眼下还能保持一定的自主性也不过是有威慑在做牵制,而那让人胆寒的存在本身却并未让人放心,每每想起这些麻烦事都会让他的心中变成一团乱麻。 至于格鲁古人能否达成目标的怀疑也不是不存在,只是相对而言并不足以成为充足的信心而已。故而王涛就从来都没有与教团里的其他人说过这些事,反正就算是说了也是让大家白操心,还不如让他们没心没肺地继续玩着匪徒游戏好了。 王涛看着面前的谢顶老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在他看来这老头也就是有着一些秘密可以挖掘,但在本质上依旧是一个见识有限的当地土著而已。或许可以通过此人来获得一些道具,或许可以借助他来获得一些远方的地盘,再要是多有些期盼就算是他想太多。 再次倒了一盏甜水喂着若叉喝下,也算是这老头子刚才絮絮叨叨讲述那么多的奖励。王涛随后就笑着问道:“封印派那么厉害,那你还要同他们继续斗下去吗?” 之前所说的也无非是些真假参半的情报,但当问到最触及神经的问题时就令若叉激动了起来。 他哪怕是双手被捆绑着也要挺起胸膛大叫道:“斗!为什么不斗?我们都斗了几千年了,到现在不还有我这种余孽存在?只要不服那些死脑壳就一定要斗下去!” 王涛听闻此言就拍着腿大笑出声,并且当场招揽道:“嘿嘿嘿……好,很有精神!没看出你个死老头倒是这么头铁,要不以后就跟我混吧!” 他不等若叉作出拒绝的反应,紧接着就将话语打在了对方的软肋之上。 “你们的所谓当世派不就是要追求各种异宝吗?我们那边倒是有机会弄到各种各样的奇怪东西。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要重开过往盛世吗?那就让你看一看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地狱吧,到时候不要后悔就行。” “但是,代价就是跟我混,明白吗?” 第2206章 承诺 “异宝?还各种各样?重开盛世?你们有这能力?” “啊,对啊。在你们那叫圣门,但是在我们这儿叫黑门,或者公开的来讲应该叫做暗流大神。等到了地方可切记不要叫错了,不然平白遭人嫌弃可不好看。” 王涛看着若叉那惊讶的面容便十分得意,无知、渺小、且容易大惊小怪,哪怕是名声足以震动四方的存在也逃不出这个窠臼中。只有这样的面孔才算是一介土著该有的表情,身为穿越者的自己也才能从中获得不小的优越感。 尤其是自己中指的断掉还与面前的老头子存在关系,那么能看到这家伙的惊异表情就多少有些解气了。所以王涛心中原本的气鼓鼓也就随之散去了许多,至少不如刚才那般被怒气将胸膛充斥的满满当当。 要说没有轻视之心是不可能的,王涛还将指头在战利品上敲打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就多少与之相关。这厮还得意地自吹道:“要说战力精锐,我河青城其实也对得上这样的描述,只不过此行并没有带出来而已。要说获利颇丰,我河青城的家家户户也都不缺衣食金帛,从地面堆到房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至于你所谓的异宝也有很多,虽然不至于满大街都是,但只要想找的话还是能收集到一些。所以我们还得时不时地对市面上的货物操心一番,一免有谁不小心将好东西作贱卖得了烂价钱,这对于整个河青城都是莫大的损失不是? 总之你所想要的东西也不过是如此,只要去了我们那里到处看一看就能明白真假了。不过前提就是得同意了我的条件,并且还要以你最重视的东西严格起誓,否则管你千求万求的也没用。要是不同意的话就再也别来了,因为老子可没工夫去欺骗你这个小老头,直接在半道上寻个地方将你放生了就是。怎么样,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你个锤子!以寻常手段怎能医治这样子的伤势,还不得是一口一个的要将断指接上才让老子心生希望?结果半路上还没走完就要做出这样的要挟了?那跟将刀子抵在老子的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面色阴晴不定的若叉很想破口将这句心里话骂出声,不过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痛楚都在狂叫着千万不要这么做。活的岁数越大就越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尤其是刚刚才听到了一连串梦寐以求的消息,他真的很想亲自去证实那其中的每一个字眼。 甚至于到现在都感到整个人的脑子在一阵阵的发晕,也不知道是得到的惊喜太多让心思不够用了,又或是上下的伤势在不断地流失生命。总之都到这个份上了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即便是受到了这小子的戏耍和威胁也只能低头而已。 记得一路追踪而来的最初理由似乎不是这样的,毕竟天下间也就他的芒山所在才能不受封印派的制约,只有寻访同道才能成为他追出这么远的动机。否则以一个人力有限的小地方也支撑不起扩张,就算是公然使用了异宝也不能保证一定能顶得住外来压力。 几年以来倒是陆续招引了一些身怀奇物的同道来投,但真正能发挥大作用的却没有多少个。 比如有些东西必须白天放在外面吸收日之精华,然后才能在黑暗之中放射出耀眼的光亮。就其明亮的强度固然是较为惊人,可是为什么能持续的时间居然是不到一刻的工夫?真要是夜间照明的话还不如火堆好用吧? 有的是被一个野巫师带来的神奇布偶,甚至还会被其主人鼓励着随便扭曲弯折,即便是整成了怪异的模样也无所谓。因为随后那野巫师便会当众念动法咒,然后引一瓢滚水浇上去便能令巴掌大的布偶突然变化起来,出不了几个呼吸就能重新恢复成原状。 此外就是能将声音放大到格外响亮地步的,只要将之放在嘴边就可以吼出很大的声音。不过这等东西只需要多增添几个大嗓门的家伙也可以同等实现,而且需要付出的供养代价也是小得多。 还有就是能通过轻轻的碰触就给人制造莫大痛苦,直接就可以令一个壮汉被打在地上昏迷过去。只可惜此物得等上好一阵子才能再次发挥作用,这样一来就没法应用在激烈的战斗中了。 总之其中只有少部分才因能发挥出战斗能力而受到重用,那些没什么用的也得当做马骨收留下来当成榜样。也就是说再糊弄人的方面若叉也是很有心得的,当然在鉴定有没有用的方面也远超世上的一般人。 既然都已经处于人家强行支过来的屋檐下了,那么也就只能捏着鼻子闭着眼低下头,硬要在此时抬头装大气的话想必就一切皆休。若叉便带着颇为屈辱的心情承诺道:“是,我若叉一生所为就是为了让圣门的光辉照耀四方,只要先生所讲确定真实就一定愿意追随左右。天上地下的神明可以为证,若有违背必将遭到天打雷劈,大地也必不能负载老夫的身板!” 别看这老头做出的承诺那么地斩钉截铁,但王涛还是从中捕捉到了“只要……就”但句式,也就是说他的这个誓言是有条件性的。那就是先得确定河青城究竟是否如他所说的那个样子,然后才能令誓言的追随部分随之兑现,否则只是口儿花花的话也不过是互相逗着玩罢了。 这等小心思也无非是出于寻常的顾虑,身旁的红衣也能在同时看破,但这一对男女并没有立刻戳穿。王涛只是抚掌笑道:“呵呵呵……好说,好说!咱们大概到天明之时就能返回河青城了,到时必能让你见识到暗流大神的威能,也能让你看到在那里会出现怎样的奇迹!” 顾盼之间隐隐有着一番得意的心气从内往外泛出,这是通过获胜才能得到的意志提升,也是对于约定必将实现的信心在支撑。原本只是想远行完成一个结合的程序便重新返回河青城中继续创业,王涛可真没想到能在这样的过程中还收下一个小弟。 虽然这家伙的岁数老了些,而且那发秃的头顶也亮了些,但架不住这老货的身家不错啊! 第2207章 心绪起伏 进行合作的双方很难维持长久的平衡,可以说总有一方会在经营上出现不顺的情况,那么实力的改变也就自然会引发地位的变化了。若叉当初就是本着这样的顾虑才带上了许多小弟,图的就是通过壮大自身声势来拔高地位,以此来增加在谈判中的有利地位。 但是他以自身努力控制了前半段的形势发展,然后因为自身的实力不足而丧失了后半段的控制权,以至于落得个手脚被缚低头服软的地步。但这真不是他从内心有多么看不起其他的同道中人,而是这个圈子内的运行方式就是这么持续了许多年的。 带着异宝来投靠的人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在鉴别过有用没用之后自然能给出适当的地位和待遇。大不了就将他们分派出去以夺取一些分散的村庄做供养,这样既能扩大芒山堡垒的控制范围,也可以解决自身力量存在明显上限的弊端。 然而不是所有异宝会的人都是当世派,也不是所有当世派的都对于芒山城的境遇感到满意,所以来投之人过不了多久便离去也是常态。甚至就是带着异宝前来突袭的也有过几次,封印派又不全都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好在芒山的同道们也真是有些中坚力量,通过舍命的付出和殚精竭虑的经营才能守得一方清静。不然这么小一块地方早就会因为多次讨伐而支撑不下去了,毕竟寻常人等并不在乎若叉老头所在乎的玩意,唯有一次次的胜利和战利品才能让士兵们继续保持战心。 由此也能看出王涛和红衣当时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不恰当,不打一声招呼地就靠近很容易受到堡垒的误解。而且那个悬浮车队的规模也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尽管在数量上也就是一个巴掌便能数得过来,但在当今这个异宝珍惜的世道里却是一等一的大手笔。 起码在形态和表现出来的能力上就非常令人震惊,就是若叉在当时也以为自己这边会遭到重大的损失。以当时芒山城堡上空所展现出来的数量就无异于大军来袭,就是不断在附近以及上空滞留观察也很有敌意的感觉。 要不然也不至于这老头子会立刻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毕竟在那种紧张的情况下恐怕很难有人还能保持冷静。 当然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所谓的异宝是多么稀有,即便是圈内人也只能悄悄摸摸地在数代中持有那么一两件,而且还是那种个头不大且方便转运藏匿的才行。以王涛这样的出行方式实在可以说是土豪得无以复加,若是直接前往王城的话还不知道会整出怎样的幺蛾子呢。 然而声势如此之大的队伍竟然是非常不经打,从出现到交手再到离去的过程实在是虎头蛇尾。寻常的无知士兵们或许可以为此欢呼雀跃,也只有知道相当内情的当世派才会感到深深的不解。 尤其是事后还在下游发现了悬浮车的残骸,芒山堡垒几乎紧急动员了可以使用到的一切能力去将其打捞出来。那东西的沉重体量令每一个打捞之人都感到印象深刻,而当打开车门后更是被其中所装满的大量礼品给震惊到了。 毕竟不可能是所有的布帛和粮食都燃烧起来,在热量对车身造成热胀冷缩的破坏后便会有河水流进来熄灭火焰。打捞的人们自然能从中发现许多还没被烧毁,至于许多的金银铜铁等器皿和工具更是毫发无损,甚至还有人找到了精美的玻璃器皿和镜子。 真要是来搞事的话就应该装满甲兵才是,而不是这种仿佛运货船舶一样的满满当当,更不应该运出来这么多的珍奇货物。并且最好还是大家反映最为迟钝的黎明十分空降下来,如有内接接应的话就可以快速杀至城堡的核心所在,而非是这种天光时分晃晃悠悠地在附近闲晃。至少在发生战斗后也该有来有回得厮杀一番,而非是等受到袭击后便突然如惊鸟一般的快速离开。 所以芒山城内的讨论就是令内部感到非常尴尬,无论是若叉还是寻常的当世派都认为犯下了莫大错误。当时大家都一致觉得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哪里的隐居同道,而且还是特别土豪特别声名不显的那种,只怕招惹了如此怨仇之后便会又添了一方强敌。 以若叉的本意是必须要化解双方矛盾的,于是他便主动站出来不怨辛劳地一路追踪而来。只是就其长期养成的个人脾性也不可能立刻低头,以至于使得双方再次碰面时就直接是大打出手,更令自己和手下们在力战不敌后落到了非常狼狈的地步。 如果双方是敌人也就罢了,成王败寇的道理在起兵的时候早就有所觉悟,所以这么多年也是以狠辣手段享誉天下的。然而从双方的表现和只言片语中却不难发现二人的关系,以及他们此行只是为了成亲而途经芒山的事实,若叉每每想及此事便会感到万分的悔恨。 不就是成亲吗?你真要是提前说一声的话也不至于这样,甚至茅山城也可以给你们送上一份贺礼。到时候就是当世派中的有头有脸之人都去道贺也不是不行,保准让周围所有城邑的上下人等都高看你们一眼! 不就是路过吗?大家要是早就熟识了该有多好,不但周边的天空可以任由你来去自由,要是城内有人有需求的话还可能要搭一下便车。双方其乐融融的互通有无该有多好,何至于将面子撕破到了这样的地步? 然而,一切都晚了。 被打败的被打败,被抓捕的被抓捕,摁着头立下誓约的也似乎很难有翻盘的机会,甚至就是芒山城的地位也跟着矮了一层。可以说此行真是一场非常难看的惨败,若叉甚至都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与同道们交待。 然而太阳总是要升起来的,河青城总是要出现在视线中的,若叉便在光线渐亮之时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只不过王涛与红衣的面容都跟着严峻了起来,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若干处粗壮的烟尘在袅袅上升,就仿佛之前在对于异界的村庄和城镇所做过的那样。 第2208章 无恙 “那烟……不是炊烟,是火灾!河青城里着火了!” 红衣不由跳脚叫出声,甚至由于声音的尖利而拉出了破音。 此次不过是为了成亲才离开河青城一阵子,结果一路上就不断经历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本来要做的正事到现在都没能办成也就罢了,还带再带着一个重伤的老头儿仓促返回,可没想到就算是快要放下心的时候却又有烦心事发生。 “哦,看到了。”旁边的王涛倒觉得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所以在回答上也就相对淡然一些。 大概是因为整片天空还没有如同伞盖一样或像八方的烟云,也没有飘飘如同大雪一样的飘落灰烬。这就意味着火势的规模其实还不是很大,至少还处于可控制的范围内,哪怕以河青城的人力物力也可以很快扑灭干净。 初步的预判就是这样了,但这却不意味着该在后续的行动上贸然靠近。经历了很多事情的王涛更加看重的就是一个“稳”字。当然也不该说他在这方面有些过度了,毕竟在兴头上来的时候也曾做过咬牙硬莽的事情,不过那就要与他当时所掌握的资源相关。 将手向两边对等划开就扩大了虚拟界面,他在这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操作台上先将悬浮车停下来。 红衣当然对此举是见怪不怪了,也就是对这操作见识不多的若叉会感到非常新鲜,自然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猛盯个不停。不过以他的见识倒也未曾见过这等风格的科技,所以在看王涛不断做出的手势时也是有些茫然,最终只能得出与寻常人差不多的结论。 那就是这个神秘的后生在比划一系列复杂的手印,而且也就是在做过这些后才使得他感到了明显的减速。 至少在他看来也没有发现隐藏起来的那些小动作,这意味着减速和手势存在明显的关联。否则换了某些有前科的异宝会成员反倒会让他认为这是骗局,那么就算是请他多看一看都算是脏了眼。 因为有不少异宝的性能实在是鸡肋无比,无论持有者怎么想尽办法也发挥不出有用的价值。所以那些东西要么是渐渐地被人遗忘在尘土之中,又或是在装神弄鬼的手段下被用来欺世盗名,以至于成为圈内所鄙视嘲笑的对象。 当然王涛与之一比就实在是高大上,若叉到现在不但看到了飞天疾行的实用,在对战方面也确定自己这一边略微落在下风。甚至如果没猜错的话还应该有夜行之能,否则以寻常人在黑夜中行走能不被摔倒就值得庆幸了。 当时在李家村外不断出现的飘动光亮看似令人感到头皮发麻,事后复盘的话便不能看出都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也只有如此才能让几十人被一个小子抄了后路,若是在生死相搏之时还真是非常要命。 总之若叉已经对王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顺带着对于河青城之行也有所期待,但他没料到在来到此地时还会碰到别的意外。也就是王涛将及时搜索到的信号与悬浮车接通,这样也就能让另外二人一同知晓发生了什么。 信号的源头是核心城内的一台悬浮机器,这些东西已经被王涛在城内和暗河下面到处布置了许多。只要一直保持互相联络就能维持网络的整体存在,也就是说最高权限者可以轻易获得各个位置的视角。 不过呈现在车内显示屏上的镜头却是黑乎乎的一片,这与晨光渐明的早上环境相差非常大。王涛也不由的提过了一句:“咦,我记得那个屋里是有窗户的,而且还留有专门的出入口来的。不该是黑成这样啊?” 红衣当然知道那东西不过是人工制造的机器,但嘴巴上去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它是不是偷懒打瞌睡了?要不就是得急病瞎了眼?” “信号,没问题。光圈,正常。那让我看看照明灯光如何吧。” 王涛无暇理会这句看似活跃气氛的插言,他在根据自己可以理解的部分在一项项地进行测试。也就是之前花费了大量精力去进行解读,用试错法先是确定了是和否两个字眼,而后的名词和动词也终于能够渐次地进行解读了。 远程控制之下立刻就令悬浮机器的灯光亮起,然而能呈现在屏幕中的也只有大片大片被光影所分割的块状态图像。如果眯起眼睛再向后靠去的话就能发现很多熟悉的细节,好像都是一些日常用品的轮廓和质地。 只要不是东西坏了就还好,王涛还调笑道:“哦呵,有图像了,不过镜头前面怎么这么多的杂物?这是四娘在搞大扫除么?不过也不至于随手将此物丢到杂物堆里了吗?” 感觉上就如同如同将大堆东西放在了眼前,无论谁被那么多的东西被挡住了也会觉得暗淡无光。而他下一步就是加大悬浮机器的功率输出挣脱出来,这才能在一阵零散之物的掉落和噼啪声中看到周围情况。 大堆大堆的金银器皿以及铜铁工具都被放在了一起,而粮食布帛以及别的什么则是被归类在另外一处。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经过有意的筛选和堆放才能出现的情况,但随后的镜头拉高也令车内的三人格外惊讶,因为下方所堆放的东西似乎有些太多了。 倒不是说有大量的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而是有很多很多堆的东西被分散放置,初一看去就仿佛是密密麻麻的坟头。王涛大致估算一下便觉得这个数量相当惊人,起码得是城中大半家庭的财产都拿出来才会如此。 当然更应该在乎的还是那些冲天而上的烟柱,不过在调整过角度和焦距后才发现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城中或许因为堆放和人员的走动而显得混乱,可在将视角拉近之后便能发现大家都非常从容,并没有谁会慌乱地跑来跑去。甚至还有人在看到悬浮机器后便驻足瞅了几眼,随后就见怪不怪地继续去忙手头上的搬运事宜了。 第2209章 门槛不高 城中居民的气度都是正常而忙碌的样子,光是如此就能确定城内情况并未失控,不然所表现出来情况绝不是眼下这个稳定模样。而镜头中不时出现的机甲也在有条不紊地移动,只是从数量和整体的活动上才能看出似乎在忙着什么。 其实只要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重大的差别,那就是城内的环境比之从前实在是少了许多房屋。一间间的草顶夯土房屋街区都已经变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堆积的建筑材料和漫天尘土。 要不然也不至于出现可以堆放许多地方的空间了,估计就是因为拆除了大量的房屋才导致财产的转移。只是不知这样的状况会继续存在多久,十日,二十日,还是一直持续到来年呢? 王涛看着镜头中的画面涩声说道:“城中似乎在做出什么大的调整,我们现在就得去找的四娘问问清楚才行。可是,该到哪里去找她呢?” 他会这么说倒不是对于自己的预判错误感到不好意思,要是没记错的话眼前的情况应该不在原本的计划之中。至少在离去之前的教团会议还一致同意修房活动不宜太早,起码得是等春暖花开地变软之后才好动员信众们一起动手。 王涛好歹自认是暗流神教的统治阶层,无论内部要做成什么事情也总得听取自己的意见才行。怎么在出去一圈后就突然开始动手搞这么大的动静了?这是四娘终于忍不住要排挤自己了?莫非是要将自己和红衣都排除在教团之外吗? 心中有着顾虑就迟迟难以下定决心去寻找该找之人,王涛在患得患失之间就迟迟下不了上前问清楚的决心。而且河青城的城区范围虽然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真要借助悬浮机器快速找到一个特定之人还是有问题的。 不过这样的顾虑倒是不存在于红衣的心中,因为这女子其实更加清楚四娘平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有些事情只要说清楚就不存在误解了。只见她亮出手腕上的漂亮镯子就点开了使用界面,并且在熟练地选择了一个图形后就开始等待接听。 她在等待的阶段里还拍着胸脯包揽到:“用这个找她呀,我们平时就用这个聊天来的,都不用冒着冷风出门呢!” “呃……是哦,有格鲁古人发下的镯子可以聊天,还能用来煲电话粥,这样挺好的。”王涛说着话就操作着视角降落下来,并且让那刚刚被唤醒的悬浮机器重新进入节省能源的休眠状态。 不过从他的语气中多少能听出一些萧瑟之感,就算是对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都好奇的若叉也能听得出来。这个秃顶老头子虽然在一路上交了许多的底,但其实也在交流中有意无意地套了许多话,当然也能听出王涛当时因为炫耀而生出的得意之情。 可他现在看到的却是这个小子似乎心态上不是很稳定,只是一句戳到点子上的话就能直接被破了功。所以若叉就暗暗地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都记在了心中,准备在以后的时间里找机会搞清楚其中的关窍,或许也就能知道这些人的情绪起落是为何了。 其实这一切说来都很简单,王涛就是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而自命不凡,有时候甚至还在心中怀有负有使命的感觉。尤其是与自己一同而来的技术物品和见识就是自傲的基础,不然平时拿什么将自己与这里的土著区分开来? 别看红衣刚才的表现也没有针对谁,但在刚才也是实在地展示出通讯能力上的提升。这意味着就算是身为土著也可以快速上手技术设备,并且能在频繁的使用中掌握获得熟练度的提升,甚至还能在某些细分方面远远超过王涛这种不爱煲电话粥的存在。 如此一来就令某人赖以自傲的资本变得单薄了几分,仿佛会使用手机和操控悬浮机器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王涛在刚才就意识到有些操作其实门槛并不高,只要河青城的土著们有机会也是可以上手掌握的,甚至就是从一些落后世界里抓来的俘虏也同样能做到。 他们在适应一阵后不但能发挥出差别不大的作用,还如果长期反复使用的话还可以大大提高熟练度。区别也就是会在理解上会存在一些偏差,比如将身负科技之人当做巫师,科技物品当做巫术制造出来的法器什么的。 就好像游戏中存在着低魔高魔的设定,那么原本的河青城相对而言就相当于无魔区域,若叉及其所处的圈子则可以被视为低科环境。等到靠近河青城附近时便相当于到了高科环境。不但是各种技术物品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地面上,就是失去基础设施支撑的通讯器材也可以重新使用了。 毕竟要吃猪肉也未必需要会杀猪,要打电话和操作机甲也未必需要亲自参与制造,很多人机交互方面的事情都已经在设计阶段被解决了。等到真正使用时也就只需做些简单的事情,比如通过口头去下达命令,按下某个按键,又或是直接选择自主维持状态。 科技的提升不仅在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同时也在将跨进这个门槛的高度不断降低。耗时不长的等待过后便是四娘的立体半身像出现在悬浮车内, 不过看对方周围的景象却是在黑门那边,而后方沙尘漫天的狂风景象也随之一并出现。 看到这幅画面就令王涛和红衣有些恍然,离去了数日倒也没有特别记录时间,没想到等再回来时已是黑门再开的日子了。红衣以她特有的热情和亲和力就笑着问道:“啊,这是黑门又打开了?这次遇到的是什么天地?大家的收获可还好?” 致于被绑在一边的若叉则是反应更大一些,毕竟这老小子也或多或少知道圣门的形状,同时也知道此物在彰显神迹的时候会出现怎样的异象。以前都一直在深恨封印派的混蛋们将之遮掩了起来,那么当亲眼看到实物时自然是激动非常。 他便差不多在同时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就是……是,是圣门么!?” 第2210章 约诊 四娘在打开手镯终端时没料到会有外人在场,所以就在顾虑下并未在第一时间里做出回答。尤其是若叉这个老头子披散着头发如同浪荡的厉鬼,从面部到胸口还都存在许多伤口,如此卖相更是引得她皱眉多看了几眼。 不过今非昔比的四娘还不至于为此多说什么,于是就只单纯的回答了王涛的提问:“嗐!也没啥好收获。此次所见到的天地根本就是个风刮石头跑的鬼地方,咱们光是过去喘口气就会头晕眼花,哪里还有什么收获呢?也就格鲁古人才有能耐在两边跑来跑去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倒腾些什么东西。” 王涛闻言便将目光投向黑门对面数百步远的地方,能看到那里一处小山丘的大致轮廓,只不过在风尘遮蔽之下却是一副隐隐约约的样子。估摸着怎么也得是五六级大风往上的样子了,以河青城的能力还真不好在这样的天气里前去活动。 尤其听四娘提及喘气便头晕眼花的部分就更令他皱了皱眉,初步推测也就是气压或者有害气体上的问题了。这么看来此次说联通的天地大概不是一颗宜居星球,至少对于自己以及双月之星的人们而言不是。 说话间就有安装在黑门上的提示灯闪亮发声,四娘就赶紧向着边上稍微侧了侧身,接着便有一辆格鲁古人的大型运输车辆从对面穿了过来。同时还能见到些许零散的尘土从车身上颠洒落地,并且还有较为沉闷的声响一同经由手镯终端传进了悬浮车内。 王涛好歹也曾有站了多年门岗的经验,只是一听便对于车辆承载的物质质量有了大致的估算:里面怎么也是装了十吨往上的载重了,看来那些四眼族又找到了感兴趣的好东西。 强者的见识和能够拥有的东西总是下层想象不到的,但也正是因着这一点便令王涛突然有些心动。他不由对于能够吸引格鲁古人的物资也感兴趣了起来,那种好奇心可以说是从远古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品质。 虽然自己即便弄到手中了也因为技术水平而无法利用,但是难道还不兴人家瞅瞅看看的么? 其实看四娘的表现也存在类似的意向,只见她在运输车辆通过之后就再次站到了黑门边上瞭望。要知道洒落的尘土一直都在令黑门周边的空气变得较为浑浊,一般而言也没几个正常人愿意身处在那样的环境之中。 如此关心异界动静的急迫心情也同样感染到了通讯中的另一面,就算是隔着立体影像也让王涛等三人明显地察觉到了。但是王涛也不好当着若叉这外人的面多问什么,他便只得淡淡地应对道:“哦,黑门对面是这么恶劣的吗?那也是没办法,谁让咱们的科技水平低呢。不过联络到你其实并不是为了黑门的事情,主要是我们看到城内又是拆房又是焚烧的样子了,搞得这么非常大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也……没啥,就是拆了旧房建新房呗。虽然原本是要等春暖花开后再干这件事的,但是现在做了也没差,总之不能让大家伙闲下来就是。”看四娘的表情本来是想淡化处理的,然而没说几句就皱着眉头抱怨起来,“要怪就全怪此次没能碰上‘合适’的天地,那些吃饱喝足没事干的小子们就憋得一身劲没处使,才半天不到就让各种惹事打架的乱子不停发生。还有就是格鲁古人也惦记上房子了,他们找到绿那小子说原来住的那些洞穴并不是很舒服,所以想整些复古的屋子住一住。行了,就这些事要回来了就赶紧下来帮忙吧。” 充足的信息提供就让王涛松了一口气,多少搞清了河青城状况后便不必为了安全担心了。他于是就操作着悬浮车重新驶向河青城的方向,同时也向操作手镯终端的红衣展示了一下左手,那被草草包裹起来的的伤口端头早已是被染得通红。 一直以来都在通过谈话和闲聊来转移注意力,痛苦给王涛带来的折磨便也不至于太过严重。起码红衣直到是再次注意到那手指才惊觉此行目的,于是她就赶紧向可以实施医治之人求助道:“啊!对了!四娘,我们此行回来也是遇到了急事,还请赶紧帮着涛治一下吧!他的手指被截断了一节,还请您帮他接上来吧!” 要是四娘不愧是见惯了事情的,些许伤势还真吓不倒她,反而能以轻松的语气回复道:“诶?见红了?看来你们这一去也不安生啊。好吧,我会尽快到地面上去的,不过这条路可有些长啊……” 有求于人的王涛一听话意就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他也很上道地做出承诺:“知道了,立刻就给你派出悬浮车!” 有了便捷的通讯和便捷的交通就快速敲定了治疗事宜,倘若是放在从前不便的时日里就会耽误很多时间。如果能在半日内将医生请来就已算是相当高效的了,至于能远隔千里就将此事办成的就根本不存于人间,恐怕只有神话之中的大能们才能做到这样了。 不过最终见面的地方并没有选择在河青城内的哪一处,而是选在了城外的养畜场那里。毕竟在大搞拆除和建设的地方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即便是在屋内也未必能比相对清净的城外来得干净。 这还是王涛在天上转了数圈后被尘土笼盖的河青城给吓到了,于是在新生嫌弃之下便只好选在了这样的地方。 “哟,这一节的颜色都不太对了。” 四娘一见面就口无遮拦地道明心中所想,即便王涛再次看到自己的指节时也产生了相同的心情。然而身为伤者总不能因此就放弃治疗,他便只得苦着脸求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在受伤的第一时刻就先想到四娘您了!如果能收拾的话就还是劳烦您多辛苦辛苦,不然少了一节指头可实在是不好看,这也影响咱们教团的声望不是?” “啊,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就是。” 第2211章 见识 四娘在口头上答应得是非常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能不能治得好并不在自己的想法,当然也就不妨碍拍着胸口做出承诺。其实教团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根本还在于金鸟终端和红鸟印记的搭配,能做到就是能做到,做不到了就是喊破天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王涛张嘴求助也只是出于往日带来的习惯,又或者是觉得自己这么说了便能让治愈的可能提升一些。但是嘴巴上的卖力并不能换得断指的状态良好,这大概是由于他并不清楚该如何稳妥地保管断肢,最多只是将之清洗过后放于陶罐中做保存而已。 四娘上手治疗的时候也察觉到了问题,她发现金鸟终端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些陌生的文字组合,完全不是自己在平时就认熟的那些。给人治疗的时候突然出现这种意外还挺令人额头冒汗的,尤其是在气温较低的冬日里就更让人感到不舒服了。 长于察颜观色的红衣见状就急切地问道:“怎么?有问题?” “呐,自己看吧,这些以前没见过。” 一把就将金鸟终端转向推在王涛和红衣的面前也算是坦诚,曾多次见识过操作过程的二人果然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以他们的水平在看到图标和文字的组合时就很蒙圈了,更不要提远行求救的喜悦也随之被坡上了一盆冷水。 眼下可是寒冬,拔凉拔凉的心情足以令每次呼吸都感到刺痛。 四娘此举固然是在表示自己的无奈,如果从另外的角度理解也是意在表示她的确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当然也算是在为可能的手术失败提前开脱,常在街头厮混的最是厌恶各种各样的的麻烦,先将预防做好总不至于有什么错误。 手指上的细胞总不能一直都处于缺血缺氧缺能量的状态,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意味着断指在渐渐变成死肉。王涛深知自己是从夜间就启程踏上归途求治的,眼下这个阶段算是手指的缝合机会进入倒计时的末尾了,每耽搁一点时间都是在与其说再见。 他便用力地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狠狠心请求道:“那就商量着来吧,我说一说我会的字词,你说一说你看得懂的。咱们来琢磨琢磨这玩意到底在说什么,再迟的话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一看到有人着急就算是找到了责任承担方,四娘知道接下来的操作即便是有了问题也怨不到自己了。她这才以不急不忙的语气配合着做出讲述,而与之相比下的王涛诵读就充满了紧张的感觉,更有种后面有烈犬和野火在追击的感觉。 不过二人配合一会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四娘所熟悉的文字部分实在是相当稀疏,可以说她在平时都没怎么钻研获得的设备。 不像是王涛可以凭借大量的样本可以比对,无论是广告电影还是电视都能提供非常充足的文字组合。四娘所能接触的就只有治疗终端上的固定文字,所以看得久了也就将之与固定的程序联系在一起,且根本不存在关于内容上的更多解读。 再加上对于异文化的热情上也存在截然相反的态度,这就导致二人在解读方面的能力出现巨大的差异 四娘固然觉得那个文明房子很大、东西很好,可终归究底也是从上到下都死光了的,那么再去钻研人家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而王涛从一开始就因为自身兴趣而关注科幻题材的作品,再到亲身见识了一直以来的向往场景就更是激动。 可以说在得到“新玩具”的每一天里都在进行大量的阅读和观看,久而久之也不难从反复出现的字符中猜出一些规律来。再经由不断的尝试来验证自己的猜测,于是相当数量的名词和动词就被找出了对应组合,接着便是更多少见字符的延伸猜测。 所以四娘也就是在一开始才能说上几句,而且在解读的时候还屡屡被王涛作出细微纠正。那感觉就像是多年以前被家中阿父教导着进行读写练习一样,分外不耐烦的感觉就由此从心底里泛了上来。 她便气得别过脸去不再搭理王涛,而这一扭头就正将跪坐在屋中一角的若叉看在眼里,于是就不由得对其多打量了几眼。 高额秃发就给人一种非常年迈的感觉,而那散开的发髻也令不多的残余头发四散披开,若非还能喘气的话就如同是厉鬼一般。之前在手镯终端上的匆匆一见也只是看了个大概,现在才发现这老头居然是从头到脚都有许多细微伤口,以至于小半个袍服都被血污所浸染。 如此伤势放在青壮身上也算是严重的了,而出现在一个老年人的身上就与要命无疑,四娘惊讶之下就想要向王涛询问一二。但一转眼却发现家伙依旧在仔细地研读金鸟上的文字,而且也不与自己商讨就伸出指头按下图标作出选择。 可见求治心切的家伙已经发现有没有四娘都不影响治疗了,那么索性还是根据自身理解自行操作便是。那个壮女人只需要稳固手心所对的位置并作为能量源就是,再与之多说一句话都是对于断指和耐心的不负责任。 “嘁,还真不见外。” 四娘嘟囔了一句便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她也清楚此事对于王涛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倘若在此事上造成了负面影响可是很容易翻脸。 既然如此就低声转向坐在一边干着急的红衣,然后抬了抬下巴向着凄惨的俘虏那边问道:“怎么?是路上闲不住手,所以抓了个大肉票?竟然值得你二人在成亲的大喜日子里也要出手,莫非这老鬼家中的资财很丰富吗?哎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不必担心我贪了你们的买卖,咱在这事情上还是很有信用的!” 在关心王涛伤势的红衣几乎都将若叉忘在脑后了,等听到四娘的询问时甚至还出现了明显的愣怔。等弄清楚教团老大在问什么的时候还不由得露出苦笑,这可是震动天下的知名反贼啊,谁没事会想要去他的头上动土? 第2212章 问题 本来该是喜乐融融的一起回到老家,本来该是在乡亲们的见证和祝福之下结为一体,本来该是在施展过一通手段后帮助乡亲迁移…… 如果能办成的话便能使得多年的夙愿获得了结,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也能获得实现,更能将心中的隐忧给出一个后备的应对办法。 红衣曾经看着这么美妙且令人向往的未来渐渐露出了端倪,并且也在非常努力地想要配合这些事情的实现。哪怕整个过程上是稍微忙碌了一些也没关系,因为能一项项地挨个完成也不失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为了这一过程而辛劳也不无不可。 可是,这一切突然就被打乱了,而且还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著名恶客。 也亏得是王涛舍命将这老坏蛋给拿下了,不然还不知会将自己的家乡给搞成什么样子呢。红衣一听到四娘的询问就变得有些咬牙切齿,并且恨声解释道:“算是很丰富吧,他算是一城之主,而且还是守在交通要道上的那种。你就说这老贼身上该能挂出多少油水?倘若利用的好了又能给咱带来多少好处?哼,可不能放过了他! 不过……这老贼却是自己不长眼凑了上来,原本阿涛和我本来都不打算搭理他的。但谁让这丝像疯狗一样就扑上来猛追个不停呢?其实我宁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四娘本来将话题转向旁人只是为了打发无聊,其实并没有将那肮脏狼狈的老头子放在眼中。但一听红衣这般怨念不小的抱怨就立刻来了兴趣,赶紧往过凑了凑打听道:“哟呵,还是个主动送上门的!赶紧给咱说说这有啥故事,涛兄弟的伤该不会是他弄的吧!?” 但这样的姿势一动就不免让某人有些紧张了,王涛觉得若叉的事情不能说,而是在紧张破译文字组合之余最怕受到打扰。四娘的动作稍微一大就会让红鸟印记所瞄准的位置出现偏移,连带着在金鸟终端上也出现了正确对准伤处的要求。 警告的对话框出现就意味着破译过程受到了打断,王涛在情急之下就一把抓住了有些偏斜的四娘,并且满头大汗地请求道:“咳,说归说,你的手别乱挪啊。” 红衣与之夫妻一体自然也是要站在同一边,她也就跟着求道:“是啊,涛的指头能不能接得上就全靠这红鸟的照拂了。四娘你想听啥我都可以说,但就是别让手掌挪开!” 这么一打断就让四娘的八卦之心熄了大半,她也从这对男女的话里话外感到一丝不舒服。仿佛他们对于这个法器的关心更甚于对自己的关心,此刻随便换个打柴的、挑水的或者撑船的都可以,只要能让到金鸟红鸟的组合发挥作用就行。 不,不是仿佛,而是当面所见,当耳所闻,明摆着就是说自己这个大活人的重要性还比不上一对死物。尤其是在感到手掌部位渐渐发酸且有力量流逝的体会时,这便让四娘生出了老大不满意的感觉。 不过郁闷归郁闷,要说起真正治病的本事的话还真比不上此物,她最多是在跌打损伤和正骨一途上略有涉猎而已。原本意气风发的四娘就只好听话地将胳膊任由王涛使用,但是刚才所发出的好奇却也一定要得到答复。 “说说吧,他是谁?” 以眼神示意被丢在角落里的老头,红衣只要见到治疗过程未受打扰便当然愿意配合。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先打好预防针才行,免得再一惊一乍下又令王涛的操作受到什么影响,她很不打算自己的男人会从此留下那么大的残疾。 “我要说出来可能会把你吓一大跳,胳膊和手掌那边可得稳住了别打哆嗦,毕竟手指头上的事情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红衣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向四娘提出了要求,如此做派除了显示郑重其事之外还令后者的兴趣愈发提高。继而想要打探之人也跟着面目严肃了起来,甚至还举起了指头起誓道:“我以我阿父的坟地起誓,一定稳住了不会打哆嗦,你就赶紧说吧!” “……” 闻听此言的红衣瘪了瘪嘴没有立刻说说话来,因为她不由得从四娘的承诺中想起了上个月的誓言,以及上上个月的誓言。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处坟土已经被这么起誓了好几次了,如果誓言这玩意真管用的话就该引下来好几次的雷劈,以及同样数量的地震,恐怕附近的村落及河青城都未必能幸存的下来。 也就是说这事情只能是听听而已,绝对不能往当真的方向去设想。有过与许多人充分交流经验的红衣自然也能想通这一点,所以感慨带来的停顿并没有持续太久,该做出的介绍还得一五一十地当面讲述出来。 不过她在这上面就稍微玩了个心眼,从一开始就没有说明这老头的具体身份,也没有说明双方第一次起冲突时是在芒山上空。所以真正令四娘产生兴趣的部分只能落在悬浮车被烧毁那一段,当然还有在李家村那边所起的冲突。 其实光是如此掐去开头的部分也具备一些故事性,尤其是四娘也是亲身接触过悬浮车的,她当然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多么结实。而在知道这个大铁疙瘩也会识别时就不由瞪大的眼睛,并聚精会神聆听红衣继续讲述下去。 会有这个性子其实是由于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雨,哪怕是稍微闲了几日都会相当的耐不住。这身边人所发生的故事可比寻常的传言更引人注意,在聆听红衣讲述时就不免哦哦啊啊地惊叹出声,哪怕左手那里不断受到王涛的拉拽也会勉为其难地迁就一下。 “……当时等找到王涛时可把我们给吓坏了,看他一手鲜血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后来经审讯和搜检出印章才真正确定这老头子的身份,你猜猜他是谁?”红衣说到兴头处也发挥出了讲故事的才能,她一边喝了口蜜酒来润润喉咙,一边还向四娘抛出了个悬念。 “我猜他是谁?我猜的出来么我猜,你还是赶紧说吧!” 第2213章 手指再断 连串的讲述已经将听故事的人给逗弄得云山雾罩了,真要能凭借那些模糊的信息获得真相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怎么也得是经验丰富的老警长才能做到,而非四娘这样的年轻女子能轻易做到。 所以当真相最终揭晓时还真令人颇感意外,以至于四娘瞪圆了眼睛叫道:“什么?你说他是若叉?那动一动眼睛就轻松击败十万大军的若叉!?” 同时伴随的还有房间内的另外两人。 红衣即便是心里有所准备也被吓得向后仰倒,也亏是双手支撑住了才没有彻底瘫在地上。 王涛则是发出了更为凄惨的惨叫声:“啊——!疼疼疼!松手!快松手!你要捏死我吗?” 那刺耳的叫喊声是如此的响亮,以至于就连四娘的惊讶提问声也被遮掩了下去,仿佛屋内就只有一个人在痛苦哀嚎似的。这等动静便令还想再问下去的四娘被吓了一跳,于是便和红衣赶紧去查看王涛出了什么状况。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发现那人的手掌上再次被鲜血所浸染,而那个脏手正在试图扒拉掉落在地的断指。而且四娘在皱眉之际还感到左手心里头有些湿润的感觉,再一看可不就是沾染了大量的血无所致嘛! 想来刚才是惊讶之余太过激动了没收住力,以至于一把握紧的左手就将王涛的断指给再次捏断。记得刚才这家伙在自行处理之下已经启动了红鸟的部分功能,而且弥漫过去的无数红色颗粒也确实在连接血肉,可没想到因为一次“小小”的激动就导致前功尽弃了。 反正四娘必须得声称自己不是故意的,因为他光是应付剧痛之下的王涛就得腾出双手去招架。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反复承受指头断裂的痛苦的,那个倒霉男人的反应就是将完好的那只右手用力锤打在四娘身上泄愤,而在四五次的打击中竟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为什么不用左手去捶打呢?因为那只手上的中指正在不断传递着剧痛,即便王涛在痛得失去理智时也不敢稍有碰触。 四娘或许知道部分是由于自己的过错,但不肯吃亏的性子还是令她用力将王涛给镇压在身子下面,并且嘴上还骂道:“你疯了吗!?老实一点!别逼我把你打晕!” 减压性的实力差距是最好的清醒剂,因为疼痛而颤抖不已的王涛也会因此快速冷静下来。只不过当他再观察自身情况时却发现双腿被别住了使不出力,胳膊也被恰到好处的反关节技巧控制着无法挣脱,稍一用力就会获得难以抑制的痛苦。 其实在畜棚这里还有许多神教的信众在忙碌的,无论是照料牲口还是提供运力都需要相当的人手。在听到了神使大人和神官的先后叫声后自然会来看看情况,而这一瞅就看见了四娘用力将王涛仰面压在桌案上,那一姿势当即就令某些人不禁想偏了。 但关键是教中的红衣偏偏还坐在一边,并且在露出讶异的表情时还做出一副想要扑上去的动作。这么一来就令搞不清状况的信众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适合让大家继续看下去么? 也就是最先将门撞开的信众不是一般国人,而是原本身为北城帮的贴身好兄弟,他们自然懂得什么东西该看什么不该看。一声“您先忙”之后就赶紧推身撤了出去,那麻利的动作就仿佛从前已经做过无数遍似的。 四娘记得这货之前似乎是被分配去“照管”那些半掩门的女子们,没生意的时候就介绍一些生意,需要安全的时候就提供一些安全。只不过随着教团的异界开发就导致了河青城的人力紧张,以至于广泛存在的隐性失业都通通被安排了位置,管你从前做过什么都得为了黑门的事业而服务。 其实只是扫过一眼还不足以产生那么多的联想,因为四娘主要的精力还得集中在弹压身下男人的事情上。不过能在短短的两三个呼吸内就制住对方也足以说明业务熟练,这得是多年累月的训练和实践才能获得的本事。 也不知在过往曾有多少人吃过她的能耐,总之正被压制的王涛是不打算以后再次享受这一招了。他只能是在疼痛中喘息地哀求道:“手,我的手,得赶紧接上!把我的手指捡起来,赶紧再洗一洗,或许还来得及!” 能说话有条理就意味着理智恢复过来了,被惊叫——暴走——弹压的过程所吓到的红衣也随之眨了眨眼。她或许在刚才的反应稍微慢了一些,但在听到王涛的请求后还是赶紧扑向那根断指就捡了起来,并就近用桌上的蜜酒简单地清洗后才递了过去。 按说这样的处置显然不够卫生,但王涛更在乎的是身体细胞的活力也是有极限的,断指如果离体太久的话就会成为肉块。也就是说如果耽搁太久的话就再也接不回去了,这对于身心健康而言实在是一桩不小的打击。 所以他在接过指头后便二话没说地重新启动治疗过程,至于诊断和治疗的流程也是看见图标就立刻作出选择。哪怕是新出现的图标也拦不住这个自行摸索之辈,毕竟刚才能启动治疗过程就已说明了他的研究水平。 只是当再次治疗时却与之前有些不同,在四娘和自身的残掌之间是小心虚护着的右手,看样子是准备随时对任何意外作出保护的。看到这种举动的四娘虽然心中有一些不平之气想要发泄一下,但想想刚才的事情似乎的确是自己这边的不对,于是也就再次别过头去默认了这一举动。 不过房子就是这么大而已,不去看向这边就得看向那边,而角落里披头散发的狼狈老头就再次进入了四娘的视野中。 你说要是披头散发也就罢了,那老头偏偏还因为秃顶而导致发量不够均匀,哪怕是头发散开也是一边多一边少的样子。偏偏锃亮的大脑门上还存在两三个血点,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乞丐,放平日里即便是随便经过也不会注意到吧。 第2214章 兴奋的四娘 四娘的目光在角落里的糟老头子身上注视了良久,仿佛缩在那里的并非是某个活人,而是一尊从来没有见过的简陋雕像。就好比是长久以来的飘渺概念突然就跳在了眼前,要突然接受的话就实在会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不过她对于红衣的性子也算是熟悉的,知道对方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地再次确认道:“若叉?就这?不是逗我玩?” 那表情仿佛是要讨论天气的好坏,也就是嘴角微微的抽动才证明了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如果是说别的什么还无所谓,可是红衣在提及若叉的时候就不免激动了起来,自己有多少事情都被这老头子给搞坏了呀。她气得一拍桌案就戟指叫道:“不是!飞经芒山堡垒时就见过他,那悬浮车和里头装的礼品都是被他打下去的!自报家门的时候也是这个名号,还有从身上搜出来的印章,换一般人谁敢冒充这厮!” 红衣的嗓门随着一桩桩指控就有越来越拔高的迹象,但是却因王涛接下来的一句而顿时没了声息:“轻点,我这边还在接指头呢!” “咳,是,阿涛你慢慢接,我这边就不打扰你了。” 毕竟罪魁祸首已经被抓在角落里了,要打要骂的什么事情总能抽出时间来做,眼下还是治疗的事情得放在首位。心思放在自家郎君身上的女子自然不敢在此时做出太多打扰,接下来同熟人的闲话也就对强制压低了嗓门才能进行: “本来我们也知不该随便窥视军事要地,所以即便是一开始吃了这老鬼的亏也只能自认倒霉。要不然就阿涛的能耐不当场就将他的小地盘给打烂了?主要是我们讲理!而且还赶时间,这才没打算整些节外生枝的事情! 哪知这老小子却不知是吃了什么迷魂药,非将我们当做了什么什么的当世派,结果竟是乘船沿着排河追了一路!你说说我们招谁惹谁了?放一般人谁会去招惹这样的恶人啊!” 她在叫喊中还心有余悸地瞅向角落里的老头,也就是靠着手段多端的王涛才能拼掉了这老头的力量。不然以乡亲们事后的抱怨就知道他是有真能耐的,不然也带不出来那么多战力和配合俱优的手下们。 也就是所谓的人靠衣服马靠鞍,落败后的若叉就连衣服的完整性都保护不了,再加上与披头散发配合起来的秃顶就更显得非常狼狈。倘若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个老乞丐呢,还是直接丢在秸秆堆里都不会有人搭理的那种。 只不过看此人从脸上到身上腿上都有许多血点子,即便是包裹在其上的衣服也被渗出的血污所染红,甚至有不少地方还因为血液凝结的缘故而形成了硬板。就这凄惨模样怕是从上到下都受了相当的伤势,如果不经治疗的话大概撑不了几日就会去找列祖列宗们报道了。 也就是亲眼见证过了此人的来由和被俘,否则还真实在难以同传说中的人物联系起来。 不过身为多年执掌一地生杀大权的人物也不是那么简单,光是淡淡流露出来的眼神就让人觉得非常锐利。四娘得是刻意地提醒自己才能继续与之对视下去,否则还真的会感到有些吃不消。 然而越是这样就越能确定红衣所言非虚,不然就算从街头巷尾拉出一个老头子也不会拥有这样的威势。不过在听了那么多后到也不至于强行跟着否认,四娘便再次不敢置信地重复了自己的疑问:“你们把他抓来了?把若叉当作肉票抓来了!?” 句式虽然是在提出质疑,只不过在语气中又多了许多快活的味道,可见她的心中对此事多么高兴了。 想她在半年前也不过是北城帮的一个高级骨干,只是由于家庭血缘的关系才有可能继承这份祖传事业。实际上的地位就是见了衙役捕快也得小心伺候着,一离开河青城的话其实也没几个人会知晓她的声名。 而那若叉则是成名数十年的人物,起先是由于办了许多实事而为周边城邑所传颂,然后就是因为不知什么原因就举起了叛旗,以至于发展到可以止小儿啼哭的地步,小小的四娘在那时根本就只有仰头膜拜的份。 即便是创立了暗流神教也存在根基过浅的问题,打拼了这么久还是只能做到周边圈子内的众所周知。顶天也只是通过商队的买卖经由水路传播,或许能让附近城邑的人们能对自己有个模糊的印象,但要再进一步的话却还是欠缺了很多。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却是颇为有趣了,自己还没怎么样呢就有人将若叉给抓了回来,可以说即便是有所付出也并不太过于夸张。不过是在打斗中被人弄掉了一根指头而已,这种事情在小半年以来难道发生的还少吗?相对于那些战死之人们几乎可以说是小菜一碟好吧! 四娘眼下对于财富的获得也算是达到了近乎麻木的程度,寻常的漂亮石头和金银饰品还真没法让她动容。混到如此地步其实更在乎自己名声的广泛传播,而且还是倘若一人不知就会觉得浑身难受的那种。 她搓着手就在心中寻思了起来:“嘿!这就好比是没有名声的新人走到哪里都显不出能耐来,就得找个知名已久的老前辈‘收拾收拾’才能扬名!眼下还真得到了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可问题是这玩意也就是看起来像而已,要是照搬全套做够的话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么?咱的名声真能因此传播向四方吗?” 其实几日以来的作为真的是非常的清闲,最多也不过就是待在城邑之中处理一些俗物而已,以她的性子又怎会耐得住不断重复的事情呢?可以说现在真是刚打个哈欠就有人将枕头送上来了,所以完全就有理由借机去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那四娘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消受一下的呢? 第2215章 聚商 四娘唤来房外的信众就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派人搭船到芒山附近探查一番也算是应有之举。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远远不是几个人之间的恩怨了,若是搞不好的话就有可能演变成两个城邑的冲突。 对面作为名声在外几十年的势力总该有些后手才是,光是想想就知道若真有一日首领丢失就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附带的命令则是弄来一套干净衣服,毕竟大家都是混到了一地统治者的份上的,所以在潜意识里就觉得彼此都是同一类人。如此一来就往往会产生些惺惺相惜的情绪,以至于看到对方落魄就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因为这副样子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也没什么好得意的,管你闯出了多大的名号也得一直小心翼翼下去。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从前那么多年的驾船经验都未必能保得了你的安全。 所以四娘是看不得一位知名人士落得浑身邋遢的,也就是咬牙切齿的那一对新婚夫妇才会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一点。作为有仇必报的支持者当然不会刻意在这件事上做出什么批评,但作为河青城的实际统治者也不会允许羞辱明世的恶名传扬出去,所以该有的待遇总得提供一些才行。 另外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召集暗流神教的教团成员,算是向需要知道这一新情况的人做出通报,同时也好讨论一下将来的对策。只不过不过此事办来倒也不至于让手下人去跑腿,只需通过手镯终端就可以全员通传到来。 以金头的欢脱性子自然是第一个过来的,不过他倒不是因为知道有若叉在这里,而是四娘说这边有稀罕可以看。所以在弄明白所谓的稀罕就是个老头子时便不免大失所望,并且对着四娘嚷嚷道:“嗨,我还以为是啥呢,不就是个老头子吗?城里城外有好多呢,你要真觉得稀罕就只需要吆喝一嗓子,何至于叫我跑来这么远?难不成你们把若叉给抓来了吗?” “嘿嘿嘿……” 四娘和红衣闻言都是笑而不语,她们刚才已经商量好了不要立刻就交底,而是等所有人到来之后才统一说明。 倒是忙于继续手指的王涛还得提前给某人打个预防针,于是他便揪紧了四娘的胳膊强调道:“说归说,闹归闹,咱的指头就全靠您老人家的大力、无私、彻底地支持,所以手底下可千万不要再乱动,不然我怕以后都彻底接不上了!” 这一说倒是令金头正想对二女提出的问题压了下去,顺带着也就看见了王涛那根手指头。 只见上半截已是被清洗得白嫩嫩如新生嫩藕,甚至于还有部分暴露在外的骨节依然在接受修复。好在四娘所拥有的治疗仪有着强大的效果,只要多耐心看一会儿便能发现一层层的筋肉在缓缓地接续在一起,甚至还能看到某些地方出现了微微跳动的迹象。 有了动静就总是得消耗能量的,所以在接续之处就必须先将血管部分给修补完成,而在这么做的时候就不得不先将原本凝结的血痂忍痛掀开。这样一来才可以时不时地给鲜活的组织细胞供应鲜血,否则离体太久的手指恐怕真不知能保有多久的活性。 但在这么做的时候就得在供血量上有个控制,否则血压太大的话就有可能将修复的部分冲开,血压太小的话又没法送来充足的营养。指望奄奄一息的细胞能焕发生机也是太过想当然,王涛则是无师自通地经由捏住手指根部才实现了这一点。 至于负面的效果则是有相当鲜血未能彻底进入循环中,以至于从破损的血管处直接将双手一同染红。这样看上去就仿佛两只手都受了重伤一般。金头当场就被惊得问道:“哟,这是见红了!谁干的?” 四娘也知道接指的治疗已经进入到关键时刻了,她对于自己刚才将王涛的指头给捏下来也挺过意不去的,于是就主动拦在前面道:“你会知道的,先坐下吧。这哥们失血太多先别打扰他,一会得人来齐了再说。” 有她这么一说自然是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较为热心的金头也就摸着自己的大光脑袋坐了下来。只不过闲不住的他很快就发现了缩在一边的若叉,看着这已经换上新衣的老头子多少也重新恢复了傲然之色,以其经验立刻就确定这货应该算是个体面人。 金头便悄悄对这个陌生老头子问道:“商人?新入伙的?” “咳,都算是吧。平时也买卖些东西,这方面比较熟。要说入伙的话也有这打算,以后还请这位小哥多多照应。”若叉一开口就给人非常平和稳妥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受伤而损失了不少血液,所以相较之下便老实了一些。 卡在芒山要道上就天然占据了一处难以攻破的通道,而且会专门对于上下游来往的货船强制要求卸货。这样一来无论有什么货品都可以由着他们强行提供陆路运输服务,周边村子就靠着承接苦力活便能过上比种地还舒服的日子。 至于对看得上眼的货品也可以先行挑选购买,至于是自己使用还是加价贩卖向另一方就看当时需要。芒山堡垒的相当军费就是从这样的方式中获得的,所以若叉这么介绍自己的话倒也不算骗人。 至于入伙的事情也算是实话,作为当世派的骨干所追求的不就是重开圣门吗?所傲立于人世间的不就是掌握了各种各样的法宝吗?既然河青城这边都能满足的话再没啥好说的,当然得是谋划着两股势力合并合在一起才能完成自己的夙愿。 至于俯首向人低头的话也是没办法,通过展示力量来确定尊卑也算是当世派的固有风气,所以带着手下们去追赶王涛也是应有之事。否则不如此就难以在封印派的搜查和围剿下存活下来,可以说这个派系内部真是将弱肉强食给发展到了淋漓尽致。 第2216章 无知的冷静 生而为人总得有些坚持才行,若叉长期所坚持的信念便是希望重现旧日的传说,若无儿时听得的那么多传言也难以种下这么深的种子。当执念深重时就可以无视许多常人所坚守的规则,甚而是做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也在所不惜。 作为掌控世俗权力的封印派一直都在试图隐藏过往,从历史记述到奇异的道具都是如此。然而若叉还是弄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为此就隐忍下真实想法伪装了数年,直到是终于接触到核心后才伺机盗取了宝物。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不妨做得更多。 有的事情要么从来都是远远的避开不去碰触,要么就是迈出了第一步以后便再不回头,管你水里火里都得一头扎进去。举旗叛旗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明显会招惹八方围剿,但他就是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芒山要道这种地方可以说关乎国朝经济,哪怕是动一下都会引发上下游的各城关注,但他硬是带着自己的力量将之占下了,甚至还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前来围剿的官军,受到惊动的天下更是将其视作了带来祸乱之源的不祥之人。 大量城邑都都是因此而导致许多的作坊和商人破产,整体的市面上也随之陷入长久的萧条中。也就是河青城这种矿石林木两枯竭的城邑受到的影响较为小些,不过听上去也不像是多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就是了。 盘坐在金头身边的老头子就是如此的一号人物,如果只是放到大街上的话倒不至于会发生什么,可如果将其身份广而告之的话就肯定会吓跑许多人。金头也就是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才会保持轻松的心态,恐怕刚才的那一声招呼也只是顺口一说罢了。 在勉强算是打过招呼后也只有一触即收的目光做为交流,可见他还真没有将身边的老头子放在心上。这样的做派大概就可以用来诠释什么叫无知者无畏了,四娘和另外两人见此都露出了点略带恶意的笑容。 金头见状就赶紧将手往脸上擦去,并且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我,我脸上弄脏了吗?” 会有如此反应大概是近日都在忙碌搬运和拆迁之事的缘故,可是他要这么做的话当然不会得到什么结果,只是红衣别过了头去回答:“没,跟脸脏不脏的无关。过一会你就知道了,等大家来齐再说吧。” 若叉其实知道这几个人在笑什么,可他现在也只能面目僵硬地端坐在原地,只等过会同这里的主事者们见面时才好说话。而到那时还会继续出现令他内心感到羞耻的事情,那就是公开向着这些小儿辈们服软。 他其实从刚才就一直在默不作声地听他们聊天来着,涉及到地点、人物和事件的各个信息都被仔细记在心中。经由种种的成分组合便能分析出哪些是自己想要知道的,而哪些则是屋中的其他人不愿告知的,自己将来又该向哪里去获得这些信息。 在一开始听到“跟我混”这三个字时还以为是王涛在开玩笑,自立已久的若叉当时都恨不得将一口老牙通通咬碎。也就是当时身处在悬浮车中才清楚双方的力量对比,否则宁可拼个两败俱伤也不会遂了这小辈的妄想。 在抵达河青城之后就更是看到了许多令人意外的景象:那些缓步行走的高大巨像绝非人间能有,人群中一闪而过的奇怪异族似乎并不能引起他人的惊奇,可以传递画面和声音的便捷工具在短期内就出现了好几个,当然还有能够治疗断指的法器。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之前所听到的事情并非是什么虚言,自己在重伤之时的求生做法也算是没有赌错。不过隐藏在那后面的更关键事情却是与圣门再出有关,不然又从何能解释出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呢? 尽管这所谓圣门的位置似乎与传说中的不一样,尽管对方身上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秘密。但这天下还有谁是能够拔地飞天数千里的么?还有谁是能够在吃顿饭的工夫里就将断指接续起来的么? 只要能做到就意味着一件事:自己费尽心思终于接触了一些有真料的超凡之人,而非大堆向自己投靠而来的可有可无之辈。自己来到了一处充满了奇迹和希望之地,而非是自己折腾了许多年却只是徒有其表的割据小势力,说不准就会在什么时候被再一次的反扑所消灭。 既然见到了希望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什么面子什么尊严的虚头巴脑的玩意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哪怕一直以来都是执掌军事要塞的权力者也可以有所退让,要是一直尽力维持芒山城的存续的话还真的会非常费力。 甚至可以说王涛的到来对于他而言还是一个福音,若非是展示了那么多的神奇之处也不会让他耐得下性子。不然在平常根本不可能会有小年轻敢对他发出招揽之言,轻的或许会被当作疯言疯语予以呵斥,重的就是捆上石头丢进排河中也不会有多愿望。 当然做为一方豪强多少也得讲些节操,就比如他从来都不会内部对弱势之人强取豪夺。否则那么多的道具都是各有各的玩法,有很多细节就只能靠数代口耳相传下的经验进行操作,可以说离了原主人就会使得力量和效果大打折扣。 也就是说身为芒山城的统治者便注定了不能独断专行,否则将各种道具只集中在一个人手中的话反而会导致腾不出手来。只是单纯地存于宝库之内最多就只能沦为收藏品而已,对于所谓的当世派而言其实就与削弱无异,他真要是这么做的话反倒会遂了那些封印派的心思。 所以城下之盟这种东西对于若叉而言并不算羞辱,最多是常年居于人上的经历让他稍微有些不适应。但一直处于那种位置的人若是做出了承诺倒也不会轻易反悔,否则信用倒塌之日便是势力走向下坡路之时,从古至今甚至能找出许多分崩离析的案例来。 第2217章 痛苦 “若叉!此人竟然是若叉!?不是在说笑吧?我们竟然同若叉坐在一起,而且还是活生生的!” 金头在会议开始之后果然是大叫出声,早就憋着看乐子的红衣和四娘便拍打着大腿笑出声。能够深刻影响精锐青壮的苗则是不自觉的将手放在了腰间,如此在下意识中做出的反应便引得若叉冷冷地瞟了一眼。 也就是收到教团召唤才以便装前来的,否则全套戎装在身的话还真有可能令苗做出些什么来。不过这人在被瞅了那一眼之后就顿时感到浑身冰凉,这在以前也就是面对久居上位者时才会有的体验,没想到今日却会接触到这么难以抵挡的目光。 不过这里好歹算是自己的主场,于是苗就色厉内荏地警告道:“管你是谁,来了这里就得老实些!” 主持此次会议的四娘不可能见着有人吵架,于是便及时抬手安抚道:“无妨,无妨!来就来了呗,这有啥的?咱们的涛兄弟在去成亲的路上跟这位‘接触’了一下,结果这一见面可不就是互相瞅对了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懂不懂?别见外,都别见外啊!” 只是知道来人是谁还不打紧,四娘所说的这些话所抛出的信息可就太大了,以至于刚刚还大惊小怪的金头就干脆连嘴都闭不拢。只是一会拿手指着这个秃顶老头颤颤抖抖,一会又指着带来震惊消息的四娘抖抖颤颤,仿佛从大脑到声带的整条构造都丧失了应有作用。 巫师师徒的感觉其实也都差不多,也就是靠着干他们这行的操守还没有大声叫出来,所以一眼瞅去便是两个如同木雕一般的僵硬面孔。其实能表现出这个模样也需要长久的锻炼才能做到,必须得对各种变故摆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才行,否则见个什么都会大惊小怪的话就很难以保持神秘感。 至于长期没有存在感的麻姑则是干脆缩在了红衣身后瑟瑟发抖,那低下的脑袋更是连抬都不敢抬起来,唯恐一睁眼就会被传说中的妖人给吞进肚子里。可见长久以来的负面宣传给一般人的影响真是很大的,即便是混到稍有见识之人也难以例外。 红衣便不得不对其安抚道:“莫怕莫怕,你现在见到的是活的,可见到他吃人不吐骨头了么?可见以前听到的都有许多虚言在内,平时当故事听一听的话也就罢了,若一直都当真的话岂不如同三岁小儿?” 麻姑近期以来的运气变好都是靠了红衣拉扯,所以在闻言过后自然会产生极大的信服,于是就鼓起勇气抬眼朝着若叉看去。等目光再扫视过去时却发现果然就是个小老头而已,无非是面目和眼神凶恶了一些,相较而言还不如大户人家养的恶犬来的骇人。 接触真实是破除心中恐惧的最好办法,麻姑便再看向屋内的其他人以寻求榜样,结果发现在场也就是自己才会做出这么大的反应,于是当即就羞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她便很不好意思地开脱道:“是,是哦!有四娘和大家都在这里,有格鲁古人在地下,其实咱们河青城最是安全不过了。纵然是天王老子到了也没啥可怕的,不怕,咱不怕!” “呵呵呵……” 屋内的人们便顿时笑成了一片,仿佛到处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只不过有的人的确是在发自内心地感到好笑,有的人则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而强行装笑,当然更不乏咧着嘴做出附和姿态的,这其中甚至有被当成猴子看的若叉本人。 忍辱负重对于曾经长期潜伏的老头子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其实他在同时更在乎的是刚刚得到的一点零碎信息。可以说格鲁古人的名号也就是在此时才进入了他的认知中,至于身处地下这种奇怪之事也然也得暗暗记下,等以后有机会了并不妨悄无声息地打探一番。 不过在场之中倒只有一人没笑出来,那就是在对断指进行收尾工作的王涛始终都在呲牙咧嘴,甚至整个人的面目都在煞白中挂满了汗珠子。如此表情绝非是屋内火塘燃烧过度的原因,纯粹就是从手上传来的痛感在一刻不停的折磨着他。 毕竟神经的恢复可不会有多么的温情脉脉,而是从里到外都在传出强烈的麻痒感觉,再加上同时产生的剧痛就更带劲了。王涛就是在这样的双重夹攻下被夺去了大部分的注意力,能引发众人笑声的事件在他看来就什么都不是,甚至还觉得非常有些刺耳。 那感觉就仿佛从筋骨到血肉都有无数的细微羽毛在不停瘙痒,而且还是经由每根血管乃至每根毛细血管地到处折腾。与此同时还有残忍的酷吏在源源不断地往上浇着滚烫开水,即便是有所停歇也是为了往伤口上猛刷辣椒汁。 当然这些就只是感觉而已,若真有哪个家伙在这么做的话就一定好不了,被疼的七晕八素的王涛铁定会与之拼命。偏偏这样的体会还是在治疗过程中必须承受的部分,渴望手指恢复原状的之人也只能强行将这感觉忍下来,否则就得接受自己今后都会少一块儿的事实了。 红衣刚才会安抚麻姑就是因为她习惯于察言观色,等到大家笑声停止后便自然会注意到王涛的不对劲。方才在问他情况时也都是一直在强撑的模样,可没想到居然会是痛苦到无法参与大家说话的地步了。 感到心痛的红衣真舍不得自己的情郎继续承受痛苦,她此时与王涛相对而言就有着脑筋清醒的优势。过不了多久还真找到了一个办法,于是就赶紧附耳上去提了个建议,而且还真获得了王涛忙不迭的频频点头。 按说手痛之人对此该是一刻都不愿忍下去,但这家伙却还是强撑着做出了托付:“那我就这么办!过会这身躯还得由你照顾一二,可千万要盯着四娘的手指莫在胡乱抓捏。不然这治伤时的疼痛可比切断指头的时候还要强烈许多倍,我可是再也受不了更多次的折磨了!” 第2218章 躲避疼痛 “卡伦普。” 一声简单的念诵从王涛的嘴中传出,这没头没脑的三个音节就仿佛没有任何含义似的。若叉随即就见到这个主动躺在席子上的男子突然眼睛一闭,然后整个人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先前还因为手指上的疼痛而浑身发抖来着,可现在观其状态也就是面目煞白一些,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多一些而已。此外一切的应急反应例如发抖和急促呼吸都通通不见,被常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若叉也曾见过负伤颇重之人的惨状,甚至他本人也曾经数次遭遇过不小的痛苦,自然理解肉身上的疼痛会给人带来怎样的折磨。所以他对王涛状况的理解就是痛极之余便彻底的晕了过去,如此方能抵挡一波波疼痛给人内心带来的极致伤害。 如果真是这样的倒也罢了,周围的伙伴们按说都应该做出恰当的反应,从惊讶到悉心照顾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若叉毕竟顾及到这男子是可以展示神通之人,所以立刻就想要提醒大家刚刚都出现了什么事。 嘴巴张开后本来是有声音准备发出来的,然而他在同时注意到了在场等人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 注意到此事发生的人只是将眼略略扫过而已。等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便不再多看,嘴巴上依然在涉及城邑之内的闲事话题上说个不停。还有的则是默默啜饮着特意加热的蜜酒不多说话,最多是将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室内其他人的身上。 大家的反应都太过平淡了,如果是同在一起的伙伴的话就应该互相照顾,而如果是掌握有力量的伙伴出了异状就更应该仔细照顾。大家所流露出的平淡反应完全超出了常理的界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家犬随意吠叫了两声似的。 有不合理之处就总该存在着对应的理由,不过对此感到不解的若叉却没有立刻着急发问。他只觉得自己对眼前的群体还缺乏更多的认识,若是以太过浅薄的目光去评判对方行动的话就未免会落下笑柄,所以还不如静下心来多观察一阵。 好在还是有正常人的,这老头子就看到红衣拉过一张薄毯轻轻的盖在王涛身上,并且还有用衣袖擦拭脸上汗水的举动。如此一来就意味着自己的常识在此地还依旧适用,略为紧张的若叉这才轻轻地暗嘘了一口气。 还好,应该只是存在一些自己所不了解的内情。 比如在场人等都是身负大神通之辈,随便哪个都可以轻易施展出上天入地的危难,而那名为王涛的家伙与之一比就算不得什么了。若叉想到这里就觉得太过夸张:自己搜寻了那么多年虽然积攒了许多法宝,但是真正有大威能的其实也没有太多。要不然自己早就一鼓作气地领兵攻破王城,哪还至于蹲在不尴不尬的地方承受恶名? 又比如这个小子在这里的人际关系很糟糕,即便出了情况也不会有太多人为其心疼,甚至就是暗暗叫好的也大有可能存在。那么自己今后就不能盲目地与之靠得太近了,甚至于之前在天上被迫答应的投靠承诺也得重新考虑,等找到个后台更硬的存在后便不如再转投过去。 若叉琢磨来琢磨去也搞不清到底哪一条是对的,又或者每一条都很有可能成为事实,在过分谨慎之余就不免陷入了与空气斗智斗勇的圈子。至于被他所关心的当事人却完全没有这种烦恼,反倒是整个人都在为了能够暂时摆脱痛苦而喜悦。 口诵卡伦普之名便能以意识进入白色天地之中,仿佛身躯上的疼痛就都被抛弃在了凡世里。于是长期以来那同样单调的场景就突变得可爱了起来,暂时躲避到此处的王涛真想抱着这里的参天巨物热情地亲上几口。 唯一有所不足的便是这里的环境的确太过无聊了,尤其是当他一个人处在这里的环境下就如同在蹲禁闭。可以说在最初躲进来的几分钟之内还能忍得下去,可当轻松劲头过了之后便会感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简直恨不能将所看见的一切都通通砸碎。 但是他在这里只是个意识体,唯一代表自己存在的也只是个没有更多特别的光球,无论想要做些什么都受到了硬件的限制。王涛突然感到单独进来该算是大大的失策,早知道的话就该叫些伙伴聚在这里扯闲天来的,那样倒是不失为打发时间的办法。 只不过教团此时应该是在开会讨论新状况来的,真正能进入这里的每个人都更加需要为了神教的未来而讨论,想来大家是不大可能有空来陪伴自己闲扯。毕竟现在非常有可能将一座险要的芒山城收入囊中,无论是获得商路上的畅通还是剔除危险都值得仔细商讨,换作是他自己的话就肯定已经同大家商量得热火朝天了。 然而并没有那种事情发生,他最终还是被红衣以光球形式告知诊疗结束的。等清醒过来之后首先发现得就是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桌案上到处都是空盘残羹,尤其是急需补充能量的四娘面前摆放了最多的盘盏。 可见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内容丰富的聚餐活动,教团之众们在大鱼大肉方面那可是一点都没有亏待自身。即便是伤势不轻的若叉也在嘴角还残留着一些油渍,看来他这个老先生倒一点都没有怯场的意思。 四娘则是挥动着胳膊在做舒展动作,在见到王涛苏醒后便通告道:“涛啊,这金鸟说你已经被治好了,我才让红衣将你唤醒的。你的那份一直都在热着呢,只要说一声就马上能端上来,一会可得全都吃光了才能有助于伤势。若叉大人这边的伤势也不能耽搁,我就要开始施术了。” “唔,谢谢。” 王涛在聆听的同时也的确感受到了伤处的恢复,至于连接处存在的麻痒感倒也没有太意外。在接触过许多被治愈的人后就会明白这其实是正常反应,神经在生长的时候总会不断地传递一些异样感觉的。 第2219章 扒 王涛靠着躲入白色空间之中来回避痛苦,毕竟十指连心可不是白说的,真要是靠意志去忍受的话还真未必能坚持得下来。苏醒之后的大吃大喝便也算是一种补偿行为,不但是为了让自己在痛苦之后能感到好受一些,更是为了弥补自己一直忍受孤独、而别人都在大吃大喝的不平衡。 虽然在教团的小聚上免不了享用蜜酒,但老巫师和四娘还是联名要求王涛不能饮用,为遵医嘱的某人便只能在叹息中吃菜啃肉。好在手指上那新长成的一圈淡线条还算是安慰,即便是还有些微的麻痒感存在于指头之内也不算太难忍受。 不过王涛在内心身处却在为了一件事而感到惊讶: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怎么嘴巴上叫的这么亲切?不但是直呼其名,而且还是冠上了“大人”的尊号? 要知道在河青城这里毕竟是个小地方,在许多词汇上的用处都与王涛所知的略有不同。像是“大人”这个称呼就只能用于对高官的尊称而已,寻常官僚文吏等等轻易可不敢有所僭越,否则被真正掌权之人听到了便会当做别有用心。 即便是暗流神教掌控了河青城后改变了许多词汇的意义,但是在这个词汇上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改变。或者说是在此方向上不敏感的四娘并不觉得值得改变,于是几个月以来的意识变化风暴也没有波及到那里。 王涛就是因为这一称呼的特殊性才察觉出了异样,不过好在这里的气氛并没有太大改变,无论谈成了什么事情都免不了会告知自己。再加上身旁的红衣也算是最为可信赖之人,大不了在事后再问她到底出了什么猫腻便是了。 心思想东想西的话就不免会在手头上慢下来,不过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被一场新发生的乐子所吸引,故而到没有谁注意到王涛的异样。这主要是因为四娘居然不管不顾地就剥去那老头子的上衣,而且这事情还是发生在在座众人的面前! 若叉身为一地的掌权者得有多么大的威势?光是绫罗绸缎什么的就穿戴了不少,再加上玉石宝珠的装饰才能称托出权力者的高贵。但就是如此身份的人却被一个莽女子活活扒去了上衣,即便是想要挣扎也如小鸡一般地被扭转了双臂摁在身后,那份委屈样子就差是当场叫破喉咙喊救命了! 然而喊了又有什么用?此地乃是被经营成铁桶一般的河青城,即便这里是城邑之外也依旧有大量的信众存在。莫说是否有人能够听到这老头子的求救声,即便是听到了也只会恭敬地先向四娘行礼,然后或许还会体贴地询问是否有什么需要,甚至不乏有人会守在门口以防有人逃脱呢。 金头还趁机说着风凉话:“嘿嘿嘿……这老头子是第一次吧?不要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有人开了个头便会引得其他人跟进,绿是第二个凑热闹的,他也笑着说道:“你也别挣扎,办这事就是要扒去衣服才好。弄破的地方很快就能恢复的,就算有过疼痛之处也不会太过折腾人。” 明明说的是在给一个老头子诊治外伤的事情,但是这些家伙们偏偏在说话的时候就要弄些模棱两可的花样。而这种事情对于成为资深从业者的麻姑而言简直就是太熟悉了,这半老婆子居然是第三个开腔的。 只见她悠哉哉地先啃了一条鸡腿,然后才举着肉骨头指着若叉说道:“你这老头子真是好不晓事,这可是我们神教的神使在亲自伺候了,这可是多少代修来的福气啊!?一般人即便是想求都还求不来呢,就问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哈哈哈……” 话都是那个话,但是换个意思理解的话就完全会变成不一样的含义,在场几个俗人都不由为此大笑出声。而这样的态度再若叉看来却是分外的羞辱,即便是挣扎不过也要奋力地蹬胳膊抽腿,绝不能允许自己多年的骄傲再次毁于一旦。 这样的挣扎自然会影响到直接接触的四娘,即便是双方力气差异颇大也受不了一直要维持压制状态。她便不满地呵斥道:“半白杂毛叫唤个啥?难道不是你求着要过来治伤的么?怎地搁到这会却又不乐意了?真不想治的话又何苦跟过来?还不如早早地就死在那荒天野地里呐!” 若叉在方才其实已经连骂带挣扎了好一阵,他不信四娘完全没听到自己刚才在为了什么而叫骂。不过既然吭了声就意味着对方存有对话的意愿,于是他就再次拼了老命地嚷嚷道:“我当然是想要来治病的,可你何故当众扒我衣服?我这身老骨头有什么值得你可看的么?真是羞臊都不知道的泼皮女子,你家大人都是这么教你的?照我看啊……诶,哎?松手!你要干什么?” 其实若叉现在也是被刺激得有些上头了,在愤怒之下就忍不住地进行传统的家族问候,但他明显忘了既然干这么做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反正在场的其他人是肯定知道四娘会动真火的,就算是刚才哈哈笑出声的也都赶紧闭上了嘴。 甚而还有金头这货攥紧了盘子就要照准了砸过去,他还扯着嗓子大骂道:“你个老鬼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看我不给你劈个满脸开花!” 好歹还有其他与会之人都知道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于是俱都七手八脚地将之拦了下来。 要知道双亲俱亡这一茬恰恰就是四娘的痛点,即便是平时表现成蛮不在乎的样子也不是常人可以触碰的。在丧期触了霉头的黑棍就会在时候遭到猛烈的报复,那一场打斗就足以证明四娘在维护自身忌讳方面会有多么地卖力。 而眼下可算是被一个外人给戳到了痛点,那么若叉身上的衣服没过多久便大体都被扒了下来,只剩一条面积不大的兜裆布在勉强遮羞。教团里的其他人都因此看清里面前老头身躯,横竖也不过是个干瘦的老家伙而已,还真没有民间所风传的那样可怕。 第2220章 解读 “喂喂,两只胳膊两条腿,身上的皮肉都是松松散散的,一半的重量都在骨头上了吧?就你这幅老迈的样子还有什么不能看的?难不成还会怕老娘轻薄你么?哼!想治病了就盘腿坐下来,咱现在就给你施展一下手段。不想治病了就穿上衣服滚出去,是步行还是搭船都随你便,你大可以凭借自己的能耐滚回什么芒山!” 四娘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流露出不屑的神色,而且她的目光还在不断扫视若叉的瘦胳膊瘦腿,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在审视一条不健康的猪腿似的。不过她的右手却在同时已经激活了金鸟终端,与之成套存在的红鸟印记则在左手心里微微翻滚着,沉浮之间仿若真能窜出一只能够啄去病痛的神鸟。 光是这一幕就让若叉的瞳孔微微一缩,刚才看王涛手指被接上的过程也是全程在旁的,自然知道四娘拥有着怎样的治疗能力。但他在嘴上却不能输阵,你就是咬着牙坚持道:“治伤就治伤,那你至于将老夫扒到这个程度吗?治到哪里才好露到哪里,这么冷的天气你好意思让老夫光着?是想先将病人冷死了就不用救了吧?” “嘿嘿,就是好奇嘛,以前都听说你是三头六臂来的。现在一看却蛮不如大家所说,照样是一个脑袋两双手。”在旁看热闹的金头没心没肺地将实话说了出来,他还将衣服捡起递过去后打起了圆场,“行了,看也看过了,闹也闹过了,还是赶紧治伤吧。我看他换下来的衣服居然有一小半都沾满了血污,可见当时被涛兄弟被伤得不轻,就算是现在也不过是在强撑着吧?咱都知道这可不好受,还是别再耽搁了,赶紧治了好!” 有人给了个台阶下就让若叉面前能够接受,一改先前被气得颤颤巍巍的状态就扯过衣服开穿。等勉强能够遮身后才别过脸地靠向四娘,从他气鼓鼓地模样就能看出心里有多大意见,即便是刚刚苏醒地王涛在看了后也不由得暗笑出声。 戏耍一事总得有个限度才行,四娘在见到自家兄弟做起和事佬后便也顺势重新盘坐在桌案边上。毕竟要修复伤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必须得一直抬手对准患者需要治疗之处,将胳膊搭在什么的上面无疑能避免无谓的疲劳。 只需一番熟练的操作就将手掌心对准了若叉需要治疗的伤处,在此等距离下也令这个老头子可以就近观察那神秘的法器。 材质上的特殊和造型上的怪异自然是最先入眼的部分,而能够显示出文字和图标的屏幕也很令人大开眼界。不过若叉在仔细观察了文字样貌后便生出了另外的疑惑,这些内容从来没有出现在有关法器的图样汇编中,最多就是偶尔有些部分存在相似的形状。 但这份疑惑也只能被藏于心中,毕竟在双方关系闹僵的情况下还真不适合问东问西,即便厚着脸皮强问出来也未必会得到合适的回答。相较之下还是获得治疗的体验更为直观一些,那酥酥痒痒的感觉便似有无数的小虫蚁在不断地啃噬伤口。 然而就是这样的感觉其实也没能持续多久,在场人等只听得四娘“咦”了一声就开始四处挪动手掌。这份举动倒是先前各次治病中都不曾出现的,并且她接下来还将刚刚醒转过来的王涛请在了身边。 要说对于治病一事最关心的就莫过于病人了,毕竟自己的健康与安危都操系于他人之手,所以若叉就立刻打起了精神。反正与施治之人的距离只不过是半臂之远,他完全可以清晰听到四娘的询问:“你来给掌掌眼,又出新的东西了。我觉得这图标是说红鸟不愿治病,那你能不能瞅出来这一行是在说什么?” 别看王涛在很多事上都显得较为迷糊,但是他在琢磨外星人的科技上非常上心,用得多了就多多少少能够猜出一些词汇的含义。毕竟文件库里所存储的影视剧都与之有关,要想玩些游戏的话也得不停地去接触文字,久而久之便多少能窥得一点零星的皮毛。 虽然在精确的含义上可能会较为离谱,不过只要坐到大差不差的地步也还是可以忍受的。他便将指头虚指在那些文字上面逐个破译了起来,嘴巴里还同时在给四娘做着实时解读:“嗯……这个……是说东西,还有这个,意思是不同。还有这个字眼就比较模糊一些,有时候的用法是离开,有的用法是外面,至于放在这一句里头的意思是什么我就不明白了。” 其实像是红衣、金头,乃至巫师师徒也都在一边伸长了脖子,毕竟是人都会有一些好奇之心的嘛。虽然听了王涛那断断续续的辨识也搞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以一颗崇敬知识的心态去认真聆听。 虽然不清楚刚才所听到的那些都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末了还是集体第发出一声赞叹:“哦——!好厉害的样子!” 就是四娘也必须得连连点头以示感谢,因为他们这个小团体发展到现在已经遇到了一个瓶颈,并非仗着拳头厉害就能包打一切不服。在组织人力资源、调配物资,以及辨识各种不明信息上的需求正在变得越来越急切,所以一个明显展示出学识之人就当然会受到尊敬了。 继而最后的解读尽管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但依旧必须由王涛来负责说出:“东西是不同的,所以要拿到外面。我估计这是在说还有碎片留在这老头的体内,得通过手术取出来之后才能继续治疗。” 说罢还转头向红衣问道:“嗯,大概是这样的,记得当初也就是给这老头稍微包扎了一下吧?” 被问及的女子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赶紧点头附和道:“啊,是的!他们说等发现这老头时就是倒在地上的,还有好几个叔伯已经举起农具就要将其就地格毙的呢!” 第2221章 无人可用 等待会诊结果得若叉本来是想偷学点知识,又或是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多获得一些河青城的机密,所以一直都在秉持多看多听少问的宗旨行事。而在听到红衣提及自己晕倒后的事情时就不免浑身一颤,原来自己在昨夜里差一点就死于非命了。 举起叛旗这么多年早已经对未来有了相当觉悟,他毫不怀疑将来有一天可能会有利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可能是一个浑身浴血的先锋官,可能是甲胄华丽的知名大将,也有可能只是个粗俗不堪的侩子手,但多少要对得起多年来闯下的名头才行。 死于几个无知农夫的手中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那意味着多年来的经营对于自己的安全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甚至于自己的威名、自己的法器、乃至于自己的身手在当时都发挥不出半点的毛用,那么一直以来的抗争和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四娘对这一事情也比较在意,毕竟两人在某些方面同若叉也算是一路人嘛,所以很难不会生出不卑微的情绪来。她便挑了挑眉毛就问到:“哦?那这老头儿不还是活下来了?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此人不是带了些忠心手下来找麻烦的嘛,虽然都被涛的术法打在地上爬不起来,但多少还能将这一位围在中间。”红衣说话间就抬手指向若叉,屋中众人这才又将目光一起转了过去,“就是看在这份誓死护卫的精神头才吓住了我家族人,再有老成长辈的劝说才没下得去死手,不然他们那群人早就该用来肥田了!” 被指向之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还得仔细压制住嘴角产生的无意识抖动。 这个长期的造反专业户一直以来都积累了各种各样的压力,以至于始终都存在疑心疑鬼的心态,无论干个什么事都得要求数人互相担保才行。他直到今日酒席之间听闻了刚才所言才生出了感慨:原来自己的身边人都是好小伙子,他们居然是这么地可靠啊! 毕竟正在讲述的女子是个外人,也不可能同几百里之外的臭小子们产生半点瓜葛,所以是完全没必要替他们说好话的。那么这名为红衣的小娘所说便应该是当时的事实,而这样的新发现却是若叉从前都不可能相信的。 不过这些新发现和感慨都不是话题的重点,察觉似乎有歪楼倾向的王涛需要赶紧将讨论重新引回来。 他便提高了声音说道:“咳咳,还是正事要紧。就是说若叉在爆炸中挨了许多碎片,只是因为运气好才没有导致要害被击中。我们现在要治疗他的话就先得将碎片取出来,否则以红鸟之力可能没法搬动那些东西。” “啊,对,取碎片。可是那些碎片都打进肉里了吧?我又看不见他们藏在哪里,该怎么取出来呢?”四娘对于王涛的建议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但主要是在如何实施方面感到非常为难。 她倒不是有意去同王涛打对台,而是一直以来的见识的确是非常有限,所以真心不知道该如何去办到那种事。 从一块生肉里头找到石子并不难,只要将之用力掰开仔细查找就是,大不了还可以拿到活水边上将血污冲洗掉。这样的办法看似非常简单,可如果施展的对象换成一个大活人的话就相当为难了。 硬要生生掰开肌肉组织的话就可能让人疼到昏死,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会让人干到头皮发麻。更严重的则是会给患处留下没法恢复的伤势,即便是身体渐渐痊愈之后也可能会导致永远的残疾。 至少四娘就见过几个过得非常凄凉的倒霉蛋,这样的悲剧屡屡会出现在运货的苦力以及砍伐树木的工人身上,就是想要刻意回避都很难做到。 也就是说王涛的解读努力看似是解决了问题,但实际上却是带来了新的问题,而且还是四娘及她手上的治疗仪所无法解决的。这么一想的话就颇令当事人感到非常无力,原来自己当做神乎其技的东西也存在做不到的地方,这种打击几乎就直接戳中了四娘的膨胀之心。 明明有那么多的伤势和病症都可以被救得过来,明明十里八乡之内无人不对自己的医术敬畏万分,可原来也还是有这套宝器所做不到的事情啊!也是,当初那些蓝皮的异族们不就是死绝了吗?貌似这个小玩意也没有真正能救得了哪一个人,不然咱们当初也就没法在那方世界里随意来回了。 当然这样的自怨自艾也只能短暂冲击四娘的内心,想要将她从根本上击倒的话还是做不到的。作为要在长期拉锯战中经受各种胜败之人可不会如此轻易认输,不然光是负面心情就会让她早早地滚出河青城了,那么眼下这里就可能会是另一番不同的气象。 自己存在短板的话不要紧,毕竟这天底下没有哪个人能做到全知全能的地步,所以只要能借用其他有所擅长之人的力量就是了。而四娘在家风的熏染下就或多或少地会接触些识人用人的锻炼,当此之时便不免下意识地将目光瞅向周围。 巫师师徒在装神弄鬼和神秘学方面是行家,这俩人也就是配些药草还行,她可不觉得那些符水真正能起到什么作用。像是跳傩念咒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要真敢现在提出来就肯定会被四娘骂回去。 近期才混到教团位置的苗则是长于军阵,可以让这面目死板的家伙去讨取敌人头颅。但取出碎片那种精细活就未必能做到,或许他家那会缝制衣物的巧手婆娘能办成的可能还大些。 涛是掌握了一些外域异术之人,看他流露出的为难表情就知道没戏,不然按其性子还不早就屁颠屁颠地给出办法了? 至于金头和麻姑基本就是运气好的跑腿家伙,只要没有办错事就算是尽职尽责。 四娘看了一圈还真没发现可用之人,她便不由得叹气道:“唉!这可怎么办啊!” 第2222章 效率 四娘一叹便引起众人一问,如此一来才能草草地解释了一遍难处,否则大家还未必能清楚她在为什么而感到为难。可有些事情总是存在门槛的,不是说知晓了问题的所在就能想出办法解决,而是即便看着问题的存在却依旧无计可施。 暗流教团的成员是这样的,若叉这个最急于获得治伤之人也是这样的,哪怕是令所谓赤光棒重回手中也无济于事。因为那东西的主要能力就是将物体加温后引燃大火,在这等需要精细操作的事情上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正是因为清楚自己身上的伤势严重才会在当初发起求救,否则寻常的擦伤磕碰之类随便忍一忍就是了。最近各种变故得若叉还没有柔弱到擦破指头都要求救的地步,自然得是遇到了真正的困难才肯低下头。 然而到了现在也依旧令人很失望,看这些人的表现就知道也是对于外伤束手无策,指望他们就同指望巫医没有太大区别。但是束手待毙更不是若叉的风格,即便是情况再糟糕也还是要努力一下的,说不定使使劲就真能找到生机了呢? 只见这老头低下了头颅不住地磨着牙齿,在狠了狠心后便主动提出:“小伤且先不必管,就让那些玩意留在里头好了。折腾人最狠的还是右腹和右腿的两块,老夫能感觉到它们一直都嵌在那里戳刺伤口。怎么看来也得是足够大的块头才能如此折磨人,想必要是能将之取出来的话就应该轻松得多,而且对于伤势的恢复也更有帮助。 所以还请从这两处下手吧,老夫忍得住!” 这是个狠人! 话音刚落便令在场之人纷纷肃然起敬,那不是因为若叉做出了什么令人敬仰的事迹,而是大家扪心自问都展示不出如此的狠劲。这些人可以面不改色地看着异族遭到砍杀,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抢夺而来的战利品,但就是没哪个敢于如此折腾自己的身体。 其实很多道理摆出来讲也就是那么回事,即便是常人都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便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做的。但是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碍于形势、疼痛、乃至意志力的关系而不敢动手的是另一回事,很多事情就是在眼睁睁的旁观中糜烂到彻底没救的地步。 若叉之所以能成为人杰就是认死理,一旦确定了事情的道理就会坚决地去做,哪怕会让自己内心产生一阵阵的后怕也绝不后退。要不然也不会有芒山要道的多年抗争,也更不会有遍及天下的恶名了,他的光辉全都是被各种怯懦之徒所衬托出来的。 也就是说越做不到的事情就越容易令人顿足不前,而当有人咬着牙硬要去做时便会感到高山仰止,但是自己的脚底下却一点都不会流水移动。教团的人们最多是暗自感慨到:这果然是积攒了多年盛名的老反贼啊!够狠!够干脆! 尤其是四娘和金头二人最吃这一套,那瞪大的双眼几乎是要将眼珠子都掉出来似的,只差当场跪下喊出各种的肉麻之言。这大概与他俩在过去十几年里的街头生涯相关,不够狠不够干脆的都干不了他们那一行。 “好!痛快!就是喜欢你这豪爽劲!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必定使出十二分的解数将您治好!让我治哪道伤口就治哪道伤口,我绝不会在这事情上有半点的怠慢!”通过大喝了一声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四娘说这话时还赶紧抓紧吃肉喝酒不放松。 必须得令体内获得充沛的能量才能让治疗继续下去,这已经是她从长期对于治疗仪的应用所得出的经验。可落在若叉的眼中却只能得到一个粗豪蛮勇的评语,完全不像是一个圣门守护者该有的姿态。 但谁让医疗大权是掌握在这女子的手中呢,即便是看着再皱眉头也不得不微微点头虚以委蛇。若叉接下来也只能主动解开衣服以亮出伤处所在,然后亲自以手去指出感觉最有问题的两处位置。 四娘见状便俯下身去仔细观察,可即便是瞪圆了眼睛也看不出什么。因为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了血液凝固,在新结出的红黑色血痂遮挡下也看不到伤口内部,除非将这些略带韧性的部分都掀掉才能继续探察。 通常而言也不会有谁会刻意去掀人疮疤,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应该有所回避,否则传扬出去便会被骂作冷酷无情,即便是人际关系也会大大受到影响。在场的恐怕也只有四娘才能坦然面对这一问题,毕竟在过往为人正骨的时候也没有少挨骂,可那些病患们还不得在事后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道一声谢? 四娘便有条不紊地提出了各种要求:“去烧水吧,一会清洗伤口要用。还有就是将火塘里再丢上几块木头,真要夹出碎片的话就免不了露出皮肤,万一着凉了也总归不是好事。还有就是再宰掉一只老母鸡炖着吧,等我给这一位治完伤后就赶紧端上来!” “是!” 教团中被她瞅中的人都心领神会地领命而去,可见这些人已是习惯了四娘居中调度的做法,剩下的就是如何将事情尽快做到了。目睹这等决策的效率和执行力的若叉也不免微微动容,他这才真正信了暗流神教果然是有些能力的。 其实外面的城邑已经经历了太久太久的和平,以至于公门之内到处都充满了懈怠于事以及糊涂马虎的庸才。有才能的人稍一冒头就会受到联手的打压,只有平庸地同大家一同混日子才能换得一团和气。 如此一来就别想办成什么实事了,即便再是正儿八经的需要也会被一拖再拖,又或者是在执行的过程中大打折扣。芒山城能一直存活下来也是靠了如此腐朽的世情,王涛和红衣在探亲时折腾了那么久也能略见一二,否则再是有仙人光环也不至于一直胡作非为下去。 而若叉的做法其实只要反其道而行之就是了,只要时刻监督催促着就能提高内部的效率,不然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就率人去追逐王涛的踪迹。 第2223章 重大瑕疵 教团人等在领受四娘之命后便是立刻着手实施,分头解决问题的话便能让进度获得加速推进,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弄到手边。不过他们大多是唤来养畜场内的信众们代为操办,自己只需要托着手在一边指点就是。 只有少数能够立即做到的才会被当场执行,而这往往会由地位相对较低的麻姑来亲自操办。但其实王涛还对器具的准备进行了特意干涉,不然在场之人也没有别人还懂得术前消毒的操作了。 比如刀子上的锈蚀部分必须要打磨得干干净净,然后还得丢进沸水里头高温消毒一阵子。同时还得准备上若干个口罩来遮蔽口鼻,不论是主操刀的四娘还是在旁围观的众人都得罩在面部,否则也说不准会有多少小东西会飘洒在若叉的伤口上。 其实王涛本来还打算找来一些完整的布匹做蒸煮处理,等晾干之后就可以用来对伤口处进行包扎。不过考虑到四娘所掌握的治疗仪可以当场修复伤口,那么似乎也就不存在进行这一步骤的必要了。 最多是将一些麻线团或者小块布料进行必要的消毒,等到取出碎片的时候就用来擦拭血污就是。 有了如此多的准备就意味着时间的消耗,看到这么多高效行动的若叉便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要知道大面积的碎片伤害基本瘫痪了他的行动能力,或许可以勉力说一些话、动几下手指头,但半边身体还是处于非常疼痛的程度,甚至于最糟糕的部分已经陷入了高度的麻痹之中。 他非常庆幸自己的伤势并非是由巫师来治疗,因为那通常只意味着痛苦的持续延长,以及自己在智商上受到了羞辱。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留下遗书安排后事比较明智些,然后就可以通过抹脖子来获得痛快了。 其实教团里有部分人非常希望与之交流一番,也就是看到若叉这样精神不振的恹恹状态才不再多说。不过他们想要靠前倒不是为了达成怎样的目的,纯粹就与一般人在见到知名人物时的反应类似。 毕竟在座很多人在之前也就是城内知名而已,甚至于还能在自己所在的街道里获得一呼百应的地位。但那也就是在自己的圈子里才能如此,若是离了城邑就会发现自己的影响力会呈现自由落体式降低,远远不如若叉那样可以威震八方的地步。 还好部分人找到了另外的解决方式,那就是依靠手上从格鲁古人那里得来的终端来分忧。如果哪个人摸索了这东西的用途便会发现摄影和录像功能,所以他们就再自然不过地纷纷背向了若叉并举起手腕,然后就能将自己和那知名人物放在同一个画面中了。 尤其是以年纪较轻的红衣、绿和金头最具有探索精神,他们不但早早地就将可以理解的部分玩了个通透,更是在拍照的时候玩出了很多花活。比如侧过自己最满意的那半边脸在画面中,在取景的时候刻意避开其他人与自己同框,又或者是通过呼唤来让若叉看向自己这边。 那其实这里是并不适合拍照的,恐怕主要原因就在于城中的工匠还未彻底掌握制造玻璃窗的工艺,所以眼下的唯一光源就只有屋中火塘而已。对此感到不满意的金头甚至还想打开屋门以获得室外光源,但这种只为合影的自私明显就受到了四娘的呵斥。 毕竟屋里头还有个重伤员呢不是? 再加上缺乏装饰的土墙内壁也看着非常磕碜,怎么看都不是个适合拍照的场面。还有就是这几个人身上的布料都偏爱大红大紫和亮绿等妖艳色彩,这等能体现河青城的跑偏趋势也分外辣眼睛,王涛甚至都不觉得这些画面应该被记录下来。 但是这样的事情也就是心里想一想,王涛更多的心理活动是产生了一阵阵的恍惚,他仿佛有种回到了地球老家的感觉。而这里也不是什么河青城的某处房屋,倒更像是非主流青年们的聚会现场。 恐怕缺的就是自带水泥在村口集合的号召了,不然说不准这等夯货们就可能会将那样的精神发扬光大的。甚至于王涛还摸着下巴上的胡髭想到:“这好歹也是来自地球的先进经验,要不要教会他们这一套呢?” 方才看到在场的组织和分配的若叉还有所凛然,不过这老先生没多久就发现自己的判断似乎有误。 因为这些河青城的家伙们似乎有些不知所谓,所做的一些事情简直就像是发了疯一般,他无论怎么看都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那些扭捏作态的姿势简直就像是群魔乱舞,时不时要自己看过去的请求也完全没有任何下文,仿佛就纯粹只是让自己看过去而已。 即便是那亲手将自己勤拿起来的男子也表现得非常不正常,什么人会在群魔乱舞的场面中还能保持镇定呢?他露出那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这都是他所搞出来的鬼名堂吗? 若叉在不知不觉中就碰撞上了名为代沟的隔离带,哪怕他想要努力试图理解也是难以得门而入。作为一个伤员本来是不该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花费精力的,可他偏偏就被动的身处在了一个奇怪的环境中,以至于身上和脑门芯里都在一阵阵地犯疼。 好在也就是教团的几个高层在为了满足自己而整些幺蛾子,像是获得任务安排的信众们还是兢兢业业的。这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人们只需要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就好,而等办完之后就只需拿到四娘那里挨个交差便是。 于是一个麻烦事就经历了分拆——再整合的过程,这可比一个人的不停忙碌要高效得多了。四娘在长期统领手下们的实践中早已掌握了类似的手段,这对她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而已。 有各种各样的准备之后便是手术的进行,无论是掀开伤口的果断还是翻找碎片的冷静都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只是四娘在缺乏手术前的情况下就只能伸手代替,而她的手指甲和缝隙处是肯定没法得到妥善清理的。 第2224章 医疗不足 王涛以颇为无奈的神情瘪了瘪嘴,半个多小时的卫生准备可是靠了好几个人一起完成的,结果却在四娘的野蛮操作下彻底打了水漂。再是经过蒸煮消毒的布料和刀具都只能确保自身的无害,可如果当一根手指头伸入伤口之后就统统不起作用了。 管他什么细菌、病毒还是别的什么都有可能被带进体内,这对于一个伤重之人会带来的结果简直都不敢想。而看看被痛得欲仙欲死的若叉就知道这还只是开始,精神体力一起受到削弱的话就又会让免疫系统下降一个台阶。 而且王涛身为一个旁观者还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注意到四娘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兴奋。那略带残忍的笑意即便是戴着口罩也还是遮不住,从眼角眉梢中的弧度就让人感到这女子似乎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糟!似乎是打开了某种不得了的开关,她不会自此以后就变成个那啥吧?”王涛如此顾虑着就悄悄往后退缩了一些,不过他又随即担心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突出。 好在这个小动作也被众人的齐齐后退给掩饰了起来,过于血淋淋的场面对大家而言毕竟还是太过刺激,真没哪个人能在四娘的野蛮操作之下还能坚持得住的。某人突然就对将若叉带回来感到了一丝后悔,这一行为不但很难将其救下来,还非常有可能让一条老命葬送在河青城! 能进行基本的担忧就意味着心态还属于常人范畴,或者说王涛在很多时候还没有太过高人一等的自觉。他得是通过几个深呼吸获得些清醒后才能回过味来,以至于心中的念头很快就出现了个大转弯:“呃……不过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我的中指也不会被人给削掉了。爱死死,爱活活吧。他能怎么样都是命中该有的气数,就是该变成赛亚人了又有谁真能拦得住么?” 在摇头感慨之间便重新坐回桌案后面吃喝,他要为自己经受的伤势尽快补充回一些能量才行。甚至还因为心态的转变也就不是太在乎正在进行的手术了,大有嚼咽之下皆需以之佐餐的架势。 如此做派说好听了就是不干己事便能泰然处之,说难听一些就是思路清奇没心没肺,反正都不是能轻易被外物所干扰的性格。像是红衣就受不得那血赤呼啦的刺激场面,一等注意到王涛的行为便也是有样学样地退坐回来,只不过身上的颤抖却始终都没有停下来。 要说手指其实比起手术器材要灵敏太多,光是丰富的感知能力就能帮人快速找到那些碎片。四娘只需要将之固定后再轻轻一抠就能达成目的,可以说挖取异物只需要多获得一些时间就能完成,缺的就只是有没有去做的勇气了。 “当啷!当啷!当啷!” 三声脆响陆续在粗陶制成的盘子中传出,这看似意味着最大伤口中的碎片被挖取了出来,但同时也意味着先前所没想到的麻烦。以至于四娘还隔着口罩闷声闷气地提醒道:“先别把盘子拿走,这里头还有,我摸到伤口里头的另外碎块了。就是有些滑,哎哟,稍不注意就滑到边上了,你容我再仔细摸索摸索!” 她这一张嘴说话看似是在让人安心,但其实起到但作用就是立刻让几个旁观者感到浑身发麻。仿佛是自己身上也有个伤口在被一根粗手指不断地掏挖,较为容易带入情绪之人甚至还隐隐产生了一些幻痛。 且光从声音和四娘的通告中就能得知问题还不小,短短时间内居然就在两个伤口内取出了三块碎片,甚至还有一块依旧残留在若叉的体内。而这只是负伤之人从上到下几十处伤口中的一部分,天晓得这老头子在爆炸之时都受到了怎样的照顾。 “¥” 能听到从若叉的喉咙里头发出了一些浑浊的声音,这是因剧烈疼痛而死死咬紧衣襟的无奈反应。等四娘及教团的其他人再想仔细听时却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而且再看向面部时还能发现这老头已是当场一翻白眼就昏了过去,无论大家怎么呼唤都是没法醒来。 其实会有这样的事情到也不怎么令人意外,在过度疼痛和剧烈的情绪波动下要是没这情况才叫奇怪呢。最多是对于没听清刚才想要想要表达的事情而略微遗憾,因为那极有可能就是若叉的遗言呢,出于人道主义的话还是给家人将话带到比较好。 “残暴,太残暴了!这是治人还是杀人呢?” 王涛看到此情此景后就再也没法冷静下来,甚至于右嘴角也在跟着不断抖动不停,即便是将手按上去也无法令其停止下来。 以前还以为自己的身边有人掌握了治疗仪就够了,当时还认为从今往后所有的医疗问题都可以获得解决。但现在就实际操作看来却发现远不是那么一回事,这玩意最多只能解决一些较为容易处理的小毛病,若是稍微超出范围了便会出现极为坑爹的情况。 如果只是遭受酷刑一般的治疗倒没什么,咬一咬牙就能换得健康回归的话其实还算能接受。可如果是遭受酷刑之后还连性命都抢救不过来呢?那自己一直以来的安全自信到底还做不做数了? 所以这不仅仅是涉及若叉的人身安全问题,更是涉及暗流神教从下到上所有的保障问题,王涛在涉及此事上面一点都不敢有所怠慢。他便赶紧操作起了手镯终端,几乎是以最快的努力联系上了格鲁古人米图卡。 “哟,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能提供一下医疗救助么?我们这边有个解决不了的伤员,在他身体里存在若干处大小不一的碎片,能否帮我们做一下外科手术?” 在对方刚接通的时候就将情况解释得一清二楚,这样的聊天方式完全就没考虑到礼节方面的事情。能听懂王涛说了什么的几个人都不由得微微一撇嘴,都是下意识地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第2225章 有偿治疗 不论红衣还是巫师师徒都多少很在意交流上的恭敬,即便是平常表现得大大咧咧的四娘其实也是知礼之人。只不过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已经是河青城内的顶层人物了,通常而言只有别人对自己行礼的份。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在乎理解,相反是只在小团体内部才会营造和和气气的氛围,在面对几人之外的时候还得端着架子才行。唯有彰显出了上下高低才能说话有人听,这也算是从公门的经验中所继承的部分。 而这个交际范畴自然也包括疑似盟友的格鲁古人,与对方到底能不能长久的合作下去虽然还两说,但至少不能在接触的时候表现出如此的无理。但他们却没料到米图卡在收到要求后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非常直爽的回答道:“做手术?可以呀。但这种东西现在是消耗品,算是用一次就少一次的,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长期生活在经常要面对战斗的军队中就是这样的,时不时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必须得在最短时间内予以解决。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从遇袭演变成全军覆没,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可能就只是落后了01秒不到。 由于做为衡量的东西是如此宝贵,以至于在将性命和客套放在天平上称量的话便不会出现第二个选择。那就是米图卡及其战友们都更倾向于直来直去的交流方式,也只有如此的做派才能让他们互相为彼此的性命提供保护。 王涛不怕对方要求好处,怕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既然言语中存在可以求助的迹象就再好不过了,他赶紧提出了自己最为在意的事情:“如果能解决的话就自然是有报酬的,而且我更关心的是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替代方式可用。毕竟这个问题对咱们而言都非常重要,你们也不想在将来突然变得缺医少药吧?” 为那身为外来人的若叉支付诊费其实算不得什么,王涛自忖以自己现在的身家应该还是能支付得起的。但他更关注的是能不能从格鲁古人那里获得医治能力,而如果能换得到的话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米图卡对于前半部分请求其实并不陌生,只要同落后的文明接触后就很快会接触到类似的事情。毕竟愚钝的人群都很难解决生老病死方面的问题,而以高等文明姿态出现的他们便能借此收获大批崇拜,甚至于被傻乎乎的土著们奉为神明都很常见。 但求医问诊只是第一步,很少有人会关心进行治疗的能力是否还能保持后劲,因准备不足而在落后文明面前出大糗的事情其实也不少见。至少这样的忧虑已经在后勤断绝的这支残兵内部出现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几千人都积极参与到工作强度不轻的劳作之中。 米图卡很不喜欢这种底细被看透的感觉,那就仿佛是自己开着一台无防护机甲上战场似的。而如果是被一个土著看透的话就更加难受了,那岂不是说自己这边的智慧与对方也差不了太多么? 然而要对心态进行掩饰的话其实也属于虚耗时间,在联络状态中的格鲁古人还是忍着不舒服实话实说道:“作为一个土著而言还真是有些委屈你,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出这方面的问题了。但是物质上的缺乏终究只是一时的,我们在这方面也一直在不断地努力,相信过不了多久……咳咳!不说那个了,给我赶一群牛过来吧,五十头!” “啊?五十头,牛?” 王涛闻言就有些发傻地叫出声,因为他的财产只限于粮食、陶瓷玻璃器皿、以金银铜铁等材质做成的工具或物品。另外就是仗着自己在教团中的身份买下了几块地皮和房产,倒是从来没有在这等大牲畜上面下过工夫。 毕竟这样的投资就需要更大的地皮和养殖人员,而且饲育周期相对而言也还是长了些。也就是暗流神教在转运物资上的刚需才必须供养起这么一座养殖基地,否则日后就只能不停地求助具有大神通的格鲁古人,那岂不是走路说话都会存在低人一等的感觉了? 也就是说河青城的个体鲜有养牛之人,即便有那渠道也是分散在城外的乡村之中,仓促之间也是没法立刻筹措出来的。也就是说王涛的惊讶是因为对方的交易物而感到为难,他是真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自己并不拥有的东西,所以才会一时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 当然这也就是由于需要在交换上多花一道手续而已,要是以自己亲自出面的话或许还能便宜一些。 然而通信器对面的米图卡又不是王涛肚子里的蛔虫,所以她看到对方流露出为难神色时便暗道自己是不是太狠了?在这种事情上瞒天要价是正常做法,但也不应该发展到一口堵死交易的程度吧? 也就是想要进行交易的人才会讨价还价,而米图卡却是在自己划出的价码上面砍了一刀,直接就降价道:“要不三十头也行!” “啊?哦,那就三十头吧。” 王涛刚才其实就只是恍惚了几个呼吸而已,但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当面降价,所以在没多想的情况下就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就是商议交易地点以及交易的时间,可以说正常对话所耗费的时间就连盏茶工夫都不到。 他倒是没兴趣进行过多的讨价还价,在这个事情上下工夫还不如守在黑门那里等着份子送上来呢。只要有人去对面转上几圈就能带回大量的物资,而他只需要代表教团从中抽成就是了,完全不必做些累得要死又危险的事情。 运气好的话直接就能在半天之内留下小山一般的东西,而经过他的眼光自然能筛选出其中的佳品。只要从中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就当然能用于交换事宜,所以区区百十头牛还真不在他的眼界中,能换得身体健康的机会不比什么牲口财产更来得重要? 第2226章 遗憾 巫师师徒其实原本是打算要看王涛热闹的,因为他们都认为那种无礼的举动在实在是灾难之源,怎么能对神秘又强大的四目族那么不敬呢?轻的就恐怕会受到四目贵人的不满斥责,重的则会干脆招惹来对方冲过来进行惩罚,到时候最好躲远点不要被牵连到才是。 然而他们接下来看到的是什么?是双方和和气气地进行口头交流,在一问一答中也没有多少的拖泥带水。几乎是花不了多少功夫就敲定了一项交易的达成,如此的交流过程可真实超乎他们的常识。 再想想自己于之前也没少与那些格鲁古人说话谈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从来未能获得如此待遇。这么高效的谈判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这小子同对方是先排练好的表演吗?还是说这小子的面子真是非常吃得开? 惊讶的思绪一下子就缠绕在这对师徒的心头,仿佛层层叠叠的蛛网一样将他们的心窍遮掩起来。以至于刚找出一点头绪就又被更多的丝线所包裹得越发紧实,简直是没法轻易从中挣脱出来了! 而所谓的蛛丝并不是什么真实的物质存在,完全就是无数习以为常的常理和相关逻辑的集合。如果心中只有固定的一种内容的话就很容易被彻底陷在其中,即便是看到了出路也只会视而不见地当做孔洞,所以有些事情真实没法解释得通的。 其实这也要怪他们自身,这大概是因为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员所带来的自负吧。山泽野民和农村鄙夫接触过,招待过城西大户和公门官吏,就是混帐如四娘及山贼之流也是能够应对有余,可以说给每个特定的群体都准备了一整套的应对方式。 该作揖行礼的一定会礼数周到,该匍匐下跪的也不会有任何犹豫,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虚妄诡诈之言进行恫吓,只有让客户感到事情严重了才是一场良好交易的开端。那时自然会有人心甘情愿的拿出大把财富做为酬劳,求的就是能换来一次疯疯癫癫的傩舞,又或者是一曲不知所云的歌谣。 但是现在碰上的是样貌及文化都完全不一样的格鲁古人,所以在如何交往的问题上就曾让他们非常挠头。在与对方习俗和语言都非常缺乏的时候便没法展开交流,最多是从零星汲取的记忆碎片中整合出来一些礼节做为应付。最多是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处事哲学事事都要做到毕恭毕敬,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怒了对方。 然而自己的低姿态并没有收获对等的回应,在星空中远航的格鲁古人什么样的文明没见过?区区缺乏见识的酋长或小王有怎么样?他们成排成排地在普通士兵脚下匍匐的事情还能少了么?跪在地上也不过是尔等的主动选择,文明的格鲁古人只是不理解当地的具体风俗而已,所以又怎会辜负了当地人的一番好意呢? 所以就算是新多出了两个谦卑土著也不会令他们感到意外,那就像是出门买菜时与人打招呼一般自然。 甚至于该说巫师师徒这种谦卑的模样才是格鲁古人的熟悉的常态,而王涛这种不卑不亢的处事方式才算是少数。 后者会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在从小到大的教育中并没有觉得自身如何低下,所以在与他人说话时便也会堂堂正正地直起腰杆。还有就是对于异常状态的理解算是最早的一个,当教团里的其他人还在被动接受灌输的时候就已经在主动进行记忆了。所以他对于格鲁古文明的了解可以说远远超过其他人,无论从细节还是整体概念上都吸收了相当多的知识,在区区的交流方面自然也不会有所障碍。 毕竟这货是经受过许多科幻小说动画影视剧的熏陶的,开启想象力之后就更能发挥出脑洞极大的优势。再加上穿越之后的种种见闻就更容易让王涛的思想变得灵活,随时都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再做出改变。 尤其是他还知道一条格鲁古人约定俗成的惯例,那就是在与落后文明接触后并不会特意约定双方的地位。只是以数量和质量并重的编队飞行是绝对少不了的,所以届时该采用怎样的接待方式就由对方看着办。 反正强迫是不会特意强迫的,格鲁古做为一个伟大的文明绝不会做出那种无聊又下三滥的事情。但你们要自己弯下腰或者跪下去的话可就是你们的事情了,身为文明的一方自然也不会阻拦,这都是在尊重当地人选择的自由嘛! 然而这种看似文明的规则其实只是一种默认的道理,至少在母文明区进行制定的时候还是充满高尚理想的。然而远渡星海的舰队总会随着离家愈远而越缺乏监督,所以他们所采取的对策就是绝对不会将之主动宣告出来,常常是本着闷声发大财的心态去占据落后文明的便宜。 这虽然有自欺欺人的嫌疑,但是在记录仪器广泛存在的时候又还想多占多得,那么就只能采取一些不是很厚道的办法了。就比如说遇上巫师师徒这样的人就是他们最喜欢的,让对方亲自将脸面和尊严送上来时也会奉上相当的自主权。 土地、利益、信息什么的也会随之出现急速的单向流动,这对于舰队上下其实都是乐见其成的事情。 全程目睹整个过程的红衣也是瞪圆了眼睛,她对于格鲁古人的畏惧倒也不是多么强烈,于是在通过观察所获得的想法是便不免有些清奇。一张嘴就是带着醋意问道:“那个四目婆子怎么会主动降价呢?她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阿涛你可千万不要吃亏上当啊!” “她降价了?想法?” 王涛挠着头便回忆到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要不然对方的出诊费用会从五十头牛降到三十头呢?他起先是对于红衣没头没脑的提问略微有些诧异,可随后就不免痛心地后悔道:“我靠,扮猪占便宜不该是必有剧情么?她一降价的话我就应该继续装傻来的,说不定就能唬得更好的降价,怎么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了呢?可惜,真可惜!” 第2227章 暗争 “喂,说啥呢?能用人话说不?” 一声不客气的断喝声就将王涛的怨念打断,光是从声音就能听出这是身体正处在疲劳状态中的四娘在质问。这女子一直以来都有种自身文化中心主义的倾向,但凡听到些外地话就会感到不耐烦,更不用提王涛所说的家乡话了。 也就是对于掌握力量的格鲁古人和草原人才有所忍耐,不过只要一有机会就还是会远离对方的所在。仿佛生怕自己与对方相处得久了就会沾染上怪异,除非是不得不与之合作时才会靠近他们。 当然这都是她平时未曾言说出口的心理,作为教团之首是不能随便表现自己好恶的,否则带来的关系恶化岂不会带来很多麻烦? 王涛也就是机缘凑巧地能快速上手了这里的方言才会被接纳,至于隐约受到的一些排挤就更能被手头的力量所压下去。要说也就是与四娘相处得太过接近了才少了许多隔阂,以至于被对方如此不客气地当众训斥出来。 挨了骂的王涛倒也知道这是自己未能让对方理解的缘故,所以他便老实地解释道:“我跟米图卡约好了要来做些补救,一会就要赶着三十头牛去换来一次出手。到时候这应该能将这老头身上的碎片都取出来了,所以你现在最好先别忙着给他治愈伤口。先将那些破洞都留着吧,等外科手术做完了再治愈不迟。” 四娘本来只是在无端发泄怒气,但一听到手头上的麻烦能解决了就不免松了口气。她随即就咧嘴笑道:“哦,早说嘛。我这会也是累得有些头晕眼花,连续修补外伤的话还真的很费精力。外面是谁在伺候着?再上一坛酒!再煮一只鸡子来!” 暗流教团在这等偏僻之地也没别的可学习对象,所以在组织方式上便是巫师提供的方案为主,再杂糅进公门的办事流程。至于勤杂方面的安排则是就近学的大户人家,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就已经开始使唤人了。 在屋外守候的信众答应一声就赶紧催促传令去了,只不过看起背影多多少少就有些臃肿的感觉。毕竟在寒冬腊月里必须要确保衣服和足履的厚实保护,这在物资富足的现在完全能让每一个人都不再受冻,所以即便是难看一些也还是无伤大雅的。 一同离去的还有需要安排交易事宜的王涛,他先得以自己的资财与畜栏的管事做交易,然后才能让人赶着牲口去找米图卡做交易。但过不了多久又匆匆地返回屋内,一见面就冲着四娘问道:“那管牲口的说畜棚里的牛都不能随便交易,这还是你亲自下的命令吧?” 这事情的确是四娘亲自交代的,在被问起时倒也是不含糊的答道:“是啊,想吃牛肉的人太多了,你一头我一头的都换走了可不行。咱们的手里必须留有足够的大牲口才能运送东西,光是靠马匹的话可实在不够。” “那就还请你给我批三十头牛出来,一会还得给那格鲁古人送去呢,我拿自己的东西照实做交换就是。” 一听是要给解决麻烦的话就总是很能获得称赞的,四娘心道这小子倒也算是能办事,于是心情一好就直接承诺道:“罢了,这是咱们神教的事情,所以此等交换就不需要你的破费,直接去赶就行!” 然而她那知道王涛已经动了收服若叉的心思,所以不论是治病还是代付医资都得体现出自身存在。所以一听到四娘如此的大方就立刻当场回绝,那义正言辞的姿态到颇有不沾公家便宜的模样,而这恰恰就是骤然而起的神教所缺乏的风气。 且不说一线掠夺的人等都会有意无意的暗藏些东西,尤其对于那些精致而小巧的物品都会深深的藏于怀中。具体进行统计以及归纳的前公门成员当然不会放过经手的机会,哪怕是不必进行穿越也可以混得盆满钵满。 那感觉就仿佛公门从来都没有被摧垮过,只是各个衙役和吏员在体会上不再如从前那么风光了而已。甚而是从海量的物资中上下其手才更令人感到满足,哪怕是面子丢掉了一些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四娘或多或少地已经察觉到了这方面的倾向,所以对于另一个榜样给大家看就颇为有些需要,她赶紧对心中打着小九九的王涛说道:“都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种事情怎么能含糊?就听我的,这人是为了教团而带回来的,所以账也得是从教团的上面走。没二话!再说可就见外了啊!” 原本打好的小算盘就因这几句话而被搅得一塌糊涂,真正想说的话被堵起来的王涛只感到一阵心塞。他总不可能当众明说了自己要撬教团的墙角吧?真这么干的话才是自绝于这个小团体,那以后就是连分账的机会都有可能被剥夺掉。 小心思被堵死的王涛便只能木着脸接受了四娘的好意,从离开房屋到带着牲口进入暗河都是一副心情很糟糕的样子。除了必要的话语之外根本就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以至于跟随他办事的信众也都被吓得是静若寒蝉,唯恐一句话说错就招来神官大人的责罚。 其实四娘在刚才说话时也有些惴惴的感觉,会大包大揽地将报酬承揽下来未尝没有向王涛道歉的意思。是个人都会对于那声不客气的暴喝有所介意的,尤其还会随着地位和心态的不同而做出不一样的表现。 但是身为教团之首却不好低下头颅地道歉,只能是通过这种拐着弯的方式来补偿对方,或许就能让这个不可或缺之人不至于太过气愤了。心中这么想着就下意识地抚摸着手中的金鸟,此物细腻的手感无论摸过多少遍都不会让人感到腻烦,以至于一些突出的地方都被她隐约地摸掉色了。 但是更大的忧愁却也因此而生,四娘不由在心中暗忖:原来此物也并非是能够医治百病的存在啊,等那四眼婆子一来就会展示出另外的神通,那掌握医术的自己还能以之令信众们继续产生爱戴吗? 第2228章 另外的治疗方案 要说不消耗常规能源的治疗仪其实挺好的,哪怕暂时缺少了基础设施作为支撑也能坚持使用一阵子。就设计的初衷应该最适合于野外急救和战场支援等场合,这样即便出了简单的问题也能就地得到解决了。 但问题就是这玩意消耗的是身体自身的能量,所以就会令人产生间歇性的身体疲劳和心情变化。只要对此稍有了解之人就会刻意控制使用的时间和强度,不然当事人就会体会到难以忘怀的负面反应。 可以说四娘所得到的治疗仪就是一款性能和缺点都十分突出的产品,甚至于在它的原产地也只会因为集体采购才出现在部门中。至于寻常家庭的话还是更倾向于使用外部能源的系统,那种用起来方便又安全的东西才是被大众所喜爱的主流。 米图卡的到来则是提供了另外的一种思路,只要现场丢出来一个方块就可以展开治疗平台,然后就能按照需求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了。这个东西在使用起来时靠的是自带的内部电池,而且在设计上还能与常规军用载具使用通用接口,这就保证了这款工具的反复使用。 若叉在接受四娘的治疗时差不多就是在接受酷刑,也就是看在对方的确掏出了碎片的份上才控制住了脏话。而在接受米图卡的治疗时却是一副非常享受的模样,原本在疼痛中还能感受到不断跳动的伤口都变得清凉一片。 “先前要是也能如此便不至于那么受罪了!” 他的心里最开始浮现的就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对于失去感觉的体表以及部分肢体也隐隐有些警惕。要知道很多人在快被冻死或者失血而亡之前也会渐渐丧失对身体的感觉,若叉并不希望自己现在是走上那条最糟糕的道路,如果可以的话自然还是能活下来最好。 不过有这样的想法就无异于指责米图卡的无用,更是在质疑自小信仰的神奇器物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至少在芒山城所招揽的同道们便有很多不成器的家伙,有些人的能力光是听上去都觉得很坑爹,而在真实试用时就更让人感到莫名奇妙了! 所以说若叉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心思,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都在如脱缰的野马般在心头奔跑。也就是不断透体而出的细小碎片一直都在叮叮当当地掉落在陶盘中,于是心中这才重新对于恢复健康产生了一些预期。 教团的其他人也在此时静静地围在边上,他们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观看到如此神奇的手术过程。等在看到时就觉得那精细而高效的操作实在是不可思议,恐怕也只有巧夺天工之类的形容词才能赞美吧。 尤其是能够进入卡伦普空间的那几人最为如痴如醉,就仿佛自己也曾经操作过类似的治疗仪器般。会有这种情况还得归于那些从串线中白得的记忆,再是不断因为时间和缺少回忆而流失也会存在一些残留。 以至于看在眼中的时候还会引发一些肢体的反应,部分人的手指居然就跟着微微颤动起来。若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似乎非常眼熟,竟是与面前格鲁古女子的操作有那么几分神似,就差亲自上手去实践一番了。 然而这种做法多少也算是一种禁忌,暗流教团的人们当然知道这是一件相当不可能的事情。格鲁古人自从降临以来始终都将自身本事看得相当紧,或许会偶尔流出一些操作门槛并没有多高的玩意,但是最核心的那些工具却始终都没有一点放松。 虽然所谓的临时管理会和残兵的上上下下都未曾提及此事,但这种操作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毕竟能够跨越星海的根本不就在于技术吗?而能令万千异族俯首的根本不就在于实力吗? 也就是说心中再是高傲也还是脑筋清楚的,高效的器材和相关的操作知识及技能才是自己的最大资本。有鉴于此就绝对会遮掩起来不让土著知晓,往好听里说是为人谦和不傲慢,往难听里说则是在整体性地进行技术封锁,生怕落后的土著学的一招半式就不好控制了。 而且别说他们的这一招还真是非常管用,河青城到现在也只换取了一些缺乏关键零件的废品,能源部分彻底受损的垃圾,以及一些看似华丽却没有具体效用的玩意。真正有用的东西都被格鲁古人用心地保管起来了,甚至于还算是有用的零件也是被分门别类地拆下来仔细保养,随时准备用在其他可以修复的设备上。 隔绝之心体现在器物上是如此,而体现在更为具体的象征上就更是如此了。 尽管金头并未曾获得格鲁古人的记忆,但他也可以通过自己的观察去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那些异族之人真的很少伤亡。但他的着眼点却未免有些偏差,在小心走到四娘边上所做的低语也就不是那么地正确。 “要说还是四目族厉害,你看那一条条水柱样的玩意竟是比胳膊都灵活,随随便便钻进人家的伤口中就能掏挖出脏东西。要我看这可比你手上的红鸟要强很多吧?真可惜没有早点遇到他们,不然咱们这边也弄一个耍耍可有多好?” “滚!瞎嚷嚷什么?就你会说话不是?”不知深浅的抱怨立刻就引来了四娘的斥责,而且就斥责的理由也完全存在相当的违心成分,“没看见人家在治病呢吗?怎么能胡乱打扰?把你的嘴巴赶紧夹紧了,再多说一句话就全天不许吃饭!” 会训斥金头其实主要是由于这货净说大实话,担心自身地位的四娘正对于医治手段上存在不自信呢,一听有人提及此事时就当然会炸毛。 这也是被斥责的家伙完全没有为自己人考虑的缘故,反而由于头脑的愚钝竟然真以为四娘是在关心治疗过程。于是金头就将自己的大光头一缩地赶紧后退,竟是为了饭食而连一句话都不敢再讲出来了。 第2229章 挖墙脚 格鲁古人一直以来都保持小心谨慎的风格,在作战之前都先要经过相当仔细的侦查,并且还要反复谋划过才会展开行动。毕竟他们的大敌在技术水平上与自己这边也差不了太多,真要硬碰硬的话就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这是军事科技以及相关理论都相差不多所带来的麻烦,与实力相当的对手相争就必须考虑到每一处细节。但最大的运算过程都将在智脑的强力辅助下完成,再加上储存了历次战例和各种推演便能得出海量的作战选择。 虚张声势以吓阻敌人前进,假作弱小以诱使敌人前来,又或者是设置假目标以调动敌人离开,或者干脆就伪装自身特征和信号去迷惑敌人…… 可以说各种能想到能做到的选择都会存在于预案之中,而大致类似的东西也很有可能会被放在对方指挥官的案头。所差的就是临机预判之人具体会选择哪个方案,而在真正实施时又会带来怎样的的结果而已。 但这并不是说只要选对了方案就一定能获胜,因为大多数指挥官并不会选择那些最能获利的方案,而是会选择从各个方面而言都是最为稳妥的方案。也就是说无论受到了何种袭击都能立刻作出调整,毕竟只有确保自身不被毁灭才能在挨揍之后做出反击不是? 所以真要占据上风的话就必须想敌人之想不到,而不想被阴的话就得查对方所查不到,这都非常依赖侦查部队所带回来的细致信息。甚至于某些部队都被逼得再三派出队伍反复侦查,为的就是始终确保对必经空域的绝对掌握,唯恐出现丁点会被敌人利用到的差池。 就是如此的大环境才养成了格鲁古人不会随便犯险的习惯,以至于寻常的一线作战基本上都会交给河青人亲自去做。当然会这么做也是存在保存自身实力的心思,无论有什么问题都最好交给不重要的附庸去探一探好了,而若是有了好处才会突然狠狠的咬下最大的一块。 河青人就在不知不觉下成了格鲁古人的探路棋子,而他们还会为了许多看似丰富的物质乐此不疲。甚至于还有人认为那些长着四个眼睛的家伙一点都不在乎人间的财物,居然就真的信了他们是被神明派下来的眷族这种鬼话。 反正险情不多的话自然也就会大大降低遇险的可能,即便是遇到了危险也未必会遭受特别的伤害,那就更不要提是否会出现重大伤亡了。也就是一些意料之外的恶劣环境才会让格鲁古人吃亏,像是灰雾天地中的那一次就使得残军上下都受到了震憾。 事后进行针对性的调整是必然的事情,不然只有区区三千多人的群体还得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各种遭遇呢。以他们现在的人口数量还真死不起人,唯一的选择就是将各种风险通通转嫁给土著,而提供相关的甲胄及武器就算是给他们壮胆之用了。 但是这些行动却都会被冠以冠冕堂皇的名头,绝不会将他们的真正想法直接告知被利用的一方。这或许就是自命为高等文明而不得不一直都端着姿态,要说苦恼便是在交流及合作上都与河青人及草原人隔了一层,故而就始终都做不到彼此配合默契的程度。 不过这种事情在米图卡身上倒是不明显,在被集体的不满所排斥的同时也就不必再顾忌某些潜规则了。所以她可以稍微犹豫一下就立刻与河青人展开合作,图的就是能从这些土著的身上得到更多,而且还是可以完全只属于自己的好处。 拿出来做交易的治疗服务就是如此,三十头牛的交易看上去是非常高昂了,这足以换得数家河青人的全部家产。也就是教团成员才能微微犹豫一下就拿出来当做医资,而这也使得米图卡在个人层面上获得一定的加强。 要说格鲁古残军在财物的获得上基本还是绝对的集体主义,在衣食住行的方面都能做到非常高效的分配。眼下正在进行的制造系统建设和能源系统建设就是因此才能推行,否则光是财务的归属问题就会扯上相当久的官司,恐怕就是发展到现在也未必能就合作问题拿出个方案来。 但这同时也就意味着每个人的获取也都是相差不多,要说吃饱穿暖的话是绝对没问题的,可要是吃得更好穿得更好就不可能了。广大官兵其实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多少意见,因为就以往的实践而言很快就能实现生产的平衡,更多更好的各种物质都会很快的供应上来。 但这是有个大前提的,那就是有舰队上的专业设备和专业人员的存在,成体系的规划和成规模的建设才能成为可能。以区区三千多残兵最多只能面前构建出一个框架来,而且还会由于熟练工程师的缺乏导致部门的薄弱,恐怕要进行合适的补完就还得花费更长的时间。 绝大部分的格鲁古人都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这一情况,所以或多或少的都会对于不确定的未来感到焦虑。这个整体只是由于长久以来的习惯和信任在才会一直保持稳定到现在,但大多数人的坚持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是如此,至少已经有些人开始为自身的未来做谋划了。 其中最有动力和最有积极性的就莫过于米图卡,当然还有她那同样遭受排斥的小队也对此很有兴趣。掌握在手中的牲口会成为非常良好的食物资源,而以之为开路弹药便能换取很多人的方便之门。 本来还没受损的零件突然就可以报废了,本来还能使用的器材突然就寿命到期了,本来还在账上的一些物资也会由于保管不当而被归入丢弃的名单中,甚至就是一些重要设备的使用区段也可以被临时腾出来…… 有很多意外都在合乎手续及平均损耗的范围内次第出现,而且还会由于并不集中的出现而被遮掩过去。这是因为米图卡他们所提供的东西并不存在于物资之上,或者说他们所获得的起始物资算是来自个人的所得,些许治疗甚至都不被格鲁古人特别放在心上。 第2230章 生意经 米图卡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就完成了治疗,从展开设备到取出碎片都是非常轻松,甚至都不需要存在太过近距离的接触。而整个过程不但不会让操作者产生任何的不适,在所花费的时间上更仅仅是四娘平常施为的五分之一不到。 正所谓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四娘在相较巫师师徒时会被称赞为神乎其技,而在面对米图卡的时候就突然地矮了一头。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那两个跳傩烧符水的家伙可以挺起腰来,反而可以看见他们师徒的面孔都同时黯淡了一下。 有一个来抢生意的也就罢了,怎么又突然跳出一个更强更厉害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在心忧之下就不由得牢牢记住了王涛刚才所提到的医资,等转过头就一定要拿三十头牛出手一次的昂贵做文章! 河青城内的人们虽然已经比从前发达太多,但依旧还有不少人保存着曾经的消费习惯。出资一两袋黍米换得一次的治疗就有些舍不得了,而如果是换成三十头牛一次呢?那还不如直接拿把刀架在他们的伤口上狠狠地割下去吧? 尤其是四娘深悉一些身体不好且没啥好盼头的老弱心态,说不定还真有哪个要财不要命的家伙会做出如此选择。至少以麻姑在街头巷尾里打探来的舆情就是如此,只不过还不知道具体有谁会真的这么做就是了。 人群所向往的便是四娘所关心的,人群所畏惧的自然也是四娘所关心的,一引一推之间就将河青城玩弄于股掌之上。她在遇到麻烦时最先想到的就是继续操控人心,只要能树立起一道高高的壁垒就可以将不少人隔绝在其中,无论再有什么精彩存在于墙外都不会被墙内的人所看到。 可以说这屡试不爽的招数都已经被用了多少次了,四娘他们家从祖上就懂得该如何使用信息不对称来牟利。就算是对于具体的理论只存在个模糊的理解也不要紧,能管用就是了,谁管他到底是怎么起作用的呢? 该如何获得及维持利益,该如何确保自身的优势地位,都要先靠间隙一堵没法轻易看到对面的墙壁能办到。这个落后城邦的女子与来自先进文明的异星人有意无意间都在做着类似的事情,可以说很多私念以及手段都是不谋而合的,不会因为骑马还是开机甲而有所变化。 但在某些事情上却又有些不同,具有集体合作倾向的格鲁古人更倾向于互相交流信息,这是从他们学习工作以及战斗中所获得的习惯。哪怕某一撮人遭到了排挤也会自发地相聚成团,并且会为了确保己方地安全而更加密集地交流信息。 米图卡就将自己以医疗换牲口的事情与手下们说了,从自己所思所想到可能获得的好处都分享了出来。当然这种事情绝不会通过一般的公用网络进行交流,而是专门约在某处偏僻的暗河通道内进行。 她的队友们先是按照惯例静静地听完了全部内容,尽管在这一过程中存在着不解也没有提出打断和质疑。因为连贯的想法和内在逻辑需要一场前后贯通的讲述才能表达出来,而认真聆听就是他们接收并分析这些内容的重要方式。 只有被强烈的情绪所控制了才根本不愿意去聆听,即便心怀委屈的一方有再多道理也缺乏张嘴的机会。而这样的糟糕情况正是这个小队所面对的,为了表示自己与他人不同就更加在乎彼此的表达。 不解的发问是在米图卡停歇后才发出的,有同伴就问道:“不过是一些基本的治疗而已,竟然能换来这样多的牲口啊!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做?感觉真是错过了很多的东西!” “没错,是很基本。但只是咱们内部很基本的东西,地面上那些落后的土著们也就是今日才得一见。”米图卡先澄清了一个概念上的误区,而正是存在这样的误区才让她的许多同胞都错过了一条财路,“有了需求就意味着存在市场,那些土著们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即便是有权有钱的也会被小病给折腾的不轻啊!而我们恰恰就掌握了这种足够稀缺的资源,在别人还没有介入之时就意味着可以提出个高价。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么说倒也是……” 只要能讲通道理就能令队友们纷纷点头赞同,但还有人依旧在拿着过往的行为与现在做比较:“道理是这么说的,不过以前也是一直在给土著们治病来的啊!记得遇到有需求的土著就要尽量提供帮助,这是军团内部从上到下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到了现在就突然提出代价了?这样不合适吧?” “你说的……也算是有道理吧,但那只适用于过去!是过去!懂吗?”米图卡在思索中就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弱点,而这部分也可以算是指导她行动的基石之一,“过去是什么情况?是各种情报可以在体系内部共享,是弹药能源都可以轻易补满,一转头就能解决消耗问题了!给土著提供治疗无非就是获得他们的好感,然后就会有专职的情报人员去将他们发展为下线,所以这是必须要做的形象工程!一直以来的治病救人可以说都是任务驱使,当然也包括少部分人真是心态善良。但整体而言还都是非常功利的,这个大家都没法否认吧!?” 有些信息是普通战斗单位不会接触的,但是米图卡这种一线的侦查人员自然不难知晓其中缘由。她见队友们都被震得说不出话就赶紧趁热打铁道:“可是现在呢?现在的后勤系统没了,我们还能补充什么东西?就是还活着的其他人也在将咱们视作灾星,这么一来还能依靠谁?是那些看我们不爽的的同胞吗?还是这些可以让许多人都认可的牲畜?” 她在说话间不由得引动了真火,于是就下意识地将巴掌用力拍在牛背之上以加重语气。但这等莽撞动作却只会被愚昧的生灵视作挑衅,于是牛头一转就将尖锐的长角顶了过来! 第2231章 意外贬值 “哎呀,动物发狂了!” “该死,射击!射击!把它们通通都打死!” “还有要跑的!瞄准了再射击!” 一群机甲驾驶员都在异常兴奋地展开密集的射击,他们的叫喊声与犍牛受到致命伤的惨叫几乎同时发生,被弹道加热的空气也和腥臊的鲜血同样混在了空气中,仿佛自打远古就刻印在基因中的狩猎本能在此时被激发了出来。 其实这几人也就是数量上略少一些,但是在火力输出上要远远超过他们现在所恐惧的那些牲口。之所以会做出过度的攻击其实无非就是源于恐惧,很少会近距离接触地面上的生物便是最直接的原因,只有少部分才是来自于猎杀时的兴奋感。 于机甲之中的战斗虽然要比现在的攒射激烈无数倍,但是在自己没被射中前也就是不断重复一些无比熟悉的活动而已。即便是击中了敌人也不会获得太多奖励,最多是在多方佐证的前提下给予一段信息提示,以至于战斗的过程与工厂上班并不太大差别。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自己未被击中,不然反复报错的智脑提醒和闪烁的灯光警告都会不停地刺激应急激素。而其中有相当部分则会被高速弹丸乃至迸射的碎片直接撕成粉碎,那些家伙们就连什么叫做紧张,什么又叫做残酷都来不及体会到。 而如果是欺负一些食草动物的话就没那么危险了,光是凭着一些自卫武器就能够轻松解决。顺便还可以在视觉,听觉和嗅觉上获得全方位的刺激,可以说狩猎牲畜要比对着一些数据点按下射击键要有趣多了,甚至在安全性上也要强出太多。 于是无人阻止的射击就从最初的应急反应变成了射击比赛,只可惜区区的三十头公牛完全不够他们猎杀的。带着好奇和兴奋的格鲁古士兵们只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以至于每个人在事后都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混蛋……” 腹部一阵阵抽痛的米图卡无力地斜躺在洞穴边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她只能以口型发出自己的愤怒。要知道她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对将来的行动展开规划了,要收买谁以及带回哪些东西都做好了腹案。 等待这群牛的命运就是最终变成一堆肉块,然后作为残兵群体中的硬通货被使用出去。但在那之前先得沿着暗河被运送到更容易交割的地方才行,而不是还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的一个停顿点就被再杀殆尽。 腰带处的治疗设备在微微闪烁着提示灯光,这意味着它直接跳过了受操控开启的程序,直接就根据穿戴者的现状自动开启了治疗功能。毕竟战场上的人们并不是一定能够保障清醒的,能有个随时随地提供保命的玩意也没谁会有意见。 痛楚和眩晕感觉是最需要被处理的部分,而这些就只需对于相关神经进行刺激或者压制就可以达成。但在治疗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能帮助米图卡重新获得对身体的控制,以至于她连发辫沾染上了掉落的沙土也无法处理。 眼下的姿态再加上脏兮兮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个重伤员,也就是知道自动治疗能做到什么程度的队友们才不会太过担心。而以如此姿态也没法对兴奋的家伙们做出有效的劝阻,尤其是胸腔内的一阵阵反复抽搐也在阻止着她发出连贯的话语。 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医疗设备能快速完成调试工作了,毕竟所谓的伤处也只是骨折和内部挫伤而已。穿在身上的军服可不会因为小小的刺击就被弄破,能够进行星际远航的文明当然不会往身上罩一些落后织物。 但这整个过程显然比不上队友们的杀戮热情,每一头牛的惨叫倒地都是在往米图卡的心口上扎针。 每个经历了多年教育和专业训练的船员都可以说非常宝贵,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就会尽量给他们提供适当的安全。当然前提就是为之服务的安全措施也不能太过贵重,那么在价格适中以及耐得起长期使用所带来的磨损上取得一个平衡。 所以不被轻易戳穿就是一条越不过去的性能,这至少可以确保穿着者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故就挂掉。当然若是遇上了太大的事故就没法子了,因为即便在那时能躲进机甲之中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的,还是默默地服从物理法则比较好。 “嘿,我们把他们都干掉了!呜吼!” “是啊,刚才我还差点以为自己会死掉呢!” “哈哈哈……死掉?它们都死光了也伤不到我们的毫毛!我还能再干掉一百头!一千头!” “啊!这可真好玩!还有更多的吗?” 在杀戮过后便是兴奋地交流心得,几个机甲驾驶员以前只以为自己的工作是枯燥而高危的,但没想到眼下还能碰上这么有趣的事情。然而他们未曾注意到的则是渐渐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同胞,这女人心中正在因为计划的受挫而酝酿了许多愤怒。 米图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以极为尖利的嗓音斥责道:“你们这些不过是一群是受人工饲养成长起来的牲口而已!你们把他们当成了什么?食人的猛兽吗?它们是吃草的,我再重复一遍!是吃草的!至于出了点小问题就全部打死吗?放在之前还可以先做好交易再根据需求宰杀的,有草有水就可以多保存一阵子。现在通通都打死了可怎么办?我们该到哪里去找保鲜设施?又该怎么解释这些物质的来源?让其他人知道还有这条路可走吗?凭什么?” 响亮的叫喊声击打在暗河的洞壁上引发了阵阵回声,而拼命张开嘴巴且深呼吸的米图卡渐渐就感受到了浓厚的血腥味。她是被新出现的难闻气息呛到了才闭上嘴巴的,而一群自知不妙的队友们就赶紧辩解道: “老大你可别生气!我们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就是!刚才就见你一下子被那牲口给顶飞了,我们也是关心你才奋不顾身地战斗的啊!” “咱们可是拼尽了全力才能将你保护下来的!之前哪能想到这些怪物这么可怕呢?” 第2232章 麻烦的扫尾 “你们是真的在这么认为吗?又或者是假装不知道?” 米图卡走在倒毙的死牛之间发出了叹息,为了延长保质期还专门要了许多干草来的,可没想到却因为自己的一个莽撞动作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当然她绝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因为无知才会乱拍在牛屁股上,那样岂不就得将锅顶在自己头上了? 同队的队友们正在不好意思地收回武器,闻言便赶紧辩解道:“什么假装不假装的?大家可都是亲眼看到你被撞飞了呀!我们也不熟悉这些动物到底会做出什么,所以第一反应当然是确保自己的安全,啊不,是确保大家的安全!” 在共同谋划的时候或许得坦诚相待,但如果需要承担责任的话就会变成另一码事了。在场两拨人都在以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描述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在许多细节上面都存在着对不上的问题。 也就是他们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小团体更需要内部团结,所以没有哪个人认为还在继续在此事上纠缠下去,这才在互相埋怨了一番后没有下文。不然仅以持续不断的纠纷就足以让同志之人互相反目,那将来也用不着再提自保的事情了。 “咳,那个……也都是这样子了,咱们还是想想该如何收尾吧。肯定是不能找来顺路的运载单位协助运输的,不然光是这么多的死动物尸体就会招来问东问西,我可不想再添一大堆防疫表单什么的。”队伍中有人举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包括米图卡在内的所有成员也就一同默认了下来。 排除了一种运输选项后也不意味着道路断绝,起码还是能从别的方向去选择搬运方式的。米图卡小队的几个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而他们的想法也自然是从一些漫无边际的瞎扯开始的。 “要不我先回去把机甲开过来,那你们就在这里想办法将这些个……玩意装在什么上面。等机甲到位后就可以一趟拉走,又或者是多花费几趟也行。” “好主意,那么装在什么上面呢?我们能搞到未被使用中的载具么?要不还是使用机甲来回搬运吧,大家一起出手的话也不过是几次就能收拾完了。” “话是这么说,可你们难道忘了能源限制吗?我们能够立足于这处落后之地靠的就是武器,犯得上为了这些肉食而出动么?” 总的而言就是既想办成事又不想被残兵团体的其他人所得知,更不想过多地耗费分在自己名下的资源重要。然而如此的美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实现的,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花费了半天口舌却都无法得到结果。 最终却是米图卡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这样吧,你们先去找最有可能接触到所需物资的那几个家伙做交易。大家在咱们商定的名单上划分一下接洽任务,等一谈妥就尽快将已经死掉的牲口出手。 至于剩下的那些部分就可以叫土著们带着刀具和运载牲口来到这里,我见识过他们将死牛肢解成小块的场面,以落后运力分头多运输几次也应该能解决问题。更关键的是这样一来就可以将秘密控制在较小的范围内,而且一点都不会耗费咱们机甲的能源。” 在统筹时间成本和付出的代价而言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建议了,至少小团体内的其他队友们是找不出问题的。既然如此便在陆续表示了赞同意见后分工而去,该洽谈以及该选定的东西都有必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解决。 然而这些事情也就是在出手的时候没有多少阻碍,反倒是在主动提出解决方案的米图卡这边碰了个软钉子。 “啊?你说付出两头牛的代价来请人帮工,从屠宰到运输都得一道解决?这个……我想这个似乎有些难度吧。”显示在她面前的立体图像皱着眉表示了为难,但是红衣始终都将不满压制在心底。 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在养猪场就办了,何至于非要跑到暗河里再做呢? 然而此等表现在米图卡看来就是在抬价的意思,不免就立刻产生了这些土著真是贪婪狡诈的感觉。但考虑到眼前的解决方案是由自己提出来的,所以她就更加希望能尽快将之予以解决了。 她直接就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满:“那要不就三头牛?据我所知这在你们的聚居区里也算是一笔小财富了,这么多的数量还请不来人吗?” “请是能请得来的,但恐怕在数量上还略微有些不足。要知道咱们河青城里实在是富裕得太快了,即便是有几个穷人也多属于老弱病残,实在是干不成什么体力活的。你要真想找些人来干活的话就得多付出一些,不然能帮得上忙的青壮可能未必愿意出手啊!”一通话语中存在着些许炫耀的成分,同时也或多或少地说明了自身存在的问题。 河青城的劳动力价格出现了常规情况以外的飙升,若想要从中雇佣劳动力的话就不能参考落后之地的一般水准。这就好比大都会金融圈里的收入要远远高于边远农村一样,过于富集的资源就使得人力也相对地受到了抬升。 两三头牛的代价在以前或许能雇得起百来号人,但那是河青城以农业和手工业为收入主业的时候。放到绝大部分人都能获得许多财富的现在其实就算不得什么了,挑挑拣拣大概也就只能雇得起几个人而已。 而且还得考虑到屠宰时的污秽,光是将衣服弄脏的话就会让不少人心生不愿意。毕竟大家身上所穿的服饰早已不是从前那样单调又一致的款式了,只要能轻松获得大量的漂亮布料就当然要精彩起来,又有谁会愿意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弄脏呢? 红衣或许能够模糊的认识到其中的道理,但只要开个头就能让米图卡立刻搞明白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了。这对于想要雇佣人力的一方而言还真不是什么好消息,格鲁古女人便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说得是什么价吧?可不要太贪心哦?” 第2233章 价格的差异 “啊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呢!黑门开一次就会有次变动,有时候是带回来的财富多了,有时候是能干活的人死的多了,有时候又是什么都没能碰上,所以每隔上几天都会有些不同的。”红衣给米图卡的回复仿佛是一副非常迷糊的样子,但是作为刚刚返回之人还真不熟悉城内现在的行情。 不过作为擅长交际之人也不会立刻断绝对方的希望,所以她随即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所以你真有这个意思的话就不妨先等等,我这就出门去给你找来差不多的男丁问一下。大不了我居中翻译就不收你好处,只要你能同他们谈妥就行。” 这个办法听上去是相当地尽心尽力了,但是与土著们合作过几次的米图卡却不由得心中发急,这主要是对于时间迟钝群体的深恶痛绝所致。 毕竟在以农耕为主业的地区基本是以季节为生产周期,以月份为大致的劳作判断,以上下午作为休息的模糊参考的。也就是说绝大多数人都缺乏分秒级别的概念,即便是有也大概是以“一眨眼”或者“几步路的工夫”为单位,真等找来那么多人还不知会过去多少时间呢。 而且在这之后还需要同一堆想法模糊的家伙们进行谈判,就算能获得翻译的帮助也不得不面临大量的无逻辑内容。好歹身为受过起码教育的红衣还能在说话中显示出条理,再加上受到格鲁古人记忆影响之后也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词义,所以还不至于出现极度交流困难的问题。 米图卡确实经历过几次让人难忘的交流经验的,哪怕是以最简单的手语做交流也会不停地出现问题。仅是卡壳的的话还算是可以靠着耐心进行克服的问题,但如果是彼此在理解上面出现了大问题就有可能立刻翻脸,那么之后再想有所补救也会付出更多的时间成本了。 这些忧虑都令自诩为文明人的米图卡有些坐不住,但是在考虑到自己也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便只好勉强同意。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她大张着嘴非常吃惊,感觉从今以后恐怕要重新认识这座简陋的小城镇了。 “街坊们注意了,街坊们注意了,现在有一个活是由四目族托付下来的,大家先听一下要求来决定要不要做。地点就在暗河里距离出口处三里路的位置,而要做的事情则是……” 响亮的女子声音很轻松地就传遍了河青城,红衣可以借助夫君的资源在整个城内进行广播,而这就只需要几台悬浮机器打开身上的扩音设备就能做到了。不过王涛在看到一本正经发布招工信息的红衣时就有些面色复杂,因为他总是会想起老家村庄里的广播室,还有那一不高兴就借助手头资源骂遍全村的张老汉。 于是他不知不觉地就感到自己的视线出现了模糊。仿佛那娇柔可爱的玉人渐渐地就与一个身材干瘦的身影重合了起来,甚至连鼻尖也能嗅到若有若无的旱烟臭味。然而这样的感觉在一个冷颤后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卖力在话筒前面吆喝的红衣依旧存在着。 王涛便不得不劝说自己这是连夜赶路太累了,一个缺乏睡眠的人想要不出现问题都不可能。但他还得继续配合着红衣将消息传播出去,因为这里头除了他之外也没谁能指派得动悬浮机器了。 在旁继续接受治疗的若叉却是看得非常眼馋,因为他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套东西若是用在军事上会起到什么效果。光是身处天空之上进行侦查也就罢了,在传递命令或者动摇敌军心念之上也会非常有利,可以说通常不会遇上什么太大的麻烦。 至少在面对那些封印派的军队时是可以占尽优势的,只要指挥之人不是太过无能就是想输都难。 因为当初提出这一理论的缘由便是各种法宝的日趋失效,所以掌握最多资源的那群人便考虑以常规战力进行作战。哪怕手头再是存有厉害的法宝也不该解除封印,否则这就只会造成依赖于外在之物的加重。 正是因为种种渴求才会带来解封的反复,而在事后遭受的可怕打击又会令幸存者竭力弥补。不然在异宝会之内也不会流传有如此苛刻的约束了,他们怕的不是自己不能战胜愚蠢的同伴,而是怕自己忍不住就将灾殃带至自己生存的空间。 若叉不光是清楚当世派的诉求,其实也更清楚封印派当时都遭遇了什么,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对于古人的手段有所轻视。他深信当时的人们绝对是因为布置得不够妥善而遭殃的,只要以自己的智慧去掌握圣门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所以他多年以来不但是在谋求更多的力量,同时也在对于各种神奇的法宝展开研究。而亲眼的近距离观察便是最为直接的办法,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毫不掩饰地瞪大双眼观察,由此足见这老头是真将自己的执念付诸行动的。 心怀希望者在瞪着眼睛注视王涛与红衣的配合,而他却在同时被操作治疗仪的四娘同时注视着。毕竟这个老头曾经是很多孩子的童年阴影,也曾经是很多无法无天之人的仰慕对象,即便是名满河青城的四娘也不例外。 当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自然就得多看一看,也算是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吧。 倒是没什么机会参合进来的金头就只能一会倒酒又一会递肉,并且在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让她来帮忙却只是挑走了碎渣,剩下的这么多伤口竟然只是用黏唧唧的东西封起来了事,还得是咱家的四娘出手才行!” 他这一说倒是令自家的姐妹感到了一丝温暖,毕竟也只有自己的兄弟才会在此时道不平。但四娘却还是不客气地指出道:“你懂个啥?也不瞅瞅咱们当时是以什么价请人家出手的?五十头牛!然后又是降到了多少头?这是砍了价才得来的出手哩,人家要是能尽心尽力就怪了!” 第2234章 老弱妇幼 “这……算是什么意思?你就找来了这些老人和小孩?干活的人呢?我是说那些力气比较大的人呢?” 米图卡有些困惑地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她通过手镯获取的影像能看见一堆男女老少,感觉土著代理人所办的事情好像跟说好的不一样。 瞅着这些来人的身上倒是保暖得很,而且连绳子带刀子什么的干活家伙也是一个都不少,但其中就是缺乏力气最大的那帮青壮群体。虽然叫人过来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多了,但你若是弄了一群不顶事的过来又能怎样? 其实这事在红衣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说好了要帮人家找来帮手的,但等人群真正聚集起来后才发现问题不小。想了想便以格鲁古人的名义发出了提问,毕竟这个问题她其实也想弄清楚。 立刻就有不够沉稳的半大小孩跳着脚做出了回答:“我爹喝醉了,所以我娘就叫我来干活。” 这倒是较为常规的回答,许多河青人在陡然乍富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财富,弄来许多五颜六色的花布穿在身上是一种,将自己所得的东西赠送给远方的亲戚们是一种,而暴饮暴食且畅快地痛饮也是一种。 红衣看着孩子的面相就有些眼熟,她便不确定地问道:“你是……东边那条街的吧?我记得你有个哥哥去年才成亲来的,他怎么不来呢?” “一起喝醉了,还有我家嫂嫂也是!” “那你娘呢?她怎么不来?” “来啦,来啦!我在这里!刚才走了半步才发现有些东西没带上,这死孩子没说什么糊涂话吧?”一个泼辣的声音恰在此时从人群之后传来,然后便能见到一个矮小的妇人努力地挤了出来,“家里的就他还是半大不小的样子,您看着是帮忙搬东西还是搭把手都可以。这么大了也该给家里帮忙了,该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千万别客气,啊!” 红衣见状便了然地点了点头,挥挥手就示意这二人赶紧入队便是。 瞅这孩子大概也有八九岁的大小了,的确到了该帮家里人分担一些生计的年纪。想自己当年就算是出自大户之家也还是要遵从如此的风俗,只不过基本上先得从纺线和女红开始做起,等一步步积累了经验才能成为担当一面的绣娘。 其他的老老少少和妇女也大概是类似的缘由,只要还有把力气就能被算入劳动力之中,最多是打个五折乃至两三折就是。如此的处置在前来报道的人群乃至于看热闹的金头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只有小儿早当家才能大大降低养育一个孩子的成本。 甚至就是在王涛看来也只是略微过分一些,但又远不至于被算到看不下去的程度。 也就是听了红衣解释的米图卡才愣怔了一会,但在听了翻译之后就不由得将嘴巴张开,以至于久久地都未曾合上。 她以前其实也曾听说过落后之地的人是多么的贱如草芥,种种的传说就像是专门用来搞笑的滑稽故事。但没想到自己居然真有那么一天就成了故事中的主人公,以至于需要去感觉还没有长大的幼崽跑出来干活了。 “何其可笑!怎么可以这样?” 心中一方面是在不断地欠着这样是不对的行径,但是米图卡另一方面又是在劝说自己这是土著们的事情,作为高等文明的成员完全不应该进行粗暴的干涉。即便是他们正在进行活人献祭也只能眼睁睁地旁观,除非是献祭之人牵涉到了自己的同胞才有必要出手。 如果实在忍受不住的话还可以扭过脑袋闭上眼睛,生而为人总得有些必要的仁慈才可以嘛。 不过能这么想就意味着米图卡还是受到了冲击的,她在心态混乱之下就还是皱着眉发出了责问。当然从红衣那里得到的结果并没有超出常规的原因,天下的不幸各有各的问题,但是发自穷困生活所带来的影响却是非常统一的。 暗流神教的信众们已经享受了无数代祖先们都不曾享受的生活,几乎日日都是在狂欢和酗酒之中昏睡过去,而等一清醒过来则会绞尽脑汁地花销享乐。他们在往日的时光里已经受够了寻常的劳累之事呢,如果可能的话才不愿意再去碰触一星半点。 所谓醉生梦死的生活也不过是如此,要知道这在以前也只可能是累极之时的胡思乱想而已,可没谁想过这种愿望真有一日能成为现实。故而给大家带来如此生活的神明就受到了格外的崇拜,哪怕没有教团做督促也会有许多人自发地做出赞美。 所遗憾的就是那暗流大神并不肯痛快赐下无数的财富,即便是大家一起向神明的使者发出请求也毫无效果。记得神使声称必须得是隔一阵子进入黑门才能体现对神明的虔诚,只有周期性地履行“功课”才能是好信众。 那些不愿做出祭拜之举的“伪信徒”都将被视为对神明的背叛,最严重的那些甚至会被剥夺获得神明恩典的资格。 也就是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的教团才会督促大家干活,否则已经出现好逸恶劳迹象的人们可能会加速地堕落下去。即便是有人试图要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之后就别想再获得稳定的物质来源了。 米图卡听着河青城里的破事便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头疼,总感觉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可心中良知的劝说完全抵不上正在渐渐变冷的肉块,倒了一地的牛尸必须得尽快处理掉才行,而她和自己的队友们都不愿意亲手去碰触血腥。 “也就是说只有这些人了吗?好吧,那就让他们过来吧。我会派出‘小可爱’给你们引路的,到时候跟着走就行。”揉揉额角后也只能勉强接受下来,米图卡说完就赶紧关闭了通话。 不然她总会感觉那些土著们都是在以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这种体会必将干扰自己进入甜美睡眠的! 第2235章 交流问题 “嘀嘀嘀……” 刚结束通讯的米图卡还想深呼吸做放松动作的,但她很快就被手镯终端上的呼叫响声给吓了一跳。 “啊,是我。那个……先前说好是要讲一讲报酬来的,我觉得还是事先说清楚比较好。”接通后便发现红衣的面容重新出现在眼前,就其追过来联络的原因也算是挺称职的,“还有就是……就是那个‘小可爱’是什么?是您的手下吗?我该怎么认出他?” 将补充通话听完的米图卡稍稍有些赧然,自己竟然一连犯下了两个不应该犯的失误,这对一个细心闻名地侦察兵而言真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而能变成这样也说明内心在方才受到了相当冲击,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的失却了方寸。 搭配着随手认证的召唤声就让一台侦查器突然站起来,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眨眼未到的功夫就完成了。长时间未经清理的外壳使得这东西完美地与环境融为一体,以至于在另一边的红衣还以为这是什么神奇地法术。 “就是这个了,我的‘小可爱’,一会将由它来给你们引路。你到时候只要看到正前方是这个图案的就行了,这意味着它是我的专属。”美图卡说话间就将手镯的视角向下探去,最终使得一个繁复的花纹被放大到了红衣面前。 但凡随身附带智脑的便能立刻识别出相关信息,并且还会获得相关使用者的一些公开内容。但在以肉眼做识别的土著看来却是密密麻麻的一团,红衣记得以前好像在类似的金傀儡上也看到过的。 不过当时只以为那是什么漂亮的装饰,是给这傀儡提供神奇的阵法,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与神神鬼鬼相关的东西。直到是获得了相应的记忆后才有了大致的概念,原来那是可以分配给每个人、乃至万事万物的徽记啊! 虽然看上去的确是挺神奇的,但在红衣这边真要应用起来的话还有很大问题,那就是她对于这种矮小又结实的傀儡总是有莫名的惧怕感。因为此物的形状就像是放大了的难看虫子,即便是颜色质感上有相当大的差别也还是让人感到难受。 这种别扭放在平时或许还算不上什么麻烦,甚至于偶尔碰上了一两个还能抬抬脚就将之碾死,但如果出现在面前的是个大家伙可怎么办?浑身发麻的红衣固然知道可以用手镯终端去扫去识别码,但那也需要双方靠近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才能做到,如果自己不敢靠近的话又该怎么办? “你呀,还真是麻烦……” 听闻到这种理由的米图卡不由得一阵无语,她知道有些人存在一些另外人无法理解的偏执,没想到自己眼前也存在一个。想了想后就只好另外寻找识别办法,她便就近捡了一根被打断的牛角固定在侦察器上面。 她随后还得意地眨动着自己的四只眼睛说道:“这样就好认了吧?虽说整个连队之中有许许多多的侦察器,但头上长角的就这独一份,你应该不会认错的!” 约定了接洽方式便没有更多的问题了,红衣就带着招揽而来的老弱妇孺们在暗河中找到了约定之地。但是米图卡在之前还是漏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等到了地方之后可能会看到一些糟糕的场面,所以最好还是先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才行。 毫无准备的突然惊吓会令不知情的人感到害怕,红衣和她所带来的老弱信众们都在看到一地牛尸之后被吓到了。 腥臊的牲畜体味混合着加倍浓重的血腥之气就仿佛犹如实质一般,只是稍微走进那范围就会让人感到如同撞上了一堵墙壁。也就是在严冬之日并不存在追逐腥臭的蚊蝇等生物,不然此地恐怕早已是变得嗡嗡作响一片。 红色的血液就在这种气味下不断在洞穴的地面上流淌汇聚,然后在凹凸不平的一处处位置变成深红色的小潭。当然体积较为小型的血泊都是最先被沙土和石粉吸收了,但在红衣他们到来时依旧能看见一些仿若镜面的红色镜面,只是拿着火把稍微一晃动便能看到微微的反光。 不是谁都可以立刻面对血腥冲击的,尤其是这些长期在后方帮忙打理事情的人们,他们的心志远远没有一线战斗之人来得坚韧。所以腿肚子在一阵阵地微微抽筋便是不可避免的普遍现象,就算是在这其中的红衣也颇为感到吃不消。 但她也没忘记此次的召集之人是谁,可以说一言一行都有许多人在以各种角度注视着自己。她便强打起勇气问道:“这……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也不先说一声,不然我们可以先做些准备呀。” 虽然声线是颤抖了一些,但总归还是为一帮被吓得说不出话的人们出头了,于是接下来就引发了一连串的附和声:“是啊是啊,先说一声多好!你看这整的……” “该不该说实话呢?”米图卡在面对这些土著的时候稍微陷入了一阵犹豫中,因为她并不是很清楚该对此做出怎样的解释,“同他们说自己操作不当吓到了这些畜牲?还是该说自己的同伴都是一群胆小鬼兼变态,以至于在受惊之后就非常开心地将这群牲口给杀光了?” 心中是对自己这边的失误存在着不好意思,那么等话语脱口而出时就很自然地变成了掩饰之词:“这是……献祭!对的,我们刚刚举行了一场献祭,为的是想体会如何与神明更近的交流。可是等做完之后才想起自己在这方面挺不擅长的,你们知道的吧?我们以前都是在天上飞行,还从来没接触过这种活动。那个……嗯……就,你们还是把这一摊给打扫了好。而且肉必须留下,我们还有别的用处!” 如果是能直接与一般河青人交流也就罢了,说不定还真有哪些愚夫愚妇会信了她的鬼话,但挡在交流中间的却是没那么愚钝的红衣。受到记忆灌输之人不论是从基本的世界观还是常识存在不小的变化,除非是眼瞎耳聋了才不会发现米图卡的谎言。 第2236章 老弱妇孺(一) “演技这么拙劣,是要骗鬼呢?” 红衣默不作声地装作自己没有看出米图卡的蹩脚谎言,只等听完之后才带来的人们做出简要翻译。反正也无非就是要给寻常人的心情平复提供个理由罢了,只要能差不多说的过去就应付应付得了,完全没必要在此等事情上与对方纠缠。 做为新兴宗教骨干的她自然对此非常熟稔,因为这是几个月以来一直都在具体实践的,她又如何会对此感到陌生?甚至可以说就是当面编造理由都不会打个磕巴,照样能将成百上千之人给忽悠得团团转。 这大概就是专职战斗与专职交流之人的区别吧,某些事情上并不是说掌握了高技术就能轻松跨越的。因为在这之中必须存在相当时间和次数的实践操作,即便存在着巨大的常识差别也难以随随便便就能赶得上。 红衣一转身就抬起下巴叉起了腰,并且大声吆喝道:“来来来,大家别再乱瞅了,不就是一堆死牛嘛?以前是没见过还是没吃过咋的?带了刀剑的都赶紧动起来,扒皮、分割、剔骨的商量着来,都赶紧来干活了!” 有共同信任的人来抚平震惊情绪就是不一样,一路跟随而来的人们便齐齐吆喝一声就分成了若干组。通常都是有较为有经验的一方来主持各人的分工,从携带的工具、力气,乃至于一些小心思去安排不同的活计。 其实熟悉河青城的人还会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分组标准无非就是按照熟稔程度自然组织起来的。居住在同一条街道上的人会亲近一些,互为邻居的人会亲近得多,而来自同一血缘的人则会表现得更加亲近。 当然这样也算是人之常情,没有谁会觉得如此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有公公带着儿媳前来的,有母亲带着儿女前来的,当然也不乏想找点事情做的妯娌姐妹结伴而来。不然在家中地位愈发低下的他们总是会愈发觉得自己的无用,于是才会一听到有什么事情可做之后便巴巴地前来了。 其实会有这样的急切感也是颇为无奈,可以说这是核心城里许多弱者的共同体验了,只是还有相当部分未能真切察觉到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而这一期的变化基本要同暗流神教带来的变化有关,正是新兴的得利模式才令城内出现了这样的变化。 本来在农业社会里就是要依靠健壮的劳动力来获得粮食,这与很久以前的采集强于狩猎的分工就呈现了巨大变化。在喂饱家人方面有所不如的女子们就大大丧失了原本的地位,也就是在低劳动力的情况下还能出把力气才不至于过得太糟糕。 而在河青城现在的盈利方式则对力量出现了加倍的依赖,挥舞着刀剑穿着甲胄的男子们会带回来异常丰厚的战利品。骤然而来的物质丰沛是从前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可随之伴随的就是力量弱小的女子们加速失去地位,这一现象甚至还蔓延到了老人、弱者和残疾人的身上。 老弱妇孺们或许可以通过后勤等辅助工作来获得分配,但是在份额上却会随着议价能力的逐渐弱小而渐渐降低。低收入乃至于没有收入就会令他们受到更多的冷遇,乃至于城邑之中的暴力欺压事件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有的弱者在这时就会想起曾经还有个叫做公门的机构了,但是只要不是太健忘就会知道那里好像不怎么管这种“家务事”。毕竟很多的恶劣对待都是分散地发生在许多的家庭中,这么做的人越来越多的话也就没人再会对此产生惊愕,反而会逐渐地适应下来。 也就是正在成长中的孩童才能保持原本的待遇,甚至还会因为父兄辈们的残酷经历而获得更多关注。因为任谁都知道小孩子们总归是会撑起家中重担的,那么家中未来的生计就得依靠孩子们在数年后的拼杀,故而在待遇方面就会做出相当的倾斜。 也就是过往日子中的习惯还在起着作用的缘故吧,女性还会彻底失去原本的自由,寻常的男性们也还未邪恶到要彻底去进行禁锢。于是只要以“为家中分担一些”的名义就能去接下四目族的活计了,甚至还可以带着家中的小儿辈一同出门。 不过能带出来是一回事,至于让这些小家伙们发挥多大作用,又是另一回事了。力量不足的孩子通常只能干些辅助性的活计,这样的做法本来就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谁会为此事说出个不字。 比如从周围弄来散土以对血泊进行吸收,这样就不至于让地面变得滑腻一片了,起码对于大家的鞋子也是一种保障。又或者是帮忙递送一些工具或者切割下来的肉块,早当家的孩子们在血腥之气中只要忍一忍就行,至少大部分人都对年龄不足之人的在场有什么意见。 即便是有也只悄悄地存在于米图卡的心中,只不过要将这里的首尾处理完毕的心情更加急切些。所以她就对于孩童在场的事情只是皱皱眉而已,看不下去的话大不了就将目光转向一边便是了。 不过要说人的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无论河青人还是格鲁古人都是如此,米图卡过不了多久就饶有兴味地观看起了肢解过程,当然也连带地在偷偷观察土著们地奇怪的行为。 切割的主要执刀人都是年迈的男性土著,虽然在脚步和胳膊上始终会出现不自觉的抖动,但双手在放在死牛之上时却又变得相当稳定了。只见他们取出随身所带的刀具先捅入下颌处,顺着这处较为柔嫩的地方便沿着腹部中线一直滑动,直到碰在了远超于人类尺寸的那活上才偏转刀锋。 通常的做法是在这时候顺手一抖,那大号的家伙事就被割了下来揣在自己的兜囊中,如果有人看着的话便还会露出捉黠的微笑。寻常的大姑娘小媳妇地便轻唾一口便红着脸扭过头去,换上豪爽一些的大妈倒是会说些更让人脸红的笑话,并且还会厚着脸皮要讨上一个带走。 这整套过程对于在场的唯一一个格鲁古人而言就仿佛是谜语一般。 第2237章 老弱妇孺(二) “哦,你说这个呀,那怎么了?” 不解的问题出自红衣的口中,而这原本应该是对带着困惑的问题作出解答的。她作为现场唯一能交流的土著自然就被问及与切割牛鞭以及之后一系列有关之事,只是她并未能立刻理解米图卡的意思才会如此发问。 要说吃过见过也经历过的女性还真是不一样,她们与原本还保持羞涩的少女完全是不同的类型。或者说那种被动情绪对于她们而言本身就是一种不必要的束缚,非得是直面之后才会以常理心做看待。 其实红衣真正的心态是怕这个格鲁古人发现农场的小动作,所以才会有意无意地出现想偏的心思。 当时教团在议论到此事实是起了私心的,他们考虑到需要让牲畜获得更多的增殖,所以送来的牲口绝大部分都是公牛。偶尔的几头又老又瘦的母牛也是因为不再能够生育了而已,更多的健壮母牛倒是一头都没有被交付过来。 可见性别问题在人类对待牲畜的时候也同样存在,只不过在这里却又是与在人身上运行的逻辑不同。这本来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在心中拿不准格鲁古人想法的他们看来才会觉得有些惴惴,以至于稍一提及就不免会随之想偏。 红衣便需要通过旁敲侧击来弄清米图卡的意图,然后才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一块肉其实是又腥又骚的,也只有某些人才好那一口。你们该不会也有人好那一口吧?要是想吃的话我就赶紧跟他们说一说这个事情,咱们两边可千万不要因此生了误会才是!” 米图卡回答道:“不吃的,就是觉得有些好奇,他们之间的那些眼神和动作似乎有些……有些微妙。” “嗨,我还以为是啥事呢,不就是为了想多耍一阵子嘛!这才有人想出吃啥补啥的法子,就是要靠这大家伙来一振雄风呢!”明明是在有一说一地回答问题,但是红衣的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类似的诡秘表情,“怎么,你家那口子晚上容易累么?我给你说这个其实效力也就是那个样子,最初的几次还管些用,再往后就一般般了。要是真要用的话我就去那边打个招呼,保准给你留下最大的!” 米图卡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她所身处的文明在这方面也没有多大的禁忌,所以有些事情只是稍微一点就能想得明白了。在听完那略带隐晦的回答后便有些哭笑不得,光是她所知道的助兴产品就有好几十个大类,还真没听说过那个同胞会在这种原材料上下工夫。 既然对此没有任何需求的话便挥挥手表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仍旧郑重地告诫道:“按说这是你们的风俗,我不该干扰的,所以这次的不告而取也就罢了。但实际上这些牲畜的产权已经属于我个人,那么一滴血一根毛都是属于我的,再要是随意取走多余的东西可就属于盗窃了。在《众星法典》的规定中就将转入《一般法》,随随便便就能找出许多有利于受害者的法条和判例,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啊!” “我的个天!你是在开玩笑吧,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怎么这么个小事就要打官司了?而且听这话还是要去找你们的公门?那到时候会偏向谁岂不就是妥妥的事情了!” 红衣原本以为事情就是这么结束了,糊弄糊弄就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将某些事情搁置起来,甚至于还可以就此制造一个先例。但没想到对方突然就拿出了来自规则深重社会的习惯,一开口就要拿河青人平素里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来威胁。 她倒是在留在自己心中的“礼物”中隐隐约约的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当时也只是将那种风气当做轶事来看的。毕竟现在这些人降落的可是河青城的地界,那么于情于理自然意义就该是用河青城的规则才行。 然而这是对于一般外来者才会自然有效的事情。 且不说公门要执行规则要参考许许多多的成文律条了,光是有组织的衙役捕快就能让人数居于劣势的旅者吃大亏。也就是四娘亲自瓦解了公门才让这一切无法被捡起来,只能是依照过往沿袭下来的习惯蒙头过活。 可眼下居于地下的格鲁古人却是人数三千多的群体,光是数量上就能顶得上河青城的一半人口,而在年齿上还基本都是青壮年。撇去数量和年岁的话就更是在可动用的力量上让人绝望,教团的成员们在每每想及此事的时候都会薅掉大把的头发。 这个城中没有比他们更懂得拳头大的便是真理了,既然情势如此的话便得尊重掌握最大权力的一方。不然即便是有那让人摸不透的卡伦普做支撑也没有多少安全感,要使用什么《一般法》就使用吧,只要不是站着熟悉法条随意欺压人就行。 关于逆来顺受的红衣也被气得隐秘地翻了个白眼,但随后就以更为积极的热情去传达格鲁古人的要求,并且督促带来的人们都不能再随便想当然了,不然神明的眷族会厌弃之,就是伟大强大以及随便什么大的神明也会厌弃之的! 切割工作在说话这么会的功夫就已经进行许多了,经由腹部再拉向四肢皮肤的开口就仿佛是解开了扣子。双手灵巧的女人们会使用现场分割下来的肋骨不停扫动,只要来回几下就可以让牛皮与肉层彼此分离,这时候还会有隐藏起来的热气腾入阴冷的洞穴之中。 同时还需要沿四肢内侧切割到骨头关节,有过多年屠宰经验的老头只需轻轻地划动刀子就能隔断肌肉和筋腱,再只要稍微使点力气就能将死牛的四肢给拆卸下来了,也只有通过这么一系列的复杂操作才能确保得到整张的牛皮。 原本将活计干得非常带劲的人们没想到红衣会突然跑过来警告,也只有在此时才令不拘小节的河青人见识了古人的另一面。于是原先又说有笑的场面一下子就冷寂了下来,只有没心没肺的小孩子还在大声询问接下来还有什么任务。 第2238章 不合适的事情 “还要干什么呀!?” 奶声奶气的嗓音里是对于现场变化的不解,刚才明明还能听到阿姨婶婶和叔伯们的有说有笑,可是大家怎么一下子就都僵住了呢?无所适从的小孩子便向就近的大人们发起提问,但是得到的却是警告不要做声的表情示意。 在强势人物面前保持沉默是许多人的本能,在场的老弱和女子变成出头鸟被首先针对。这也算是长久以来与公门和城中大户打交道所得来的经验,其实红衣在不久以前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在此道上面倒也很清楚大家的想法。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再刺激大家了,正好借助这小儿之口从侧面交代一些事情比较好。她便半蹲下来柔声说道:“还要做的就是继续切割和扒皮,而且不要把任何一块肉当做是自己的,咱们来此刻是为了给四目族的太太帮忙的呢。刚才就有人惹太太不高兴了,所以得重新告诉大家别这么干才行。懂不懂啊?” “哦,懂了。” 似懂非懂的孩子点了点头算是做出了回应,毕竟在大人问出那句话之后也只有这个标准答案,不管懂不懂都得遵照执行才是。不然轻的就会遭到训斥乃至饿肚子,重的就是挨到藤条伺候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红衣在面对着孩子时却没有一直注视他的眼睛,反而是在不断地扭动头颅向着周围做观察。在场男女那种从担忧再到如释重负的目光都被她收在了心中,如此便知道接下来再要安排什么的话不会有人木然以对了,因为大家已经搞清楚了格鲁古人的真正底线。 总之在这一番大人与小孩的对话后就令场面恢复如常,该切割,该搬运和各种各样的协作都重新继续了起来。只不过大人们一时半会还不会再回到刚才那样说笑无忌的模样,以至于劳作忙碌的场面都变得冷清了几分。 米图卡亲眼看到现场变成了如自己所要的样子,紧张忙碌的场面中甚至还透着一丝严肃,自动加工车间中也不过是如此了。如此的工作场面才符合她对于“正常”劳作的认知,于是这才对红衣赞赏道:“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吧。” “啧,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有的人可以当面鞠躬并且连声表示好的好的,但是在转过身后就在心里做出了不屑的吐槽。这一切的动作再切换起来都是那么丝滑平整,完全没有给强势一方察觉的机会便是小人物的生存诀窍了。 红衣即便是命运得到了改变也依旧还延续着往日的习惯,可以说熟练掌握了前鞠后躬技能的人才适合等级社会。毕竟她在过去也不过是一个勉强挣扎的弱者而已,即便是再不乐意也会被往日的生活给烙下重重的印记。 当然心情不爽是一回事,接到手头的活计还是必须得执行下去的,无论她还是带来的老弱信众们都是如此的想法。无非就是说着笑着干活与闷头猛干的差别而已,在冬日的河青城里也只有这里才能获得额外的收入了,若是离了此地就连想要证明自己都会缺乏机会。 其间还有米图卡小队的成员驾驶着借来的机械前来运输,不过同行的还有探头探脑感到很不适应的其他格鲁古人。也就是在看到切割成块的牛肉时才眼光发亮地多注视一阵,随后便很快就重新恢复到闷头操作设备的工具人状态。 不用问也知道此人是被“肉弹”给收买了,在现存力量都集中向几个关键工程的现在也没有多余物资,以至于原本享受了丰富物质生活的格鲁古人也会放下尊严,只是为了区区几块牛肉就将公用设备挪作私用。 队友还靠近到米图卡身边低声告知:“没关系的,他这一趟是要将部分废料卸载到指定的封存洞窟中,原本就需要经过这附近。等快要抵达咱们那边时再将东西卸下来就是了,这之间的时间和能源耗费不会比常规数据超出太远,只要快上快下就行。” 毕竟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毕竟有些见不得光,即便是在缺乏照明的暗河之内也是需要一定的遮掩,这是小队内部在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事情了。 得到想要细节的米图卡便微微颔首以示赞许,然后就像知趣避在远处的红衣做招呼:“好了,让你的人赶紧将牛肉装车吧!最好动作快一些!” 命令转换之下就令被带来的人们立刻放下了手头活计,无论是男男女女都忙着将一堆堆的牛肉合力进行搬运。 本来其实该使用容易得到的柳条筐来搬运的,但在事前少交代了一句话的情况下就没谁会随身携带这种容器。还好在手头边上就存在着好几张刚刚切割下来的牛皮,只要将肢解下来的肉块胡乱塞进其中就可以打包起来带走了。 能临时想到这样的方法倒也不是格鲁古人的主意,而是曾有过远行经历的河青人从包袱皮上联想到了现在的用处。只是这么一来就引得不少人在私下里嘀咕:“早知道要这样的话就先不动手了,等将死牛搬运到了地方再切割难道不轻松吗?真是的……” “就是啊!” 在人群中一同忙碌的红衣自然能捕捉到相关的抱怨,虽然这也的确很切合她的所思所想,但身为带队之人却绝对不可以当众既然这样的态度表现出来。她便只能故意大声地打断道:“咳咳,大家再搭把劲啊!有什么想说的也别耽误现在的事情!” 语言不通的米图卡倒是不在乎这些小动作,她主要是在为不断滴淌在载具厢体内的血液而忧心。这台设备毕竟是要重新返回到施工之地的,在人密嘴杂眼睛多的地方就难保不会泄露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或许还该使用些不那么容易外溢的容器才行。 然而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同伴的嘲笑:“你当我为什么要选这辆车?不就是为了它来来回回都是倾倒废渣的吗?你看这厢板上铺了一层碎石头碎土是吧?这可不是没卸干净而,是专门为了此行留下来的,有什么血水都能给你吸干净了!” 第2239章 味道的碰撞 简单的合作最终以牛肉的全数运走为终结,当然作为报酬的那部分也是给干活的河青人留够的,所以绝对不存在喊人过来打白工的事情。格鲁古人在这个事情上还有着相当的坚持,绝非会因为物资出现不足的情况就陡然放低节操。 沿着原路返回的人们都喜洋洋地携带着自己的所得,当然出力多的还有出技术的要多得一些,反之则会少得一些。经商讨得来的分配结果虽然会令部分人略微有些不高兴,但整体而言都对于此行感到非常满足。 只是忙碌了一个时辰不到所能得到得牛肉数量实在是令他们非常开心,因为这可是能够满足数顿食用的牛肉啊!莫说是小心切下来当做配菜佐餐了,就是一气弄熟了当饭吃也不是轻易就能吃光的,光是想一想都会令人感到非常满足。 虽然鲜美的异虫肉羹和晾晒的巨兽肉块都吃了许多,但那都是被家中顶梁柱所带回来的东西。那香喷喷的美味虽然吃起来让人能从心里都感到满足,但不能改变现在拿在手上的才是自己的亲自所得的事实。 毕竟除了跟在当家男人身后吃喝之外也总是得有些追求的,而此番活动就令参与的人们都获得了满足。不仅仅是在物质上得到了事先说好的报酬,还在劳动和得到报酬的过程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而非是一个吃闲饭的无用之人。 即便是在整个过程中没出多少力的红衣也得到了一些,而且似乎是比许多小孩子的所得还要多。毕竟她在组织的事情上也出了不少力,而且在最后做搬运的时候也没有袖手站在一边。 虽然身为教团成员倒也不是很缺东西,但只要是正大光明的所得又有谁会嫌少呢? 只不过是在携带这些东西时却不得不将身上的披肩借下来做包裹,所以在一些孩子看来就颇为那漂亮的布匹感到惋惜。也就是当事人才会将双手死死捂在披肩外面就是不松手,哪怕血与油脂渐渐渗透出来了也依旧是如此。 也就是新婚燕尔才对于某些部分有着别样的需求,当然即便她不说也会有人悄悄将那部分敬献上来。好在刻意做讨好的婆子还知道专门选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做这事,但以红衣的身份就放在那里呢,现场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个人开了个头就会引得其他“聪明人”纷纷效仿,而且也只限于那些有心有“资源”且舍得之人。只不过若是一口气送上太多的话也未免是太难为红衣的小身板了,所以在她初露出为难神色的时候就有人知机地不再过分推销。 当然也有人会想到要在在事后悄悄去敲响对方的后门,毕竟大家都知道撒些种子便会发芽,而如果对教团里的某位要人经营一下呢?也不必特别让对方给自己做出什么回报,只要能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就不虚此行,说不定将来的哪一天便能得到合适的回报呢! 也就是王涛的面色会有些无奈,看着案板上的一大堆东西就让他感到有些头大,以至于酒杯里的混浊液体也变得不香了。毕竟往家里整了一堆腥臊四溢的玩意也不是个事,想要食用的话还得通过事先的一番加工才能去掉味道。 所以光是想一想就还是轻轻地将盖子在酒坛之上轻轻压紧,大概过一会就要用到这些辛辣之物了,还是不要喝太多了为好。他随后才转头向着面露羞涩的红衣问道:“你这……也太多了吧?是嫌的时间不够长了?还是嫌各个方面都不行?我觉得一直以来都没有啥变化呀!” “才不是!是你想多了,而且也是那些人想多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们竟往我这里塞那玩意!” “所以你就收下来了?这是受贿你知道吧?说出去……算了,还是别说出去了,丢不起那人!” “哦,一定不说……”原本以为自己做了好事的红衣便垂下头低声道歉,可以看出整个人的情绪都如同撒了气一般,“那我就趁晚上将这些东西都丢了,丢排河里顺水冲走,保证不让好事之人看到!” “别!” 王涛做出阻止的同时便是脸上一红,然后却是改口道:“拿就拿了吧,再要丢了多可惜?我一会还要炮制一下,不然味道不好……” 不过这货看着突然抬头露出惊喜面容的女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自己前后不一的话语真是充满了虚伪。但在此时无论再做什么解释都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愈发说不清,所以他便在干咳一声后就实地去做操作了。 实实在在的举动真是比什么样的话语还要有效,红衣也算是意识到自己的男人不过是有点小别扭而已,倒不是真的在责怪自己做错事。她便也喜滋滋地叫了一声“我来打下手!”便跟了上去,二人一起搭手的话倒也能将刚才的尴尬缓解一空。 不过他二人的脚步才刚一迈入厨房就立刻为之一顿,毕竟谁在平时也不会去吃味道那么重的东西,光是在鼻子边上过一遍都会让人觉得很上头。好在从上个世界中也得来了一些通过检测的调味料,混合着酒水一起渍泡的话便能将难闻的味道压一压。 虽然在味道上会给人提供一些较为奇怪的体验,但美食一道不就是要通过多种组合来进行碰撞的么? 来自吉丽奇城的红丝锦云眼下也在承受着味道的碰撞,只不过同胞们的血液流进口器中是香甜的,但是混合着腐败的部分则会变得苦涩又辛辣,甚至还会让他感到微微的昏眩。此外就是各种排泄物以及不知名的臭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即便是那些怪物们提供的食物也不会令他感到更为难吃了。 河青城对于俘虏的调教实在是粗暴且没有章法,但随便将依旧不服从之人禁锢起来也的确能摧毁他们的心志。于是他在将一个骨碗之中的食物吃完后就站了起来,并对面前一个衰老的同族问道:“我现在想听听你所说的办法了,不要让我失望。” 第2240章 劝降 “我曾经是个绘画界的天才,也因此获得了许多荣誉,这是我从父亲以及先辈们的身上所继承的才能。也曾仗着这一份本事四处游历,见过各种各样的奇丽风光,直到身体衰朽了才开始为吉丽奇城的伯爵大人效力。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 “停,停下来!你在说的都是什么啊?与现在有关吗?”红丝锦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老画师的讲述,现在身处的空气环境真是相当恶劣的很,他才没空去听那么冗长的无聊唠叨呢,“你闻闻现在周围都是什么味道,都这样了还要张口说些废话,你就不觉得嘴巴里像是吃了点什么吗?简短一些,捡重要的来!” “咳,嗯……好吧,我想说的就是咱们被抓进匪窝了,而且还是野蛮人的匪窝。他们要的是各种各样的财富和奴隶,为此就会施展出各种各样的胸残手段。所以不要再顽抗下去了,你这是在挑战他们的忍耐力。所以……” “所以还是投降了好?咯咯咯……” 大概是和这个老画师八字不合的缘故,红丝锦云再次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题,并且还发出了带有威慑性的颚片撞击声。他们这一族是从类似虫子演化出来的物种,至少在面部的外骨骼以及依旧外露的颚齿便还残留着很多特征。 当准备发起咬合攻击前通常会通过轻轻的撞击来掌握感觉,而等到状态达到时就会毫不客气地扑上去了。 “投降?怎么会是投降呢?你千万别误会!”身体衰朽的老画师当然能理解这个小动作背后的意义,所以就赶紧出声做出解释,只不过那颤抖的身子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 但这样的否认和躲避行为并不能阻挡忍痛站起来的红丝锦云,光是从其不断试图靠近的意图上就能察觉出很大的危险。老画师便加快了语速辩解道:“那些怪物土匪不会一直喂养顽抗之人的,他们既凶残又小气的!要是觉得在浪费粮食的时候就不会再提供食物了,会任由抓来的俘虏在洞窟里挨饿,你想想那是什么下场?!你再看看周围还有什么?只有粪便和死尸了呀!” 仅仅是这样的话语还不能动摇一个战士的意志,那么多的战友都在对抗入侵时牺牲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危险而投降?红丝锦云眼下已经将面前的老头逼到了角落里,在看着这个满身软弱气息的家伙就感到异常厌烦。 连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语也充满了杀气:“哦,然后呢?说下你的遗言,我不保证会转交。” 老画师知道红丝锦云的身体在战斗中受了伤,但他更清楚自己的体力与一般年轻人相比有多大的差距,真要动手的话也只可能有那唯一的下场。他便赶紧高声叫道:“有,有人准备战斗下去的!很多人!” 得亏有这么一嗓子才让进入暴怒状态之人微微一怔,可见在吐露消息时就要考虑到交流对象的心理状况。老画师知道这是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于是就加紧了语速说道:“他们也都同你一样忠诚,只不过都暂时伪装了起来!我们还在试图弄清这里到底是何处,以及那些匪徒们的具体底细!只,只要找到机会就能立刻在他们心窝子里捅一刀,到时候是战斗还是逃亡都可以选择!都可以的!呼呼……” 快速说完了这么多话语肯定得花费不小的体力,但是急欲求生之人依旧是竭尽自己所能倾诉所有,直到是感到气息将尽时才做出急促的喘息。可以说这也是老画师为了求生所做出的最大努力了,除此之外莫非还能怀中的画笔去戳死这个战士? 等待命运的降临是件非常难受的事情,求生之人在这种时候不但会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缓慢,就是连各种感官也会获得异常的放大。老画师的听觉器官便捕捉到了对方那“呼呼呼”的急促呼吸声,甚至还能分辨出那频率正在缓缓地减速。 终于红丝锦云选择了暂时相信这老头,于是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问道:“多少人?具体有什么计划?还有,你给的饭真难吃。” 苦笑伴随着庆幸的表情一起流露出来,但在这只有少量发光植物的空间里也没法看得太清楚。但是老画师知道自己活下来了,关于这一点就比别的什么都强,他便赶紧回答道:“所有!当然是所有!被掳掠而来的起码都是文明人,都是住着大房子可以享受到文明生活的,自然每个人都对于这里的落后状况感到胆战心惊!其实眼下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先要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何处,因为稍有常识之人都被地面上的情况给搞懵了。 这里有两轮月亮,夜晚的星象也不对,完全不是我们熟悉的天空!就是走路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有些轻飘飘的,每个人都能跳到比以前更高更远的程度。所以大家都认为这里绝不是吉丽奇城附近,甚至都不在我们所身处的大路上!” “啊!?还有这种事情!” 红丝锦云一开始只是因为对自己信念的坚持才选择了强硬态度,但当听到老画师的描述后便感到了相当震惊。即便怀疑对方在撒谎也很快被理智所压制了下去,因为这玩意只要自己点头答应投降就能很快得到确认,就此事上撒谎是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他微微摇晃着脑袋试图将困惑甩出去,然而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对于思考并没有任何帮助。 老画师也深有感触地说道:“我知道你觉得很荒谬,但在外面就是这么一回事。其实不搞清楚我们身处何处的话也是可以计划逃亡的,只是在逃离之后该去往何方就还是会困扰大家。而且别忘了那些可以飞上天空的巨大金属构造,我们到现在为止已经目击了上百个类似的东西,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多!尤其是发现在这里存在着不止一个种族,他们有高有低还有不同的肤色,而掌握最强大力量则是长有四只眼睛的!” 第2241章 立誓救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你是在给我讲故事吗?” 红丝锦云已经静静听着老画师讲述了好一阵了,他不禁提高了嗓门惊呼出声。愈发光怪陆离的描述就仿佛深夜十分所做的幻梦一般奇怪,即便是亲耳听来也会感觉完全超出了以往的常识,就仿佛各种幻想所拼凑起来的大杂烩一般。 然而这些的确是事实,河青城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小型拼盘的基础。 身为土著的河青人生活在这里,探索到一半陷在此地的格鲁古人生活在这里,红皮矮小的卡托恩人被抓来在这里,灰雾之地的野蛮种族被关押在这里,以及新进捕获的金格腾人也以各种各样的的状态生存在这里。 可以说现实要比老巫师的干巴巴讲述还要更加魔幻,要想搞清楚周围的具体状况就还得亲眼去做确认,甚至还需要亲耳去聆听,以及亲自用嗅觉器官去体验。否则只从讲述所得到的就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甚至在不同的人听来就会产生截然相反的想象。 红丝锦云想了想也理不出个头绪,最终也只能叹道:“究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这世间怎么会允许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算了,先给我来一碗饭吧,真难吃。” “哎,好,好!愿意吃饭就好!”眼见得情势缓和下来的老画师赶紧为之盛饭并递了过去,能交流肯吃饭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苗头。而他在听了红丝锦云的话后也是心有所感,于是便跟着说起了相关的事情:“不过这是那些野蛮怪物们的主食的一部分,所以能提供的也只有这种难吃的东西,也就他们吃起来才会觉得有味道。不过我倒是看见他们的食物中还有别的花样,又是佐餐又是饮用的想必应该很有味道,只可惜以我们现在的身份没资格去接触。” 其实所谓的饭碗也只是浅浅的酒盏大小,都是从河青城的陶器作坊里调拨出来的东西。放在以前的时日里可能会有许多人需要将之当做日常用品,但在物质大丰富的河青城却已经变得什么都不是了,只要说一声就可以随便调拨给俘虏使用。 这是因为身强力壮的作坊主和工匠们是最早受到黑门冲击的一批人,努力钻研技术和辛勤劳作完全抵不上又好又多的低廉物资的冲击。不但是往日还算能够维持的生意一下子就变得门可罗雀,就算是想要努力推销也会遭到许多人的冷言冷语。 在生计问题受到影响下自然不会有谁会坐以待毙,他们便仗着人数不少且又有组织便曾去找过四娘的麻烦。 然而他们当时就被直接问道:“你们满脸烟火的去造那些陶罐陶碗是为什么?为了自己用吗?还是为了拿去跟别人换东西?要是自己用的话就不必来我这儿了,你们爱烧多少就烧多少,爱用多少就用多少吧!可如果是要换东西的话就别费那劲了,还不如跟我混!看看这漂亮的盘盏,再看看这些华丽的布帛,哪个是你们以前穷尽一辈子能得到的?可现在只要跟我混就行了!拿起剑,拿起棍棒,跟着我就能得到这一切!” 四娘常年在街头的活动中积累了许多经验,从正面搏杀到背后敲黑棍得熟练掌握,从数着祖上八辈乱骂到讲道理给甜头也得见机应用,于是花费不了太大力气就收拢了一帮青壮,同样也就对于对方所拥有的资源获得了部分掌握。 而这样的力量转移也只是河青城在小半年变化中的一部分,不仅相对而言显得太过平缓,甚至是绝大部分人都未曾注意到。这就是获利方式出现强烈变化下的一点小影响,而手持这一陶碗的红丝锦云也不过是受到波及的另一个倒霉鬼而已。 然而也不是谁都能随意获得上帝视角的,否则这家伙也不至于会战败并受到囚禁了。冷静下来的家伙只管呼噜呼噜几口将陶盏中的食物吃干,然后又不客气地伸手继续讨要来了一晚好填饱肚子。 不过这家伙在嘴巴上还是很不服气的,反复是要找回场子般地鄙视道:“哼,那些怪物天天就吃这种垃圾玩意?难怪他们要到处抢掠呢!一帮没见识的怪物!” 但是在关押俘虏的洞室中也不只是自己一人,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停地有伤病员的哀呼声在回响着。红丝锦云等关照完自己的肚子后便终于有精力去考虑别的了,他便向老画师询问:“那还有其他人呢?你打算怎么劝他们?怎么没见他们跟你走的啊?” “劝了,也有人同意了。”说到这种事情就让老画师感到颇为无奈,这方面的事情可以说一直都没能获得解决,“但问题不在我们这边,而是那些怪物们不愿意照顾伤病。他们只肯提供一些简单的食物给病人吊着命,如果熬下来了又肯投降自然是好。如果熬不过来的话就只有死而已,在那些怪物看来也不过是损失了一点粮食,反正横竖都不是什么亏本买卖!” “哦……这样啊,好吧,那我知道了。以前是一直昏迷着才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但既然醒过来的话就不能不管,我必须将许多人捞出来才行!”能定下执念决死战斗的人通常都充满了勇气,而自己还没恢复完全的红丝锦云便当场立下了一个誓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意味着没法再劝,老画师总不可能说赶紧离开洞穴将那些伤员们抛弃不管吧?这其中固然有办事不力遭到河青人残酷惩罚的倒霉鬼,也有像是红丝锦云这样在守护家园的战斗中受伤被俘的,但无论哪种受伤方式都最好能被救回来才行。 因为谁也弄不清楚那些喜怒无常的怪物们会做出什么事,就如同他们搞不清楚自己的家园为何会遭到入侵,而许多房子又为何会被拆毁之后挪移到了这边的地表上。但是求生的欲望依旧是每个人都不愿意放弃的,毕竟谁都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受伤之人。 所以红丝锦云在老画师离去后依旧停留在了洞穴中,他将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承担起照顾伤患的重任。 第2242章 红衣之念 “情况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该吃吃该喝喝,正睡着呢。” 办完差事返回的红衣一等回家就向四娘做出询问,后者在吃吃喝喝中便不怎么在意地给出了回答。自打获得了治疗仪之后就常常会觉得非常饥饿,也只有大盆的肉块以及大碗的酒水才能治疗这种症状。 问的人没说清楚关心的是王涛还是那若叉,答的人也没有在这方面做出特别的说明,可偏偏简短的问答就是这么糊里糊涂地结束了。或许是因为这两个家伙都是遭受了疲劳及伤痛的缘故,吃饱喝足补充营养和呼呼大睡正适合身体的后续修复,所以用来指代哪一个都不算什么问题。 红衣轻手轻脚地开门又关闭,唯恐打扰了草塌上酣睡的身形。 这几日来可真是消耗了不少的精力,无论是这个男人还是自己都需要寻得一处安全之地休息。别看河青城这里又是夯土草顶房又是大拆迁工地的样子,光是那数千的信众以及战力不俗的格鲁古人就是最好的依靠,即便周遭声音吵闹也是一处让人安歇的好地方。 等到继续靠近一些后还能嗅到似熟悉又不熟悉的气息,那是悬浮车内的座椅与发腥的血液气味,如果再仔细嗅闻的话还能辨识出若有若无的汗酸气息。放在以前的话其实更多的还有烟火木炭和饭食混杂的气味,以及专属于某个人的独特气味。 这些源自嗅觉的体会其实并不单单是某种对于环境的探查,小动物在进入陌生环境前虽然仔细打探一番才行,但如果能获得某种安全气息的话便也容易平静下来。又是因为来袭担心受怕,又是在黑暗的环境中见识了血腥与肉块,貌似坚强的红衣现在急需一个提供安全的存在。 躺在床榻上发出均匀呼吸的王涛应该可以,毕竟这个男人可以掌握许多匪夷所思的工具,更是以沉着冷静的应对解决了突如其来的袭击。故而红衣想要的安全感无论怎么看都可以从这个人的身上获得,尤其是在双方都快要确定关系的情况下。 讨厌! 想到这里就让跪坐下来的女子微微懊恼,就是双手也不由得紧紧捏在了一处。 要知道佳期都已经当地巫师和耆老商量好了,各种各样的货品也在着手采买了,所差的就只有一个仪式以及亲族们的衷心祝福而已。只需再过几天就可以同心爱之人一起披上婚衣,那以后的安稳岂不终于能够就此傍上了? 然而这一喜事并没有按照自己期盼已久的步骤发生,反而是遭到了不速之客的粗暴打扰,以至于一下子就被重新打回到了出发时的原点!以至于她一等停下来就忍不住地在心中不断咒骂,除非是给手头找些活计才能让恼怒的内心暂时忘记那一切。 “但是这不够啊,这绝对不够!凭什么拥有的幸福就要遭到别人破坏?而身处其中的自己就只能一次次地坐视忍耐?凭什么自己爱的人就要无端地受到伤害?而自己就只能毫无帮助地躲在一边等待?” 红衣在无声怒号时连整个身子都弓起来了,就仿佛心中燃烧的火焰有若实质地在灼烧整个人的身心。但仅仅心中的狂怒是根本改变不了自己所遭遇过的一切,总得找些别的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些事情不再发生! “至少,至少不能是自己只有躲在一边旁观的份,至少不能是在事后只能等待宰割的份,总得有些什么办法才行!” 心中如此想着就悄悄将手摸向了一根长棍,并且以双手抓握的方式将之拿在了自己的面前。别看此物只有儿臂粗的的样子,但在整体上却得是红衣花费不小力气才能真正移动起来。 以她的经验就有如盛夏多雨时节的湿木头一样沉重,但相比同样大小的金器而言又是过轻了。她在当初帮忙搬运的时候其实就曾体验过此物的重量,但在心境不同的时候又会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初接触时只觉得是个夸张的奢侈品,就有如镶金错银嵌宝石的牛车那样,但以她接触过多界之物的眼界而言也就是那么回事。然而等再以不同心境把握在手中时就觉得颇为沉重了,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漂亮东西而已,更是一个提供不俗杀伤力的可怕兵器! 自己族人的房屋是被此物点燃的,自己男人的成名之器是被此物烧毁的,红衣更不怀疑就是有个人挡在前面也会被烧成渣!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神仙法器,但如果说这是小精怪的武器的话倒也能让她相信,不然还能有怎样的解释呢? 将手摩挲在上面便能感受到变化不一的表面,就整体而言其实应该是流畅平整的棍体,但依旧不能掩饰那上面的许多轻微凹陷。如果再仔细观察抚摸的话便能发现都不是什么旧伤,怎么也得是昨夜同王涛斗法失败时所留下来的! 红衣因为自己的立场所在便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嘴角在微微开合中也无声地嘲笑道:“呵呵呵,不过如此嘛,终究是略差一筹。” 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就让她感到舒服多了,仿佛被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座沉重大山突然就变轻了许多似的。即便那无形之物依旧毫不动摇地压在自己的肩头上也不要紧,因为她知道这玩意还是可以对抗的,至少并没有超出自己能够接触的力量范畴。 在这个日影渐低而良人酣睡之时也没有别人在场,远处工地上的噪杂反而能衬托着屋中的静谧。有一个大胆的念头便不由得从红衣的心中冒了出来,以至于她再也遏制不住地想到:“可如果……如果此物是我的呢?如果这力量今后是由我来掌握的呢?看那若叉也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而已,摊开衣服后就是一摊摊如同皮袋子般的脏肉,怎么看也不是传说中的妖魔般可怕,最多是有些不俗的气势而已。可既然那样的老东西都能使用此物,那其他人当然也可以,就比如我!” 第2243章 河青人之念 淡淡的银色光泽在所谓的赤光棒上并不是很显眼,至少是已经不如若叉在芒山城头使用时那般亮眼了。这大概是因为在战斗之时曾经掉落在地面上沾了土的缘故,也可能是屋内光线不足让人眼看不真着的缘故,反正在红衣的眼中就是个制式与众不同的棍棒而已。 当然这只是一眼看去时的初步感觉,只有亲眼见过此物肆虐的威势才会对之产生应有的敬畏。即便如心中产生占有欲望的红衣也是不敢一直把玩,毕竟此物是被自己男人通过一番苦战得到的,该如何发配的事情还该是他说了算。 手上没有力量就是这么地无奈,即便是想要改变自己不能把控命运的境遇也是患得患失,无论经历了怎么大胆的思索也是不敢迈出那第一步。红衣终于还是在王涛的呼噜声中将赤光棒放回了原处,最多是在心中对着自我做着宽慰: “大不了先在心中记着此事,等涛醒了之后再求他吧。不过要是涛自己想要这宝贝呢?自己还该继续坚持么?又或者是求他另发下别的不俗法宝以傍身?又或者是该去找到苗的那边学上几招?我看他们的厮杀招数其实也挺管用的,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教我……” 终究是觉得自己想法不怎么现实的样子,红衣即便是有了提升力量的念头也不存在坚定获得的想法,以至于思路很快就在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越跑越偏。她甚至于宁愿选择一些实现程度较高但效果较小的事情,并且愿意花费一些精力去做深入的考虑。但这样的思维过程终究对于一个疲惫的人更接近自我催眠,以至于她没过多久便在王涛的身边呼噜噜地睡了过去。 河青城里有人能因为操劳和伤病而睡过去,但现在更多的是在工地上奔走帮忙,从挖掘地基到整理建筑材料的规模就耗费了大量的人手。因为他们从“神赐之地”发现了更好的居住方式,不但居住起来又暖和又解释,而且还能给家中增添更多的空间! 随着掠夺而快速膨胀的暗流神教早已不满足于狩猎和砍伐了,毕竟弄来了那么多的珍奇宝物却依旧是住在破旧房屋中,这种生活状态上的差距放在谁的心中也会觉得别扭的。所以他们不仅要对于可以利用的异族进行围猎,甚至就是看得上的房屋也要一并拆运回来,为的就是实现他们的暗流之梦! 也记不得这到底是谁最先卖力鼓噪的了,或许是某个房屋接近坍圮之人的急迫需求,或者是某个成员众多的家庭一起发出呼声,但这样的想法却实实在在地打动了许多人。而这一想法一旦产生就是真的再也无法遏制,并且通过每个希望实现之人的嘴巴向周围之人大声地告知。 没有人会为了表达自己的愿望而不好意思,也没有人会为了听到别人的想法而发出嘲笑,这大概是他们近来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了。但若是放在半年以前的话却又会是另外一副样貌,即便有了梦想也只是悄悄藏在心中,最多是与自己最亲近之人简短地分享一些片段,而且就算是说完了也就算是彻底的结束,很少会有人真正地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至少是那些太过跳跃乃至太过不现实的是如此,比如下个月要吃一顿饱饭,下个季度要换一件新衣的想法还是能实现的。这些念头还都是受制于一般人通过劳作所能获得的报酬,任何偏离常人力量的事情都只会被当做偶发的幻梦罢了。 而如何将之实现便会成为当事人接下来需要头疼的事情,通常只有做出更多更辛苦的劳动才能稍微有所实现。但是那些并不怎么结实的东西还要小心地使用,无论是穿着、行走还是劳作都得遵循一套公认的经验,否则分分钟被扯裂的话可就只能遭笑话了。 而河青城的现在却是另外的一副模样,黑门的存在带来了太多太多的获利机会,以至于付出的劳动实在与正常的产出完全不相等! 种植一季才能收获的作物只需来回几趟就能被搬运回来,但凡是稍有阻拦便是将哀嚎的主人就地斩杀!又或者是将一看就是农夫的人带回来也是个选择,给他们开辟出耕种之地就能在以后享用到那奇怪的粮食了。 花费大量时间打磨才能造出来的工艺品也是如此,一个月造出来的会被成堆地装车带走,一年乃至数年打磨出来的也会被一同装车,甚至还会因为劫掠者不识货的缘故被压在各种杂物的底下。至于太大太重以至于搬不走的也很少会幸存下来,因为总是有那见不得别人好的家伙会刻意举起武器做破坏,图的就是自己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无意识的物质和有意识的人会被弄回来,这些人或物的到来都让河青城的人们如醉如狂,也只有通过彻日的痛饮和大吃来获得更多的满足感,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就一起投入到载歌载舞的狂欢之中,直到是玩闹累了之后才会继续往肚子里塞一些什么。 而愈发膨胀的自我意识也随之进入和河青人的心中,可以说整个暗流神教之人也只有极少数人才会保持冷静。要知道就算是利益受损的大户们也都迂回地加入了这个体系,他们的狂热情绪甚至比之老信众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站在外面流着口水发出恶毒的诅咒是一回事,那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四娘的猜忌下没机会吃到那一口。但只要亲自站在门内举剑四处抄掠过一遍后就会开始赞美了,因为首次被允许进入的都是大户之家的边缘子弟,他们所能得到的可是主枝一辈子都无法给予的呢! 总之失败的成本在河青城已经变得非常低了,即便是花费了大把的时间遭遇了失败也没有什么。 只要跟着前往黑门一趟就能快速补充其之前的消耗,甚至还能在还债之后发现略微有所盈余。更棒的是这样的补充机会是每十几天就有一次,所以很多人都尽可以竭力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那么为何不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呢?这真的没什么啊! 第2244章 管仓廪的计竹 自信就是只要想到了什么就要去做,除非是因错误导致了失败才会悻悻地放弃。自傲就是想到了什么就去说,哪怕是遭到了有力的辩驳也可以咬紧牙关不认输,甚至使用各种诸如回避、耍赖、或攻击等不择手段的方式也要闹下去。 河青城里现在就是被这么一群自信自傲的信众们所充斥着,他们在对于房屋位置进行挑选的时候各不相让,在挑选将来会住进什么形制的房屋时也是争抢不休,也就是看在彼此同属于一城一教的份上才没互相打出狗脑子来。 或许在面对较为固定的合作伙伴时还会按照功劳高低做排序,这等能在小范围内被几个人看见的东西立刻就能成为良好的证明。但如果是放大到与之不相关的其他队伍可就没多少用了,连劳作和分配都未能结下多少的情分,那么又有谁会甘愿将好房好地让给他人呢? 四娘以前曾预想过神教会遭遇到怎样的危机,比如说教团玩弄的鬼把戏被人当众拆穿,比如说是黑门对面的异界之人实在强大的没边,就连格鲁古人也挡不住对方的入侵,又比如说是那让人摸不清头脑的黑门突然就失去了功能,但不论哪件事发生都会让以她挥手的几个人被扒一层皮的。 所以她面对城内现在的纷争还算是勉强能够承受,但是千百人的大声争执始终都在耳边不停回响,只要身处其中就会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好受的体验;千百份的各执一词又各有各的道理,决然不肯相让中竟存在让信众们彼此反目的隐忧。 身体健壮或许可以帮助四娘达成以一敌十的战绩,但对于内部的互不相让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帮助。她无论倾向哪一方都会被更多的小队找上来讨说法,而且就算是已暗流大神的名义也是压制不下来。 毕竟分房之事可是事关自己今后及子孙生活的,今日若是退缩一步便会成为自己无能的象征,甚至累及后代们的方便与幸福。可以说这是不输于前往黑门对面获利的大事,只要心中还有追求就决然不会退让,哪怕是同以前的街坊们撕破脸也在所不惜。 反正在这种互不相让的情形下也不会有什么道理的,无非就是他们各说各的道理,甚至还会把往年的陈谷烂芝麻一起拿出来翻晒。 以她一张嘴巴可没法同这么多人挨个说过来,毕竟很多混迹于市场之人在这方面的功夫可是要太强了。在这个战场上可就令她引以为豪的拳脚功夫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数量上都远远的落在了下风。 “吵吵吵,就知道吵!你们这些家伙们就在这种事情上最是积极!”无奈又疲劳的四娘低声暗啐一声就怀抱着双臂退后,随便争夺之人互相理论便是。 给人提供连续治疗之后的她或许在身体上有些疲累,但只要通过适当的及时补充和休息还是能恢复过来的。然而身处在嘈杂的环境中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是在消耗精力,以至于即便有心制止这一切也先得休息休息才行。 “神使大人。” 一声不急不躁的问安就在此时传入四娘的耳中,拿捏的声调既不会声音太小以至于听不见,更不会调门太高以至于让人觉得刺耳,甚至就是在吐出每个字眼的节奏上也始终保持着固有的频率,一听就觉得与周边那些宛如吵架的争论声不是一路货色。 当然也可以说信众们就是在吵架,什么生理缺陷、儿时互相起的外号、私下里编排的烂事都一气地往外抛。也就是许多人家都顾虑着互有亲族关系才没有问候祖宗长辈,否则七拐八拐总会牵连到自己的脑袋上来,精明的河青人可不会干这种自伤的蠢事。 但那也不过是小聪明罢了,真正的聪明人现在已经摆低了姿态找到了这座城邑中名望最高之人,而且还彬彬有礼地拱手做了一揖。 “咳,是旭川啊?你怎么来这边了?”一看到这英俊男子的面貌就让四娘不由得声音和缓,但随即也因为身处的环境而不知想偏了什么,于是她就先行皱眉拒绝道:“作为迟来了这么久的外乡人可没有做过多少贡献,就算是来求我也不会给你分房分地的。” “呵呵呵……你是说那些新来异族所住的房子么?高大是高大了些,可是全员都如此的话就未免贵贱不分,住进去的话又怎能显出在下的身份呢?故而还请不必担心我在这上面有什么想法,诸位只要顾着自己就行。不过在下此来不仅不是有所求,甚至还是想要为了解除神使之忧而有所帮助呢?” “哦?帮助我?就凭你?” 本来若是不提及分房的话就什么都好说,四娘原本故意紧绷起来的面部表情都在随着旭川所讲松缓下来了,可在听到这家伙道明来意时便又皱紧了眉毛。要说这可是涉及到众多人等的利益之时,哪怕自己身为本地土著也未必能解决得明白,这个外来之人又何德何能可以解决此事? 然而心中的疑惑归疑惑,成百上千人的争吵就在河青城的街面上持续着呢,甚至就是一些格鲁古人也从机甲内部探出身来看热闹。四娘其实并不喜欢如此无序且混乱的状况,所以第一反应虽然是表示了不信,但随后还是伸手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尽管是多余的话都没讲出来,但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的意思还是很到位的,这意思就是要当面将能耐展示出来看看。然而旭川却是向着侧边让出了一步,接下来就礼让着一位四娘觉得眼熟之人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三绺胡须分挂在上唇的两边及下巴上,除此之外便是河青城中常见的脸型。也就是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干净得体,至少并没有学着城中大部分的人那样胡乱穿搭,故而也算是河青城中的一股清流吧。 但关键不在于穿着面貌,四娘记得此人本来是在公门之中效力的,当然月余以来也开始为自己干活了。然而她对这家货的印象并没有多么深刻,所以在此时就只能含糊地说道:“我记得你是算东西挺快的那个,叫计……计……” 被旭川带来之人也算是老公门了,此等情况下便立刻躬身自陈道:“是,小人乃是计竹,家中世代都负责管理城中的仓廪。” 第2245章 记功之法 “哦,计竹啊,想起来了。” 四娘说话中所想起来的并不只有这个人的身份,还有这家伙大致的家中住址,以及可能同公门中的另外哪些人存在姻亲关系。河青城中虽然许多人都存在着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但是出身于公门的人们却能在这方面控制得彼此相当靠近。 他们不仅居住在彼此不远的地方,就是交流、供职乃至于婚姻等事情都非常熟络,可以说是在河青城中自成一体的群体。如果真要叙起辈分的话还真没几个能同一般居民拉上关系,最不济的儿女也是会嫁与大户之人结为婚姻。 这也是四娘为何不能彻底将大户们排斥在外的缘故,即便是再看不顺眼,再下了怎样的决心也还得将他们吸纳入神教之中。主要是河青城的运转实在是离不开这些熟练的胥吏们,自然也就没法彻底断绝大户们在城邑活动中的参与。 以其本心自然不满意于这样的结果,所以四娘在看待来人时的表情就淡了许多,完全没有还面对旭川时的赏心悦目之感。甚至还可以说打从心底里泛起了那么一丝丝的腻味,而这样的情绪便也通过并不怎么亲热的招呼声体现了出来。 光是如此怠慢的态度就令计竹感到忧心,身为河青城的本地人要更加受到传奇人物的光环影响,所以他不由紧张地向着侧边的旭川看了一眼。如此的小动作想要躲过四娘眼神的话还有着几分难度,她最多只能是假装自己无视了这一行为而已。 旭川见状便不由得在心中暗啐:“毕竟是小地方的小人物,就是给他机会了也还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不过心中的不屑也不能当面说出来,这一位还得为了让四娘更重视自己而继续下去,他便直接上前一步拱手道:“城中纷扰无非就是未能定下阶序高下,故而才有弱者公然向强者讨要,卑者恶语向位尊之人辱骂的现象,此诚乃周遭纷争不休的源泉啊!如此我便想起军中对于兵士地位的排序,并且将之说与了这位在城中结识的聪慧之才……还请……” 容貌英俊也掩不住四娘先入为主的厌恶感,尤其在大型吵架现场就更存不下多少耐心。她直接就左手叉腰迈前一步地伸右手做制止状,嘴巴上也是相当不客气地要求到:“得得得……你就别拽文了!啰里八嗦的怪浪费口水的,干脆就说明白怎么办吧!办好了有赏,没用了就滚出去!” 地位不俗的旭川还真很少遭遇到这样不客气的训斥,他当场就被四娘怼得面孔变得一阵清一阵白。作为要脸之人还是很在乎面子的,他便干脆没好脸色地将球重新踢给了计竹道:“咳嗯!你也听到了,就说吧!” “噫~是!” 带着颤音回答的家伙显然是被吓到了,更多与后勤打交道的人还真不是很适应这种当面冲突。也就是回想先前所说好的办法非常有效才没怎么怯场,被介绍过来的计竹在急速喘息两下后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在,在下先前是帮忙筹算战利品的,然,然后就是按份子将东西划分出来。三份归教团,七份归信众,这些都是之前已经说好的……” 他所说的这些其实并无新意,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甚至还有部分事情是由四娘亲自安排的。故而心情不耐烦的当事人就微微眯了眯眼睛,那目光就在计竹的脸蛋、胸口和肚子上来回徘徊,仿佛在谋划待会该踹哪里才解恨。 其实被惦记的家伙在说话时也不敢抬头,只是垂目陈述自己所思所想的话反而容易冷静下来,以至于打磕和颤抖的现象就在说话声中渐渐消失了。而计竹也是一直都没停地继续讲述道:“河青城三年以前统计人口千又二十五户,其中青壮也是两千余,除去因病而死,逃亡病故等原因也不过少了三十多,这些都是在公文中有账册记录的。而在统计黑门对面带回来的战利品也要用到这些,不但是确定有谁千万对面却没带回来应有的财富,更是为了让无良信众向神明做出应有的奉献……” 四娘听了这些东西倒也没感觉有多大新意,最多是对于那较为精确的数据略微偏了偏头。但她依旧对于计竹想要表达什么不是很理解,于是就低喝一声:“你有完没完!?” 原本是教导癖犯了的家伙立刻就被吓得浑身一抖,然后就赶紧躬着身子快速叫喊道:“有有有!这就完!快要完了!刚才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每个人带回来的财富都是有数的,交上来的份子也是有数的!可以查!可以算!可以排个清清楚楚!” 被吓到了的记住在答完之后就快速喘息起来,他没注意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躬到了与地面平行的地步,而脸面上的汗水也在大滴大滴地向下流淌,就仿佛是一个刚从海里头打捞出来的大虾米一样。 旭川对于此人的模样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有限的不屑和怜悯甚至都没能从眼角挤出去。他最多是站在旁边插了一句话:“军中的计算倒是很简单,斩下了敌人首级就能叙功,或者是弄回了多少马匹也算。” 他这一句话就是为了提醒自己的作用,而且也成功吸引了四娘的目光飘了回来一会。 只是这么一个主意就令为了信众纷争所苦之人欣喜地高叫出声道:“哟哟呵!?可以查?可以算?还可以排得清清楚楚?!这倒是个好办法嘿!我以前怎么早没想到呢?” 而且四娘不只是相当高兴,她甚至还以此推测出了接下来该有的做法,只是还要在大笑中进行求证:“哈哈哈……还能这样啊!那你接下来是要怎么弄呢?把所有人叫过来从高到低排个明白?然后让他们按照缴纳的份子高低来先选后选,这样就不必再于此处胡乱争抢了!?哈哈哈……果然是个好办法!” 第2246章 任用 “这些土著不闹了啊?真没意思。本来还以为他们吵着吵着就会打起来的,就像在上次那颗星球一样。啧,本次直播到此结束。”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格鲁古士兵悻悻地抱怨这里的土著没有血性,居然不会因为愈发激烈的争吵打斗起来。尤其当他们那个领头的家伙出现后就更是听了一堆不知什么东西,以至于无论先前有多大纠纷之人都一起扬声表示赞同,竟再也无一人重复先前的纷争了。 本来点进来看他直播的格鲁古人们就是冲着乐子来的,既然想看的东西没了可能便纷纷关掉了各自终端。在工作之余能有这么一个娱兴节目可以让人放松放松,可若没有实现可能的话还不如将精力放在各自的工作上。 由此看来他们对于河青人并没有特别大的恶意,一般指将之当作低层次的合作对象而已。但同时也并没有多少人怀有特别的善意,即便是看到了争吵,看到了事态严重的可能也浑然不当回事。 这可能是自诩为高等文明所固有的傲慢吧,只有自己及同样的族人们才值得关心,至于其他人等都不过是一群可以互动的NPC而已。 其实由此也可以类推在出现较大变化河青人的身上,他们劫掠、他们杀戮、他们在异界恶事连连,仿佛是打破了一切应有的规则。也就是在返回到自小生长的城邑后才有所收敛,甚至于愿意与不同意见之人以口舌互喷个好一会。 若是放在一般俘虏的身上谁耐烦你叽叽喳喳的不停?多耽搁一些时间就相当于少带回去更多的俘虏和财富啊。于是不那么恶毒的家伙恐怕就会以脚踹上去做为催促,而凶残的家伙恐怕早就一剑照着要害劈下去了! 维持两界穿越的时间就那么几天而已,抢多抢少都关乎自己和家人的享受,甚至是在街坊中的评价。就算是同队之人也都会互相鼓励着加快手脚,所以无论原本怎样的人都很容易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得凶残起来。 也就是黑门关闭后才会少了那样的紧迫感,无论有什么遗憾与后悔都已经被隔绝在了别的什么地方。以暗流神教的公开解释就是一切都要听凭神明之意,是下次再见还是永不相逢都是拿不准的事情,而妄自揣测神明意志的凡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带来这一切变化的是教团,牵头组织的主体是教团,对疑惑茫然的信众们做出解释的是教团,所以教团自然就能在信众的心目中占据极高的地位。尤其是四娘给大家带来了新的解决办法后就更是如此。 各种诸如聪慧睿智的赞美之词都不吝向她隔空献上,这些称赞声在繁杂的话语声中都显得相当破碎。最终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还是捡起了他们最为熟悉的办法,那就是以神教教导他们的方式祝祷了起来,也不花什么力气就很容易在节奏上合在了一处。 “圣哉!圣哉!圣哉……” “圣哉!” 刚刚公布完新分配办法的四娘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立刻回身,她便只好一遍遍地向着现露出狂热迹象的信众们缓缓挥手。有千百人的拥戴和团团围聚就让周围的气氛热络了起来,哪怕是缓缓流动的冷空气都不再那么伤人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准备回头安排人手的四娘,她方才为了排序分配的事情就必须站在高处进行宣布,而在大家都齐声赞扬的时候还真不怎么好下来。 在这没房屋遮挡也没有其他人群遮蔽的高处可不怎么好受,立刻就让她体会到了冬日的寒风究竟有多么凉。四娘就不由得在心中发起了抱怨:“真是酒肉吃多了燥的慌!为了房子是这么闹,得了个好办法也是这么闹,你们就不能正常点吗?” 不过心中的不满也只是一时的,暗自吐槽之人也就是稍稍的抱怨一下,绝对不会在转头之后为此多付出一点努力的。 以教团的利益而言就是要将河青人捆绑上自己的战车,最好能够将见所未见的穿越异界当做常态,也还得变得在烧杀掳掠之中毫不留情。可以说就往日标准而言的所谓正常恰恰就是他们极力打破的状态,让更多的人固定在这种新常态上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让信众们重新变回原状? 终于摆脱了人群的称赞后才能重新找到旭川和计竹,她等屏退了不长眼围上来的信众后就直接做出了赞扬:“吸——!很好,你们这些爱动心思的人就是有办法,一下子就能让这么多人都不再吵闹了!吸——!很好!接下来这个事情就赶紧去办,要什么东西要什么人都可以说,我立刻就给你凑齐!这么好的办法要尽快做成,不然那些兔崽子们还要再闹的!吸溜——!” 不断从鼻孔里流出来的大鼻涕是刚才受冻了的结果,四娘当然知道这样的形象非常不好看,但还是该将手头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可见她完全能分清楚心情与应做之事,哪怕会有损自己的形象也是浑不在意。 当然在将事情宣扬出去的过程中如果没有产生这样一些小问题就好了,总的而言也只能说就结果而言还是很令人满意。四娘甚至希望最好有什么办法能让刚才那事重来一遍,自己一定会穿得又暖和有舒服地才走到高处去说话。 最近她也不排斥又聪明睿智又有风度的人设,能稍稍做出一些挽回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提出建议之人得了夸奖自然会变得喜笑颜开,于是赶紧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是,是!您辛苦了!我这就去办!我有几个发小就在这上面非常熟悉的,也花不了几天就一定能将事情给您办成!” 如此反应倒也没有脱出四娘的预测,所以应对起来也可以按照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走一遍,反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笑而不语的旭川更令人在意。因为她不知道这家伙为何会突然帮助自己,更不清楚自己舍不舍得拿出相应的代价。 第2247章 不适应 四娘在夸赞计竹的时候少不了发下奖赏,而这就使得后者连连弯腰鞠躬感谢,甚至连眼泪花子都抹出来了。其实也怪不得计竹会有这样的反应,换了谁突然得到了自身数倍的财富也会惊喜万分的,就是当场跪下磕头也不是稀奇事。 这都是与他在新变化中的不适应相关,毕竟或者祖传得来的职位就自小从事文吏的训练,即便是长大成人了也只练就了一般的体格。故而他还真不敢顶着要命的风险去那前锋队伍中去,就是一般的战斗搜索队伍也不敢加入进去。 虽然都知道最先接触到财富的队伍也最容易带回珍宝,但同时伴随的还会有当地土著的敌意和反击,毕竟踹了鸡窝还会挨上几下啄呢。所以前锋队伍在受伤和致死率上也要比寻常队伍高得多,也只有最渴求财富以及对自己身材武力最有自信之人才会加入其中。 高风险和高收益之下就使得后续队伍获利较低,不过凭借大量搬运的方式也能让众人觉得满足。也就是计竹这样的弱鸡才不敢加入到前两个队伍中去,只能是跟着河青城后续的男女老弱之辈才敢前往异界一行的样子。 只要拿出往日的经验就可以提供热水热食以及搬运和放哨,总的而言都是一些怎么需要战斗力的后勤服务。他倒是可以从这样的活动中获得一点分成,当然在战斗贫些之余也可以大的胆子在黑门周边稍微“打扫”一下。 已经完全控制的区域里固然是没有多少危险了,但是值得带回来的东西也在数量和质量上要差得多。只能说是总比从前在河青城的劳作所得要好太多,但依旧远远低于河青城内在现在变化中的平均“劳动”所得。 也就是说河青城到现在为止的变化是有倾向性的,身体孱弱且战力低下之人会发现这一切对自己都并不是太友好。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带来这一切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四娘只是淡淡地对着旭川招呼道: “来吧,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以街头巷尾之地都可能存在别人的耳朵,或许是路过之人,或许是附近的居民,而有些话恰恰是不能被这些人所听到的。也就是说四娘对于待会将要谈到什么其实还是存有模糊想法的,只不过在具体的事情上还有些拿捏不定。 她一偏头就当先走在了前面,对此早有预料的旭川便微微一笑地跟在后面,二人竟是一句话都不说地前后脚走了起来。等再停下时便是一起站在了北城墙的上面,靠着简单搭就的夯土楼台倒也能提供避风能力。 但关键是这里视野好,稍微迈动几步就可以将周边的环境看在眼中,无论有谁准备靠近过来都会变得非常显眼。当然顺便也可以看一看拆迁时造成的腾空土龙,那些细微土颗粒会因为风势的或大或小而变得蜿蜒不定,远远看去就仿佛是有头真龙要就此腾飞似的。 二人都知道来此是有事情要说,但还是站在一起仰头共同观看了一阵。这种心态恐怕是源自于弱小时对抗天敌的警觉吧,如果不对巨大之物认真确定一番的话就会觉得不自在,仿佛走到哪里都不会获得安全似的。 良久之后终于还是被冻了一遭的四娘先开口:“以前见过类似的,不过是城南一处仓库被烧了。那大黑柱子被红色的火焰照得清清楚楚,我还记得附近人家都不停地像火神磕头求饶的样子。嘿,谁让那些外乡人不肯孝敬来的?都像他们那么做了还能得了?那让我们吃什么?” 话语中像是在回忆过往,但那次行动中她其实是被勒令待在家里的,具体的操作也就死鬼老爹和死鬼老哥才知道。当然她选在此时这么说也是在隐隐透露自己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若是惹火了就可能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旭川对四娘炫耀的应对也很简单,依旧只是微微一笑地抱以常规的礼仪,并且意有所指地问道:“那在下此次做的孝敬可让四娘满意?不至于让您将在下栖身的小屋子给烧掉了吧?” 言语之间虽然显出了谦卑之意,但从他的轻松语气听出有多么害怕,仿佛就只是朋友间正在讲一个有趣的笑话而已。 手下们死的死伤的伤虽然是丧失了大部分的力量,但这并不意味着旭川本人就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以他自身的身手而言还没将四娘的蛮力和简陋招数看在眼中,只要愿意就能随时地轻松收拾掉一个野把式。 四娘倒是将这外来帅哥的话语当做了示弱,吃软不吃硬的她当即就觉得心情大畅,于是便高高兴兴地回答道:“满意!当然满意!我就喜欢你这种又懂道理又知趣的家伙!哈哈哈……这次的确是给我解决了一个麻烦,不然听那些混账玩意们天天吵架真是能将人给烦死。那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河青城里住着吧,我保证谁都不会去胡乱打扰你的!哎你怎么就有那么多鬼主意的?” 从声音上真能听出说话之人是有多么的开心,但旭川接下来的反应却是赶紧低下了脑袋,然后又假装看风景地瞅向远处。因为他的心中真的是极为不适,以至于必须反复暗示自己:“性别什么的不重要,性别什么的不重要!她就是个长了胸的男人,或者是嗓子尖利的男人而已!不要吐,千万不要在这时吐出来!” 居于王城之中的高贵公子当然是见过各种美女的,故而也就对于这种严重不常见的非主流样貌极为过敏。偏偏当事人还未意识到自己被当面鄙视了,反而一勾手就伸向了旭川下巴的位置关心道:“诶?你怎么不说话呢?哟,别是被风吹了沙子眯眼睛了吧?来赶紧让我看看!哎你别跑呀!” 她倒是想借这机会吃一吃帅哥豆腐的,正所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但不料这动作却促使那旭川一错腿脚就闪身在了一边,以至于四娘的右手才伸到一半就僵在空中停了下来,仿佛对于自己的身手都产生了怀疑。 第2248章 旭川见若叉 旭川也不是第一次腾挪之术了,只不过次次都是用在紧要之时,当时忙于应付的其他河青人等都未必能注意得到。等到退后到较为安全之处后还小心地观察四娘有没有追上来,而此人原本较为和善的面孔也随之变得冰冷一片。 他直接就以公事公办的语气拒绝道:“不用了,在下并非是眼睛进了沙子,只是实在有一件不情之请。听说贵教之人在往反外地之时带回来了一个俘虏,而且就是那芒山要道的大叛贼,大魔头。不知可否允许在下亲眼去看一看?也算是不枉天下行走这么多年所发下的誓愿!” 不接受四娘的好意也就罢了,在冷了面孔后却立刻提出过分的要求,此言一出就令四娘眯了眯。不过这个女子倒是没有为消息的泄露而有所懊恼,毕竟匆匆来去的王涛都是被许多人看到了,再带来了什么人自然也不意外地会传出去。 一般的信众们很难有北城帮老弟兄们的保密意识,不少人一转头就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当做稀奇传播出去。所以不论有没有嘱咐过要保密都起不了太大作用,真要经营成密不透风的样子还得有阵子调教才行。 “你的消息挺灵的啊,真想要看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是给先容我安排一番。在河青城这边就得遵守我的规矩,不然就还是趁早带着你的手下离开吧!”重回办事态度的四娘直接就是将双臂抱在前胸,若是不练就两副面孔的话便很容易与人打交道的时候吃亏,“还有就是那老头已经到了我得河青城,不论是前来拜访的客人还是生死仇敌都可以说正在受到我的保护。我不点头就谁都不可以碰他,这个丑话可得先给你说在前头!” 种种的警告之词都可以被抛在耳后,旭川真正关心的就只有可以探视若叉一事。他在四娘话音刚落的时候便拱手承诺道:“自然,一切都依神使的便是。” 称呼中说的神使而非四娘,这就意味着旭川也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那就是现在的请求并非是来自私人交情,而是在与执掌河青城的暗流神教打交道,板起面孔正适合此时的交流姿态。不过无论于公于私只要能尽快达成目的就是了,他来到这西部偏僻之地无非就是为了消灭割据势力。 若叉所宣扬的歪理邪说必须被扫灭,王城的政令需要重新畅行在芒山要塞以西的土地上! 贵族之中有很多很多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王城以及各大城邑就是在他们的折腾中变得乌烟瘴气的。但要说连一个有追求的家伙也没有还真不现实,比如主动请缨来到西部的旭川便是一个,而他正要去探访的若叉则可以算是另外一个。 这两人就在一座发生了很多魔幻事情的城邑中碰了面,但在初见面时其实也没什么话可讲的。一个站立在门口如同挺拔的标枪,而另一个懒懒地躺在床榻上最多是抬了抬眼皮,随后就理都不理地翻身转了过去。 旭川对于这样相逢的过程十分失望,他曾想象过两军交战时的阵前约斗,曾想象过在险要之地的短兵相逢,总归从头到尾都该带着相当的壮烈气氛才是。然而没想到等真正见面时却是这么的平淡,在街头路遇濒死的饿殍也不过是如此了。 四娘其实也对于这次见面有点小期待,比如二人在见面时会互相致以怎样的问候,又会在对话中爆出怎样的秘辛什么的。但如果是这么平平淡淡的相见就太令人大失所望了,早知如此还不如随便招来个信众带路呢。 光是看这两个家伙演哑剧可不行,四娘便不耐烦地催促道:“看完了吗?看完就出来吧,别打扰人家养伤。” 于是旭川才问出了此行的第一句话:“这糟老头子是谁?真的是若叉吗?他不该是,不该是……” “是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手中握着丈八的神赐赤光棒,无论千军万马都挡不住的若叉大魔头。是也不是?”躺在屋内的老头子身都不回地接茬,不过从他的声音中倒是能听出略微的高兴情绪,“这都是老夫派人散播出去的,你们真信啊!是不是王城的所有人都信了?是不是天下的所有人都信了?呜呵呵呵……” “……” 屋外的四娘与旭川对这样招摇的话语都是相顾无语,他们都觉得需要对于自己的见识稍微默哀一下。尤其是作为此地主事者的四娘一时还在心中暗暗埋怨王涛带回来个麻烦,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尽快将之送离河青城比较好。 一时无语也就是来访者的事情,却不代表着若叉没有话要说。 毕竟都是被麻烦的家伙找上门来了,刚才光是瞟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客的与众不同,觉不是河青城这种偏鄙之地能教养出来的。能在争斗中活到这把岁数的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只见他说完话之后终于还是努力地撑起身体坐正。 “不过说来你们还真的是看得起老夫,终于不再是派那些没用的阿猫阿狗来找麻烦,居然都派出了王族子弟到了这边。想必图的就是要将西部诸城也发挥出力量吧?晚咯,已经出现了河青城这种怪物了!” “喂!说话客气些!” 辱及家乡的话语立刻就让四娘发出了警告,毕竟再是自私,再是残忍也终究是这片土地生长起来的,就是野狗也还护个窝呢。不过结合着旭川是王族的信息倒是让她有些恍惚,在先前的交流中已经隐隐产生了此人是贵人的猜测,终究还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了证实。 尤其让她在意的是被揭破身份的当事人也没有做出反驳,而是静静地矗立在原地,并且还于嘴角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只见这个男子淡淡地说道:“我们打探,布局,并且结交当地势力,图的不就是将你捉拿归案吗?区区的芒山要塞固然是麻烦了些,但有你没你却是两个样子,那里已经不再如以前那样牢不可破了。” 第2249章 话语软硬 旭川相当自信地甩下了一句胜利宣言就想要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模样倒是令四娘觉得此人真是有病。不过在他看来已经算是达到了前来探视的目的,不但亲眼看到朝思夜想的恶徒深陷囹圄,而且还以言语攻击使得对方一时出现了动摇。 光是那老儿面孔上的阴沉表情就值得在此待了这么久了,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赶紧将相关消息传往下游,或许月余之内就能将那处紧要之地给拿下来。 然而要做到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得安全离开河青城,所以即便是心中蠢蠢欲动也不可以多做些什么,否则他真担心自己会遭到这里势力的攻击。故而还不如见好就收才显得明智,毕竟自己那边还有好几个随从还得慢慢地养伤呢。 当然就那令人顾虑之处也不是不能解决,旭川准备一回头就拿出足够代价去请求四娘医治。只要再想办法让拖累变成助力的话就能腾出手来了,无论是传信、布局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从容得多,不然总不能让自己这么一个贵人去与贱民们打交道吧? 身为贵人就是有资本去指使他人效力,会冒着危险和劳累冲在一线只是为了实现自我,旭川要的就是在刚才的交锋中所得到的胜利感。由此产生的气昂昂的姿态一直到离开院落也没有改变,直看得已经准备好说些什么的若叉摇了摇头。 这老儿一转头就对着四娘笑道:“呵呵呵……这就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小公鸡,好斗又骄傲。再刻薄一些的话就能比得上老夫当年了,尤其在自以为是这方面,王城的小子们倒是一点都没变。呵呵呵……” 四娘对于这么光棍的表现倒是比较欣赏,她倒是饶有兴味地问道:“你家老巢都要被抄了,还有兴致说这些事儿呢?难不成是要在老娘这边落脚?我这可不收闲人的啊。” 敢说风凉话就意味着有所仗恃,若叉就非常明白地点明了出来:“抄了就抄了呗,那下一个该轮到谁?让老夫想想,无非就是那些隔绝日久的城邑,其中似乎有个是叫做河青城来的,你说对不对?” “哟呵呵,你这是吓唬我吗?不过照你说来的话还真的挺可怕的,想来那肥猪县令就肯定得在大军面前低头,当然像是一般的大户也就随大流地趴在地上了。”四娘一张嘴就对若叉的威胁做出了赞同,但是话头一转就突然变了调子,她直接戳着面前老头的鼻子说道:“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些区区的凡人武力,甚至连你看场子的芒山堡都打不下来。你再看看我河青城这边足甲足兵,我暗流神教也能拿得出各种神通,又何惧那等徒具数量之辈?哼!” “凡人……” 若叉最终回味着四娘话语中的一个词汇,这本是他不甘愿与世间众生别无二致的理由,没想到却被一个长相难看的后辈当面说了出来。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抗争了这么多年,所求无非就是超脱于凡人之上,但就这几日的表现来看实在很难令人满意。 自己与同道们所掌握的不过是一些遗存之物,不但在用途上存在很多搞笑的部分,就是在性能上也存在较为不稳定的情况。而这些都是无数先辈们摸索了很多年才能留存下来的神通,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毫无先兆地失去效力。 而这处河青城却是实打实地靠近一处圣门,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街头厮混之辈都能从中得到好处。那可载数人飞天之物以及宛如神迹般的治疗方式都是证明,芒山堡垒与之一比也就是地势略好一些,而在自己心心念念所求的方向上绝对比不过的。 如此一来就可说是在自己最得意的地方被击败了,原本还心存得意的若叉便不免被打击得有些心灰意懒。即便声名远扬如他也得放下尊严地正坐面向四娘,只是嘴巴上依旧不怎么实在地说道:“老了老了,哎呀呀……独自一饿就喜欢乱说话,要不还是给老夫弄点吃的如何?不过你想想有芒山堡卡在下游之上也是这么多年了,堵着那些异宝会的走狗其实也能省了你很多麻烦不是?只要有老夫在一日便定然不会后退的,只求诸界的奇珍异宝能重新现世就行!” 四娘虽然对于这种低头的说话方法有些不满意,但看在对方白发苍苍的样子上也就不好继续相逼下去。她随便向着看押若叉的信众们发出了安排食物的命令便要离去,哪知还没等走出几步就又被若叉出声叫住。 老头儿的面容突然变得相当扭捏了起来,但在咬了咬牙之后还是说道:“看那小子是一转头就要图谋我芒山堡的,看来老夫得尽快返回那里主持大局才行。只不过……若是孤身出城的话就有可能遭到伏击。无论路上水上都可能有些不方便,所以……”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相当明白了,四娘当即就点破道:“所以就想打天上走呗,是不是?” “嘿嘿……” 看一个老头子羞涩的一笑也没啥意思,四娘直接就不客气地推拒道:“那哥们的手指是被你削断的吧,你说呢?这事不归我管,也管不了。你真想早点回去的话就自己跟他说去,记得嘴巴甜一些。” 有些事情是自己能够轻易干涉的,有些事情是觉得一开口就可能会触霉头,如果对方强硬拒绝的话恐怕也是办不成。四娘很清楚以它的力量和影响力能做到哪一步,所以通常并不会做出太过越格之事。 在面对信众的时候是一个模样,光是仗着接近半神的人设就能驱使许多人俯首帖耳,甚至就是前赴后继在所不惜。 但在面对合作伙伴的时候则没法使用神性的光环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一群人也不好忽悠谁。所以在做出要求前就先得考虑到对方在教团中能发挥出怎样的作用,然后才能根据自己与对方的地位差距说话办事。 第2250章 有所得 “连指头都给切掉了,换我肯定放不下。虽然放在那家伙的身上可能有些难说,但怎么也得过上个三天五天的吧?” 四娘心中这么琢磨着就向着王涛所在的院子瞅了一眼,以她的本心看来这档子事多少也算是结下了仇怨,若叉要是想要安全离开的话就得认真道歉才行。不然将人从天空送走的事情也只能请求王涛来办,或许去找格鲁古人来做也有点可能,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面子在人家那边吃不吃得开。 反正此次的事情也就是这么样子了,对于河青城而言的影响也都是可大可小的,要将之放在心上的话还真没多大的必要。这大概是因为经历了若干异界之后也算是长了见识,小小城邑里的混世之人终究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动地提高了眼界。 是大度的原谅也好,又或者是睡醒之后来找这老头报复也罢,自认为是局外人的四娘都不会有半点意见。她甚至还乐见于那威名赫赫的老头被教训一般,如此便可在回头之后吹嘘是河青城多么多么的厉害,以至于声名远扬的若叉都得在这里吃鳖了。 既然如此就不如静等某人的反应吧,倘若还积攒着些许火气的话就最好能消散掉,之后才好就其他方面的事情谈一谈。小团体内的强力人物更值得自己笼络,完全没必要为了用处不大不小的老头儿去触伙伴的霉头。 心中确定了方略之后就能排清事情上的主次,原本令四娘觉得异常纷繁的许多事情就突然清爽了起来。毕竟有相当的问题都存在彼此关联的地方,当真正着手某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不免会连带着影响其他的事情,那么哪个先办哪个后办的顺序就因此可以排列出来了。 其实类似的感觉在从前也体会过,真要解决起来的话倒也没有多大的困难。只不过在那时能够影响到四娘的事情实在是数量有限,而且在复杂程度上也没有现在那么高,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只有真正体会过这其中过程的人才能察觉其中异同,而若是再聪慧一些的话还能获得不小的领悟,之后更是能做出举一反三的表现了。自觉从中得到大好处的四娘便也获得了类似的体会,以至于整个人都乐颠颠地眯起了眼。 然而要说很多事情都是福祸相依呢,没等她走上多远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和一些人说话,至于从中得来的信息则是四娘并不愿意看到的。但要怪就怪那大大咧咧的嗓门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得意劲,叫唤起来几乎可以让半条街的人都听得到他说了些什么。 四娘刚才是在想别的才没注意到此事,等到察觉之后就站在门后面静静地聆听外面地动静,结果越听就越让她心头腾地就燃起了一团火。 “什么?下次还要带些人来啊?你们这些郊野之民干嘛老往城邑里跑?都老实待在家里不舒服吗?哎呀,别来这套!我在那边也不好交代……哎呀呀,还这么多礼,多不好意思?嘿嘿嘿……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会有问题的!” 对面的人大概是习惯了压着嗓门声说话,又或者是为了表示自身的低姿态而唯唯诺诺,不过光是有一半的对话声就不能猜出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以自身身份给城邑之外的人大开方便之门,顺便从那些给予发财之人的手中收取一些好处。 四娘甚至都可以脑补出金头收礼收到手软的画面了,而且还是一个人都未必能全部抱得动,必须得叫来好几个帮手才能运送的地步。不过郊野之民能拿出来的也无非是些金帛皮革之物,又或是一些刚刚列到手上的野味,真正对于现在的河青城而言其实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这混蛋!” 四娘捏着拳头就暗骂一声,也就顾虑对方是自家人才没有当场跳出来,不然完全能够指着对方的鼻子那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花样的。她在等到门外动静小了一些后还以为该走的人已经走掉了,结果才悄悄探头呢却发现还有几个乡野女子在缠着金头。 河青城之中的居民们服饰都是一副百花齐放的样貌,可以说是有什么想法都会通过材料的堆叠表现出来。这都是源自于轻松获得了大量的彩色布料,也只有距离城邑较远的人才会继续穿着麻布衣服。 是以对方的口音与河青城完全相同也能被看出来,四娘只是扫过一眼便能确定对方来历了。在看那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样子估计是在说着什么开心事,尤其是拉拉扯扯的样子实在是超过了一般的社交距离。 “方才在街头行贿受贿也就罢了,也不好当众去揭了自家弟兄的脸皮。但你们这些家伙也不能直接就在大门口亲热起来吧?那还要不要脸了?还让不让人出门了?”心中不满的四娘如此想着就缩回了门后,并且用力地大声咳嗽一声。 那中气十足的样子一听就是个身体极其健康之人,就说是要用气息将门都劈开也都有人相信。 换了别的没眼力介的或许会不当回事,但一同共处了那么多年的金头却立刻被吓得是浑身一抖。他就是不想从中听出潜台词都做不到,心头没来由地就紧张起来,并且还赶紧打发到:“咳咳!那什么,你们先回吧!我还有事呢,刚才说的以后也可以,我等着你们哟!” “是嘞!到时候一定让您开心!” 外面的女子们若是不傻便能分辨出咳嗽与驱离的关系,但她们还是纷纷笑着说着就与金头友好告别,仿佛全然对此不在意似的。甚至还有两个姿色颇佳之人深深将目光向着房门多瞅了几眼,直到是一直没看见那边有动静才悻悻离开。 四娘是等人家走远了才将金头拽了回院,并且还在一边关门时一边不满地斥责道:“好你小子竟敢吃独食!是从哪里揽到的买卖?没吃亏吧?一共得了多少好处?嗯?就这么点!?” 第2251章 误会 四娘将金头拽回来的时候就将目光往怀中扫去,结果只是一眼就能看明白不过是些野味兽皮之类,却是连一点像样的好东西都没有。也就是说金头刚才所得到的贿赂也没有多少,偏偏就开心的如同收下了半条街似的。 而这货在听了四娘发问后也是稍微有些扭捏,确实不好意思地回答:“就城外的呗……不过好处都已经走了,怎么说也得等下次才行吧。” “好处已经走了?什么意思?那些野人舍不得上供?就是因为觉得此次打开的天地不怎么合适?嘿!倒都是些狡猾的家伙!” 四娘听了金头所言并没有完全理解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在按照自己的猜想推演下去后就不免生气了起来。她甚至还打算开了大门就去追赶那些人痛骂一番,不然还真当自己这里是开酒肆的不成? 这大概是因为暗流神教带来的收获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以至于难免会招来许多羡慕荣华之人想要走些捷径。 穷人或许都做过能在短时间暴富的美梦,但是如同河青城这样的陡然而富还是太过夸张了。城内城外故而有人可能会对教义心怀疑惑,但他们在面对那些物资和异族俘虏时却没法做到无视。 再有理智只要将目光落到那些东西上面就难以挪得开了,任谁都想是自己去得到这些充沛到令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之后是花天酒地也好,是随便就能从早到晚地吃吃喝喝也好,一个不必担心未来的生活不正是大家所期望的么? 其实就连四娘也是这样,在经历了从前的恶斗以及仔细经营之后都能让一个人分外重视财产,这也是她非常不喜欢被占便宜的缘故。至于是不是自家兄弟受了贿的事情倒是从来都没想过,这种事情难道不是非常常见的现象吗? 自己从老爹那里学来了整套的手段,而金头也在这方面学了不少,区别就是将东西送出去还是拿回来而已。 不过整个河青城都与从前不一样了,她现在也就只需要给教团成员面子便是,除此之外到未必会同那些高来高去的格鲁古人说得上话。这么宽松的环境就令四娘在近期养成了想说什么说什么的习惯,于是心中一有想法就立刻将大门扯开了。 她还边走边大声喝骂道:“肯收下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这带来财富的黑门也就是自己这边独一份!哪有得不到满足就收回去的道理?舍不得的话就不要再来了呗!谁稀罕你的东西啊!” 尽管那些与金头交谈之人走远了也不要紧,心情若是不爽的话就要拿出各种方式作为发泄才行,谁管你当事人究竟在不在场呢?就算是不在场也可以撒腿追上去了接着骂,以她现在的力量和名头难不成还有人敢对着干不成? 一腔怒火被心中的猜想逼得越来越旺盛,然而四娘没等走出多少步就突然被拽得走不动道了。 回头再一看就能发现自己这兄弟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赤红一片,并且还不好意思地扭捏劝说道:“别呀,你干嘛追上去骂他们?要这么做的话可让我怎么做人?好处收都收下了,人家办完事了就走了呗,难不成还给人家留饭啊?” “好处已经收下了?” 这句话说的就另四娘感觉有些懵,金头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她在脑子稍微有点混乱的情况下还继续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好处已经走了吗?怎么又说好处收下了?到底是怎么回……” 然而说话才进行到了一半就不由得卡住了,因为四娘脑中同时就浮现起那几个乡野女子的不错姿色。虽然在穿着上依旧是相当朴素的麻布衣服,但是健康的身材以及周正的面貌还是很令人印象深刻的。 及时醒悟的她便立刻转怒为笑道:“哦——!可喜可贺。那是谁家的姑娘啊?谈的怎么样了?多大岁数啊?什么时候定下来呀?还有……” 一番连连追问就仿佛往日的四娘突然消失无踪,转而是变化成为了七大姑八大姨,金头甚至能从对方的双目中看到熊熊的八卦之火。但真正的事实却远不是自家阿姐所脑补的那样,这夯货只能是流出一脑门汗水地做出解释:“没,没!不至于!就玩了几次!我和她们还没到那种地步,就是玩了几次而已。嘿嘿,耍得挺开心的,嘿嘿嘿……” “哦,就这?没给粮食也没给肉?只是玩了几天就让人家来咱们这边占便宜?你是不是这么觉得?”看着金头傻呵呵的笑脸本该是陪着一起高兴的,但是思路与众不同的四娘却完全不是这么觉得,光是从她渐渐扭曲的面部就能看出来,“傻了啊你!是咱们的便宜被他们给占了啊!呸!傻货!人家才付出了什么?掉了一块肉吗?可是他们要从黑门里得到多少?很多!你懂不懂?很多!!我呸!” 才安静没多久的四娘马上就暴怒得大喊大叫,挥手戳着天戳着地的时候便带起了一阵阵的肉浪,如果稍一使劲就能结成非常坚实的肌肉块。然而以她在河青城的威名倒是足以吓退许多宵小的,一般男人最多也就是躲在背后咽着口水,真正还从没哪个敢于找她说些什么。 然而金头却是初尝过肉味的,体会过的人自然会对自己阿姐的看法实在是不敢苟同。他觉得那事情明明是有趣的不得了,不论过程还是结果都让他朝思夜想的欲罢不能,不论是他还是一起玩耍的女子明明都非常开心啊!怎么就是被占了便宜呢? 然而论起对四娘脾性的了解也没有谁比他更熟悉的了,要做出劝止的话就不能正面硬顶,必须得从这娘们能听懂的部分说话才行。于是金头赶忙就大声叫道:“份子!他们都说好了要给份子的!三成!跟河青城的人一样都给足三成!他们将来肯定能从黑门对面得到好处的,那也就肯定少不了咱们的那份,你说是不是?” 第2252章 私利 “哦,愿意交足份子?那就行吧,随便他们了。” 在四娘的脑回路逻辑中似乎有一个按键,只要戳中了正确的位置就能让她骤然安静下来。其效果就如同端着一盆水泼向篝火一般,先前还骂骂咧咧不停的家伙就立刻变成了没事人一般。 这一变化过程可以说是相当快乐,几乎与刚才突然暴怒起的速度有的一拼。 操办起了所谓暗流神教是为了什么?吃多了酒肉闲的无聊吗? 将河青城搅得天翻地覆是为了什么?瞅着公门不爽所以要活动活动吗? 费尽心思结交内外力量是为了什么?嫌自己的社交圈不够丰富吗? 当然都不是,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获取更多的财物,获得更多的安全,以及获得对自身更加有利的周边环境。周边所出现的一切变化都最好能令这些条件偏向自己,否则就得捏拳咬牙地去将它们通通都扭转过来。 当然在具体的操作上也不能始终都是死脑筋,得确保能做到的话就尽量去做,而做不到的话就还是别太纠结了。四娘及其家族孜孜以求了那么多年又不是没有努力过,然而总会在或明或暗的打压下始终都跳不出一个无形的限制,直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量才趁机从中跳出来。 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几百年来才出现了一次,若是清楚自己有多么幸运的话就一定会对之怀着珍惜之心的。至于具体表现形式就是对于物质财富大肆收敛,对于有用的人群要大肆拉拢,除此之外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多做些什么。 毕竟能获得充沛的人力物力也是一种本事,若是能掌握的足够多了便能获得相当的安全感。其中忽聚忽散的人群或许稍微有些麻烦,但是静静的堆在洞库之中的财物却是不会长腿跑掉的,只要静静地看着他们就能让人心生满足之感。 这也是四娘为何如此爱财的缘故:这些东西在相当有用之余又相当直观,无论有什么焦虑都挡不住注视过程中的解掉,它们存在的本身便是让人安心的良药。 或者说是因为一直以来的厮斗和纷争始终都让她缺乏安全感,所以一旦找到机会了就要尽量获得补偿。而只要是在利益上能让四娘满意的话就一切好说,不然即便是自家兄弟的面子也丝毫不会照顾。 按说金头本来也应该有着类似的情绪的,但他由于被四娘保护得太过严实才缺少了许多体验,也就在一些事情上也就做不到心念相同。故而他看着忽然大怒又忽然恢复平静的四娘就颇为有些不可思议,无论站在那里是怎么挠头都难以想得明白。 然而这憨货就是有一个好,那便是很多时候如果想不明白的话就不再去想了,反正那些困惑又不会跳起来咬人不是?于是金头就在愣了一会后便摸着脑袋离去,就连纠结在一起的表情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他才走出半条街的距离就听到有人招呼了:“金大!金大!这边这边,借一步说话!” 拿眼瞧过去时便发现是老熟人了,这几日都是靠着他们的殷勤伺候才过得舒适异常,尤其是那几个女孩子就更是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哪怕之前有四娘的威压留存也挡不住金头的脚步移动,这货几乎是没怎么想地就凑了上去。 领头的大胡子是个穿兽皮拿石斧的壮汉,那身上穿着的连接之处还非常粗糙,一看就是用指头粗的皮绳子串起来的。而且随便一眼瞅去便会觉得此人起码有四十多岁,看上去整个人就真如野人一般。 实际上河青人也真是这么称呼这类人的,谁让他们基本都居于远离城邑的荒野之地呢。不过眼前这一个家伙主要是缺乏清洁和打扮的缘故,他的真正算起来的话其实也才是二十多岁,但在远离城邑的聚居区而言就已经算是当家主力了。 此人见到金头走过来就连连地躬身示好,未语先笑的样子实在是谦卑得不得了,当然这也令金头能感到相当的满足。等照面时的恭敬表现得到位之后才打探到:“嘿嘿嘿,刚才……那一位没说啥吧?我们这些人也就是特别崇敬大神,所以都想为大神做些辛苦事。” 金头在别的事情上或许糊涂些,但对于眼睛前发生的事情却是完全能理解的,他便含糊地应道:“啊,没啥。你们照样将先前说好的去做就是,没关系的。不过份子一定要交清,该交多少就多少,一点都不能缺!不然我也保不住你,知道了没有?” “知道知道……” 那远离城邑之民再是缺见识其实也不傻,只在当时听到咳嗽声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甚至于在与金头分离时也有几分主动的意味,可见他们在日常情商上并没有多么低下,缺的就是祖上出生的位置和田地里的积累。 好在喂足了好处的金头多少也算知道该做些人事,居然还真的就在情急之下说服四娘不要太过干涉。甚至于他还将此事主动与前来打探的皮衣大胡子说了,自然就获得了后者的万分感激。 “好!好!这是朋友才该做的!”那汉子在惊喜之下也说不出什么夸赞的套话,只是一个劲地说好,当然同时还有些非常实际的回报,“我妹子也老说你是个好人,身体结实力气足,她在一有空的时候也会想你哩!我看来回往返这么长的路也挺费脚的,要不就让她几个都住你那里吧!天色也不早了,别耽搁!啊!都别耽搁!” “嘿嘿嘿,不耽搁!嘿嘿嘿……” 啥夸奖话其实都不如最后面的几句话,初尝肉味的金头闻言就立刻乐得合不拢嘴,他的表情上也突然就变得猥琐起来。不然只是靠着一些兽皮和野味又怎能让他这么殷勤地办事?还不是因为得了一些平时没人送的好处么? 要说这么露骨的事情或许会有人做出来的,但是城中人等在彼此盯着的时候也拉不下面子去讨好金头那种人。然而这么一来就让不打听不琢磨手段的还得特别心急的的外人给拔了头筹,城中其实已经有人在暗悔自己下手晚了的! 第2253章 得意忘形 “金头。” “金大您来啦!” “金大好!” “圣哉!” 一声声问候在随着金头的迈步不断发出,与之相熟的直接就按照往日的习惯称呼名字,近期才说得上话的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加上一个“大”字。这是河青城及周边对于德高望重之辈的尊称,整个城内当得起这个后缀的其实也就百十来个而已。 金头随着在教团内的分工也跟着水涨船高,近来也有很多人心甘情愿地在公开场合就管他这么叫了。毕竟他可以在职权范围内调整队伍的通过顺序,别看让哪支队伍先通过又或者是后通过的顺序可能只是差了几个呼吸,但是叠加起来的话可不是个小数字。 当一列列的队伍通过黑门的时候总不至于特别严整,稍有磕绊或者敌情向后回转就会受到耽搁,以至于最前和最后的队伍之间竟会出现数刻的间隔!也就是说一支熟练小队完全可以凭借眼光瞅准最为华丽的房子,等冲进其中后便浮光掠影般地攫取最为显眼的宝物了! 这样的做法就如同是在走过田地时掐走最为饱满的谷粒,能得手的东西都必然是阔佬们最希望炫耀的东西。如此一来能留给后面跟进队伍的就要差一些,可以说得是七八件扫荡之物才抵得上一件珍品的价值。 至于在最后通过黑门的队伍则只能说是看脸,他们能获得怎样的收获都存在着相当大的不确定。 因为接下来通常只能哀叹地去打扫前队留下来的残渣,又或者是多费些腿脚跑到别人还未涉及的地方去冒险劫掠。要么是有哪个家伙撞大运地找到了主人的暗格或秘库,那么能从中找到的东西就要比别的队伍辛辛苦苦弄回来的东西还要精良,可以说是只需要跑上一趟就彻底够本了! 但相较而言还是选择旱涝保收的占了绝大部分,毕竟同大部队一起活动总是能获得相当安全保障的。真正凭着一腔赌性去干这活的很容易遭受零星的袭击,而且就算是能压制住反抗者也未必就能得偿所愿,能不能找到最为珍贵的那部分纯粹就是在撞大运。 至少就几次实践得来的结果就总是让人失望,因为不是次次都能撞上繁华的城市,也不是次次都能碰到秘藏的所在。总的而言就是落后了便会丧失获得宝物的先机,那么自然是人人都想要争先向前,各个队伍在事先排序上的安排中也已经出现了竞争的苗头。 所以金头的职位虽小却相当重要,当他每一步都是在大家的问候声迈出时也没有人敢于落后,唯恐下一次就会被这家伙穿了小鞋子。但尽管是这样也只能在向前走出百十步而已,因为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起来都在看着一小块地方,轻易间还真没谁会给后面的来人让道。 不过这厮走到这里来也只是闲逛而已,顺带还为了让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糙皮衣女子长长见识。别整天腻歪在一起时都在夸赞带他们来到此地的大哥是如何如何有能耐,又是如何如何地关心人,咱河青城也是有众人尊敬之辈的! 一开始有许多人同他打招呼时也的确实现了目的,不过当人群多起来以后就让跟随而来的女子有些紧张了。毕竟在距离城邑几十里的地方都是地广人稀的样貌,成百上千的人聚在一起才是极为稀罕之事。 当此等现象出现时要么意味着几个靠近的聚落出矛盾打起来了,要么就是要聚在一起驱逐游荡的部落,又或者是为了驱逐越来越严重的兽害。总的而言都不可能与什么好事情联系到一起,所以也难怪几个山野女子会紧张地抱在了一起。 金头见状便心疼的紧,他立刻打算赶紧问清楚事情就扭头离开,于是就拉扯过一个人询问道:“嘿,嘿!这里围了一圈是在干嘛呢?又有啥乐子出现了?” 正看着热闹的时候也不喜欢被打扰,但被拉扯的家伙看在金头的面子上也只能强忍不满,甚至还得仔细地解释道:“没啥,就是算算谁家给神明做的贡献多呗。等算清楚了就可以按照贡献大小挑房子,这样大家也就不至于再吵架了。” 或许是对于打扰自己的行径有些不满,这家伙继续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人说治病也是,门前排队也是,都得紧着最虔诚之人照顾,谁让咱们这里在暗流大神的注视之下呢?” 计算贡献的事情其实这相当于税收统计,给暗流教团缴税多的人就可以享受更多福利,可以说是相当按劳分配的做法。至于以此来给各种事情都排斥的想法或许被四娘想过,但在没出来具体结果之前也未必会公开宣布,所以后面的几句话纯粹就是众人的自然联想而已。 能引发联想就说明这样的道理已经被许多人认同了,至少是大部分人都对这样的办法相当服气。甚至还有人想着在以前还真没怎么听说这么好的办法,以至于不少人都习惯性地赞扬起了神使以及暗流大神,紧接着就引起了大片人群的效仿及应和。 “圣哉!” “圣哉!暗流大神!” 然而亲眼见证神明出现的金头却对此相当不买账,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己那当获得不久的影响力。似乎等这个办法推行之后就会确定各支队伍的先后顺序,那自己即便是站在黑门之下也不会再如以往那样,什么风光什么权柄都会因此瞬间丧失掉的! 甚至于他突然想起刚才有些人在问好时还带着奇怪表情,那些家伙们该不会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他想到这里就不由骂出口:“我……不是吧?圣了个哉的舅姥爷!你们串通起来祸害我!什么玩意啊!?停了,赶紧把这个破事给停了!算什么算?你们以为自己是在干什么!?” 要不说权力使人着迷呢,就算是金头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会为之着迷,甚至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不该说的话。 第2254章 权 “你不能这样干呐,这是神使交代下来的!” “可别,可别!您留着些手!” 贪恋权力的金头想要破坏大家都认为有希望的排序,那么自然也就会站出许多人来劝阻他。虽然真要上拳脚驱赶的做法是没哪个敢做的,但如果是拼着法不责众的想法还是有许多人会挡在金头的前面做劝说。 甚至于在场还有许多信众们并不敢直接同教团的重要成员起冲突,但更不愿意为了这家伙的私心而任其胡为,于是就都是抿着嘴站在一旁围观。这大概是看到势孤力单的金头被许多人顶出去的缘故,能有人为之代劳的话就不至于逼得自己要出手了。 这推搡的动静直到是离开了一条街外才终于消停了些,毕竟能将你推出这么远就还能够推出城外,可大家伙也不至于生出这么重的嫌隙不是?似软实硬的信众们以及金头都在某个不约而同的卸了力道,然后才在一通各说各话后扭头离开了事。 “您先歇歇吧,有什么事情还是跟神使多商量商量。” “我呸,你们这些个玩意就是长能耐了是不?” “天都冷成这样了也不方便,多穿点比较好” “你们等着,就在这里等着!都别走!” “走好走好,注意脚下!” 能好整以暇说话的自然是占了上风的信众们,占据力量优势的这些人还真不怕某人的空口威胁。他们以前畏惧讨好的做派并不是源自于金头的力量,而更多是来自于四娘借神之名撑起来的威望,以及一个涉及数千信众的神教之威。 换言之大家所敬畏所巴结的并非是某个人,而是掌握了通往发达之路的暗流神教,以及被四娘及巫师等人特意宣扬的所谓神明。至于金头这个家伙只不过是这个机构的一个执行者而已,以他的努力还没法将个人意志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有所求的信众们是最能看清楚的,那调整队列通过的位置就算是随便换上了一个人也没关系,而且还依旧会受到敬畏和尊敬。也就是身处局势中被恭维迷花了眼睛的金头才看不清楚,甚至还会产生自己是受到了冒犯的感觉。 一个人推搡的力气肯定比不上一群人,力量和气势都被压下去的家伙自然也没脸再待在街面上,只能是放下一通狠话后灰溜溜地去找自家姐姐。然而在找到正主之后却难以获得支持,因为他总不可能让下令之人因为一点小事就收回之前的布置吧? 四娘叉腰瞪眼地就拒绝道:“不行!这事情必须做!就算是你要拦着也不行!” 能找到这里来告状就说明金头还没想明白,所以在遭到拒绝后自然会产生不小的挫败感,以至于他当场惊声喊道:“姐!我都叫你姐姐了啊!你看我一直以来也没混出个好名堂,也就是站在黑门那边才能处处受人尊敬。可是你再看看现在!原来那些个……” “是我交代下去的,我给你说明白,是我交代下去的!这个事情必须得做,而且是得尽快做成,谁都不能拦着!”不等人将话将完就说明四娘耐心不太多了,而且看他表情还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不然你提出个办法让众人都心悦诚服啊!你要是能做到就去试试,做不到就别给我在这瞎扯!” 金头被这一通话说得上半身直向后仰,但除了咕咚一声吞咽了大口唾沫以外也说不出半句别的什么话。他要是能解决谁先谁后的纷争早就会出手解决了,又何至于由一个外人找到四娘去推荐人才? 虽然就众人的恭维和心态的膨胀容易看不清前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丢掉谁能办事谁就上的老经验。毕竟在以前的北城可不是说说几句话就能混日子的地方,必须在维持市面平静的同时还得与竞争对手争斗,要是做不了事的话早就会遭到驱逐了。 万事一旦涉及到“办事”二字就起码得做到八成好,无论是三成的功败垂成还是五成的和稀泥都不会令人满意。也只有持续将自己目的达成的一派才能继续获得生存资源,否则最终也只有被驱逐、被吞并的命运。 然而心中的认知是一回事,嘴巴上的倔强则是另一回事,金头继续硬梗着脖子问道:“那我以后咋办?带着被驱逐的面子再走到大家跟前?那还不得被所有人给嘲笑死?你就说咋办吧!?” 这种做法其实已经近乎于耍无赖了,换了一般人肯定会吃上四娘钦赐的大嘴巴子,就是当场被打晕也是活该。然而如果是一家人的话却又得两说,毕竟那么深厚的关系有时候还是非常牢固的,足以令人能无视劣势条件地依旧站在同一边。 “哼哼,舍不得那几个姑娘?她们有啥好的?一身兽皮衣还浑身都是味,靠近了直熏的我头晕。你是没人爱了还是就好这一口?”四娘撇撇嘴就先批评了金头的口味,然后又凑近了一些暗授机宜:“这谁先谁后的猫腻可是全河青城都知道,有多少好处大家多少都是心中有数的,那按照新的办法还不得争先上缴份子?只要再经历上一两次天地不就再次分出先后了?你怎么就不想想战利品的高下是可以商量的,估多估少还不得全看把关之人如何评判?嗯?” 一时的糊涂并不意味着始终都会糊涂下去,见识并亲手操作过许多妖蛾子的金头可以说是一听就能搞明白。他还忍不住地求证道:“哦……你的意思是说听话的就给多估一些,不听话的就死使劲往下压,哪怕再能干也比不过我的一张嘴?” 只是几句话的点拨就令再添崇敬之情,那点小情绪全都在面色上表现出来了。 熟悉金头性情的四娘知道这货已经回复到相当开心的程度,这时就算是骂他踹他也不会有太大反应的,于是就立刻抓紧时机地赏赐了一个崩脑壳。嘴里还笑骂道:“你这傻货才想到呀?非得是我当面说出来才能开窍,以后还是得多磨练磨练才行!” 第2255章 贵 “嘿嘿嘿……” 额头出现一块红肿的家伙只是顾着傻笑,这点疼痛比起重新获得受人尊敬的地位可真算不得什么。金头如果不是顾忌那惊人的指力其实还是想多挨几下的,而这么做只是为了能继续听到许多恭维,以及受到许多额外的好处。 气氛一转之后便能说些刚才不好提的事情,四娘便继续瞅着躲在街角的两个人影评价道:“哼,也就是脸孔和身段还凑合些,不然我都有心重新教教你了!不过老是胡乱厮混的话也不是个事,说到底还是会让人家姑娘吃亏的。我就费费心思给你整一门亲事好了……” 如果只是品头论足的话还不算什么,金头低着头忍一忍也能撑过去了,但等听到自己将可能被绑定在这上面时就立刻露出了苦瓜脸。 这小子本来也不是什么老实人,以前在没权没身家的时候就到处偷窥偷看了,亏得是身手不错才一直都没被抓住。而等有权有身家了以后就突然具备了优良条件,不但是郊野之民懂得送上美丽的女子,就是城中的女孩们也不乏有人心动的。 也就是决定之后便立刻采取手段的一方先得了手,光是这一点就值得思前想后的人们认真学习。不过在金头看来却是证实了自己炙手可热的身份,那么趁着这个有利机会当然是多玩耍玩耍才行,他才不愿意将自己拴死在一棵树上呢。 然而要说天下熟悉这小子的除了四娘外也没别人了,只从发苦的脸色就看出心中在琢磨着什么。就同一性别而言的感情便让四娘见不得金头的心思,于是她转而阴下脸命令道:“不许推辞,必须办!就是定在下一次‘发财’之后!” 什么时候该耍赖什么时候该听话是需要不断学习的,有时候只是涉及到面子问题,但是有时候涉及到的可是骨头是否会被敲断的问题。从四娘语气声中听出不满的话就没有更多选择了,金头立刻就束手站在一边。 这个姿态通常意味着不反抗但也不赞同,说起来的话其实算是非常无奈的抗议,但在四娘的眼中就是准备服从的先奏。至少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强迫他人了,有的时候得考虑其他人是否赞同,但有的时候就只需要强硬手段就是。 有了这样的交互态度也就说不上有多么的热络,接下来只是需要不咸不淡地交代几句便需要分开。金头一转脸就气哼哼地朝向一直在偷看这边的二女走去,毕竟这两人可是从遇到信众以及再被驱离时一直跟到这里的。 必须得让她俩知道自己还未彻底失势,否则以当初突然从上门来的速度就只可能撤得更快。心中对于四娘安排下的婚姻有所不满是一回事,但是对于她二人所代表的族群和战斗力却相当舍不得,毕竟能在恶劣环境下生存的人们又怎么会是善茬了? 等在靠近的过程中就已经将面容换成了笑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金头突然被提拔成神使了呢。而在两边靠得足够近之后就更是浮夸地笑道:“哇哈哈哈!好消息!我姐又升我官了,将来要比现在的地位还要高!你俩就跟着我吃香喝辣享清福吧!哇哈哈哈!” 要说耍心眼还是城邑里头的人更复杂些,毕竟他们每天都要跟许多人打交道呢,若是傻憨憨的就很容易吃亏了。而且金头所说的事情其实也是事实,只不过是刻意将其他的事实略去没有说罢了,所以这也不能说他是在欺骗人。 厮混了几日的两个女子在听到这个好消息时还仔细看过了表情,以她俩那经由丛林生活锻炼出来的眼力也看不出问题。在稍经确认之后便算是相信了心头所言,二人就立刻如同乳燕归巢般地扑了上去,并且还齐齐恭祝到:“啊呀!那真好啊!就说金头最厉害了!” “哇哈哈……“ 要说这等恭维手段也算是经过锻炼的,只不过在应用的方面还缺少一些经验,要不然也不会乘机说出一些贸然的话语了。 “那个……就是之前说过的,能否给我们部派去一些工匠?大家在冬日里缺衣少穿还没有好防身之物,所以常常都要受到外面的长毛畜生们欺负呢!” “呃……这个嘛……” 金头其实只是具备一些影响力而已,并且可以借此多多少少获得一些好处,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随便指派他人。尤其还是在气温下降到滴水成冰地冬日天气里,哪怕是舍下了许多的脸面也未必能劝说得动谁。 毕竟暗流神教只是初创的一个组织,在对于人心和生计的掌控上还不是很强大,而对外的强制力总不可能贸然指向内部吧?所以金头便在听到这个请求时一下子卡了壳,为难的脸色与他在吹牛时打下的包票完全不相符,这样的差距就算是不想引起二女的疑心都不行。 不过金头也不是白在河青城的街头厮混出来的,他在眉毛抖了几下后就立刻想出了应对办法。之后便是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承诺道:“何必如此啊!你们难道没看到我河青城是多么的富庶吗?区区的衣物工具也算不上多少,你俩只管张口报个数字吧,我立刻就能拨出来送过去!” “呃……呵呵呵……” 此话一出就让面色生疑的两个女子愧疚不已,她俩都在责怪自己刚才是不是想差了,怎么可以怀疑这么急公好义的男人呢?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做出了坚持,其中一个就说道:“怎么好意思呢?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啊!还是请送些工匠去我们那里吧,一定好吃好喝招待着!” 事出反常即为妖,如此的坚持与一般人该有的反应截然不同。金头就忍不住地直言道:“呵,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们那里有什么?能比河青城的美酒美食还好吗?你们知道河青城现在是什么日子么?别再拿从前的老规矩看现在了,因为这个河青城里的所有人都在变得越来越金贵。要将人派到远离城邑的穷山僻壤里去,你可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第2256章 野人之愿 “不,不知道。难道这个事情就这么麻烦,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吗?” 以兽皮为衣的女子面色黯淡地问道,这可是涉及到山村中所有人生活的请求,要不然也不至于对此这么执着呢。 然而金头依旧做出了让她感到失望的回复:“你刚才是怎么听我说的?不是不想帮你做,而是这么做的话实在不划算,还不如直接把东西送给你们呢!懂吧?你看看现在河青城里,从东到西都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哪个人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光是拆房、修房什么的就需要不少人,这你也都是亲眼看见了,我们是真腾不出人手!” 说归说,但是穿兽皮的女子却并不买账:“哪里是你说的那样,分明都是由那些可怜妖怪去做的。哎呀要不换成我们让一些人到城里来学呢,可不可以教给他们?” 河青城原是个为周边农村提供产品的手工业中心,可是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全民皆兵的穿越土匪窝。只是因为信息传递的速度有限才未能让周边认清他们的面目,反而会被源源流传出来的大量优质物资给迷住了双眼。 之所以还没祸害周围村落只是因为看不上那性价比,毕竟将来还指望从那里头补充新丁呢。语言和血统的亲近很容易让补充进来的人去期待那些战死者,一同从黑门对面的花花天地中带回海量的宝物才更加合理。 受此想法影响的金头就对于劳动之事颇为不耐烦了,他的心思中甚至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过于落伍。不过在最后一点耐心耗尽前还想着对其“拯救”一下,于是便直接将河青城现在的主流想法给说了出来:“学?有什么好学的?就想着吭哧吭哧半天捣鼓出来个小玩意是吧?那太麻烦了!造不如买,买不如抢,谁耐烦干这些事情,有把子力气当然是从刀头上夺取啊!” 所说的东西明明是盗匪之言,然而在亲近光环的加持下却令面前的两个女子被迷的五迷三道。或许劫掠一事在居于苛刻环境中的人们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以至于很快就被说服得连连点头以作附和。 金头和许多人都已经觉得河青城的模式是天下第一,若有人不服的话尽可以找出更加好的道路给大家看看。毕竟只要稍微冒点风险就能将家中的库房填的满满当当,就算是曾经都那个县令也未必能获得那么多的酒肉衣食吧? 也就是顾及这女子陪伴自己好几天,所以金头在看到对方还有微小挣扎的时候还不至于立刻放弃,而是耐下心劝导道:“你看缝个衣服造个碗有多麻烦,先是从备料开始就得忙碌好久,然后还要弯着腰吭哧吭哧造个坯子,我站在边上看着就累。有那瞎忙的时日还不如等在黑门边上呢,怎么着也能轻轻松松等到两到三个天地出现了,到时候想要啥不都能从那里弄出来? 圣哉,这可是暗流大神赐福于我们的!暗流大神知道吧,就是能变出很多天地的伟大神明!祂赐下的好东西怎么可以拒绝呢?我们河青城就是诚心侍奉神明才能有这般的富裕,谁还稀罕去学那些本事,又有谁有那功夫去教呢?这些个玩意就是丢在大街上也没人爱看。 你懂吧?所以别瞎想了,要啥就跟哥说一声,转头给你们那里送过去就是!” 这一套东西是人多嘴杂的河青人自行总结出来的道理,在不断流传反馈中还会得到教团成员的刻意润色。至少能在流传的初期就提前剔除掉过于瑕疵的部分,等传开的时候就足以让寻常人等点头赞同了。 反正河青城中的人们普遍都缺少必要的教育,可以说他们的心智在似是而非的道理面前根本没有抵抗力。再加上轻易获得的财物就会变得颇为具备说服力,就是那些以往自认聪慧的人们也很容易被忽悠进来。 所以类似的劝说也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甚至就是因缘聚会加入到神教中的鲤也是如此。他在向同桌之人进行宣传时甚至流露出了狂热的神色,大有一种不将对方拉进伙就不罢休的劲头。 “狼皮,我说狼皮哟,都说你是野人中最有能耐的那个,难道还没有下定决心吗?你看看我和我的弟兄们以前都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这里是只要肯持剑就能活得很好的地方,以你的本事一定能过得很好的!来啊,来加入我们吧,酒肉管够!漂亮的衣服,坚固的甲胄,还有锐利的刀剑都管够!” 鲤在说话中就将对方手中的酒盏再次满上,誓要从这个只是碰过一两面的家伙嘴中得到承诺。 四娘懂得找到一个南城的苦力首领做为外援,金头懂得将自己找上门来的狼皮发展成为外援,那么自己又为何不能有样学样呢?反正这种事情在教团之中以及信众之中都是普遍存在的,因为这直接与战利品的夺取与搬运相挂钩。 若是哪个家伙有机会做却不动手才会让人奇怪,就比如是鲤这样的实诚人也要在一次宴饮中努力拉拢。但是这样的做法对于初来乍到之人或许有用,对于已经在河青城里呆了一些时日的狼皮而言却会起到反作用。 因为金头拉拢过了,苗拉拢过了,大户拉拢过了,就是偶尔搭过话的信众也不乏招揽之意。甚至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谢顶家伙也曾拉拢过他,并且嘴巴里还神神叨叨的说着什么黑皮子神之类的东西。 这么多人的行为或许是急躁了些,又或者许诺的好处不尽相同,但在狼皮的眼中就只意味着一件事:这座城邑很需要自己,而且是说话最有用的那部分人很需要,那么最好的应对方法就自然是耐下心思挑挑拣拣咯! 鲤所描绘出的未来似乎很漂亮,但是狼皮还是提出了事先已经想好的要求:“老哥你说的都对,那能不能给我们那边送些工匠呢?也不求人家常住在我们那边,只要能传个一招半式做出些东西就行了,不然大家伙老是受苦受冻的怪难受。” 第2257章 动手之能 河青城本来真是个手工业中心来的,城中存在着麻布、陶器、皮制品、金器、货运等等一应初级手工和相关服务者。这些东西造出来不仅是供给自己用,也不仅是提供给周边农村做交换,还可以拿到几个更为落后的城邑做交换。 或许一般村落中也可以生产陶器,揉一揉泥巴再砍些木柴就能整出勉强能使用的土陶,只要不嫌弃容易掉渣容易坏的话其实也还能用。但是土制的花纹、质量和颜色却绝对比不过城中的陶工手艺,因为专业之人世代钻研的经验技术在那里放着呢。 尤其是人家一炉就能烧出大量的优质产品,这样一来就可以让货郎挑到周边村落里到处推销,以至于总体而言还是拿粮食与他们交换更加划算。专业的就是靠着质优量多才能将东西卖出去,这样的特征也适用于城邑中的其他手工业。 而能供养得起这么多工匠的也不是别的,就是因为有很多人聚居的地方才最为具有消费力。同时在获得其他功能产品上也因为区域中心的缘故变得非常方便,这就在效率上将荒僻之地的人们给甩开了一大截。 河青城这里就占据了材料集散以及道路便利的便宜,当从小小的聚落逐渐扩大后才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彼此加成的生产能力也受之影响而将周边村落抛在身后,进而是影响到各种财富积累的能力和速度。 就拿靠着土地耕耘来说吧,一个人能种一亩地和种十亩地肯定是有差别,至少在耗费的力气上就不一样。而如果在水肥等条件相同下便会在产量上出现十倍的差距,使用木棍还是使用耕犁则更是会成为决定性的因素。 甚至就是在水肥上面也会受到影响,是否有耗费时间和人力开垦的送水沟渠,是否有不断搜集粪便以沤制肥料,这些做法都得依赖于成熟经验的传播和推广才行。而身处在边缘之地的人们在收到消息时总是要慢一些,而且由于积累财富的效率也很难更换工具,那么就更无法支持得起基建和其他投入了。 哪怕那里会因为条件恶劣而产生狼皮这等知名的勇士,但野人聚落却始终都难以追赶上城邑周围的收获。长年累月下来就导致翻身的愿望都被残酷的现实给冲淡了,以至于个体战力不俗的野人总在面对城邑里的国人时抬不起头。 鲤、红衣和麻姑等人则不同,他们都是因各种原因远离了自己的居住地留在河青城的,并且是靠着城中匠人及运输才能有活干。严格来说四娘和金头原来的生计也是如此,毕竟酒肆及周边的灰色行当总得有人来做不是? 他们应该从来都不敢想象如果少了手工匠人会是什么下场,因为那些人都是自身的衣食所在,少了手工匠人也就会少了大量的附属行业。恐怕到时候这座城邑里的居民会立刻暴跌一半,以至于必须流散到其他地方就食才能活下去。 也就是原来的老捕头和苗这样的人才不受影响,因为支撑他们养家糊口的是征收上来的谷物。只要公门存在一天就会管他们一天的,真正是所谓旱涝保收的好营生,也就是在遇到巨大的天灾人祸时才可能撑不住。 但是世道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以前之所以平平淡淡如水只是因为速度缓慢而已,当出现了新的因素之后就会突然狂飙起来。河青城在近期出现的变化可以说是有目共睹的,城邑周围所有的村落都在传言有真正的神明在庇护那里! 不仅近乎充沛到溢出的物资在如流水般地向周围扩散,而且就是在质量上也惊艳得令人合不拢嘴!无论是谁都未曾见过那么瑰丽的宝物,透如寒冰坚如石头的器皿也就罢了,关键是在各种工具上也都是纯金属打造,而且质量还堪比常人所能接触到的兵器质量! 于是就不乏有人会想要跑到出现奇迹的地方碰碰运气,哪怕是付出一些代价也想要搭上这一趟机会。 带着族中姐妹来此的狼皮就是其中的一个小群体,而且也很是大着胆子提出了改变家乡未来的设想。只不过他们的想法相对于河青城的变化而言还是太小气了,以至于咬咬牙提出的条件在某些人的眼中就如同是笑话。 鲤对于狼皮请求工匠帮助的回答也如金头一样,他也同样是表达出了相当的不屑:“哎呀要我怎么说你是好?辛辛苦苦干活能得到什么好处?还不如跟着弟兄们去黑门对面找些乐子呢。河青城是有神明庇佑的所在,我们只要一直认真地献祭就能保持神眷,然后就能随随便便地吃喝玩乐和睡大觉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跟我干就立刻给你个副手的位置,我带的弟兄里面都可以听你的吩咐,就问你答不答应吧!?” 或许是担心狼皮不相信自己的所说,鲤还特地将手腕上的若干个漂亮镯子展示了出来。 有的是黄金与白银的材质缠绕在一起的,在如同交融的黄油与奶油上面便镶嵌着若干颗经过切割的漂亮宝石。有的是通体都由一整块完整的水晶掏空内部,再加上精心敷设的掐金细丝装饰就能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还有的是喷香的木质与金属的结合,至于工艺方面就是河青城的匠人也是赞叹不已,并且深为遗憾错过了与之交流的机会。当然那曾经的匠人手上也少不了染血的战利品,谁知道为了得到这些又祸害了几条无辜的冤魂,其中就可能有那刚刚被赞叹过的优秀工匠。 而这些东西现在都成为了鲤的私有之物,并且还想着流露出贪婪之色的狼皮介绍每一个手镯的来历。 它们其实有的是亲手夺得的战利品,有的是拿着等价之物与他人交换得来的东西,直到是把玩腻味之后才会与其他的人再次交换。如此流流转转便能让大家都能享受到更多的好东西,可见盗匪们并没有将这些精品视为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是当做能够愉悦自己的玩物罢了。 第2258章 待价而沽 蓝皮人的遗物存在于河青城之中,这些东西恐怕是穿越以来最为清白的所得了,然后便是红皮卡托恩人的财富,硬脸金格腾人的财物,甚至还有格鲁古人设备的零部件。只要是大小合适又晶莹发亮的东西就都会受到人们的喜爱,这大概是为了对于往日的黯淡生活作出弥补吧。 有了好东西就要悉心照顾,有的人就会拿起抹布蘸着水去擦拭血污,只要用心打磨就总能使之变得焕然如新的。早在当初举刀之时就已经是将良心放在了一边,那么无论之后是与人交换还是做展示也都不会有什么别扭了。 甚至于鲤的展示方式还要更加粗暴一些,直接就将胳膊当场抖动了起来,谁也没想过身高体壮的他居然能表现得如同一个舞娘。木质的金属的和水晶的手镯就在撞击中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叮铃当啷的撞击声煞是好听,如果仔细辨别的话还能听出哪些声音是由什么材质撞在一起的。 此举未免存在暴殄天物的嫌疑,但是在付出了时间和力量去夺取它们的强人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哪怕是不小心弄坏了也就是随手再换过而已,只要自己一直投身于暗流神教的伟大事业中就是了,相信神明一定会赐福所有虔诚崇拜之信众的。 很多人便是因此一头扎进暗流神教中俯首帖耳,只为了能获得亲自打开神明宝库的资格。鲤也以这种粗暴的展示方式在引诱狼皮,并且还在嘴上招揽道:“看见这些东西了吗?只要答应了就立刻都是你的!跟我向着暗流大神做出贡献吧,跟我去黑门的其他天地去大展拳脚吧,你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甚至要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要什么工匠啊?学什么手艺呀?跟着我们去劫掠……啊不,是收取!对,只要跟在教团的后面,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就什么都有了。但最重要的是跟着我,咱们携手一定能弄来更多财富的!” 常人难见的财富已经是当面展示了出来,推心置腹的承诺已经通过口舌讲述了出去,但这些反而更坚定了狼皮代价而沽的心思。谁都知道大受欢迎之人肯定拥有最大的主动权,只要报价还在追逐者的承受能力之内就可以尽量抬价。 粮食欠收的年景会被几筐粮食换去大量兽皮,青黄不接的月份会逼着答应苛刻的债务,居于偏远之地的人们就算再傻也能学会许多。狼皮能于冬日里获得在外行走的资格必定是有着足够见识的,所以还不至于轻轻松松的就将自己贱卖了出去。 他一张口就搪塞道:“这个吧……呵呵,你看我在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亲戚,要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其实本来还可以找出更多借口做拖延,不过狼皮在看到鲤那越发冰冷的目光时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了。有很多推辞借口都是再常见不过的套路内容,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不打算立刻答应而已。 诸如亲族姐妹要办婚事,族内要举行人人都非常重视的的祭祖仪式,又或者是早就看周边邻村不爽所以要动手剁了对方什么的…… 同样是野民出身的鲤其实在河青城里已经学了更多,只要异地而处就不难弄明白面前这货到底为什么不干不脆。无非就是想要获得更多的好处嘛,其实换了他自己的话也是能够找出大堆大堆的理由来的。 但越是知根知底就越是痛恨对方的小心思,因为这无异于是要分走自己将来的好处。会出手招揽人为的不就是加速扩大势力么?好处都被新来的人占走了还有什么意思?自己凭什么要为他人表现的如此卑躬屈膝? 鲤的不满情绪就直接浮现在了面孔之上,当屋内的灯火跳动时就被映照的如同鬼脸一般。不过狼皮也不是纯粹吃草长大的,能获得现在的名字就是因为他在小的时候就单独猎杀了一头狼,之后更是以武力出众战力强而闻名周边。 所以这货还真不至于怕了突然甩下来的冷面孔,只是在埋头糊弄着:“那个就,再看看,再看看吧……喝酒,吃肉,赶紧吃,别凉了……嗯,真香……” 花费口舌和展示财富的招揽就只得到这么一句话,可以说鲤的招揽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甚至还使得狼皮对自身的价位更清晰了一些。他固然知道自己将来还是要在河青城效力的,但更知道作为旗杆头与作为厕筹片是完全不同的待遇,所以自然想要继续讨价还价一番。 所以此间的宴请只能是以不欢而散告终,爱憎分明的鲤得是强忍着心中恼怒才能将客人送出门。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多多少少也受了河青城的影响,若是换了入城之前的他恐怕早就出手赶人了。 等目送狼皮走远后就有几个弟兄凑上来,并且还都是非常不满地发出了自己的建议: “哼,这小子就是不知好歹,得是给他些颜色瞧瞧才能清醒!” “要我说也别光瞅着这家伙了,咱们还是该分头回到各村去招人。有了发财的机会当然是给自己的族人最好,干嘛非得巴巴地给他说软话!” “就是!说软话也就罢了,偏偏他还缺了好眼!竟然连咱的鲤大哥都看不上,将来有的是他们吃亏的时候!” “就是!” 汹汹的意见都是对于狼皮的不满,其中或许也是担心新到的外来者分了大家好处,所以竟是一个说那人好话的都没有。这些话语听得处于弟兄们环绕中的鲤直接是大皱眉毛,那表情就像是在面对两三个狼皮似的。 能够将这么多人聚在身边总得有些本事才行,要真是一个毫无主见之人恐怕早就受到各种愚弄了。毕竟就算是仗着身手出众也总该能积累起一些人际交往的经验,多少也能对于众人做出的鼓动产生一些定力。 所以鲤没有对身边弟兄们的鼓动作出任何回复,只是一脸阴沉地转向巫师师徒的住所而去。 第2259章 拼凑(一) 巫师师徒的房屋并不在拆迁之列,这倒不是说教团的其他人忽略了他俩,主要是这一老一少共同的请求所致。毕竟这里藏匿着从古而今许许多多的道具,还有几个或是为了避祸,或是为了储存而挖掘的地窖,所以实在不方便外人贸然擅动。 要拆除也得是他俩将那些家当先行转移了再说,而这等事情只有部分才能在白日里去做,更有相当的部分得在黑夜之中才能进行。否则神秘之物被置于光天化日之下时就会接受众人的目光审视,底子都被看光的话可就不方便日后的行骗了。 现在的河青城也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直接推门而进,在很多时候都代表四娘意志的鲤也算是其中之一。他一等进门就能看到一尊两人多高的骸骨怪物,若是寻常人的话就肯定会被吓瘫大叫,能不当场尿出来就已经算是勇气客家了。 只见它头上一对犄角展开能有成人臂展一般宽大,只要轻甩头颅就不能将三五个人串成肉串。再加之上下三组獠牙真似是妖魔邪祟一般,也不知当年还活着的时候是祸害的多少人命,又靠着那背后的双翼逃过的多少追杀。 不过换一般人肯定是没法将之猎杀下来的,因为光是看其粗壮的前肢和后腿就远超寻常虎豹,而且还批挂着金属甲胄和破烂皮甲结合的防护。这玩意恐怕就是挨了寻常箭支也不会受到致命伤,反而能一爪子下去就将挡路家伙的脑袋给拍得扭转两三圈。 外貌如此凶悍之物自然会受到许多青睐,在其周围还被慕名而来的信众们抛撒了许多财物。从漂亮的首饰到锋利的匕首都不一而足,当然更多的还是大家看惯的金饼银锭散碎地铺在地上,若是一不小心踏上去的话就肯定会让人伤到脚底板。 然而面色阴沉的鲤来到此地并非是为了做供奉的,所以他最多也只是朝着那怪物稍微看上几眼而已。毕竟他也曾参加过对这玩意的亲手组装,若是没有在屋中的秘密加工也未必能使此物诞生出来。 所以在来往的时候是一定会看一看的,而且每次在这么做时都会觉得这东西真漂亮,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粗糙大手也能创造出这样的东西。 他亲手帮着将寻常公鸡的尾羽染成鲜艳的色彩,亲手帮着将那些串在一起的羽毛绑在故意灼黑的骨头上。甚至是在给翅膀该摆出如何造型时提供了自己的意见,曾经亲手对于禽类的猎杀就在那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至于脊椎骨是来自一头屠宰之后的犍牛残骸,但依旧需要通过熬煮去掉可能腐烂的肉丝。等到晒干后还得以钢针、鱼胶和绳索将散落的骨头重新固定在一起,若是不细心一些的话就很有可能导致全面散架。 至于那些粗大的骨头也都是拼凑起来的,可以说它们都是来自吃剩下的异界巨兽骸骨,一般河青人也不会将这些东西当回事。相应的甲胄则主要是来自洞室内的救助站附近,当有伤者未能来得及被救回来时就会留下许多破碎护甲。 只要仔细根据需要尺寸进行寻找的话就总是能拼凑出合适的部分,等将整体组装起来后就能进行安置了。 那一切的操作过程都是如此的历历在目,以至于在抬手时还能从手心里获得一次次的加工触感。就比如在中指指节上的一条血口子,那是在将成品挪移到院内的草棚里时不小心擦破的手皮,就是放在眼下也还一直存在着隐隐的痛感。 等这次在看的时候还发现多了一些东西,比如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闪亮贴片,敲碎之后又小心竖插起来的大片碎玻璃,以及一些来自于灰雾天地的锈蚀齿轮。这些装饰估计也都是巫师师徒整出来的手笔,毕竟除了他二人也没谁会特意往这方面下功夫了。 不过光是看了这么一会就稍微耽搁了一些,略感有趣的鲤在皱眉眨眼几下后还是直接推开了屋门。 他没等双眼适应相对的昏暗就抱怨道:“不行啊,你们先前给的建议一点都行不通,那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我跟他怎么说都是得不到个准话!真是气死个人!” 能在这里说出心里话就说明是卸下了心防,扩大势力的蠢蠢欲动本来就是被巫师试图勾引出来的。鲤至少在段时间内还会信任专门找他推心置腹过的一老一少,不然在河青城里也没有别的“聪明人”会专门靠近他了。 身为四娘的直属部下固然是能在河青城内横着走,但这是以身为野人的前提才能获得的,毫无根基的人才能避免拉帮结派的嫌疑。而一直以来都较为排外的河青人也真不负四娘的期望,直到现在也只有两个人才会主动与他接洽。 然而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并不总是安全,屋内还未等来人说完就先后传出了两声咳嗽,从质感上立刻就让鲤分辨出了一老一少的声音。虽然听上去并没有说出一词半字的内容,但立刻就让抱怨之人立刻警觉的闭上了嘴。 这在平时或许可以解释为火塘里的燃烧产生了太多烟灰,所以师徒二人是被呛到了才会咳嗽,但未必就一定得在有客人来时这么做。那么唯一的解释也就呼之欲出了,眼下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在昏暗的屋中大概还有第四个人。 “谁呀?鬼精鬼精的?”果然接下来就传出了一个接茬,感觉上就是自然在承接鲤刚才所表达的抱怨,“想你也是河青城里数得上号的人物了,怎么还有人这么不给面子呢?是你提的要求太过分了还是人家故意捣蛋?过来过来,先喝杯酒水再说。” 只是一句话就让负气而来的鲤浑身冒汗,甚至于他急得都打算将右手伸向一边的剑鞘。也得亏是智商尚在才没有做出蠢事,而且经验更丰富的老巫师还赶紧张口帮着遮掩道:“嗨,就是为了嘴巴上那点事呗。老朽突然嘴馋想要吃鱼了,就拜托这位去河边找渔夫整几条鱼。哎呀呀,看来是整个城里的信众都被养刁了,再也没有人愿在寒冬时节碰水打鱼了啊!” 第2260章 拼凑(二) “啊,是啊。我,我还说要给那小子在暗流大神前面美言几句的,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吃那一套,只是说是要大袋的黍米才肯交换。因为人家一点都不缺盆盆罐罐或者漂亮的布匹,就是想要些黍米给家人熬粥吃!” 额头冒汗的鲤赶紧顺着老巫师的话头就说了下去,一开始的时候还是稍微打了点磕巴,然而越是往后就说得越顺溜了起来。 因为能这么快说出来的就是前几日亲身经历的事情,只要将当时的所见所想重新回想起来就可以了,无论从细节还是情绪上都很难被人看破。而且鲤在说着的时候还故意去端了酒水往嘴巴里灌,那仿佛解渴一般的举动虽然是将说话的节奏打乱了,但却不会让聆听者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斜眼看着端坐喝酒的人没甚反应就好,假戏真做的老巫师和鲤便在心底里暗吁了一口气。因为刚才突然搭茬之人正是整个教团的核心人物,任谁也想不到四娘为何突然会跑到巫师师徒这边来吃喝,而且还偏偏撞见了这几人凑在一起的事情。 其实若是碰头也就碰了,正常的交往也不会引来过度的猜测和想歪,除非是当事人真存在心虚之处才会感到不自在。若是换上心理素质差的在场怕是会当时就跪下交代了,而不是心怀忐忑地当面扯谎打配合。 不过将场面话说完之后也没别的可说了,端坐下来的鲤便发现场面突然就冷淡地再无人多说一句,最多是火塘中的噼啪燃烧声与四娘的吃喝声混在一起。这等气氛在他看来真的是相当难熬无比,于是就扭着身子开始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些话题。 但最终还是四娘先开口的,毕竟她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跑到这一老一少的家中来,不然她岂不就成了闲得没事乱串门的闲人了么?虽然很久以前或许也曾梦想过能天天这么干,但在时移世易之后就已经闲不下来了。 “咱们呀,这个神教呀,是不是挺没用的?只能拿那些寻常的盆盆罐罐和布匹来招人?” 抱怨声一出就让另外三人浑身一紧,差点以为是他们背着四娘搞的一些小动作暴露了。也就是从目视及耳闻中都能看出四娘其实并不处于兴师问罪的状态,这才会大眼瞪小眼地等着她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哎呀……若是碰上个稍有本事的家伙都未必能留得住,甚至人家所图的东西还是你不愿意给的,这可让人怎么是好?给他吧,就舍不得,而且对咱还危险。不给吧就招不到人,还是弄得心里急得慌,真是的……” 额角冒汗的鲤越听越像是再说自己之前对于狼皮的招揽,所以他便在四娘不注意的角度狠狠地瞪向了巫师师徒。那意思是说:你们俩该不会把老子给卖了吧?要这样的话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但在他一眼走过去时也看到了老少二人小心家慌张的对视,似乎他俩在听到四娘的说话时还要更慌张一些。这样一来倒是与常人秘密被揭破时的模样略有不同,以至于鲤又不得不重新看向了四娘。 只见这身形健硕的女子斜倚在桌案上喝酒也没个正模样,小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甚至能让这劣质的家具微微变形。半醉半迷茫的眼神也没有聚焦在任何的实在事物之上,这就给人一种只是在胡乱说醉话的感觉。 想了一想也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尤其是这个状态并不能给鲤带来太大的畏惧,他便捏了捏拳头就发问道:“谁呀这么不长眼睛?四娘你只管将那瞎了眼的家伙说出来,咱们立刻过去给他个教训就是!到时让他知道河青城里是谁的地头!” “唔……还能有谁?就那小白脸呗!还有……还有那臭老头,真该给他嘴巴都一并撕碎!” 毫不犹豫地将心里话说出来就说明在这里并无防备,是真正将巫师师徒和鲤当做自己人的。而鲤在听到四娘的抱怨之后就鄙视地看向了另外两个家伙,光从目光里就能看出他想说什么: 你们俩定是太贪心了才露出马脚,一会招供时可千万别牵连到我! 谁都知道那老巫师早已是发须皆白,天天走街串巷招揽生意时还真是经常性地碎嘴子,要说谁该被撕烂嘴的话就定有这老头的份。而且他徒弟也是凭着样貌俊俏闻名周边的,说是一个小白脸还真不会有错。 至少鲤在四娘话音刚落后就想到了这二人,所以立刻就做好了与他们及时切割的心理准备。甚至于被怀疑的当事者也都是面色大变,他俩从来都是靠着口舌、心智和腿脚过活的,要说战力的话实在是担不起四娘的一击,更不要提旁边还有个力量更大一些的鲤在瞪眼呢。 毕竟在以前也曾经遇到过有理没理都要胡闹的客人,有时候还真不是老老实实讲道理就能逃得过的。老巫师在这种情况下首先就想要避免太过严重的打击,所以就赶紧放低了姿态求问道:“那……确实可恨,就不该让四娘你生出这么大的气。只是带的郁气喝酒肯定会伤到身子的,不知该以怎样的方法才能让您顺顺气呢?” 说话含糊其实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在罪行和言语的边界上能留出很大空隙,将来是辩解还是甩脱都有回旋余地。未能听到明确指称的四娘也只当这是在顺着自己的心意提问,她便“啪”地一拍桌案就叫道:“这有何难?去,去把那旭川找来,找来打一顿!然后再让他教我,教我该怎么识人善用。一个外来汉才来了没几天呢,怎么就比我这地头蛇还知道谁有能耐了?呿!真是可笑……” 先前的不清不楚其实更加折腾人,只要一开口将事情说清楚就让屋中的三人面目微缓了下来。原来所谓的小白脸是另有其人啊,并不是他们刚才所默认的某个家伙,那么让四娘不满的另一个老头恐怕也并非是老巫师了。 第2261章 拼凑(三) “那臭小子一天就只会装模作样,找我看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穿的衣服好又怎么样?跟我们抢来的布料子完全不能比嘛,更比不上河青城女人的手艺!脸蛋长得好看又如何?那是爹妈老天爷送给他的,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就是,吃饭的时候还得摆个架子,撇条的时候也要避开他人,什么个玩意嘛!我就见不得这种假模假式的家伙,一刀刮开了肚子里还能装着锦绣肠胃?不还得是黏黏臭臭的那啥吗?” “我给你们说那家伙也有不堪的时候,就说上次吧……” 有人开了个抱怨的头就引发了其他人的嫉妒之心,于是各种各样的心里话就先后蹦了出来。同时还夹杂着自己所见及他人的传闻,至于是夸大还是进行了艺术性的描述就看个人良心,但一般在背过他人时想必是没几个人搂得住火的。 通常身为男人就被要求做出足够的大气姿态,否则就会遭到其他人等的无情嘲笑,这么一来就使得在场的三个男人其实少有能够痛快发泄的机会。但有四娘的失态在先做引导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处放了许多木偶、草药和符咒的屋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宣泄室。 心中想说的事情就一并被带了出来,另有心中不想说的事情也被抹去了真形后溜出唇齿之间,就是不知道那事情的本体是否真的来自于旭川。反正借着这个抒发不满的机会就一起说出来好了,在场几个人一联合起来也还是能横行于河青城中的,随便找个倒霉靶子吐槽一下倒也能加深彼此的情谊。 其实许多人都看那外表及举止不俗的公子很不爽,只不过在权衡利弊后并没有让嫉妒心占据上风罢了。不然东家比我多吃一口肉,西家比我多批一块布也会成为嫉妒的源头,真要这样一来的话也就别想过好日子了,光是河青城就先得互相打的头破血流才行。 小白脸指向了旭川就让绿松了一口气,而该被撕烂嘴的臭老头却还没有说明白是谁,于是该问的问题还得在间隙之中抓紧问出声。对此最为在意的老巫师首先停止了吐槽,并且还在退开了两步后才小心发问:“那外来的小子也不过是如此罢了,哪能值得四娘如此生气?照我看来就是那老头子也不过如此,不论有多大的不满都还得先消消气,等过会之后再让他别再乱说好不好?” 含糊其辞主要是不确定人家生气的对象是不是自己,所以在说话中就多多少少带上了一些求情的意思。但有人在心情不爽之下通常是单线程的思维模式,那当然就是将老巫师所说的与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挂钩。 又是酒肉温暖心肠,又是红焰在火塘之中跳跃,再加上有熟识之人在侧便真是安稳的很,四娘直接就毫无防备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哼,我以前还将他当做榜样来的,就想占了一处城邑号令四方。可真等见面呢?他不过就是个糟老头子而已,而且瘦瘦巴巴的也没几两肉。偏偏这老货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奇怪之言,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头疼无比我真恨不得当初没救他,也就不必去听到那些玩意了!哎……这叫什么事啊?哪就那么多的秘密?” 一些特征说出来就可以被套用在各种各样的人身上,但是全部符合这些特征的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不久前刚被王涛带回来的芒山城城主。 当时这老家伙说过的一些奇怪话也没几个人能听懂,感觉上实际上与寻常巫师所宣扬的传说没啥两样。无非就是版本与经常所听到的大为不同而已,但在一些关键性的转折上却是惊人的一致,只要稍微知晓主流神话之人都能找出熟悉的痕迹。 所以当时就有人对若叉所说不以为然,就是将其当做一个糊弄事的新兴神棍罢了。反正类似的家伙总是杀都杀不绝的,而且又因为具备隐蔽性强的特性可以到处转移,还真是很少见到有哪个能够占据了城邑长期搞事。 但天下之事总是有些例外的,芒山要道边的城堡是一个,上游的河青城也是一个,所以巫师师徒和鲤就将其当做了同行而已。当然还是能打又能折腾的那种同行,不然也不至于掐断了东西往来的贸易通道。 对于业绩优秀之人总是得表示出一些敬意的,所以哪怕是心中存有不满也没人会当场表现出来,而只是压低了声音简单议论着: “哦……是若叉那老小子呀,怪不得……” “那老头……啧啧,还真是个麻烦。” 劝人开心就总得有个大声哄劝的过程,又或者是以站在一边的责骂来表示立场,所以突然变小声的低语就很容易让四娘产生不满。她便再是将手一拍地叫道:“你们也想想办法呀,难道就不能把他招过来吗?我的意思是诚心诚意给咱们打下手的,那种……咱们说啥他就真信啥的那种。什么异宝会的真有那么厉害吗?什么当世派,什么封印派的的又怎样?难道还不能被咱们给糊弄住?” 四娘所不爽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多么奇怪,几乎每个行骗失败的神棍都会产生类似的遗憾。老巫师看向这女子的目光终于才变得柔和了一些,毕竟不是谁都能这么快接触到这一层的,就得是又有想法又有灵性的人在遭遇挫折后才会有此一问。 他便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教导道:“恐怕……真不那么容易。咱们这一行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并不总是能上得台面的。越有见识的人就越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在平常的时候只是借用咱的嘴巴安抚人心。他们真正相信的就是自己而已,所以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说些什么就能诳住的。 真要成事的话就先得做些事情,做一些真真正正能让人看到结果的真事,然后再将咱们想说的东西揉碎了掺进去。这样有的真有的假的东西才好使,至少等被揭穿的时候也就熬过几年或者几个月了。 所以咱们首先得凑些东西才行,凑些让那若叉和别的谁都能相信的东西。” 第2262章 拼凑(四) “再多加一些仪式怎么样?我总觉得咱们的祭典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庄严,还得是在大城邑里看到的更像那么一回事。不能再是低头垂目了,怎么也得鞠个躬,下个跪吧?” 绿首先响应四娘的要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大概是因为他年纪轻轻不怎么受到尊敬的缘故,所以在形势这方面就存在较大的执念。接下来还有鲤也跟着走上前凑热闹,不过说话前先抬起胳膊做出了个用力的姿势。 等大家看到他的二头肌充分鼓起来后才说道:“一般人谁愿意随便下跪呀,怎么着也得看见几十人在他前后左右围着吧?照我看还该多叫些弟兄们充排场,像是什么甲胄什么武器的都该全套装备好。而且人人脸上还要带上吓人的面具,再不济也得抹个大花脸。平时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瓮声瓮气地大声呼喝,就要让所有人看一眼就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你们说对不对?” “这个好,这个好!左右两排各站一堆人吓唬着,想要参加祭典的人就必须从这中间走过去,而且还得一步一鞠躬,两步一磕头才行!”充足的排场听上去也是挺不错的样子,绿还没等听完就拍着巴掌将二者的建议结合了起来,末了还补充道:“不过光是整些动静吓唬人也不行,凭空惹得人反感了反而会厌恶咱们的,所以总得编些什么说法才是。就好比让大家做这些动作是为了保护他们,必须给所有人都向神明展示出足够的虔诚才行,否则将来是一定会受到诅咒的。” 三人中到现在就只有老巫师还没张嘴了,不过看他的面貌上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甚至说还显得有几分焦虑。也就是在绿将补充部分说完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并且赶紧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对喽,得这么说才行!人呐有的时候就是吃软不吃硬的,硬要摁着头喝水就非得站起来拼命。咱们了不起也才能纠集几百个人在身边,就凭这点人数还真想着要骑在数千人的头上?可如果是顺着毛哄的话就不同了,你得让他们自己先害怕起来,哪怕是人数众多且武力强盛也是非常渺小。 别不信他们会这么做,暗流大神不就在地底下杵着吗?还有那些格鲁古人也可以稍加利用一下,做得好了就一定能让城邑里的人们都害怕起来的。等到那个时候就自然会来找咱们问问应该怎么办,等到心虚胆小之后就自然会照着咱们所说的去做!说不定转头还得感谢咱们呢!” “这个好!” “真的,这个挺好的!” 鲤和绿在听完之后就立刻是变得心服口服,并且当场为老巫师的建议抚掌称赞,只差连敬三杯以表达自己的敬意了。别看他俩所提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很提气,但实际上还是存在较大问题的。 因为这么一来就意味着维持威严的基础就是几百个披甲武装之人,这与需要威慑的人群总量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甚至是当这样的武装被调离或者受损后就会立刻动摇神教的统治,等到那个时候才会有乐子看呢。 所以真正的解决办法就是得让人心服口服,最好是编造一套令大家会彼此传播的说辞出来,然后再经由每个人去监督每个人鞠躬下跪。如此一来就可以直接省了很多麻烦,毕竟光是供给百来号人吃喝劳务也不是个小数目,教团再是资财丰富也不至于一直维持这么多人来站岗。 这些事情只要稍加琢磨就能想明白,而且老巫师为了怕有人犯糊涂还特意仔细解释了一通。这就引得原本忧愁的四娘听得连连点头,并且还顺势做出了总结:“嗯,大家都爱传的说法,这个咱们都熟。以前听你个老鬼在夸赞各位神明时其实都是听过的,大不了再使劲夸张几倍吹嘘就是了。 就好比胡乱看的人会被刺伤灵魂,虽然当时未必能感觉得到,但是等死后就是灵体上下一处处的孔洞,而且还是怎么都治不好的那种。对吧?就是要怎么可怕怎么来,而且还得拿那些笨蛋们做梦时都会吓醒的故事来到处传。 然后就是排场,咱们自己先就可以找人练一练,只不过记得在练成前要先避开他人,不然给人留下笑柄就不好看了。然后再找公门的老衙役们去讨教讨教,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们就属他们最熟。 还有就是礼仪这种事情嘛……照我看其实也不是很好。跪天跪地跪先人总是麻烦了些,现在大家都习惯穿甲持兵行走的也不方便这么做,所以还是改成鞠躬吧,不然等跪得多了以后总是会惹出一些怨言的。是不是这样啊?” “说的倒也是,那就如四娘所愿吧。” 刚才大家所说的东西都被总结了起来,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整出了这么多的行动目标。但是只要能让使人烦忧的事情解决了就好,说的口干舌燥的四娘就不由端起酒杯润了润口,其他几人自然都知道要趁机附和一下以让她心情畅快。 如此一来便使得四娘露出了烦忧得解的笑容,于是屋中原本那愤懑的感觉也立刻随之大为缓解了。见到此举有效的几人就不失时机地刻意说说笑笑地来烘托气氛,为的就是让这一位不要再就别的事情东想西想。 就比如说是鲤为何会突然想同巫师师徒吃鱼,以他的本事难道就不能亲自打上一两条吗?还有这几人从方才开始就在说话中有些不清不楚的部分,只是由于四娘无心顾及才被忽略了过去,不然以这女子的精明又何至于看不懂其中猫腻? 然而那样的机会已经一闪而逝了,就是劝说狼皮投靠失败的鲤也受着感染摆脱了沉闷。这厮不但从一开始有人敬酒过来的时候强笑渐渐适应了下来,过不多久还能说着脏话和荤笑话地敬回去,就仿佛他真是个心性单纯的粗豪汉子一般。 第2263章 瞎猜 单纯是找人喝酒散心的四娘将烦心事踩在了脚下,她真心觉得与自己合作的这几个人实在是良善之辈。所以当对方来敬酒时都是来者不拒地通通喝下,甚至还频频地说些自认为有趣的事情来带动席间气氛。 仿佛曾经对于神棍师徒的那些背后诋毁都是别人说的,仿佛对于鲤的出身嘲笑也根本就从来都没有过一般。反正大家都已经是一个饭锅里搅勺子的同伴了,很多的密谋都得同彼此商量才行,若是缺了哪一个都会使得办事的时候觉得不踏实。 其实另外几人也差不多是如此,他们在加入教团之前都各有各的人生,而且也对于彼此心存着一些些的偏见。直到是过往的见识和生计突然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打断,而在大部分的利益突然被捆绑在了一起后就更是产生了相当多的联系。 他们说着说着就不免涉及到近期都关心的事情上,四娘便叹着气抱怨道:“哎呀呀你说这次究竟是怎么搞的?黑门对面简直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咱们大家都分明是等了那么久想要再发笔财来的,胸脯都当众拍了,好处也是先许下了,可这次怎么就是看上了那么见鬼的地方? 你说大风天的稍微刮一刮就该消停下来了吧?可是我都守着那门口快两天了却没见小,反而是被格鲁谷人来回扬起的尘土扑了一头一脸。嘿,那味道灌进嘴巴里都是一股子血味,还混着咸了吧唧的沙土味,真不知道那些四眼族在搞什么!” 在一旁吃吃喝喝的鲤或许对于别的话题还算兴趣一般,但对于这种涉及到黑门的话题却是相当感兴趣了。所以立刻就将耳朵竖起来想听听别人怎么说,尤其想知道能与格鲁古人交流的巫师师徒二人是怎么说的。 那就像是农夫热衷于谈论土地和天气一样,那就算是船工热衷于交流水道走向和深浅暗礁一样,这都是与他们生计高度相关的事情。虽然在近期的黑门打开后也没有得到个准消息,但是鲤和其他人都认为这两人在藏着掖着什么。 “呃……这个……我要真实话实说了你也别生气。我们是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边不适合常人通过就是了。”老巫师一张嘴就先将自己摘了出去,不然类似的问题已经有很多人找他询问过了,真要是瞎掰一通的话反而会惹人不满,“就说是大气气压与咱们这边不同,是高还是低来的就让老朽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常人过去了肯定会遭罪的地方。还说那边环境辐射高于咱们这边几百倍,如果硬要过去的话倒是勉强能忍耐一阵子,可是久了就肯定会遭不住的。” 什么大气气压的怪词完全不是在场之人能够理解的,又或者所谓的环境辐射之类的玩意也从来都没人听说过。所以即便是说了出来也让其余几人满脸发懵:记得这说法好像还真是黑门打开时所说的那些,可是那一个个怪词都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哄人玩的东西么?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平时就神神叨叨的净不说些人话,可这次所说的字眼和词汇也太过奇怪了,竟是没有几个人能理解他们究竟想表达什么。于是四娘就诚心诚意地敬了一杯酒,然后才再次发问道:“什么意思?没听懂,你能说些咱能听懂的吗?” 老巫师对此也是颇为无奈,同样的提问和抱怨已经是见识了许多次了,但他也只能再一次地答复道:“哎呀,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也是真的不清楚!都是那些四目怪人说什么我们再复述什么,但至于是什么意思的话还真不懂啊!” 鲤听完这话就老大不乐意,他还插嘴道:“嘿,别瞎扯了,咱们两边说的话都不一样的。你要是不懂的那是什么意思还怎么复述?不得都是在心里先琢磨琢磨才说的么?” 如果是四娘这样质疑也就罢了,心高气傲的绿还不乐意这以往瞧不起的苦工头子胡乱质疑。他便挡在师父的前面瞪眼说道:“琢磨?什么的事情啊?就是他们在那边说的话,然后意思就在我们心里头浮现出来了,整个转译过程就是这样的。我们也不知道那些玩意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只能是照着最舒坦的感觉说出来而已。”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 老巫师在绿说完话后也只能点头附和,但是这种感觉也只有曾被卡伦普动过手脚的几人才能体会。比如红衣、王涛还有麻姑若是在场的话便会大点其头,而换了其他人等听闻此事的话则会大生质疑,以至于怀疑他们是否在联合起来扯谎了。 毕竟这两个人从前到现在的事情都不怎么能让人取信,而且在得了灌输记忆的机会之后又未能及时汲取,以至于错过了将大量知识沉淀下来的机会。这等半吊子水准倒是正适合见惯了装神弄鬼的河青人,以至于巫师师徒当时可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而惯于被愚弄的人们还真就在惯性之中稀里糊涂地踏上了归途。 毕竟巫师这一行当本身就在平时不怎么说人话的,十句话里头能听懂三五个词汇就已经是非常亲民了。很多人通常只能靠对方的表情来判断事情好坏,以及从所要的报酬上来分析麻烦的大小,而如果是与资财无干之事反而不会引起大家的兴趣。 整个教团里头恐怕也就是王涛靠着有心之下积累了较多的知识,但由于出门在外的缘故也未能得知近期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就算是等回来的时候还得经历治伤和休息的过程,再加上带回了远近闻名的知名狠人也得先行解释解释,以至于竟是将原本最为关心的事情也押后不提。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整下来还真是消耗了不少的精力,连夜飙车返回的王涛眼下只能待在自家屋里呼呼大睡着呢。是以就算是能以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也没那工夫,眼下就只能任由在座人等互相瞎猜而已了。 第2264章 吃饱了没事干 自身疑问未得到解决的四娘将酒盏拿在手中把玩,一会在琢磨那些难懂的外来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又在琢磨巫师师徒是不是在说真话。她的怀疑也毫无掩饰地通过表情展示了出来,偏偏被怀疑的对象还拿不出有力的解释来自辩。 心思隔了一个肚皮往往就是这么麻烦,明明已经是掏心掏肺地在说话了却会遭到怀疑,尤其对于具有哄人骗人之名的神棍二人几乎就难以解套。他们也不可能在此时主动辩称没有撒谎,因为那就意味着将原本心中的怀疑扯到了台面上。 总而言之就是相当被动,被动得将听来的每一个字眼都说出来都会遭到怀疑,被动得即便是当众向神明起誓也不会受到相信——在场人员也都算是接触了相当之多的神明之事了,在具体的操作中很容易弄清楚这一套究竟是什么。 若有神明的话就首先会惩戒这些亵渎之徒,而若是始终都未受到惩戒的话便证明了神明的缺失。 毕竟烧杀抢掠之事也是做得多了,这等残暴酷烈之举怎么看来也不像是正义之辈所为。而且区区几个人不停地就传说上搬弄是非也属于不敬,偏偏过了这么多日子也没有任何天谴降下,这样的事实难道还不能说明真相么? 但整个教团偏偏还得在一定程度上强调美德的重要性,不然否定忠诚的话就会被手下们背叛,否定孝顺的话就会让命令在各个家庭中受到阻碍,否定诚信的话就会让信众们在缴纳份子的时候大动手脚…… 种种过度逆反的宣传迟早有一天会祸害到自身的,这是只要推演一下就能看清楚的未来。教团内部在商讨了多次后也终于没敢对通行的价值观做手术,最多也就是小范围地就某些部分进行了微调而已。 所以给自家神明冠上近乎于邪神的名头是一回事,而能否维持社会的继续程序、以及确保整个劫掠集团的正常运转才更加重要。至少必须使得信众们毫无怀疑地在这套规则中行动,而不至于在过分的贪婪行事下自我崩解。 越是如此就越使得教团行为体现出表里不一的特性,越是如此就越使得教材内部成员缺乏安全感。时不时地互相猜忌和援引外力支撑就是具体表现,而在某些时刻只要稍有个契机就会控制不住地肆意膨胀起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就会让信任荡然无存,无论是坚持口风还是改换说法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根本问题还是出现在彼此的互信上面。老巫师将眼睛转了几下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而他就只能是向着另外的方向做出努力了。 光是被动接受询问的话可不行,因为问啥或者不问啥都是由对方发起的,但若涉及到了偏门的提问岂不会噎得让人答不出来?若是在平时出现这种情况也无非是笑笑就过去了,可若是在眼下的话就只会加深自身嫌疑。 老巫师做出的选择就是发起反问道:“那个……四娘你先前也说信不过那些四眼贼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蹲在黑门那边守了好久。能否给咱们说说究竟看到了什么?那些四眼贼又是在忙着什么呢?” 对于相关的消息感兴趣是其一,这些巫师师徒也对于选取房子的位置和形制非常感兴趣。整个河青城里的人们都已经被又高又大又结实的房屋给晃花了眼,所以还真没哪个特别乐意住在矮小草顶房中。 而更重要的则是得顺着话题夺回说话的主导权,发起提问的机会一旦落在了老巫师的手中就决计不会再还回去了。他完全愿意为了保护自身而不惜化为一个好奇宝宝,以区区的话唠之名来换得更多的声名完好其实还是挺值得的。 若是经常聊天之人就一定对这样的发问不陌生,在等产生警觉的同时就会发起争夺话语权的斗争。甚至于原本谈论的话题都会因此被抛在一边,互相在言语上的交锋也能将潜藏的怀疑给拖后一段时间再发作。 但偏偏四娘却没有这么干,因为她眼下的精力并没有多么旺盛,主要都是被消耗在长期盯梢以及对于病患的治疗之中了。再加上如同喝水一般地往嘴中灌了许多酒水,这就令她的意志力出现了不可避免的松动,所以就算是听到了老巫师的提问也没有多想。 她稍微偏头回忆了一下就答道:“挖土,挖石头咯。他们从黑门对面拖回来的东西都是土石和沙子,红的黄的都有。不过偶尔也能带回来一些打磨出来的石柱子、石台子什么的,乱七八糟就像是把别人家给拆了。你要知道四目族的玩意其实都挺独特的,同那些玩意放一起比较就能看出挺大差别,估计是将那边的倒霉鬼们给祸祸了。” “跑过去了就只为土石?怎么会这样?” 原本只是随便挑了个方向以岔开原来话题的,但没想到四娘却吐露了这样令人不解的消息。另外三人闻言后便不由发出疑问,并且都从随后互相的对视中看出了不敢置信的情绪。 因为在他们看来值得抢掠之物也无非就是那么一些,粮食、布帛、各种器皿及金属造物之类的都不错,只要经检测确定了无毒无害就可以拿来使用。又或是一些受到精细加工的漂亮玩意也可以,顺手弄回来了给家人孩子把玩就挺好,玩腻了还可以放在家中的随便哪个地方做装饰就是。 但是将沙土和石头弄回来是什么鬼?难道黑门对面的沙土特别好吗?以至于那些四目族宁愿顶着强风和恶劣环境也要弄回来? 不过想来想去还的确就只有这么一个可能,因为格鲁古人所展示出来的能力完全就如天神先生一般,所以在教团人等的心中完全不存在“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选项。当然闲下来的某些个体或许会有些怪异行为,但作为投入大量车辆和人员的行动就不可能无所图,不然那岂不就成了犯傻了么? 第2265章 表里 “喂,老头,你和你徒弟也是能跟那边说的上话的,就不去问问他们整淮这些土石是要干什么?那一趟一趟跑的模样可真比上一个天地里还要勤快,感觉好像是没了咱们做打扰就变得更快了的样子。 哎你说要是换了咱们得了这般厉害的手下还有啥不能干的?犯得上再跟弱得如‘小红皮’的家伙们共处么?像是河青人、草原人、还有周围村落和城邑的都直接通通捆了不干脆么?要来一个去干活不挺干脆的?” 四娘晃荡着手中酒盏就说出了自己的所见,不过就伙伴们的提问做出回答也只是存在于前半句,后半句却是随着酒劲将心中的疑惑都发散了出来。同时一并出现的还有惫懒少力的幽幽语气,这在一个灌了小半坛酒的人身上出现倒是非常正常。 只不过她所发出的问题却着实不敢令伙伴们恭维,光是那对于弱者不加掩饰的无情态度就仿佛魔鬼一般。在配合着夯土草屋那缺乏外来光源的照明就更如九幽的呢喃,以至于懒懒燃烧着的火塘才能证明大家尚在人间。 旁边的聆听者们都是才刚刚享受了好处不久的,他们对于现在及将来还存在着很多计划呢,自然是绝对不会希望四娘所说的事情成真。然而若是将自己设身处地代入那样的力量做思考就是另一回事了,推演的结果都是大概率的将未来导向那样的结果。 所以原本想转移话题的老巫师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同时伴随出现的还有胸后背都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毛汗。没想到刚刚的努力竟然会将话题导向了这样的方向,以至于会守在火塘边上还会感到难以自抑的恶寒。 人类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向着其他人做出求助的,但是当这老头看向另外两个男人时却顿时心中一沉。因为他能看到这二人的表情其实也都变得非常生硬起来,恐怕在场所有人都是想到同一个方向去了。 其实类似的猜疑早已就存在于他们的心中,这是弱者在同强者作伴时不由自主会产生的想法。有没有强烈的恶意其实并不是特别重要,毕竟在被打的头破血流之前还可以将双方的力量碰一碰,倘若打不过了才能再想别的退路。 譬如按照趋利避害的本性躲得远远的就是了,至少在更多的飞天巨像出现之前还是挺管用的。 一般的人们会更加关注的方向其实会落在力量上,无论对方是善是恶都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毕竟小小的身板可能会在某个强者的无意转身中就被踩碎,真要是出了这种事情就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当然如果对方是又有力量又邪恶的话就很糟糕了,与之成为邻居的话一定会是件非常糟心的事情。而更糟糕的则是这种的强力邪恶之徒突然就惦记了过来,那岂不是想连逃跑都找不到机会了吗? 四娘倒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想到哪里说哪里,其实本身的联想能力已经如同浆糊一般发挥不了作用了。但这样就苦了另外几个思绪清晰之人,他们甚至宁愿自己刚才没有听到过相关的消息,一直装着自己傻傻想不到这方面不也挺好的吗?? 然而四娘想到了,捅破了,于是就使得这问题不得不摆在了台面上。心智较为薄弱一些的绿自然不希望将来是这样的走向,他便下意识地否定道:“不,不会这样的吧?他们……我觉得那些格鲁古人都挺好的,一直以来都没做太过越线的事情。除了……除了……啊……啊……头好疼!” 否认现实是一回事,但是说着说着就抱着脑袋弓着腰残呼出声就是另一回事了,即便是眼睛都快要眯起来的四娘也不由得重新张开了双眼。只见这小子整个额头都是一片湿淋淋的样子,大概是先前被吓到的汗水与现在身上不适所导致的汗水都混在了一起,以至于他的脸面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老巫师作为关系最为亲近之人就惊叫到:“怎么了怎么了?竟是这般痛苦模样,遭了风邪上身么?” 能张嘴道出近似的病症也说明术业有专攻,更彰显他个人能力的还得是将手一抖就从腰包中翻出了几根金针,然后就直接拿到塘火上面炙烤了起来,怕是等确定病症后就要立刻照准了位置用力扎了。 曾经处置了那么多的病人也算是积累了大量的临床经验,可真轮到自己亲近之人时却不由得心慌意乱。以至于谁都能看出这老头的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怕是在过会下针时扎偏了位置都有可能。 不过现场能治疗疾病的也不只是老巫师,四娘在几个月来的接诊病人中也养成了应有的反应。她从听到惨呼到翻手拿出金鸟治疗仪也不过是隔了两个呼吸而已,甚至于在这么做的时候脑子里都未曾想过太多,只是根据长期练就的条件反射自行这么动了起来。 如此不加遮掩的动作自然能落在老巫师的眼中,然而这老头子也只是露出了略微痛苦的表情。谁让自己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比不过这个怪异的小东西呢,默默地将自己的金针收回囊中才是他接下来真正做的事情。 不过这一番折腾其实也没有经历太长时间,反而是抱头痛呼的绿没等接受治疗就渐渐地消停了下来。那表现就像是脑袋被谁用石子丢过之后的应激反应,然而面目上流露出来的木然神色才更加令人担心。 目光一开始并不能向着前方找准焦点,只是在听到老巫师的呼唤声后才僵硬地扭转了过去。然后其他几个人就听到绿涩声说道:“除了……除了帕里昂大陆清洁行动,武装起来的土著连同敌人都被天火烧光了。还有莫斯比海洋探针行动,只是为了寻找藏在水中的敌人舰队就制造了超强震波,无论是陆上还是海上的生灵都死伤惨重,还有……” 这些自顾自讲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被其他人所理解,最多是脑回路被勾起相应激荡的老巫师微微皱起了眉头。 至于鲤的反应就更为直接了,他晃着手就说话制止道:“等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呀?” 第2266章 中邪 “别打扰,就让他说。” 四娘一把抓住了鲤让他别乱动,而原本略带疲惫的目光突然就充满了更多的精神。会这么做大概就是因为从绿的“胡言乱语”中找出了什么线索,以至于宁愿这等不正常的状态继续下去也要多听一阵。 她一会儿看看捂着头不断叙说些奇怪东西的少年,一会要看看同样捂着脑袋不停晃荡身子的老巫师。此二人仿佛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某种怪异的状况,以至于会表现出让人感到奇怪的反应。 要说导致这一切的源头似乎该归于刚才的话题上面,不过就是随便编排了几句格鲁古人而已,怎么就会引出如同被妖魔附身的情况了呢?因此感到好奇的四娘就开始仔细回忆刚才的言语,试图找出那打开二人异常反应的神秘钥匙。 但这种努力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便作罢了,毕竟就算绞尽脑汁了也没什么思路,难不成还将这二人的心窝子掏出来不成?四娘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个只懂得哄人骗人的半吊子神棍而已,又不是业务熟练的精神病专家。 但是更令人好奇的其实该是喃喃自语中吐出的事情,像是什么“烧光”,“杀光”或者“破坏殆尽”之类的描述还真是令人非常在意。不过一听那些地名以及军事用语的风格就是来自格鲁古人,所以相关的事情也一定是与那些四目之族有关的,换了别人都未必具备那么可怕的动手能力。 想到这里就让四娘不敢继续乱想下去了,因为自己这些人仿佛在刚才触碰到了某种不得了的领域。倘若再迈出一步都会自行走入无边的深渊之中,但凡有点理智之心就会硬生生地将脚步给收回来。 她甚至还给鲤一使眼色后就向着绿扑去,偌大的巴掌一张开就将着胡言乱语的小子紧紧捂住了嘴。任你还有什么刚浮现起来的念头都没法继续输出了,算是从实际上掐断了令人感到可怕的言语来源。 这正所谓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可以解决带来问题的人。 在初步收拾下了一个人之后却还不是完,因为看着抱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老巫师似乎也不安稳,四娘还冲着鲤补叫了一声:“还愣着?没看见我刚才被你使的眼色吗?捂起来!赶紧把他的大嘴巴捂起来!” “哦?这就来!” 被动接到信号的鲤虽然是反应稍慢了一些,但只要明确了该做什么后还是手脚很利索的。毕竟他光是坐在一旁听着那些话语就感到浑身发寒,动不动就是灭绝、杀光之类的叙述实在是太可怕了,那频频出现的样子就仿佛是收割作物一般。 记得刚才正谈论到那些个异族来的,当时还夸赞他们近乎是理想中谦谦君子的模样,要不然为何有了那么强大的能力却不奴役河青人呢?但没等大家完全讨论出个结果却是出现了这么一遭,这就实在是给他们的观念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尤其是这一对师徒的表现但是令人惊异,看来看去都仿佛是被哪里的幽魂恶鬼给附身了一般。胆小一些的人或许就会直接被吓晕过去了,也就是做下了许多坏事的恶人才会立刻出手去将人控制起来。 而且捂住了嘴巴,摁住了手脚还不算完,四娘还掐住绿的脖子警告道:“你给我消停一些,别再装神弄鬼的了!不就是神打鬼上身吗?以前老娘和弟兄们又不是没少陪你来这一套。怎么?今日浑身的筋骨觉得不怎么爽利了,所以想拿着咱来消遣消遣?嗯!?” 以前的河青城有着两套做事逻辑,而彼此在做事和生活上的交集就有着大不同。 一套是耕种、采集、砍伐和加工,农夫与农夫相熟,工匠与工匠相熟,说笑配合以及婚姻之事都来往得较为密切。一套就是围绕这些物质生产的各种配套活动,其中不但有征收、集中和运输等活动,更有巫卜及闲散人等的觊觎,而且这些家伙们的串连和配合也都非常紧密。 四娘能放出这等警告之言就说明她正在心生怀疑,毕竟以前就没少和巫师师徒配合着坑蒙拐骗。等眼前再出现这么如同鬼上身的情况时便只可能往一个方向去想,那就是在猜测这爷俩是否又在发挥本行的哄骗本事了。 或许有一丢丢的可能是受到了其他方面的不良影响,但这样的可能却绝非是四娘愿意接受的。因为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受到了同伴的无耻哄骗也不愿相信有别的什么,否则岂不就意味着他们现在的安全也并不能被确保,自己的生死完全就是在他人的一念之间吗?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是超出预料之外,因为她在情急之下倒是没有特别约束力量大小,以至于胡乱用劲之下就将绿的下巴给卸了下来。这突然而至的痛楚就完全能将恍惚状态中的家伙唤醒,那么接下来的便是一声声含混不清的惨叫声。 对于力道的没控制好让四娘感到非常羞愧,可是受命去控制住老巫师的鲤却是会错了意,他也一咬牙地就将怀中老头子的下巴给卸了下来。不过好在他的手法和力道都控制的恰到好处,倒是没有令被控制之人遭受太大的痛苦。 不过鲤的力量也就能解决得了带来麻烦的家伙,却是解决不了从心中泛滥出来的恐慌。因为他怀中的老头子居然挣扎的越来越厉害了,而作为当事人的直观反应只能是将双手之上的力量越用越大,并且还慌张地询问道:“他们这是中邪了吧?要不要找个巫师给驱一下邪?” “或许是吧。” 解决了绿的四娘擦拭着脑门上的汗水,刚从慌张中解脱出来的她也只能随便回应了一句。如果出意外的话本该先痛饮一口酒水来压压惊,然而在闻声看过去后却又不得不惊叫道:“松手!快松手!你这是要把那老头子给掐死么?河青城里就这么一个正牌巫师,你把他弄死了还想找谁来驱邪?!” 第2267章 危机商讨 “哦,我,我这不是怕他中邪了伤到人嘛?又不是故意的。” 听从四娘要求将双手放开的鲤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毕竟老巫师那快被憋成酱油色的脸孔实在是情况不妙。惊觉下手没轻没重之后就赶紧退开两步以示与己无关,这才能看到倒地急剧喘息的老头重新恢复成寻常的面色了。 “嗬……嗬……” 被放开的老巫师瞪眼戟指冲着莽汉子乱叫了几声,不过也没谁能听懂他以苍老的嗓音想要表达什么。而且再计较下去的话也不是个事,因为这老头子发现自己的徒儿似乎状况更糟糕,所以便以手脚并用的爬行方式扑了过去。 要说刚才之所以挣扎越来越激烈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只不过却是始终都被鲤紧紧地钳制在手中。甚至还因为愈发强烈的挣扎而被当成邪祟愈发强大的预兆,以至于差一点就导致自己被当场给活活掐死。 稍微就绿的瞳孔、脉搏以及一些显著特征检查后发现并无大碍,即便小徒儿在抱着脸孔不停哭泣也算不得问题。恐怕影响最大的还得是被四娘莽力卸下来的下巴了,毕竟在匆忙之中的应对也没有顾及到使出多少力量才不至于伤到人。 好在老巫师在常年的巡游四方中也算是积累了本事的,手中也就是一矫一错便快速完成了复位,当时就能听到绿的含糊哭叫声:“师父!疼!好疼啊!” 这一声叫喊真是让老巫师听得相当难受,这一老一小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已经是关系非常亲近了,又怎么舍得另一个会遭受莫大的痛苦呢?所以就算那始作俑者是教团的首领也忍不得,老头儿一起身就下着四娘用力比划了起来。 具体要表现些什么自不必说,无非就是让四娘给自己的徒儿减轻痛苦,然后才是就刚才的这一场袭击来算账。不过老巫师在指手划脚中却也只能是呼呼嗬嗬地发出声音,正儿八经的连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的。 毕竟刚才给自己徒儿治伤时也无非就是做到两点,那就是心思冷静不会被亲情和惨叫声所动摇,再要就是自身的动作到位不至于被身上的疼痛所干扰。只要能同时达成这两点就可以将脱臼的下巴复位了,而缺点则是会不可避免得会让病人感受到一阵疼痛。 若受伤之人是别人也就罢了,甚至于是自己的徒儿也可以狠狠心地下手去施为,反正刺痛的感觉又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但如果这个身份突然能换成自己的话就又是两说了,至少老巫师就做不到亲自给自己的下巴复位,至少在头晕眼花的情况下是受不住那份疼痛的。 故而这才有了他对四娘的一番哑巴比划,只求先让自己的徒儿去了痛苦才轮到自己为好。 好在与之比划之人也算是打了多年交道,故而对其想法也大致能估摸着出来,所以四娘便伸手过去说道:“行了你也别乱比划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就瞧好吧。” 然而她这一伸手时却没有打开金鸟治疗仪进行配合的动作,而是将双掌冲着老巫师的面部就探了过去。随后便是更为熟练地一矫正一错手就为老头的下巴做出了复原,那动作可以说是经历过了许多的实际操作才能做到的,也不知她在从前在其他人身上究竟是用了多少次。 之后的以左掌的红鸟进行伤势修复自不必提,短期内获得上千人治疗经验的四娘完全能做到驾轻就熟的地步。但她在处理乱子后续的时候也不忘对着鲤做出吩咐:“去,将涛和红衣一并叫来。就说这边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必须得听听他们的意见才行。” 得令之人本来是条件反射地要转身离去的,但是才走出半步就惊讶地停了下来,转而是质疑道:“啊?可是他俩又是旅途劳顿又是治疗伤势的,才休息不久就要叫起来?” 四娘在治着病的时候本来就心情不好呢,这也算是体内能量持续被掏出去所带来的条件反射。她见到有人怠慢自己的命令便将脸一虎,也不给好脸色地就直接再次催促:“不然呢?那要不你给咱说说刚才发生的都叫什么事?那些死了老多人的地方在哪里?去吧,别磨蹭了。什么事情重要都分不清吗?咱们河青城里几千号的男女老少就不重要了?快去,莫要耽搁了!记得再把重要之人也都喊来!” 在一般时候或许可以谈一谈忠心义气或者温情背叛什么的,但如果涉及到自身的生死存亡方面就没有别的余地了。终于意识到此事严重性的鲤便立刻面目严肃地转身而去,甚至是以相当粗暴的方式将小夫妻俩唤醒的过程也不必多提。 而且他这一去还不忘记将教团的主要成员都一并叫来,这样一来也就算是紧急召开了一次内部全体会议。至于议题就与格鲁古人那表里不一的虚伪面孔相关。 “事情就是这副样子的,绿和老巫师突然唤醒了一些可怕的记忆。从高山到高山,从高山到大海的人都难以在四目妖族的手下幸存,他们若是打个喷嚏都会让大地震三震,哪怕挖了深深的孔洞也难以存活下来。可是这些货们在这边居然是另一副样子,这么地彬彬有礼,这么地装模像样,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将相关可怕罪行重复一遍是巫师师徒的任务,末了则是四娘拍打着桌案向教团的众人们阐述她的担忧。以前未曾这么紧张是因为低估了格鲁古人地能力,以为他们只是一些具备强大力量的异族,只是刚好被来历不明的卡伦普所克制了。 但现在看来却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所能掌握的能力似乎要比想象中还要可怕的多,缺的只是相关的专用设备和准备的时间。四娘完全没想到自己竟是与这么危险的族群比邻而居,于是心中的危机意识便如同碰见火花的煤气一样爆燃了开来。 第2268章 智慧或勇气 “你瞅瞅,你瞅瞅!我之前说什么来的?这些外来的怪物们都不可信,咱们以前谁想过他们居然是这样的一群家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还好咱们现在知道这些事情了,就说该怎么办吧?可不敢再从这些货们住这么得近!” 最先发表心中感慨的是定力不稳的金头,他在这种情况下便下意识地将腰间利刃拔出又插回去,仿佛随时都准备投入战斗的样子。不过那刀把上隐隐沾染的深色血污也还没有彻底洗净呢,也就是说发出这样感慨的家伙无非也是一个匪徒而已,互相指责之下也算不得哪个更加干净些。 应有的惊叹之声先后从其他刚刚得知此事的成员嘴中发出,房屋之内提供照明和温暖的火焰也因此抖了几抖。 加入没多久的苗可是见识过格鲁古人力量的,一想到这群人若有了什么恶意就被吓得浑身战战地不能自已。毕竟两边的巨大差距只要有个眼睛就能看得出来,以至于他整个人都瞬间被绝望灌注了身心。 红衣的反应则是稍微有些不稳,因为她在聆听巫师师徒的叙述时就在觉得脑袋发晕发疼了。也亏得是平时对于相关方面没有想太多,所以那种隐隐要想起什么的感觉就只是在心中蠢蠢欲动,并没有如同绿那样抱着脑袋念叨出来的意思。 然而光是这样也很不好受了,她便在本能之下就将身子向着王涛方向紧紧靠去。被依靠的这一位不仅将要与她约定终生,更在地底的逃亡中展示了飞速跑路的能耐,等真有需要时就恐怕只能依靠这一位的能力了。 教团中的其他人等都或多或少有类似的想法,不过由于关系的亲疏远近而不能公然照着红衣的做法。 毕竟能在短时间内移动最远距离的恐怕也只有悬浮车了,即便是乘船骑马等逃离方式都是太过缓慢了。不但远远及不上那种一日千里的高速飞行工具,更比不上一加速就能轻易突破音爆的战争兵器。 那么多的热乎目光就一下子投向了睡眼惺忪的王涛,也就是这个经历了长时间疲劳驾驶的家伙才缺乏应有的自觉。或者说这一位的反应实在是太为淡定了,以至于在被引发恐慌情绪的教团之中就成为了明显的异类。 于是大家便纷纷向着王涛示意,他们都希望知道这家伙对于此事是怎么看的。 “我?在这上面发表看法?这有什么好发表的?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呗,还能怎么看?” 给出的回答倒真有这家伙一如既往的风格,那就是对于很多事情都不是太过关心。或者说与格鲁谷人有关的事情都太过超出想象和能力了,一个力量相较而言极其微弱之人又能怎么办呢?想多了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完蛋,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希望?” 大家听他所言就不免有些大失所望,不少人还以为这家伙已经是放弃了一切反抗在地上躺平,当然在醉生梦死之中接受末日的降临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只是这样的选择对大家而言还是太过苦涩了,但有一点希望都会想要试试别的方向。 不过仅仅说了一句话又怎么够呢?王涛接着又说道:“其实吧,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只是当时看你们也没啥反应就没多说话。我那会还以为你们几个也都从‘礼物’中看到了那些事呢,哪知道一直是到了现在才回想起那些东西了啊? 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也不必太担心,因为跟咱们待在一处的格鲁古人只是匆忙过来的,实际上也就是拳头大加跑得快而已。要说再做些别的什么大事却是需要专门的东西,那些东西都不在这帮流落之人的家当中。 你们想想杀猪宰牛的时候难道能缺了刀吗?做饭烹肉的时候竟是可以没有火吗?可这帮子格鲁古人还就是没有,他们有的就是被黑门边上‘那一位’暴揍了一顿之后的害怕,还有就是拼着现有存货想要捣鼓些什么东西的干劲。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真的,现在只要不撕破脸就没什么可怕的,平常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因为就算是撕破了脸也无非是格鲁古人的碾压局,他们对付咱们就相对而言实在是轻松的很,就如同咱们杀鸡杀羊时的那么轻松,哪怕是再想抵挡再想逃亡也是没用的。” “哦……是这样啊。如圈栏中的牲畜一样……”原本很有精神的金头一下子就蔫了下来,在捏着拳头咬牙切齿中似乎要将空气都攥碎似的,“那这日子还干嘛要过下去?光是想着这些事情就没心情喝酒吃肉了!” “是啊,所以就不要想了!想来想去都是心烦!” “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憋急了就去黑门对面砍杀一通,那些挡不住的命运就等到时候再说吧,谁还能没有一死呢!?” 原本开了情况通报会是想要集思广益的,四娘作为主要的发起人多少还是存着向上求生的意念。能被王涛几句话就带得整体自暴自弃起来却是意料之外,这就令主要目的遭到破坏的人不满了起来。 她当即就气得扶着桌案在席间跪立而起,并将自己的恼火和口水向着周围全角度地开喷:“能不能当人?能不能挺起腰杆?都看看你们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平时在人前人五人六地都干什么去了?怎么到了这会就统统拉稀腿软,你们这些家伙就对将来都不存一点念想了吗?” 面对强敌还要英勇相斗或许是种勇气,面对败局还知道节节抵抗地退入安全之地或许需要智慧,但面对格鲁古人这样的超强存在还真是让教团产生了浓浓的绝望。所以其他人等都是以看傻瓜的目光瞪视了回去,这可能是由于大家觉得四娘就只剩下勇气了吧。 那于在场之人看来甚至是显得有些过剩的勇气。 拿着打磨锋利的金属条哇哇叫着冲向高大兵器的勇气。 只披挂着轻薄甲胄就想与墙壁那么厚的金甲相抗的勇气。 或者说是太过不合时宜的勇气,这玩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究竟有什么用处? 第2269章 忍不住 四娘只是个生于长于小地方的小人物,她的见识其实算不上多么广博,就总量而言相比在场许多人其实都算不上丰富。最多只是因为家传的缘故掌握了些偏门知识,以至于真要掌控暗流神教以及河青城的话就还得与其他人合作。 这便是她一遇上重大之事就要召来大家相商的缘故,多个想法和多条经验总是能带来不错可能的。至少以前在北城帮的时候就常常因此找到别出蹊径的办法,当然这也是城里国人议事所带来的惯性使然。 一起赞同的结果毕竟总比单个人拍脑瓜的想法更加服众,那么等执行的时候便可以让更多的人尽心尽力去做。就算是事后出了什么差漏也能将过错分担出去,总不至于让领头的人承担全部责任。 可以说有了教团相配合就如同一个独臂之人获得了新手新脚,而这些手脚还能操控着一条条的人脉去控制更多人。总的来说就是这小团体的抉择其实还是很有能量的,那么整个教团的自暴自弃和颓丧自然对于河青城的未来走向不是什么好事情。 处于掌控地位的四娘想要的是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自然不能放任大家如此丧失斗志,那么她于情于理都需要重新令团体的人心稳定下来。只不过喊了大家过来只是起了个开头,却没想到中间多了某个家伙的插嘴而导致画风突变。 原本还以为能通过外来危机引导着大家一起群策群力去面对的,结果没想到所有人的观念都被寥寥的几句带偏了。要说四娘心中不急不上火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一句先是阻止了自暴自弃之语的蔓延,接下来就将不满面对着王涛喷涌而出。 “尤其是你这混蛋最为可恨,既然早知道这些就该给大家说出来!这可是相当要命的事情欸!一不小心就会让全城人都搭进去,要是早些知道的话就能早些整出些办法,何至于怎么现在才会匆匆忙忙的在此商讨? 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自己婆娘在角落里腻腻歪歪的,有那么多该做的事情都不帮着大家上手,偏偏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来拆台!你说你这是怎么完蛋的烂性子吧,故意看大家出乖露丑吗?那要不要老娘现在就脱了给你跳上一曲?要不要!? 还有什么叫做碾压局,什么叫做杀鸡杀羊?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客气一些?咱们河青城难道竟有这么的不堪吗?就连一点反击的余地都做不到?非得让你别损到这种程度?嗯!?” 一通臭骂算是遏止了教团内的不良议论,至少在明面上是没人敢再发出一些自暴自弃的话语了,最多只能在肚子里头暗自腹诽不已。同时四娘也通过这样的发泄令心情舒爽了太多,至于代价就只是扶着桌案吁吁喘着粗气。 不过这样的作为也带来了一个后果,那就是整个教团内的第一实力人物针对上了第二实力人物。如此一来就导致二者不得不处于一个即将碰撞的态势上,其他还没搞明白状况的人都悄悄地向后缩了缩。 大家早就将四娘和王涛的力量看在眼中了,在掂量掂量自己实力后都非常清楚这不是自己能参与的游戏。但凡有些明哲保身的想法都不打算参与其中,唯恐轻轻的刮擦就让自己承受负担不起的代价。 一个是个体战力惊人,最出名的事迹就是三步之内暴起突袭无不披靡,以有心算无心之下完全能放倒屋内的所有人。当然通过传教以及治疗能力所聚积的人气不可忽视,光是在城内随便呼喊一声就能拉出许多忠诚拥趸,两伤一结合的话还真是不可忽视的能耐。 一个在个体力量和战斗力上虽然是一般了些,但只要拉开了距离或者进入合适的区域就能占据极大便宜。光是搭乘着悬浮车上天就是教团之内无人能解的,而从天空降下的死亡打击就更是颇为可怕了。 所以论起综合实力的话是王涛要强上一筹,如果与四娘同处于一屋之内的话其实还得以后者为尊。但这样的事情最多就只能在大家的心中想一想而已,却没有几个人打算让此事在自己的面前变做现实。 然而该来的还得来,被当众叱骂岂是一个有尊严的男性能容忍得了的,尤其还是在经历了战斗、伤痛和连夜疲劳驾驶之后?被指着鼻子骂的王涛用力挣脱了红衣担忧的拉拽,也是以跪立的姿势扶案而起。 “同样的记忆大家都有,只是得到的多还是少的问题,但我哪知道你们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呢?以前都已经尽量将这些东西拿出来说了,这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过! 而且咱们同格鲁古人的差距也是明显的,那根本不是差了一代两代的问题,而是差了五六七八不知多少代!其实差了一代就能十倍百倍地碾压了,更何况差了这么多代!?灭城灭国就如同捏死个蚂蚁那么轻松,你以为这个小小的河青城又能挡得住吗? 你要反击的话就只能搞突袭,而且还是一次性的,没有第二次发动可能的突袭。因为在那之后就连靠近的机会都不可能有,有一个是一个的都会被干掉的!咱们在上个天地中所见到的情况还不明显么? 除此之外你也别拿我不怎么帮忙来说事,我在以前就是个保安而已,那放在河青城里也就是个看门护院的。要做事的话到处都是生面孔,一转头还不知道该在哪里去跟踪进度,写字也才学了不到二三年级的,你觉得我这样能做些啥? 不过整个小区里也就住了几万人吧,勉强算起来的话还可以算是你这边的城兵,而且是不拿武器的那种。我在这里就把我自己的全部能耐就在这里给你交底了,要真觉得我能帮忙的话还请赐教一下,赶紧告诉我能做些什么就立刻打发过去好了。” 说了一大通的王涛其实也算是发泄了,然后他就在疲劳的拖拽下重新坐回原处。毕竟就其本心而言也知道四娘现在的喝令总归是有好处的,总比大家一起在负面情绪的萦绕下丧失斗志要强。 但是不能忍的地方就是不能忍,他哪怕是冒着直接起冲突的风险也要当面直言出来。 第2270章 怎么办 按说若是发生了争吵就意味着双方已经撕破脸了,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出现彼此火并的剧情,又或者是互相撂下一堆狠话后分道扬镳什么的。但是十分羞恼的四娘与王涛都没有做出傻事,而是互相恶狠狠地瞪视一阵子后重新端坐了下来。 财富之源是来自黑门,信众们的崇拜根本也是来自黑门,这一点就注定了教团不可能轻易割舍掉与那里的联系。忧心忡忡啊,居安思危啊什么的都不过是本能反应,真正占据上风的还依旧会是胸膛里的那颗贪婪之心。 所以嘴巴上的高调指责和大喊大叫都不过是表面工夫,这屋中的每个人都依旧想将这门有前途的行业经营下去。除非身边突然出现了正在爆发的火山才能吓得这些人屁滚尿流,而当局势稍有缓和之后便又会窸窸窣窣地摸索回来。 四娘末了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真的打不过吗?一百个换一个,或者两百个换一个都打不过?” “哼哼,你这话说的,能不能打得过难道心里还没数吗?” 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她多少也是将双方的战力差别看在眼中的,只不过在心有不甘下还想有人能说点违心之言。但是四娘咬咬牙所提出来的交换比根本就是充满了绝望,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至于想到要拿人命去填出个胜利。 不过这样可怕的想法一点也不切实际,因为居于地下的格鲁古人的数量大概是三千来人,这样算来就是地面河青人的一半数量了。以如此可怕的交换比恐怕也打不了多久就会停歇,至于结局则会是以河青人的全部灭亡为代价。 但这也只是四娘想当然的最极端情况,实际上以河青人的心理准备并没有将格鲁古人当作敌人,反而是在教团的宣传下将他们当成了神眷之族。如此一来就使得突然翻脸要打过去就变得颇为不可思议,也不知道真到那时候还能找得到几个人肯拼命。 而且就几次以来的战斗也不应将希望寄托在信众的身上,真要这么干的话就会将未来建设在沙滩之上,稍微来点大浪就会被冲垮冲散了。毕竟那群乌合之众们抄掠财物还行,仗着人数和装备欺负欺负弱者也拿手,但就是缺乏攻坚战的素质和勇气。 反正王涛是极端看不起神教信徒们的战斗力,乌乌泱泱见好处就上的劲头有如饿鬼投胎,遇到强敌时就哭爹喊娘的架势就仿佛新生的婴儿。真正说来的话也不过是一群只会打顺风仗的匪徒,就算他们装备了良好的甲胄和弓弩刀剑也依旧是匪徒,并不能给纪律、意志和战斗技能上带来太大的改观。 王涛想想光是自己明白也没用,还得说服四娘以及教团中的其他人理解自己的看法。不然仅是逞嘴皮之能的话就纯粹是在置气了,有着浪费时间的工夫还不如回去睡大觉呢。 他便将目光看向周围的教团成员,然后才沉声说道:“血肉之躯去对抗钢铁机甲,亏你也想得出来!光瞅瞅那吨位差别,再瞅瞅那拳头的大小,真觉得硬要杠下去的话能有什么希望吗?别想太多美事了,真当咱的性命是捏在自己手里的吗?所以有啥好吃的就尽管吃,有啥好喝的就尽管喝,不然还能咋样? 能活多久或者能不能活下去都要看格鲁古人的心情,所以一定要把他们给伺候好了。最好能跟他们讲道理的时候就尽量讲道理,不要觉得找到个漏洞就一直将小聪明耍下去,把他们逼得连道理都不愿意讲了又有什么好处? 小孩气了大人打,大人气了打小孩,翻来覆去吃亏的不还是咱们吗? 还有一直待在黑门边上的‘那一位’也很可疑,那大杀四方的样子就如同斩瓜切菜一般,它一直以来都弄死多少人了?那也不是一个善茬,甚至是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还都一直没能弄清楚,与其担心格鲁古人还不如担心担心它呢!” 说起琢磨人心的方面就总是少不了巫师师徒,而性子较为清楚一些的绿便有感而发道:“是哦,格鲁古人怎么看也是个人样,会吃、会喝、会笑、会流血,只要伺候好了就总能接下一些善缘,不至于啥迹象都没有的就突然翻脸。” 一贯莽撞的金头还抬起大拇指冲着地下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压低了声线小声编排道:“瞅瞅‘那一位’的样子,我以前做噩梦的时候也不带出现这样子的。嘿嘿,谁能说清楚它究竟是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反正我是琢磨不透的,也不敢想。嗯,不敢想啊!” 甚至于后续加入进来的苗也忍不住开口:“那怎么办?一大群是打不过的,那一个也是打不过的。唉,在上个天地里原本是过得那么爽快的,我以前也没想到般搬东西和抓人居然也能很带劲。可这会看来还是笑的早了,怎么办啊?究竟该怎么办啊?” 将忧惧之心讲述出来或许可以缓解紧张,但是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却会使得小团体的每个人都感觉到惴惴不安,于是接下来又是金头抢过了话头:“是啊,该怎么办啊?以后难道就只是门开了就去抢一通,门关上了就吃吃喝喝?这玩意其实也就是头几次才开心,越往后就越让人觉得没啥劲了,我就想找阿狐他们去玩。尤其是知道在背后还有一些不知在想啥玩意的家伙在揣量咱的后背。你说说这叫什么日子?是当家畜养了吗?就等着养肥后挨上那一刀!” “是啊,我就觉得那些家伙们……” “哎呀呀,这可咋办?我早就说过咱们应该……” “怎么办?等着挨刀子吗?” 教团的成员们可以说是在讨论中变得越来越激动了,那么被叫在一起统一思想的目的也就算是因此达成。大家越来越清晰地想要摆脱现在不累的局面,只是以大家的见识和能耐并不能提出解决方案,于是所有的恐惧和所有的希望结合起来也无非就是三个字: 怎么办? 第2271章 快与慢 “就说怎么办吧,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你才刚刚跟河青城里最漂亮的女子成婚,难不成准备过上个三日五日的好日子就完蛋,再要不就是三十日或者五十日?那你何必成亲呢,好日子过不过了?娃要不要了?你能给家里人指条生路么?” 四娘没有选择指着王涛的鼻子大声喝问,而是起身走到了红衣的旁边轻轻跪坐,并且还将大巴掌往这女子的身上轻拍了几下。那动作本来是想模仿两个好闺蜜说话的模样,但在其他人看来却如同是猛虎摁住了小羊羔,就只差将血盆大口咬下去了。 也就是身为当事人的红衣还算是镇定,因为她自打攀上四娘这条船以来就时常跑过来问安聊天,所以多少还算是能摸懂这一位在想些什么。她便立刻配合着做出泫然欲滴的可怜神色,那表情就仿佛即将被格鲁古人抓去挫骨扬灰一般,真的是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是心里一热。 当然也不乏有些老顾客在其他的位置上热乎了起来,但看看眼下这个身份和这个情况也实在是不适合。笨一些的就悄悄地夹紧双腿以避免太过明显,聪明一点则是赶紧躬着上半身跟着四娘一起发问,是以此事除了当事人之外也再无他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啊,给大家指条生路吧!” “要不然红衣以后谁照顾?” 心思各异的劝说声中至少意味着大家都在一起恳求了,至于各自的出发点却是不一而足。也就是达成目的的四娘悄悄露出了计划通过的狡黠笑容,不过这样的表情只在一瞬间的闪现后就重新被压抑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在见识上或许比不上王涛肚里的货色,而在某些方向上又比不上教团里的其他人,但这并不妨碍四娘发挥出知人善用的老本行。在本来的生计中就常常要调度各个城区和街道里的熟人,谁能做什么、谁在哪方面容易被说动都是常常要思考之事。 以现在而言则是再次找到了一个某方面较强之辈,那么就当然是按准了他的弱点将麻烦推过去了。就算是某个家伙不想担起这个担子都不行,因为被恐惧和不安所催动的其他人会帮着一起规劝的。 王涛觉得事情突然不好办了起来,仿佛刚才悄悄咽下的丁点口水都跟着发出了“咕咚”的一声。感觉上是数之不清的广大命运突然向着自己这边高速汇聚过来了,以至于都在小范围内引发了时间扭曲变慢的现象。 不过这种体会应该就只是主观感觉而已,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子弹时间怎么能耗费在这等无聊的事情上?但一直以来拖延不去理会的压力依旧是客观存在的,当受到精确的诱导时还是以一往无前之势跳跃到了他的鼻子面前。 他甚至在隐隐中感觉自己产生了某些幻听,比如“已经研究决定了,就由你来……”,还有喉咙也与此同时跟着上下浮动了起来,得是付出了莫大的意志才能压制住发自心底里的吟诵欲望。 “怎么办?是吧?怎么办?咳咳,得用魔法打败魔法,你们就别指望着用铁片去怼机甲了,我玩文明的时候都不敢这么浪。对,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所以那也得用科技打败科技不是?” 头两句其实也不是真正想到了什么准主意,只是将当时浮现在脑海中的碎片念头随口说了出来。不过信马由缰冒出来的这么几句倒也不算是胡说八道,多多少少也使得他后续的想法成型提供了方向。 王涛一口将手边酒盏中的残酒灌进肚子,然后就神采奕奕地向大家解说道:“我有两策,不知道你们想选哪一条来用?一策见效比较慢,但是胜在基础扎实能够一直成长下去;一策见效快,但是就有如无根之木,稍微有点疏忽就立刻完蛋了。” 河青城的人们已经因为黑门的出现再也瞧不得缓慢收获的劳作了,以至于从上到下都养成了急功近利的新毛病。即便是身为教团之人也是难以免除大众的这种倾向,于是大家就纷纷催促道:“快的,先说快的!快快的!” “见效快的法子其实咱们已经在用了,只是你们一时没有察觉到而已。就好比我那些悬浮车看上去威风八面,但毕竟都是白得来的东西,光是该怎么维修保养都是没个头绪。它们自打进入暗河以来就一直在渐渐地遭受锈蚀,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好几个再也没法用了。 还有就是若叉跟咱们提过的的所谓异宝会,得来的各种宝物该坏的还是会随着时间渐渐损毁。那些当世派虽然能仗着好宝贝称霸一时,但还是阻挡不了封印派脚踏实地的笨办法,尤其是若叉如果真有信心的话也不至于找到咱们来求合作了。” 王涛所说是结合着自己的切身体会,同时还结合着其他掌握着科技产品的团体做为参照系,所以解释起来并不存在太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他在最后还对这一条路拍着桌按下了定性:“从他们那边的情况就可以反观咱们这边,走了快路子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话已经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大家可要对未来仔细考虑啊!” 即便是金头这样的人也可以一听就懂,那么接下来就是对于另外一条路进行询问:“说白了就是没前途呗?也是,借来的谷子终究不是自己家的,等到了时候还是得还回去。那……那要不就还是给咱说一说慢的那条路吧。” 王涛其实早就知道这帮人会是这么一副德性,所以必要埋伏就得在这里等着呢。既然有人这么上道地催促了就得做出反应,他便不疾不徐地指点道:“慢的这条路其实我也已经在走了,你们大家如果想感谢我的话就可以感谢,史书会记住我今天所做的事情是多么伟大的!咳咳,那个……假如你们有心的话也应该能有印象,咱们在攻略上个天地时不是遇到了一些文化人吗?还有他们的科学书籍,还记不记得我当时说了啥?” 第2272章 种田之策 “噢,你说那些人啊,我还是稍微有些印象来的。只不过就记得你说要想办法把他们给供起来,哪怕是舍了你应得的那一份也在所不惜。” 四娘对于王涛的提问做出了回应,有她这么一提就让教团的好多人都跟着别人连点头。因为说来这事情其实也算不得多么私密,当时经办的人甚至还将其当做笑话到去去说笑的,可见从根子上就没理解王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的蠢蠢嗤笑是因为忙于对财富的劫掠,自然谁都想不通王涛为何要舍得财富而去庇护那么一些人。等换到眼下对于自身安全更加重视的时候就两说了,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提醒就令所有人的双眼都跟着发亮。 尤其是那红衣直接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自己选来选去认真攀上的这个男人还真的是很靠谱,居然能先于大家未曾担忧之时就开始布局了。一想到自己竟与这样聪慧的男人共处就仿佛未来都获得了满满的保障,于是她就更加用双臂搂紧了王涛的胳膊。 至于金头也是不傻,结合前面的言语便不难猜到什么,他赶紧惊喜地问道:“那些硬脸壳的?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个玩意们就是关键,把他们照顾好了就能让咱们走上慢的那条路?是这个意思吧?” 这么一句提问就算是戳中了位置,王涛便顺着话头得意洋洋地说了下去:“算是吧,咱跟大家创业奋斗也不是白瞎时间的,这份基业也有咱的一份努力不是?反正当时我已经要求信众将他们打包弄回来了,而且还安排了还算可以的歇息之处。只可惜因为有事要外出才耽搁着没能办成,不过既然回来了就可以开始稳扎稳打之路了,届时还请大家帮衬一下才是。” “好的好的……” “一定一定……” 有了这么一份承诺就仿佛给大家吃了定心丸,于是各种慷慨的承诺便当场撒了出来。至于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会执行成什么样子还得到时候再看,眼下只需要将气氛烘托起来了就是,不然那岂不是当众唱反调吗? 然而说到得意处的王涛还真将大家的承诺当了真,至少是在短时间内产生的一种整个教团围着自己转的错觉。如此一来就仿佛真的将自己代入了主角模板的样子了,什么个人成就、什么成功道路、什么伟大基业的幻觉也就同时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嘿嘿嘿……咱可是个穿越众呢,这种种田之事当然是基本操作,尔等就不必打666了。”愈发得意的王涛在兴之所至之下就说出了一通让人不解的东西,也就是常与他接触多次的人才会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 然而当兴头上来时可不是随便能消退下去的,王涛继续手舞足蹈地规划道:“到时候你们得给我批一块地,我要弄来一些这边的学者搞个翻译馆,然后再教出一些学生来。以老子的本事怎么也能教出一些四年级学生吧,五六年级的就别想了,那个阶段的数学题太难,太难!所以之后的学习提高就得交给那些面甲族,照他们图纸上的水平怎么也得有初中程度了。到时候就先弄玻璃,再造水泥,就是肥皂也要一起上,争取三年搞出蒸汽机,五年搞出电动机,等到第三个五年计划时就搞出人型高达,哇哈哈哈……” 他在说话间一会挪动杯盏,一会将碗筷调整个位置再仔细摆放,知道的这是在给河青城的城区功能做出未来规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饱了撑的手上发闲,就得是不停地摆来摆去才能舒坦呢! “……” 他一句句话说的倒是非常快意了,只是在勾勒出的科学技术进步的轮廓上似乎有些虚肿,恐怕得得到格鲁古人的技术帮助才能有这么快的提升。但是这样一来就会与他们打算暗自防备的一方搅合在一起,所以其中十句话倒是有六七句话没有任何可行性。 恐怕也就是在一开始所说的基础教育上才能有所建树,但想要做成这一点的话就别想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了。 就时间上可能并不会怎么轰轰烈烈,但如果一直坚持下去了倒还真有可能引导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未来。但是这样的认知只在王涛的观念中是理所应当的,对于在场的其他教团成员而言却是相当难懂,以至于小小地出现了一阵冷场。 至少在很多词汇上都是第一次才接触到,像是什么“翻译馆”,“四年级”,“数学题”,还有“初中程度”以前都是闻所未闻的。即便王涛得了翻译能力的加成也只能是强行意译,但相关的事情也没几个存在于河青城,最多是勉强理解其中做算术是个什么意思。 资源和市场双崩溃的河青城就是这么尴尬,那现在只是空有个能容纳三万多人的城区范围而已,但很多必要的行业和概念都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现在继续支持它运转的就只有农业和简单的手工业而已,就这些个初级玩意的话也不需要多么高端的教育来辅助,只需要家庭之内的口头传承就能将知识传承下去了。 不过面面相觑的时间也不会持续太长,因为这毕竟只是教材内部的小型会议而已,而且讨论的还是事关未来生存的生死大事。管你提出了怎样高端的概念都抵不住常人的求生欲望,于是欲言又止的疑惑过程就受到了大大的加速压缩。 还得是脸皮较厚的金头再次开口问道:“什么意思?还得花个四五六年?那也太长了吧?到时候你的娃娃都能在地上乱跑了,可是人家的那些糟心玩意还是就在咱们身边呢。有没有下个月就能让咱河青城变强的法子?再要不等开春了也行啊,实在不行的话就是等到明年夏季的话也不是不能忍耐。” “呵呵呵……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只是个五六年的话怎么够?慢的这条路我们也得是十年往上才能有个小成,二十年左右能初见明显效果,若能坚持个五十多年就准能将一大片地区都改换样貌!” 第2273章 融合之策 “呿!” “说的什么狗屁话,真是臭不可闻!” “就是!咱们能活那么久吗?格鲁古人的刀子能隔那么久才落下来吗?你想什么呢!?” “这快的办法也不成,慢的办法更没希望,你这厮该不会是在洗刷咱们吧?” 金头、苗、巫师师徒,还有四娘都异口同声的发出责难,他们都在质疑王涛到底想不想拿出解决方案。甚至心思险恶些的还会认为这个外乡人是有意看着河青城受损,借以达成其某些不可告人的险恶目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目的还可以琢磨琢磨,完全可以等到王涛拿出新的辩解借口之后才拾掇出来。反正就是看其可用时就觉得怎样的面目都非常可亲,而在觉得碍事时就会感到异常的碍眼,以至于恨不得当场将其摁进臭水沟里溺死了。 甚至就是按说本该夫妻一体的红衣也有些挂不住脸,当众人发出汹汹的批判声音中就悄悄松了拉紧的小手退坐在一边。已经公开宣称的二人关系固然是没法就地撤销,但是低下头别过脸等动作也再明白不过地说明了她的心情。 可以说在进行会议的室内没有谁还站在王涛一边,他只能是孤身一人地为自己作出辩解:“哎呀,你们不能这样啊,刚才不都说的好好的吗?我是真在掏心掏肺地给你们介绍些有用路数,慢的办法是真管用。我见过的,我真的见过的!给你们说这事都已经算是掏出压箱底的本事了,但是你们,你们怎么就不领情呢?” “滚!” “夹住你的臭嘴!” 王涛的自辩是真的发自真心实意,但是在惹火了绝大多数人的当口就只能遭受一通臭骂。像是阻止一般人说话是要其闭上嘴,那又得是什么位置的关闭才得用夹住来形容呢?光是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当事人已经非常愤怒了。 直到这时才让王涛看清了自己是处于什么境遇,如果不合教团意的话恐怕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排斥。没有当场挨打就已经是自身掌握的力量在隐隐加持了,只是再要整些激怒他人的东西就还是两说,若是明哲保身的话就不该再多说哪怕一个字。 他是真觉得自己是在为了大家好,所谓快慢二策说白了也不过是师夷长技以制夷,要怪就只怪这些小地方的家伙们没有多少底蕴。至于是弄到敌人的武器也好,又或者是通过自行学习来掌握制造武器的真本事也罢,这世间哪有轻而易举就能提升力量的途径呢? 这个道理就算是对于他本人也是成立的,别看控制了那些飞天的机械就能远比寻常人仰望不已,但谁又曾经历过他当初冒险时的险象环生呢?之后要弄懂相关的文字和功能就得花费许多时间试错,而相关的知识和经验也要来自过往的地球生活——光是这个大前提就耗费了二十几年呢,倘若是缺了的话又怎么能那么快地上手电子设备? 然而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他又不是那种经历过办公室政治的老阴逼,有了不满的地方就该当场说出来才能爽快。 咣啷啷! 若干声碗盏俱碎的脆响突然就在席间传出,这声音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冷不丁地打了个颤,心志稍弱一些的人就被吓得当场闭了嘴。而见惯了谈判中翻脸的四娘和金头则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这二人直接就在条件反射之下弹跳起身,并且还都将手摸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武器。 惊疑不定的目光和俯视眈眈的目光交杂在一起,而所有人都看向了用力砸碎食具的那个男人。 “都给我住嘴!不就是急功近利吗?你们将来迟早得栽在这上头,到时候可别来求老子!快慢二策都不行的话那也是没办法了,这里还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们爱听不听吧,就把话撂在这里了!通通都给老子闭嘴,老子说完了就走,不会待在这里给你们碍眼的!” 呼哧呼哧几句叫喊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大家也就看在他露出这么一副豁出去的份上也不再多逼。反正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没有什么转圜余地了,那就不如让这货说完了赶紧滚蛋,省得大家在这里彼此相看两相厌。 “嘿嘿,润润口……” 叫也叫过了,喊也喊过了,但王涛首先做的事情并不是讲述自己的方案,而是将旁边金头桌岸上的酒盏拿过来一饮而尽。在河青城物质大富足的现状下最多也只是引来一个冷哼,若是在从前的话却是能引发一场拳脚搏斗的。 “这第三个法子也是刚刚想到的,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就这么一听。要是听得不高兴了就当个屁放掉便是,至于到时候做与不做都还在你们。”会说出这些话就意味着王涛并不存有多大的信心,他或许更在意的是做出最后的努力,至少不能让自己的退场变得太难看。 “这第三个办法就是搭便车,学校还是要办……哎你们先别急,先听我说完!”但哪知没说几句话就让人疑心他是要捡起原来的办法,所以必须得花费口舌压制下去才能再说别的,“基础知识是一定要学的,这是娃娃们必须打好的地基,不然就算是起了高楼也会地动天摇。等打好基础后就要学格鲁古语,兼带着还要学一学格鲁古文。 什么四六级的标准,什么托福的标准都得过,没有这些标准的话就找格鲁古人要一些标准卡着。教出来的娃娃怎么着也能同你们所怕的那些人轻松交流了,等到时候也不用非要往黑门里塞,就让他们跟在格鲁古人的身前身后打下手。 会说话的话就总得聊天吧?聊一聊的话就能熟络起来吧?那要干个活计的话帮着搭把手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就要让这些娃娃们成天同格鲁古人待在一起,说他们的语言,干他们的活计,给他们打工,学他们的本事,尽可能地去接触一切能接触到的神通。 这样本事不就有了吗?造东西的能耐不也就学会了吗?关系够熟的话也就能彼此当做自己人了,就算是实在存着隔阂那也是不可缺少的二鬼子,不至于随随便便就会被下黑手的。” 第2274章 异议 “……” 屋内的教团人等一时都大张着嘴巴发不出声,仿佛是听到了自打出生以来都未曾想过的奇谈怪论一般。就他们的记忆而言还真没听说过有跟王涛第三个方案相似的,就好像是面前被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不过他们也都是久经穿越考验的老熟练工了,都是沙子的天地、都是死鬼的天地、以及都是海水的天地也不是没见过,那么再见识一下卖身投靠异族的做法也不算什么,至少还真有人咂巴着嘴在考虑可行性来的。 其实这样的做法在王涛看来是最不具有可行性的,他会将之说出来一部分是为了给自己撑面子,一部分则是意在羞辱跟他不对付的家伙们都是可耻的软蛋,所以还真没考虑过这事会被大家接受的可能。 然而在将最认为不可能的方案说完了,他这才被大家那若有所思的表情给吓到了:怎么以自己事先设想的有些不一样? 王涛便不由得惊问道:“怎么?你们真觉着这办法不错?” “啊?是啊,怎么了?”这一问倒是让思考可行性的教团诧异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回过来味,“是挺不错的呀,这办法不就是你提出来的吗?有啥不对的地方吗?” 光是从大家语调和不解的目光都能看出大家是真不理解,王涛对此也没法再说别的了,他只能是颓然应道:“没,没有……很好,很强大,你们继续吧。” “哦,行吧。也就是亏了涛兄弟的提醒,我觉得咱们还真得这样做!”仿佛突然开窍的四娘见完他没有更多想说的便草草应付一下,然后又转向了教团的其他人,“你想想以前郊人跑城邑里不也是这么做的吗?去找金匠、去找陶工,还有去找到公门和咱们北城帮的,图的不就是学到谋生的能耐和位置么?” 金头也跟着帮腔道:“是啊,这倒也不错。人家可以跑咱们这来学,咱们也可以跑到本事更大的那边去学嘛!” 有个道理其实就如同是窗户纸,只要捅破之后就能让人举一反三,说话间就得到了教团大多数人的赞同。而没想到这个效果的王涛却是在旁边看得有些懵逼,他在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只好定定坐回原处以双手抱头,或许赶紧琢磨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来得及。 会有这种差异就得先说说不同的文化差别,不同的环境会铸就不同的历史,而寻常人的认知也都是从各异的现实中得来的。 就比如某位穿越者所来自的文明自古以来就相当不消停,整个文明史就是一直在同各种邻居们死磕不停。而如果老是厮杀的话就难免会有吃亏的时候,而当那时就会突然冒出大量热爱和平的呼声,以及在卖身向外投靠之事上也设下相当大的限制。 先是从道德层面予以激烈的批判,然后就是发展到法律层面设下极其严格的限的范围,怕的就是有那不肖子孙带了秘密或者利益投奔出去。所以久而久之就会令整个社会对于投靠外人唾弃不已,至少绝大部分人必须得在明面上如此表态的。 但是放在河青城所处的文明却又不同了,这座城邑与自身所处的文明都被地形封闭了起来,即便要碰到边的民族也得跨越千里万里的距离。几千年都没被对方深入到内地的结果就是心态上的淡然,至少对于教团及河青城的人而言还真没有太大的禁忌。 哪怕城邑之内的排外情绪也首先是针对不同的口音,然后才是针对不同的长相和习惯而已。甚至于在财产上的差别也更容易受到针对,光是肉眼就可以辨识出究竟有谁在穿着非常简陋的衣服,那不用看就定是跑来城里抢活干的郊野之民。 也就是说这里并不存在特别不可碰触的心理界限,也就是碰上外表差异太过特别的异族才有可能难以接受。像是格鲁古人这种只是多了一双眼睛、高了两个头的身高、以及怪异的肤色和语言都算不上什么,只要能表现出够强够富裕的外在就够了。 充足的势力就足以将潜意识里的敌意抵消许多,教团里的大多数人还真不在乎该给城里的娃娃们教些什么的。他们更多的是在考虑到时候要让孩子们去学些什么,以及该从手握力量的格鲁古人手中获得什么。 保留部分记忆的绿还建言道:“既然已经定了要做什么就好,但是我在这边还得提醒一下。那就是得是劝说大人们别一股脑的送娃娃们去学驾驭巨像,还得分出一些人去学保养的本事,还得学一学他们是如何用这些东西打仗的。 这道理就跟河青城里有了数千甲士一样,光是给他们披上甲了还不行,磨刀、劈砍、列阵、看懂旗鼓,听懂号令什么的都得教。不然硬是要学的话也就是一些表皮,真正的内里的腱子肉和大硬棒骨却是一点都不碰,那咱们河青城还是站不起来的!” 如此道理对于其他人或许是陌生了些,但对于管教带领原来城兵的苗而言却是金玉良言。于是这前军官便一排桌案就赞道:“诚然!是个懂道理的后生。这主意本来咱也想说的,可就是快要憋到嘴边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讲。还得是后生的心思灵快啊!这事情一定得记着!” “嘿,你也别这么净夸他,再夸几句就连小尾巴都要摆到天上去了。” 此时一声刺耳的嘲讽突然从席间传出,而说话之人也不是满心不乐意的王涛,反而正是将绿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老巫师。 如此反应倒是出所有人的意料,那刚才还拱手夸赞的苗还以为是老人家怕学徒太过骄傲,他便只能是讪讪地赞道:“啊?啊,呵呵呵……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但他哪知道老巫师居然还得理不让人了,跟着就批评道:“照我看这个主意还不成,咱们大家还得再商量商量。哪能给娃娃们胡乱教东西呢?若真要是照着走了就只会被带进沟里!” 第2275章 抛弃 “啊?这是真心反对啊,不是客套话!?” 教团人等都因为老巫师的反对意见而感到惊讶,这法子明明是很中大家的意思了,怎么突然就跳出反对意见了? 甚至有些人都打算一转身就去照做的,无论是亲自劝说还是聚众宣扬都一定会竭尽全力,怕是在三五日之内就能弄的全城皆知了。即便存在一些不完善的地方也不要紧,完全可以将之当做陶器的毛坯一样边做边收拾,只要一直关照着就总不至于跑的太偏。 所以突然跳出来的反对意见就让不少人感到诧异:明明是这么好的办法了,干嘛就拦着不让做呢? 大家便一起凝眉看向老巫师想寻求答案,但是从这位皓首瘦削的老头子脸上却看到了更为紧皱的眉头,可见那反对之声是发自心底的。众人见状便不由得略略打了个秃噜,这老头平时就算再不靠谱也是积累了许多经验的,说不定还真的从中看出了什么不妥之处。 “咳咳,学本事可以,多学学本事多压身,这谁都说不出个不字。” 该有的解释在轻咳一声后便经由苍老的声音缓缓说了出来,这样中规中矩的话语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然而这些肯定之言显然不是大家想要听到的,因为那之后所说的东西往往才是话语中的重点。 “但是!” 一个转折词的蹦出就让教团的人们精神了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重点通常都是跟在“但是”后面的,而这一句往往就能将前面的肯定通通搅得毫无价值。 老巫师也知道把握讲话的节奏,他在大口吸气之后便一气讲道:“但是娃娃们有必要上什么学堂吗?只要经常给他们唱唱歌谣,说说故事就行了嘛!你像是这天地当初是如何诞生的,日月是如何被托举起来的,还有神山、大河是怎么被神明捏出来的,这才是娃娃们该听的东西嘛! 别瞅着那些四目族力量强就巴巴地奔过去,他们是不敬神明的!就连祖先死了都不供奉起来!让娃娃们跟着这些非人之辈还能学到什么好?能学到春分秋分吗?能学到跟着大人一起祭神么? 呸!他们就会学怎么摆弄金属块,怎么隔空同人说话吵架,还有就是对着大堆的鬼画符抱头发呆。他们甚至还要求得把屎尿都拉在同一个地方,你们想想这种事情都不让拉在大街上了,还有天理吗?” 按说这一位也算是获得了格鲁古人的部分记忆的,然而从自身认识和价值取向上却是极为不认同。所以知道的越多就反而越会做出否定,哪怕不惜得到许多怪异的目光也要将自己所担忧的一切大声讲出来。 从他的话语神色和用力挥舞的动作上就看出非常激动,可以说整个人都表现出一千个一万个的不乐意。这大概是做了几十年装神弄鬼之事的基本取向吧,他已经被四娘的金鸟治疗仪整得少了一半事情可做,再教出一大堆无信之徒的话那就更没事可做了! 无论是简单的推演还是获得的记忆中都在预示着可怕的未来: 草药在病人身上发挥的效用没法立竿见影,自有各种各样神奇的办法使人恢复健康,甚至就是想要生病受伤都难。讲述的各种各样的神话和传说也会渐渐无人聆听,运气好一些的会被记录下来之后束之高阁,运气不好的话就干脆湮没在历史之中,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浪花都溅不起来。 那其中有自上古时代传下来的创世神话,有经过重重扭曲变形的祖先穿越过程,有对于天地风云雨水冷暖的解释,还有关于世间常识、人情世故以及高台教化的努力。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他一直肩负着河青城里的意识形态工作,正是有老巫师以及其他巫师的努力才让地方上的民众心向王城,即便是多年再未有人东行也是如此。 老巫师的坚持便是出自于此,那是来自无数代传承的死记硬背,是来自无数次与同行们相见之时的技能比拼,但是他坚持了近乎一生的价值所在。即便是加入进暗流神教之后也并未出现根本性的改变,是根据具体的实践而进行了一些微调。 可以说他是很努力地在适应暗流神教了,但是这个团体却未必特别在乎他的努力,尤其是在涉及到未来安危的重大事项上。 以四娘金头这等知晓他底细的家伙先是哼了一声,曾经在底层打拼过多年的他们更加看重实际的东西。只要确定了没有新意便是继续将脑袋凑在一处去,一会商量该如何对于掌控的人脉进行动员,一会又商量该将哪个熟人的娃娃安排到不错的位置上,如此才可以换取那个家族的忠心投靠。 王涛和红衣这种见识相对广博以及心思活泛之人则是低头捂嘴偷笑,他们从骨子里不理解为何还会有人坚持这等老旧可笑的想法。只是因为日后还需要共同合作才不愿当面失礼,这才没有当场拍着桌案哈哈笑出声来。 苗做为底层军官往往偏向于实用主义,但由于自身的岁数放在那里也多少有些保守,所以他干脆就是自斟自饮了起来。这法子倒是从公门那里学来的小滑头,管你有什么争议的方向都先挡在酒杯之外好了,自己只管接受众议的最终结果就是。 那么在场人等之中也就剩下个绿还未彻底表态了,不过就屋内各人的表情而言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数。然而这个小子还是满脸通红地站起身,并且对着自己的师父说道:“师父啊师父,你说的那一套放在以前还行,可是放在现在的河青城可就不做数了。现在还有谁来找咱治病?继续供奉从前那些神明的人不也是越来越少了吗?咱们,咱们还是多为为将来想一想吧,这世道不一样了!” 若是说别的还没什么,但是说了这么多就激起了王涛的吐槽兴致。只见这厮突然就插话道:“大人,时代变了!” 第2276章 人心不古 “你们……哼!你们会后悔的!” 老巫师发现自己的诚心劝导并没有获得一点赞同声,所以他只能恨恨地摔门而去,尽是一点再呆下去的兴致都没有了。 那些个道德败坏的社鼠不搭理也就罢了,本来也没指望这些垃圾货色能认同自己的大道。无知的外乡人以及低贱的姐儿也是无德之辈,有学问的人就不该跟这种缺教养的人一条路走下去。 可那曾吃过多年功能俸禄的苗怎么也默不作声呢?难道多年的道德教化经受的还少了吗?多年的虔诚祈祷都和供奉是作假的么! 而尤其让老巫师感到痛心的则要是来自绿的叛出,这才是最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么多年一把屎一把尿把这臭小子拉扯到了现在,自己全部身心的功夫也差不多传授了下去,按说这小子就是是最该认同自己这一套的吧? 至少就算是天下间所有人都不再认可自己的坚持,那么也总得有个贼眉鼠眼的狡猾小子会站在自己身边的吧? 然而并没有。 流着鼻涕的臭娃娃终究有长大的一天,在见证过许多事情后也总会产生自己的思考,甚至就是在对于未来的期许上也出现了较大的分歧。而这些变化有的是潜藏在骤然变多的分红之中,有的是搭乘着汹涌而至的信息冲击攻城略地,等到藏不住现身之时就将老巫师都给吓了一大跳。 “仙人。” “老仙翁。” “哼!” 在离开的路上时不时会碰到恭敬行礼的信众,但他们所得到的却只是老巫师的愤怒回应,一时间到吓得不少人惴惴不安了起来。 反应慢的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行差踏错了招惹来的不满,等回去就要立刻检讨自己及家人在近期的作为。反应快的则会意味深长地看向老巫师背离的方向,怕是教团内部出了什么争议才会气到了老人家,也不知到头来会对整个河青城带来怎样的影响。 如此想法也算是人之常情了,可任谁也没能想到将来会有什么降临河青城,而这座获得了奇遇的城邑又将付出多少代价。恐怕意识到新变化的人们只有到时候才会恍然大悟,然后再以不情不愿的心态被迫投入其中了。 如此变故其实也在老巫师隐隐的猜测之中,如果对于这座城邑但凡有点责任之心就该站出来反对。只不过当只有自己一人坚持的时候也是实在是有心无力,以至于会被气得做出眼不见心不烦的举动。 不过也不尽然是什么都做不成,他还可以跑到河青城之中的官方祭坛那里做一做祈祷。 别看那里只是一处夯土堆积起来的圆形平台,而且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就连阶梯也被磨得浑圆,以至于像是若干软饼互相叠加起来的土台子。但这里严格来说曾经长久的获得法条的保护,并且也是巫师系统代代不至于断了传承的保障。 一股青烟再次从祭坛中心的土坑中袅袅上升,那巫师便如从前以及无数代的师门先辈那样念念有词了起来。 只不过有的词语并不被常人所理解,甚至就是正牌的巫师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一代代地保持着自古流传下来的发音铿锵唱诵,但是却不会在世俗语言发生渐渐的流变之时跟着改变,以至于许多词义和语法都陷于失传的境地。 但是这并不要紧,只要有年月月的固定供奉就能养着一群人去专职背诵,哪怕在功能上失去了原有效用也并不会受到关心。可能正是这样旱涝保收的生活才让巫师团体变得异常顽固,并且尤其会厌恶各种各样的野生同行了。 因为谁都知道稳定的收入来源会活得更轻松一些,所以崇拜大树,崇拜野狗,崇拜山狐、巨狼的野巫师都希望能占据主流地位。所以双方在争夺信众的斗争上向来是一见面就发展到你死我活,很少有谁会对抢夺自己饭食的家伙心存半点仁慈。 当然绝大多数的疯子都是覆灭在了最为弱小的阶段,一露头就会面对乡野村夫的不解质疑,若是再强辩几句就会受到地方族长里长的围困抓捕。很多家伙甚至连舔噬伤口以及总结经验的机会都难以得到,直接就被送到了最近的城邑公门之中受到惩处。 也就是芒山城那样威名赫赫的所在才能一直矗立,每战必破去几万大军的威名可不是一般神棍敢于碰触的。至于河青城这样变乱过快的地方就更是少数中的极少数了,但就算那样也多少拿出了一些招架之力,只是因为遭遇了过强的力量才难以抵抗。 可以说巫师们是最初的预警系统和免疫单位,他们会通过对于财富以及流言的嗅觉去甄别人群中的异常。 西部边陲久久未曾生乱便有很大功劳要归在他们的身上,只要只要人心长久未变就不至于产生太大的乱子。哪怕是有了若叉这等强人隔绝交通也没问题,少了来往的公文只是让地方公门松懈怠慢了而已,并不影响一地的官府继续按照惯性统治下去。 至于敢于公然举起大逆不道叛旗的也不是没有,但他们首先就得面临寻常民众以及朴实家族的敌视。只有先跨过村落一级的关卡才能被当地公门注视到,然后随即就会遭到饿虎扑食一般的狠狠剿灭。 当然暗流神教能一举翻盘也是略微占了些便宜的,光是凶猛而陌生的外来疫病就给他们增添了不少的机会。 难以抵挡的死亡不仅令整个城邑的人心都变得人心慌慌,更是使得心知无力应对的巫师师徒直接就选择了外逃他方。这种脚底抹油的开溜其实也算是底层神棍的一般常态,但是也同时错过了监察最初异常的宝贵时机。 选择了难以硬扛天灾固然是弱者的常规做法,但是野蛮暴发的新生组织却不会因为巫师的离去而有所暂停。 只是因为这个新兴的组织能够提供异常充沛的物资,光只是这么一条就使得多年的心灵耕耘被破了防。 第2277章 如沐春风 “怪我,都怪我啊……当初若是留了下来,若是能发现那些异常之处,若是能先行霸住了那一处神迹……唉……” 老巫师一会是为当初的失察而叹息,一会是为自己在大势已去时没有坚持立场而痛悔,一步步的行差踏错就使得自己的优势渐渐丧尽。 可以说他这边一开始还占有着百倍的优势,以河青城的人力及公门的威势完全能碾压小小的北城帮。但是在缓慢生活中养成的节奏却是那么的迟缓,以至于感觉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发现自己再无外援,并且还处在了极为不利的劣势一边。 毕竟谁也没想到一小撮坏蛋居然会这么的能折腾,竟然能在月余之间爆发成可以撼动整个城邑的的势力。而等再过了半个月之后就更是变得无可撼动,以至于全城的男女老少都直接或间接地在为其全力效劳。 就这位老爷子的的经验而言倒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动员效率,不过那往往都是有非常强烈的外因在施加鞭策的。比如碰上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要么就是碰上了连绵大雨所造成的排河泛滥,总之都是一些会危及许多人性命的事件才会令全城奔忙。 但是暗流神教并不是拿什么来威胁大家的,反而一直都是在以令人陷入到眼红的物质获得在进行引诱。河青城里头一下子就因此爆发出了极其强烈的积极性,那趋势之猛烈竟是令老巫师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其实河青城里的人们是先信了能从黑门那里获得财富,等落实之后才信了四娘那关于神明的谎言。大家都是因为获得了好处才去相信理论的,而非是听信了一个新近蹦出来的陌生故事就会贸然去相信,毕竟谁也没工夫去白跑一趟不是? 哪怕需要信众亲手抢夺搬运回来也是非常惊人的。而一次次的丰富收获就是最为直观的广告,常年受到原本神话系统熏陶的人们可以无视四娘的瞎掰,但绝对不会反对将自己的家中被各种财物所填满。 人心向背就是在一次次的成功中凝聚了起来,以至于很多对其教义不以为然的人们也跟着盲信起来。反正通行于这个世间的道理也并不怎么科学,那么再多了一套缺乏验证的说辞也不是太大问题。 只要从黑门能带来源源不绝的财富就够了,哪怕四娘指着公牛说成是母羊也没关系。 常规价值取向的动摇实在是令老巫师感到肉跳心惊,所以就算是有了什么反对意见也没法坚持下去。毕竟被亲手逼死的同行怎么也有十几个了,他这种善于玩弄人心的神棍是最知道不可逆势而为的。 在老巫师看来整个城邑都是被笼罩在怪异的氛围之中,言行与从前大异的人群也是那么地令人感到可怕。而导致事情变化到这一步的力量中其实也有他的一份,当初也不过是想要保存自己的有用之身而已,可没想到却最终会发展到保卫自己意志的地步了。 现在想想当初的捏着鼻子头靠近是那么的不靠谱,或许就该在混乱未定之时倾尽一切去协助公门的。只要在那飞空之器还未在空中出现时江四娘格毙就没关系了,那么之后的事情走向会不会成为自己所期望看到的呢? “悔啊……” 无用的叹息伴随着最后的青烟一同消散在空气中,半座城邑的施工喧嚣根本就没有给这声音传出去的机会。甚至就是拆除和搬运所造成的黄尘也是冲天而起,那宽度和高度怎么看都比一小缕烟尘更为醒目。 也不知是从哪一代所流传下来的仪式了,传说人与人之间的信件可以书写在木板上,那么将之燃烧成灰烬之后就是人送给神明、妖魔、以及幽魂的信件。但是老巫师自从年轻之时就未曾收到对面的回信,也不知先祖先师们是收到了没收到,是想回信还是不想回信呢? 按说这些问题一直都是有着标准答案的,但是老巫师却从来没有见之落实过一次,反倒是得一次次的假借亡者之名去安抚还活着的人们。不过说来那么多次的假模假式倒也没有吃过太大的篓子,反而收获了许多人们的诚心感谢,这样的行为和结果倒与那四娘并无本质区别。 他缓缓揉了揉站麻的双腿便蹒跚迈步,冬日里的白昼很容易就会随着日头地挪移快速缩短,再站下去的话就只能摸黑返家了。而那处工地却是因为获得了格鲁古人的帮助而未有消停之意,从渐次打开的照明灯光看来竟是要连夜劳作了。 这种破坏晚间安宁的行为也是过去河青城里所没有的,所以不得志的老巫师便在酝酿一阵后吐出了一口老痰。 “哟,您似乎有些不舒服?” 一声毫无预兆的问候几乎随着痰液落地同时响起,倒是将只想悄悄撒些脾气的老巫师给吓了一大跳。这老头子第一反应就是将手杖冲着发话的地方举起,只是这动作在配上猥琐身形的时候就宛如一只苍老的大耗子。 在全城都是神教信众的现在几乎已经容不下其他的声音了,这老头子可不打算让自己愤愤不平的表现被告发上去。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寻常人也不可能摸进他的心窝子里去探知秘密,所以又怎知他是在为何而不满呢? “咳,都怪我,都怪我!不该冷不丁吓到您的,刚才怎么也应该先提醒一声才符合礼数。我这里就先给您赔个不是了!” 温润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大角度的鞠躬就让老巫师缓解了敌意,尖端微微颤抖不停的手杖便在呼哧喘气中被放了下来。从声线到姿态上都让他认出了来者是从王城而来的旭川公子,这位青年才俊可以说是城内少有的“正常人”了。 比如在谈吐和风度上就具有受过贵族训练的痕迹,但偏偏在交流时又不会表现出颐指气使的姿态,反而会使得每个人都获得如沐春风的感觉。更棒的是这一位甚至还能在巫玄之学上具有一定的造诣,讲述起各位神明的关系也能做到如数家珍,比之时常丢三落四的绿可是要太有专业素质了! 第2278章 可喜可贺 “小公子有礼了。” 颤颤巍巍答礼的老巫师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句,然后便摸索着从祭坛的土砖阶梯上走了下来。如果放平常的时候或许还能多说上几句,可在心情萧瑟的现在也就只是稍作应付便是,再与他人多说一句都是累人。 尽管旭川做为“别人家的孩子”可以说是人中典范,但今日伤得老巫师最重的还得是自己拉扯大的徒弟。他都有些后悔是不是平时对那臭小子督促的过少了,要不然会当众做出那等忤逆之举呢? 当然这也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作为被比较的另一方肯定不愿意经常受到不堪的打击,这也是绿为何会常常针对那个外来小白脸的缘故。别看这徒儿在表面上对老巫师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但越是受到糟心的滋扰就越会引发心中的逆反,以至于价值取向和人生取向都不再一致了。 甚至由于黑门和外来异族的存在还影响到了人生观,稍微凑一凑就意味着河青人的整体三观都受到了巨大颠覆。而这些变化就只是在入秋以来的几个月内所发生的,以至于这座城邑从内到外都出现了过分剧烈的改变。 其实一般人就是不想跟着改变也不行,因为慢一步就会让自己的家当比邻居少上太多,再慢一步的话就连在神教中的资历也会变得低下。十余天一次的收获周期都会给河青城内的物产带来较大变化,但凡不甘落后之人都会于物质及地位上有着强烈的追求。 恐怕也只有欲望断绝之人才会对于变化无动于衷,又或者是整个人的精力实在享受不住暴增的物质堆积了。或许年老体衰的老巫师就是因此早早地停住了脚步吧,那这也是他与其他快速狂奔的同伴们冲突的根源。 现在却又是停在了祭坛前面,不过拦住他的并非是心中那萧瑟的情绪,而是一脸恭敬样貌的旭川所拦在前方的臂膀。老巫师很清楚自己再迈出一步就会同对方撞上,而看其坚定的样子恐怕也只会使得身体衰竭的自己吃亏。 或许是平常交往的做派依旧在起作用,老头儿眉头一皱就问道:“有事?” “呵呵呵……岂敢岂敢。”客套的谦虚一下是必要之举,但旭川口头上的放低姿态并没有在表情上体现出来,“只是小子一直以来有桩夙愿未能达成,却不想居然会在此时此地看见曙光。来到这里便是想请您给个通融,该有的回报是一定不会少的。” 说话中还将胳膊略微撇了一撇,看似是做出了邀请移步的手势,但实际上却随时能重新将老巫师拦阻下来。这样充满力量线条美的胳膊拿过书本,挥出过利剑,执掌过权柄,把玩过美人,而现在就只为了一个糟老头子横在了半空中。 这么半邀请半胁迫的态度其实也说不上有多么大的敬意,而在此时孤身一人的老巫师也拿不出拒绝的资格。哪怕是身边还有个河青人都还可以帮个腔,实在不行也可以匆匆离去喊人来帮忙,那这么一个老头儿便也可以表现出不符合年纪的强硬出来。 可他终究是被带走了,哪怕是一前一后走在河青城的街道上也看不见第三个人。 在掀起建设大潮的地方通常只会是工地才有人气,或是劳作或是围观都能让部分区域聚集过多的人潮,反过来也会使得其他并未展开施工城区变得寂静一片。旭川就是因为这样才能引导着老巫师在西城区里兜兜转转,没过多久就以约定的敲击节奏叫开了一处小门。 由此看来他在河青城里也没少花费心思,无论是对于街巷地形的熟悉还是人脉的铺设都算是有了初步掌握。老巫师见状就对此行的警惕之感再次提高了一个层次,但同时也好奇这个外来的小哥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财吗?或许吧,要不然也不会引得整个河青城若颠若狂了。可是要获得河青城的财富就先得让所有的信众们服气,不然凭啥来了一个外人就可以从大家的获取中抽份子呢? 为权吗?这应该不可能。整个教团之内就属自己和徒弟二人势单力薄,最多是劝说以往的那些人脉听从自己的建议,但绝对做不到四娘现在这样的言出法随。 清楚自己力量和影响力的老巫师始终想不明白旭川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随着屋门的打开就只需弯腰进入其中就是了。因为被请到这等私密之处总不会是单纯吃吃喝喝而已,到底有什么打算就应该是在这等地方里交待出来了。 坐在首上的不出意外就是这处宅邸的人,老巫师一眼就瞅见姚浦泽那惯常摆出的淡然表情了。不过这小子似乎也对于此次的会见感到有些不安,以至于还能从温文尔雅中瞅出一些紧张情绪。 “倒是个好苗子,就是经历的少了些。” 心中对于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暗暗下了个评语,老巫师随后就在旭川的引导下安然入座,是仿佛此行是某人主动前来的一样。反之却能看见姚浦泽将目光快速向着门口方向扫视了一下,就仿佛是在打量是否还有谁会突然从那里跳进来似的。 正所谓式人生在世全靠演技,不急不忙地整理一下衣着也是当着在场几人必须要做出来的举动。一位被胁迫而来的孤老头子就快速进入到了精神集中的状态之中,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才会涉及到此次邀请的真正环节。 其实按照旭川的本意应该是先进行一番传统的寒暄,然后才应该一步步的接入正题的。但奈何近期所得到的消息实在是令他欣喜若狂了,以至于一开口就直接冲着老巫师问道:“在下听闻贵教新近收容了一个囚犯,而且从面容到名号上完全与某个最大恶极之徒对得上号。如此看来还真是神明庇佑着河青城啊,竟然举手间就立下了此不世大功,这可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第2279章 殿下 老巫师默不作声地看着旭川这位才俊演着独角戏,但就是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回应。因为他在眼下也得思索眼下究竟意味着什么,而等脑力在被大量占用时就还是多看多听多想少说比较好,或许等到真正符合自己口味的机会到来时就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头儿还刻意偷偷瞅了瞅陪坐在旁的姚浦泽,只见这小子的面容在旭川说话时出现了不由自主的紧绷。说不定消息就是从这小子那里泄露出去的,而继续留在这里的原因则大概是为了所谓的功劳一事吧? 他当然知道若叉对于相当广泛地区的人们而言是个什么形象,也对于王涛将之抓获回来感到相当惊讶。但那样的情绪在见识过黑门之后也就不至于太过强烈了,毕竟你再厉害也不过是陆续扫灭了几万王军而已,远远做不到一次齐射或者陨落就抹平大海或山川。 在被更刺激的东西影响过后就很容易变得难以满足,毕竟那若叉还真比不上从异界看到的各种神奇。 老巫师也知道四娘想要与那一位谈些什么,大概脱离不了地盘的扩张以及一些外来情报的获取。只不过那个恶名在外之人是以伤员的身份来到河青城的,所以最多是草草地谈了一些大致的意向,至于具体的部分还得等其从休息中恢复过来后才能再谈。 当然他现在也知道旭川这小子到底想谈些什么了,无非就是挂在若叉头上的悬赏之类的。恐怕存的就是分功劳的人越少就越能拿到最多的打算,所以才会神神秘秘地只找到几个人来商讨此事吧? 然而老巫师现在的心情真的是很复杂,他一面是不屑于那些赏金赏爵赏封地的诱惑,一面又是刚刚在暗流教堂的内部会议中遭到了全面反对,所以在心思上就多少有了一些蠢蠢欲动的想法。 于是他在内心的复杂翻腾中就更没有首先表态的意思了,至少得先等冷静下来后思考思考再说。 其实这事哪怕是再提早半天来谈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犹豫,那时候的老巫师还是整个人都全身心为神教及教团投入的。他恐怕绝对不会认可旭川的恭喜,反而会一出门就找到四娘那里将这小子给告发掉。 在物质极大丰沛的前景以及屡战屡胜之下就是容易滋生这样的归属感,毕竟是个人都希望能生活在有前途又有荣誉的团体中。也就是在这前途这荣誉恐有蒙尘之忧时才会让其中的成员心生他念,以至于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继续坐在了原处。 “骄纵,急切,欣喜,还有些自认为大势在握的轻狂。哼哼,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罢了。” 只是几眼就通过旭川的表现做出了简单分析,给见过的人做出大量的性格侧写也算是这老神棍的职业必须。干他们这行正是需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专业素养,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就养成了这么一副时时做观察的习惯。 “啊呵呵……都快在下太过急切了,以至于一进来到现在都是在自说自话,还请二位海涵则个。” 不过旭川这样的人精倒也不算太差,只看另外两人一副木然的神色就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得意忘形了。该有的警醒和自省是必要做出来的,但是这些自我纠错依旧是压不下心中的急切,这一点就算是面色较为紧张的姚浦泽都能看出来。 但是道歉归道歉,他从内线得来的一些苗头却是不容他继续耽搁下去。否则很有可能使得两处麻烦联合起来为祸周围,以至于会呈现难以抑制的扩张势头,那么以芒山城为核心的祸乱之源就更难以快速扑灭了。 所以旭川依旧是拱手恳求道:“但是那祸乱四方之辈实在是最大恶极,若能交与在下押赴王城受审是最好不过了。倘若中间存在实在难越的门槛就是要死的也行,在下以个人名誉担保一定不会忘记二位的功劳,定会在事后将该有的奖励双手奉上的!” 这个公子不但是在嘴上这么说的,而且随后还恭恭敬敬地对着二人施了一个全礼,当即就吓得姚浦泽跳起来劝阻道:“哎呀,怎么敢!?万万不可!殿下您是千金之躯,这么做真是万万不可啊!” 一个是诚心诚意的离席扑上去辞谢,一个则是将姿态做足了要将礼节全套做完,期间就不免说了些相逢得宜知己难求的话儿。至于原本在旁打定主意要拈须观察的老巫师也不免搓断了两根胡子,差一点也跟着姚浦泽一起扑了上去。 这老头子便只得连连躬身地致歉失敬,至于更大一些的动作却没有摆出来的意思。 没扑上去主要是因为他的身子骨经受不住,如果动作太过剧烈的话就有可能拉伤筋骨而造成内伤。也就是应该有的心头震惊却是一点都不会少的,因为老巫师以前就知道这小子并非是自己的同道中人,但没想到双方道路的差别居然是这么的大。 从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旭川经受了极其严格的贵族教育,老巫师甚至起过将这一位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的主意。但在听到“殿下”二字后就立刻死这份心思,不然以此人的见识和机灵劲也不失成为很有前途的小神棍。 因为能当得起殿下一称的恐怕也只有王族的血统,这样的一位青年是迟早要返回家中去继承封地的。倘若硬要将之忽悠下来就一定会同远方的某位权贵结仇,到时候无论是明面上的劝说还是暗地里的刺杀都会源源不绝,这老头子除非是傻掉了才会做出这等极不明智之举。 不过这么一来倒也说明了姚浦泽为何会那么紧张了,那就是这小子肯定已经知道血栓的真实身份,要不然也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算计暗流教团的客人。恐怕憋的就是一招得手后就立刻远走高飞的主意,毕竟在核心城里就只能得到财富而已,至于万众瞩目的地位和世代传袭的封地却只有王才能赐予。 第2280章 暗香 “我就说嘛,为何会有天上的飞龙落在我们这穷乡僻壤?原来是为了诛杀人所共愤的妖孽啊!” 老巫师动动嘴皮就当场对着旭川吹捧了起来,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声调,姿势都快速进入了状态。如此反应可以说是几十年来如一日的神棍素养所致,甚至是在琢磨到底该怎么办之前就结束了整个过程。 不过这老头终于也没有为自己的本能反应而后悔,这大概就是刚才遭到一帮人的排斥后所带来的后果吧。起码就意味着自己并非是全无价值的一个糟老头子,这不就很快有了另一个力量向自己发出了合作邀请么? 有的时候能让双方联合起来的不仅仅是共同的利益,一些偶发的内部冲突也有可能诱导出变化的契机。 当天夜里便有几个身着朴素之人匆匆在街道上赶路,他们得不停地在阴影之间走走停停才能躲避过分刺眼的夜晚照明。以旭川的急切心思也来不及去安排什么特别精妙的方案,直接就是在当天夜晚便带着几个痊愈不久的手下行走在街道上。 说起来这几个人还是因为四娘的治疗而快速痊愈的,可是他们的前程和家小毕竟是要仰赖旭川的。故而一等身子骨恢复了大概就立刻开始了阴暗中的行动,只是没想到这河青城的夜晚居然一反常态地亮堂了起来。 据说这是因为城内的四目妖族存有定居之心,这才会对于河青城的旧城改造投入如此之多的资源。意欲夜间行事的几个人便不由得暗骂出声,只是由于主上的严令才继续硬着头皮在黑暗中跃进式前进。 每一处房屋投下的阴影都如同是安全的陆地,而大街小巷处所露过来的强光便仿佛一处处危险的溪流。想要安全移动到指定目的地就得在明亮处快速通过,在黑暗中也需要在静谧的状态下前行,以期尽可能地不要被这座城邑的居民所察觉。 不过这样的行动方式也就是在老经验中有用,大量缺乏肉食和蔬菜瓜果的城邑居民普遍患有夜盲症,以至于夜间基本就成了饮食均衡之人的游乐场。而有着黑门加持的河青城却又与众不同,他们的食物谱系具备常人想象不到的广泛来源,以至于很多人都渐渐在充足的营养下能在夜间看清楚一些东西了。 然而能在夜间看得清楚和是否能看到却是绝对的两码事,这主要是因为城中的大量男女老少都聚集在工地那边看热闹,以至于部分街区上就显得是空荡荡的一片。甚至可以说工地那边还给夜行人提供了另外的掩护,那就是吵吵嚷嚷的施工动静能完美地遮蔽掉步行和衣服地摩擦声。 不过旭川的手下要继续刻意小心行动也是出于谨慎,同空气斗智斗勇什么的并不会让他们感到懊恼,只恨或许还能找出别的方式来提高行动的隐秘性,为此就是再如何小心行事都不为过。 能找到若叉被看押的地方其实一点都不困难,毕竟旭川和他的手下们一直以来也没有闲着,花不了多大时间就能摸清楚这座城邑的地形大概。而且在获得身为内部要员的老巫师指点后就更是如虎添翼,倘若是找不到地方的话才是奇了怪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会在室外摆上火盆彻夜燃烧的,这么麻烦的做法就算是在河青城里也可以说非常显眼。 “前面,两个看守。” 内部约定的手势在无声地传达信息,配合已久的几个人也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就在静默之中开始了各自的准备。 有的是拿出火折子轻轻吹燃,有的是拿出一束粗香遥遥举起,还有的是拿出了一柄冬日里通常不会用到的扇子。而其中较为奇特的则是那束粗香的也不过是一指来长,但是下面用于支撑的棍体却有一臂来长,若在王涛看来便会觉得这是一根超大的火柴。 在隐秘行动中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无用之事,这群人拿出此物肯定是有其具体意义的。 只见他们之中先是以或者则将粗香引燃,然后再有同伙配合着以扇子轻轻扇动了起来。刚刚获得加热将要上升的烟柱就立刻被混合进了周边的空气中,并且随着刻意制造起来的气流向着两个看守飘了过去。 “嗯?你闻,好像有什么香味?” “是啊,这不是肉香,也不是……” 不多时便有闲聊之声转入了略带疑惑的对话,而这就吓得几个旭川的手下攥紧了剑柄。可就是在将剑刃拔出一半时就先后听到了两声“噗通”倒地的东西,等再小心看去时竟发现两个看守全都歪斜地倒在了一边。 能不让剑刃上见血的话总归是一件好事,以为要有场遭遇战的几个黑衣人便在露出喜色之余都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毕竟自打受伤以来已在此地住了一阵子了,不但吃喝住宿什么的都没受到苛待,甚至还在日常的闲逛中结识了一些新朋友。 所以在他们看来此行的目标只有罪大恶极的若叉,而进行看守的河青人只是不怎么配合自家公子而已。所以能不至于撕破脸的话就还是选择温和一些的办法比较好,刀子若是一进一出的话就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还低声笑道“嘿,那老头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还成吧,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起效,就是不知道如何配置出来的。” “你管人家怎么配置的,谁都得有一两项绝活不是。不过就是味道大了些是无色无味该多好,咦,我也闻到味……” 闲扯之中便见到一个黑衣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其他原本放松下来的同伴立刻又紧张地向后连退几步。聪明一些的还立刻就将手中依旧燃烧的粗香给掷得远远的,生怕那带有异香的气体连自己的人都一定放翻。 同时还有人低声骂道:“叫你一直扇扇子的,怎么就停了?还好咱们反应的快,不然通通都得撂在这里!一会你来背他!” 第2281章 或离或走 “我,我……” 那持扇的黑衣人终究是没能为自己辩解出声,毕竟在得到这种高效迷香的时候也是听到嘱咐的。恨就只恨在以为一切都安全的时候竟是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差点害得自己同伙几人都一并被放翻。 要知道冬日时分的地面可是很冷的,作为看守的那两个家伙身边倒是有火盆取暖,可陪伴着自己等人的就只有深沉的阴影而已。这要是睡一晚上岂不就得通通被冻成了冰棍,什么任务什么小命的都别想要了。 不过懊恼和不好意思的情绪并没持续太久,负责此次行动的小头领又继续骂道:“扇啊!再不扇就又飘过来了!真想害死我们不是!?” 自知理亏的家伙立刻就赶忙向着前方用力扇动,甚至在惶急之下都制造出了大鸟振翅飞翔一般的声音。当然同时也有其他同伴及时以暗器将香头打灭,不然谁知道那股强力的迷烟又会放翻多少人? 他这样的做法与刚才保持静默之时的行为实在是相差太多,因为当时可是既要尽力使得烟尘飘散过去,又要确保扇风的动静不至于太大暴露踪迹的。所以在扇风的时候就得一刻不停地注意自己的力量输出,每当太大或太小的时候都得立刻进行反向的调整。 好在周围应该是不再存在暴露身份的因素了,他才能以竭尽全力的姿态来挽回自己的失误。 其实他们的这种做法也实在是太过小心了,因为不远处看守所在的位置上就摆放着酒水和烤肉。可见被迷晕的两个家伙一点都不怎么尽职尽责,反而是趁着无人看顾的机会偷偷做点开心的事情。 这也就是在素无外敌也无糟糕治安的河青城里,向来是偷袭无辜者的河青人一直都有着相当强的心理优势。至少这两人就并没有在自家老巢里升起半点警惕之心,不然总不至于连一声示警的呼喊声都未能发出。 如果现在走进的话还能看到他们面孔上的大片通红,就这面相的话恐怕也支撑不了一时半刻就会昏睡过去。等到那时再悄悄潜入的话也应该不会出什么篓子,最多是稍微花费一些等待的时间罢了。 可这些身负任务的黑衣人们却都不愿意耐心等待,一方面是担心夜长梦多伸出了别的差池,一方面是对于不断变化的河青城心生畏惧,所以能快速结束任务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赶紧离开这处变化速度飞快的地方才是正经。 他们亲眼看着大量怪异的建筑材料出现在了城邑里,也亲眼看着许多宛如神明一般的金像到处行走。譬如是将整个夜间照亮得如同白昼的灯具,譬如是来回转动几次就将大片房屋通通产品的机械,任何见识不多之人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就他们有限的认知而言恐怕会认为这是获得了神明庇佑,眼前出现的便是神明襄助城邑崛起的难得实况。那么再继续以那套逻辑体系延伸下去的话就会产生一种认知,那就是自己现在的行为就是在不敬神明,轻的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惩罚,重的就可能连带整个家族都受到严厉的诅咒了。 本来阴暗行动进行得多了也能养成一定的心理素质,但在认为自己正在冲撞神明的情况下就会存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也就是整个家族都得托庇在贵人的力量下才能维持生存,不然他们早就撇了手中的家伙转头逃出城外去了。 刚才的失误也令这几人心头的阴影加大,小头目更是指着那扇了好一会风的同伴下令道:“差不多了吧,你先上去闻一闻。” 所谓的闻一闻就是以身尝试前方的空气里是否还有迷香,若是有的话就只是倒霉他一个,而不至于让整个行动小队都通通扑倒在地上。不过虽然道理是这么说,但是落在被具体点名的家伙上还是多少会产生些幽怨的。 也就是刚才犯错差点害了大家,所以该上前的还是得上前。 “没事,味道都散了。” 一声通报之后便是后续队伍匆匆地抢进屋内绳捆索拿,并且还有用布条将嘴巴都一并塞起来的。及至拖到门口的火盆边上时还接着亮光确认了一下,的确是那恶名在外的半秃老头便直接打晕运走,以免这家伙趁人不备突然叫喊出声。 这一只穿着夜行衣的队伍怎么来的就怎么走的,只不过另外留下两个人处理了一下手尾。 比如将两个昏倒之人扶正靠在墙上固定好,一来是避免过早被人发现这里的一场,一来是避免因为冻死人而结下血仇。同时还有打出暗器之人将自己的耗材及迷香一起回收的,甚至作为最后一人还得在离开时小心地将所有脚印都抹去。 总之是越晚被发现就越好,只有如此才能支撑得起他们兼程离开此地。 一想到接下来不会继续住在这里就让人有些失落,毕竟待在这里做过一段的人也算是增添了难得的经验。 一处处的怪异金像行走或飞行在城内城外,一处处的房舍和建筑在想象不到的速度内快速出现,怎么看怎么都是神话中才有的异象。只可惜自己这些人作为外来者已经做出了敌意之事,所以也不可能继续再看着这里的惊人变化了。 其实他们只能看到最为显眼那些变化,至于专业的测绘、规划以及人力的综合调度却是一点都不知道。格鲁古人为了展开施工甚至还将每个人在某方面的熟练程度都实现了数据化,为的就是能尽快建设起一片具有异域风格的地面建筑。 毕竟他们也不是生来就纯粹是土拨鼠,该有的享受欲望总是会有的。但在住进大房子之前还得辛苦一阵子,这样的苦活可通过谁劳动谁居住的办法来进行解决,自然就有不少格鲁古人会为了优先居住的资格而忙碌不已了。 正所谓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即便是外星人也逃不脱这样的规律。 第2282章 波澜不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城邑,可惜了。” “是啊,也不知下次得是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再瞅一眼。” 匆匆撤离的黑衣人小队中偶尔会有人低声谈论,只要不是嗓门太过响亮就没什么。队伍中的所有人还时不时地将目光瞅向撒下大片光明的工地,似乎是想要将这里的稀奇景色尽量牢牢记在心底深处。 在那里有成千上万只火把燃烧才能产生的亮堂,但实际上数来数去也不过是四盏极为闪亮的大灯而已。还有从肤色、身高到外形都非常奇形怪状的异族,神话传说中的人与妖共同生活的时代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工地上忙碌归忙碌,不同族群所承担的工作还是具有明显不同的。 就比如格鲁古人一力承担了最为劳累的挖掘和搬运工作,而且在干活的效率上还使得河青人看直了眼。毕竟使用机械助力的时候还真不至于太过辛劳,大部分的操作都是通过智脑计算并操作的,而做为工具的使用者就只需要渐次地下达命令就是了。 反倒是负责房屋内部搬运的的河青人比较累,而在砌砖或者涂抹活计上较为熟悉的金格腾人俘虏则要被折腾得更加疲劳。毕竟这些都是要依靠自身纯粹的肌肉力量来完成的,而在格鲁古人那高速的进度之下就被催赶得手忙脚乱。 所以一整天的工作下来就是格鲁古人脸上最多出点油汗,并且能在享受一日三餐的时候随便说笑几句。而他族的身上则是一层层的泥浆混着汗水在不停往下淌,差不多是每过半天就要重新换上另一批人来干活,不然就一定会使得不少人陆续累到的。 许多河青人虽然都视上工地为受罪,都由于眼见的神奇而让他们啧啧称奇不已,所以反过来也有不少人想琢磨清楚其中的差异。如此一来就自然有大把的好奇之徒主动进入工地之中,图的就是在实际的参与之中来看清楚差距究竟在哪里。 同时在工地周围还围拢了大群的老弱妇孺们,这些在体力上并不适合参与体力劳作的人们就只能站在一边瞪大了眼睛观看。毕竟他们也同样有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好奇之心,那热情程度不亚于看到了逢年大节时的庆祝表演一般。 因为几个族群混合生活了一段日子后也算是有了熟悉,他们知道格鲁古人之中的男女之间也是存在力量差别的。但其中力量相对较小的女子偏偏干得并不比男人差,只要多观察上一阵子就知道是多亏那些金属巨像的襄助了。 一方面是在光明之下对于力量的热情崇拜,一方面则是在阴暗之中对于隐秘行动的冷静执行,如此大为不同的事情正在河青城中是的是的是的紧密上演着。而旭川的手下们更知道自己这么一走就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有谁见过惹了当地统治者不快还能继续待下去的? 有了如此的觉悟对于任务的完成倒也是一个帮助,弈星黑衣人就算心中再有怎样的不舍也得加紧速度向着南边河港赶去。因为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立刻搭上舟船离开河青城,这种方式也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安全快捷的办法了。 该经由哪条路线撤离以及该乘坐哪艘船都已经提前规划好,从接应到人员的转移都能做到默不作声。毕竟一般船家也不可能会在入夜十分贸然启航,而想要离开之人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目的提前泄露出来。 所以旭川一行也就只能就地“征用”需要之物,这等不告而取的行径自然要保持静默才行。于是先前还零星交谈几句的队伍就不以言语交流了,转而代之以小心割断绳索的声音,还有在码头木板和船甲板上踩出来的咯吱声。 “谁呀?在那里闹什么闹?不嫌冷吗?” 然而还就是怕什么便来什么,打从附近就传来了一个人不满的询问声。但是从他的语气听来大概也没想到是有人要来偷船的,所以才会毫无防备地向着码头方向边走边问出声。 从这里就体现出小地方的好处了,但凡会驾船的人都能够做到彼此认识谁是谁,有时候出了船只养护或者漂逸等事都可以临时借用一下。毕竟谁也指不定自己在将来会不会出现类似的问题,那么也就不会在这方面的使用权太过在意了。 警惕性不强的询问还在继续着,来人继续未意识到危险地劝道:“你们就算是再是急着起航也不至于急在这一时,要不还是等明日天明再说吧。咦?你们是……” 然而多说了几句话就已经足够码头上的人靠过来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就让彼此能看清楚对方的面目。渐渐变得清晰的轮廓和气质上说不出来的不同都让来人感到疑惑,但真等话语问出口时就只是等到了连续两掌的先后拍出。 喉咙上受到了重击便疼得发不出声,颈后挨了重击则会快速陷入昏迷,只是两下就让意外因素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这等举重若轻的战斗过程实在是简短而低调,但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至少十余年的刻苦训练和多次实践,至少不是寻常的武人能轻易做到的。 “公子。” 解决麻烦的人在一触即收后也没有痛下死手,而是单手托着那夜间出行的倒霉蛋向旭川做了示意。这意思其实就只是表示意外出现的家伙已经被解决了,除此之外也并无额外的涵义。 旭川对此只是微微颌首以示知道了,甚至于在整理绳索、船桨并陆续上船的同伴们也没有几个将目光投向这边。之前早就在潜入、盗取、破坏以及袭击等事情上配合了太多,难道在对付个小地方的普通人时也要全力以赴吗? 最终那被打昏的家伙就直接被丢在了避风处,毕竟在码头上别的东西不多,横七竖八随意摆放的杂物却是一定不缺的。再拉上一些渔网覆盖上去的话就更加温暖了,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就只会收获着凉和脖子疼而已。 第2283章 知而不言 “手脚挺快的啊,赶紧来帮忙。” 返回的手下刚等走进船只就收到了一声招呼,因为其他的同伴们正在将一些形制奇特的器皿、异域得来的食物以及各种各样不曾见过的珍品搬到船上。这些都是大家伙作为神教信众的名义所得来的战利品,所以当然是尽可能的想要带回去了。 毕竟要获准见识黑门的神秘就必须要挂上信众的名头,否则这个小地方的新兴势力就会立刻表现出明显敌意。当时呼朋引伴地对外来者实时驱逐还是轻的,更有可能的则是一声招呼之后就冒出大群大群的披甲武士来找麻烦。 旭川及他的手下固然在身手上可以做到以一敌十,但是那种将技巧发挥到极致的武艺在面对甲兵时还是要打点折扣的。更加让惹怒一个拥有数千人的武装匪帮显然并不明智,口是心非地自称崇拜当地神明也算不上什么问题。 毕竟入乡随俗也是一种美德嘛,行走四方谁还不得多交些个朋友才行? 在武力上要能做到同等条件之下实现碾压,而在拉近关系以及套取情报方面就更要做到快速融入当地社群。而最能实现后者要求的就莫过于参与进一两场战斗之中,只要做到多听多看少说话就能发现许多新奇了。 黑门的神奇是最为令他们好奇的地方,其次则是拥有各种神奇异术的格鲁古人,再次才是以四娘为首的那个教团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在那些核心问题之外才值得去看一看被抓来的异族,并且把玩一下城内自由交易得来的各种奇怪东西。 别说其中有些东西的形制存在别出心裁的地方,在制造的工艺上也要超出王城里的一般工匠,说不定得是那方天地里的知名匠人的作品。那么将这些东西带回去的话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无论是售卖还是送礼都能带来很大的好处。 旭川的手下面会眷恋这里大概也是看在战利品的份上,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许多平民之家是如何暴富起来的。只是才“活动”上了几个月就实现了他们几辈子的积累,要说没有给他们带来诱惑是不可能的。 但是作为财富的表现也不仅仅是物质而已,更高的职位可以统领更多的手下,更尊贵的爵位可以受到更多的赞誉和尊敬。在王城之中实行的是另外的一套游戏规则,有时候所谓的富可敌国并不是什么值得羡慕之事,反而会成为毫无依靠的肥猪取祸之因。 所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在河青城获取财富,然后拿到王城去获取地位和人脉,接着再以更多的人力资源投入到河青城这边来加速获取财富。当然如此良性循环的滚动也只能是想一想了,因为以他们的地位也不过是某人的下属,难道在动用资源方面还能争得过如此的贵人么? 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就只能是竭尽全力助力旭川,以期在将来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好的地位,同时还能庇荫家族中的后进之辈。如此才是身为依附者的家臣与主君的行事逻辑,至少在新的道理冲击他们头脑之前也只能是这么打算了。 平常就是运货的船只可以装下很多东西,连带地将旭川及其他的团队一并带走也显得非常宽敞。这些在许多方面都有所涉猎的人们能够做到在黑暗中驾驶船舶,以至于竟是在并无更多河青人察觉的情况下就悄然驶离了港湾。 不过也就是河青人未察觉此事而已,在街头巷尾、在城头、在天空设置了许多明暗监控设备的格鲁古人可是并未闲着。他们虽不至于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在大街上悄然行走的黑衣人,但是当两个看守突然倒地时就引发了初级报警。 没有谁会在街头随随便便倒地的,要么是自身出了问题需要医疗,要么就是遭遇了其他的不可抗力。比如同时需要及时的医疗和细致的警力服务,一直忙于各种建设的格鲁古人或许来不及注意到这些,但是已经输入好许多判别事项的程序却会做出提示。 然而事情也就是到了这一步了,这一切事情的执行者和针对对象都是当地土著,并没有任何的部分是涉及到格鲁古人的。那么说起来就该是这些少目之人的内部事宜,自动生成一个有关时间地点和发生的什么的备忘录是基本操作,但并不意味着格鲁古人有兴趣插手其中。 这是因为双方迄今为止在很多地方上都是各顾各的,地上地下的忙碌倒也没有使得彼此产生太大恶感。只在少数事情上才有着交流与合作正符合掌握先进力量一方的需求,就仿佛彼此之间只是互相承担少数责任的冷漠邻居一般。 因为同许多文明打交道的经验都让他们做出了如此选择,层次相差过大的弱者一般都处于相当落后的程度,以他们的生活经历和思考方式是决然无法理解强者逻辑的。这就好比现代社会的人无法理解食人部落的想法,而原始部落的人也无法理解工业社会的浪费,再将彼此鸿沟拉长到河青城与星际文明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那么将主要活动聚焦在各自的范围内就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总是会凭白生出一些完全没必要的冲突。 所以旭川和他的手下们是自以为轻轻松松地离开了河青城,国朝数十年以来的大患就将被他们星夜送往王城的所在报功。而这份功劳也同时将是国朝数十年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大功,想必天下知名以及加官进爵的未来是少不了了,以至于每个人都不由得在手头上加快了速度。 但他们在城邑之中的作为都被记录了下来并备案,甚至于在过去一段时间内的所有行动都被调取了出来独立归档。当然这些事情也不必负责监控的格鲁古人劳心劳力,只需要对着相关的自动询问按一下确认键就是,整个看似繁琐的过程都会在眨眼之间快速完成。 第2284章 乱端 “需要将这些东西送给土著吗?” “为什么?他们又没来求助,我们干嘛要调取这些东西?交接班的时候提一下就是了,没必要为此操太多心。” “那他们会来找咱们求助吗?” “有可能会,有可能不会,全看他们有多少见识了。但你操心这事干嘛?这又与我们无关。” 简短的交流在寥寥几句话之后就不再继续了,可见当班负责监控的格鲁古人完全没有多生事端的兴趣。哪怕是沦落到一处极端落后的星球上也改不掉自小培养出来的傲慢,尤其在对待周围落后民族时就更是无心理会太多了。 毕竟双方并没有就彼此关系做出明确的定义,那自己也就没有为之担心的义务不是? 于是若叉被劫持而走的第一夜竟是起更大的波澜,最多是南城里流传出有人在抢船的时候打伤了目击者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们都会摇头为了河青城的安宁而叹息,然后就按照惯例将此事告知了最近的里长和治安捕快。 现在各家各户能够得到的财务是越来越多了,但是整体的治安形势却要比以前恶化太多。 有的是因为经历了多次战斗激发了血勇,所以无论是在异界战斗还是在家乡生活时都很容易陷入激愤状态。因为一言不合或者随便瞅了一眼就打架的事情可以说比比皆是,据说曾有人在从街头走到街尾的工夫里就见到里三起斗殴事件。 有的是在异界战斗或者掠夺中结下了梁子,光是在顶盔贯甲拿武器的时候就斗个不休了,即便是返回了河青城也常常会翻出旧事互相寻仇。至于出轨的、拎不清帐目的以及单纯就是解决旧院的也有许多,光是一个月之内的类似情况就已经超过之前几年的发生次数了。 至于针对财物的盗窃也不是没有,但在信众们获得了大量财富的当下也没几个人具备太多的动力。相反来自于城外的郊野之民常常会看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眼睛发红,以至于隔三差五地就会发生类似的劫掠事件。 不过一般而言都是以抢夺体积小巧的珍宝为主,这样才能在抢夺、转移和掩藏上占据较大的便宜,而不是费劲巴拉地去夺取了一艘几人配合才能驾驭的货船。那玩意不但是身大体沉难以隐藏,受限于自身特性也就只能在河面上来来回回。 除非是打算离去后就立刻毁坏了才有被夺取的价值,不然早早晚晚都会被排河上的跑商之人给瞅见撞见。于是相关人等处理起来也就带着几分怠慢,又带了几分好笑,几乎没有谁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还有闻讯而来的人取笑道:“许是城里的哪些小崽子玩心太重的缘故,要不然也不会干出这等缺德带冒烟的破事。所以你就还是先歇着吧,或许人家下午玩累了就还回来了,又或许是等到明天才能还回来。” “不!才不是那家的小崽子呢?”近乎嘲笑的话语立刻就让伤者瞪圆了眼睛叫出声,而且还不顾脖颈上的疼痛抬手比划起来,“个头分明是那么大,怎么也比你要高上一头!肩膀分明是那么宽,就你小子那个样子还远远比不上呢!那绝不是谁家的小子,分明是不知哪里来的外来人,我除非瞎了才会将他们给看错!” 人们天然认为负伤者在这种事情上完全没有胡乱撒谎的必要,所以在得知是外来人犯事之后就群情激奋了起来。 “就说外人没一个好东西,怎么说来的?隔三差五的老犯事!” “哼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竟将他们那种地方的破毛病也带到这边来了。” “这事说难也不难,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家而已。咱们去把他们通通揪出来挨个辨认吧,但凡认出来了或者不在的就定他的罪!” “就是就是!去把他们弄出来认清楚!别尽没事就在好地方瞎胡闹!” 反正错误总是外来人的,而且一旦找到了丁点茬子就要施以颜色。哪怕近期互相打斗的绝对主力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河青人,但针对于外来之人的傲慢以及敌意却始终都是有增无减。 这大概是顾虑后来之人分润了自己的好处,又或者是担心身强体壮的郊野之民在战斗时能获得更大的优势。四娘能主动招揽南城的鲤以及苦哥们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而从艰苦环境锻炼出来的体魄还真就体现出了许多的优势。 而这种距离权利核心更近的地位就引发了很多人的嫉妒,尤其在力量也比不过、被信赖程度也比不过的时候就更加令人焦虑。但是这种放不到台面上来讲的理由实在是太没脸了,所以不少人才会借助其他的机会有意无意地引导风向。 这档子事就在没有多大预兆的情况下突然爆发出来,而且还在一些人有先装明白的情况下被有意引向了特定的方向。虽然总共也就是引起了百余人参与的规模,但突然聚集起来依旧能将少数人打个措手不及。 “喂那野人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快过来让爷爷看看你的底细!” “还有你!怎么把脸转过去了?是不是被人发觉罪证了要念咒害人!?还不赶紧抱头蹲下承认罪行?” 反正是你看与不看都是可疑,你跑或不跑都是有罪,善于耍弄口头便宜的河青人在这方面可要太有经验了。而等对方稍有迟疑就会有数人一起冲上去拳打脚踢,完全不给对方发挥出个体力量的半点机会。 受惯了欺负的人会知道该在第一时间护住要害,并且通过发出非常凄惨的叫声来快速满足施暴者。或许等对方打了之后就会去寻找其他人了,而不至于一直将注意力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但也有的实诚人是见机不妙后便转身就跑,高低不一的矮墙和轻松就能翻越上去的草屋顶都是他们的撤离通道。也只有实在被堵得来不及跑的人才会不甘示弱地举起拳头,可但凡敢于直接抵抗的勇士便都会遭到更多的袭击,直到是被打得满脸流血动弹不得了才会被放过。 第2285章 乱端 “老夫也想了想昨日里所说的事情,真要是认真琢磨的话还就得是涛兄弟的打算为妙。要怪也就怪在过去那么多年都是一直在我那行当里忙忙碌碌,结果没想到却是被自己最熟悉的东西给蒙蔽了眼。今日请您来享受此宴就是来稍稍的认个错,还请教中的好人们莫要为昨日之事在意了,以后一定是以大家都认可的方向去走!” 年岁可以当四娘太爷爷的老巫师率先敬酒,并且说着说着还自我罚酒三杯,完全摆出了一副自干下风的谦卑模样。而被敬酒之人在受到如此岁数的人如此招待后也不好再说什么,自然也是一仰头就将杯盏中的酒水豪饮入腹。 四娘当时就被辣的眯上眼睛直流泪水,但随即就是拍案赞赏道:“好!好酒!真是好酒!就说你老小子果然是藏私了,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城中有这样的佳酿呢?” “嘿嘿嘿,小意思。”得到称赞的话自然会忍不住心中得意,老巫师还举起了手中酒杯解释道:“这些酒水都是我自己偷偷喝的,一般人都不会见到这些东西。不然来找老夫讨酒的人可就要变得比跳傩求福的人还多了,这种颠倒师门风气的做法可是要不得,真心是要不得的啊。” “奸猾老头,你给你家的徒弟也是这么留后手的吗?” “留什么后手啊,这酒就是他帮着一起酿的。不然以我这老骨头还真搬不动那么多坛子,若是硬来的话非得把腰腿之处都给废了不可。” “哈哈哈……” 按说大清早应该是一日之中许多事情的开端,可是四娘就在老巫师的邀请下喝起了烈酒。当然同时做搭配的还有精心烹制的肉羹及其他菜肴,而其中的任何一道都添加了许多的佐料,以至于让四娘觉得手艺竟然不在王涛之下。 话说那家伙本来也挺爱在厨房中琢磨些新菜的,不过自打从异界得来了能力之后竟是日渐犯懒。眼下在整个河青城里也就只有红衣才能时不时地吃到他的美食了,这多少就让四娘感到了由衷的遗憾。 毕竟她再是嘴馋也不好直接跑到别人家去讨饭,这种好说不好听的事情实在是不方便拿到台面上来讲。所以今日获得了再尝美食的机会就大快朵颐了起来,哪怕在大吃大嚼中几次咬到了舌头也不管了。 了不起等忍受不住疼痛时再拿出金鸟医治,但是到嘴的好东西却是坚决不会吐出来。 然而过不多时就突然听得屋门处一声大响,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的还有扯着嗓子的报告。而且这其中的内容听来还非常惊悚,以至于竟有有一大块肉从大吃大嚼的四娘嘴边掉了下来。 “什,什么?你,你说鲤他们都是贼?盗了城中的财物还,还不认罪,更全身披挂起来了要,要背叛神教!?胡扯!有,有那必要吗?我河青人还偷盗?真不要脸!有本事干嘛不去抢呢!?” 接到急报的四娘红着脸就将面前的桌案先飞出去四五步远,她在气愤的大喊大叫中就连吐字清晰都没法做到了。被泼洒搅乱在席间的杯盏残酒和喷香炖肉都说明了心中的震惊,要不然也不至于就这么多的好吃喝都掀翻在地上了。 前来报信的信众见状虽然是皱了皱眉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四娘还是继续糊涂下去比较好,不然真保持往常的精明模样还不知对谁有利呢。作为河青人自然对于恶人先告状的道理并不陌生,既然有了如此机会就不如趁机继续煽风点火。 “是啊,神使大人,我说的事情句句是真!那些贼坯子们个个都穿戴着您弄来的甲胄负隅顽抗,反倒是赤手空拳的大家伙就只能围在外面大声叫骂。城邑的国人居然会在自己的城中受到这样的待遇,你说说这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河青人都是赤手空拳的倒也没错,许多人都是在被少数人煽动后才临时起意想要排斥外人的,故而也没有几个人会在大清早上着甲持刃。反倒是甲胄和刀枪就放在家中的被排斥者更容易武装起来,因为他们只需要一抬手就能得到这些东西了。 试想谁在被几十上百人团团围定时也不会轻松,尤其是在那些人不断大声喝骂做出恐吓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但是他们在没有搞明白情况之前也不至于冲杀出去,所以披甲执刃的过程就纯粹是出于自保的本能而已。 以数量优势去抵消质量通常是从战斗中总结出来的方法,而今某些河青人倒是无师自通地将之用在了排斥外人之上。或者说是用在了打压非主体人群的方向上,而就暗流神教的立场而言则是不折不扣的内斗。 偏偏那告黑状的家伙还准确描述出了许多真相,但是在语句的组合和表情的配合下就硬是被引导向了不同的含义。而舌头和大脑都不怎么灵光的四娘也不出意料地受到了蒙蔽,以至于连鞋都不穿地就踉跄奔跑了出去。 来报信的,闻声跟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们一下子就跟着走了个精光,甚至就是连刚刚还在举办酒宴的房门都没有关上。于是大股大股的寒气就立刻灌得塘火不住地摇摆,同时也将伸手在桌岸上敲打得老巫师给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桌子上的吃吃喝喝可都是他连夜就开始准备的,其中的每一道菜肴及酒水都与平常的俗物不同。可是在刚才的急报中说打碎就统统被打了个稀巴烂,这自然是令这个连连打哈欠的老头感到了相当的心疼。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法再将四娘叫回来了,而且就算是叫回来也没法继续吃吃喝喝,可以说他要做的事情也只是达成了一半而已。叹息之余便不得不伸出粗糙的手指去捡拾破碎的陶片玻璃片,不然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人来收拾这些泼洒在席榻上的残局了。 若是靠近了还能听到他自言自语道:“哎呀呀,这可费了老夫的不少精力,浪费成这样了可怎么好?不过药效也该发挥作用了吧?这样一来也可以帮你拖延住一日。” 第2286章 着甲 “神使往这走,就在南城,我跟你说那些个……哎不对!往这方向走,您走错了!” 前来告黑状的人没等走出几步就突然发现不对,因为步履踉跄的四娘勾着头就冲着前面一股脑地冲了过去。这势头看上去就像是要从什么仇人拼命一样,急得跟在后面的人什么叫怎么拉扯都是拦不下来。 其实四娘也只是喝得头大了一些,身体上不协调的程度明显了一些,但还不至于在关乎个人安全上傲慢大意。尤其是来者已经说明鲤那些人都已经将甲胄和武器披挂起来了,那么她就更没理由以一身简单的便装前往是非之地。 她平时表现得再强势也依旧是骨头和肌肉支撑起来的血肉之躯,真要站在原地不动的话其实也干不动披甲之人。尤其在行走及视物都存在明显问题的情况下就更不该放飞自我了,该有的防护还是及时整在身上才行。 在一路摸索回自己家中的路上也算是运动了一番,大量的酒气就在惊吓及活动中从各个毛孔处发了出来。虽然这样一来就将自己浑身弄的是一片酒臭之气,但多少在步履的稳定上面已经是恢复了相当正常。 开门的动作就惊动了屋内正在睡懒觉的金头,这货微挑起窗户看清是谁后就问道:“哟,不是吃酒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哼,别提了!就吃了一半便来了秧子,拾掇上!” “哎,来了!” 只是简单几句话就刺激得金头从床榻上跃起,然后便是往身上随便糊弄了件衣服就开始披甲。都不需要从四娘那边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跃跃欲试了起来,可见不安分的性子都已经是被刻进骨子里头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睡在旁边的阿狐也反应很快,居然是强睁开迷糊的睡眼就起身一起帮忙。虽然对于如何穿戴成套的甲胄还存在陌生之感,但如果似乎站在一边递这递那的也多少能提供一些帮助。 反正要是有啥不懂的地方只要张嘴问一问就是,急欲提高披甲速度的金头会尽量简洁地做出指点的。由此可见这货居然是那种闻战则喜的爱折腾之人,或许也就是因为一直都跟随着四娘才会这样吧。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在冲突中快速判明敌我情况的,但如果跟随着一个极富经验及天赋的领头者变得省去很大麻烦。因为到时候只要瞅一眼就能判断出自己这边该是战是逃,所以总不至于冒着两败俱伤的风险吃大亏。 反正只要类似的事情多了就容易令人养成高度的信赖,跟着四娘就有好玩的,跟着四娘就有好吃的,而现在更是有大把的姑娘也慕名扑了过来,金头只要知道这几条就够了。而一直信赖下去的话就会成为招呼一声就能跟着走的铁杆,之后要做的就是及时响应自家阿姐的每一次的召唤,并且在接下来的私斗和狂呼乱叫中享受胜利。 至少在过去那么多年中的经验都是如此发展的,战斗直觉和身体素质优秀的四娘很少会令他感到失望。 不过倒是阿狐的表现但是让金头多看了几眼,因为这种临事之时不吵不闹还冷静协助的样子可不多见。他便在穿戴甲胄的时候抽空问道:“一起来就知道帮我穿着穿那,莫非是以前很熟悉这套吗?” 顾不得穿衣的阿狐在冷空气中已经是冷得瑟瑟发抖了,就得是帮着递头盔、递胸甲什么的才能让身子骨暖和起来。她在听到金头所问后却是主动打了一个哆嗦,然后趁着刚刚产生的热乎气就回答道:“啊,是啊。谁知道虎啊狼啊还有坏人啥时候过来?有事了就赶紧帮忙呗,不然还能咋的?” “哦?看来你那也挺乱的。一会就缩进被子里好好暖和暖和吧,这边不会有人打过来的。放心,回来就给你带鸡腿。” “嗳,祝得胜。” 这一边是两个人互相配合着穿戴笨重的甲胄,四娘那一边则是单独一人去做这事情。不过她在穿戴的速度上可要快的太多了,因为在进屋之后就只需迈进三步就得立刻向后转过身。 在180度的旋转之下就令她感到脑筋出了微微的昏眩,可见就算是刚才稍微有了些运动也还是没能去根。四娘在这种影响下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微不可查的晃动,随后还咕哝了一声:“呼……真烂,不该喝那么多酒的。不过劲也太大了吧……” 说话间就抬起右脚向后退去,当踩进了一个脚印之后再抬起左脚踩进了另外一个脚印中。 咔咔咔! 一阵连续的金属机关响动声就在双脚踩实之后连续响起,随即便有胫甲、胸甲及相连接的臂甲附着了上来。这具从格鲁古人那里得来的助力甲胄套在身上时一点都不费力,只是在冷僻的地方放久了有些发凉。 四娘在往日可以说是非常享受这种穿戴轻松的感觉,可是当身上连着打了几个哆嗦后就越发感到头疼。她在这时还依旧在埋怨自己不该在尝到美食饮用那么多酒水的,顺带还琢磨着等回头之后要将老巫师的美酒讨要过来一坛。 整个人的想法中就没有一点警惕之心,四娘随后又将手伸向挂在一边的单独头盔上。只是探出去的那只手臂似乎在变得越来越发的悠长,甚至还在不同的位置上出现了上下以及左右方向的不规则扭动,就仿佛是站在河边观看自己的倒影似的。 “不对,好像劲上来了,我得赶紧戴上头盔,然后,然后还得……” 以往那灵动的意识就像被塞进了粘稠的淤泥之中,以至于想要转动一个想法都在变得愈发吃力。当四年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是头晕眼花变得加倍严重的时候了,如此一来就是想要再做些什么都会变得加倍不可能。 强行支撑的精力总是有力有不逮全面失手的一刻,终于还是双眼一黑地就趴倒在地上甜睡了过去。四娘甚至还因为躺倒的姿势不对而微微打起了呼噜,就是从嘴角也流出大滴大滴晶莹的口水。 第2287章 谣言 “四娘?好了没有啊?” 以最快速度披挂完毕的金头等在四娘屋外已经是好一会了,从他嗓门中的微微起伏还能听出些许喘息痕迹。要知道为了不错过可能的乐子可以说是穿戴得要比从前任何一次都快,所以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积极被浪费在别人的磨蹭下。 “姐,干嘛呢?” 向前挪了两步探身望向屋内,那仓促间来不及点灯的黯淡环境也不方便外面看得太清楚,所以金头还得扭着脑袋瞪大眼睛才行。他要看清楚内部的所有情况虽然是难了些,但并不妨碍注意到地上有一只一动不动的左手,而在那手心之处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红色鸟纹! 这个展翅欲飞的红色飞鸟图纹几乎就是四娘的标志,每次伴随着红色光带出现的就还有信众们的崇拜敬畏之心。如果说整个河青城里的人们最尊重的是带来财富的黑门,那么次之尊重的就是带来健康与安全的红色飞鸟了。 不然得了富裕生活却不能长久享受下去也是怪没意思的,所以几乎每个人都会对四娘表示足够的尊重。 那么当这一只印着神圣纹路的左手倒在地面上时就不得了了,对于河青人而言就是重要的保障出了偏差,而对于金头而言则是亲人、庇护者以及带领者的倒下,以至于这个浑货当时就浑身冰凉地叫道:“我去,死在里头了吗?你可别吓唬我!” 他发出一声接近跑调的叫喊就向前趋步,但是左右两只腿脚仿佛绑了大块大块的石头一般迈不开。以至于再是想要努力冲进房中看个究竟都始终靠近不了,反而是将屋内的女人和院外喘气等待的信众们被惊得跑进了院中。 “怎么了?怎么了?谁死了?” “那边?那边不是神使的屋子吗?有人死了?” “哟,不会吧?会是谁啊?莫非是……” “嘘!你可别乱扯!怎么会是呢?” 大声的叫嚷和互相补完之中就再次体现了河青人的天赋,那就是他们往往会用强大的脑补能力去将许多信息拼凑起来。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相什么的倒还在其次,主要是一旦打开了脑洞之后就会疯狂的运转下去。 他们这么一瞎嚷嚷倒是不要紧,却是将金头在心中含着但不敢说出来的事情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甚至于愈发吵闹的嗓门还引得邻居及街道上面的人们注意了过来,以至于不出几个呼吸就更使得院内多添了许多人。 甚至于有几个听了些零星碎语就惊慌了起来,转头便叫嚷着冲着街道上跑了出去,他们嘴巴里还叫嚷着:“不好啦,神使死了!就躺在院子里呢,大家都看见了!快来瞅一瞅啊,神使死了!” “滚!都在瞎扯什么呢?” 金头或许在大家胡乱猜测时还能压得住火气,但等有人这么直白的叫嚷出来时就再也憋不住了。发自丹田的一声怒吼直接就让院内的众人们赶紧闭上嘴巴,可见他在此时此地说起话来总归是有点权威的。 虽然在平日里总会做出一些拉胯不着调的事情,但在眼下还就是以身为神使的弟弟、以及作为教团中的一员更有发言权。至于慌慌张张跑出去报丧的几个人却是未能拦得下来,而且以金头麻痹的双腿以及皮甲的身躯也未必能追得上去。 这家伙就不由得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早知道刚才就不该胡乱叫嚷出声,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的控制不住形势了。 跟在四娘身后那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了许多风雨,在稍微压住场面之后也终于感觉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但要确定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有些胆怯,不愿亲自见证悲剧的金头就指着最近两人下令道:“你,你,一起过去把门推开,要仔细看看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就是走过去推一把的事情,但是相距关系较远的两个信众竟然是磨磨蹭蹭地不肯过去,再看那苍白淌汗的两张面孔也不比金头刚才好上多少。其实只要想想他们在平常都是被谁忽悠得五迷三道就不难明白了,因为谁都不会接受自己偶像出现什么不利的,尤其是四娘这种又会忽悠、又会带来财富的爆发式新星。 这时就有一女子的声音响起:“怎么了?有人倒在屋里了还不去救?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 原来是出来河青城不久的阿狐面带诧异地站了出来,不然换了别人也未必能问出如此懵懂之言。可见未曾接受过好处且不知晓四娘的神异之处也可以是种优势,不然也没法当着大家伙的面轻松走上前将门推开。 一看那倒在地上的人果然是大家敬畏不已的神使,于是大部分人便发出了到吸冷气的声音。还好可以从那轻微的呼噜声中判明这个女子只是睡着了过去,恐怕最有用的药物就是饱饱的睡上一大觉。 就站在门口的阿狐还蹲着下去想要将四娘拉扯起来,嘴中道也是不客气地抱怨出声:“这人怎么能穿着这么重的甲胄睡觉呢?又吃了酒还真是满身臭,谁来帮着把她给拖起来!?” “哎,来了!” “来了来了!” 被不愿相信的事情吓住了是一回事,但要解决急需解决的事情就是另一回事了,立刻就有信众及闻声而来的邻居们抢上来帮忙。哪怕明知道四娘身上穿着了甲胄也要出把子力,可万万不能让这城邑中的贵人倒在地上继续着凉了。 穿着便衣的普通人倒是能够轻松蹲起并且发力,而金头则由于穿戴了甲胄而显得身躯略微臃肿,想要在屋内参与搬运之事的话还是困难了些。他便只能站在院子里干吹风,最多是站在门口朝着大家指挥道:“那边,腿垂下来了,那边再去个人。哎对,就放在那边的床榻上好了。什么?你们说要解了这甲胄?这玩意是神明赐给四娘的,就她会用,我怎么知道该怎么解开呢?先别管这个了,在里屋还有好被子,可得拿出来给四娘盖上,别让她着了凉!” 第2288章 误解 “谢谢,谢谢大家了啊!圣哉啊,谢谢大家圣哉了啊……” 前后不搭调的感谢之词从金头的嘴中道出,这等粗糙的言辞若是被老巫师看见了就有可能别过头去。一一感谢前来帮忙的路人和街坊邻居们是必要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在使用时变得如此不庄重了吧? 也就是大家对于某个不搭调的家伙见怪不怪了,所以并没因为这家伙的枯燥词藻而多说什么。毕竟早在多少年以前就是城内之名的浪荡混子了,若是要指望他嘴中突然冒出锦绣文章才是真正的疯了。 大家在从院内渐次离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去,尤其会将目光频频在一善掩紧了的木门上反复扫视。 过于超出想象的异界讨伐和过于绚丽的特效宣传都塑造了一个神话,及时踏在风口之上的四娘便是其中最闪耀的人物。可以说河青城里虽然不至于忘记她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在近期以来多多少少都已经将那个女子视作半神之躯了。 什么与神明交相感应而一次次地带来发财的机会,什么一斧头劈死巨大的怪兽,什么在暗河之中组织了保卫河青城的伟大伏击,并且还以一人的追击中连杀带抓的俘虏了近百人…… 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曾经发生的事情,许许多多的亲身见证者都会不厌其烦地在人前人后讲述,红润的面色就仿佛那些事情是自己干的一般。当然也不乏未曾发生但是被人们认为应该发生的事情,在未经辟谣的前提下也会如同烈火般在城内反复延烧。 就是巫师师徒、金头、王涛和红衣的事迹也有了各种各样的编排,甚至于一向存在感微薄的麻姑也多了不少名气。反正教团是不会对此多说半个字的,不断扩大的猜测和传言本身就非常具有传播性,如果能有助于壮大他们影响的话就当然是乐见其成。 至于负面话题的流传则会尽快被溯源追踪到源头掐灭,反正这就是个几千人的小城邑而已,只要足够耐心的话就可以不断地当面对质下去。于是高大上的形象就在有意识的放纵和紧抓之下树立了起来,但也因为近距离嗅到了浑身的酒气而微微动摇。 “原来四娘也会醉酒,不都说她是千杯不倒的吗?” “嘿,你还说千杯不倒,你就不比划比划一千杯能装满多少个坛子?你再看一看她的肚子有水缸那么大吗?装得下吗?” “也是,我就说一个人再怎么有本事也有数,估计以前斧劈巨兽的事情也是有些虚。” “那可不虚,我是亲眼见到了的!哎你听我给你讲啊……” 略带有质疑的对话就在离去的人群中响起,不管听没听说过或者见没见过的人都很有串闲话的动力。小心将自家院门掩上的金头其实也能听到不远处的交谈,但他也总不好立刻冲出去喝阻那些兴致勃勃的八卦人们。 毕竟人心的好恶就在那里摆着,若是随心起意的话也不过是说上几句嘴就忘在脑后了,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忘下去。反倒是恶声恶气的阻止会立刻激发起对抗情绪,以至于会给本来没啥想法的人树立不小的执念,一等有合适的场合就会不停地诋毁下去了。 曾经的灰皮社鼠们或许在动手能力上比较稀松,但是在钻研人心向背的方面却是一等一的上心。 四娘的形象在传言中有所跌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估摸着也无非是从半神变成了寻常的英雄而已。了不起过两天等传言淡去后再找些老哥们吃吃喝喝一通,保管能在一日之内就重新掀起新的正面传言。 不过就是给四娘的脸面上涂抹新的油彩罢了,同时也是教团为了维持自身形象的刚性需求,这在以前为大户和公门那里打下手的时候也接过类似的单子。影响市井人言本来就是再基础不过的常规任务了,以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发挥起来的话难道还不能做到驾轻就熟么? 能够想到这么多就意味着金头要比过去有所进步,但当他刚一回头时就听到了阿狐的呼唤声:“哎呀怎么就吐了?弄了我一手,水在哪里?” 金头听到这一声喊就无奈地翻翻眼睛,而在脚底下则还得三步并做两步地冲进屋内去照顾。只是由于身上穿着了全套甲胄便多少有些笨拙之感,以至于不小心就将半边身躯将木门都给撞了下来。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拆家呀?” “叫什么叫,不就是没控制住嘛!来先帮我脱甲胄!” 一番没营养的对话后总算是将将处理了馊臭不已的局面,去搜罗麻布擦拭以及打了凉水烧热等琐事不必多提,反正是将处理手尾的二人给累出了一身薄汗。也就是在给四娘卸下甲胄时又稍微说了几句,除此之外就更无特别的事情了。 因为那初至河青城的女子还以为所有的甲胄都是一个穿法,然而伸手在四四娘身上摸索了好一阵却是奈何不得。如此一来就不得不向挥着熊爪子乱擦乱抹的金头提问,却见后者只是在助力甲胄的上面点了若干处便不再理会了。 阿狐还以为这些指点是在说明暗扣的所在,但不料正等想伸手去摸索时却听见了一阵咔嗒咔嗒的响声。接着还有原本严丝合缝的连接处突然彼此分离,然后再以一个和缓的速度向着周边延展摊开了。 刚才人多的时候体现了不知河青城底细,现在人少的时候就更是在少见多怪下惊叫出声:“啊哟!这硬甲成精了!你家阿姐晕过去是不是这怪甲在使坏?” 先前在与其滚床榻时只是沉迷于玩乐嬉戏,金头还认为这个阿狐是天下最美妙的女子,可在这种又急又忙的时分却是听不得这种愚蠢之言。他便被气得冷声骂道:“滚蛋!哪那么多话?让你帮忙就帮忙,想不明白了就边上蹲着去!” “呿!不是就不是嘛,至于叫得像死老鸹?” 第2289章 圣哉 没耐心的金头和没头脑的阿狐在屋内连吵带闹了一阵子,但是他们没有意识到外面正有越来越大的声音在靠拢过来。等到真正察觉的时候才发现正门之外已是人声鼎沸一片,由不得脸上撕出血痕和发髻扯得凌乱的二人停下手来。 首先是长期在不安稳环境中的阿狐问出声:“咋啦?打过来了?你咋没说过自己还有这么多仇家呢?” 她甚至在情急之下就噌地一声将石头匕首从腰中掏出,并且还还在窗口缝隙处向着院中张望。 心中相对安稳的金头也被这女子的夸张行动给影响到,但在稍微做出防御动作后却又回过神来:不对,屋外的口音都是河青城的!所以绝不是有什么外敌入侵,更不是什么黑门对面的敌人杀过来了。再说现在整个城邑之中莫不视我暗流神教为衣食父母,又有谁会贸贸然的跑到这边来撒野? 所谓贼起飞智就是说的他现在,谁为敌谁为友以及现在的处境如何几乎是在几个呼吸内就想了个清楚。或许在平时是受到四娘庇荫才能横行无阻的,但等要紧的时候也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抓瞎。 只有琢磨清楚了这些之后才敢于将撞得半坏的木门挑开,并且是迈开大步就边走边喝问道:“喂!外面的是怎么回事,何故在此地喧闹!?打扰到了神识可怎么办?尔等真不怕神明降罪吗?” 穿着着甲胄倒是迈出了龙形虎步之态,哪怕为了嫌麻烦卸去了头盔和肩甲也依旧是非常有型,几步之间就走出了大将军上阵的风采。当然这是趴在后面小心观看的阿狐视角,以至于缩在门框之后的她冒出了粉红状的星星眼。 身为偏远村落之人还真心不习惯外面的吵吵嚷嚷,所以就自然将敢于上前应对的金头视作真男子汉。而这样的错觉就在外面叫嚷声骤然平息后更是达到了一个高峰,仿佛那些不速之客都是因为刚离去的男人而闭嘴的。 擦了擦刚刚撕打出来的血道子,又拢了拢头上那以硬木枝束起来的发髻,阿狐的心中就不由得琢磨到:“这男人是个好样的,怕是得紧紧抓住才不会被人抢了去!” 金头倒是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在身后女子看来变成什么样的了,因为他从许多人的呼声中听出了哭腔,就仿佛是许多人家的至亲骤然离去似的。如果这种猜想坐实的话倒也是不小的麻烦,恐怕细究起来是不亚于外敌入侵所带来的损失。 毕竟在地面地下都有神通广大的格鲁古人在罩着呢,忌惮他们的过于强大的能力是一回事,但一般而言也意味着周边的安全有保障。所以险情要么是来自格鲁古人都招架不住的可怕威胁,要么就是来自于那些家伙们本身。 “哪个比较好呢?” 金头在短短的几步间就胡思乱想了许多,但是等在真正靠近大门的时候才晓得满不是那么一回事,而且还感到颇为的丧气。因为外面的那些呼喊声在安静了一瞬之后便以更大的动静响了起来,而且大体上总结起来也就是翻来覆去那么几句话: “呜呜呜……神使你可不能死啊!” “是啊,要是死了可让我们怎么办啊?” “呜呜呜……神明你开开眼吧!”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恐怕还得归罪于方才离去的人们将谣言给传了出去。 不,离去的那些人们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惊慌和悲伤,因为他们都知道四娘是不胜酒力醉倒在地上而已。所以传出这谣言的还该是没弄清楚真相就跑远的混蛋,也只有那些性急又没脑子的家伙才能带出那种谣言! “挨刀子的!” 金头在心中暗骂一声以发泄自己的恼火,但更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由着性子乱骂一通,反而得绷起面目认真解释一下才行。他便在稍稍张嘴挤眼几下以调整了面部肌肉,然后才用力地以全力发作的双臂将院门扯开。 门扉扇起来的风声甚至遮掩了木轴摩擦的声音,而这突然出现的变化也令外边的人群压低了声音。金头就趁着这机会扯着嗓子澄清道:“嚎!就知道嚎!谁给你们说神使死了的?!她不就好好地正躺在屋里睡大觉,尔等这是在诅咒我家阿姐吗?你们是没喝过酒还是咋的?竟是见不得有人喝酒会醉倒么?大早上的就堵在人家门口嚎些这些玩意丧不丧气呀?是哪个孙子给你们传这些屁话的?让他站出来给咱说清楚!” 既是教团成员又是四娘的弟弟,这样的身份说起来也应该有足够的说服力了,所以门外原以为发生了不幸的人们就被惊得目瞪口呆。其实这样的表情在刚才听到所谓“噩耗”时就已经发生一次了,但没想到居然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又要变得张口结舌一阵子。 而这时在人群边缘也有些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哎呀,我刚才就给你们说什么来的?神使没事,是真没事!怎么可能有事呢?她是受神明庇佑的呀,你们说是不是?” 这样的言语在大家脑筋发木的时候便如同提供了一条台阶,于是面目上还带着泪痕的人们便顺杆子改口了。 “呃……是,原来……” “啊,没死就好……” “圣哉……” “圣哉!” 而且他们还不仅仅是改换了说法,更是在情绪大起大落之余跟着少部分人喊起了口号,于是才被知晓几个月的口号就再次突然炸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河青城突然打了个大胜仗呢,以至于或远或近还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们也跟着“圣哉”了起来。 “圣哉!” 这是隔了两条街的某个院子中有人在举剑高呼,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要这么互相应和着就很热血的感觉。 “圣哉!” 这是隔了半座城的人们在茫然地振臂高呼,这祝祷之声和相应的动作已经在无数次重复后形成了本能,以至于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跟着应和起来。 第2290章 麻烦事 “圣了个哉啊,外面瞎吵吵什么呢?” “不知道,管他吵吵什么呢,一帮子傻货不知道又为啥闹起来了。” “烦人……别管了,继续睡吧……” “哦……” 要说河青城中最没有尊重的对话在哪里,那还得存在于缩在床榻上的王涛和红衣之间。 他们这一阵子以来又是忙着筹备婚礼、又是经历了战斗和赶路,可以说是真的非常缺乏睡眠了。相拥在被窝里的二人在现在的愿望非常简单,那就是能够不受打扰地舒舒服服睡个懒觉,无论有什么事情了都得等神清气爽之后再说。 所以他们对于这种没来由的吵闹声是相当不爽,真是恨不得跑出去将打扰他们清梦的人们给暴打一通。 然而并不能,付诸实践的念头只是刚刚脱离暖热的被窝就失败了,屋子里的温度其实也比室外高不了太多。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就地翻个身再睡过去才更划算,微薄的主观能动性到头来就还是败给了寒冷。 有时候错过了一步就会导致错过许多,进而会一步步地错开更多的机遇,而窝在被窝里睡懒觉就是其中的一个开端。 金头倒是没有机会窝在被窝里偷懒,他的积极性早在四娘招呼着要搞事的时候就被激发出来了。然后就因为披挂甲胄和来回运动而出了一身汗,所以他在面对三四百个前来“奔丧”之人时倒是不怎么怕冷。 一来是肌肉运动产生的热量让人感到热乎,二来则是对于那近乎极端恶毒的消息传播气得心中直冒火。只可惜当初那几个毛躁的孙子跑得太快没让他记住是谁,不然眼下就会立刻命令信众们去实施抓捕了。 至于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立刻进行辟谣。 是以自己与四娘最为亲近的关系当众说明也罢,是点出几个较有威望之人进入屋内看上一眼也好,总之得立刻让外面还有狐疑之人相信自己所说无误,莫要再被那可笑又可恨的谣言给误导了。 胡子眉毛都完全发白的有德老者,街坊之中还算尽职尽责的知名里长,当然还有历次战斗和劫掠之中涌现出来的强力个人,总之就放进若干个特别能够服众的人员验证真假,等他们一起确认之后再向聚集不肯去的信众们共同说明情况。 虽然院外数百人在经过了这么一趟后都露出了非常信服的表情,但依旧不乏某些刺头的家伙大声鼓噪,说是想要亲眼看看四娘的安危如何才能安心。按说这种想法其实也算是人之常情了,但以金头的立场而言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毕竟没有那么多人轮流参观一个醉酒女人睡相的先例,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都显然非常不合适。而且在街上各方源源不断向这里汇聚的人还在不断聚集,那一会儿要不要后之后觉得他们也一块进来看看呢? 如果拒绝的话就未免有人会鼓噪生事,凭什么前面那么多人都看了却不让咱们来看?但如果同意的话却是更糟糕,因为光是想一想四娘会不会同意这件事就很明白了,恐怕她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扛着斧子来追杀自己吧? 想到这里就使得金头不由自主地浑身颤了一颤,虽然有心算无心以及四娘的宿醉状态都可能让自己略微占优,但有些事情不是躲得了一时就能躲得了一世的。想必在那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打击接踵而至,他除非是脑门被白首山压过了才会这么发疯。 至于最开始的始作俑者是哪几个倒不重要,因为在场的当事人也就是这么多,打发了得力手下挨个询问对质便是。只有能说得出来消息来源上家的才能过关,说不出来的那就定是有意隐瞒,要么就干脆是他要找的那几个混蛋。 好在一起涌过来的人群之中就有自己的熟人,那么只要伸手招唤过来稍微交代几句就可以四处摇人了。只是要追究传播谣言的动作还没有展开,反而是从这些人的嘴中听到了一些抱怨。 “金头哥,我的好金头哥哥啊,咱们都呼着很多人把那些南城的苦力给堵在家里了,就差动手呢,可就是被这边传来的消息给坏了事。你瞅瞅这么多的人现在也没啥火气了,一个个就是四散回各自家里烤火抱婆娘,那还会想着去收拾鲤那帮苦叶子?” 身处教团之中就很难看得到寻常人的计较得失,眼下模糊连听带猜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金头便讶异地问道:“你们折腾他们干啥?咱现在不都是一伙的吗?还要把人家都围在家里,至于吗你们?” 一句话说出来便引得其余人等咳嗽声连连,因为这些家伙们依旧还当金头是那个没多少心计的笨家伙,是那个可以几句话忽悠着给大家断后的傻憨憨。只是在听到他这么询问时才想起来事先没怎么沟通,以至于原有的“兄弟情谊”似乎已经生分太多了。 使用没有根底的外人是四娘的主意,而且也很可能得到了整个教团的默许,其中又怎可能绕得开金头这家伙?然而这样的做法却是给原本北城帮的老弟兄们当头一棒,不仅在所得和进入黑门的次序上被压了很大,更是在河青城内的地位和声望也跟着往下掉。 不然以前只要说一声自己是跟着神使混的就很占便宜,无论是抢夺对于目标下手的权利还是召唤协助都能狐假虎威。然而之后被四娘抛弃却也是这帮混帐们自己的锅:吃肉的时候那么积极,该承担的时候却是一哄而散,那也就怪不得四娘会招揽其他人办事了。 正所谓是能者上,不能者下,这样的道理在很多地方都能行得通,就连河青城这种快速堕落和异变的地方如此。而被赶出利益圈的某些人也向来都不会甘于靠边,就有人附在金头耳边嘀咕道:“那些外人将船给偷走了!咱们河青人的东西哪能让鲤那种玩意随随便便弄没?咱们这不都是看不过去嘛!” 第2291章 根底 “看不过去?你们看不过去什么呀?不就是偷了些东西吗,咱以前做的还少吗?再说那船也不是你们家的,操那心干嘛呢?是苦主给你们出酬劳了?先前还听四娘说是要出去平事来的,这么一看就应该是你们说的这些事情吧?” “咳咳咳……” 金头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一阵咳嗽和干笑声,从前的那些所谓“好兄弟们”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惯于偷奸耍滑和指望火中取栗的家伙们或许能糊弄一般人,但他们的小伎俩在知根知底的家伙面前却是单向透明的。 大家都知道彼此并非是什么道德模范,所以就不要提助人为乐和见义勇为的事情,继续厚着脸皮多说几句恐怕还会让人笑掉大牙。所以真要继续下去的话就最好是实话实说,要么就干脆什么都别说了。 但谁让财帛地位动人心呢,还就有那死占便宜不回头的家伙厚着脸皮央求道:“好金头,咱的好兄弟诶,至于点得这么破吗?咱们之间谁跟谁啊?难道你就甘心让那外来人占了河青人的便宜?就不想想那些东西都归了咱自己?好歹咱们世世代代都是打北城帮里出来的,咱爸、咱伯、咱爷爷,咱爷爷的爷爷乃至太爷爷都是好哥们,哪有把好处让给外人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正所谓有“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的说法,虽然河青城这边在常规的流通货币上不怎么发达,但在相关道理上还是能做到广泛通用的。 在这方面经验非常丰富的金头一听就立刻不乐意了,他赶忙摇摆着双手拒绝道:“别别别,可别!你们就说是想要对付那些南城苦力是吧?你觉得我会同意吗?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我同意了又怎么样?扭头还不是会被四娘扒了皮拆了骨,到头来就只是为了你们这些货? 记得当初抓捕肥虫子的时候就指着你们抬轿子了,可结果一转头就是连人影都撒得看不见,那时候的世代交情放哪里去了?数来数去还得是鲤那帮人听话守信,不然四娘也不会选他们在忙前忙后。现在你让我去帮着你们赶人,凭啥呀?我至于吗我?” “你看你看,生分了不是?话不能照你这么说,咱们……” 在门口的争执本来还可能持续下去的,但是张嘴准备辩驳一番的帮众突然就闭嘴不再多说了。因为他察觉到有人正在以特殊的手法拉扯自己的衣服,在其他的人看来不会露出任何的痕迹,但以内部人员而言却是明明白白的警告信号。 一路奔跑而来的绿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了,但他还隔着数十步就遥遥嚷嚷起来:“金头你怎么穿着甲胄站在那里?听说外面的传言了吗?好多人都说四娘那啥了,又有人说四娘啥事情都没有,到底能不能说个清楚?” 城是不到十分钟就能跑个通透的小城,人是有事没事就爱不停串个闲话的俗人,消息传播的这么快到也不算特别令人惊讶。而是因为教团之人闻讯就立刻赶来也算是应有之意,金头便大声答复道:“没事,你别听外面瞎传。她就是喝醉了在趴窝,到晌时应该就能醒。” “哦,吓死我了……呼呼……” 绿对于金头的信任其实要比寻常人表现得更高,在终于听到了准信之后就在三两步之间放缓了速度。毕竟他相信这货与四娘之间是俱损俱荣的关系,无论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在这上面胡乱瞎扯的。 另外一个暗暗松口气的人则是老巫师,别看将四娘放倒就是出于这老家伙的手笔,但他还不至于为此就致人于死命的地步。刚才在听到街上那带着哭腔的悲呼时就把他吓了一跳,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以为自己背负上人命债了。 那一瞬间或许存有惩戒无信之人的欣喜,也有害人至死带来的负疚感,但他更多的想法竟然是在怀疑自己的手艺:是采药的时候辨偏了药性?是配置的时候弄错了配方?还是在炮制的时候用错了步骤?又或者是在投放的时候没控制好剂量? 总之这是一个多年使用药剂的老人才会有的烦恼,他不信自己凭借多年经验所做的事情还会出现偏差,而且还是整出人命的大偏差。如果过错真在自己身上的话先不说赔命不赔命的事情,就是对于自己多年的学习、应用和总结就是莫大的嘲讽。 专业人士也是有自己骄傲的,这方面出了偏差还不如直接一脑门磕在地上速死过去更痛快,否则就不免会在之后的日日夜夜中怀疑自己的一切。不论是师门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治疗方法,又或者是巫师一行所必须掌握的传说和术法,那么多的骄傲都会在信心崩塌时跟着一起受到重创的。 而在获得准确的信息源之后就终于能放心了,在事先预计的时间内昏死过去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老巫师的心头甚至还产生一点小得意。不过他在大街上这种公开场合也不好当众表现出来,所以就只能是边走边低着头微微扭动面部肌肉。 不知祸首正在越来越靠近的金头则是一把将身前的饶舌鬼推开,然后就向着来人发出了求助。 他对绿请求道:“我在这里得守着四娘,走不开,所以还请你去南城码头区照拂一下鲤他们。那里的事情才紧急呢,据说是有人要趁着丢船的当儿煽呼人们,都已经把他们围在家里出不来了!赶紧去看看劝劝,可不能让咱们自己人出乱子!” 说到“自己人”的时候还轻轻看了一眼身前这几个家伙,然后又无奈的将视线转了回去。有的时候以为在一起喝酒吹牛就以为可以托付性命了,但没想到只需要一些考验就能辨别出彼此的真心。 “啊?南城?鲤?”就感觉是要去别人家跳傩起颂却被告知要找东西,绿才刚有所放松就不得不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怎么就这么多事呢?成,那我就去看看了。” 不过这对他而言也就是答应一声的事情,随后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重新加紧了脚步。 第2292章 两手准备 鲤和他的老弟兄们都是心有余悸地聚在一起商量,而且目光和双耳都会时不时的留意周围的风声鸟叫。偶尔姿势变换时的清脆碰撞声明显是来自于各自的甲胄,可见他们为了避免受到伤害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我呸!光是嘴上说的好听,还是没将咱们当成一家人!” “就是,随便吆喝一声就把他们围起来了,这是当做异族来对待的啊!还有那被打伤的到现在都起不来,咱们该怎么办?” “街上都言四娘已死,我看这个城里很快就要出乱子了。真要呆下去就未必能像之前那样熬得过去,要不还是赶紧杀出去吧!” “就是想想咱们之前都看到了什么?跑的慢点恐怕就要被他们宰杀抢光了。这河青城里个个都是禽兽,就那穿着开裆裤的或许还是个人。” “是啊,是啊……” 这一群人只能看到他们可以看到的部分,体会到的也自然是满满的恶意和贪婪目光,总的来说就没有谁是比他们更忌惮河青人了。以前共同将屠刀指向外边时还能笑嘻嘻地分赃,而在受到针对之后就立刻恨不得插翅远走,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盗匪之城中居住了。 也就是身为带领者的鲤一直未做太多言语,而是怀抱着双臂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眉头也就渐渐地越皱越紧了。他其实能从此次乱端中看出一些异常,只是看在大家都群情激奋的当儿才没有首先说出来。 但是被吓坏的弟兄们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已经开始讨论逃离方案了,那浓郁不散的危机实在是激发了每一个人的积极性。 从该携带多少细软到去哪一家劫来牲畜做脚力,从有家室的该如何脱离到打着光棍的又该如何跟随队伍,甚至是从哪条街的哪条僻静巷口开溜都在琢磨,差的就是拍板之后共同执行了。 如果想要走的话就自当是谏言献策并积极参与才是,而鲤却是在众人话头的短暂停歇突然插话:“你们听,哭闹声突然没了。而且还有祝祷之声,恐怕四娘并未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死去。” “哦?停了?” 众人闻言就一起向着城北看去,有的人想要听得更清楚便摘下了头盔,还有的是踮起了脚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由于街道走向问题却看不到那么许多,最多是确认了鲤所说的果然没错。 原本闹哄哄越聚越多的的哭嚎声音果然是变了,改以渐渐有节奏的祝祷声合在一起,而且还有向着全城蔓延的趋势。从前在身为暗流神教一份子的时候或许还会加入其中,并且从中感到身为一个共同体的骄傲和自豪,但现在对于心惊胆战的人而言却只有遍体通凉。 于是才刚刚安静了片刻的人们便更加激动了: “糟了糟了,不怕孙子们一拥而上,怕的是他们分头指挥啊!” “干了!方才也不过是乱打乱叫,其实那些没个谱的围在房屋外面也没啥可怕。可你看看现在!还等什么呢?” “就是!千万不能让他们想明白呀,不然就该披甲的披甲,该拿槌的拿槌,甚至还有那破墙木桩也会带来,那我们就是真的没得跑了!” 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说明他们也看穿了方才的围攻底细,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被煽动起来后的临时起意。实际上要是真有明确的组织和分工的话才是真正的大危机,到时候站在这里的人恐怕不管哪一个都没法逃的。 而鲤的主意恰恰就与大家不同,他先是一嗓子叫住了急于解散返家收拾的弟兄们,然后提出了另外的办法:“你们都记得当时是谁围住咱们的吧?真正的老邻居们动手了吗?还不是那些被四娘丢到边上的社鼠们在煽呼?还不是一些又傻又蠢的笨蛋在跟着闹?所以这事情未必是四娘指使下来这么做的,不然以河青城的手段未必会留得下来活口。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哩。” 河青城内越来越奉行能动手就绝不瞎逼逼的道理,这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在劫掠之中变成了行动派。于是鲤对于同样一同跟着变化的兄弟们就能很快完成说服,可见他们在这方面与河青人也并没太大的差别。 但是出身改不了,与部分人的利益冲突也改不了,所以这样的劝说并不能让大家彻底安心。终于还得是有担当的人站出来提出另外的建议,而鲤在大家欲言又止时就是这么做的。 他说道:“眼分两头看,事分两步走,该收拾的还是继续收拾,咱们的命得先攥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在四娘那边也得将此事告上去,然后要当着他的面问清楚究竟是站在哪一边。是站在那些昧了心肠栽赃咱们的混蛋那边,还是站在打生打死给她立下不小功劳的咱们这边。 准备离开的事情就由老弟兄们去做好了,各自的细软和该探好的路都先做好准备,就是谁家有大牲口也先别急着抢。讨说法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倒是要看看四娘的心里谁轻谁重。 所以一会要是我能回来的话就诸事莫提,咱们依旧是暗流神教里最能打的好弟兄,而且还要将那些脏心烂肺的玩意驱逐出去呢!可要是回不来的话就啥也别说了,诸位自行保重便是!只是记得将来定要为我复仇,莫再让这河青城之中还有能喘气的!” 本来试图劝说大家冷静的人却是越说越激动,一会想到以前被公门缉拿追缴的苦日子,一会又想到了手提利刃在异界砍杀的事情,以至于鲤的情绪也就跟着激昂了起来,都没多想的就一张口说出了事后复仇的话语。 偏偏愿意同他一心的老弟兄们也都很是吃这一套,共同经历了逃亡和厮杀之人也根本没想其余,他们都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哎!放心吧!” “听你的!” “你若回来了就各自回家睡觉,继续给那男婆卖命就是,若是回不来了就将这连片房屋一起烧掉!正好趁着起风之时肯定能带走不少人,又一个是一个都算作是烧给你的祭品,老子早就想这么试试了!” 第2293章 两条路线 承接了沟通任务的鲤当场就解下甲胄归置在一起,要真是全身穿戴整齐了去见四娘才是发了疯。毕竟那些唆使煽动的恶人很有可能还存在于人群之中,只要随便阴测测地煽动此人是来作恶的就能酿成一场血案。 反倒是身着便装以示自己坦荡荡的才不至于有太多把柄,仗着在河青城里闯出来的面子多少也是可以公开求见神使的。至少是在有人硬上来加害时也能身轻体健,不至于逃跑时会被多余的重量所拖累。 这其中的干系其实也不必讲得太明白,身处周围的弟兄们只管一起上来帮着卸甲就是了。一帮手生老茧的大男人们在七手八脚间虽然是显得笨拙了一些,但多多少少还是一板一眼地完成了各自的活计,以至于这卸除的过程都带上了仪式的意味。 不能说有多么神圣吧,但如果说悲壮的话却是肯定有的。 甚至还有这一家的主人也拿出最烈的酒水整坛奉上,毕竟鲤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实在是够爷们,真的是当得起满饮了此酒。况且这位若是再也没法回来的话也就意味着没法将之留存下来,所以提前几口喝了个干净方能无牵无挂地上路。 身为这群人的长期首领总不能一直让大家维持这样的氛围,所以鲤还得故意打趣道:“这是整什么?就显得你家有酒是不?我最多就只尝一口好了,不然一会准得误事。” 说完了便当众灌了一口以示承情,随后就头也不回地推开房门向北而去了。 倨坐在茅草顶上放哨的娃娃对这一位并不陌生,甚至还扯着孩子特有的细嗓门问道:“鲤伯,是去打坏人吗?” 鲤的回答却并没有令他满意,只是说:“可能吧,我先得去找找有没有坏人。你好好在那上面盯着,一有很多人靠过来就赶紧喊你爹!” “哎!” 无根无底的人家就是这么地无奈,他们在很多时候都是完全豁出去了才能勉强在生计中不停挣扎。而就是这样还得时不时地硬着头皮向前冲,但凡是选错了都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担负了使命的鲤一转身就没入身边的单人小巷而去,每一次落脚都带起了相当大的杂音。要抄近路就得忍受许多年以来积累出的垃圾,而若是走大路的话却有可能面对不怀好意的恶徒,所以这是不用想太多就会主动挑选的路线。 同样的选择放在绿的那一面却是完全不同,他身为土生土长的河青人很少会有公开的敌人,那么自然就能大大方方地在主街上赶路。而且无论是自身的俊俏还是身为教团的重要成员都很是受欢迎,一路上还得同大妈小媳妇乃至小姑娘们打招呼——反正能令他奔跑起来的噩耗已经被证明为虚假了,那么揣手缓行中同许多熟人搭上几句也算不得什么,正好可以借着这个工夫喘喘气。 然而如此一来就使得他与另一人的路线相向而不相逢,甚至在相隔数十步彼此错过中还都茫然不知。 心中的顾虑不同,担负的责任不同,感受到的急切感不同,这一切都促使鲤是以最快速度找到地方的。他所看到的便是半披挂的金头在与老巫师说些没营养的闲话,然而反是后者最先注意到这个气喘吁吁的来者。 这老头来此事要打探四娘状况究竟的,所以对于遭到围攻的鲤自然是没有任何敌意。他还笑眯眯地打趣道:“你怎么才来呢?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跑过来探望。四娘没事,就别操心了。” 但这话却是让来者瞪眼不解地问道:“什么?我操心她干嘛?要没事就赶紧出来说个事,不然就没法呆了!我和弟兄们都指着她讲个公道呢,这河青城到底把不把我们当做一起的?” 金头其实已经猜到了鲤的来意,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松地看穿曾经帮众的伎俩,也不至于央求着绿去南城处理问题了。但是他在此时还就是得装作不知道,并且拿出理直气壮的语气做出回应:“怎么不是一起的?最好的盔甲和武器都给你们了还说这话?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你们?放心,神教的徽记都打上去了,你们自然是与神教一体的。” “说的好!痛快!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得到个准话的鲤自然是大喜过望,但是在兴奋之余却想起说这话的是金头,那么可担保性就陡然降了几个等级。 他便将眼四处打量地问道:“不过四娘呢?如果是由她来说这些话就更好了,不然弟兄们不放心啊!” 脸颊微微抽动间还伴随着视线45度上扬,金头觉得这货该不会是故意来折自己面子的吧? 是,我金头打架是没什么本事,在河青城里的名声也没四娘那么大,在神教中的贡献也是少了一点,但你怎么能在大街上就说出这种大实话呢?你的心窝子里是塞了多少的石头才能实诚成这样?一船?还是一座山? 心情好的话就是掏心掏肺的事情也可以跟你说,心情不好的话就干脆是怀抱双臂站在原地不吭声,金头现在的姿势便是根据后者摆出来的。至于老巫师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二人僵在一处不说话,真正是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而在南城那边却是绿不紧不慢地到了地方,他站在四通八达的地方也没看到听到明显的混乱,只能是从一些熟人那里才打问到之前发生了什么。随后便转转眼珠的就去自己所知道的一个人家,而且还正碰上那身着甲胄之人在屋里屋外的收拾些什么。 绿笑着你询问做了个开场白:“忙什么呢?” 但那人回看一眼后便直接丢了手上东西,并且面露急色地抢前几步问道:“我问,你方才是不是从四娘那边来的?” 这样的反应倒是非常规开局,绿在微微一愣后便是本能地答道:“是啊,一路跑到四娘那边的,还见到了金头呢。” 第2294章 扣押 “哦?见到了金头?那路上见到我家哥哥了吗?就是鲤,身材又高又大的那个?” 披挂甲胄的男人边问边向绿走了过来,但是后者并没有因此产生太大的警戒之心。这大概是因为河青城的尚武风气越来越浓重的缘故,以至于就算没有“生意”可做也会有人当众披挂,只是在严整程度上倒是不会有眼前这人的全面。 但是在过往沾染的血腥味以及身上的汗臭还是迎面扑了过来,绿这小子就算是再不介意也被熏到了。所以他就只能在侧过身躲避臭气时作出回答:“没,没呀,怎么了?” 有些话不是当事人就没法理解其中意思,走来的男人继续瞪眼大声地问道:“没见到?真的没见到吗?” “真没见到!”在受到第二次追问时才让绿警觉了起来,看在不知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也只能追加辩解,“一路走来要是见到不就打招呼了,在这事情上骗你干嘛?” 确认到这个地步上就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那气势汹汹之人当下就从腰间拔出了利刃向前挥去,同时还将另一手紧紧的抓住了绿的肩膀。被制住之人虽然依旧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瞬间的惊讶和绝望还是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表情上。 “干了!你别走,咱们弟兄有话跟你说!” 还好一声命令将绿的魂魄给拉了回来,还能听得见言语就说明自己依旧活在世间,这种往日习惯了的的状态突然就变得异常可贵。再一看那锋利的剑刃果然是没有趁着刚才的势头狠狠削过来,而是架在了自己的大好脖颈上冒着寒气。 “你你你你你……成成成……先,先把剑放下行不?这玩意,这玩意看得慎得慌啊!你要说啥也别这样子好不好?咱不兴开这玩笑的!”绿等再张口时就发现自己的口齿哆嗦成了一团,得是多说上两句话之后才能重新变得流利起来。 但不论他说或不说、又或者说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被拖拽前行的下场,而且有剑刃架在脖子上也实在是不敢不配合。最多是在头晕脑胀之中听着拽着自己的莽夫边走边吆喝出声:“弟兄们哟!这小神棍被我抓住了!他说他打四娘那边而来,而且还没有见到咱大哥!来来来,大家都来议一议该怎么办吧?都来议一议啊!” 他这嗓门高不高也传不到城墙外边去,但是一嗓门响彻整个码头区还是没问题的。返回各自家中整理细软的人们则是听得没头没尾,但听到是平日里的弟兄在大声吆喝也知道是出了紧急之事,故而都火急忙慌的从散居的各处匆匆奔了过来。 他们还在一路奔来的时候着急询问: “什么?你说抓住了谁?” “议啥啊?还忙着呢!” “你抓住这小子干嘛?怎么又说到大哥了?” “都来了吗?来了就好!”抓住绿的那人也没有立刻说明情况,而是等大部分人到齐之后才将手中之人用力摁在地上跪倒,“这小子说他从四娘那边来,还见到了金头,但就是没见到咱大哥,他亲口承认了的!” 此话一出就让鲤的老弟兄们怒目圆瞪,于是他们个个都将腰中的利剑拔出来也架在了绿的脖子上。原本因为躁动人群散去的街道本来是陆陆续续有了些行人了,当再见到如此的情形时就纷纷扭头回家,甚至连多问一句话的兴趣都欠奉。 毕竟在围堵的时候他们也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自然知道这帮子家伙们究竟是有多么的恼火。在此时硬要怼上去的话就相当于以一人而敌数人,但凡脑子清醒一些就不会在人数、装备和意志上占据绝对下风的时候瞎冒头。 不给名誉又不给好处的凭什么去冒那个风险?硬要挡人家的路真的是个理智的选择么? 拔剑而出的这些人几乎可以说是怒发冲冠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将手中的利剑用力劈砍下去。毕竟先前都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自己的领头人是冒着风险而去的,那么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也就被限定在了两个狭小的范围之内。 自家英勇豪气的大哥要么是带着好消息回来,那么所有的备战和逃亡准备都可以丢在脑后。又或者是凶残贪婪的暗流神教凶念一起便就地欠下血债,到时候恐怕来的就是成百上千的喊杀甲兵,并且还会有鲤那染血的大好头颅! 说来还不能怪他们将事情想得如此恶劣,常常要身处在战斗一线就免不了见识许多残酷和血腥,更是不乏会见识到教团那些人都有多么的贪婪和无情,不然若是良善之辈的话又怎会带回来这么多的财富和俘虏呢? 所以唯二的可能就只存在于方才讨论中限定的那些,还是一时之间再也没人能想出其他的可能。至于相向而行的两人各选了不同道路这种事情就没人愿意去设想,那么就更不会去考虑绿所说的真是大实话的事情了。 心情一不高兴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啊?你说没见到咱大哥,真的假的?不会是先谋害了他的性命再来诓我们的吧?” “哼,我看这小子长得就是细皮嫩肉的模样,肯定肚子里装了大把大把的坏水。要不现在就宰了他吧?” “哼!平常贼眉鼠眼就不干好事,先宰了他来给大哥偿命吧!然后再火烧河青城,就从这南城开始!” “为什么要从南城开始烧?你傻了吗你?现在刮的是北风啊!” 被压在地上的绿可以说整个人都抖得跟筛糠似的,他在心底里已经将央求自己前来的金头给骂了个体无完肤。明明是好心来帮人家办个便宜似的打算,可怎么一到了此处连话都只说了两句就被拿了下来,到现在更是发展到喊打喊杀搞叛乱的程度了? 他心中知道自己必须得自己辩驳几句,不然以后就可能再也用不着张嘴动舌头,更遑论享受各种奇珍异宝和食物,就是与各色妹子相会都再无可能了! 第2295章 自辩求生 “我不服!你们为何要说这些喊打喊杀之事?我不服!呃……我……咳咳咳……” 提起嗓子刚叫唤了一句就喊破了音,但等在要继续喊下去时却是惹恼了周围人等,他们一人一脚一拳头地就将绿给捶翻在地。等再要继续张嘴言语的时候就不免吃进大量尘土,期间还伴随着猴年马月被撒到大街上的陈年垃圾。 没有利刃劈下来可能是占了巫师学徒的便宜,这种需要到处行走搬弄口舌的职业其实也是有着防身之技的。不过这并非是说他们拳脚无敌能以一当十,而是借着利落的舌头年复一年地宣传自身受到神明庇佑,倘若妄杀的话就定会遭到严厉的诅咒。 可能说了一句算不上什么,说了百句千句也算不上什么,但架不住他们这个行业世世代代坚持不懈的如此宣传。即便是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也给大众灌输得耳熟能详,几乎可以从人人的耳窝子里头冒出来了。 所以正如现在码头区无人会为绿的身处险境而冒头,几个拔出金属利刃的莽夫也不愿意主动担上这个因果。最好的选择恐怕是大家一起挥剑下去将这小子斩成碎块,要么就是痛打一通后划了面孔和舌头,但就是不可以因为过分沾血而惹怒神明。 “你们听我说啊,我正和师傅在家中吃酒呢,却听得街上都在说四娘已死,我们这才赶忙出门去看个究竟!” 被按在地上的绿倒没法成为这些人的腹中蛔虫,所以只能竭尽全力地边在灰尘中扑腾边自我求生。他哪怕是灰头土脸的样子也要尽力辩解:“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大冷天谁愿意出门呢?还有就是到了地方就只看到金头,然后他说这边出了事不放心,所以让着我过来看看的! 我,我一路而来都是走的大街,真的没在路上碰见鲤啊!不信你们去问!陶土街的红布跟我说过话,她身边还有泥浆大妈!木头街的绿芽跟我说过话,还有黃叶,还有还有……” 前面半段由于是亲身经历所以说出来半点磕巴都不打,如此也算是给了周边这些莽夫们了解别处情况的机会。可是后半段那部分就让许多人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了,于是接下来又不约而同的赏下了几拳几脚。 “得得得,就你认识的人多!就你能咧咧!” “怎么净是大姑娘小媳妇跟你搭话呢,要不要脸哪?” “我呸!天天把那么多人迷得五迷三道肯定不做好事,还有脸放咱们这边炫耀!我现在就让你见见血!” 身为外来的苦工本来就只能是租房而住,甚至在活计少的时候不得不几个人凑一起,这样的生活自然招引不到任何女性的亲睐。所以要么是辛辛苦苦干完活后一人吃饱,要么是咬着牙攒上几个月去找那些半掩门,总之就是与城邑之中的良家女子无缘。 可以说是除非在来此之前就找好缘分,否则就一定会被绿刚刚提及的那么多名字给刺激到。 也就是在跟从四娘在黑门两边打生打死才算有了改观,不但是居住的条件要比以前好了一些,更有倾慕力量的新风气让他们这群人能显得较为光鲜,至少已经是有资格同原来的河青城国人平等说话了。但这还不足以让他们在月余之间就能快速结下姻缘,毕竟之前还得经历个互相看对眼的过程不是? 但坏就坏在他们正处于这样的过渡时间,与良家牵不上手,原本在城中的姐儿们也都因为新的潮流获得了许多好处。所以再想有所发泄的话就不能是以前的那种低价,甚至于能不能进得去门还得看人家的挑挑拣拣。 真就是吃饱喝足便不愿如从前那般地竭诚服务大众了,颇有一种财务自由后的轻松感觉。 这对过往饥饱由人的女子们是好事,但是对于是吃了几个月大鱼大肉的青壮男子极为难熬。他们现在对于绿的拳打脚踢就又多了一个理由,只不过是谁也不好将之公然说出来罢了。 总不能承认自己不受欢迎又满心嫉妒吧?太掉价。 不过打归打,那种言辞恳切又惹人咬牙切齿的辩解还是打动了部分人。 至少在这种临时而起的冲突中也不会有人刻意提前串供,这说来也不过是打发一个兄弟多跑上百十来步的事情。所以敢于提出这种证明方式的人就一定存在着相当底气,否则等待他的就只会是更加凄惨的下场。 披甲汉子们之中也不全都是只听从鲤一人,怎么也是能临时站出来个略有威望之人的。他便将手中的剑刃稍稍抬高了一些,并且在示意大家也这么做之后才问道:“那……行吧,暂时信你没有撒谎,这事情也花不了多久就能弄清楚。你再说说你是干嘛来的?那金头为啥对这边不放心呢?” “我,我……” 问到这种事情上去让绿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刚才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说服大家。在遭了这么一句问就犹如思维被打断了一般,他还得赶紧将原本脑子中琢磨的事情全部清空,然后才能转而运行对新问题的思考。 但这样的表现显然会招来不满,就有人重新将剑刃压了下来,骂道:“嘿嘿,言语磕巴必是作伪,我看这小子就是个油滑人!斩了他,斩了他!然后大家就开始杀人烧城!肯定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别胡闹,先让他说。” “别别别,我说我说!” 无奈的提剑拨挡与绿的伏地求饶几乎在同时发生,但差别就是阻拦者清楚闹腾之人的性子,而剑刃架在脖子上的绿却是快要被吓尿了。以金属的质地本来就容易导热,再加上身处于冬日的冷风之中就更是缺少温暖,仿佛只是放在那里就会吸收灵魂一般。 心中也来不及去埋怨金头给自己挖的大坑,浑身颤抖的绿只能是在求生的欲望下叫出自己刚刚回起来的部分:“他说他要守着四娘走不开,还要我来南城处理丢船的事情,不能让坏人欺负你们,更不能让你们连家都出不来!我是真的真的为你们好啊,咱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第2296章 辩解 一般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倒是很少有这么个俊俏男儿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所以从某种角度上也算是提供了一些说服力。只是燥热许久的皮甲汉子们都微微弯着腰直不起身,倒像是突然打算一起共同俯视绿这小子,以辨别他的话语中有多少真实成分一般。 “你这……你这哭成这样子算个什么事?” “行了行了别哭了,暂时信你了,我们这就再派人过去看看。” “嘿嘿嘿……哭起来就像娘们似的,你说你再扎上两条辫多好看?” 虽然不明白这些人的话语为何突然柔和了许多,那只要是有利于自己性命安全的事情就一定不能放过。绿马上就撺掇了起来:“是是是,几位大哥只要让人沿着我来的路上问几句就是了,肯定会有人愿意站出来作证的。实在不行了还可以一起去找到四娘那边分辩,我可以给你们带路,一起走总不至于骗你们吧?到这里来真不是存了什么坏心眼,而是要来帮诸位哥哥们的啊!” 在姿态上和腔调上可以说是尽量卑下了,毕竟他还在为这些人刚才的烧杀言论而心惊胆战。出话里话外就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实在是个相当错误的选择,恐怕一个伺候不周到就会让自己被宰了祭旗。 脸蛋加分以及言辞的恳切都略微说动了一些人,于是就有不怎么确定的声音传出来道:“怎么说?真就是误会?” 眼见大坝出了个缺口就当然要冲上去填补,绿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地赞同道:“对对对,一定是误会,肯定是误会!这事情只要说明白就是了,咱们谁跟谁呀,你们说是不?” “怎么着?就听着小子一个人说啊?万一是嘴巴会勾魂的那种呢?” “我看嘛……你瞅瞅这风向往哪里刮的?反正也是要去北城的,那就顺道带上呗。” “也是,带上了就问清楚,死活总得给咱们一个交代。总不至于什么都没看到就贸贸然动手,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议论的风向不知怎么的就悄然出现了转变,但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远不如绿所期望的那样顺利。因为他看到这帮人当着他的面下达了抢夺船只的命令,而且还彼此约定身上甲胄披挂不完全的要立刻返家准备。 这一来是为了将各自得来的战利品及不多的家眷提前转移,不然忙活了那么多却丢掉了最珍视的那部分可不划算。二来则是为了横穿大半个河青城做好防护准备,即便是遇到伏兵四起也不至于完全招架无力。 可见这些莽夫们耳朵软是软,但只要兵刃在手就绝对不会轻易放下来,而且会在有限的前提下发挥到最大程度。但他们也不想想这么一来倒是将抢夺船只给坐实了,至少在码头区亲眼看到的河青人那里是绝对的盗匪无疑。 “喂,他们真的在偷船了!不,是明抢!” “嘿嘿,光天化日的……怎么这是将咱们当成异种了吗?” 类似的对话就在许多沿河的房屋之中响起,而原本对于外乡人的恶意也就快速变为了警戒之心。 向来是犯下罪行之人最知道恶行带来的伤害,这类人往往就会愈加痛恨会对自己实施抢夺的家伙。哪怕受损的其实是少数船主也难掩大多数人的感受,但凡有点勇力之人都悄悄摸向了各自家中的甲胄。 老人、女人及孩子都会非常默契地助其披挂甲胄,而且在摸索中就是连多余的声音都会尽量避免发出来。毕竟跟着起哄去欺负几个无根底之人是一回事,可要是被那些人找到反击的空子可就不妙了。 这也是鲤那些人并没有在之前全部遇害的原因,毕竟没有几个会在不确定的事情上真正愿意出头,更多的人其实就是在起哄看热闹。而在大部分人散去后又会明哲保身地不再瞎胡闹,只是各自严守了门户以防受到意外损失。 河青城现在有很多极大丰盛的类别,牲口极大丰盛,粮食极大丰盛,各种器具极大丰盛,更加不缺乏的则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恃武之人。他们已经被历次的劫掠激发出了足够的凶恶之心,当然也会随之产生足够的保护财产和家人的决心。 当停靠在码头上的驳船真正遭到夺占之时也没想别的,而是先入为主地将之前加诸在无辜者身上的污蔑联系了起来。所以他们立刻就会联想到这是野人在抢夺国人,而非是几个试图自保之人在谋求后路。 尤其是那些杀人放火的叫喊声没有遮着掩着,光是从这公开表态的明显的敌意也很说明问题了。没个群体恐怕就算是证实了鲤平安无事也未必能过得了关,他们已经因为自身的缺乏控制而种下了恶果。 然而这些人究于自身的眼界和思考深度也没法去想太多,所以只能是在七嘴八舌的商讨之间敲定了大致方向。直到是在重新遇到自家大哥的时候才欢呼着拥上去问这问那,那热情叫嚷的劲头就仿佛是打了胜仗一般。 “鲤大果然没事!” “是啊,他怎么可能有事呢?” 猝然响起的欢呼声很是令周边街坊们吓了一跳,当然就会引得一些闲人开门看起了热闹。好在两拨人碰面的地方已经并非是原来停留的那处街区了,所以在气氛上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敌意,反而是因为真诚的叫喊声引来了许多的好奇目光。 说是两拨人就意味着鲤并非是单身返回的,毕竟被扣下的小子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师父,所以在说明情况后自然是会跟着前来。而这么一见面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居然弄成了灰头土脸的模样,而且似乎还因为哭泣过而在双颊冲出了两条泥沟。 更令他心疼的则是绿的双手居然还被朝后地捆了起来,乍一看就仿佛是刚刚被捕获的俘虏一般。先前这小子是否在教育方向的事情上与自己不一致且不提,但凡心窝子是肉长的就看不得这种事情的发生! 第2297章 气势更易 “咄!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为啥要把他给捆起来?他,他可是巫师学徒,将来是要做巫师的人!你们这么干就不怕神明降罪吗?” 在力气上不如人家,在人数上不如人家,那么就只好在祖传加成的嘴皮子上压过去了。好在眼下就只有负责押运之人才没有挤进人堆里去做迎接,所以在惯常的神明威慑下还真露出了羞涩和后怕之情。 但是要让他将绿悄悄松绑放开却是不行的,长期养成的畏惧是一回事,而在受到大家嘱托后的任务就是另一回事了。甚至就是在老巫师蛮横地冲上来抢夺绳子时也是毫不松手,甚至还仗着身高将麻绳高高举过了头顶。 如此一来便也牵动着绿的双臂被向后拉起,当时就给他带来了遭遇酷刑时才会有的痛苦感觉。这一下子就占了突然发难以及角度刁钻的两处不寻常,受苦之人当时就疼得叫唤出声:“哎哟哟!疼啊!疼!快放手!” 徒弟在叫痛就更是让老巫师跟着心疼,于是老头儿一边将手中的虬曲木杖向着牵绳者身上打去,一边还转头向着有说有笑的鲤求助道:“你还站在那儿说什么呢?没看见你的兄弟是怎么祸祸我徒弟的?这是结下了多大的仇才会将他如同牵羊一般?这是要宰了他还是卖了他?” 与此同时进行的则是鲤与伙伴们的热情招呼声,毕竟主动单身去解释原委是需要足够的勇气和担当的,若是一个不小心都未必能活着回来。所以当他安全返回的时候就被伙伴们当做英雄一般对待,只是由于大家都身着甲胄才未将其抬起来欢呼。 鲤还在好弟兄们的圈子中笑道:“咳咳!好了好了,你们也别这样!我真没事,能看到能摸到的还有啥不信的?就是跟金头说了一嘴事情嘛,那边也知道了咱们是受到诬陷的,他还说回头就会去找出那些坏人来的。” 这一张嘴就带回来的好消息也更是令老弟兄们欢呼雀跃,毕竟能轻松获得大量财富的机会也不是哪里都有。如果能继续留在这种宝地的话自然是最好,否则就是拿鞭子抽也未必能将他们从河青城里赶跑。 可如果施加的压力更严重了一层就不一定了,要不然身上穿的甲胄和手上拿的兵刃可不是玩笑。所以他在一同弟兄们接触到的时候就会立刻报告好消息,至于其他人等的面子和安全就还得稍稍靠在后面。 其实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远远看到狼狈而行的绿了,再一看绳子是牵在谁的手中就不能猜出刚刚是起了冲突。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也是鲤很想知道的事情,只是由于轻重缓急的缘故还得稍稍放在后面才能应对。 就比如是在老巫师怒不可遏地质问的时候,这个刚刚兴奋过的大个子也不得不张嘴过问一下:“是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人家给捆起来了?快松了快松了,咱们都是神明之下的忠诚信众,都该彼此相亲相爱才是,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人家呢?” 别人说话或许不管事,但如果是自家老大这么开口了就一定得立刻照办的,甚至都不应该出现有丁点的迟缓和拖延。于是便见得捆住绿的绳索立刻被交到了老巫师的手上,并且还辅以利剑出刃以将绳索割开。 要烧城搞破坏来报复并逃亡是一回事,而若是能继续留下来的话就必须得就捆人的事情做个解释。一群披甲的人虽然手段上是粗糙了一些,可只要但凡懂点人情世故的就会悄悄附耳在鲤的边上告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要说明心路历程和各种细节可能是时间不够,但要说明基本的事实却也不困难。他只听得最亲近的弟兄说道:“这小子说来的时候没看见你,咱们担心你是中了圈套才把他给捆了,然后是要一路讨个说法呢。” “啊?有这回事?你们……哎呀……我该说你们什么好?” 将栽赃之事刚刚辩明回来的绿本来还是非常神清气爽的,但是一听弟兄们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篓子便不由得咂了咂嘴。这就如同为了救护倾倒的瓶子而大意碰翻了另一个瓶子,以至于总感觉自己是做了无用功的样子。 其中的差别就恐怕是瓶子的大小和花纹略微有些不同,却并不能掩盖住将事情办砸的事实。其实乐呵过的弟兄们也都不难想明白这回事,所以这群人也都不好意思地做出挠着脑袋略微后退的动作,只是因为人人都戴着头盔才会听到一阵轻微的撞击声。 不过给他们圆场子擦屁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长叹一口气的鲤便臊眉耷眼地上前赔不是。不然他其实也只是教团之下的一个武装头领而已,所以在扫清误会带来的危机之后就还得重新回归原来的地位。 论资历要比教团中的大部分人加入时间完得多,论出身就在并非河青人这个槛上低了一处,而在自己所能起到的作用上也是大为有限。要知道河青城现在别的不多,就是仗着一把力气想要攀附权力的人很是不少。 鲤和他的伙伴们也就是因为没有根底才被四娘选中做为手下,但类似的人其实在城墙之外还不知有多少呢,所以只要肯下功夫就立刻能找到大把的替代品。所以他真的没资格同正牌的教团成员相比,而在姿态上就必须要做到让巫师师徒足够满意才行。 “是是是,您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是我御下不严,一切过错都在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是,没有以后……是……”诚恳认错带不断鞠躬表态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连连的低姿态倒是能抚平老巫师火冒三丈的不满。 鲤的身高本来就要健壮于常人,而与因年岁变矮的老巫师相比就仿佛是成年人与少年一般,但偏偏却是高大的那个在给矮小之人不停赔礼道歉。而这样的表现就令周围身披甲胄之人颇为羞愧,他们总感觉是因为自己的莽撞才让鲤在大街上如此地丢面子。 第2298章 拜个把子如何 亲身体会过拳脚和生命威胁的绿已经是被打没了脾气,他一看自家师父还在大喷口水就觉得胆战心惊。要知道光是周围的那些糙汉子们都不声不响的靠拢了过来,谁知道他们若是憋不住脾气的话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直接以言语做提醒的话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无异于让双方在面皮上都不好看,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尽量低调的去拽师父的衣角。绿是真怕再次将人家惹急眼了会受一遭苦,真是那样的话还不知又该如何收手呢。 然而在悄悄地拽了几下之后并没有任何回应,自家师父依旧是在不停地跳脚喷个起劲,就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心头发急嘴头发苦的绿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暗号,又或者是老巫师由于太过投入而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 要知道从事他们这一行的人总会时不时地遇到各种问题,从当场翻车以及被人揭破什么的事情都会让人很头疼。为了隐秘交流便早就针对各种问题做好相应的约定暗号,完全可以在不出声的情况下表达出很多意思。 但是按照已经约定并发出的信号是一回事,是否能收到信号是一回事,以及收到了之后会做出如何反应则是另一回事。 心头大急的绿本来还想将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倍来做提醒,就算是这样会让他的行动变得过分明显也是顾不上了。然而还没等拽了两下就突然感觉被一只粗糙老手紧紧抓住,并且同时还有拇指在自己的手心里轻重不同地点按了数下。 稳定而不颤抖的按压也是少数人才知道的信号,至于要传达的意思也是非常简单:“稳住,莫慌。” 而且明确的信息也不止如此,更是能从老巫师手上传过来的凉意感觉到满手心的都是汗。可见自家的老头子其实要比想象中的更清楚局势如何,只不过是由于某种暂时不能明说的原因才选择了继续高调喷人。 只要两个人之间有来有回存在交流就不至于误判了,还以为老师父在做错事的绿便立刻停下了原来的动作。至于原本存在的疑惑则需要被立刻压制在内心深处,转而需要以专业人员的职业素养来共同配合。 老巫师骂道:“你们这些贼皮泼汉一个比一个赛的手重,看都把我徒儿欺负成什么样了!你瞅瞅这里,眼眶子都青了,再瞅瞅这里,衣服都破了,有你们这么干的吗?嗯?” 心态稳定下来的绿便一会将脸探出来以手作指示,又一会儿在原处慢慢转个圈来让周围人等看个清楚。 老巫师还不放过地叫道:“咱们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年了,该有的交情、该有的体面也是应得的吧?可怎么就一言不合地将我的徒儿给拴上了绳子牵在街上?这是牵牛牵马还是牵驴呢?还让不让我家孩子做人了?你们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么?” 说到的这些虽然让绿有些难堪,但他依旧非常配合地一会将双腕之处的黑红印记展示出来,又一会蹲下去捂着脸大声嚎哭几声。这爷俩配合起来到是与那双簧之技有着微妙的相似,也不知在从前究竟是演练应用了多少次了。 但凡遇到事情都要选择最优的选项,人家用力气的时候就千万别硬撑着脖子上,这等皮肉包裹骨头的部分也就一剑而断的下场。所以能动之以情的时候就绝对不要节约表情,哪怕是膝盖上钉了钉子也得拔出来折断好跪下去。 而当人家心平气和愿意讲理的时候也别退缩,就要仗着嘴中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常年的丰富斗嘴经验来占据上风。能争取好处的时候就要将能想到的利益都尽量揽进兜里,而且还得处处让自己占据在道义的制高点上来堵别人的嘴。 不过这样的选择是以前了,在缺乏物资的时候总是会为了一碗粟米半块布争执不休,也不知道为之花费的力气是否划得来。而在物资大量充盈的情况下就完全没必要为此多争,否则传出去了反而会遭到众人们的笑话。 最终就是老巫师牵着鲤的手托付道:“你看这孩子从小就是没了爹妈,一直以来都是在我看顾下长大的。实在是不忍让他走到哪里都受欺负,你看看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吧?而你这汉子也是我看着进到河青城里的,这么多年以来也觉得着实是老实可托,不像是其他人那样逮着机会就爱欺负人。 这样吧,你就与我这瘦弱徒弟拜个把子如何?以后你就是他哥哥,有事没事要记得常照顾他。他就是你弟弟,前前后后也得在教团中照拂一二,否则再出现今日之事的话可也实在烦人。” 如此要求实在是出乎意料,没等鲤做出回应就先有周围的弟兄们大声鼓噪起来: “啥?拜把子?就这小子?” “瘦胳膊瘦腿的有啥力量?就他也配?” “嘿嘿,就长这模样的也太那啥了吧?我能打三个!还想与我家鲤大哥拜把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脸!” 话语中透露着不屑、透露着愤怒、更透露着嫉妒,大家在河青城的南城或是做脚夫或是做船工多少年了,到还真没有谁曾结下如此亲密的关系。 一来是在这等地方也无非是走走停停的生计,就算是待得长的也不过是熬上十几年而已,如此流动场所自然不会有人结下太深羁绊。二来则是众人在身材、体力、乃至胸怀气魄上也是自认不如,所以也没那个好意思首先站出来攀这关系。 不过不愿意或者不好意思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今日却被一外来的小子抢在大家面前挑明这好事。许多自认与鲤关系深厚之人自然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突然就炸毛般地跳出来反对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甚至就是当事的二人也都因此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一时张口结舌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原以为本来是讨些好处就能揭过这梁子了,却没想到会在老巫师的引导下走向了这样的发展方向。 第2299章 欲擒故纵 “老头你傻了吗?” “师父你在说什么呀?” 不客气的质问和惊讶的叫声差不多同时传出,仿佛说明鲤和绿都相当不赞同老巫师的提议。但是听音辨色许多年的老鬼头却瞬间就从中听出了区别,于是原本微微悬起的心就放了下来。 自家徒弟的意愿且先不去管,再是因为挨了揍而心生怨怼也得忍下来,而且事后也有的是办法让这小子听话。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不是白说的,无非就是以口舌劝服或以哭闹威胁的差别罢了。当然多年以前还身强体健时就可以举着大巴掌用力抽屁股,再要不就是换成柳条枝来“劝服”也行。 主要的关注点还是得放在鲤那惊讶但又不是很坚定的质疑声中,其中有些微妙的部分足以让老巫师下定决心。 对于突如其来的打个突袭自然是会惊讶的,但身为卖力气之人总是有着很多的不安。就比如受伤之后是否会受到照顾,陷入困境是否会得到援助,遇到难题是否会被第一个支上前线…… 要说总是得依赖四娘人品的话似乎也没多少保障,那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丫头而已,谁知道她以后会生出怎样的变化?可如果能与教团之中的某人有所联系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在消息还是资源上都多少是个来源,甚至更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指着这个人来发声。 都知道白发苍苍的老巫师是半条身子埋在土里的,到现在为止也就是能活一天算一天,谁知道会不会在一转头就咽气着凉了。可如果合作对象是年轻力强的学徒就又是两说,在彼此不出现意外的话就起码会达成十几乃至几十年的合作,就前景而言可是相当划算的。 当然这么多的细节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就考虑清楚,只是鲤这样的人物在过往为之忧虑过才微微动过脑子。而在老巫师当面提起时最多是凭着感性做出了本能反对,其实眼下更多的是在从被搅乱的大脑中理清思绪。 梳理自己的利益所在以及未来该怎么走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其实老巫师也不介意摇动三寸之舌给人指出一条明路。但奈何他的体力是真的不如年轻之时了,无论是跟着这健硕之人一路赶来还是连喷带劝都很是耗费精力,所以这老头儿眼下就更愿意半阖了眼睛等待回应。 偏偏自己那年轻气盛的徒儿还不省心,居然又是跳出来当场反对道:“怎么可以这样!?他的手下刚刚打了我,可疼了!我怎么能同他结为兄弟呢?那岂不是白挨打了?以后是不是见一次面就得挨一次打呢?” “这不会!咱们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是吧?哪能没事欺负人呢?”正在思索利弊的鲤也不得不出声解释,只要他还想在暗流教团的架构下讨生活就不能出大错,“这都是我在临走之前没有给弟兄们交代清楚,以至于大家出了误会。这错都在我,都在我!可莫要再为这事生气了,要不咱可真是过意不去!” 能揽下错倒不是说鲤这个人犯怂了,而是他在表明自己会保持与身边的弟兄们立场一致,所以是绝对不会做出太过分的让步。况且一帮皮甲大汉们的威慑力也是相当十足,恐怕只有脑子被灌了水的家伙才会不管不顾地要搞事。 绿仿佛是信了这大个子所说,于是就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原来是你犯笨了啊,怎么就这么的不小心呢?那在平时也都是这样的吗?” 这么不客气的问话就无异于当面吐唾沫,对于要保持不卑不亢的鲤而言就多少觉得心窝子痒痒,而且就连手心里也跟着犯痒痒。也就是看在这小子一副灵动的模样却被弄得灰头土脸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便只能是双手环抱在一起瞅着天空不多言语。 还能说什么呢?再多说一句话都会勾出火气,他可不保证自己出手会不会收得住劲。 然而那个矮个子小子却背着双手绕着鲤转了两圈,似乎是在掂量过一番后才以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语气说道:“好吧,就说你们这些粗蛮之人少见识,要不然也不至于有今天的事情。看来还是平时学的少了,得多长长见识才不至于再犯下今日之错。” 如此的言辞放在一般人可说是相当的不客气了,当场就更是激得一帮披甲弟兄们横眉怒目,恐怕只要大哥招呼一声就会立刻拔剑劈砍下去。然而那惹人生气的小子却在此时面向老巫师一转口风:“不过我的本事都是师父教的,而且还有些是内传之秘,所以未必能原原本本地说给你们听。就算是有些旁的东西也都多多少少有着关系,想要轻易交与外人的话又恐师父不乐意,这可真是让人为难了……” 表明了要教人却又流露出顾虑之情,仿佛刚才那番言辞都是出自这小子的真心流露,而非是怀着怨气想要故意折腾大家伙。如此一来就让原本生气的人们微微一怔,随后又都患得患失地互相瞅了起来。 本事啊!这小子刚才说的是要交咱们本事吧? 也难怪大家会如此心热,毕竟寻常打熬身体的办法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各行各业内的小技巧却一直都是敝帚自珍。否则在顾客极为有限的情况下还要交出徒弟岂不是自杀吗?以至于各行各业不仅在传承上都非常缓慢,就是在彼此之间都存在着常人迈不过去的门槛。 可是刚刚被咱揍过的这小子说什么来的?可以教一教?此言若真是成真的话岂不就是给咱们帮大忙了?那大家伙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同时微微睁开眼的还有原本闭目歇息的老巫师,而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是一会集中在绿的身上,要一会儿集中在鲤的身上。这老头子刚才还以为是自己那年轻气盛的徒弟不长进呢,结果现在看来却是摆出的欲擒故纵之策,那么自己也该为此加把火才是。 第2300章 演技 “咳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莫非是要泄露师门机密?还想着欺师灭祖不成” 开头的那一声咳嗽是为了提醒大家注意自己这边,然后老巫师就凝眉瞪目地表现出了相当的怒气。说到生气之处时甚至还举起虬杖在绿的脑袋上敲了三下,可见敲击的力道真是实打实的。 那咚咚咚的响声光是听了就让周围人等跟着微眯眼睛,仿佛自己的头部也跟着产生了幻痛。至于挨了打的绿更是是双手抱头表现出非常痛苦的样子蹲在地上,同时还在嘴巴里配合着“哎哟哎哟”惨叫出声。 鲤和他的兄弟们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多学一些本事呢,这对于自己和将来都是一项不错的选择。可是在看见了老巫师这样的表现后就不由得心凉了一半,个个都觉得这扇门恐怕是要被严守门户的老东西给堵着不打开了。 他们便想都不想的赶快上去劝说道: “别别别,他还是个孩子。” “就是就是,多多少少说一些便可,不必非说那些惹忌讳的部分。” 原来这等事关师门秘密之事又怎能轻传?老巫师扬着胳膊就将别人劝阻的手臂排开,并且冷哼一声:“哼!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正所谓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多少辈都是这么延续下来没变过的,我又怎敢坏了这规矩呢?” 话虽然说的是如此义正词严,但真正抱着脑袋在哎哟哎哟叫唤的绿却知道从来没有这么一茬,所以就悄然地嘿嘿笑了一声。别看刚才那一拐杖敲下去很严重的样子,但其中的轻重却只有这对师徒清楚内情。 一面是结结实实的硬木瘤瘿,在沉重的同时还有半球状的凸起,如果真以此处敲实在头骨上的话是一定会死人的。但另一面则是被虫子蛀空的弹性弯枝,用来砸人的时候自然会发出较大的声响,但同时更会因为卸去了一部分力道而不至于打出内伤。 所以前有老巫师满手心冒汗地制止绿不要弱了自家气势,后面就有小徒儿配合着老奸贼一起演戏诓骗实诚汉。只需几段表演再加上熟练的配合就让对方快速改变了立场,甚至还有部分人急得要站在自己这边说话。 可见当初先辈在选择拐杖的时候就图的是这一点,具有两面特性的道具若是用好的真能起到迷惑人的奇效。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都演出了不少好戏,如此一来也使得许多事情能够被他们一脉拿捏在手中玩弄。 而且正符合他们胃口的劝说也差不多的出现了,一个最为急切的披甲汉子便转圜道:“好说好说,您说的规矩实在是不能破,但也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啊?刚才不是说传男不传女吗?你看咱们都是大老爷们的,有啥不可传的?再说还有传内不传外,那就更简单了呀!咱赶紧让鲤大哥和绿小弟拜了把子就是,那不就是一家人了?您说是不是啊?” 眼色一使就让其他的弟兄们赶紧反应了过来,于是一群人也都帮着劝说道: “是啊是啊,赶紧结拜吧!” “一家人的话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有些人就是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脾气,刚才明明是老巫师好言劝说双方合在一起做结义兄弟,然而立刻就遭到了戒心颇重之人的拒绝。但是在换个方向表现出激烈反对时却又不一样了,贪图今后好处的人们终究还是一起咬上了钩。 还好刚才说的是结义而非是收徒,不然给师门拉进来了那么多的笨蛋的话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因为他们这一行非常看重个人是否有悟性,所以对于徒弟的资质是非常看重的,不然教出来了愚钝之辈也只是在坑自己。 人口的繁衍过度,天灾的不确定爆发,以及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都会造成巫师的流动,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哪天会来个同行找你斗法。而无论是正牌的巫师还是草莽间成长出来的野路子都多少有两把刷子,可以说每次都需要全力以赴去对待才行。 若是技艺不精的话就会当众被揭破艺不如人的尴尬,丢却面子受人嘲笑乃至业务量大减还是轻的,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在城邑中的祭祀资格都会被人夺去。那么在失去稳定生存来源后就会让人顿时陷入困境,别说靠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生意能否存活下去了,就是在死了之后也未必能享受到后辈供奉上来的祭品。 所以管你男女内外还是别的什么都得放在一边,能保住自己身前和身后的的饭碗才是最重要之事。 如果把住了这样的脉络便不难理解老巫师的作为了:眼看四娘在河青城里头势不可挡了便积极投靠,眼看自己的看家本事即将被边缘化了便联合外人,甚至还会饥不择食地去与一些实力团体结连关系。 可以说他一直以来都未曾因为自己的核心利益而动摇过,也只有如此才能在不断害人劫掠的城邑之中生存下来。 一老一少在设着圈套等人跳下来,如果是没看清楚的话自然会咕咚一声栽进坑里,可如果是看清楚的话也可能为了好处主动跳下来。鲤或许在这方面还略微有些犹豫,但是更贪图利益的所谓的弟兄们却是当场就将他给卖了。 这些个家伙们簇拥着咧着大嘴恭喜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啊!要不就今天办了吧!老巫师您也是德高望重之人,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交待给我们做,大家伙绝对不会说出半个不字!鲤大哥也是我们的大哥,他同绿结拜了也就相当于同我们结拜了,那样不就什么本事都可以交了吗?这是多大的好事啊,就定在今天了” 喜气洋洋的话语中竟是没有顾及当事人的看法,或许是长期远离知识的人太过饥渴了,以至于生怕错过了这样的好机会。而一直都自诩是众人们带头兄长的鲤也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表示反对,就只能是皱着眉头当众点头应诺而已。 第2301章 头疼 “你说什么?那小神棍与人结拜了,而且还是同鲤那傻大个?他图的啥?为的是获得兄长的照顾?” “哈?若叉老鬼也跑了?而且换班的人还因为偷懒去得晚了些,结果那两个看守都差点冻成了冰棍?” “就是旭川都找不着人了?他连同那班手下都跑得无影无踪?” “码头上还丢了艘船?船主还找过来求你帮他做主?”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不断向着四娘的头上砸过来,这对于刚刚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人实在是接连的打击。以至于她现在只能捂着脑袋向着身边胡乱摸索,熟知她行为模式的金头便赶紧拍开坛子倒了一碗酒递上去。 “咕呃……好凉,牙根都要断了!” 才刚咂了一口就赶紧停下来骂出声,这就吓得自知伺候出了偏差的金头赶紧做出躲闪动作。不过这看似清凉的液体的确让四娘感到从喉管到肚腹都开始泛热,所以她便皱着眉头将碗盏中的残酒也都一口闷尽。 随后端着酒盏伸出来的手倒是意思很明确,于是知道自己不必挨揍的金头赶紧凑上来再续了一碗。而且他接下来就将酒坛子放在火塘边上烘暖待用,毕竟凑上去用双手帮着四娘按摩头部也是种办法。 这一类以外的办法多多少少还是起到作用的,重新闭上双眼趴伏下来的四娘就是明证,甚至仔细些的话还能听到舒服的哼哼声。可见喝烂酒实在会让人在事后都感到折磨,这与饮用时的非常享受就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仿佛烂泥一般的人趴伏在床榻上倒也不是想要睡去,毕竟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等着她来处理呢,所以多多少少也得对自己的不恰当行为做出一些反思:果然大清早起来就喝酒实在不是个好事,怪不得有那么多的俗语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再瞅瞅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若是还要吃个饭的话就过不了多久会天黑了吧? 原来的酒肆和后面的居住之所都已经没了,她才刚刚适应新搬进来的这一处房屋。只要稍微走点心就不难发现屋内光线的大概位置,恐怕再不起来的话就用不着起来了,直接躺在床上睡到第二天天光才比较好。 可见四娘对于酒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懊恼的,当然这也得建立在一下子冒出了这么多麻烦事的上面。她甚至有一刻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醒来方式有误,怎么可以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让人感到头大的坏消息呢? 倒也并非是以她的智商难以理解,至少在常规状态下是完全的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甚至于可以快速梳理出几件事情之间的联系。但偏偏就是在眼下刚醒来的时候可以说根本就不在状态,就是想要发挥出全力也是件痴心妄想的难事。 不过或许是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吧,在新入腹的酒水开始发挥作用后也是四娘愈加清醒的时候。她接下来就将给自己按摩的金头推开并起身,边穿起了更厚实的外套边做询问。 “还有啥坏消息?看你那个样子就知道没全说出来。咋不一起说出来让我更头疼一些呢?等疼死我就能让你当新的神使了。” 糟糕状态下的坏脾气实在是不怎么体贴人,甚至于脱口而出的气话也让金头在微寒的房间内挂上了一头虚汗。好在就他所在的地方实在是难以避过信息的汇集,所以只要回想一下就总是能拿出些东西。 “嗯……涛兄弟已经驾着悬浮飞车去追缉了,临走前还拉上了三车的披甲信众。他领走前还不忘让我喊来几百个信众将这里围了,意思是怕还有人潜在周边要做些坏事。红衣娘子跑我这里埋怨了好一会,然后一转身就去找地下的四目贼去求帮忙了。 嗯……嗯……还有就是受了冻的看守就暂时躺在我屋里头烤暖,老巫师来过就给他们喝了些汤剂。只是那两人的家人还堵在门口闹了一阵,说昨晚上是为了给神教办差才遭的罪,所以就一定得要神教给个说法才是。我估摸着就是要你醒来之后出手治一治,然后再夸奖夸奖,稍微赔点东西就是了。” 四娘在聆听前几个消息时还频频点头,心中还暗自为自己当初延揽了这么多人手而得意,不然这个酒的功夫就会耽误许多事情。能主动站出来分忧的人才是好搭档,当然在他们太过耀眼的时候该打压也不能手软。 然而后半段的消息却是越听越让她皱眉头,以至于猛睁双目地拍案大叫出声:“什么?都是什么样的东西还敢跑我这来闹?真是给他们长胆子了!是看我睡下了拿他们不得?还是看你这孱头好欺负怎么的?哼! 那两个被放倒的家伙真是废物,若是小心一点的话还能打不过人家吗?就这样还好意思来我门口去闹,我呸!下次去往新天地就没他们的份了!神罚!老娘要神罚他们!” 这一通话喊出来倒是纯粹在发泄心中的不满,顺便也连带着状态不佳的心情都发泄了出来。被牵连到的金头只能是窝囊地缩着脑袋连连点头,哪怕是心中存有不满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他也就是在听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才忍不住地插嘴:“其实吧……那两人说是闻到了一阵香甜味道便睡了过去,然后一睁眼就是大白天了。换班的信众也说当时怎么叫都叫不醒,又是掐又是骂的就仿佛死人一般。这个……我觉得这个还真怨不得他们……” “香甜之气?睡了过去?还没有同人过过招?啧啧……真不要脸,这肯定是什么阴损招数!”思路受到调整的四娘一皱眉便想到了很多,而她优先想到的则是格鲁古人,随后才是身材矮小的红皮卡托恩一族。 前者无疑已经展现出了许许多多的奇妙能力,以至于但凡出了类似的事情就会遭受猜疑。至于后者还得与河青城里的人们体验相关,那就是在误食抢夺而来的库库豆之后便会陷入昏睡,如此特性倒也多多少少能发挥出别的效用。 第2302章 片刻追忆 与异界的接触总是能获得许许多多的东西,或吃或用总是能够得到河青人的耐心发掘。 那些非常美味的、有独特风味的、以及在食用后可以产生某些药效的食物自不必说,一旦经检测组确定效用后就会到处广而告之。就是一些性质奇特的食物在被检测过后也会着重记录下来,以免到处奔走抢掠的人而出问题。 比如有的东西能让人产生莫名的欣快感,有的东西却是让心跳加速到难以承受的地步,还有的则是厉害到触之必死的程度。有时候直接丢弃的话或许是浪费了些,其实还可以按照产生的特性分门别类地储存待用。 卡托恩人视如性命的库库豆就是其中的一种,只需要少许就可以让这红皮肤种族精神焕发,甚至可以在搏斗中发挥出成倍的战斗力。而在人类食用的话则是如同催眠药一类的东西,所以此物在河青城中也算是某种必需品。 比如有的人在过度兴奋之后又会苦于难以入睡,那时候就会想到使用此物来助眠了。而有的则是由于黑门打开的时间是在深夜就难免打瞌睡,所以为了发挥出最大的精神头也会选择服食些许磨碎之后的粉末。 恰到好处的用量可以让人享受一场舒爽的休息,等到时间差不多快到的时候就会由提前知会的亲属将之唤醒。如此一来便能以非常精神的状态参与到将来的黑门攻略中,这无疑将大大提高将来的生还可能。 赤膊酣战至刀头上舔血是一回事,但如果可能的话当然还是全须全尾地回来更加好。 “哎,你说那俩中招的看守是被谁给祸祸了?四目贼还是别的谁?”自行按摩太阳穴的四娘在努力寻找答案,同时这也是让自己晕乎乎的脑袋适应清醒时应有的状态。 投入精力进行思考其实就与做脑力体操是差不多的,多活动活动的话就可以让淤塞的脑筋转开了。 但她得到的就只是一个左右摇晃的大脑袋,金头撇撇嘴就先摇头掰着手指说道:“这我哪知道啊?最多只能先将四目贼撇在一边。那些个家伙们想要的话就直接过来讨了,不至于偷偷摸摸跟个做贼似的。” “是啊,就他们那个样子想要啥就直接说了,大大方方的倒也省心。”四娘微微点头表示了同意。 她屋里放的另一副甲胄也是格鲁古人的,人家就算是给的时候也是非常直接,并没有搞些什么浪费时间的花活。这些收发如心的举动都是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之上,即便是力量渺小的土著也能轻松地看出来。 然而羡慕地在边上旁观是一回事,在双方相遇的这么一段日子以来也就只能是旁观。甚至于看多了产生充足的绝望之后便会收回目光,就仿佛知道自己不能踩着光线爬到太阳里头一样。 再排除了一个嫌疑以后其实就很容易推断了,即便是渐渐清醒过来的四娘也能慢慢做出分析:“小红皮他们还不怎么会说人话,而且也未必会为了突然带回来的一个老头突然犯险。要说也就只能是旭川了,他们那么多人除非是自己想要走,否则谁也没法将之不声不响地带走。” 金头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没多说什么,这也算是默认了四娘与大部分人所想的并无差别。或者说他还认为四娘的反应这么慢实在是大失以往的水准,因为只要但凡知道前因后果之人都不难猜到结果。 所以他非常希望整个思考过程就在这屋里了结完毕便好,可千万不要跑出去当着别人的面掰指头闲扯。不然真要传扬出去的话实在是太过丢人,甚至还会连他自己平时都不怎么在乎的脸都一起丢了。 “哼,那个小白脸一来的时候就说要对付芒山城,还想拉着咱们给他去当马前卒呢。我当时也是想称量称量此人究竟有多少的底子,这才留了他在城邑中里头到处走动。可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会一见到那秃头老儿就喜的跟什么似的,哪怕是毁了与老娘的约定也要劫人……”碎碎念的四娘在又满饮了一碗后便抱着头躺下,渐渐低下去的声音就仿佛快要睡着一般。 如此一来倒是让边上伺候的金头着急了,好不容易等到四娘从昏睡中醒来就是要汇报清楚的,又怎么能让你话都没说全就昏沉沉的睡过去?他赶忙一探手就将四娘的胳膊抓住摇晃,然后还着急地说道:“那这事已经算是告诉你了,过会那俩着凉的信众还得指着你去看一看呢。然后就是等涛兄弟再过一阵子可能就会带人回来了,到时候你可别再被那小子迷得五迷三道了,不然我上大街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话!” 可见金头的内心担忧就等在这里了,由此也可看出他心中的某人真正是怎样的一副荒唐不着调的形象。如此的潜台词恐怕只有笨蛋才听不明白,气得四娘怒目训斥道:“我去你的!我说谁说话还要你管呢?就兴你去抱着一个两个的野人女子瞎胡混,就不兴我抱上几个王侯之子开开心心?” 在将秘密挑破后倒是轮到金头傻眼了:“啊?王侯之子?你说谁呀?就是那旭川吗?” “啊,那小子是这么说的,还拿出了顶精细的玩意来证明身份。不过有些身份也绝非是普通老百姓就敢冒充的,所以我便信他是那么回事了。”悠悠将秘密讲出的四娘颇为感到了些快意,别看她嘴巴上不怎么将贵族的身份当回事,但一有机会还是很乐意炫耀一下的,“咱祖上的事情知道吧?阿父在咱小时候还在院子里说过的。一些纹章还有家族源流的也只有那个圈子里的人才懂,咱们家里办酒肆这么久了也没工夫记,所以只能含着一些最有名的不忘掉。” 金头一听谈及过往就不由面色黯淡,毕竟距离老爷子马上风连半年都还没过去呢。但他还是点着头应道:“嗯,阿父抱着大哥二哥说的,咱俩就只能站在边上听。说的啥又是狗又是大蛇的玩意就觉得很厉害,可这么多年了其实啥也没能记住。” 第2303章 霉运 “我该说你什么是好?那些玩意都是郑郑重重仔细教着说的,你怎么能不用心去听呢?” “我为啥要听?那是说给大哥和二哥的,咱们站边上无非就是递个酒水递块肉地伺候他们。连偷吃一口都要挨脑崩,那些破事与我有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现在他们几个不都是埋土里了吗?以后再有关系的话不就是跟咱俩这边掰扯?就说你没脑子不爱记东西,要不然那旭川说不定先找上门说话的就是你了!” “谁耐烦跟那小白脸说话?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就像在放光似的,我丢不起那人!” 没啥水准的斗嘴基本就与家长里短无益,一脚天一脚地瞎扯的二人不知不觉间也算是找回了往日的感觉。说来在往日里虽然缺这缺那的与现在远远比不上,但二人的关系可也没有现在神教中那么计较多端,更不至于事事都要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 而且金头说着说着还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就以左拳击向右掌后叫出声:“哎!哎!你看啊,咱是有大哥有二哥的,你也叫四娘,那我不就该是三哥吗?凭什么你老是要当我姐?这不扯吗?” 四娘在说别的事的时候或许得揉着脑袋,但在一提到这件事上面就突然端正了姿态,并且还以一本正经的表情指正道:“不,你叫金头,大家都知道你叫金头。” “呃……我,我,对呀,我叫金头。大家一直都是这么叫我的……”一句再正确不过的废话就让某人面露疑惑之色,继而略微痛苦地抱着脑袋用力思索,“那我是金头了,三哥在哪里?怎么印象里从来就没有他呢?不对,我记得有人喊过三哥来的,但不是我。那是谁在喊呢?好像是……” 四娘看着金头那困惑的面色就想笑,但她还是一巴掌抽在对方的后脑上驱使道:“是你个大头鬼啦!没听到隔壁屋子里的人在哎哟哎哟喊渴吗?我看你把酒放在火塘边上也有一阵子了,有着瞎想的工夫还是赶快把这暖酒送过去让人家润润喉!我这边怎么也得收拾一下子才能过去。” “啊?” “啊什么啊?赶紧去啦!” 四娘在面临关键的问题时采用了插科打浑大法,以一个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去转移了金头的注意力。但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则是因为更多的对话而忽略了某些细节,就比如以自己的酒量为何能被区区几杯酒放翻,以至于在大半个白天里错过了许多事。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两件事情上。 一件是说话不算话的旭川将自己的“客人”给劫走了,幸亏善于飞在高空的涛兄弟已经带人去追击,不然之前谈的那么多事情都有可能会作废。 另一件则是自己选定的外来人居然也不怎么忠心,一转头就去与那小神棍搞了个什么结拜。要说这其中没有老神棍的插手和筹划就鬼了,这偷偷摸摸的行为分明是在挖自己的墙角嘛! “哼!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四娘喝完碗中的残酒便收拾了收拾起身,她在气愤之余还将那晶莹剔透的容器用力摔了出去。反正以这种精工细造之物肯定是从异界得来的战利品,能够轻松得来的话也就不会特意珍惜爱护,反倒是成为了心中郁气难抑的一个发泄口。 哪想这玩意的难度要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居然是先被砸在地上之后就弹向了墙边,再接着一个反磕就向着四娘的大脸快速袭来。而这样防不胜防的打击还真没谁能作出反应,以至于连鼻子带眼睛都被结结实实的砸得又酸又疼! 这一下子砸结实了就立刻令伤者看见了星星,而且那星星还尽在自己的眼前来回转悠个不停,但当想要伸手去抓时却怎么都抓不住。不过四娘会伸手去抓也只是出于本能反应,等意识过来到是什么的之后才心中发恼火地收回了爪子。 正所谓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想要砸个漂亮碗盏舒服一下竟然也难以让人称心如意。甚至于那意外结实的容器本身就是连个豁子都没有磕出来,反而是在微微旋转了几次后滴溜溜滚在了四娘脚下才躺倒,就仿佛是专程跑回来要嘲笑她似的。 按照某人的脾气其实就应该立刻去找来刀剑找来大斧头,管你是多么漂亮多么结实的都要立刻砸碎了以泄心头之愤。但偏偏在醉酒后的清醒以及挨打之后的痛楚正好是两重不适的叠加,以至于这女子竟然也有缩了缩手没敢再靠上去的表现。 而且让人不爽的事情还不只是自作自受,此时还有刚走到院子里的金头听到了屋内动静便快速返身回来,并且这小子还急切地关心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小心划伤手了吗?” 一掀门帘就见四娘半捂了脸蹲坐在地上微微抽抽,看那模样就像是在捂着脸轻轻哭泣一般。金头再是混蛋在见了这种情况后也不由得心中一疼,可是再想向前走一步做关怀的时候就遭到了不客气的喝止: “你进来干啥?出去!赶紧把交代给你的事情办了!” “哦,哦。” 长期的积威施加下实在很容易让人养成习惯,于是金头就赶紧答应着原路退了出去,那动作就如同是他刚才进来时的倒放。至于在心底里却是连本能产生的同情都快速消散了,甚至还隐隐产生了些幸灾乐祸的小窃喜。 如果事情止步于此也就罢了,偏偏这一整日以来的事情哪个都不会让四娘省心。 先是高来高去的王涛回来了,以悬浮车的速度竟然在河面上方没有发现任何被盗走的货船,这一点可以由随车追逐的披甲信众们作证。 然后就是去找格鲁古人交涉的红衣无奈返回,她是这么尽量根据原话进行复述的:“由于夜间摄像涉及许多土著人士的隐私,所以必须要有当地执法人士在场才能浏览。并且同时还有一份涉及四十多处授权的许可需要签署,这也需要有当地的官方通过之后才可以。” 第2304章 落差 “什么?你刚才说了个啥?” 四娘微微晃动着脑袋有些发懵,她不是很理解红衣带回来的消息究竟在说些什么,哪怕其中的绝大多数字词都可以听得懂也不行。毕竟在以前就没有怎么接触过这种说话方式的组合,以至于心中根本就没有匹配相关的理解模式。 其实刚才那段话在负责传递的红衣看来也很奇怪,最多是在获得了异族的记忆后不至于太过陌生。所以她多多少少还能根据强行记在心中的印象尽量复诵一遍,可要是再做更多解读和发挥的话确是有些为难了。 还好是搜寻无所得的王涛眼下正在边上,他倒是对于这种区分权责关系的要求约略有些熟悉。在心中稍微过了一遍后便可以当场作出解读:“就是说格鲁古人可以告诉咱们昨天晚上发生了啥,但这必须得由四娘你亲自过去讨要才行,而且必须在一张单子上说明自己同意啥不同意啥。你也别嫌这事情看上去咋就这么啰嗦,其实要是换咱这边随便来了个阿猫阿狗也不好询问教团机密,多多少少得设下几道门槛才能显得地位尊崇。” “哦……这样啊……” 一起发出学习到了感叹声的不止有四娘,同时还有在场的金头以及其他信众们。缺少见识的土著们纷纷都为这等“深思熟虑”感到长见识,当然也有不少人同时会暗暗唾弃这种没事找事的添堵手续。 唾弃的缘故自然是不喜欢这种会耽搁事情的做法,其实这种情绪在很久以前公门还存在的时候就有了。如果大家都是讲上几句话就能将事情解决了该多好?何必整些这样虚头巴脑的东西呢? 甚至还有人在感叹过后还悄悄地看向了四娘,那种给大家添堵的存在就是在这个每人的打击下一夜完蛋的。但不知为何却又在近期的许多事情中隐隐有着重现人间的迹象,也不知是否出于这个女子的授意。 四娘在大家的目光下只是轻轻地敲打了一阵桌案,她首先排除的就是那些四目异族应该不会借机谋害自己。否则只需随便派个最普通不过的家伙来就能将自己当场解决了,那么这种类似于传唤的方式大概是出于心中的傲慢吧? 稍微定下了心思就可以做出回复了,她一脸严肃地向着红衣说道:“那我过会就去找格鲁古人说说这件事,你跟那边先说一声吧。只是要过去的话还得劳烦涛兄弟召唤飞舟,想必很快就能知道昨天晚上究竟是发生了些啥事。” “好的。” 简短的答复之后便是操纵着手镯终端拉出一片光幕,然后在场人等便见得红衣以落落大方的姿态从格鲁古人交流。从说明来意到确定交接地点也不过两分钟的事情,甚至在这其中还得算上红衣刻意使用的格鲁古人问候语。 在旁闷闷饮酒的王涛自然是能听得懂的,在他看来此举就如同约了好兄弟搓麻或者是上街撸串一般平常。听不懂格鲁古语的四娘则是不懂装懂也得保持表面上的镇定,至于其余的信众们则是多多少少都表现出了一些大惊小怪的反应。 毕竟他们很多人其实都是见识相当有限的很,不能说经历了那么几次穿越就能立刻知道了太多的东西。这些人自始至终都只能看到暗流教团愿意给他们看的部分,而在理解上自然也就会被相应的蒙骗之言被糊弄过去。 所以许多人一开始还当这是巫女在与神明通话,也只有常常跟随在教团周边护卫的鲤那些人才能做到面不改色。 无他,只要你经常性会见到这种东西的出现也就不会再那么敏感了,所以很多人缺的就只是阅历而已。 其实就是信众之中的一些较为活跃之辈也比较冷静,平时就为了获得更好的地位而没少往教团周边晃悠。他们被惊讶到的时间其实还要早于今日今时,于是笼罩在心头上的神秘面纱早就被频繁的接触而破去了。 甚至于这些人还故意对于面露惊讶之人表示不屑,试图以此来衬托出自己在神教之内老资格地位。但其实在内心深处也在非常羡慕这些神奇“法术”有多么便捷,要是自己与家中婆娘各有一个就好了。 不过这对于只会舞刀弄枪的信众们而言还是太高大上,所以只能当做是内心深处的奢望稍微幻想幻想,又或是在夜深人静的美梦中才能轻易的享受到。相较而言还是故作冷静才能获得资历较浅之人的恭维,以他们的眼光而言也就只能发挥到这种地步了。 其实略微的上下分别也就只能在信众之内稍微发挥作用而已,在看大众并无区别的教团而言都不过是一个个的劳动单位。只有将他们一次次的丢过黑门对面才能带回来大量的财富,所以无论是四娘还是王涛都从来不会对于人力的役使有所吝惜。 只是这世间总是有些事情得由自己亲自去做的,不然好逸恶劳的本性就会让许多人将之发挥到极致。比如对方指明的文件签署就是其中一例,四娘就算是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在王涛的提醒发出后起身走到院子中。 “嗡……” 本来是作为巡逻用途的悬浮机器就降落了下来,这东西可以轻松承受二到三个成年人的重量。只是以此为代步工具的话并不会让人感到多么舒服,所以四娘那原本嫌麻烦的脸孔就一下子垮了下来。 因为要搭乘上这玩意的话就得稍微费力地踩着突出部位,若只是飞行上个几里路的话还没什么,可如果赶的路再长一些就会让人觉得腰腿脚都渐渐发酸。再者由于前方并无防护的缘故就会使得搭乘者迎风而行,想要睁眼就会遭受发干发凉的结果,想要张嘴甚至还会被冷风灌得说不出话。 也就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人才会带着好奇尝试,已经有过切身体验的四娘又怎愿意再搭乘这种东西呢?她一扭头就向着王涛要求道:“你给我这玩意干什么?赶紧派那又大又舒坦的飞舟过来。咱不是随便出去玩,是要代表河青城脸面的!” 第2305章 破习惯 “弄错了,我刚才没多查看就将距离这边最近的调了过来。稍等会就有好的过来了。” 面色略红的王涛一边说着就一边在身前操作了一番,也不知这面色是被酒力给逼出来的,又或者是因为做事不到位而产生的羞愧所致。不过在略微不满的四娘倒也能确认这的确就是一次小失误,而非是团体中的某个人突然要给自己小鞋穿。 既然心态能放平的话就没有太大问题了,四娘甚至还饶有兴味地旁观王涛的一通通操作。 于是小体量的悬浮器械来了又走,之后便是一辆厚重宽大的悬浮车带着更大的响声破空而来。如此大家伙一出现就立刻压得院中的光线暗淡了不止几分,甚至还有少见多怪的信众连喊带叫地就跑了出去。 也就是大部分人的反应仅仅是稍微冷静一些而已,否则肯定就又会有乐于踩人以体现自己地位的家伙嘲笑出声了。不过看的情况都已经被记在了眼中,恐怕等大家在事后谈起时还是不免会就此事提上一嘴。 至于那时会有几人羞愧几人昂首就不知道了,反正此时唯有教团之人才能见怪不怪的保持冷静。 四娘熟练地一伸手就开门进入其中,她在关门之前还不忘交代道:“我去找他们看昨晚上的情况了,如果可能的话还会尽量求他们出人帮着找一找。所以涛兄弟你也不必急着再次出去巡查,或许过上一阵就能看到那些四……那些格鲁古人带着逃犯回来了。” “你这是故意的吧?” 瞥了瞥嘴的王涛在心中如此问候着,哪有最不想被提及什么的时候就偏偏被当众提起来了呢?然而当众拍着胸脯誓要将人抓回来的是他,换了不同高度以及不同速度沿着河面来回搜索却一无所得的也是他,所以在这事情上面也说不出什么硬气话。 他最终也只能含糊地回应道:“真要这样就好了,那你就去吧。” 说完就不待四娘再要讲什么就按下了启动键,于是受到自主操控和外部命令的悬浮车就立刻拔地起飞。只是一个稍稍的小转弯动作就向着通往地下的隧道口飞去,同时被卷起来的一团团旋风也裹挟着黄沙一同飞去,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是仙人的神通一般。 那从容的劲头倒是让一些小弟们流露出了“大丈夫当如是”的表情,也不知今晚之后有几人会再次梦到这样的场景。不过到那梦中真正这么做的就该换成自己为主角了,至于是引起东街女子还是狩猎西郊猛兽就得看各自的抱负如何。 不过说起来悬浮车能降落下来也多亏了四娘原本的住宅被毁,在城中大户的投效之下总是能够得到更宽敞的地方。不然以原本酒肆的后院面积还真是有些不够大,恐怕得是压塌一处耳房兼地窖出口的位置才行。 然而四娘本人其实并不觉得好受,她在惯性之下就重重地被压回了松软的座椅之内,也就是因为及时闭嘴才没有将舌头咬到。如此一来就让心眼较小之人气得举拳砸了砸车座位,但是在砸过之后又重新小心地拍打了几下。 此物毕竟是能被她真正记在心中的好东西,绝不是如同可以随便丢弃的杯盘碗盏之类能下得去狠手的。只可惜能够操作这东西的就只有王涛一人,而她无论是在旁观察了多少次都是摸不到要领。 这玩意毕竟是要王涛得来的袖套作为中介来控制,少了这东西穿戴在身上就少了最为重要的界面。所以王涛能轻松自如地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不断点击选择,而在不知底细的家伙们看来则如同是法术的展现,甚至于在神秘程度上还远远超过了红衣刚才的作为。 这种表现就是在教团的其他人看来也是如此觉得,他们至今也未能搞清楚王涛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来与悬浮机械们互动的。从这也说明某人对于自身的底牌一直都隐藏的非常小心,恐怕只有极为贴身之人才能隐隐猜出其中的一二。 毕竟你这种每周都要换一次衣服的人也实在是太爱干净了,但为何偏偏就是有一条袖套从来都不愿意换下来呢?若只是以家中带来之物做解释也未免太过牵强了吧?难不成就因为太过怀念才连洗都不愿意去洗上哪怕一次的吗? 但这种猜想也只能死死地藏在红衣的内心深处,她从来没有将这只有自己见过的部分拿出来与他人交流。毕竟绝大部分人的猜想都是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和以讹传讹,在谁真谁假上面是实在是存在极大的不平衡,她除非是傻了才会将这个秘密随便吐露出去呢! 其实在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本经,红衣在为自己所知道的部分而隐隐窃喜,端坐在悬浮车中的四娘过不了多久就开始焦躁了。这或许是因为她此行缺少了可供参考之人的意见,以至于在去做一些没经验的事情之前会有些患得患失。 “要我签下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不对,该说是老娘能不能看懂呢?咱从来都不认得四目贼那些鬼画符啊,万一他们胡乱写些东西骗我按了手印该怎么办?这样会不会往死里坑死我?不对不对,不至于他们,想要强取的话就伸手了,完全没必要玩出这样的花活……” 随便乱飘的心思最终是汇成了一句话叫喊出声:“公门!四目贼这是公门的破习惯!签什么签啊?哪里学来的坏毛病!?” 四娘或许在别的事情上观察有误,但是在这个方面的观察和总结倒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因为格鲁古人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官僚作风。在与土著打交道的时候也要签下一大堆的电子文件,这就与在公门办个事情便要留下许多写字竹片的风气如出一辙。 其实河青城里的许多人都对这种麻烦事记忆犹新,尤其在大多数的文盲们看来简直是没事找事乱瞎忙。也就是带着对于文字和记录的敬畏才一直不敢多说什么,直到是四娘干出那惊天一跃的事情之后还令许多人欢呼过一阵子。 第2306章 客观问题 坐在悬浮车中的四娘摸了摸袋囊中的笔记本,那上面记录着自己将在未来几天内需要去做的事情。会携带了这个东西就说明她现在实在是忙得很,必须得有些什么东西随身带着提醒才不至于坏事。 这就与河青城内近期以来的经济活动非常类似,对于从异界夺取回来的物资必须得进行大量的记录。恐怕得完全砍伐河青城周边树木的话才能勉强记录下来,但缺点就是得耗费大量的人力跑到远处去干活,那么一路上的吃喝好废也都不是个小数目。 毕竟在缺乏环保理念的时代就没想过太长远的事情,城邑周边的树林还是为了做饭的需求而留存下来的。就算是如此也只能捡拾掉落在地上的枯枝,否则太过贪心的去砍树的话就会招致沉重的处罚。 好在他们从异界人的住处发现了大量的纸张,那些白皙漂亮的东西可以承载很多的文字和绘画。而且最重要的则是轻便柔软且易于携带,完全不是从前那种坚硬又沉重的木板所能比拟的。 只可惜抓捕的俘虏中似乎没有能制造这东西的工匠,不然四娘还有意在这方面稍微做点小投资。毕竟在有大宗物资流入的时候就一定需要进行大量的记录,否则在议定该如何上缴份子的时候就会出现极大争议。 他们一直以来的劫掠所讲求的就是一个快进快出,而根本原因就是出在黑门的打开时间相当有限上面。 限时0元购就导致了汹涌流入的战利品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很多团体在将自己的东西放下后又会转头重新冲入异界。几乎人人都是本着去晚了少拿一件东西就是大亏本的心态在努力,故而能留在交接上的时间真是少而又少。 如此急切的场面就导致了相当程度的混乱,以至于要对于大量涌进黑门的战利品进行现场划分和归纳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而当讨论到大宗的物资在归属上的问题时就必须要记录仔细才行,否则在进行缴纳的时候无论多了少了都会出现问题。 所以记账的工作在县令被捉拿起来以后依旧还被需要,即便当场是被许多穷人唾弃地离开公门地也依旧被需要。 毕竟再是如何气愤也对于海量的物资实在没辙,唯有那一片片写有文字的木板才能让征收和缴纳的双方心服口服。而由于这种记录和计算的任务要比往年丰收季时更加严重了,就是临时借调来的文书和账房们都收下了若干个学徒。 虽然都是些毛都没长全的小家伙们,虽然这些教授之人在平时也不愿意将能耐传出去,但谁让不断为此而抱怨的信众和教团都是越来越不满了?毕竟从黑门对面的获取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在收货的频率上也是令人瞠目结舌,以至于短短月余的“收获”就抵得上以往数年的辛劳。 甚至由于相当的东西都可以堪称是精品,非得是集中了大量财富供养出来的大师级工匠才可以制作出来。那么一旦碰上了这种东西就意味着可遇而不可求,那么在交换上面就又会被列于更加有利的地位。 总之有很多东西是四娘一开始想要通通推倒的,但是在现实压力的驱使下却又不得不重新捡起来。而且在实施的做法上还要比之前的公门更加激进一些,却又由于工具和手段的缘故而远远比不上格鲁古人。 这已经不是能用长期以来的惯性就能解释得了的,而是因为经济生活就必须有记录和计算。除非是一把火烧了城邑、周围的农田和农舍,然后带着自己所能收拢到的所有人遁入林中当野人。 不然同样的做法总是会重新冒出来的,这并不能因为某个有力人物的强烈好恶而消失。最多是在遭遇反复之后捏着鼻子勉强承认下来,只是四娘并不理解王涛在见到这种情况时为何会说“真香”二字。 莫非这也是他家乡的风俗吗? “嗡嗡……” 可以塞下十余人的悬浮车终于是减速并降下高度了,隧道两边的机械以及格鲁古人也在提醒四娘抵达了目的地。乱跑的思维也就因此快速收束回依旧有些不适应的内心,但四娘还是得硬着头皮去打开车门落地。 她从以前就不喜欢格鲁古人的出现,甚至于厌恶任何与自己民族长相存在差异的外人,这一点同河青城的大部分人并无二致。也就是发现奴役外族的话就能让自己躺在一边享受成果,不然这样的心态就只会导致不会带回来任何俘虏。 也就是即将去面见的格鲁古人太过强大了,他们不但能实现更快的移动和搬运工作,就是在短时间内快速改变周围的环境上也是极为拿手——无论是以和平还是别的什么手段都是如此,只要略微对这一能力有知就绝对不希望双方成为敌人。 不然破坏高山绝谷的能力也可以用来破坏城墙,运输各种各样奇怪石头的车辆也可以用来转运俘虏。相对而言非常脆弱的骨骼和血肉就绝对挡不下他们的一击,可以说双方的差距就如同人类与蚂蚁一般。 然而双方现在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最多是受到了某个现在也没法琢磨清的存在干扰而毗邻而居。那么在暂时没有翻脸之前就还是尽量保持合作关系吧,四娘就在一副木然的表情下跟随前来引导的机器前行。 套在她手腕上的终端也恰在此时滴滴发出了响声。 点开通讯之后便能看见红衣的歉意表情,这女子还非常不好意思地做出了道歉:“刚刚我就是慢了一步才没搭上飞舟,这都怪涛。不过他说刚才也是因为喝多了些没仔细想,所以我就带他向你赔罪了。一会该怎么走还有如何同格鲁古人打交道就交给我吧,保准你能顺利签完那些东西的!” “行吧,辛苦你了。” 四娘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能是在表面上做出应有的回应就是。 第2307章 不服气 远程办公的话可以通过许多方式予以完成,非要身为土著赶这么远的路可不是什么良政,甚至还隐隐有着拔高门槛的影子。不过四娘不管知道不知道这些都不会去怪罪格鲁古人,反而是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地泼在了办事不周密的红衣身上。 悬浮车飞在了空中又不是不能叫回来,又或者是还可以给红衣再配一辆赶紧追上,总不至于让自己单身一人来到这种异族扎堆之地。不仅在个人的体会上总会产生势单力孤之感,更是缺少了神使应有的排场。 戴在手上的先进通讯器材终究只是工具而已,并不能快速解决一个思想落后之人的惯性思考。而四娘也就还是会在单独前进的时候默默纠结补救的办法,因为她觉得完全没必要是在自己到了地方后才获得赔礼道歉。 这只不过是在对一个既定事实做出补救而已,如此没有诚意的做法其实就是不想陪着自己过来吧! 捏着左拳暗戳戳地对着影像又是抓脸又是捏脖子,心中不爽的四娘就以这样的小动作来发泄不满。有过使用此物的经验就能确保对面的通讯之人看不到这些,甚至还依旧会毫无察觉地对自己说着些别的什么。 其实也无非是一会该往哪里走,该去找哪个人,以及该做些什么的事情,这会不用心去记也算不上太大的麻烦。了不起到时候再说自己没人记得特别清楚就是了,想来红衣也只能是憋屈地再重复一次就是。 “你好,是河青城的四娘吗?我是米图卡。¥……” 突然响起的河青话吓得还在犯幼稚病的四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在这么深入格鲁古人的地方还能遇到自己人。虽然在口音上带着一些怪腔怪调的感觉暂时来不及去琢磨,但觉得自己眼下十分不体统的感觉还是令她赶紧严肃地站直。 然而循声看过去却发现对方并非是河青人,更非是新近依附过来的草原人,而是以前就见过几次的格鲁古女子。只是这异族婆娘也就只是在一开始说了两句河青话,随后便是叽里呱啦地说起了大通的鸟语。 可见对方并没有掌握太多的河青话,只是临时学了一两句就拿来用了。 四娘其实很想喝止对方别在这么让人头疼了,她非常希望这个头生四目的怪家伙赶紧闭上嘴巴,只是在前领路的话其实要比什么自我介绍都要强。然而看看周边经过的机甲和大型载具都让她话到嘴边几次都咽了回去,实力不如人的话就连说话都觉得没多么硬气。 而且让人感到郁闷的不仅仅是如此,居然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办就听到之前还在与自己说话的红衣搭上了腔。而且那流利的异族语言说出来时完全不带打一点磕巴的,最多就是在某些小细节上微微与对面不同。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孤立一般,甚至还产生了有说有笑地将某个傻蛋卖了都无法察觉的感觉。四娘对于这种不受掌控的情况真的是非常在意,她立刻就攥着拳头将自己的不满表示了出来。 将手镯上的取景头对准了自己就能将整张大脸投射在对面,突然放大数倍的脸孔立刻就将有说有笑的红衣给下了一大跳。这主要是因为过度靠近镜头的物体会在呈现出来的时候产生边缘畸形,以至于会给人一种非常怪模怪样的感觉。 “嘿,嘿!你和她都说啥呢?就把我抛在一边了算什么意思?”地表的红衣被骤然变大的面孔吓了一跳还不算,她随后还能听到非常大声的不满叫喊。 光是用膝盖想就不难明白这是四娘的面孔太过靠近手镯终端了,以至于画面和声音都变成了常人所无法适应的程度。至于始作俑者是不是有意为之却也没人敢问,因为大家首先得对于这一位的愤怒安抚下去才行。 红衣就得轻抚着自己的胸口解释道:“呃……其实也没啥,就是打些招呼什么的。这一位格鲁古人很是赞赏你的力气,她说很少见过单凭肉身就可以抵得上半台常用侦察器的。” “半,半台?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刚要发作的脾气在听到心中在意之事的时候突然就被转移了方向,四娘瞪大着双眼就表示不服气,“他们用的那些什么机甲倒是足够厉害,我就算是使劲再使劲也比不上。可她这是在说我连什么侦察器都比不上吗?那玩意在哪里?现在就让咱们来比试比试吧!” “卡兹!” 话音刚落就听到前方一声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再看去就发现是引路的那台机器突然停了下来并转身。 本来用于太空之中的黑色涂装在现在看来就如同顽石一般,尤其在长期得不到维护的环境下根本就如同是本色演出了。而在这灰蒙蒙的外形下还有若干处的边缘磨损,不然要保持隐匿潜行的侦查器也不至于发出那么刺耳的摩擦声。 “咔咔咔咔……” 四娘最初还以为是到了地方便停了下来,然而看看周围却是与一路行来时并无太大的差别,根本就不像是要出现什么官僚找自己签文书的样子。但临路机械那微微伏低的动作却令她紧张了起来,因为这种行为在许多动物表现起来都是攻击前的蓄力姿态。 要说被这么个小东西威胁到了也挺可笑的,四娘便嘟囔着“嗯?破玩意……”想要绕开几步。可没想到她相左才走了三步就引得伏低的机械跟着转动,而且不多不少正将那黑乎乎灰蒙蒙的摄像头始终对准着自己。 原本做出一副交际姿态的米图卡则是被吓得赶紧后退两步,然后还尽量以较为平稳的语气说了些什么。好在这些话语完全能被身处在地表上的红衣听在耳中,而在听明白情况后立刻就不敢怠慢地翻译了出来: “别,别动,这是攻击姿态!突然前进或后退都有可能让它给你来一下!” 四娘刚才的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她也只能是继续装强道:“我……真的假的?你们没有耍我吧?就这小东西!?” 第2308章 意外的紧张 “把……手……举起来,像我这样,不,是像这个格鲁古人这样。对,举过头,意思是展示你手中没有家伙。” 紧张而带着有些磕巴的建议从四娘的手镯中传出来,佩戴者就算是心中存有不满也只能跟着照做。因为她刚刚才被那又矮又灰扑扑的侦察器用电击放翻,而这就只是因为心中浓浓的不屑而想要上前踹上一脚。 然而这一动作才做到了一半就被打断了,即便强壮如四娘也会因为瞬间的疼痛以及难以抑制的浑身颤抖摔倒在地。就算是随后等回过神来时也没法立刻实施报复,最多是强行以自身的意志力好去压抑身躯的抖动。 原本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的四娘立刻就变得灰头土脸模样,甚至认真算一下的话她所沾染的灰尘就未必少于侦察器。不过经历了这么一下也算是知道谁不好惹了,她就只能在将双手举过头的时候颤声问道:“这啥玩意呀?傀儡不就该听人吩咐,老实办事吗?咋还打起人来了呢?是不是这四目贼看老娘不舒服,所以指使这玩意使个坏?” 红衣没能就此作出回答,毕竟她在面对这种事情时也是被震惊得目瞪口呆,无论亲身还是被动输入的记忆中都不存在类似状况。再加上隔着老远的图影和声影也帮不上多少忙,她能一直履行翻译职责而不惊慌失措就已经很难得了。 至于身处在神使宅邸的一众人等就更是被唬得张大了嘴巴,无论原本还在吃喝以及闲聊的几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他们都没想到神使大人突然就遭受到了突然的袭击,而且看情况还是稳稳落在下风一时无法翻身的那种。 要知道这个女子的人设之中就存在很多强大的成分,四娘自身可以提供三四成实例,再加上教团的吹嘘和口口相传就更是显得神斧无敌了。然而随随便便就被打倒的模样可与平时认知的不大一样,是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的三观遭到了严重摧残。 教团中对她知根知底的那几个家伙还好说,但要命的是那些无知又盲目崇拜暗流神教的信众们却是脑子转不过弯来。他们在面对剧烈颠倒抖动的画面和颤抖的声线都一时难以接受,仿佛四娘被轻松放倒就如同自家遭到了纵火抢劫一般。 其实就是作为引导人的米图卡都是有些发懵,虽然机器出现故障并非是新鲜事,但可从未听说过出现这种充满针对性的故障啊!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就是有人暂时接管并在操作这台侦查器,至于是为了恶作剧还是出于别的方面的敌意就不清楚了。 反正有了思路就总比什么辙都没有要好,未受针对的米图卡便打开了自身的手镯终端发起链接请求。 花不了半个呼吸的功夫就快速同面前的侦察器建立起了数据交互,然后就从熟悉的界面打开了大串的执行列表。然而查询的结果令米图卡感到分外惊讶,她完全没有找到事前所认为的他人连线迹象,反而发现这很可能是该台机器的自主行为! 就一般土著而言或许不理解这是什么,但是接受了完整教育的米图卡却立刻在心中响起了漫天的警铃。她甚至于一边打开了录制功能就自身所看到的一切进行记录,一边还在进行全领域呼叫的过程中惊呼出声: “没有外来账号干扰?依旧是执行任务状态中?附近有没有懂机械的?这台矮脚仆人似乎出现大问题了!针对这个土著女人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吗?等等,这个次优先级任务是……响应对方的战斗需求?什么鬼?这个侦察器认为土著发起了挑战?” 所谓全领域呼叫就是既用自己的嘴巴向周边发出呼喊,也以自身可以触及的各个频段同时进行广播。不论有人是处在休整状态还是工作状态都可以接到她的信息传递,所受限制的也无非就是单体信号在复杂环境下的传播距离。 其实无怪米图卡会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因为她的文明以前还处于星球阶段时就发生过智能机械引发的危机。当时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避免了整个文明的毁灭,为此就留下了数之不清的作战记录以及文化作品。 而且这还不仅仅是因为过去被蛇咬过了才怕绳子,在他们后续的发展过程中也不乏类似的事情出现。其中有的是系统自行演化出来的,甚至还不乏有的是受人故意诱发的,以至于每次危机都会引发长期的自动化过程降级。 毕竟如果是同族内战的话还有谈和的可能,了不起是给另一方的战败高层狠狠地打板子就是。可如果交战的一方并不需要另一方的话就不一样了,等到占据绝对的上风之时就绝不会有收手的可能。 这也是米图卡为何会突然做出紧急呼救的缘由,因为她现在已经站在了冲突的第一线,而且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遭到针对之人。只是如此急迫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及时的帮助,暂时间所收到的回复都让她看了头大。 “你在胡叫个什么啊!切换了三个频道都是你的嗓门,等再切换三个频道还是你在叨叨叨,不讲公德的吗?” “哪里打起来了?机器打土著?我赌半条羊腿一定是机器赢!” “哦吼吼,看看这个头像和名字,这不是黑门女王吗?您有什么旨意?有的话就去找你的土著臣民解决吧!” “为什么要用强制功能?打起来了吗?” 眼看着一个一个家伙们的反应都像跟没事人似的,这就令身处险境的米图卡气得险些要拿起武器去找那些家伙们的麻烦。但她却不敢保证自己一转身会不会引发侦查器的过激反应,所以这种事情也就只能在心中想一想罢了。 她甚至还低声咒骂了起来:“混蛋!讨厌!为何要配备这么多的半智能机械!?为什么是我?就不能是让别人碰上这种倒霉事情吗?” 第2309章 救援 “米图卡?你怎么了?听上去似乎是遇到了麻烦?” “哟哟?还来了个认识黑门女王的?” “来了熟人就好,赶紧拜托让这家伙闭上嘴吧。一台侦查器搞的哪门子智械危机?它的硬件够吗?不要再传播虚假消息了,这么吵闹只会干扰到大家的工作啊!” “什么?你们那边还没休息啊?这都过点了吧?” “谁说不是呢,但临时发现有些新材料质量不过关,所以得返工重新拆了再铺设。” “米图卡你现在能不能立刻提供自身坐标?我马上就过去找你!” “饿了,还是吃牛肉么?我想吃些别的。” “……” 向着所有人发言就意味着同时收到所有人的信息,予以冷嘲热讽的有之,予以不客气警告的有之,更不乏发言多了起来后渐渐演变成聊天室的倾向。而类似的情况就在米图卡所能接受的所有频段中同时出现,以至于将真正想给予她帮助的信息也淹没了下去。 好在曾经合作过的土木工程师拉拉普瑞是真心想要帮忙,于是他便向上翻找到了最初的发言的部分并进行点击。 突然出现了通话请求吓得米图卡浑身就是一颤,那感觉就像是侦查器主动探出的枪口突然射击了一般。不过好歹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乱动的四娘吸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这才让她敢于悄悄地接通了通话。 拉拉普瑞的头像一出现就要求道:“坐标,立刻提供!我要规划通往你那里的路线。” 言简意赅得不存在任何多余的废话,这种熟悉的作风立刻就给心惊胆战之人注入了勇气。米图卡三两下就完成了相关操作,然后就能看见通讯对面的人开始着手操作起了搭乘的载具,那熟悉的工作响声突然就变得异常悦耳起来。 只要有人能够进入救援状态就不枉她刚刚发出了求援,即便其中的99的回复都是杂音也没什么。稍微冷静下来的米图卡还隔空与对方打起了招呼:“你这么巧路过这里啊?” “不算是巧,链路上显示你这番呼救跳跃了三台中转器,可以说大半个地下都被你吵到了。” 听到这种说法的米图卡不由得微微一愣,得是多差的人缘才会大声呼救而缺少善意回应啊?她便有些心塞地喃喃自语道:“大半个地下?但也只有你对此当真……” 推而言之的话还可能是人们根本不想搭理她,那岂不是说自己弄不好就是到死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哪怕是有人路过了这里也会视而不见? 拉拉普瑞对于这样的感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实在找不出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做劝解。 在以前对于米图卡的观感其实一开始也与大家差不多,只是因为分配任务的缘故才与之合作了一阵子。也就是在日常的交流中才渐渐消除了对她的恶感,但还不至于发展到能快速找出共同话题的地步。 但是看着对面一副忧愁的模样也会让人感到不是味道,已经设定好自动行驶的拉拉普瑞光是为了自身的心理健康也得说些什么。甚至于在找不到话题的情况下也得强行搭话,而他也正好在此时完成了一通操作。 这个前来援助之人就简单地发出了通报:“好了,我已将你刚才发现的问题上报到了维护组。那里有两个人是我同届的同学,多少是会重视一些的。” 不过刚才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换一个人就能引起重视岂不是在啪啪打米图卡的脸吗?那还不如直接当着面明说你人缘太差呢。但是米图卡也算是知道这家伙不是有心这么揶揄的,实际上在舰队中呆久的人都会更加看中各自的人脉。 毕竟再是自闭的人也不得不与所在部队的战友们发生联系,而能够同更多人说得上话的家伙就无疑能争取到更多的资源。或许去除高度自动化也给整个舰队的心理健康带来了好处,常常展开人际交往的群体总不至于太过偏激。 要不然一直以来的战争模式就可能会是另一副模样了,届时恐怕百来号人就可以拉起遮蔽天空的舰队,而在响应速度以及施展的火力方面也会变得又精又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大部分人会因为忙于处理各种信息而无暇社交,以至于人人都发展成非常自闭的个性。 拉拉普瑞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更多可做的事情了,因为赶路的事情是交给智能程序来做的,上报问题之后也只需等待专业人员的回复,那么他接下来所能做的就只有检查自身装备的状态以及完好程度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事情也不过发出个查询就能快速得到,用于个人防卫的小型武器似乎派不上用场,但是装载着自己移动的承重施工机械却有足够分量。光是靠压的也能将那疑似出问题的玩意碾成稀碎,所虑的无非就是米图卡能不能撑到他赶到而已。 也就是说接下来就纯粹看带救援之人的人品了,哪怕是差了一秒将人解救下来也会意味着失败。拉拉普瑞想到这一层就多少有些无奈,他再是想要提供帮助也终究没法实现瞬间移动的能力。 “我,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那台侦察器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在看到异常的瞬间就想起了许多记录。”压力越积越大的米图卡终于是忍不住的说起了话,而一张嘴之后就会因为心情的越来越舒畅而滔滔不绝,“但是这东西真的很奇怪,它先是毫无征兆地就对土著表现出了敌意,而等我查看它的外联列表时却发现并没有谁在操作。这种特征你记得吧?会出现这种异常的可能是因为种种原因,但所有的叛乱铁疙瘩们都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异常!” 拉拉普瑞对于这样的说法也感觉紧张了起来,但他突然在想到了什么之后就纠正道:“不是所有的,大概只有七成的自主程序失控会出现这种状况,所以你面临的情况还有待确认。不过就像你现在这样缓缓退后就准没错,如果可以的话就尽量找到附近的战友求救吧。” 第2310章 不着调 “对不起,是我神经过敏。” “对不起,是我小题大做。” “对不起,不该胡乱开全领域呼叫的。” 满脸羞愧之色的米图卡对着周边的战友们连连道歉,可以说是将其他人当面说出来的责任通通承接了下来。原本被吓得快要躲在角落里的四娘也又气又恼地站在一边,只是完全没法在这些格鲁古人之间插得上话。 其实被引领着去签署文件的地方怎么也不会是荒僻之地,只需要有一支装备像样的队伍就能解决令人惊恐的问题。实际上做出响应的人没多久就到了附近并出手,而这也只是人家顺路就能做到的事情。 无非就是将手指冲向前方做出圈定动作,然后再以熟的不能再熟的指令使那可疑的侦察器就地收束了起来——仅仅是一道再常见不过的指令而已,只要个人身份以及相关使用权限获得了认证就能下达各种命令。 但在米图卡发现这玩意当着自己的面变形时还有些不敢置信,她可没想到事情就能这么简单的结束了。然而外形紧凑的方盒形状随时可以被带回原来的容纳空间内塞好,直到下一次任务需要时再被召唤出来。 虽然操作上简单得就如同移动一下杯子或者出一口气,但在陷入深度怀疑的当时却令米图卡并不敢做出太大动作。要知道部分反叛案例中智能机器未必会对常规的语言命令作出反应,却一定会对最近距离下达电子命令的家伙追杀到底的。 如果身处在足够坚固的载具或掩体之内还算好,再若是获得了强力的武器也未必不能反杀一波。像是将那玩意控制下来的人就是身处在挖掘机械之内,就算是遭到了能量武器攻击也不至于立刻遭殃。 但坏就坏在米图卡的身外毫无遮拦,她从一开始就是以徒步状态引领着四娘行走的,而在前后通透无遮掩的隧道内就连躲藏都很难做到。会有如此举动就是想以毫无防护的模样来表达诚意的,但哪知会让自己碰到如今的状况。 米图卡不由得就埋怨起那些排斥自己的同胞了,若非遭遇了被孤立的困境又何必非去向区区的土著示好?可现在不仅想要表示善意的举措被搅黄了不说,甚至还隐隐受到了接受引路之人的畏惧。 想要做些努力却搞得两头都不讨好,这得倒哪里说理去啊! 就比如受到影响的四娘至今还缩在路过停下来的机甲后面,这个河青城的女子还在通过手镯终端向红衣讨个说法:“你就不再跟这些四目贼问问出了啥事?我怎么看刚才的事情都透着怪呢?谁家带路的还会摆出那么一副要扑过来的姿势?到底能不能合在一起捞饭了?要是不愿意干的话就趁早散伙好吗?不至于玩这种下马威!” 躲躲闪闪的身形和这么撂出来的狠话可以说很不搭调,由此也可以看出四娘在刚才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在见识上早已不能说还是处于蒙昧的状态了,多多少少还是在配合的战斗中以及在浏览格鲁古的资讯中汲取了一些见识。 那摆出来的姿态别的河青人或许不认识,但是她一看就知道准备发起攻击前的预备。那看出来的笔直圆管子别的河青人或许不害怕,但是她可是见过这玩意如何摧毁建筑和破坏地形的,区别无非只是大一些和小一些的关系。 故而就四娘而言可非常不喜欢刚刚遭受的惊吓,前胸后背上冒出来的汗水到现在已经将贴身小衣打了个透,如果再经冷风一吹的话就准得着凉。她吃不准这种已经脱离了展示威力范畴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格鲁古人终于看着旁边的蚁穴不爽想要抹除了么? 其实真要有这么一天到来也是没办法,那么无论是弓弩投射还是枪剑相加都是个解决办法。但她最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真到那时却是一点反应都拿不出来,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动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感到糟透了! 其实更糟糕的还是手边并无任何可用的兵器,哪怕是一块有着相当重量的大石头也早已被格鲁古人清空了。以至于四娘在方才还存在过将米图卡举过头顶投掷过去的想法,只是由于那家伙跑太快才未能将之勾过来。 身处在河青城里的红衣那边其实也很着急,她为了不使四娘落于茫然无知的状态便悄声提出了要求。四娘随后就暗戳戳地将手镯终端转向了正在对话的米图卡那边,而红衣则是在听了个大概后才归纳道:“那个……给你带路的一直在陪不是,过来救下你们的则是在说风凉话。放心,他俩都是在自顾自的说话,没有谁提及你。” 然而这话还不如不说,四娘将手腕一转回来就拧眉低叫道:“什么叫没提及我?更生气了好吗?这根本是无视我啊!?” 得,说了还不如不说呢,忘了这货也根本就是个混账脾气! 红衣及身边的所有人都同时冒出了一致的不满,尤其在对于她那清奇的爆发点上就很是有太多话要说。以至于他们都觉得刚才对四娘的担心都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也就是积威所在才也没有哪一个敢于将心里话直接说出来。 红衣在额角微跳的时候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就以往那不堪的经历而言就更加不敢说太多。还是赶紧以自己对于四娘的认知发动了转移注意力大法比较明智,她便指着缩成一个方形盒子般的玩意说道:“啊对了,刚刚吓唬你的玩意不是趴起来了吗?它就是那个格鲁古女人拿来跟你做对比的侦察器,就是说你的力气只有它一半的那个。” 胜负心颇重的四娘虽然知道这是在试图扭转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在长期养成的本性之下还是有些忍不住。她在将目光投过去了好一会后便又重新挪了回来,然后才以略微后怕的表情问道:“还有这种事情?就这?我看它完全立起来也到不了我腰间嘛,什么力气还能比我大呢?那你问问那格鲁古女人是怎么知道我力气大小的?偷偷看过我抡石锁?” 第2311章 心意转变 一台重型装备非常稳定地在米图卡附近停了下来,其中的驾驶员随后就搭乘着内部升降机踩在了地面上。 重新呼吸到冰冷空气的拉拉普瑞其实早就看到米图卡似乎遭遇到了麻烦,但他还是忍不住稍稍向着四娘瞅了一眼。毕竟在远远的距离上还是外形不同的土著女子更加显眼一些,再加上手舞足蹈地不知在干些什么就更令人在意了。 所以等真正靠近后就难免会多出一些好奇,但也最多就是稍微瞅了一眼而已。 两个种族在审美趣味以及语言和见识方面实在存在着太大鸿沟,没有哪个格鲁古人会真正将河青人放在眼中的。这个人匆匆赶来到此处很有可能是为了米图卡,但他随后却做出了一个弯腰检查的动作,这就意味着他更是冲着侦察器而来的。 一伸手就用专用工具卡在特制凹陷处转了两圈半,然后才能将这种辅助机器的装甲外壳打开。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寻找就拔出了两个方方正正的薄片,凑在边上偷看的四娘还能发现那上面书写着若干怪模怪样的文字。 在人前露丑的米图卡在给周围的人道歉还来不及呢,她却没想到前来帮助自己的人只顾着去同机器打交道。要知道之前进行的全领域广播可算是惹恼了部分人,再加上滞留于此的怨念还引来的部分人看热闹,她可不希望唯一可能会站在自己这边的连一点援手都不伸出来。 但这样的担心倒是有人想差了,因为拉拉普瑞随后就轻轻敲击着那两个薄片给出了解释:“我在维护组的同学大致检查了一下,他说在这个小东西里头发现了大量的冗余代码。而且还是在信息交换上与临近的同类一直都在进行的,传播学的调查发现类似的多余数据到处普遍存在。所以这个事情已经上报到管理会那里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相关的处理方案传达下来。” “啊?真有问题?” 首先惊讶出声的其实是给米图卡轻松解围的挖掘工,他刚刚还在洋洋得意地吹嘘自己如何解决问题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如此的反转。毕竟简单的指令操作谁都可以做,但是既能踩在大家痛恨的人身上又能给自己扬名的机会可不多,而没想到转眼间又有人来说这事情不做数了! 原本觉得非常难堪的米图卡在这时则是张大着嘴巴合不拢,她既是在轻松自己之前的判断果然没错,同时也是在暗恼周围那些恶意看热闹的家伙们。这帮家伙们趁人陷于尴尬情况时的起哄嘴脸还真是令人痛恨,她真是一刻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拉拉普瑞对于其他人的提问道也没想着保留,他便点头解释道:“是有问题啊,因为我那哥们说这小家伙对于土著的语言有反应,所以才摆出了准备迎战的姿态。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还得拿到专业的机器那儿检查一下,反正上面对于这种无端改变姿态的做法挺在意的。 你们谁手上还有类似的侦察兵的话就先别启动了,还说不定具体是什么原因呢。维护组或许要对它们进行一次统一的检查,至于是远程还是现场还得等到时候再说。” 一套接一套的说法并不违反惯常的认知和逻辑,尤其大家都能看出那拉普瑞是从重型施工机械上走下来的。能驾驶这东西就说明在专业方面具备足够的知识,至少可以非常理智的去面对一些突发状况。 “真的假的?” “你还真有编小说的天赋,要不接下来就整个剧本拍剧如何?” “维护组是吧?我也得赶紧找熟人问问,别被你给蒙了。” “呵,呵呵,你们的历史如何?反正我一想起那几次大灾的数据就浑身发麻,想要知道的可以就地查询一下。我先走了!” “对,我也有事,不能一直在这耽搁着!” 人群之中随之而生的情绪多种多样,从否认、打趣再到求证的过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而后就是原本想要看热闹的人们一个个地找借口开溜。因为在不能确定危险真正存在前就不妨假定这是真的,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在看似无关紧要的地方冒险。 而人同此心之下就引发了跟风效应,花不了一分多钟的工夫就有大半无聊的家伙们急匆匆爬上各自的载具和机甲离开。原本有堵塞苗头的隧道也因此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明显疏通,这也使得原本感到势单力薄的四娘悄悄松了口气。 似乎这一整天的发展都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或者说类似的事情自从碰到黑门以来正在不停地增多。一件又一件不在计划中的事情如同不速之客般纷纷造访,而在留下了一地鸡毛之后又会拍拍屁股离去。 而当这种混乱迹象越来越明显时就意味着自己不再是主角了,甚至就连影响事情的发展走向都是极为无力。就比如现在的四娘一会看看米图卡又一会看看来路,显然是拿不定主意该继续办预备要做的事情还是原地返回河青城。 这事情哪怕不经过仔细琢磨也会觉得后者非常有吸引力,毕竟就是一撇腿跑出几百步后登上悬浮车就可以回来了。在自己的地盘里可以吃到美酒美肉来安抚受惊的心灵,甚至还可以获得一肘那么厚的夯土墙来保护自身安全。 然而四娘又不是一只全凭本能的野兽,她很清楚越是在拿捏不定的时候就越要仔细思考对策,祖上正是靠着临事不慌的家训才能获得爵位的。当然败掉家业的那一代似乎也谨记着同样的家训,但是由于敌我实力太过悬殊而被打落尘泥。 四娘通过有意识的调整才让呼吸平稳下来,然后就抚着心口认真思考了起来:“酒肉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但是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必须尽快搞清楚。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哪里存在着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琢磨不出来。恐怕也只有找到格鲁古人这里才能发现线索吧,不然真就要被这种事情吓得回头吗?” 第2312章 试图拉拢一台机械 “问一下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来这里是办事的,不是要在这里耽搁的!怎么可以这样?它怎么就在这里把我拦了下来?还叫来这么多的四目……格鲁古人围观?有没有谁能给咱说道说道?”四娘压抑着微微颤抖的声线对着手腕处说话,地面上的红衣那边也就随之从手镯终端上收获了这条消息。 虽然到现在还没弄懂究竟是遭遇了什么,但该有的紧张、气愤和焦虑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如此一来才多多少少带有了一些这个年纪女孩应有的情绪,而非是那个平时扛着斧头大大咧咧的粗豪模样。 超出意料之外的发展又没有带来什么好处,所以会露出一副又惊又气的模样也是在所难免的。红衣在这件事上绝对是非常坚决地站在四娘一边,她立刻就向着米图卡发出了沟通请求。 当然被拨打的那一边也正在对于新得到的消息进行消化,所以在给出回复时便不免稍有些晚。也就是正处于色厉内荏状态的四娘哪怕再不情愿也得小心忍着,不然放寻常情况下恐怕早就亲自上去催促了。 不过消息在转换的时候总是要变一变的,米图卡在消化拉拉普瑞提供的消息时就是如此,在聆听过后进行理解时也会需要套用进自己的认知,甚至就是在给四娘做讲解时也得考虑这一位的接受能力。 所以听了大段解释的红衣最终就只能缩减再缩减,等到向四娘做解释的时候就只能说道:“嗯……他们说是那傀儡出了些问题,好像是逐渐会听得懂咱们说话了,所以要找些人来治一治。” “会听懂咱说话?但是四目贼却听不懂?这是说那小傀儡要比四目贼还聪明?”惊讶之下还是没能忍住对于格鲁古人的蔑称,四娘也就是在得到了红衣的劝谏之后才稍稍有所收敛,“那这些玩意能听懂多少?它们跟这些……格鲁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能不能想办法把它们给拉拢过来?” “这个……不知道。它们应该就是些器物吧?怎么可能拉拢过来呢?” “怎么就不能了?你刚刚不是说它们能听懂人说话吗?那再多些想法啥的又怎么了?” “呃……” 提供翻译服务的红衣在听了如此有道理的类推之后就不免有些发愣,她可没想到四娘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挖人家的墙角。虽然对一个死物要做拉拢的主意是奇怪了一些,但这个教团在小半年以来已经见识了很多。 虫族、满城骸骨、自主杀人机器、小矮人、沙漠、巨兽、高山一般的失控存在以及外星人,每次的新见识都能给人一种大开眼界之感。那么在经过了多重锻炼后就多少能让心智变得坚强一些,起码在得知一个金属盒子也能说话时还是可以快速接受的。 甚至于这样的奇思怪想令红衣也找不出漏洞,最多就是半张着小嘴瞪眼有些不适应。甚至是眨巴着眼睛就开始为四娘具有如此的跳脱思维而惊讶,不然换了自己和旁边这么多人就为何想不到这方面去呢? 其实这就是长期在小规模纷争中养成的习惯,四娘会有如此选择也是出于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毕竟有时候部分人物的倒戈就可以使得均势突然出现失衡的变化,而缺的就只是自己这边能为那样的行为提供什么了。 但红衣明显对这样的做法怀有疑虑,于是就磕磕巴巴地拒绝道:“似乎……不行,咱们要不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四娘本来还在努力地琢磨到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一等听到红衣所请时就不高兴了。她在下一刻就拧起了眉毛冷笑道:“什么叫不行?人家跟你说了啥都不谈了么?我也不是看不起人家的小矮个,只要肯合作了就是咱们的大好事,哪怕提出些麻烦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答应!” 红衣一听这样的指责就变得很着急,她赶紧辩解道:“不是啊!你看看那东西都已经缩成什么样子了,同那样的方匣子也能说话吗?而且旁边就站着好几个格鲁古人,你让我怎么说嘛?当面同人家主人谈这事的话会不会有些过于看不起人家了?要不还是等到别的机会再说?” 她所说的匣子就是外部的移动端足缩回本体的侦查器,可以说是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一个方正略扁的盒状物体。这样一来在存储的时候就能节省相当大的空间,还更可以因为间隙不大的缘故而避免运输时的碰撞损伤。 “唔……好吧,看上去也的确不合适。” 如此模样可以说是同之前为四娘引路的时候差太多了,仿佛原本的所有灵动性都在变形之后消失无踪。即便是对于沟通最有兴趣之人在看到一个盒子时也只能是舔舔嘴巴感到遗憾,仿佛刚才真的错过了一个什么天大的好机会。 但狂想之所以是狂想就是出于不寻常的想象力,而这在有时候还得同超出常人的敏锐相结合才行。四娘就在快要放弃时突然又发现了一个细节,她便赶紧指着那里低声叫道:“那……那它上面的花纹你看见没?我记得每一个的花纹都不一样的,你悄悄把它记一下。等转头有工夫了再看看这小家伙有没有被放出来,有什么话等到那个时候再说也行!” 不是谁都能将非常急迫的腔调保持正常声线的,一直蹲在旁边看直播的金头便悄悄地伸手比了个大拇哥。 因为他想起以前跟着这一位去惦记别人家老母鸡的某次经历,时就深恨那一家为何会将篱笆扎得如此之紧,以至于他俩的胳膊都没法伸过去。直到是四娘突破了常规想法就以一个冲刺窜上了墙头,不然当时就只能是空着双手丧气返家了。 似乎四娘一直以来都能实现非常变通的办法,往往就能在紧急之时给自己给大家引出一条可走的道路。要不然他和弟兄们也不至于会服服气气地跟着这位的后面当小弟了,实在是大家渴望胜利和财富更胜过所谓的面子啊! 第2313章 超出预期 “咳咳,那个是编号。就是说被涂上这号的就第多少多少台机器,以后使用、入库和修理的时候都会给个专门记录。那是它们被造出来的时候就烙上去的,不是什么名字。” 获得相关记忆的红衣略微有些难为情地说明了情况,若非对面在急着催促了其实该找个没啥人的时候再说。不然当着部分教团成员以及少量信众的面这么解释就多少有驳面子的成分,如果在事后被记恨起来了可真是糟糕的很。 然而这对于四娘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她将眼一瞪就驳斥道:“你说的啥玩意呀?不还就是名字吗?叫它的时候会吭声,写下来的时候知道是在说谁,这怎么就不是名字呢?叫你记就赶紧记,别啰嗦了!” “是……” 低垂下脑袋的红衣首先是出于习惯才会立刻表示出服从,但在事后细细思索那道理的话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反而是因为盲目相信从格鲁古人那里汲取来的知识才会让自己显得僵化了,以至于差点就坏了四娘吩咐下的要求。 不过能及时反应过来也还算幸运,于是红衣赶紧刷刷刷几下子以手沾酒就将之写在了墙壁上。那些变得比周围墙壁更深的部分几乎是以非常快的速度吸干了酒水,所以还得以另一手端着酒盏随时提供补充才行。 “这样哪行呢?等干了不就看不见了?”一直在旁默默无语的王涛却表示了不赞同,并且拿出随身匕首就在旁边刻画起了格鲁古文,“你要么是沾点油,要么是沾点墨,再要么是刻个槽都行,总之不能干了白干吧?” 在很短时间内做出的补救也算是为红衣避免了错误,至于周围人等随之发出来的称赞声也使得王涛的心中略略有些安慰。这是因为他小时候也犯过类似的错误,所以在看到红衣以浊酒书写的时候便有感而发了。 但他随后却因此将念头发散到了另外的事情上:“哼,那旭川真正是臭不要脸,在这城里头转来转去经营了些什么事情也就不说了,可为什么偏偏要抢走我弄回来的老头?那家伙可还有大笔的债没给我还呢,可还有大波的小弟要带回来跟我混呢,你这么将人劫走岂不是让我干了白干吗?” 身材上长得没人家高,脸蛋上没人家英俊,就是一举一动也缺少了刻意琢磨练习出来的气质。甚至就是自家女人也常常是看那小白脸多过看自己,这让穿越以来一直自认为身怀主角气的王涛怎么能忍? 也就是旭川有意无意暴露出自己是贵公子的身份才让他松口气,当然也只是暂时松口气。因为他原本以为这种人按照一般小说套路的话都是主角的踏脚石而已,但以亲身体验来说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比如这家伙应该看上貌若天仙,家怀巨富且还有个魔法院校长的爷爷的美女了还要动强,那么这时就该有主角跳上去英雄救美。啪啪啪一通惩戒坏人的打脸可以提供无线的爽点,随后再得到美人的亲睐以获得人才两收就更是美妙无比了。 但是河青城唯一被他看上眼的美人正在自己的怀中,但就财富和家世的话也不过是正处在衰颓之势中的半破落而已。而那个王城来的小子所作所为都非常守礼,从来没有露出欺男霸女的恶劣倾向。 所以在多种前提条件都不能满足的时候也实在是打不起来,否则反而得是河青人质疑自家这位神官在欺负人了。 再要么就是去哪个高档商店看上同一件商品就竞价,然后再轻飘飘的报出一个对方根本接受不了的价格来当众打脸。或者干脆是以一人之力打翻对方十几乃至几十人的保镖队伍,然后就可以让那小白脸丢下去狠话后落荒而逃。 但是这处落后的城邑里实在没有多么发达的工商业,链条最长的产业大概也就是治漆和制皮而已。偏偏这些东西在黑门出现之后都被冲击成了稀巴烂,大家想要什么东西的话都是以物易物便能完成了,还真不可能出现那种需要大量物资支撑的高档商店。 总之这是一处天时地利都与心中所愿差太多的地方,唯独就是能够经常提供穿越可能的黑门才仿佛故事中的东西。一直想要有个主角梦的王涛常常都会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让他觉得自己始终都难以大展拳脚呢? 真要说哪里错了的话就多少该从一开始讲起,知识和相关实践能力有限的王涛未能带来先进的生产力,以至于他只能在闲坐和等待之中同当地土著们虚耗生命,并且在日升月落之间感受时间的慢慢流逝。 但是习惯了另一种生活方式的人又怎能忍受这些?要不然他也不会多次地去向黑门要出路了。 然而等出路到来之后却又被大量的物质冲花了眼,王涛宁愿在在尸山骨海之间当个拾荒人到处捡捡捡,也不曾通过发掘出更具生产力的工具来帮助河青城获得提升。所以从黑门获利的道路上在一开始就走歪了,于是形成路径依赖的四娘就选择欺骗,而土著们也在一次次的0元购中快速堕落成了强盗匪帮。 河青城里原本是有辛辛苦苦靠着劳作生活的匠人们,但他们造出来的东西只能是被海量的物资给堵得卖不出去。在无可奈何之下就只能丢掉了劳作的工具去拿起强弩和利刃做抢掠,更于觉得异常轻松之后就甘于成为一个匪类了! 甚至在近期还渐渐出现了城郊的农夫,外野的山民进城谋生,然后在享受过这不可思议之城的丰沛物资后流连忘返。最多是有些良心之人急匆匆的就返回家中呼朋引伴,以至于在可见的将来会将周边更多的人力卷进这里的。 “将来到底该是个什么路数?总不能白干了吧?” 王涛站在院中就向着天空吐出一团白乎乎的热气,他多少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不学无术和后来所表现的贪婪了。否则这里就该按照一般套路走向种田流的正道,公共水利、金属农具、乃至于先进制造业片区的规划都该渐渐出现。 而不是变成现在这样的肮脏匪帮。 第2314章 勉强堪用 “当时真是没见识,要是能管住自己的手就好了。都怪以前看了那么多的丧尸小说,不然也不至于一看到那么多的无主之物就就脑子发懵。” 心情上有些沮丧的王涛随便找了个缘由就推卸了上去,这次是小说,上次是电影,至于电视剧以及中小学时的老师也都有幸名列其中。反正都是外来的过错在抱住大腿根使劲拖累,而自己在这其中的角色都是那么地纯洁无辜。 曾经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多多少少是犹豫过的,只不过由于贪念太深的缘故才没有坚持心念。而若是承认自己就是个贪婪无耻且残酷的坏蛋又未免会刺痛内心,所以还不如自欺欺人地找外来缘由来安抚内心。 东西,一定要抢的,不然大家凭什么冒着风险一起穿越过去呢。 或是在工艺上要大大超出自己的见识,或是在丰富程度上可以用来堆满自家的墙壁,总之有许多人都爱上了拔出武器便能暴富的惊喜。而人心的欲望不可能因为基本的需求满足就不再动手了,反而是在不断的攀比和挥霍中想要获取更多,乃至更多更多。 河青城里的每个人都在好奇能从黑门对面弄回来什么,所以就算他肯收手别人也不愿意收。 人,是可杀可不杀的,但若是条件允许的话也有很多人愿意掳掠回来。 躺在床上就有人伺候的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一旦上瘾就让很多人都停不下来,多少人苦了大半辈子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只可惜因为水土不服,因为过度思乡,因为干活时的事故,因为驯服和逃跑中的“损耗”都在造成奴隶的减少,所以河青城的人们还不得不继续披挂起甲胄和兵刃去行掳掠之事情。 王涛可以照着自己的本能去做一些随心所欲的事情,但作为开启者却没办法约束住事情的后面发展。他最初所能想到的也只是要为了自己的安全获得一些自保之物,但没想到却得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城邑变得越来越可怕下去。 试图在墙壁上进行书写的红衣可能只是想留下记录,但这样的动作多多少少却给旁边的男人带来了一定震动。因为他终于想起世间其实还是有文字这么一回事的,到时候总是少不了有人将曾经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或许其中就会涉及到自己所做过的那些。 就好像走过沙滩会留下脚印,走过街道会留下气味那样,一昧期望那些记录不够详细或者不要流传下去似乎有些不现实。除非是干掉河青城里所有会写字之人,那么就无疑意味着自己所能影响到的力量被抽掉了神经。 所以让双手染满鲜血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但更让他在意的则是突然不辞而别的旭川一行人。到处以冷静的目光旁观和打探是教团内周知的事情,而且也大致清楚这些人对于哪些方面的消息较为感兴趣,甚至还从四娘那里得知这背后存在着这方天地里的土著政权。 一般人的想法或许是没法揣测的,但是王涛对于这样成体系的组织倒也不算是太过陌生,所以不难猜测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千里迢迢押送囚犯返回的事情就不必说了,等真到了地方就一定会进行述职工作,其中就肯定免不了需要留下书面报告。讲讲他们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以及打听到了哪些不得了的消息。 若叉那老头子究竟是死是活其实并不放在王涛的心中,他更在意自己留存在河青城里的事迹是否会在远方被书写出来。穷究这座城邑的变化以及飞天的工具似乎总是脱离不了自己的关系,所以就是极力祈祷不要被记录进去也真是不现实。 而如果真是一旦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就意味着变成官方档案,然后就会被许许多多的大人物拿在手中浏览,进而是在归档过后变成这处文明流传下去的史料。光是想想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就让王涛微微打了个哆嗦,他可真不想自己那样愚蠢的劣迹被流传下去啊。 心中担忧着就已经走到了偏房之中,在那里正以好酒好肉招待着一些吃喝吹牛的信众们。这些刚刚上天兜了一圈的家伙们都多多少少带着相当兴奋劲,所以一见到王涛就纷纷举起酒杯致敬。 “圣哉!” “圣哉。” 众人的热情和冷淡的回礼形成鲜明对比,不过在认为见识神迹的河青人看来大人物就该是这样的风范,所以每个人都没有因此流露出丁点不满的情绪。甚至于还有人悄悄的将王涛的一举一动都暗暗记忆下来,准备等到无人的地方后再悄悄地模仿摆谱。 王涛来到这些人的中间后就拿目光看了一圈,在草席上,在桌案上都散乱地摆放了尺寸不一的甲胄。这些东西上面都多多少少的沾染了一些锈迹,而且如果靠近嗅闻的话还能被多日未曾清洗过的汗臭味熏个大跟头。 可见河青人实在是不怎么讲究,尤其不懂得怎么保养甲胄,而且更缺乏正规军将之家所流传下来的各种为武之道。要不然也不至于有的人会用自己的头盔来盛放吃剩的骨头,也不会将关乎性命的武器随手放置在作案上沾染残酒,更不会在吃得满手都是油的时候随便拿胸甲来擦手。 差劲的保养和散漫的处置令很多事情都在暗暗滋生,这让稍微有点见识的王涛就不由得暗暗摇头。 沾染了油渍而变得乌黑的地方就不说了,这样的处理也算是歪打正着的提供了防锈保养。但是沾染了水渍的地方却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淡红色的铁锈,轻一些的像蜿蜒环绕的游动细蛇,严重一些的则是布满了成片成片的红褐色锈斑,稍微碰触到什么地方便会立刻染色。 王涛不免在心中对这些人做出了评价:“一群山贼强盗般的乌合之众,大概只能打一打顺风仗了。不过好在这是我话的乌合之众,多多少少还是能发挥出一些作用。” 第2315章 似乎是妙策 驱使手下靠的无非就是利益和威慑,所谓的萝卜加大棒就是如此了,这样的做法在很多地方都通用。 王涛在很久以前打工时就知道想要拿工资就得勤勤勉勉,而不想被扣薪水就得老老实实。他现在则是身处在教团之中可以有限度的言出法随,不想让哪些人通过黑门获利就能立刻实现,更不要提一直流传在信众之中的那些传说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具体地在河青人身上施展过,但是不乏有人曾经旁观过敌人的血肉横飞,所以也自然会非常尊敬这位大能之人。也就是说王涛现在能对许多信众实施恩威并重的手段,只要一声令下就能让他们立刻武装起来去办事。 他便轻咳一声先打了声招呼:“咳,大家吃的还好吗?” “圣哉,吃的可好了!” “嗯,好好好!挺好吃的,神官大人你也来吃一口!” 位高权重之人貌似貌似体贴地做出询问了,那么偏房之内又有谁敢不立刻做出热情回应呢?而且从大家的目光中也的确能看出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地在发起邀请,恐怕人人都会以同神官宴饮当做自己的荣幸。 不过王涛但没有立刻遂了大家的意,而是先从一人的手中接过酒盏举在半空,然后才非常严肃地告知道:“诸位务必要吃好喝好,然后就尽量躺下闭眼休息,能在一刻之内蓄养精神就更好了。这么做为的是将之前未能完工的搜索重新再来一遍,我们不能放任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从咱河青城将人带走。等到了晚上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黑夜之王,到时候大家可不要打瞌睡啊!” 他说罢之后便将酒盏一饮而尽,随后还亮出了盏底向偏房之内的所有人展示了一圈。 反正该说什么都已经在之前琢磨好了该做什么,也是有许多的电影电视和做参考,于是这么一套下来就给人以行云流水之感。至少在缺少见识的河青人就没见过这样流畅的做派,而大家在蛰伏于这风范的同时也纷纷拍着胸脯叫了起来。 “没说的,神官您已经指出条路了,咱就跟着走!” “就是就是!咱们都是神官手中的剑,指向哪就挥向哪里!” “干了这杯!” “吃,赶紧吃,吃完了就睡!” 轰隆隆的响应声多少也说明士气可用,于是王涛在点了点头之后才坐下来同大家一起吃喝,因为他也准备好了蓄养好精神熬一夜的。 会有这样的选择其实是出于小学数学题,他就不信那么一群人还有那么一艘船能有多快,莫非还能跑的比自己的悬浮车更快吗? 冬日里的枯水期本来就没多大的流速,而在近期也是缺乏冷空气降临的少风阶段,在已知河流速度以及被盗船只的速度后就无非是简单的小学题而已。这也是王涛为什么自信旭川那群人肯定跑不了太远的缘故,无非就是对方耍出了狡猾的手段才多了过去。 至于具体做法其实也不难猜,只要一些善于伪装之人就能让船只隐藏于衰草或者树丛之中。如果躲得好了还真能哄过以高速来回巡查的双眼,甚至运气好了还能找机会给自己打一个出其不意的伏击战。 王涛固然知道河青人的武力在渐渐的提高,这些都是拿异界人的性命一刀一剑磨练出来的。 更精准的劈砍技巧在实践中不断磨合出来,当察觉到单人战力的提高有限后便会寻求多人的配合。于是互相熟悉的搭档就渐渐稳定了下来,同时还诞生了大量在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包抄堵截战术,以及关于如何在不同环境下搜索出隐匿财物的交流。 真要算起来恐怕只需二三十人就能打散从前的两三百河青人,至于再多的话就会让披甲信众们感到疲惫了。但是他却更知道旭川那帮人在此道上的浸淫要有更长的时间,只需在日常生活中偶尔流露出来的身手就不难猜测出来,至于为之倒下了多少亡魂就不知道了。 反正能以少量人数到处蹓跶的群体肯定不是易于之辈,若是大意地以膨胀心态靠上去的话就肯定会吃亏。所以在有的选的时候王涛就尽量要避免短兵相接,发挥出自己这边人多装备好的优势才是正理。 而更加有用的装备则是自己的夜视系统,只要靠着这东西就可以在空中展开追击时及时发现目标。想来旭川那小子想要玩的也无非是昼伏夜出的办法,那么就让他尝一尝远超理解的技术所带来的碾压局吧! 王涛憋着这样的想法就畅快地吃吃喝喝起来,这么做固然存在就地补充精力的成分,同时也是为了与这些即将与自己配合之人搞好关系。毕竟上级领导都这么给面子了就让信众们觉得与有荣焉,那么真等到办事的时候就多少能发挥出一些积极性。 王涛在随后甚至还就地与这帮糙汉子们躺在席子上共同睡去,同吃同睡的做法也的确令很多信众更加认同了他是自己人。这些浅显的拉拢人心手段可以说在很多媒介上面都看烂了,但对于偏远之地的质朴群体而言依旧是非常有效。 悠悠的酒劲就在吃饱喝足以及心情放松之下慢慢泛了上来,知道这有助于睡眠的王涛也没有做出任何阻挡,而是顺着这种仿佛将自己包裹起来的感觉配合着放松,可以说只在呼吸之间就陷入了甜美的睡眠中。 众人缓缓吐出的酒臭之气虽然是难闻了一些,但这么多人的存在也让王涛觉得自身比较安全,他不由得就在轻松的心态下在梦境中遨游。 一会是带了成百上千的牛鬼蛇神飞在天空稽查,一会儿又是在河青人以及格鲁古人的欢呼挥手下享受赞誉。没过一会儿就发现了长得獐头鼠目的旭川趴伏在地面疯狂飞奔,每一次挥动肢体都会用利爪在地上扬起滚滚的浓尘。 只是令他感到好笑的是那丝的头顶上还插着一根火把,颠颠跑跑之中就将许多的火星抖散在了身上,接着就在那难看的皮毛上面缓缓燃烧了起来。 第2316章 梦中开悟 “哈哈哈哈……你小子不是很能耐吗?不是很能装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大火都着到屁股上喽!” 振翅高飞在天空的王涛忍不住内心深处涌出的欣喜,他几乎是在幸灾乐祸中不断地向下投掷火球。整个身体都化身为鼠辈的旭川只能是在逃窜中艰难的躲避,而在经由他所逃窜过的路径上都到处布满了持续燃烧不灭的火焰。 这些火焰有的是幽蓝色的冷光,蜷缩在原处一抖一抖地仿佛随时都会因为一阵小风而熄灭。有的则是表现出红黃相间的熊熊烈焰特质,在向上蹿腾的时候还将周边的土地炙烤到红热化的地步,不多时就带来了大量直冲天空的竖直浓烟。 只可惜疯狂逃窜的旭川似乎是躲避的技巧太过高深了,以至于没能遭受到王涛的任何一次攻击命中。最多是在头上的火把不断飘扬出火星以及天上掉下火球飞溅的时候沾染上一些,但就算这样也足以令他的前胸后背及身体各处笼罩在火焰之中。 越是看到那小白脸的仓皇和狼狈就越让王涛感到快意,连带着跟随在周边飞行的信众武装也是乐得浑身扭曲。 这还不仅仅是形容词,原本还有人一样的一群家伙们真就是在王涛的感应中开始拉长变宽,长鳞片的长黑毛的,还有长出无数根细小钢丝毛的,不多时还伴飞在他的身边家伙竟再没有一个人样了! 浑身污秽的猪面妖怪在嘲笑道:“跑啊,跑啊!把腿跑断吧!你以为自己能跑得出去吗?” 手拿白骨大叉的牛头妖怪在嘲笑道:“前方没有道路,左边没有道路,右边也没有道路,你觉得自己能躲到哪里去?” 就是王涛也意识到自己的面孔在变得青黑又坚硬,并且还以极其扭曲憎恶的表情狂笑出声:“哈哈哈!烧啊!烧起来吧!整个黑夜中就你这么一身烈火是最显眼了,跑到天涯海角也是遮不住的啊!” 如果只是满足日有所思的话倒不妨在夜间梦一梦,但如果是差出心智承受能力太多的话就未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出戏。随着报复的心念越来越旺盛猖狂之时是一个巴掌大的人形缩在心窝之处,而观其面目竟赫然是流露出一副迷茫面孔的王涛。 他一会抬头看看青黑色的面孔时会想要寻找解药,一会又是虚抬起手掌象要将其他的怪物推离身边,但无论怎样都只能收获徒劳无功的感觉。就仿佛是一觉醒来便被动地卷入了盛大的怪物游行,而在那其中想要伸展手臂或踢动腿脚都是万分困难。 其实作为一般人的话还能就现有的状况思考一番,但是不断在飞行中向下投下爆裂火球的王涛似乎并不会思考,就是缩在那心窝子里的小王涛也是如此,至多是偶尔就现有的感觉进行非常简短的反应。 “好无聊,口好干,想喝橙汁,他们是谁?我会飞诶!下面跑的家伙好可笑,地面上是怎么了?什么时候结束啊?想看电影……” 大堆大堆的思维就如碎片一般地不断溢出,其实有很多内容都可以说是王涛的真正心声。但这些内容似乎并没有获得任何回应的意思,几乎是在冒出后的极短时间内就快速消失无踪,仿佛是被倾倒在沙漠中心的无数水珠。 但总是有那么几处水珠会滴落在与众不同的地方,并且引着王涛的心念飘向一些启发性的概念上。 “蓝的光,青的光,地上的这些光真难看,那个跑的最快的什么时候停下?红的和黄的光好眼熟,想玩使命召唤了,热成像枪就不错……”有的时候一个想法会引发另一个想法,尤其是在涉及在某些关键问题时往往能引出真正的灵感,“等等!地面是青蓝色一片的冷光,逃跑的家伙是红黄一片的暖光!这不就是红外热能视觉么,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那巴掌大如同在不断梦游的小王涛突然觉醒出声,连带着背后振动着六只宽大翅膀飞行的青面王涛也在高声呼喊起来。原本伴随在周围左右的皮甲怪物们都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就是处在飞行状态的某人也无缝切换成了站立姿态。 一片又平整无比的地面大概有几百平方米,向着远方延伸出去之后却一点都看不见地平线。这倒不是因为王涛处于什么浓雾或者黑暗之中,而是灰麻麻的环境似乎不提供任何多余的色彩,只是让当事人感知到自己只是在站立状态而已。 不过这样怪异的环境并没有被心情惊觉的王涛所留意太多,因为他只是顾着悔不迭地叫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要是用到的话就可以立刻发现那货了,即便是大白天又有什么关系?又何至于非得修整到晚上去追逃!” 他这一叫唤倒是没什么,只是当场就惊动了许多人跟着又大叫起来: “啊?谁在叫?” “哎哟!怎么了?谁打过来了?” “快快快抄家伙!” 躺倒了一地睡觉的信众们有的拔出利剑就档在身前做防御,也有推翻桌案当掩护好摸索盔甲穿戴的,在刚刚被惊醒的状态下都着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就睡醒为止也不过是才进入到了下午十分而已,不然若是陷在浓厚的黑暗中还不知道会搞出多大的混乱呢。 从睡梦中得到灵感的王涛本来就在为自身的愚蠢而懊恼,及至看到一屋子闹腾都因自己而起后就更是不好意思了。但他也没脸就地站出来承认此番乱子是因自己而起,所以整个人的面孔都涨成了猪肝色。 然而任由这帮家伙们逐渐恢复清醒也不是个事,说不定有人就能想起来刚才是谁在叫唤?这只需要尽快进行有意识的回忆便能做到,如此一来岂不就会让声名显赫的神官形象快速崩塌吗? 为行遮掩之事也是顾不得了,王涛猛地跳起来就招呼道:“都睡醒了吧?睡醒了就好!该吃,该喝,该休息的都已经做过了,现在就穿戴好了跟老子出去狩猎去!” 第2317章 第两千三百一十八掌 出击 “哦!出征!” “我都睡得浑身发懒了,终于要动起来了吗?” “剑呢?你们谁看见我的剑了?” “抢什么?这是我的头盔,你也不看看你那大脑袋,硬要带上去不怕卡住吗?” 突如其来的动员命令可以说立刻就得到了屋内信众们的响应,而草草被惊醒的人们便也快速将刚醒来时的不满丢在一边。王涛就在亲自引发的一连串混乱动静中悄悄打开屋门走了出去,毕竟他在心虚之余也不敢多在这帮信众的周围晃悠。 才刚刚关上房门就看见了闻声前来查看状况的红衣,二人待重新见面时就走在一起紧紧握住了双手。 这女子先前以陪同四娘拉扯些闲话为由一直待在此地,可以说是将返回家乡的话题都快要扯完了,再要呆下去的话就说不定得拿以前旅途上的见闻来充数。赶巧正碰上王涛苏醒了便出来瞅上两眼,如此也算是不枉她一直留在四娘家中的等待。 “若叉果然是旭川他们带走的,格鲁古人给的画影中都是清清楚楚。他们什么时候从哪里出来到哪里去就像是在旁边看见了似的,但可恨那些似木贼却是管都不管,只是让那小白脸带着手下把事情办成了! 还有就是在码头上丢失的船只失窃也是确凿无疑,就是被他们几个坏怂偷走的,甚至还直接打晕了一个路过者。上午鲤他们遭遇的围攻就是因为那倒霉蛋看差了所引起,玄点就引得咱河青城内自己先打了起来! 你说他们气人不气人?可恨不可恨?怎么以前就没看出他是那么坏的家伙呢?真是白瞎了一副漂亮脸蛋了,好吃好喝招待了这么久竟然是这么一副的坏心肠,就惦记着挖咱河青城的墙角!” 见面过后就先是嘴巴上如同连珠炮地说了一番话,其中既有对于旭川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愤慨和后怕,也有做为贤内助自觉的情况通报。毕竟有些情况是在王涛熟睡之后才知悉的,尽快向这心上人说明白了也能方便人家的判断。 而这些情况其实在王涛的心中也早有了猜测,最多是在一些细节上略微有所不同而已。在获得证实之后也多少能让人重新恢复部分自信,于是他就将红衣抱紧了沉声说道:“哼,知道了。就说一个小破城里不会接连发生这么多巧合的,倒是与我猜测的差不了太多。” 能让自己的心上人看清小白脸的虚实多少也是个好事,所以王涛的拥抱倒也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实意。仿佛这么双手一合拢就再也不必担心爱人被别人夺去了似的,他与这个在异乡结合的女人便能长长久久地过起美满日子了。 但越是有这样的想法就越是不能放松,毕竟先前靠着脸孔在城中收获许多芳心的家伙还继续在逃,说不定在将来的哪一天就可能重新潜回城中。所以王涛在享受了怀中的一阵温存后便重新转身返回屋中,然后连拽带踢地将一群信众们轰赶了出来。 并非特意用力的拳打脚踢倒也不至于伤着谁,甚至还有些脸皮厚的家伙嬉皮笑脸的同王涛开玩笑。这一套对待方式其实还是从多次掠夺行动中磨合出来的,在进行催促的时候也多少意味着没将彼此当做外人的含义。 然而只是驱赶还不能让他们知道作战目的,所以王涛还得再动手动脚的时候做大声吆喝:“剑拿上,弓弩拿上,还有把你们的甲胄都拿上!咱们再过一会儿就要出去整活了,所以都得给我把厮杀的家伙先带进车里去,到了那里以后再慢慢穿不迟。别等遇到那些贼子了却是连武器都拿不出来,到时候我可没精力去一一关注你们的性命! 因为咱们要做的就是两件事情,找到他们!抓住他们! 不过若有抵抗的话也没办法,就地把他们干掉也是种办法!反正绝不能让这些混蛋们从咱河青城占了便宜还坑蒙拐骗,然后更不能让他们能轻松溜之大吉。从来都是咱们去抢别人的,哪能被小贼欺负到头上呢?你们说是不是?” “是!” “杀!” 几句话就将一帮糙汉子们的血勇之气鼓动了出来,于是院落之中变顿时充满了带有杀气的阵阵叫喊声。而这副模样就是随后走出来的四娘也没有说半个不字,反而是颇为神棍地高举起双手祝福道:“圣哉!愿暗流大神保佑你们!” “圣哉!” 作战的理由有了,坚固合用的甲胄穿在身上了,锋利冷冽的兵刃拿在手中了,能带人一日千里的神奇飞舟也在缓缓降下,眼下恐怕就是要前往刀山火海也拦不住他们的意愿。而近期充盈在河青人精神世界的祝福也当众赐予了,于是整个小队的信众们都一扫刚刚清醒不久的混乱感,人人都觉得整个人的身心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 于是这帮家伙们就进入了一种高亢自信的状态中,他们很有可能愿意去执行由王涛或者四娘下达的任何命令。当然限于能力原因能不能具体做成则又是另一回事了,真要冲击熔岩流的话还是抵不住物理所赋予的本来特性。 以河青城这样的生产消费型城市本来是充斥着寻常的国人,但是在巨大暴利的刺激下就在快速向着战斗掠夺型转变。往常关于麻绳该怎样搓能更省劲、陶器该怎样捏制才更少损耗的经验传授都消失了,代之以关于战斗和掠夺方面的经验在大规模交流。 有的时候是小队内部在互相讨论,有的时候是在邻里间的酒宴上面吹嘘不停,更不乏说着说着就拿石子模拟起了当时的战斗情况。可以说超出想象的利益刺激改变了城邑里的价值取向,以至于花不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培养出了大量武夫。 而他们接下来就要在头领的引导下去再次挥刀,至于是面子还是荣耀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这么做能让大家伙重新亢奋起来就好。于是这群人在登上悬浮车的时候都在快活地高呼出声:“走啊!厮杀啊!走啊!快活啊!” 第2318章 恶人队 悬浮车中装载着一群狂呼乱叫的男人们渐渐爬高,很快就越过了笼罩在河青城低空的一层浑浊空域。 这些浑浊空气有的是来自烤火和取暖的烟尘,有的是来自正在拆除夯土房以置换砖房的工地。当车队在穿脱边界层的时候还带起了一堆堆的浊流滚卷,倒是有不少的脏气团被带上了百十步的空中才渐渐止歇。 汇聚做一堆没有散佚主要是因为天寒地冻的缘故,同时也是因为前一阵的寒潮来袭过后不再有明显的大风。当然将城邑周边围拢起来的城墙也多多少少起了些作用,以至于这里的污浊一时半会并不那么容易排得出去。 不过环境恶劣归恶劣,地面上拆迁的以及街道上行走的人们都是原来该干啥干啥,最多是往脸上蒙一层口罩了事。甚至就是对于吵吵闹闹离去的飞行车队也只是抬起眼皮子看一下而已,见怪不怪之下也意味着河青人渐渐习惯了一些奇异。 就比如驾驶着机甲充当施工机械的格鲁古人,还有长相不同、高低有别的其他几个被奴役种族,只要看习惯了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只要能常常看到对方的无害活动就会渐渐卸去敌视之心,就是手中在举起鞭子时也不至于抽得太狠了。 但是具备高度领地意识的河青人也只是外松内紧而已,他们从未忘记自己在异界所实施的罪恶,自然也就不会真的将奴隶们当成自己人。尤其四娘现在已经往居住的地方周围安排了数百信众,名义上是为了防备可能的破坏捣乱,但也是接着近期的事端将权柄名正言顺地收在手中。 她其实在心中还多少有些感谢那劫走“客人”的旭川,若是缺乏说的过去的借口的话还真没法这么做。甚至还隐隐有些感谢在南城搞出事端的那些不肖帮众们,因为正是因为那些私心颇重的家伙们才将一件小事搞得满城皆知,以至于她只需要稍微解释一下就能获得大众的理解了。 虽然就事情而言也只是偶发的情况,但只要聚集起来了就可以先到处晃荡让城中的人们习惯,再往后就可以将相关的形式固定下来了。只可惜因为城中获利模式的缘故导致发固定工资缺乏吸引力,否则四娘倒是很有兴趣供养一支只听自己吩咐的武装。 毕竟这里是一处只要跟着黑门转悠上几次就能小发一笔的地方,但凡身子上有两把力气的话都更愿意前往异界。甚至都不需要这个人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只要运气不够差没被干掉的话就总是能获得大大的惊喜。 如此一来便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干那收获有限、还受人支唤的活计,就算是要强行招募的话也多半是缺乏胆量、缺乏开拓精神的家伙。将这样的人弄在手下或许还能用来冲个声势,但若是想要发挥出多大战斗力的话就还得定期操练才行。 但这对于缺乏相关军事知识的四娘而言无疑是件难事,那么就不得不将训练和统领的活计交给城中的少数专业军官。可如此一来又会造成权柄自手中的流失,那自己招揽手下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想来想去就只好找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每隔一阵子就抽调麾下的信众们轮换当差。通过不定期的近距离听令就能让城邑中的大部分武装信众熟悉四娘,而一直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操练也可以有限度地提升战斗力,总的而言还算是一件相对能接受的选择。 要知道城中的男男女女虽然依旧是那些人,但是留在后方搞辅助的和前往一线的人们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分化。 劈砍向从没见过的怪虫子和高大巨兽也好,掳掠异界的异族返回河青城也罢,光是要常常执行这些任务就会将内心锻炼得如同坚石。否则心软的人稍一犹豫就有可能错过或受伤,更倒霉的家伙还有可能当场遭到猎物的反杀。 待在后方搞俗务的人们基本与这样磨练心智的锻炼无缘,所以真要是遭遇上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至于充足的体力也得在锻炼中渐渐获得,因为除了战斗和掳掠之外还常常要伴随着搬运,甚至就是碰见了高大的树木也不能放过。河青城因为长久的开垦已经导致森林大踏步后退了,一直以来的柴火需求都是得依赖特意留存的几片林地才能支撑。 所以当看到茂密的森林或者庞大的土木建筑时也得临时客串一下,手中的兵刃顿时就需要用来变成砍伐的工具。只有获得了便捷易得的燃料才能减少花费在拾柴上的付出,甚至于对这方面的关注还仅次于数不清的珍宝之下。 那么多的苦活累活肯定会给参与者带来不小的折腾,所以相关人员也就理所当然的能获得最优先的照顾。 热腾腾的饭菜几乎是从早到晚的随时供应,弄脏的衣服也可以在返回后方的时候脱下来交待人清洗干净。而这些物力乃至于相关的燃料也都来自于他们在异界的努力,唯有如此才能保持一个良性循环的滚动发展。 或许城邑中存在一些心怀恻隐之人,又或是一些家伙们心存不劳而获的想法,这两种人都会快速远离四娘所率领的可怕集体。这是因为柔弱之心和绵软的肢体实在是与正在蓬勃发展的“劫掠大业”配不上,那么就只好请他们早早地滚到角落里立正好了。 也就是说跟随在王涛身边的不再是什么小市民,也不会再如几年以前那样是循规蹈矩的良民,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群刀头舔血的暴徒。这样的一群家伙们或许在战斗经验上有些野路子出身,但在获得了充足的装备后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尤其是当这样的一群人还获得了神教的祝福后就更容易兴奋起来,哪怕在发现了预定的猎物后也会兴奋地大呼狂叫。就算是在将掩蔽中的船只包围起来后也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人人都想要从“偷儿”那里刷取足够取悦神明的功绩。 第2319章 受限的包围 “圣哉!抓住那些‘偷儿’啊!” “圣哉!奉神使之命来清理不洁净!” “杀杀杀!一个不留!” “圣哉!早就说长得帅的小白脸不是好人,赶紧跪着过来让爷爷给你的脸蛋刮成花!” “烧!杀了再烧!” “呸!那船是我家的!你们谁敢烧?” 有人在兴奋之下做着乱七八糟的祈祷,格式上和修辞上的随心所欲简直令旭川不愿听进耳朵里去。还有的是直接暴露出了最根本的暴虐念头,也亏得是丢船的苦主因为一直放不下心地在同车而行,不然还不知道今日之战是否能收回那一份财产呢。 不过现在城邑中说话最为响亮的该是教团等人,然后是身处在一线的战斗教众们,担负着将财富带出去交易的船东却是处在这二者之间。所以只要到了这里放出话来也没谁敢不听,一群之一的家伙们就立刻收敛了起来笑着赔不是。 否则等到要外出交易的时候也别怪咱将你家的货物压一压,至于是三个月还是五个月就全看心情再说了。甚至也别怪咱们同外面砍价的时候不怎么尽心尽力,毕竟船只损毁的话总得有着心情低落时期,实在是缺乏心劲的话就真没法给你带来好利益啊! 话就是这么个实诚话,理也是这么个实诚理,供求双方中通常是相对稀缺的那一方具有更高的地位。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他们居然当着逃犯的面说了出来,这不约等于提示对方要拿船只作为威胁吗? 原本还惊疑不定的旭川就当场朗声一笑,随后亲自以火折子将一浸染了油渍的火把快速点燃。 之前为了在河岔内躲避一直都不敢生火,一是怕燃烧不完全的烟柱将追兵引来,二来则是担心跳动的火头可能会将伪装用的大量草捆引燃。而在有了现成的威慑由头后就正好弄出一个火源让大家看看,说不定在这怪异又凶残的远方还真能找出一条生路来。 旭川一手擎着火把站在船甲板的最高处,一手还将忠心挡在自己前面的手下不着痕迹地拨开,随后就怒瞪双目威胁道:“看见这火把了吗?看见这船上的茅草了吗?我看你们谁敢上来!?上来就立刻烧船!退,都给我后退!” 只是这么一嗓子就让披甲信众们怒火直冒,但凡是在异界杀进杀出几个回合的都不是善茬,又有谁愿意受到这样的当面威胁?不过之前随队的船东已经发下事先警告了,在没有熟练使用面甲人的大船之前还就得使用这些旧船,否则河青城里的战利品就只能使用畜力商队在外往返。 这样的运输模式运量小,往返速度缓慢不说,在万物萧瑟的冬天更是招惹盗匪的好目标。真要坚持如此交易渠道的话恐怕都走不出二十里地去,自有惯常与外贼勾结的坐地户通报风声引来大鼓的盗匪了。 至于请求悬浮车来运送物资也不是没有过,但是王涛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掉了,最多是找出一些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这些东西落在他的手里也得不到良好的维护,可以说是用一次就少一次了,总得是将宝贵的用处消耗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才行。 总之一来二去就使得船只在河青城的确是重要的交通工具,驾驭此物往返贸易的船东也就成了话语权不小的人士。也就是在多重原因的加持下才没人怒从心头起地杀上去,否则还不知道现场会混了是什么样子呢。 当然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因素不可忽视,那就是旭川等人为了躲藏就只是藏在芦苇荡里,他们所处的船只周围依旧还处在冰凉河水的包围之中。 真要在这个季节踏入小腿深的地方还是值得思虑的,就算是有了四娘的医疗保障也会让寻常人遭不住。更别提若是陷入淤泥之中又会给速度带来怎样的影响了,慢腾腾地靠近敌人所在恐怕就只能充作倒霉的靶子。 之前是因为发现了对方藏身所在才急切地一股脑杀下来,但没想到等到靠得太近了才注意到地形的不利。会有这样的纰漏多少也说明信众武装在经验上还是差了一些,更是缺少谋定而后动的定力。 但不管怎么说已经是将目标给围了起来,所以绝对没有空手而回的理由。再加上离开河青城时候的心情还依然在大家的心中萦绕,神使四娘当众为他们所做的祈祷也依旧在起到相当的鼓励作用,故而也没有任何一人做出后退的举动。 不过进退不得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一堆市井出身的浑人们在嘴上喝是闲不住。他们充分发挥了问候对方但不沾惹脏字的旧有传统,都是一个个嘴上不闲着地骂骂咧咧了起来: “嘿你个手痒的小白脸还真是脸不值个柴禾价,就想想我河青城是以什么出名的?竟然还把手到处乱伸?” “乱伸手也罢了,你们居然还偷人,而且还是个老头儿。是不是外来的小公子瞅上那老土心痒痒了?早说啊!来哥哥这里!” “哈哈哈,连老头都偷?你们是穷到什么地步了,河青城里大把的宝物都看不见么?却偏偏去偷了那么一个玩意,真是没有眼力的家伙!” “好小子快别闹了,识相的就把脑袋伸过来让我试一试斧子,若是不够锋利的话就放了你!” 纷纷扰扰的怒骂声中独独缺了一个人,旭川在鼓励遮掩的焦急下将目光反复扫了数遍都找不到正主。他随后就只能将目光投在不远处的悬浮车上,然后大声冲着那里发出了邀约: “看你们是搭乘飞天神舟从空中追击而来的,想必领头的就是河青城里的涛兄弟吧?其实之前也看你们打从河面上方来回转了几次,小弟就是因为手头有事才一时无法招呼,既然来了就还请当面一叙!” 带队前来的王涛也的确就在其中的一辆悬浮车中,并且就在此时冷冷看着失德的恶客站在船头大声叫唤。不过他在旭川的邀请下却是定定地坐在座位上不曾起身,就仿佛连一个词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过似的。 第2320章 包围 “微光、红外热视、放大、望远……我靠!这个滤镜加上去依旧是这么惊悚,个个都不像人!就没有透视吗?要是有透视该多好。” 惋惜的话语从王涛嘴中说出来,说明他所关心的方向并没受到旭川的话语影响,而是集中在悬浮车内的功能究竟还能提供什么帮助上面。然而相关功能在很久以前的日日夜夜中就已经熟悉很多遍了,还真没哪个能帮助王涛窥见船舱之内的情形。 也就是说不下车并非是为了摆谱或者装神秘,而是在忙着清点自己手头上到底能拿出怎样的功能。 大堆的武装小弟已经将那艘船只围了个半圆,事先要求带上的弓弩也令船上的人不敢轻易逃窜,否则无论是谁想升帆划桨都会被射成个刺猬。而正是有这么多的帮手干预才能令王涛不是太过慌乱,但就他眼下的情况而言也说不上多么轻松自如就是了。 搞不清状况的话就没法进行精确的击杀,悬浮车上自带的火力系统就有可能将想要保下来的若叉给一并干掉。要知道这老头可涉及暗流神教今后的发展和布局呢,若非特别必要的话就自然得确保他的安全存活。 然而在缺乏有效手段下再怎么翻找也如同考试前乱翻书一般,真正是从现场应对到过往积累都不存在一点的。 只是这样的慌张和郁闷也只能憋在自己心中,那外来的旭川对于暗流神教实力毕竟还是一知半解了些。所以免不了在未获得答复时继续高声发出谈判邀请,直到一次次的徒劳无功后才使得心头逐渐焦躁了起来。 在这小公子看来对面的姿态着实是傲慢了一些,行走天下这么多年就没碰到这么无礼可恨的家伙。你到底是战是和或者别的什么态度总得站出来划个道吧?把咱们大家伙和你自己的手下干晾在寒风中算是个什么意思? 正所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旭川手下自然有人心中憋了一团火难以释怀,于是就低声进言道:“公子,这战又不战,谈又不谈,对面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我瞅着咱们带在船上的还有一些所谓钢板,要是将那玩意绑在身上说不定能防得住弩箭。您只要点个头咱们就去悄悄准备上了,要是再没有什么结果的话就不如强行开船!” 考虑到船只与岸上五六步路的距离未免也近了些,所以这番话为了保密都是用手掌遮着小声说出来的。但是其中内容听在正是左右为难的旭川耳朵却如同烈火燎上去了一般,他赶紧将双眼一瞪地做出了制止。 好在也是知道被包围的情况下不可叫嚷太大声,所以旭川就只是微侧过脸低声斥责:“不可!你说的什么傻话?战端一开就是刀枪无眼,除非一方全都倒下之前是停不下来的!咱们在这里又占有什么优势吗?此言需要再提!” “是……” 想要在急切间摆脱不利处境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怎么也得在确保大家安全的前提下去谋划。尤其得确保旭川本人的安全百分百地不受到威胁,否则此行就算是立下了功劳却无人承接奖赏又算是怎么回事?这岂非是本末倒置了吗? 不过要在远离王城的奇怪地方沦为俘虏也很糟糕,光是这消息传播出去就会对自己、对自己的家族带来打击。所以旭川为了琢磨出一个不算太过糟糕的退场办法实在是绞尽脑汁,但在缺乏足够手段的时候实在是无计可施。 然而他这边自以为对于说话有了足够的遮掩,至少在数步以外的人是听不清自己都在说了些什么,但没想到还是引发了悬浮车的王涛冷哼一声。 忙碌好一阵了也找不到穿透船舱的功能令他本就心情不好,所以只能是勉强将几个功能凑合在一起来用。 眼前一面看着手下的小弟们团团围定了对面船只,同时则在自己才能看见的一臂远的界面上调出热成像图形。当两个图影重叠在一起时就能大致看出一团团红的黄的人类形状,而周围的背景则是被深色的寒冷背景所填满。 隔着这么远去瞅那船舱之中固然都是大坨的亮斑,但是想要辨识出哪一块属于意欲解救的若叉就困难了。哪怕是照着那老头脑门顶比较秃的特征也是难以确定,所以无论是让手下射出弩箭还是让悬浮车一顿突突的话都难免误伤。 他这边是带着河青城的武力来解救人质的,自然得以将若叉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为最高宗旨。除非是哪一日突然有机会带着俄罗斯的武力去执行任务,到那时才会是人质和绑匪共同面临灭顶之灾的好日子。 当然这事情也就是随口说笑一下,真要有那么一天的话就怎么也得先返回地球才行。 王涛另外调用出来的功能是有关声波的定向收集,而且他也就在此时享受着这一功能所带来的收集成果。那就是可以听得清去穿他们小声商量事情的细节,在清晰程度上可以说是与当着王涛面说明了并无二致。 甚至于后者还是身处在避风且相对温暖的车内聆听对方的商讨,只叹那份逍遥自在没法立刻拿出来引人羡慕。不过王涛在大致搞明白状况后还是不由得露出怒容,他不但是将双手的骨节捏得咔吧作响,甚至还用力地捶了捶柔软的车座。 还好由于隔着单向透光的车窗也不至于被对面察觉到,所以王涛这才能不打草惊蛇地从头到尾听了个仔细。 当然在这期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障碍的,并且还是存在于先前所没预料过的地方。那就是王涛对于这几个人打从王城带出来的口音不太熟悉,所以得是将整个句子结合着前后文才能猜得大概。 不然单独拎出来某一小段对话就实在是听不明白,甚至还可能被他当做是不知道哪里的外国话。 “等等!声音!?” 本想摇头笑一笑的王涛突然如同被电流击中过地挺直了腰板,他这边一下子就因刚才的零星念头迸出了灵感。 第2321章 嘴炮和实力 “有什么好说的呢?身为客人就该遵守客人的本分,身为主人自然也会热情招待,尤其在安全上也是不用担心的。可是你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啊?迷晕了我河青城的信众,又劫走了我亲手抓回来的囚犯,还偷船!你们这是客人该干的事情吗?啥也别说了,赶紧交人吧!” 王涛敲了敲车内的话筒就先大义凛然地斥责一通,众所周知的情况再经过十倍百倍的大嗓门叫唤就显得更加义正言辞。但凡是听了这一通的信众们都不由纷纷跟着连连点头,他们可是有好一阵子没做过这么讲道理的事情了。 甚至于有人在听到那大串道理的时候还瞪着眼回望了数下,确定带着自己等人出来的是神官而非巡捕才松了口气。不然以小半年以来干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够抓捕和放逐的了,毕竟那么多的烧杀掳掠可不是一般人应该去做的。 但凡有点良心的就会快速被边缘化,最终会被整个在不断追求更多利益的劫掠团体给排斥出去。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讲规矩的时候,那就是在内部分配战利品或者在向教团缴纳份子的时候都会老老实实。当然这也是以彼此的武力和教团刻意塑造出来的威势为基础的,但凡有人显露了柔弱的一面就铁定会吃亏。 然而旭川或许会担心追兵们不讲道理地乱杀一通,但一听到对方在耍起嘴皮子功夫时就笑了笑。在机动性和武力方面或许会弱过对方太多,但他的手下中却有人在口才方面颇佳,所以往往一有交涉事宜时都会先令其出声。 不然在王涛那边就只是光有声音不见人而已,那么根据对等原则久实在犯不上让旭川本人出面,否则传扬了出去就是不折不扣的自降身价。即便是有幸逃出生天了也会受到贵族之间的非议,恐怕多多少少会传出有关自己不稳重的传言。 含着金汤勺出生之人可以说有很多东西都是能轻易获得的,无论官位还是机会都可以在低层难以触及的地方挑挑拣拣。所以良好的声望对他们而言才是最为稀缺之物,有时候甚至会付出更多代价去保护自身的羽毛。 旭川身为王族还要到处忙碌也多少有挣取功勋的意思,所以在这上面还真得遵守许多不能逾越的规矩。这与平时为了打探消息而白龙鱼服还不是一回事,毕竟在明确自身立场的时候已经是在代表更高层次了,那他就真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手下先是一鞠躬向着自家公子,然后再是面对着悬浮车的方向清了清嗓子后便仰首高声回复道:“那异国来的髡贼听了!你的根底在河青城中也非什么秘密,又何至于拿这些大话来诓人!?不过是连自己来历都说不清楚的域外流民而已,也不知是积了多大的运气才被我启国的河青城所接纳。你说到底谁是主,谁是客? 就这样的外邦身份若是安心做个老实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摇唇鼓舌祸乱了河青城的人心,竟然在旬月之间就敢反客为主毁了一地的天授公门,就连王城派驻的有德县令都不知所踪,难道真不知道王法森严吗? 再说你所谓的囚犯也是祸乱天下多年的知名巨寇,将这匪类抓了就自当先行呈送给功能处置才是,又何德何能私自处置下去?啊!说到这里倒是令在下想起来了,尔等早已对于河青城的公门痛下狠手,恐怕早已不将王晨放在眼中了吧? 不然也不至于给这衰朽老匪好吃好穿照顾着,是不是还想着再过上几日便要将之送回那芒山堡啊?如此勾连多端难道不是有所图吗?尔等打的主意也就不用在下多说了,可叹天下生灵又要涂炭多年了啊!” 这么一大段话在开始还没什么,但是越往后就越是抓住了王涛的身份和行径来说事,而且看样子还有使劲扣上更多罪名的倾向。然而被围在此地可不是发表檄文的好机会,那应该是带着优势兵力将对方反围上的时候才该做的文章。 旭川一直以来都对于这个手下信任有加,不然也不会将其带在自己的身边游历天下。然而在听了这么一番话语之后便被吓得赶紧扯动对方衣角莫再多说,转而是附耳上去就着说软话、套关系和安全放行的方面交待了几句。 如此一来就令那擅长辩词的手下略微有些傻眼,他还真不清楚自家公子为何会有如此示弱之举,真要传扬出去岂不也是很丢面子的事情吗?然而做为遭遇外伤而缠绵病榻之上的家伙还是见识少了,他所知道的河青城与旭川所知道的河青城似乎有很大差别。 光是涉及他们被找出来的办法就很有问题了,明明是断绝了烟火和生息藏在芦苇荡中的,怎么就被对方连找都不找地突然围住了呢? 就常人而言可能会往内部泄密、伪装出了纰漏、又或者是对方有卜算大师等方面去想,就是旭川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是这么想了。 也只有随同王涛飞行的信众们才会为其某些手段二叹服,他们从没想到原来看一个大活人时会是红通通的一块,而看滚滚的寒冷河水则是墨蓝色的一大片。以这种办法就能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不断审视下方河面,可以说绝大多数人类活动都逃不过这种超越时代的技术。 若是发现了偶尔出行的船只就要强行靠近了检查一番,但偶尔碰到的大猫小猫三两只都只是穷苦得不行才出来的打渔人家。 由此也可见河青城的变化暂时只是覆盖到了较小的范围中,他们的暴富在信息传播较慢的时代依旧慢的如同乌龟爬。甚至于只是隔了十几里路就如同是另一方世界,在膜拜悬浮车及车上的众人时就仿佛是在拜天兵天将一般。 出来有着明确目标的一行人自然不会难为太多,只是随便应付几句后便大大咧咧地继续寻找目标去了。 第2322章 心虚 出面高声应对的旭川手下本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到位了,直到听到自家主公的纠正后才明白办错了事情。他不由得面露为难之色地问计道:“这,这可怎么办啊?那些不客气的话刚刚都已经放出去了,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重新收回来吧?谁能想想办法找个辙缓一缓?至少别让在下这么难做啊!” 正所谓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旭川也在为如何挽回刚刚的交涉失措而苦恼,但就算是挠破了头皮也是找不着好办法。类似的急躁情绪也快速在他们这一边蔓延了起来,很快就有其他手下忍不住地发出了埋怨。 “哼……你光想着自己不要难做,却没想着大伙的安危,更没想着公子的安危吗?” “往日里办事还算稳妥,嘴皮子上叨叨叨的也像是个聪明人,可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犯大错呢?这不要大家命吗?” “好啦,都什么时候了?”眼看内部争吵有越闹越大的趋势就不得不出声制止,旭川可不愿意暴露自己这边的颓势让对方小看,“这是白白让人家看笑话吗?” 然而觉得会被看笑话只是旭川的个人想法,他倒是未能对自己手下的刚才那番话做出正确的评估。 要知道暗流神教在河青城内的起家也算不得多大秘密,在一个缺乏娱乐的地方只需要靠人们的串闲话就能广而周知。就算是出现了一些信息偏差也总能保留很多内容,可以说河青城里的男女老少们个个都能说上一二。 那王涛身为异帮人的身份已经是众所周知,但所受到的伤害和歧视大多是在刚刚抵达河青城之后。人群难免不会对于穿着发型和语言都非常陌生的外人有所警惕,而具体表现出来的就是隐隐的排斥行为。 但是这一位的到来毕竟是不抢房子不抢地的,而且转头还会引领大家去那黑门的对面获利,甚至有几次不小的危机都得有所仰赖才行。而当一个人能同大多数人利益一致的时候就没什么可推拒的,所以至今而言还真没多少河青人会继续歧视他了。 再说像是一般人能快速学会另一门语言吗?也就是教团里的几位才能在蒙受神恩之后立刻与异族交谈。而这种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表现也令许多河青人奉若神迹,那就更不用说是否还有河青人会排斥王涛了。 手持利刃咋咋呼呼的信众们其实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大家熟悉了多年的公门是否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毕竟那种机构光是要存在就得吸取很多资源,然后再碰上几个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就会招来许多黑点。所以河青城里只有少部分人才会发自内心喜欢那样的存在,更多的人都是带着一颗畏惧但又无可奈何的心态去看待公门的。 所以当听说四娘那大胆的行为后就让不少人欢呼雀跃,但随后也不免会为了事后的可能报复而担心。甚至于更有人想到自己近期已经做过了许多烧杀抢掠之事,可以说手上乃至身上都沾染了许多洗不净的血污,真要是公门突然有一天回来的话又该如何判罚? 得患失的武装信众们一下子就统统握紧了武器,原本只是兴奋的目光中更多出了几分残忍,怕是只需一声令下就会立刻冲上去拼杀。这都不是为了四娘之前所发下的祝福,而是想要尽量地将最不想重现的可能推拒到更远的地方。 至于灌输在很多人耳中都快成茧的巨寇若叉?若是在半年前来到河青城的话或许还有莫大威势,恐怕只需轻轻咳嗽一声就能下的全城逃亡。然而现在的河青城已经是青壮男儿尽着甲,各人锋刃屠无辜的可怕地方,他们眼下还真未必会产生多大的恐惧。 甚至还有人隐隐同那芒山堡起了一较高下的心思,倒是想要理一理在这凭着武力吃饭的行当中谁更厉害些。而当听闻到此行是来救援那若叉的时候就不乏有人乐开了花:你能陷入不利境地就说明你能耐不行,但是我们河青城行啊!那么谁老大谁老二的排名不就很清楚了吗? 至于等救出来人后是送回芒山还是留下做客就无所谓了,因为在那个层次上可以说都是该教给教团来处置的。做为一般的信众只需知道下次神迹出现时还能不能捞上一笔,然后就等着四娘指挥着大家的武器向哪里挥斩的问题了。 不过那么多的心理动态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快速完成,在场信众们可以说大部分都是同样的想法。眼下只是因为顾着小心盯着目标才未乱吵乱动,所以彼此之间并不清楚其他人都是如何想的。 也就是说船上的一通乱讲多多少少还是造成了些负面影响的,旭川等人光是从气氛的隐约变化中就能察觉出来。 好在一开始低声交流时就是非常谨慎地顾及不要太过吵嚷,所以后续的内部口角动静在包围的一方其实也听不大真。唯有获得定向收音能力加成王涛才会噙着笑意微微摇头,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场免费的滑稽戏似的。 以前遇到的祖安王者可要比这家伙功力深厚了,完全可以从开局到结尾祭出洋洋千言而不含一个脏字的问候。至于能否将一件事情讲述个明白还存有较大的疑问,不然这些人都多多少少值得多加培养一下。 所以他对船上之人的地域歧视加身份质疑也就是稍微生气一下,至于等到冷静下来后还是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了不起等一会将之控制起来后再行处置,是打板子、干苦活、拔舌头、还是丢进冰冷的排河之中不都随自己都便么? 来到这里是为了救回已经存在合作意向的若叉老儿,只要能救得出这一位就能让之前的许多商讨事宜继续下去。所以发起谈话要求自然也得围绕着开始的目的进行,就算是发展过程略微超出自己的预计也没什么妨碍。 反正自己这边在机动能力上要远远超出太多,那么就算是一时被人在口舌上占了上些便宜也没有大碍。 第2323章 露面 王涛舔了舔嘴皮,然后重新凑近了话筒:“你们既不肯说一些漂亮的谎言,也不肯说一些真诚的软话,这让我很为难啊。再说多的没用,总得把被你们掳走的老头子弄回来才行,不然全天下之人岂不都会看轻我河青城了?而且我还怀疑你们已经对那老头下了毒手,不然咱们到了这边好一会儿了总该听到了求救声才是,怎么就是没见那一位吭一声呢?” 船上之人对这种掀篇的事情真是又惊又喜,他们本来还以为会惹恼了匪徒们招来冲突呢,可没想到对方竟是对那些隐含侮辱之言毫不在意似的。然而这种小侥幸也只是稍微在心中想一想,没人会觉得在异地还能混出名堂的人会是那么的简单。 旭川琢磨了一会也没搞明白王涛到底在想什么,所以他就干脆大声发问出来:“你什么意思?” 到这个时候也就不去再顾及对等不对等的事情了,就算是扯着嗓子有碍风度也得在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安坐在悬浮车之内的王涛就喜欢看到对方的慌张,这可以让多次比较落在下方的内心获得极大平衡。而在对方扯着嗓子大叫时却只能换来自己的轻松答复,一下子就让他感到自己是站在高台之上在俯视对方了。 高兴之余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大火气,但只需通过轻轻旋动音量键就能让自己的嗓门在四野回荡:“意思?很简单啊,就是让那老头子露出头来说两句话,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让咱知道他还活着就可以了,然后咱们再可以谈谈其他的事情。毕竟在一个死人身上耗费时间的话也挺没意思的,就算是带了回去也会让我的面子丢光,可不能让里外里都变得难看啊……变得难看啊……难看啊……看啊……” 这种举重若轻的语气是配着几百人共同叫喊才能发出来的响亮,只是说出来的瞬间就令船上船下的人们都吃了一惊。 信众们被吓得一缩脖子便向后看去,不过只要确认了发言者是自家的带队之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甚至还仿佛得到了强力撑腰一般地挺了挺身。 旭川及其手下们则是被震得浑身发麻,由于音波带来的冲击其实还没有特别厉害,主要让身上产生不适还是来自于内心的震动。先前只知道对方隔了这么远便能轻松同自己对话,但在受了这么一遭后就变得更加不自信了。 甚至就是在芦苇荡中的栖鸟也被吓得骤然起飞,当那些灰毛的禽类本来在察觉有外来侵入时只是缩头想要躲藏,直到是遭受到实在忍耐不住的动静之后才纷纷振翅逃离。受惊之余就是身上的羽毛和粘着的草梗都在扑腾中被挣脱在空气中,再经河面上的小风一卷就被带进了对峙场中。 在他们短暂的生命中实在是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在顾恋着草荡子的温暖时却又久久不敢下落。于是叫声之中就交杂着惊慌、疑惑和痛苦的声调,一声声地就令被包围的人们感同身受地又慌乱了几分,以至于有人瞎猜是不是这方天地都在响应王涛的发言。 然而这话可不是能够胡乱说的,一般也只有王者之流才能享受到这方面的评价,除此之外的人又岂敢公然僭越?于是立刻就有识文断字之人出声斥责道:“休要胡言!不过一匪类而已,怎会得到天地认可?再乱嚼舌头算是个什么样?” 王涛是没想到这些人往那个方向去想,不过有人这么出声的话便也不妨他在心中暗爽一通。直到是等了一会还无反应后才不满地催促道:“喂喂,让你们办个事就有那么麻烦吗?让若叉老鬼出来露个面,说个话,让咱知道他还活着就行!不然就是你们心中有鬼已经置他于死地了,那么咱们两方就再无转圜余地,剩下的就只有办了你们而已!” “就是!露个面,说个话!哪那么麻烦?再慢一点就割了你的喉咙!” “嘿,办了他们得了!” “快点快点,大爷在寒风中都觉得冷了,你们不会是想拖延到大爷被冻成冰块吧?” 老大说完话之后自然有一堆小弟们跟着帮腔,这种事情只需要有过吵架的经历就能无师自通。扬起的锋刃偶尔还会将穿行在云朵中的日光折射一下,满含恶意的叫嚣在粼粼的光点闪烁下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心寒。 旭川自打出生到至今也都是生活在讲究礼仪的环境中,就算是存在冲突也要使用婉转一些的语言。即便是出门在外了也有尽职尽责的手下挡在外面拦下许多交涉,哪曾直接遭受过这么毫不遮掩的恶意? 若是换了平常的脾气恐怕就是命令手下们拔剑施以惩戒了,他相信在同等条件下定是自己这边以极大优势获胜。然而那也是同等条件下才会如此,隐去名姓在外出门的时候就绝然没法做到这一点了。 比如双方都是身穿布衣手持三尺青锋互相缠斗,又或者都是身着重甲结成战阵对抗,那么就一定会是极富战斗经验自己这边获胜了。旭川家中大可以花费许多代价蓄养出专精于此的武士,绝不是才在刀头上讨生活没多久的业余之辈能挡得住。 在受到极大限制下谁也实在硬气不起来,不然他出门又为何要带上这么多的多练家子?为的不就是让其他的莽夫们说话柔和一些吗?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落到这样的田地,所以颇给人一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旭川只能是无奈地做出了一个手势,随后便有手下压着一个谢顶的散发老者登上甲板,而且还能看见那人的嘴中被塞上了脏布团。可见旭川在潜伏之时连避免响声方面的事情都考虑到了,然而在超出时代的技术搜寻下依旧只是徒劳而已。 王涛由于那老头的散发而看不太清楚面孔,最多只能就其明显的地中海发型判断出大致身份。再看那被押之人的步伐还显露出虚浮的情况,考虑到近期经历了遭受外伤、治疗,以及掳掠等折腾的话也只能是这位了。 第2324章 轻松得意之余 “呵呵呵……小友,没想到竟然会是你来救老夫。本来都开始琢磨该怎么同那些刀笔吏们磨牙的,也在想要是遭到了酷刑是不是咬掉舌头更轻松些,毕竟咱这么大把年纪了也真扛不住那些啊。你对这刘氏的小辈也别逼得太狠,做些过得去的交换就得了,不然逼太急的话就只能折腾我这老头子……” 重新见到天日的若叉一开始说话还有些含混,毕竟谁的嘴巴里被塞了一大团破布都会觉得不舒服。哪怕是在被拿掉之后也还得活动活动才能灵活一些,所以交代的事情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 尤其这老头而言已经是大半天未曾进食,又在健康和个人安全上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所以越是说到后面就越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往往一句话要分成两三段才能接续地说完,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是一个破掉的旧风箱。 船上持剑戒备的人们和岸上的披甲信众们都只能略有些无奈地等待着,一会检查自己的武器在哪里还有不锋利的地方,一会儿又稍微活动活动胳膊腿以保持动作不因寒冷而变得僵硬。总之大部分人都觉得事情推进到这一步就多少打不起来,只要两方的大佬将条件谈好了便能各自离开。 甚至在当事人之一的旭川看来也该是这个发展节奏,了不起就当自己这条过江龙栽在了某条小水沟里罢了。只要留得性命离开便是整件事情里最大的胜利,再要建功立业的话还可以从别的方向上找补回来。 但是这么多的懈怠心态并不包括嘴角擎着笑意的王涛,他在若叉一露头的时候就开始不断地在快速的进行操作。那双手疯狂连点和切换功能的速度就有如当年在街机上的投入,还好在这这么做的时候并不需要对于物理设备进行高强度的磨损。 甚至为了不让信息泄露出去还悄悄关闭了话筒,然后他就可以在悬浮车内一边忙碌一边低声念叨:“圈定、攻击预备、圈定、攻击预备、老头儿跳过、圈定、攻击预备……然后实施的单位就让小家伙们过去。悬浮车的火力要是打过去恐怕连船都能击沉,没必要浪费在这点小地方。哼哼……这些个家伙们真好骗!” 不过两分钟不到的工夫就给船只上的人们完成了判决,一个个怪异的标志悬浮在旭川及其手下们的上方。跟随悬浮车而来的八台小型悬浮器自动分配了攻击任务,只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还需要暂时预热一阵子。 这体现在王涛眼前的界面上面就是一个六边形的蓝框,从上方顶点顺时针不断点亮的变化说明它其实是一个进度条。而在这篮筐之间还时不时有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笑话浮动又消失,想来是设计者为了让使用方不至于等的太过煎熬而提供的。 当然这些内容都是以制造方的母语为基础,于是对于一个仓促接手的外人并不能理解其中的精妙之处。王涛就算是看见了这些文字也只能双眼茫然地渐渐失去焦距,进而是手指在无聊之下轻轻敲打起了扶手。 “话说这座椅还是显大了一些,等回头就找城里会木匠活的另外打造一个,了不起将这些柔软材料拆下来再裹上去。嗯,一定要贴合得足够让人舒服才行,不然坐在上面就总是有那么些个不舒服……” 不过他是可以在避风且相对温暖的车内天马行空,但是刚刚被从船舱里拖出来的若叉还眼巴巴地等着被解救,心情焦躁的旭川及其手下们也在等着能尽快脱身呢。所以便出现了在一方将该说的说完之后却没有收获半点回应,哪怕是站在原地翘首等了一阵也是半点声息皆无。 所以他们不由得一齐看向那轮廓冷峻流畅的大型造物,心中都在疑惑王涛那家伙到底是在搞什么,就算是要摆谱的话也未免价值太大了吧?就是围在周围的信众们也都目露不耐之色,大冷天的难道就不能赶紧办完事情回家烤火吗? 甚至于还有信众在悄悄的揉搓肚子,心中则是在为临行前贪嘴吃了些剩下的凉菜凉饭而后悔。只求赶紧了解了此事后便找个隐蔽处轻松一下,不然带着一个不断抽痛的腹部还真不好应对可能爆发的战斗。 天气的原因、年纪的原因还有个人的原因都在削弱大家的意志,寒冷的天气里实在不应该长期在野外活动。也就是获得车辆遮蔽的王涛才能在等待之中思维乱跑,无论是人质的话语还是信众们的焦躁目光都不怎么放在心头。 他的心思甚至再一转就落在了自己能够控制的机器上面:“弄来的这些车啊,杀手机器人啥的都有些年头了,要是继续待在那个废墟城市中吃灰也没啥。也就是落在我的手里才不得不到处东跑西颠,真等明年这个时候能有半数还可以用就算不错。 真能陪我走得更长一些的应该是套在胳膊上的袖套了,只要我的安全有保障就伤不到它。所以那看是快进土的若叉才更得活下来,我还指望着接收他说的那些当世派呢。嗯?终于走完进度了!” 万恶的进度条是很多人都想缩短的存在,至于王涛的应对习惯就是以胡思乱想来打发时间。直到他看到亮蓝色终于将蓝框的六边形全部涂满之后便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手指,只要继续点下去就可以让刚才设置的命令集执行起来了。 然而正要伸出的手指却突然收了回来,腹中那渐渐变得强烈的难受感觉是越来越严重了,以至于他的面部表情都疼得出现了扭曲。王涛情况下便想都不想地翻身跑出悬浮车,然后三两下除去了束缚就轻松了起来。 不过在这个时候干这种事的不只是他一人,其实若是能仔细留意的话便能发现己方的包围圈都少了好几个人。要知道觉得腹部出了问题的信众可不是一个两个,所以并陆续会有人为了解决个人问题暂时跑到远处解决一下。 包围网就变得稀疏了。 第2325章 瓦解 “这是……什么情况?故意在放水?不想救这老头回去?还是在试探咱们会做出什么反应?” 惊疑不定的猜想在船只上出现,可以说往什么方向去琢磨的想法都存在,不然以正常的角度而言很难解释眼前发生的事情。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获救的若叉也是半张着嘴有些愣神,本来努力想要摆出来的大气姿势也不由得缩了几缩。他就算是要维持自身体面也是耐不住寒风的吹拂,哪曾想占据了这么大优势的救援队伍还能出现如此幺蛾子? 若只是一个包围者跑到远处解手也就罢了,竟然陆陆续续有越来越多的人捂着肚子跑到远处的草丛中。不过那点距离对于弓弩的射程而言也没有差出太多,看上去反而像是有人隐蔽在草丛之中准备打个伏击。 捂着肚子跑开的信众都是身披铁甲的,所以要蹲下去轻松的话就不得不先手忙脚乱地自行卸甲。但如此一来的话就令本已被冻得够呛的信众们直面冷风,并且在前有散乱放置的盔甲部件的情况下气运丹田。 这也不是他们有多么得喜欢寒冷,而是不先解除了外部的束缚的话便只能拉在盔甲里,转头来一定会受到媳妇数落以及受到同伴们笑话的。那么即便是完成了任务返回河青城也是颜面尽失,若有选择的话还不如找上敌人硬碰硬的打上一架呢。 所以这真要是个伏击的场面可是磕碜了些,估计无论是谁也没见过有人在埋伏的时候还会留下一堆堆的臭粪。若是有意识第躲在下风处理问题的还好,但凡有个往上风跑的家伙就会让自己臭货熏翻一大片人,于是就少不了会挨上一顿“热情”的问候。 两拨人也算是当场照面过了,该展示的实力以及撂下的狠话都已经出现过了一番,旭川皱着眉头就觉得这其中很有问题。河青城的来人们已经在明面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那又何必去搞出这些让人看不懂的举措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只要对于河青城武器稍有了解的话便依旧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握在那些人手中的可都是些实用的兵器。他们在不解之下只能是继续瞪大了双眼去观察周边的种种细节,并且还真陆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迹象。 “喂!你们行不行啊?咱们都是跟随神官出来办事的,怎么能跑到草丛那里偷懒呢?” “呸你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自己往这蹲下来看看凉不凉?好像谁稀罕这边风景似的!?” “呿!大家都是一起过来的,怎么就你们几个肚子……哎哟,不行不行!我也得去一下!你们可得看好了!” 有人先捂着腹部跑到草丛之中,也有人在捂着鼻子笑骂几句后跟着就加入其中,以至于包围的圈子从一个严密的大网变得越来越稀疏。及至后来就只有两三个人还能站在原地,不过看他们那惨白一片的面色和捂着腹部的动作就知道也是不行了。 还没有跟着跑远方便则是因为现场就剩下自己等人,若是再一离去的话就相当于再无一人盯梢,等回头还不知道会受到神官的如何教训呢。所以他们即便是腹中绞痛也要坚持一二,只求其他同伴在解决了问题后能赶紧前来替换自己。 然而这样的愿望也就只是想一想,然后放在嘴巴上催促一下子,可实际上却鲜少有人能做出如此慷慨大义之举。当然这并非是前来的信众们性格捉狭又扭曲,而是他们几乎都被束缚在了起起蹲蹲之间,实在是拿不出那个余力去捉弄人的。 虽然心中都知道撤了包围不是件好事,也知道得尽快补位上去以替换越来越跳脚的同伴,甚至就是为了不停扎着柔嫩部分的茅草和萧瑟的冷风也得赶紧起身。然而心中所想的事情是一回事,在将裤子提上一阵子后继续出现的腹痛则又是另一回事了,任谁有多么想要起身也不得不重新就地蹲下去。 看着有人站了起来时就仿佛希望出现在了面前,希望得到轮换之人的苍白面孔也多出了几分红润。而当看到站起来的又蹲下去后就会变得更加煞白,仿佛整个人的面部血色都在瞬间被抽空了似的。 然而正常人也不可能任由自己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但凡脑子稍微灵活一些的便会微微偏过身子转向后方。只希望能向主持此地事宜的神官哪里讨个许可,那位平时就和颜悦色的老好人应该能展示出不小神通的。 即便是做不到如同神使那样手到病除,但也可以操纵他那些飞天傀儡来替代自己的吧? 然而希望往往就与失望成正比,尤其是等他们回头的时候就正好看见那一位匆匆的推开了悬浮车门。几人当时就心想一定是神官看在自己身体不适的份上要来顶在前面了,但却没料到那货居然是往这边看都不看地也开始除裤子! 背上生虱之人见不得别人挠痒痒,腹中难受之人也见不得别人噗噗地享受舒畅,凭着意志坚守在原本包围位置上的几人就立刻被破了防!他们差不多都是站在原地里惨叫一声就跟着开始卸甲,只求能在防线崩溃之前尽快进入发射状态。 手中的强弩以及寒凉的利刃在此时都成了累赘,只是因为主人身体发虚无力的缘故才没被抛向远方。但是当这些东西离手的时候就更容易令船上之人看清虚实了,几乎人人都因当面发生的反转而喜上眉梢。 还有那刻薄的家伙就当场笑道:“天意呀,天意!还以为要回到你们那里多做一阵子客呢,我都已找出绳子要将自己捆起来了。但看您几位的模样还能做些什么?还能拿得起金剑么?还能拿得起强弩么?就是想要留得下我们的话又有那能耐吗?” 至于原本露出喜色和希望的若叉则是定在了原处,微微抖动的嘴角似乎非常想要骂人的样子。 第2326章 反击 “这个是……疑兵之计吧?要不谁去看看船只另一侧有没有水鬼?” “这么冷的天还下水?赶着送死吗?” “好臭,什么样的疑兵之计需要臭成这样?” 船只上的人们基本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色,以至于有些人都不可置信地在向四处张望。本来慑于河青城的残酷都个个将手握在剑柄上准备拼命来的,却不料这场追击之战竟会出现如此荒诞的场景。 挟持着若叉的二人虽然依旧将手放在老头的肩膀上没动位置,但切身的体会者却知道他俩都在不知不觉中卸去了大半力道。大概是觉得到了这种情况也没必要再担心太多了,就算是负责看押的老家伙会翻身逃跑又怎样?无非是稍微追出十几步就能重新将之擒下。 还有人微微向着旭川一躬身行礼,然后就捂着鼻子建言道:“要不……咱们还是先驾船离开吧?我看他们这副样子似乎伤得不轻,估计一时半会也没几个能重新爬起来。” “嗯……成吧。大家赶紧去掉船上草衣升帆,想来顺风顺水的话明日就能抵达芒山堡上游。然后咱们再……”顺着手下提出的思路便在脑海中浮现一条条的路径,在哪里补给,在哪里休整以及在哪里转船都很快有了定计,但是在估计一路上行程时就不免将眼瞟了一下远处的悬浮车,“等等!还是太慢了!咱们若是搭船离开的话还是有些慢,恐怕不等天黑便会又有一波人追来。难道我们到那时也得寄希望于追兵拉得直不起腰么?就是这么希望的话又能有几成可能成功?” “嘶——!是啊,就算现在跑了也比不上那河青人的法宝,咱们所坐的船只慢得就像是乌龟一样!” “确实不能行!估计就算跑了没多远也照样得被追上!” “而且躲藏手段也没啥用,躲都躲不过去!” 想要闷不吭声地逃离就是因为不想硬抗,较少的人数无论走到哪里都得向低头蛇低头,否则谁也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但若是躲无可躲的话这又会成为另一种状况,少不得会将逼到绝路之人激发出凶狠的心情。 “干了!趁他们现在泻肚子就赶紧动手!” “就是!他们现在连弓弩剑柄都拿不稳,赶紧除光了就不怕有人回去报信。等再有追兵前来时怎么也是到了明日,那时咱们还说不定躲到哪里逍遥了呢!” “是啊,干吧!公子,干了这一票就安全了!” 一众觉得机不可失的手下们都是怕极了河青城的诡异,他们便赶紧以热切的目光向着自家公子进言。要知道某些机会是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法碰到的,尤其是这种涉及到个人身家性命的机会就显得更加宝贵! 如若人生中有哪些机会是错过了就会造成一生的遗憾,那么此时此船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答案。你说旭川是心中所想与大家一样也好,又或者是在手下们的撺掇下逐渐被蛊惑也罢,这些都改变不了他接下来拔出腰间利剑的举动 强弱易势之下总是会让人生出睥睨四方的感觉,感觉自己要当场翻盘的公子就畅快地笑道:“唔……此言甚是,那就动手吧!将他们通通拿下!但尽量不要结下死仇,否则天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没拿出来!” “哦!” 当一声令下的时候便是数道人影快速从船上跳下,然后便各有默契地向着三个方向快速抄掠过去。 但凡碰到个蹲在地上的信众便是上前一脚,有的是反应较慢才一眨巴眼就被踹翻了,身子下面就立刻染了一堆黄的黑的不知什么。有的是在大惊失色下想要站起身,那么就会因为重心更高而被踹得倒飞出数步远,一时半会间只能哎哟哎哟叫地爬不起身。 其实能不能将对方直接踹翻在地倒不是多么重要,图的是使被打击者因为重心动摇而难以保持平衡。同时还做的事情就是或用脚或用剑将掉落在地上的武器挑开,如果有心关注的话便能发现三个攻击方向的武器都大致落向了一处,可见他们在以前也是干过类似的缴械之事。 站不起来就丧失了机动的能力,没有武器就丧失了制造伤害的能力,哪怕是身上穿着金属甲胄也是没多大帮助了。甚至由于身上多了几十公斤还意外成为了累赘,就没见到哪个拉得虚脱腿发软的家伙还能自行站起来。 信众们的武装可以说是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被解除了,期间即便有几个状态还算不错的人也是起不了太大作用。除非他们全身护具和武器齐备且肩并肩地压上去才能占一些便宜,不然在专精于格斗技的武士看来都是些硬壳乌龟,而且还是轻松绊倒后就爬不起来的那种。 船只上面及至此时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手脚及身上都被五花大绑的重犯若叉,一个则是身份和来历都非常瞩目的旭川。 前者在看到援军被挨个打倒后就不忍再看了,只顾着抬头去瞅着远方天空上的流云滚卷,或许等再次看到外面风景时就是自己的行刑之日。后者则是笑盈盈地放松了手中剑刃的握持,并且颇为好心情地以剑尖轻轻在甲板上戳刺,而在这一过程中就只有两个手指头轻轻夹着剑柄。 或许河青城已经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奇迹之城,但旭川知道只有亲自深入了暗河里头才能看到那里更多的秘密。 从没见识过的怪模样异族,风格迥异且高低有别的文明,以及力量令人惊叹不已的工具在被大规模应用。仿佛神话传说中的黄金时代就突然跳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作为一个毫无准备的王族子弟也只能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否则随时就会因为三观的崩毁而当场疯掉。 这也是他为何会下定了决心匆匆离开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抓住了此次长期任务的罪魁祸首,更是想将在此地目睹到的一切细节立刻上报与王城,而在即将击破追兵的当儿就意味着自己即将脱离危险之域了。 第2327章 意外的远离 “我滴个娘,呼呼……这是搞什么!?呼……你赖皮!” 王涛强忍着腹中疼痛就在芦苇荡中快速奔跑,他在双手提着裤子奔逃时也搞不明白局势为何会变得这么快。做为唯一没有穿着甲胄之人自然就获得了更高的机动性,他几乎是在发现情况不妙时就拔腿便跑了。 然而作为河青城中的知名人士又怎么会被旭川及其手下忽略掉?可以说在场的大部分信众都可以有意无意地放跑,但是唯独这个身负神通之人却无论如何得留下来。不然等他回过神的话就有可能腾出双手施法,那么还不知道眼下这有力的情形会变成个什么样子呢。 所以追击的人也在急追猛赶时活动着嘴皮,并且几乎是在一更大的嗓门叫嚣道:“赖个什么皮?呼……快站定在那里!让,让我把你捆了……呼……带回去!” 然而如此边跑边进行的嘴战持续不了多少时间,因为这么干的话就需要张嘴发出声音,然后就会发现自己将屡屡遭到迎面寒风的呛嗓。只是因为着凉让嗓子发痒还是轻的,若是跑进芦苇荡深处再张嘴的话就会不断吃进大团大团的白色轻絮,一不小心就会连嗓子眼到肺管子都被堵得结实。 其实王涛不是没有想过舍了脸皮腾出一只手去下达攻击命令,但关键是他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当身处在快速奔跑中就会将抖动传递到胳膊和手指上面,以至于不论哪只手想要干什么都会发出不断豪放的抖动。这点细微的差距放在平常可能没有太大作用,但是当你需要戳中一处指甲大的位置时就会显得格外令人头疼。 如果是戳中了寻常的图像边框或者空白部位倒还好,若是不小心误碰到了哪个不相干的功能键就会让王涛大呼倒霉。因为到那时就会发现面前的操作界面会快速发生改变,轻的可能会令先前编制好的全部命令都被取消,重的则有可能会触发超出他预料之外的遥控功能。 “小心!飞起来了!” 一声惊呼正印证了某些人的担忧,原本静静停在原处的悬浮车突然就在躁动中拔地而起,顺带着还连原本敞开的车门都一起自动关闭起来。它那带有相当标志性的嗡嗡声一出现就让许多人打了个哆嗦,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非常想要离开河青城的旭川。 全力在王涛后面进行追逐的持剑者虽然无暇去眼观六路,这是耳听八方的基本操作就让他顿时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可以说接下来就是头都不回地就猛然向左边打了个滚,仿佛这样做就可以避开后方飞来的黑影打击。 然而带着数吨重量不断加速的悬浮车并没对其发动任何攻击,直接就是在毫不减速的威势中快速经过。甚至也没有施施然的降落在面露喜色的王涛附近,而是在不断拔起高度及加快速度之后就消失在了远方。 这种事情的意外程度实在是超出追击及被追击之人的预料,哪怕是想要尽快或者安全的王涛也不由得放慢的速度。他在气喘吁吁中就以双手撑腿的姿势抬起脖子看向远方,而那里是悬浮车在空中变得越来越小的背影。 突然狂奔起来就容易让冷空气刺激到气管,等到重新有精力体会身上感觉时就不免有着火辣辣的疼痛。也就是曾经沿着这条河的走向大致转悠过几遍了,所以王涛在勉强辨别过方向后才略微有些猜测。 “呼……呼……什么鬼?呼……那里……是河青城……” 敢情他在刚才只是想要伸出手指去按下攻击键,然而在满心的慌乱和不稳定的状况下似乎戳中了意外的键位。就具体做为而言的话大概就是“返回停靠点”什么的,而这种意外离别恰恰是王涛及其手下信众们最不希望看到的糟糕事情。 那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全副武装的保镖扔下雇主和劫匪都不管了,然后便不管不顾地一踩油门跑到城市另一边的餐馆里就餐。虽然允许它“下班”的命令的确是由这个操控者下达的,但你这玩意难道就不多个询问框来避免误命令的吗? 也就是王涛和后面的追逐者一起都跑进了半人高的衰草之中,所以无一例外被踹翻在地的信众们都看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是听到熟悉的飞舟声音一下子冒了出来,然后在惊起几声被动的呼喊后就再也没啥动静了。 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就未免会引发很多猜测,而当出现了猜测之后就会有人扭过脑袋互相交流起来。 “我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哎呦呦……咱是赢了还是输了?” “不知道啊,要是赢了就该是神官驾着飞舟杀回来,要是……哎哟……要是输了就该是这些外邦人举剑狂叫。可你瞅瞅……” “是啊,该有些反应的,咋啥都没有呢?” 这些倒在地上的家伙们也不全都是在讨论,有的是说着说着就别过脸继续腹部抽搐了起来。仿佛行走在地面和拔剑做出威慑的能力已经不再为自己所有,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以仅有的力气去排空肠道而已。 一开始或许还能挤出些充满恶臭的存货,然后就只有淅淅沥沥的透明汁液,再到后来的话就只剩下难以自制的蠕动在不断带来疼痛了。这样来自身体内部的折磨令再坚强的汉子也是支撑不住,甚至就是站在一边做看管的人也微微有些心悸。 有的人就捂着肚子左右打滚,根本就是不顾地面寒冷地就哼叫出声;有的人则是颤抖着伸出求援之手,而目标赫然就是之前被他们包围起来的逃亡贼子;还有的就干脆是只剩下本能的抽搐了,仿佛再无人救治的话就熬不到日头落下的时候。 但这些人的痛苦并不影响到不远处的追逃,那误判形势做出翻滚的追击者只是一个翻滚就站了起来,并且在略微懊恼地挽了个剑花后笑道:“呿!我还以为你刚才要搞个啥呢,就是这?” 第2328章 第两千三百二十九张 逃窜 “我,我……” 王涛嘴巴里勉强吐出两个字,但是在看到身后追兵一步一步靠近时也终于没打算再说出什么。 总不可能解释那是自己点错了按键吧?也不可能说是刚才的不算咱们重来吧?真要这么做的话又如何能给落后之人解释清楚?难道是想用笑掉他们大牙的方法来让自己脱身吗? 他忍了忍也只能以手指着后面追兵,并且强骂道:“你,你等着!就在那里给我等着!” 口气上似乎是要冲上去拼命的样子,如果换个不清楚的人还以为这方圆百里都是他的地盘。然而那虚浮的双脚却在不断地向后退却,紧紧捂在裤腰上的双手还攥得更紧了,这就是实实在在地将什么叫做色厉内荏给演绎了出来。 此举无非是引起了追兵的嘲笑,因为在他的经历中也只有不成器的混混才会有如此表现。不然但凡有点底气之人都不至于是这么一副模样,恐怕早就怒吼一声地扑上来施展起本事了。 一剑剑将挡在前方的衰草随意地劈断,那人还以看似悠闲的口吻做出劝降:“喂,别闹了!随我回去见公子,老老实实认个错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其实此二人所在的地方还没有跑出太远,至少站在船头遍览周边战局的旭川还是能看到王涛的上半身。在遮挡有限的情况下其实也能多多少少地听到些对话,然而在手下面已将武装信众统统踏翻的当儿也没必要太过谨慎了。 但是他对于芦苇丛中的张嘴许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以沉静似水的目光淡淡地看着那边。 能以口舌达成目的就没必要花费力气追赶或战斗,这在最后的收尾阶段施展起来也算不得太大的问题。反正最终的裁决权都是落在了旭川嘴上,那么即便是下令将王涛给宰了也是可能的一种,毕竟追兵在劝降的时候用的是“说不定”嘛。 说不定能饶你一命,那么也说不定不会饶,假如是猜错了就只需要略略表示歉意而已,却并不会影响到同样的话术会在今后反复使用。然而当立刃劈下之时却是能将骨头连着肉都斩断的,区别就只是现在还是在王城的审判过后。 然而来自他乡的王涛是什么人啊?他会因为这种在淳朴土著居民身上取得奇效的办法吃亏么?该吃的亏就早已经在小时候被老师、同学和长辈们教导了许多次了,他要是在这个单儿还能上当受骗的话就说明是真傻。 “我信你个鬼!呸!” 本来还心存犹豫的人立刻是恨恨骂了一句,而且是没给追兵反应的时间就转身拔腿便逃。如此举动带来的反馈就是那追兵也跟着懊恼起来,重新手执着寒光利剑就在后方追了起来。 劝降归劝降,只要有半分可能就值得花费口舌工夫去改变对方心意。但若是重新进入了追逐阶段就没必要再说别的废话,只管迈出步子追上去或擒或杀便是,但凡多说出一句话或者一个字都会造成气息的混乱。 一追一逃之间都希望将所有的力量发挥出来,这是言语也需要被摒除的幸苦时刻。 然而就大部分过程而言其实对于逃亡者非常不利,一个平日里都是以地铁和公交代步的人实在是缺乏锻炼,而在遭受了惊吓和腹泻带来腿软后就更是速度受限。相比还是跟随旭川远涉四方的精锐手下更为占便宜,甚至还由于眼见的距离靠近而加快了几分。 王涛哪怕不用回头查看也能察觉到严重的危机,快靴踩踏在坚地上的声音在渐渐靠近,衰草抽打在衣服上的声音在渐渐靠近,就是那富有节奏的均匀喘息声也在因为距离的靠近而变大。 然而察觉到了危机是一回事,能够想出来的脱身办法却是一个都没有。更加上正在变酸变麻的全身肌肉以及绞痛劲越来越大的腹部都在扯后腿,能坚持着不栽倒在地上下跪求饶就已经是尽力了。 王涛的喉咙由于吸进了太多冷空气而感到疼痛,双目因为迎风奔跑以及供血量的不足而感到模糊,就是双耳也因为过度劳累而听到又快又沉闷的跳动声,可见整个人都快要到达了一个极限。 只是他在这时也看到前方的水荡中隐隐出现了一处黑影,更有苍老的男声混着尖利的女子声音呼喊道:“仙人!这里!” 提着剑在后追逐的家伙可没有这么礼貌,更不会将自己当做仙人,一般也只有见识有限的平庸土著才会如此尊称。王涛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附近肯定存在可以借用的力量,而且他们明显是看到自己的处境才会刻意发出了提醒。 “这里?这里是哪里?他们要干什么?” 心中还存有理智的部分瞬间闪过了疑问,然而整个身体却是在本能驱使下毫不犹豫地微微调转方向。可见在山穷水尽之下真是什么求生办法都愿意接受,甚至就是连基本的思考都来不及发挥作用的。 砰砰砰…… 沉重的踏地脚步声似乎因为希望的存在而快了几分,但是见势不妙的追兵却也因此变得更加着急,可以说一前一后的两人都在同时加快了脚步。于是眼见着追逃之间的距离在不停地缩小,似乎只需要再经过数个呼吸就会出现结果了。 然而有的时候就是缺少了这么短短的时间,王涛在几乎要付出最后一口气的奔逃中终于踏进了水中。虽然略微出现的连片薄冰稍微影响了他的速度,但在产生了足够的危机感后就毫不犹豫地向前跃出! “嘿呀!” 与此相伴的则是一声用尽全力的呼声,然而却是出自三个人的喉咙。 王涛以近乎扭曲的面孔和完全失控的姿态喊出了这一声,整个人看上去就近乎是在做出难看的飞扑;追兵在看到近在咫尺的猎物突然有所异动时便掷出了利剑,怒目圆睁之下是对于好事遭到打扰的焦急;而船上的年老渔夫则是用力甩出了手中的破网,更有旁边的补衣少女跟着举起了船桨。 可见当时的情况已经是紧张到谁都能看出来的情况,但凡不想出现糟糕结局之人便会立刻做出行动。 第2329章 不堪的“仙人” “快!快上船来!快划桨!” 手忙脚乱的老渔夫竭尽全力地扯住了王涛的衣服,他的半句就是在鼓励这个落在凉水中的家伙别再瞎扑腾了,后半句则是在向自己的孙女告知该做些什么。 至于被破渔网套住的强人还在奋力挣扎,只是由于心急气躁的缘故才按照本能在不得要领地乱动。这么一来就不但没能将自己从束缚中解脱出来,反而因此使得手脚被套入了更紧的网眼中。 然而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老渔夫轻松将王涛捞出来,甚至还得将上身向后仰去以平衡船只。这是因为泡在水中的王涛可以说是更加惊慌失措的模样,他浸泡在冰凉的河水中几乎是抓住什么都会用力拉扯,就差公开喊出自己会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了。 以常人的眼光看来就该在此时立刻松手,等这胡乱挣扎的混蛋吃多了冷水晕过去后再重新打捞。又或者是干脆一巴掌在对方的脑袋上当场打晕,哪怕是少了手脚方面的配合当死猪拖拽也行。 总之自己的性命是非常重要的,不值当为了一个濒临死亡的笨蛋而辜负掉。 其实这样的想法就在老渔夫的心中不断的涌现,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拼力划桨的孙女也不该继续弄险。然而在这老头儿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存在挣扎的神色,反而是继续冷着一副老脸在不断用力拖拽。 衰朽的双臂在不断地抽搐作痛,又酸又疼的老寒腰仿佛随时都要停止工作,更不要提同时在发挥力量的身体其他部分了。但就是这样的老人却一己之力将王涛渐渐拖离水面,并且还以近乎漏气的嗓音做着安抚。 “莫要再动了,仙人还请安分一些,不然只能拉着咱们一船人沉水!” 有人说话就总是能提供一定的信息,尤其是王涛在骤然而发的疲惫后也挣扎不了太多。他多多少少能在被动获得的瘫软中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且重新让理智在自己的脑子里上线。 看情形是自己搭乘的船只在距离岸边越来越远,同时也是在离那张牙舞爪的可怕追兵越来越远。再一抬头时则能看见老渔夫那垂及胸部的苍髯,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能脱出被抓被杀的命运都是靠了这位相救? 既然是恩人的话就没有别的话可说,王涛自然是在心情放松之下立刻停止了一切挣扎,最多只剩下因为脱力和受惊而引起的不自主颤抖。他接着还配合着老渔夫的摆布逐渐要往船上努力,哪怕是身上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也还要尽快这么做。 然而想法是好的,接下来却不得不脱口而出地叫道:“等等,先等等……” 老渔夫其实刚才也将追逃的后半部看在眼中,他多少也能猜到这位到底在顾虑什么,于是就劝道:“水里冷,待久了会要命的,还是快上来吧。裤子掉了就掉了,我们水上人家也没法子讲究太多,一两件破衣裳还是凑得出来的。” 按平常情况总该是脸上一红才能聊表心意,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失去遮羞之物的感觉。然而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的王涛除了不停哆嗦就只剩下苍白面色了,而他依旧是在微声哀求道:“再等等,等等,马上就好……嗯……好了……” 充满了颤音的哀求几乎快要淹没在后方的叫骂声中,同时则有若干个小气泡在王涛的身后冒了出来。但凡一露出水面之后就匆匆地碎裂消失,代之以肉眼可见的热腾水汽在萦绕中渐渐消散,并且还会扩散出阵阵的难闻臭气。 “沼气?不对,这等寒冬里又怎会有沼气?莫非是仙人手段吗?” 老渔夫见状便是微微一怔,他以前不是没见过从水里冒出来的臭气泡泡,但是在这个季节却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气泡破裂后的淡白色微雾也是从来都没见识过,这就让他更坚定了所救之人定然不凡的想法。 幸亏筋疲力尽的王涛并不会读心之术,不然他一定会因为面前老头的胡思乱想而被逗得惨笑出声。而且在下一刻就定然是自己因为坚持不住而松手落水,那么无论心中曾经存在过怎样的想法都是会随之消失的。 他所带来的手下们都因为阵阵的腹痛难以起身,那么同样出现腹泻状况的自己又怎能被排除在外?刚才在岸边的逃亡无非就是两次腹泻的间隙,等到浸泡在冷水中之后才又会难以自制地再来上一泡。 这个时候还能泄出来的就只能是稀汤状的了,由于王涛搭在不断远离岸边的船身之上便逐渐留滞在了后方。所以这么一来就连手纸、土块或者石头什么的都可以免去,倒是不至于将污秽之物留在船只之上。 王涛在腹痛稍有缓和后也不知道自己肚子还要疼几次,可但凡是浸泡在冷水之中就是在不断丧失体温。他哪怕是拼着丢人现眼也得尽快爬到船上来保存性命,否则等下次出现在河青城里时恐怕都已经全身僵硬了。 他在刚才逃命时因为心情太过紧张而只能是看个大概,也只能是在身上勉强被擦拭过后才瞧清楚究竟是谁救助了自己。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在空中搜索河面时碰到的渔民,散乱放在船板上的几条小鱼就足以说明他们今天的收获。 一个是单衣破衫的垂髯老者,从其精瘦的四肢和存在微微曲张青管的小腿上就能看出健康状况。不过在人均寿命并不长的时代还能活到这把岁数已经是很长寿了,也不知是遭了怎样的困难才会在冬日里继续捕捞。 坐在船尾用力划桨的女孩大概也就十一二岁大小,那身补丁摞补丁的衣着倒是与爷爷保持了同样的风格。不过由于不好意思盯着略微有些尴尬的王涛而别过了脑袋,只是一个劲地在通过用力划桨来远离叫骂的坏人。 能看出他二人是亲属关系倒也非常简单,那就是这个时候的经济活动基本是依靠家人来组织起来的,尤其是经济越简单就越是如此。而且在交通不便的地方往往难以同远方的血缘互相交换,所以会出现容貌的近似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2330章 河上追击 “竟然……啧!尔等都快快回来,别管那些病夫了!与我快将那妖言惑众之人抓回来,单要抓住了那一个就顶得上拿住数百个妖邪!” 站在船头的旭川很是能拎得清此间的轻重缓急,一个有号召力且能展示一定神通的敌人实在是危险,甚至可以说这种人在某些时刻就是乱象的本身。相比一堆捂着肚子倒在污秽之中的病患就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哪怕是来上再多也不够手下们砍的。 可以说只有站在高处之人才能隐约注意到远处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那新的命令就是冲着王涛而去的。 不过旭川也没有放松对一般威胁的警惕,他很快又举剑指着缴获武器的堆积之处补上了一句:“回来时顺便把那一堆武器都抬上船,多多少少也是个补充!” 他在吩咐的时候还还颇为可惜的看了一眼倒地的信众们,否则其实还真的很想连甲胄都一起剥下来。身为一个略有权力和地位的王族倒是不缺防身甲具,但就是对于河青人身上所穿着的防具颇为眼热。 毕竟这些全金属甲胄都是格鲁古人打造的,所以在造型及防护性能上都有着不错的表现。其中部分是结合着他们自身历史中出现的一些进行制造,部分是就地测量了河青人的数据后稍稍做出了微调,所以在具体使用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 而河青人与这方世界的其他人也基本是出于同一个祖先,也就是说身处王城中的武士们也应该能穿得上。所以真要是带个样子回去的话便能立刻提供不错的参考,这也算是为王国的军事装备做出贡献了。 话不用说太清楚便立刻得到了执行,反正基于出身的缘故以及观念的相近也不难被他的手下们所猜出来。再说于这其中还能找到射程和精度都非常优良的强弩,那么多少也能在追击之中发挥出一些大用。 只需不多的时候便见得那被盗的货船升起风帆,手忙脚乱的汉子即便并非善于此事也还是操作了起来。毕竟走南闯北时他们都是要寻些代步工具相助的,这看呀看呀地就多少能将驾船的步骤在心中留有个印象。 行万里路往往能让人学得不少的能耐,不然他们也没法将船连夜盗离河青城。最多是在操用的熟练度上稍微有些不足,不过这些都可以在相对较多的人数方面有所补益。 “糟!他们也有船!” 原本以为将仙人救下后便不必担心别的危险了,但是老渔夫在看到渐渐升高的船帆时就多少有些吃惊。他本来打算将刚救上来的这一位先带至自己的家中取暖,可等当发现危险还没解除时就难以保持先前的从容了。 “快!快划船!” 老头儿不但在嘴上催促着孙女继续用力划桨,他也是两步坐了下来抄起另一支桨开始全力划船。只可惜那个刚刚脱离冰凉河水的仙人似乎是个废掉的家伙,不然怎么也得让其哪怕是用双手刨的也得发挥出作用来。 王涛的念头动了动倒是想喊个“加油”或者“666”的,但是这种苦中作乐的想法并没有如实反应到身体上。最多只是让嘴皮子微微颤动了两下,并且还很快就被淹没在因寒冷带来的发抖中。 第一次尝试到这种冰冰凉的极限挑战实在是太刺激了,既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适当的应对,还能继续保持清醒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也就是听到了“当啷”一声脆响后才让眼珠子动了动,以余光便捕捉到了一个银色的小角子弹动了两下。 此物在工艺的细致上绝非是河青城周边的造物,王涛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在上次穿越时所发现的当地通货。至于具体叫什么名字的倒也没花费心思去记,因为反正都只是被当做贵金属抢掠过来的下场而已。 先前在刚被救上船时就已经认出了这二人的来历,所以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不难明白此物的来历。 那时自己还穿着温暖的衣服坐在悬浮车之中,并且还有十几个顶盔冠甲的汉子听从自己的吩咐。当时一路沿着排河向下游追踪很远,并且不惜压下高度陆续逼停了在河面上的大小船只盘查,王涛还记得这对爷孙当时是多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当然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他就算心生恻隐也知道救不过来。最多是随手将摸到的一个小东西丢下去做打赏,当然换个方式也可以叫做压惊费,总是全看得到这小角子的人事后如何理解就是。 有了他带头便出现了同车信众的类似操作,至于理由则无非是出于模仿上位者的表现,又或者是真的也在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忍。毕竟这些新晋的强人们也并非是天生的恶棍,更多地是在狂热的劫掠环境下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其中。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陷入了令人啧舌的疯狂之中,多少在看到同文同种的族人受苦时总会有些看不过去。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缘分才使得一老一小愿意搭救自己,否则这天下哪有什么虎躯一震便引人来拜的便宜?” 王涛的念头在胡乱飘动中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方面,否则纵然是将头顶挠破也想不出这二人为何会做出此举。毕竟彼此也是在今日才有过一面之缘的,所以实在想不出萍水相逢之人何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数百米外水面上的货船的速度提升也没有太快,王涛在拿眼瞟了一阵双方的拉近速度后不是太操心了。他突然就心中一抽地乱想到:“不对,这么冷的天也没啥浮萍,要说也该是凉水相逢……不过我与他们存在一个银角的缘分倒是真的,就是不知道这玩意能买到啥。能买一个大饼吗?两三条小鱼?又或者是一次摆渡钱?说来说去这多少也是买命钱啊,难道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嗯!等安全了就加价,往高里加!” 第2331章 微弱之力 “神官……就这么跑了,他啥也没做就跑了?还有那些贼子也是,居然舍了我们去追那神官?莫非那些贼子更加厉害吗?” 勉强从恶臭环境中站起身的信众颇为有些不敢置信,他们一会儿看向王涛撞开草丛逃离的方向,一会又看看货船硬从芦苇荡中驶出的方向。今日促使大家踏上抓逃之路的两个因素都已经不在此处,独留下自己十几个人傻傻地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似乎自打加入神教以来虽然吃过不小的亏,但是大家伙多少还能咬着牙持剑硬砍回去,出现如今日这种不明不白的亏倒是极少见。要不是始终都在发作的腹中绞痛让他们难以起身,不然肯定会有人试图追上去问个清楚的。 至于是追上王涛还是旭川去询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众们需要给自己濒临崩溃的三观打一个补丁。不然原有的朴实而安宁的生活已经被搅和得七零八乱了,又来了这么令人意外的发展算是怎么回事? 有人还捂着脑袋喃喃自语出声:“这是咋的了?神官是咋了?暗流大神就不管管吗?神使就不管管吗?” “噗嗤……” 随着心中疑问的出现还有零落而起的窜稀声音,但是光听声音就知道刚刚排出来的并没有多少固体存货。发自肺腑的疼痛让任何人都没法将想法付诸实施,甚至于再来上这么几次的话就是连肠子都要拉出来了,说不定就会给这几人带进祸及生命的危险。 其实王涛在这个时候也陷入在被动获得的疼痛之中,并且同时还蹲在小船的尾部“噗嗤噗嗤”地整活。这是由于搭救他的两个人实在受不了恶臭和难为情的暴露而做出的请求,这才产生了综合考虑机动性和生理性的办法。 以现在这种遭到追逐的模样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先前他是带着多么大的得意飞上天空的,现在就是带着多么大的颓丧坐在船尾。最多是以一手把着帮避免身体失去平衡,另一只手则是在尽量维持的稳定中翻找个不停。 “还好,沾了这么多水并没有坏掉,大概是设计制造时就考虑了防水需求。”能够稳定提供虚拟操作的界面就让王涛稍稍松了口气,他甚至还有心情为那个莫名崩溃的科技世界产生了惋惜,“不过信号范围内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操作单位,这让我到哪里去找救兵?不,硬要说的话其实也还是有的,可以对我的视觉,听觉和触觉进行微调,甚至可以对于肌肉进行微弱的影响。但是……但是这顶什么用啊!?后面是一堆武林高手在等着撵上来,仅仅是看得远,听得清和力气稍微大了一丢丢又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 会产生这种想法并非是因为他自暴自弃,而是由于主要的能力发挥都是来自于可操控的机械,在离了那些存在后自己究竟还是一个体力平平无奇的男人。或许在对上身体发育不良的混混时能够来个小爆发,但如果对上了真正的格斗精英的话可就全不是菜了。 然而自救的努力还得进行,王涛完全不想落在一个明显存在敌意的家伙手中,否则光是看看若叉老鬼的绝望表情就大致能猜到下场了。 在身外之物和自身实力都极其有限的情况下也没法苛求太多,或许该往许许多多的摆脱追兵故事中得到些参考。 王涛首先就想到了代步畜力,他便抱着希望询问道:“附近,附近有你们所熟知的大户吗?就是那种家里有马有驴的,实在不行的话就是有牛也可以!” 老渔夫苦笑道:“没,小老儿认识的人都很穷,但凡富一些的都要往城邑附近搬去。一来二去地也就不认得啥大户,不然这个时节还可以去人家家里借粮度日呢。” 这种介绍一听就是个苦了一辈子的,但是王涛在此时来不及付出太多的同情,他就只能在心中一暗后再问道:“那……你认识的人家呢?有没有谁家养着大牲口的?我若是能借此逃生就必有所报,三倍,不,五倍的报答!咱说话算话!” 其实他不是拿不出更多的代价,只是在对方穷成这个样的情况下也不好将价格提得太高,否则很有可能将人家吓得以为自己是在吹牛呢。 不过就是这样的报价听来就已经很有吸引力了,毕竟谁都喜欢段时间内得翻番的报酬。然而那老渔夫最多是非常心动地微微舔了舔嘴唇,然后才极为遗憾地诉苦道:“仙人,老朽知道您有那个能力,但奈何我们村没那个能力呀!咱们所有人最多就是耕上几亩薄田,那还得在邻村都不要的低洼地里耕种,但凡有个暴雨涨水的就得受灾烂根。所以好多人就只能寻摸着打几网小鱼度日,实在是用不起那种大牲口。要不您给我们村施个法术好不好?以后别再涨水了,打渔的时候多来上几条大鱼就行。” “呃……你在瞎说什么?啊不,我的意思是你求的愿望我办不到啊!你看我就是会飞上个天,还有调动几个傀儡而已。那种丰收的事情得求农神,打鱼事情得求河神,我哪好意思去带他们做决定呢?你说是不是?” 王涛本来是下意识地张嘴打算拒绝,然而他以更快的速度意识到自己还是有求于人的,所以推脱的瞎话也是张口就来。反正类似的知识在河青城里也算不得秘密,无论是闲逛还是从日常的谈话中都能窥得当地人的精神世界。 所以他随便这么一瞎扯还多少能符合些逻辑,只要将求得神明当做农机站或者林业部就是,再要不就是煤气公司和医院什么的。总之就是想要获得怎样的服务就得向相关的神明祈祷献祭,只不过倒是有非常大可能什么回应都得不到。 然而王涛不仅能推脱了救命恩人提出的请求,他还能结合着自己的需求给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第2332章 觉悟 “要不来我河青城吧,现在那里正受到神明的庇佑。不但一般人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就是妇孺老少也能靠着做做后勤来谋生,每隔几天就有盾肉吃。我在那里多少还说得上话,到时候带你进去发财一点都不是问题,就看咱们什么时候能摆脱后面的追兵了!” 王涛又是画下了大饼,又言明了利害,可见他在河青城的耳濡目染中多少还是学了些本事的。不是说完全靠着先进的电子设备和机器就可以目中无人,一个人生活在群体之中就多多少少要掌握些打交道的本事。 在描绘的图景上虽然是非常诱人,但奈何这个家伙一直都半坐在船尾部分不住地发抖,所以看上去也不像是与衣食无忧有关的样子。这主要是沾染了凉水却未能及时恢复体温的缘故,当然也有小部分是来自于眼下看似不妙的安全情形。 也亏得他先前悬在半空中问事的“英姿”还牢牢印在老渔夫的心中,不然稍有点狐疑之人都会将他当做个大骗子的。 年岁活得够长的老头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是费了老大劲不住划桨的孙女却是非常耿直。这小丫头在咬牙划荡中便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你那么厉害,能喊来手下把坏人都赶跑吗?” “你说能不能?要是手下们没集体腹泻的话能至于这样吗?笑话!” 王涛是很想使劲地发出不甘的腹诽,然而在安危操之于人少的时候也不好就这么出言不逊。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姑娘也得注意着自己的言辞,毕竟在旁边的老渔夫还竖着耳朵听着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没有硬气起来的面目。 该傲慢的时候可傲慢可不傲慢,该低姿态的时候却一定要低姿态,否则的话可就什么救都不会再有了。 “咳……这个,这个还不能。我跟你说这些坏人都太坏了,他们下毒!下非常非常可耻的毒!要不然我和我的手下们怎么会拉得起不来呢?”为了给自己的面子提供遮掩就先编了个瞎话,然而王涛在说完后却是半张着嘴巴眨了眨眼睛,“你想想一个人喝的水吃的饭都是熟食,可是他偏偏就是控制不住地拉肚子了。而且不只只是三五个人坚持不住地拉肚子,更是十几个人一起拉了肚子,而且发作的时间还相差不远!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是他们同时吃了脏东西了!不然又能是怎么一回事呢?所以这坏人真是太坏了!竟然毒害我们!该杀!真该杀!” 前面几句话有很多成分还是在为了自己的脸面而遮羞,但是越说到后来就越令王涛感到大有疑点,于是他便陷入了自问自答的真相追索中。而且是只消几句话就令他愤慨地大叫出声,似乎从气势上就是要赶回河青城里抓出那投毒之人。 “谁?究竟是谁下了毒!?这人现在肯定还在河青城!所谓饭从口入虽然得有一定的时间发作,但这种玩意又不是包裹了一层缓释胶囊,绝不会是在旭川他们走了小半天后才起效的!这家伙!这家伙在河青城还留了内应!而且还会玩毒!真是太危险了!” 其实这个问题能被他想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情,但凡有点生活经验之人都有可能想到这一茬。只不过某人自打腹痛以来始终被牵涉在种种的慌张之中,他实在是没那精力和工夫去琢磨这件让人格外在意之事。 先是突然爆发的集体腹泻让人慌了手脚,随后还出现了旭川那帮人的趁机反杀,以一般人而言能保持冷静转身逃跑就算是起码水准了。至于王涛直到是吹着寒风瑟瑟在船上发抖时才突然有所悟,而这时已经是他与自己带出来的手下们分离很远。 其实就算是与武装信众们离得近了也没用,一帮腹泻得痛不欲生的家伙们能站立起身都很勉强,更不用提能否结阵形成有效的防御。而更让王涛感到痛心疾首的就是因为愚蠢的失误放跑了悬浮车,以至于那玩意在自己能重新反应之前就跑出了信号影响范围。 人力的依仗指望不上了,机械的依仗也是指望不上了,如此一家伙就相当是先后斩去了在外横行的双重依靠,这就使得王涛感觉现在是自己最为虚弱的时刻。不只是腹痛和着凉带来的身体上的虚弱,更有因为失去力量而打从心底里发出来的虚弱。 偏偏后方驾着货船在追赶的家伙们还发动了心理攻势,只听一个嗓门颇大之人拢手喊道:“喂!前面的船家快停下!快快停下!莫要带那贼人乱逃,否则等抓住你了定治个从贼之罪!” 光是这一嗓子就可知旭川已经对于劝降某人不抱希望了,因为一个能从剑锋之下逃亡到眼下这个程度的家伙必定有着坚韧的意志。也别管坐在船尾瑟瑟发抖的王涛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在刚才逃亡的表现上还是颇超出了寻常人。 哪怕明明看到了那些瘫软的信众们未受苛待也不愿投降,哪怕忍着疼痛落水也不愿止步,恐怕只有心智坚强之辈才会始终不放弃逃跑的希望。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再多言劝降之事了,反正说多了也纯粹在浪费彼此的口水而已。 对话的方向从逃亡者转到渔民身上就成了必然,于是王涛就再次感受到了脱离自身掌控带来的不安。他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地去摸向腰间匕首处,好在这把重量没多大的贴身武器并没有在慌乱中丢失无踪。 然而不等他悄悄地将之拔出来威慑渔夫爷孙,反倒是老渔夫在努力划桨时头也不回地安慰了起来:“老爷莫怕,这种事情在河面上见的多了,但凡抓人的都会这么喊。可咱们都只信自己的这双眼,谁好谁坏的难道还分不清么?” 一句话就仿佛给王涛发出了一张好人卡,而且还是必须老老实实接着丢脱不开的那种。然而最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的还得是当事人,王涛便红着脸在心中暗道一句:“恐怕还真看差了,等有机会可得给你老爷子配副好眼镜。” 第2333章 火 “我怎么看这两边的河岸是越来越近了?还有这两边的芦苇是越来越多了,不光遮眼还挡害,你和你孙女一下一下好像越来越费劲了。真确定咱没走错吗?要不,要不我跳下去帮着推船?” 眼瞅着搭载自己的小渔船驶入了一条越来越窄的水道,状态不好的王涛便一边哆嗦一边发出了疑问。虽然现在脸色的青白大多数是来自于寒冷,但也说不清有多少是出自对于现状的高度不安。 这是一个丧失了大部分底牌的家伙会有的天然反应,同时也是在遭受了挫折之后爆发出来的疑神疑鬼。尤其是渔船在进入这水道之后速度有所放缓,那么相对而言也就意味着后方货船的追击速度便也相对快了几分。 哪想老渔夫到此时却是表现得非常轻松,甚至还摇头晃脑的安抚道:“莫怕莫怕,仙人莫怕!别看着大河之上虽然是河汊众多,但对老夫而言却如翻看自家手掌一般。哪里直哪里弯都是心中有数,就是哪里深、哪里浅,哪里有石头也是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个道道。 你就好比是这条水道吧,虽然窄是窄了点,但其实只要再往前一些就有好几条岔路。看着两边这么多的芦苇会拦着咱们的小船挺费劲,但是那也更容易拦着身宽体沉的大船不是? 这大船被芦苇荡拦着进不来,我看他们也没带着可以追进来的小船,那可不就是能让咱随便走脱了?哪怕是有那水性好的想要涉水追来也不可能,天寒地冻水这么凉的那不是要人性命吗?所以到时候只管选最中间的那条划进去就是,谅他们也没那能耐从两边的水道追上来!” 老头子说罢就回头给了王涛一个安慰的微笑,就仿佛是一个老小孩在给大人展示自己的珍宝一般,光是不断颤动的胡须和眯起来的双眼都很能说明他此时的心情。至于被安慰者却是羞愧地赶紧将双手举起来拱了拱行礼,也只有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方能遮掩他在腰间武器上的摸索。 道理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进了什么样的领域就得尊重那个领域里的专家意见,否则外行人瞎建议的话就只会遭到嘲笑。王涛不只需要听一听这老渔夫说了些什么道理,更在从偷偷打量得来的应对态度去判断其中的真实性到底如何。 方才这老渔夫在主河道上用力划桨的时候都是憋着一股气不说话,就算是说话也尽量保持整体简短,仿佛将呼吸之间的每一口气都得用在胳膊腿和腰间。他直到是进入小河岔后才流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否则也不至于回头向着王涛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这一紧一松之间就说明了心情的变化,可见是对于这里安全的极度自信才会有的表现。王涛想了想便也终于略微瘫软地松了松劲,他在这时才感到身上各处的肌肉都是多么酸疼,然后还继续向着水面崩出了一个毫无力气的虚屁。 “真是没有精神,太蔫了……”空虚感和明显的衰弱体会就浮现在他的心头,仿佛放不出响屁是个什么非常丢人的表现。 “嘻!” 轻轻的一声嬉笑出自一直努力划桨的渔夫孙女,可见在心情放松之下也终于是能表现出自己的想法了。然而王涛即便是又累又羞也只能是勉力支撑着身体不倒下,完全没有为自己的尊严做些什么的能力和想法。 反倒是老渔夫轻轻责怪了几声,然后才带着歉意向王涛说道:“你看看,我这小孙女也不是有坏心思。刚才一直为了逃命就没顾上仙人的事情,等到了前面就给您留意一下有没有药草,那东西虽然在这个季节效果弱一些,但是嚼碎了吃掉多少能稍微治一下肚子。” “好,好……” 王涛在与这老渔夫相处的短短时间中也算是对方的良善,所以当得知自己还能抢救一下时就不再挣扎了。他心头甚至浮现出一会多弄一些回去带给信众们服用的想法,当然前提是等回去的时候找到的不是一堆尸体,毕竟听说拉得狠了是真的能拉死人的。 浮光掠影一般的念头只需要眨眨眼就能快速闪现,但他在下意识地抬头赞同时却看到了别的东西。 这萍水相逢的老渔夫突然就将白眉毛遮住的双眼睁得极大,同时还停下了划桨的动作将手指向后方,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一般。精神难以集中到王涛却在那瞬间瞥见老渔夫的浑浊瞳孔似乎亮了一下,然后就以不停地在跃动着一种极为妖艳的色彩。 记得自己在吸烟之时看到过,在做饭之时使用过,在取暖之时靠近过,没看错的话那亮光是来自红黄交错的跳跃火焰。 老渔夫叫喊出声:“火!哎呀,这帮天杀的!竟然放火!快划船,用力划船!咱们在下风口!” 小孙女进入分叉水道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轻松的机会,但是在看到这种情况后也是惊叫一声:“啊呀!坏人!” 不过他们惊归惊,叫归叫,出于逃命的自觉却是将手上的力气用得更足,哪怕未曾沟通过也都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反应因为自身状态稍慢一筹的王涛在这时才向后望去,他随后也注意到了货船之上的确有人拿着火把在纵火,隐约间还能看见面色俊朗的旭川环抱着双臂站在后方。 货船只需要试一下就知道追不进了,但这不代表着他们会放弃对于王涛的追杀。 试图活捉一个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暂时失却神通的妖人是一回事,但若是留着这妖人安全逃回去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天晓得他会不会一回头就重新祭炼起别的飞天金像,等重整旗鼓再追杀上来的时候又会对自己等人留手吗? 所以在能轻松控制场面的时候可以不取人命和尽量俘虏,而越来越接近失控的时候就没法受的住手了。这并不是出于什么迂腐的道德问题,而是非常现实的利害考量,并且旭川显然对此非常熟悉。 第2334章 燃烧的芦苇 “老老实实地被我抓回去不好吗?刚才只要不做抵抗不逃跑就能得到善待,偏偏要逃进这等死地,真是平白污了我的手!” 一声响亮的质问夹杂在噼啪燃烧的烈火中传递了过来,王涛回头看去便发现了旭川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可见是隐忍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揭下了平易近人的面具,果然这个天地间的万物都该是该围绕着贵人运行的。 “我呸!” 一声唾弃外加顺势吐出的浓痰便代表了王涛的回复,在烈火追赶的时候还得是用力划水才更重要些。然而寒潮过后的冷天里依旧还是存在相当风势的,否则旭川等人在逃离时也没必要笨手笨脚地升起船帆了。 燃烧的芦苇丛只要开了个头就会被冷风吹着移动,每次移动又会将周围更多的燃料裹卷进来,所以差不多是在一个角度较小的扇面形状在不停扩张。王涛估摸着大概不出三分钟的速度就会烧到自己这边,等到时候就会亲自参与到一场灼烧之中。 他在惊慌之中就不停打量周围以寻求出路,然后就在眨眼之间发现了一件刚刚被忽略的事情: 别看这芦苇燃烧的火势是越来越大了,甚至在几个呼吸之内就快速冲到了数米之高,但这玩意的密度似乎不是很高!那肉眼看见一根芦苇在燃烧过后只能持续十几个呼吸,随后就因为自身结构的成灰而瓦解跌落水中。而且只要稍加观察就会发现过境速度也很快啊!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最多只会被燎一下? 王涛心思电转之间便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并在自身急切的需求下就认为这是相当可能的事情。只不过他并没有因为一厢情愿的希望而妄作决定,而是半请教半建议地同老渔夫说道:“这火不大吧?你看它烧的速度挺快的,是不是稍稍忍一忍就能熬过去了?” “大概……能……吧,活着熬过去应该是可以的。”老渔夫在听到王涛所问后便诧异地向后方望去,很快就追逐的火头以及燃烧强度做了个评估,并且还同时在心中就以往的见闻做了个对比,“我记得有人也曾遭过火,而且还真的是活了下来。嗯,对,是活下来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技艺还算不错就伴有重重的点头,听闻到自己看法得到确认的王涛自然是立刻开心了起来。然而咧嘴露出来的大白牙并没有超过三秒更多,又紧接着就见到老渔夫接下来叹了口气摇摇头,之后才带着回忆说道:“但那家伙惨哦,脑袋上的毛都烧光了,后半身的衣服也被烧焦了一半,没烧着的是同背上的血肉粘在了一起。前半身的衣服倒是稍微剩了点,但该起水泡的地方还是照起水泡,一个个亮得都跟吹满气的大鱼鳔似的,挑破之后就开始流脓。哎呀呀……” 这么个大喘气让王涛听着就是心中发凉,仿佛自己也跟着变成那种严重烧伤的可怕模样了。而且心中还回想起了同样遭到过全身烧伤的黍,那小子就算最终存活了下来也是外形变得可怕吓人,即便是有四娘的治疗仪出手也未能消除那副鬼模样。 他最直接的反应就是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不停地打摆子,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变成那种吓人的样子了。如此胆怯模样被老渔夫看在眼中就不由得摇了摇头:如此胆色的家伙真的是无所不通的仙人吗? 如果光是质疑王涛的德不配位还是轻的,这老头甚至再次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今日乱救人。 无奈缓缓摇头的动作在这种生死关头看上去分外扎眼,于是王涛就很快发出了另外的催促:“你,我看你怎么不急呢?这火都快烧过来了,赶紧些划船可好?” “不是你在问吗?真是……”老渔夫对于王涛的急躁低声嘟囔了一下,敢情自己做了那么详细的解释还是不应该?恐怕还得是有人看不清楚状况才会这样的,“莫急莫怕,不就是火吗?你瞅瞅那玩意的速度其实也没多快,而且还得顺着风的那一片才能被烧到。等再往前划上个两百多步就能拐到另一条水道去了,刚刚好就能偏在风头的边上躲着,到时候是烧不到咱的。” 为自身安全而着急的王涛听了这话才算是安静下来,并且还准备仔细观察老渔夫的面孔是不是在安慰自己。但哪料那老头子刚说完话就满不在乎的转过身去继续划船,双臂挥动的频率既没有变快也没有变慢,仿佛就算遭遇了台风天也会是如此镇定。 王涛涛还记得这老头在最初相遇时是如何的恭敬,那趴在小船上不断磕碰的额头到现在还留着红印。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却在自己的面前渐渐失去了尊敬的态度,直到发展为连多说一句话都懒得再敷衍的地步。 引发这种变化的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过近的接触逐渐让对方看清了自己的本相而已。还没有不客气地驱赶下船恐怕还得托了悬浮车的福气,至少那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飞天能力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要说不甘于遭到轻视是人之常情,但王涛多少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他便自找自脸地找补道:“那……那还是有些危险。行行行,你别再多说了,赶紧划船吧!” 仿佛这么埋怨几句就可以重新让自己居于较高的地位,但是那背过身去的老渔夫终究是懒得回头应答。 其实若只是面子受损到也就罢了,这种只有两三个人目击的事情若是要掩盖起来真的是非常容易。只需要将介绍工作转为多赠予些财富就是,这就可以在自己名声不至于太过受损的情况下保守秘密了。 更令人挠头的其实该来自于后方货船上的应对,因为他们那边也能看出燃烧的火头似乎速度有些慢。于是旭川便向自己的手下们吩咐了些什么,然后便在一番手忙脚乱的准备后下令:“尽量瞄准,好了就立刻射箭!” 第2335章 跃动的火头 王涛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叫喊的动静,就距离上而言却也不是能够听得太清楚。不过想想这时候周围还有谁在附近就不难做出猜测了,所以他便忽地回头再次向着后方张望。 几道在阴暗天色下略微有些刺眼的火光突然向上飞起,然后就以高低程度不同的抛物线向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如果努力观察的话还能发现那火头中间似乎存在着较为细长的东西,直到是飞得足够近之后才能确认是弩箭的箭支。 “噫!还玩火箭!?” 王涛当时就被吓得在惊叫中抱头伏低了身子,他可记得后方追兵所使用的武器都是缴获自己方的,那些强弩完全可以轻松扎进一个活人的身躯。但凡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绝然不打算挨上一箭,哪怕看那几箭下落的轨迹似乎并没多大的准头也不行。 “噗通!” “呲!” 几声箭支入水和火焰熄灭的声音就仿佛是天下最好听的音乐,一旦听到这些动静就让王涛知道自己安全了。等再抬头去看时还能发现几道弯曲的虚线正挂在半空渐渐变形,不用想也能明白那是焰火燃烧不完全的产物所留下的痕迹。 当然更关键的是那些箭矢的落点都距离小船比较远,哪怕是最近的一支也还存在几十步远的差距。可见他到现在的安全还是较为有保障的,不至于被反扑成功的敌人给扎成刺猬。 “呿,你是想加上惊恐效果吗?爷不吃你这套!” 颤抖着向旭川方向竖起中指以显示自己的倔强,随后体力并不怎么良好的王涛还是重新将双手把住了船帮。否则那不断跟自己作对的腹痛当时就能让他蜷成一团掉下水去,再受上一场冰凉的话就真有可能会要命的。 同样的动静其实也瞒不过老船夫的耳朵,但是等回首观望时就只能看到半空快要消散的烟气,是以在实际上对于发生了什么还是有些不得要领。于是这位白胡子长者便晃晃脑袋重新恢复到划桨的努力中,直到是听到了王涛的再一次叫声。 “嘿,你个孙子!是没完没了?有意思吗?你看你射掉我一根汗毛了吗?射射射!你再射爷爷我试试!” 老渔夫这一次的回头能看到货船上有人似乎是举起了火把,但实际上是旭川的几个手下正在渐次点燃箭矢。不过他们此次相对地还是做出了一些改变的,那就是将箭矢换成了长木条,并且还从那木条上面淋满了灯油。 不过将火把凑上去点燃还不算完,因为他们要小口呼着气让整根木条都渐渐爬满了火舌,哪怕是烧得弩机发烫了也在所不惜——反正这是整体金属打造的玩意,真要是这么容易被烧坏就太过可笑。当然其中也有原因是因为这些都是亲手夺来的战利品,既然在获得时很轻松就未免难以珍惜,所以也难怪他们会用之如泥沙了。 “射!” 一声令下之后便使得几根浑身火焰的木条被抛射出来,在那货船上能够下此命令的也唯有面露焦色的旭川。他实在是对于河青城的怪异之处相当忌惮的很,所以要么在平日里尽量结好那些身负神通之人,要么一旦得罪了就必须要往死里得罪。 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往死里得罪。 浑身都燃烧起来的木条显然是为了引火用的,不过它们由于表面积较大就多少有些兜风,于是在速度上就没有杀人的箭矢那么快了。甚至还有飞行到一半就带着呼啦啦的火焰声音打起了横,想来就算是砸中了人也不会带来多大的疼痛。 总之这是一次看上去相当儿戏的齐射,在射程和准头上都会受到行家里手的无情嘲笑,甚至就是旭川和他的手下们都同时红了红脸。但这也就是初看上去相当可笑的行动而已,实际上带来的影响依旧让王涛和老渔夫浑身一颤。 保持竖直落入水中的还算好,无非就是制造的水花更大一些,火焰与凉水相处时的刺啦声更大一些。要命的就在于那些因风打起横燃烧木条了,因为它们在落下时就会砸中数根略为坚韧的芦苇。 一根两根芦苇或许遭不住木条的撞击,可若是四五根的话就能获得较大的分摊了,至少是在最初受到碰撞时没让那燃烧物落于水中。但是能抵御外来的冲击并没有给它们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是使得摇曳不断的火焰突然找到了美妙的燃料。 而且这不是一根两根芦苇开始燃烧,而是被那木条压到的数根芦苇同时绽放出了火焰。 经过艳阳高照加热过的茎叶是那么的干燥,经过冷风影响让内部暂时休眠的茎叶也是那么的干枯。所以这种从上到下都相当缺乏水分滋养的存在已经成为了相当优良的引火物,只需要一个热量适当的火头就能让它们快速燃烧起来。 此时一直存在天地间的微风也并未有所减小,甚至还非常凑趣地微微大了几分。 如果说从停在河叉口的货船那边纵火是慢了些,但如果那火焰越过了不短的距离就相当是获得了加速。哪怕继续与先前那种推进速度也不要紧,反正受到芦苇阻拦的小渔船只会是更慢。 “糟了!” 渔船上每个人的心头都同时冒出这个念头,而他们也不再做任何口头的交流就知道不该再浪费时间了。 老渔夫和他的孙女同时开始加快了划桨的速度,哪怕这种突然改变节奏的做法让相关肌肉开始抽搐也得坚持。就算是王涛也得赶紧在船尾提上裤子并转过身划水,哪怕是将本就冰凉的双手再次插入冬水之中也是实在顾不得了。 不过这样的拼命对于船速而言也实在是有限,以至于王涛划着划着就丧气地发声问道:“老头儿,这火啥时候能追上来?” 老船夫在这时都都已经开始累得大口喘气了,以至于他的胡须都在一翘一翘地被吹起再落下。听了王涛的询问后就多少有些不耐烦,但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就还是勉强应声道:“别停手!别问!赶紧划就是!但尽人事吧!” 第2336章 希望 “用力划!用力划!咱们再使使劲就能到安全地方了?” 一个劲儿用力划水的王涛希望从老船夫那里得到肯定答案,然而被问及之人只是咬着牙齿一个劲地在划桨而已。光是从这样的姿态就让他的心头凉了一大截,再是如何充满了希望也得时不时地看向后方火焰。 他其实自打穿越以来已经获得了多次火灾经验,在或被动或主动中多少也对于火焰的移动略微有些心得。所以他就分外期望距离自己最近的火头能迎着后方的烈焰杀回去,那么自己的小命就可以因为空气的对流而保存下来。 不过延烧的前后火焰都是一副不大不小的模样,要说对于气流的改变的话是稍微有些,但难以造成火势的掉头后转。但如果说要给一个人带来痛苦和死亡的话却也是够了,因为就目测这火焰起码可以燃烧数分钟大小,随便烤死个把人还真算不上多大难事。 努力划水是死,不努力划水也是个死,那么王涛对于还继续辛苦下去的兴趣就没有多大了。他直接是一甩手就横躺在了船尾上揉起了肚子,至少这样的动作多少还能对正在发生的痛苦稍稍安抚一下。 听到动静的老渔夫在奋力划桨中也不得不回头查看,等看清楚了状况后就不由得皱起眉毛催促道:“噫!看你那德性,咋就装起了死狗呢?快点划,别停下继续划呀!” “划个求!反正要死了,干嘛还累得浑身酸?” “谁给你说要死了?赶紧动起来,赶紧划!你要是不动弹才会死呢!” 躺在船尾的家伙由于内因和外因的侵扰已经变得意志相当薄弱,所以只要给他一个借口就能立刻躺在船上撂挑子。但这话就气得救了他一命的老船夫横眉怒目起来,那一翘一翘的白眉毛尖就仿佛是翅膀一样不停扇呼着,再配上及胸的长髯就如同是一只白鸟在表达不满。 “火是会烧过来,但咱们未必就会死!”光是这么一句就让有所放弃的王涛突然打直了耳朵,就算是放在腹部的手掌也跟着停了下来,“让你划水是要把身子整热乎!等火头过来了咱们就把船翻过来跳下水,躲在船壳子里就不怕外面着火了!” 若是说了别的求生办法还好,可若是说及跳入冷水之中就让王涛煞地变了脸色,他赶忙摇晃着双手拒绝道:“这不疯吗?天寒地冻的水都冷成啥样了?你要知道我先前跳下去是被追杀,但在那冷水里险些爬不上来好吗?要是咱们三个一起跳的话又有谁能来救?这不是干脆在找死吗?” 他说着还甩了甩自己因为沾水而变凉的双手,这两处到现在都还觉得有相当部分不是自己的呢。 反正对于这个所谓仙人的观感是差的不能再差了,但老渔夫今日的搭救已经是付出了一张网的损失,他可舍不得让做出报答承诺的王涛颓废下去,不然费了老大劲救出来的财主岂不就白白冻死了吗? 老头儿咬了咬牙就终于深呼一口气加大了划船力度,然后就连头都不转过来地解释道:“照你说的是没错,可咱们渔家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比如是灌了好酒再活动活动身子骨,这打里头一热乎起来不就不怕动了吗?不然照你这副模样跳水的话才是找死,而且会最先被冻僵!” “!!” 没用的劝阻说了一万句也是白说,但是有道理的劝说却只需一遍就让王涛腾地坐了起来,并且还流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欣喜。 他刚才那么颓废主要是玩火太多见惯了受害者,所以才会以一个老惯犯的经验劝说自己莫再挣扎。然而一旦是获得了丁点的希望就又会变得不同了,但凡存在活下去的可能又何必躺着等死呢? “干了!热乎起来!” 随着一声响亮的吆喝便有双手伸入水中用力划拨,那越整越快的频率就仿佛要将河水都劈开似的。但是这么激烈的运动只持续了一小会就突然停止了,转而是王涛哆哆嗦嗦地将再次冻僵的双手插进怀中取暖。 本来遭遇了一次体温降低就还没有回过劲来呢,甚至于他身上的湿衣服也只是草草地拧干了事,所以实在是遭不住再一次的体温丧失。王涛即便是凭着本能也会察觉到这样的做法很不靠谱,至少对于自己而言是很不靠谱的。 他看着用力划船的老头和小姑娘都在微微冒汗了,甚至从二人的头顶还有肉眼可见的些微热气在上升。再看看自己浑身哆嗦成什么样子就不难知道差距有多大,真要一直用手来划水的话反而是取死之道。 问过有没有多余的船桨也很令人失望,这难道就意味着自己只能在烧死和冻死之间徘徊吗?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还有的!” 刚经历了希望升起之人最见不得希望的消失,心气提起来的王涛哪怕是在垂死之前也要用力挣扎一下。他努力在脑子中过着有什么能让自己变暖和的办法,然后就不由得想起了一串串的画面。 穿棉袄,戴皮帽,吃着火锅放鞭炮,女朋友,暖宝宝,大街头上吃烧烤…… 颇具画面感的场景让他一下子觉得就要过年了,不过这么多的想象真正能在手边实现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充其量而言也只能稍稍安抚一下急躁的内心,这反而让他觉得后面渐渐追上来的火焰是那么的糟糕。 王涛赶紧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不切实际的画面驱散,然后冲着天空呐喊道:“还该有的,还该有让自己浑身是汗的办法,而且不需要那么多的物质条件!再想一想啊!” 情急之中的想法自然是以家乡母语喊出来的,在船上奋力划桨的另外二人自然是听不懂。 “阿爷?他喊的啥?” “别管,继续划,许是疯了吧。继续让身子动起来,只要动起来就不冷了。” 简短且略微带有喘息的对话显然说明耐性已经算是到了一个程度,但同时也算是给王涛提供了一个及时的提醒。 第2337章 翻船 “动起来,别偷懒,这可是队长让我监督的,你们也别怨我。” 一个曾经发生在过去的场景突然就浮现在王涛的心头,那是自己就业的小区在遭受连续盗窃后的某一天。记得自己就和一帮同事在夏天的大太阳地里头不断地做着各种动作,而理由就是为了创建美好社区环境,提高保安队伍的整体服务质量。 当然前因后果以及事后的追查完全没必要在此时提及,王涛只需要回想起那时是多么地渴望冰棍和阴凉就够了。似乎只要细想起那时候的感受就能让自己现在觉得暖和一些,就仿佛心窝子里被塞了一团炭火似的。 “对的,就该是动起来……也只能是动起来!我要活下去就必须得动一动,但未必是将自己的双手泡在冷水中!” 冲着天空再以一句家乡话喊出行动决心,随后他便不断地在船上做起了高抬腿、蹲起、和俯卧撑等动作。要不是这个小船没多大的话甚至还想做些更加激烈的动作,只要能快速将自己体内储藏的脂肪激发成为热量就是了。 不过即便是控制了活动的激烈程度也还会造成小船的晃动,老船夫和小孙女即便是想要无视怪人的举动都做不到。他们只需要回头稍微瞥了一眼便不难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要确定某人还有求生的念头就无意再去干涉。 一直在后面使坏的货船上也在只剩余火的水面上跟进,许多被烧得只剩下最后一点茎部的芦苇就在水波荡漾下渐次熄灭。翘首站在船头上观望的旭川完全不顾黑烟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和皮肤,因为他其实更会对于王涛的怪异举动而诧异。 遥遥指着那个不断全力活动、而且还发出“吼哈”声音的家伙就问道:“这……那货是疯了吗?怎么在那小船上癫得跟附身了似的?” 跟随的手下们对此俱都想象不出谁还能从火场里逃生,于是就有人不以为意的笑道:“疯了好,最好是再掉到水里爬不起来!” 双手双足都被绳索捆绑起来的若叉闻言便微微睁开了眼,然而以他重新被塞进船舱中的位置也是看不到什么。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会动动脑筋就不难明白是在说谁了,而这也意味着自己获救可能的再次破灭。 “唉……” 微微的叹息是为了王涛这个身怀神通之人,毕竟是追索了这么多年才真正遇到了一个力量强劲的对手。哪怕自己已经是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也对之前遭遇的失败有所不服,然而再想与之比较的话恐怕就不会有什么机会了。 当然这叹息也同时是为了自己的,毕竟那以一人击败自己及众多手下的小年轻似乎正在前方犯傻呢。被如此不堪的家伙击败可算不上是多么光荣的事情,甚至还从反面能证明自己相较而言还要更加无能。 “那一夜自己到底是怎么败的?这么不靠谱的家伙竟然是走了狗屎运吗?哪有救人的时候集体拉得天昏地暗的?”心中胡思乱想着就再次回忆起了特别有“味道”的救援,恐怕那引发自己希望和绝望的场景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陪伴于心中了。 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的若叉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筹谋准备了那么多年,抵死抗争了那么多年,并且也带着广大地区的恐惧傲然了那么多年,难道自己就是败在这么不靠谱的家伙手上了吗? 幸好这老头的心声并不会被努力蹦跳取暖的家伙所听到,不然在激发出由衷愤怒的同时也会深深打击这个年轻人的内心。眼下还得是另外一个老头的提醒更为令王涛心头一颤,并且下意识地大口吞咽起了口水。 “越来越烫了,过不了多会火头就会烧过来。是时候了,咱们准备准备就下水吧。” 老渔夫说着就将身上的衣服脱精光团成一团,随后就以较长的部分交互打了个结系在头上。就是立于一旁的小孙女也在放下船桨后跟着照做,看那毫不避讳的样子是很明白没必要在生死之交的关头瞎扭捏。 也就是王涛会因为这样的做法惊得避开目光,他还同时捂住自己的身上说道:“这是干啥?非要整成这样吗?” 此时此地还要扭捏成这个样子就实在让老渔夫看不惯,于是就在冷哼一声后非常直白地讲道:“要不然呢?冷水要命,沾了冷水的湿衣服更是偷命的贼。你要不想脱就不用脱了呗,转头我们把你的尸首送到河青城去就是了。” 王涛自然心知这老头说的是实在话,无非就是长期以来的习惯有些难以接受。他只能赶紧拱手请求:“别,我照做就是了。但你们可不可以把头扭过去?不然怪不合适的。” “那快点,火焰啥时候烧过来就啥时候整,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不等你。” “唉,是。” 王涛答应着就赶紧忙碌了起来,他必须要同半湿不湿的衣服努力做斗争,否则要是不费劲的话还真不好脱下来。 也就是渐渐飘荡过来的黑色草灰和热浪一直在做着催促,这些带着相当热量的存在让他这个站在船尾之人的皮肤感到越来越火辣了。当然一股股涌过来的热气也是渔夫爷孙敢于除去衣服的依仗,他俩甚至还得时不时地往皮肤上淋些水以防被烫伤。 王涛甚至忘了自己在最后是如何将衣服固定在身上的,他只记得身上到处都出现了缓缓上升的白色水汽,那是体表还未干透的湿气受到热浪加热的结果。而后便是急不可耐的老渔夫吆喝一声:“跳咯,整起来!” 随着一声喊便见到那老头像是横在小船的中间做俯卧撑,而那踮起的双脚以及紧抓的双拳正搭在两边的船帮上。而后便是爷孙俩非常有默契地来回用力荡漾起来,花不了四五下就立刻让小船的船底高高地翻出了水面。 王涛本来还想并着双手做出个跳水动作的,但没想到水上人家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太多讲究,只是以非常简单的操作就整翻了小船。他甚至在那一刻还心思跑偏到了别的地方:对了,水上讨生活的都很避讳说翻船,所以都是用其他说法来替代的。 第2338章 冷水求存 王涛由避讳提及翻船那一茬想到了渔家吃鱼不翻身,而这么跳跃的心思直到是随着再次接触到了凉水才让他浑身一震。不过这一次与冰凉河水首先接触的就不再是双手了,而是因为失去平衡后首先落在下方的腰背处。 其实会感觉到冰凉已经是连大半个身子都落在水中了,只不过因为神经传导稍微慢了那么一个瞬间才略有延迟。王涛立刻就在失去平衡以及身体砸入冰凉的河水中获得了双重刺激,紧接着还有整个人都没入清亮水湾中的窒息感。 “啊!呜……哇哇……呜……” 下意识地发出求救的叫喊声未必是什么好事,因为这会让他在张嘴中吃进大量的凉水,不论是沿着嗓子管进了肚腹还是进了肺腔都令人感到难忍的痛楚。如果要为了将感受到的痛苦宣泄出来就又得大喊大叫,那么接下来还得咕咚咚的吃进更多的冰凉河水。 王涛的双手立刻就胡乱地挥舞了起来,那怕视线和听力都是一片模糊的情况下也在试图抓住些什么。但仓促之间最多只是拨打到了一些芦苇杆而已,真正能帮他稳住身形的还得是向下扑蹬的双腿。 第一脚,第二脚或许是踹在了虚不受力的地方,但是在多踹了几脚后就终于踩到了一处略微踏实的地方。非常慌张的王涛赶紧就借机调整姿态再将腿部探了过去,得是费了两三个呼吸的工夫才终于在那上面踏实。 一踩下去稍微会有点绵软的沉陷感觉,甚至就是想要从中拔出来的话还能感到相当程度的吸力。但只要踩踏得足够深了便能找到足以支撑身体重量的支点,王涛便是借着这一支点提供的力量猛地将浑身的力气用在双腿上。 “噗呵!” 久违的空气再次于喷吐出水柱后涌入肺中,虽然在整个呼吸道内还存在着受凉的痛苦,虽然在王涛的面容上还挂着些许水中的污渍,但能够再次完成这样的动作就令他感到幸福无比,甚至是拿天下的至宝作为交换也是不会愿意的。 然而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王涛只需要多喘几口气就会想要获得更多,从干燥的毛巾,温暖的炉子到烧心的火锅都怀念了个遍。当然能这么想也是在从充斥于周边环境中的空气获得满足以后,否则一个被溺死的尸首终究没法再产生更多的感受。 同时与空气传过来的还有老船夫的嘲笑声:“这后生咋就这么笨?都让你提前准了还栽进水里,那衣服不就白脱了吗?我看你待会还得拼命蹦哒才行,不然就肯定没命喽!” 光是听声音就能察觉对方离自己也没多远,甚至可以说双方之间的距离几乎与在小于船上时没多大差别。王涛便勉力睁开了双眼要去打量对方情况,结果却发现他们所在的船壳之内居然一点都不黑暗。 水道两边的芦苇在寒风吹拂下被大片大片地引燃,红的亮的火焰带着大量的热气和灰烬斜向着天空上飘去。火光同时也会将水面下方照得剔透通亮,是以受着倒扣小船保护的几个人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各个方向的光线令芦苇的根茎仿佛在朦胧中悄悄摇曳,每当水面上的火光跳动就会使得水面下的影子微微颤抖。就是一些忍耐着冬日寒冷的小鱼身影也被映照了出来,只不过那些手指大小的生灵都躲在较远的地方不敢靠过来。 王涛其实顾不上搭理周围的环境到底是怎么个样子,目见到的一切都只是紧张情况下的随眼一瞥。但他不知怎么的就将这瞬间的画面牢牢记在心里,以至于在以后每当感到寒冷时都会恍惚一阵,仿佛从身体到精神都重新回到了倒扣的小船中。 听老渔夫的说法大概是自己搞砸了,他在浑身颤抖的咳嗽中摸向头顶也发现的确是这么一回事。那原本就半湿的衣服在自己全身入水后立刻就被打得通透,显见得就算重新穿在了身上也会持续不断地夺取体温。 当然这点顾虑并不是现在的他需要操心的,因为身处在冰凉彻骨的河水中就已经在不断失温了。王涛为了避免自己被冻死就赶紧蹬胳膊蹬腿的活动起来,显然是打算靠着这继续的活动来维持体温。 哪知他还没动弹几下就再次遭到了老渔夫的叱骂:“唉你快别整了!想害死自己吗?就是要死的话也死远点,别拖累着我们一起死!” 就是一直都不开腔的小孙女也在此时插嘴道:“团着!团着别动!边上温的水就不会跑了,不然会冷死的!” “啊?咳咳……不折腾才是对的?” 王涛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是取死之道,更没想到这两个水上讨生活的人会给出如此反直觉的答案。然而老渔夫在看他略微安静下来后便松了口气,然后才继续指点道:“照我孙女说的团起来,胳膊拢在胸前,腿也拢在胸前。万万要留着胸口一点热气别跑咯,能活不能活就全看着点热气吊着呢!” 照其要求的姿态大概是团成一个腹中婴儿的模样,即便是冷水会夺走体温也会最大限度的缩小外部面积。更何况被胳膊和腿所包夹起来的水体依旧会不断地夺走体温,但这也意味着这一小团水也是在身体的影响下渐渐升温的。 毕竟温度的传导总得是温差越大才会传递越快,而体表周围那被加热的一圈就相当于形成了薄薄的保护层。而这样并没有明确结构的温液层的确会因为胡乱搅动而快速破碎,体温就会因为重新填补到皮肤表面的冷水而快速流失了。 王涛其实也不是当时就能想通这一点,只是在自己的亲身体验中才慢慢体会到其中好处的。因为他需要伸出一只胳膊抓在船帮上借以稳定身形,而另一只胳膊就听从老渔夫的话语抓在了胸口处,然后只需要持续上个几分钟就能体会到其中差距了。 第2339章 热流 “胳膊腿都拢在胸前,不要动……胳膊腿都拢在胸前,不要动……胳膊腿都拢在胸前,不要动……” 一遍遍的提示仿佛念经一般在重复着,王涛就在身体逐渐麻痹的过程中期待着终结的到来——要么是自己的性命先被周围的冷水所终结掉,要么是经验丰富的老渔夫给出一个能离开水面的判断。 反正身体大部分的皮肤出现刺痛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一些肢端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发疼发热的感觉。如果脑子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就一定是神经那里出了毛病,但这是发抖如同一般高速的王涛所无暇理会的。 体表毛细血管已经因为低温的突袭而再次搜索,那么多余的血液就会给体内的其他部分带来更高的压力。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在超负荷使用,更不用提整个人的头部都觉得被什么给充满了似的。 轰轰轰的血液流动一刻不停歇地在让王涛感到头晕,就仿佛是整个人被至于一处吵闹的加工车间中。然而现在的体会真是像极了临死前的濒死描写,所以王涛不由得加倍珍惜起了这种仿佛天地万物都被噪音笼罩的糟糕感受。 双眼或许可以稍微移动一下,不过能看到的无非是水底自己的双腿部位,以及朵朵“乌云”在渐渐地缓和了下来。这些无疑都与自己刚才在水道底部的踩踏有关,而当为了求存不再动弹后就自然会渐渐地沉淀下去。 会看向下方并不是因为这里有多么的好看,而是双眼在贪婪地去追逐象征温暖的红色和黄色。之前是恐惧被火焰点燃的芦苇丛燃烧太快了,而现在则是埋怨这火焰为何烧的是这么慢,难道就不能加把劲地赶紧烧完吗? 唯一能带来慰藉的就是略微有些温暖感觉的船壳,那是火焰的热量在透过被河水浸泡的船底渐渐渗进来。或许在那上面还会存在大量因加热而袅袅上升的蒸汽,但在船壳保护的小空间里就只有愈发寒冷的糟糕体验。 老渔夫和孙女二人已经自发地互相抱在了一起,也唯有向彼此提供自己的温暖才能更长的存活下去。至于王涛这厮则是无论如何都卖不出向前靠拢的一步,所以就只能尴尬地缩在一边期待着火头的过去。 不过烈火带来的好消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暴露于空气中的水面多少还是能被火焰给烤热的。这些温热的水层固然会因为热胀冷缩的形式与下层冷水分层,但是极度渴望温暖傍身的王涛察觉。 他是真被冻得没辙没辙的,所以就会在意志快要崩溃时将手伸出船壳罩着的范围外搅动搅动。 起先是仗着手臂上沾了凉水便准备伸出水面烤烤火,只要有薄薄的一层水分做保护就能在被烫伤之前赶紧缩回来。但这样的做法最多只能让灵活移动的手部和手臂稍微感觉好些,而对于负担支撑功能的上臂及充满神经的腋窝相当不友好。 硬要做下去的话就等同于让胳膊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这种同时承受冷水浸泡和烈火炙烤的感觉还真是令人痛苦非常。直到是进进出出的手臂不可避免地将一些温水带了下来,王涛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找到了某些可以利用的资源。 他赶紧将额头顶在船帮的某个部位借力,哪怕是忍着从那里传来的疼痛也要让身体继续漂浮着。至于双手则是形成突刺的形状就探向水面,而后再让手部在空气中一起拢成个密实的碗状捞回来。 刺击是为了减少对于水面状态的扰动,而手碗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将热水压到自己需要的位置。比如刚才说到的上臂位置,比如觉得心跳越来越快速的胸部,比如觉得再不想点办法就会失去感觉的脚步,当然同时还包括得对自己的小王涛仔细照顾一二。 总之就是觉得哪里冰冷就去抚慰哪里,一处的热水捞完后就稍微换个位置继续去捞,一定要在重新回到水面之前确保自己留存一些状态。最乐观的期望就是还能发挥出七成的力气,否则他真的不确保自己在那时能否凭着自己的力气爬上船。 这样的动作就难免会惊动同样在忍耐的老渔夫,于是不免就会招来打着颤的质问:“你……还折腾……哟?有温水!?” 毕竟王涛动弹了半天也让温水在船壳笼罩的水体内扩散了,这等救命般的东西立刻就让一切的质疑消散无声。老渔夫立刻二话不说地也加入到捞取热水地行动中,而且每每掬了一把回来都会先照顾自己地小孙女,然后才是自己身上感觉不适的地方。 从这点看来老渔夫只是相对能够忍耐痛苦而已,并非是因为打渔的生活而锻炼出了什么特异功能。至于受到照顾的小孙女却是没法参与到捞热水的行动中,这一来是由于她的胳膊较短而难以伸出船外,二来则是由于身形的瘦小真的被冻得很够呛了。 也就是王涛在误打误撞中发现的自救办法起到了很大作用,同时还让他们能一直借助双手去感受外界温度的变化。当老渔夫觉得时间终于合适的时候便将自己的孙女托举起来,并且咬着牙吩咐道:“差不多了,顶踩在船帮上,用劲!” 所谓的顶踩就是又顶又踩,具体姿势与老渔夫在将船只弄翻前大致类似,但身体的方向上去截然相反。等将最为在意之人安置妥当后便要求王涛同自己抓住船帮的同一面,然后才扯着嗓子喊出了要求:“一会跟我晃!我晃多大你就晃多大,我喊大你就将力气用到最大!” 其实这老渔夫从一开始就是个行动先于言语的人,往往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别人会与自己一致。也就是在伸出了一阵凉水之后才让王涛分外想摆脱眼下的境地,所以哪怕是对于带来这番言语的缘由略迟钝也得照做。 毕竟在危机时刻下也没那么多话好讲的,能尽快摆脱现在的生存危机才是最大要务。甚至就是不问缘由地一昧服从也不是不可以,他只怕在这身体感觉越来越糟糕的当儿没有做事的主意。 第2340章 上船 “嘿呀!” 几番来回荡漾后终于将船只推到了一个平衡的临界点,老渔夫随后就在这个关键的节点用力顶住发力,同时也带动着急于求生的王涛跟着共同浑身使劲。二人哪怕事先没有经过约定也在同时呐喊出声,于是共同的求生之力也就在这声喊中变得大了几分。 整个过程中虽然使渔船中荡进了一些水也不打紧,快速翻回正常姿态下总是能留存有更多的排水量。唯一略微受伤的该是在内顶着船帮一同被翻过来的小姑娘,听那声尖叫声大概是没抓稳撞到了哪里的样子。 王涛由于现在依旧处于水中便看不到船舱内的情况,他在身体极为受冻的情况下也只是想要赶紧脱离寒冷,所以便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地努力攀爬。就是刚才还一起发力推船的老渔夫也差不多是这个动作,只不过由于年老体衰而同样显得较为困难。 在最初就跌在船中的小孙女看样子很耐摔打的样子,只是哎呦了几声就一个筋斗翻起来伸出自己的小手帮助老渔夫。然而那点子力气在遇上一个成年人的体重时还是有些不够格,所以就急得她在不断拉扯中急声叫道:“阿爷!快上来!水里冷,阿爷快上来啊!快上来啊……” 感觉大半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王涛已经明悟自己是没法爬上船了,所以他就将目光看在老渔夫身上。虽然明知这一位跟自己的处境差不多也还是颇为羡慕的,毕竟人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个人能出手帮衬一把不是? 正所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事关性命的上面还真必须依靠可信赖之人才行,而自己在这方面其实还有很大欠缺。 “冤孽啊!也罢……” 王涛咬了咬牙就缓缓向着老渔夫那里走去,当身子在冷水中移动起来时就感到颇为刺骨难忍,只能通过目光以及不多的神经反馈来调整动作。这都是因为脱离了安稳环境下的小小温暖空间所致,可他在周围还有余火未熄且弥漫焦黑臭气时依旧是这么做了。 毕竟整个人都是身处在仅有几度的冷水之中,在冬日里只要稍微往岸边靠一靠就能发现大片的薄冰。也就是说继续待在水中无所作为也不会有什么安全,所差的就只是早死晚死几分钟的区别而已。 再说这俩渔民的小日子虽然苦是苦了些,但突然被卷进这种无妄之灾中有多少与自己有关。就算是多挨了一些冷遇也是因为自己的表现实在有些不堪,正觉得生命在渐渐从身体里流逝的王涛就总想做些个什么。 比如有恩报恩,而且是在最无奈乃至最绝望的时刻抛出的回报。 一把扛住差点要出溜下来的毛腿可不容易,力量和平衡能力大为下降的王涛差点被压进水中。也就是靠着这样的压迫才让他重新找到了一些还能发出反馈的感觉,就仿佛在重重围困中的光杆司令突然遇到了几个脏兮兮的传令兵。 “还会疼!还有麻痒的感觉!我的身体没有完全废掉,说明还可以抢救抢救!” 心中拂过如此念头的王涛立刻就咧着嘴笑了笑,只是夹杂在疼痛以及各种不适感觉带给面部的干扰中更像是在哭。也就是以他在船下的位置才没有谁能看得见,否则更有可能将没有心理准备之人给吓一跳。 可无论是对于重获感觉的惊喜还是面部的扭曲都只出现了一瞬,随即都因为王涛的一声怒吼被击碎无踪。 “上啊!上上上啊……” 只凭一嗓子发力和不停地向上推举总是有限的,哪怕老渔夫在获得了孙女拉扯及自身努力下也是爬升缓慢。所以王涛就得在力竭之前不停地想上推举并接着喊声发力,这才堪堪地能将姿态已经明显变形的老头儿推上渔船。 最后的那几下用力实在是付出很大,王涛甚至因为那反作用力的缘故微微有了些打滑,甚至是整个人都在冷水没过头顶时坐沉向下。先前草草包覆在头上的衣服也与此同时脱落散开,立时就将他所能获得的光线遮蔽了许多。 挣扎是当然要挣扎的,这里毕竟是踩到底就可以站起身的浅水。王涛回忆着以前游泳时的经验就竭力保持平衡,并且尽量约束自己的手脚不要做出毫无章法的乱蹬乱挥手,不然这样的动作就只能额外浪费自己的体力而已。 好在光线重新出现在了眼前,似乎是有一个又黑又长的东西伸进水中将衣服都挑走了,随后又向下探索着缓缓伸了下来。正处在溺水状态中的王涛已经是疲惫、惊恐加慌乱的状态,莫说有个看不清外形的东西伸到自己面前了,就是轻如鸿毛的稻草也会疯狂的伸手去抓握的。 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爆发出所有的潜力,双手突然探前地牢牢将黑影抓抱了起来。完成这个动作的热情程度就仿佛是他生来便是在等待着这一刻,甚至都来不及去体会那黑影到底是什么样的形状大小及温度了。 生死之际再要过脑子根本是非常奢侈的事情,王涛只知道自己的腰腿腹及其他部位的肌肉共同爆发出令他难以想象的力量。从疯狂地向着下方踩踏借力再到竭力向上攀爬几乎是一气呵成,以至于他借着这样的势头就跃出水面扒在了船帮上! 他能清楚地记得肚腹撞到坚硬木头上的不适感觉,好在感觉存在延迟性才没有在最关键的时刻丧失行动能力。毕竟内部脏器的痛觉神经是能获得恒温保护的,也就是体表的神经才容易受到环境影响被冻麻痹。 将身体如泥鳅一般扭动的王涛似乎听到了一声“哎呀”的叫喊,但所能做的就只是瘫软在渔船内大口喘息而已。毕竟将一切体能压在求生之上的时候真是难以再顾及其他,哪怕光溜溜的身子下是粗糙的木板和浑浊的脏水也顾不得了。 先于他爬上船的老渔夫却是扑在船帮那里在叫唤着什么,就是偶尔扭头瞪过来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愤怒。王涛最终看到的就是这老头抱住了自己的孙女向后跌坐,那重重的声响以及船只的晃荡都说明跌的不轻。 第2341章 在烈火与追兵之间 “哇……” “你,你这后生真,真是不知好歹!当初,当初就不该救你……” 一个女孩儿的尖细哭声混杂着一个老头子的怒斥声萦绕在耳边,它们在共同破开入耳的脏水时多少有所变形。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陷入了一场烦人的迷梦之中,同时还伴随着身体四肢的酸麻和抽搐。 费力半撑在渔船中的老渔夫可以说是非常愤怒了,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就戳在王涛的鼻子上愤怒训斥。大意是自家孙女好心好意去救人却被冒个混蛋差点给拉下船去,甚至就是肋骨都撞断了三四根什么的。 瘫软躺倒的人这才恍然当时探入水中的应该是小姑娘给的木桨,而自己就是在最绝望的时候才靠了那助力重获爆发的。不过一个小姑娘的身段显然经不起自己成年人的拉拽,即便是在常年劳作中养出来的力气也是根本不够。 筋疲力尽的王涛只得是微微抬手以示自己非常羞愧,但是这样的努力几乎难以具体的表现出来。因为低温寒冷和肌肉痉挛的共同遮蔽让他无论做什么都带着抖动,也就是蔓延在空气中带着烟火气的热量才能让人舒服一些。 被烈火加热过的空气大多已经随着烟尘向上浮去,而新补充进来的冷空气则继续会受到残余野火的加热。所以这处出飘满黑灰的水面周围也算不上太冷,甚至就是还保持着什么都没穿的状态也不至于发抖打颤。 也就是说但凡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都是因为状态糟糕的缘故,就是王涛看老渔夫也能察觉出类似的表现。只不过对方没自己运气这么糟糕的经历了许多降低状态的事件,在整体的表现上就像是辛苦跑了几百米的样子。 老渔夫上气不接下气地拍打着大腿哭叫道:“就,就不该救你!废物!废物啊!” 干瘦而缺乏脂肪的大腿在被拍打时几乎没有多少抖动,就是相应的声音也因为衰朽褶皱的皮肤而变得沉闷。而刚刚从冰冷的水体里爬出来的人还来不及重新穿着衣服,所以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进入了王涛的眼中。 按说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也没啥硬气起来的资格,但是心情烦乱再加上状态不佳还真的很难维持情绪。王涛即便是心中存有愧疚也很容易出现思维飘忽的状态,甚至是没由来的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好像刚才托举他的时候就有扎刺的感觉,那是……算了,不该想的,忘掉,一定得忘掉!” 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本来是该被压在心底深处的,但他的目光偏偏就鬼使神差着盯向了缩成一团的老渔夫的那话儿。其实能看到的就是个深色的核桃般大小和毛茸茸的一团,大概自己在被冷水激过之后也只可能是这样的情况吧? 恍惚中的思维乱跑大概是飘到哪里就想到哪里,然后又会毫无预兆地被其他的关联部分所引走。但这种状态显然不适合前有大火后有追兵的状况,而在漫无目的的双眼乱飘中也让王涛浑身颤了一颤。 那是一艘河青城及周边常见的货船,发黄并且带着相当水渍的主帆已经被彻底放了下来。而站在船头的一个青年男子正指着自己这边不知在做什么,但是能看到他周边的人有的举起了强弩在将箭矢抛射过来,更有的人拿着竹篙就插进水下用力撑船,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孽啊!还不放过!?你跟我有多大的仇吗?现在是逃命来着,再想些有的没的找死吗?”外在的威胁立刻就让王涛变得清醒许多,危机感使得他的心脏加大了泵血的力度。 他立刻就挣扎着起身给老渔夫示意后方的变化,最终则是哀求道:“是!是!都是我不对!他们要追上来了!您还是赶紧操船吧!就算看在小姑娘的份上也得赶紧跑,千万别被那群坏人给抓住了,他们老幼都不放过的!别觉得你是个老头就安全!” 也是逼急了才会信口胡诌出这么多,王涛在说完后还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这么善于撒谎。他几乎是在片刻间就暗示了后方的追兵有多么的人神共愤,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希望落在他们手中的。 老渔夫或许在本职工作上非常专业,但在听了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描述后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胡须和花白头发都被濡成一团下是徒然瞪大的双眼,随后还问出了句稍显多余的话:“你!竟是这么丧心病狂?你到底招惹了谁?” 但凡知道轻重缓急也不会在此时问出来了,因为不管是真话假话都不会是他想要听的那一类。王涛只管抄起木桨就用力插入水中拼命划动,反正他是绝对不愿意被显露杀机的旭川给撵上来。 光是这副样子就体现出他有多么的恐惧,老渔夫不管愿不愿意也得抄过另一只木桨赶紧划船。否则单方面使劲的折腾就会让小船原地转向后方,即便是再等转回来的时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当然在嘴巴上也得继续教训:“傻棒槌!光顾着划一边的船有什么用?你得两边都顾着!不然是想割了脑袋送上去?你手上的力气轻一些!咳咳……” 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爆发出一阵咳嗽声,这部分原因是掉入凉水中受激刺激到了呼吸道,部分则是脏水所带来的炎症。而有相当部分则得归咎于到处飘散的灰烬和难闻的烟尘,光是身处其中就会让人的嗓子眼和肺部忍不住地发痒。 但处在这么一个境地中也没有别的办法,想要逃亡的话就必须持续地划动木浆让渔船前进。虽然原本阻拦船速的芦苇荡被烧光了总能轻松一些,但问题是燃烧速率一定的大火却更加不讲道理,划船的二人就算是心急如焚也不敢加速超越过去。 王涛末了也只能苦笑道:“就在这后面吊着吧,烤烤火的话总归舒服些,不然手脚都仿佛没了。” 第2342章 丧气 酥麻的感觉随着体温的回复在渐渐加强,渔船上的三个人都觉得似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下面乱窜。随之一同加强的还有身上的各处受伤位置,那一跳一跳的感觉就仿佛该部位的肌肉打算造反了似的。 王涛勉强忍住了各种不适才能机械性地划桨,管他是痒是疼也得保持一个相当稳定的力量输出。而在这过程中每过一阵子就将手掬起一把水来淋在身上,即便是被刺激得呲牙咧嘴也要坚持下去。 浸泡了黑色草灰的水面已经变得像是劣质的墨汁,这些如同黑夜的颜色正在浸染着王涛与老渔夫的头部和手掌,更是在将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全数染黑。只不过由于手臂关节的限制还有一些部分难以淋到,以致于他们整个人的身上都变得斑驳了起来。 会有这种做法并非是他有什么特殊的爱好,而是有非常实际性的功能需求在驱使。 就比如手忙脚乱地将衣服全都穿在身上并非是因为寒冬,反而是为了防御周边一浪胜过一浪的热腾空气。要躲避后方的追兵就只能划着渔船追在火场的后方,来自手边的凉水便是他们最容易获得的降温物品了。 说来之前还是因为体温被冰凉的河水所夺而颤抖不已,立刻就要防止烫伤的举动还真是让人有些感慨。如果能选择的话王涛肯定不会选择无情的寒冷或灼热,一般人肯定不愿意遭受无端降临在头顶上的困境。 他应该更愿意选择在临行前不去触碰桌上的残羹剩饭,那样说不定自己已经带着手下们返回河青城了。当然问题出在食物上只是他的初步猜测,其实就是疾病、气体中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鬼缘由的都有可能。 最为稳妥的做法就是应该打一大清早就继续窝在河青城里,搂着自己的女人好好地休息上几天就是。甚至从一开始也不该带着红衣去往她的老家办什么婚事,假使不经过芒山堡的话就不会招惹上若叉老鬼,也不至于会被这么危险的破事给牵扯进来了。 “哎!我就不该穿越过来的,这叫整的什么事啊!?逃跑路上的那一泡尿也不该尿,事后也不该转晕了方向。不对,我就不该把那个业主给打晕,也不对,是当年就该好好学习来的,或许住进小区的业主就是我了,那也犯不上一路逃亡啊……哼!更不该长大,就是出生都是错的……” 嘀嘀咕咕了大堆玩意完全就是在不停地抱怨,可以说王涛是想到哪里就胡乱扯到哪里,并且会埋怨起自己所想起了一切事物。比如冰棍要那么凉的干什么?包子要那么热的干什么?又或者是迈步迈错了才会导致自己整天都不爽利。 心底下虽然知道这种无端的埋怨其实不会起到任何的建设作用,但心气已经颓丧到一个地步的人就是忍不住要抱怨个不停。否则稍微停下来就会让他想起自己曾经所犯下过的错误,而那样就会让他回想起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失败。 自我否定是很需要勇气的,而频频遭遇挫折的王涛偏偏在此时缺的就是勇气,所以他宁可将所有的过错怪罪在外部因素上去。哪怕那些怪罪一点都经不起推敲也没关系,要的就只是一个让自己避免被错误纠缠的小动作而已,否则就真有可能拿不出一点斗志了。 “哎,你在那边瞎嘀咕啥呢?能不能说人话?”老渔夫再次伸手将微温的河水泼在自己的头顶脸上和胳膊上,而希望这个霉运星别再折磨自己的耳朵就是他的最大希望,“先前看你还能说些大城里的话,跟你一起在半空飞的那些人也都是大城里的口音,那就该都是些大城人吧?要有事了就跟咱用大城话来说就是,不然说那些听不懂的咱也没法帮到你啊。” 王涛本来也无意去搭理别人,他能够确保自己不放弃求生就已经很努力了,直到他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字眼。不断飘忽的思维突然就从这里接上了茬:“大城?为什么叫大城?怎么起了这个鬼名字?莫非这周边还有小城吗?” 对外来语音有反应就自然得用对方的语言做回应,终于听到自己能理解的话便让老渔夫悄悄松了口气,他还挑手指着大概的方位解释道:“有啊,有,周边的城邑都是,这在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搁谁家盖个房子都很费劲的,那要是再盖上那么大一个城墙就更是说不上的费劲,所以大家都管那座城叫大城,所以其他小了一圈的城不就是小城咯?” 这番含混的说法令王涛不由得再次一愣,因为这与老渔夫自从相遇以来表现出来的沉稳有掌控大相径庭,初思量大概与碰触到了不常在意的范畴有关。如此就可知这老头儿平时应该就是在小渔村里讨生活,恐怕这辈子都没去过几次河青城。 原本要继续飘荡向其他方向的思绪就被定了下来。其实以前就对河青城里大片无人居住的区域很在意了,所以只要稍微有心就不难知道这里因为铜矿和巨木获得的繁荣。 但凡一般人都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光辉过往,哪怕是来自打小就没见过的远祖时代也想要说一说。当然能扯到那么远就说明中间的相当长时间都很缺乏建树,以至于河青人更愿意去拉扯些相对光荣的时代挂在嘴边大力吹嘘。 听别人的自我美化可以获得部分信息,而听听旁观者的视角则能获得更多借鉴,王涛就进一步地好奇问道:“很大呀?那你说的大城就是河青城咯?差距大概有多大?小城就是那个……那个……哎呀随便哪个吧,就是沿河上下游的那几个?” 能够驾着悬浮车飞在天空的人其实只知道上下游有城邑,而且在面积上也能过获得非常直观的比较。但要说起具体名称的话可就是太为难人了,谁会特别在意与自己没有多少交集的地方呢? 老渔夫对于这种细节倒也没有太在意,只是也跟着就扯了起来:“哦,可不么?当年啊……” 第2343章 可施之计 “别再当年了,当年你也被拿剑拿弩的人追杀过么?” 王涛很不客气地打断了老渔夫地回忆讲述,他虽然对于外界如何看待河青城是有些好奇的,但是更在乎后方货船的追击。 沾染着大块黄色污迹的旧船帆已经被拉扯得高高的,在船尾还有两个人在用不知有多长的竹篙用力撑船。光是这两样就意味着在动力上要超出小渔船的两只木桨所能达到的极限,所以王涛只是看上一眼就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 然而极为不想浪费时间是一回事,小渔船的逃跑上限被锁定得死死的则是另外一回事。 前方那正在熊熊燃烧的芦苇荡并没有被淋上汽油,所以整体而言的燃烧速度一点都快不起来。可以说这河面上的小风有多快就令火场的吞噬速度有多快,但这并不意味着被燃烧的火焰能在眨眼间快速熄灭。 不然寒冷天气里也不需要用燃料取暖了,瞬间烧完的木柴只能让人对于剩下时间内的严寒干瞪眼。 是以老渔夫对于继续逃亡下去也略微有些丧气,终于是对着王涛问道:“噫……你跟他们多大仇?又是放火又是射箭的,就不能客客气气地跟他们说和一下吗?” “咳咳……仇怨吧……也说不上有多大。但我就是不愿意跟他们低头,你看……” “那就不用看了,一回老夫带着孙女游走不掺合就是。你待会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记得别把我船弄脏了,不然洗起来麻烦!” “别呀!” 两句话就把天聊死还实在是出乎王涛的预料,他总觉得在这种气氛下二人总得说些义气凛然的话才是。比如什么“照顾好我孙女”,“你先走”,“我这辈子值当了”之类的,但偏偏没想过有人会见事不妙下就要弃自己而去。 不过这才是常规而言的人性来的,可以在顺手为之的情况下搭救一把,可以在不伤及根本的时候助人为乐,但万万没有拿自己性命襄助陌生人的道理。这个天地间总有些事情是值得用余生去追求的,但绝不包括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萍水相逢之人。 王涛通过哀求了几句才确定对方的心意,随后就只能微微张了张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在近来几个月的时间里最多是变成了一个歪嘴念歪经的大道而已,还没有完全变成从里到外都是黑色脏水的恶人。 在河青城里也从来没强迫信众们去喊打喊杀,一切都是在利益的诱惑以及歪理邪说的诱导下完成的动员。反正从来都是给初次谋面的异族带去了灾祸,但确实从来没有对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用过强。 毕竟在进行威胁时可能因为各种谋划处于优势地位,但在对方武装起来或者处于专精的位置后就会导致某些变化。 战斗的可以出工不出力,也可以在混乱的时候有仇报仇;做饭的可以丢几把沙子,也可以丢瓶毒药;计算的可以将账目记错几个数字,也可以故意带来让外人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混乱。 总之事事都以强迫来控制的话肯定会出问题的,有那防备有那收拾麻烦的工夫还不如将人纳入自己的规则中。只是现在的问题就是身无外物的王涛拿不出买通这老渔夫的财富,更没法在短时间内灌输过去一套似是而非的道理。 没钱没权没道理还真是件令人痛苦的事情,而更令人痛苦的是当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还是被逼到了死角。情急之下的王涛便赶紧眼珠四转地想要找出办法,而他一眼就瞅中了正捂着胸口皱眉的小姑娘。 会有这姿势便是因为获救时动作粗暴伤到了对方肋骨,而这在救助与被救助者之间的关系上就更是个大大的减分项。但只要着急起来就总是会让人的脑筋转的比较快的,王涛立刻就知道自己又有办法了。 他赶紧装作非常关心的面孔,劝道:“哟,可别!大冬天的带着娃娃在冷水里游可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冒得肺炎,然后还有肺水肿,就你们这的条件是真救不回来!再说断掉的骨头也总得找人来救治吧?你知道这周围哪里有正骨的好医生吗?我知道呀,就在河青城里!我给你说别看她五大三粗的像个爷们,但是一旦出手就绝对是最顶级巫女的手段,分分钟就能将你这孙女的伤势治好。但是治病归治病,要那位神使出手可不便宜,尤其是你这种教外之人就……” “等等!你说的可是河青城的神使四娘?”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实在让唾沫横飞的王涛被噎了一下,但他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下意识地做出回应:“啊,是啊,您知道?” 若说刚才的那一位是在猜测,而现在的老渔夫则是激动地连半干的胡子都跟着一翘一翘的,直接就抓住了王涛的双手问道:“就是那暗流神教的神使四娘?” 有门! 看着老渔夫的模样显然是听闻过神教的名声,王涛对于这种在最需要的时候还碰上有人凑上前便是异常惊喜。他赶紧加快了语速介绍道:“哟,您果然知道啊!我给你说暗流神教是救人脱离苦海的好信仰,只要信了我们的教就可以去神明的许诺之地,然后就可以带回来……” 反正同样的贯口在过去几个月里已经说过了无数遍,只要一起了个头就能够喋喋不休地一气说到尾,而且中间还不带打个磕绊的。也就是在眼下这种受到追击的关头并不方便太过浪费时间,还得是王涛主动地硬往接下来的话题上转。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主,我们的神使,那也知道我们神教的神官吧?我给你说我就……” 可惜忙着自我推销的王涛突然被打断了话头,因为老渔夫以更急速的语气叫喊道:“不知道!我就知道大神管吃管喝,管衣服,那个神使管人生死,稍微一条手就能让死者复活。四邻八乡里都说你们的神奇,但我就不信你能让我的老婆子重新活过来!” 第2344章 避火之法 “谁说这话的?人死莫非还能复生吗?” 老渔夫面色一僵:“啥意思?大家都这么说啊,你可别翻脸不认账!” “我认什么账啊我?谁这么说的你就把谁找出来,负责去,我们做不了那个。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个神教啊能让人变得富裕,能治些个常见的病症,但要说让死人复活还是做不到的。” 王涛的本意是想忽悠着老渔夫别丢下自己,身边没几个收买之物的话就只好从别的方向上拉拢,所以还真没想到会被卷入这样的对话中。光是用膝盖想的就明白是话传着传着就变样了,所以在做出解释的时候就多少有些无奈。 然而现在并不是在这种事情上纠缠的时候,后方货船完全可以在余焰尽熄的水道上加速追赶,是以继续在小事上浪费时间就是本末倒置了。王涛急得将双手合十起来恳求道:“大爷,您是我亲大爷!咱赶紧找个办法逃离这边好吗?只有逃离危险了才能找到神使来救你的孙女,只有到了安全的河青城才能给你展示暗流神教的富有!咱先逃远了好不好?” “嗯……好啊。看他们又是射箭又是放火的也不像是好人,是得先逃走再说。” 点头赞同提议也不是老船夫发生了什么改变,而是这本来就是他开始就要做的事情,只不过在部分细节上要稍微出现点变化。在这老人家在表示赞同后却又向着王涛问了一句:“那你们那个神管不管用啊?怎么就看着你被那群土匪撵成这么个鸡毛样子?不会是只待在小庙里享受供奉不做事的吧?我拜祂的话真能受到保佑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让某人的心窝子略有些刺痛,就仿佛一直用来糊弄人的谎言被戳破了似的。 如果他们供奉的是神力无边的神明就一定能掌握些许神术,那玩意随便施展出来还不得将寻常人劈成碎片?也只有供奉的是寻常木偶泥塑才没法提供任何的保护,也是王涛现在为何会有这等不堪遭遇的合理解释。 “呃这……” 被朴素的询问堵得张不开嘴也是实在无奈,于是满脸流汗的家伙就赶紧去回想老巫师传授的话术。为了自己手头不灵而找出的解释也算是神棍必备技能,为了教团的名声起见多少还是得教授一二的。 王涛擦拭着额头汗水就赶紧解释道:“能能能,一定能!就是有神明保佑才能让我飞上天空的,你换了一般巫师能做到这样吗?会被那些小毛贼欺负就是离河青城太远了,神明发射的信号这里接收不到,那我可不就受到欺负了呗。你只要赶紧带着咱们大家跑到安全的地方就好了,等到时候我会给你展现神迹的!” 老渔夫或许不能理解什么是信号,到时候又能看到怎样的神迹,但他绝对能听得懂破空而来的箭矢飞射之声。 嗖嗖嗖——咚!噗通!噗通! 等到有不妙的事情发生时已经是一次性飞来了三支弩箭,其中两只都因准头问题被射入了水中,最终只有一支钉在了渔船上微微晃动着尾翼。可见旭川的手下们对于缴获到的弓弩多少还有些生疏,起码还需要相当的射击练习才能提高准头。 当然对于身体细节的掌控都要远高于常人,那就更不用提对于武器的快速熟悉和上手了。至少眼下的散布率就实在要比芦苇荡着火之前要小了一大圈,起码已经能有一支箭矢实现了上靶的零的突破,恐怕只要再努力努力就未必不能射中目标。 那目标很有可能是身形相对健硕的王涛,可能是明显瘦削一圈的老渔夫,当然也不能排除抚胸躺倒嘤嘤哀哭的渔家小女。这样的威胁就令船上的三人齐齐一颤,然后也不用多说什么地就着急地划起了船。 可越往前就越是烈焰未消的火场,渔船上用力划船的二人用力划了不久便嗅到自己手背汗毛以及头发被燎成灰烬的焦臭味。恐怕继续强行向前的话就如同是将鸡鸭塞进烤炉里,哪怕不用后面追兵的箭矢驱赶也会丧失小命的了。 不仅是自身的命运会变成焦炭,王涛也因为前后夹击带来的焦虑感而万分着急,他赶紧扯着老渔夫的袖子叫道:“停一停!火!前面都是火!你到底有没有主意啊?再往前就要被烤焦了!” 拉扯的动作被一扬手就拨打开了,老渔夫一俯身就将手掬了把船底脏水抹在脸上,只有这样才能让热量被蒸发的水汽所带走。老头随后还将眼一瞪地要求道:“哼!当然都是火,不然还能是冰吗?可你能比我熟悉这边!?跟着小老儿搏一搏就是!” “我,我,行!想来你也不是活腻了,那就跟你赌一把!” 受到当面催逼的王涛可以说是被老渔夫的气势所夺,他在短暂的答不上来话后也的确认为一般人不会找死。就算这个老头子活腻了也总不至于带着孙女去死吧?于是他就就火速认同了向前拼一下的主意。 将木桨举过头顶嗷嗷地叫了几声算是给自己鼓劲,随后就学着老渔夫的动作连连从船底捧了几把水就泼洒。头上脸上和能想到的各处身上就很快被染上了淡淡的泥水和略黑的焦灰颜色,他就指着这薄薄的一层水分来提供初步的放热保护了。 积存在船底板上的脏水大体要来源于将渔船翻正时,较大的动作总是避免不了会带进来些什么。老船夫与王涛在获取降温材料是便是图方便才弯腰舀取的,否则向着船帮一侧探身取水就起码得多出个起身和坐下的小步骤。 也就是半躺着的渔家小姑娘完全不必那般费事,她只需要在感到热量灼人的时候稍微翻个身就是了。虽然这样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在泥坑中打滚的小猪般可笑,但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还是尽量不要给大人增添麻烦的好。 真正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凡被说一句才动一下的孩子只会被当做木疙瘩的。 第2345章 喘息 “趴下!把手和桨都收回来,就趁着余劲滑过去!” 高声的叫喊是在强闯前方的火区前做出的,王涛光是向前看去就觉得满眼都是红彤彤的一片,感觉若是再盯上一阵子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烧得皮肤生疼的热浪,如果说自己是在向着烤炉里钻进去也差不了太多。 他是真心不想闷头闯进那种要人命的地方,但奈何后边的追兵再次射过来了一轮弩箭,而且看那准头竟是又有提升的模样。王涛非常肯定那些家伙们在以前就肯定有过射箭经验,不然也不至于通过这么少的试射就能渐渐找到感觉。 相比起来河青城的信众们就显得愚钝甚多,在获得格鲁古人提供的装备后竟是花费了好几天才能达到这种程度。而期间所花费的是人均绷断两根弩弦的代价,否则很难让原本处于和平状态中的平民渐渐找到感觉。 不过相关的感慨只能在王涛的心中稍微浮现一下,只要明白河青城的战斗力在这会儿也帮不上自己就不会再去多想了。最为明智的动作还是在趴伏下去前深深吸进一口气憋着,并且顺手再从船底板掬起几捧水泼在身上倍感疼痛之处。 因为他所搭乘的小渔船将带着并没有多大的速度缓缓向前滑行,这期间甚至要受到一些还未彻底燃烧完全的芦苇阻挡。于是速度本来就没多快的小船便渐渐地慢了下来,甚至还令王涛感到很有可能正停在火场的最中心位置。 好在这就只是他的感觉而已,在水上谋生多年的老渔夫早就考虑到了船速水速乃至于受到的阻力。同时也将前方的地形也一并考虑了进来,这才敢于硬着头皮去闯一闯那高达数米的烈火高墙。 但即便是这样也需要让小渔船上的人们不断往身上泼水降温,而最优先需要受到照顾的地方不是娇嫩的面部,不是暴露在外的手部,而是因为趴伏姿势而显露出来的背部。但显然任何一个人都没法以自己肘关节的极限照顾到那里,所以对这方面也实在是缺乏经验的老渔夫便被烫得身躯一拱一拱,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跳进水中了。 王涛的状况其实也差不多,他同样没法以双手将自己的后背完全照顾起来,所以就感觉有些部分在变得越来越烫人。可在他这里却有一样老渔夫所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来自家乡传媒在某台节目上的理念传播。 一个大力探身就将双手中捧起的脏水淋在老渔夫够不到的地方,光是这么一下就让忍耐姿势越来越激烈的老头顿时轻松了下来。但光是这样还不行,王涛随后还拽过对方的双手按在自己觉得不适的位置上。 按理说要进行一些配合就总需要事先说明,或者起码也得是彼此间积累下了深深的默契,否则相遇也没多久的两个人很难深刻地理解对方。但是谁让他们在这个关节上遭遇的困难都是一模一样呢?所以老渔夫便也心领神会地立刻帮着王涛泼水降温起来。 这样的合作甚至一直延续到小渔船闯出那道火墙之后,毕竟他们刚刚闯过的是一处有几百度高温的区域,就算以泼水降温的方式通过也不会多么轻松。至少在小渔船的船帮外部就已经被炙烤得滚烫一片,甚至若是擦拭一下还能抹下来不小的焦灰。 当然滚烫之下也没有谁会拿自己的手去试探那种地方,情知获得安全的他们只是以最快的速度超出木桨就划动了起来。 “你那边慢些,咱们向右拐了。” “稍微偏一偏,这下面是个浅滩。” 略带嘶哮之音的提示说明老渔夫的呼吸道已经肿胀了起来,但为了船只的移动能保持在最高效的状态还得不住地出声提醒。否则若是自己的小孙女未曾受伤的话就能配合得更加默契,完全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让自己的精力耗费太多。 哪像是王涛这种力气相对较大但莽撞的家伙,在某些关节多划几桨或者力气稍微大一些都会影响方向和船速,哪怕是时时耳提面命都会让人觉得不省心。但偏偏在此时此地也只能让这家伙来发挥作用,否则老渔夫真不能保证自己在吸入相当灰烬后还能否拿得出力气来。 能从话语中听出不耐烦的王涛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以他的眼光看来其实还算不上有多么的安全。现在只是驶入了一处面积稍微宽阔些的水泡子,而这处水体周围的芦苇起码有大半部分都已经被火势所蔓延,高温和毒气的窒息随时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所以他对于老船夫的指令是坚决执行到底的,唯一的不足就是可能执行得太过坚决了,所以屡屡需要花费额外的力气矫正过来才行。而这么一来就得让他的多做一些无用的辛苦,偏偏由于涉及到熟练度的关系而没法快速提高。 他这边急的是自己出路的无着,但别忘了后面一直都在有人为了他的安危状况而着急。 旭川自然能看到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家伙已经是一头扎进了火场深处,随后就因为烈焰和浓烟遮挡的缘故而看不见身形了。他从河青城流传的故事中多多少少也算是摸索出王涛的性格,所以自然不认为那个风评是神秘又出手不多的家伙会突然自杀。 所谓的神秘无非就是较少暴露在人群面前,那么大致可以同谨慎、胆小或内向这几个可能向关联。如果再加上出手不多的话就更加能同谨慎联系起来了,否则很难解释拥有那种可腾飞上天的工具又为何谁如此低调。 也就是说对方在闯入火海之前的奋力划船就不可能是找死,而很可能是在死中求活的刻意选择。旭川皱着眉头越想就越觉得这种猜测非常有可能,那么反过来说也就是意味着他将眼睁睁地丢失一个非常重要的猎物。 而且这支猎物在重获安全后肯定会进行疯狂的报复,但凡不想事后遭遇令人难以抵挡的袭击就绝不能容忍此事! 第2346章 王涛中箭 王涛竭力捂住了面部不想吸入烟尘,并且还尽力弯腰去舀些水浇淋在袖口上,否则每一口呼吸都会让他的肺部越来越难受。只是依旧在船内底板上晃荡的积水也没多少了,所以还得频频侧向渔船外的水体汲取。 但凡遭受火焰一路移动的水体都被烘烤的热了些,就算是将手伸了进去也不至于感到过分冰凉。至于跌落在河水中的漂浮余烬则要比小船内的脏水还要多上太多,否则王涛都有心俯出身子去大灌几口了。 不只是他在如此做,不耐烘烤的老渔夫也是在这么做,而且在往自己身上泼洒的力道还要更大一些。因为只有先将自己淋湿了才能在高温之中获得片刻喘息,然后才可以大把大把地将水泼在孙女身上降温。 腾腾的灼热气体就让最为炎热的夏日也为之相形见绌,能将相当头发烤焦的情形真是距离“燃眉之急”不远了。先解决最为急迫的问题就成了他们两人共同的选择,而后才能再去考虑考虑所谓出路的问题。 这在极为熟悉地形的老渔夫看来并不是问题,只消将手臂向着前方一指就提供了方向:“那边,这条水道是横着风向走的,只要通入了那边河汊子就能避开火头了,赶紧再划几下就能冲出去!” 顺着风势移动的火头只是看着凶猛而已,实际上却无法随心所欲地到处移动,只要能把握住它的特性就多多少少能杀出条路子。而最妙的还得是抬手指出来的方向上并无太多芦苇,那么就算火头尽力波及了过去也实在是影响有限。 至少那边是存在一个十数米宽的水面缺口的,甚至还由于刚刚被火的原因已经导致可燃物都被烧掉了打扮。光是目视就能确认与自己的人刚刚闯过的浓烟大火完全不可相提并论,那感觉就像是中学生突然拿到了小学的卷子一般。 心知接下来的路子要轻松许多的王涛便是精神一振,那么多的绝望和心惊胆战到了此时就顿时不翼而飞。整个人的担忧就如同被热水浇过的冰块一样快速化解,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对于之后逃亡的琐碎打算。 反正最终目标就是找个机会赶紧逃跑就是,不论顺着水路还是顺着陆路只要能脱身都可以不必在乎。王涛小心地深吸了一口气就抄着木桨高速向着那个方向划动了起来,甚至还时不时地帮着老渔夫那边划上几桨以平衡一下。 因为他能看到原本烈焰滚滚的火墙已被烧得薄弱了几分,原本能够遮蔽身形的掩护就在说话的工夫里能可以看见货船了。而就在稍稍瞄了一眼的时候便发现旭川那边也看见了自己,甚至是船甲板上所有的人都遥遥地举起了什么。 会让大船进来的阻碍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在有风帆相助,有竹篙撑船的情况下也慢不了太多。可以说彼此间的这个距离已经完全处于弓弩的射程之内,而王涛这边偏偏就是只能挨打而顾不上还击的劣势境地。 “都瞄准了射!别再胡乱凑热闹了!” “是!” 大声给手下们鼓着劲的旭川真心不想让王涛逃离,在急切之下就不知不觉地说出了一些伤人之话。就仿佛之前没能命中目标是有人故意为之似的,这多少让同样想将王涛猎杀当场的手下们有些丧气。 那是他们不愿意全力为之的事情吗?那是因为不熟悉手上的家伙啊! 身为上位者就往往会为了自己的功利角度做些苛刻要求,旭川便在急切时不经意地露出了这样的倾向。然而光是不客气还难以安抚急切的内心,他甚至还亲自抄起了一把金属弩就向着王涛瞄准了起来。 然而站在边上指挥是件容易的事,真正等将武器抄在手中时却发现全然没有自己熟悉的手感。这东西在尺寸形制乃至重量上都与王城的工艺大不相同,更不用提是否熟悉箭矢会在空气中划出怎样的轨迹了。 不过这些对他而言并不是太大的问题,愿意一起出手共击奸贼便是在为了剿匪大计出力,至少在精神上还是非常可贵的嘛! 一声“射!”之后先于手下们扣下了弩机,配套的锐利弩箭就应声朝着目标的方向飞奔而去。随后才是反应略微慢了一步的其他人跟着扣弦,所以可以清楚地分辩出前后两个不同的奔袭方向。 只见第一只箭矢高高地跃过目标的上方就消失无踪了,没能击中目标的努力不会受到任何的关注。这首先发出的破空之声显然让奋力划水的王涛被吓了一跳,继而是下意识地转脸再看向了货船方向。 然而原本不看还好,他一扭脸就发现有数个黑乎乎的影子在高速向着自己这边飞来,那还不得吓得赶紧伏低了身子做躲避。然而速度超过寻常飞鸟的箭矢又怎是寻常人能避得过去的?那王涛就算是想要卧倒就能反应得过来吗? “噗!噗!” 没有出现中箭时可能发出的的惨叫之声,王涛只觉得身体被重重锤了一下就猛地向后仰倒。随后再想做出什么反应的话却是根本拿不出多余的力气,只觉得某些部分突然在一瞬间就不属于自己似的。 那真是该有的感觉也没有了,能拿出来的力气也消失了,也就是并未受到伤害的大脑还在徒劳地发出指令。然而中箭之人最多只能稍稍动一动自己的眼睛和面部肌肉,可以在呼吸的时候略微加快或者放慢,但就是没法挪动哪怕一下手指。 低头看去时便发现胸口和腹部各多出了一根细长的柱子,仔细辨认的话还能看见用来稳定方向的尾羽。格鲁古人提供的最初一批次弩箭其实还是会用到羽毛的,但后来出于节约工时的考虑就改成了金属尾翼。 就比如现在扎进他身体内的两支弩箭,王涛根据还露在外部的长度便判断出自己的状态极为不妙。可以说弩箭箭矢的一半长度都已经没入了体内,那么内脏肯定就在以一个非常可怕的速度在快速失血! 第2347章 中箭之后 “我,我……” 努力开合的嘴唇只是说出了两个字就动弹不得了,王涛整个人也跟着瘫软在渔船上不再做出任何动作。这么一来就相当于老渔夫只能单独一人操船,而他需要为一轻一重两个伤员的安全负责,所以整个人当时就急得跟什么似的。 自己只是因为冬季食物缺乏出来捕个鱼而已,那曾想先是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神仙恶声恶气地问话,然后又出于对于仙人的崇敬和畏惧心理就下了王涛。就那时起也说不上心怀多么大的得利念头,直到是在流露出轻视的目光后才被许以了丰厚的报答。 如果只是个救人再送人的小活计倒也罢了,可偏偏在逃离的时候却会多出这么多的意外。老渔夫真心不想发展到现在这个糟糕情况,怎么可以人没能救下来,孙女搭了进去,更有可能被逐渐追上来的坏人给收拾了呢? 被人畏之如虎的“坏人”一方倒是喜气洋洋的模样,可以说大部分人都在为成功命中了王涛而欢呼。也就是首先射出弩箭的旭川站在原地有些发愣,他真心不愿接受自己的准头会差得连毛都没能摸到。 身为贵族就注定了不可能平凡,无论是小时候受到的文武教育也罢,被各类之人不断灌输的强大信心也罢,旭川对于自己那射偏的一箭明显耿耿于怀。尤其是才对手下们的斥责教训还刚落下没多久,所以他真是分外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误。 其实首领在意的事情未必不会被手下们察觉,甚至由于前程和财富操之于手的缘故还会更加敏感得多。但那些通过几次射击逐渐找到手感的人也不好立刻传授使用心得,不然那岂不是要当面去抽旭川的脸皮吗? 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在装作为了射中追击之人而欣喜,心中更希望自家的主上能快点掀过这一篇。但偏偏有人不走寻常路,这群人中的那个善言之辈就瞅准了机会凑上前去一拱手,并且向着旭川恭贺了起来:“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昨日获一匪首,今日又毙一匪首,这可都是了不得的大功劳啊!试看天下之间也只有您才能做到这种的功绩,其他庸碌之辈根本就是追都追不上啊!” 以前不是没有听过更加肉麻的吹捧,而换了在自己真心有所羞愧的时候听到就满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旭川顿时就脸上一红地下意识谦虚起来:“啊,谬赞了,还赖诸位一起出力。” 简短的应对就相当于承认了大家的功劳和能力,但是偏偏又混杂在谦虚成分更大的话语中分不出真假。反正在场几个人都很识趣地没有去深究哪部分是应酬,哪部分是真心实意,或者是只能全当真心实意的来听就是! 甚至于其余反应较慢之人都暗恨自己没有抓住这一机会,只能是跟着一起凑上前来为公子贺。于是货船上顿时就充满了互相肯定和称赞的气氛,那份和睦非常的样子看上去就如同最为坚固的组合。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就让旭川的感觉好了许多,因为他能听出来瞬间拔高了自己领导成绩的那部分意思。这意味着就算是在实际战斗上稍微不如意了一点也瑕不掩瑜,毕竟自己是地位崇高的劳心之人嘛! 谈笑宴宴中定下的基调令旭川感到十分满意,等再看下那火焰和残余未烧尽的芦苇后方的小船时就是不同的心态了。然而被当做囊中之物的渔船到现在也没法子逃离,盖因怀抱濒死之态的老渔夫一直都在痛骂不休。 “哎呀,都怪你,怎么那么没用啊!?我莫非曾欠了你什么?怎么就要在这个时候来坑我?你你你……你就不能死得远一些吗?非要伤了我的孩儿,污了我的船?晦气呀,晦气!”痛骂的同时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拍打在船帮上,不如此就难以发泄自己的伤心和后悔。 然而光是骂也没有太大的作用,陷入昏迷之人又不可能听到他在叫唤着什么,所以老渔夫在骂过之后就只能急着扑上去挤按王涛的人中。大滴滚落的眼泪伴着怒极攻心的不满就全部施加在了大拇指上,以至于不出几下就用脏指甲抠出了深深的血印。 也就是王涛并非被射中了最为要紧的地方,至少是扎入体内的箭矢还没有破坏最为核心的器官,所以老渔夫竟然真的将这货给弄醒了过来。只不过即便是醒了也难以在现下的伤势中活动,最多是微微张嘴想对老渔夫说些什么。 他实在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伤势是多么的严重,而在被弄醒之后也实在是拿不出立刻急救的办法。最多只能哀求这个今日才认识的老头子能将自己送致河青城,或许再找到四娘或者格鲁古人之后才有可能抢救一下下。 当然要做出这样的请求显然是复杂了一些,仅以发不出声的张嘴动作还真是难以让人理解。王涛在努力几下后就放弃了沟通打算,这一来是对于老渔夫的茫然表情感到有些绝望,二来则是快速流失的力气实在难以支撑起这么复杂的动作。 他能做出的就只是垂下脑袋努力放缓呼吸速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扎入体内的箭矢不至于移动太甚。否则每一次的小小位移都会刺激得五脏六腑疼痛不已,就感觉上恐怕一点也不输于某些知名的酷刑。 淡淡的血腥味就在此时进入了他的鼻尖,哪怕就算混着每次呼吸时的血腥气也还是能被辨别出来。不过这些气味并非是来自于胸部以及腹部的伤口,而是来自于染红了自己半个面部的右耳。 盖因为中箭之时虽然是身体上挨了两发,但还有一支箭矢先是擦着他的右耳垂带掉了若干血肉,甚至还在略过自己后颈时蹭掉了几根头发和一溜油皮。是以若非旭川的那一箭近乎示警的提醒就该让王涛的脑袋被射穿了,但在当时即死以及在痛苦中死去的选项中也不知是哪个更幸运。 第2348章 逃遁 身上中箭是由于王涛处在渔船右侧而暴露出了太多身躯,所以在越来越熟练的攻击下就不免会被上靶,自然也会承受到最多的伤害。这个伤者在身躯瘫软的时候还在略微有些后悔:当初要是抢在船只的左边划桨就好了,换这会就该是我躺在我的怀里受苦,了不起救了他的孙女后养大就是。 人在情况紧急下总是会冒出一些特别自私的想法,但就某人的现状而言又不能倒转时间,所以也只能是胡乱想一想而已。甚至于这些损人不利己的念头也更多是支离破碎的念头,在一潮潮的思绪冲击之下很快就变得无影无踪。 大量的电信号在脑中不断地奔突振荡,许多过往日子中印象较为珍贵的记忆就被激发了出来。第一次领工资,第一次得八十分,第一次得零分,第一次受到别人的称赞,第一次吃到甜美的食物…… 这些记忆就时间顺序上并没有太多的规律,而且在画面和相应的声音上也是模糊到清晰不一,主要是以受王涛在意的强度高低为顺序出现的。而当它们出现一次后就会快速从意识中消失,就仿佛是在参加一场只有一个人观看的谢幕剧。 被动陷入半昏迷的王涛或许没能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只有感受到血压下降以及含氧量降低的身体却在努力做出反应。但在身体受到破损的情况下越是忙动就越会损耗能量,是以相关的生命体征也会出现明显的改变。 呼吸道由于受到的刺激在不停咳喘,身体各处则是出现了难以抑制的颤抖,就是去看王涛的双眼也会发现大片的眼白。照一般经验而言这已经是一个人正在陷入死亡的过程中,哪怕就要来最为灵验的巫师招魂也是于事无补的。 老渔夫正是见识过类似的状况才愈加丧气,他真不希望这个半路救下来的仙人会死在自己怀中。这岂不就意味着待会将由自己直面那些追兵的怒火吗?他要是有那勇气和能耐又何至于在河面上捕鱼呢? 心中急切之下甚至直接就叫出了声:“哎呀呀,这事闹的,这事闹的……我就想打个鱼,怎么却是打了个尸体,还招惹了一堆的冤家啊?这不要亲命吗……” 然而叫归叫,在明知被不怀好意之人惦记上的情况下也得行动起来。 可以说老渔夫是一边将王涛小心放倒在小渔船上,一边则是左右手各抄一桨就搭在了常年划桨摩出来的凹陷处。虽然不至于奋力将不靠谱的陌生人救下来,但光是为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孙女也得让小船动起来。 尽管只有自己一个人用力的话会有些不如意,但如果能拼了老命不要全力划桨的话还是能确保船速的。至少在水道繁多且存在大量芦苇来遮蔽的情况下还是有一线生机,那么身为被追杀之人就没理由会听信后方的劝降鬼话。 许以广阔的田土有什么用?自己不过是个打鱼的小老儿而已,这一辈子以来何曾学过耕种之术?再说要开荒的话不还得平整土地和置办农具么?真要整得起那玩意的话还不如换上一艘好船使使呢! 许以数十金的财富有什么用?后方那些追兵们也就是因为隔着距离远才会嘴巴上一说,如果真正追上来了又会确保自身信守承诺么?但凡凭借武器和人数横行四方的都是不讲理的主,若是信错了一次都会让自己的小命玩完! 难以戳到痒处的条件就如同是毫无诚意的谎言,老渔夫只是稍微听了听就流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有些话光是说出来就不会让听着相信任何一个字,老渔夫根本就是对于追兵们开出的条件不屑一顾。 他还一探手就止住了勉力要起身帮忙划桨的孙女,并且还非常心疼地劝道:“继续躺着,贴着船边躺好了。” 肋骨骨折的情况下实在不应该再参与费力的动作,毕竟少了一个小丫头的助力也不至于让船只动不起来。这老头只是大力滑了几下船桨就切着风向驶入进茂密的遮蔽之中,吝于染色的麻布衣服在泛黄的芦苇纱帐中就快速失去了踪影。 如此一来哪怕后方的货船再次射出火箭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就算是火势再起也只会沿着方向移动,未必会追上刻意切着风向逃跑的小渔船了。 眼见即将获得的匪首竟然就眼睁睁地消失在了面前,这幅油盐不进的姿态着实将旭川气得不轻。他当时就击掌大骂道:“嘿呀!这,这真是个顽民!快!快追上去!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王法!定要让他知道从贼会是怎样的下场!不!射击!将那该死的老贼就地射死在船上,我看他跑到哪里去!?” 他在说话中就抄着强弩将双脚一蹬开始上弦,寻常河青城信众需要整得脸红脖子粗的动作竟在呼吸间就完成了。这位公子更是一等搭上了箭矢就立刻瞄准老渔夫射击,甚至于不等观看命中结果就急急地再次上弦搭箭,而有自家主子的垂范就立刻带动了他的手下纷纷跟进。 然而双方基本在同一条线上的时候还比较容易瞄准,一旦小渔船有意识地选择横向移动时就必须得打个提前量。然而有芦苇的遮挡就令瞄准和预判都变得极不可能,那老渔夫完全可以做到在零星的落箭之中有惊无险地逃离。 那货船只上的人们只是射了三轮就陆续停下了攻击,毕竟在无法确定目标位置的时候盲目攻击就只是在空耗力气。哪怕自觉尊严受到羞辱的旭川也悻悻地将弩机丢在甲板上,转而号令手下们加快速度追击。 他的手下中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劝阻:“不行啊,前方的火还没有灭呢,跑太快有可能让咱们也陷入火场之中。就算是稍微靠近些也不合适,您看咱们这边还得靠着船帆才能完成之后的行程,若是在这里被烧毁了就会大大降低速度啊!” 旭川闻言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抬头看看身后那脏兮兮硬式船帆也不像有多少寿命的样子。而两边刚刚过火的黑色灰烬中还有暂未完全熄灭的火头,他这才打消了冒险进一步追击下去的念头。 第2349章 俯瞰 红的团块快速地左右蹦跳,蓝的团块则是在缓缓移动模糊了边缘,绿的团块则是在缓缓的扭动中穿插在各种颜色之中。听觉上则是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听到什么声音,或是清脆的晶体撞击声散落一地,或是缓缓膨胀的球体边界处在同什么东西摩擦,但一切又是非常模糊的样子。 偶尔还会让人体会到忽而加速上升、忽而失重下坠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陷入到了难以控制的幻觉世界中。从鼻孔钻进来的焦臭味也在刺激着脑部,所以王涛一会会闻到汽车交胎的臭味,一会会闻到燃烧中的汽油臭味,而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转到了焚烧塑料时的记忆中。 种种难以自我把控的感觉就这样浮现在垂死之人的周围,竟是连更加具体的概念都变得非常稀罕了。至少在获得这些感受时也不会引发任何多余的还出血联想,就仿佛王涛的整个大脑变成了沉静的旁观者,哪怕看到了各种新奇也不会有所激动。 能陷入这样的状态就意味着他已经变得相当糟糕了,就是认为他正处于一个垂死的边缘也不为过。至少就正常人而言也只能在深度睡眠中才会触及如此状态,接下来是重获清醒还是彻底陷入永眠的两条道路可选。 不过王涛没得选,他只感觉眼前的画面突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如果脑中的记忆库还没有错乱的话就该是身处于宇宙空间,而且还是正在居于幽黑的天顶正中俯视星球。只是一眼就能看见大陆、海洋以及波澜壮阔的翻滚云层,那副近乎固定但又不停出现微小变化的图像实在能令人觉得宁静。 当然以王涛原本那木然的状态也没有多么激动,最多只是在看到这样的画面时会感觉远离了很多烦恼。什么自己与暗流教团的关系,暗流教团与信众们的关系,以及河青城与格鲁古人的关系都变得极为无关紧要了,那些都是可以被一股微风带走的渺小事态。 盯得越久就越能发现一些缓缓变化的细节,当然大致上主要发生在白色与灰色混杂起来的云团上方。那是来自寒冷区域的空气在与来自温暖区域空气的碰撞所致,不管搭不搭理都会一直按照既有的规律持续上无数年。 如果撇开一绺一绺或者一片一片的云层其实还能看到更多信息,比如呈现出绿色、黄色或者白色的大陆,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则是一条相当显眼的分界线。原本可能模糊交错起来的色块就因为那条线被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片世界,在上方的是整块非常纯净的白色区域,而下方的则是黄色夹杂着绿色的混合区域,甚至于越是偏下就越呈现出浓郁的绿色。 “白首山,高不知凡几,绵延数千里。” 一个意向就突然而然地浮现了出来,既像是一个导游在合适的时间进行讲解,又像是心中的某根弦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王涛记得他能再河青城看见那座山体,能在沿着排河不断顺流而下时靠着那山体做定位,就是到了越来越宽阔的平原上也偶尔能窥见那山脉的高处苍白。 虽然是穿越过来连半年都不到,但他就是对于这座高耸且悠长的山脉充满了惊叹,哪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会赞叹。 既然终于出现了意识就会按照以往的习惯来做,王涛便很自然的去寻找可能存在的河流,铁路和城市。至少在他所习惯的地图上就是要靠这些特征来确认区域的,并且每每都会以快速找到了某座聊天时提及的城市而高兴。 但是这次的努力却是有些不如意,因为他所看到的是一副没有任何辅助线和地名标示的图画,那纯粹缺乏人工痕迹的模样实在是令人觉得找了些什么。比如在河流入海口以及海岸线周围的黄绿色条带,比如地面上那些一团团聚集在一起的灰色团块。 这天下间竟然也可以这么缺少人工痕迹吗?还是说那里的人们力量太过落后,即便是做了些什么也很难留下太大的痕迹?脑海中想到这里就不由浮现出曾经见过的石器,以及河青城周边村落中的骨器和木质工具。 不过是短暂的随意观瞧,不过是随性的本能联想,在碰撞出个小小的浪花后就突然消失无踪。就仿佛是一个答案获得解释后就再也不必关心了一般,而目光还会继续在近乎难以自控的漂移下继续寻找新的兴趣点。 比如在缓缓移动中呈现出来的另外一处大陆,同样是由白色的、黄色的以及绿色的团块组成,同样是存在着覆盖在其上方的云团,也同样是存在着一条明显的颜色分界线。如果心思太过随意的话就很可能忽略掉某些事情,比如那几乎与先前所看见的画面完全镜像的轮廓。 “镜像?有人把镜子丢下去了?双胞胎吗?还是量产的橡皮泥?” 王涛的心中顿时又生出了另外不着调的想法,于是他的目光就快速在此间与彼间来回转动,而每每的对比中都能获得大致类似的特征。 这里有一个半岛,那里就也有一个完全相反的半岛。 这里有一个大湖,那里就也会出现一个完全相反的大湖。 这里是东北——西南走向的大陆,那里则会成为西北——东南走向的大陆,而且就连角度也是一模一样。 真是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至少在地质构造很难出现这种完美的对称,那简直就不像是自然能塑造出来的模样。甚至可以说光是看到就能让人觉得那定然是生生塑造出来的,就仿佛这个天地间受到了一个巨大的工匠所加工一般。 异常的情况下实在是没法再保持沉静了,顿时就让王涛不安地思索了起来:“这,这算是怎么回事?不该是这样的啊?我知道这星球本来就有些不对劲,但你能不能别出现这种让人搞不定的状况?不对,我在哪里?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双月之星?” 第2350章 不自知 突然获得的思索能力一出现就是在针对既有的状况,却并没有为其他一些更显而易见的问题多做处理。 比如自己为何是以现在这样的视角在俯瞰星球,又为何在刚才持续了较长的时间里都未能进行思考。更不用提刚刚遭遇了弩箭射击的自己该到哪里去寻找治疗,就算是现在操船返回河青城的话又是否来得及。 明明一个深受重伤垂死之人最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来的,怎么偏偏就有闲心去欣赏天文了呢? 但这些异常全然没有出现在王涛的心中,至少就思维处理的问题中还是将陆地对称的现象放在头等位置。他的意识甚至因此感到了一些困惑,然后才在下意识中将目光转向了周围。 其实说是目光也不完全对,因为一般人处理的图像大体不会有太多的畸形,尤其不会像是王涛视线中只有半数的正常图像。也就是说王涛现在所看到的画面完全不是正常人应该看到的,很明显是受到了某种外来影响的干预。 其实如果将畸变的部分展开的话还会获得更多信息,甚至于被挤压到边缘部分的信息量还要更多一些,恐怕在整体图像的比例中得站到不止七成的部分。那感觉就像是往眼睛上戴了一副深度眼镜似的,越是往视线的边际就越是会导致画面的畸变,只是不知若是摘掉了这副“眼镜”又会带来怎样的体会。 一个大号的缸体就这样进入了王涛的视野,它的整体就如同是大号的椭圆形鱼缸,那里头浸泡着一个身材矮胖的灰色怪物。 那怪物的身上可以说是充满了大量的皮肤褶皱,甚至若是认真细看的话还会以为是随意丢弃的脏垃圾。也不知是这生物的外表自打娘胎出来就是如此,又或者是因为被浸泡得太久泡发了,总之初步给人的感觉就更像是一坨废弃的橡胶轮胎。 如果这是个瓶子的话或许还会被王涛认为是谁家的大号药酒,但这分明是个轮廓并没有多大棱角的缸体。若说这玩意是谁家搜集的标本都不是没有可能,直到王涛看到了不着于那肢体之上的一些小物件才敢于稍微有所靠近。 驱使他向前的动力大概是来自于本能的好奇心,不然也没法解释这种电影中会首先挂掉的作死行为。 别看那些小物件的颜色虽然是暗淡了一些,但只要明白他们是附着于怪物眼部、嘴部、关节处以及一些重要部位就不会轻视了。尤其这东西在颜色上也只是比那怪物稍微暗淡一点,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为之专门制作出来的东西。 至于是装饰性的首饰还是功能性的设备就不得而知,王涛并不打算把这阵陷入沉眠中的家伙叫起来问问。他最多是稍微向着下方看了看是否存在相应的铭牌,试图找到如同医院床位上的姓名和病因什么的东西。 实在不行也可以换成别的什么,只要能给他确认眼前状况提供哪怕一点信息都可以。 等重新将注意力收了回来才有功夫打量这个缸体,王涛便意外发现这东西居然并非是全然透明的样子。在下方还存在着起码五分之一的淡灰色材质,刚才只是因为注意力被内容物的夺取才未曾注意到。 而这么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上面浮现着一些浅色的纹路,就其铺设以及互相缠绕形式上可能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布出来的。或以王涛的见识和能力也无从辨识这东西的性质,最多只能在缠绕的纹路中间识别出若干个外形特异的花纹。 就初步的猜测只能假定是某种外星文字,至于具体的意义却还是让这货感到一头雾水。不过他在疑惑之余却突然感觉在视觉的边缘似乎有些问题,于是就立刻被吓得向后退缩几步,并且将目光重新投放在了缸体之内的怪物身上。 有没有问题都要先保持距离虽然是怂了一些,但王涛宁可确保自己一直能够远离危险。退出起码三五米的距离后再重新观察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这就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神经质一般,甚至不由得在心中自问道:“什么情况?刚才是什么来的?” 他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得了精神病,至少在察觉自己异样的初期是没那个想法,除非是等状态严重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下来。而在那之前则更愿意投入精力去证实自己的反应没错,哪怕现现场只有自己一人也不肯先假定是自己的问题。 好在观察的时间只要稍微长一点就总能发现问题,王涛竟然看见那怪物的肢体居然稍稍动了一下。而且绝不是某一部分因为气体的上浮而受到了影响,从那从走步就开始的横向反复移动看来分明是肢体的活动。 而且还不仅仅是体积跟自己大腿有得拼的肢体在动,如果是再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肢体的一些端头也在微微地活动。时而在某一处点击一下,时而又移到下一个位置点击几下,那动作实在像极了自己抬手在空气中操作虚拟界面的样子。 不过王涛在操作时可是觉得自己噼啪连点如同侠客,每一次的框选以及每一次的重重点击都充满了音乐般的美感。再看看这浸泡在缸中液体的玩意似乎更像是在本能地抽搐,而且还是那种不提供帮助就很容易挂掉的病危情况。 其实王涛平日里的部分行为在整个教团的人以河青城的人看来也是如此,只是由于能够召唤来飞天的、战斗的工具而赋予了神秘的色彩。否则光是城中那些没大没小的娃娃们就会天天追着他嘲笑,毕竟有没有能耐往往决定了一个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毫无自觉的王涛不由得想要笑出声,然而他不知为何却没能感觉到这种动作的回馈。不过这种怪异没有让他特别在意,反而又将思路漂移到了其他方向上:“咦?说起病危,说起快挂掉,我怎么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好像是哪里存在一些重要的问题没能想到?是出门时没有压下炉火么?是电脑忘了关了么?还是我上岗的时候没有刷工作证?” 第2351章 求援 许多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往往会有些独特的动作,比如拍脑袋、挠下巴、又或者像是王涛一样抬头望天。但在这处与以往所见不同的环境中抬头其实也看不到天,那灰蒙蒙但又不显黑暗的天花板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材质打造。 上方既不是平平整整的一大片,也不存在边际过于明显好辨认的构造轮廓,但整体看来又是非常的自然舒畅。可以说除了无处不在的灰色以外就没啥特征,或者说这种既不突兀也不繁杂的风格便是此间的特征了。 “什么嘛,越想越觉得头脑发晕,我到底是漏掉了什么来的?” 心中暗笑的王涛总觉得有些状态明显很怪异,但自己偏偏不知为何却会将之忽略了过去。他在想不明白的情况下就想到处逛逛来换个心情,于是观察周围的视角也随之移动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移动并非是常人那样左右步行交替,完全没有出现丁点的上下晃动和左右摇摆。如果仅就从视线里获得的情况而言其实更类似于平稳移动的镜头,恐怕也只有最好的摄像师才能实现如此稳定的平移。 而光影有时候就会在这样的移动中泄露出奇妙的信息,落在王涛的眼中就是有什么深为惧怕的形象一闪而过。他光是扫了一眼那形象就被吓的姜力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多余的想法都不敢冒出来。 “那是……什么?” 心念急转之下就特别想要看见刚才吓到自己的影子,而来观察周边的视线也就非常配合地快速延伸了过去。立刻就有又明显又清晰的图像进入了视野中,于是王涛就立刻看到了一个身形欣长且长满了分叉枝桠的直立物体,而那物体上还存在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眼珠子。 这玩意曾经一夜导致河青城的几户家庭灭门,还曾以一己之力突破了格鲁古人的防御圈,更是连渗透带破坏地击毁了若干艘星舰。有这样的能耐放在哪里都是可以灭国的存在,至少王涛不觉得地球上哪一家还能治得住这种存在。 至于要变形就能模拟各种各样的生物和设备也就不必说了,反正他有一阵子就对家中的各种东西疑神疑鬼的。也就是想清楚自己的小身板并不放在人家的眼中后才轻松了,反正要战要躲都不可能有所实现,哪怕是就地躺平了也没什么可耻的。 别看如此的心态多少与自暴自弃非常类似,但对于那外来之物的恐惧始终根植于王涛的内心。 “卡……卡……卡伦普!” 一声艰涩的叫喊声终于脱口而出,管他大脑为何一直陷入了异常迟钝的状况中,又为何诡异地不曾想起最为紧迫的事情,发自内心的恐惧终于让王涛叫喊出声,那沙哑低沉的声线几乎与破琴没啥差别。 并且在舌尖上立刻就尝到了铁锈一般的黏稠腥气,一大口寒冷空气也差不多在同时结结实实地吸入了肺中。同时身体的虚弱以及发自四肢及骨头里的冰冷感觉也随之而来,甚至就是被火场气流带上天空的黑色碎渣也在飘飘扬扬地彰显存在感。 痛彻腑脏的疼痛感立刻就强力冲击起了脑神经,这些复杂感觉混合起来简直就是酷刑一般。刚才还能看到的星球、灰色房间、缸体以及缸内的怪物都瞬间消失无踪了,但偏偏又非常深刻的烙印在王涛的记忆里。 “是梦么?” 一声疑问脱口而出时却又没有声音,王涛在脱口而出的时候也突然发现那些痛苦都消失了,与之前经历不同的是自己还能进行完整的思考,以及能明确清楚意识到自己究竟是谁。而且周到的环境也换成了白色的空间,甚至不去认真观察的话都有可能产生出上下颠倒的错觉。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之前能够轻松进入的白色白色,只需念诵“卡伦普”三个字的发音就可以钻进来。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似乎是受惊念叨了这三个字才触发了相关功能,否则还未必能从那诡异的体验中清醒过来呢。 王涛是真心不喜欢那种无法把握的状况,自小到大在这方面所吃到的亏可实在是太多了。再说扎穿自己胸部及腹部的箭矢可还一直没从身体内拔出来呢,再没心没肺的去做那种怪梦岂不是找死吗? “不过还好,我进来了。在这里也可以发出求救,比刚才被人追杀的时候没空做要好。” 叹息了一声就立刻拉群拉好友,红衣作为自己的女人是首先要拉进来的,至于绿还有别的什么能进入这里的家伙也得一并拉扯进来。而且王涛也不给这些人询问的时间,直接就不顾脸面的向他们表达了救援的请求。 毕竟小命都快完蛋了,那脸面不脸面的也实在是顾不上。 他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着急是非常正常的,接下来则是红衣以非常急切的语速吐出了大堆话语:“好好好!你别急,咱们已经在路上了!看你那飞车空着回来时就知道出了事情,所以我赶紧去找了米图卡帮忙。那四眼娘们虽然是要价高得实在是有些离谱,但咱总不能放着你在外面受苦受难不是?” “你还叫格鲁古人帮手了?挺好的挺好的,没他们也没法这么快就赶过来,真要是骑马驰援的话可能老子就凉了。”后方有援救处置就总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至少意味着自己可以更快地摆脱危险了,“记得一直沿着排河向下游走,瞅准了着火的方向那边有艘小渔船在逃命。旭川那牲口居然敢放火烧我,还放箭射我!这纯粹就是一山贼!土匪!流氓!坏蛋!无耻的垃圾!一定要把他们乘坐的货船击沉!一个不留!斩尽杀绝!” “啊?哦,放心吧,就是说一声的事。” 微微惊讶的红衣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可见她在经历了这么多后对于人命的态度已经是看得淡了,尤其是对于伤害自己情郎的家伙而言更能下得去手。她最多是对于王涛的那一顿咒骂略微感到不自在,毕竟方圆百里地内还有比河青城更邪恶的地方么? 第2352章 援兵 “那些外来人干掉也就干掉了吧,连偷带下迷烟的也实在是没个样子。不过我觉得船还是不要击沉了,那毕竟是咱们河青城的船只,若是被毁了就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交换。而且还有那若叉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船上?莫非被那小白脸给宰了吗?” 跨坐在机甲肩膀上的四娘是扯着嗓子喊出这么多话的,否则声音就可能会在烈烈的风声中被吞没掉。毕竟在这种不受保护的位置上实在谈不上什么舒适体验,她还得以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机甲的突出部以固定自身。 其实驾驶机甲的米图卡并不欢迎这一位乘客的存在,因为这会导致她不得不将飞行速度压低到常人能承受的水平。就尽快找到目标和节约能源的考虑而言其实很不划算,也就是家大业大的四娘将报酬又加了两成才能遂愿成行。 至于四娘会这么急吼吼地跟上来倒不是因为关心王涛,而是出于对河青城面子的在乎才提斧出击的。毕竟她已经将河青城的许多事情都掌握在了手中,四舍五入就算是当作了自己的地盘也不为过。 她实在不能容忍给予上宾地位招待的客人会作出敌对之举,更不能容忍教团中公认具备相当战斗力的王涛会这么栽在了对方手里。毕竟之前善待这些外邦人都被信众们看在眼中呢,为了不遭到嘲笑就觉得非常有必要亲自将错误纠正过来。 至于纠正的方法就是以她最熟悉的暴力形式将对方拿下,甚至最好是将那头面人物的脑袋斩下来带回去示众。不过她一想到即将亲自做这种事情就不由得为旭川感到惋惜,毕竟那小子也算是长了个好皮囊呢。 作为中间传话人的红衣点点头就抬手掐掉了手镯终端上的交流,会做出这个举动就意味着她并没有同四娘一样搭乘机甲。作为力量、敏捷和战斗技巧俱差之人是不可能如四娘那样做出危险动作的,否则飞出不了多远就有可能摔出人命。 这女子站立在城墙之上显示将四娘所问之事默默记了几遍,城墙外面那冬日里的萧瑟景象并未能影响到她。等继续默诵几遍确认无误后就坐靠下来口颂卡伦普之名,等到下一刻的时候便再次进入白色空间中。 但是这里只有象征着巫师师徒和麻姑的光球,而应该得到四娘答复的王涛却是消失在了那里。 “涛!?人呢?你在哪里?” 下意识的发出了呼叫却没有收到回答,本以为事态还在控制之中的红衣就不由得有些慌了。还是从刚才就被叫在这里并没有离开的麻姑小心告知:“他说……脑子好累,想睡觉什么的,然后就突然消失了。我们怎么喊都没回应,不信你问他俩。” 被提及的证人便是巫师师徒,他俩也随即表态道:“是啊,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他突然就消失了,我们喊不回来。” “啊?想睡觉?这会睡个什么觉?他不是在被人追杀吗?”错愕的问题立刻就被红衣提了出来,她实在难以理解王涛毫无预兆地离开,于是想着想着就不免跑偏到其他的方向上,“消失?莫非是受伤晕过去了?要不然也不会连个回话都不听就离开呀!” 她的猜测差不多接近了真相,那就是王涛由于自身的状况不佳已经无法保持清醒了,不然光是身体上的疼痛就实在是忍不了。想要避免那痛彻内腑的疼痛就得继续留在白色空间中,至于安全什么的本来也只能依靠老渔夫,他一个浑身动弹不得的人也实在是护不住自身安全。 然而红衣缺的就是有人过来告知这一点,所以她只能慌慌张张地重新醒来去告知四娘。毕竟这个女人已经是河青城里公认有主意之人,说不定只要讲明白了就能多得到一些解决办法呢? 接通后的求助相对于某人而言只是个糟糕的小消息,相比而言还没有迎面扑来的冷风更令人头疼。四娘只得苦笑地应道:“啊?那货这么不行啊?你觉得他可能快要遭受不测了?好吧好吧,前面那片着火的地方也看见了,马上就靠上去。你先让这个四目婆娘将他搭乘的小船找出来,我好上去救人。” 说来说去这个班子还是太过业余了,每个人小地方上所能掌握的技巧真的很有限,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缺乏锻炼。也就是在黑门到来之后才有了足够多的机会反复应用,但就算这样也很难避免偏差的出现。 所以遇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而身为教团主心骨的四娘就往往得参与其中,所以她在解决麻烦的经验上真的是非常丰富。也就是有了这样的经验才能对于新冒出来的事件不急不忙,反正就算急了忙了也得先等赶过去不是? 同样的反应也体现在米图卡身上,这个格鲁古女子曾经解决过的事情要比四娘见过的都要多。她在留意到红衣与四娘的通讯时就已经意识到出现新问题了,于是当红衣通过手镯终端找上自己时自然也没有太大吃惊。 反正根据事先获得的信息已经是在沿河而寻找的,就算是出现了意外也不会跑的太远。甚至于她还先行一步开启各种信息搜索状态,并且在微微点击几下后获得了一副颜色明显大异于平常的画面。 有几个散乱地躺在地上的热能信号,有一群站立在原始木船上的信号,当然也有漫天的火情和仓皇遁逃的可怜小船。 其中被引燃的芦苇荡给米图卡带来了略微的惊讶,毕竟肉眼可见的火焰只有十数米高,肉眼不可见的热量却是会冲上百余米的。在热能现实状态下就如同是摇曳的移动小山,甚至会给人一种存在生命活动的感觉。 不过火焰就只是根据物理规律发生的现象,它除了起到明显地标作用外并不能带来太多干扰。米图卡只要稍微确定身上携带有格鲁古人的设备就够了,而那样的土著在表现温差的图像中有且只有一个。 只要确定了方向和目标就好办了,米图卡对着四娘喊道:“瞅准了,那我们就过去救人!” “啧,丑婆娘!嚣张个什么?” 第2353章 轻松不轻松 “公子,我仿佛听到了什么?” 货船上耳力稍好之人是最先察觉到异常的,然而哪怕听力异于常人也较难确认低空飞来的先进兵器。毕竟专职渗透和获取情报的设备讲求的就是个隐秘,尤其在米图卡将光学迷彩和消声功能开到全大的时候就更是难以察觉了。 但能够令人警觉的不仅仅还有光学和声音特征,更有一些被动受到影响的因素可以提供警戒。起码躲藏在芦苇当中的野鸟还是会因为突然掠过的大风受到惊吓的,尤其在机甲途经的道路上就惊起了大片飞鸟。 而这种满天飞鸟乱飞的情况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分外可怕了,因为依照经验而言起码是来了上百号人,而且那速度还是超出想象的快。于是最先发现那异状之人便首先发出了警告声:“不是仿佛,你看那边!来了来了!咱们来不及了!” 连喊两声“来了”是表示要他们命的人来了,后面的那句“来不及”则是说两边的速度差太大,不光是现在遁逃的话根本是白费劲,就是之前占据上风时选择了逃亡也会轻易被别人给追上的。 也就是在这出现了许多奇怪事体的地方才会如此判断,否则换了其他的地方都未必会是如此地一惊一乍。毕竟已经见过了头生四目的异邦人、体态异常矮小的红皮族,以及怪模怪样的其他民族和设备,那么再出现什么怪事就只可能与河青城有关。 而那个奇怪之地不仅颠覆了许多人的世界观,甚至由于展现出来的力量过于强大了,以至于上到旭川、下到王府延请的供奉都感到分外无力。一旦出了问题便想要躲藏才是正常的情况,想要鼓起血勇冲上去厮杀的想法反而才是不正常。 怎么办?逃亡吗?逃不过的啊!这缓慢移动的破木船还能快得过天上飞? 迎战吗?打不过的啊!锋利的金属条和只能射穿土墙的箭矢还是分外不够,那只能仰视的金属巨像只需要拍一巴掌就够了! 投降吗?人家接受投降吗?或者说河青城里的狠人们有那仁慈之心吗?会不会把大家伙一剑一个地宰了带回去成储备肉干? 原本设想的是先解决了最大的隐患后可以多拖得一阵时间,然后是继续顺流而下,还是登岸到陆地上换其他方式逃离都是可选项。甚至就连故意选择其他方向逃离后再转回东方都想过来,但唯一没想到的就是那处怪地方的反应居然是那么快! 旭川只觉得浑身变得冰凉一片,他不由得向着天空长长吐出了长串的白气哀叫道:“天亡我也!莫非先王不再庇护他的子孙了么?” 这么丧气的话也只有他才敢说出来,否则换了其他没有地位的手下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呢。 然而丧气话归丧气话,偏偏还有个被捆的非常结实的老头幸灾乐祸了起来,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就笑道:“嘿嘿嘿,人都是要死的,死了就啥都不知道了。你这小子还指望啥都不知道的人能庇佑自己么?这可真好笑,莫非是没听说过盗墓贼吗?” 受到言语刺激的旭川立刻就举剑对准了若叉老鬼的脖颈,他随即还将心中压力通过发泄了出来:“哼!都是因为你!你说你好好的为何要举起叛旗?莫非我王亏待你了吗?要不是你……” 这一刻恼羞成怒的公子哥想要在糟糕事态来临前解决掉隐患,谢顶的老头子在后悔自己刚才是不是该保持低调不该这么嘴欠,而船只上了其他人则是冷眼观瞧,甚至还在惊悚中稍微有些幸灾乐祸。 然而他们差不多在同时听到了“崩”的一声爆响,而后就在上下颠覆之中齐齐陷入了昏迷。 只是一发调低了能量的定向音波攻击,而且还是击打在了货船前方数米的水面上。但光是如此就使得余波也能将脆弱的原始人一起震晕,而不至于对这些缺乏防护的个体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米图卡看了看武器造成的效果便觉得有些惊讶,不过在回想起相关的武器介绍时又觉得理所应当。这是因为以前经常在真空或低压环境中作战而很少用到此物,而且即便是拿出来捕捉俘虏也常常会受到防护设备的干扰,所以一般而言都将之当做鸡肋般的存在。 然而现在是处于了一个充满了介质的星球大气之中,而且受到攻击的还是几乎没有任何防护准备的弱小土著。 一发,仅仅是一发就解决了一船的人,甚至还由于不存在更低的档位而只能打得远一些。而就是这样的余波冲击也足以瞬间解决劫匪和人质,完全不需要进行冗长而充满变数的谈判解救过程。 可以说将旭川他们全部放展只是顺手而为,完全比不上接下来需要进行的降落动作那么费劲。 毕竟一台侦查专用的机甲虽然已经在往小巧里设计了,但是相对于简陋的渔船而言还是又沉又大。光是想要降落在后者的上面就无异于谋杀,而降落的太近的话又会因为过大的水浪同样制造事故。 所以米图卡只能先选择十几米外的沙洲降落,而后才好缓步向着不断荡漾的小船移动过去。只不过后续计划在降落步骤完成后就彻底取消了,无论是骤然下陷的机体还是传感器提供的反馈都让米头卡生出了一身凉汗。 都怪之前太过得意而忘了做现场扫描,以至于在踩上看似坚实的土地后就快速向下陷去,直到是三成机甲都泡在了水中才堪堪停止。而这还是机甲的自动操作系统及时加大引擎输出获得的结果,可能若是纯粹以驾驶员的操作为准的话还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呢。 机甲驾驶员会被吓得一身冷汗,那么一路搭便车过来的四娘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后者当然能看到一船人被瞬间放平的厉害场面,然而还没惊讶多久呢就立刻感到了不妙,于是就立刻哇哇大叫道:“咋了咋了?你怎么净往这种地方落呢?想不开了吗?想不开别带上我呀!” 第2354章 返回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老渔夫趴在自己的小渔船上不断地磕头,所以从那邦邦作响的声音就可以听出真心,不然以其见识也无法解释这从天而降的大号玩意。在他感觉上附近的城墙也没这东西高吧,且加上高来高去的模样实在与王涛的行为差不多,于是就一门心思的认定这是仙人的座驾。 四娘咧嘴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类似的崇拜在以前四下里诊病的时候就已经历了许多,她早已不会因为这么大的礼仪而惊慌了。撇去额头上隐隐感到的幻痛不提,一招手就使唤道:“罢了,我神教中人是你所解救吧?有这份心就好。瞅他的样子像是也没有几口气了,还不快快将其送到我的面前?” 老渔夫初见面时还以为这是个健壮男子,直到听见了明显的女子声音后才瞪着眼仔细辨别一番。健壮且出手就能去人疾病的巫女之名已经传播了好一阵子了,而那些与常人迥异的特征立刻就让人对上了号。 他以前还以为又是哪里传来的异闻呢,所以当时就认为最多在流传上几个月而已,就会同其他的留言一样随风消散。但愈传愈盛的留言以及亲眼见到的降临都提供了强大的佐证,这个小老头所能做出的正确选择就是纳头便拜。 “啊!是是!您就是河青城的红巫女吧?小老儿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了!这就给您送过来!” 笨拙的嘴巴说着奉承的话语,布满老茧的双手在晃动着熟悉的木桨,但那做过无数次的动作却显得是异常笨拙。当然老渔夫也不忘为了自己孙女的伤势提出请求:“您看,这逃了一路也不轻松,这位大人是身上中了两箭,我的小孙女也是受伤,您看,您看……” 四娘一抬眼皮就认出了这种缺少见识又担心被拒绝的表现,在行走八方的时候实在是没少见到过。最初的几次还让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但在发现这种作为实在耽搁事情后就不怎么喜欢了。 她将金鸟治疗仪都已经掏出来捏在右手了,不耐烦之下就将老渔夫吞吞吐吐未曾说出来的事情一并道出:“行了行了,一起治伤是吧?些许小事直接开口就是,莫非本神使还会亏待了你吗?” “是,是!您这么好当真是神赐巫女啊!圣哉!圣哉啊!” 按说这种仙人使者赐下医治的戏码本该是和乐融融的,但具体在携带四娘到达此地的人而言却不愿再提供表演的平台了。身为机甲驾驶员就首先要为自己和载具的安全负责,那么尽快离开这处水边陷阱就非常有必要。 米图卡操作着机甲就将缓慢靠近的小渔船捞了起来,然后再一轰引擎地快速脱离了这处不方便承载重量的地方。其中正在努力划桨靠近的老渔夫只能吓得趴伏在渔船内,并且为了意料之外的失重感惊叫出声。 其实四娘也是稍稍惊叫了一声的,但她随即就顾虑到自己长期打造的人设似乎不该这么大惊小怪,就赶紧悄悄的闭上了嘴巴。不过她的那声叫还没有哗啦啦落下的水声更大,都在关心各自事情的其他几人自然也就没有哪个留意到这一点就是了。 先托着小船儿找到足够坚实陆地放下并不难,只要在降落前不忘扫描地质情况就没太大问题。麻烦的则是找到了失窃的货船以及那船上的几个恶客,同时还有抱着腹部在几里外的河岸边哼哼唧唧的信众。 被声波武器震晕的或许会再醒来,由于不明原因躺了一地的土著有可能被冻死,仅是为了控制状况就多少得做些什么。比如到处收拢起来集中安放在一处,又或是干脆将那些家伙们通通运输回河青城,其余的事情就与自己无关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个方面上,与大后方隔绝的现状实在是断绝了能量的正常获取,而出于自持续目的的建设到现在也未能见到结果。可以说每一分能源都是发挥出机械力量的宝贵血液,米图卡一点都不乐意为了多余的事情去浪费的。 她向着盘坐在渔船上的四娘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这个健壮的个体在土著中受到拥戴是一回事,但交流毕竟还得同语言一致的人进行才行。在通讯列表中找到了红衣就发起通讯:“喂,人已经找到了,救治已经展开。不过破坏的嫌疑犯和你们的伤者都暂时不能动弹,要将他们带回河青城的话就超出约定了,所以……” “加价!我们可以加价!再加五成如何?” 这种没等说完就立刻加价的行为虽然是怂了一些,但是看红衣的表情却更加担心后者会狮子大开口。毕竟在速度以及就近的便利依赖早已让她的谈判地位居于劣势了,所以对于这种略带拿捏的话语只能赶紧全面顺从。 好在米图卡并非是一个异常贪婪的黑心商人,否则她完全有可能根据现场情况坐地涨价三四倍。反正在牲畜肉类成为硬通货的现在多积攒一些也行,她便轻飘飘的做出了愉快的回复:“哦?很懂嘛,成交!” 于是四娘对于王涛和小女孩的治疗被转入了货船之内,老渔夫被打发着将昏迷的几个家伙捆起来,至于小渔船则被拴在了货船后方。可以说这番处置就是围绕着运输能力来安排的,就是腹泻不止难以起身的武装信众们也是如此待遇。 那些捂着肚子的家伙们在看到机甲降临时个个都是泪眼汪汪的样子,毕竟没有哪个愿意白白被冻死在这荒郊野外。哪怕是被非常粗暴的丢上货船也是感激涕零,甚至在机甲在河岸上充当纤夫做牵引时还不停低声念叨着啰啰嗦嗦的祝祷词。 声音放低是因为拿不出太多力气,又是腹泻又是挨了一阵子的冻实在是把他们折腾的够呛。至于话语啰嗦则是部分家伙已经出现了精神不稳的迹象,不论在认知能力还是意志强度上都不能确保清醒的状态。 可以说王涛的此次追击实在是一场惨败,只是因为后援足够给力才避免了悲惨的命运。 第2355章 安眠 “啊……是么?全城都轰动了?男女老少都跑到南城来看热闹?” “大家,大家是担心嘛。” “有什么好担心的?格鲁古人不是把我带回来了吗?他们的同胞不也是被带回来了吗?就好像以前没死过人似的……” 清醒过来的王涛从红衣嘴中得知了后续的事情,巫师师徒是怎么安排人们搬运伤员的,又是怎么将破坏者仔细关押了起来。但他最为在意的则是昏迷的自己被当众在河青城内运输,恐怕看到自己那副倒霉样子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一直以来因为受到歧视而遭遇的欺压可不少,这也是王涛为何会那么容易加入四娘手下的缘故。他图的就是有个靠山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当然事后的自我提升和形象方面的刻意营造也没有少费心。 可以说这些都是自己的无形资本,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资本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话有力。然而一次以为轻而易举的追击行动却仿佛成了极糟糕的投资,不但是差点使得自己将小命丢在了外面,更是将一直以来营造的光辉形象给破坏了许多。 一想到此事就让王涛后悔的牙根直痒痒,他便下意识的卷起被褥想将自己藏在其中。但是这么一做就不免会扯到堪堪愈合的伤口,于是接下来就只能面色大变地赶紧恢复成平躺的姿势。 四娘当时毕竟是在远离城邑及补给的地方出手,所以在控制能量的付出上也得精打细算才行,不然就难以顾及到其他看似状况很糟糕的病人。就比如腹泻受冻的信众都有人陷入昏迷中了,所以在稳定了王涛的伤势后就得赶紧转过去进行查看。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肋骨骨折的小女孩状况最轻,但是耐不住老渔夫一有工夫就凑到四娘边上哀求,好话说得多了也是能换来治疗顺序的改变的。故而王涛现在的伤势就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安养,得等着又累又饿的四娘睡起来吃过饭食后才能继续收拾。 王涛在听了红衣的解释后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问题那伤口是开在自己身上的,疼痛是出在自己心中的,仅以病人的身份就必须先为自己着想。只可惜在医疗条件相当有限的现在就只能默默在床榻上等待,但偏偏又因为身上的疼痛而难以睡着。 他颤抖着向红衣要求道:“把……那个拿来,就那个红色的豆子。烧点灰吸了好睡一觉,不然我身上疼啊。” “哦,就拿来。” 红衣答应着就从一堆坛子中摸索出了半颗豆子,这是在小红皮种族卡托恩人那边掠夺而来的东西。别看它的表皮格外鲜艳就如同美味的的坚果,但在内里却如同那略微暗淡的颜色一样表里不一。 且不说这玩意大剂量服用了就会让卡托恩人出现狂化现象,在人类少量服食或者嗅闻之后还会引发深沉的昏睡状态。看守若叉那老头的两个信众就是在这方面中了招,以至于随便遭到摆弄也难以清醒过来。 王涛要了此物无疑是为了睡过去以逃避伤口上的痛苦,所以稍一说出来就立刻能被在旁照顾之人所理解。不过考虑到就地点燃很有可能会让提供者也跟着昏睡过去,红衣选择的就是另外取出把小刀在库库豆上面刮擦了起来。 只需要极其轻微的剂量,然后就可以闭上眼睛等待药效的发挥了。是以王涛看着红衣伸过来的手指便要舔舐掉粉末,但是他在舌尖快要触及过去时却突然停了下来,那是因为他由此联想到了其他的事情上。 他立刻抬头看向了红衣的眼睛,哪怕忍着身上的疼痛也要说出声:“那监控!监控里他们就是点燃了什么东西的,而且没出几下就把看守之人给放倒了!你想想天下间有什么东西的药效是这么大的?只是轻轻闻一闻烟气就让人晕了过去?” 红衣一经如此提醒就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并且小心看着这些刚刚刮擦下来的粉末说道:“你是说……库库豆?这,这还真有可能!我记得在得到库库豆时曾经问过老巫师的,那就是他所知道的药物和配方中都没有此物效果大!这些人可真坏,拿了咱们的东西就反过来用在咱们身上!” 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她曾经无意中吸入了灼烧出来的烟气,而且由于当时是整颗被丢进火堆中燃烧的缘故就有些过量摄取了。所以当时的昏睡状态持续的略微长了一些,而且在清醒过来后也还持续了一阵子的不适状况。 王涛见红衣赞同了自己的猜想便更加笃定了,他便恨恨的骂道:“是啊,都是一群白眼狼!该杀!该通通扒光了丢到河里去!哎哟……” 情绪的激动是一回事,然而越骂越高的声调却不免会牵涉到胸腹部的肌肉拉扯,以至于他不得不重新闭上了嘴颤抖起来。红衣见状就赶紧将手指稍稍向前送去,面孔扭曲之人不发言语地便匆匆将那些粉末舔干净了事。 二人毕竟是生活了一阵子了,在某些事情上保有默契倒也很正常。 吃了这丁点东西后还有匆匆倒在碗中的酒水送到嘴边,据城中其他有服用此物经验的人传播会加强药效。毕竟黑门的打开有时候会是需要休息深夜之中,所以为了调剂时间的话就得主动服用此物以蓄养精神,而没有什么能比多睡上一觉更让人快速调整时差的了。 回味着豆沫的淡淡苦涩味夹杂着酒味混成了奇特的感受,王涛还不忘向红衣提出了要求:“这事情得及时说与四娘,等会你也不用在这边照顾我了,赶紧去……啊对,她也是吃了此物先睡下攒精神着呢……叫不醒的……那就等着吧……等她……” 红衣看着药效在王涛身上渐渐发挥出了效用,而颠三倒四的思维就是其中的体现之一。但她为了安抚王涛就还是做出来承诺:“等她醒来就立刻带过来给你治病,当然我也会及时告知的。” 第2356章 突发事件 “先是河青城的底细被坏人摸了个大概,然后才会有库库豆的流失,否则在那老头被劫走时也不至于毫无声息。不过真要弄出动静了是好事吗?会不会让他们在办事的时候更加心狠手辣,以至于直接弄死那两个看守?但一想到他们无声无息地居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哎呀,幸亏是落在若叉那老头的身上,不然光是想想就很可怕!” 红衣怀抱着双臂在一阵阵的后怕,就是在院内的走来走去也最多起到稍稍缓解的作用。她在看到王涛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时可是吓得腿都软了,真没想到一个“平常”的夜晚过去就会整出这么吓煞人的事情。 奴隶们照样是要用到夜半的,也就是闲着没事干的草原人才会被借调来看管奴隶,所以他们的活动基本集中于工地附近。四目的格鲁古人照例是三班倒地在操作着机械干活,河青城的信众们一到日落时分就开始犯懒,那么也很少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这是一套在磨合中才渐渐成型的活动周期,但是某些外来户就是瞅准了其中的间隙才选择了下手。 红衣一会是深狠旭川那人是既无情又狠心,身为客人居然会做出这么可怕的行为,一方面则是对河青城里的漏洞感到后怕。她不免希望教团能赶紧拿出封堵的办法来,否则自己就算是晚上休憩时也会难以获得安眠了。 但这个事情也只想说与四娘来解决,至少有个同为是女人的伙伴就会少掉某方面的轻视和嘲笑,否则同教团其他人说起此事时都会觉得不自在。这可能是长久以来受过欺负之人才会获得的本能反应,红衣光是想想教团中的其他人就没兴趣接触了。 金头是个没啥心眼容易被忽悠的莽夫,苗是个谨小慎微但又能拢住手下的军官,巫师师徒几乎就是狡猾虚伪的代名词,尤其是那个绿还在河青城中素有轻薄之名,所以红衣会特别提醒自己不该与之太过亲密。 这其中不但有力量上的明显优势,也有在处置事情上的能力和经验差别,更有在暂时缺失四娘撑腰时的手足无措。或许硬着头皮去找他们商量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对于红衣来说还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选选择 院中薄薄的一层微霜都被她走出了一个椭圆的场地,各种可行不可行的办法也在心中不断地闪过。 “把麻姑也叫上?不行,她胆子比我还小,要是一被吓唬就露怯了。把卫死鬼的女儿叫上?我观她的行止也是个有主意之人,只可惜就是年岁和力量还是有些不足,恐怕得再过上几年才能让人服气。要不就还是再等等,等四娘休息好了之后再讨个主意……” 希望有人同自己一道或许是人之常情,而格鲁古人在此时差不多也是如此想的。一通意料之外的通讯请求令红衣不得不停止了思索,她在打开手镯终端进行通讯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麻烦的到来。 “红!你最高能动员出来多少人?算了,问了也是白问,尽全力动员吧!将你能发动起来的人通通带到暗河入口处,那里会有车辆来运输他们的!尽快把人拉出来,我们有急事!非常非常的急!你要是做好了就能获得我们的友谊,不仅仅是我的,更有我们格鲁古人的友谊!” 开篇就是一通没有来由的要求,并且还许下了看似并不怎么靠谱的代价,所以一度使得红衣认为这个四目族女人是不是喝醉了。然而能从对方的背景中能看到尘土在大量的飞扬,并且还有一些或是碰撞或是争吵的动静,多多少少就给人带来了一种兵荒马乱的感觉。 对话的双方都是知道彼此斤两的,所以在需要彼此的时候也往往不至于太过夸张。就比如格鲁古人不会想着让河青人去搬山截河,河青人也不会想着让格鲁古人帮自己种地,否则硬是做出不恰当要求的话也是白搭。 红衣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明显遭遇了不小的麻烦,她第一时刻想到的不是去不去坐,而是自己这边有没有能力去做。看情况可是连格鲁古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那么力量相对较小的河青人应该替他们冲上去么? 再说她一直以来都充当的是联络和执行的角色,某些时候的确能调动有限的人力和物力,而在某些时刻跟米图卡担负的责任差不多。所以她在担心过事态大小后就开始担心自身:真要越过休息中的四娘及教团的其他人又能有人听吗? 不过这个担心明显没有值得思考下去的余地,那些一个一个都特别有主意的家伙显然不会听任自己做主的。哪怕以前曾经有过越权动员的先例也是逼不得已,毕竟当时是一旦失败就会彻底完蛋了,那么除了扯起大旗拼一把外能做些什么呢? “这个……很急是吧?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别急!我会立刻告知教团的,只要过一会就能给你个准注意! 红衣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是拿出教团的其他人做应付,而且在表示要谈一谈后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不过倒不是她首先向教团里的其他人发出呼叫,反而是好几个提示框在面前的虚拟屏幕上跳跃着。 陆续点开就是巫师师徒、麻姑还有姜的面孔跳了出来,而且他们大致在同一时间说起了类似的事情。 “出了什么事?工地上的格鲁古人都突然回去了,不论怎么喊他们、怎么留他们都不给个回话,就像是着了魔似的!” “到咱们街上问这问那的格鲁古人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接了个通话后就当场哭了起来,然后二话不地的就骑了坐骑飞走了。吓得凑在边上的一群娃娃们都被整哭了,附近的家大人们正在气得骂街呢。” “我和姐妹们正在仓洞之中整理东西,也看到那些外人们架着大车在疯跑了,而且还打着招呼叫我们跟着走。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会不会有危险?” 第2357章 不情不愿 带来工地消息的是老巫师,老人家们总是喜欢蹲着墙根晒太阳,连取暖带社交的事情都一并做了,所以能注意到工地那边的变化是再正常不过。麻姑是由于呆在自家街道附近跟人聊天,所以恰巧就目击到了格鲁古人的一次异常行动。 这两人的联系基本上是属于八卦性质的打探消息,而在熟人面前使用手镯终端也会收获不少羡慕的目光。当然身为教团成员也很容易认为自己该知道的更多,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善于与人打交道的红衣。 然而现在处于疑惑状态的不只是他们自己,就是认为消息理当灵通一些的红衣也还有些搞不清状态的。最多是在刚才那一番的通报中让彼此稍微多了解了一些状况,但总体而言依旧给人一种盲人摸象的感觉。 唯一算是亲临其境的也只有近来才暂露头角的姜,这个小女孩现在可以说已经是搭上了格鲁古人的车了。尽管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但教团依旧能从她的描述以及手镯终端上获取相当信息,不至于落得个盲目听人调遣的真眼瞎下场。 “暗河中的大车都很干净,但见到的每一辆都在开向黑门方向。有时候会遇到一些反方向的大车,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模样。”简单描述自己所见的姜此时正将脑袋探出窗外,可以说是看到什么就描述什么,“啊你看你看!这是一个跟大部分方向都不一样的机甲,它,它的右膀子被卸掉了,还浑身沾满了土,那种焦臭的味道,哎呀,真臭!越往那个方向就越……咳咳……臭了,不行不行,我得关窗了,不然姐妹们要骂我了!” 迎风的吹拂导致通话质量其实并不是很好,而且还有许多快速闪过的模糊画面,这都需要每个人认真观察分析。但是教团中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确定那是他们行走了许多遍的地下,而且也的确存在前后相接的车队和受到重创的机甲。 这些信息就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源头八成就在地下,而且很大可能还是出自那令人又爱又恨的黑门。吃个美味的虫子会遇到虫子反杀,甚至砍个树还会遭到火灾威胁,吃个兽肉得面临巨兽的冲击,至于不怀好意的傀儡以及发动反击的当地武装都很令人讨厌,那些富饶的地方为什么就不能柔弱可欺呢? 其实过量的丰富就总会引来利用者,就好比猛兽会追着素食动物,素食动物会根据草木迁徙,若是没个傍身之技又怎能存活下来?就算是根据降水以及阳光的丰沛枯荣的草木也是彼此竞争的,真正一本万利且代价小的日子还真不多。 暗流教团乃至整个神教的人虽然时不时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根据一直以来的常识也知道那基本没戏。哪怕再不喜欢与财富随行的各种风险也得硬着头皮坚持,毕竟仅仅几个月的积累速度就已经超过从前十数年乃至数十年了。 只是此次黑门的对面一点都不适宜他们过去,以积累下来的土办法测试是这样的结果,真有不信邪的人硬闯就更是直接被抬了回来。所以河青人宁愿待在家中吃香喝辣互相吹牛,哪怕心中再是痒痒也没法参与进格鲁古人的事情中。 然而行走在街上就可能会被人泼脏水,端坐在家中也有可能被牵连进祸事中,像是参与通话的所有人都皱眉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那种遭遇大型麻烦的感觉已经笼罩在了他们的身上了,每个人都需要掂量掂量自己在这其中能做到些什么。 真的要如对方的要求动员信众么?先不说有多少人愿意去做没太大好处的事情,就是说出了谁都不想看到的伤亡又该怎么办?这一来会打击教团在信众之中的声望,而来则会让教团在未来获利的能力受损,谁又愿意拿自己的名利基础去冒险呢? 然而真要什么都不做的话也不行,毕竟己方也是受了格鲁古人很大恩惠的,无论是甲胄武器还是房屋建筑都获得极大帮助。所以光是人情上就非常过不去,哪怕再是到处作恶犯下血债的人也不能全然邪恶,不然以后还有谁会帮助自己呢? 就算那些四目之人的确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也不行,因为光是在暗河中毫发无损的力量还保存了许多。那里随便拿出一个就可以对河青城展开报复了,就算遭到了卡伦普的制止也定会出现颇大的伤亡。 甚至于那个老是站在黑门边的存在也是好阵子没动弹了,而且就来历和意图上也是相当不明朗,未必就能让自己的安全和未来托付过去。那么几乎毫无底牌可打的河青人就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尽快响应格鲁古人的召唤。 不过有些人已经将偷奸耍滑活进了骨子里,但凡有些个什么事情都是要先擦擦边球的,不然整个人的骨头都舒坦不起来。 速来滑头滑脑的绿就建议道:“要不……还是送些人过去吧,这时间可不容耽搁。不过要记得提醒他们别太过深入,而且也别太拼命了,若是出了问题就赶紧撒丫子跑!” 老巫师突然插了一句:“那送谁过去呢?咱们总不能拍拍巴掌就把人喊出来了吧?总得是按照街道远近去喊人的,到时候这一出事就是遭到一条街的人埋怨。” 红衣也是有过动员经验的,她便比划着指头数了起来:“嗯……东城的人好抱团,喊他们的话大概不会乐意。北城的人多少都跟四娘有旧,南城的人还指望他们为咱们运货呢。所以……” 你一句我一句地就将大致人群圈定了出来,但本身就居于西城的姜又怎可能乐意街坊们身处风险?她不等议论落声就立刻尖叫道:“所以就是西城的人呗?哪怕出了事也不必担心?我阿父才刚死没多久啊,怎么一下子就庇护不了亲友了呢?莫非有些人早就盼着这一天了,难道他的暴死竟然有什么猫腻么?” 第2358章 教团的决策 “啊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其实西城的人更少一些,把他们喊出来就得花更多的工夫。这样挺不好的,是吧?” 红衣一遇到刺耳的阻力就立刻改口,完全不顾刚才自己如果继续说下去的话其实就是想要抽调西城之人。但如果教团议事中有人明确为那个群体说话便又有不同,很难确保今日所说之事不会以各种方式流传出去。 毕竟在小圈子里说个坏话很容易,但要面对一群人的愤怒的话就得多加思量了,无法再藏身于人群之中可不是她想要的。假如以后在吃饭喝水或者走夜路的时候出点什么事可不行,个体素质柔弱之人就是有这样的不方便。 红衣在摆着双手否决自己意思时就不由得想起了四娘,有意无意的展开相关打压还得是在那一位的带领下。自己在平时只要配合着敲敲边鼓说说有倾向的话语就是了,要真是当面与人产生纠纷的话就还是有些不习惯。 尤其这个呛声的姜还是老捕头的女儿,所以在与其对话时就不知为何会垂头放低了声音。 这大概是受到那在火灾中被烧死的老鬼所影响吧,毕竟卫在河青城之中也算是颇有威望,很多人几乎自打有意识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一个捕头了。话题人物总是会引来众多的关注,所以哪怕是莫名暴亡之后也引发出了各种议论,而其中就以神明降祸以及教团内斗最有市场。 所以无论是为了个人安全还是为了教团颜面都不应该再起争执,红衣就很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主张。 然而眼下的议事并非是出于什么交际目的,主要是为了商讨该如何解决格鲁古人的要求,软弱和低效并不是最该需要的态度。略微有些着急的金头可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立刻就急着追问道:“好不好都被你说了,这么看来东南西北城的人都用不上,那用哪里的?你说了这么一圈总得给个方向才是,所以还是继续说说到底该怎么办吧?” 被逼急之下让红衣也是没办法了,不过在情急之下倒是获得了其他的想法,并且还加快着语速就说了出来:“这,这……要不就让鲤他们去?你看他们虽然是住在南城的,但实际上并非是河青城之人啊。还有那些抓回来的大大小小俘虏们也不能白吃粮食,一起带去听用好了,只要别全死完了就行。” 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其实就开始后悔了,毕竟之前不是不清楚四娘为何要重用鲤那帮子外人,为的还不是超脱于城邑中盘丝结绕的关系?可这帮人却在自己的建议下就要奔赴险地了,那等真正拿主意的人醒来时又该怎么看自己,四娘真的会赞同这个主意么? 然而诡异的事情就出现了,在无意中进行了第一次电子内部会议的教团居然没有人对此反对,反而是陆续点头表示了赞同。 “好。” 麻姑在这个事情上其实没什么主意,所以就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一个字。至于不愿西城之人冒风险的姜也是极快地点头赞同,仿佛生怕刚刚提出这个办法的红衣突然反悔似的。 “是个主意。” 金头吊儿郎当地倒也无可无不可,只要有主意了有人赞同了便轻松的答应下来。 “还行。” 老巫师嘴巴上答应的也挺痛快,这是因为以往在业务上与西城南城的人更亲近一些,毕竟那里的人更加出得起酬劳嘛。哪怕彼此地位是今非昔比了也多少有着香火情,所以在动动嘴的事情上也不妨顺水推舟。 甚至于这老头的徒儿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不过他还需要考虑到曾经与鲤结拜为义兄弟的事情,故而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推波助澜。他最多是看在只有一人反对已是无用的大势下不再多说一个字,最多以不轻不重的点头表示了服从。 别看讨论过程是费了点工夫,但在获得了手镯终端的辅助下可就比从前快得多,不然从打发人四处寻找开始就会浪费相当时间。而在议定了方向后就更是能立刻开始安排起来,根据自己的所在以及相关能力去领取任务的。 老巫师在几个老伙计们羡慕的目光下收起了手镯,这等会变换出稀奇花样的玩意可没法从哪家异族富户中抢来。全河青城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巴掌数出来的人才有这玩意,而那些人全都是暗流教团的重要成员。 可以说这个设备在河青城里已经不再是寻常用品了,而是集外形、功能,和身份象征于一体的贵重装饰。以至于从墙根子下面拍拍土站起来时都仿佛大将起身,实在是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然而在情况紧急下也顾不得享受其他人的羡慕目光,老巫师上前几步就招手将工地附近的信众们唤在了身前。以他几十年来所积攒的人望和近期所获得的地位能够轻松做到这一点,不是谁都能临到白发苍苍的岁数还能威风一把的。 站在临时堆积出来的土堆上插腰挺胸先大致观察一下聚拢过来的人群,等觉得人数差不多之后才地宣布道:“圣哉!我暗流大神有谕旨,神眷之族当崇敬神明,更要互相帮助。今四目之格鲁古人在暗河之中遇到不测之艰难,故而必须要我等奉神之人前往相助!圣哉!” “啧……” 在宣讲中间要有个停顿一般是为了控制节奏,当然也方便让宣讲者在这时深深吸一口气。然而老巫师立刻就察觉到了人群中的退缩之意,以他所站立的高处但是能看到几个惫懒货在悄悄地后退了起来。 光是看那几人的面容便是信众之中的偷奸耍滑之辈,估计是才听了个开头就不想也继续牵扯进来了。要知道以暗流教团粗疏的统治也并不怎么积极,但凡召唤人群时就基本与收取物资和调集人力脱不开关系。 若是前往异界征讨截略的话还没什么,但一遭遇上了出人出力的情况就南面另有些人不愿参与了。 第2359章 分头动员 “唉唉唉!这个大神的神眷之族需要帮助了,所以我们……是教团商量着让那些被抓来的丑奴顶上去!不是辛苦大家去暗河里啊,只要将丑奴们顶上去就是了!” 老巫师不想看到人群一哄而散的场面,那就会在坏事的同时连他的面子也一同受损。伸手向着上方虚拦了几下便赶紧将此次动员中最关键的部分点了出来,那就是抽调河青城中地位最低的奴隶们进入暗河。 所谓的丑奴就是指长相与河青人大不相符的异界奴隶,长相迥异且语言不通的家伙就只配在刀剑的威胁下辛苦劳作。其实起先还分别有着小红皮,脏身子什么的诨名,但奈何以河青城的战绩似乎有逐渐增加异族的倾向,为了避免麻烦就取了这样的统称。 不过当众动员的老者却是有一些想差,结果话音刚落就看到有更多人开始放缓了靠拢的脚步,而之前就开始退缩的人则有了明显的加速。老巫师难以理解怎么可以这样呢?不去麻烦信众们下暗河难道还不仁德吗? 其实会有这样的理解差异也是过于傲慢所致,毕竟奴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财物,要征用奴隶的话不就是在额外征收吗?故而人之常情还真有很多人会生出不乐意,能没有一哄而散就已是看在这老头子的面子上了。 不过也有人考虑到方圆百里之内也没有第二个河青城,更不曾听说哪里的地下暗河还可以得到海量的物资。所以务必要珍惜这个能让大家轻松发大财的所在,哪怕多付出一些代价也不上什么。 不过要说老巫师也不愧是活了多年的人精,而在与上上下下的人群打交道中能摸清大家所想的。所以微微犹豫一下就立刻改变了说词,转而是以恩情做起了动员:“要说今个的事情也挺突然,其实谁都没预料到会有不幸降临。就好比在那灰雾世界之中吧,咱们迷迷瞪瞪的就被邪恶的异族所困,当时是谁与咱们站在一起呀?是那受到神明眷顾的格鲁古人啊!还记不记得?他们曾经大大方方地帮了咱们,今日若是受了危险呢?要不要帮助回去?” “要啊!” “帮助啊!” 人群果然如他所料发出了几声呐喊,虽然稀稀拉拉的没有连成一片,但多少能听出都是出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之口。别看河青城里的信众们曾经以烧杀抢掠给无数的异族带去了无边的恐惧,但在某些事情上却又没有丢掉原本的准则。 就比如互相帮助这件事情,今日你替我挡了一刀,明日我也当为你拦下一剑,人情债是难欠也难还的东西。而不去助人的家伙自然也会无人相助,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比大多数人更快地遭遇不幸。 只有如此的来来去去才能在越来越丰富的物质中畅快享受,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也懂得如此道理。 至于这样的人情资格也只能存在于信众之间,至于获得教团及神明承认得格鲁古人也是可以获得的。至于身为目标的一族就只是需要收割的庄稼而已,而其中只有最听话最有价值的个体才有被掳掠而来的资格。 只要清楚这一点就不难完成动员令,老巫师进一步还以全城的安全大义鼓动了起来:“大家也别想着只是报恩,也别想着只是施恩,还得想想咱们河青城的安危啊!那黑门是什么?仅仅是粮满仓、布满仓、盆盆罐罐也满仓的祝福么?那还是考验!是神明给予我等眷族的考验!不然为什么不出现在其他的城邑下边,就出现在咱们河青城的下边呢?家家富裕是多亏了暗流大神的赐予,可柔弱之人就能守得住这些财富吗? 大家已经知道地下是出了事情的,那让格鲁古人都头疼的事情会不会跑到地面上来呢?会不会在咱河青城里肆虐呢?想想你们家里的财富都有多少?仓促之间能搬到哪里去?想想你们的家人还在哪里?能习惯在冰天雪地里过活求生吗?” “不能!” 这一次的大喊声充满了相当的怒意,不但是参与进来的声音多了许多,就是嗓门上也齐整了许多。老巫师赶紧进一步鼓动着:“那就得想办法啊!只是借用诸位的丑奴下暗河一趟,有危险是他们担了,若能挡住了危险是咱们享福,大家说是不是呢?” “哦!” 身为神棍就必须得成为成功的鼓动家,当目标是一个人的时候该怎么说,当目标是几个人的时候该怎么说,当目标是一群人的时候又该是怎么说,这些都已经被师门中的前辈们锻炼了无数次,也在各种有人无人的场所中反复演练了无数次。 是以老巫师对于出现了踊跃参与的人群并不奇怪,更是一挥手中的拐杖便引导着大家驱赶了起来。工地上沾满了灰尘的奴隶们便不得不放下了手头的活计,转而是在略微疑惑以及迟疑的状态下笨拙地移动了起来。 毕竟河青人与这些家伙们的的语言并不怎么相通,那么唯一能传达意志的办法就是棍棒教育。如何吃饭、如何行止,乃至如何干活都离开不了棍棒的引导,只要“认真教导”上几次就能让这家伙们知道该怎么办了。 问题是这样的教育速度在传递信息上总是有些不便,所以河青人就只能以最简单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志。于是噼噼啪啪的敲打声和阵阵的惨叫声就在河青城的街道中传播了开来,直到他们能够又快又整齐地行进起来后才算有所消停。 居于街道两边的房屋中总有些于心不忍的妇女和小孩,他们并没法去劝阻这一事情的发生,所以就只能紧紧地捂住了各自的耳朵。其中还有人向着上门来动员的麻姑问道:“看来地下出的事情挺大啊,不然也不会拉着这么多人进暗河了。可难道非要咱们也跟着一起下去吗?那会不会很危险啊?万一来了什么妖魔鬼怪可怎么办?” 第2360章 不认账 “妖魔鬼怪?哪里会有妖魔鬼怪哦?呵呵呵……呃,就算有又怎么样?别忘了咱们是暗流神教,还有长了四个眼睛的格鲁古人顶在前面呢,有了啥事情也是他们先受着,咱们后面的随时都可以跑回来啊!” 麻姑本来还下意识地想否定些听上去好笑的胡言乱语,但考虑到她现在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状况,所以就想了个办法安抚大家。因为大声呼吁离门走上街道的女人们此时已经聚了很多,听了如此没志气的法子倒也纷纷点头表示了赞同。 反正平常“黑门有事”的时候都是负责烧水煮饭,再要么就是帮着切割猎物或者运输,只有少部分才会被临时抽调去看押俘虏。别看河青城的老少爷们时不时的会出现伤亡,但还真没有几次是伤到河青城女人的。 这样就使得河青城的男女在看待征服时角度不同,所以答应起来也就比男人们痛快的多了。 反正常用的家伙事都是现成的,大部分是放在一些专门储备的库房中,少部分则是随身携带着可以方便取用。而且大家的配合也往往是以互相熟悉的街坊邻居做搭伴,当然也有相当部分是以家族的亲缘关系为联结,那么只要能喊得动一个就也能喊得动更多人了。 然而女人们虽然是成群结队地走出了家门,但是男人们只愿提供自家的异族奴隶,这就出现了一个不常见的现象。那就是七八百河青城的女人们或捧或抱着各自工具走进了暗河,而大堆的河青城男人们却站在了后面看着。 当然大部分人是因为缺乏沟通而大眼瞪小眼,只有少部分人在发现情况不对劲之后就叫嚷出声:“唉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让娘们顶在前面了?莫非我河青城的老少爷们死光了吗?谁家的老婆谁家的女娃那么听话就往黑洞洞里头走?咱能放得下心吗?万一受丑奴们欺负了算谁的?” 多少年的分工已经形成了强大的定势,那就是男人们负责一些危险而耗力较大的事情,女人们负责一些繁杂而重复性高的事情。那么今日出现的位置错乱就无疑令许多人不愿意接受,无论女人们还是男人们都纷纷鼓噪了起来。 “是啊!这不对啊!” “不是让丑奴们上前吗?怎么又让咱的婆娘上前了?” “哪能这样!?” 叫唤中不免会呼唤暗流教团的人出来解释,在那之前不但得令受驱赶的奴隶们站在原地发呆,更是令女子后勤队也停顿在原地呱啦了起来。然而麻姑还在各个街道间继续动员人力呢,老巫师的行走速度也跟不上腿脚快的青壮们,所以一时之间也无人能来黑门这边做疏导。 暗河在地面的出口附近就被两千余人给堵得动弹不得,不但是外面的人不愿意再进入其中,就是里头的人想要出来也被挡得难以移动。只能是一些男人仗着身强力壮挤入妇女队列之中,待找到自家的女人后便勾着头离开人群。 有的人是留在外围等待后续情况明朗,有的人则是打从鼻子里哼一声便扭头回家,聚散之间就是走掉了几十人。毕竟说不清楚状况就会让人产生疑虑,闹闹哄哄的拥堵场合会给人带来不适,不愿意响应召唤的话似乎也不会受到什么惩戒。 还得是浑身披甲得当的一支队伍到来后才有所好转,在混沌中有自行解散趋势的人群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黑色的甲胄在行进间会发出铿锵之声,步调整齐的队列光是看上去就让人心生畏惧,只需稍稍做些要求便立刻有人服从。有人就算认出了来者是鲤那帮人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是被教团的红衣和金头一起带着来的。 老巫师和麻姑在分工时就按照各自位置有了选择,而红衣则知道自己在力量和威望上都难以服众,是以便特地拉扯了金头去找到的鲤。不然以这群人基本只认四娘的架势完全不会理睬自己,也就是找来四娘的兄弟还多少获得些认可。 将这一只队伍拉到暗河入口附近花费不了多少口舌,但是鲤在拿眼扫了周围现场后越是不乐意了。 拿的是四娘划分出来的好处,那么就自然得服从对方的指挥和调度,反过来也就意味着可以拒绝其他人的要求。大冷天的和自家弟兄们聚在一起喝酒吃肉聊闲天不好吗?何至于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全身披挂起来挨冷风的吹? 鲤可没忘记部分闲汉对于弟兄们的冲击呢,那种明确的敌意怎么也说不上能让人立刻就忘掉。而带着自己的弟兄来到此地时就会遭遇到很多目光,立刻就能看出来存有敌意、谨慎、小心、不耐烦等等什么的情绪,光是站在这里就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插着腰就向着金头质疑道:“这乱乱糟糟的算什么事?要说些什么还是做些什么都得整齐一些吧?要是四娘在的话肯定容不得这样,你们得给我说实话,喊这么多人到此地到底是要做什么?” “哎这不是找你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吗?地下的四目族遇到些麻烦了,所以喊着咱们这边出些人手。我们寻思着鲤老哥是河青城里最讲义气之人,所以一定会在这种时候上来搭把手的吧?” “别,可别说什么义气!现在我听到这话就头疼!还是四娘赏下的那些财物更实在,我说你能不能把她找出来跟咱交代几句话啊?不然光是戳在这里也没个啥头绪,那我为何要带着弟兄们傻站着呢?” 迎着人家的疑问上前一步做解释的是金头,于是自然而然地就将红衣排除在对话之外,而且还是两个男人在无意识中导致的结果。可见这女子在教团之中就被公认为传话者,在有些事情上并不能受到应有的优先地位。 但越是这样就越让红衣不甘心,要知道她为了暗流教团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可没有少奔走。气愤之下当即就站出来要求道:“教团已经决定了,就由你们押送着俘虏送至格鲁古人那边!” 第2361章 消息 自打接受雇佣以来都是拿的四娘薪酬,那么以一个常年从事脚夫转运之人就觉得该听四娘的要求。去哪里砍几个家伙,或者将什么东西送至哪里都可以,这些不过都是雇主交代下来的任务罢了。 虽然与其他部门的交际经验是糟糕了一些,受到的对待也未能做到一视同仁,但相比从前而言其实已经是好过太多了。所以就算是有了半天前的状况也宁愿忍一忍,但前提是不再受到任何欺压,那么其余并非出自四娘之口的命令便都会显得很可疑。 鲤先是回头同站得最近的弟兄对了对眼神,然后才转头过来回复到:“教团决定了?怎么个意思?是说四娘也赞同了吗?那让她出来说句话啊,给句话就行。” 别看这样的要求非常简单,但对于吸食了一些库库豆烟尘的人而言还真难以做到。红衣心知自己难以立刻满足对方,所以就略有些气急地指责道:“这……你没听明白吗?让你过来是教团的决定,怎么还那么多事情呢?现在暗河之中是个什么情况也搞不清楚,要是耽搁了能担得起么?” “哼,说来说去就不是四娘的意思呗?那我管你呢!” “你!四娘不也是在教团之中吗?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统属权方面搞不清楚就让争执持续了下去,于是在暗河出口的地方就继续存在着混乱,无论是城邑中的哪个地方都能听到这边的人声鼎沸。如此动静或许会引发河青人的部分兴趣,但对于草原人而言却是值得警惕的响动。 毕竟在无遮无拦的草原上很难实现防守,所以各个部落都很在意预警范围内的异常噪音。而河青城之中的大声争执还夹杂着金属撞击就更令他们感到神经紧张,所以是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得力之辈做侦查。 穿着花里胡哨的海日古打着手势叫回了几个手下,只要一些交换过来的布料就能摆脱皮袍子带来的突兀感。他们这群人在暗河出口附近已经是侦查得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尽快离城汇报。 只等离开了城门洞子就翻身上马,以一人牵了数匹马的马桩子也非常熟练地甩过缰绳做交还。可快速切换步骑状态就能从步行的装扮状态即刻加速,一个骑兵小队就四蹄扬尘地返回了顶顶帐篷扎堆的营地。 外圈的帐篷是又小又密集,就算有骑兵冲击的话也很快降下速度,至于其中主人的安全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内圈的帐篷则是又大又稀疏,不仅在制作的材料上非常花费心思,甚至每一顶帐篷之外都有专门站岗之人。 打探的小队驱马通过外圈的时候必须放慢速度,有时候还会同各自部落的熟人打招。而在到了内圈的边界时就得在武装卫士的目光下通通下马,并且只能由这个队伍的头目海日古一人进入最中间的大帐中。 那顶帐篷一打开就有热腾腾的气息迎面扑来,那是牛粪燃料夹杂着肉骚气、奶酒香和香料的混合气味。这里头正有数个部落的头人在吃喝中等待消息,于是在见到来人的时候就一起停下的动作。 海日古在进入帐篷之后就只向盘坐在最中间的库赫仑施礼,然后便结合着自己及队友的所见汇报了起来:“大人,南蛮子们只是聚在地下入口处吵吵嚷嚷,依打听到的状况大概地下的四目之族有关。只不过男人们看上去并不像是要动武的样子,因为人人都基本穿着平时的麻布衣服。女人们到是带着一些金锅金碗,但不知为何都站在地面不愿下去。” 派出草原人中的公认好手就说明了这群人的态度,而能在帐篷之中居于最中间的也只有实力最强之人。 库赫仑静静听完了汇报后便松开了微皱的眉毛,听情况似乎并不是要对自己这些个邻居做什么。帐篷中的其他人也都能从描述的情况中做出基本判断,于是便有人在轻舒一口气之后重新对付起了酒肉。 其实半年之前还不至于这么谨小慎微的,即便是胆大妄为的马贼也只敢在部落周围晃一晃。真正让他们重新为每一次动静紧张还得是纷争突然激烈以后,那些粗疏大意的部落都毫无意外地消失在了草原上。 不过库赫仑对于这样泛泛而谈的汇报并不是很满意,但看在明显的语言隔阂上没法要求太多。他随后就只能习惯性的问道:“还有吗?” “是,差不多人人都在大声说着什么,男的同男的之间,女的同女的之间,还有男女之间都在吵架,但看样子没有谁能被说服。就是那些南蛮的萨满也在争吵,可惜语速太快了始终听不清楚。” “嗯……知道了。” 库赫仑略微遗憾地点点头表示知悉了状况,但只有熟悉他的海日古才能注意到那舔了舔嘴唇的贪婪表情。这种内部混乱的状况是猎手的最爱,尤其是这种会被轻易摸到核心区域的松散部落。 击败步兵最好的时机就是在他们没有列阵的时候,击败重甲士兵最好的时机就是在他们没有披甲的时候。然而要这么做了就不仅仅是在对河青城开战,同时也是在对控制着四目之族的暗流教团开战。 四娘那边在解救了受奴役的同胞后还真没闲着,她一方面是尽量去了解草原人的习性,一方面则是以单方面的语言便利释放了种种的假消息。所谓的狐假虎威并不需要一个故事才能让人随时应用,而是在需要营造自己很强的假象时就能立刻用出来。 所以草原人在面对暗流教团时只能是表面逞能,实际上却是非常怕这样的怪物集团并吞了己方。以他们在草原上锻炼出来的思维就会尽量远离危险的所在,只是由于冬日里的万物枯萎才不敢贸然迁徙。 这种打也打不得,逃也逃不了的现状实在是令诸位头人们有些无可奈何,最终就只能在大战之中聊以酒肉来解愁。 第2362章 窥探 “那你们怎么看啊?” “那就是他们自己有事情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不是对咱们有坏心思就好。” “是啊是啊……” 如果是被强者所驱使也就罢了,就比如那些驾驭飞天大家伙的四眼怪人,可库赫仑就是不服气现在的地位排序。他尤其不喜欢被连马都不怎么会骑的河青人给压了一头,所以就想要鼓动着其他头人们整些事情。 但奈何个人的心思和胸怀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得到的就是一些唯唯诺诺的回应,这就让库赫仑气的鼻子有些歪。当然也可能是各部落在秋末才进行了一场厮杀,所以并不希望将相对较少的男丁都投入到冒险之中。 在战阵上先将其他部落的人消耗掉是基本常识,至于是应用在敌人身上还是盟友身上就全看当时的操作。在怀疑某人可能要搞什么猫腻的时候就只能是装憨卖老,哪怕心中再痒痒也就是不会松口。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就有个部落头人将手上的油腻在皮袍子上面擦了擦,然后正色道:“现在只知道那里不是针对咱们的,而且看样子那些南蛮也都处于混乱之中。可见出现的状况并不平常,否则完全可以照以往的办法去处理了。那我们就得小心危险的来源可能不是在于邻居,而是在于咱们现在还看不到的地下啊。 大家再想想咱们是怎么来到神山以南的?那些忽然飞来又忽然飞走的飞天神物又是来自哪里?有这样能耐的人不就是一直待在地下吗?那得是什么样的麻烦才能让他们都要找帮手呢? 可见事情的源头并不简单,恐怕远不是咱们在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要我说就还得派出得力之人去打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总得是有数才行。不求一定能找来制止的办法,只希望能告知灾祸的到来还有多少时间,然后才好判断是收拾家当还是该落荒而逃。” 说出这话的是野狐部的利石老爹,这老头子相较其他人倒是多了一些接触经验,他和他的部落差不多是河青城崛起的半个见证人。从最初的铜剑、粮食、浊酒逐渐交易到了玻璃、镜子和更奇怪的东西,仅是从交易物品中就可以察觉到对方的财富在不断升级。 他们以前曾猜测四娘是山神的使者,后来又以为对方的背后站立着一个繁荣的商贸中心,又或者是个令人惊叹的匠人营地。直到是更加深入后才发现对方财富的真正来源,并且还看到了更加令人眼花缭乱的存在。 所以要说对于河青城的认识就一定绕不开野狐部的意见,而且对方也没提到要趁火打劫什么的。光是探查危险远近的建议也不涉及贸然引发冲突的事情,这就着实让许多头人都对此有些动心了。 “善啊!邻居不来伤害我们是好事,大冷天的也没必要跑去做些别的什么,咱们其实就是绕着牧场转一圈做巡视而已,这也很正常吧!?” “是啊是啊……” 反正不贸然出头是大家的共识,不然就有可能害得自家孩儿们陷入危险之中。而如果有谁提供了还算能接受的建议也不妨赞同,毕竟多探听一些状况做准备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对于现在所知甚少的消息并不是特别满意。 于是任务就当众在大帐中安排了下去,主要是以身手和经验都属不错的海日古作为头领,并从各部中抽选出精干之人相配合。这样的安排主要是库赫仑要展示自己并不专断,所以哪怕会在磨合上存在隐患也顾不得了。 不过这一番准备怎么也得花费个半刻钟,从选人到准备和各自同亲人告别都是绕不过去的。也就是几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家伙才会先行一步,来自山野村落的阿狐就跟在金头的后面进入到暗河中,并且一路上还在为见所未见的地下隧道而惊叹。 “哎呀!这里好大呀!熊瞎子的洞穴也没这么大!还又黑又长的看不见底,这里是用来打水的吗?我都闻到潮气了!”打着火把在暗河里跑来跑去的阿狐不停地问这问那,但不等获得什么回答就继续将注意力落在了更感兴趣的方面,“这上面两边都有亮闪闪的石头啊!看到咱们过来了就立刻变得更亮,它们是山洞里的精灵吗?它们会说话吗?” 略感无奈的金头只是揣手走在后面并不答话,说太多了容易让自己的舌头打结。反正这个没见识的丫头看到什么都会感到惊奇,等折腾累了以后大概就能消停一阵子了,至于是否会得到答案实际上还在其次。 不过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话唠存在也算是活跃了气氛,至少绷着面孔进入暗河的其他人都不再那么紧张了。这倒是一起进入暗河之前所没想到的事情,无论金头还是随后的红衣都只能听之任之。 这二人会进入暗河中其实也是不得已,可以说是各有各的缘故。 金头作为四娘的亲人固然可以取得鲤的部分信任,但这不是他张张嘴就能够将整支队伍都打发到地下的理由。必须得是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才能做到取信于人,否则不愿下去的人大可以找到各种理由做推脱。 至于红衣需要给河青城的女性们做出个表率,而只有她先下来了才能让男人们同意自家女人跟着下来。因为她在这里作为教团中女性的代表,可以说是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否则便只能去将陷入深沉睡眠中的四娘拖过来。 其实到处动员女子集结起来的麻姑也该做出表率的,但是较低的存在感和孤身一人的境遇就多少缺乏些影响力。选来选去还得是看在王涛这个身上充满神秘光环的男人份上,而不单单是红衣的面容和交际能力有多么多特殊。 此行一去可是要给办砸事情的格鲁古人打下手呢,哪怕是真出了问题也希望能获得飞天神舟的相助。至于可以调动那些悬浮车的人眼下是个什么状态倒是没有问,毕竟谁又能想到教团中的两个当打之人都状态不佳睡过去了呢? 第2363章 臭味 “哟,小家伙过来帮我拿着这个。” 阿狐再次发现了一块金属零件,于是便喜不自胜地将其拿起来仔细观察,等看腻之后就招呼着一个卡托恩人跟班装进兜囊。期间有时候或许会发现地上还有别的东西,至于是颜色鲜艳的线路还是格鲁古人丢弃的垃圾都要捡起来看看。 生长在荒蛮村落中的野丫头见惯了山清水秀,自然就会对各种人造的东西格外感兴趣。这种性子可以说是纯真无瑕充满了好奇心,但也可以说是打小就缺乏太大的见识,不但是让带她下来的金头觉得无奈,就是被召唤在后面当小跟班的雅鹿库吞也有些轻视。 他虽然因为战功而获得了自由之身,但只要河青人的自大傲慢情绪存在一天就不会将之真正平等看待。所以哪怕只是抱着观察的目的凑近了暗河入口也会被拉丁,甚至是扯着仅有的几个河青城词汇也只能招来大巴掌伺候,以至于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带入了地下。 不过就这么被带进来了也好,反正在靠过来的时候就是要打探情况的,所以不妨深入探查一下。但凡能让河青人陷入混乱的事情都会让他产生感兴趣,哪怕冒着一定风险和羞辱也是值了。 “小家伙过来,这个也帮我拿着。” 又一声清脆的使唤在招呼,雅鹿库吞仰头看着这个又丑又高大的异族女人便是一阵犯恶心,但还是不得不伸出双手靠过去。要知道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不但是将身上的背囊给装满了,更是将自己当做驮兽来承载各种东西,无论是那重量还是难闻气味都让人分外厌恶。 然而他努力高抬了双手却没有接到东西,所以便有些不解地偷偷抬头去看向那个丑陋的异族。与此同时还有后面出现了一些之前未有的骚动,虽然听声音能大概分辨出是最笨的俘虏在叫唤,但雅鹿库吞并没有产生别的什么想法。 将手伸到一半的阿狐这时是看向了金头,并且面露疑惑地问道:“你听,我觉得前面似乎有些怪怪的,好像把你队伍中的牲畜吓着了。” “哪有什么怪怪的?你这是累了吧?行了行了别乱跑了,就走在我身边不好吗?”悠悠走着的金头对于阿狐的疑惑并不在意,只当这个没见识的小丫头玩累了产生耳鸣,“跑的累了是会这样,你走慢些喝会子水就那感觉了。再说后队里那些瞎叫唤的也不是啥牲畜,是之前在一个到处都是雾的地方抓的野人。据说翻找过他们留下东西的人还说的挺玄乎,这些个玩意祖上曾经是厉害过的,但不知为啥就通通躲进了地下。” 阿狐以前瞅见过来自灰雾世界的俘虏,但没想到这些人还有这样的故事,所以一时间就忘了刚刚察觉到的异常。她捂着小嘴惊讶到:“啊?还有这种事?意思是说他们是住在地下的?那到了这里是不是就跟回家了一样?所以就特别想唱歌呢?” 说起别的还行,但一说起唱歌就让金头难受的咧了咧嘴:“嘿嘿,唱个狗屁。他们那歌声可难听了,怎么都不在调子上。不许唱,哪个敢唱就抽哪个!抽到屁股开花!” 他说着说着就扬鞭将目光转向了后方,看样子是要当着美人的面去找出个倒霉家伙,如此方能通过鞭笞对方来展示自身权力。虽然这样的意图和举动看起来都很可笑,但确是多少年以来都被无数人拿出来用过。 不过金头很快又将目光转向了前方,因为他在这时才听到前方的确传来了什么声音,而且还在有逐渐变得越来越响亮的趋势。不光是暗河中的空气颤抖了起来,就是预留在侧边的水渠也渐渐出现了许多波澜。 不过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进入暗河之中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故而在辨明状况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再次看向阿狐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欣赏,然后就以事先了然于胸的语气称赞道:“呃……你耳朵还挺不错的。这个是……这个是格鲁古人的车队来了,之前说好要来接咱们的,这样大家就不必徒费双脚赶路了。” 那前方的确是带着轰鸣声而来的运输车队,所发出的各种声音中总是低频音波能传播得更远。能听到这一区间的声音的人才会对此产生反应,显然阿狐和身上套着枷锁的部分奴隶便有这种特质。 距离金头较近的人群就将他们的所见说了出去,这种小小的不同便引发了河青人的一阵八卦之心。这或许是因为此行队伍中以女性占了大部分的缘故,但凡有些可供交流的谈资就总会在第一时间传播出去。 不过要说话就总是需要开口的,偏偏当格鲁古人的车辆靠近后就让她们这这群人刻闭上了嘴巴。 然而有如此反应的并不是因为畏惧什么眷族或着力量,而是整只车队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浓烈臭气。不但是吸了一口入肺就会让人觉得中人欲呕,甚至从舌尖到舌根上也会跟着泛起苦涩味。 故而大家将各自的鼻子嘴巴都捂紧了还来不及呢,又有谁会为了满足八卦之心而喋喋不休? 先行钻入车厢的金头一直捂着鼻子,等到找个地方坐好之后才抱怨到:“噫……可难闻死了!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难闻?焦臭不像焦臭,柴火也不像柴火的,但偏偏就是让人觉得有种烟火味。这大家伙的里头味道还轻一些,怎么偏偏就是外面这么重啊?” 能开口说话就说明车厢里头的味道的确不重,但这种问题显然并不是跟随进来的人们能解答的。金头在气愤之下就拍着车内的呼叫器要通驾驶室,并以并不是很流畅的格鲁古语就重新问了一遍。 但他哪知道格鲁古人现在已经是抽调不出更多人力了,所以派来运输的整个车队都是自动程序在运行。所以并不会出现哪个大活人给做出耐心的解释,直接就是以立体投影的方式在他面前展现了一段影像。 第2364章 天塌地陷 外形呈现尖锥状的高山突然喷出了冲天的云柱,那夹杂着火焰闪电的脏灰色柱体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扎破了云层。哪怕有强风在吹拂也只是带来了微小的影响,至于被喷出来的一颗颗硕大火球这更是毫无阻碍,每一发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势向四方轰击。 一开始目光还会随着云柱出现而向上看,等发展到大量火球纷纷坠落时就会跟着向下移动,而这时才能发现在屏幕下方的一些眼熟之物。 那是一辆辆匆匆逃离的运输车辆,但凡过于靠近山体的都会被喷涌而下的浊气笼罩,也只有稍微远一些的才能在颠簸的大地上艰难逃离。然而它们会被时不时出现的可怕裂缝挡住去路,又或是因为来不及制动而掉落其中。 与此同时还有一颗颗星光在黑暗中闪烁着,那是挣扎起飞的机甲在将加力开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但只有及时获得较快速度的才能实现轻松自如的闪避,而那些启动较慢较困难的则更难以避免天降的袭击,哪怕自身机体有自动回避功能也是无力做到。 光是在这不长的画面中就能看到是十数台试图逃跑的机械,而其中倒是有三分之一遭到了吞没。至于没能及时返回车辆和机甲的人员就更是有数倍之多,稍微算一算的话怕不得损失了近百人。 而且这还是在眼前的监控画面上能看到的,在其他角度的监控以及地下还不知发生了多少生死竞速。要知道在画面中还有部分人造的出入口,想来格鲁古人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在不断向下挖掘,也不知那里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宝贝。 如果王涛在场话就应当对此不陌生,各种科幻片熏陶出来的家伙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火山爆发。甚至于还可能翘着脚品评这是相当多少万吨当量的喷发,以此来显示自己相较土著们的“广博”见识。 至于那数据差个十几倍几百倍的都无所谓,反正听他吹牛的家伙们并不掌握测量能力,而有这能力的恐怕还得处理遭遇的麻烦。反正横竖都不可能有人过来揭穿,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可以有恃无恐地随便吹嘘了。 反正金头就被这样劲爆的画面给震得说不出话,他看着那可怕的毁灭场景就一直在双腿打哆嗦,哪怕就是想要站稳也得扶着车厢内壁。至于一同进来的红衣、鲤都是如此,他们事前只知道格鲁古人遇到了一些麻烦,但不料却是陷入了这种天灾级别的麻烦中。 不光他们几个都是半张着嘴怎么都合不拢,就是顶盔冠甲拿着剑后续进来的甲兵们也都一个一个地呆若木鸡。什么焦臭味道、什么被匆匆动员离家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他们都认为更需要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这……嘿嘿嘿,这怎么闹的这事?我以前就说着格鲁古人多厉害,打个架就能把山给抹平了,跌个跤就能把大海给砸秃了,那这天底下就他们最厉害呗。可原来却还有更厉害的啊,你瞅瞅这山,你再瞅瞅这地,是得罪对面的山神土地了吗?嘿!早知道就该让他们多拜拜神的,好好地祭祀一下又少不了多少肉。你看你看,这不就遭灾了……” 金头平时也不是个嘴碎之人,但等紧张起来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地不停唠叨,似乎是想以这种办法疏解自己的压力。而他的喋喋不休落在车厢中的其他人耳中便也似是个提醒,其他人这才一一地缓过了神。 “少说一点吧,咱可在人家的车里呢!”压低声音的红衣既是在提醒金头不要再瞎咧咧,也是在提醒车中的其他人勿要跟着嚼舌。 要说曾站在黑门这边见识过巨浪滔天的人就是不一样,只要稍微给点刺激就能尽快恢复状态。但她其实更对另一件事情特别在意,她压低了声音就向着金头问道:“哎,刚进来的时候听你说的是格鲁古话吧?我记得你没有被‘那位’给扎过呀?” “没扎过就没扎过呗,还不兴咱虚心向人求教啊?谁让人家是河青城里最强的一拨呢?我怎么也得学上几句话傍身吧?唉……只后悔当初没有跟着你们下到暗河之中去,不然跟着一起被卡伦普扎过的也会有我一个。” 二人在交谈中所关心的方向并不相同,但总体都是涉及到与强大民族交流的方向上。也就是说处理好邻里关系才是他们希望做到、以及可以参合的方面,至于那人力难以抵御的天灾就根本不在思考之列。 反正死就是死,活就是活,老天爷要收命的话就是躲藏也没用,不想相逼的话哪怕冲上去也掉不了一根毛。当然就实际上的操作而言还只在黑门这一边活动,这是完全不用说就可以被彼此视作理所当然的规则,是以二人就这方面连提都没提一个字。 站在一旁的鲤稍微听了听交谈也较为认同,如果是干些打下手的事情完全不会让他感到抵触。只要不被强行指派到黑门对面去干活就是,自己和弟兄们的性命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能珍惜一下的话就当然得好好珍惜了。 不过他突然感到肩膀被撞了撞,那沉闷的金属碰击声马上令其看向身侧,于是就见到有个老弟兄紧张地发问道:“这……那啥,鲤大哥,咱们真要过去那鬼地方?那四目族在天塌地陷下都这么狼狈了,咱们要是再去了岂不是送死吗?” 为立体投影呈现的天地之威而担心是一回事,但如果要说太过害怕的心情却是没有的。只要听了红衣和金头的商量就能对将来行动有所估计,鲤想了想后便安慰道:“过什么过呀?又怎么会死人?别说那些丧气话!你看这次才来了多少男的?不还主要是以拿锅拿碗的女人为主吗?咱们……充其量就是在边上搭把手就是,其他的事情就算是想要做也做不到,你们就别在这里瞎担心了。” 第2365章 高低 有威信的人说话就很容易让大家信服,于是呈现出转头逃跑动向的队伍就暂时稳定了下来。微微有所担心的金头与红衣见状才稍微松了口气,他们随后就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立体影像之上。 污浊柱体在向上翻腾之中还不断地持续膨胀,从事发之时到了现在已经遮蔽了大半个天空,以至于会让人觉得那是一座颠倒过来的巨岛被颠倒了过来向下投掷。哪怕心知如此想法有多么荒诞之人都很难以从中挣脱,只有努力将注意力从巨大的浓烟上移开才能稍稍轻松一些。 这时却突然有个女子声音怯怯地冒了出来:“喂,咱们……到底是去哪里呀?能不去那边吗?” 金头回头一看才发现阿狐已经被吓得将双臂紧紧抱在一起,就是跟随在她身边的卡托恩人跟班也差不多是如此。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私人关系而加进队伍的,但就现在的状况而言似乎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他语气生硬的说道:“不想去就下车,现在就可以回……” 然而逐客的言语终究是晚了一些,车厢里的众人先是听到后面的响起了一声微弱的摩擦动静,然后就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出现跌倒趋势。等大家站稳之后才意识到车队已然是开动了起来,而刚刚听到的动静所以应该是车门关闭的声音。 越来越大的加速度持续了一阵后才渐渐归零,车内的人们还以为这是大车又停下来了呢,只有透过旋转向外看去才能发现车辆依旧在奔驰。这与先前在灰雾世界中的体验完全是两个感觉,于是就有人暗暗猜测是不是与那刻意平整过的路面有关。 不过他们也就只能是猜一猜,没有同样施工能力的话无法复制出来,所以哪怕是猜到了也没有什么用。 金头等人本来还以为就要这么一直坐到车辆停下来呢,但负责沟通的米图卡终究得再次出现以解释一二。不过她能说的与画面所提供的内容也差不了太多,所以接下来还是与分配给河青人的任务相关。 “我们在突发的地质灾害中产生了不小的损失,连带着暴增的伤员也无法照料。所以现在很缺人手,不光是使用专业设备的人非常欠缺,就是一些辅助方面的工作也需要帮忙。此次召唤就是希望你们能填上这个窟窿,主要就是一清洗、短距离运输和擦拭的工作……” 一张嘴就没有多余废话的风格令红衣觉得有些别扭,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军队中的一个小兵。不过只要想一想对方其实就是军伍中人也就释然了:人家说话就是那个风格的,再要强求反而是自己在闹别扭。 但主要问题还不是语言风格上的不习惯,更是格鲁古女人在交代起来后就说了一大通东西,而且个个还都是需要河青人落实到位的事情。反正以红衣的脑力是没法全部记牢的,恐怕只有那些天赋异禀的专业官吏才能全然记在心中。 她听着就着急地要求道:“哎呀你慢一点,这么多我又记不住,万一漏了一件两件的可怎么办?你说慢一些好吧?” “啊?你记不住?这难道是什么问题吗?” 眼前土著女子的着急之事在米图卡看来其实并不存在,甚至还需要露出一个大大的惊讶表情来表达自己的诧异。不过随身的智脑很快就向她呈现出了一段文字和数据图表,等花了几秒看明白后才意识到差距所在。 有没有辅助智脑就是二人最大的差别,甚至可以说是文明与蛮荒的重要分界线之一。 这种设备可以用来记事、用来搜索资料、用来战斗辅助、用来监控身体状态,可以说是格鲁古人的重要随身设备了。一般人可以借此大大降低犯错的概率,同时还能大大提高劳动率,哪怕十几个人也能实现远超整个河青城的生产力。 当然有好处也就往往存在着坏处,被窃取信息、被远程操控、乃至于被恶意的程序引导和操控都是常见的危害。据说有一些人甚至为此跑到偏远之地整了个什么自然教派,而他们都入会仪式就是彻底砸烂这对人大有帮助的设备。 少了这重要的助手就会让他们的生产力大大下降,所以过不了多久又会有些人偷偷从那里再跑回文明世界。而能坚持留存下去的就是最为坚定的反科技者了,只是出于对自由意志的尊重倒也不会有人特别强制那些蠢货们就是。 至于同样处于这种状态的还有文明程度不够高的土著居民们,他们则是由于自己多处的阶段而难以接触到高科技。所以米图卡在同土著接触的时候就总是觉得在同无知的幼儿打交道,就比如在面前流露出愚钝之态的土著合作者。 她随后就面无表情地说道:“土著记忆力不足,解决办法。” “诶?你说什么?” 红衣看着立体投影另一面的米图卡自言自语说了些什么,而且也大致能理解每个词的意义,但就是不理解对方为何会这么说。然而等发出解释时就看见对方在傻乎乎地看着空气中。 那样的表情倒很像是王涛在某些时候流露出来的状态,尤其在注意到对方的手指还不断微颤时就更是觉得像了。所以她也不敢直接明说“你这样子真的很傻”什么的,只能是在其他人的诧异表情中耐心等待着。 也就是金头向来有啥说啥,这家伙便凑到红衣身边悄悄问到:“哎,这贼婆子在干啥呢?发癫了?” 红衣固然知道米图卡听不懂河青话,但当面表现出不尽的态度显然很不合适。她就赶紧低声劝阻道:“你可少说两句吧,不觉得他的样子跟涛很像吗?我觉得这是在跟精灵交谈,你别打扰她就是。” 要说与精灵交谈的话倒也比较贴切,只不过米图卡是先提出一些关键词,然后经由智脑根据近期遭遇的事件来筛选最佳对应文件。撇去大段大段的开头、引用和举例什么的不必完全阅读,只需要获得其中的可行性操作才是最值得关心的方面。 等她目光再次隔着投影与红衣对上时就换了一副表情,那种满满的自信仿佛什么都能解决的一般。 第2366章 传授 “打开你的手镯终端,在第一页去寻找文件图标。就是那个许多小格子逐渐汇聚在一起的,那象征着各种文件终将在网络中相聚。对,点击下去,然后再选择话筒图标,就是上面一个圆形,下面跟着一个柱子的,不是那是投影图标,你该选择话筒图标。对,就是这个,点击它。等我说话的时候就确保显示灯是红色的,并要对准发音的方向,这样就能将安排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了。它会是以音频的方式存在于文件中,等想要听的时候就打开听一遍。” 隔着立体影像去传授使用方式实在是有些累,米图卡本来可以用远程操作来快速完成这一步的。但是素材库所给的建议而是让土著多次熟悉这样的过程,否则一转身的话就依然会将整个步骤遗忘掉。 这不是愚钝与否的问题,而是这种操作方式对于土著而言根本就是异常陌生,仅以短暂的几次教学是很难训练出配套反应的。只有首先迈出了这一步才能让对方熟悉工具的使用,等以后再要教授什么时就不至于太过困难了。 造成的结果就是红衣在一路上都在同手镯终端打交道,她在反复的学习中才发现这东西居然有这么多的功能。甚至有些部分与王涛所讲的内容大相径庭,听上去根本就与虚影中的格鲁古女人讲的完全不一样。 心中存有疑惑就会大大降低学习积极性,而红衣看在对面似乎好说话的份上就将之提了出来。米图卡听罢之后便露出了轻蔑的笑容,随后就以十足的自信拍胸脯保证道:“听我的,准没错!这东西是我们用的熟练,还是你们用的熟练啊?他是自己瞎摸索才会一知半解,要学习真正管用的知识还得找正宗的老师来学!” 或许是知道这手镯终端的来源,或许是看到了对方的自信表情,也或许有王涛在近期接连出错的事情,所以红衣就毫无保留地重重点了几下头。她随后还加重了语气肯定道:“啊!是啊!一定是这样的!” 不过她在说完之后就难以自控地忽然向前扑去,由摄像头获取的面孔图像就仿佛骤然变大要咬人一般。这使得米图卡下意识地就比划出了战斗手势,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没发现有任何的加速及变向感受。 她倒是一时没想起自己并没有身处在最为信赖的机甲之中,而那大东西在刚刚开回来后还需要接受队友们的维护。如果不把裹带着泥沙、水草、小鱼的污水清理干净就会留下腐蚀的隐患,这将会大大降低自己宝贝座驾使用寿命的。 只是在突发事情发生的当儿真是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但凡能调用的人力物力都已经被用到了极致。即便是合作关系还有许多模糊地带的土著也被拉来了数百人,所以对于机甲的清理工作恐怕还得继续延后才是。 没人知道米图卡的心中先是闪过了机甲和遗憾心情,恐怕就只有她的个人智脑才会记录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要说一个专业的侦察兵会一直跑毛下去也实在是不折不扣的羞辱,因为她接下来就重新定睛看向了投影。 米图卡的四只眼睛发现土著女人的脸依旧靠得非常近,以至于面部的一些微瑕和毫毛都变得异常清晰,这让她微微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不过同时听到对面的许多人在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也让她有些好奇,只可惜听来听去都只是一些难以理解的所谓河青话,最多能从语气上听出抱怨的感觉。 “啊,咋的了?怎么这么晃?” “是停下来了吧,不然大家都一起倒呢。” “门开了,先看看外面啥情况。” 光是嵌在面骨内的耳机传出这些声音还没什么,但米图卡接下来就觉得自己反复听到了回音一般。她便好奇地向音源方向扭头看了过去,结果却是发现就在不远处停下了一队车,并且当先的车辆中正有土著在打开的门口处说着什么。 米图卡不禁笑着自嘲道:“啊……这是教得太投入了,连车队到来的消息都没注意到。如此警惕性还真是……这就是脱离紧张生活的迟钝么?” 需要远程教育的土著已经来到了自己附近,但是她并不为自己刚才所花费的时间而后悔。毕竟那帮不负责的家伙们交流活动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也就意味着迟迟早早都得同无知愚钝的土著打交道,所以将交流对象弄得聪明一些也算是为自己省力气。 米图卡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迎面走了上去,并且大声招呼道:“你们现在来到了第三中转站,这里是外部人员和初级物资转运之所。所有人都立刻下车,并且与同车之人结成一队行动,接下来将由我来引导诸位前往临时的岗位上。” 她高呼自己格鲁古语的时候一直是在看向红衣的,而后者在微微愣了一愣后才反应过来,接着就立刻翻译成了河青话大喊着相应的命令。等当喊完后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其他人给抓住了,再一看时却发现是那个四目女人在手镯上捣鼓着什么。 不大的力气和一直以来培养的信赖都让红衣静静地等待,等到一顿操作结束后便听到米图卡的建议:“这个键按下去,等说话的时候再将终端放在嘴边。你再试试吧。” 相信对方不会有恶意是一回事,但是能看懂别人要做什么就是另一回事,红衣只能懵懂地照着对方的指点做了起来,并且还问道:“试什么?放在嘴……” 下意识地根据人家安排照做是一回事,但下一刻就从手镯终端传出了响亮的声音:“……边说话吗?哎呀!好大!” 同样是红衣的音质和声调,但是在响声上却要大了十数倍,仿佛就是有个巨人一般的女子在说话。这动静直吓得远近的河青人都微微一愣神,甚至还有些经历过战阵之人将手扶在了剑柄上。 第2367章 内部架构 “这个好用嘿!能把我的声音变成这么大,招呼大家也不用那么费嗓子了!唉呀,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东西的好处呢?都怪我摸索的本事太低,不然早就能将此物用得顺畅了!” 如此惊喜的声音在大一阵小一阵中不断变换,那是因为红衣在激动之余忘了控制距离。而且在操作了几下之后还隐隐产生了似曾用过之感,恐怕这还得多亏了卡伦普曾传输的格鲁古人记忆。 好乐子的金头看了红衣有如此好玩的自然会羡慕,谁不想轻轻松松一张口就能将成百上千之人的嗓门给压下去呢?不过想一想同样的东西自己也戴在手腕上,那还不赶紧心头热乎过去请教了起来。 然而性头上来时总是得看佩戴者的悟性,更是得参考当时具体情况的,比如教了两三遍都没教会却又受到催促的情况下。觉得时间地点都不合适的红衣便匆忙推后道:“行行,这个回头再教你。咱们先办事,先把人送到格鲁古人需要的地方去好吧。” 这边厢拒绝了金头提出的学习要求,那边厢就是在米图卡的要求下将叫来的男男女女们聚拢起来,然后便排着大致的队列向着某条隧道走去。不消过了三分钟就走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人滞留,如此倒也体现出了河青城方面的提升。 而在隧道中的行进也体现出了一些有意思的迹象,那就是需要成群结队共同行进的后勤队要更加整齐些,反而是自是披甲执刃的神使直属要相对散乱一些,这不得不说与他们一直以来参与的分工有关。 毕竟每次黑门的打开都是一次掠夺盛宴,而为了能尽快参与其中就需要高效的投入方式,否则去的晚了就两口汤都很难以吃到。然而黑门的宽度是有限的,所以想要人流通过的快一些就得在其他的方向上想办法。 比如有秩序的排队要比一拥而上更快,比如多路纵队要比或疏或密的队形更不容易陷入混乱,又比如保持队列安静才能清楚地聆听到号令。这些道理中小部分是河青人自己悟出来的,更多的还有王涛的传授和多次具体对比得来的信服。 于是人数众多的女人们就轻易接受这样的安排,反正和和气气地通过黑门并没有什么不妥,不必拥挤推搡纯靠力气就成了明显的选择。这样的心态延续到后勤队的组建时也是照样有效的,而一个经久不衰的习惯只需要多次重复就能锻炼出来。 相反鲤和他的弟兄们一直以来都是先行进入黑门的队伍,精干的力量以及西安的出发序列就不必考虑太多。所以他们这些数量较少又没有通过压力的群体完全没有排队的必要,甚至还因为自身散乱的缘故带偏了前后的女子队伍们。 初时还有些女子们会笑话这些甲士们没规矩,而来自郊野之民组成的团体倒也都是单身小伙子,于是就一个赛一个地说笑了回去。所以整支队伍的行进过程也算不上特别枯燥,甚至还随着行进时间的延长渐渐变得有些轻浮了起来。 情话是看看对眼了之后便会越说越露骨的,反正河青城里现在也不存在什么苦力永远不能翻身的事情,那么同最靠近神使的人走在一起也没什么。情歌是到了兴头上也一定会冒出来的,而且内容朴实得完全没有比喻和形容成分,任哪一首的歌词拖出来都绝对过不了审。 然而能参与这种交流的往往都是小姑娘,落在队伍中年岁大一些的妇女阿姨身上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直接就认为这种在行进中说笑也是有些没规矩,所以很快就会以各自小组为单位进行一阵自我约束。 其中以邻里关系和分工关系结成的小组最为松散,反正平时大家或说话或见面都没什么高低差别,所以就算有人表示了不满也很容易被驳回去。也就是以家族亲缘关系结成的队伍要分外严肃,可以说年长的女人咳嗽一声就能止住说笑,甚至会吓得小姑娘连头都不敢抬。 行走在队伍前方的红衣一直都将事情看在眼中,所以就不由得在心中发起了感慨:“还是有家之人知道规矩啊,无家之人就只会到处撒欢,就连下一步会踏在哪里都不清楚……” 会有如此的心理活动无非是出自于自己的精力,不过那也大体是对于自己往日不堪经历的评价。在竭力攀附上某个外来的强力人物后就立刻变得不同,至少能够一定程度上把握住自己的现在和未来了。 因库库豆烟气而陷入深度睡眠的王涛就在此时抖了抖,然而喷嚏冲在鼻子附近好一会了也没能挤出来。而多余的动作似乎是让伤口处微微地抽痛起来,直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之后才吧唧着嘴巴陷入安眠。 其实红衣所看到的小混乱也是一种隐患,只是十几人到几人不等的大小团体还真没法时刻严肃自身纪律。除非是有个上级机构管着才会让人不至于太过散漫,就比如班、排、连、营这样明确的层级架构就很好。 除非是在进行一项变化不大的行动时才能自我维持,否则一旦失去了提点就会快速变得松散而盲目。又或是需要时时获得命令指挥才行不至于散了架子,不然每个小队伍都会根据各自的理解各干各去了。 米图卡和红衣在大致到达地方后就在为此忙碌着,她们必须要在这数百号人自行散乱之前挨个分配好活计。不过其实真要说需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那就是已经等待在对接处的格鲁古人站出来一个,然后便立刻临走需要的辅助队伍。 红衣到到了这个时候便知道活学活用了,使用手镯终端上的扩音功能就能让自己的声音穿透纷杂的人群。然而每每将一队女子打发走之后便会迎来下一波人的涌上,所以嘴巴里的舌头就得一刻不停地上下搅动不休,以至于话说的太多之后都感觉不再是自己了似的。 第2368章 底细 “你们倒是挺能耐的,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烧干了蓝水,那可是向着各个方向看也看不到边的啊。这次还把山给点着了,看那高山似乎比白首山还高,你们那些个大家伙与高山一比就跟小蚂蚁似的。到底是怎么将那从里到外烧得跟陶器炉子火热的?你们到底得厉害到什么地步?不会一时兴起就将咱的河青城也给扬了吧!?” 金头掏出腰间的酒壶递给红衣润润嗓子,嘴巴上则是对于米图卡说了些不阴不阳的怪话。不过这种有感而发并不打算真正传递过去,所以他反而让下意识要做翻译的红衣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红衣在意识到这家伙又在作怪后便有些无奈,并且还小声劝道:“你看这女子天天跟咱们办些交接之事,想来也是个不怎么管事之人。你就是真将这些话传了过去也多半没啥用,何苦对着人家讨嘴上便宜呢?” 她在劝说的时候还小心看了一眼米图卡的方向,发现那格鲁古女人是在对着手镯终端说个不停才微微松口气。只要两边都不在乎的话就没多大碰撞可能,自己这个居中之人也就不至于会受到两边的夹缝气了。 没个正形的金头在被说了两嘴后却并不在乎,他敢说这些话就是确定红衣并不会居中翻译。一旦重新恢复成内部交谈时就能说些想说的东西,他直接就嬉皮笑脸地说道:“嗐,我这不是那啥,就是想到啥说啥呗。别走心就是,实在要是上头的话就打我两巴掌好了。” 这样的说话调调在阿狐的眼中倒是非常和脾胃,所以一等金头说完嘻嘻笑地扑上去抱住了胳膊。大概她是将这样的作为当做了直率勇敢的表现吧,起码族中那些有担当的男人们就得是敢说敢干才行。 不过他所说的东西倒也是红衣和鲤的心声,甚至可以说是来到这里的河青人心中所想。虽然天塌地陷的场景只被头车之中的人们所看到过,然而架不住嘴上没把门的家伙到处宣扬啊,只要有一个人说出去就相当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寻常洗洗衣服烧烧饭食的女子们倒没什么,就算是听说了黑门对面有大灾难出现也只能全凭脑补。反倒是亲眼目睹了立体影像的男人们才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恐惧,抱着双臂不住发抖的有之,从腰间解下酒囊猛灌一气壮胆的有之,就是附和着金头以怪话能发泄压力的也有。 “不就是天塌下来了吗,不就是地陷下去了吗,赶紧回来呀!好歹咱们在暗河这边还能接应一二,我这身盔甲可不是白穿戴的,管你来了多少追兵都定能一一斩杀!” “好!有胆气!好哥哥先顶在前面,但凡出了事就一定有小弟后面顶上!保证不让有一人坏了关防!” 不需要兑现的大话其实谁都可以说,只要注意往其中添加一些限制条件就不怕一定要做到了。 比如要做的接应范围就被限定在了暗河这边,图的就是自打有了黑门以来都只是这边杀过去,而从来没有对面的家伙能能够杀过来。哪怕心中知道这样观察得来的规律或许有些不靠谱,但就是架不住有些人会将之奉为世间真理。 再就是只吹牛会帮着斩杀敌兵,他们先前所看到的明明就是可怕的天灾而已,又何曾出现过哪怕一个青面獠牙的敌人?说敢打包票断后斩敌就是看中了不需要兑现,恐怕就是等到黑门完全关闭了也不会见到半个外人。 毕竟对面可是丢过去的小鸡都会很快窒息的天地,光是想一想那种恶劣的环境就知道不会有人能生存下来。也就是外面有着坚硬壳子保护的格鲁古人方能被排除在外,不过这世间能超出他们能耐的应该也没有多少吧? 是以有人会拍着胸脯说些便宜话,更有些心情紧张的家伙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竟然跟着连一些便宜话都说出来了。 像是什么四目族死了那么多男人也太伤心,哥哥只要闭着眼睛忍一忍还是能接收几个格鲁古女子的。又或者是咱们暗流神教法力无穷,只要请了神使过来就能活死人肉白骨,保准你们那些伤者能立马从床榻上爬起来。 会有这种话其实就是看在刚才前来的格鲁古人外形狼狈,甚至身体上还沾染着一些颜色可疑的色块所致。但凡嗅觉敏锐一些的就能闻出些特殊的味道,而且绝对与维护车辆和机甲的油料无关,就是曾经帮着他们清理后场面时所特有的血腥气! 不光是他们通过蛛丝马迹的猜测在靠近真相,更有分头分组去做辅助的河青城女人们在直面真相。 寻常大战之后的惨叫连连是没有的,自带了工具前来的女人们只能看见一个个斜立着的“棺木”,通过上半部的透明盖子能看到的格鲁古人。如果仔细打量便能发现不少人都有缺胳膊断腿的情况,也就是缓缓的呼吸还能证明他们依旧还活着。 让伤者陷入休眠状态是通用的初级处置方法,这能有效保证不必要的体能和精神消耗。期间就需要完成身份和伤势的记录,而获得的信息则会经过专业程序的分析再进行分发,使得每个人都能或获得针对性的治疗方案,并且会被及时送到有治疗能力的船只上去。 于是往往在与敌人的接触线上正发生着激烈的交火,而靠后一些的地方则会出现有秩序的分类和转运。无论是即将前往一线战斗的队伍还是后送的伤员都不会互相打扰,相对安全的舰队核心部位将担负起分工拯救的重任。 这些工作总是有个非常重要的处理前提:那便是遭遇到的敌人没法给予他们重大的杀伤,于是受伤未死的伤员才会有机会后运;自身还依旧处在强大舰队的庇护之中,那么得到转运的战友们方能获得生机。 但是被极高温度火山碎屑流所吞没的人是回不来了,被无情的大地夹成碎片的人是回不来了,被四处乱飞的坠落火山岩杂碎的人也是回不来了。所以上面所说的那些理想救援一个都难以实现,甚至就是连想一想都会让心中作痛。 第2369章 为了效率 受伤的格鲁古人需要进入先进的医疗系统中接受治疗,但是科技设备总是需要有人操作的,在这个事情上没有人会将性命托付钢铁。虽然一般而言都需要由专业的医师来完成,不过在紧急的情况下也可以临时授权给普通人来做。 没有多少医疗经验并不是问题,只要能根据治疗系统给出的提示按下操作键就是了。所需的就是能听懂格鲁古语,以及能看得懂格鲁古文,只要这套机器能发挥出作用就行。 毕竟有些救治工作就连四娘这种人也可以做到,当需求足够大的时候就未必一定要按照最低需求来执行。只要你能将身段放低的话就可以不断击穿底线,有时候甚至会做到令当事人都很惊讶的地步。 也就是说驾驶员可以,维修工可以,文书也可以,像是个普通技师也可以,比如麻姑她们被分配到的就是这么一位人物。这个容貌和身材在格鲁古人都算中等的家伙在不停忙碌着,就算是乌泱泱的队伍来到附近时也还在维护着若干台治疗舱。 麻姑她们一路上都能看到许多机械在自动工作,那无人指挥便能移动的景象实在像极了许多人的梦想。那就是一切的辛劳活计都通过法术去处理掉,每天只需要吃喝玩乐的时候起身就好了,想来这一定是最为舒心的日子吧? 然而亲眼见到的结果却让这种梦想破碎,原来就算是法术成真了也有许多地方顾不到,不然那格鲁古人为何要找大家伙来帮忙呢? 也就是到处忙碌的格鲁古人无暇理会她们的失望,靠的最近的一个就在不停从个人终端处接收各种信息,并且还要以最快的速度给出处理结果,然后再满头大汗的去处理下一个信息。反正都得根据自己智脑提供的若干方案中做出选择,对于一个外行的家伙而言基本就等于随机选择。 毕竟这些方案都是依据现有数据推断出来的,在与事实存在某些偏差中还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隐患。只有专业的医师才可能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正确方向,否则有可能无论做了什么选择都会留下后患。 比如有的是某人血压又下降了需要干预,但是治疗层里缺乏相关的升压药;比如有人的伤口存在持续开裂的迹象,如何在缺乏缝合耗材的情况下避免起变得更糟糕;又或者是有人的伤口中存在没清理干净的碎渣,如果不将之处理掉就会导致持续性的中毒,但以现在情况着手处理的话又不知会冒着多大风险。 总之就是坐视不管的话会要命,依照半吊子水平乱管的话会要命,所以不论管不管都会让实际的操作者压力巨大。尤其他很清楚躺在治疗舱中的战友们个个都很值得活下去,所以每一次的选择都会让内心之中震颤不已。 那感觉自己就仿佛是个兼职的刽子手,所以实在是恨不得让他人来代替自己做决定。 “你要的人手已经来了,虽然……算了,就当她们是清洁机器吧。” 负责引导之人先是瓮声瓮气地打了声招呼,用手拨拉着几个河青城女子出列,随后就带着身后其他依旧显得懵懂的女子离开。整个过程就像是在分发果子或者弹药,一切都以最快的效率为优先。 这一声招呼仿佛是救命的稻草,很快又让那个技师惊讶的叫道:“当做是清洁机器?你开什么玩笑?这些原始人能做的比机器好吗?” “那也总比没有好。”分发人力的格鲁古人连头都不想回,只是在叉着腰越走越远时不耐烦地问道:“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把她们带给其他人了!” “要!当然要!傻子才不要呢!” 一通带着脾气和不信任的口水话说完就没有然后了,在遭遇到紧急情况后每个人都不想耽搁时间。而区别就是要么尽快将自己的事情做好,要么就是尽快找来帮手一起做事情,哪怕就算是以前看不起的土著也舍不得放走。 互相告别转身之后就算是交接过了,挠头的格鲁古技师愁眉苦脸地看着一堆河青人还真有些发愁。他在头疼之下便匆忙查阅起了各种与土著打交道的资料,其中还包括向战友们询问有没有新开发完成的语言包。 “没有,若有的话给我发一份。” “想什么呢?咱们刚降落下来不久就被卡在这里了,专业的信息船并没有来得及跟过来。” 然而头大的不仅仅是他一个,各种发散性的回答其实更像是在撒火,以至于断弦了一会也没有找到任何头绪。反倒是堆积起来的信息提醒在不断累积着数量,同时也使得他的焦虑跟着一步步堆高。 一无所获的机械师便不得不去搜索些看上去稍微有用的东西,比如《如何同原始人打交道》,《野外遭遇土著须知一二三》什么的。这些都是专业人士或者传奇英雄倾力制作出来的东西,虽然有的内容距离现在已经相隔了数千年,但总是有些东西是普遍相通的。 既然是制作二字就说明它们并非纯粹的文字,可以说是结合着图像、视频、问答,以及相关的百科知识。据说有的东西里头还夹杂着制作者或者编辑者的彩蛋,光是东西梳理出来就可以再编制一个小百科。 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表示机械师能立刻变得聪慧起来,而是在说明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做法基本不会有时间去通读。当然很多人在找到这些东西后也并不需要自行阅读,只要交给智脑快速分析全文并解析就是了。 佩戴智脑之人的行为一直都会被仔细地记录下来,涉及的内容之广就是连当事人也未必完全记得住。而这些行为都会与新近下载到的资料进行快速比对,再等做过一些小问答后就会从相应内容中筛选出合适建议了。 哪怕是抛弃前因后果地将处置办法呈现给使用者也行,反正万分着急的主人并不需要知道理论,一切都只为了最高效率地将事情办成。至于事后是否有兴趣研究一下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就统计数据而言其实一点都对不起先人的付出。 第2370章 心态 “接待土著时需要做出一些表示和善的举动,比如说话的声音务必不能保持过于响亮,还有就是手脚上的动作也不能出现过于突兀的变化。接着就是将需要做的工作先演示一遍,并且得手把手地教会新来之人该做些什么。” 抽空翻看接触手册的格鲁古人暗自吐槽:“这不是将这些土著们当成小孩子了么?或者是当做半驯化的野兽来防备?” 不过工具书都这么说了就多少有些道理,实际上要防止某些头疼之事的出现才更为他所在意。不然听着个响动就会被吓得躲在一边,又或者是充满好奇地围上去叽叽喳喳不休,期间说不得就会弄坏些什么东西,他可不想正在疗伤的同胞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所以简单劳力也是需要经过训练的,不是随便将什么人拉到位置上就能立刻发挥作用,哪怕是做一些清理工作也是如此。真能发挥出最大作用的还得是简单的劳动工作,不然未必能立刻解决些格鲁古人面临的问题,反而会带来更多的头疼。 “真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越来越不顺,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文明世界啊?” 抱怨声似乎是免不了的,每个受命需要教会土著工作的人都分外怀念起各种机械了,那些可都是经历过多年使用完善过的系统。如果后期能得到保障的话就完全可以将这些事情都交给机械去做,并且还会有某些方向上专精的技能者紧密配合,以三五人实现对数百人的轻松照顾并不困难。 然而那样的高效处理终究是随着与舰队的分隔而消失,同时也让一切能让人心安定下来的条件都跟跟着消失了 不光是专家会显得相对紧缺,就是让往视作呼吸一般的治疗配套也大显不足,甚至不得不靠着一些土办法勉强凑合着用。毕竟现有的设备总是会随着远征的延长而不断损耗,就算是经历了维修、拆卸之后的拼凑也只能是越来越少,除非是找到了物质充沛的所在才能重开生产模块。 在那之前就只能让所有人员超负荷承担一阵子,也不是没想过从可以接触到的货仓里头紧急搜罗一下。甚至就是将危重伤员紧急冷冻起来的主意也想过了,然而考虑来考虑过去还是不得不面对人力物力皆缺的严峻现实而妥协。 所以看格鲁古人现在的做法就是既让自己人忙碌起来,也让部分是并接受暂时性的安眠处理,同时还让可以影响到的土著赶过来帮忙。至于等情况不那么紧急的时候再选择转运治疗的事情就是想都不用想了,因为他们已然失去了后方,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竭力的挖掘潜能来解决。 有的得消耗越发显得珍贵的能源,以希望能让那些功能强大耗能大的设备多运转一阵子;有的得大大提高每个人的劳动时长,以至于休息时间都被挤压得有所不足;有的是竭尽一切知识和想象力来找出替代办法,甚至是存在一些危险的因素也在所不惜了。 总之在突发事件下真是在尽自己的全力救人,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得看结果。 所以在抱怨过后还得继续硬着头皮忙碌,因为每救下来一个人都是在保存一份力量,无论是战斗方面的还是生产方面的都要比土著强上千百倍。而这样的力量汇聚起来才可能实现管理会的承诺,他们终究能摆脱坐吃山空的未来而实现自给自足。 就比如正在分配人员的军官也是咬着牙在坚持,从他身上沾染的大量灰烬就能看出来是在黑门对面受过了沉重打击。按说尽快获得休息和适当的安抚才是应有之义,然而他现在不得不带着一群土著到处奔走,并且还要将这些人强行塞进各个需要帮助的岗位中。 谨小慎微的河青人或许不会多说些什么,所以最多的抗疫和不满主要是来自于身边的同胞。其实若是出了一次两次的反对还没什么问题,但让人头疼的事情就是反对之声普遍存在,只有少数真正急疯了的人才会不管不顾地欣然接受下来。 如此一来就让他的分配工作一直不是顺利,所以难免就令整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阴沉着脸,就仿佛被人欠了几个亿似的。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却能以生人勿近的外形压低反对声音,反而使得接到的棘手任务突然就好做了起来。 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如此,还有许多格鲁古人都表现得越来越粗暴,只求为了尽快完成压在自己身上的任务。而在面对更多的死亡和伤势后也不乏有人变得越来越冷淡,仿佛重新回到了过去那种不断更换战友的激战时期。 这就是滞留在双月之星上的格鲁古人的普遍心态,其中还不乏心情愈来越悲观的存在:自己所身处的星球实在是太过落后了,哪怕以拔苗助长的方式强行提高也需要好几百上千年,而这种时间上的冲突恰恰是心头焦急的他们所不能忍受的。 试想谁又愿意留在一个危险的异界?谁愿意承受一些总是预料不到的危险,今天是毫无征兆的火山爆发加地陷,那明天又会是什么呢?自己这些人可不是为了来给土著提升力量的,在有生之年真的可以坚持到返回家乡的那一天吗? 军官的心情很容易就会影响到低级士兵,所以那技师在进行交流时就总会流露出心不在焉的状态。如果只是语言不通的话还有可能阻断交流,但是从表情和动作上也是能流露出许多内容。 带队的年长女人大概也看出对方并不在状态,所以对于那表意较为模糊的手势并不怎么多理睬。她只需要拍着手便能让同队之人一起看过来,然后就颇有气势地动员道:“好了姑娘们,别再瞎瞅了。他们看上去的确是遭了难,看这幅蔫怵怵的样子不过上一阵子是缓不过来的,所以就只好由咱们来照顾一阵子了。别瞎站在这里,大家伙就近找着自己看到的活赶紧帮忙吧!先从……这上面的污迹开始擦,擦完盖子上的再擦别处,然后再将地上的这些也清理掉……” “是!” 第2371章 劳作 河青城中的女子们并不是闲呆在家中享福的角色,而是需要处理各种各样的繁琐家务,并且以她们天生的交际能力来沟通邻里。可以说街头巷尾的聊天也不是没有用处的,有时候还是能起到协调街坊的作用。 不过再是怎样的活计也都是身处在节奏缓慢的城市中,直到是有了黑门之后才让人们对于人力的利用有了新的认识。 比如对于战斗力的需求一直都是那么旺盛,不光是可以搜罗到的男人们都会接到战斗的邀请,就是部分身体健壮的女子也会彪悍地参与其中。所以神教武装中不乏胆怯受人鄙视的胆小鬼,也偶尔会有强健女子的踊跃身影。 这毕竟是一个全看手头功夫说话的新兴集团,还没来得及形成太多的繁文缛节。 当然那种彪悍的女子相对总体而言还是太少了,至少大部分的河青城女性主要是参与到搬运,分类和救治等各种辅助上面。只要这些事情对于劫掠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就无人敢于忽视,否则大可以让那些傲慢的家伙吃大亏。 比如就算是打跑了当地守军也没法立刻进行搬运,嘴臭家伙的名字会在所有女子运输队之中不断流传,但凡有谁敢犯众怒的话就会受到排挤。而不能立刻带回来的战利品就相当是没有一样,总会随着黑门的关闭彻底丢弃在遥远的他乡。 当然不尊敬他人的家伙也可以自己尝试搬运,但这么一来就会导致别的团体都已经圈占了数个街道了,而自己小队就只能同两三个房屋的财物打交道。以至于里外里受到的损失实在是以十倍百倍来记的,这种教训只要吃上了一次就会让大言不惭的家伙立刻夹紧嘴巴,甚至还得公开为自己的缺少教养而道歉。 不然的话就是自己所在的小队受到孤立,然后就是自己在小队之中受到孤立,不出多久就能让一个人体验到什么叫社会性死亡了。甚至于就是将官司打到教团那里也没用,只要想想麻姑、红衣和四娘在那里就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反正初建立不久的暗流神教是个在劫掠之事上很积极的组织,他们极端厌恶会拉低整体效率的行为,毕竟自身的收益是与整体的收益相挂钩的。那么但凡有哪个小队效率变慢了都会让他们不开心,而一旦不开心了就会让难听的话语和惩罚都被抛过去。 至于从中劝解或者想办法给出更好的做法?那种事情或许会对一些经常接触的人做一做,但对于人数上千的信众武装还真没法看得过来。这既有他们统治经验不够丰富,也有手下可用之人实在是不足的缘故。 当许多事情难以做到事无巨细的时候就只能去抓那些重要的部分,当触手无法探知每一处细节的时候就只能缩在身体周边。所以时不时出现的各种发错还解决不过来呢,谁又会耐着性子去听你胡乱抱怨? 所以很多事情都只能靠具体的当事人来解决,反正身处一线的话就必须要强调时效性,有时候错过了半分钟就是什么都错过了。那么每只小队的成员都得学会自行发现问题,也得学会自行处置问题,否则损失的终将是他们自己。 这样做法的优点是在遭遇问题时会有更大的自主性,不至于在面对让人头疼的事情时会立刻抓瞎。而缺点则是在见势不妙的时候就会自行撤离,有良心的会不忘给周边的小队告知一声,没良心的就时不时会使得他人陷入到危险中。 好在暗河之中也算不上多么危险的地方,而且多次的合作也的确让河青人将格鲁古人看作自己人。所以只要搞明白了状况就会立刻行动起来,甚至都不需要那个忙得手忙脚乱的格鲁古技师多指挥些什么。 带了布的便开始擦拭,麻布棉布还有绒毡布,只要能将设备上、地上和墙上的擦拭干净就是清洁工具。 于是治疗舱的透明探视口终于干净如初了,躺在其中休眠的格鲁古人便也不再那么狰狞,反而给人一种随时都能醒过来的感觉。黏腻的抓握处也变得重新获得了摩擦力,随时可以为下一次的碰触提供力量。 带了桶的便去打水,木桶铁桶塑料桶,只要能将水打回来就是有用的桶,至于是去了来水龙头还是暗河那边都不重要。 只求能以尽可能破坏的时间内用来冲洗抹布就是,哗哗几下子泼干净后就能让半封闭空间内的血腥气大大降低。河青城的女子们就算双手被冻得通红也不曾放慢速度,反正类似的活计在各自家中也做了许多年,冬日里偏凉的水温并不会过高或过低,。 每个人只需要安排了任务就能活跃起来,而等手头的活计完成后便会与就近的同伴商量接下来该做什么。 比方将一些来不及处理的染血制服拿去清洗,就算是上面存在因伤产生的破洞也会仔细修补起来。这些洗洗涮涮之事本就是大家伙日常中常常要做的,于是过不了半刻钟就能看到原本狼藉一片的环境变得干净了起来。 即便是要清洗的东西换了个形状,即便是需要揉搓的材质与之前不同也不受任何影响,毕竟很多事情上其实都是非常相通的。地底下那些初次见到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么难擦洗,权当是自己的小家被弄脏了需要打理就是。 躬身努力打扫的女子们是这么尽职尽责,即便是原先表现过质疑的格鲁古人也无话可说,甚至还会因为她们的清洁效率而称赞不已。即便最初曾鄙视过她们的人都感到不好意思了,因为真要以他们自己来干的话还未必能做到这么高效呢。 随手录制视频并上传本就是格鲁古人的习惯,尤其在看到令人惊讶的事情后就更是会如此了。毕竟这些帮助实在是为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即便在原先对于土著态度充满不屑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刻薄话。 甚至是红衣也在这时凑了一句:“打扫家务嘛,咱河青城女子个个都懂的,谁都知道不该将自家弄得跟猪窝一般!” 第2372章 卫生观念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这里是猪窝吗?那种又小又丑又难闻的牲口?是这个意思吗?”米图卡的内心因为衣的自傲之言突然涌动了起来,然而还不能把这些心里话脱口而出。 眼下毕竟是自己这边有求于人家的,哪怕文明程度高下有别也不能轻易被情绪所支配。 然而理性是理性,真要能控制住的话就与机器人无异了。 四只眼睛眨了眨就换了较为和蔼的表情,并且拉住红衣的手以自己所能想到的热情称赞道:“啊!原来你们河青人是这么爱干净啊!今天我真是见识到了!只可惜以前没时间去你们的家中拜访,所以还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莫非也是同城中街面上一样干净的吗?” 会有此一说就是带了些恶意的,因为她不是不知道河青城的街道究竟有多么肮脏,那里全是各种各样生活垃圾的天天然堆放场。而且还是新产生的层次压着下面的一层,层层叠叠下去也不知存在着多少年的垃圾。 如果有考古学家的话或许会对此欣喜若狂,因为只要竖着切出一个截面就能获知当地的生活侧面。比如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以及肠胃中存在着哪些菌群,这些因素又会给当地人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影响什么的。 但米图卡不是考古学家,她最熟悉的就是侦查敌情并判断基本情况。 比如要道通往哪里,输送人力物力的效率是多高,首脑在哪里居住,物资在哪里储藏以及有多少守卫。至于小小的河青城只需扫一眼就能大致判断出底细,若是对那里投放多一些的防卫力量都是对格鲁古人的羞辱。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一点也不该防御,至少在不同的环境中遭遇到不同的生态和文明时都该保持谦卑。因为谁也不说自己完全知道那里生存着什么,或许其中有些寂寂无名的小玩意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但偏偏就可能会对几方带来极大的损害。 这些都是有过切实例证的事情,任何被派往深空的舰队都会被反复就那些故事教育,而有时候自己就会成为其中的某个故事主角。但凡是要些脸的都不会想登上那样的名单,这可是会随着许多信息携带一生一世的啊! 米图卡对于街道卫生的在意就是出于此,因为以她专业的侦查能力实际上更认为应该远离河青城。至少在这方面上的判断要与残兵集团的其他人达成了高度的一致性,不至于因为过往的龃龉而刻意背离。 因为光是城市中的街道就是一处超大号的培养皿,东门之外的烂污水池也算是一处,如果要在这里常住的话就必须予以整顿才行。甚至于河青城的家家户户以格鲁古人的标准而言都算不上卫生,要不然某个群体也不至于宁愿缩在地底下聚居了。 红衣到是没有想那么多的道道,她只当对方是提出了一句无心之问,但还是慌张摆着双手辩解到:“这……不能算是吧。其实要干净的多,大家的屋子里要比街道上干净太多了!而且也不是到处都是河青城里的样子,要是沿着排河往东走就能看到很多干净城池了。那里的居所都高大又整洁,那里的街道也一直有专人打扫,完全不是河青城这个样子的!” 几句辩白本来还想给河青城遮些脸面,但说着说着就偏向了自己所来自的东部大城。毕竟那里因为经济和发展程度的原因要繁荣得多,所以在文明程度和市政建设上也要高出一大截,所以后半节的言语中道也不存有丁点假话。 从这里就能看出红衣多少还是知道好坏的,有如此见识之人也实在是不好强行称赞河青城的卫生。她最多是看在面前的格鲁古人都是外人的份上有所偏向,所以说着说着就只能转着弯地为自己的文明拉回些面子。 这样的解释已经算是很努力了,甚至听得米图卡稍微有些迷糊,因为她身为一个外人毕竟也不是特别清楚内情。所以在听红衣解释的时候就一会觉得这是在夸赞,一会又是在唾弃河青城,甚至还同时存在两种不同的情绪。 “啊……这就是文化隔阂吗?还真令人头疼……”不由捂着脑袋暗自叹息的米图卡觉得很头大,她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了,身为一个高等文明的成员竟会是这么小气吗? 心中想着糟心的事情就将视线状向他处,然后便以压制不住的音调高叫出声:“哎住手!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泼水的!快住手!你这是在自杀!更会害死其他人!还有你!也别踩在那台设备上面!那是精密仪器,踩坏了要花好多时间做调整的!你们能别这么胡闹么?住手!都给我住手!” 激动的情绪不免会影响着声调失控,而这种响声显然不会受到正常人所喜欢的,以至于刚刚惊叫出声就吓得许多人看了过来。于是可能造成损毁和伤亡的事情终究没能发生,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吧。 米图卡通过不停地手势比划表达了一部分意思,还通过缓过神的红衣就该做不该做的事情要求了一通。大意就是让河青城的女人们知道有些地方是不该乱碰的,否则就算是神明来了也是没得救。 不,或者该说是那里蕴藏着可怕的神力,以凡人之躯根本就不该随意接触,不然稍有冒犯就会令凡人瞬间致死。或许在生活和治疗区的设备最多是将灵魂剥夺走,但更重要区域的险地却是会让肉体和灵魂都一起泯灭,就算是归拢在一起也拼不起来! 一大通的警告要求说完后红衣还继续确认道:“都听明白了吧?可以让咱们碰的地方才能碰,才能打扫,不让咱们碰的地方就一点都不要凑近,哪怕是多看一眼都不应该!” “那……那不让看的话又怎么知道该碰不该碰呢?” “咳咳!那个……我是说要尽量离远一些,不是让你抠字眼!” “哈哈哈……” 第2373章 安全和见识 打扫工作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完成,格鲁古人还热情地推来了取暖设备,于是一群河青女子们就说说笑笑地暖起了手。不过接下来还有些不轻不重的体力活需要协助,比如一些简单的搬运事宜,又或者是对于受损器物的拆卸分类都很需要人力。 若是从前就自有大把大把的机械在旁辅助,如果磨合得够好就能非常高效地完成拆卸和维修工作。而现在虽然还是有着相当的机械陈列在架子上、封装于盒子中,但都因为能源的缺失而静静地呆在原处。 所以要求住在附近的土著来帮忙也是实属无奈,最多是要求他们能够在限定的区域内认真协助,甚至是积极性稍微高一些也没关系。但还真没有想象过会有积极性过高的事情出现,料到有人会贸然地越界去靠近危险。 然而通过交流才得知了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那就是河青城的女人虽然都看到了警告标志,但是根本就没有哪个当做一回事。毕竟他们连格鲁古文都不认识,对于高度抽象化的符号也是从不理解,以至于就只当做是非常漂亮的花纹而已。 换句话说就是文盲,无论对于格鲁古人还是对于他们自己的文明都是如此,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问题。 米图卡最多就只能赶紧申请了相当区域的广播权限,先是自己以格鲁古语要求同胞战友们警觉一些,务必不要让懵懂的土著因为愚昧受损。然后再要求红衣以河青话赶紧发出警告,这是要求过度积极的女子们最好优先接受格鲁古人的指导,万万不可将好事办成了亲人悲痛的丧事。 这样的报对于格鲁古人只需一两遍就够了,米图卡相信以大家的理解能力完全知道该怎么办,那么再多广播的话就相当于恶意干扰。但是对于河青城的帮手们却得反复播报才行,毕竟潜在的危险都是由这群人来承受的,所以多进行数倍时间的讲话教育也实在是不为过。 果然广播一出就令很多人露出了迟疑表情,毕竟以往都是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忙这忙那的,倒真没想过身侧、脚下或是手边还会有危险。更有女子小心翼翼地指着面前问道:“呃……原来有些东西不能碰啊?黄色的圆圈里还打上一个斜杠,是指这些东西吗?” 她不问则已,一问就让许多原本还不在意的人再次审视周边环境,并且看着各种各样的图标发出了惊呼声:“快快快!别靠近!快退回来!说了会弄死人就一定会弄死人,小心连性命都被夺了!” 然而受到回避的不止有危险标志,就是一些喷涂有圆圈图形的部分也被当做危险警告,而其中有相当部分反而就只是装饰而已。但是缺少相关理解的河青女子也缺乏辨识能力,以至于原本只是看着脏乱的地方突然就显得危机四伏,竟是连迈出一只脚都让人战战兢兢了。 先前还以为几个月来都已经是见识了不少宝贝,个个都不在是以往的无知之人了,也就是说比起曾经的自己和郊野的女性们是有了长足进步。哪怕是因为手脚上的粗疏在家中弄坏了不少也是难得的经验,至少是通过亲身实践知道了有些东西不全是粗陶那般结实耐造的。 得来的教训就是有些东西看上去非常花哨,然而用起来却是一点都不省心,甚至最好碰都别碰一下。否则弄坏了的话只会让自己和家人们都不开心,以至于连着几天都很难再露出笑容,那让人不开心的样子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去碰呢。 然而现在又得来了新的教训,那就是格鲁古人的东西不但是非常花哨,而且一不小心的话还会要人命!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会让人觉得更不省心了,以至于许多人都被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仿佛就连做出个深呼吸都会害死自己和别人。 河青城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格鲁古人,所以就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臆想之词,而其中基本与各种各样的恶意猜想相关。也就是在得了大量的武器甲胄之后才有众口一词的夸赞,但是胆子相对较小的年轻女子还是难以忘记那些令人害怕的部分。 所以她们会认真干活或许也有这部分缘故在其中,尤其在格鲁古工作人员在场的时候更是会表现的相当认真,除非是等人家稍微走到其他的方向后才会悄悄放慢手脚。但不料即便是认真干活了也未必能消停下来,处处潜藏危险的所在就她们的眼光看来便如同是巨大陷阱,所以恨不得立刻就转身跑回河青城。 如此的舆情通过各处的监控也很快反馈到红衣这边,于是为了避免那样情况的出现就还得做好言劝解。真得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稍微打消了女子们的恐慌情绪,至少是愿意在没有更多情况的出现下小心干活了。 这样的一番插曲就让大家的心境出现了明显变化,很多人不再是忙着闷头帮忙干活做打扫,而是拿出一部分精力去小心地观察周围。于是原本就显得怪异的东西便不再成为一个个的整体,它们的细部终究得经受土著的好奇目光打量。 有的会盯着治疗舱上一闪一闪的灯泡不住地看,仿佛盯得久了就能从中悟出什么了不得的道理。有的则是努力记忆着滚动展示出来的文字,至于那是生理数据还是产品简介都不重要,只希望在回去后绣在衣服上以获得力量的加持。还有则是对于自动打开关闭的门扉特别感兴趣,时不时地就要在两边来回穿梭个不停,甚至会因此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知道的是有一群没见识的家伙在开眼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变成了一处游乐场,而且是专供某些低智力群体来消遣的。 这不正有几个大媳妇小姑娘蹲在机器周边看着傻乐呵,一会将指头轻轻抚摸那东西的轮廓,一会又是发出短促的叫喊声来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就仿佛是在街头上逗弄才几个月大的小狗似的。 第2374章 拉近距离 暗河中的格鲁古人毕竟是从其他文明来的,所以在使用的物品和日常习惯上都与河青城大相径庭。甚至说一旦进入了其中就根本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就难怪前来帮忙的土著女人们会有一惊一乍的表现。 从前未曾见识过这么陌生的东西和居所,甚至就是各种各样的好梦噩梦怪诞梦境中也不得见。毕竟后者的形象总归是有现实中的所见作为参考,而格鲁古人的东西对她们而言就是见所未见,以至于在转过头想要描述的话也无从谈起。 不光是造型脱离了想象的范畴,就是色彩的饱和及丰富程度就不是自然界所能拥有的,但偏偏就毫无阻碍地呈现在每个人的面前。恨不得连眼睛都不眨地看一遍的话又会耽搁时间,所以就必须时不时提醒自己不要误了事情。 但最令她们惊讶的则是在功能和操作方式上的神奇,只是挥挥手就能实现令人惊讶万分的功效,只是说句话就有看不见身影的人儿在对答。仿佛这里的活计就是由各种神仙小鬼帮着完成的,果然是不愧受到神明眷顾的四目之族啊! 所谓目不暇接已经不足以描述大家的感受,有些人真是希望能在隧洞中连看带摸地浏览个不停。哪怕是就留在这里住下来不走了也不要紧,只是顾虑自己待久的话没饭吃会挨饿,又或是会被不耐烦的格鲁古人所驱赶。 不过看着看着就多多少少会放慢手头的速度,以至于明显地耽误了工作进度,那么也就怪不得先前还客气有加的格鲁古人会做出催促之举。顿时便会有女子红着脸赶紧加快手上功夫追赶一番,以免被异族人所看轻。 但恐怕干活时不停打量周围的行径还得持续上一阵子,直到大家的新鲜感消退之后才会让帮忙的效率重新提高。当然到那个时候已经是让前来帮忙的女子们获得了大量谈资了,见到什么、听到什么,以及做了什么都会一遍遍地向他人讲述。 这可是河青城里并不多见的经历,总共来说也就只有几百人而已,想来在宣扬出去之后一定会引来许多羡慕的目光吧?毕竟当时声望最高的四娘并没有出面动员,而教团在仓促之下也未能商量好合适的理由,所以最终就只拉出了城邑中的部分女子而已。 差别化这种事情一旦出现了就很容易带来不同的体验,至于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倒并没有特别重要。反正都是会在话题、经历和体验上分出不一样的圈子,并且会遍一遍地重复不停以加深这无形的烙印。 当然这些小特异的事件也并不会带来太过严重的影响,等热乎劲过了以后就还得重新回归到河青城的大环境中。直到是很久之后的某一次闲聊时才会被再次提及,然后又会花去几个时辰的工夫来磨一磨嘴皮子。 似乎耗费时间的交流总是会让人乐此不疲,无论在休息时还是忙碌中都有人会不停地碎嘴念个不停。 “可惜了,年纪轻轻就缺胳膊断腿,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活哟。” “是啊,听说他们是从很远很远地方来的,差不多有许多颗星星之间的距离。” “废成这样估计是走不动了,那以后会不会一直留着咱们河青城?” “留下来又能干什么,咱们这里又不养废物。” “……” 话题往往是出于内心的善良而发出怜悯,而后便是七嘴八舌的道听途说和各种心态加了进来。若是能激起足够多的心态回应便会快速歪楼下去,过不了多时就会被平时所想象不到的大量恶意所填充。 带来的结果就是顾虑格鲁古人会成为累赘,而这样的邻居是否会给自己所在的河青城带来麻烦。另外就是让心态中所积累的顶礼膜拜之情骤然消散,毕竟被披上大量神秘面纱的神眷之族是一回事,而会受伤、会痛苦、需要睡觉的强者则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她们这一闲扯倒不要紧,竟在无意中就破除了河青人对于格鲁古人的畏惧心态,至少不再如从前那样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态度了。而如此的改变在返回河青城后就加速扩散了出去,以至于在将来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现在的主要效果就是扰乱人心,无论是让人听不懂的河青话还是时不时的鄙视眼光都让格鲁古技师觉得有些心烦。这或许是因为对于自身文明和语言太过骄傲了,以至于受不得其他的不同距离自己太近。又或许是因为无法参与进交谈就有种受到孤立之感,甚至仅仅是那一次次扫过来的怜悯目光在作祟。 然而谁让格鲁古人现在是求助的一方,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也离不开河青人的帮助呢?既然如此的话就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走远一些,反正该警告不得靠近的危险部分都已经被圈了出来,想来也不会再有土著傻乎乎地去触碰险地了吧? 毕竟自己这边是作为受帮助的一方,还真不好意思拿出过大的架子来压人。 然而越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红衣等人或许会保持恰当的肃静,但总有些新加入之人会没些规矩。阿狐在各种各样的机械中徜徉了一圈后也没法加入河青城女人的圈子中,只要一张嘴露出略有不同的口音,或者被人看出身上的衣服样式就立刻被排挤了出来。 可以说这种防范外来者的行径真是传承了无数年,从身上还披着毛的时候就是这么做了,而且至今还有一些远亲藏在森林里这么干呢。被排斥的一方却从来不会觉得这有多么舒服,于是阿狐在不满足之下就扑在了金头的身上撒起了娇。 “他们……明明是那么厉害的,还有各种各样厉害的东西,可是这么厉害的话又怎么会受伤呢?莫非是因为来时所看到的大山被他们弄坏了,所以山神要惩罚他们吗?那他们会不会把白首山也弄坏呀?你们该不会是偷了山神的宝物吧?” 第2375章 反应过度 格鲁古人相对于河青人而言是非常神秘的,不光在来历上为绝大多数人所难以理解,更是于内在及外在上透着相当看不懂的地方。其中有的是在文化上的差异,有的是在技术上的差异,等混合杂糅在一起后便脚合成了一锅外人看不透的大幕。 阿狐所提出的问题其实涉及到了格鲁古人的部分秘密,而且有些话也实在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更何况金头这样的家伙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的内情如何,所以也就只能含糊地应付两句过去。不然彻底回绝的话也太丢人了,反而会显得自己没之前吹嘘的那么重要。 如此不怎么实在的应付也算是让阿狐得到了满足,而后这女子还仗着年岁较小受关爱扑向了红衣。她早就从金头的话语和平日的交流中知道这个人是外来身份且心善,所以果真就能凑在一起腻着说了些真真假假的场面话,如此方能弥补她那频频受到拒绝的不满。 然而光是靠着精准目光找到了两个好下手的家伙还没完,天资优秀的人总会尽量发挥自己的长处,只有在无数次的实践中才能让自己的眼力和经验变得越来越毒辣。于是阿狐接下来就是冲着在旁的四目族女人扑了过去,而且米图卡还因为毫无防备而被抱了个结结实实。 她一抱紧了就以纯真的语气连连发问:“听说你们是从天上来的,天上好玩吗?天上的云彩可以住人吗?你们……” 然而这个野丫头还是对于自己的魅力太过高看了,而且也并未考虑过一个陌生的族群会存有怎样的心态。那个长相大异于常人的四目族女子就慌忙高举起双手挡在胸前,并且慌张的尖叫出声:“啊!这是干什么!?不要!离开!离远些!” 其实在同时还该伴有用力的挣脱和反击动作,但两个民族的力量差异以及生于山野的阿狐实在是力气不小,米图卡竟然连着努力了数次也未能挣脱出来。 但更麻烦的则是格鲁古人是个对于社交距离非常在意的民族,这种习惯即便是受到群体排斥的个体也难以免俗。于是延伸在个人身上就是导致了更为慌张的尖叫声,只听米图卡几乎快将嗓子都都给扯破了 “啊——!这是干什么!快松手!” 正常交际上的亲善行为是一回事,但是被一个头发和脸数月没洗的土著给紧紧搂住了就是另一回事。光是那凑在眼前的面孔和头发上就积存着大量污垢,甚至光是靠近了就能闻到浓郁的酸馊味道,如此的突然袭击实在是让人觉得心态有些崩溃。 容易被感性缠身的人要冷静下来总是需要时间的,而始终保持理性并且熟练掌握格鲁古人礼仪的智脑并不会。它只会在第一时间提供最为有效的建议,甚至还在米图卡的视觉中就某些看到的部位附上了颜色斑块。 “出右拳击中下肋部位,等它力量稍有松懈后就连续击打颈部,并且也可以向就近的下颌进行重击……” 毕竟双方现在所处的距离已经大大小于社交需要了,而且扯出破音的尖叫声和心跳的骤然加速也是重要指标。所以智脑就根据得到的信息判断米图卡遭到了袭击,它第一反应就是立刻给出反击建议,并且还在同时向就近的单位发出救援请求。 “蛮族袭击?” “怎么可能?这里不都是附庸种族吗?” “在哪里?快带上武器过去!” 要说经历过长期战争锻炼的士兵就是不一样,尽管心中有质疑有惊讶也不妨碍他们就近武装起来,甚至还会按照自身的作战序列向上汇报。也就是米图卡的智脑就当时情况并不认为太过紧急,所以发出的警告也类似于一般情况下的骚扰求助。 不然它完全可以根据当时情况做出自主判断,若是使用者还保持清醒就会提供相应的等级,毕竟智慧种族的自主权利还是得尊重一下的。但若是因各种原因陷入昏迷或死亡则会自行发出警报,如此方能履行使用者的职责,当然还有自身被制造出来打设定。 不过应该即刻打出去的拳头并没有发挥作用,米图卡终究是在下意识地参照智脑提议时忍了下来。毕竟格鲁古人要比河青人高出一头,而扑过来的家伙相对而言就更显得矮小,所以以她的经验看来就根本是个孩子,从没想过这是饥一顿饱一顿生活所带来的副作用。 总之她以自身高度完全不必惧怕这种层次的突袭就是了,至于心态上由于受不了而产生的惊愕也还是能压下去。只要重新获得了一定的冷静就不会再有那种丢脸举动,当然这也与金头和红衣适时地上来拖拽有关。 当然所谓“一定的冷静”并不是说恢复了理智,米图卡在浑身僵了一瞬间之后也只能颤声问道:“她她她,她这是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就扑过来了?这样很不礼貌的!再不松手我就要呼叫攻击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就仿佛言出法随一般,立刻便在附近响起了一声机械音的答复:“攻击请求已收到,默认目标已确定。” 日常生活中自然不至于出现这种状况,但在智脑判断出见了紧急状况后就会快速激活周边的可用系统。那么距离真正发挥出战斗能力就只差明确的一句话来确认,这反而令依旧有点慌张的人不言不语不再做挣扎了。 被打个突然后会慌张,无所依仗下会慌张,反过来讲有了缓冲时间和获得依仗的人就自然能快速冷静下来。米图卡很清楚战斗机械会对于肉体凡躯带来多大的伤害,真要采取断然手段的话就相当于破坏与土著的关系。 不但是她本人而言并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出现,就是还未彻底站稳脚跟的残军同胞们也不会希望。换句话说就是这不过是一次突如其来的小惊讶而已,没必要为此做出让自己和大家都失望的行为。 于是米图卡淡淡地下令道:“撤销,这里没有攻击目标,撤销现在的瞄准动作。” 第2376章 不解 “你!” 顶盔冠甲的男子将手按在剑柄上,不过在怒目而视间最多只是惊叫出一个字,却一点都没有将利剑从鞘中拔出来的意思。其中既有觉得眼下的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太过糟糕的地步,而更多的则是对于格鲁古的深深忌惮,以至于并不愿意在别人的老巢中展示勇气。 曾经不是没有抗争过,但是数量和力量上的压制实在是令鲤感到胆寒,他至今不理解那些比家犬略大的怪异东西到底是怎么活动的。任谁都不喜欢在狭小黑暗的缝隙中被穷追不休,那段记忆只需要经历过一次就能让人终生难忘了。 黑色管状物的弹出是其中的一大特征,当然这种动作还往往伴随着不怀好意的瞄准,至于是电晕还是致死不全看背后操控者的选择。随后的严厉警告也会反反复复的重述若干字眼,比如“攻击”和“确认”什么的都让鲤听了后浑身一哆嗦。 就是说刚刚似乎发生了一场非常不友好的事件,某人或者某些人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格鲁古人的攻击目标。且这种事情就在场之人而言也只有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毕竟跟来的曾受过追逐的兄弟们都被分到各处帮忙去了。 当然红衣或许也是其中之一,只要能听得懂格鲁古语、以及看得明白警戒机械的状态都会有所警觉。可她在浑身半僵硬的情况下却是强装着不知道去拉回了阿狐,居然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将事情给糊弄了过去。 一起将阿狐拉回来的还有金头,而且看情况这个观察力不怎么行的棒槌才是真正糊涂。只听他没好气地教训道:“真是没大没小的,怎么什么人都往上扑呢?你认识人家吗?也不问问人家乐意不乐意,回头还不得怪在我的身上?哎,说你是为了你好,这做人总得懂着点规矩不是?你瞅啥呢?我跟你说话呢!” 红衣是真看不上这个傻乎乎的莽夫,怎么看都比不上自己曾经认真挑选的男人。但眼下的气氛确实有些紧张,她看在都同属教团的份上还是不得不拉扯着金头的衣服低声做要求:“咳咳,这个……说些开心的事情好吧,要不……” “嘀嘀嘀!嘀嘀嘀……” 震得人悚然而惊的响声就在这说话间突然响起,那是墙壁上的管道在发出声响,那是用来盛放伤病的治疗舱在发出声响,那是所有存在空腔的东西都在发出响声。给人的感觉就是整个地下空间都变成了一个哨笛,越来越大的响声仿佛能让所有人的骨头都跟着颤动起来。 其实本来该有更先进的公共广播系统的,但由于器材的不足便没法将所有的活动区域都顾及到。于是就有人找出一些陈旧但足够实用的技术捣鼓了起来,没过多久便给所能触及到的适当材质上都贴上了。 这些东西在平时都轻薄得如同贴纸一样,但是在收到特定的能量传递后便会立刻被激活震动,并且还会根据相关频率做出各种变化。不过缺点就是在材料和工艺有限下只能做些简单的结构,最多能及时播放个警报提醒而已,还没法做到响亮且清晰的广播放送。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将设备佩戴在身上的,而且就算是佩戴在了身上也可能因为过度疲劳而难以醒来。有个足够响亮的声音作为警戒也算是在这方面做出了补救,至少足以说明票选出来的临时管理会是真做了些事情,而非许多人在发泄中所咒骂的那样。 其实能有这样的替代品就说明残军集团真的是非常缺乏物资,不然也不至于弄出这种相对显得较为落后的技术。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没有打算一味地坐吃山空,能够就现有条件找出法子来弥补不足总归还是有想法的。 米图卡以及匆匆赶过来想解围的其他格鲁古人便在警告声中一愣,并并且不约而同地抬起了手腕做查看。也惊觉自己的手腕上为何会颤动个不停多红衣也赶紧跟着照做,而她还不停地将自己的目光落在米图卡身上以做参考。 其实都用不着多么费劲,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符号在手镯终端上震颤个不停,只要点上去就可以弹出来立体画面了。 首先入眼的就是能见度不高的大风天气,通过格鲁古人的机甲和载具形象就能意识到那边的风速是真的很厉害。红衣稍微想了想就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黑门对面的景象,反正这天气和这么多的格鲁古的痕迹并没有出现在河青城周边。 要知道这阵子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了,感觉上要比以前那平静如死水的生活节奏快的多,甚至有一天相当于之前半个月的感觉。回来时就听说了新接触的天地似乎非常糟糕,那一刻不停的大风就只有格鲁古人才敢于钻进去,但没想到居然会从黑门初开时一直刮到了现在! 红衣还在心中感叹:“这些四目之族真是命苦,遇上了这等糟糕的天气还要不停地钻洞刨土,莫非这越有本事的人就越喜欢做些奇怪事情吗?” 在画面右半边的天空上正有几台机甲刚刚从云尘中高速飞出,快速卷动的气团就仿佛弹性极佳的软墙一般,过不了半秒就将它们撞出来的空洞快速弥合。但那种气体舒卷中的变换一点也比不上机甲们的复杂机动,忽而聚集忽而散开的动作就仿佛是精密的舞蹈,并且这还是伴随着大量向左向右旋转的动作出现的。 红衣光是看着有东西在天上飞就觉得很厉害了,再是看到那眼花缭乱的轨迹就觉得真是震人心魄。当然同时也祈愿自己不要有一天也被塞到那东西里头这么转,不然光是想想觉得身处其中会非常可怜 她多少还记得最初被王涛带上天空时的感受,新鲜、刺激、害怕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等新鲜劲过后就是一阵一阵的头晕。光是在较为稳定的情况下飞行就已是如此了,那若是像飞鸟一样盘旋翻飞那还了得? 第2377章 挡不住 作为外行人只能看个热闹,但绝不愿亲身飞到天上去做那翱翔的飞鸟,而作为内行人的米图卡却是流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她一眼就看出情况是相当不妙了,所以就非常想知道战友们为何会如此做。 那毕竟是要让几吨的东西在天上飙出高速的,而要算上以复杂轨迹改变运动趋势的话就更是会耗费不小的能量。真要换算起来可能每一秒都将远远超过河青城的取暖燃料,甚至是随便露出一点点就够地面上那些土著们过冬了。 但是格鲁古人又不是开善堂的,那么自然不会平白去做些利他的事情。更何况在后勤断绝的情况下就没法补充能量和高精尖零件,也就是说有些动作用一次就少一次,出于私人的理由这么做的话根本就是太奢侈了。 当然心中的认知是一回事,实际上还得就个人与集体的关系来另外计算,不然也不会有米图卡假公济私地驾着机甲跑出去了。还好她没忘记让红衣以河青城的名义发出请求,那么等办事的时候就可以将相关消耗报备上去,不然即便是私下里偷摸存了些东西也是抵不住的。 反正安排救助力量的流程通常会优先考虑就近单位,无论怎么都会就落在正处于地面的自己头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敢于在耗能存在严格定额的时候到外面溜一圈,但就算那样也没敢如情绪爆发的愣头青激突狂飙。 可眼前的画面中是三台机甲就这么做了,并且从改变加力的细节上还能看出几分焦急之情。以米图卡的眼力立刻就判断出这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敌人,不然何至于会在飞行中不停地变换轨迹呢? 做出了避免被锁定击落的闪避动作就意味着没法摆脱后方火力,甚至于在脱离的速度上也缺乏足够的自信。由此可以大略推测出追击的敌人起码要超过两个中队的规模,或者是与之同等或大于的实力才行! “不!不只是如此!若能逃得脱的话就定会是直线加速才是最佳,会有慌乱地躲避动作就说明后面已经做出过攻击,而且还是有明确战果的!是谁?是谁被击落了!?” 米图卡瞬间就被自己闪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她甚至很想本能地否认掉这种当离谱的可能。因为这意味着己方即将遭遇到一支强大的力量,并且还是在编制不足、人数减半、且后勤断绝的情况下,所以对于自己和集体而言都绝非是好消息。 哪怕再是受到了排挤也还是有存身之处的,很多人多多少少只是将流落他乡的惶恐和不满投射过来。但要是与凶狠且强大的敌人碰上了可就是会要命的,莫非等到那时候还可以上去表明自己不怎么受待见么? 然而心中不愿归不愿,在眨眼过后的下一刻就有可佐证的画面出现。 又一架机甲从高速流转的大风中以高速冲出,从型号到涂装都是己方的制式装备无疑。只不过参照一般常态而言观之便会察觉出并不乐观的地方,因为它不但是没有打开航灯以安全飞行,甚至就是那身形还如同僵硬的石头一样在不能自控地下坠。 要知道这可是飞行兵器啊!从设计之初到制造时就是奔着高速高机动的战术要求而去的!不能控制自身姿态就仿佛是战士不会走路一样,所以可以立刻认为这个落在后方的单位已经先行遭受了不幸! 果然新出现的机甲并没有做出任何花哨的举动,根本就是沿着一条抛物线直勾勾地一头栽向地面。期间它的身形还因为受到吹拂的缘故微微向左偏转了半圈,只可惜并没能从暴露过来的这部分上面看到有任何损伤。 其实这一台机甲从出现到坠落的画面就只持续了三秒不到,但米图卡那经受改造过的双目就已经反复闪动了数百下。以自身受过加强的器官再加上智脑的辅助已经是一般人都常态,至于为了极端环境的军用版就更是性能强出太多。 其实先后点开这一实时视频的其他格鲁古人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大都因为分工的不同而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专精战斗的驾驶员所扫描的频率要更高,并且还不往快速收集画面中的其他部分以作为参考,毕竟得在瞬息必争的关头获取更多信息才有可能指导战斗。 专精机械修理的技师要更专注机体细节,他们试图发现出事的机甲在哪里受到了损伤,并打算在初步确认之后就给出修理方案。然而这样出自本能的努力直到机甲坠落之后也没个结果,因为竟无一人能发现那台机甲上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在是逃生舱的及时弹出就意味着驾驶员的性命是保住了,于是诸多的旁观者们这才一齐松了口气。 但旁观的结果是一回事,掌握更多监控头以及更多分析资源的部门所看到的则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即便是身处在暗河之内也会觉得脊背发凉,甚至还有人颤颤巍巍地调出对于黑门附近的摄像头小心寻找,生怕是那个名为卡伦普的外来杀星又在大开杀戒了。 “怎么样,确认了吗?” “不是它!被怀疑目标依旧站立在此侧,并未通过黑门进入对面空间!各项监控数值也没有出现变化,它不曾移动过!” “要命!不是它还是谁?也好,只要在这个时候不添乱就行!” 仓促的交流足以说明格鲁古人对于某个家伙的忌惮,而能够第一时间怀疑过去就说明遭受到的敌人有些不一般。 一开始就掌握更多资源的他们只是知晓袭击者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灵活程度上又远超已知兵器能够达到的机动性能。况且对方的身影不知为什么还是非常暗淡,可以说是必须将对比和亮度调高到相当程度才行,否则就别想把握住对方的大致轨迹。 而最令人头疼的就是来袭者的手段了,表现得就如同是一个速度加倍再加倍的吸血鬼,只是片刻之间就能将任何电子设备瞬间瘫痪。 第2378章 不明的强敌 地面上的车辆一辆辆地接连熄火,原本如同一条光带的运输路线就无奈地陷入黑暗之中。暂时未陷入黑暗和停顿中的其他车辆都已情知大事不妙,于是要么是加大出力想要尽快逃离未知的危险,要么就是干脆向着左右两边区域仓皇逃离。 要知道运输工作并不是可以在任何路面上开展的,所以在初步的勘探过后还要进行相当的平整工作。而且在行驶的过程中还得遵守交通规则,不然这些运输车辆对于彼此都会成为天然的克星。 总之能够一过去便可以轻松运输的地形实在是少之又少,要在脱离了相对平整路面的条件下狂奔真的很危险。更不用提得在越刮越大的狂风和漫天沙尘下如何寻路的问题了,恐怕只有快被急疯的人才会做出那样疯狂的选择。 于是一味在建议道路上狂飙的车辆基本上都会出现事故,要么是因为刮擦到彼此而骤然失去控制,要么是被后方的黯淡影子扑在车身之上,总之最后真正能够从对面天地中逃离出来的真是少之又少。 每个遭到袭击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做出防范反应,哪怕这动作对于他们参与的大多数交战层级其实并不管用。好在突然袭来的状况主要体现在照明和智能系统上面,这些被文明人视为日常用品的东西不知为何就失去了功用。 没了那些电子器材的光亮就会立刻陷入黑暗之中,只有少数的应急灯具才会以幽幽的冷光来映照出驾驶室内的轮廓。原本因为火山喷发、地震和地形改变的格鲁古人都在拼命地戳动着若干处按钮,他们真的很希望能立刻重新打开照明工具,也真的很希望能让陷入沉寂的电子设备重新启动。 毕竟这是一个掌握了一抬头就可以望见遥远天空、一举手就能操控远处机械能力的种族,肢体的定义对他们而言有着不一样的范围。可以说这数千人虽然可以生活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中,但同时也共享着远超落后种族所能想象到的区域。 可是现在却于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陷落在了异界,并且还由于载具外部的大风天气不能轻易离开。这对他们而言就相当于被拘禁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盒子中,那么在其中体会到的孤独感还不亚于将双眼遮住双手捆起来的感觉了。 “喂!有人吗?谁来救救我啊!” “你在哪里?才刚刚搞乱了我的车,现在又来要我的命吗?来啊来啊!我不会让你占到便宜的!” 一时间就有人惊慌地大喊大叫的求救,然而在密封性极好以及外部的大风冲击下并不会有其他人听到。当然也不乏拿着自卫武器东指西指地发着神经,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自己与那黑影之间的战斗力差距。 至于以手头现有工具想要干预或维修的冷静之人也不是没有,但他们即便是拆开了线路板也不会有任何建树。因为当时就会发现一股浓烟伴随着火花冲入驾驶室中,从那难闻的焦臭味道以及蕴含的热量上就明白彻底完蛋,即便是运回去返场大修也得换掉大部分的元件才行。 在异界的格鲁古人遭遇了难以理解的袭击,甚至无论是天上还是地面都完全缺乏抵御手段。正是这种无力抵抗的情况导致了撤离的队形愈发散乱,没过多久就导致了一场完全没法制止的溃散。 格鲁古人收集信息的指挥部门可以说是已然乱了套,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在外力量的崩溃了。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也得尽快进行次级动员,哪怕是将所有轻重伤员以及文职人员都拉上也得尽快展开防御,万万不可让那飘忽神秘的敌对一方连黑门都突入进来了。 要知道这里存有的电子设备要数倍于对面,而在战斗能力上却柔弱得完全不值一提。毕竟没有谁会将倾向于记录和计算的设备搬运到风沙满天、细尘遍地的恶劣环境中,而这里所储备的内容要是被破坏了就意味着重建工作陷入瘫痪,甚至是再也无法追赶至母文明的一般程度。 可以说指挥室的大部分力量都在紧急调控人力物力,只有少部分人被分配了去监控来袭者还有多少时间会打上门来。 而这几个家伙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己方到溃退干着急,要么是那些科技设备一一陷入沉寂之中,要么是用来监控对面的屏幕路陆续信号断绝。不断地报上距离黑门还有多少距离这样的工作多少有些让人丧气,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是更愿意武装起来迎上去打一场。 米图卡看着自己终端上的动员命令不由露出苦笑,她真心是不想同那摸不着头脑的敌人碰上。而且自从遇到这个怪异的黑门之后就不断地遇到各种事情,名名誉啊、社交啊、前途啊什么的都被搅得乱七八糟,以至于她真有心想给这个压制自己的集体做些什么。 但是想来想去也无非是搞些能够自保的小派系,做些力所能及的情绪引导,甚至是能让大众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就好。不被这个针对自己的部队丢出去当炮灰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要为了那些讨厌的家伙们而战还真让她从心里头犯恶心。 然而平时所想的是一回事,真到危机临头时做出的选择却是另一回事,她在深思熟虑之前就已经按下了确认按钮。这意味着自身已经完全清楚将要面对怎样的危险,而且已经做好了立刻投入其中的准备。 大概是惯性吧,儿时起就被灌输了无数次的道理,从军后也一次次地以行动实践着。既然上级的召唤来了就要立刻响应,为了现在正在面临的危机,也为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奉行的准则。 纯以步行前往事发之处似乎是慢了些,拦住往同一个方向上移动的任何载具都可以立刻搭车。只要愿意在这种时刻前往黑门的就都是战友,哪怕平时里说过怎样的坏话或敌对过都不能继续拿出来。 第2379章 行为脱节 米图卡扭过头看向了还在惊讶中的红衣、金头以及阿狐等人,当然也还有拿着抹布和打扫工具在忙碌的其他土著们。这颗星球上遇到的居民算是外形上较为接近己方的,除了只有两颗眼睛略显丑以外倒也没别的可说,自从接触以来也算是结下了相当情谊。 她不知道此一去到底会是如何结果,以战士的习惯而言就是每次分别都当永别来处理,所以就强压着心情以淡淡的口气说起了道别词:“能跟你们打交道是我的荣幸,但是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稍微得走开一下。你也看到黑门对面有不速之客到来了,真要挡的话也不知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赶紧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话尾那几句在传来时其实已经是越来越远了,扒在载具边缘处只能通过加大嗓加大嗓门来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清楚。而不断攀爬搭车的其他格鲁古人又渐渐遮蔽了彼此视线,以至于米图卡过不了多久就与红衣互相都看不见了。 原本以为是临时来帮个忙来的,想到却看见了格鲁古人受到严重创伤的一面,但以其实力犹是一副大而不倒的架子。原本以为是要帮着照顾伤患来的,可没想到突然就变得兵荒马乱了起来,这一步步恶化的境况实在是让红衣的内心越来越乱了。 再加上遗言似的告别一听就带着不祥之状,能听懂对方语言的人就不由得微微倒退两步,甚至还得用手捂嘴抱头地避免自己叫出声。听不明白的人则是以担忧的表情一会看看渐行渐远的车影,一会再看看红衣到底从对方那里听来了啥消息。 由此可见知道什么和了解什么基本会成为分水岭,一面是对于眼下所知范围内的广泛认知,而另一面就只能在懵懵懂懂中接收被告知的“真实”世界。格鲁古人是一层,教团中能听懂那些外星人语言的是一层,而其余所见有限而且所想受到限制的则是更下一层。 就比如鲤的装备虽然与后勤队的女子们相差太多,但他们心中所想和所担忧的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以前以为教团是个强大的集体,结果教团需要将河青人都拉拢过来。而后以为河青城一旦武装起来就很厉害了,但没想到也只能欺负一些虫子或者大牲口,又或者是大大大牲口,真要与自己同层次的力量硬碰硬的话还是得吃亏。 抱上了格鲁古人的大腿应该是足够安全了,但这些长相怪异的家伙们原来也并非是纯然无敌,还是会被一些更加强大的存在摁着暴打。尤其是那存在似乎有向着黑门来的迹象,这就让自知力量弱小的人们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仿佛自己就不过是个趴在地上觅食的蚂蚁,忙活来忙活去就只能顾得上眼前那点好处,偶尔可以暴打一些并不怎么强大的对手。至于看似强大的河青城其实没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其实不过是一个谁来都能踩上一脚的蚂蚁窝而已。 那奋斗了这么久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得是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被人连老巢都踏扁了? 金头虽然听不懂那种叽里呱啦的语言,但是能从现场气氛以及格鲁古人的去向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唯一能听懂鸟语的红衣站在原处瑟瑟发抖就很不乐意,直接就走过去拿手指捅着那女人的腰部问道:“咋了?又要打仗?” “啊呀!你戳什么戳!?真正吓我一跳!” 腰眼处的软肉是最不喜欢被人戳的,红衣在被吓得当场一哆嗦之余就白了金头一眼。但她随后也顾不得向这个夯货多抱怨什么,而是瞪着柳眉低声告知道:“没错,又打起来了。而且那米图卡小娘子还说没多大把握,就是能不能挡住还很含糊。她的建议就是让咱们赶紧跑,越早越好,越越远越好!听懂了吗?你要是听懂了就将人聚起来吧,咱们得带着……” 红衣说话是想以老成之策先将河青人聚拢起来,务必不要使任何一个人被落在复杂如同迷宫的地下。而且以完整的队列行进也能让大家给彼此提供信心,不至于在踏上回城之路的时候越赶越急地散成一片。 她这是借鉴了以往行商时所习得的经验,人数较多的队伍无论在避免意外还是吓退盗匪时总是更加有力一些,所以在情急之下便自然而然的拿了出来。至于压低声音向附近做通报则是为了让主事的人先做到心中有数,却没料到有人的反应就是与一般人不一样。 本就被吓得着急的金头已是准备开溜了,等从红衣嘴里得了确切消息后便扯着嗓子大声叫嚷:“出事了!出大事了!咱们也别打扫了,赶紧跑!往地面上跑!等回了各自家里就打点好细软,各个方向跑吧!有亲戚了投亲戚,没亲戚了就结伴搭伙求生。又来了能耐大的了,这次连四目贼都有些怯啊!” 这一声喊真叫想要规划一番的红衣心中骂娘,哪怕是将双手赶紧扑上去堵金头的嘴巴都迟了。而坏消息快速散播的恶果也非常直观地体现了出来,那就是有许多人都大呼小叫地拔腿奔跑起来,那模样就似是听到有狼群要杀来的一般。 “啊?四目人都挡不住!?” “还有这种事?那我们也赶紧跑吧!桶和抹布都别管了!” “快跑快跑!打仗的事情交给男人,打大仗的事情交给格鲁古人,这不是咱们该掺合的!” 距离较近的女人们听到了坏消息就纷纷惊叫出声,她们立刻便将自认为不重要的负累丢弃一空后逃跑。毕竟在各种物质富裕之后也不至于为了些许东西放慢速度,只要记得将家族或熟人一起喊上逃亡就是了。 有靠近的人自然就有相距较远的人,乃至于身处在红衣等人视线之外的男男女女们都有不少。散落在各个洞室以及通道中干活的人不可能及时获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自然也不用提能否及时加入撤离的序列了。 第2380章 价值取向 “你!你这是干什么!?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大嘴巴就含块石头!你看她们都慌成什么样子了!这么乱轰轰的能跑出多远,最多是奔出个一里地就得全累趴下吧!?到头来反倒是累也累了,疼也疼了,却是更容易被危险兜着屁股赶上来了,你这是在杀人!” 红衣好容易将金头的嘴巴捂住了,但看着已经不受控制分头逃亡的信众们就是一阵着急。她根本就想不通这个家伙为何会做出如此令人恼怒的蠢事,于是气得就指着这个家伙的鼻子臭骂一通。 这大概就是各自经验不同的缘故所致,身为在野外、林间、山地、乃至空旷场都很需要队形,不如此就没法应对各种各样的意外伤害。而金头这个社鼠却是打从河青城内土生土长起来的,所以就养成了十足的机会主义习性。 街头械斗相当身处在被分割得非常破碎的山谷小道中,所以讲究的就是个狭路相逢勇者胜,勇敢的人和单个孔武有力的人就能发挥出极大作用。但同时也要考虑到彼此的增员人数乃至当地地形,各种因素稍有变化就会带来战局的顿时扭转。 所以能动手的时候往往是看着胜机了就一股脑地追上去,同时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以防落入陷阱。而见势不妙了则会立刻寻了就近的大街小巷快速开溜,总有人可以借助城内复杂的各种路线顺利逃亡。 在河青城内的逃亡可以是如此,一跃而上的矮墙或者是人来人往的街道都可以作为逃跑的掩护,无论金头还是四娘都是此中好手。然而在地下暗河中的逃亡却如同奔行在甬道之中,想要翻墙就遁去身形或者借助遮蔽来暂保安全都是痴心妄想。 别看地下的网络弯弯绕绕歧路众多得如同是蚂蚁窝,但要从内脱离到外部就那么几条路而已,于是就必须得考虑整体撤离的速度和效率。但凡是稍微跑差了就有可能在迷路中耽搁时间,倘若出入口真被不明来历的外敌卡死了是真的会要命的! 金头在被红衣训斥的时候还老实不大乐意,因为始终认为自己刚才喊出那一嗓子是非常正确的。毕竟以往在遭遇强笛的时候都非常注重时效性,可以每个社鼠都有义务及时发出警告,而后其他接到警讯的人也得尽快这么做。 总之每个人都要对于其他人的判断有足够的信任,倘若认为打不过的话那就绝对不要硬撑。甚至于就算是判断错误了也得硬着头皮撤离,不然在溃散之势下顶在后面的一定会遭到优势敌人的打击,是扒了一层皮在逃亡还是被逮住了吃大亏都全看个人的手段。 所以并不认为自己犯错的家伙根本就懒得搭理红衣,他在尽完自己认为该尽的义务后也是拔腿散入了撤离的人群。可见某些人即便是身份和地位改变了也还是心怀本色,一等到紧急事态出现时就立刻变成了曾经的那个痞子。 在金头吆喝下逃亡的人们其实也不过是十分之一,毕竟总不可能让甩人同时在一个洞室内帮忙。也就是说更有九成的人还散落在以格鲁古人治疗区为核心的暗河周边,至于到了现在也只是在为了刚才的刺耳噪音而慌张,却未必真正知道到底出现了什么事情。 红衣知道,所以红衣很着急,她又急又气地跺脚大骂出声:“他!他这个臭不要脸的!无赖!混蛋!他怎么能这样!?这不是把更多的人给坑了吗?” 不过咒骂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而她依旧得将不靠谱家伙丢下的责任重新捡起来。不过光是想一想这其中的沉重就让她觉得不过气,于是就赶紧下意识的晃晃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清楚一些。 这一摇摆就让她意识到居然还有人依旧站在自己的身边,而那人正式顶盔冠甲跟随下来的鲤。红衣大致知道这个来自野外的男人在平时就瘦到河青人的排挤,但在此时此刻也不得不赶紧求助道:“鲤!你是讲理的对不对?对不对?现在要赶紧顺着洞室挨个喊过去,先叫他们聚到这里等着,等人差不多齐了之后再一起走。拜托了!请一定要这样做!这可是跟着咱们一起下来的几百号人呐!” 高出两头的鲤垂眼看着气急败坏的女人没说什么,反正那些神奇的立体画面和红衣与金头的言行都被他看在了眼中,自然也就在心中生成了相应的个人判断。于是只见他直接是拔出腰间利刃举过头顶,随后就狠狠地扎在了旁边的陶罐上。 清脆的破裂响声还伴随着红衣的惊叫之声,因为她其实并不确定这个名声好坏参半的家伙到底会做如何选择。等飞溅的陶片落地之后便看到闪亮的利剑被立在了道路边上,而鲤还用脚将周边零散被丢下的盆盆罐罐和抹布踢了过来,不多时就堆积起了高及膝盖的小丘。 这家伙其实是拿不准格鲁古人的东西有多么坚硬,弄坏了的话又会有什么下场,可是这些被人丢下的东西却足够熟悉。可以说是随便破坏都能陪得起的,不然鲤也没法将这柄武器扎进格鲁古人加工过的隧道墙壁中。 无奈是无奈了些,但是鲤并不打算对此做更多解释。不过他随后就向着隧道深处迈出脚步,并且同时向着红衣说道:“知道了,我的兄弟们还散在各处呢,不用你说也会这么做的。你也一起去传信,就说在剑刃扎破陶罐的地方集合。谁先回来了就先带人走,但是一定不要把剑碰倒了,不然可能会让后来人不知道该在哪里聚集。” 他在说话时的声音虽然是比平时要瓮声瓮气了一些,但清晰的图字依旧能让红衣听得清清楚楚。毕竟光是站在一边看女人们干活也不是个事,早就有年轻又单身的弟兄会跟着中意的女子跑前跑后地帮忙,无论是打水还是洗涮都殷勤地让周围的人们嬉笑不已。 作为这群兄弟的领头人之前也不可能阻止这种行为,而等糟糕的事情出现之后却不得不将他们一一收拢回来。 第2381章 在剑刃处集合 “那帮混小子都被裆里的玩意弄昏了头!一个一个都散到了不知哪里,还得害着老子将你们一个个寻回来!呸!要是拐了河青女的心还好,赁一间房子过日子也是应该。要是拐不回来的话就别说了,咱丢不起那脸!” 鲤的肚子里翻涌着相当多的不满,但在暗河中小步跑动中一句多余的话语都没有露出来。这是在从前生活中养成的内向性格,也有对于周边陌生环境的借备所致,恐怕得是带人返回到地表城南之后才会觉得自在些。 从心里话就能看出来他只在乎自己的兄弟们,毕竟都是共过辛劳和命运大伙伴,再是不愿意也不得不为此涉险。至于河青城的其他人就完全没那么亲热了,有过交情的或许还值得帮上一把,没交情的那些就当做山野中的草木没差。 通知的时候会顺带上许多河青城女子,但仔细想想那都是有了男人有了娃的,所以最多就能只是顺手为之。也只有那些会与手下们结亲的存在才值得多看上两眼,不然以长久受到歧视排挤的经验而言还是互不相见才是最好。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当场做出了承诺的,也是立刻将自己所说付诸了实行,仅是如此的举动就实在是让人感到信赖。已经分道踏上其他线路的红衣只觉得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可靠多了,真等途径无人之处时才悄悄地抹去了一些眼泪。 关键时刻看起来可靠的人就是值得信赖,可惜相比自己选中的那个男人还是稍微差了些…… 其实以血缘或者乡梓的关系都轮不到红衣来做这些事情,她就是当初因为河青城的大户使坏才会沦落至此的。而整个河青城中也只有少部分人曾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即便是此时拂袖而去也完全没有金头那样来的恶劣。 没有跟着一起逃出去就是因为红衣知道害了自己和阿父的是谁,所以怨恨和报复就只会还在该承受的人身上。至于此次带来的男男女女则是因着另外一回事而来的,在暗流教团的名头感召下跟来的人不该无端的遭到丢弃才是。 且不说这个神教以及教团到底有多少真材实料,单是所得财富要来自信众们的辛劳和缴纳便够了。红衣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收受了好处要出售货品的商人,所以务必要保持自家的招牌不能被玷污,而能将带来的河青人再囫囵个地带出去就再正常不过了。 每个人都因各自的成长养成了各自的坚持,像是先行开溜的金头就选择了自我优先,鲤则是顾念着分散在各处的弟兄们,而红衣则是顾念着自己所扛着的牌子不要坏掉。当重大事件考验降临的时候就如同疾风吹拂下的蒲苇,是坚韧还是柔弱就立刻展现了出来。 在前方某处拐弯的对方能听到河青话在讨论着什么,可惜由于参与的人太多以及声音交杂在一起也听不清具体内容。红衣则是知道带来的人都有种无人管束便容易陷入散漫的状况,所以一听就知道那边的格鲁古人早已离开了。 她只待稍微靠近了便提起嗓门叫道:“沿原路返回!在剑刃扎破陶罐的地方集合!记得不要把剑碰倒了!” “啥?喊什么呢?” 第一声通知总是不容易被人听得清楚,所以往往都会招来疑惑的询问声,红衣便不得不将刚才的叫喊再次重复了一遍。其实就算这样也是颇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但为了内容尽快传递出去也没法停下来解释,不然光是叽叽喳喳说会子话就会浪费成倍的时间了。 呼唤的声音一次次地响起在不同的地方,若是离得岔路口近的就会立刻听到相应的召唤,因为那些四目族仓促离去的河青人便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然依旧会有人还待在被分配到的洞室中做清理工作,直到是等得耐心上镜后才有可能踏上归程。 但撤离这件事就容不得错过时机,也容不得磨磨唧唧,不然谁也不能确保格鲁古人的防线被突破后会有什么情况发生。而看过相应监控画面的红衣可还记得一台台机甲仓促逃亡的样子,因此丧失信心之下便只求能尽量护下足够多的人才是。 “沿原路返回!在剑刃扎破陶罐的地方集合!不要将剑刃碰倒了!” 急促的呼吸随着距离的远去而愈加沉重,若是看到了迷惑不解的表情就会觉得分外着急,只有看到在仓皇中匆匆应诺的表现才能让红衣稍微有些安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如同疯子一般不就是为了救人么?就得是让足够多的人能听到的警告尽快返回,并且还不能像受惊的牲口一般四处乱跑。 所以必须要给个临时集合起来的地方,不然慌慌张张的个体在悠长的暗河之中只会越走越害怕,以至于无端端地就会莫名奔跑起来了。而这除了浪费体力和让内脏抽痛之外并无好处,为了缓解不适而休息也总归是要耗费时间的,这未必就能比得上一路有秩序地疾行来得轻松。 而且红衣在奔走中也没有忘了另一件事,她抬起手镯终端就呼唤出了巫师师徒的号码。刚等那二人的画面出现就立刻示警道:“把四娘喊起来,把涛喊起来!喊不起来就弄来大牲口把他们带上赶紧走!金帛之物就不要惦记了,多带些粮食,多带些武器,先躲出河青城看看分头再说!” 按说一般人会对于这种警告有些摸不清头脑,甚至本能反应也该是表现出不敢置信才是。但平时奸猾地不怎么表态的老巫师一听完红衣所说就连连以拐杖击地,并且相当着急地向着绿教训道:“看吧,我就说暗河下面出事了,你看连红衣都在喊了呢!” 虽然是同时叫出了两个人进行通话,但以这俩师徒身后的街景而言其实就是并列站着的。这种情况下通常是以老巫师的决定为准,只听他以苍老的嗓音催促道:“别再磨蹭了,就照她说的先去将要人带上,顺便能喊上多少人就喊上多少人!” 第2382章 投降之意 河青人的战斗力,草原人的战斗力,以及格鲁古人的战斗力都已经公开展示过了,只要不是眼睛瞎了或失了心疯就会给出一个公正的排名。平素最喜比较的女人们虽然不满意自家男人们被比了下去,但做人就总得认清现实不是? 格鲁古人说出了事情那就一定是出了事情,而且是其他两个族群所难以应对的大问题。但是能够及时联络上的就只有河青人而已,草原人那边还得是发现了土城内的情况不妙了才会有所警觉。 “什么!?那些南蛮子正在收拾东西逃跑?” 库赫仑扶着他的肥大肚子站在大帐的门帘外惊呼出声,身侧和后方则是站了大堆同样感到惊讶的部落头人们。原本因为地下部落的强大就准备缩着头当小弟来着,可谁又能想到吃顿肉的工夫就被告知城中大乱了? 带回这消息的就是被派出潜入地下没多久的海日古,这个勇敢的百夫长带着他的得力手下其实也不想知道这样的消息。可是在隧道中才走了一小半就碰上了匆匆逃奔回来的人们,可以说他们得到的消息虽然模糊一些,但在时效性上还是慢不了多少的。 光看这几人头上一阵阵的热气氤氲上扬就知道累得够呛,因为惯于骑马的他们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先于金头等人跑回来。当然少跑了大半段就在体力上相对占便宜些,而今那些先行溃逃之人能摸到地下出入口的边就算不错了。 “是!消息是从暗流神教那边传来的,他们无论穷人还是富人都在收拾家财!”深深吸了一口气的海日古扯着嗓子喊出了自己的所见,而这样的情形与城外所能隐约听见的嘈杂声到是能对应的上。 如此一来不光是草原人的上层哗然出声,就是周围被聚集情形所吸引目光的其他草原人也跟着慌张了起来。他们到底是没有忘记草原上互相厮杀时的惨烈,所以就分外对于这种恶劣的形势格外敏感。 有人赶紧就将腰间的酒囊解下递了过去,一路上因为狂奔而将自己奶酒喝光的海日古自然不会拒绝。只见他“咚咚咚”几下就先将自己灌了个饱,等将剩余的部分分给同伴之后才继续向着诸位头人们报告: “在地下遇到那个女头人的兄弟了,那个光头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像是个野狗,我是狠狠朝他身上抽了几鞭子才问出话来的。据他说四目神族在外域战斗吃了大亏,天上有看不见身形的鬼影在捕捉坚硬的众神,就像是雄鹰在克制鸟雀一般! 回来时也看到他们的萨满在到处下令,可是那老家伙却一点都不愿意搭理我,当时看着人多才没敢拿他怎么样。但总的来说就是地下大乱,地上的土城里也大乱了!估计真要顶的话也是挡不了多少时间,可能还有小半天的工夫,也可能只是一顿饭的工夫!” 能将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就够费劲了,而且还得是足够响亮和清晰才能将消息表达完整。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海日古是受过专门训练的,那怕拼着几乎吐出了全部气息晕过去也要将信息完整传达,之后就算是瘫倒在地积极的喘息不止也不会有人责怪他。 其实以一般顺序应该是先有人逃奔回来,然后才引发全城的恐慌性逃亡的,不过由于草原人没法确定谁先谁后便只能将这个细节含糊了过去。毕竟教团是花了大代价从格鲁古人那里买了便利的随身终端,这才能做到远程示警和传递相应的图画视频。 海日古现在带回来的信息可以说已经是拼尽了全力来保证时效性,这才能做到只是比河青城的混乱稍微慢了半刻。别看一刻半刻的时间并不怎么多,若是在草原上一匹马奔驰起来就足够从稍有遮掩的远方跑到眼前了。 一个部落因为遭遇突袭而骤然崩溃的战例往往会因此出现,所以现存的所有草原人都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倘若是针对马贼或者昔日的邻居还可以应付一二,但那也会造成营地中的男人们受到不轻的损失。 所以如果要抵抗的话就该立刻发出最高警讯,在场的每个头人腰间都有可以及时发出低沉声音的牛角号。当容易被抵消的高频声音耗散过后便会有沉闷的声音响彻周围,而这也会引发每一个带有牛角号的人跟着一起将竞训传播开来。 随后便是所有的青壮都以尽快的速度武装起来,并且会向着早已约定好的位置聚集,如此方能尽快接受自家头人的调遣。其他的老幼妇孺在战斗力上虽然是差了些,可但凡能拿起武器的都得赶紧依托帐篷躲藏起来。 别看他们都宿营地平时都是看似不设防的样子,但是各处有意无意搭出来的绳索都会变成绊马绳,而整座营地也会在瞬间变成扎人的刺猬,定叫带着恶意杀来的外来武装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行! 但在场的诸位头人们却并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们不但是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力量做抵抗,更觉得要显出敌对意图得话似乎会死的更快。那毕竟来的是能将天神都能击败的存在啊!身为凡夫俗子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当初被裹挟过来不就是因为力气小么?要打得过的话又何至于会带到这种没多少草原的鬼地方?所以即便是来了超乎想象的强敌就干脆丢弃了武器趴伏在地就是,这在草原上以强者为尊的习俗而言并不丢人。 “这,这……唉呀!你是说连那些四目神族都挡不住吗!?这可怎么是好?” “从地下到这边也没多远的路,感觉稍微一驱马就随随便便杀过来了。要不,咱们也别逃了?赶紧备下宴席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无论如何都需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行,否则看不见明天的人根本谈不上其他更多的。所以头人们接下来谈论的内容要么就是在唉声叹气,要么就是在讨论该如何迎接新的老大,反正是没有哪个会拿出备战的勇气。 第2383章 最坏结果 “如果是接纳了我们的投降还没什么,只要代价不是太苛刻的话忍一忍也没什么,不就是暂时低头么?我们的青壮已经在草原上损失了许多,现在每个男人都可以配上两个女人,真的实在是打不起仗的。可有件事情得一起想一想,如果打来的家伙不接纳我们投降呢?有谁知道来者是谁么?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么?” 唉声叹气者有之,准备投降者有之,但也不乏有人想到了更糟糕的方面,就比如野狐部的利石老爹在大家面前叹着气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然而这番提问是那么的不合人意,于是刚刚还心怀侥幸的人们便因此收住了声音,甚至不乏有人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大家都知道现实情况在变得越来越糟糕,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对于未来还抱着很大期望,那么自然就不喜欢偏向更加糟糕的猜测。都不用明确商量便有其他部落的头人立刻站出来表示反对,只不过以其惊慌着急的样子也不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就是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么能这么不守规矩呢?谁会不希望纳贡的部落越来越多?谁会不希望搜罗来的牛羊越来越多?那河青人是这么做的,那格鲁古人也是这么做的,自然新杀过来的家伙也该是这么做,不然那不就是坏了规矩吗?真想不出为何有人会放着好好的规矩不遵守,却要听你这个老东西说的去做恶!快闭上嘴吧!我不喜欢听你说的!大家都不喜欢听!” “是的,规矩就是规矩,怎么会有人不遵守呢?我也不喜欢听!” “别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该送上什么礼物吧。那土城里的南蛮可是有很多好东西的,我看他们得来的也是非常轻松。咱们非要送自己帐篷里的东西吗?” “利石老鬼又在说丧气话了!呸!呸!你这把老骨头怎么还能继续晃荡?早在几十年前就该让狼把你的舌头给叼走了!快!快点撒些盐驱一驱这晦气!” “……” 凡事要往最坏处考虑的道理不是没人懂,但是在大家都着急忙慌的时候提出来却惹人嫌了。一阵阵的声浪就朝着野狐部的利石老头拍了过去,即便有了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也架不住这么多的质疑声,更不用提其中还夹杂着多少恶意起哄了。 有的人是踮着脚就指着利石老头的鼻子臭骂,一眼就瞅出其中不乏有认识了几十年的老熟人,但也因此就能拿出更多的过往阴私来爆料。也有的是骂着骂着就招过自己的心腹匆匆布置一番,然后就见得有人拔腿跑向各自部落的宿营地而去。 被当众责难的利石以一张嘴巴实在是力孤了些,完全没可能同时与十几张嘴巴辩个清楚。这老头子甚至肯定若自己真这么干的话就只会导向愈加混乱的争吵中,不但对于大家商量事情没有半点帮助,还会白白浪费了勇士拼着瘫软在地所带回来的消息。 也就是此间实力最为强大的千户大人一直没多说什么,而是始终都紧皱着眉头在认真思考着现有的情况。野狐部的头人这才忍住转身就走的脾气静待决定,这老头甚至还做出了张开双臂弯腰等待的理解。 那意思是在场这么多慌乱的家伙都不值得他尊敬,只有能做出明智抉择的人才值得这个老头子尊重。而其余的头人们也因为这样的礼节意识到自己遭到小看了,自然都是被这不客气的举止气得更加够呛。 “我啊,其实决定还很是糊涂,方才不过是跟大伙在帐篷里吃着肉,怎么就突然接到这种见鬼的消息了呢?” 意识到无法再置身事外的库赫仑张嘴感叹了一声,但这也成功地让周围吵闹的人们安静了下来,随后就见着胖子握着拳头说道:“就好比是一醒来就在陌生的沼泽里,往前后左右看去都有许多草甸子和水洼,万一要是踏空了就绝对活不下来的吧?可是该走的还得走啊,而且还得当做自己受到神明祝福那样地走下去,不然还能怎么办? 有谁知道退路在哪里吗?有谁知道该往左拐还是往右拐吗?又或是一直走下去就保准没事?都别吵了,你们说的每句话都有理,但是每句话都是迈在沼泽里的脚步,万一猜错了就会害得大家跟着倒霉。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咱们也不能站在原地啥都不去做,不然等格鲁古人来下达命令吗?当土城里的南蛮子跑出来跟咱们交待些什么吗?” 诸位部落头人们其实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强敌来了之后赶紧投降的有之,卷了各自部落的青壮尽快开溜的有之,但就是没有认真想想现在究竟是什么处境。不过在听到了库赫仑所言之后就还是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一时也无法对此做出合理的解答。 其实每个人都是在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情况,至少其中绝大部分都已经在草原上经历过了许多年的检验。可当他们被格鲁古人整体搬迁到了陌生地方后就与以前不一样了,并且同一些陌生的人变成了邻居,所以有些规则和有些经验也就未必再能适用下去。 有的头人就赶紧向着正在慢慢倒回气的海日古做请教,打算从这一位将消息带回来的人哪里多弄清些细节。就比如来袭者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与之交战的格鲁古人到底能拿出怎样的气势,以及大致上究竟能坚持多少时间等等…… 然而这问题实际上问了也白问,海日古所知道的内容根本就是从金头嘴中得来的,而金头对于先进战争的理解实在是不靠谱。消息光是经过这么一变形就会变得让人认不出来,那么更不要提再经其他人的理解和诠释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了。 只能说可以让人知道大致是有人打过来了,而关于要紧的部分则是听了也白听,萨满瞎吹的神话也不敢这么扯啊! 第2384章 武备差距 地面上的人们因为传来的消息乱成了一锅粥,河青城里的人们是最为不舍的一群人了,所以在哭闹和拣选该带走的财物中都浪费了不少时间。也就是越对格鲁古人的力量有认识才会越加快速的收拾东西,甚至于将早就准备相当长一阵子的细软从暗藏处取了出来。 西城的姚家是这么做的。 他们眼下就是结成左中右三条队列一起行进,族中不得不留在城中的女眷就被保护在了中间,而走在两边的都是族中的青壮。如此队形防的就是在移动中可能有谁因为各种原因而失散。其中最为担心的趁火打劫一直到他们离开城门都没有出现,反而是遭到慌乱人群的冲击有那么几次。 毕竟河青城的基本组织单位还是大大小小的家族,哪怕在行动规划上不是那么靠谱也会尽量选择在一起走。而一群一群的人冲撞在一起时就必须得分出个先后,恐怕没有什么判断标准要比齐刷刷的剑刃更有说服力了。 不过河青城近期多少是被拉提起来尚武风气了,所以但凡见到有人拔剑便立刻会引发不甘示弱的展示。毕竟很多男丁都曾前往异界烧杀抢掠过,尤其是在建筑物颇多的村镇环境中格外会发生遭遇战,有时候拔剑的速度稍慢一些就回不来了。 当然看到同为河青人的时候还是会忍一忍的,一般先是保持戒惧心态地退后几步,等确定对方并无明显敌意后才会上前说话。否则若是碰上那乱叫乱跑的异界奴隶就根本不会客气了,管你是哪家的都先扎穿心窝再说,反正此时没有跟在主家身旁的必是逃奴无疑。 “喂!你们搞什么搞?街面上是你家的呀?整这么密集还让不让人过了?哟,这不是那谁家吗?” 其他城区之人在从前或许会对西城数一数二的姚家敬畏不已,但是自打摸清神使的心思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平素里有意无意的打压其实也有广大信众的参与,只不过由于无关自身利害便没那个会全身心投入,这才给了姚家喘息的空间。 此时在街面上遇见了倒也没空奚落太多,只不过在共同亮出各自手上的家伙时就出现明显差别,以至于冲撞的人们不由得笑出声来。因为他们都在为自己从格鲁古人那里得来的制式武器而骄傲,甚至还会刻意地向姚家诸人晃动着展示出来。 这些武器的长短薄厚都是一致,并且因为受到了先进技术的加持而相当坚韧耐用,但在重量上偏偏又要比寻常的武器轻便许多。虽然不可能喷火或者放出冰箭闪电什么的,但仅是质量上的优良就能在战斗中提供相当胜机,而且更关键是证明自己是暗流神教的教众。 教团将穿越资格与信众身份绑定就大大扩张了自己的基本盘,迈出了这一步才能在河青城中处于说一不二的地位。这虽然暗含了某个小团体不停聚敛财富的小心思,但在无意间却通过间接倒卖优质武器完成了一次身份认证。 人口接近六千的小城邑虽然不可能人人都彼此认识,但只要能认识手中的剑刃是信众才会有的就够了。 当然教团对外宣传时是不会讲心里话的,而是会连篇累牍地将荣誉、奉献、神明恩赐等漂亮画包裹在一起灌输下去。这不但让信众们就算是购买了高价武器也会感恩戴德,更是给河青城的人们塑造起了更加具现化的认同,也就是说只要将武器亮出来就知道谁亲谁疏了。 有制式武器的自然就是值得亲热的教友,而拿着些并不那么统一、而且是闪着金光银光的就是教外之人。就比如姚家众人手中那形制纷杂不一的武器,一看就知道这群人并非是神教中的“自己人”啊! 反射着金光的剑刃很容易认得出来,这是来自祖上世世代代无数年演变所积累下的外形,而姚家就曾一口气拿出十几把来进行自保。在金属器材长期匮乏的年代里就算是一大笔固定财产了,所以必须要由专人时常仔细保养,故而在亮剑的时候都能做到金光闪烁,并没有哪一把的表面会呈现出生锈的铜绿色。 反射着银光的剑刃则不免会让人鄙视,因为这些东西的质量并不一致,甚至于有些只能说是相当劣质。不但在宽窄厚薄上并不一致,甚至在长短上也存在明显区别。甚至于在剑身之上还存在许多凹凸不平的现象,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用力不当就会猝然折断了。 如此简陋的武器部分是来自对于异界的征伐,部分则是来自于个人的简陋改造。 其中那些质量还算不错的往往会成为信众的个人收藏,只有少部分看不上眼的才会流落在自发形成的战利品市场上面。毕竟河青城在全民展开穿越运动之后也算是大大富裕了一把,真金白银锈铁纯钢什么的都弄回来了不少,所以流出的金属材料可要比从前多上成百数千倍了。 柔软的那些金属条是售价最低廉的东西,甚至于由于经常不会被选中还显得沉重,以至于渐渐就退出了河青城的交易和劫掠名单中。通常是较为坚硬的才会被人以粮食肉类购买下来带回去琢磨,至于会整出什么模样就全看个人的手艺了。 最常见的就是以原来的形制当做钝击武器,不过也不乏有人将之用在家中结构的加固上。少部分才是被人又敲又砸又打磨地弄成利剑的外形,只要刀锋足够劈开木头就算是达成了初步目的,而后才会以能找到的布条皮革捆扎在下方做剑柄。 至于要重新融铸的努力也不是没有,但河青城里唯一能实现这种可能的金匠却发现自己的炉温不够高,所以在尝试过许多次后就无奈地放弃了。甚至于这货还曾经偷跑到格鲁古人的地方打算偷师学艺,然而以他的学识和祖传的铸造工具就是看了也白看。 时代相差太大了,那精巧得无以复加的技术看上去就像是巫术一般,以一个土著的智力又怎能理解透彻呢? 第2385章 心态差距 河青城里已经产生了非常明显的等级认知,那就是来自神明眷族的武器质量最高,持有之人的地位也最高。而依旧持有过往青铜武器的人基本都是些破落户,那就更不用提连旧武器也没有,而且更没资格加入暗流神教的大户旁支了。 来自四娘及教团的是不是敲打是如此频繁,所以住在西城区的大户们都会有意识的将家族成员疏散到乡下。然而就算是心头战战也依旧有相当多的事宜要在城中经办,所就不得不留下一些必要的人员坚守祖宅。 当然相应的紧急迁徙预案也得有,这是怀疑总有人惦记自家财富的人群必然会做的选择。 姚家的武器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置办下来的,至少可以做到人手一把的条件,而不至于会有人拿着木棍与人拼命的情况。虽然在质量上比不上暗流神教教众的武器,在人数上与城邑之中也算是少数,但该有的东西必须得准备好绝对不能等需要的时候两眼一抹黑的抓瞎。 然而就算这样也一直都是被压制得结结实实,平时真是连个多余的响屁都不敢放。不过那是在河青城被神教经营的如铁桶一般的情况下,也是在兴中武装远远能压至姚家青壮的情况下。 现在河青城里已经有部分人知道了神眷之族吃亏的消息,有部分人则是知道四娘和涛兄弟都陷入昏睡中醒不来。在失去了主心骨的前提下就顿时丧失了迎战的信心,很多人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逃出城外。 当然也有部分人还在懵懂中忧心着,不过在担心的方向上却与事实大相迳庭。比如很多人还以为是早上对于鲤那群人的骚扰依旧在持续,消息上的传递缓慢就让他们与事实的发展出现一天左右的脱节。 当那些迟钝的人们感叹眼下是闲人们又在欺负外来人了,实际上是格鲁古人在被新遭遇的敌人欺负。当感叹外来人肯定会气愤不过要报复回去的时候又会是另外的样子,鲤和他的弟兄们只想尽快从悠长的地下隧道中逃离到地面上。 恐怕只有一种事情才是大家共同盼望的,就是在这该死的鬼天气里谁也别瞎胡闹最好。 火塘边上还有人笑着对妻儿们感叹到:“全家一起守在火塘边上多好,吃着烤肉喝着酒难道不舒服吗?” 而在这当儿还就有人没法守在自家的火塘边上,并且还得抄着家伙就往暗河中奔跑。家中的女人在响应了教团动员后就钻进那深不见底的地下去了,等听说下面出大事之后一直到现在可还没回来呢,是死是活总得给句话吧!? 他们明知那些巨大的金属战甲是多么的可怕,也明也明自己手中的薄铁片只对同等级的敌人有杀伤力,但就是闷着头陆续冲进暗河之中去。因为他们誓要将自家的妻女娘亲什么的救回来,不然就算守着大量的财富又有什么意思呢? 河青城的现状是如此混乱,就是这种情况了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奇葩事发生。 有到处串闲话在以谎言对冲谎言的,宁可欺骗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地下即将失守的现实;有临时聚拢了街坊们惶惶不安地搞祈祷的,哪怕教团并没有传下任何深邃而高深的经文,只是反复念诵圣哉圣哉什么的也能让人暂时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毕竟以前那么多次都是靠这种办法撑过来的,等类似事情发生时为何不照搬老经验呢?反正河青城里不论怎么说都是一副群龙无首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个统一的号令来所有人拧成一股绳。 况且就算是拧成了一股绳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长进,在绝对力量的碾压下就是些柔弱的碳基生命体。更何况整个城邑里现在成规模的力量最多不过是二三十人的群体,于是体现在某个小小街道交汇处就未必能占据到绝对的上风了。 当时就有地位较资深些的信众叫道:“喂,你们这些西城的要干什么?别挡路!” 有些近期被欺负惯了的姚家子弟略有退缩之色,但也有些子弟提着手中长剑就站了出来。深悉河青城现在是什么情况的姚浦泽根本就不把这些拦路者放在眼中,他只是狠声下令道:“别理他们!半刻之内就得尽快出城,慢一点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赶紧随我撤离,谁挡杀谁!” “谁挡杀谁!” 曾在公门之中任职就有着不小的声望,获得老族长的多次称赞和指点也令很多人看好这一位的未来。而之后无论是投靠在四娘之下还是于危机之时站出来都很及时,所以他能在此时敢站出来做担当就太好了,立刻就引得族人们齐声附和出声。 大族为了保护家产和族人就常常会有训练,而在受到全城性的打压之后也会格外重视内部的团结。至少在这个无名街头就将他们的团结和同仇敌忾展示出来了,就是说他们下一秒便要挥剑劈过来也会有人信。 发生冲撞的信众只是想要以势压人,却没想到平时软弱可欺的大户突然露出了拼命的架势,猝不及防下当时就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甚至于手上的制式长剑也在后退中变得散乱起来,与另一边杂乱但是严正以待的剑阵相比真是失去了许多气势。 本来略显堵塞的街道就是那么大一点,平常的时候或许能过得了两三匹牛马,但在两群人涌在一起时就未必能保持畅通。可若是稍微退出了两三步就立刻给出了通过空间,达到目的的姚浦泽并无意发出任何豪情壮语,而是一挥剑刃就招呼着族人们快步离开。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必须要避免任何可能的耽搁,管他是谁当路都绝对不能客气。在相距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得先声夺人,若是别的队伍已经在通过了也要尽快冲开,绝对不给对方缓过神来找茬子的机会。 总之姚家在危机时刻爆发出的求生意志是那么强烈,所以每个人都被严格组织了起来。无论男女都严守事先演练好的队列纪律,在集体行动的时候就宛如小型的军队一般。 第2386章 信任 姚家年老体弱的长辈们都早已撤回了乡下,这是谨守了“小乱避于城,大乱避于野”的家训,河青城里越来越大的变化总让他们觉得愈发不安。这也是在城中结阵奔跑的队列里为何尽是身轻体壮的青壮缘故,所以论整体素质而言就要比其他托老携幼的队伍强出太多。 即便是队列中有人岔了气或者是崴了脚都有人帮扶,只要一左一右胳膊从腋下架起来就可以给予很大助力了。毕竟在这其中行进的每个人都被亲缘关系所束缚着,横竖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无端失散的。 不过河青城的地界其实也没有特别大,远没有给姚浦泽带队强行闯过第四条路口的机会。在有明确方向的时候就很容易赶到要抵达的地方,并且听到一阵阵的波涛声,光是从这声音上分析就知道是来到了城南地界。 “呼呼呼……好了,到城南了!赶紧占了最大的那一艘就顺游而下,那本来就是咱们家的!可恨被暗流教团给强夺了!”挥剑指引着族人们向着最大的木船冲去,如此的名义就让姚氏族人们恨不得将所有挡路之人通通砍翻。 要知道城邑与城邑之间是没有良好大路的,而芒山堡以西的诸城又因为商业的萧条无意维护道路。最多只能维持些通往附近村寨的土路,以步行或者牲畜驮行的方式实在是速度有限,远远比不上搭乘船只来的又快又稳。 可以说水路是他们这种条件下最为便捷的交通方式,能及时上船就如同及时赶上了高速公路一样。任何无心与河青城共患难的群体都不免会将目光放在这上面,差别就是下手的早晚问题而已。 最先喊出占领宣言的姚浦泽其实心中也是惴惴,他在族人们准备船只的时候一直都提着剑在周边巡游。要知道这分明是舟在卖出相当货品后骤然暴富,并且于今年初冬时分从更大城市里购得的船只,根本就与他姚家没有半分关系。 可是要立刻脱逃的姚家儿女们需要这条船,更需要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以壮声势。反正船东又不可能一直都守在码头边上看船,就算是守在边上了也不过是被一剑斩翻的下场,所以无论如何都是保不住这份重要财产的。 有人逃亡就有人藏匿,老巫师可以说是穷了一辈子了,即便知道危险即将降临也是根本就舍不得屋中的财富。反正师门为了躲避匪患以及债主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挖了密室的,只要一看情况不对就可以立即躲避进去,而且也真的让他们这一脉代代存续了下来。 这老头子就举着灯烛对着蹲在洞口的绿嘱咐道:“不是为师不想走,而是这把老骨头了真心经不起太大折腾。别看今年秋来的那场疫病已经是治好了,但在身子里的病根还没去掉呢,真要在大冬天出去躲一圈的话就绝对活不下来!所以要走还是你走吧,在路上千万要记得要保暖,可别冻出病来了!” 然而他的嫡传徒弟却根本不买账,他满头冒汗地催促道:“你费这话干嘛?我也不想出去啊!赶紧从洞里出来帮把手,不然在外面牲口上面的两个家伙可真是搬不动!咱们一起躲在这里头不就得了,至于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浪在外面吃风?” “这哪成?祖辈上传下来的这么个密洞用了多少年了,万万没有给外人知晓的道理。”老巫师一听徒儿的要求就赶紧将脑袋晃得如同波浪鼓,这老家伙在某些方面其实还是很坚持的,“师门的秘密就藏在这里,过往与其他教派的秘辛也在这里记录着,这是我们一脉最为重要的地方,绝对不可以让任何外人给闯进来!” 若是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或者藏身处储备物资有限为由还能说的动,但一扯到师门的事情上就未免让人不愿意接受了。绿直接就撇着嘴巴嘲笑道:“呦呦呦!还咱们这一脉,传到这代就你我二人而已,真要法力无边的话还能是这个德性?我怎么从小就记得尽挨饿来的,您这巫术真的灵吗?怎么感觉还比不上这一秋一冬所见到的巫术来的多,来的厉害呢?” 在自己得意的方面比不上人确实很刺痛人心,老巫师顿时就觉得产生了一种叫做扎心的感觉。他在恼羞成怒之下就戳着绿的额头骂道:“你!你这欺师灭祖的小混蛋!看我诅咒你!让你走就赶紧走,记得要带着他二人走大路,那样才能尽快逃离这里。万一被外敌追上了就舍了牲畜赶紧跑,虽然从红衣传回来的图画上看不清楚模样,但想必快要遇到时是一定能察觉出不一样的。总之一定要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就是了,在外面多绕几圈再回来看情况!” “走大路?不过是坐船?你……” 一听师父吩咐的逃避方向就让绿不由得呆住了,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要选择种费力不讨好的逃亡方式。不过这小子的脑筋在连续转了几圈后就立刻回过了味,他接下来便因笑着向师傅问道:“在毛都不长的大路上赶路,还得是被敌人追上了就舍了大牲畜逃跑,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在乎那俩人的命呢?啧啧啧……你确定自己能压得住那些公门之人?能压得住那些西城大户?能压得住四娘的死忠?这将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不确定呢,先要借我的手来干些脏活?” 毕竟都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了,绿好歹与老巫师的利益有高度的重合,老少之间早已产生了旁人介入不了的默契。有时只是才有个初步动作就能被另一人看出端倪,这小子就算不说也大致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知道归知道,并不是挂了个师徒的名头就会甘心去做所有事情的,尤其在此行还存在相当危险的时候。那么绿就不免会说出一些心中的大实话,立刻就堵得半截子蹲在土里的老头说不出话来。 第2387章 路 老巫师对于自己的瞎话被戳穿多少有些羞恼,但在此时此刻却没法强行驱使这半大小子了。不光是自己成套的瞎话体系早已教授给了这不肖徒儿,就是在身体素质上也是大大不如青壮年时代了,以至于无论是欺哄还是力压都没那个条件做到。 如此的两大手段可以算是许多神棍的看家法宝,倘若没法实现的话还真让人不舒服。尤其在剩下的手段似乎也没有多大效果的作用下,老巫师也就只好将心中的打算实话实说了出来:“呸!另一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什么叫脏活?那叫惩戒几个乱心祸序的野巫师!这是咱们祭坛巫师本来就该做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野路子也能压在咱们头上的?就那几个胡言乱语膀子大的家伙? 这天地是正牌神明所创,而我等巫师则是为神明指定的代行者,做出这种事怎么叫脏活呢?那叫替天行道!懂不懂?我之前愿加入他们只是看不清底细,等搞明白底细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给你说做与不做就是一锤子买卖,只要知道这里所有的一些都该是咱们师徒的就对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嘿嘿嘿,早这样说不就得了?”绿听了这种大实话就一改之前的义愤填膺,转而是露出了笑嘻嘻的表情,“格鲁古人给的夜晚图像也看了,那几个王城的人不地道,将红豆子烧完后也不处理干净,直接就那么大喇喇地撇在了边上。我怀疑他们是故意要透露有人配合的事情,所以在奉四娘命去探查的时候已经处理过了,没人知道的。” 其实处理就是一脚踩上去再碾一碾,以河青城街面上的卫生程度很快就会被踩进各种垃圾之中。只要不露在表面上的话就很容易被粗疏之人遗漏过去,那么只要过了这一茬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追究的机会了。 不过就此事提一嘴无异于表明自己并不是傻瓜,所以也请老头子不要再做出傻乎乎的事情了。老巫师听明白的潜台词便有些赧然,只能是假装咳嗽地说道:“咳咳……那,行吧,只要处理了就好。” 然而绿还紧追不舍,继续笑问道:“以前都是老老实实配合四娘,我还以为您老打算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呢。不过想想突然出现的这些事可都与那王城的小子有关,他许了你多少好处?说说,给我说说呗?” 若说别的还有可能含糊过去,可是一听到绿在这方面提出了问题就顿时不满了,老巫师立刻竖起眉毛气道:“什么叫许了好处啊?什么叫许给了我啊?那是金枝玉叶给咱们指点的前程!老夫是想着先瞒着大家做了再说,等正儿八经得到了结果后再带着你小子一起享福,你懂不懂啦!?而且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将来祭坛和新赐下的名号还能传给谁?不都得传给你吗?” 一张嘴就算是将被买通的事情承认了,然而绿听了这些还是不满意,并以大拇指戳着院外问:“传?那就不能有个稳妥些的办法吗?你非得让我到外面去冒那种险?” “稳妥,当然稳妥!那不是还让你把黍给带上了吗?”老巫师说着话还越来越低声了,甚至于说起某人的名字时还小心看向外面,“那小子论家人已是尽数被烧死在了异界,论自己则是全身上下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大疤,论邻居则是个个都被吓得不敢亲近交往,你说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等走到半途了你就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然后一个转身就……” 绿抢过话头继续补充:“……就钻进林子里不再回来,那么多的牲口停留在大陆上必然非常明显,所以十之二三是会被那外来的怪物追上的,对不对?” “对……诶,不对!分明是一定会被追上的,怎么到你小子嘴里就是十之二三了呢?” 本想赞同的老巫师想了想就提出疑问,他那好徒弟不得不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嘁,你老糊涂了吗?当然是这个数!赶着牛马就只能往东北西三个方向走,所以那怪物得是追对了方向才是一定会被追上。可如果是追错了方向呢?就说不定让咱给逃了,那不就是十之七八能逃出去吗?” “哦,是是是……”情急之下会生出错漏也是在所难免,老巫师就抬袖擦了擦额头上微微冒出的汗水,“那要不你换个法子,就是一离了城邑就立刻住脚不再跑远,并说要观望城中形势变化才好决定后续行动。在那时就要记得升起一团浓烟篝火,给队伍里的解释是向神明祈求指点,再下来就不要我细说了吧?” 他前一刻是在给徒弟支招,在看到这小子摇头之后却突然蹲下了半尺高度,并且低声催促道:“不要的话就赶紧松手,好让老夫将这盖子盖上!” 会说这话就是因为院外等待的队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自然会有人走到门口处拍打催促。老巫师为保自家暗室的秘密不泄露就自然得赶紧隐蔽起来,不然还真有可能被一些无关轻重的家伙看到后四处宣扬。 微怔的绿所畏惧的无非就是潜在的危险,但在得了师傅的授意后便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一边将屋中的杂物随意放在入口处做遮掩,还一边摇着头笑道:“还真会选时候……好了,来啦来啦!我把东西收拾上就走!” 前一句是无奈的评价,后一句则是对于院外的催促做回应。 不过他转身才走了两步就听见后面又有动静,顶着盖子探出头的老巫师将刚刚想到的心里话补充道:“总之别去坐船就对了,那飞舟在天上可以转几圈就找到人家,四目贼也可以,那么此次来历诡异的家伙自然也可以。在大路上被发现了你可以往沟壑、林间、洞穴里多长,河面上被发现了又该去哪里躲?往那冰凉凉的河水里?你还不如立刻抹了脖子来的更快呢!莫走水路,莫走水路!” 第2388章 黑门处的防卫 “前方的战友们一个个都失去了联系,传回来的交战信息不是很充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军的力量相比那东西竟是这么不堪一击吗?难道又遇上什么见鬼的高级文明了吗?” “初步判断的确是碰上了,不然也不至于派出那么多人去运送那些废渣了。有相当多遭到破坏的东西都存在稀有元素,大概是在发掘和转移的时候碰触到了哪里,所以……” “所以就碰上了如同鬼怪片一样的发展么?以前还以为那些都是编的,怎么偏偏就让咱们给遇上了呢?” “不,其中部分是编的。你要知道有些片子是取材自真实事件,刨去那些发掘部门不愿意泄露的、刨去审核部门觉得不适宜展示的、再添加些肯定会卖座的内容就是流行作品。其实你只要看片头就知道了,专门说明事件来源也是噱头的一部分,我给你说……” 主通讯信道中都会要求保持静默,唯有高级军官或者发现敌情的人才被允许发出声音。能唠唠叨叨地交流些口水闲话就只能是小队范围内的近距离交流,定向光束、线路,或者外壳接触式传音都能起到类似的效果,有时候即便是潜伏状态下也能发挥出不小作用。 按说以格鲁古人的技术能力应该可以做到大范围监测了,但是在突遇意想不到的强烈地质灾害后就让很多设备受损。而此次遭遇的敌人偏偏就是于灾变之后突然冒出来的,不但是没有几个镜头能捕捉到它的身形,甚至就是机甲以及各种载具都因为恶劣的扬尘环境变得非常瞎。 因地面震动飞舞起来的尘土是少部分,因火山喷发撒出来的火山灰是少部分,精密的仪器最讨厌这些尘埃的侵扰了。是以临时管理会早就做出了此次行动后的清洗计划,务必要将恶劣条件下使用的设备做认真的维护才行。 但此次所遇到的天地中还有个不利的因素,那就是持续几日都未停歇的呼啸大风天,任何细小的东西在被裹挟之下都会拉出长长的身影。其中就会有部分横向堆积粘着在任何迎风的表面上,种种因素加起来就立刻成为了监控器材的克星。 所以看不到敌人是真的让人很无奈的事情,无论是遭到突袭还是惴惴不安地在等待迎击。毕竟以往的战斗环境都是处于相对洁净得多的宇宙空间中,谁也没想到自己需要在这种半盲的情况下继续战斗。 地面的河青人和草原人可以选择逃亡或投降,住在地面之下的格鲁古人却是没得选择,他们只能用堆积装备数量的方式试图守住黑门。能以密集的火力将来犯之敌击退是最好,若是不行的话便起码要以密集的体量将大门堵塞起来。 黑门处于异界的一面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有些杀伤威力较大的武器只是因为尺寸和重量问题还在运来的路上。而黑门另一面的工程人员正在争分夺秒地赶工制作着什么,以至于洞室之中始终处于闪烁不停的光芒之中。 一面掺杂了许多材质的金属墙正在机械手的加工下逐渐成形,这东西看上去像是大件垃圾的综合体。组成的材质中有因为受损而失去了修复价值的机甲外壳,有切割异界设备后无处安置的硕大壳体,还有些加工过程中所产生的部分废料。 金属的边缘部分会在机械之力加持下仅仅靠在一起,随后就会有高能光束将接触部分快速加热到熔融状态。微微的闪烁间不但会制造出大量的金属化合物烟尘,还会将大量的废热通过空气释放出来,而在地下洞室这种半封闭的环境下就只意味着环境的快速恶化。 气流所过之处都会被染上大量的黑色污迹,在加工的最初阶段还只是留下一阵温热。而这些东西都是会随着时间不断累积的,于是黑色的污迹就像遭遭遇了降雪一样渐渐堆积,而大量的废热也在超出正常施工标准的状况下快速累积。 不多时就需要立刻更换施工设备的外置摄像头,而在眼下这种缺乏备件的情况下却必须保证可更换的数量足够。不然只是简单擦洗的话就会导致精密的光学仪器受损,那还不如直接将之敲碎了听个响呢。 其实不是没有打开大功率的排风设备,甚至还是已经将之调试到最大的运转功率状态了。但随着普通陆战队降下的通常都不会考虑极端的施工要求,所以即便是想要强求将功率更进一步也是缺乏合适的施工设备。 于是在仓促之间就很难做到无力达成的目标,只能是在现有条件下尽自己所能去争取了。 能满足防御要求的会被塞进来,满足填充要求的会被塞进来,甚至是能满足重量要求的也会被塞进来,一切的人员和物资都围绕着赶工需求优先提供。也就是说承办这一加工物的小队根本就是在没有图纸的情况下强行施工,甚至即便是中间出了差错也只能将错就错,而绝对没有返工补救的机会。 好在所有的尺寸需求都是现成的,对于黑门为何会穿越的疑惑已经让格鲁古人研究了很多次,他们早已通过各种测量方式取得了精密的数据。而在需求提出后也能立刻生成相应的施工方案,所缺的就是加工者能否根据施工要求一步步地完成。 在异界守卫大门入口的队伍会尽可能去做抵挡,倘若挡不住的话就需要将正在制造的“门板”立刻覆盖在黑门上。当然若是挡住了的话也不会停止施工,因为临时管理会已经决定要自己这边的安全多加一重保障了。 届时将不会有所谓的门闩进行封堵,而是直接将能够调动的最强力设备用来做支撑。一台两台三四台的重型装备将改变原有形态全力撑在大门后面,以期能阻止任何强行进入的意图。同时还将会由施工小队继续在封堵的过程中加紧施工,就仿佛在洪水冲刷堤坝时不断用沙包进行加固一样。 第2389章 热情消散 米图卡先是响应动员命令武装了起来,哪怕自己的那台侦察机甲上还残留着细沙和水草也顾不上了。要进行清洗维护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进行,但是防止外敌通过黑门冲过来却是眼下必须完成的。 只不过她的这台机器走的是专职侦查战斗的路线,所以在洞室内进行施工时便没有参与资格,甚至就是靠得近一些也是在对自身精密设备的损害。而且在战斗时走的还是轻便隐匿的路线,那么在整体的重量上又要弱于重型设备不止一筹,所以就算是留在洞室内的资格都没有。 安置爆破点的工作倒是经常执行的任务科目,但对于来的稍晚些的家伙而言又排不上号,所以她便被不意外地被派往异界去发挥自身特长。而且安排的任务更是与结成密集阵列做防守无关,直接就是要求她驾着机甲深入强风之中做侦查。 虽然美其名曰是“发挥每个人的专职特长”,但实际上就是承受来自整体残兵集团的深深恶意。不然在黑门附近矗立了那么多的机甲要怎么会缺少专职侦查的设备,可偏偏是她到来之后就被安排了外派的任务呢? 面无表情地接受了任务安排是基本素养,但这并不妨碍米图卡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愤怒痛骂:“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枉我一听到警报就立刻赶过来了,枉我看到了那该死的模糊战斗也没有缩头,可是你们就这么对我!?糊——可恶!再不要信你们这些自私小人了!让我去危险之地就去好了!赶紧遇上强敌了就赶紧去死,省得继续留在你们的面前平添恶心,祝你们万年永生啊!” 发自内心的诅咒持续太长了也不好,分发任务的军官见米图卡迟迟未动便问道:“嗯?怎么?有问题吗?” 从微怔中清醒过来的侦察兵不可能将心里话讲出来,就只能不甘心地正式回报道:“不,没有……保证完成任务!” 向着立体投影敬完礼之后就掐掉了通讯,米图卡便逃也似地匆匆离开了站立的地方,最多是以后视摄像头继续看了一眼黑门。那处通体黑色的建筑与初见到它时并没有任何不同,也就是在众多机甲的护卫下稍微显得不如从前那么大了。 每当有人员和设备匆匆撤回时才能获得可通过的空间,透过那空隙便还能看到洞室内加工不停的闪光。心怀不满的米图卡对于那样的光景实在是怀着复杂的心态,既想它能够尽快修好以保护大家,又希望它一定会成为烂稀泥工程起不到丁点作用。 “走了,随便你修得如何都与我无关!” 米图卡在赌气中就准备加大引擎出力加速离去,但操作的机甲随即却因为前方突然出现的异物信号而选择了制动。从能见度只有几十步的红尘强风挪动出来了一台机械,每个看到它的人都会觉得能开回来就已经是奇迹。 这东西的表面铺满了相当的沙土,背着分项的那一面则是出现漆皮大量脱落的现象,可见已经有相当日子没做过保养工作了。但更糟糕的是这台机械大约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部分,从机身部位的可怕缺口看去很明显是遭到了强大的外力破坏,也就是足够幸运才没有让动力系统彻底丧失功能。 这样的不期而遇在事故过后其实并不少见,愿意互帮互助的就应该立刻上去搭把手,当然也可以借口自己任务在身干脆视而不见。反正身后的黑门基座上正站立了许多机甲呢,随便拉一个出来不都比自己的侦查型号更加有力? 再长几十台机甲实在是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也不少的样子,尤其在输出功率上更是远超小巧的侦查型号。正在气头上的米图卡想都不想地便选择了让在一边,准备与这打扰自己行动的家伙擦身而过。 不过就在这当儿却看见来者打开了前部防护装甲,并有身处其中的驾驶员挥摆着右手就站了起来。一看就是要打招呼进行沟通的样子,而且她还觉得这个家伙的外形似乎有些眼熟,是曾经在什么时候与自己打过交道之人。 面貌匹配、声纹匹配、外形匹配、个人身份信息匹配……由智脑在眨眼间完成的判断可要比用脑筋回想快太多。米图卡通过呈现在视野中的简略资料和交流画面便不禁恍然,原来是拉拉普瑞那家伙啊,活着就好! 这算是在流落至此后不多的有交集之人,而且还是不像其他人心怀恶意的那种,对于长期受到外来压力的米图卡而言实在是难得。既然如此就操作着机甲上去提供辅助,并且还借由碰撞机身直接拨通了对方的通讯。 “喂,通讯坏了吗?刚才差点撞上你。” “啊是啊,设备自带的在翻滚中撞坏了,我的镯子也在事故中一并完蛋,不得不剪断才能将手抽出来。”简短说明自己为何在刚才没能提供有的移动信号,从拉拉普瑞的声音中也能听出终于放松了的感觉,“好在我从被破坏的设备中救出来其他战友,然后大家伙在一起勉强修复了这一台,不然真不敢想象要如何在这样的大风中走回来。你这是要出去么?” “啊,是啊,上级的命令是这么回事。”提起要执行的任务就让米图卡一肚子气,看着正在有其他机甲靠过来便做好了交接准备。 她大概能想象出受到破坏的各个地方还有很多幸存者,他们或是散落在遗迹的残垣断壁之间,或是因为载具的受损而被困其中无法脱身。理论上只要防护服没受到破坏就还能继续存活至少半天,但如果一直不派出救援力量的话就太残酷了。 但在信息有限的情况下实在是敌情不明,前方失联速度过快的结果就是没谁敢派出搜索小队。由此也可以看出侦查工作在此时是如此的重要,但那些厌恶米图卡的家伙们就是不多派出哪怕更多的侦查力量! 第2390章 忠告 “真是可恶啊!” 有关行动的对答实在是让米图卡的心中暗恨,她想要狠狠发泄一番却是不敢下手,生怕破坏了陪伴自己许多年的宝贝机器。与拉拉普瑞同在一个驾驶室内的生还者们都被叫喊声吓了一跳,进而对于这个恶名在外的女子更加忌惮了几分。 将这些家伙们的行为看在眼中也无所谓,米图卡只要求能保有专为自己调试的机甲就够了,因为这些暂时不可制造的兵器才是她安身立命的基础。不然这玩意若是损坏了就会导致她的地位顿时摔落,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徒逞口舌之能更为划算些。 要知道施工部门里也有不少机甲驾驶员呢,那些在战斗方面非常擅长的家伙们如今个个都变成了徒步士兵。他们最多是在被集体调动的时候才能获得大型装备的运输,在平时都依旧会为了战斗兵种转入后勤兵种的待遇改变而不满。 米图卡毫不怀疑自己的命运也将如他们一样,毕竟这一分工流程是在集体大会上讨论决定的。也就是说倘若她前脚将这宝贝机器给玩废了,那么后脚就一定会遭遇剩余机体被拆卸了变成零件库,而自己也将被投入到加倍辛劳的工作队中去。 到时候为了一同出工方便就得到集中居住的区域去,而身边都将是一群群对自己怀有恶意的家伙。光是想象自己将要身处于那样的环境就会让人不寒而栗,这也是现存机甲驾驶员格外珍惜自己座驾的原因。 虽然临时管理会在宣传上一直强调分工没有不同,但是怀有小心思之人又怎会真将这些说法当真? 砰砰砰! 心中的阴霾还未彻底散去,从收音器中突然传来了敲打窗面的声音,而经验上则判断这是某人用拳头制造出来的。 根据智脑特意标出来的声源方向看去便是拉拉普瑞,从防护窗上还能检测出许多交谈声所制造出来的振动。毕竟要叫那么多人都拉进车内实在是不怎么舒服,也就难怪有人会闲不住嘴地说个不停了。 理论上自己的侦察机甲可以专门对此调高收集的灵敏度,那么立刻就可以将对方驾驶室内的每一次交谈记录下来,并且分门别类地提供视频和文字的相关内容。但米图卡对于那些不认识的家伙们根本没有半点兴趣,她只是想知道与自己相熟之人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之后就听到了拉拉普瑞提供的一些奇怪的建议,她直到是在亲身体验过后在后悔为何没有认真记牢。 “那就记得不要关紧舱门!也不要飞行!最让人头疼的地方就是所有程序都丧失功能,很多人就是因此出不来的!要么使用笨办法强行打开,要么就是干脆不要关上!敌人并不致命,它只是抹去了所有的程序!” “什么?不让关舱门?还不要飞?哪个条例是这么要求的?” 米图卡为了对面发送过来的喊叫而再次微怔,她感觉今天似乎已经遇到太多的奇怪事了。然而心中的疑惑并不好说出来,所以就只是抬手指向黑门的方向:“看见那些闪光了吗?那里大概很需要施工人员,带来的这些家伙中总该是有些本事的吧?去了就问问能不能成为后备队员,然后好将这破门给焊死,最好谁都不要放回来!” 她嘴上说的是谁都不要放回来,按一般理解是要挡住清洗不明敌人的侵袭,但就心里话而言则是要将守卫黑门的也一并挡在外面。谁让那个带队的家伙不给自己好脸色来的?所以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拖那货下水! 稍稍在口舌上讨些传递不到的便宜其实更接近于心理疗法,当恶意快速释放过后就总能让心中畅快一些。但是要点是在以后都不要继续积累相关的恶毒心思,否则一直持续下去的话就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情。 拉拉普瑞:“看到了,放心吧,只要提供合适的装备就立刻加入进去,我们这一车里头有很多专业的!到时候……” 单体动力较为优秀的机甲一靠过来就将侦察机甲挤在一边,随后就轻轻将将残破的返回机械抬起了一角,因为摩擦而产生的刺耳噪音就瞬时消去了大半。这同时也使得通过接触外壳才能进行的交流就瞬间断绝了,米图卡就只能通过阅读拉拉普瑞的嘴型来判断出接下来的信息。 不过其中无非是些“赶工”、“加油”之类的鼓劲词汇,这是大多数人获救之后的基本情绪,米图卡随后就对这些人再也不感兴趣了。 所谓的赶工无非就是去制造那道大门,甚至于为了稳妥起见还要同时制作两扇金属门,万一哪一组在施工上出了问题也起码能找到替代品。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仓促制作出来的大门有多么好的质量,恐怕少不了要有专人在安装之后一直在旁维护。 或许是为了消除平放与垂直放置之间的应力问题,或许是为了在受到破坏时能及时填补漏洞,总之在无法确定产品质量的时候就必须多负一些责才行。其实只要在这时去往黑门所处的洞室及向外的隧道内就就知道了,在那里同时还有数只专门的小队在忙碌着。 他们在技能和设备上都更倾向于专业的工兵,而任务就是往各个受力节点上安置些当量强劲的玩意。会安排这些所谓的“后手”其实可以说是更加无奈的选择,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咬咬牙狠下心来才是最佳的选择。 毕竟还不确定外界的守卫及内界的大门到底能不能守得住,若是虚惊一场的话还算好,可若是分分钟被突破的话就必须做出决断力。只需一次精确的爆破就能让难以抵挡的威胁彻底受挫,这怎么看都是一张非常划算的买卖。 临时管理会已经是在竭尽所能履行责任,而短时间内所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便是如此。 他们以及所有残兵都承担不起再次受到损失的打击,尤其不愿遭受那种挡都挡不住的碾压式打击。不然勉强以“找办法回家”为名聚集起来的士气就会瞬间崩塌,恐怕不等基础生产系统建设完成就会失去继续完成的可能了。 第2391章 退意 呜呜呜——! 米图卡驾着机甲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听到如哭如诉的风声,这多半是由于地面上存在一些凹洞或者锐利的部分所致。高速通过的空气要么是在里头打个转再出来,要么就是在通过时被快速分割成两半,这才导致周围环境中的噪音实在是多的不像话。 她在一路行来时的确发现如普瑞所描述的情形,有一些战友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因为受困于瘫痪的机甲或设备之内才无法动弹。所以但凡是顺手的帮助的便会靠上去帮一把,只是短短几公里的距离就帮助救出来了十几人。 按说一旦将人救出来就该要求他们自行返回的,实施了救助义务的米图卡只需要继续执行侦查任务就是。但在强风天气里任由脆弱的个体摸索返回显然无异于谋杀,所以她便不得不救出一个就带上一个,直至将仓促制造出来的“盒子”给填满为止。 所谓的盒子其实就是以受损的运货箱子为基础,然后再将部分金属蒙皮强行折叠出来的金属仓。这玩意要密封没有密封,要基础的防护也只能说是比没有强一点,最多是能保证躲在其中的人不被大风吹走而已。 在这盒子的下面则是强行加装上去的轮架,就接受救助的若干技术人员看来实在是丑得可以。但要知道米图卡是在仓促情况下以暴力将之从原本的位置上拆卸下来的,然后再以机甲上的武器凿出若干个洞作为固定点,所以能在获救后得到这种简易的运输工具就已经很不错了。 “先在这里头将就将就吧,一会就能带你们返回基地去。不过刚才说到哪来的?就是看不清来袭者的样貌,只是记得大概是个黑影对吧?”询问必须要通过接触在具有空腔的金属表面才行,这是米图卡在现有条件下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她发现受到救援的人中大致分为两种状况,一种是因为驾驶问题慌不择路地摔下了路面,又或者是卡进了新出现的裂缝中;一种是声称遭到了外形不明的敌意攻击,随后就导致自己所操作的工具陷入瘫痪,就是连随身的智能和手镯终端也跟着丧失了功能。 受到前一种问题困扰的人多少还能自救一下,要么是凭借自己及伙伴的努力让设备重新运转起来。像是通过自救返回黑门的拉拉普瑞那群人就是这样,当然也不乏有人在恶劣情况下难以依靠自身力量返回,那么就无奈地发出求救信号了。 只要距离差不多的话米图卡都会尽量靠过去救援,然后把他们塞进机甲后面的“盒子”中作为运输。甚至可以说一路所救下的人员中就是以发出求援信号者为主,谁让这是可以穿透茫茫风沙的有用手段呢。 而遭到后一种问题的人就基本比较悲催了,他们不但会被困在自己的设备中没法脱身,就是想要信号都很难做到。只能是撞大运般地等待有没有战友从附近路过,比如某个心中满怀抱怨又不得不深入风沙中的侦察兵。 “嗯,是的。出现得非常突然,有的人是发现机甲和自己身上的电子设备同时受到了瘫痪,有的是勉强能看到一个影子扑了过来。总之发生的速度勉强能够被我们察觉到,但谁都阻止不了接下来事情的发生。” “其实我当时都不认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是有什么大块垃圾被吹过来了。嘿……它幸好没有破坏制服的安全功能,不然我在这环境下大概活不了多久吧……” “我当时正在将一块大石头撬出去,那可真是耗费了浑身的力气才做到的啊。要是还有足够整备班的话让他们来做就好,又何必让我用自己的力气亲自这么做?可是那玩意突然就扑过来了,我连返回驾驶舱的机会都没有!然后接下来就扑在我的身上,可你能想象它这么干只是为了弄坏了镯子吗?” 之前是为了安全起见要在机械运转间保持足够空间,现在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要将能搜集到的人共同运输。一帮子心情紧张的人借着米图卡的询问就讲述了各自的经历,而其中尤其以遭遇到敌人的那几个在讲述上获得优先资格。 毕竟米图卡想知道自己此行将会遭遇到什么,所以就没必要去特别在意只是正常原因受困的人。而且这些在描述上无形无状的敌人更接近军中怪谈,所以每个没有经历过的人都想要知道更多。 然而听来听去也无非就是非常少的信息,来了黑影,然后电子设备瘫痪,还有人经历了从上到下被包裹了一阵子的体验。但是所有的讲述者都没有受到明显外伤,并且意识上也都是非常的清晰,最多是在脾气上稍微有点差而已。 或者说已知的获救人员并没有遭到直接攻击,即便是身上带了伤也大多是来自驾驶事故和机械问题。沿路发现的若干具尸体就只能勉强固定在盒子外面运输,然而就现在的检验手段也只能判断出较为明显的外伤,却并不能肯定是否与来袭者有关。 米图卡默默的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并上传,但是她心中的警惕和烦躁感却始终未能有所缓解。因为获得的这些情报其实没有太大用处,对于敌人的数量,外形和作战方式到现在都是一无所知,那也就更不用提有关自身防护的建议了。 如何确保自身安全上始终不得法,那么就只好从别的方向上想办法了。她接着就琢磨到:“不是机械攻击、不是化学攻击、不是电磁攻击、与惯常所知的攻击手法都不一致,这还让人怎么搞?要不在行走的时候故意找个坡掉下去,只要控制出现一些机械故障就能回去了?又或者是下一圈加入某个小组中共同巡逻,就算是遭遇了袭击也能有人分担?” 心中有了怯意就打算懈怠下来,米图卡准备在完成一个巡逻后就将自己所救之人都带回黑门。说不准在接下来的路上还要救下多少生还者呢,那么将他们安全送至后方地带也就显得理所应当了。 第2392章 懈怠 “任务不任务的先放在一边,主要是能让自己摆脱敌情不明的境地,也可以顺路将麻烦脱手。那么为此将巡逻范围稍稍缩小一丢丢也不算过分吧?于情于理都不过分吧?” 做事的目的性往往都存在前后连续的因果,当准备担负义务的时候就会义无反顾的上前,而觉得为一帮混蛋们冒险不值得的时候则会产生怯意。米图卡已经快速进入到认真思索如何偷奸耍滑的方向,于是接下来所选择的路径也就绕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弧度。 比如在接受到求救信号时有靠左或靠右的,那么就优先选择方便自己返回的人去救。又或者是行进到哪里时表示自己觉得前方存在可疑迹象,于是稍微需要进行一个迂回才能确保大家都安全。 反正在做选择的时候也不会明确表现出这么做的原因,待在暗河监控室里的那帮家伙们又不可能钻进自己的心窝子。而在想要绕路的时候又会主动询问大家以获得建议,只是在提供信息的时候会有所偏向罢了,那么不知不觉受到暗示的获救人员自然会集体赞同自己的诱导。 所以巡逻范围真的是少了那么一丢丢,米图卡也很良心地没敢缩减太过厉害,只是视路程上所遭遇的额外难度砍至原路线的三分之一。如此一来就大概能降低自己遭遇敌人的可能,那么因为难以抵挡的弊病不也就跟着不用担心了吗? 当然还有个问题就是可能遭遇的惩罚,所以必须要将获救的战友们推出来为自己的任务变更作证。只要他们肯站出来证明自己更改任务是事出有因的就行,相信人力物力都大大受损的后方不会因此太过责难自己的。 但米图卡对于这种设想其实也并不是多有信心,所以还不免惴惴地想到:“虽然看这些人在知道自己是谁后多少有些不自在,但直接到获救和流言恶语的差别总该能分得清吧?” 到了此时其实在巡逻的道路上也没走出多远,但在能见度大幅度受限的情况下真心没法提高速度。不然说不定没能突然与挡都挡不了的敌人相遭遇上,反倒是在正常的移动过程中就先行出现事故,以至于自己不得不从机甲内走出来徒步返回了。 其实就已知情况而言遇敌并不一定会要命,但一定会造成自己机甲及随身智脑的损坏,这是从救下来的几个战友嘴中得知的消息。至少一直都没能发现遭到敌人侵袭而阵亡的直接证据,除非是对方有意识的将相关痕迹遮掩了也说不定。 意外事故带来的伤害其实还要更重一些,有的人不得不提前消耗自身的医疗资源原地自救,但更不乏由于遭遇事故而瞬间身亡的倒霉蛋。当时就死了的话便没法救回来了,毕竟格鲁古人还没能做到超脱生死的地步。 就已知情报得出的判断便是如此了,米图卡结合着智脑分析得出了若干关于前途命运的猜想。 一就是此次巡逻很有可能会有惊无险地熬过去,至于返回黑门时是看到平安无事还是守门部队全灭就不知道了。 前者的话估计并不会给自己有太多好脸色,最多能允许自己稍微休整一下便得继续出发。相关的理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猜的,那就是既然你转了一趟就能救出这么多战友来,那么何不多转上几趟将更多的战友们给救回来呢? 至于后者的话可就太糟糕了,其中无非是分成两种可能。 一个是黑门之后的封堵工作来不及展开,所以只得将通向外界的隧道仓促间爆破掉,但都厉害到那种程度了恐怕也不会介意多挖几爪子的。那么自己即便是返回暗河之中也根本于事无补,最多只能给那东西的杀戮数目提供一个战果。 一个是守卫黑门的队伍为封堵多争取了几秒钟,及时将黑门封堵起来的金属大门就将敌人阻挡在了异界。令预防手段发挥作用的结果就自然是保住了暗河中的基地,而然也就相当于将那怪物同自己这伙人一同阻拦在了异界。 米图卡光是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能以快速突袭实现多个击破的的战果显然是有实力支撑的,她可真不愿在自身兵器缺少保养的前提下与之遭遇,甚至就是获得了足够的支持也提不起兴趣。 自己又不是那些没见识的河青人,怎么会为了区区的金属、陶器、布匹和奴隶的而拼命呢? 战斗意愿的缺失就让人更容易选择稳妥路径,尤其在米图卡对基于有限情报的判断上也不是很有信心的时候,所以她就更加丢失了过往的那种拼劲。这大概是自打与黑门发生关联的系列后遗症之一,不但是自身的名誉与交际关系受到严重影响,就是为何而战的意愿也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遭到削弱。 或许为了挽回自己那堪忧的名声稍微有用一些,但在需要付出的代价上却又令米图卡舍不得。这就好比是骤然蒙受了不白之冤的苦主心态:明明受害者是自己才是啊,那么按道理来说也该是散播流言和敌视的人向自己道歉才是,可怎么到头来却是得低三下四的讨好别人呢? 其实类似的不平衡在格鲁古人的其他个体中也广泛存在,更有相当多的人对于自己陷落在异世界里相当不满意。明明是打完这一仗就可以回老家结婚了,又或者是要实现上学、找工作、旅游什么的人生目标,怎么就突然被困在了莫名其妙的地方呢? 个人之心的不满积累起来也就积累起来了,无非就是时不时地找个渠道发泄出去就行。可众人之心的不满积累起来后又该怎么发泄呢?反正临时管理会是不愿去当那个恶人的,那么清不清楚结果也都要找个标靶让大家去针对。 可以是曾经的敌人,但是他们没有多少跟过来,而且少许的俘虏也不得不加入到劳动之中。 可以是现在都敌人,但是就以一直以来的经历也缺乏能让大家紧张的存在,至少在这次遭遇以前是不存在的。 总之这个重担就是落在她的肩膀上了。 第2393章 注水报告 不提晦暗不明的未来以及现在的行程,米图卡必须要与自己救下来的人保持一定的交流。身为救助者完全有资格询问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甚至就是不断询问地改变方向多做一些探查也是理所应当。 因为这活计在操典上就能找得到,算是帮助身心受创的战友们抒发心中压力,至于为了备战而进行的信息搜集也是应有之义。总之这都很符合自己是因为外出侦查者所需要担负的重任,挨个挨个地问过去就是了。 然而这个工作越是进行下去就越让米图卡感到迷惑,同时也真如拉拉普瑞所提醒的那样悄悄打开了舱门。哪怕任由舱内气压不断降低、气温不断变冷也是不管了,多功能的制服会自行转变为恒压保温的保护状态。 虽然在本能上对于这种不常遭遇的状况很不安,但米图卡在理智上却很清楚眼下这样做非常必要。毕竟这可是来自获救之人及拉拉普瑞所提供的珍贵情报,那么自己显然没有拒绝这么做的理由。 所以要一直对内心深处想将舱门关闭的想法强行压制下去,要一直假装自己无视不断闪烁着警告信息的环境监控程序。然而在努力咬着牙一直坚持下去的时候却有一样避不过,那就是来自后方管理作战信息部门的紧急问询。 “你的机甲各项数据都出现了不正常变化,但同时也显示你的个人数据并无异常。在对近期动作进行检视后发现是来源你的错误操作,请陈数为何要做出这种行为?莫非是遭到敌人了吗?能否同步情报系统?” “该死!没事的时候不理不睬,一有事了比谁都跑得勤快!” 挥舞的小拳头微微怒砸了一下前方的空气,米图卡终究舍不得破坏自己最为熟悉的老伙计。她很理解后方为何会提出这一要求,无非就是在相当紧张的情况下打算掌控一切,尤其会专注搜集与敌人有关的更多信息, 希望通过同步接收设备的方式是最常做的,这个办法可以获知前方单位所看到、听到、收集到的一切。如此要求若是在平时的话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还有些爱现的家伙很乐意将自己的战绩展示给别人。 但是她现在身处于异界的大风沙天气中,而且同时还经历着大地震过后的不断余震,所以在通讯能力上就多少受到了影响。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地震似乎激发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多个方向上都能探测到杂乱且广域的信号源。 最开始的时候还曾让指挥机构以为自己遭到了伏击,所以将不惜代价的撤离和全力以赴的阻击办法都拿出来了。然而杂乱不规则的跳动和渐渐衰弱的能量都在说明那似乎是自然情况,这才让格鲁古残兵从上到下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异界的电磁环境因此变得相当复杂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需要进行的远程交互就很受影响了。毕竟一开始布设下的简易通讯站都因为地震而无一幸存下来,恐怕就算是当初真下了血本来布置都也很难会有哪个留存下来的。 米图卡通过向360°的取景器确认周围状况后便继续行进,并且同时老老实实地配合了后方对于信息同步的要求。反正打开舱门在恶劣环境中移动的建议应该已经报上去了,拉拉普瑞他们不都已经安全回去了吗?那么自己在外先行试验一下也说不上有什么错的。 至于心中的暗恼也稍微有些,刚才的监控员的问询明显存在只为了情报而不顾自己死活的要求。虽然从对方的紧张声音上可以知道那很可能是无心之失,但越是如此就越能说明那家伙心底的真实想法啊! “算了,现在的情况这么复杂,若是换了自己也恐怕会这样做吧……” 米图卡及时察觉了自己愈加偏激的心思,她在做出了不知有多少效果的自省过后就将镜头对准了机甲后方。那里以拖拽的方式带着一个外形不规则且丑陋的双轮小车,并且尤其向后方展示了其中的获救人员们。 具备高度智能的系统受到抹除是件无奈的事情,但是要确定这些人的身份只需露个脸便能完成了。姓名、性别、岁数、及各种履历都会在瞬间弹跳在后方的操作界面上,这样的做法也就相当于将自己的部分行为上报了回去。 一通略带惊讶且高兴的夸奖自然少不了,而且这还只是来自于监控人员的反馈,过不了多久又会有他们所属部队的长官挤进通讯平台上问这问那,搞得两边不得不将相关的信息转入文字交互才能节省通讯资源。 这样的好处是能允许很多人同时交流,而不至于被实时的画面传输挤占掉绝大多数的信号交互。而坏处就是在看不到对面脸孔后便会有人渐渐发飘,以至于从其输入的内容与米图卡当时看到的实际真的对不上号。 “那玩意朝我身上扑过来了,但是连衣服都没能穿透,还挨了老子的狠狠几拳!它肯定是知道老子不好欺负才被吓跑的,不然就一定会拧断脑袋带回去做成标本了!” 发现这家伙的时候正在拿工具拼命拍打着车门,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就将他给错过了似的。米图卡分明记得当时靠近后就能看到这货脸上闪亮亮的四道泪痕,要知道在战斗制服发挥出救生效用的情况下可没法用手去擦拭的,所以那几道痕迹到现在都还留在那人的脸上。 一个临危不惧的英雄又为何会哭成一个泪包呢?除了事后吹牛也没有别理由可解释吧? “本来想一个人将机甲修好来的,真是舍不得操作多年的小宝贝。但是外面风实在太大了,所以得暂时回来等一阵子才行。” 这样的解释虽然是平淡了一些,然而就算是专业人员也需要有专门设备才行,不然以血肉之躯又怎能将翻覆的重型机械给抬起来呢? 好在会吹嘘自己行进的家伙也就是那么几个,米图卡为了不让双方翻脸也就没有当场拆穿,只是心中再也难以直视过往曾看过的那些战斗报告了。 第2394章 异状 过往的侦查中一直都在追求信息的准确详实,因为这些得来的情报将作为后方发起战斗的依据。米图卡到现在才想明白为何需要多角度的反复佐证了,恐怕不仅仅是担心侦查者的主观判断和视角受限出错,更是在从各种角度上防范错误信息的干扰。 好在会胡说八道的家伙就是那么几个,更多的获救者还是老老实实地有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还会就自己失同伴战友踪迹做一下询问。如果得知对方安全回归后方了便会欣慰而笑,若是得知遭遇了不幸则会面目惨然,而若还是处于失踪状态中则会默默地点头。 毕竟自己在几分钟以前还是这样的状态,那么心中所关心的人也很可能正在自救及获救的路上。有时候没有消息说不定也是好消息,直到事实终有如盲盒被打开的那一刻时才能确定情况。 所以米图卡更多的是将目光平平无奇的内容上,毕竟这样的交流才是一般人的常态。 她能抽出工夫去阅览这些消息就意味着不会认真驾驶机甲,经由自动系统的操控以及智脑的辅助早就广泛应用了,许多单调不重要的重复性工作都因此获得了解脱。甚至是在通过因地震而改变的地形时也不用多操心,无非就是上上下下或者绕路的选择,这些行为通通可以被分解成无数的简单动作渐次执行。 一次巡逻就在这样的轻松状态下完成了,想要偷懒的米图卡只需要在若干节点上做出小偏移就行。她甚至由于担心事后算账的顾虑而向着获救者发出了问询,而后就由急欲返回的人们主动发出了改变任务的集体请求。 请求发起——后方判断——变更任务内容的流程走下来就让米图卡心中欢喜,也就是在做出回复的时候还得保持一本正经的声线。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没有任何纰漏的偷懒许可,其美好程度真是值得打印下来装裱在自己的机甲内。 这其中还要多亏了简陋“盒子”里的获救者们,米图卡为了做出奖赏就干脆将吱呀作响的一对车轮就地拆卸掉。然后只要用机甲将这群人的容身之处抱着走就行了,自动平衡系统能让归途上的颠簸变得就跟内河上的波浪一样温柔。 全然让人无法察觉还做不到,毕竟上下交错的地形以及偶尔的大地裂隙都不是那么友好的。好歹还有立于黑门附近的发信机还在不断提供着集合信号,这虽然有可能引来能力高低不知的敌人,但更是在强烈沙尘情况下的失散人员所必须的信标。 “那里!看那快被打烂的石头!我们距离大门不远了,这是我昨天为了测试而练过手的地方,我还记得它的形状!”突然传出来的一声叫喊给盒子里的人和米图卡都带来了兴奋,许多人哪怕顶着风沙扑满面罩也要将脑袋伸出去观察。 从中碎裂的大石头中间还残留着高温灼烧过的痕迹,黑色放射状痕迹在脏灰色的石头上就显得格外显眼。而不完全的破坏也没有让这东西的主体变得可以被随便吹拂,所以还的确是一个可以当做路标的存在。 言之凿凿的保证与即将返回安全区域的前景真心很能鼓舞士气,甚至还有人在轻松之余哼起了歌以助兴。毕竟之前是根据接收信号强度高低进行模糊测距,而现在可是看到了实打实的标志物,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就是智脑也在米图卡的潜意识驱使下开始整理一路走来的地形,等抵达到信号清晰的位置时便可以快速上传了。想来这也是众多被派出去的机甲都会做的事情,这样一来就能快速拼合出大地震过后的地形状况。 尽管只是黑门周边的一小部分范围,但是准确的地图是支持行动的基本情报之一,在这方面的注重几乎已经刻进了米图卡的骨子里。虽然明知道自己在残兵系统中并不怎么受到欢迎,但依旧会在这种能起到很大帮助的事情上尽力而为。 然而不是什么努力都能收获成果的,尤其在还有个不明的敌人在搅风搅雨之时。 持续不停的狂风使得很多探测手段都丧失效果,也就是制式兵器造成的爆破声才能稍微传得远一些。正在加快速度返回黑门的侦查机甲就收集到了那刺耳的声音,于是就连方向带考虑进声音衰减程度的距离都标示了出来。 虽然这提供的数据并不足以作为精确射击的参数,但在这情况不定的时候只要能提供个大致也很有帮助了。米图卡就驾驶着机甲快速躲进了一处高度不大的矮崖,并且还同时将运送获救者的盒子也一并放在了地面上。 这一机动之中就不免让“乘客”们歪七扭八地甩倒了一地,于是很多人在本能之下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好在存活到现在的都是有过多年战争经验的老兵们,而且作为登陆部队的成员也知道意外总是会常常发生,所以就算是在不清楚情况下也都尽快安静了下来。 “保持静默,前方有战斗。” 通过振动器使得盒体表面发出了简短的指令,操作着战斗兵器的人天然拥有着充足的权威。盒子内通讯器材保有程度不一的格鲁古人便大致理解了刚才的强烈颠簸,并且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以避免被潜在的敌人所发现。 当然他们这么做都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只要不是操作着大功率扩音器胡乱叫喊就不会有事。毕竟只要走出三步之外便是呼啸不停的强烈大风,大如黄豆的时候就会被挂起来到处肆虐,如此糟糕天气下管你呼吸是轻是重其实都会一起遮蔽了下去。 “请求共享情报,区域传感器调试中……” 心情陷入高度紧张的米图卡已经激活了自带武器,并且试图将周围所能联系到的所有信息设备都联系上。力求自己能在一瞬间就获得大范围的听觉视觉以及各种方面的信息,某些时候甚至能在小区域内获得一定程度的“全知全能”状态。 第2395章 车队 有多少人、多少建筑、多少武装,乃至于他们正在干什么都会变得单向透明,更深层次甚至能涉及到内脏状态、建造年限和潜在弱点等数据。当然要获得那些进阶信息就必须要有专业的探查设备,以及获得更多的通讯资源才行。 这样的要求其实相对于战场而言是如此的苛刻,所以真正为米图卡所感知到的也就是一些衔接不良的片段。 一台右足受到机械性破坏的机甲被绑定在大型拖车上面,垫高的机械身躯就仿佛是卧床的病人。然而受损部位还有暴露的线路在时不时地爆发出阵阵火花,这在起伏不定的颠簸逃亡中显然缺乏维修的机会。 多轮自主转向架结构的拖车在起伏不定的路面上努力移动着,但可随地形调整上下位置的轮组未必总是能压到实处,所以再通过某些裂隙或者断裂层时就得强行突破过去。跟在这拖车的身后还各有型号不一的载具在结队跟进,显然图的就是要在这样的队伍中获得火力保护,总归算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吧。 但如果认为被运输队机甲毫无还手之力的话可就容易吃亏,因为这台受损兵器所持有的居然是一门防御型速射炮!联通若干个摄像头的米图卡从各个角度对比识别出了它的型号,同时就连能量和声纹特征也一并搜集了起来。 要以机械手将其扣动发射显然是说笑了,机甲所负责的主要是调整大致射界的作用,在射击的精度和锁定能力上显然比不上专门的设备。但是那台躺在拖车上的机甲就是在时不时地对空射击,而且射击的角度和速度还并不固定。 那一下一发所带来的裂空之声就如小型爆破,沿路上的强风也往往会被炸出一个球形的空洞,到底命中了什么却非常可疑。就是那一个个的空洞也很快会被高速流动的空气所填满,就仿佛曾经遭受过的猛击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米图卡刚才还以为出现了明显不小的战斗动静,但现在看来那一只逃亡小队也搞不清楚有没有敌人在追踪。就眼下的行动看来不过是在进行壮胆式的例行威慑而已,有大概率连敌人的一根毛都碰不上,甚至反而会将风沙中游荡的未知存在引过来。 不过米图卡倒也没有对这些人过度责难,将心比心若是异地而处的话恐怕也脱不了这样的作为。别说自己有可能会忍受不住对于恶劣环境的时刻猜疑,就说仅仅是为了队友的胆气也得一直这么干下去。 果然将镜头缩放在整个车队上时就能发现更多的人,以现存设备和人员搭配的话似乎有些人员过剩。不过考虑之前的那阵地震和熔火雨显然是造成了相当破坏的,所以这群人该是某个区域里能找到的所有幸存者了。 想必他们为了逃生就做出了许多努力,比如要在短时间内决定自己需要什么,并且就手头上还未受损的现有物资进行统一调配。那台机甲身上的坚固护甲估计就是因为被嫌碍事而遭到拆除的,然后还要再搭接上许多必要或可能必要的线路,并且临时就某些参数乃至程序进行适配。 以一般的机甲驾驶员而言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那么起码也得需要若干熟练的机械师一起配合才行。就前往异界进行施工的人员看来还真不缺这样的人才,这才能快速整合手头资源试图将自己弄出去。 米图卡刚才是为了寻找可能的敌人而更多留意天空,但在将视角转移在机甲身上后就有些不淡定了。垫衬受损机械足的东西是能量组,将机甲上半身垫高以获得良好操作角度的也是能量组,还有强行固定在拖车平板上的若干凸起竟然也是能量组! 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想:“你们这些家伙都得是多焦急啊,我从接到警报到巡逻侦查也没多久。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就能看到了这样的改造,光是看着那些易爆的玩意就让人不想靠过去。这么多的能量组都已经拆去了限制系统,恐怕要是一起爆起来的话能将暗河都给炸成明河吧?也亏得后面的车辆还敢跟得那么紧!” 会在心中嘀咕这些就说明已经不当回事了,米图卡用手做出扫除的动作来关闭各种信息来源。 一幅幅大风遮天的影像便如泡沫般快速炸裂,各种高度清晰的画面瞬间就不再需要被高度注意了。米图卡准备等返回之后就要去地表看看天空,以此来中合一下刚才所接受的暗红色为主调的画面。 一场场持续不断的呼啸响声也跟着退出神经传递,最终就只剩下了自己周边所听到的动静。虽然要一直听下去的话依旧会感到刺耳单调,但多少是从几十场噪音大叠加中跌落回一场的独奏,所以相对而言也实在是一场解脱了。 要处理这么多的信息肯定会非常耗费脑力,不过多亏了有专业智脑的高效辅助才能让执行者从压力中解脱出来。其实不光是战斗人员如此,就是维护人员,指挥人员也都需要智脑的辅助,格鲁古文明已经发展到了不借助这些辅助就会效率大跌的地步。 米图卡准备重新将获救人员所在的盒子抱起来继续移动,不过还是由智脑突然弹出了一幕意外的画面。 有一个黑影突然从狂风呼啸以及遮天的风沙中砸向地面,那速度真是令努力跟进的越野载具无力躲避,居然直接就从车顶被砸了个正着。然而预想中的碎片飞溅和车辆翻覆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落在最后的车辆在无伤的状态下缓缓停了下来,甚至还有人强行打开车门想要弃车逃生。 然而这样的做法根本没有任何可行性,要知道现在的大风几乎可以媲美一场风暴了,也就是大型的机械还能勉强在狂风吹拂下移动。单个的人员倘若在地形复杂的区域里也可以弯腰行走,但突然从位置偏高的车厢内跳出来可就实在是太过冒险。 第2396章 袭击 “啊!” “哦!” 短短的两声惊呼就是两个倒霉鬼留下的最后遗言,他们随即就在跳下的过程中被强风卷走,然后便仿佛断线风筝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理论上当然是存在降落在地面上的必然,但以眼下强风的速度而言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定然会造成被吹飞的家伙重重摔落在地,即便身上有防护服的保护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骨头的碎裂是一定的,软组织的挫伤乃至于内出血也是避免不了,当然最可能出现的就是整个人瞬间被摔烂。什么内部的脏器、要害的器官什么的都顿时在大力的打击下破碎无疑,即便是想要拼合起来也只是在处理后事,而没有可能对相关人员展开有效的抢救。 然而看不到的场景就可以假装不会出现,米图卡在吃惊之余便快速剔除了那两个一闪而逝的身影。虽然相信只要愿意回放画面的话还是能立刻获知他们身份的,但考虑到时间和情况的紧急就宁愿自己不曾见过那一幕。 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打开的车门那里,希望能从获得视线的摄像头那里看到尽可能多的画面。然而这样的愿望却因为风沙的阻碍和人员遮挡的原因无法如愿,最多只能看到内部依旧还有人在向着后方频频回首,一看就知道是下不了决心跳车出去的。 毕竟就已知情况而言遭遇了敌人未必会死,可若是被狂暴的大风的话却会获得死亡的单程票。毕竟在没有辅助设备的情况下被卷上天空就等同于寻死,那么但凡有犹豫时间的人就都知道自己该选哪个了,所以也难怪有不少人停下了跳车的脚步。 米图卡在这事关生死的瞬间突然有所犹豫了,即便知道与对方只存在几公里的道路也不愿过去相助。因为一桩桩的战例让她很清楚自己的机甲完全没有任何胜算,即便是冲了上去也只是白白地送上人头而已。 然而当自己有能力相助时也不能光看着战友陷入危险中,虽然是隔了厚厚的风沙天没法直接观测到,虽然对于一直受到的不公正欺压很有意见,但是监控每个人行动的记录仪可不会考虑这些,一等回去后就一定会提交自己的怠战报告的。 要知道设备看到了就相当于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光是正在努力搜寻敌人的战友们会获知相关情况,尤其在后方的监控部门更是会看得清清楚楚。或许每个人可以在心中想些有的没的事情,但若是露出了明显的退缩行为就会立刻被标注。 这劣迹立刻就再也没法洗脱了,直接就会跟随自己的档案一生一世乃至生命的消亡,无论曾经立下过什么功劳也绝对无法抵消。也就是说现实困难和个人意志虽然很重要,但是附带事后惩罚功能的规则却更令人感到畏惧。 尤其是在统一调配单位的信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输了过来,闪亮的警戒色立刻就让心中有些扭捏的米图卡立刻肃然。随后更是有清冷的合成声音下达了命令:“警告,可触及范围内出现未分类敌人,危险程度3。要求贵官立刻携带获救人员即刻脱离,务必要尽量确保每一个人的安全。警告,可触及范围内……” 米图卡最讨厌的就是拥有权限之人对自己的歧视性安排了,类似的糟糕传说不但是听闻过许多,就是此次的巡逻任务也让她隐隐觉得有类似因素存在。那可真是若要执行就会面临极大危险,而若是拒绝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匆匆确定了还算人性的后续安排后就让米图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甚至于脱口赞美到:“我爱这规则!” 紧急时刻的判定任务通常是交由智能系统自动完成,在得出死亡和胜利的最优解之后就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有时候是让成千上万的性命填补到某处被击破的防线中,有时候却是让没必要牺牲的战力就近回避,一切的一切都以内部的运算来判定是否值得。 或许这样的取向只会带上设定者的主观情绪,但好处就是不管何时何地都会一以贯之,而不会因为某些事情就特意敌视某个人。知道自己占了便宜的米图卡就赶紧带着“盒子”快速移动起来,她生怕有哪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人会对刚才的命令作出修改。 毕竟冷静的判断考虑了大多数的事态,但是实际指挥者的意见也很重要嘛! 米图卡为了避免可能的差遣就特意远离了交战方向,就是在路线上也会借助各种地形躲躲闪闪。因为她一点都不认为那单方面的碾压也算是交战,所以真要送上去的话就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让自己的机甲当场报废掉的吧?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但米图卡并不希望亲身去经历这一过程。她只求能悄悄地远离敌人的所在,一路上也不要再出更多的大小麻烦,只求尽快让自己范围到安全地带就好了。 当然还算不错的消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她通过还未受损的摄像头就能看到一些活动迹象,而且还正是刚刚遭受到不明袭击的己方车辆。 虽然就图像上是稍微模糊了一些,但明显能看到一个穿着己方制服的身影将敞开的车门关上。那就是说危险程度只列在第3级还是有相当根据的,至少就算正面对上了也很有可能不至于丧失小命。 要知道不是什么敌人都会只破坏装备而留下性命的,往往会遇到连东西带小命都一起收割的酷烈之敌。就比如现在正立在洞室内侧黑门旁的卡伦普就是5级,这玩意当初若是再勤奋一些的话还不知会带来多少伤害呢。 然而以降下部队的技术能力不但没法给它造成任何伤害,就是连控制起来的能力也是异常虚弱。于是在制造能力建设中要着重考虑超低温冷冻的获得是一方面,另外就是有若干个监控在一刻不停地盯着那杵了很久也不动的家伙。 当然对正在实施侵害的敌人也还得保持监控,不然谁晓得那玩意接下来会扑向哪里呢? 第2397章 第两千三百九十八掌 短暂的掩护 米图卡看到了轮廓不明的黑影一击瘫痪了逃亡的车辆,又看到了那黑影很快就脱离受创车辆而去。,至于大致方向则是追逐着加速逃逸的车队所留下的路线。按说在这种条件下已经获得了相当的图像了,可是无论米图卡还是后方的分析小组依旧未能明确对方的轮廓。 那感觉就是一团表面暗淡的团状物体,但偏偏在边缘轮廓上又相当的模糊,以至于部分图像中竟然存在与背景的过度现象。有时候真让人以为这是自己的视觉疲劳产生了一个光斑,然而提供辅助的智脑却不会产生这种错觉,而是时刻将标识异常目标的框子圈在了那玩意的上面。 于是就见得撤离车队的载具一辆辆地因为框子的靠近而骤停,几乎没有谁能在被靠近后多坚持几秒钟。所以看上去就像是有内鬼在车辆里头做配合似的,要不是己方是穿越而来还真不排除会出现这种可能。 驮着瘸腿机甲不断乱射的拖车显然已经意识到后方的遭遇了,于是在仓皇逃遁中看上去就像是丢弃所有小兵的败军之将。只是令人丧气的是那改装炮台似乎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机械臂无论怎么操作都难以锁定那飘忽不定的玩意,最多只能对其移动路径稍微做出点干扰。 实时分享的通用情报让米图卡不由得有些想发笑,看来那些强行改装并逃亡的家伙们似乎是弄巧成拙了。有很多人在选择对付敌人的武器时都比较倾向大威力的宝贝,但必须得具备足够的锁定能力和追踪射击能力,否则火力再强却打不中的话就还是白搭。 当然那笑意就只能藏在肚子里,在面对未知敌人的时候还是该清楚自己定位的。米图卡出于谨慎起见就进一步压低了移动中的机甲高度,也多亏这是侦查型号才会这方面有特殊的改造。 不过她在猥琐移动的时候固然听到了隐隐的咒骂声,然后就看到辅助智脑在自己视野的右下角突然跳出了一个提示,而且是不仅点开就提供了大约5秒钟的吵架音频。听内容就是为了出击接应还是坚守阵地起争论,其中某些家伙的声音正属于眼下防守黑门的队伍。 毕竟信息技术的高效让所有人都似远实近,只要处在实时交互状态下的单位都很容易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所有格鲁古人会在得知情突发的灾情后快速动员,会在遭遇到有意识的袭击后针对某个方向结成防御,也会对于某些方略是否还适用进行小范围的讨论。 所谓的小范围就是机甲可实施战术动作的距离内,以内部频段就此进行讨论便意味着要范围内的所有人都知晓。于是尽职尽责的智脑就将接收到这部分信息弹了出来,并且将其中可能会用得上的部分提交给使用者来进行参考。 至于同意还是无视都可以由在场的任何人做决定,当然事后复盘时对于相关的责任也会有个判定,失误或者怯懦的家伙立刻就会暴露无遗了。米图卡便快速将自己接到的命令提交到讨论中,并且还附带提供了一张躲在盒子里接受庇护的获救者名单。 在这么做完后就明显表示这里没有她的事情了,要知道自己正在正在做的事情可也正是在拯救战友呢。然而小心地潜行在进行到一定距离后就不得不停下了,毕竟追逐战的区域已经愈发靠近了黑门,若是不想被卷入其中这还是远远地观战比较好。 “射击!” 一声统一命令下达后就有数十道光路出现,这是驻守黑门的机甲队伍做出了凶猛而连续的齐射。被瞬间刺穿的风沙和迷雾就仿佛被心掏出了一条隧道,而且就那通透的持续时间就知道射击一直都未停止,恐怕只有持续投射质量武器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然而能形成光路就意味着射速极高,以至于寻常的肉眼都没法辨别出其中间隔,无论在宇宙作战还是地面作战都很有效。因为只有在单位时间内实施密集的打击才能快速摧毁已发现之敌,这也是经历过无数实践得来的作战方式,慢一些或者手软一些的家伙都已经变成渣渣了。 始终看不清轮廓和细节的黑影终于不再是悠悠地追逐了,而是如同受到惊吓一般快速爬高,并且还就其中几道光路的追踪射击快速变向。粗看上去就仿佛是逃避棍棒袭击的可怜飞蛾,只是没有哪个格鲁古人会希望它能够平安无事。 更多撕裂迷雾的光幕则是不高不低,刚好就覆盖在拖车上方的两米处,而且是不论拖车处于什么状态都会形成火力的遮蔽。逃亡的车辆在爬坡时会受到掩护,在减速爬下裂隙时受到掩护,一时间竟是保住了那差点行将瘫痪的队伍。 至于相关参数则是从逃亡拖车和残破机甲的传感器上搜寻的,所有的数据被统合在一起后就能建立起数字地图。而米图卡在外的移动和地震后的数据采集也为此贡献了一部分,这才可以在目标哪怕未进入目视距离也可以实施间接射击。 然而这样的作战方法也存在问题,那就是实体弹药总归是有质量的,所以绝对没法凭空出现在弹夹之中。于是进行齐射掩护的队伍过不了多久就需要更换弹药,在这个时候就必须要有被分配下一段时间射击队机甲补上火力空隙。 麻烦是麻烦了些,但若是不如此的话就没法进行远程支援,毕竟很多机甲所装备的射线类武器并没法在风沙之中穿透太远的距离。除非是那拖车拼尽全力进入到可以看见黑门的距离内,而上面的驾驶员正在竭尽全力的去完成这一艰巨目标。 是的,很艰巨。 格鲁古人所进行的大部分战争都能做到发现即摧毁,所以一般机甲的战斗出不了几分钟就能结束了,而对于火力的持续性就只有联通主能源的大型炮台才能满足。这就意味着短暂的齐射掩护只能发挥出较短的时间,一旦时间超过就意味着自身将再次暴露在未知袭击者的攻击范围内。 第2398章 赶工的大门 “它立的这个位置真不合适,偏偏就在大门边上。如果要固定起来的话就得小心别碰着了,否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哼,我们中队可是有六个人死在这家伙手下,可到了现在却一直没法再对她做些什么。照我说就该……该死!” “好了好了,来看这些设计图中哪个合适吧,专为了绕过这一块的外形和受力配置已经生成了,赶紧确定赶紧施工的好!” 对卡伦普格外有意见得格鲁古人在通话中絮絮叨叨的,他们显然对于这个妨碍封堵工作的家伙非常不满意。否则施工任务完全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而且也不至于会多出一些专门绕开黑门一侧的布置。 然而即便是再不满也得看在这玩意过往的“战绩”上面,那轻松蹂躏机甲的身形至今都有人会不断地观看。至于是为了全面了解敌人的威力还是总结敌人的弱点都可能有一些,只是越看就越让大家伙心中没底。 之前不是没有试图同站在黑门边上的卡伦普做沟沟通过,但是他们无论怎么努力都不曾获得实质性的回应。所以在看着红衣等人能勉强进入所谓“白色空间”后就觉得一阵阵的头大,感觉上就是令自身的技术水准受到了伟大的嘲笑。 以至于有些人会暗自嘀咕河青人或许有个好祖宗,不然怎么会有个超出自己文明水平的东西保护呢? 然而猜测归猜测,就算是从各种方向上摸底也是得不出个所以然,似乎这样河青城、乃至周边城邑都不知道卡伦普的由来。就仿佛这玩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从地里长出来的一般,总之处处都透着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神秘劲。 然而再是难以理解、再是不敢碰触也得在其边上放个门,只不过由于其特殊性可以稍微开个窟窿。这样一来无疑会降低整扇大门的阻挡能力,所以格鲁古人的工程师们便设想着从其他方向予以弥补,哪怕是整些加倍累赘的措施也在所不惜。 不然这里若是遭到了突破将会导致腹心之地遇敌,那么无论是黑门内外的格鲁古人都承受不起那代价。虽然已经知道那玩意对于血肉之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没人敢赌这是由于对方的心血来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主要的是知道那玩意似乎对于技术武器存在明显破坏作用,所以没人希望已经安置到各个部位的专业设备会遭到破坏。要知道忙碌数个月的格鲁古人最畏惧的就是技术层次跌落,他们才不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为之骄傲的武器逐渐变成废铁呢。 这不是浪费几个月安装调试时间的问题,而是有部分设备只能从本文明的发达地区才能制造,以至于除非专门购买运送的话根本没有获得渠道。也就是说在眼下的条件下根本就是不可替代的,若是没了就可能永远再也没法修复或建造出来。 或许这样的说法稍微有些绝对,改成在十代人以内没有修复或建造出来的能力要更确切些。毕竟少了这些关键设备就会导致整体的生产系统彻底脱节,于是也不能排除在蛮荒之地后逐渐野蛮化的可能嘛! 毕竟弹丸武器和能量武器都是有消耗极限的,各种耗材也是有存量的,一旦用完了就会丧失自己最熟悉的技术手段。而将来就很有可能不得不开始熟悉农业和畜牧业,以至于发展到以愚昧土著为师的可悲层次。 那种技术层次跌落的恐惧其实已经存在了许多年,甚至可以说是伴随着远航时代的出现一同出现的。 比如偏离安全航道失事的航班,因为战争而偏离航向的舰船,又或者是内部斗争导致的少部分人落败。或许有的可以支撑到安全迫降在蛮荒之地,有的是在丧失强劲动力的情况下小心操作,或许他们就是踏足在那里的第一人。 不管他们当初的心情是欣喜、是失落还是恐惧,但最终的结局通常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存活下来。等到救援队或者误打误撞的探险队抵达时只能看到一堆持有简陋武器的人,那样子看上去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许多的案例中一死就是大半个飞船的惨剧或许有,但也不乏有相当多的人能在惶惑中踏上异处。然而早已习惯了高度分工的人们哪曾接触过如此的自然之地?所以他们先是因为各种的物资匮乏而彻底傻眼,然后坐吃山空到所有必要物资都耗尽的程度。 最终只有那些让自己适应低层次技术水平的人才能幸存下来,有的是被救出来时已经忘记了母语,而更多的则是在繁衍出数代野人之后才能重新返回到文明世界中,以至于还得再花费一两代人才能重新融入技术社会。 这并不只是出现在跨越星际文明的作品和新闻中,其实早在各种文明踏足海洋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了。而无数的实例和作品积累下来就让格鲁古人深深戒惧,倘若不愿走上那样后路的话就必须咬紧牙关搞建设,而维护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便显得很重要了。 只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穿越也就那个样,河青人提供的穿越经历就更是显得技术层次低下,所以也难怪临时管理会对于遭遇的异界不免有了轻视之情,以至于计划列表中的保险计划一直都被向后挤压,远远比不上在暗河之中的建设需求。 然而侥幸之情果然是要不得的,原本被排在后两次穿越的大门打造突然就被快速推动了起来。然而经过仔细计算的建设已经是详细到每天每个小时的建设进度了,以至于库存压力极小的同时就意味着没有更多的专门材料。 所以工程师们要么是从现有的金属废料中临时凑齐,要么就是附近有什么不是很紧要的东西也会拿来使用。如此一来就先是导致某个流程的停止,然后就导致下游的停顿,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导致整体的工作都会受到影响了。 然而现在是非常时刻,一切的一切都得为之让路。 第2399章 意料之外 “啊啊啊!烂机器!给我加速啊!加速!出去了就给你换最好的零件,做最好的维护,逃不出去就拆了你啊啊啊啊——” “慢点慢点!你要冷静!过门之后就是施工区,你想一闯过去就撞上半成品吗?你想出车祸吗!?慢一些啊!” “慢一些!别那么疯!咱们就算是中招了也距离大门不远,没必要超速行驶!那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啊——” 拖车内同时出现了两男一女的惊呼狂叫声,如果王涛在场的话一定会以为他们在玩过惊险刺激的山车。但这其实是驾驶车辆的家伙陷入了狂躁状态,所以在操作上就愈来愈体现出自毁的倾向,以至于其余两个乘客都将幸存下来当做奢望了。 然而在高速行驶下的意愿显然无足轻重,眼下并不是投票赞成做什么不做什么的时候,因为无论是快是慢都会陷入可怕的危险中。所以始终存在加速迹象的拖车一直都在狂飙不已,就仿佛是搏命的骑士一般向着黑门冲了过去。 格鲁古人为了方便通行已经将基座进行了路面修整,至少从正面进入黑门的道路是平坦且长直的规整道路。可挡在道路上的起码高高低低地站了数台机甲,真要冲上去的话绝对会导致车毁人亡的。 于是觉得太过刺激的乘客们就先尖叫出声,接着就是前方不想被莽撞的自己人撞飞的机甲发出咒骂,进而是互相以自己最为熟练的词语表达着亲切交流。但最终而言还是相对安全的一方先行动摇,几乎没有谁命令地就纷纷让在两边。 防守方显然不打算对着急逃命的战友发动攻击,甚至还有部分人准备继续对其实施相当的掩护。因为他们很清楚那狂飙的车辆已经驶入了制约区,这是为了防止在蛮荒野地里越开越野的家伙们临时设置的范围。 只要获得足够授权就能确定某一范围内的规则,而所有下属的机械都会因为这临时被写入的玩意受到限制。所以那疯狂的拖车在靠近黑门的一定范围后就开始减速并稳定行驶,哪怕心中着急火燎的操作者如何叫骂也是快不起来。 于是方才还要求慢一些的战友们就纷纷看向后方,并且嘴巴里都转而惶恐地催促道:“快一点!快一点啊!那玩意要追上来了!啊啊啊——” 米图卡本来还自觉可以不被异常事件所惊扰,所以便在自认为躲在足够安全的地方后调取了黑门附近的画面。那里作为防御的重中之重显然会安插有更多更好的摄像头,高性能的信息采集同时也将部分重要的话语一同传递了过来。 她虽说躲藏在几公里之外的掩蔽处,但还是不禁为那拖车中的前后差异而逗得笑出声。当然这样的笑意只是一闪而逝,那完全是对于接收的信息存在较大差异而做出的,真要传出去的话可不会是什么好名声。 交替掩护的火力由于输出太快而不得不放缓,车辆的逃亡则由于过快而受到限制,这两件事的发展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可绝对不应该发生在阻击的过程中。一直以险而又险的轨迹躲避弹幕追击的黑影明显察觉到了这一难得空隙,于是就立刻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大角度转向并俯冲! “啊这!” “什么?” 本来在努力适应那黑影躲避规律的战士们都是大吃一惊,要知道他们在默契的配合后都打算设置陷阱了。先准备以紧密靠近的弹幕将之限制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然后再通过快速地收束弹道来将之逼入躲无可躲的境地中。 可以说他们都认为只要再多点时间就能将头疼的敌人逼入死角中,却不料预想中的目标竟然还能做出那样匪夷所思的机动能力。无论以那些优秀战士的自身经验还是智脑演算都支持这样的结局,很多格鲁古人倒是咬着牙要试一试密集的火力到底对来袭者有没有效果。 然而他们要对付的目标要比想象中的更麻烦,不但是在近距离中的射击很难锁定对方的身影,甚至还出现了当着面被突破的可能。真要较真的话都已经不是什么频繁变向的逃逸轨迹了,而是更类似一种弹性球体撞在透明墙面上的反应。 相关运算的设备已经单独将那黑影的运动轨迹截出来分析了,而若是放慢了帧数做研读的话就一定会这么觉得:什么灵活多变的轨迹完全就像是迷惑人的烟雾弹一样,似乎都是为了那闪电的一击而准备的。 于是原本准备合围的火力居然在刚有个雏形时就被快速突破,以至于进行阻击的人都只能不甘地看着那黑影加速欺近!如此一来就给仓皇逃亡的拖车小组带来极大恐惧,他们虽然知道自身或许不会受到那黑影的伤害,但是架不住追踪过来的弹幕会将自己一起笼罩起来啊! 不过这样的想法倒是他们多虑了,武器转动的角度一般是对付适当范围内的目标最为合理,不然远了就有可能打不中,近了则会导致追不上。也就是说在场的机甲都来不及做出任何补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影扑向拖车,甚至还有随着那势头一道攻入黑门的可能! 要知道拯救少数的几个战友或许比较重要,但更重要的则是将未知危险阻挡在防御之外。现在黑门这里就相当是一处严密防守的关卡,但没料到居然连敌人的毫毛都打不中,甚至还有被其乘隙突破道趋势。 此刻作为防守的机甲队伍都一起大惊失色,河青城里的人们在向着四方逃难,躲藏在隐蔽处的米图卡感到了万分震惊,游牧部族在请萨满举办问神仪式以安心,正在将还未加工完的金属门推至高处的队伍在拼命调度,远处洞室之中一直关注防御情形的推选官则是被惊得浑身冰凉…… 可以说地上地下乃至异界的人们都有不同的事情要办,唯独就是没有谁考虑过黑门本身。 第2400章 黑门的护盾 啵 轻轻的一声如同由于吐出了水泡,当时防守黑门的机甲队伍和冲门的逃亡小队都是如此描述自己所听到的声音的。然而通过远程传感器获得信息的米图卡及更多人都表示没听到,但他们在事后也没有就此进行更多质疑。 毕竟广袤的宇宙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而各种冒险怪谈或者流传的故事都已经很丰富了。当然随军中正儿八经的科学官是一定会调查一番的,可如果没有找到可信佐证的话就反而会成为此事件的一个注脚,以至于整个人的职业生涯都会受到影响。 当然那是在他们能够返回母文明的情况下,否则需要基础劳动者更甚于设计师的这支残兵队伍并不会特别挑食。 所谓“啵”的一声当时视同半透明的护罩一同出现的,虽然在颜色上是稍微暗淡了些,但能在当事人的双眼和摄像头中都呈现出柱子的形状。那柱子的下层大致与露出地面的黑色基座一致,而向上的话则会垂直地一直延伸下去。 粗看上去会随着远离撞击的位置渐渐变淡、变透明,所以没人知道那道护罩会延伸到哪里。是向上是几米还是几百、数千米都没个头绪,甚至就是有人说那玩意一直会延伸到外层空间中,只是缺乏实际的验证机会以证明而已。 不过著重要的是那黑影仿佛撞上了一堵更加坚实的坚墙,黑影是如同撞在了透明墙壁上向下反弹,然后就灰溜溜地在地面以及一些临时堆积的杂物之间乱撞。就是说准备重重击打在拖车上面的攻击却是徒劳无功,顿时就有许多将心都提到嗓子眼的人们顿时舒了口气。 “哦!” 要知道这也算是在遭遇奇异袭击之后的第一次有效防护,看到这一幕的格鲁古人都知道终于是稳了,于是便都高兴地欢呼出声。总之只要确定能不被击中的话就是最好的消息,黑门防守队伍乃至后方诸多格鲁古人的士气都跟着大涨起来。 甚至于卷了细软逃跑在苍茫大地上的红衣也立刻跪倒在地上,这大概得归结于带出来的各种东西都实在是太重了。但是肩膀上和膝盖上的疼痛都架不住她对于实况转播的欣喜,她在得了手镯终端后可能在学习专业知识方面有些慢,但在这些涉及收集信息上的能力却是无师自通。 反正将战情作出公开通报本就是格鲁古人的传统,而且越是紧急就越不会遮眼事情的重大程度。反正每个人都会相当依赖他们所佩戴的智脑,而那些在深层运算方面受到统一影响的玩意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但这么一来就令只有手镯终端的土著也能获益,并且在逃亡的路上都能一直关注相关战情资讯。而这其中最好的消息就莫过于将可怕的敌人防御在外了,毕竟谁也不愿在寒风刺骨的冬天里仓皇逃难,整得个个就如丧家之犬一般。 就比如现在便从包裹里洒落了一地的金饼和细致布料,这些东西在从前完全就是一笔巨款,足可以在河青城换得一处独门独院的住房了。而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却没谁愿意多看一眼,谁让这些俗气玩意在河青城里已经变得不再稀罕了呢? 可以说大部分家庭里都有着堆得高高的积存,他更加优良精致的那一批东西才能获得仔细存放的待遇。要不是清楚周边地方的人依旧是从前那么穷,即便是逃往了过去也没多少人敢于接受太过贵重的东西,不然她才不愿意多带这些笨重的玩意呢! 也就是说从前是视之如珍宝的东西在现在的河青城只是一些“低级品”,其价值更接近于为了在路上提供花用开销的零钱而已。甚至于散落一地后也令红衣无意去捡拾,心中更是对于摆脱了这些累赘玩意而暗喜不已。 一个粗糙的大手就在这时伸了过来,依旧披挂甲胄的鲤扯了红衣的胳膊就立刻拉起来行走,并且还着急地催促道:“快起来,咱们得赶紧走!别忘了四娘和你男人都被绿先行带走了,咱们得赶紧赶上去!” 红衣虽然胳膊被拽得生疼也无可奈何,她只是压低了声音回应道:“唉……好吧是该追上去,不然两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也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不过我有些事情得跟你讲,路上咱们边走边说吧……” 地上的人流走向就在阻击成功后出现了小小的波澜,身处在异界的防御力量则是显得更加勇气倍增。虽然知道那透明护盾的出现并非是出自己方力量,但试问还有什么能比自己可以动手、而别人打不过来的作战更舒心的呢? 于是接下来就该是他们依仗这边便利肆意输出的阶段了。 毕竟只有彼此碰撞一下才知道自己这边有几斤几两,以往风光无限的武器系统居然也能表现的这么拉胯。而就在集体快要丧失信心的时候却能获得一个兜底的保险,所以立刻让格鲁古人感到获得了救命稻草一般。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获得免于被单方面绞杀待遇的,如此反转真令许多人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但是另一边的黑影肯定不乐意快到手的猎物飞了,所以接下来的动作就表现出越来越诡异的身影,以及加倍难以捕捉的到的速度。 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地借助黑门附近的设施不断撞击,就仿佛自己变成了弹球机的灵活弹丸,而且一时之间就是没有停下的迹象。不过这些书来其实都是蓄力和伪装的假象,它在等到自身速度快到肉眼都难以盯清楚后就再次撞向了黑门方向! 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 每撞过来一次都会留下一声轻微的声响,虽然依旧不会被各种传感装置所收集到,但始终都会在现场诸人的心中留下阵阵的回应。但那黑影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它撞过来多少次就被弹开多少次,并且次次的进攻都会触发柱状护盾的半透明闪烁。 第2401章 情绪 如果是常人的话可能忍受不住那么多次的失败,但是短时间内就出现了数十次的半透明护盾,以如此频率而言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了的。甚至一度还使得基座上的格鲁古卫兵们心生退意,显然并不希望在护盾被击破后还留在外面。 而事情的发展又大大出乎诸人的意料,因为不断的攻击发展到后期虽然在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以至于出现便消散的半透明护盾持续存在了下来,以肉眼看上去就仿佛真的获得了若实质一般,但就是对这没有丝毫厚度的玩意奈何不得。 甚至于还有人故作轻松地笑道:“这玩意可以呀,好像最初发现黑门的队伍就借着这护盾占了些便宜,不然早被那些天杀的敌人给摁死了。就是不知道用舰炮来一发的话会是啥后果,到底是防御更强些,还是攻击更强些呢?” 立刻就有记性好的家伙翻出了过往战报,并且在分享爆裂的视频时戏谑回复道:“不用试了,那几艘在同步轨道被弄爆的主力舰已经试过了,肯定是这黑门的防御更强啊!” “呃……是嘛?那倒是一时没想起来……” 能有说有笑就说明防御的队伍不再那么紧张,甚至还摆脱了屡次攻击而无一命中的阴影。这对于一支业务能力强的战斗队伍而言简直就是最大的羞辱,所以在说笑几次后就还得重新拾起自身的正牌活计。 借助黑色基座的高低可以实现上下排布,于是机甲群就能在不飞上天空的情况下实现火力的高密度投放。而他们在抓住黑影某次攻击后的短暂空隙就压低了枪口再发一次齐射,而且每台机器的射击诸元都受到了统一数据的调整。 所以肉眼看去就仿佛是出先来一个牢笼,一个由十数条闪烁光柱构成的细长牢笼,一头连着若干台巨像般的兵器上,一头则是深深地斜插入了地面下方,而被束缚在笼中的就是那令人头疼无比的疾速黑影。 而且这牢笼的各条柱子甫一出现就在做出同步移动,并且是如同经过事先排练般地向同一处聚焦。由于汇集的角度控制得过于精准还导致若干发弹丸撞在一起,随后又如同烟花一般地炸裂成无数的碎片。 绚烂的烟火固然很引人注目,但在进行全力配合的战士们只关心柱子般的牢笼变成细长尖锥牢笼的过程。尤其在随着锥体的快速缩短就令黑影的可活动空间急速缩小的时候,就更是容不得任何一点的思想跑毛了。 在狂风四起的环境中或许有很多轻浮的沙粒随风而起,但总有些力量是能比风势还能抵消重力的。黑门附近便是因为遭到了火力攻击变得扬尘沸天,于是许多中小型的沙砾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方飞溅而去。 束缚黑影的牢笼其实并没存在太长时间,甚至以实际而言还可以说是持续得非常短暂,从出现到消失全部加起来也只是持续了不到一秒半。可以说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来不及,但要以极高的配合去束缚并攻击一个目标是够用了。 那道黑影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受到了数之不尽的攻击,那是无论以肉眼还是以摄像采集都能确认的事情。 然而这些攻击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或者说就根本没有几个造成了大家预想中的效果,更多的却是毫无建树地在极速飞驰中抽打着空气,又或者是在突入尘霾后击中了某些突出之物,但就是没有出现实实在在的打击感,以至于许多人的目光随着那黑影的逃逸而倍显失望。 好在那玩意在遭到设陷捕捉后就立刻停止了无效的攻击,转而是快速向着后方的风沙漫漫中快速逃逸。而从刚才那密集的攻击和现在的快速撤离中都证明其具有一定的智力,不然也不至于会根据环境的变化而快速作出判断了。 失去了可攻击的目标就令集火射击顿时停止,当然这其中也存在有的人是想节约弹药,而有的人则是将自身主武器和副武器都用到了一个极限。然而相关的震撼和疑惑还是深深地留在大家心中,于是过不多久便在防卫力量的近距离频道中起了议论: “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保证打中它了,智脑可以作证!” “看见了,回放也显示击中了,但并不存在外形改变的现象,在移动轨迹上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们是在向什么射击?诱敌影像吗?” “诱敌不诱敌现在不现在,要是想弄清楚的话就驾机向前一步好了,大家会感谢你的示范!” “去你的吧!” 久战无功很快就让格鲁古战士们心生焦虑,再加上对于所面对情况的不确定性就更让许多人着急。于是过不多久就释放出了一堆堆的侦查器械扑将上去,试图以那些相对廉价的玩意来做些测试。 然而那些小东西不离开黑门的防护还好,一旦跑得远了就像可怜的小鸡一般被黑影扑上,而后就很快瘫痪在了地上再也不做任何回应。如此一来就意味着所谓幻影虚像之说并不成立,但要继续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飞扬起来的尘土自然会被强风刮走,所以一时也不至于将视线遮挡得太过厉害,反倒是小心掩蔽的米图卡连续后撤至冒出断崖之下躲藏。要知道区区几公里的距离依旧还是杀伤力范围之内,无论是自己的轻型机甲还是临时制造的庇护盒子都没那么安全。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轻型机甲被高威力弹丸所穿透,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足够厚重的玩意来做掩护。而周边最为厚重的就莫过于因地震出现的显著断层带了,往那里一躲真是连挖掘坑道的麻烦都能省下来。 同时也有几个人及时获得了躲避,那就是托运着机甲一路逃亡至黑门的小队,但显然那驾驶车辆的家伙始终都没工夫看到刚才那一幕。他只顾着神经质般地狂躁叫道:“快呀快呀!快加速啊!跑起来呀你这蠢货!不然我拆了你!砸了你!再把你丢进炼钢炉!” 第2402章 冷静 几乎所有人在涉及到自己安全的问题时都会变得激动无比,而驾车一路奔逃的格鲁古驾驶员真是什么都骂出来了,甚至还连连将自己的拳头砸在操控面板上。也就是所用之物都是军工品质才没有出现一点裂缝,但也耐不住表面的板子微微出现了一些变形迹象。 但减速冲上黑色基座的拖车只会是越行越慢,不但速度从狂飙突进变成了稳重行驶,就是转换方向都像是个遵规守纪的老司机那样小心。甚至为了避让正在加紧施工的劣质防护门还拐了个大弯,然后才以安全为先的状态驶进黑门。 要知道这可是在后方存在追兵的当儿啊,为何会突然如此地按部就班移动起来呢?司机心中带着这样的质疑就差点陷入疯狂之中,甚至在后续出现了强烈的闪烁后更加激动了,而完全没想到这连串的焊接其实是在提供安全保护。 敌人身影的出现就意味着黑门的提前使用,只要确定自己人通过之后便有被仓促架起的金属门快速落下。甚至于这一队逃亡者未曾跑回来的话也得修好就进行布置,只留下可以随开随关的大门来确保通道安全。 也就是一直都有余力观察周边的乘客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不仅仅是顺路搭乘这辆逃生的拖车,而且也会为己为人搜索一些及时的消息。比如路面在地震之后都变成了什么样子,选择从哪里移动会接较为安全稳妥,以及基地那边会做出怎样的应对,甚至在有时还会提供一些奇怪但有用的战术建议。 就比如将受损的机甲紧急改装了拖运,这样既让原有的驾驶员可以保住自己珍贵的座驾,也可以在撤离的时候提供些保护。虽然一路上的表现看来其实只起到了扰敌的作用,但能扰乱总比毫无反抗地遭到破坏要好,多少是为那大拖车的逃亡争取了宝贵时间。 有人会在安全之后瘫软地靠在车座上大口喘息,但一直以来对于形势还是看得很清晰的。看着司机毫不克制的大声叫骂简直就是在折磨人,于是才开口劝解道:“冷静!我们安全了,可以冷静一些了……安全了……” “什……么?安全了?真的安全了?”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的司机目光还瞪得非常大,仿佛不理解坐在边上的人在说什么,但只要看看周围那熟悉的格鲁古风格洞室就知道了,“哦……真的安全了……还以为将来要变成步兵了呢,那让我可怎么办……” “你知道吗?那玩意高高飞上天空的时候我还以为要做蓄力一击了,所以吓得我连脑袋都抱得紧紧的。但现在想来那真的是太过多余,谁能想到它的所有冲击全都被黑门给接下来了呢?”同乘的另一个女子则是悠悠地诉说着自己的感想,身子骨到是软软地瘫在车门边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高度紧张的司机在获知安全后也颇有无力之感,但缓缓减速的拖车并不是要停在哪里,而是在绕出了个大弯后就继续向着隧道深处驶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将进入熟悉的暗河中,并且沿路上还会看到一处处谁都不想太过靠近的爆破点。 但整个过程中都没有驾驶者做出任何干预,甚至就连模糊的指令也未曾下过,那司机即便是心生疑虑也无意再多管了,而是向着同车之人发出自己的疑惑:“啊……管他的呢,反正得救了。咱们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设置的后手也太多了吧?而且这破车又自己动起来了?” “你也说是后手了,能挡得住的话就不会用,除非是挡不住了才会立刻启动。至于车辆的自动驾驶你难道不知道吗?这都是前一阵子做出的强制规定了,如果不是高速冲向黑门的话也未必会启动。据说是绝对不能威胁到黑门的安全,否则黑门很可能会像当初对付敌人的主力舰那样出手。” 说起转战局的那一击还真令人记忆犹新,司机甚至能回忆起自己站在地面上仰望一连串烟火时的心情。要知道那在以往可都得是经历一番血战才能获得的战果啊,却不料只是因为对方做错了选择就轻易获得了。 所以能不被黑门针对就绝对不要乱出手,深知这一点的司机赶紧心有余悸地自嘲道:“主力舰……我这小破车才没那待遇呢,不过省了老子出手驾驶也好……” 事情发展到有余暇说笑就意味着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谁都知道那黑影在吃了亏之后已经跑盾的无影无踪。 逃得一劫的几个人都只想吃好喝好再睡个好觉,或者还有余力的就操作些自动设备去搜罗生还者。一路上捡了几个幸存者的米图卡则是以战术动作小心靠近黑门,她依旧不敢相信刚才那场遭遇战竟然就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而结果就是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虽然自己这边是依托了神秘黑门的某些功能,而且还是活动区域被压缩在了相当有限的范围内,但进行自保的首要目标还是完成的不错的。至少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已经能让暗河中的警戒程度降低一个档次,并且可以因此抽调些人或物去做些其他事情了。 至于地表土著的逃散和就地瑟瑟等待都不是什么问题,反正那些极端落后的生产力和战斗力并没有被格鲁古人特别放在眼中。只要愿意的话就随时能从周边搜罗来太多太多,类似资源就周边而言的话并不算特别稀少。 眼下格鲁古人视为重中之重的事情莫过于整合情报了,每一个传感器、每一台机甲、乃至于每一辆载具所收集到的信息都得快速汇聚到一起,然后经过数据整理分析后得出个初步意见,接着再以此制定出下次遇敌时该拿出怎样的战术。 若说遭到了意想不到的突袭是因为敌人的狡猾,那么在连续打了多个照面之后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说不过去了。因为那根本就意味着彻头彻尾的无能,从一线战士到后方的指挥官都丢不起那个人。 第2403章 探出了护盾 “轨迹?你问我有没有看清楚那玩意的高速轨迹?别逗了,你看得清楚子弹的轨迹吗?能看清那速度就能看清今天的鬼玩意,反正我是看不清楚的。来,咱们一起重新翻翻当时的交战记录吧,或许放慢一些还能看到些痕迹。” 交战时身处黑门附近的工作人员如是答道,他们当时连加固保险门的工夫都来不及呢,又有谁会有精力去看门外的战斗?而且以普通人员的素质来说也实在是是盯不住那样的高速残影,所以当面问了也是白问。 就这部分人的信息采集只能通过智脑和自身设备上的记录来进行,先是截取某个时间段的信息,等复制下来后交给专人统合处理。毕竟如果以慢速重新播放战斗画面的话就没获得更多内容,只要信息保存下来的话就总是能够为后期提供素材。 脱离了紧急的情况就总是能分析出什么消息,哪怕是在飘舞沙尘中的掠过痕迹也会起到相当的作用。 后方的情报室不仅要收集各种材料,同时还要以各处的采集信息及各种散碎消息逆推敌人的行进路线。或许可以从中一窥那条黑影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然后才好做出针对性的侦查和预警。 然而一刻都不曾止歇的风沙天实在是不友好,不但会遮掩掉许多的行动痕迹,就是连按照条例设置在外的设备也多有受损。所以总的而言只能获得非常零散的消息,最多在将相关信息连接起来的后大致指向某个略显广大的区域。 要说一手信息还得是去询问直接战斗的机甲驾驶员们,他们不仅因为受过专门的训练,更是接受过专门方向的改造手术。可以说每个人都已经在相当时间内无法回归正常生活了,最好的选择就是一直留在一个高效而专业的战斗集体中配合下去。 其中有不少人都声称自己能够勉强跟得上目标踪迹,只是受限于自身操作的天花板和机械的极限而做不了太多。他们甚至还会恰当地表现出自己有些小惊讶,并表示如果有下次机会的话就会试试其他的配合战法。 当然在这样尚武的群体中是绝对鄙视胆小鬼的,所以绝对不会有哪个家伙透漏自己曾经害怕过,最多认为那就是一次有惊无险的遭遇战罢了。反正都是在确保自身安全之后才接受信息采集的,那么无论他们说了什么都只能当真的听。 也就是一个略微溜号的家伙格外引起情报部的注意,所以进行的询问也就更加细致深入了些。 “什么?你是说曾悄悄将机甲伸出护盾,而且还是在双方交战最激烈的时候?”负责询问的士兵不由瞪大了四只眼睛向前靠了靠,他是真没想到当时还有人会有这样的闲情。 被询问的机甲兵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于是就略显窘迫地加快语速自辩:“那也没办法,这个阶梯相对机甲还是太小了嘛,又不可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摆上去。略微的震动就会让撞击挨个传递下去,身处在射击阵中部的家伙还能被各个方向平衡,但我这边缘的根本就站不住嘛!而且你也别说那是什么双方交战,是那怪玩意在打黑门护盾,而咱们在撵着那怪玩意打,真看不出两边到底是打了个什么。” “行行,这个事情跟你们队长去说,我就是奉命询问有关护盾的……啊不,是有关不明袭击物的事情。”那个身处暗河中的士兵说了一半就偏过头看向某处,大概是聆听新的命令,“要不就还是先讲讲护盾吧,你说在战斗中将机甲探出了护盾范围,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缩回来了呗。我当时只想找个机会给那怪玩意来上几炮,只可惜都被排在前面的家伙们挡住了射界。后来是发现实在凑不到前面才重新回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再将武器和机甲的一部分伸了出去。” “真是有够闲的……,那么体会呢?我是说有没有受到阻碍的感觉?或者是麻麻的,或者是设备出现不良反应?” “没有,都没有。感觉就像是在看投影画面,穿出去就穿出去了,收回来就收回来了。没有任何阻碍,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如同介绍自己出门散步的说法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就是被问及的当事人也很清楚带来多大质疑。所以他就主动地打开界面操作了一番,然后在挥手丢出了一个虚拟形状的信件后坦诚道:“给,这是当时的战斗记录,涵盖身周所有传感器的采集内容。他们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你只要将这东西看一遍就知道了,我保证刚才所说的绝对没有半点夸大和隐瞒。” 其实两人在物理层面上是相隔了一个异世界,至于长达数公里的暗河在这期间就连零头都不到,但是距离黑门足够近的话依旧能进行信息沟通。于是机甲驾驶员去的信件并没有砸在另一边的脸上,而是在抵达了一个恰当的距离后被归入“待受邮件”的位置。 从文件状态上是一段复合资料,其中记录有战斗时采集到的声音和图像,也有机甲其他传感器所收集的大量数据。而尤其以后面那部分需要经过专门的程序和受训人员才能解读,所以表示收到的士兵就将之立刻转发给了其他人,而在结束动作后打开了当时的战斗视频。 为了士兵们更好的战斗总是会采用些很不错的东西,所以在画面清晰度和声音的还原度上绝对没得说。不但充分展现出了当事人急切却没法挤入前排射击的囧状,也将其与黑门护盾一次无意、一次有意的接触给记录了下来。 其中记录的内容也的确如那个汇报者所说的一样,第一次的离开圈外虽然并不厉害,但是第二次的主动试探可就是太明显了。而且无论其中哪一次都意味着护盾展现出了某些特性,而这说归来也可以算是黑门本身所展现出来的特点。 第2404章 来与去 一道高速飞略的黑影正在不停地反复突进,然后再反复地被黑门的护盾一次次弹开,看上去就像是有个人在对着墙壁练乒乓球。但凡是个血肉之躯都难以在那频繁的高速变向中幸存下来,就是被摇成一堆松散的肉酱也不会有人奇怪。 所以格鲁古人对那玩意的初步判断就是某种无人兵器,而且从内里到外部结构都该是非常皮实耐折腾的。再加上存在被命中若干次也未有受损的记录,所以还得归类于己方所无法触及的科学门类。 当然更有人大胆地声称那是一条格鲁古人所从未走过的科技树,而且一上来就展示了非常高端的可作战水平。所以此次调查能做的就只是记录和观察而已,至于找出深层次的原理以及应对办法就没必要太费劲了。 因为自己这些人就只是过客而已,再花个一天嘛半天的时间将同胞和遗弃的设备收拢回来就行。能够将不想承受的损失控制在尽量小的范围内就好,谁愿意为这些几辈子以后乃至永远都不会再碰到的东西耗费精力? 这样的想法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在提出,而是在被互不相干的几个人陆续提出后得到了广泛共鸣,随后就快速在残兵们交流的平台上泛滥开来。不多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并且还有人非常积极地将之当做临时管理会的决议来考虑。 这样的倾向在随队的科学官看来简直是怯懦无比,怎么可以在面对那些无法理解的情况时有所退缩呢?所以他立刻就连通了最高推选官,并且还强烈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赶紧看看平台上都在聊些什么吧!我坚决反对那些人的软弱和胆小,怎么能以这么功利的态度去面对宇宙真理呢?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吗?怎么能将应有的科学精神都丢弃了呢!” 最高推选官的权力来自所有人的票选推举,在事情发展的初期或许可以进行压制或引导,但绝不该在广泛共识形成后上前阻挠。不然他很肯定此次事件会被有心者记录并扭曲,并且在日后一次次地反复宣扬并批驳,以至于今后的推选官位置再也与自己无缘。 所以他对于强行插进来的通讯绝无好感,直接就冷冷地拒绝道:“抗议无效,你不能堵住每一个人的嘴,除非能找到更高的上级发出勒令。而且这说来说去是经济问题,我们一切的努力都以尽快建成最基础的自动化工厂为目标,其余会耗费资源的事情都要舍弃掉。要么拼尽全力将这玩意给攒出来,要么就因为功亏一篑而卡在某个要命的环节上。那么我们的后代就不必再关心宇宙真理了,恐怕都得学着那些蛮族跨时空抢劫才行。” 将关乎大家出路的牌子扛起来就足够了,原本情绪还有些激动的科学官也不得不为此低头。推选官看到这家伙终于消停了便暗舒一口气,并且简略地打发道:“全力地观察和预防,小心地搜寻和撤离,我们不该为这奇怪的地方损失太多,就这样吧。” 毕竟是先前的开采计划受到了地震的严重影响,光是从人力和物资上的损失就得认真处理一番了。等待不同部门处理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等打发了一个不满之后还得陆续接待若干个带来异议的家伙,然后才能埋下头去继续处理应该解决的问题。 就比如牺牲战友的尸首要不要收回来,尤其是还有许多人说不定还在狭小的坍塌空间中苟延残喘,要不要派出剩余的力量前去救援。还有暂时弃置或受损的设备要不要回收了,毕竟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复制不了太多的零件,可以说真是损失多少科技产品都是补不回来的。 尤其是在那黑影不甘心离去的时刻还做出了泄愤之事,那就是接连通过靠近黑门周边的一些设备并使之瘫痪。格鲁古人事后发现那玩意虽然只是以极快的速度从附近掠过而已,但每台智能设备都变得不能再使用了。 经检验就只有些初始灌入的程序还能有所响应,也就是反应速度比一般的状况而言稍慢了一些。至于其余的种种功能性程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是工作必须的还是休闲要玩的都小时一空,就像是它们都被有计划有耐心地统统抹除了一般。 残兵中的专家们能理解弹丸的物理冲击能将硬件砸烂,能理解高能冲击能将电路烧坏,但就是无法理解怎样的原理会瞬间删光代码。毕竟就搜集到的画面也不过是轻轻掠过而已,最多只发生过持续时间不到十分之一秒的停顿。 这短暂的接触大概够对机器实施若干次突击了,可怎么就能发生这种闻所未闻的奇怪事情呢?带着这样的疑惑就有许多人对着受损机器跃跃欲试了起来,因为他们是真的想要弄清楚其中的运作原理,无论是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还是多掌握一门技术都令人感到欲罢不能。 而要这么做的第一步就是先收集了各种数据,从众多的视频记录和各种探测器的数据都是他们关心的材料。其次就是分析其中变化特征以获知当时出现了什么变化,而从那样的变化中又能否找到可被串联在一起的关键部分,再直到发展至是否可与自己逐渐归纳出来的原理进行完美的匹配。 不过这些都只是计划,在有心之人展开实地研究之前还得去做些他们不乐意的事情,甚至说是相对而言较为危险的事情。当然就分工上的原因也可以将这些事情分发下去,然后要求那些一线的战士们前往危险区域中。 米图卡就是被要求的一员,她叉着腰就表示了不满:“哈?又要去巡逻一圈?你没看见刚才是出现了什么奇怪的玩意么?这么快就要再让我到外面去?而且我还拯救出了那么多的战友呢,难道在这方面就不给些起码的奖励么?” 第2405章 出动 一般而言谁都不愿深入危险区域,在那其中不仅会大大提高遭遇不幸的危险,更是会让人在高度警戒中消耗精力。所以一般的做法都会让返回的战士临时修整一阵子,并且让手头能调动的其他人员顶上去。 除非是战况紧急又或者确实有急事了才会顾不了太多,以至于粗暴而不尽人情地要求重复出勤。 米图卡对于如此的安排显然是非常不满的,这不但违反了一般轮换修整都原则,更是存在让自己再次陷入险地中的危险。但依旧防守在黑门处的现场军官却不为所动,而是木着面孔解释道:“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但是必须要派出许多人做灾后搜寻。而且你要根据之前已经走过的路线做过调整,要确保与上次巡逻不能太过重合,能碰上受困或遇难的人都尽可能带回来。 调整范围大约在走出黑门可视范围后就该进行,每个人在返回后都该将移动过的路线进行上报,这才方便后续的人能尽可能不做重复移动。而且遇到遗失物资的话也最好顺便回收,我们在这方面实在是浪费不得。至于若是碰见了超出你机甲搬运标准的东西就进行记录,后续会有其他战友将之弄回来的。” 其实就在二人交流的时候便有一支支的小队分散离开,然后他们便保持着各自相距十数米平行推进。这样密集的队形放在战斗中的话肯定受到斥责,但如果是为了如梳子般向着挖掘区域推进的话就没什么了。 比如一路上可能会遇上受困或遇难战友,那么出手相助便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还有余暇分兵将获救者向后方转运。当然这么密集的同时也可以互相印证彼此收集到的地形资讯,那么震后的立体地图便能最快的速度重新建立起来。 这支武装在异界并没有建立什么城镇的计划和时间,所以在搜寻上也就只需关注道路两边就行。即便是发现了某处向其他地方仓促延伸的车辙也能立刻去确认,这样就能确保可能多的生还者获得救助了。 米图卡只是扫一眼队伍携带的工具便估摸出了任务大概,这算是她身为精英侦察员的职业病。并且也从对方抵达的时间估测出大致的集结和调动速度,由此也能估摸出临时管理会究竟下了怎样的决心。 如果对方是语出讥讽的话就可以吵一架,如果是面皮子薄的话则可能蒙混过关,但自己绝不该在这种容不得浪费时间的情况下再做纠缠。尤其是这个正在与自己对话的家伙还表现出公事公办的样子,那也就是说即便要就地办了自己也只会是根据正儿八经的命令,到时候但是想喊冤都没有地方去。 米图卡见此就立刻忍气吞声了下来,她完全不想对必须执行的命令有任何的讨价还价。自己无论是怒是恼又或者是再想多说些什么都没用了,当军令下达时就只有执行的份,继续违背下去的话就只可能是军法伺候。 她张着口型不出声地骂了一句算是自己的反抗,随后就借助附近维护站的工具进行了简单的清理。这过程中虽然收到了几个经由自己帮助而安全返回的几个人的信件,但是随便一猜就知道无非是些感谢的内容,所以她连碰触打开的欲望都没有丁点。 只是在整备得差不多了之后才要求道:“那个……之前我带回来的安全舱呢?就是装载获救人员的盒子,要继续出去的话就有可能会用上。” “呃?等等……”刚才发布命令的军官闻言便一起的确有那个事情,但是在向队友查询之后却面露古怪之色,“用掉了,要不你还是从外面营地找个其他东西代替吧,那些受损的物资尽可以随你使用。” 仅是这么说的话就能引发米图卡的困惑,那军官便不得不解释道:“看见黑门内侧的金属门了吧?这是为内部安全提供的又一种保证,只不过那些修门的工程师总抱怨物资不够,所以就顺手将你那玩意给弄进去了。” “……” 枉自己为了避免危险和提前换下来还去找合适理由,就连绕路和擅改巡逻路线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米图卡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跟眼前家伙提供的理由一比就根本不够看啊,莫非职位越高就越代表着真理么? 什么叫做物资不够就将随手遇到的东西给弄进去?要知道这可是为后方基地提供安全的大门啊,怎么可以出现如此随意的现象?即便自己作为战斗人员也知道材料薄杂会造成结构强度降低的,你强行将那个大门修出来了又真的够结实吗? 向后转身,走向杂乱如同垃圾场的受灾区域,并且从中寻找能够满足自己要求的材料。觉得大开眼界且常识受到侮辱的米图卡只希望赶紧将事情办完,说不定那令人头疼的家伙过不了多久还会杀回来,除非是手脚足够麻利才能避免与之碰面。 然而这种事情即便是做了也是白费劲,找了一阵子无功后才突然想到了黑门另一边的“吞金兽”一样的加工场。刚才明明知道那地方是存在有强烈材料需求的,稍微动动脑筋的话就自然得从最靠近的地方获取了,到了现在哪还能剩得下半点渣渣? 所以在黑门附近是没法再攒出一个简陋容纳舱的,唯一可打的主意恐怕就得落在大风沙下的其他方向上。记得在路上的确曾碰见过一些明显受到损伤的设备,虽然没能力判断其中关键部位是否具备维修价值,但是将货舱部分切割下来并改装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等再获得一个形状尺寸都还算合适的“盒子”时也费不了太多时间,但是米图卡甚至都不打算为此夸夸赞自己,而是操作着机甲就在狂风不停的低空飞行了起来,而她依靠的就是前队所探索出来的更新地图。 第2406章 患得患失 “你好,这是临时白船送葬服务。虽然是第一次营业,但想必也是你最后一次搭乘了,有什么不满请向冥神抱怨。” “哟,下半身被挤碎了呢,真是可怜家伙。来吧来吧,这里还有空位,一车伙伴不会有谁抱怨的。” 米图卡低声地说着只对自己唠叨的话语,她连对外通讯的频道都没有打开,所以这些诡异的声音就只回荡在自己的舱室内。会做出如此怪异的行为倒不是她疯了,而是纯粹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和焦虑而已,不然任由负面情绪积累而不疏泄的话才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因为她正在承担收尸的临时任务,驾驶着机甲就需要如同小蜜蜂一样飞来飞去地采集。每每见到的通常都是因为各种事故而丧生的同胞,这绝不是什么精神柔弱之辈就可以完成的,尤其还是在只有自己单独一人执行的情况下。 说来每次在狂风中落下以及起飞都不会经历太长的寻找,研读她的轨迹就会发现非常清晰的目的性。这主要是因为前方探索队大体将新发现的情报分成了几类,有了相对完备的情报打底才能让参与的所有人都不至于瞎忙碌。 就比如最优先的一类是还有生命体征的幸存者或者伤者,这些还活着的人基本会受到搜索大队的直接救援。但凡是有一点运力的话就一定会拿来运动战友们,甚至不惜为此派出专门的队伍护送回暗河。 次一类则是因为各种倒霉原因不幸遇难的同胞,这是后一步出发的米图卡所摊上的活计,以现在这种破败的情况下也找不到拒绝的托词。而既然是运送了死者的话便不好再去携带其他回收物或者活人了,出于卫生防疫的考虑只能按照地图上提供的位置不停地奔波。 再次则是无人驾驶受到弃置的工具或兵器,那些东西基本是以现有手段无力复制的东西,所以一旦得知位置所在也需要尽量予以回收。不然格鲁古人的力量就将在之后持续受到不可逆的缩减,甚至就连完成建设低级制造能力的可能都无法再触及。 至于在飞行过程中偶尔还会看到一些受损的低技术物资,它们在整体的分类中是被归入了最低的等级。是否回收全看路过的人有没有顺手为之的意愿,如果当时略有不便的话就算是直接抛弃了也没什么关系。 这些不同的优先级就意味着回收的顺序,但以格鲁古人的现状而言恐怕还是没法将所有东西都进行回收。大概收完前两类之后便不得不遗弃一些兵器工具什么的,再要继续深入的话便会大大增加从那不明黑影相遇的机会。 至于最低级的物资的话更不用提了,甚至只有距离黑门较近的那些才可能被草草地回收。但凡稍远一些的恐怕就得长眠在这环境恶劣的异星球上面,而为其中的一员并不是米图卡或其他现存格鲁古人所愿意的事情。 米图卡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不停地加速飞行的,她宁可自己的宝贝机甲提前趴窝也不想留在险地。甚至在收敛了某个面熟的家伙后还不由攥紧了拳头,咬着一口银牙地发誓:“我一定会活着,那么多战争都经历过了,我一定会活到最后的!” 会发下这样的誓言大概与自己现在的经历有关,不是谁都会特别乐意单独运动那么多死者的。至少米图卡一直都不怎么习惯身边存在大量同胞的遗骸,哪怕是隔着舱室闻不到味也会觉得晦气无比。 但若要一直对此排斥下去的话也只能让自己心情愈加糟糕,所以就不得不想着法地从中找出有限的好处:临时凑一起搭乘的尸体们其实都很好伺候,并不会有哪个会为了野蛮驾驶有所抱怨。无论是弹跳起飞还是以较大速度落向地面时都没关系,若是换了寻常的乘客早就会为此大声投诉了。既然一切都由自己做主就不必顾虑太多,完全可以尽最大的速度去做搜集,就是滞留在异界的时间也可以因此能比之前的巡逻少上一大截……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再找找啊啊,不然我真的是编不下去了……”只是鼓励自己继续干下去的理由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完,所以再往之后所强行找出来的就更加跑偏了,“对,就是一个人干活的话还不用怕被阴,没必要将自己的后背交给那些平常素爱说三道四的家伙……” 然而为了不情愿的事情找理由总会有词穷之际,在心态和操作上都处于忙碌中的米图卡不得不渐渐停了下来。那台外形略小的侦察机甲立在风沙之中纹丝不动了好一阵,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尊突兀的雕像一般。 但是身处其中的驾驶员不可能永远都想不通,终于在耽搁了一阵子后才一抖风沙地重新移动,并且在快步助跑几次后再次起飞没入了沙尘中。毕竟还要收敛战友们的尸体,要克制自己在恶劣环境下的孤独感,要完成一下上级交代下来的巡逻任务…… 身负这么多的活计真是不敢将时间浪费太多,只能是硬着头皮加速消耗机甲越用越少的能量。甚至于米图卡还想着:“了不起以最高速度多跑几趟让能量干脆见底好了,趁早回去转成工程兵也是个路子,起码不至于冒太大风险!” 她说心里话是真的不想在这异界里转悠,谁知道下一秒会碰上什么奇怪的东西?甚至于即便直接碰上了那怪异的黑影也不必担心会受到伤害,毕竟已经很多近距离接触者的报告了,可到了现在也只听说过有人是因为从高空坠落而受伤或遇难的,却并没有哪个是直接死于黑影之手。 要知道报告中都无一例外提到那玩意只是会瘫痪电子设备,然后自己就在风沙漫天的异界失去了以往依赖的助力。因为那种情况下不仅是自身的代步运输工具会遭到瘫痪,就是用于获得地图资讯的智脑和终端都都会跟着遭殃。 第2407章 烦忧下的觉悟 “遇到袭击,丢掉性命;仅仅是被毁了设备,然后丢掉自救和求救的能力。虽然选择后面还能多活一阵子,但生机却仅仅是只能依靠别人相助,只能说是最不坏的选择吧……” 米图卡纠结着继续在异界活动所要冒的风险,她很清楚遇到黑影的话虽然大概率能留下一条性命,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任何负面效果。要知道粗看上去没有太大危害的可能却依旧存在风险,谁让这是多走出几百步就会失去身影的风沙天呢? 真要丧失了机械辅助就会变得寸步难行,能不能被战友们找到全看他们的责任心。而如果是丧失了同外界的联系立刻会变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于所处位置稍微偏僻一些就得不到任何救助,最多是眼睁睁地看着搜索队伍出现之后再消失于风沙之中。 米图卡光是想一想那后果就会打个寒颤,将自己带入那种情况之中的话可很容易陷入绝望之中。 以前在太空战争中就见过不少受困于机械内部的遇难者,虽然有相当部分人是在隔空交战的某个瞬间就丧失了性命。但也不乏只是部分动力或通讯能力受到损毁的倒霉鬼,而且是每次交战过后都会产生那么几个的。 往往是机甲外壳和维生系统还能保持运转,但等救助队伍抵达后未必就能救出幸存者。因为有时候会发现被自身恐惧活活吓死的胆小鬼,也不乏过度绝望之下使用自带武器提前拒绝可能出现的痛苦,每当这种消息传出来时都会被人谈论上好一阵。 尤其是他们这些机甲驾驶员最可能遭遇到相关事宜,所以总是会忍不住互相讨论若是自己会怎么做。比如将自己看腻的某部片子再看一遍,比如向从土著那里打听来的神明做祈祷以求获救,又或者是坚持到维生系统所能保障的最后一刻,然后再毫不犹豫地避免最后挣扎的出现。 只不过他们谈论这些时都是处在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所以不是很能确定哪个真就是如此想的,哪个又会在转身过后继续表里不一。真正看个人的抉择还得等所谓时机降临之时,在不可逃且不能逃到情况下终究是会见到本真部分的。 咚咚 米图卡心中想着不那么乐观的事情便捉拳敲了敲舱壁,从传回来的声音中就立刻分辨出与平时的不同。她的确是听从前人的劝告预先留下一个缝隙,但总得时不时的检查才能让自己安心下来。 据说这样做可以避免自身被封在机甲内无法脱身,但是在进行强行脱离的时候要注意将自己的身子蜷起来。只有缩小迎风面才能避免一不小心就被大风所刮跑,别逃生不是成反而被摔成了渣渣才是无处哭去。 当然够借助自身力量脱离机甲只是第一步,很多人都被卡在了独自以双脚徒步跋涉回黑门的阶段。要知道也就是吨位够重的机甲和重装备才能在大风中移动,那大风呼啸的地方绝不是一般人就能自如行走的。 机械的速度怎么也比两条小短腿交替移动快太多了,而且还有集众人努力和科技力量获得的地图,即便是闭上眼也可以从一点移动到任意一点,只需要时不时记得查收智脑提供的相关提醒就够了。 但同样的距离放在血肉之躯上就无异于一场长征,不但在路途上很难在短时间内快速完成,就是下定了返回的决心也还得同大风做斗争。但要做到这些都得时刻不能偏移载重车辆所碾压出来的便道,但凡稍微偏一点就有可能彻底偏下去,以至于因为迷失永远留在异界了。 需知随身制服只是提供了部分救生功能,设计的初衷还是想要让穿戴者尽快向着可获救的地方移动,毕竟专业的太空服才能提供更多的保护。但不论是哪种防护服都存在自身储备有限的问题,所以最好在其中气体和能量耗尽前找到安全之处。 不然困在那其中与困在太空中的机甲内并无不同,迷失者从来都只能在痛苦的挣扎中缓缓死去。 不过米图卡可是军中女子呢,若是有的选的话就一定会选择尽量安全的选项,其次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但还存有一线生机的任务,最次才是无论怎么选都绝对没有生还希望的道路。以她的脾气已经是将随身武器反复检查了又检查,若真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刻定然会做出合适选择的,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到太大的折磨。 “干!又想到这条路上去了!”怒喝中又是一拳砸在身侧的舱门上,米图卡即便平时崇尚科学也觉得自己的状态实在不是很好,“今天怎么回事?总是往从前避免去想的方向上胡想瞎想,这是自控能力的下降吗?还是我的灵感在警告自身?” 身处安危莫测的环境中就容易胡思乱想,探查到使用者状况有些不对的智脑便主动开始播放轻轻柔音乐,同时还给从外界获得的信息加上了一层层滤镜。这是基于长期在恶劣环境中战斗所总结出来的对应措施,多多少少还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 于是暗红色的大风沙就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并且按米图卡事先设定的喜好更偏向家乡的食物。同时还有一些本来不该出现的明快颜色在滚卷不息的风中穿插游动,如果将之连接起来的话便是智脑所建议的下一步路径,每当操作着机甲踩上去时都会绽放出一朵朵的鲜艳花朵作为奖励。 明明恶劣的事情就放在那里,但如果经受了专门的粉饰之后就会变得可爱许多,甚至就是接受起来也不至于让人太反感。然而这样的手段只对一般人在遭受一般到危机下略起作用,而米图卡却是知道自己是内外受敌的,所以绝对不允许产生半点误判。 所以她抬手就点向隐藏起来的取消键,眨眼之后所看到的便依旧是灰蒙蒙的呜咽天地。并且还特意以自行设定的暗语召唤出智脑,然后肃然下令道:“就让我面对这一切吧,哪怕直至厄运降临。” 第2408章 烤肉(一) 红丝锦云蹲在火堆边上翻着烤肉,雅鹿库吞则是蹲在边上哼哧哼哧地用石刀剥皮切肉,唯有出逃的河青人才坐在一边说笑。能有心坐下来吃喝和聊天就说明事情没那么紧急了,要知道这可是教团里的红衣从那些四目人嘴中得知的。 所以原本想要连夜远遁的心思就没那么重了,在双腿酸胀且脚底发疼的情况下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一阵子比较好。 不过歇息归歇息,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地坐下来想用新鲜烤肉的,所以这就比许多准备拿着肉干填肚子的人强了许多。一个面甲人和一个卡托恩人所加工的肉都是来自于一群野狼,只不过那群倒霉蛋碰上的不是寻常农夫,而是一群在近期才被激起内心凶蛮的河青人。 那些敢于在冬日里暂时靠近村落的捕食者本来就大胆,但平素里也就是掏个鸡窝钻个羊圈什么的。一等万物复苏之时就会忙不迭地返回深山老林里去了,不然谁都不喜欢与那些群居的两足家伙们靠得太近。 除非是在寒风天里碰上了一个落单的家伙,哪怕那人的身上会闪烁着奇怪的寒光也值得为上去。自己这边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早已练就了默契的合击战法,就算是碰上了一头大老虎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但这些畜生完全没想到被惦记的其实是自己,以至于大部分都栽在了那个浑身硬皮的家伙剑下。 说是硬皮其实也不对,因为那根本就是鲤穿在身上的金属甲胄,这么个硬壳子可不是区区獠牙就能咬穿的。以他的腿脚和身上的负重固然是跑不过饿狼,但却可以用人类的狡诈装作受伤只能爬行,甚至还对于犹犹豫豫围上来的狼群惊呼惨叫不已。 处在攻击范围外的野兽就只是野兽而已,但若是因为贪婪或大意进入了攻击范围内就会成为猎物。 鲤当时以左臂夹住一只,双腿夹住一只,这就将两个野兽给牢牢地控制了起来,无论它们怎么拼力撕咬怎么嚎叫都绝不放松。但他的战绩绝不只是这两个倒霉蛋而已,因为第一只猎物是从右前方靠近过来的野狼,当时就被他捡起事先丢在地上的利剑斩断了前腿,然后再高举剑刃将整只狼头都斩落了下来。 其时正在靠近点其他饿狼见状就被吓得本能后退,这是在见到情势大变时所无法遏止的反应。但它们随后就看清楚了同伴一死两受制的现状,于是在大受刺激下只是稍微惊惧一下就被引起了凶性,接着就是结伴重新扑向了那可恶的硬皮怪物。 然而鲤可是从头到脚都穿着金属甲胄,甚至是在脸上都覆盖上了专门的面甲,可以说根本就不将区区野狼的攻击放在眼中。既然是不知死活的冲了上来上来就格外大喜地举剑劈砍,连续几下子就让那些被本能驱使的傻货们当场了账。 本来最大的麻烦其实是担心会将野狼给吓跑,其次才是为了控制二狼的同时也限制住了自己的姿势。无论是以物种之间的速度还是还是肢体被占用的缘故都没法展开追击,也就是对方在狂躁下不加思索的攻击最是能帮大忙。 剩下倒是还有两只年齿较弱的家伙被刺激得凶性大发,于是就围绕在鲤的周边不断徘徊,并且还时不时地唁唁吠叫上两嗓子以泄愤。一等自以为找到攻击机会了就立刻向前扑击,然而这点小聪明对于攻破甲胄的防御而言是完全没用的。 本来搏斗一番的鲤还气喘吁吁地小心戒备,不过在你来我往几回合后也就很快看出了名堂,顿时就伸出了对这些畜生的轻视之心。料想这两个小玩意不过是在吓破了胆和想要报仇间难以抉择,以至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安全距离外摆出威胁。 会有这番作为无非就是摸清了彼此的攻击范围,所以才敢在自己奈何不得的区域里闹一闹。不然若是带了梭镖或强弩的话又怎会任由它们如此?还不得乖乖地送上小命和一身骚肉来给大爷填肚子! 既然知道示敌以弱的计策已经不能再使用了,那么早就不耐烦的鲤便调转了剑尖,先是向下用力一剑刺死了夹在双腿之间的野狼,再将剑刃横过来架在左臂所夹之狼的脖颈上来回切割,只是几下子就放光了这两只畜生的腥臭鲜血。 闹腾了这么一番也算是解除了自身限制,接下来就是喘息着翻身站起来要去做个了结。但不料连连的杀戮以及高出太多的身型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听还活着的两只野狼嗷呜一声便转头逃遁,直到是远离了数十步之外了才敢于停下来继续狂吠。 但是缩到了那么远的距离也实在是露怯,完全吓不住刚刚手刃了五只野狼的凶汉,甚至于还在见到鲤将染血的剑刃举起时又被吓得胆颤。以至于在继续远遁了几十步后还听到了一阵爽朗笑声,由此可知有人今天真的是玩的很开心。 自从远离家乡后已经很久没有再打过猎了,今日一战可算是解了数年未曾尝过的欲望,连血食带毛皮的便返回队伍中喊人搬了回来。这一下子就让整个临时营地顿时炸了锅,毕竟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出去巡视营地周边的,可没想到转头回来就露了这么一手。 于是对于英勇的夸赞和对于提供安全的感谢就源源不绝,在整个营地之内都在以兴奋之情谈论鲤的猎获,以至于多少人再去关注引发大家逃亡的事情了。最多是在谈及返回之后该怎么办的时候才骂一骂叫团爱折腾,也骂一骂四眼贼乱传消息,完全不再去思考真正发生了什么了。 倒是蹲在火堆边上烤肉的红丝锦云一直在思考这些,因为他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正在照顾生病的同胞时听到了乱哄哄的动静,自己正为之心慌时就被一个面貌难看的肉脸怪物给放了出来,接着不知怎么的就一直跟到了荒郊野地里干活。 第2409章 烤肉(二) “喂!烤焦了,你想找死吗?!” 嗅闻到焦糊味的雅鹿库吞震惊地压制自己不要大叫出来,他可不想被这个长相难看的大个子给牵连到。虽然自己在理论上已经是个自由人了,但在实际的待遇上依旧会受到很多欺负,所以能不被河青人找麻烦的话就会尽量做好。 以同为被掳掠过来的身份就又有了些亲近感,再加上对方的个子要比自己高出太多也就没法用常规手段教训。雅鹿库吞希望能在可控的范围内将这场小失误给压下去,他可绝不乐意招来这里统治者们的愤怒。 然而发出了一声提醒并没有任何成效,因为他二人完全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最多只能意识到对方发出了声音而已。这期中的隔阂甚至要远远超过地球上不同种族之间的隔阂,毕竟在人类之间都是使用嗓子说话的,而这两个被发配干活的家伙却连发音和接受器官都不一样。 红丝锦云只能在得到提醒后再去观察对方的肢体语言,然后才能在目光的注视和嗅闻中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雅鹿库吞也直到是在这时才悄悄凑上去以提供了石刀,一边剔除烤焦的部分再一边将证据丢进火堆中烧得干干净净了事。 等做完这些事情后才低声抱怨道:“知道你受了苦,知道你挨了鞭子,但谁不是这样?有心事也得先把活干好,不然以后就是天天挨鞭子的命!再说你就算是想要鞭子了也别搭上别人,像是我这么小的身板可不如你能扛!” 他抱怨这些倒也不求这个长相怪异的家伙能听懂,因为在平时就能接触到一些最先服软的家伙,所以完全清楚彼此交流不了多少东西的。主要是为了自己身为一个贵族却要操持这些活计而不平衡,所以就需要找个发泄口来让自己好过些。 他低声唠叨了几句就打算赶紧回去切肉,最好是尽快结束手头的任务就去干别的事情,哪怕宁可接到的活计重一些也不要再同这个“呆”家伙一起搭档了。但才刚刚准备转身就发现一只手拦在身前,那异族特有的关节就让他不由得重新望了回去。 “朋友,红丝锦云,朋友。” 说出的语言依旧听不懂,甚至有部分音域低沉到雅鹿库吞的耳朵都无法接受得到,但是再辅以刻意放缓的动作却多少能传达一些意思。比如“朋友”这个发音可以随便哪里,但是总会有一个固定的组合反复出现,而念到这个发音时也会有郑重敲击自己胸部的动作。 指示某物后再发出音节可以说是最原始的教学了,而这又是孩童自打接触这个世界时展开学习的步骤。所以雅鹿库吞只是看到第三遍就悄悄伸手止住了对方的动作,接着就模仿着发出了对方所谓“朋友”的音节,并且还加上了自己的名。 “雅鹿库吞·卡托恩,卡托恩城主的第三子。” 二人在发展到这一步时就大概知道对方心意了,虽然对方发音而言只能半记半猜,但这并非是一个胆小甚微的家伙会做的。突然想要结交外人的只可能是希望获得帮助,那么这对需要扩大力量的彼此而言都是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仅以自身孤独的话完全可以去找同族,不但外形相近而且还与语言相通,完全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异族身上。尤其以现在身处在寒冷野外的情况而言就更没必要耗费不必要的精力,除非是有更加值得去做的理由才会释放出这方面的意思。 比如不满自身及同胞的处境,比如想要找到返回家乡的方法。 格外郑重的动作都表示了彼此的态度,而更深层次的意思则都隐藏在了不言中,直到被某个河青人丢过来的土坷垃所喝散:“肉烤好了没有啊?你们俩瞎戳在那里干嘛呢?是不是想偷懒呀?还是想要逃跑吗?懒骨头是不是想要鞭子了?赶紧干活!” “咳咳,干活干活。” 身形较小的雅鹿库吞在受到惊吓后最容易做出应激反应,于是赶紧就大声重复着自己所知的河青话复工。这可能是由于双方在身材和力量上的对比带来的阴影,不然随便一个半大小子都可能在力量上将其他在下风。 然而即便是如此也依旧不被信任,他和他的同族只能在出征之前领到金属武器,平时在河青城活动的话就只被允许使用石器而已。这其中的防备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而手无寸铁的情况却又更容易挑起他心中的不安分。 “干活干活。” 红丝锦云的回复则要懒散一些,因为他很清楚所谓的河青人力量并不大,所以在态度上就不免存在着怠慢之情。毕竟自己和缉贼署的好汉们可是斩获了不少战果的,那在近距离上的较量也就是在防具上较为吃亏,除此之外经常能压着这些突如其来的匪帮战斗。 只可惜对方身后站着力量强大的后台,每每快要打不过的时候就会跳出来一些难搞的魔鬼傀儡挽回败局。所以要是让那些头生四目的魔族出现了还能让他战战兢兢,至于对于所谓的河青人那是打从心眼里就不服。 当然不服归不服,要求下来的事情还是得办的,不然他相信以这些软弱家伙们的手段也能自己痛不欲生。要知道依旧有那些或生病或绝食的病号正躺在地下的洞室内硬熬呢,这阵子几乎每天都会拖出若干具尸体。 那种熬性子的做法虽然并无血淋淋的鞭笞或酷刑,但是带来的伤害却是显而易见且绝望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误打误撞得来到了地面上,可若是想要再返回地下去照顾人的话可不认得路,恐怕还得请这些河青人将自己送回去才行。 于是红丝锦云便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坐在了火堆边上翻着烤肉,身边则是面露紧张之色的雅鹿库吞在用力分割,而用力捏在手中的石刃却是让人觉得越发不好用了,感觉就像是上辈子与自己有仇一般。 第2410章 嫉妒 “这些丑奴就是欠打,你看这不吓一吓就让他回去干活了?我给你说真的不能对他们太好了,该抽还得抽,不然这些玩意都不知道感恩的,一扭头就可能一觉给你睡到第二天。” “还是你有办法!就该这么对付他们!我说家里怎么事情是越忙活越觉得忙活不过来呢,原来是这些个玩意在偷懒啊!” “嘿嘿……就得狠狠地抽,不能让他们将你的话当耳旁风。” 靠近火堆的几个河青人则是在交换着训奴心得,这是突然成为奴隶主之后非常常见的事情。毕竟以前都是穷哈哈的人也不曾用过这些,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想知道该如何让手头的奴隶愈加好用,而且还不会出现诸如反抗逃亡之类的事情。 这就与爱玩手机、爱玩摄像、爱玩跑车的人会做的差不多,都是要在避免过大损失的前提下提高使用体验。就算是施过程要建立在奴隶的痛苦和奴役上面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家伙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异族,甚至依照暗流神教的说法就连人都不算的。 在武力上有压制的能力,在理论上有匆匆出台的服务,那么使用异界丑奴的风气就在河青城里流行起来了。就算河青城数千口人之中也有心软见不得别人吃苦的,但最多是会放弃自身去走这样的道路,根本就阻止不了这种大趋势在城中的蔓延。 于是更多的人还是积极用起了这些两脚工具,要求生火、做饭、搬运、跑腿和点灯都只需张张嘴就能达成了。更妙的是做到了这些也不必花费太大代价,只需跟随大队去异界实施抓捕就能获得了,最多是提供一些基本的食宿以确保生存而已。 这么容易就迈入奴隶主的门槛似乎是太可怕了,而更加可怕的则是有些人出于来源非常容易的缘故,所以干脆就将分到手中的丑奴当做消耗品。只是驱使干些重活累活都未必能让他们满足,以至于暗中还流传着丑奴竞技和一些重口癖好的传言。 就传说而言可以说实在是骇人听闻的很了,那些做出来的事情就如同传说中的真正恶魔一般。恐怕若是丢在过去的话就会直接受到国人的集体驱逐了,而不至于还能待在城中肆意妄为。 不过之所以说是放在往日里会受到惩罚就很能说明问题,那就是河青城的整体道德已经出现了较大的变化。毕竟一座以向着异界展开劫掠的城邑已经快速变成了准兵营,除了旗号、操典、战斗技巧和战斗兵器都还有待磨练和提升之外,但凡拉出去就能立刻攻破周边的随便哪座城邑。 于是这里就从节奏缓慢的闲适之城转变成了暴力之城,从怀揣朴素道德的寻常城邑转变成了道德滑坡之城。不如此就没法突破心中的限制去举刀劈砍一族,不如此就没法放下曾经的良知去奴役异族,而一直坚持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快速找到边缘化。 所以人人切磋武技是河青城里的常态,交流获得战利品的经验是酒后的谈资,再添加一些战场上的趣事就更成了家中的饭后闲谈。也就是目睹到火堆边上两个丑奴浪费时间的不算太多,所以稍微闲扯了几句就接着转向了其他方面的话题。 比如忧心家中财产在无人看顾的情况下会不会受损,比如自家专门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暗窖会不会被人找到,又或者是四目族到底抽了什么风会发出要大家逃散的警告,而此次回去的话是否真的就如教团所说的那样安全,以后会不会再有其他的危险出现呢? 然而说着说着就不由转到了鲤的身上,那家伙虽然作为外乡人会招致不小的排斥,但凭四娘将之招在麾下的地位就没太多人敢得罪。更何况这家伙本来在河青城里就素以勇武闻名,而今次更是以一人之力猎杀了五只野狼回来,想来是再没哪个笨蛋敢于顶上去欺负人了。 不过三三两两散在小树林中的河青人可以说什么秉性都有,那么自然也不难出现一些心中着实不服的家伙。就有人拍打着树干轻轻骂道:“这些瞎眼狼真是蠢笨无比,活该被剥了皮做烤肉吃!你咬不动腿、咬不动胳膊又又怎样?难不成还咬不动脸吗?蠢!这些蠢蛋一看就知道只配被木杆子打着跑,完全不知道咱们河青人都有结实甲胄了。 哼!那林间野人不就是仗着甲胄结实么?咱河青城谁家还没有这东西的?也就是那些傻狼没有放在老子手上,不然何止会带回五具尸首回来?我能把那个狼群都给他留下来!哼!不就是些狼肉吗?不就是些狼皮吗?我稀罕这些?” 一般表示不稀罕的都是心中在意的,不然在情绪激动之下也不必非要放在嘴边挂着。就得是羡慕那些狼肉和狼皮的获得才会喋喋不休,就是羡慕得到大家的赞誉和敬畏才会心生嫉恨,以至于“我上我也行”的想法快速在心中蔓延起来。 但是身边人劝到拔剑展开追击的时候却不会再坚持了,而是投以轻蔑的目光辩解道:“追上去?开什么玩笑?我两条腿的还能跑过四条腿的不成?唉不是,我没怕,剑在腰间挂着又不是摆设,还至于怕那些个蠢玩意?我担心的就是自己对这边路不太熟,怕转来转去迷了方向回不来,这可着实不划算!” 笑话,刚才说了那么多纯粹是为了发泄不满,就是看不爽一个外来野人获得大家关注。这玩意就是张嘴发泄一番后就舒服了的事情,与饿了要吃、腹胀了要拉一样并无太大不同,纯粹就是图心中的舒爽。 真要让他顶盔冠甲地独入林中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碰上些柔弱的野兽也可以取得一些斩获。但这样的行动不占房子不占地的还带来不了半点财富,只是因为心中不愤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幸亏能凑一堆说话的都是平常好友,所以不至于出现故意怂恿他人冒险的恶劣事情,以至于那番挑衅的心态也就跟着没了下文。 第2411章 分析 “喂老头,我看见了一个硬脸壳的奴隶。不过奇怪的是他身上虽然没有任何主人的标志,但是身上却没有任何工具。我问过咱们的族人都说从没见过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才放出来的。” 分割完狼肉的雅鹿库吞凑在老祭司身边,他借着吃干粮的动作低声说出自己心中疑惑。要知道他现在可不是初来乍到时的无知了,仗着曾在贵族圈子里混过的经验已经弄清楚了一些规则,这才能对出现的异常情况警惕起来。 他以当事人的身份只能看到部分内容,所以就需要将心中疑惑带到有智慧的长者面前请求帮助。上了岁数的老祭司或许缺乏别的方面的本事,但在搜集情报方面却是一等一的本行,不然也没法掌控得住当初所在的那座小镇子了。 这老家伙溜溜哒哒地就出去转了一圈,等回来时就给出了自己的解答:“这个不奇怪,许是刚刚从牢狱里放出来的。你看他身上还穿着旧日历的战袍,那上面的一道道划痕和斑斑点点的不眼熟吗?恐怕也是个硬扛了一阵子的战士吧,若你是那些四处杀戮的怪物的话还能一直看着这些东西? 而且我刚才从他身边走过去时还闻到了恶臭味,唯回忆起来的话刚被抓来后困在小山洞里的那阵子差不多。你要记得这都是打磨咱们意志的办法,一直扛下去的话就会一直烂下去,除非是扛不下去了才会被从里头放出来。” 雅鹿库吞闻言就向着刚才所见的大个子望了过去,他或许不认识异界吉丽奇城的城徽,也不认得那里缉贼署的标志,但一下子就想通了刚才所不理解的很多事情。比如为何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感觉,现在想想不但是个人的穿着没有被换过,而且在精气神上也同被迫降服的许多奴隶都不太一样。 而且在很多方面还存在着让他想不通的事情,于是在觉得不解之后就追问到:“等等,我怎么听你说的有些糊涂?既然放出来了就该是被磨服了,但他又怎么敢穿过去的战袍?那些妖魔们竟然会允许他这么干么?” 似乎就在这里等着雅鹿库吞询问呢,老祭司早就将这方面的事情给想了一遍,在此时就扁了扁嘴后笑道:“一般的情况下……应该是不允许的。但如果是那些妖魔们自己都乱了阵脚呢?别忘了咱们为何会在大冷天里跑在野地中,还有那些妖魔们自身的行囊也都打得乱七八糟,这都说明出现了些事情。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在一开始应该是他们觉得自己解决不了的,而后又被告知事情解决了,这从先后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是了是了!我之前也是这么觉得,就是没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遭人奴役是最为痛恨的事情了,雅鹿库吞一说起这事情就激动的浑身发颤,只恨这局势不是自己亲自制造出来的,“那您说是外敌?又或是内乱?” “唔……首先排除内乱。”老祭司摇头晃脑地伸出了一根指头,他的目光也随之扫向了散落在树林中的河青人,“如果是内乱的话就会互相对峙,再激烈一些的话就会抄起家伙打起来。那么在地面地下都会出现许多战斗,也会产生许多伤员和死者,你也该知道这些人的武器有多么厉害吧? 但是并没出现这些,反倒是有许多人从各个城门向各个方向逃散。这就说明妖魔们不敢回身迎战,甚至还知道就算是靠现有的人数也不能取胜,就算是靠得近一些都会有危险。你说说会有这样的内乱吗?一个会将城邑中的大部分人都吓跑的内乱?” 雅鹿库吞捏着拳显然有些兴奋,他立刻就以自家卡托恩城在陷入这样的情况时做了类比,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的,换了我就会将族人武装起来,然后是那些低贱的仆役,接着是所在的街区。依靠房屋和壁垒起码能守上半年,绝不会像受惊的鸟雀一样逃散!” “但如果强敌是来自他们所露出后背的方向,而且能表现出一百个一千个人扑上去都没用的效果……” 祭司故意将话说了一半没说全,但具体的意思都已经表达到了,已经听懂了的雅鹿库吞立刻笑道:“那就是还未照面就知道打不过了,就像是那些造反的奴隶听到骑兵将要过去抓捕他们,自然是有多少就溃散多少!嗯,好了,都搞清楚了!趁热吃吧!” 他在高兴之余就将分到自己手中的狼肉丢了过去,这么巴掌大的一块肉就算是付出的咨询费了。毕竟帮忙切割了那么多的肉块也得得到一些什么,即便是刚刚喜欢上到处掳掠的河青人也得讲些规矩。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只能分得少许狼肉而已,以他这样年轻健康的身体状况是可吃可不吃,但对于年老体衰的老祭司而言却可算是补品。或许他爱人在从前还从不将这样的食物当回事,但是在眼下这个获取物资受限的情况下就得珍惜有限的资源。 像是老祭司就很清楚雅鹿库吞拿着肉块前来的意思,所以他在答疑解惑上也就竭尽全力,并且通过交付了让人满意的答案获得了报酬。而雅鹿库吞则展示了自己获得物资的能力,并且通过一场交易确保了守下珍贵人力资源的存续。 所处位置的不同就造成了目标的不同,而自身能力和际遇上的不同别也就使得各自的方向不一致,进而是采取的手段上也就出现了明显的差别。好在他们二人都没有挡住彼此的道路,所以便对刚才的那场交易都非常满意。 老祭司闭着眼睛就将手中的狼肉吞了下去,哪怕能嗅到难闻的气息也是不愿意松口。待温热充满肉汁的食物进肚过后就让身体热乎了起来,这不仅让他觉得被冻得发麻的肢体又有了活力,甚至更产生了熬过这个寒冷冬天的信心。 雅鹿库吞则是摩拳擦掌地到处走来走去,他开始不断的轻点自己目力所及之处的资源。 第2412章 自由的机会 有大约九成的物资都属于河青人,而且基本都都为了方便运输而被固定在牛马的背上,这还是离城之前从养畜场那里临时征调的。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帮助才能让撤离变得比从前轻松,不然也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就跑到了能与野狼遭遇的区域。 可以说河青人是前脚接到了危急的消息就立刻着手准备,这也得得益于他们在一个相当的时间里频频处于动员状态。最快的一家甚至是在得到消息后的半个时辰内就离开河青城了,可以说是便利的通讯、便捷的交通工具和自身素质的加成才能做到这一点。 作为曾经骑兵队长的雅鹿库吞自然是能看明白其中的力量,那就是这座城邑的动员能力就堪堪低于职业军队。虽然在规章制度和纪律组织方面完全比不上正规军,但依旧超乎了自己在之前做出的想象。 然而成长的不仅仅只有河青人,一个曾经少见多怪的骑兵队长也是可以成长的,他感觉自己在近期所经历的事情实在丰富得无以复加。尤其是在经历过与蛇蛙人的对战中斩获了数个大家伙的性命,这种极不对称战力下获得的战果实在是很能让人长起胆气的。 他一度以为只要库库豆在手就能爆发出无以伦比的力量,并且能以超出常人想象的敏捷去对抗身材高大披重甲的敌人。所以不止一次地做过以少量兵力打出歼灭战的美梦也就很正常了,直到是冷静下来后才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冲动。 毕竟将大量的潜能激发出来不是没有代价的,首先一个就是就是身体各方面储备的严重透支。 以他这等经过训练营养充足的武士尚且得脱力休息一阵,更不用提那些只是被莫名卷进来的平民和废柴奴隶了。所以就算真要这么做必须得考虑当时情形,起码要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才能下定使用的决心。 当然若是极端情况下可以一点都不用顾及以后,那么只要愿意拿出破釜沉舟般的意志也不是不行。只是一锤子买卖做起来虽然会非常爽快,但这显然不符合想要获得真正自由之人的心思,所以在有时候宁愿多做忍耐才更加合理。 当然作为处于劣势的一方一般都不会这么干的,总得一点一点的削弱眼中仇人的力量才能心安。雅鹿库吞就将目光放在了许许多多正在打着颤的牛马身上,似乎觉得这里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切入口。 牲畜背上只装载了少量的金银细软之物,而更多的则是河青人怎么都舍不得的刀剑弓弩,甚至仔细找一找的话还能发现金属甲胄的轮廓。可见以暴力获得了大量财富之后终究能看清一些东西,比如能保护自己和夺来财富的力量才是根本,即便以后流落在荒郊野地里也不至于没有自保之力。 但问题就在于征用的过程其实相当仓促,所以真正知道该如何照顾牲畜的人并没有均匀地分散在各支队伍中。只要看看在众人歇息的时候那些牛马们却不曾得歇就知道了,竟没有一人帮那些可怜的牲畜卸下重担,以至于它们由于驮负重物连带赶路都产生了不小的疲惫。 以异族而言显然是不方便获得那些财物的,更不方便以自身娇小的体型去撑起那些武器和甲胄。然而这只是以自己这些卡托恩人而言,倘若那些大号玩意交给刚刚结识的硬脸壳一族又该怎样呢? 在雅鹿库吞看来那些新近出现的奴隶身材正好,缺的就是顿顿饱饭蓄养力气,更缺的是接触到武备并穿戴起来的机会。而且还不能仅仅是某个硬脸壳能单独这么做,起码得是以二三十的数量驱散可能弹压的河青人,然后再通过拼死一战的号召让更多硬脸壳武装起来。 而这样临时整合起来的机会其实是稍瞬即逝,真要做的话也只能在河青人散布在野外的时机。他其实最在意的就是地下那些力量更为强大的四目妖族,但凡出来一个挥挥手就能让自己的努力瞬间消散,无论再是弄出多少的铁甲反抗者都是被碾平的命。 这个计划真是越想越行的通,河青人对于身材矮小的种族并没有太大的警惕性,甚至在卡托恩人的面前会大大咧咧地随意放置自身武器。这些矮小的红皮异族自打抓回来以后都非常顺服,在被驭使了一阵子后那真是有越用越顺手的感觉。 于是武器可以交由这些小家伙们来打磨,甲胄可以交由这些小家伙们来擦拭维护,竟是没有丁点的忌讳之处。然而在面对力量上比自身还要高出一筹的金格腾人就不一样了,只要稍微靠近一些就会让河青人下意识地摸向武器,真是一点松懈之心都不会流露出来。 但如果是能获得兵刃甲胄的一方与身高力强的一方联合起来呢?雅鹿库吞真是越想越觉得合适,他真心认为现在就实在是一个非常棒的好时机,只要下定决心的话就可以将逃亡的计划大大大提前了! 他为此就向着族人中的智慧者请教方略,在同族之间不停地传递消息以做出动员,并且还让自己的族人们有意无意地向着驮运牲畜的地方聚拢。反正那些河青人也听不懂自己的语言,就算是当着他们的面直接讨论也没关系。 而自己这边准备好之后还只是一半,接下来就该是对金格腾人的联络也需要展开了。要知道计划中需要冲杀在一线的还得是这些大个子,如果没法说服这些人的话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哪怕是使用手语拼命比划也要将自己的意志传递出去。 或许一开始只有一个大家还能弄清自己的想法,但他坚信缺的就只是打开一个突破口,而迈过了这道坎之后就能将自己的想法快速传播出去。那么剩下的就是看那些金格腾人我如何选择了,是以奴隶的身份苟活下去,又或者是披上铠甲去争得自己的自由呢? 第2413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能带来希望的事情真是越做越开心,甚至会给一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带来不小的改变。 在寒风中到处奔走的雅鹿库吞一点都不觉得冷,高速运转的大脑和交替奔波的步伐都在快速消耗能量,甚至于他还得敞开了衣服以及时散热;嚼碎吃下了一块肉质粗糙狼肉的老祭司也不觉得冷,他正将部分犹豫不决的同胞召集在火堆边上教诲,而所使用的也是多年以来的拿手好戏。 而更多的卡托恩人则是非常活跃的到处跑来跑去,无论河青人安排下的什么任务都会尽快完成。甚至就算是没有任务的也会非常殷勤地去折来树枝挡在主人周围,似乎是怕奴役自己的人受凉生病似的。 不过会这么做主要是在执行热身的命令,毕竟身材矮小的家伙虽然相对而言要敏捷一些,但是自身所能产生的热量还是有所不足。在寒冷的环境下一旦损失了热量就会让身体变得僵硬弱小,谁也不想带着那样的负面状态去拼命。 而且将身体提前活动开的话就多少能提高一些力量,也就不至于在挣脱枷锁的反抗大业中只能充作被拯救的看客。毕竟获得的权利与承担的责任是相符的,只是提供了武器和自救的机会还是有所不够的,更需要拿出足够多的功劳才不至于在将来落在下风。 要知道雅鹿库吞可计算好了要在逃亡后也要依赖面甲族,不然仅凭自己这些小胳膊小腿要在陌生的环境下恐怕会很艰难。毕竟那远超自己一族的身材和力量就能高相当保证,想来有了他们就能驱赶野外的那些又大又可怕的野兽,而不至于渐渐将自己的同胞们叼了去下肚。 各种计算和各种准备都在悄然地进行着,但自诩为神选之民的河青人就是沉浸在各种闲言碎语之中。他们要么是在为此次突然的撤离命令而议论纷纷,要么就是在谈论以一人独杀五匹狼的鲤是多么英勇,但就是没有哪怕一人曾察觉到眼皮子底下的危机。 直到有一人开口叫过了雅鹿库吞,那是在队伍中也算是能做主的红衣在安排新的任务:“别再蹦跶了,从你的人里挑出二十个跟我来。要从辎重队那里领取三百人份的干粮和肉干,然后都放在火边烤热乎了。” 虽然以她依旧还是教团成员的身份,但由于并没有给出紧急疏散的好理由就多少有些声威受损。而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要求信众们做些什么也有些不好使了,她便只能过来调遣这些语言半通不通且身材矮小的种族。 在面对同族的时候或许要说明理由,但在面对这些低人一等的家伙时就不需要说明是为了什么。 红衣可以说是在潜意识里也没将这些所谓自由人当一回事,或者就是到卡托恩人中有一部分是自由的。但问题是她不知道这些面貌怪异的小家伙们谁都是谁,所以依旧会习惯性地将他们当做奴隶来使用。 与上位者的粗疏大意稍有不同,因为身材、因为地位、因为待遇总是不满的雅鹿库吞可必须得细心。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可能因为一次次误判导致受到惩罚,责骂、禁食、鞭笞什么的他都不想承受,所以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去揣测所有事情。 比如要将冰冷的食物烤热那只有一种可能,无疑就是为了要吃进嘴里填肚子。可明明这帮子家伙们刚才停下来休整后就已经饱食了一顿,甚至还有人抱出自己舍不得的水酒坛子灌了几口,以常理而言应该是吃饱了呀。 莫非是稍微跑了这么十几里路就让他们容易变饿了?又或者是因为天冷而触发了什么外人所不知的习性了吗? 不过雅露库吞可不认为河青人有贪吃暴食的毛病,在被掳来做奴隶之后也算是小心观察过一阵子的。而在想到另一个可能时就令他心中拔凉拔凉,而且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更好的理由解释得通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将要有刚才所说的那么多人数的队伍要过来汇合!三百,起码是三百人啊,这可就比眼下的这些天杀玩意还多出好多。而且看样子也来不及令我这边发动,因为估摸着就是将食物烤熟那么长的时间。真要照原计划进行的话可没考虑到这么多敌人,如果还是突然发难的话可能只会打个措手不及,然后就会被那些暴怒的家伙们通通杀光。毕竟我们这边只是披上了甲,但是新来的那些人也可以紧急披甲,到时候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干不过的……” 心中越想越担忧之下就不免有所跑神,以至于并没有及时理会红衣所下达的命令,甚至还得是那一位走远几步却没听到后面的动静才转过身。于是雅鹿库吞的头上就挨了一记脑崩,疼得他当初就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虽然这教训是由河青人的女人打出来的,但是身高和力量上的差距一折算就相当是卡托恩男子的用力一击。吃了教训的家伙当时就觉得整个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也就是自己多年练就的平衡感才不至于狼狈地倒下。 红衣对自身带了手镯终端才能多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带着四娘和王涛的那只队伍即将过来汇合。她虽然以女人的直觉感到绿的表情似乎有些怪异,但在周边的寒冷环境下也不及多想地就忽略了过去。 毕竟这等鬼天气里将面部冻得僵硬并不奇怪,就是她现在想要说话的时候也会觉得在不时牵拉面部皮肤。那个小神棍在刚才说话时稍微显得有些不自然又怎么样?能面色自如的说话才非常非常奇怪好吧? 况且就算是心中有疑惑也被雅鹿库吞的迟钝所打断,她在出拳教育了这个小家伙后还不满地警告道:“别人对老娘阳奉阴违也就罢了,你个小东西算是什么?也敢忽略我?真是欠收拾,赶紧喊你那些小红皮跟上干活,要是误了事就有你好看的!” 第2414章 误导(一) 命令、威胁、惩戒和处决,这是河青人对于卡托恩奴隶的惯常做法,所以雅鹿库吞毫不怀疑红衣所说的东西。即便想再次声明自己是自由人也觉得不是时候,只能是揉着被打疼的脑袋赶紧奉命干活。 喊着自己的族人们去搬运食物是第一时间应要完成的,当然在同时也不妨顺带做些别的事情。比如在一起干活的时候悄悄传递新得到的不利消息,并且以非常遗憾的口吻在大家失望的目光中取消暴动计划。 但也有卡托恩人不甘地望向老祭司,几乎是以非常恭敬的口吻哀求道:“用库库豆呢?我们还有些库库豆是吧?据说妖魔们受不了这豆子的香气,哪怕是稍微闻一闻就会昏睡过去,那我们能不能用库库豆的烟气去打败他们呢?一百多也好,三百多也好,只要全放倒了就没那么可怕了吧?实在不行我宁可多吃几颗去跟他们拼命,不然再忍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傻话?以烟气来退敌是你这么用的吗?”老祭司一开口就让很多心存幻想之人心凉大半,毕竟要说这方面的应用还得是神殿中人最为专业,“那些玩意烧成烟的话都是往上面飘的,除非是在躲无可躲的洞室和房间内才最有效,又或是在燃烧的时候快速扇风让烟尘飘过去。你看看咱们现在是哪里?林子间有那样的条件么?眼下又有什么可以起到帮助的风向吗” 知道了应用的苛刻条件后就让很多红皮卡托恩人大为失望,但还是有人不甘心地追问道:“那……那就没别的办法了?” 祭司不可能一味地打压人心,不然若是都丧失了抗争意志的话也不是个事,便需要拐弯抹角地将有的没的都说出来:“烟尘不可控,但是可以把库库豆磨成粉啊。咱们以往不都是这么用的吗?也就这些令神明的怪物们才会烧化了吸食,你说说这中间得浪费了多少好料子啊!?而且就算是浪费也就浪费了吧,但他们此举却不是为了接近神明的,图的竟然只是为了能睡个好觉,你们说这种愚行可不可恶!?” “可恶!真的很可恶!” 同胞们的提问本来是想求个办法的,但是在他嘴里就转为了对于某些做法的批驳,进而引起了大家的不满之心。虽然以现存力量未必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但只要心气不散的话就依旧能凝聚人心,而不至于由于一次小挫折就丧失斗志了。 老祭司见达到了目的便转而提及了另一件事:“咱们啊……从老家带来的酷酷豆就剩这么一点了,除去要留做种子的也就只能用上几颗而已。而且我看这个地方贫瘠的很,你们谁见过这么寒冷的天气?想来就算是种了下去也未必会有好收成,所以头一年只能种下一两颗来摸一摸这边的天气,你们有谁是擅长种植的?到时候咱们不光要找个稳妥的地方种下,还要派专人将那块地好好保护,起码不应该出现绝收的糟糕情况吧!?” 从取消行动扯到了不该浪费库库豆,再从这来自故国可以作为硬通货的豆子扯到了种植,于是还真就成功地引开了大家的注意力。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种性质奇特的豆子对他们有多么重要了,以至于宁可将获得自由的机会推迟也不愿意太多浪费。 因为这是他们战斗力的助益、这是他们宗教上的至宝、这是日常贸易中的一般等价物、更是劳苦人在辛劳之余的解乏恩品。可以说整个文明的诞生和发展都与之有很大关系,以至于被掳掠到异世界的卡托恩人这方面就被拿捏住了。 不过失望归失望,只要说清楚了事情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看清现实的。 毕竟光是看看需要加工的食物数量就能知道端倪,即便是心中再急切之人也得压抑激动的心情。突然而来的那么多大个子妖魔根本就不在原本的计划之中,想要将计划提前的话就未免会准备不足,而若是推后的话就得面临可承受极限以上的敌人。 既然怎么选都不会有成功的下场,那么就不如做出一个最不会出问题的选择吧。 传递的消息不仅仅要通知自己的族人,就是对已经有到处走动串联迹象的金格腾人也得劝阻。不过雅鹿库吞是一手拿着食物一手拿着石刃冲着红丝锦云跳脚,仅看肢体动作的话还容易让人误认为是不满意烤制的结果,所以倒是引起了附近信众们的哈哈嘲笑。 那些带有明显歧视性质的话语不必多描述,重要的是后在红丝锦云身边的几个金格腾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其中就有人向着召集自己的同胞问道:“喂,记得这个小家伙就是你刚刚指给大家的“帮手”吧?他的确在那些小矮个子里很有威信,我们大家都看见到的。可是现在这副小丑一样的表现是什么意思?要对那些聋子强盗动手了?还是这小玩意疯了?”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并不担心附近的河青人会听到。因为所谓的压低就是字面上说的那样,那是一个处于金格腾人能勉强听到、而河青人即便是站在面前也分辨不出来的音域。 这个细微的差别还是某个胆小的金格腾人发现的,他在害怕之下曾连续多次发出低声的哀求,但就是没有获得河青人的任何反应。直到是有他的同胞看不下去后才引起了看守的注意,而且这样的事情还陆续发生了好几次。 金格腾人一开始以为这是身为征服者的傲慢与轻视,哪怕心中再是存有不满也得咬牙忍下去。但是后来却发现有此作派之人不仅存在于手持兵刃的士兵身上,就是异族那些负责后勤的老人、女子和孩子也存在着同样的表现。 同他们说话就是得大声一些才能引起注意,否则声音若是低于了某个阈值就不会引发任何反应,就仿佛根本没听到张嘴说话一般。那个胆小鬼在发现了这样的差异后自然是欣喜若狂,而且没隔多久后就将他的发现在同胞们的群体中传开了。 第2415章 误导(二) 知道自己与土匪不同是件好事,起码在当时就还给不少灰心丧气的人带来了一抹亮色。至于是神明赐福还是运气使然说什么的都有,但到最后无论如何都一致认为要将这个优势应用下去,或许在将来就会成为己方获救的重要助力。 红丝锦云其实也看不懂雅鹿库吞在做什么,只能是同样低声嘟囔着:“我怎么知道?今天才第一次走上地面,也第一次跟这样的小丑八怪说话。要问也该是问你们啊,以前就没联络过吗?” “没有啊,我们一直避免同他们接触的过于紧密。要知道有人指控这些小怪物也曾在城里劫掠过,所以干嘛要同他们凑在一起?嫌自己太高了吗?我就见过这些可恶的小玩意身上揣着赃物,而且还穿着咱们城中儿童的衣服,你想想这都是从哪里来的?禽兽!魔鬼!帮凶!那些聋子土匪是一伙的,有机会就一定要通通干掉!” 提问本来只是引起了正常的回答,但越是述说就越引发了当事人的愤怒,以至于红丝锦云不得不低声劝道:“咳,声音,控制你的声音和动作!不要太过显眼了,有强盗正看着这边!” 谈话中的语气中带着高大种族对于低矮弱小种族的蔑视,当然也带着金格腾人视角所看到的世界是多么险恶。自己在出生成长的街区内也没什么奢望,几乎天天就在大量的烦恼和小小的幸福交杂中生活,可是突然有一天就跑来一堆土匪改变了一切。 他们不光是极其贪婪地抢掠一切财富,甚至就是砖头房子也要墙拆了带回去。至于掳掠良善就更是基本操作了,但凡出现个不服从或者做抵抗的家伙就会被干掉,其中并不会存在丁点的犹豫和迟疑。 而附庸于那些土匪的小怪物们自然也不是好人,都是从上到下从老到幼都值得诅咒的可恶魔鬼。光是看看那副可笑的长相和如同遭受诅咒的外形就不言而喻了,绝大多数金格腾人甚至对卡托恩人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而在说话时也带着对于红丝锦云的一丝丝警惕,几乎时刻都在观察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家伙都是什么反应。毕竟骨头软的家伙是最早投降的人,他们或许在面对河青人时会表现得胆小卑微,但是在面对与自己不同的人时会更加警惕。 虽然都大致听说过听说过还有些不屈的同胞存在着,那些可敬的人们被关押在地下活活的受罪,哪怕饿死病死了也不曾有人投降。道德那么高尚的人群中怎么会有人低头跑出来了呢?莫非是答应了土匪的条件想要刺探虚实的吧?又或者这次逃亡本来就是一场测试陷阱? 恐惧和怀疑在许多人的心中都存在着,而在生活状态突然受到较大改变的人心中最为茂盛。红丝锦云还不知道彼此之间已经立起来一道隐形的栅栏,只是因为对方微微流露出来的不客气而新生不满。 毕竟在他看来首先降服的家伙都是软骨头,这种软弱中所流露出来的气质是遮挡不住的,正如自己顽抗不屈的气质也是挡不住的。这些差别只是一眼就能立刻看出来了,如此方能解释这些家伙们为何会如此异样。 于是红丝锦云的心中就习惯性地生出了一个暴力的念头:“或许该按老规矩先动动手?” 所谓缉贼署就是城中的武装警察,在平常的时候可以分散出去维持一下治安,但在需要的时候更是可以集结起来进行弹压。在如此的官方组织中就自然而然的会相当崇拜暴力,通常只要能以打一架确定了彼此强弱之后就好办事了。 可以说手脚不利索的人是没有威严的,又或者是某个家伙的后台足够硬,否则都难以站得住脚。 依照惯性产生的想法立刻就就让他立刻知道该怎么办了,但随后却还得为了一些新的问题而发愁:“可是该在什么时候、该在哪里呢?必须得避开那些土匪才行吧?不然也有可能会受到他们的惩戒。” 本来是想召集了同胞给大家带来自由的,红丝锦云一开始其实还想利用身上穿着的缉贼署制服来撑一撑门面。但不料叫来的这些家伙们似乎都有些刺头,所以不由得就让他首先往内部“立规矩”的上面去考虑了。 管他什么合作不合作的,最基础的合作首先得彼此信赖才行。若是以长期的合作或许可以铸就那样的关系,但想要在短期之内做到这一点的话也不是没法子,也就是事后身上会稍微疼几天而已。 也就是周边都存在着成堆成堆的土匪,红丝锦云才不愿意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做。 被讨厌的家伙围拢过来嘲笑或鞭笞其实都没什么,他更担心的是这些同样崇尚暴力的家伙们会看出自己的意图。一旦弄清楚了自己是冲着什么目的去的就可能会拿出对应办法,至于是提高警惕还是监视关押就不知道了,但他绝对不想承受其中的任何一个。 那么为今之计就只能先解解决眼下可以做的事情,比如先弄清楚这个小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以自己的语言是没法将意思传达过去的,以今天才见面而言也不可能懂得对方在说什么。而雅鹿库吞的解决办法就是在地上画画,至于自己的画工如何还算是有自信的,不然也不至于在之前就将自己的意思传达过去。 先是画了一个圈,并且以手中的肉块和干粮反复做比划,只要知道这是能吃的就知道彼此能够替代了。而后是先横着画了十个圈,再盯起第一个圈向下画满十个,这样就是一共画了十九个圈,而后则是相当潦草地用棍子不停地转圈抹出了一个正方形,不然真让他画满一百个圈的话也未免太费劲了。 金格腾人完全可以看懂最初的动作,但是不能弄明白中间是什么意思,直到是整幅画都画完后才大致有了猜测:“这是……一百个食物?什么意思?要准备这么多的逃亡食物吗?还是说这些东西在寒冷天气里都被冻得足够硬,所以可以用来当砸人的武器?” 第2416章 观察 连蒙带猜地算是弄懂了小红人要传达的意思,红丝锦云和他的同胞们只能垂头丧气地去加热食物。刚才那些或惊喜或猜疑的心思都不如现在失望来的强烈,他们恐怕只能将自己的一腔不满狠狠用来对付食物了。 但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奴役自己的仇人准备的,所以即便是弄热弄熟了也一口都吃不到嘴里。 去附近洗刷身上血迹的鲤回来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便向一直待在营地里的红衣问道:“又有人打这些丑奴取乐了吗?” “没有啊,大家都凑在火堆边上取暖,谁有空去干那种事情。” “那是这些丑奴们自己打起来了吗?” “没有啊,他们也都算是各家的财物呢,真要这么干的话自然会有人站出来管一管的。” 简单询问不得要领的鲤无奈地也坐在火堆边上取暖,最多是稍微感慨一下自己或许实在是又冷又累,以至于看什么都有些疑神疑鬼了。 一人杀狼时的激烈固然能产生不小的热量,但那些都会在寒风中被带走,会在接触冷水时快速变凉。在心头闪过的疑惑要远远低于温暖和食物的引诱,再加上自刚才就放在篝火边加热的水酒就更完美了。 一通基本需求的满足下来就让他大呼畅快,刚才所看到的一点疑惑都通通被忘在脑后。 稍远处的树旁就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这边,悄悄搓着一双老手的卡托恩人祭司终于是安心下来了。他一直都担心自己这些人的谋划可能会被丑陋的大个子们所察觉,尤其是雅鹿库吞在手舞足蹈地比划过后就更是让他焦虑非常,仿佛接下来的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的状态中。 然而一直以来的强势地位都让河青人自视过高,以至于将其他异族的奴役视做了理所当然,即便是有多人看到了雅鹿库吞的动作也不当回事。甚至还不乏有人哈哈笑着当做闹剧来看待的,浑然没察觉己方队伍即将会合的消息正在眼皮子底下传递着。 大致画了个10×10的方阵就意味着100人,在潦草的涂抹中还给红丝锦云他们呈现出了三个一样大小的方阵。以之前给定的提示就意味着要提供三百人份的食物,那么知道这后面意味着什么的话就不用再提暴动逃脱的事情了。 虽然再坚持己见的人也知道时机未到,虽然初步确立了两个受压迫的民族都有反抗之心,但老祭司就是会习惯性地产生不安。要知道之前自己家乡遇到袭击时就仿佛遭到了极其精准的算计,就是后续的几场袭击也显得是异常阴险,不然怎么会将出口设置在在别人城邑的中间呢? 难以对河青人的掠夺机制看明白就不免会胡猜乱猜,而在多次成功掠夺的光环下就会让畏敌如虎的心思一次次加强。这对于既没完全学会河青话、也没资格观看开门仪式的外人而言都是普遍状态,而对于那些突如其来破坏自己家园的外敌便难以硬起来。 因为河青人在他们的印象中总是狡猾万端的,眼珠一转就会冒出许多狡诈的主意;在斗志上也总是如同噬人的野兽一般,常常会毫无征兆的闯入他们的睡梦中捣乱;甚至在组织上也严密得如同一只专业军队,但凡军旗所指便立刻就能攻打下来。 当然这些噩梦一般的感受都来自被吓破胆的家伙,而且无论体型是大是小都会存在类似的论调。但实际上就是有些人不但被杀戮和火焰给吓得浑身发软了,就是内心也一并被吓得失去了坚持,以至于全身心匍匐在了征服者的脚下。 实际上的战斗中并不乏各种各样的表现,觉得点子硬而转移的劫掠队伍大有人在,发现有成倍的防御者出现时就转身开溜的队伍也很寻常,甚至就是打着打着便一哄而散的现象也曾多次出现,但凡出了扛不住的问题时就得去找格鲁古人压场子。 可以说受到侵害的土著只要腿脚灵便一些,躲藏的够隐秘一些都不至于被抓住,甚至有人还能及时获得当地武装的保护。那么反过来也就意味着被抓不过来的家伙基本都很倒霉,他们不但没能跑得过狂飙突进的各支外敌队伍,而且所见到的也都是欺软怕硬之辈所展现出来的残暴一面,所以也难怪会留下那么深的心理阴影了。 但说真的暗流神教的武装毕竟是来自于普通的平民,他们在几个月前还不过是农夫、是陶工、是纺麻工、是船夫、是脚夫、是衙役乃至文书。最多是每年经历过一次冷兵器时代初期的民兵级别操演而已,要让他们一下子变成精锐的虎贲之军也着实太为难了。 哪怕其中存在着来自城兵的丁壮也不行,因为这样的人数只占暗流神教武装的大约十分之一。但他们所经受的训练也不过是一般地方部队的强度罢了,要求就是能够弹压一下异常的聚集情况,剿灭一下不知死活杀到城邑附近的土匪或兽群。 于是他们每半个月会被拉出来合练一下,而后就是长久长久的干耗和无聊,以至于平常没事的时候都会处理各自的营生。而阻拦他们变得更加精锐的并不是领队的军官,而是以河青城当时的财力无法支撑得起太频繁的活动。 试想以这样的状况也就能保持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战斗力而已,即便是真做出了更高要求的话也是无济于事。 河青城算是半专业的武装中都是如此,那么作为整体的神教武装水准也就可想而知了。虽然可以从外援的手中得来一些强甲硬弩和锐利刀剑,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变得专业又高效却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比自己更菜的弱鸡才行。 比如平均力量过于弱小的卡托恩人,比如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金格腾人,而且通常还得获得出其不意打击的先手加成。这就仿佛是一个擅长欺负软蛋还爱偷袭的街混子一样,真是一不小心就深得了四娘所擅长的精髓。 第2417章 战斗的意念 对于征服者如同迷信般的畏惧有很多,有些是河青人刻意营造出来的,有些是在并不怎么刻意但足够残忍的忽视中制造出来的。可以说每一条都足以让受害者刻骨铭心,恐怕不论经过多少年都难以彻底忘怀。 但是有些事情也很容易被戳穿,尤其对于散布在整个河青城内、以及河青人周边的奴隶们而言并不是秘密。 比如经常而普遍性的酗酒就是一个难以忽视的问题,而且一发起酒疯就很容易会对家人和财物造成伤害。又比如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勤练不辍,更多的河青人更愿意一手拿着肉一手端着酒吃喝,再叫上三五好友一起蹲在火塘边上聊闲天就别提多惬意了。至于彼此之间的矛盾也常常以大骂开场,却少有拔出武器针锋相对的举动,而多有个子较矮体质、较弱的一方主动认怂的常态。 以此观之就能发现所谓的妖魔也不过是有血有肉的,而且还存在着好逸恶劳和欺软怕硬的脾性。这些细节根本就不需要被征服者如何刻意窥探,几乎是想要不去看都得常常见证的事情,也是稍微想一想就能弄清楚的问题。 或许刚刚被放出来的红丝锦云还摸不清这些细节,但是在河青城里呆了一阵子的雅鹿库吞却看得清楚。他只恨自己和族人们在数量和身体上都不占优势,不然又何至于被这群散漫懒惰的家伙们打破家园宁静,并且被掳掠到了从来都未曾听说过的地方呢? 也就是经历过小镇沦陷的老祭司才会有着过度谨慎,一阵阵的大火和自己徒弟被溺死的模真是令他心有余悸。所以在心中有鬼的情况下自然就要多看一看了,而获得的结果居然就与雅鹿库吞所说的差不多。 那就是河青人只在紧张起来的时候才会可怕,而在懒散下来的时候却少有攻击性,甚至就连警惕之心都会远远下降。当然会有这样的观察大概是多亏了他身处在大城中的经验,至少自小所见过的那些贵族们就是如此处事的,甚至表现的还要比这些可恶的河青人更加愚钝。 然而力量就是力量,只要应用起来就会发挥出作用。 蕴藏在刀剑弓弦中的是力量,要以肌肉驱动它们就能发挥出来了。蕴藏在规则程序和组织中的更是力量,只需要以恰当的方式来撬动恰当的规则,届时哪怕是弱小的孩童也能调动成千上万人为之驱使。 不过说了那么多也与现在无关了,他眼下要对付的就只是一些细碎的异界种子和肉块,而且还得像一个低贱仆役一样将之弄熟。知道他以前所吃的东西都是交由仆役去办的,也就是放在失去了过往尊贵身份的这里才得如此操劳。 越是将现在与过往做对比就越会产生仇恨情绪,或许曾经是奴隶的卡托恩人不会有太大感触,但曾经作为城主第三子的雅鹿库吞却是越来越觉得煎熬。他为了缓解这样噬心的疼痛便要找些转移注意力的方向,而与自己最近的就莫过于这些硬脸壳子的大家伙了。 先是指着一棵树说出名称,看对方没反应就举起一根棍子说出名称,然后又指着火堆天空或者食物什么的。总之以简洁的动作中并不参杂多余的词汇,只是将自身的清晰发音与指向的物体高度关联,如此想要传达的意思也就再明显不过了。 红丝锦云和他的同胞们本来也有些垂头丧气,在办理河青人交代下来的事情时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但是红皮肤小家伙的表现是那么的毫不掩饰且明显,所以他们在稍稍觉得有些意外后就赶紧做出了及时回应。 毕竟关于自己的群体是远远比不上河青人的,那么在缺乏其他助力的时候就有必要抓住每一只伸来的援手,哪怕来者的个子再怎么可笑也得慎重处理。而背后的驱动力并不是他们有多么的高尚和待人平等,而是在看不到出路的绝望下的唯一选项,所以当然就要小心地抓住每一次机会了。 尤其是红丝锦云所想的还要深一些,因为他从自己身上以及被放出来之后的所见看出了明显的差异。要知道这种差异的存在是那么的巨大,大到只要放在了他的面前便难以忽视过去,进而是不由得想要深究那其中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奥妙。 要么是让被征服者跪伏在地保持战战兢兢的姿态,可以说又小又弱的卡托恩人就完美的诠释了这个形象。要么就是大规模的关押不服从的俘虏,只要不愿降服就根本理都不再搭理,而配发的粮食也以明显的速度在快速减少,甚至于体弱的伤者会最先撑不下去地一命呜呼。 以他对于河青城的认知而言实在难以想象竟会是如此的仁慈,那么存在于地底下的残暴又是该如何解释? 就观察而言还是自己的同胞存活下来的最多,不光是一开始投降还是后续生存下来的都是如此。 其次则是一堆近似极端野蛮的家伙们,以他观之差不多就是最为愚昧的蛮族也不过是如此了。虽然听说表示低头降服的比例相对少的很,但是在承认河青人的统治之后却都非常老实,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一起逃跑的事情。 这或许是因为来自灰雾世界的部族已经堕入野蛮之中太久了,所以才养就了始终都是一根筋的性子。要么是死忠于原本的一点都不为所动,要么是在心灵崩溃之后就完完全全地表示降服,而后甚至就是连丁点的反抗之心都不会再生出。 至于来自某个大帝国的金格腾人则是最为狡猾的,他们往往会在大势已去的压迫下麻溜的投降。对于自身的说辞则是自己已经在拼尽全力的战斗中尽了职责,只要对得起陛下发放的薪酬就不该受到苛责。 毕竟那位伟大的老人家发放的薪水只够打仗的,而且常常还会因为财政问题欠上几个月的薪饷,所以咱们弟兄能给他付出的忠诚也就是那么多。毕竟为没法取胜的战争坚持下去可得需要一大笔钱,而那一位可从来都没发下来啊! 第2418章 规矩 来自吉丽奇城的红丝锦云心中充斥着各种复杂情绪,一阵子是在诅咒作恶多端的河青人彻底灭亡,一阵子是在问候整治军备的贵族和国王陛下,而后就是埋怨那些可望而不可触及的格鲁古人。 不然自己这一阵子以来经历的痛苦也实在是太过满溢,如果只是自己默默吞下的话未免会撑爆内心。 王国虽然是进入了职业兵的时代,而且在专业的训练下也会获得一些专业的士兵,但最优秀的那些总是会被充实到正规军中。真正会留给地方上的兵源通常都要差了一筹,以至于缉拿不成规模的盗贼就已经很吃力,再要往上发展的话还真没法突破其武力极限。 交易规则论之的话就卖不出好价钱,进而是从装备到训练也都透着一股廉价劲,这就让能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红丝锦云总是愤愤不平。而他在与河青人的交战中明显发现了力量上的差异,虽然有信心带着伙伴们为了保护家园而竭力一战,但在“劣质”装备的拖累下就只能饮恨被俘。 当然所谓的劣质就主要集中在甲胄方面,身为小地方的缉贼署成员完全没意识到武力装备上的革命。整个王国都在向着容易制造、且容易训练的火器方面演进,这才会渐渐舍弃了沉重且效用渐渐降低的甲胄。 然而方向是方向,一直训令之下是将许多防护都完全封存起来了,但是相应的火铳和训练却没能及时到位。这便是金格腾人在遭到突袭时难以做出有效预防的原因,不是他们不想保击退入侵者,而是在硬件和心理上都相当缺乏准备啊! 如此一来就很容易让他们产生“非战之过”的错觉,总觉得若是摆开阵仗、完善准备重新再比过的话就未必会吃亏。以这种不服气的心态也就常常会出现偷奸耍滑的犯懒行为,这么做的人不仅是故意在搞软对抗,更已经有在筹备着进行逃亡的事宜了。 已经确认了若干处武器、食物和工具的所在,如何驾驭当地的牲畜也安排了专人去仔细学习。至于集结的信号、举事时的攻击目标和撤离路线都规划得清清楚楚,其中有不少是出于一些专业军官的反复勘察和推演。 但是仅仅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也还不够,早在红丝锦云被释放出来之前就已经出现了行动延后的判断,而且这还得到了内部所有人的赞同。毕竟他们是在一个草木衰败、万兽匿踪的季节里被掳到双月之星的。 就周围的气候而言完全是一副寒风呼啸的见鬼时节,也就是快要被饿疯的野兽才会在此时到处晃荡。所以除非是想要找死了才会打算在这样的时节逃入野地之中,不如多等待、多筹备一阵子后再做决定。 那时野外就该长出茂密的植被了,那么就算是想要躲进其中也可以获得足够遮蔽,而不至于被随便飞过的那个家伙给看个清楚。就是在消耗完自身粮食之后的食物补给也不至于太过紧张,或许可以勉强通过打猎和采集的办法来支撑下去。 其实这样的队伍在金格腾人以及卡托恩人之中都有不少,只是因为语言上的沟通不便才各做各的。甚至并没有意识到还有其他人也在准备着与自己相同的事情,就是不知他们在发现别人惦记上了自己目标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而此次的野外之行就算是将彼此暴露了出来,他们一下子就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是在孤独中谋划。原来在平时接触不到的圈子中还有这么多的反抗力量,那么为何不集结在一起以凝聚出更大的力量呢? 红丝锦云一想到这里便说干就干,他一边小心用棍子插着肉干为河青人弄热食物,一边以面部的颚片轻轻撞击出低频声音。如此声音对于在可接受阈值之外的,但对于金格腾人而言则只是略微有些低沉。 “看来这次逃脱计划是没希望了,但我们可以同那些小家伙联合起来。我看那些该死的妖魔一点都不防备他们,所以在打探消息和输送小件物品上很有作用的。找到机会了就要同他们的头领谈一谈,我们不应该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压抑着心中兴奋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但是在附近的同胞们却一点都不买他的账,甚至直接就有人压低了声音发出嘲笑:“真可笑,那些小畜生本来就是和妖魔一伙的,有人看到他们拿着武器跟着抢劫来着。你竟想去同那些小恶棍们谈这事,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而且到时候谁来谈?你么?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们的头领呢?” “我……” 带着兴奋之情展开商量的红丝锦云一下子卡在了原地,原本心中对于自由的畅想也跟着变成了虚幻的泡泡。来自充满戒备的冷言冷语直接就让热乎的内心瞬间凉透,他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 领头者,或者是在混乱中逐渐磨练出来的可信之人,这样的人物早就该在被掳掠而来的同胞内出现了。像是自己只能一直待在暗河深处的监牢中受到格局,虽然在那里也出现了一些较能服众之辈,但真正在混乱中跑上地面的却只有自己一人。 所以他现在是未能融入地面上的群体,也与地面之下的熟人和战友们相脱节,正是处于一个两便都靠不上的尴尬境地。以如此身份能站稳脚跟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再要做出更多表现的话就一定会变得难上加难。 发出诘难的金格腾人也看到了红丝锦云变得有些僵硬了,于是就带着得意教训道:“虽然不知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到了新的地头就该认认规矩。大家毕竟都是同胞嘛,跟着我混就一定没问题的!你可以先从……啊!” 但这个面部长着硬壳的家伙话没说完就挨了重重一击,他在猝不及防下就一个跟头栽进了身前的火堆中。 第2419章 地位 “认一认新的规矩?这个我同意!” 红丝锦云边说边抬脚踹翻另一个面露惊讶的同胞,等再要向下一个家伙出脚的时候却踹了个空。毕竟就算是再傻再呆的家伙也知道该趋利避害来的,谁要是依旧蹲坐在原地等踹才是脑子有坑。 于是凑在一起忙着加热食物的奴隶们都被吓得骇然而视,就是附近的一些神教信众也被惊动了,其中更有三五个凶厉之人拔出利剑就走了过来。可是在看清不过是奴隶内讧后就放缓了脚步,并且还带着不屑的表情嘲笑道: “哟呵呵,这是大狗二狗争狗王啊!” “没想到跑到这破林子里还有这乐子看,唉你们说谁能取胜?是这个浑身脏兮兮主动出手的?还是那群被他打得冒出真火的?” “嘿嘿,随便谁都行,我就想看他们打起来。今天必须得见血,最好一次就能治了他们的病!” 这几个信众不仅是嘴上幸灾乐祸,在行动上也都是将武器垂下站在外围露出冷笑,就仿佛是在观看一场可笑的牲畜撕咬似的。以其身份还有手上能杀人的利器便让许多奴隶避之唯恐不及,于是就算无人吭声也顿时空出了一大片场地,仿佛是专为这几人准备的特等席一般。 手上脚上一直在不停追打的红丝锦云其实一直悄悄在观察河青人,在确认了那几个家伙的反应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等一转头就将挥向同胞的拳头就砸得更快更猛烈了,他准备在事情有变之前先立一下自己的规矩。 尽管是才走上地面没多久,但他经从当初接触自己的老画师那里打探到了很多,所以对于河青人的性格已经有了个初步的猜测。那就是这些家伙的本性同吉丽奇城中的市民很相似,同样是好逸恶劳且爱斤斤计较,同样是爱看热闹又心性冷漠。 只不过前者由于到处征战和杀戮的缘故便更野蛮些,也更嗜血一些,所以在见到打斗的时候未必会立刻阻止,而是会以高高在上的心态旁观一阵子后才介入。这样的猜测倒是来源于自己在缉贼署中的亲身经历,在处理大街小巷中的混子时未必需要立刻制止,他也曾多次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去看着那些下层的撕斗。 眼下带着狠厉奋力撕斗的人换成了自己,而带着残忍兴奋观战的家伙则换成了可恶的异族。清晰认识到这一点的红丝锦云虽然觉得非常无奈,但是在别人的地头上也实在是硬气不起来,那就只能向着自己能动手也敢于动手的方向挥拳了。 比如那个最先表现出排斥情绪的家伙,通常在一个团体中优先说话的都会比较有威望,即便不是一片区域的领头人也多少能管得住几个人。先找这样的家伙下手就算是热热身,甚至还要摆出一副谁敢帮他就针对谁的气势。 但主要收拾的依旧是那个最跳最激烈的家伙,只要把这个刺头摁下去就自然能压服其他毫无主见的人了。而这点小场面一点都比不上城市复杂地形中的突发事件,以从缉贼署那里练就的近身缠斗战法而言自然能做到轻松应付。 于是不出几个呼吸就让争斗快速出现了结果,但这令站在边上看猴戏的河青人却有些不满。他们原以为会出现一场蹩脚但持续时间不短的热闹可看呢,结果三两下就结束了交手还有什么意思? 其中一人就重新抬剑指向红丝锦云,并且带着恶意命令道:“好了小子,双手抱头蹲下,若有反抗就格杀勿论!这话我就重复一次,你能听懂听不懂就这么地吧。” 其实类似的把戏以前就用过很多次,无非是某些嗜杀的家伙在神使下令禁止滥杀之后的小小对策。但是这样的做法其实也瞒不过全程在旁的幸存金格腾人,或许一个两个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但试的多了就总有人能找到正确的做法。 被利刃所指之人便非常老实地收手蹲下,曾经在官方治安机构中谋职的他在此时产生了荒谬的感觉。仿佛喝令出声的异族是威严的缉贼官,而带着不服气照做的自己则是个最大恶极的可恶罪犯,而接下来还会有一场权威审判在等待着自己似的。 其实这样的感觉也算是部分正确,因为河青人的确是在维护现场秩序。当然这种事情也只存在于他们控制的范围内,在河青人剑下的秩序中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已经分好了位置,一个外来的丑奴要破坏了规矩就自然得受到惩罚。 或者说河青人只在自己的家乡才较为遵纪守法,一旦离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往异族之地后就会变得暴虐无度。不但是从小到大所遵从的规矩都会根据具体需求而有所取舍,这是会将内心中的凶残模样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而且就连丁点的掩饰都不去做。 至于这种并非城内、也并非异界的地方确实稍有些模糊,因为大部分人都对所处的领地不熟悉,但是只要一抬头又的确能望见远方的城池轮廓。所以人性和兽性便掺杂在一起展现了出来,随时都可能因为一点不大的缘故而有所转向。 只可惜闹事的丑奴老老实实地跪下去了,虽然就动作上而言并不算是特别标准,但是这种顺服的姿态也使其失去了借题发挥的理由。或者说硬要将剑刃刺下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但这必然会造成某个人的财产损失,自己又何必为了这个家伙而破费呢? 一个异族的性命就在一个河青人的心中与财产做了衡量,得出的结果就是依旧有抠门习惯的家伙决定还是忍一忍好了。不过心中气不过就还是踹过去一脚,然后边揍边骂骂咧咧发泄心中的不满:“叫你穿的这么脏,弄脏大爷的鞋了!叫你瞎瞅西瞅,知不知道让人很生气啊!?叫你胡乱挑事打架,很能打是吗?很能耐是吗?那你尝一尝我的脚丫怎么样?混蛋!泼才!河漂子……” 第2420章 惩戒 对于讨厌丑奴的惩戒在当众进行着,拳头打疼了就上脚,脚踢得疼了就上棍子,这样熟知如何自我保护的红丝锦云都觉得有些防不住。他只能堪堪护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以免致命伤,而在无能为力的地方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按说暴风骤雨般的痛殴怎么也该换来几声惨呼,但是已经下定对抗决心之人是绝不肯当众认怂的。红丝锦云透过自己的臂弯狠狠地看向刚才被自己揍的几个家伙,颚片撞击间就发出了只有同族才能听到的声音:“以后就按我的规矩来,不然这只是开始!” 先前被揍的那个最狠的家伙倒也不含糊,直接就站在数步之外回击道:“你先活下来吧,要是继续被打下去也没什么以后。” 红丝锦云的声音不被河青人听得到,但是不代表他们听不到别人那带着恨意的回。由于听不懂具体说了些什么就都当成坏话来理解,于是当即有人扬剑喝骂道:“贼奴才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想喊冤?是不是想谋反?你来,你敢过来嚷嚷吗?但凡再多说一句就攮了你!” 叫骂间虽然想一剑劈下去,但是临到了一半由于想起这是他人家的财产才又硬生生的收住手,转成以一个正蹬向着那家伙的腹部踹过去。这一变化就相当是无意中做了个假动作,原本正弓腰防着上路的金格腾人没想到下路挨了踹,于是便难以反抗地就被踹倒在了地上。 新伤旧痛加起来可不是说笑的,直接就令那挨揍的金格腾奴隶“啊——啊!”地惨叫个不停。这一声声拉得相当凄厉的叫声甚至比刚才的斗殴还能震动营地,许多原本避风休憩的河青人都因此而在惊疑不定中起身。 “哪里在叫唤?” “是遭到袭击了吗?野兽还是贼匪?” 还有相当人直接就将手扶在剑柄上互相询问,更有那行动力较强之人接就冲着惨叫出现的地方跑来。等到了地方后才发现只是虚惊一场,于是有人就发出了不满的笑骂,还有人直接就是转身走掉了。 那不过是个蜷身倒卧在地上的丑奴而已,从其身上遭受的灼伤和外壳的碎裂就知道伤的不轻。别人如何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作践得凄惨那是别人的事情,只要没太干扰到周围就无人愿意介入干扰。 最终只有少部分对事情产生兴趣之人才留下来看热闹,这也算是吃饱喝足休息够的闲暇娱乐吧。有此一变就令动手的河青人有所收敛,他们虽然知道自己继续做下去应该没有什么障碍,但还是担心过后会传出暴虐无度的不良风评。 需知原本崇尚的规则不存在于异界,那是因为去往异界动手的人们都一起放下了底线。再说有许许多多的街道阻隔、有许许多多的房屋和门窗遮蔽,很多时候无论是做了什么都不会有外人敢来介入,那么在行恶的时候自然也就不会有所顾虑了。 而在河青城内却得一直遵守不逾规矩的惯例,哪怕其中不少受到了四娘的破坏也会按照惯性持续一段时间。大家这么做的缘由倒不是为了长出一圈子茅草的土城墙,不是为了城中新旧不一大小不等的房屋,而是因为在这座城邑里存在着许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啊。 今天你或许在家里做了一件好事或者坏事,但是以河青城的无聊程度就能在第二天传遍全城,并且还搭配上许多人的朴素好恶。在如此氛围下生活就得格外注意个人风评了,不然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众人的冷脸相对。 所以有些事情可以一个人的时候随便做,几个人的时候有选择性的做,而在人数越来越多时却是绝对不能去做。即便清楚彼此都是个什么玩意也得悠着些,更需要在每个人的面前表现出会被一般人所嘉许的特质。 有所顾忌就存在可以钻漏洞的地方,要继续对相关性不大的家伙饱以老拳就不合适了,随便威胁一下后就可以轻轻放过。但是主动挑起事端且不求饶的家伙就被教训一下,尤其是红丝锦云这种抱住要害不吭声的家伙更该杀鸡儆猴,不然大群的丑奴学着硬气起来了那还了得? 说来这样的抽打踢踹也算是一种表演,就是要在希望压服的人群面前表现出自己很残暴,不服从就会受到惩罚的深刻印象。如此作为虽然会让当事人累的气喘吁吁,但要的就是将那印象深深留在奴隶心中,如此方能在以后管理时避免很多麻烦。 然而对于周围人群的表演归表演,原本挤在周围的奴隶们却是都很自觉地挪在了外圈。无论他们的身材是大是小都曾近距离看见过河青人的暴行,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都会选择避免靠近河青人,以免一不小心就遭到不想承受的波及。 只不过几乎每个人都小心地将分配在手中的食物护得非常仔细,生怕这些并非是进入自己肚子的东西遭到弄脏。 毕竟河青人已经在红丝锦云身上抽断了三根树枝了,看这个停歇不下来的样子似乎有用到第四第五根的趋势。至于惩罚的缘由则是与两个方面有关,仿佛惩戒者要通过不断的示范以让大家来长记性。 一个是这家伙伤害的奴隶算是某个河青人的财物,那么就理所应当地要遭到相对应的惩戒,随后才能由这个闹事奴隶的主人带走。另一个则是在打斗中弄脏了部分食物,这种不珍惜粮食的做法也是河青人所痛恨的,所以同样要遭到一顿不轻的惩戒。 语言半通不通的卡托恩人能理解个大概,刚刚被抓来不久的金格腾人则是主要靠猜测。但他们都能看懂河青人频繁举起被弄脏的食物,然后每高高举起展示一次就会抽打一次红丝锦云,这就使得再愚钝的人也能猜到是为什么了。 所以粮食必须得保护得非常好,倘若丢弃或弄污这些东西的话都会遭到严酷的惩罚。虽然这样的共识在以前就根植在奴隶们的内心深处,但在棍棒的威胁下就会记忆的格外深刻。 第2421章 力量之外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干嘛把这里搅得这么乱?” 气喘吁吁跑来的红衣隔着十几步就在叫喊了,她在急切中只以为是不驯的丑奴们在互相打架。如果只是几个家伙打架的话也就罢了,但看情形似乎是引发了众多丑奴在边上围观的情况,要是继续持续下去的话又有谁来烤制食物呢? 本来心中所顾虑的就是绿通过手镯终端提出的要求,但是在跑近之后才意识到周边竟是丑奴占了绝大多数。一贯以来的危机意识就让她立刻将自己的小刀也拔了出来,然后才站在人群外数步远的位置继续下令。 “弄食物!快去!离开!去弄食物!” 以反复的词汇组合是最容易教授的内容,主要就是让某些名词和动词同特定的声音联系起来就成。一次两次教不会没关系,反正会有大棒子抡下来叫人清醒的,而后的第三次第四次学习就会有人认真记忆了,但凡有偷懒或蠢笨如猪的家伙都会留下更多的伤痕。 所以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令围观的丑奴们浑身发颤,加上河青人那其他种族不同的嗓门就立刻能让奴隶们做出确认。于是原本一根根竖立在原地的“木桩子”就立刻行动了起来,那反应速度就仿佛是被鞭子给连续抽过了几次似的。 其实在各家各户的训练中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但凡不听话或者反应慢的都会立刻抽打过去,就是家中的大牲口也不会遭到这等待遇。至于是牛皮鞭子、草鞭子还是木棍就全看手头边上有什么,据说曾有人撞上了附近盘着一圈金属锁链的,而后就只能是卷在草席子里丢进排河中了。 鉴于如此粗暴的调教就让许多奴隶产生了条件反射,但凡有口令下来就要立刻去执行。表现在眼下就是有的人转身跑向自己先前所呆着的火堆,有的是就近寻找距离自己最近的火堆,仓促之间倒是有好几个家伙互相撞在了一起。 通常选择的是在闷哼声中跌倒在地又赶紧爬起来,完全无暇去顾及找另外一人的麻烦,不然可能被找麻烦的就会轮到自己了。而且这些跌倒之人首先并不是查看身上是否受了什么擦伤,反是先紧紧将食物抱在怀中后才小心离开,由此也可知刚刚发生的当众毒打都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啊?这么驯服啊?刚才都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红衣抚着胸口低声自语了一句,她不由暗笑自己刚才真是反应过度。几十上百之众的奴隶可实在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就算每个家伙只将分在手的食物丢出去也足够将她给砸翻了,却不料会在一个娇女子喝令过后轰然而散。 有此一经历就让她不由更加看轻奴隶们的胆色:尔辈不过是会哭会笑的大牲口罢了,危险程度甚至都比不上街头的野狗。 但是在众人散去后依旧还有人在不停地施暴,且从其外形和叫骂上就能辨认出这是个河青人。红衣见状虽然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但考虑到自己 没理由为了一个奴隶而呵斥信众,所以选择了在获得安全后先行收刀入鞘。 不持有武器就不存在危险性,再露出倾倒众人的微笑后便多少能起到些安抚效果,并且随着她的靠近也就让不断实施抽打的信众不想造成误伤。于是红衣在一个字都没说出的情况下便带来了改变,甚至于当事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绿那边就要过来了,据说有两三百人呢。神使和涛都在那支队伍中,等靠过来了就需要吃些喝些东西,还是让这些丑奴们赶紧忙起来吧,不然到时候恐怕会有些不够。” 红衣至此并没有要求以她的名义做些什么,她很清楚以自己的名声在河青城以及神教之内都很有限。眼下就需要在狐假虎威的模式下提醒将有更多的河青人到来,而且其中还有两个家伙算是河青城内的知名人物。 这样一下子就将事情拔高到在场人等都不得不认真思量的地步,所以刚才还非常凶悍的几个人便流露出了局促的表现。要知道这可是面对同样数量的敌人时也敢于一战的男子,但转在了平常不善于应付的事情上就突然变得可被拿捏。 红衣在确认自己掌握住了情况后便轻轻掩嘴一笑,随后就轻描淡写地让几人都收了武器。但在接下来面对一个奴隶时却感到了些惊讶,因为她发现这个丑奴居然努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那颤颤巍巍的样子像是随时就会倒下去一般。 但是身体发颤只是因为难以控制躯体,若无人干扰的话其实还是可以勉强保持平衡的。将刚才事情看在眼中的红丝锦云死死盯着红衣不错目光,因为他确认这个丑陋的异族应该享有相当的权力,说不定就可以为侵害自己家园而负责。 至于是不是罪魁祸首或者是其中之一虽然不清楚,但也不是谁都能几句话就让那么多人离去和收手的。心中怒火始终未曾停歇的红丝锦云真是恨不得将眼前的异族给撕碎,但却因为自身实力不允许而无法实现这愿望。 所以仇恨的怒火有之,遗憾的心情有之,那就更不用提大喇喇的姿态中所流露出来的不驯模样了。哪怕是隔着物种和文明也能看到其中的部分信息,那就更不用提哪怕连半点恭敬都不存在的杀意了。 “呸你个贱奴!” “欠调教!” “竟敢冒犯圣女!?” 方才施暴的信众们正在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是在看到红丝锦云的表现后就没有任何迟疑了。他们当即就表现出英勇护卫教团成员的模样,上去一人一脚就将这个不老实的家伙给踹翻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红衣在看到男人竞相为自己出手时只是微微一笑,这是她从小就能掌握的被动技能了。但是在听到有人以“圣女”之名拍马时就不由得轻笑出声,并且还尽量在心中反复感受如此称号所带来的荣耀体验。 第2422章 价值之变 “圣女?呵呵,原来还有人记得这事啊……” 得到信众保护的红衣不由得摇头暗笑出声,当初在教团内部划分名号的时候其实最先拒绝的就是这个。以她曾经那千人枕的姐儿经历在河青城又不是什么秘密,真要公开宣扬的话岂不是让许多男人们笑掉大牙吗? 所以想要拼命遮掩过往的事情还来不及呢,她又怎好意思公然为自己配上圣女的名号?但事情怪就怪在虽然是在内部主动拒绝了,但却因自身那超众的面皮卖相又获得了这一名号,直到是河青城的武风渐盛后才逐渐没多少人在提。 毕竟在一个多数人都崇尚暴力的地方就得树立相应的典型,就比如四娘那样抡着大斧冲锋在前便值得很多人仿效,而王涛那样能挥挥手就操动力量服务的人就更是引来羡慕,河青城中就数这二人的拥趸有着最多的数量了。 至于红衣那不尴不尬的身世所能做的很有限,通常都是带着女子队伍负责后勤,比如烧水做饭或者做清洗什么的。但是姐儿的过往只会让平庸的女子们将她视为强力竞争者,所以即便是配合也只是在神教的命令下勉强服从,真正而言并不能得到几个有力的支持者。 即便间或照顾一下受伤的倒霉鬼或许能收获些好感,但她很快就发现这些活计也会被别人着急地抢走。虽然大妈小姑娘们那甜蜜的话语满满的都是不想累着了她,但只要看看那些戒备的神色就知道是为什么老,无非就是怕勾走了大小男人们的魂罢了。 混到眼下能在教团中说上话的位置已经没人敢欺负她了,但是在以往形成的偏见却依旧束缚在身边。以至于红衣每每想要动用权力的时候都只能拉大旗扯虎皮,基本都只能将自己挂靠在四娘、王涛以及神教的名义下,但凡偏离了一点就会立刻发现自己的话语不好使了。 或许依旧可以凭借自身魅力去拉拢几个色迷心窍的家伙,但是这个选项在决定与王涛绑定后就自动作废。也就是所得远远超过了舍弃的部分才让她会义无反顾地继续下去,不然某个男人的头顶上恐怕就会出现茂盛的大草原了。 红衣淡淡地对献殷勤的几个信众们露出微笑,既算是给了他们想要的精神奖赏,但也不至于让自己释放出的信号太过。唯独就是看着倒在地上努力挣扎的丑奴觉得有些碍眼,所以便抬头向着周围询问道:“这个家伙是谁家的?怎么没教好就放出来了?赶紧领走管一管吧,不然以后恐怕还会出事情的。” 以河青城的现实就只是释放了一些卡托恩人,那还是在同强敌战斗时取得了军功才能获得的待遇,但显然希望有更多人手干活的河青人并不会轻易这么做。也就是说其余从异界捕捉回来的丑八怪都是毫无疑问的奴隶,那么既然是这样的关系就得有主人,同时也就很容易找到该由谁来为此负责了。 然而周围信众们并没有哪个站出来承认这一层关系,在良久没人做出回答后就让人们不由得向着远方看去。或许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个奴隶的主人并不在附近吧,若是派了人到各处大声通传又是否能叫来呢? 不过红衣只是将这事情在脑中过了过就否决掉了,因为眼下队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另一支队伍汇合。准备食物、划分休息场所、到时候彼此交流各自所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做这些琐碎麻烦的事情。 所以她最终就是交待了一句:“拿绳子好好拴起来吧,等它的主人来了之后再牵走,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话说过之后便将目光放在几个信众身上,红衣想要借此观察一下各个人等在此时的反应。结果就发现只有几个不怎么熟悉的毛头小子才四处找来绳索去捆绑,而曾经的恩客只是笑一笑后便站在原地不做多余事情。 看到是这个样子便多少心里有数了,可以依靠和暂时能驱动的人群果然如先前所想的那样。 毕竟能付出多余支出的肯定是因为家有余存,那么她平日里的客户也就限定在了若干个相对固定的群体中。要么是家族或自身有着不错的产业,所以每个月都能对于自身的时间和财富做出自由支配;要么是肯耗费年轻力壮的身体去换取苦力活,以通过忍常人不愿忍的辛苦来换取一次酣畅。 若自己依旧是姐儿时还可能说动几个相助,至于代价也无非就是哼哧哼哧地滚上一圈。可若是一门心思跟定了王涛之后就再没那些人前来献殷勤了,因为都知道各自的力量和地位是争不过的,甚至还想能有多远就躲多远不再相见的为好。 至于河青城中那些既缺乏产业又缺乏力量青壮就不一样了,以他们过往的经济条件只能去干一些不那么辛劳的活计以度日。而在原本那种没多少技术含量的环境中就得小心积蓄财富,不然一个季候性的波动就能让他们立刻面临绝境。 即便存在青春期的躁动也要在勉强度日的压力中反复衡量,所以带来的结果就是并没有哪个家伙敢于付出沉重的代价去偷吃。最多是对这百里之内最美丽的女子远观偷瞧加妄想一番,然后心思就整日整日地魂不守舍。 最大最大的靠近或许只能在梦中,至于能有多精彩就得全靠各自的妄想能力了。 然而日子都过成了这样本来该是认命的,但是命运突然毫无征兆地丢给河青城一座黑门,并被有心之人牢牢地抓在了手里。努力战斗掠夺就可以获得不少的财富就这样快速实现,于是城中的许多原本一无所有的青壮们都为此而变得癫狂。 但是抓住改变自己命运机会的不止各位冒险者们,红衣由于自身人际关系和眼光的缘故更占便宜,自然对于自身命运的改变也就更为剧烈。 第2423章 可利用的条件 穷人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实现仓廪的富足,但是他们心头的欲望却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毕竟一直以来让内心躁动不已的不止是财富而已,所谓饱暖思可不是白说的,以往被压制起来的各种欲望都蓬勃地爆发了起来。 想要吃,那就大盆大盆地吃饭,大块大块地吃肉,而且将各种舍不得放的调料使劲往里头加。以往因为自身贫穷和避免灾荒的顾虑都丢在脑后,在经历了生死杀戮、在经历了物质快速丰沛以后就什么东西都想往肚子里填塞。 想要喝,那就大碗大碗地喝酒,还有醪糟果汁鲜奶等能想到的都肚子里灌,为的就是获得味蕾上的刺激。听过的没听过的只要够甜够香够辣够刺激就都可以伺候口腹,只要不怕胡吃海塞弄坏了肠胃就大可以使劲折腾个不休。 鼻子就在吃喝的过程中一并享福了,耳目则是在战斗中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在神教的赐予下也观摩了伟大暗流之神的“神迹”。可以说王涛建议的播放电影实在是很受欢迎,甚至就是文字语言不通这样的问题也可以被暂时无视。 大吃大喝和尽情的玩乐就是河青人在掠夺间隙中的表现,他们只会在黑门关闭的第一天和打开前的两天稍事休整。前者是因为连续掠夺了三日实在是耗费体力和精神,后者则是为了接下来的动手而蓄养精神,无论有什么过节或者不舍都不能造成丁点干扰。 也就是说如同以往的宁静只存在三天,然而持续躁动不已的年轻人们却发现自己总有哪些地方没法得到满足。等他们真正想清楚缺了哪样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摸不到红衣的边了,甚至还绝望地发现自己与那位佳人的距离居然是在变的越来越远。 甚至都不必打听魂牵梦绕的那一位去了哪里,因为他们在实施集体穿越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这女子的身影。当时很多人都是带着疑惑和诧异看待宣发现场的,可没想到那一日也就意味着与心目中的梦想再没机会。 至于很多人都在事后懊悔自己为何只顾着跑到异界去捞取财富,那些大把的激动和懵懂完全可以换成一些更有利的机会。等真正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因为之羡慕的暴富其实算不了什么,一个人人仓廪富足的地方就依然是泯然众人。 曾经偷偷窥视过的女子依旧不是自己够得着的,不但以在教团中的身份而言就是重要的组织和参与者,甚至还一转身就傍上了名声越来越甚的外来户。也就是城中其他的姐儿们都发现自己的生意好了起来,甚至是加班加点都忙不过来,而且还惊恐地希望不要在被那些虎狼之辈们找上门。 不过有了可发泄的方向也只意味着生理上得到了舒缓,但是那些个年轻人们都不会去看身下躺着的人长啥样子。因为他们宁可闭着眼自我欺骗是在与梦中情人相好,而不愿承受那只是一厢情愿的替代品。 有能力、有想法、还财务独立,再加上存在着不切实际的妄想就会做出很多荒唐的事情。虽然表现出来的是尊崇红衣要求捆住了丑奴,但在那里却是无条件地服从和想要多获得一些青睐,至于之后能有怎样的发展却是一点都不去考虑。 虽然傻是傻了些,但是能利用的话又有谁会嫌弃呢? 红衣接下来就刻意与这几位年轻人多做交流,一会是问问他们的名字和住址,一会又是问问他们身上的伤痕如何得来。这样在公开场合能做出的亲切举动就让那几个信众分外开心,以至于人家问什么就老老实实答什么,仿佛恨不得将自己的心窝子都掏出来一般。 知道衡量利弊的成年人虽然在眼中流出了羡艳之色,但一想想这女人身后的男人就顿时冷静了下来。他们立刻就不想继续待在这附近哪怕一分一秒,统统都各自找了借口返回原来的队伍中去了。 眼观六路的红衣将各自人等的选择看在眼中,她的嘴上却是接着献殷勤的小伙的话题在闲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看不出来你瘦胳膊瘦腿的还挺能打,那一定是小队里都要依赖的人物吧!可惜今日突然出了让人头疼的事才得跑出城外,即便是想要汇合起来也是这么地费劲啊……” 前面一句将那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哄得心潮起伏,仿佛自己一声令下就可以号令成百数千人一般。但后一句却立刻勾起了他心中的不满,于是便想都没想地抱怨道:“就是!本来好好地在家里吃肉喝酒多舒服,谁知道却突然得离了河青城跑到这种野地里。要是让我知道为何会这样就一定得让他们知道厉害,以后可千万不要打扰我们的安宁了!” 话语中只是在发泄情绪和逞能而已,至于是让谁知道厉害以及如何不打扰安宁却没有头绪。仿佛只要这句话一喊出来就立刻会有人站在边上认领似的,没头没脑的样子就令红衣不由得捂嘴轻轻笑出声。 大脑都用在逞能和讨好上的时候就会变得弱智,倘若再看到了心仪女子的动人微笑就更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即便是遭到了嘲笑也以为是以自己的机智和勇敢打动人心,以至于没多想就摸着后脑勺傻笑了起来。 “嘿嘿嘿……” 红衣觉得把握得差不多了才不再戏耍,她接着就是发出了自己真正想要传达的意思:“可不!就是要安宁才能过的舒坦呀,照我说是人越多越安全,起码再有之前那些狼群也不用怕了,直接数百人围成圈就能让它们一个都跑不掉!哎我给你说过会就要过来三百多人,而且都个顶个的是咱们河青城的好汉!只是来去匆忙间一直都没工夫吃饭,所以我才向大家讨了各自的丑奴来弄吃的啊!” “好!人多了就放心了!咱们一定能保护好红衣的安全,不论是豺狼虎豹还是别的什么都通通切碎了下锅!” “好!” 第2424章 武力之外 曾经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就锻炼了识人之术,在不利情况下依靠讨好的技能求生则练就了鼓动的技巧。红衣可以说是或主动或被动地掌握了一些常人所没有的技能,再加上自身条件的先天丽质远非常人能比,所以只要表现得恰到好处就能发挥出数倍效果。 连诱导带勉励的交流仿佛春风一般拂过了一堆年轻人的内心,什么都没有许诺却令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干劲。有些人不但是觉得这阴郁的冬天里突然光明了许多,就是腿脚上的酸痛也跟着不见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再稍微施加了一些略有偏向的言语诱导,红衣就成功令她所选中的人嗷嗷叫地冲向了干活的奴隶们。在亢奋心情的刺激下自然会急于表现,稍有看着手头缓慢的家伙就拿树枝抽过去,可以说是直接就无缝切换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 如此的鞭策不可谓是不严厉,树林中时不时响起的哀嚎惨叫声就是最明显的例证。即便是有谁心存偷懒之心也找不到半点机会,只能是哀叹着为将要到来的队伍制作食物,最多是在心中将盘剥过甚的妖魔们诅咒一番才算平衡。 别看要满足三百多人份的食物是多了些,但如果拆分给许多的人来做就能很快完成。甚至于当绿所带领的那支队伍出现在视野中时就已经全都制备好了,略显疲惫的人群只要一靠过来就可以领取饮食。 临时清理出来的分发场地保证了物品的井井有条,接受补给的人群也体现出了相当的秩序。这份配合若是在几个月前或许还做不到,可在河青城的人们通过暗门开始获利后就快速产生了出来,甚至于几乎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了。 有专门的队伍负责烧水煮饭,有专门的队伍负责将食物送到前线,当然带着大量战利品返回的队伍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各自内务。可以说林子附近的行为只差了随时换洗的衣物和清洗场所,除此之外就与以前在暗河中所经历的事情并无二致。 河青人为了获得更多财富而在效率上下手,为了提高效率又改变了自身的习惯,以至于在行止之间隐隐有了军队风范。这样的情况看在被绑缚起来的红丝锦云眼中实在是觉得非常糟糕,他以前只以为自己遭遇的是一群匪帮,没想到就现在看来还是有了相当组织纪律性的匪帮。 虽然在嘴上具体描述不出来这样的状态是什么,但他完全清楚这种分工的明确和无需语言沟通便完成的配合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每个人都在自己进行的方向上不断提高技巧,而在共同合在一起之后便会爆发出数倍的力量。 就他观察那些正规军的训练时便察觉到了这样的倾向,可没想到在另一群异族的身上也看到了如此行为。急切间便扭动着身躯想要稍事挣扎,但立刻就会有专职监管之人拿着木棍上前管教一番。 劈头盖脸的抽打声就是河青人听到了也会皱眉。那就更不用提初并没有多少融入感的外人了。傍在金头身边的阿狐就带着一脸惊讶之色靠近了事发之地,并且带着好奇的神色问道:“这个……“玩意”怎么了?干了啥惹人生气的事情吗?” 呼哧呼哧不断地挥棍总归是耗费体力,本身就觉得疲劳的监管之人便借机停下手,然后才很简短的作答:“闹事呗,还有就是不服气。那就要好好抽一顿打服,你要不要也来几下?” 说话间就将手中的树枝递过来,似是在邀请阿狐一起来试试手感。纯粹就是好奇心爆发才凑过来的后者自然不愿意费那劲,于是赶紧摇晃着手中干粮表示婉拒:“我?不了不了……还吃东西呢,万一弄脏了可不好。就不打扰您“干活”了!” 外来的女子大概能理解河青人所做的事情,那就是在如同训牲口一样地调教异族。要的就是以后能获得个分担辛苦的劳力,所以一有呲牙尥蹶子的迹象就得上鞭子“纠正”过来,不然在那牲口身上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就全都浪费了。 不过她在走远了没几步后才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觉得这个正在接受教训的家伙似乎很眼熟。仿佛是之前跟随队伍进入暗河时曾经见过这家伙一面,但至于具体细节却是不怎么清楚,这大概是因为在当时情况下太过慌乱的缘故吧。 但是那股带着腐烂气息的恶臭味是不会变的,挂在胸口上大大的怪异标记似乎也存在于这一个人身上。阿狐还刻意重新绕回来继续观察了一番,并且越看越觉得是自己在暗河中所放出来的那个倒霉蛋。 记得当时已经是得知了黑门有警的消息,所以自己就同许多人一起乱哄哄地沿原路撤离,而无论怎么问也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只伸向门外的手臂就在此时被阿狐给看到了,以常理而言便自然认为是不幸受困的倒霉蛋。 没多想地上前去抬起了门闩却被臭气熏得头晕脑胀,而且随后就发现在内关押的都是些气息奄奄的异族。只有个还算有些行动力的家伙能够扑在门口上求救,记得那家伙的穿着与眼前这一个实在是相似的很,至少从气味上就能分辨出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其实也由不得阿狐总是以气味作出对比,这都是由当时稍微偏离主干道的环境所带来的后果,一般人也没法在那种昏暗的环境下看得清楚。能发挥的也就是除去视力之外的听觉和嗅觉,起码阿狐就记住了那卫生状态恶劣的异族气息。 当再次见面后虽然已是换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因为种族差异的问题也难以辨析某些外在的细节。所以最终就只能靠着味道和穿着来分辨,而红丝锦云也恰在此时回忆起了什么,于是便抬头定定地看向了阿狐。 他虽然没能在气味上记住太多,也不是很能分辨出邪恶异族的衣着有什么特点,但大体上还是记住了当时所听到的嗓音。 第2425章 阿狐 “是你!那时候的……” 两声不同的发音所传达的却是差不多的意思,这不能不说站着的和坐在地上被捆着的人心态相近,只是在部分情绪上有些细微的差别。 作为外来户的阿狐还没资格从黑门中获利,所以对于这可分配买卖的奴隶就只是可怜,而没有产生觊觎和索取之心。但若换了一般的河青人知道这个异族没有主人的话就未必是现在这副模样了,恐怕会立刻找到教团成员询问能以怎样的价格发卖。 作为到现在还没有低头的红丝锦云虽然心存对抗之心,但那基本是针对给自己和族人们施加罪恶的异族。谁带来了伤害、又是谁在关键时刻放了自己还是能分清的,那么就不至于将所有的入侵者都当做邪恶妖魔,多少还能从中找到几个心善之人。 于是稀树林中便有两个种族不同之人都暂时放下了敌意,并且睁大了眼睛努力去看清对方的样貌。 “我说找了半天怎么看不见你,在这干嘛呢?你抓的?”一声大大咧咧的声音就在此时插了进来,不知前因后果的金头仿佛是对一切事情都很好奇。 阿狐一听这没头脑的话就不由笑出声,她一直都觉得这个小子还没长大,但在这时也只能老实解释道:“我哪有这本事?来之前就见他被捆住了打,而且就是硬撑着不吭声,所以就是看个稀奇呗。” 金头闻言就淡淡地说了一声:“哦,能撑能扛打啊。” 这在周围人等听来还以为是个没有什么意义的陈述句,谁料到这家伙接下来的举动。 一抬脚便正好踹中处于坐姿的面孔,随后再换另一角拉起大弧线照着腹部猛踢,如果那里有个皮球的话就准能飞出百米开外。之后便是双脚以又狠又准的踢踹反复施加上去,不出十几下就将红丝锦云的外甲给踢出了裂缝。 经由不同演化路线成长出来的物种会自带上一些防护,但存在于体表各处的骨甲也是有承受上限的。寻常的一些外来伤害还好说,但倘若是遭到了如此冷酷凶猛的打击就根本没有坚持下去的道理。 “打得好!” “就该那样踹!” 本来只是身处在附近的河青人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热闹,而在看清楚施暴之人后就顿时叫好出声。那感觉就像是一群闲人们看到了街头有人打架一般,先不管对方为了什么而动手都会大声鼓动,图的就是不用动手也能看到别人的头破血流。 而且也有些人在等着看热闹,不在乎奴隶生死的他们只想知道这家伙的主人是谁,而事后又是否会为了财产的损失而同金头着急。那么事情很快就会演变成教团权贵欺压寻常信众的戏码,当然如果换成英勇的信众反抗不讲理的权贵也很有意思。 总之只要能将这个无聊的午后打发过去就好,很多人都不会吝惜自己那免费的掌声的, 唯独就是阿狐的心突然揪紧在了一处,因为她意识到金头的面孔居然是非常平静的表情,居然不像一般人那样在脸上呈现出任何的狠厉之色。也就是说这个正在用力又踢又踹的人现在很冷静,又或者说并不将施暴的事实当做什么必要去做的重要事情。 就如同吃饭时不会拧紧了眉毛,就如同喝水时不会瞪大了眼睛,殴打这个发臭的异族就与砍柴生火一样极为平常。可以说金头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处于非常的冷静之中,哪怕倒在地上的家伙渐渐出现即将晕过去的表现也都不为所动。 会有如此行径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并未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恶劣,所以才能以平常心的态度去面对;一种则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同时却并不在乎,直接就将受其蹂躏的家伙当做了草芥尘土一般,哪怕是重伤杀害再多也不当回事。 以阿狐的立场是要傍上一个说话有分量的男人,这才能对己、对于出身的山村而言有所助益,所以她当然希望金头是前一种了。而且最好是头脑简单到轻易听信外人的话语,哪怕是胳膊肘向外拐的输送利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倘若金头是后一种人的话可就太不幸了,这不仅仅说明过往曾有许多人在其手中丧命,更说明与其靠得太近的话也未必会是什么好事。 首先一个安全方面就不知该怎么保证,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突然触动了对方的逆鳞,到时候恐怕自己也会沦为同样的下场吧? 这就好比带着全套渔具去钓鱼一样,若是鱼饵鱼钩连带着鱼线都被吞了还怎么钓鱼?甚至打发自己前来的狼皮哥哥也未必敢于出面相助,否则就是连鱼竿都折断的话可就更亏本了,莫非还要将灾祸带回村落中吗? 其次才是关于自己的诱惑能否起效的担心,毕竟一个被战场磨练得心硬如石之人想必意志坚韧,又岂是会被自己区区几句话给扰动心神的?所以可别努力了几月几年也没法换来一点便宜,反而是将自己的全副身家都倒贴了进去! “不过多少算是与这混货过了几日的,还真不曾觉得他是个果敢英勇之人,不然那股英雄气怎么都能看得出来!” 阿狐在中匆匆如此过了心思之后便下了决心,她立刻就上前柔声做出了劝说:“这个丑八怪是个什么货色?您又是怎样的尊贵,怎么好跟他一起见识呢?想想咱们大冷天的在外来回十几里地都不轻松,就别在这里费脚费鞋的了。不然若是突然热了冷了都容易弄出病来,你这会就算是去找了神使也没用啊!” 句句劝说都是在关心金头的健康,其中也隐隐点出来四娘依旧沉睡未醒的现状,所以眼下这个时候的确不应该继续闹腾。 “啊?哦,也是,确实有些出汗了。”听劝是金头有限的优点之一,他以袖子擦着头上汗水就向之前的看守表示了赞同,“行,这货果然如你们所说的扛打,我踹了这么一会就硬是不吭声,相比是极有骨气的。那这是谁家的啊?我要了,还请出来划个价吧!” 第2426章 归途(一) “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是想当冤大头吗?” 阿狐上前拍着金头的胸脯就说笑了一句,一般人在说生意时都恨不得狠狠压价呢,哪有这种不停地称赞货品还摆出任由对方提价的家伙?此人怕不是真如打听的那样全靠自家阿姐撑场面,平日里不过是个缩手躲在后面的混账货。 只是刚才那一通嚷嚷就让阿狐心中再无疑惑,原来自己所看中的家伙果然是个没头脑的。不但在做交易的事情懒得投入太多心机,就是刚才那通暴虐踢踹也不过是为了验证他人说法,真真正正是个心思单纯的大男孩。 当然所做的事情依旧是让旁人看了都浑身发寒的,所以阿狐就下定决心以后在办事的时候要绝对小心谨慎。不然一不小心在好处上受了损还是轻的,倘若又不知刺激到这家伙的那根弦不对了就会立刻遭殃,那岂不是跟被猪拱了差不多么? 既然重新确定了想法就要占据主动,于是她赶紧以金头的名义揽过了购买奴隶的资格。只是在周围问了一圈人后却没有收到满意的答复,因为在场人等居然都不知道这个家伙的主人是谁。 “这,这是怎么回事?” 问不出来情况是常见的事情,毕竟在这林子中已经渐渐汇聚了四五百人,那么在人声嘈杂之下就很难快速传播开来。可阿狐所惊讶的是所问之人居然都是实话实说,不清楚奴隶的来历就一概摇头表示不知,哪怕是以花言巧语冒领的情况都没有。 这在以往被商队坑惯了的山野之民看来可真难以想象,外面的家伙们不都是唯利是图的吗?他们怎么会有了便宜也不会想着去占?莫非是畏惧金头在城中的地位?又或者是一个奴隶在河青城中其实并没有多少价值,所以人们连占便宜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如此琢磨到时候就听到清脆物体相撞击的声音,看去才发现是那个挨揍的丑奴已经是昏了过去,而面部的难看颚片就在无意识的抽搐中整出了声音。若是再仔细听的话还能发现更多细碎硬块摩擦的动静,而这些只在艰难的呼吸过程中才有节律地出现。 “是什么在哗啦哗啦的?天太冷把席子裹衣服里了?” 随口一问就引得闲人俯身观察,却没想到循着那略显怪异的声音却看向了一片被踢碎的骨甲部位。大家都没想到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家伙竟会下这么狠的手,哪怕挨揍的家伙是个奴隶也未免有些过了。 你要么看他不爽就一刀宰了,要么是不愿看见他就呵斥着滚到一边,一般河青人都不会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但要是只为了验证一个想法就去虐待奴隶可有些过了,谁家要是饲养了大牲口都还得小心照顾呢,又何至于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虽然抓回来的家伙基本都被打发着去干苦活累活,可总有些事情还是不宜做得太过分。就算那奴隶是金头家的也不该无故受到那样的殴打,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这并非是他家的奴隶,说来说去就更不能随便伤害了啊。 也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才不在乎那些事情,只顾着站在原地嚷嚷去找所谓的奴隶主人。但是红丝锦云这种硬骨头本来就没有经历过分配和售卖环节,不但是身上没有留下沦为奴隶的痕迹,在归属上自然就不可能有哪个人站出来认领了。 认真说的话应该是在半天前还归属于教团看押,只不过由于阿狐的无知擅放而幸运地逃脱了监管。偏偏以河青城的能力来说并不具备严密登记财物的能力,所以即便是蒙混在队伍中逃了出来也不会有谁对他主张权利。 然而暗流神教的系统由于是在懵懂中形成的,故而还各方面的规矩上都存在着很大混乱,这是一个新兴组织所难以避免的问题。或许在存有原本规则和明文规定的情况下还能井井有条,但在一些模糊的空间上却存在着极大漏洞,以至于暂时需要用规则上的其他办法来处理。 “没人来认领他呀?好吧,那就先捆起来。等回了河青城再问问,真要是找不着主人了就当丢失之物来处理。先交公,然后再分下去。”动动嘴皮子就说出了自己的办法,金头不由得在心中为自己的机智而叫好。 可是但凡熟悉一般规矩的人都不由哂笑一下,因为大家都知道所谓的先交公就是交给了教团,那么等到要分下去的时候也自然得是由教团一起点头才能同意的。以金头身为教团成员之一的身份还能有什么悬念?能说他会压制住心中的渴望不去索求吗?那之后会出现怎样的划分结果就不用多说了吧? 这一番小波折其实并没有带来太大的问题,几百人在继续修整过后就踏上了归途,否则就没法在天黑之前返回各自家中。好在腾出手来的格鲁古人并没有坐视土著们溃散太过,至少还是对于最大的几支队伍派出了接引车辆的。 本来有教团成员的劝说就让信众们较为安心,再等看到了那若干艘舟船还大的车辆后就更是心定。于是大家在临走之前就齐齐收拾出了三处烈焰熊熊的篝火,更以临时制得的湿泥盖上去以制造出冲天的浓烟。 毕竟获得远距离通讯的手镯终端是少数,这只能通知到以教团成员为核心的疏散人群,但却没法照顾到更多跑向四面八方的人群。也就是一些简单易得的老办法才能快速传递信息,就比如若干堆早已约定好相关含义的冲天烟柱。 这办法在早期穿越时就使用过,那时是避免大家在植被茂密的环境下迷失方向,所以便生起了持久不灭的篝火以制造浓烟。而历经若干次穿越和紧急事态的刺激后有必要约定更多,并且还将相关含义编制成了歌谣来方便传播。 可以说新的获利方向总会带来相当的活力,而从中占了便宜的群体就不再容易因循守旧,甚至还会变化出许多新的花样。 第2427章 归途(二) “我们能和后方沟通吗?” “不。” “我们能立刻返回吗?” “不。” “那可不可以提供些光亮?” “不。” “你能换个回答方式吗?” “可以,这里以我为主。你可以提出要求,但能不能做到就不一定了。” “这真恶心,我要投诉你!” “随便,但得等到信号区。” “那就赶紧去往信号区!” “不。” 在行进中保持警戒状态是很耗费精力的,而米图卡还得不停地应付自己所拯救的人们。遇到不明情况的袭击后已经是过了几个小时了,她发现最初获救的人都普遍冷静且具备服从性,获救顺序越是靠后的人则会显示出的急切心情。 其实只要看一下每个人制服的保护倒计时就能明白了,毕竟维持一个人的存活总得耗费资源,时间耗的越久就对丧失资源的人越危险。除非在他的驾驶舱内刚好有那么个专业的防护服,这才能保证在更长的时间内可以继续呼吸和不被冻成冰棍。 然而米图卡必须硬着心肠扩大搜索范围,要知道分摊在她头上的营救配额还有一大半都没完成呢。这种不看实际情况只卡死数据的做法真令人厌恶无比,然而即便是这样也得全力以赴地尽快执行好。 相关的不满在搜救的队伍中是广泛存在的,抱怨的牢骚是在公共频道里反复出现的,但是在发泄过后还是要不停地拉长在外活动时间。因为推选官只是在内部网络上放置了一个公示牌,之前袭击中失踪的人数就非常详细地列在了那上面。 这个含义立刻就让大家清楚了原因,毕竟每一个失踪的人都是自己的战友,有的或许是一个连队的,有的则是一个部门的,还有的则干脆是上下铺的好朋友。如果不去救援的话就相当于见死不救,如果救援速度过慢的话则相当于刻意谋杀,所以只要是个人的话就得投入到救援中,断没有作出拒绝的资格和理由。 展示出来的数字就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仿佛放任着数字继续保持不变就是自己的耻辱。于是在搜救编制内的成员立刻就行动了起来,甚至还有更多的人也发出加入到搜救行列中的申请。 不过在具体操作上还没法全都答应,因为首先就是现存设备上相当有限,而且从外部而来的威胁暂时还没消除。对于申请中只能优先批准具备相当机动能力和战斗力的机甲单位,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搜救过程中的更多损失。 跑得快且能进行机动的好处自不必说,毕竟只要能摆脱敌人的攻击就是好办法,狼狈而逃总比被一个扑击瘫痪了行动能力要强。反正就已知战例而言并不指望着能给敌人带来伤害了,可以说机动能力的重要性还在攻击力之上。 但是这并不是说进行攻击绝无效果,就统计中发现只要不断进行射击就多少能给对方的轨迹带来干扰,而多做了一个拐弯就意味着多损失了一些能量。虽然不断向后进行射击的做法是浪费了一些,可若是这样做了就能将逃逸时间提高四成就很值得使用,无论机甲驾驶员还是后勤师都不会对此说什么的。 甚至就是一直在忧心物资损耗的管理会也顾不得太多,在可以掌控的资源中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同胞。即便是遇上了难以避免的损耗也想尽可能的保存一些,毕竟不知道自己这些残兵将在异界滞留多久呢,多一些人手的话就多一些等待的底气。 所以米图卡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重新进入了漫天的风沙中,哪怕在危险地带已经完成了若干次巡逻也得这样做。这其实还得怪在之前耍小心眼更改了巡逻轨迹,当时以为只要远离了那么多的大设备就能尽量避免遇袭,但同时也就错过了拯救大量同胞的机会。 以小心思而言是在完成任务和自身安全中选了个折中,但是过于偏向安全的结果就是带会的人数较少,而等再次顺着主路巡逻时就没那么多好机会了。毕竟派出去的搜索和救援队伍又不止她一个,并且冲着搜救人员而去的他们能带回更多的获救者,所以即便米图卡再去一次也只能是一无所获。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次就让她越来越焦躁,以至于觉得靠近黑门附近就像是在承认自己的无能和自私一般。因为那个搜救数字在每当有一只救援队伍回来后都会快速降低,这样就反衬得自己的搜救能力极为可怜了。 这种结果不但是她自己很不满意,就是不停打发人出去执行搜救任务的上级也很不满意。记得当时是在恼怒之下就给米图卡展示了被带回来的遗体,而且还就几个较为有代表性的死因做了简单讲解。 “你看看这个,外形轮廓是不是变异的很大?是不是有些扁?虽然她的制服都被砸得暴裂了,但其实也说明并没有受多少罪,基本是在地震时就很干脆地丢掉了性命。外伤虽然会带来伤痛,但若受到的力足够大的话其实是很仁慈的。 你再看看这个人外形就没怎么改变,而且从制服上也能看出是后勤部队的,我知道他能用嗓子唱出很不错的歌曲。不过这家伙其实才是个倒霉鬼,发现他的时候是一手抓住喉咙、一手伸向前方,周围还留下了不少挣扎的痕迹。读取他的个人记录就知道是被活活憋死的,这家伙以前有几次非安全程序的舱外行走,结果提前消耗了制服内的储备…… 总之我不知道黑暗中还有多少个这样的笨蛋,也不知道你的巡逻轨迹为什么总是这样偏,但能不能在下次给我多带回几个同胞回来?就当是行行好可怜他们,无论是死是活都行,当然最好是活的!” 当时的羞愧之情到现在还回荡在米图卡的心中,所以她需要尽快扩大搜救队范围和搜救成果。那么无论获救的家伙有多么着急也都没法满足,因为说不定在层层的风沙之后就有哪个同胞在等待拯救。 第2428章 归途(三) 抬眼看了面前一个圆圆胖胖的虚拟小宠物,肥嘟嘟的小东西到现在一直都是呼呼大睡的模样,偶尔的几次晃动着耳朵就像是在驱赶蚊虫。时不时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的米图卡一点都不奇怪这样的情况,因为这小东西本就是她调制出来的。 虽然看上去是个非常可爱的形象,但是以面目而言只是从素材库里随机选取的大路货。这个小东西所代表的其实是常规通讯的状态,有时候在行动的时候不得不将杂乱无序的声波转换成相对安静的图像。 如果能保持正常的通讯就会活蹦乱跳,如果外界只存在毫无意义的背景辐射就会扑倒酣睡,它只需要表现出这两种状态就够了。因为米图卡需要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周边细节的分析中,无论是发现敌人的存在还是进攻的先兆都属于更加必要的事情。 毕竟要一直用双耳聆听下雨般的沙沙声可真是折磨的很,损伤了听觉还是轻的,怕的就是在持续噪音干扰下影响了反应的敏锐性。临时弄出这样的小东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自身状态实时保护,在很多方面实现有效运用后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她内心虽然很希望这个酣睡不止的家伙突然跳起来,而且还活蹦乱跳地带来一些外界的信息,但在实际操作上却并不是这样的。因为最常发生的事情就是信号突然恢复了,并且还传来了维护人员的测试信号,但过不了多久就会突然遭到中断。 据有限的信息就大体判断是遭到了袭击,那么在后方存在的就是恢复通讯网络的能力和破坏的能力在抗争。而身处远方搜寻路线的米图卡已经是见证信号出现又消失数次了,从后方的静默时间越来越长就能知道那边取得了胜利。 看样子是还没找到对抗那个神秘黑影的有效办法,以至于虽然存在若干支队伍在平行地推进建设工作也招架不住。在获得这样的认知后就让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那就是坚决不去做出发送大能量信号的事情。 默默在持续不停的赤红色风沙中行进就挺好的,找到了同胞就将之解救下来,若是存在关乎性命的给养需求可以及时满足。反正超出了三十步之外就是视线难以到达的区域,只要自己不作死就大概率能蒙混过去。 因为她大概是猜测出那暗影的某些特征了,无非就是追寻着信号就如嗅到血腥味的野兽一般。而在遭到紧急情况下就要加大联络力度几乎是技术部队的本能,那也恰恰是因为这样的做法就给那黑影提供了明显的坐标。 如此看来就是低能量信号传递不了多远,高能量信号一传递出去就相当在黑暗中打起了火把。那么首先向你扑过来的未必是前来援助的战友,更有可能是之前就隐藏在黑暗中的狩猎者。 不然那些恢复失能信号站的队伍肯定都是秘密行动的,可他们为什么之前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在信号发出没多久后就相继陷入沉寂了呢?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说明那黑影的猎杀准确性,否则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在能见度之下如此能干的原因了。 “靠后一些,我需要将你的舱门切割开。” 一声命令立刻就获得了当事人的配合,几次噼啪声的闪烁之后就破坏了翻覆车辆的破门。好消息是一次性从中走出来四个格鲁古战友,而坏消息则是他们一等获救之后就纷纷要求得到物资补给,不然他们将在十几分钟后挨个死于窒息之中。 每个人的状态以及现有物资都在实时监控之中,米图卡浏览过自己智脑提供的数据后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以一点都不做商量的语气命令道:“匀一匀吧,这样应该坚持更长的时间。等再救出五个人就立刻返回,说不定前方还有更绝望的家伙呢。” 理论上可以由在场的高级别军官接管现场,至于是物资分配还是接下来的路线都能进行强势干预。然而被派遣到异界展开运输工作的基本都属于后勤部门的成员,那么从兵种、从专业能力考虑就不能僵硬地适用某些条款,只要牢牢抓住这一点就可以把握主动了。 米图卡以强势姿态直接就主导了接下来的行动,当然在软的一面也得展开相关安抚,不然回去后恐怕还得面临大堆的口水官司。为此从智脑中的自带程序里选取了安抚方面的应用,并且在一堆选项中点选了相关授权后就点击打开。 “我们现在面临着困难的时刻,不论是我还是在场的每一位都处在内心的煎熬中不能挣脱。但越是如此就越需要团结起来才能……”顿时便有米图卡的声音开始向颠簸中担忧不已的人们说话,如果稍有注意的话便能意识到是在使用短距离的频道在沟通。 只不过在受到她救援的十四个人当中有着不同的经历和偏向,话语中的内容也在开头结束后出现了渐渐的偏差。考评中是个刺头的家伙就会遭到恐吓,受伤之人会得到温言的安抚和关怀,有优异服役奖章的则会使用命令口吻要求其配合,对于有高学历的则会使用一些思辨性的对话…… 总之随着米图卡声音的持续就开展了若干对症下药的交流,主要目的就是让获救人员安稳下来。但如果在简易拯救舱内看一圈的话便能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十四个获救者同时在张嘴进行交流,就仿佛他们是在与十四个米图卡同时说话似的。 然而靠坐在机甲内的米图卡只有一个,并且主要的精力依旧是放在搜寻生还者和对外界的警戒上。对于安抚应用程序的执行只是偶尔看一眼跟进相关进度,只要确保随行的乘客们不会闹出什么麻烦就够了。 毕竟心情是否舒适只意味着用户体验,而安全能否得到确保则意味着彼此的小命,有时候做些善意的欺骗是必要的。 第2429章 程序更新 米图卡授予安抚程序可以使用自己的声线,并且还许可了在部分情况下予以某种程度的欺骗。只有能暂时迷惑住不停要这要那又抱怨不休的家伙就足够了,毕竟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还真不希望有太多的杂音环绕在耳边。 她希望的是能让自己和拯救的人们一起到达安全地带,至于他们的心情和感受都可以堆积在暂时看不到的地方。即便是程序说出了不合适的话语、又或是引发了愤慨让自己遭到追责也没办法,生而为人总是该有些需要承担的责任。 毕竟工具只是被制造出来去达成目的的玩意,需要为此承担责任的唯有刻意滥用的那能力的家伙。当然要追责也首先得是先让自己和通行的一帮混蛋们都活下来才行,窒息而死的大堆尸体是没资格继续给人添乱的。 只不过能具备这样的觉悟固然有利于坚定地执行任务,但并不意味着在这么做的时候就一定能瞒天过海。因为智能程序就只是程序而已,同样存在着先进、落后以及情报更新不及时的问题。 没过几分钟便有人面带羞恼地惊呼出声:“你,你竟敢耍我!” 将自己的拳头砸在舱壁上并没能引发多少人的注意,所以首先醒悟过来的人就立刻转头扑向了身边之人。他将彼此的头盔尽量靠近在一起后就大喊大叫起来:“大大家别聊天了,这只是款耍人的应用!一款老爷爷级别的应用!那娘们是在用程序打发咱们,根本就没想着解决问题!” 空气的振动先是传送到头盔上,然后再通过盔面的接触去振动对方头盔内的空气,这样就可以将闷声闷气的话语传递过去了。而如此消息在传递出去后也很容易得到验证,那就是打开每个人自带智脑中的交谈程序就可以了。 毕竟谁都有可能遇到些话痨的朋友,闭上耳朵不去听到话就可能有损友谊,但如果认真倾听的话则会发现有损生命。那么一款会根据交谈内容随机应变的程序就很有必要了,而且也可以在眼下这种情况里打开。 毕竟有血有肉之人首先会对那些指控做出辩解,要挽回自己在战友们中的可信度才是最优先的事情。但如果是一款应对范围有限的对话程序就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了,甚至还可能与另一款聊天程序继续配合下去。 交流经验丰富的程序未必不能察觉到自己被揭穿了,甚至还可以做出一定有理有据的辩解,但等毫无营养的对话进行下去后还是会继续接着话茬唠叨下去。这在正常人看来就会显得相当吻合了,仿佛某个人身边出现火灾、爆炸、抢劫或战斗了也要继续吃饭看书,那种不根据实际情况的行为真心不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于是相关的判断也就再也没有疑惑可言,附挂在机甲外的简陋舱室内顿时就炸成了一锅粥。 “什么?我们被耍了!?” “你怎敢这样!” “还真是个混蛋,居然摊上了这种不负责任的家伙……” 其实米图卡也不想面对这种情况,但在小动作被戳穿之后就不能继续装作茫然不知了。机甲内部的摄像头会将她当时的反应一并记录下来,而这很有可能会成为在事后进行评判的重要证据。 要知道机械制造和程序编写发展到深处自会带上各种保护,这绝不是一句意外事故就能掩盖掉内容擦除的。除非是碰上了同等级的敌人将设备的硬件击穿,又或者是遭遇了那黑影而将机甲也弄至瘫痪,否则相关数据的上传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对不会受到她的小动作所干扰。 说来说去就只好坦诚自己的错误,臊着面孔的米图卡调整出内部通讯做出了很诚恳的认错,无论是内容还是姿态都非常认真。但是对于要求做出的改正却是一点都不赞同,全都以自己在危险时刻具有临机决断权给敷衍了过去。 其实就异界的环境而言并不算特别恶劣,不然先前也不会就发现的稀有矿藏而大加开采。但如果再加上一个怀有敌意的不明存在就很麻烦了,这种直接冲着废掉你所有科技产品而去的玩意真的很讨厌,一下子就将当世的强者降低成为了困在金属工具内的血肉之躯。 所以要说现在属于危险时刻还真没有什么错,这甚至是临时管理会集体决议后宣布的状态。任何前往异界搜救和执行任务的人都可以根据这一状态进行适当调整,其中包括对于无能为力的同胞实施放弃、安乐死等行为,当然相关行为也会在事后通过回放记录来展开评判程序。 米图卡可以说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将麻烦安抚下去,但是她在关闭通讯之后就立刻抱怨起了自己的智脑:“你就是个废物!这破应用多久都没更新了?你看看这序列号,是有你的时候就有它了吧?一看就是战争初期才发行的东西,到是与配发你这玩意的时候一致!” 虽然在名称中带一个“脑”字,但智脑这东西毕竟也只是工具,甚至在设计上就不允许自带太高端情商模块。于是一个温润的声音便不急不忙地回应道:“是的,属于购买时的预安装程序,一共只更新过两次。” 不回话还好,一回话就让米图卡怒火更甚,她想都不想地就同程序吵了起来:“哈!两次!?那还真是很多哦!要不要我夸一下你很勤奋?” “不需要,这是我应该做的。下面这份文件就与阻止该应用更新相关,如果需要继续获得更新请点击相关选项。” 话音刚落便弹出来了一长条的清单,其中记录着某些权力是什么时候授予的,以及又在什么时候关闭了更新许可。仔细看一看落款的话也只能是治脑的直接掌管者,也就是说当初就是米图卡自己选择不再进行更新的。 这一下子就将应用功能过老的锅甩了回来,于是某人就在驾驶舱内捂着头哀叹道:“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430章 备用计划 “提取记录……提取失败,当日视频记录已经超过三年以上且未被标记,已经被系统自动删除。可以调取到部分关联的数据与当时的欠费单相关,项目1:XX应援会……” “好吧,别再说了!” 米图卡羞臊着脸制止了智脑的讲述,她想起来自己当时是为了一个最喜欢的明星打榜来的,以至于缩减了除生存之外的不必要消费。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彻底抛弃和平时期的习惯,直到是见惯了生死之后才顿觉人生之中原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不过由于聊天程序的智障导致了穿帮也是没谁了,于是也能明白惹得获救人员一起恼怒指责也是自己活该。她光是大致地听了一下便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说到底就是要将自己的责任外包出去才会搞得大家这么不开心。 心虚之下不敢做出更多回应,米图卡带着挂在机甲侧边的舱室只顾着加速行径,而且还刻意选择了一些起伏不定的路线。这对于有减震机构的驾驶舱而言都不是什么舒服事,那就更不用提缺乏缓冲和固定能力的获救人员了。 大堆怒骂不停的家伙们立刻就没法再抱怨下去,几乎所有人都在过度不稳的情况下跌成了滚地葫芦。有那不小心的甚至是磕碰出了淤肿甚至伤口,于是惊呼和惨叫声相和就顿时充斥在了临时舱室之中。 虽然有人猜到这是态度恶劣的机甲驾驶员在给大家使坏,但米图卡却先行压低了声音通告道:“都安静,这附近有情况。我们要选择一些较为安全的路线,所以很可能没办法保持平稳。” 强力信号有强力的用法,一次高能量的脉冲就能给整个星系提供自己的坐标。弱信号也有弱信号的用法,小队之间的战术距离、几个人借助简单介质完成的沟通、甚至是面对面的低语也可以找到应用的地方,只要能确保一定距离之外的人不会察觉就够了。 实际上要进行舱室内的短距离沟通要依靠技术手段进行,米图卡即便是抬高或压低了声音也不会带来太大影响。毕竟那点声音在狂风大作的环境下很容易就被吹散了,最多是在能听得到语言的圈子里营造出一个小心谨慎的气氛而已。 但奈何她的名声在残兵之中已经是臭了大街,再加上现在有很多人心怀不满也就不是很信那些屁话,所以不乏有很多人在以极大的恶意做揣测。可以说米图卡在这一群人面前已经是信用破产了,而随着搜救任务的结束还会将那恶名做出更加广泛的传播。 具体的象征就是再也没人抱怨受骗的事情,也没有谁再会为了颠簸的事情而愤怒指责,这显然是放弃了直接与之作出沟通的努力路。甚至还有些性子较为平和之人让刚才的对话游戏继续下去,最多是抱手在一旁静静地听两个智能程序聊闲天。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颠簸不停的环境中阅读和看视频显然并不适宜,听着两个声音在一本正经地谈论天气和交通也挺不错。听多了这些并不可能存在于身边的就会产生虚幻的错觉,就仿佛外面其实正处于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中,自己家乡的植物和鸟兽都保持在最佳的状态,而只要自己一开门就能拥抱那些思念了数年的美好。 虽然聆听者知道那是一厢情愿的假象,但这是自己愿意去接受的假象,至少这诞生于程序之间的斗嘴和大脑之中的补充正在驱逐慌张的感觉。那仿佛是弥留之际的病人在享受最后一剂的止痛药,唯求一直以来的艰难和困惑不要在自己无助的时候找上门来就行。 毕竟眼下自己这些人就只是乘客而已,前方要去往何处就只能全听机甲操作者的意愿。最多是在聆听声音的时候可以选择只听热情洋溢且声情并茂的拟真米图卡,而不愿意听虚情假意且信用破产的活人米图卡讲话。 敷衍别人的结果就恶化成了自己被敷衍,甚至是士气有限的人们开始对自身进行了敷衍,看到这一幕的当事人就对此颇为感到无语。其实就她自己而言也是希望能安全返回的,只是获救的人们可以立刻送往后方得到安置,而依然能够被调用的机甲就还得继续被派遣进风沙之中。 糟糕的环境、糟糕的人际关系以及糟糕的未来都让米图卡心情沮丧,她不由得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在路上就弄点小事故出来,这样就不得不将机甲拖到后面去维护了。” 思绪一往这方面展开就刹不住闸,谁让米图卡在这方面的专业非常熟悉呢,无非就是以现有条件展开临机行动罢了。于现有地形中规划出最安全的行进方式便交给了智脑去做,主要的心智都被调用在了如何摆脱不利局面的事情上。 比如搜救的主要部分还是要继续下去,而为了执行任务就得让那个“小事故”发生在返回的路上。就具体的位置而言还应该距离黑门不至于太远,这样就算是玩脱了也可以通过呼叫喊来其他队伍相助。就可允许的损伤而言最好不要伤害到动力或传动结构,一个弄坏了通讯天线的机甲总比关键部位受损的机甲好维修。 毕竟现在的残兵队伍中一点都不缺战斗方面的专业人士,反而是对于一些易损部件的需求异常旺盛。每当有哪些设备无奈的报废时便会有大堆人一拥而上,如果运气够好或拳头够硬的话就能引发一场混战,但只要为了让自己的座驾重新行动起来都是非常值得的。 米图卡在思考这些的时候还顺手轻轻移动起了最新更新的地形图,部分体现出震后地形的立体图像就被拖到了黑门附近的样貌。那上面的数据总是会经由自己和其他战友们予以实时完善,所以会出现之前记录所没有的一道道断崖,乃至于一条条的可怖地缝。 她的目光偏偏就往其中较为险峻的地形上驻留多时,并且还在不断地做着某些算计。 第2431章 先敌发现 嘶…… 行进中的机甲突然伏低了身姿,原本呈直立移动的模样就立刻变成了多足爬行,并且还悄悄地向着最近的岩石缓步移动过去。这副模样实在是像极了遭遇到天敌的小动物,尤其那对于自身声音的控制就更显得如同在面临一生之敌。 自动设定下的自主操作已经是尽全力了,一切都以作战名录中的危险程度来确定接敌时的第一反应。以常常会出现各种纰漏的生物而言其实并不一定能反应过来,绝大多数时刻还是死板的机器更值得信赖。 突逢惊变的米图卡立刻将那些蝇营狗苟的小思绪丢出脑外,她哪怕是忍着头部、肩部和腿部的碰撞疼痛也还是下意识的调动起了武器系统,并且努力用没有撞疼的那三只眼睛去查看呈现上来的信息。 尽忠职守的智脑通常都不会让主人失望,可以说早在事情发生之初就将最值得关注的信息展示给了米图卡。某张定格画面中竟然出现了此行绝对不想遇到的家伙,这就让准备全力进入战斗姿态的人到浑身冰凉。 一道黑影立在某处新近出现的峭壁之上,以这台侦察机甲的拍摄能力也看不清楚具体轮廓,甚至都不能确定它的边缘具体所在。这些特征就是先前哪个追击若干机甲小队并获全胜的不明存在,可万万没想到现在就挡在了自己的前方。 通常老兵都认为一个人的运气是有限的,要么是在某些时候大事小事不断,可一旦遇上了要命的事情就往往能避过去;要么是平时一路顺风不曾遇到种种挫折,但是在寻常地降下作战或者舰船间转移时就突然出现了致命事故,而且还是变成渣都不剩的那种可叹下场。 米图卡在近期就因为很多事情不顺遂而认为自己是前者,但是前方不明黑影的存在就让她对此产生了深刻怀疑。莫非自己的运气在找到黑门时就已经全部耗尽了吧,不然为何在小事大事上都会这么走背字呢? 能进行有效损毁的是手到擒来的目标,需要攻击弱点才能瘫痪的则是麻烦的家伙,而始终找不到弱点的存在就可以说是噩梦了。而现在就有那记录在视频中的敌人出现在了前方,但凡研究过相关战例就知道他们的攻击绝对无效,而要能安全逃脱就必须在黑门附近才行。 可她现在显然距离唯一的逃生方向太远了,附近也不具备任何可以互相掩护的队伍,那么就是连且战且退的努力都做不到。所以如果不想被丢在野外的话就最好不要妄动干戈,正如智脑最初所选择的姿态悄悄躲起来就很好。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自己想不想躲起来,而是那个可疑的玩意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以及有没有发现正在拖后腿的其他格鲁古人。因为简陋的舱室中有许多人在用拳头砸着舱壁,在用双脚踏着舱底,更不乏正在拨打米图卡的号码要找她套个说法的。 毕竟一帮心中有气的家伙们本来想无视米图卡的敷衍,但没想到就算是做出了退让也还会受到颠簸和碰撞的糟糕待遇。要知道在毫无意境的撞击下起码让一半人头破血流了,他们想都没想就认为这危及到人身安全的行为绝对是不可忍耐的! 然而眼下还真不是该发表不满和愤怒的时候,因为米图卡这一次并没打算敷衍他们。她直接就将自己所见投影在了救生舱室之中,并且还以语音警告道:“都安静,我们中大奖了。想再次被困在风沙之中就给我大喊大叫吧,不然就坐在原处不要发出一点动静,甚至就是远程通讯都统统禁止掉!” 禁止远程通信就要说到做到,甚至她在进行内部警告时也是由智脑以最快速度找出的有线设备。但关键是惯于在静默中作战的米图卡做起这一套来真是行云流水,整套动作几乎是在呼吸间就以最快速度完成了。 所谓有图有真相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一个实时的影像足以让便携舱室之中的人们陷入静默之中,甚至让他们在没有多大活动量的情况下也呼吸急促了起来。虽然真正遇到这东西袭击的人员是少数,但是借助信息设备的共享功能早已将这东西的麻烦扩散了出去。 可以说在场人等都知道自己虽然不会立刻有生命危险,但若是这边被发现了就会导致机甲立刻受到瘫痪。虽然以大家制服内的物资储备还可以继续坚持一阵子,但那是建立在能以较快速度返回黑门而计算的。 所以谁都不想让那麻烦的家伙毁掉己方的机动能力,因为那不仅意味着之前做出的计算统统作废,更意味着这里所有人的生命都要进入倒计时。要知道先前为了公平起见已经将所有维生物资都均分了,那么就不难猜出等到能量和氧气片耗尽的时会发生什么。 或许是一群人掐着喉咙倒在地上挣扎,然后一切都会将在几分钟之内彻底陷入永久的平静。或许是拥有力量的家伙对舱室内的弱者展开弱肉强食的掠夺,然后靠着染血的能量和物资多苟延残喘上一阵子,至于之后能否获救却是全得靠运气了。 而正是因为心心中的恐惧是那么的浓郁,所以所有人都在退缩的情绪主导下打量着投影画面。 那玩意其实距离这边大约有百余米,正好是处于风力强劲一些就会身形隐遁、而大风稍弱一些就会显现出来的边缘地带。能发现它还得多亏了侦查机型的专用能力,即便那黑影似乎似乎在外表上应用了某种光学迷彩也还是能辨识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的能力才能模糊自身存在,以至于在合适的背景下进行极大的机动时就常常会让敌人追踪失败。毕竟在隐匿和反隐匿的斗争中存在着长久的竞赛,一个擅长隐藏自己又擅长发现敌人的士兵才更容易活下去。 米图卡觉得自己能先于敌人发现就多亏了自己的专业对口,否则换了其他兵种的家伙就只能在遇袭以后才有所察觉吧? 第2432章 谎言衍生 “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不不不!这个时候不应该跑!我觉得他没发现咱们,所以应该先躲起来避免暴露。” “怎么可能没发现?都这么近了!” “要不先发制人来他一炮?别犹豫了!” 许多主张在一时间都冒了出来,但说出这些话的人却不敢使用无线通讯器材,谁都怕自己这边会被那无可抵挡的家伙所发现。所以他们就轮流趴在方才立体图像的设备边上叫喊,至于声调上则是压低了嗓子。 米图卡做出的选择就是操作者机甲缩成一团,在面向敌人的方向上还小范围地模拟出周边环境。她可不觉得带着那么一大堆累赘还能安全脱身,所以就只能希望敷设在机甲双臂上的光学迷彩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原本瞬间膨大的柔性材料正在缓缓的收缩起来,在从她头上肩膀上离开时就仿佛泄了气的气球。有了这些保护才让驾驶者在刚才只是受到了一些挫伤,否则更有可能会出现一些诸如骨折或者昏迷的不良状况。 只在关键时刻发挥效果的保护装置就是如此重要,但在紧急情况过后则会非常老实地重新缩回收容仓。这样缓缓退缩的过程也正象征了米图卡逐渐冷静下来的心态,因为有了这么长的时间没受到攻击就很难说明问题: 自己眼下还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这样。 既然如此就能让许多的应急反应不必去做,并且可以腾出一些精力来处理内部的小麻烦。她方面切断了由救援舱室之内传过来的一切信息,然后一一个非常简短的通告宣布了自己在此时此地的绝对主导权。 “现在是一级战斗情况,我命令战斗人员保持信息静默,否则有权临机做出任何必要的决断。” 声音是冷漠而机械的,面容是不带有一点情绪的,但接受这一消息的所有获救人员都顿时噤声。在正常情况下发发牢骚做些抱怨不会有任何问题,而在战斗情况下却必须遵循一切为了战斗的原则,他们身为军中人员自然都清楚这样的铁律。 由机甲驾驶者传递的消息就这么一条,而且随后就在操控端的权限下被彻底关闭,无论舱室内再有任何意见都不能再有所打扰了。接受命令的人们随即就将自带智脑和手镯终端都切换到无通讯模式,按照规矩做就能避免那些在心智动摇中做出不必要蠢事断家伙。 而这也无疑是直接切断了双方的交流渠道,缺乏足够资源的一方最多只能以另外的方式来进行讨论。 甚至就是这个临时做出来的舱室内还被关闭了照明灯,显然是担心粗糙的做工留下太多缝隙,若是将内部光线泄露出去就对家的安全而言不是好事,所以就索性先断绝了发生这样可能的条件。 没了通讯工具也不好在气压和空气差异颇大的环境中说话,那么能够使用的也就是将头盔凑在一起交流的办法。至少声音振动的能量更多的被消耗在固态介质中,就算是传导向外界空气中的部分也没多少分量。以至于大声喊出自己的声音甚至成了必须的事情,否则就很容易淹没在其他人头盔传来的振动中。 危机情况带来的不便是很烦人,也就是耳根子清静了许多才让米图卡稍微能喘些气了。她一边观察着远处的黑影存在到底在做些什么,一边则是在心底重新组织起辩解的理由,就比如将之前的恶意行为解释成自己察觉到了某些异常。 在科技力量勃发的时代没有超出一般解释的情况,只要自己在坚持这么说的时候还有后续的视频记录就行。想来其他人也没法扒开自己的脑袋一点一点地仔细读心吧?最多就是拿出了测谎方面的手段才可能让人感到头疼。 所谓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饰也不过是如此了,但自从与主流的价值取向三心二意以来就常常会出现这种事情。微微意识到这一点的米图卡不由在心中有所警觉,但在有限的反省过后依旧什么都没法去做。 做了也没用,层层套环已经将自己陷在其中了。而她并不想对残兵群体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谁知道这个刻薄对待自己的人群又会给出怎样的结果呢? 想想一直以来受到的霸凌便让她绝了诚实以待的想法,转而以更加积极的心态去考虑起另外的方案:“要不就是设置一个审问的小程序,让智脑有空没空就对我发起相关的问题,而所有的回答都要按照需要的来编织?嗯,就这样!要不拘时间和地点都要发起提问,然后将自己训练得对这些提问对答如流,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念头动了一动是很简单,但是后面就需要亲自去琢磨将来会遭遇怎样的审问,而自己又该拿出怎样的回答才能安全过关。在这方面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可算是额外的不必要负担了,如果先前做事不那么思想跑毛的话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应付前方风沙中的敌人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再要考虑如何应付身后的自己人便是双重的头疼。米图卡在衡量了二者的优先级后就只能选择一个方向集中注意力,那就是应付失败的话便会让自己永远留在这里的前方。 不过即便是黑影反复观察了若干遍也是所得有限,只能以被动观测手段确认它就在那里,温度与背景环境一致。那其实与对着墙壁盯了许久的感觉差不多,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出更多的特质了。 米图卡在将眼睛盯得发酸后只能承认自身的能力有限,她随后轻轻地向后靠在座椅上打量起了熟的不能再熟的舱壁内饰。这种做法通常被用来转换心情以让自己换一换心态,或许就能从别的方向上获得些灵感了呢? 只是嘴巴在枯坐中却不由说出心里话:“对这玩意只需要掩饰自身就好,完全用不着当面编一些自己都不信的谎话。” 第2433章 话语 “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个说法吧!” “就是,得有个说法才行啊!不然跑了这么远连鞋底都磨坏了,再跑下去的话还能有个好腿脚吗?” “是啊!啥情况都没搞明白呢就让大家丢了城邑,然后还带着全家老小迎着寒风来回跑了几十里路。你要说是遛傻小子呢也就遛了,人家心甘情愿的咱们也说不上什么,可你有必要让老的老小的小都受寒风吗?” “神使大人何在?神官大人何在?他们为什么不出来说道说道?那地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是格鲁古人遭了麻烦么?还是说神明嫌弃咱们了?” “神使在哪里?神官大人……” 大约六七百号青壮团团围在神使府邸的周围,并且在一个个地喊出种种在事后想来都存在问题的事情。具体不满的理由已经都在他们的叫喊声中,谁都对于好端端就得突然带着全家逃离有些想不通。眼下聚集到这边的人已经是安排的家小才赶来的,至于更多的人则由于距离远近或者信息不畅还要来的慢一些,不过能看到各方街道上源源不绝的人流。 反正现在站在房顶上便会发现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一片,那人挨人人挤人的范围甚至能蔓延到一条街以外。其实这也要怪他们还是处于老城区的范围,在最多只能并行两辆木车的街道上实在是转圜不开。如果是在格鲁古人帮忙建设的新街区里就能获得相当开阔的空间了,只不过那边眼下就暂时还是个大号工地而已。 但不管人多人少缺的就是一个解释,而且还得是大家公认有分量的人站出来才行,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或者地位不足的人都无法满足大家。当然在理由上最好也得足够说得过去,不然未必就能让大家的愤怒平息下来。 然而教团中真正有影响力的四娘和王涛都在昏睡之中,他们为了之前损耗过度的精力都已服用了安眠之药。所以就算是外面如同山呼海啸一般也是醒不过来的,最多是以翻个身或哼哼几下来做出些反应。 像是巫师师徒虽然也勉强可以,但是在明知出面就会吸引大量愤怒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老头子直接就摇摆着双手拒绝道:“不行不行不行!我一个老头子半截身子埋在土里了,稍微碰一下推一下都有可能撑不住。若是四娘清醒时还能以她的无上神功助我安稳,可现在这情况就实在是要命啊,你们就真忍心看着老夫倒毙在乱民之中吗?” 绿的拒绝理由则更加奇葩,他以几乎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姿态摇摆着双手推辞道:“我就更不行了!这出去肯定是个死啊!你看看城里有多少女子喜欢我的?又有多少小年轻为此恨得我牙痒痒的?换了别人出去或许只是挨揍,但换了我出去就一定会挨毒手,你们真能狠下心让别人找到公报私仇的机会吗?” 心中想着“能啊,反正又不是老娘去死”的恶念,但是在嘴巴上却只能以连自己都摆不平的理由做说服。红衣和麻姑由于人微言轻出身差的缘故真是谁也不能得罪,也没法采用强迫的手段,所以只要别人不愿意的话还真就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眼下只有靠着最晚一个加入教团的人站在门口镇场子了,曾经执掌城兵的苗多少还是能展现出一些威严的。 从头到脚穿的都是最为贴身结实的甲胄,左腿边上放着半人高的防御木牌,木牌上架着虚搭着箭矢的强弩,右手里则持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步戈,只要挥击下去就能立刻取人性命,着实是一副能攻能守的架势。 但是这样也就是表现出来的架势而已,在人均三五条人命的河青人眼中其实并没有多大威慑力。毕竟绝对的数量优势就在这里摆着呢,真要意图不轨的话就吆喝一声冲进去行凶了,即便是在面前摆了这么多的武器又能用上哪个? 其实就是站在门口看守的苗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强弩的弩弦并没有拉在发射的位置上,腰间的利剑也还插在鞘中未曾拔出。一切都得是靠着教团在信众之中的威信才不至于变得更混乱,否则区区的一个看守以及不高的土墙又能拦得住谁呢? 这个头靠过来的军官甚至还得向着鲤低头求助:“兄弟,好兄弟!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能站在那边?你得站在这边保卫院子才行啊!先前四娘赏识你才许了近卫队的地位,所以做人就得讲忠信,赶紧行行好就让你那些手下们来帮帮忙吧!” “哼哼,听听!这都是什么狗屁话?什么叫四娘赏识我?那是我们各取所需好吧!?”冷笑一声就先摆明了自身立场,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内情,鲤最厌恶自己被当成四娘的狗了,“她拿出我想要的,我和弟兄们拿出她想要的,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咱们就是发了吃喝才给她扛活,给了身份地位才认她的话,与忠信不忠信的没什么关系。说起来您老之前是给冯潮和他爹干了很长活的吧?您的忠信哪里去了?” “哈哈哈哈……您的忠信哪里去了?说的好!” 话音刚落就引得周围一群人爆笑出声,显见是对于这种戳心窝子的话语感到非常畅快。大家在觉得脾胃相合时便觉得这个外来野人愈加顺眼了,至少在面对看不爽的家伙时还是与大家在一起的,说不定以后还能聚在一起喝上两盅的。 鲤其实在说完话后就有些后悔了,他在看到苗的面孔变颜变色时就意识到自己得罪了这个家伙,恐怕以后在与他打交道时就得多加小心。但是在人群的应和声中又很快觉得自己没那么弱小,所以那点顾虑只是稍微过了下脑子就抛在身后了。 最多是在说话中确定了一个猜想:这家伙果然是后面才加入教团的,并不像一般街头所传言的是四娘的暗桩。 第2434章 情急硬上架 “圣哉,请神使出来说话!” “圣哉!请神使出来说话!” 大群的人希望得到回应的愿望始终没法满足,于是渐渐就出现了要求对话的呼声,甚至还在一句接一句的持续声中有了汇合在一起的声势。数百人的呼唤一下子就将苗与鲤的私下讨论通通盖了过去,管你怎样的身份地位还是过往作为都变得极其渺小了。 全副武装的前武馆咽着吐沫悄悄向后面缩了缩,他心中已经考虑好了待会就撤在一边的准备。不但是绝对不会持戈挥剑以对抗具备绝对优势数量的人群,甚至还得找个安全的角落小心缩成一团以降低存在感,不然那么多人光是一人一脚就足以将自己踏扁了。 就是原本不怎么买账的鲤也是微微有些色变,要知道他以前就见识过哄闹起来的人群是怎样的一副模样,那疯起来的话完全不是单独的个人所能比得上的。当此之时还是自己和弟兄们的安全更重要一些,于是招呼一声就让附近的自己人靠近在了一起,如此方能在遭遇意外之时拥有起码的自保之力。 人声呼啸的动静很轻松就在河青城内震荡了起来,各家的门板和屋顶都因此产生了微微的颤动。许多还在路上的人们听到后便以为有了什么大事发生,于是便也先后加快了脚步往出事之地赶去。 身处在漩涡中心的那个大房子自然受到了最严重的震荡,以至于红衣与麻姑被吓得抱在一起就叫出了声。然而这等叫唤对于她们的现状而言竟是一点用都不顶的,反而会让靠近院墙的人们听到后嘲笑出声,进而是抛出了更多轻浮的话语。 “好妹子叫什么叫啊?这大白天的就忙活上了?” “嘿呀还是一起的?谁那么精神又能耐?能不能请出来给大伙看一看长啥样啊?” “哈哈哈……” 原本不以过去的事情做这等调戏还好,光是那鼎沸的人声就足以让二女惧怕不已了,哪还敢对外面的不恭有半点不满?但坏就坏在了口舌之能去刺激两个决意从良的女子,杀人不过是头点地的事情,你至于把那些恶意往肺管子里头狠狠戳吗? 况且闹腾了这么大也只是在外面呼和不停而已,最多就是说上一些不敬的话语,到还真没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直接闯进来的。光从这一处就让红衣看明白了眼下的处境还不算太糟,至少自己还依旧能获得神教的光环庇护,所以暂时的损失也就是一些口头便宜。 捋清楚了关键所在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对于悄悄缩在一旁的巫师师徒直接是看都不看,而是拽着麻姑找到四娘和王涛的身边想办法。呼喊名字、晃动身子、掐人中等常规操作都用了一遍,就是扇巴掌这种法子也是咬着牙用了出来,但对于陷入麻痹昏睡中的人而言实在是没有效用。 麻姑便咬着嘴唇压低声音建议道:“要不……试试用那金鸟,再加上四娘左手的红鸟?咱们在旁端饭倒酒也是看了许久的,那些咳痰般的怪话怎么都算比较熟了,说不定能管用呢?” “嗯,那就试试吧。不过我我所记得的部分不全,你记住了多少?” “就是在边上看到的那些呗,四娘也不可能给我讲解得通透,哎呀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几句话就将她们所知的范围和内心的心态暴露无遗,说到底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恩赐福,一切就是对于某个外来工具的应用而已。用在治疗方面的经验多了便能提高熟练度,而用的少了或者是边上蹭着看热闹就会半懂不懂。 然而在情势紧急之下也无暇去顾及其他,只要知道是将今鸟终端与红鸟印记配合着使用就足够了。至于获得那红鸟印记的四娘大体上就是那么一回事,哪怕是陷入昏迷之后也还是可以发挥作用的,急需治疗的王涛就曾经当着大家的面这么做过。 有了那么一次实践就相当于打开了某扇未曾考虑过的大门,推而广之的话便能意识到四娘说到底不过是个炉膛罢了。丢进了木柴可以燃烧,塞进了枯草可以燃烧,就是弄来一些旧麻破布头也照样可以,只要一直有人在边上给其喂食便足够。 缺的主要是在灶台上做饭的手艺,如果手艺不好的话就有可能做出一锅夹生饭,甚至还可能连整锅的食材都烧焦了。当然这对于平时没资格使用灶台的人而言基本就是奢求,重要的还是得看她们在接下来的操作中能发挥出多少的本事,不然就算是大着胆子上灶也只能将事情办差。 如此冒着风险的事情就意味着得承担风险,如果放在平常的话就一定会令小心谨慎的人敬而远之。可在声浪不停震颤房屋的当儿就顾不上其他的考虑了,红衣在四娘的身上做了一阵就将想要的东西找了出来。 这台异界造物的表面存在着不少坑坑洼洼的掉漆和磨损,如果仔细观察终端的显示界面上也出现了一道道的划痕。也说不清哪些是被尖利且不怎么修饰的指甲所刮伤的,哪些又是在怀揣的过程中与其他零碎相磕碰而获得的。 总之这个东西相比刚被发现时已经是旧了很多,看上去就像是被连续使用了两三年之久。可见时间单纯的磨蚀只会缓缓地发生作用,要说还得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和保管不当的做法更容易带来伤害。 红衣正坐在四娘右边琢磨着如何使用,麻姑则是坐在四娘左边捉起了一只手,众所周知得是有神圣红鸟的参与才能救人于病痛之中。后者借着这机会还将脸凑近了那里好好端详,但无论怎么看还是怎么抚摸搓揉都发现不了特别之处。 还得是启动了终端之后才能察觉到微弱的红光闪烁,如此方意味着工作端真的是能受到操作端影响的。既然眼见得那正常情况下所见不到的色彩在自己的面前闪亮,麻姑便觉得力量就仿佛来到了自己的手中。 在外面一阵阵的呼喝声中总是能找到间隙的,瘦小的女人就急促地鼓励道:“快一点,咱们干吧!” 第2435章 盲目 “准备好了,那就干吧。” 红衣答应了一声就将手指头在金鸟上面按动起来,快速的移动几乎带出了看不清的残影。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偷师学艺的护士突然坐在了大堂上充作医生,那自然就得抓住机会好好体验一番了。 不过光从如此之快的手速上面就能看出她平时没有少练习,但只能是挨到了今日才获得了实践的机会。 按说长久的养精蓄锐下来总该是有些能耐的,但是相关的响应声音却未如以往记忆中那样呈现出来,反而冒出了一些让人顿觉不快的内容。就具体的话语其实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的,只能记得这些声音往往会在四娘操作失误后跳出来提醒。 须知某个脾气不大好的家伙并不会遵守温良恭俭让的美德,自然一旦受了点挫折就会拍着桌子发出一顿大骂。久而久之就令陪伴在身旁的两个女人也由此产生了一些条件反射,那就是听了这声音就会觉得不开心,哪怕自己什么都没干也会是如此。 “嗯?哪里出了问题?” 红衣在疑惑中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着急之中便有汗水悄悄的从额角渗了出来,手上则是没有停地赶紧连续按下退回键撤销行动。但是即便这样做了也只能是在仿照四娘摸索出来的成熟操作,实际上并不能摸清楚终端上显示了什么内容。 当然就是作为熟练工的四娘也不清楚显示了些什么,最多是通过半吊子的王涛稍微了解一点皮毛。 院落之外的呼喊声依旧未停,房屋之内的让人不快的报错声也是那么的刺耳,仿佛生来就是要与其他人作对似的。于是双重的讨厌声音合成了双重的烦躁,即便是在能哈出白气的时节里也让红衣冒出了一头的大汗。 在旁等待结果的麻姑也只能跟着着急,她看到红衣的样子就赶紧询问:“是不是太热了?那我把火堆压一压。” 这一问就引得红衣的目光扫了过来,而且还就正好落在了那抓住四娘左手不放的两只干瘦手掌上。刚才还在胡思乱想是不是以怎样的法术设置了障碍呢,结果却是在这一扫视中正就破案了。 红衣:“你得把她的手放到位呀!光举起来顶什么用?那不是越举的高就越起不到作用吗?” “哦哦!是哦!那你等等……”麻姑脸色一红就赶紧将四娘的手放下,并且转身去用力拖动边上的王涛。 但这样的动作就又招致了疑问:“这是干嘛?那么沉的人拖过来得多麻烦?还是让这左手治它的主人吧,感觉覆上去就行。” “那……那放在哪里?” 先前是疑惑该去治疗谁,现在又是对于该放在哪里有些拿不准。麻姑的目目光在四娘的头部和腹部反复流转。毕竟晕了过去似乎是与脑袋有关的事情,但是昏迷的话是靠吞服那些粉末才能成功的,也就是说她觉得将手放在腹部也会起到作用。 “你!你真是越急越傻啊!这有什么好问的?随便选一个呗!”一次两次的出错还可以理解,但是错得越来越多又有添乱趋势的话就未必能招人喜欢了,“难道忘了以前是怎么看四娘治病的吗?还不就是带着这玩意各种试探,要是头疼了就放在头上,腿疼了就放在腿上。那还是碰到能说话讲明白的,但是你忘了曾经碰上的那些昏迷之人和小娃娃了?问也问不出来,那就是到处试呗。只要将她的手放对了地方就行,赶紧随便挑一个处放上去!” 感情对于强力工具的应用也没啥好办法,就仿佛是举着一根火把去深深的洞穴中探路一样。不论黑暗中存在着什么都没法立刻看得清楚,只能在火光探过去的时候才能大致看清楚一部分,而在将黑暗探索了个遍后便能获得大致的印象了。 既然确定了试错的方法就再没什么话好说,麻姑赶紧将四娘的左手放在对方的腹部,毕竟这样的动作也花费不了太大的力气。红衣再次照着印象中的动作操作时就果然有效果了,不但是出现了初步的诊断结果,而且还提供了相关的治疗方法。 当然该做什么养护,该服用什么药物都是看不懂的,那也就意味着唯一的可选方式就是按一下治疗键。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全看那些逐渐活跃起来的红色小沙尘,那一簇簇离开平时聚居之处的微小之物寄托了二女最大的希望。 然而治疗过程所持续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最多也就是比治疗个小病小灾稍微长一些。 麻姑干笑着许愿道:“哈,哈哈,这,这是治完了吧?就等咱们把她唤醒?” 有敢于操作的精神总归是要坚韧一些的,但其实红衣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按照操作流程做了一遍而已。总体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不知道接受治疗的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在下来又会怎么样。 大致上就如同是在山顶上唱山歌一样,就算是扯着嗓子也未必能获得什么回应。能否有人唱和回来其实还得看另一边的山头上有没有人,以及就算是有人的话又存没存唱山歌的想法。甚至于得到了回应也只说明这个人耳朵很灵敏,肺活量很好,以及不是个傻子,至于人格、品性和样貌什么的依旧还是些未知数。 红衣对于这样的问题只能翻个无奈的白眼,然后才耐着性子指示道:“叫,赶紧叫。叫不醒了就咬。要是咬都咬不醒的话就将手放在头上,咱们再来一遍好了。实在不行的话胸口或者别处也可以试一试,总之……” “圣哉!请神使出来说话!” 话没说完就突然被更为响亮的一声齐喝所沉默,那声音听上去起码是有千把号人了,以至于夯土墙上一些脆弱的地方都被震得簌簌掉沙。到这种程度就不用再做任何催促了,身形瘦小的麻姑就抱着自己撞了一圈的四娘左臂使劲往上面抬。 这个女人用力时还边骂道:“圣你个鬼!一群傻子!就是老娘生一个娃娃出来也比那玩意真!” 第2436章 尝试 “试一试吧,再试一试吧,万一成功了呢?” 说着自己也不怎么信的话就继续操作起了金鸟终端,红衣可以说是将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上面。优先治疗四娘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位的声望是最高的,更因为相对健硕的身体似乎命很硬的样子,就算是弄出了岔子也不至于被伤到。 这拿在手中的玩意从一开始就没人教怎么使用,一切的应用就全在掌握着的闷头摸索中获得。只不过她所要摸索的并不是如何给人治病,而是如何理解这金鸟终端对于病人、对于操作所给出的反应。 整个过程就如同向着黑黝黝的山洞里头丢石头一样,偏左了一些或许会砸到陶罐,偏右一些或许会砸到金盘,以及向上、向下都会有不同的声响传出。打起火把或许是弄清其中情况的最好方法,但问题就是那能照亮黑暗的工具也落在黑暗之中,那么多的相关文字始终都没有个明确而清晰的解读。 可以说四娘就是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接手治疗仪的,最初给全城的人驱逐疫情的心思也只是为了保护一方。但在靠着不断的实践摸索出了一些规则后就算是尝到了甜头,并且因为欲加提高的熟练程度而加快了治疗速度。 可以说河青城的病患们在最开始时是被当做负累,但很快就被当做了开启神奇工具的宝藏。只是可惜的是愈要琢磨就愈要展开更加具有方向性的摸索,而事情发展到了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那就是已知的病人没那么多了。 之前是希望尽快将疫情控制下来,可当事情有所转变后却令四娘不由得希望病人更多一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相当大的讽刺。 但不论怎么说就意味着对操作机器的次数有了较大需求,那么为了更多人提供诊治机会便也不再是负累,而是成了一份难得的学习实践机会。可以说去往城外巡游治病时就怀了摸索新“法器”的想法,于公于私而言都能兼顾的话那就更有动力了! 然而这动力仅限于乐在其中的四娘一人,所以也就难怪红衣和麻姑不敢跟着去往周边,她们俩都觉得没有必要为了那种事情而离城。或许当时还会暗地里嘲笑四娘自找没趣,等到了真正要用的时候却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真是晕死的人!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急切中操控金鸟终端的红衣不满的抱怨了一声,以为自己平常在边上端酒送肉食的时候你看惯了,可是在真正上手时却是一阵阵的迷糊接着又一阵阵的迷糊。能知道左手和右手的位置,能知道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但就是看不懂那些怪里怪气的码子到底有什么意义。 甚至于看得多了还会产生一些奇怪的错觉,那就是即便瞪大了双眼也会觉得眼中的符号越来越陌生,就仿佛是自己第一天才看到这些似的。甚至于用力盯瞧的话还会觉得轮廓都抖动了起来,就仿佛是在监视一群会跳舞的小妖怪。 身处一边做旁观的麻姑道是没那么大压力,她看到红衣的状态越来越糟糕后便开始担心了,进而是发出了小声的建议:“不,不行吗?要不我来试试……” “行,那你来吧。” 正觉头痛欲裂的红衣根本就不想承担如此压力,既然听到有人主动请缨就立刻表态让位。但是却又见得那麻姑突然连摆双手拒绝道:“不行不行不行!我就这么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呢?赶紧治疗吧,可千万别耽搁,不然谁知道外面那些人会做些什么!?” “你……好吧,帮我弄点水过来,感觉这破屋子里突然就变得热了。” “哦哦,我这就去,要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吗?” “别,就这样,真要忽热忽然冷激了还容易生病。” 琐碎的对话结束后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倒水声,屋外的巫师师徒这才松了口气地坐回原处。 “那个‘外面’应该说的是……”绿边擦拭着头上汗水边扬手指了指院外,大概意思是那些高声讨要个说法的信众们,“不是发现了我们,那娘们不是在说咱们。” “……” 老巫师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儿后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觉得这小子的心理素质实在差劲,起码还得再锻炼上个几年才行。想当年自己在师父的教导下可是没少吃苦头,该淋的洗脚水淋过,该挨的骂也骂过,就是该挨的打也都挨过许多次了。 趴在窗边偷听才能获知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不如此就没法在关键时刻抛出足以震撼人心的东西。再加上套取情报的话术就构成了他们这一行的必备能力,也能对有些时候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提供个必要指导。 比如当众向不满的信众们解释为何需要疏散,以自己的小面子和锻炼出来的口舌倒也不是不能做到。但真要主动出面去这么做的话就会遭到不少人的记恨,沾染上许多不必要的愤怒,真真正正是会影响到一生轨迹的。 眼下显然还不算是生死攸关的情况,那么既然有人在做出解决努力的话就没必要顶在一线,悄悄地缩头苟在一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其实他们也希望红衣能成功地将四娘从昏睡中唤醒,说不定就能在几句话中就驱散了激动的人群。 到时候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是指着鼻子怒骂一番都无所谓,只要达成了想要的结果就随便四娘顶在前头了。巫师师徒最多会在给出的理由方面做出一些建议,至于有损斯文形象的事情还真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所以这两人是真心希望四娘能及时醒过来挽回大局,同时也是真心想要近距离去接触一下金鸟和红鸟的神奇。可惜四娘将那宝贝使用时并不防备红衣和麻姑,但偏偏就是对于稍微能治些病患的巫师师徒极为警惕,向来都不愿意在这两人附近诊治。 这种见外的做法真是让巫师师徒都亲近不起来。 第2437章 其他人的努力 由于就偷听得来的消息并不乐观,靠坐在墙下的老巫师一直都在用二指轻轻捻着稀疏的胡须。以如此姿态思考了一阵后还是觉得该是做出些行动的时候了,毕竟总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别人身上,这么不自立的行为并不符合自己这一派的教诲。 与别的教门宣传英勇果敢什么的不一样,老巫师这个偏远之地的小流派一点都不追求那些宏大的叙事。有便宜就占有危险就跑才是师门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宝贵要义,哪怕是因此错过了许多人前显贵的机会也未曾有过改变。 其实以前也有过一些高大上的存在,不过宣扬清规戒律的教门基本都会将徒儿饿跑,大义凛然的教门则容易撞碎在挑战权威的道路上。所以说许许多多年的筛选下来就只留下了歪瓜裂枣才能繁殖,那么也就难怪巫师师徒的行为会蝇营狗苟了。 那是真没办法,这是祖传下来的做事风格。 须知作为人烟较少的西部僻壤这是远离生产的中心地带,那么在财富的积聚能力上也就远远低于下游的那些土地。工具低劣和生产经验的低下就没法撑起太高调上层建筑,真正是连想要供养起太多的巫师和学徒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一座城邑里头在通常情况下只供得起一个巫师,倘若再多一个的话就很容易一起挨饿。在这里通常是将自己生存放在第一位的,至于高大上的理想都比不上争抢业务、互相压价和打破彼此狗头的日常。 也就是黑门的横空出现才改变了这一趋势,那么以往被压的非常低的下限也不妨稍稍往上抬一些。 老巫师就盘着腿靠墙坐好,然后才向徒儿交代道:“是这样,咱俩分头忙活忙活,先做些准备。总不能将担子全架在那两个女人的肩膀上,这样不地道,传出去也有损你我的威名。 你赶紧用那镯子去喊四眼人,让他们赶紧派人来这边给咱们解围!要是不同意的话就死皮赖脸的求,不然咱们就得被那么多人暴揍了,这事值得做,你就不要再顾忌太多了!” 须知年轻人正是好面子的岁数,一听了这话又哪能坐得住?绿瞪大了眼睛就问道:“不至于吧?我怎么觉得那两个女人快办成了?要不咱俩再等一等?而且哪有你这么指使徒弟卖脸的?那要是再危急一些的话岂不是还能卖些别的东西?比如您老和小子我的屁股?” “呿!现在不是闹腾的时候!正经一些吧,不然咱们就没有以后!我这边也有值得努力的地方,我忙我的,你赶紧做你的,看谁的能先起到效果吧。卡伦普!”知道自己徒儿的性子如何就没有多废话,老巫师将双手交叠在腹部后便主动进入了白色空间。 就如同四娘和红衣不清楚治疗仪是如何工作的一样,老巫师也完全不清楚自己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灵魂出窍”的。甚至于连这个的称谓也都只是源自于他的职业习惯和大家的猜测,就无知的人而言无论看什么高科技都如同是魔法一般。 分不清自己是站在哪里或者是飘在哪里,唯一的参考就是那上下长达不知多少距离的树枝状存在。无论是第一次第二次还是第N次看到它都觉得壮观非凡,甚至是心里有所准备的老巫师都再次失神了一两秒。 不过进入这里终究是有正事要做的,所以一个光圈即便是没有嗓子痒痒的感觉也还是咳嗽两声,然后才怪模怪样地拉长的声音叫唤道:“咳咳,四娘,王涛,回来罢……回来了哟,这就回来了哟……四娘,王涛,回来罢……” 如果有河青人在此就一定会熟悉这种叫魂仪式,要点就是正确喊出被呼唤者的名讳,然后还得有一人在旁做出答应的声音。只不过在事急从权之下由于得同徒弟各忙各的便没法同时出现在这里,所以做出答应的那个角色就也得由老巫师做出,最多是通过改变自己的声调来扮演一二。 然而问题也就出现在身躯并不在此的方面,便是心态上要拔高或降低自己的嗓门也是无羁于是。得到的就只有加快或者放慢语速来做到了,这对于老巫师而言未免就有些不圆满,令人不快的程度仅次于没法捏出配合的手印。 老头子在不知何处的空间内心情不愉快,小年轻则是呆在老头子的旁边也是臭着一张脸。 只是听到卡伦普三个字就猜出老巫师要去做什么了,那么绿所能做的便只有激活手镯终端至发亮状态,然后就以非常熟悉的动作操作了起来。然而令他不快的事情也同时发生了,终端上跳出了一堆画面和柔美的声音,并且还有若干种不同的文字交替呈现。 虽然这些个字符是一个都不认识,但就结果而言大致是知道拨打过程出现了失败。在绿的印象中倒也出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不过那通常是师傅在配置新药的时候、王涛与红衣在鬼混的时候、以及麻姑在同老姘头鬼混的时候。 也别问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说了也都基本与他这一派说流传下来的看家本领相关。只要确认了方位大致位置就不难凑过去搜寻各种蛛丝马迹,从一般性的周边打听再到气味和各种残留细节都能支撑起足够的猜想了。 绿便通过自己经历的常识误会了什么,并且愤愤不平地低骂:“事情是你们整出来的,到现在又不打算搭理老子?这混蛋!” 手指微微抖动过后便再次向空气中的一个投影按键戳了下去,于是对应的程序便再次作出了响应。 与此同时在异界也有若干支小队在努力,他们虽然不清楚为何受袭的事情突然就有一阵子不再发生了,但还是抓紧了一切机会在努力修复通信。每当有队伍认为工作完成后便会兴奋地叫道:“好了!开机!再试一试能不能同周边联络上!” 第2438章 呼叫引发的战斗 “嗯?这个符号的出现……我好像有印象!应该再试一试!” 维护队伍的施工完成使得绿的是手镯终端上出现了可使用图标,后者通过努力的回忆虽然想不起太多,但总会觉得这个图标是那么亲切。有潜意识里带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再次向米图卡发去了通讯请求,那流畅的速度就如同喝水吃饭一般轻松。 不是所有人都能太过靠近黑影的,在这个时候被河青城土著所惦记的米图卡正处在潜伏状态。她可以说是竭尽全力在借着各种掩护撤离,可在刚才却发现那黑影的轮廓似乎变高变宽了一些,看上去就像是从休息状态突然转入了警戒。 机甲驾驶员的小心脏顿时就扑通扑通多跳了几下,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偷油喝的老鼠被发现了。她的心头就在仿佛炸毛的情形下急速思考起来:“孽!出了什么事?有人从其他方向惊扰到它了吗?这幅样子是要活动起来了吗?一会要往哪里扑击?左边?还是右边?我要不就趁这机会赶紧开溜吧,大不了将发生交战的位置稍稍微记录一下,等事后再来看看该怎么去救出那幸存者……怎么!?这不对!” 心中想法的转动可以说是只有一瞬间,但米图卡的目光却扫过了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提示。那就是通讯恢复的信号也同时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如此一来就意味着终于可以同后方恢复联络了。 当然同时也意味着自己这边即将被那追寻信号的黑影所发现,这已经从之前若干次受袭的特征被总结了出来。好在她于行动时已经关闭了自己的个人终端,并且对于接受的每一个受困人员也是如此要求的,那么就至少不会出现因为愚蠢而暴露自身的麻烦。 可是身处河青城的绿就将手指轻轻向前戳了戳,由此便发送出了一连串的信号。这些信号在经过固定程序的转换下便传向了若干处固定的节点,然后被转向了若干处临时设置的节点,最终还是找到了米图卡。 手镯终端被关闭了不要紧,一直负责与河青人联络的格鲁古人尤其只有那么一个,所以自然要设定一些备用的联络方案。那么当个人终端不予接收时就按照预先设定找到了米图卡的座驾,虽然这个办法未必能够联络到当事人,但多少还可以留下一个画面和语音兼备的短讯。 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终究没有从手腕上传出,而是在米图卡的面前婉婉响了起来。记得那是某一年音乐节上最受欢迎的歌曲,将之设置为提醒音便是为了让自己始终保持开心的心态,可完全没有想到还会有同恐惧联系起来的那么一天。 脑筋在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浑身上下也仿佛被抽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的指令一般,以至于僵坐在原处就像是个木头人。这有失水准的状态对于要经常处理异常事态的侦查员而言可是不同寻常的,因为往往一个愣神就会导致极为致命的袭击到来。 虽然前方的危险还不至于瞬间要人性命,但一旦暴露自己存在的话就容易让机甲的性能全部作废。米图卡唯一能做的就是瞪大了双眼去看向监控黑影的窗口,而他自然也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糟糕图景。 那立于峭壁之上的黑影原本活动着身体仿佛在寻找目标,可就在自己获得通讯的一瞬间就突然转了过来。虽然就色彩和轮廓依旧是如同笼罩在深不见底的迷雾中,但多次经历过生死的人顿时就产生了被盯上的感觉,甚至还觉得那玩意似乎给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真心不想遇到这种事情,所以米图卡的最先反应就是:“这……幻觉!一定是幻觉!” 然而心中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关键是那黑影在转过身来后就做出了一个轻轻跳跃的动作,随后就向着她现在所潜伏的方位滑翔而来。就铺展向两边竖倍长度的双翼而言应该是滑翔,至少米图卡并没能从监控仪器上获得什么机械性的运转声。 其实就格鲁古人对那黑影的移动方式有很多猜测,相关的猜测也都是建立在获救者的描述基础上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法和观测到的现象对应起来,也就是说很多时候的假设基本上都是在做无用功。 反正就现有战例而言已经确定了己方处于相对劣势了,那么也就无所谓那玩意到底是自主飞行还是借力滑翔。但凡打不过的话无论怎么瞎想都是无济于事,甚至还会在冲突时刻中耽误人做出正确应对。 米图卡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激活武器进行射击,这在对方只是刚开始加速、且直直向自己冲来时有着极大优势。因为对方无论再怎么敏捷都总得有个起步速度,而在足够近的距离和足够稳定的射击状态下就只会被套进瞄准光圈中。 须知机甲战斗的范围可以从百公里一直缩短到紧身肉搏,即便是距离不到百余米也就跟在眼前差不了太多。至少以机械的稳定性和火控辅助的高效都绝对不会将目标丢失,尤其在对方投影于瞄准具上的面积只会是变得越来越扩大了。 思考战术对于瞬间的交战根本就是奢侈,千锤百炼的反应和果断的射击都只需要在一瞬间做出。由机炮传导在机甲上的连续振动就仿佛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信号,米图卡接着就下意识地操作机甲向左快速飞掠出数十米。 这样的连续操作也算是以往战斗中的遗留了,发动一次攻击就快速变换一次位置是基本常识。甚至于新兵训练营里头对于这种基本的东西也只是略略讲一讲而已,不然还要继续留在原地是想被集火么? 然而就实际的操作上却与预想中有明显的不同,那就是她一点都没有体会到大过载所带来的晕眩感,反而是觉得自己机甲的移动似乎异常迟钝,那感觉就像是被丢进了浓稠的泥浆中似的。 第2439章 战斗过程中的呼叫 “警告,现在是运输状态,请确认乘客的安全。警告,现在是运输状态,请确认乘客的安全……” 一个显得较为温和的声音在反复作出提醒,立刻就以非常明确的原因解答了米图卡的疑惑。关于自己机甲陷入迟钝状态的缘由一下子就被她回想了起来,似乎这个锅还得扣在自己头上来的。 承受能力极大的机甲通常能做出许多高难度的动作,有时候坐过头的话甚至会危害到驾驶成员。所以必须就那些不必要的状态做出一些限制,机载辅助系统在大部分时刻都可以担负起保护者的角色,而有的时候还可以某些受限制行为画下红线。 就比如运送易燃易爆的物品时,运送某些对于颠簸程度有极大要求的货物时,又或者是带着一群人在地形起伏的环境下快速移动时…… 总之机甲驾驶员所顾虑的就会交给它来考虑,未曾考虑到的就会由它来强制执行,否则救护舱室内的人们一定会倒大霉的。虽然现在已经有部分人因为过快的移动受伤了,但作为一般性的轻伤不是不可以忍受,怕的是那种将人一下子撞致内伤而瞬间死亡的超暴力移动。 就如同武士带着婴儿战斗会受到很大限制,米图卡所驾驶的机甲就因类似原因而跑动不起来。可真到要紧关头了也就顾不上别人的体会了,她一等反应过来就快速解除了自我设限,并且还非常麻利地将装了十几个战友的救生舱也一并解锁。 于是原先想要小心躲过危险的人们先是觉得墙面向自己拍了过来,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生的碰撞过程中就出现了若干处骨折。但接着并没有获得任何的解释就觉得脚下一虚,然后他们便齐齐地来了个短距离自由落体。 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可说是着实不好受,起码有多半数成员就在一瞬间被震得晕了过去,只剩下少数人还在震惊和晕天转地中想要重新爬起来。至于等人想到要搞明白具体状况时却又听到了一连串的轰击声,以他们的专业素养立刻就辨析出那定是己方的制式武器,甚至就是连具体型号和保养程度都在心中有了数。 其实机甲在将救援舱放下时就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而足够那黑影冲击到相当近的范围内了。然而如同泼雨一般的进攻并没有带来任何成效,无论实体还是能量都只是统统在穿透黑影后便消失了踪影。 如果以其他视角便能看出那些攻击都是飞入了远方空中,但以米图卡现在一人的情况下便无法获得更多视角。以至于觉得那些攻击就像是被黑影吞没了一般,甚至于还有可能会起到增强对方力量的作用。 她甚至还在拼命射击中惊慌地叫出声:“我明明击中了!滚开!别过来啊!” 驾驭机甲的老战士通常不会因为敌人而害怕,因为当自己处于敌人射程范围内的时候也往往可以做出反击。如果是面对一个连连射中但全部穿透的敌人就没那么镇定了,这简直意味着自己就是想与之搏命都做不到。 而且眼下还有一个小问题在困扰着米图卡,那就是以高处向低处俯冲的黑影一开始是在逐渐加速,然而在没能抓住隐藏的小家伙后就直接就撞在了地面上,而且还制造出了不少的尘土飞扬,这其中就出现了一些与原先判定所不相符的部分。 因为指挥部门已经对许多次的接战画面作出过研读了,判断出来的信息就是这东西不存在实际的躯体。可是仅就眼前撞出来不少尘土这一项就能构成明显的反例,似乎在情报方面还有些己方未能完全搞清楚的地方? 米图卡多少也是在战场上生生死死过多年的战士了,以这一瞬间的本能就意识到这是不应错过的机会。她立刻就再次操作着机炮对着目标进行了一通快速射击,然而一只有三发给人一种“命中了”的感觉,往后的其余攻击都再次体现出不着实处的空虚反应。 毕竟击中了会爆炸,会以冲击波弹开持续吹拂的风沙,这些都是可以作为命中佐证的重要信息。至于穿体而过的那些炮弹就一点没能达成原本的任务,最多只是在更远处的岩壁上制造伤痕而已。 然而战斗的过程中不仅有好消息,还有一些受制于道德自身操守而还错过了的坏消息。米图卡由于闪躲位置的原因不得不做出调整而放慢了射击节奏,而所谓的“必要”便是那被脱钩丢弃的救援舱室正挡在了射击弹道上。 毕竟她还没有发展到极度丧心病狂的地步,就算是以眼下的情况而言也不至于疯狂地去痛击自己的战友。真有必要这么做的话也就不在这里继续战斗了,直接丢下那些倒霉蛋和敌人留在同一处赶紧开溜就是,反正越来越少的维生物资和能量都一样能杀死人的。 然而个人的节操并不能用来当饭吃,那脱实入虚的黑影并不会因为某人的一些小举措而有所收敛,它只会因为自己受到了实际的伤害而变得愈加危险。米图卡就更清楚地看到若干处石头受到了快速的切割,以至于在她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切成了两半。 虽然对于自身机甲的坚固程度很有信心,但是这种盲目的攻击和范围性的伤害也体现出一定的难缠程度。要说与之稍微有的一拼的话大概还得算是绿的不懈拨打,因为他能明确认出自动回复的格鲁古语言和文字都是叫他稍等片刻请过会再播,那么他就自然要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做咯。 于是机甲内部的通讯就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可是陷入战斗状态的米图卡就连接听的余暇都没有。因为她在看到石头遭到黑影切割的瞬间就意识到还可以继续攻击,或许虚化的部分只是被救生舱所遮挡住的部分呢?要不就试试对准那些制造出攻击的部分再试试? 第2440章 愈发急切 米图卡趁着黑影具有实体时就对躯干连连做出攻击,但最终也只有三发留下了确实命中的感觉。她还抓住了黑影发泄般对周围造成破坏时的机会继续攻击,可是更加灵活的末端就未必能打中了,只是在闪躲了两下后便快速脱去了实体。 这可以从收集外界声音的仪器丢失目标动静做出判断,可以从被卷起的风沙不再被那部分躯体所遮挡做出判断。当大部分物理特征与这个世界不存在更多交互时就意味着一件事:眼前的黑影本体已经算是进入了让人一筹莫展的境界。 米图卡对于这种不可理解的事情极为犯难,一时间就产生了不知该从哪里下手的困惑。即便是防守严密的要塞也总该是有些弱点的,而不至于像是这种如同土著传说一般没道理的存在。 因为知道世界是确定的才会向前迈步,因为知道目标是可以被击碎的才会进行射击。格鲁古人的许多行为都是基于已知的理性而发扬的,哪怕是在偏僻角落里战斗的机甲驾驶员也是维持这样的思维方式。 机炮以三连射的方式进行追踪攻击,有的弹丸被判定命中了却没有造成伤害,有的就干脆是无效的打入了空气中。米图卡的思绪也就在间歇性的停顿中断断续续:“或许……还是讲道理的,只是,那道理远超出我们的理解,就如同黑门边上,那个叫卡伦普的玩意……” 想到了卡伦普就不由得与这黑影相对比,一时间又衍生了将二者放在一起对打的话会是谁赢的想法。与这不着边际的想法相对应的就是黑影一直再做出高速闪避动作,而看其运动的轨迹显然是以扑向米图卡的机甲为最终目标。 这样的行为是很反常的,因为一个影子既然都不必担心实体的攻击了,那么毫不躲避地直接扑上来岂不更为直接?可若是要做出这么多闪避动作的话就意味着依旧存有弱点,暂时还不知道是心态上还是物理上的问题。 河青城里的老巫师也在白色空间里叫魂无果后重新醒来,但他不知道的是四娘和王涛也差不多在同时跟着醒了过来。只不过清醒的只是大脑的一部分,至于控制身体活动的那部分还在受到药力的压制。 这就好似是院落外面的信众在不断高声叫嚷一样,老巫师通过外挂的链接直接向着二人的大脑喊话。但是教堂里的人们因为种种原因始终不敢站出来承担责任,而四娘和王涛也正处于获得了知觉但无法活动的窘况。 二人就仿佛被梦魇了似的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思考,能听到院外的呼喊声和屋内的交谈声,甚至还能通过眼皮感觉到光影的大致变幻。但他们就是不能调动哪怕一根指头的力量,甚至于张开嘴巴说话和眨动眼睛观看的动作也是有心无力。 “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里?有谁能帮帮我吗?” 类似的无助想法就自然而然地萌发在二人心中,但如果怎样都无法表达出来的话便意味着寂静的绝望。只不过获得一定程度治疗的四娘要更加清醒一些,而相对没怎么受到折腾的王涛则要恍惚得多,可以说是在半梦半醒间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然而红衣已经在未能获得足够效果后做出了决定,直接就以一副决绝的口气向麻姑要求道:“有办法的,有办法的!外面那些糙汉子只是要个解释而已,他们要的是神使出面说话,未必就一定需要真的凑到四娘身边来!你有没有想起来咱们最开始是怎么跟四娘置办场地的?又是怎么糊弄住了大家的双眼?” “呃……略微记得,好像要许多道具来的……”刚准备陷入回忆中的麻姑终究是想起现在的情况,这主要是由于她觉得二者似乎并不搭着,“不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这屋里屋外的也没合适道具啊,咱们现在还来得及吗?” 没有明确拒绝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红衣赶紧兴奋地从草席上跳起来脱去了皮衣,主要是觉得这熊皮质地的冬衣实在是有些太热了。她瞪着双眼有些神经质地紧紧抓住麻姑的双臂,并且一边摇晃一边快速地说道:“来得及!只要你肯帮我,这是来得及的!快,给四娘的衣服收拾一下,在找那件办祭典时的大礼服出来。还有……哎哟,这个甲胄怎么这么大啊?腿这么长真是硌死我了,还有胳膊这么长也摸不到外面。哎不管了,把那两个坛子,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去找大礼服!” “哦,哦,我这就去办!不过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别管了,先去办!” “好好好,别催别催,我这就去!” 突然忙碌起来的屋内增添了许多热闹劲,这让昏沉沉无力操控身体的四娘也觉得很好奇。她越看不清外面就越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想知道红衣针对眼下的困境想出了什么解决办法,可如果一直闭着眼睛的话那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吗? 类似的焦急心态也同时出现在老巫师的内心,这个老头子多少对于人群中的细微情绪有着深刻把握,他已经从一阵高似一阵的呼喊声中意识到事情要越来越糟了。显然是人群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会受到更多的呵斥和阻止,于是在越发欢脱的气氛刺激下就渐渐失控,以至于敢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的教团发出更大的声音了。 这就像是两个互相搭伙靠在一起的棍子,如果保持平衡的话就能一直维持下去,可若是开始失衡且不曾维护的话就会渐渐加剧。而老巫师在情知没法依靠四娘的情况下也就只能往别的方向想办法,他再次向自己的徒弟要求道:“拍啊,照着你那个镯子再拍呀!速速去请那格鲁古人前来救场,不然大门被冲破的时候就是教团脸面被撕下来的时候,今后还怎么理直气壮地收份子?还过不过好日子了?” 第2441章 所求 若说面子一事就可算是许多人在意的方面,这对于皮相甚好且年纪轻轻就突获此等地位的绿而言就更是如此。他很清楚教团之所以能收份子就是因为扯了虎皮做大旗,所以无论是大旗还是虎皮就成了自己必须要去保护的事物。 因为荣耀来源于此,地位来源于此,利益也来源于此。 在河青城里已经是可以横着走了,家中和挂在自己名下财富已经是远超寻常信众了,这些都来源于教团身份所得到的好处。这相比自小而来都是扣扣搜搜过的紧巴日子可说是舒坦太多了,只要一旦上瘾的话又如何能轻易解脱的掉? 而他也深知能进入教团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自己师徒在不停完善一个由四娘起头的怪异故事。只有将这故事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讲下去才能让许多傻子们老实服从,而不至于像对待异界之人那样拔剑染血。 然而只是重复讲述一个故事还不算完,必须得靠着更多的故事填充才能将整个体系圆下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得避免对别人给揭穿。眼下无疑是一个故事和教团受到双重挑战的危险时刻了,已经是着急起来的绿在听了师父的要求后就立刻照办。 指头快速戳向面前的无形按钮,而呼叫的信号也就再次于米图卡的附近悠然响起。 但是被呼叫者无暇接听,她在音乐响起的瞬间正是操作着机甲就地抓住黑影肢须的关键时刻。可以说整个眼睛里看到的只有那个该死的目标,整个耳朵里听到的也只有智脑的相关辅助提示,至于除去战斗之外的半点信息都是理都不带理的。 能进行实质性的接触就说明对方再次化为了实体,而这多多少少要与米图卡之前所解脱锁扣丢下的救生舱相关。 茫然被断绝外界信息的获救人员们刚落地时自然是困惑和惶恐的,而他们在简陋条件下制成的舱室内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最多是听得一阵熟悉的炮击声过后就被撞得齐齐翻倒在地,其中最当先的二人是直接被撞得向后飞起,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的晕了过去。 其余晕或醒的人们也差不多是一样的下场,只不过越是远离黑影冲进来的距离反应时间。他们后来回忆说当时就像是一道黑色的幕墙拍了过来,而且一点都没有受到仓壁的任何阻挡,反倒是在同伤者们遭遇时出现了明显的阻滞和凹陷。 至于他们自己?只能说是清楚地看到了某个瞬间的事情,然后就连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地晕了过去。 内部的视角是如此,而如果以一个外界的视角观看便能发现是黑影仿佛一头撞在了救生舱上面,但在过的时候却硬生生的被卡在了那里。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米图卡看到这样的情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因为她并没有发现救生舱受损,甚至就是任何的明显损伤都没有一点! 虽然来不及搞清楚具体缘由,但作为老战士有时候就只靠本能作战,而她也的确立刻抓住了这一难得的机会。 一面操作着机甲继续向着实体化的黑影连续射击,一面以非常快的速度不断向着对方靠拢,米图卡以此获得向黑影其他方位持续攻击的角度。采取如此冒险动作的缘由并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机会,更是因为注意到了炮火不停地在黑影身上制造出伤口。 双方可以说距离拉近到了30米范围内,在各种辅助之下根本就不存在射偏的可能,米图卡简直为那些被轰击出来的孔洞以及遭到撕碎的黑色物质感到由衷的欣喜。她甚至还有那么一刻以为这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是去查看了机载智脑所提供的命中评估图才稍微有些安心。 这玩意终究是能被击中的,在被击中后也终究是会露出伤口的,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挑着机炮向上方打它个满脸开花,再压着炮口斜向下一路打出个波纹弧线,又或者是换成了高爆弹药照准了中间部位就是一通喂送。为了防范对方逃跑或者虚化就必须以自身的机械臂去牢牢抓紧,至于有没有效果的话还得看实际操作,但在需要考虑甚多的米图卡而言是绝对不愿意放弃这一最好机会的。 花样并不只存在于射击的方式上,还存在于武器平台上的其他预备方案,这些以往备受冷遇的小宝贝们终于获得排着队挨个选用的机会了。什么射线炙烤、明火燎身乃至高能声波攻击都要来上一遍,并且考虑到黑影性质的特殊性还得来些个双重、乃至多重攻击的搭配,务求能以最多的可能去破坏那玩意的身躯。 可以说米图卡身边能用到的武器都被用过了,缺的就只是硬件和脑洞的双重配合。毕竟一些更大号、用条件更麻烦的东西不但不可能装备在侦察机甲上,而且早在残兵集团意识到不妙之后就已经完成了物资重新配置。 当然在手段上这么凶残或许还是出于胆怯,因为她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更不清楚自己这通攻击到底能造成怎样的效果。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趁对方不能动的时候将一切做绝,哪怕是因此提前耗光了自身机甲上的物资和能源储备也再所不惜。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对方没有受到致命打击,那么自己多少也算是在完蛋之前舒爽地输出了一把大的,在痛痛快快地发泄过后再死也不至于太过憋屈。当然她还是非常希望自己能在这莫名其妙的交手中最终幸存下来,然后再将整个交战记录复制在个人的智脑中。 这一段经历必须成为自己最珍贵记忆中的一部分,哪怕是随着岁月老去也要永远不忘。 也直到是将输出方案排出个顺序之后才终于有时间去搭理别的,米图卡一伸手就关闭了绿的沟通请求。她的脑筋在这会甚至还未彻底从战斗中缓过神来,只能是将头靠在舱壁上长长地吐着粗气,然后才能带着遗憾叹息道:“有那么 第2442章 半眠的行走 “好了,站起来吧。然后记得先将塘火扑灭了,然后才好将门打开。” 一个女子的声音落下后便有身影从草席上站了起来,就那高高大大的身形在河青城里也没几个人能拥有。真要算起来的话恐怕只是略比撂挑子不干事的鲤稍矮一些,但怎么也要比绝大多数的河青人要高出不少的。 算不上多么漂亮的面孔上已经被涂上了油彩,熟悉之人或许还能从轮廓上认出个大概,可如果是不熟悉的话就可能直接将之当作鬼神也说不定。而且四娘的双目一直紧闭着不曾睁开,至少在行走的动作上一点都不怎么流畅。 不过闭着双眼并非是这个大个子走不快的缘故,缘由的一部分还得出在披于身上的鲜艳礼服就有七八层,再加上脑袋上所带着的头冠也存在着直冲上方的夸张造型。为了做出这等如同火箭一般的结构可是耗费了不少金属材料,不然光是获得了高耸和旁支别出的繁茂模样还不够,还得有许许多多足以闪瞎人狗眼的金银闪亮之光才行。 所以只看衣服的话就会觉得像是个行走的花坛,而看向头顶的话则会感到更加浮夸,整出这么一身行头就如同背了个人在身上一样。就常理而言是没哪个寻常人敢于这么穿着的,除非是发生在不能以常理论之的人或事上面。 因为要的就是不寻常,越是这么穿着就越能显示出当事人与常人的不一般,这种需求从制作衣服的用料到举办仪式的消耗上就已经体现出来了。这么一套下来就是要对所有人种下一个强大暗示:身穿这么一套之人是神明的代言人,是凌驾于世间所有人之上的,那么也当然是凌驾于神教中所有人之上的。为此多获得一些荣耀和权力就不过分吧?难道还有人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吗? 在旁的麻姑倒是没有跟随那样的风格穿着太艳丽,反而是除去了平时的保暖皮衣不再穿,转穿了一身泛着本色淡黄的素麻服。可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浅淡之色才更能让艳丽的装扮被衬托出来,可见教团在这方面对于人心的钻研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这些行头放在别处或许不好找,但是放在以教团活动为主业的四娘家中却是一抓一大把,只需打开箱子盖就能掏出所需要的东西了。甚至于燃烧过后能产生香味的熏香可以找得到,只不过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小心焚烧,所以就干脆将整块香料丢进了火塘之中。 或许换以前还会有人对此心疼半天,但是在院外一阵高似一阵的声浪中就没谁再为此多说了。毕竟只有撑过了今日后才能在继续获得源源不绝的财富,想要多少熏香就有多少,甚至就是连产地和年份也可以任意指定。但如果撑不过去的话就什么都别说了,身为弱女子的话还真不知该怎么在混乱中生存下来。 有了类似觉悟的麻姑就小心拖着礼服的一部分,期望再次以尽心尽力的辅佐来实现一次人心的聚集。最好就同以前祭典时费时费力的辅助那样能起到效果,她甚至还许愿若是成功过了这一关就一定要努力做好事,必不令河青城里的人们再以从前的目光那样打量自己。 所以准备工作紧迫了一些也没什么,跑来跑去被使唤成狗的辛劳自然也可以忍,这些都是在强大外来威胁下可以做出妥协的部分。她现在主要是时不时地辅助身边的大个子缓步行走,一边还得将刚才讨论的事宜记在心中,而嘴上也得碎碎叨叨地嘱咐着:“哎,你小心着一些,要是露了馅可就……” “不,我这里是不会出事的,最多是累一些、热一些,可这些都能忍。要紧的还得是你那面,待会一定要稳住了那种不似人的调门,可前往不要露出一点害怕的迹象,不然这才是露馅呢!” 在旁做协调的麻姑听从于声音的指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那小心挪动的步子弄得更细碎。如此便能在出现任何异状的时候都可以及时作出调整,光是这份小心劲就足以说明她都是多么重视此次的行动了。 小小的争论声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就消失,而后便是行走到了屋内大门附近才放缓速度,并且由麻姑主动出声引导着四娘坐下。不过在这里的坐姿并非是平日里在草席上的跪坐,而是勉强地斜靠在一处临时堆积起来的黍米袋上。 “左脚,不,不是向前,是稍微往外撇一些。还有右肩膀有些低了,往起来撑一撑。头这里……对,就是得挺起来,不能一会往左边晃,一会又往右边晃的。要不拿根棍子过来捆得再稳一些吧,不然我担心一会被看出破绽。” “嗯,去吧。” 略微发闷的声音再次表示了意见,随后就见得瘦弱的麻姑在屋内各处找来找去,那麻利的动作真不是她这个岁数所能发挥出来的。不过看样子真正合她心意的材料并不好找,得是在许多杂物之中稀里哗啦一阵子后才能擦着汗水重新跑了回来。 这整个过程就仿佛是爱以折腾惑人心的神棍日常,但如果细听的话就会发现一件怪事: 那说话的声音竟然不是出自四娘的嘴巴,反而更像是从她后背那里发出来似的。甚至于就是说话的声调也并非是四娘的嗓门,而是干脆就与红衣的嗓门一模一样,最多是被捂得有些略略发闷的感觉。反观四娘本人则依旧是紧闭着双目不曾睁开,甚至还在从头至下巴的位置上被裹上了数圈华丽的绸布。 甚至于再仔细一些的话还能留意到更为细小的金属摩擦声,那不仅仅是戴在四娘头上的冠冕在环佩叮当,更是一个能将力量加强输出的甲胄在行进中微微作响。由此便不难看出眼下这一幕是存在着多大诡异了,只有结合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才能导出另一个结果。 四娘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醒来,她依旧沉睡于库库豆粉末所带来的安眠中。 第2443章 半醒的木偶 “捆好了,但是感觉稍微有些歪。” “那也没办法,谁让四娘的脑袋比较大呢,你辛苦辛苦再拾掇拾掇。其实我这边也挺难受的,刚才还是稍微一使劲呼吸就有些凉,可这会是越来越热了。咱们赶紧把事情办完就赶紧了结,真受不了外面那些个憨货们!” “嘿……我已经在尽力了,谁让这小娘们长得这么高大呢,就是踮起脚来都够不着上面,你等我去找垫脚的东西来。哎呀你说她打小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咱也不是没见过小四在街上被欺负的样子,可没想到一眨眼就变得这么大了,怎么壮得比牛犊子还厉害?” “噗嗤,小四?她以前还有这小名吗?倒是挺可爱的,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谁敢这么叫。其实不仅仅是要吃得好,还要练得好,身上的肉这才能变得越来越有力气,不然就只会长肥肉。” 红衣和麻姑在稍微稳定一阵子后便开始闲聊了,她俩以多年共居一处的关系而言倒也是相当轻松。但如果搭配上外面一阵阵的呼喊声的话就还是能听出颤抖,可见眼下的这场闲聊主要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如此就有可能导致整出越来越多的错误来。 可是半昏迷状态的四娘却极不好受,她没法说明有几处捆绑方式实在有些勒,以至于自己身上在阵阵地作疼。更令人生气的则是二女当面对自己那么恭敬,但是背地里却又是娘们又是小四地不离口,甚至还敢说自己可爱! 然而作为无法操控身体之人就实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是个木偶一般被人摆放在正对着屋门的位置上。从如此视角看来是四娘站在门口,但其实更应该越过这一位的正面去看些更为奇怪的事情。 这个女人的身后明显隆起了一个体积不小的大包,只是由于多层衣服的遮盖而被掩饰了起来。再若是能揭开衣角的话便会发现那里有一个穿着甲胄的身影,而那甲胄也并不是一般的大路货,正是四娘平时舍不得脱卸的助力甲胄。 既然平时能进行穿着就说明体型相近,那么若是二者上下重合的话便能以数道布条反复捆扎起来,如此模样便是被掩藏在厚重服饰下的秘密。 看到这里的话就大致能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就是红衣勉强穿上了大号的甲胄在撑着四娘行走。而华丽的服装和夸张的油彩涂抹就恰恰能提供足够的遮掩,唯有将自身的存在隐蔽起来才能做出隐藏于幕后的操弄。 这一切差不多就相当于当众玩弄傀儡戏,只是傀儡有了,表演者有了,那么还差的就是在院外迫不及待的观众们。那些大喊大叫的人们所缺的无非就是个令人满意的答复而已,既然如此就尽快以足够身份的人给以足够的满足,至于后续的事情也得是挺过这一关了才能再说其他。 某些人就不惜为此玩起了障眼法,就比如屋内被熄灭的火焰便是必要的,甚至于其余的窗户也不能打开。即便这套戏法身上还存在许多的马脚也不至于显得太过明显,也许糊弄糊弄着就当着许多人的面蒙混过去了。 但在此时并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这场对话,蹲在屋外的老巫师也大概听到了一些动静,这老头便对着绿催促道:“得得得,你要是在格鲁古人那边没这么大的面子就别再多说了,先去屋里看看那两个在搞些什么。真是被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气死了,要是一个一个顶用的话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 “你先前不还是说有脱身办法吗,怎么现在又要去看别人的法子?该不会是啥准备都没有只想见招拆招吧?” “去去去,少那么多废话!就是临机而断也是看身份和脸面的,老夫是什么人?这河青城里有谁不认得?最多挨人当面唾骂一顿就是了,谁好意思去欺负一个手里空空的糟老头?” 外面似乎就是要被这样的轻松对话来个衬托,愈见急躁的人们都不愿意再喊什么圣哉,不愿意在请求什么神使赏脸了,直接就一点敬语都不带地呼喝道: “出来!出来给个解释!” “出来啊!” 有经验的大概会觉得眼前这一幕非常眼熟,尤其是那些有家有产的通常会回想起年关讨债时的情景。理直气壮的债主们就是要双手插腰地堵门,他们就算是同平日里的熟人就算是撕破脸了也得讨个说法回去。 听到声势变化到了这么一步也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巫师师徒二话不说的赶紧去抢开屋门,倒是要看一看红衣的所谓治病有没有获得效果。可这一开门不要紧,却直接看见了穿着盛装的四娘就站在他们面前,而且边上正有身材瘦弱的麻姑在拖着大斧头往她的手里递过去。 两个男人下意识地半蹲着弓腰将手探向前方,嘴巴里还发出“喔……”的声音,看样子似是要阻止这一可怕的举动。因为这对师徒刚才在外面也没少说些不恭敬的话语,倘若以四娘的性子岂不是得了武器就会兜头劈脸地将二人砍成两半么? 有了开门的动静和不知要表达什么情绪的话音就算是一个信号,藏在四娘身后的红衣便透过衣服说道:“来了啊?正好有事要找你俩。一会要做大声势把院门打开,然后对那些街坊里最能服众的说院子太小站不开那么多人,所以将他们请到院里来说话。等待会就说神使现在是与神明沟通的样子,那就不适合同凡人直接说话,一切都得靠德高望重的巫师代为通传。这个熟悉吧?等让他们这么同意了就没别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就全请老爷子掌握,咱们的命就全握在您的手中了!” “啊……哦,哦,好!呵呵呵……没想到你们还能搞出这么一出,这倒是真真出乎老夫的意料。看样子……还能动动胳膊动动腿是吧?”略有些惊喜的老巫师倒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他赶紧就上前掀起了四娘的重重衣服,等看清楚其中关窍后便在心中有了底,“那待会就可要仔细听了,若是老夫拉长着调门说话就得更加仔细,但凡说到“请抬手请抬脚”就一定要照做。动作到时候可以慢一些,老夫也会上手稍作引导,这么一来就定能蒙混过关!” 第2444章 统一口径 “必定听巫师老爷的调遣。” “善哉,并非调遣,而是你我同道共度此难。” 互相谦让了两句就定下了合作的调子,纵然以前在各种小事上面存在不同的利益取向,但现在就必须要合作起来遏制外面的不满声浪。不然教团的威望就会经此被打落在地,财富和地位会被冲击得烟消云散,甚至就是人身安全也未必能保全下来。 原先还有些焦急的绿一见眼下这个样子也不多废话,他赶紧奔向室内边迈步边脱去了御寒的裘衣,然后从一堆衣服中也抄了一件素麻布质地的就披在外面。再将手探向塘火中的草木灰烬抓了几把就往脸上抹,整出了一副白惨惨的面孔正适合营造神秘气氛。 老巫师很满意这小子的灵性和自觉,不过还是忍不住的教导了几句:“其实该在身边备着一些猪油膏的,先用油膏在脸上敷上一层,然后再去涂这些灰粉。不然用得久了会让脸皮挨烧,那可就比同龄人更容易变老,你若要是常吃这一碗饭就务必得切记此条。” 能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之前有人吃过亏,至于是师门里的前辈还是圈子里的同道就不知道了。不过作为宝贵的经验之谈能在此时拿出来就意味着老巫师心情很好,估计是已经看到了度过此一难关的美好曙光了。 然而这句话管用是管用,但是对于已经装扮好的绿而言却是稍微有些迟了些。听着外面声势中蕴含的情绪就知道很多人快要憋不住了,那么他这个当儿是绝对不敢花时间去将白灰洗了再装扮的。 不光说在寻找材料上会花费多少时间,就是这么一趟下来又会耗费多少工夫,他更怕的是打扮到一半就被外面人冲进来瞧破了作为。真要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话可说是神棍的大忌讳,因为他们靠的就是神秘气氛来糊弄人群的啊。 扭捏了两下后也只好站在四娘的另一边,这个位置正好与麻姑的位置相对应,两个一身素麻布衣服的人往那么一站就似童男童女一般。但实际上麻姑的岁数可着实不怎么年轻了,就是做绿的妈都嫌有余太多。 其实以往这个位置该是红衣和绿相搭配的,一个是俊男一个是美女倒也能显得赏心悦目。但是奈何红衣现在还得躲在四娘的身后做操控,那么就只好让平时在更边上打下手的麻姑来暂时充数,不然就和平日里的规格对不上了。 屋子这边的动静也瞒不过大门那里,全身甲胄在那里做防备的金头一扭脸就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这货一看就知道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于是赶紧就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回来感叹道:“哎呀呀,你可算是醒来了!我刚才还以为今日要遭一难呢,醒来了就好!那要不要我现在就将门打开把那帮混蛋们放进来?姐你可得把这些无法无天的混蛋们给训一训,不然就没法治他们了……” 仅从话语中就能听出金头对四娘的信心有多么充足,仿佛这位一出手就能立刻镇住场子,即便是外面有千百人都不必再担忧害怕了。然而这画是边走来边说的,等快要靠到门口处时才渐渐将声音放低下去,甚至是连一点声息都不再多发出来。 毕竟与四娘是在一个院子里从小玩到大的关系,可以说双方都已经对彼此的声音、姿态和习惯熟悉无比。但凡碰到了什么事情就能立刻预测出对方的应对,虽说不至于出现百分百的正确率,但怎么也能做到七八成的准确度。 金头这货在大大咧咧奔来时就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然而心目中以为的痛斥和贬损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自家的阿姐在以略微不协调的姿态静静地坐在那里。这种模样就四娘的性格而言其实显得过于安静了,是以金头才看了几眼就察觉出了不对。 老巫师一看这憨货的意外表情就明白瞒不住的,但他更知道金头的为人更容易坏事,所以为了不败露出去的话就先得实话实说。他赶紧小步迎上去就强笑着解释道:“咳,这个……你先别咋呼,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不是?那个红豆子的劲头实在是太古怪了,老夫到哪里也找不到相克的药材,她到现在都还呼呼大睡醒不来呢。眼下就是让你姐醒过来之前先这么凑合一下,让大家把这一波熬过去再说,好不好?” “啊……嗯,你们这是……”心中疑惑得了这样的解释便先是有了个底,金头就凑在更近的地方上瞧下瞧左瞧右瞧,并且还不住地连连点头,“行,还是你们聪明,我就想不出这么鸡贼的办法。那就……还是把外面的人当傻子哄呗?不过要记得控制距离,别让他们靠太近了,不然真怕有哪些聪明人看出茬子。” 若是老实人的话就先会担心能不能做、以及做不做得到,而作为从小就不学好的代表却是没那么大心理负担。本就不怎么循规蹈矩的金头直接迈过了部分人心中的那道坎,而后就以极快的速度切换到了合谋之中。 毕竟这就只是个小阴谋和小表演而已,相比较暗流教团从创立到现在所整出的努力也就是那样了。区别就是什么时候行骗,用多长的时间和多少物资做准备,以及骗多少人而已,所以眼下发生的事情还算是在承受范围之内,一点都算不上特别大的事情。 老巫师最喜欢这种上道之人,能短短地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就相当于节约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出于对省时省力熟练工的欣赏下就挑紧要的事情交待下去:“好说,好说,如何安抚让老夫和几位同道了。那在外面如何控制人群不乱还得看在您和苗的努力,务必要挺起腰板只让有名望之人进来,绝不可以让乱哄哄的什么人都跟着搅乱这里清静……” 金头听罢便咧嘴一笑:“嗐!知道了!就是以前做过的那一套呗,熟,咱熟!打小就跟在您左右见惯了,这就办成!” 第2445章 开头 “嗨呀!外面是谁这么没规没矩的啊?怎么竟然敢在神使的家门外面不停鼓噪?莫非是想要吃神罚吗!?退!都往后退几步!” 心中有了大底气的金头趾高气昂地呵斥出声,依靠着从格鲁古人那里换来的扩音工具就仿佛雷神附身一般。不过他敢于这么做还是因为靠着大门上的小木窗,只要不把门闩拿下来的话就不必担心众人的蜂拥而上。 建筑上能有如此的防范并不是四娘考虑有多么周全,而是在准备建起更大更宽阔的房屋之前就只能先挑了别处落脚。再加上城中大户对于这个新崛起的势力本来就有所求,所以轻松就弄到了一处位置合适且够大的宅邸。 所以都不必对于各处设施有太大改换,今日里发生的事情或许在从前就曾经发生过,在今后也可能会重复出现,无非就是当事人以及规模有所不同罢了。规模稍大一些的建筑本来就要承受许多事情的发生,只不过此时此地是金头出面掀起了幕布而已。 霹雳一般的声音显然是吓到了最靠近院门的几十人,于是便顿时出现了做势后退的模样。毕竟他们或许在看电影时曾经见识过这么响亮的声音,但在围堵这处院落的时间稍长一些后就忘在了脑后,直到再经历的时候才会被吓一大跳。 然而逃离让人心惊胆战的区域是本能,但这种心情实在是敌不过后方及左右的那同样挪不开窝的数百人。于是发生的事情就是很多人撞在一起后才发现已经是动弹不得了,他们最多只能在无奈的情况下叫骂一片,并偶尔传出一些求助的哀呼声。 有人跌倒乃至受伤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人在宽畅的大街上还会出现这种事情呢,那就更不用提在异常密集的人群中会是怎样的结果了。没有出现踩踏的情况主要还得归功于街道狭窄且弯曲,所以某一处的混乱通常会被局限在小范围的区域,实在是传导不到太远的地方去。 然而霹雳一般的声音却会传导到更远的地方去,而这么大的响声立刻就让周边的河青人为之安静了下来。其实大家都知道教团是有神明庇佑的团体,这一点可以从不断显现的各种神迹中获得证明。 院落外面的人们再怎么愤怒也没忘记这一点,毕竟这么多人的世界观都是在一个充斥着神明和低技术生产力的环境中。那么有了相应的叙述以及借助高能高技术物品的展示就形成了完好的模拟,这就是教团之所以能够轻松蒙蔽数千人的基础原因。 被神迹吓的动弹不得的人有许多,甚至还有人跟着就想起了暗流大神的残暴和酷虐,以至于先是自己和家人的面孔从心底浮现了出来,接着就同那满城满街道的白骨堆重叠在了一起,以至于心中脑补了一出河青城在神罚之下彻底覆灭的妄想。 “嗒嗒嗒嗒嗒嗒……” 先是有人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接着便听到了许许多多清脆的不停撞击声,若是环顾周围便能看到许多人都被吓得牙齿在打颤。明明是千余个拔剑就能斩异族,提弩敢火铳阵相对射的的男人们,想到却因为自己的一连串脑补而颤抖不已。 由此就可以看出来能够挥剑是一回事,这就同拿着大斧砍柴、拿着木桨划水一样主要看的是熟练度,但能清楚自己为何而挥剑就是另一回事了。即便许多人都可以一张嘴就答出“为了战利品,为了家人”什么的,但如果再多问几句就还是脱不了暗流大神的赐福。 毕竟这是教团从一开始就反复灌输下去的“常识”知识,并且在各种场合中都对各种现象进行了似是而非的解释。反正以绝大多数的河青人都只会傻呵呵的全盘接受,即便有少数人看出了一些端倪也无法劝服大家。 这就像是很多遭受踩踏和创伤的人是源于拥挤,但这些都得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安宁让许多人放松警惕。直到是当响亮的噪音突然而至时才会让那些人们被吓一大跳,就比如一场没头没脑又在仓促间被取消的撤离行动。 金头作为一个好事的家伙倒是对于外面的惨呼声无动于衷,他可还记得那些家伙们是如何大喊大叫的。自己的小心肝在那样有组织的呼喊声中可没有少乱颤,以至于就算是将面孔都刻意板起来了也还是微微有所流露。 只是暗爽归暗爽,该做的事情还得尽快办了。金头在头都探不出去的小木窗里转换着角度也找不到要找的人,他便在心中嘀咕过一阵后就呼唤了起来:“苗?苗呢?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跑了吧?” “哎!这儿呢!没跑!你小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怎么着?里头终于要给个说法了?”话音刚落便有个人赶紧出声答应,金投就赶紧循声看向了门的侧边,原来这个全身披甲的家伙是躲在角落里呢。 既然确认了自己人的下落便赶紧叫到门口嘀咕一阵,先是将一会开门和挑选人进去的步骤交代了一遍,然后又从那小木窗将能把声音放大的器具递送了出去,以示外面的事情就全权交给苗来办理了。 毕竟曾经作为城兵的军官就是一个不低的身份,巡逻、缉盗和弹压混乱都有他出场的机会,那么在可信度上就有天然的优势。尤其是每年冬季的集体操练都要接受这一位的指点,可以说整个河青城中的成年男子都识得此人,所以由他出面喊话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不过金头给这一位只是交代了一些公开的事情,至于院内到底在搞什么鬼却是一点底都没有透露。当然主要是担心苗有没有那个陪大家戏弄全城的胆量,其次则是金头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吐露实情,不然那戏剧没等开场就会先被观众们将场子都给砸了。 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找到合适的人选开了个头,然后差的就是按照流程让事情发展下去了。 第2446章 掌握态势 大致测试了几下就掌握了扩音装置的使用方式,要说还得归功于格鲁古人将东西做得简单容易上手。由四娘的居所再向外扩展出数百步的距离内都安静了下来,并且都齐齐竖耳聆听接下来再要讲些什么。 其实所谓的冲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疲乏劳累的人们本来就情绪不好,再进入到密集程度不小的范围内便很容易受激。可以说哪怕是一点点原因就有可能诱发过度行为的出现,而后便是越线之事又将情绪助推到新的高度。 可到了这附近的主要都是暗流神教的信众们,他们对于神明、对于教团之人还是有着很深敬畏的。虽然没人站出来给个说法会引起大家的不满,而一旦有人站出来了就会让众人再次想起神明的威能。 须知一般的神明都是慈眉善目如同家族之长一般,可这里的神明却是凶神恶煞且罪恶滔天,怎么看怎么都是杀伐果断的残酷暴君。以如此形象先入为主的话就令信众们重新安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惴惴地担心之前的无礼是否会受到追究。 这一忧虑在递上去后便令苗冷笑一声,但考虑到站在门外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似乎还是孤单了些,所以也就没有按着性子太过责备。他最多是在耐着性子答复时稍微刻薄了一些说道:“哪那么多话?让尔等推选就赶紧推选,让尔等让路就赶紧让路,才大呼小叫就是无礼,那现在怠慢耽搁就不是无礼了吗?教尔等将可信任之人推出来也不是别的,主要是神使那个院落也不大,总不可能把大家伙都塞进去吧?所以要说些什么的话就只能叫些人进去,等他们听完了再出来说与大家听,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按说一般人听了这样的话或许会有所忧虑,但是暗流神教的人们在听了这话后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堆长期在公门压制下的苦虫就是听不得温和良善之言,偏偏就是觉得那些趾高气昂且尖酸刺耳的言语更接近真实。 即便是在加入神教之后也更容易接触到类似的感觉,这大概与许多配合及交接的工作都不是很容易造成的。就得是带队之人火冒三丈地大闹一番才能更快解决问题,于是多操作几次后就导致各处的合作关系都不是很和谐了。 这在分外“自由”的行动环境下可以说是许多人的行动模板,不过很快就由于力量的大小造成了分野。力量越大的那些个人和团体就越是食髓知味地以势压人,力量相对较小的那些则是夹着尾巴缩在一边,除非是被逼急了才提着嗓子抗议几声。 不过这种欺软怕硬的倒也不是自打黑门开了以后才出现的,而是在黑门到来之前就始终存在于河青城中。只不过那时基本是以社会地位、手艺地位和经济地位为优先,那也是许多文吏、工匠和大户所怀念的时光,不像是现在主要是以单纯的力量和人数多寡论高下。 话扯远了还得回到抽取各群体的代表上面,谁能打谁比较能够服众都已经是平时行动时就知道的,所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推举出来。主要挡害的还得是聚在一起的密密麻麻一片人群,若是有个小孩自从墙上跳下来就会被踩在某些人的头上肩膀上,未必就能轻松的掉在地面。 如此敦实的人群真可说是密不透风,想要从这里头挤出来的话还真是一件困难事。就得是挡路的人们一起努力侧身或者一起努力吸气才能让出个小道出来,而就是这样也只能勉强让一个人微微侧着身从中走过,而且还不时会擦碰到两边的衣袂。 费劲巴拉的集合花了不少时间,但是最先走到集结地点的人却有些不满意,因为他们发现那院门依旧是关着的。于是有人在不耐烦下就向着前面发出提问:“我已经来到这里了,怎么还不开门呢?不会是诓我吧?” 苗抬眼瞅了那家伙一下便不再多看,因为他记得此人平时就素有轻浮之名,若是想要多做搭理的话反而会更加来劲。站在门内的金头也通过小木窗向外看了一眼,他在对于同龄人的记忆上也还算清楚,不过自恃有大门保护便有些肆无忌惮。 “呵,且等着一会吧,就你个小子还……” 眼瞅着不中听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但金头很快就向着后方瞅了一眼,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人的吩咐。等再将脑袋转过来时却是将调子拔高三分,并且以一种略显刻意的语气高呼道:“众人听了!且排成三列站齐!整理衣冠!神情肃穆!除去兵刃!一起觐见神使咯!” 那一句赛似一句的口齿清晰,并且还刻意留下明显的间隔以区分内容,更是在话音的最末尾还拉着长长的调子。这么一套高调门的呼喝叫唤出来就仿佛很有排场的样子,在逆来顺受的人听上去就不由得赶紧跟着照办。 态度严肃地解除武装好做,整理穿着只需稍微拉扯一下也还算行,也就是要站成整齐的队列确实难了些。被信众们所信赖的代表们只能勉强以挺胸抬头来代替,最多是在心中提醒自己在待会要记得站好位置。 有如此迅速的服从速度也说明他们是真老实,要知道教团眼下其实还真拿不出太多的人力了。实际上也就是院门外站了一个,院门里头站了一个,然后在房屋内还站了几个,这么点数量就是站出来也很容易被成百上千的数量给淹没。 但就是这么点人数的教团却能掌握着河青城,并且让城中人数最多的群体不敢对他们有所放肆。这不只是用欺骗一词就能强行解释的了,更有实实在在能获得海量财富的成绩作为基础,所以信众们还愿意听一听教团的解释。 简单的整理过后便是一阵发力和木头碰撞的声音,院门在门闩被除去后就于吱呀声中被打开。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人们便表情严肃的走进院落之中,并且在距离盛装的神使越来越近时也随之垂下头颅,仿佛是最为谦卑的仆人。 第2447章 脱离控制 地面上的人们在越加接近真相时却越会避开目光,这是多年来习惯的权力结构所教导出来的礼仪。而米图卡也恰在此时瞪大了双眼想看得更清楚,并且还以手指的微微搓动当画面放得更大,好将那怪异的东西给看的更清楚。 这个时候已经是将攻击方案用了两三轮,无论是自身弹药储备还是能量储备都快要见底的时候了。但随着在那黑影实体化的机会中还是逐渐获得了战果,那就是一层层的黑色物质被逐渐击碎击飞,而隐藏在其中的一个怪异东西就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嵌在黑色物质中的纯白色球体,不过就结实程度而言显然要强出太多了,至少以米图卡机甲自带的武器是没法破坏的。但是这东西却又拥有着一定的活动能力,尤其在各种攻击招呼过去后还能做出有限的躲闪动作。 这个怪异的东西最初还是由智脑首先发现的,甚至可以说是刚暴露出身形才不过半秒后就立刻被识别率出来。后知后觉得知此事的米图卡便小心放慢了攻击速度,但在火力的投送上则是控制在了一个更加精确的范围内。 这一画面不仅是落在米图卡的眼中,也通过恢复的通讯能力传向后方。于是该来的支援已经在路上开加速了,更有正当班的军官在好奇地睁大了四只眼睛做打量,并且时不时地发表一些议论。 “它会是什么?核心部件么?” “大概吧,暂时这么理解应该没问题,这已经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成。但具体是什么还要做更多检验后才能知道,而首先就得将其控制起来,不然这一切都无从谈起。” “好吧,按道理是该这样的。但我不希望是由那家伙抓住,咱们要不是因为她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当时那么多人被迫降落在星球上,总得有人遇到那黑门的。还好是咱们这边首先将其掌握了下来,不然就当时的战局发展就得全军溃败,而不是一口气削减了对方的主力舰规模。” 道理总是在人心中的,只不过在众人那情绪化的发泄下未必敢于公然反对,除非是当事人做出了一些值得欣赏的事情。就比如与一个谁都没奈何的敌人大战一场还不落下风,就比如及时发现了对方的罩门且狠狠地干了过去。 这么果断又凶狠的攻击可说是很对军中之人的胃口,而且就其发展而言也很可能达到几个联队都没法做到的结果。那么在有过就罚、有功就赏的风气盛行下便有许多人不再那么敌视米图卡了,甚至于还对于这朵鲜艳带刺的军中之花产生了好感。 可是好感又不能当饭吃,米图卡以直播的方式就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增员什么时候到啊?弹药是有数的,能量也是有数的,我的攻击能力即将见底了!除非是将攻击频率放低,但我觉得这更是在找死。在路上的就赶紧报个距离!我好确定是战是撤!” 将遭遇战打成一锅夹生饭是很恶心的,但凡有过类似经历的军人都对此非常清楚。接收到这一信息的增援队伍可不希望自己只是去都是烂摊子、以及面临一个受了创伤又格外麻烦的家伙,所以他们就立刻根据报上了各自的数据。 “25!” “18!” “……” 这么言简意赅不拖泥带水的风格也没别的地方会有了,但能看到战场态势图的米图卡对这些数据也很清楚。她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主要是出于催促的目的让其他人加速,这个时候也就不要再为了能量和机械磨损问题而在路上磨蹭了。 会使出这样的小手段是因为情况一点都不乐观,那么一切就得当做愈发糟糕的态势来对待。。 毕竟有那么多的机甲和设备都被废掉了功能,也就是说强行抓住黑影肢体的瞬间也相当于被黑影所接触。米图卡只能是仗着一通物理输出不断减缓能力的丧失,但依旧没法改变自己的心爱座驾渐渐被吞噬的下场。 那黑影在遭到攻击后就不断分裂出许多的黑色触手想要搭上来,不过其中大部分都会在炮弹冲击和别的手段下被撕碎。但即便如此也依旧导致机甲的小半边被黑影所吞噬,米图卡就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地斩断黑影的各处联结部分。 在这期间倒也曾经无奈地误伤过自己机甲,严重的撞击声立刻就顺着机体传导到了座舱之内。但是操作这具兵器战斗之人对此也做不了太多,因为从信号传感以及机械控制上都丧失了对那里的掌握,可以说眼下的情况就与半瘫了无异。 可以操作的选项其实是不断减少点,再看着渐渐见底的各项数据就更是令人绝望。米图卡甚至干脆就摆了个轻松的姿势靠在座椅上,在将攻击步骤放手给机载智脑后就无所谓地交待道:“好吧,好吧,那你们就都来吧。不过要记得它只在攻击前的一瞬间会变成实体,其余的机动时间里都不怕各种攻击的……” 虽然只是在讲述交战中的心得,但在此时说出这么宝贵的经验就显然是确认没法再战斗下去了。这件事一下子就引发了许多人的回忆,似乎在各自生命中也曾经有过谁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语,以及做出过类似的态度,等再次展现出来时就不由得将他们重合了起来。 “不会的!我们立刻就到!” “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然而依旧发出进军宣言的却是大为减少,其中只有一直队伍是处在冲击一线上的,有更多的小队是不由自主地缓缓降低了速度。毕竟回忆起别人的无奈或许会造成内心的抽痛,但这只对于部分人会造成激励的效果,对于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唤起了不同的部分。 但起码还有两只队伍愿意赶赴过来,米图卡在微微有些感动之余还是掏出了自带的武器。这是再次检查过各部分系统的响应后最明智的选择了:能做的事情越来越有限,终究还是得走上战士的死法。 第2448章 援兵将至 5 米图卡打开了自卫武器的保险,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4 一脚狠狠踹向了紧急逃生开关。 3 当驾驶舱受到气压改变以及大风涌进来的时候便手脚并用,如同一个低级动物一般爬到了外界。 2 确认那白色球状核心的大致方向,并且努力将其套入准心之中。 1 智脑预计的机甲瘫痪时间稍微提早了那么一点点,本就已经放缓的攻击和有限的照明都通通停止。至于冒险将自己暴露在外界环境中的米图卡则因此被吓得微微一抖,但随即就以手中的武器继续瞄准目标射击。 啪,啪,啪…… 不确定能否射穿对方的防护,不确定能否给对方造成震动,甚至不确定能否真正触及到对方,这么做主要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双方已经因为之前的敌对行为处于战争状态了,那么身为残军中的一部分就得将这一态度贯彻下去。 当然主要是因为与那黑影牵扯过深而无法脱离的缘故,不然见势不妙就把腿撤离的案例也有很多,唯独是退无可退的人才没法选择太多。虽然以微弱的火力和较低的频率实在是太过可怜,可米图卡最多只能叹息自己自遭遇时就做错了选择。 不断膨胀蔓延的黑影渐渐淹没了侦查机甲的大部分,并且以一个不容阻挡的趋势将暴露在外的白色球体包裹起来。小型的单兵武器不但没法打断这一进程的发生,甚至就连在黑影上面留下一点涟漪都做不到,真要说起来恐怕就连挠痒痒都不算。 “跑么?怎么比得过这东西?先终结掉自己的性命?这又或许太懦弱,所有的弹药都该留给敌人的,唯有匕首……” 情势不妙下已经是时候考虑最后的打算了,这对爱惜生命之人可以说是分外煎熬,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哪一个都不想选择。但命运这头野牛一旦找上门来的时候就会狂奔着撞烂你的家园,几乎从来都不知道礼貌的修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在虚实中转换、可以抵抗抵抗一定程度伤害的黑影终究不是平常的存在,想以小威力武器施加阻止的话简直是痴人说梦。立刻就有一条手腕粗、数米长的触手快速射向米图卡并将其卷了起来,那捕获的过程甚至可以与青蛙抓飞虫的速度相媲美。 只不过小动物的舌头吐不出多远,力量也只够对付一个小飞虫,而黑影的蓄力和弹射却可以对付一个成年人。甚至于那飞射而至的力量大得直接就弄断了米图卡的若干骨头,这可以说是让遭难之人同时遭遇了束缚、挫伤和骨折的多重打击,米图卡随后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的感受。 这一下攻击就让她不必再为刚刚的小问题烦恼了,管你什么未被打完的弹夹都不用再去操心,即便是刚刚拔出了一半的匕首也用不着再去理会。当被强力束缚起来的时候就彻底与自己无关,心中再想多一些行动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甚至于连思考“发生了什么”以及“该怎么办”都非常奢侈,一场能造成骨头折断的冲击可不会有多么温柔。突如其来的撞击不仅瓦解了米兔卡的行动能力,甚至由此造成了鞭梢的效果,脖颈上的头颅就突然被动地向着前方抽去。 换了寻常人就一定会当场折断毙命,换了经过部分改造的机甲驾驶员则是产生了一阵昏眩,并且还有体内的小型容器立刻释放出了战斗兴奋剂。毕竟应对震颤、撞击等意外几乎是作战的必备科目,经常会遇到这种事的群体自然会得到优先照顾了。 最先起效的部分就是对于痛觉传递的抑制,反正巨大的伤害已经是无法挽回了,那不如为别的事情腾出传导资源。然后就是让心脏跳动的力度加大几分,同时还催促着这个重要器官更快地进行工作,以此方能将血液送至各个需要的器官中。 于是受到创伤的米图卡便被动地唤醒了,甚至于思考过程也因为注入的药效有了短时间的提高。她第一时间就以沙哑的嗓音发出了艰涩难受的疑问:“咯……发生了……什么?咯咯咯……” 然而救生舱内的战友们都因为撞击而丧失了意识,努力赶来的其他机甲小队则缺失了侦查机甲的信号作为中转,所以这一声音就只在她自己头盔的空气中微微震荡,聆听者也就只有米图卡自己而已。 愈发清晰的视线在这时还看见了若干喷溅状的血沫,以嗅觉判断和简单的逻辑思维就知道是自己受伤的结果。再结合对于身体各处的感觉就更能意识到情况不妙,此时恐怕只有感觉不到多少疼痛才是最好的消息。 想一想这些遭遇都是源于自己的错物判断,在略微有希望的时候贪功冒进,在希望当面拂袖而走的时候又孤注一掷,那么就算是即将完蛋了也怪不得别人。基于药剂的刺激和基于临死的觉悟都让米图卡脑子变得无比清晰,她即便知道无济于事也还是要理清自己的错误,不然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但是心中那么多的思绪结合起来就只汇成了一句自嘲:“败了呀……咯……太结实……咯……不好……真是的……” 有如此感慨也是无奈,另一边的另一群人的感慨则恰好与此相反。 “还好!还来得及!坚持住!” 虽然信号要依赖机载设备才能穿透红色的风沙,但在电流杂音中依旧出现了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这让几近弥留之际的米图卡立刻心神一振,哪怕浑身出现了不可抑制的颤抖也要向着周围望去。 但实际上来者是来自于天空的,并且还向着小队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统一基准,坐标链整合,排除基础干扰。目标白色球体,穿甲弹三连射!” 进入战斗状态的几台机甲便以同样的姿势飞行,他们的武器就算穿透了风沙也指向同一个方向。尽管那里依旧是空无一物的区域,但在考虑进星球自传、风速和彼此相对位置后就只能击中一个目标,那就是身体几乎要愈合完毕的黑影。 第2449章 间接射击 各台机甲的准备工作都归由驾驶者负责,其中的各种计算更需要智脑辅助完成,这些都是一个个战斗单位的基本操作。当需要进行小队战斗时就对于配合以及集中火力有更大的要求,有时候就必须将部分操作权交由小队的带领者。 就比如确定了目标还在实体状态,而且似乎即将对于己方的战友实施可耻的伤害。 “射击!” 一声令下之后便是四发穿甲弹快速出膛,哪怕自己的传感器中依然是风沙滚滚也是毫不犹豫。这是基于各种计算和事先布置所得到的战场优势,而另一边的目标就只是对于信号的靠近略有察觉,但就老经验而言却没有做出任何撤离的举动。 但是这样的选择就实在是大错特错了,它已经在格鲁古人的视线中出现了够长的时间,就速度、特性等方面也是收到了针对性的搜集。于是最为专业的团队早已经就此制定出了各种方案,就是能够在下一次遭遇时避免太过狼狈的结果。 就比如穿越遮眼风沙的准确射击便是其一,这首先就要估测过黑影的侦查半径,以及获得其有关预警范围的情报。 倘若搜索范围是三里之内的话就要有所考虑了,跑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侦查便不会再有被发现的可能。倘若对于一里范围内的存在会产生警觉的话那就离远一些,二里不够的话就到三里外,反正总得找到一个来不及进入警戒状态的距离来发动攻击。 这就好比平常的野兽虽然要比人厉害,但是作为生物的话就总得有进食、喝水、嬉戏、排便乃至睡觉的时间,总不可能一天到晚始终处于警戒状态。而作战方案就是要在目标认为安全的情况下发起进攻,能命中要害部位就绝对不浪费在一般部位,能三枪解决就绝不浪费第四枪。 这样的做法就是以距离为代价来获得优势,那么在那其中的重要部分就是对于情报的获取了。 格鲁古人疯狂的修复信号基站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源源不绝输送的信号即让机甲小队能够彼此联系,又能够在传递过程中不断确定各自的位置。等安置的节点足够多了就可以构建起一个虚拟地图,在其中完全可以精确到极高的水准,哪怕要进行远程狙击也能提供大量的数据辅助。 所以别看红色的风沙依旧遮蔽了天空和百米外的一切,但在技术手段下面却会变得越来越透明。甚至于就是关闭了对于外部的取景仪器也不会受到更多影响——当然这是在外界环境没有出现更多改变的前提下。 但是获取了己方的数据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得靠近那总是使得己方攻击无效的存在,然后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搜集更多的重要数据。这一步骤其实是打算在尽可能多的回收战友之后才做的,毕竟此时还有那么多的同胞散落在封杀之中,所以完全没理由让他们处于不能受控的战场。 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米图卡却是做到了这一点,她不但向后方传回了若干分钟的观测数据,甚至还与之进行了极近距离内的激激烈战斗。光是在使用各种武器所造成的伤害就提供了相当宝贵的数据,那就更不用提基于机甲的位置而构建出的现场坐标了。 于是试探接触的步骤就直接跳了过去,集结完毕并进行充分整备的小队则在预计中的投射范围发动进攻。哪怕距离稍微远了一些也没关系,只要相信自己同设备的搭配效果就一定要去做,这是多年来通过战斗磨合所获得的自信。 所谓的风沙其实就是快速移动的细碎物质,要突破这些气态的以及微小固态的小颗粒就只能依靠飞行的弹丸。要将物质快速推送出去就必须得产生足够多的压缩气体才行,尤其是四台机甲连续三发射击就造成了十二次的快速爆破,即便是附近的狂风也为止暂停了一秒多钟。 这突如其来的气团倒是不含有太多的杂质,所以看上去就是泥浆一般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四处球形空泡。等冲击波扩张到力量极限后就体现出后继无力的恶果了,几乎是在眨眼间就被红色的风沙扑灭得无影无踪。 只是在机甲小队附近的话就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他们举起武器向着同一个方向射了几炮,吹出了几个大泡泡,然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顺着原本的方向继续赶路,最多是从较为密集的队形转入了彼此间距更大一些的战斗队形。 其中装备最好的那个就飞在最前方作为尖兵,并且时刻都将自己机甲的探测能力开到最大,仿佛是生怕潜在的敌人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似的。其实他会这么做也实在是没办法,作为情报来源的一线机甲已经彻底不再传送信号了,什么图像、声音乃至于敌我识别都通通寂静无声,大概就跟挨了一发主炮命中那么干净。 所以基于最糟糕的角度考虑便只好排出这样的阵型,就算是攻击未造成效果也只是损失一人,其他的机甲还可以向着各个方向高速撤离来保存自身。当然就以往的经验而言也不是没遇到过一些例外,比如落在最后的家伙将自身的引擎发挥到极致也跑不出多快速度,但成为猎杀目标的机甲却是其他方向上的佼佼者。 可如果真出现了那种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而已,大家会在成功逃离之后缅怀他的。 不过那份担忧似乎并没有出现,因为接下来就有米图卡依靠自身头盔所传过来的自身信号:“快……来,白球……打在地,黑色……靠过去……快,攻击!” 不必依赖机甲中转的话这意味着双方越来越近了,就算是以小功率的发送器也能起到作用。尤其是那个身处一线之人还开启了画面共享功能,于是在兴奋之余加速赶路的机甲便得到了黑影如同一团泥巴重聚的画面,但更重要的则是确定了现场的具体情形。 第2450章 轻重缓急(一) “继续将头盔取景器对准目标,不要做太大晃动,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的。” 不算简短的通告后便是一通齐射,可米图卡就算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也来不及防护,最多只能是本能地闭上了双眼。而下一刻便有新的攻击准确命中了那白色球体,轰然间就打断了变形蠕动的黑影与之汇聚的图谋。 甚至那疑似核心的东西还由于一发过于准确的命中而被弹飞,几乎是以非常平直的路线就被击打了出去。甚至从溅起了大量石子飞射的情况看来还有些火力过盛,米图卡便在自己瞬间淹没的尘土飞扬中缩了缩身子,她实在希望自己能在这时保持最小的投影面积。 个体的力量或许有限,但只要在合适的地方发挥出合适的功能就足够。 米图卡只需服从命令不摆动脑袋就算是完成任务。好在躺倒在地这一件事也算是安全的举止,即可以在躲避战场碎片的时候也能提供精确的战场参数,可以说她是因此躺赢的也不为过。 不过说来反应总是要慢上一拍的,能察觉并做出动作就已经意味着没有太多危险了。毕竟滞留在命中区域附近本身就超级危险,也就是本来就身处危险之中的人才没法挑选太多,而能够幸存下来这件事就可以说是托天之幸了。 不是谁都能及时获得转瞬即至的火力支援,也不是谁都能亲眼见到从天而降的援兵从迷雾中杀出,所以米图卡就很庆幸自己还保有足够的运气。光是能看到这一幕就足够她在返回之后大肆吹嘘,直到每个熟悉自己的人都听腻为止。 不过以高速冲来的救援队伍并没有全部现身,其中三台在队长“4号留下来救护,我们继续追击”的命令下甚至还加快了速度。毕竟能让己方那么狼狈的白色核心可还没被抓住呢,所以就必须尽快追上去将其控制起来才行。 部分线索是根据米图卡头盔提供的画面做推算,部分则是依赖对未彻底散去的气团做记录,总之都是要以现有资讯去推算出那玩意的飞行轨迹。尽管并不知道那白色球体有没有自行活动的能力,但只要有点线索的话就还是赶紧扑上去撕咬为好,说不定就得到了战中最肥的那一块军工呢。 所以真正降落下来的就只有一台机甲,并且还打开了所能操作的各种传感器不停收集信息。从图画、声音、现场的微量元素再到活人死人的位置所在,等将这些内容都记录下来之后才开始收拾残局。 这一套作为属于标准的临场操作,就是米图卡也曾经在过往的任务中执行过许多次,甚至能就此估计出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熟悉的机甲和熟悉的行为一结合就让她确认自己是真的得救了,于是什么死志、什么放手一搏的决心就通通都被抛到了姥姥家。 重新对于未来燃起了希望就能带来非常乐观的心情,甚至就是身上的疼痛也不再是特别重要了。至少战斗药剂的效力会存在一个快速起效的前调和缓释的中调,据多次从死亡线生还的老兵经验其实还潜藏有会有令人宁静的尾调,那足以令面临必死之局的士兵获得一个“人道”的终末体验。 那传说中的体验其实也算是隐藏福利了,至少能在无能为力后给战乱中的士兵以片刻的安宁。但米图卡偏偏在想到这一茬的时候突然变得精神了几分,并且强撑起身躯骂道:“呸……活……老娘要活!要老死……要死在床上,才不要“人道”啥的……呼呼……” 其实说出这些话并不算是多么明智,探测出她体征还算正常的驾驶员就取消了靠近的打算,转而是向着人数更多的救生舱迈步走去。甚至还略微打趣的劝了一句:“这样就别再折腾了,躺下等待救援吧。” 毕竟一边是保持清醒还能说出几句狠话的伤员,另一边则是静静躺在舱室之中动都不动的一群人,尤其是其中部分人的维生系统正在发出“滴滴滴”的报警声。虽然她的勇气和果敢将全军从先前的不利局面中搬了回来,虽然躺在地上呼哧喘气的模样的确有些惨,但毕竟传来的信号已经在说明有些人很快即将挂掉了。那么作为临时的救援力量就自然得优先救助最急需帮助的一方,而不是那个看上去还算是不错的家伙。 心中的不舍并没能留住对方的脚步,其实只要理智在线就知道对方的选择是正确的,米图卡就只得不甘心地废话一句:“呼……那你要快着点,可得把每一个人都救下来啊。” 几乎是聚起体内所有的力量喊出了这句话,她实际上对于所拯救人员的生还可能也不是很有信心。因为从眼下这个角度已经看到救生舱上多出了若干处破洞,那凄惨的模样直接当做废物丢弃都够了,最多只够拉回去重新回炉的资格。 想来是在刚才攻击时的弹丸飞溅所致,可能部分是来源于自己的机甲,部分是来源于救援小队的误射。这对于在战场中打混的人而言根本是很常见的事情,只是谁都不会希望轮到自己头上罢了。 然而常见归常见,某人在重新躺平之后就得从头盔处获得外界的大风呼啸声,那听上去就像是冤魂在找自己讨债似的。本就心境不安的米图卡在孤独的躺了一阵后便更觉心中有愧,她便在没法做更多事情的情况下胡思乱想了起来:“都是因为被那个家伙缠住了才来不及撤离,不然这次搜寻早就应该结束了。而且在选择路线时也不该这么手臭点了这一条,其实还可以从别的路径上通过的。当初为何要看了招兵广告就点进链接?或许此时还依旧会待在母星上进修呢……” 不过多的事情想来想去就只会搞乱自己的心情,她最终是在疲惫中渐渐合上了双眼。在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则是:“孽啊,机甲坏掉了,我可不想去刨土……” 第2451章 轻重缓急(二) “真是的,先前还以为会被撕成碎片,可他们怎么就那么好糊弄?又赢了呢,今晚继续烤肉喝酒,这次该轮到去谁家了?”藏身在四娘身后的红衣虽然是满身冒汗,但是在大批信众离去后却是非常兴奋的样子。 先前是由全身披甲的金头和苗维持了底气,由经历过许多事态的老巫师从容应对了各种疑问,并且在家的共同配合下一起把握住了交谈的节奏。尤其是雄壮音乐响起时直接就换来了大片的赞美和颂扬声,那么无论院里院外的信众们就都不再成为威胁了。 浮现在半空中的立体画面被调节到了最大比例,某个游戏广告的角色怎么看怎么都会显得威武雄壮。绚烂的色彩和精彩的打斗画面中还伴有武器相交以及怒喝之声,一抬手就是山脉崩塌,一顿足则有深渊出现,那场面看上去真真是能够毁天灭地的一般。 若是格鲁古人在此就会视若不见地快速忽略掉,那冷漠的表情就如同忽视掉街道上的垃圾一般。也就是急需宏大场面来撑场子的教团才会将此当做宝贝一样,一等到自身威严受到质疑时就立刻拿出来震慑人心。 但教团的玩法还不仅仅是如此,他们还会开创性地一起念诵一段胡编乱造的经言,而每当念到哪个字的时候就会在终端上操作到某一个步骤。这么做就相当于将彼此的行为拉入了共同的节拍,而等经文念完时就会同时按下播放键,那时就会有一个事先约定的立体作品闪现在众人的面前了。 能做出这种引导的自然得有王涛的功劳,而在选材上则需要重视巫师师徒的意见,但最关键的是能够弄出这一招的就只有获得了手镯终端的人才行。于是他们那几个人就得花费一阵子时间找在僻静无人处进行合练,却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时候发挥出奇效。 从当时就有许多人趴伏在地就知道效果不错,毕竟杀人再多也依旧是落后之地出身,对于自己不理解也看不明白的事情自然会存着相当敬畏。即便先前在心中存有多大的怨气也都在特效之下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浑身瘫软地趴在地上发抖而已。 接下来只要将突如其来的撤离解释成为了躲避神魔大战的余波,只要将莫名其妙的奔波解释为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必要行为,只要将教团的迟迟不予理会解释为接收神谕,总之只要给出了勉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可以轻松过关。 在气氛一变之后就说什么都能占据道理,说暗流教团是因此转危为安也不为过。 红衣以前也曾听说过几句话就劝退敌兵的传说,不过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终究也未亲眼得见过。还得是在今日里见证了刚刚还让人头疼不已的麻烦,由此才对能以口舌之能退敌的说心悦诚服。 只可惜自己当时不得不藏身在四娘身后,就二者差异颇大的体态而言实在是没法探头偷瞧。但仅仅是这样也足以让她产生非常良好的自我感觉了,仿佛天地之间自此之后就再无困难可言,一切都只需靠装神弄鬼就可以轻松应对。 其实老巫师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也有些小得意,同时忽悠住几十上百人就已经够麻烦了,更不用说还得在许多人心存不满的情况下度过难关。今日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超出了以往的极限,甚至说是创造了新的纪录也不为过。 要知道诚心诚意盲信的人实在是好骗,但是心中存有不满乃至于敌对想法的人却是分外难哄。他们几乎会时时刻刻以警惕的目光审视你的一举一动,甚至就是从嘴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要思考多遍。 师门内的黑话通常管这叫做台子塌了,而且还往往会伴以反复的警告和案例提醒。因为每一次的露馅都是对于自身名誉的丧失,同时也会失去在某一地继续表演下去的机会,结果也就同表演的高台突然塌垮了无异。 若出了此事就会造成轻则砸了饭碗,重一些的还会拖累得自身因为被戳穿而遭到追打受伤,严重情况下就算是丢了小命也不奇怪。所以说但凡能在台子塌了以后还及时控场的都是神人,不管是哪一个都可以在他们行业内部流传多年的了。 可是老人家相对而言毕竟是稳妥一些,尤其是在看到红衣的举止后就如同是在照镜子,老巫师立刻就醒悟到并不应该这么嚣张。他当时就顿在原处抬手做出了阻止状,然后还偏着脑袋细细思索了一阵。 有了方才的表现就足以证明自身能力了,而这种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的表现就立刻令教团等人一起沉默。这个等待过程其实也持续不了多久,稍微将利害关系想了一遍的老巫师便摆着手劝道:“咳,先别急着开心,事情还没全完呢。这四娘和王涛的照顾吧?还有没来的信众也得安抚吧?就是在城外安营的那群草原人也得知会一声吧?在咱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边人叫马嘶、尘土飞扬的,总得有人过去说清楚吧?玩什么玩?没空玩的。下次吧,下次等喘过气了再聚。” 身为徒弟的绿自然是第一时间附和的,并且还错开一步似是不想与这个得意忘形的女子靠得太近。原本在边上傻乐呵的麻姑也赶紧收敛了笑容,然后将脑袋一转就匆匆忙忙的去收拾各种杂物了。 原本一身披挂的苗闻言也觉得所言较为老成持重,于是就站在边上抚须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接过任何下茬。 毕竟照顾昏迷之人的事情有金头和红衣在,自己身为一个外人根本就没有插进去的理由和必要。而剩下的就是与那些穿着皮袍子的蛮子打交道,就多年从军的经验而言却是实在不想那么做,因为他总感觉那些家伙们老是拿目光往自己的要害部位钻。 其实他以前也曾有过类似的作为,不过那是在缉拿盗匪又或是猎杀凶兽时才会优先去寻找弱点。可要轮到自己被这么招待的时候就实在是不乐意了,这个糟心活谁爱去谁就去做好了,反正他才不会乐意让自己落在陌生的大营里呢。 第2452章 弄些牛马 暗流教团中的人们会在分享利益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会在遭遇危机时聚在一起共御危机,这可以说是人之常情。因为前者的好处通常不会有谁愿意平白舍弃,后者的打击面通常也不会有谁能轻易逃脱,所以在该聚起来的时候就没人会分离。 但在遭遇到责任时就不是那么齐心了,往往会出现许多人闷不吭声不愿承担的情况,又或者是干脆会背过双手直接回家了是。因为同样的事情可以推卸到这个人的头上,也可以推卸到那个人的头上,那么又何必让自己站在前头呢? 通常的选择是划出自己的那一圈子并往后缩,如果事情不降到自己的头上就当看不见,然后就会缩回脑袋对外面再也不看一眼,生怕会被卷进其他人的麻烦中。直到是确实避无可避的时候才会站出来,但那也先要将自己该承担的那一部分说明白才愿意去做。 比如明显露出疲态的老巫师想要回家休息,就他那岁数、就他那佝偻的身材就极具说服力,谁也不好多说半个不字。至于身为好徒儿的绿自然就有义务紧紧地随侍在身边照顾,倘若稍微远离半步都会显得不恭敬。 红衣得留下来照顾四娘和自家的男人,这是有过若干次先例后所延续下来的,她会这么做到也无可厚非。不过麻姑本来到时想回家休憩的,就是怀有如此愿望之人却被红衣留了下来,起码多一个人相助的话也就当于少了许多活,就人情而言到是没法推脱脱掉。 偏偏就是金头先将沉甸甸的胸甲给脱了好喘气,然后取了最近的吃喝就开始美美地填肚子,嘴中说的却是要去做别的事情:“成吧,今天大家走了这么远也累了,那就该休息的赶紧休息吧。皮袍子那边的话我多少算是知道几句,交给我去说吧。” 会有这种打算就意味着并不想留在屋子里了,哪怕四娘依旧陷入沉睡之中也没必要一直呆着。因为在这货的记忆中从来都是行事果敢的四娘给他提供许多照顾的,就算是遇到了东城那帮人的陷阱也从来都不慌乱。所以即便是现在这个情形也不觉得需要去照顾那个女子,完全相信她能自己从深沉的睡眠中自行醒来。 其实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嘛,所谓“睡觉粉”的功用在河青城里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但凡有调整时差、或者安眠需求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将之吞服进肚之后可不就得翻到就睡上他几个时辰,所以真的有必要傻呵呵的待在边上苦等傻等吗? 既然想要睡觉的话就继续让她去睡呗,自己该吃该喝该玩耍都不必顾虑太多,若是一直盯着塘火发呆整晚的话才是荒唐。 金头对于存于自己心中的理由并不打算解释,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还值得为此多说什么。偏偏其余人正巴不得有人勤快一些多干事呢,所以就纷纷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那就辛苦了”之后便各自散去。 毕竟在冷风渐强的当儿还是赶紧回家烤火才是正经,真就没谁愿意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多说些场面话。 倒是一直等在门口的阿狐见状才扑了过来,顺便还将部分体重挂在金头的身上以做出撒娇状态,并且还刻意做憨态的声调问道:“这才回来多久啊,咱们不该躲屋子里烤烤火吗?怎么又要出去了?” “别闹,有正经事呢,你跟我来就是了。”金头是真喜欢这个大屁股的山里妞,那整天价生龙活虎的样子就不是河青女子能赶得上的,所以对于她的问题也更加宽容些,“畜棚的牛马可是咱们的宝贝,可这些牲口还不到半日的功夫便逃散了不少。我寻思下次租用牲口的时候会紧巴一些,所以最好是先下手为强!” 出身和经历往往会塑造一个人的内外,像是阿狐就没能彻底理解金头这一通话是什么意思,反而是捂住了小嘴压低声音叫道:“啊?你要去抢那些骑马人?那不得多叫一些帮手吗?就一个去的话能抢谁呀?我哥现在大概还在城里,咱们赶紧去找他喊些人来吧,到时候该有的分成可得按规矩来!” 一张口就分析了敌我力量对比和该有的策略,甚至还着重强调了所谓的“规矩”之重要,一看就知道在过往没少见识过类似的“生意”。甚至就是亲自操刀参与其中也说不定,否则不至于会对类似的事情如此熟悉。 这若放一般人早就会看出内中的疑点之处了,而若是放在一般都城邑中也很值得赶紧报官,或许就能捉住这嫌疑颇大之人去讨赏了。可谁让金头这货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呢,是以话语中的内容并没有太过敏感。 或者该说是河青城已经不是一般的城邑了,劫掠、搭伙以及分赃之事已经渐有常态化的趋势,身处其中之人若是还继续老老实实的才是异数。以至于金头这样的人就算是听了阿狐所言也就是点点头,甚至还一本正经地讨论了起来:“你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同住在附近的要与邻为善,怎么可以去抢他们的呢?那以后还要不要睡觉了?” 前半句似是在说自自己不是那么坏的人,后半句却是直接道出了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坏人也得考虑利弊,成本过大的作恶行为并不在选项之中。 不过阿狐听了这句话就只是搞清楚了金头的底线,依旧不清楚这个男人为何要在寒冬里跑出城外。她便不由得将疑惑道出,金头想了想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快就会公开的,既然不用保密的话就不妨说道说道。 “抢了东西要运回来,运送的话就得依靠牛马,总不能次次都拜托格鲁古人相助吧?可如果牛马突然间就少了呢?那弄来更多牲口的人岂不是想涨价就涨价,光是待在地道口就能坐收大堆的战利品,那不比干巴巴的待在教团内分成更多一些吗?” 第2453章 打交道 “这个人在想什么?还想用些许小东西换来牛马呢?哼!真是不吐骨头的魔鬼!做他的美梦去吧!” 金头与草原人的商讨直接就是不欢而散,出面应付的部落头人虽然在当面是笑呵呵的表情,但是走出帐篷一段距离后就立刻变了脸怒声咒骂。甚至气不过还抽出鞭子向着附近的帐篷胡乱抽打,直到是惊动了屋主人之后才稍微收敛着离开。 消息传至了议事的大帐后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效果,不过将这里当做聚会场所的头人们更加容易愤怒。先是七嘴八舌地辱骂金头的贪婪实在可耻,然后就是辱骂白头山以南的南蛮子都不是东西,自己迟早有一天得策马扬鞭将他们的土围子通通踏平。 所谓迟早的意思就是不会在今天这么做,大概率也不会在明天这么做,直到是将来有机会的时候才可能尝试一下。竟从嘴巴里和汗毛孔里冒出的马奶酒味道还没有太浓厚,催化情绪的好手暂时还没能将诸位头人们的理智通通压制下去。 他们始终都没忘记河青人是与格鲁古人一起的,要向着那些南蛮子引弓呆话就得先考虑如何去对付那些高大的机甲。而许多人的畅想在进行到这一步时就立刻遭到了无情的粉碎,所以还是有肉的吃肉有酒的喝酒,吃喝都有些腻味的话便不妨且歌且舞一番。 但是吃喝歌舞并不能完全消解心中的不满,于是就还是会有人用力锤着地毯叫骂出声。 “太无耻了!就出那么点小零碎东西,算什么?我们的勇士去了地下一趟就能有这么多,好像谁稀罕这点似的!” “稀罕!当然稀罕呀!内乱不就是因此而起的吗?还叫什么容颜之乱,就为了那点小东西!?我呸!几个贤王的女人个个都肥得跟牛犊子似的,你们去争那三个镜子有什么意思?用得着吗?” “呜呜呜……我们竟是为了这些玩意翻脸厮杀,那么多的勇士……呜呜呜……不值得啊,不值得!” 能进出大帐的人都是几个部落的头面人物,但就是这些人却一点形象都没有的乱骂乱叫,甚至还不乏有人哭诉出声的。野狐部落的利石老爹则是僵坐在这其中一动不动,唯有那刀削般的面色却是变得越来越铁青。 他所在的野狐部落是与南蛮子最初接触的,当发现对方有做生意的企图后就立刻热情响应,甚至还召集部众们一起对外严格封锁消息。当时可真是将之看做摆脱不利局面的契机,能多从交易中赚些差价就能多留下一些牲畜,可以让更多的部众看到来年的春天了。 不怕草原上各处游荡的马匪越来越多,怕的是一年凉似一年的气候将所有人的希望通通击碎。记得当时还为此挑选了最好的儿郎、配备了最好的马皮和武器,为的就是将各种或稀罕、或珍贵的货物拿到外面去换来更多的牲畜。 那时候的一把利剑是那么的贵啊,一面镜子是那么的贵啊,甚至就是在河青城里处处可见的玻璃瓶也是可以换来许多牛羊的啊!当时已经是狠狠心将价格压到了自己都感到羞愧的地步,但没成想对方居然还是有着巨大的获利空间。 而且不仅是面对南蛮的时候有所欠缺,就是对于自己的草原同胞们也缺乏全面的认识。尤其是从可靠的来源处听闻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自己所卖的那个价其实算不了什么,当在草原上转了几道手之后竟是翻着番地涨价,其中最为知名的货品完全能换来自己全部落的牲口! 暴利!这真是货真价实的暴利! 利石老爹不但记得听到那消息时的惊讶之情,也记得自己心口在当时隐隐发痛的感觉,就仿佛一不小心拖累了整个部落似的。然而爱捉弄人的命运却将他们弄到了大山之南,并且在闷头闷脑中就被卷进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等到了这里才见识到宝剑是论堆来领取的,以往看似珍贵的镜子是论洞来存放的,至于玻璃瓶这种东西却是到处都有,河青人甚至都懒得为它们寻找个特别的安放之处。要怪就怪在一开始太稀罕这东西了,所以每个人在前往异界的时候都会使劲带回来许多,以至于相对识货的王涛还为此堵在黑门处不停地劝说来着。 然而劝是劝不听的,他越是劝就越让人们觉得这其中有猫腻,或许在明面上点着头不再携带了,然而一转身就会从衣服里头夹带进来更多。真正能教育河青人的还得是异界那几乎无穷无尽的储量,任你再怎么喜欢再怎么偏爱也没法全都带回来,而且在那之前就已经让玻璃瓶变得到处都是了。 所以不光草原人在看到那么多的玻璃瓶后会感到麻木,这还是河青人在冷静下来审视自身时才会发现的可笑。到头来真正相对稀有的还是那些不存在于异界、也没法在自己世界大批量产的东西,比如只在对应季节成熟的农作物,比如得花费几年才能成长奔跑牲畜。 是牛羊马皮及粮食等物变得相对贵重了,那些东西与金属、与镜子以及其他稀罕物的交换比会持续上升。以至于初来乍到的草原人对此还有着极大疑惑,甚至不乏某些人将所见所闻当做是某种故意的欺敌策略来看待。 物价的差异如此大就震撼了许多人,而那对于草原人心境变化不甚了了的金头就可说是干了混账事。依旧拿以前欺负人的交换价来换取牛羊可就太让人生气了,以至于草原人第一时刻就认为他是来欺负人的。 肥肥胖胖的库赫仑眯着小眼大量的账中诸人的举止,在向着利石老爹来回瞅了多次之后才说道:“这个……野狐部落的长者啊,你看看大家伙都喝的有些醉了,与南蛮打交道还是你比较有经验,那就……” 这话音一起就让帐篷内的声音小了许多,真能由着性子发泄的头人恐怕只有真正喝醉了几个,其他人其实都是在以此来打探其他人的态度。而当这帐篷中最强之人都发话了便没必要再装下去,仔细听听接接下来说些什么才是真的。 第2454章 看什么看 “千户大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可不敢乱说啊!” 若说别的什么话题也就罢了,利石老爹可是分外听不得库赫仑刚刚所说之言,就立刻扯着嗓子做出阻止。而这嗓门是分外刺耳,再加上对话二人的地位就显得分外扎眼,以至于整个大帐之内都为之一静。 然而这样的做法并非是酒醉之言,其实是具有其道理的。利石老爹并没有顾及众人看过来的目光,而是毫不回避地继续直面库赫仑说道:“各部落之间现在已有流言,那真是句句都在污蔑我野狐部。大人怎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呢?这可不是我们部落所能承受得起的啊! 大家都知道我生是草原人,曾经叼着利刃潜入冷水中撬开南蛮的水门,那一场仗幸存下来的勇士也不过三成!有了那么多的伙伴相随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死了也是草原鬼,魂魄还是要越过白头山回去的!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咱们草原人,就是一根毛一把草都不会!千户大人就将此事放心交给我吧!一定给大家带来个合适的结果,绝对不会让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羞辱咱们!” 这么说就相当于当众揽下了打探消息的任务,不然继续坐在大帐中听同胞们乱骂一通也实在是不自在。因为利石老爹不论怎么听都觉得是在意有所指地针对野狐部,所以他就算是要忍一忍跟大家一起骂都做不到。 尤其是在库赫仑都这样指名道姓了就更没法,他总不可能装聋作哑地悄悄躲过去吧?于是老爷子干脆就扯了皮袍子的上部露出胳膊,并且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地扎在面前说了一段狠话 不如此就难以表明自己那发自肺腑的气愤,不如此就难以将自己同那些狡诈无耻的南蛮子相区别,甚至还有可能拖累着整个部落受到同胞们的歧视态度。当然这种被利石老爹所担忧的现象已经渐渐成形了,所以就算是当场说了出来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惊讶。 其实由此也差不多就是将诸部之间的矛盾给挑明而已,毕竟野狐部落自己也没法向邻居们否认自己是第一个与南蛮子发生接触的。于是最先打交道并从贸易中得利的是你,拖累着整个草原进入混战厮杀的是你,害得大家被掳掠到白头山以南的是你,种种的线索一串联起来就足以让大家开始孤立野狐部落了。 不过一开始那苗头不过是存在于各种若有若无的目光之中,以及夹枪带棒的言语之中,或是私人聚饮上的牢骚,真正在公开场合挑明了还得是此次利石老爹的一番畅言。毕竟不论怎么解释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该存在的敌意依旧如同血腥一样附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有八分的道理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听。 所以“与南蛮打交道还是你比较有经验”这句话根本就是一把刀子,从千户大人的嘴中说出来就相当于开始蓄力了。利石老爹当时就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做出拒绝,因为挡在身前的双手不具备任何力量,反而极容易被蓄力待发的突刺直接扎穿心窝。 在那个时候其实就只有一个选项而已,而处于劣势之人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所有部众都得麻溜地作出表态。甚至是稍微慢了一点、稍微有点犹豫都会导致非常致命的下场,类似的权力游戏已经在各种人群之中出现了无数次。 大家都知道说什么话会导致什么结果,有时候顺着心意畅所欲言并不会导致好事发生,反而是说出违心之言才最符合那个场景下的发展。果然利石老爹的话一说完就立刻受到了赞扬,一众头人们无论是信与不信都得举起酒杯热情地表态: “好!说的好!是咱们草原人!” “就……是要这样!砸断那南蛮狗的鼻梁!嗝儿……” 气氛至此就用不着再多说了,利石老爹抽回自己的匕首就大步走出帐篷,只留下起哄的头人们以及一阵阵脸部抽搐的库赫仑留在原处。要知道算是有了帐篷也不可能直接坐在土地上,利石刚才的一扎可是正正插进了他心爱的地毯,刚才真不该叫着小老儿在身边说话的! 即便是心疼也不能多说什么,不然就会给推崇豪爽的众多草原人带来小气的名声,这对于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而言可并不怎么荣誉。所以库赫仑还得刻意装作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哪一点,并且大声扯着嗓子说些言不由衷的赞扬之词。 于是帐篷之类的气氛就再次高涨了许多,毕竟大部分的头人其实很乐见自有人站出来,不然怎么能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须知探一探风口这种事情还得是熟人才能套出实话,在场之中也只有那个冲出去的老头才能胜任。 就算是真的受到勒索和羞辱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几个部落捏着鼻子凑一凑让对方满意而归就是了。许多大小部落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的一副模样,就得是不停的发生利益交换才能让彼此的关系一直持续下去。 这样的逻辑才是草原上为人所熟知的真理,所以来榨些油水真的算不了什么,他们其实还更担忧隐藏在后面的危险可能。所以在情报并不是足够充分的前提下就没人愿意贸然出头,都更愿意鼓动着其他人冲在前面才能松口气。 说来这样的困境倒不仅仅存在于野狐部落的身上,同时也存在于遭到同胞孤立的米图卡小队身上。或许将这两拨人放在一起的话还能找到共同的话题,不过那还得是在成功砸破语言的壁垒后才能做的事情了。 至少心事重重的利石老爹还不知道有人与自己这么同病相怜,他只能是在诸多帐篷之间行走时不住地叹气。也就是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一群人的行为有些怪异,所以就不由得止步多瞅了几眼。 这一瞅就立刻遭到了呵斥声:“看什么看?我这里可没有南蛮子 第2455章 约束 “看什么看?我这里可没有南蛮子喜欢的东西!” 渐渐暗淡的天光下站起了一个身影,指着利石老爹就发出了呵斥声,并且隐隐有周围人等发出了一阵闷笑。可见发话之人是认出了路过老头的身份的,但就从一点都不客气的口气听来便知道不在乎,甚至还对于挑衅行为有些压抑不住的快意。 虽说贵壮健而贱老弱是他们的传统,但是身为部落头人总是可以有些例外的。尤其是身为部落头人怎么也该带着几个跟班才是,于是立刻便有忠诚的心腹站出来喝道:“乱说什么话?吃了脏东西么?” 利石老爹的心情其实也很不好,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夹枪带棒的言语都忍不住,当即就停下来借着微弱的酒劲喝骂道:“你!你是哪家的小野驹子?这么没教养莫非是欠鞭子吗?报上你的部落名号,我这就去找你们家头人说说,好叫你的英勇事迹立刻就能传播开!” 这么一吵闹就没法继续前行了,而在搬运东西的几个黑影也都舍弃了手头之物站直腰杆,光是论人数就要比利石老爹这边多三倍。人数一多就让气势顿时撑起来了,但因此带来的紧张气氛也令两边人都将手探向了各自的武器。 也就是他们记得这里是各部落共同聚居的大营所在,所以在表现出本能行为后才知道要稍微克制一下,而没有做出别的什么敌对举动。这其中有相当部分便是近几个月的战乱所带来的伤害,以至于同族之人相见时都带着戒心了。 那先行挑衅的家伙环顾形式看是对己方有利,索性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说话了,转而干脆地明言道:“是哪家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有成天跟南蛮子腻在一……” 不客气的话语若是真继续说出来就无疑是当面打脸,现场但凡有个知道轻重的都不会允许这么干。于是立刻有一个身形模糊的影子向那说话之人拍了一巴掌,并且更大的嗓门打断道:“好了!有跟人吵架的力气还不如赶紧帮帮忙。这才跟我出了几天任务就夹不住你的得意,那要是以后立下的战功多了不得直接飞到天上去?再去找几根皮绳子来,小心这东西逃了出去!” 似乎是为了这话语做出注脚,被那几个人努力移动的东西突然左右晃动了起来,全靠着做搬运的人和拖拉的马匹一起努力才没能逃走。然而光是为了稳定它就得耗费那边的成年男子都扑上去,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常有力气的大牲口。 有了如此动静才让利石老爹注意力放到搬运物上,看轮廓大概是一个马驹大小的圆球,就是从闹腾的精神上也很像是个马驹。不过从没见过谁家的马驹是那么圆的样子,而且在外面还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破烂皮衣,也不知道内中所藏着的到底是什么牲畜。 但不管那是什么也不一般,起码是几个壮年男子都没法轻松控制得住的,所以光是从潜在的危险性上就值得利石老爹连退两步。同时与之行走的胡部落心腹也是跟着退后,也就是记着自己护卫的职责才继续挡在头人的身前。 其实要搬运什么东西还是捕捉了什么猎物都算是别人的私事,就算是自己再好奇的话也最多是看一看,问一问,至于深度掺合进去的话还是没必要的。除非是这其中有人故意招惹过来才会让他多耽搁一会,不然就刚才行进的速度恐怕早已走远了,都未必能看到这么奇怪的一幕。 可虽然有那么多的话语没法让诸部的头人们听在耳中,那自己难道又会畏惧几个臭小子么?而且他还从呵斥劝阻之人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耳熟,于是就脱口而出道:“是海日古啊,去那地下探访也辛苦了,可怎么一回来却没有先去大帐禀报,反而是在这里磨磨蹭蹭?这是要干什么呢?要不要我去找千户大人喊些帮手来帮忙?” 原来带人搬动东西的是奉命去探查的海日古,也就是他才能以自己的骑士技术压服桀骜不驯的家伙。可是从其手下不客气的话语中就能看出野狐部落的名声真是糟糕,即便是路边随便遇到一个人都不怎么客气了。 可是领受了任务而回总该是得优先禀报的,在这里耽搁下来怎么也是说不过去,利石老爹以头人的身份正有资格过问此事。即便是刚才表现出不敬的几个人也都变了颜色,几双眼睛看来看去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 那这个时候也只有海日古站出来了,他只能是搔着头上的乱发赶紧找解释:“啊呃……正是要去的!我们这不是正要过去嘛,所以马上就要跟大伙说一说探查到了什么的。不过先得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了才行,不然放在外面实在是不放心啊。” 虽然理由是尽快找到了,可是那一丝犹豫还是被利石老爹捕捉到,真要相信这是什么实话就鬼了,他的一把年纪还不至于都活到了狗肚子里。就要借着几句话语转变中顺势展开攻防,这老头子就不阴不阳地说道:“那就不耽搁你们的事情了,诸位头人们可都在等着你们带回的消息呢,要是在路上耽搁了可真是不敬。几个小子再在这里继续磨叽下去也不好,还是赶紧上路吧。我就不跟千户大人说你们在这里拖东西了,等各自把手头事情了结了就一起喝酒。” 又是暗戳戳地指责让头人们久等,又是没有明说在干私活,短短几句话都是在暗示自己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该有的地位你还得尊重一下。若要忽视议事资格的话就能随时给他们穿小鞋,而且是现在就可以这么做。 寻常只识得皮鞭和弓箭的莽夫或许听不出来话意,但是身为一个小中层的海日古还是能听明白的。既然对方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只好陪上笑脸说些软话,甚至还得回头狠狠地去呵斥那些不懂事的手下们。 第2456章 面对小辈 “牛羊再大也是牛羊,虎豹再老也是虎豹,都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别仗着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就胡乱说话,该闭嘴的时候闭嘴,该赶路的时候赶路,都听到了没?” “听到了。” 第一次呵斥只得到了零零散散的响应,这或许是对于上级没有庇护自己而惊讶,或许是不屑于对野狐部落的人低头。但是对于扯着嗓子这些话的海日古而言意味着自己的权威不足,至少还没能彻底将这些刺头都压服。 于是他便拿出鞭子朝着这群家伙们的身上狠狠抽去,每抽一次就恼怒地将“听到了没”大声问一次,那态度就仿佛是在收拾自家牲畜似的。不,自家的牲畜都是宝贵的财产,轻易实在是舍不得随便伤害,通常是在获了敌对部落的男人后才会这么对待。 选择成为同一小队的人往往是出自同一部落,所以在挨了鞭子后自然会产生抑制不住的震惊。可更多的反应就是趋利避害地要去避免挨到下一鞭子的抽打,于是身形敏捷的就赶紧向着边上躲避,脑筋灵动的就赶紧大声将“听到了”喊得山响。 有了不同的选择就自然会得到不同的评判,自以为动作灵敏的就会被海日古紧赶两步追上去,追加上三四鞭子的教训后还会再挨上一脚。若是站在原地立刻表示服从的就只会挨上一鞭子,甚至喊得又响亮又多次重复的还会被轻轻放过。 如此一来就是为没有被轮到的人做了榜样,不论心中服气不服气的立刻扯着嗓子高喊听到了。至于从那抽象的话语中引申出了什么想法就还得看个人的领悟,脑筋笨拙一些的人还得在事后去找聪明的同伴询问才能搞清楚。 一顿鞭子抽过去后就让海日古呼哧直喘气,而后还略微抚着胸口向利石老爹半鞠躬,仿佛自己是因为教训手下太过疲劳而说不出话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面部依旧是晒得黝黑的模样,完全没有血气上涌的情况出现。 也就是越来越暗淡的天色掩饰了他的表现,还有就是要面子的老头儿经了这么一遭已经算是满足了,所以就在淡淡的点头后无言离开。不然就算是留在这里多说什么也是浪费时间,所以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继续耽搁事情的。 其实本来都不必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是有人搬东西有人多瞅了几眼而已,两方互不打扰的各自走开才是最节约时间和精力的。但偏偏就有人忍不住口舌之快多说了一句,这才引得相关之人不得不站在一起面对面。 虽然就结果而言是利石老爹占了上风,但这其实是权力的胜利而不是自己所处道理的胜利,终究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即便双方各说着场面话别过之后还是让老头子有些气不过,而这样的不满就被他一路带到了金头的面前。 接待帐篷中的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今天可以说是尽花费时间在外来回奔波了,有那闲等待的工夫还不如赶紧回家休息为上。也就是见到了老熟人前来才感到商谈的事宜可以加速了,所以便赶紧从怀中掏出了带着体温的酒壶说道:“呵呵呵……老爷子您来了?赶紧坐赶紧坐,我这边带了上好的水酒来谈事情的,正好是遇到了您,那咱们就先来走一盅吧!” 作为山南之人不懂得山北的语言,但是由其他豁口处被掳掠至北方的奴隶却是懂得的,而在河青城将之解救下来后便就地当了翻译。可以说是瞅着金头怎么说他就怎么翻译,看见金头露牙微笑就跟着一起微笑,甚至就是连动作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于是利石老爹看到的就是动作高度相似的两个人站在面前,只不过是穿着和面孔有所不同,做出动作的先后顺序也有所不同罢了。这样一幕放在平常其实应该很有些喜剧效果的,可是在心情不好的人看来就根本是一出丑剧。 “且慢!” 不打折扣的拒绝声从利石老爹嘴中出来,再伴随着用力推在身前的双手就确切无疑的表达的意思。可见这个老头子实在是不想被那些闲言碎语沾染在身上,是以首先在态度上就表现了出来。 要知道大家从前在转手买卖上合作得是那么开心,几乎每次交易时都会伴随着美酒和烤肉,金头早就将草原人当做世上最好的人来看待了。也就是从差点被射成刺猬那次之后才不怎么亲热,直到格鲁古人将草原人弄到南边以后才再次热络了起来。 然而有哪些举止是源自于真心实意,有哪些举止是源自于力量威慑还有必要说道说道,恐怕只有身处于优势地位的家伙才不会为此多费心吧。 在大帐之内还有一路上受了气的利石老爹此时就很不客气,不但是拒绝了一起饮酒谈事的邀请,更是板着一副脸公事公办道:“酒就不要喝了吧!此行你是代表河青城前来,我是代表草原诸部,这要是不小心出了疏忽可都对两边不好。咱们还是就这样在帐篷里把事情好好说一说吧,在交换牲畜上面到底有没有诚意?是不是想一直将我们当傻子耍下去?” 翻译在方才将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模仿得尽善尽美,那是因为他认定自己的未来全都要依靠河青城。可其自身毕竟是被草原人掳走奴役了许多年,所以打从心里就不愿意跟他们亲近,那么就更不要提在其说话的时候始终是板着面孔了。 不过这么一来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直接就将利石老爹意欲保持距离的态度表现的淋漓尽致,仿佛是一老一中年个人在先后说话似的。偏偏这个人还得是金头和利石在交谈中必须依赖之人,所以二者便不得不看着这家尴尬的表演结束后才能继续交谈。 金头原本还以为是对面不识好歹呢,可是在听了指责的内容后就顿时有些慌张,他便赶紧摆着双手否认道:“呃……呵呵呵呵……这个,您是听谁胡乱嚼舌头了?没有没有,咱们怎么敢耍人呢?” 第2457章 小得意 “胡乱嚼舌头?那也该是你河青人胡乱嚼舌头吧?你们拿多少东西同我们换一头牛、换一匹马?可在你们自己之间又是拿多少东西换的?别以为只有你们懂得我们的话,这种事情稍微打听打听就能弄清楚了! 要是以前有大山相隔时被这么欺负也就罢了,谁让你们掌握着地下按道呢?可现在大家都在同一个地面上了又为何这样做?难道以为我们只能把牲口卖给你们吗?难道就不能卖给周围的其他部落?” 利石老爹的指责是有事实根据的,所以也不怕来人继续否认下去,不然现在就可以拉着对方去市场上转一圈。在这种形势下就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主动权,原本还想借势压人的金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以“消消火,喝口水”等废话来敷衍。 然而气势被打了下来是一回事,交换的价格却是得紧紧咬着不放,最多是稍微做出一点无关痛痒的改变。要知道金头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河青城、为了教团而采购的,他纯粹就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来谈生意,所以在得失之间就分外在意了。 有这样的心态在做驱动就自然是谈不通,只能是又拉过往关系、又假借教团威势地希求谈判成功。可他现在碰上的是更加没多少退路的老头子,所谓区区的酒肉交情并不足以令其让步,最多就是看在地下情况不明的变动才没有撕破脸。 需知他们所畏惧的无非就是神奇多端的格鲁古人,尤其是找不出该如何躲避飞天神兵的办法。若是要单独面对南蛮子的话那么大压力了,毕竟一群只会依赖土墙木门做防守的人跑也跑不快,那自己随便一迁徙不就能把对方甩远了? 所以利石老爹在越说越不满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等回去了一定要推动诸部派出更多精锐去探查地下,而不该如同路上所遇到的海日古那样半道做私活。最好是能看清楚那个有若神明一般的异族到底怎么样了,是因为内忧外患砸成了稀巴烂?还是稍稍打了个喷嚏? 有时候一道准确的情报要胜过上千勇士,一旦获得了便会对同胞们接下来的选择造成重大影响。 但其实利石老爹所考虑的事情已经有人在做了,而且正是并不被他所看好的海日古。他这个知名人物仗着自己的面子就深入到营帐的核心区,并且率领几个手下将紧紧裹着的圆球送制大帐之中。 “回来了啊?诶?不是让你去打探的吗?怎么运了个这玩意回来?是啥东西?大鸟蛋吗?” 跟几个头人低声嘀咕一些琐事的库赫仑首先向自己的爱将打招呼,毕竟军队的骨干时常能做出不错的发挥。然而他看到那一层层皮衣包裹起来的圆球也很诧异,所以就只能根据自己的常识做出猜想。 毕竟圆圆滚滚的也就是鸟蛋了,而如果那玩意是石头的话也不会轻易被推动,所以就只能往体积较大且不是特别重的方向想象。而这一声询问也就令帐篷内的视线一起看向了海日古,诸位头人们便都跟着流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那是一个高度大体上只到一般人腰间的玩意,可是在层层叠叠的包裹下却是个近乎完美的球形,所以在议论过一阵后也没时觉得这会是一颗鸟蛋。可带了这东西进来的海日古偏偏还不打算立刻解开,这样就更让大家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库赫仑或许可以接受任务失败,但他并不喜欢这种勾得人心痒痒的做法,为了维护自身尊严就故意责问道:“哼,这是搞的什么?你们该不会是被吓得不敢深入地底,所以就寻了奇怪的东西来交差吧?” 海日古一听老上级的话语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向着跟随而来的手下挥挥手做出示意,于是立刻就有人动手去解开各处绳结。这些平时不怎么能与千户打交道的人才更畏惧官威,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才是库赫仑所要看到的表现。 “哦!” 不过若是有了更令人感兴趣的也可以转移视线,这个健壮的大胖子就同其他头人们一起发出了赞叹声。 剥去外皮后露出来的就是白色球体,这东西的轮廓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人工制作的,而且还是非常知名的大师亲手所做。而就各位头人们的见识而言一定是花费了不少工夫的,不然该如何才能让它拥有这么完美的轮廓呢? “这,这莫非是谁家的宝物吗?你们是怎么弄来的?” “真是说笑,什么宝物得是这副模样?” “你看看这做工,除了宝物还有什么解释?要不你来说说这是什么嘛!” 好奇的交谈不停地在大帐中响起,可见此物真是引起了所有头人的兴趣,甚至不乏有人流露出了贪婪的目光——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但只要是别人没有的就一定值得弄到手,或许有人愿意拿更多的东西来交换呢? 海日古站在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份喧闹,今日是让十几个人为自己的发现而惊叹,那么明日就会变成几十个乃至成百上千个人惊叹。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一定会成为诸部交谈的核心的,光是为了这份风头就不枉他带人累哼哼地弄回这玩意。 这个家伙如此作为是为了名声,手下做此事是因为命令以及好奇,而库赫仑过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弄明白他们的动机了。毕竟同样都是大草原上生长起来的人,彼此会想些什么其实并不难猜测。 一会看看那白球再一会看看办事归来之人的表情就是了,基本上都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属下一定程度上的欲望需要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也更需要满足,库赫仑在等到惊叹声稍微有所降温后便转过头问道:“好了,知道你有能耐,作为我手下最有本事的勇士应该得到奖赏。不过也该说一说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吧?” 第2458章 表演 “诸位贵人们都看到了,此物的形制怪异又精巧,绝非是等诸部的匠人能造出来的。想来也有人看过了那座土城中蛮子们的手艺,只要比一比就知道也不是他们能造出来的。那么这个东西就只能来自一个地方,地下!有四眼魔族所藏身的地下!” “哦!地下!” 随着海日古以有节奏的讲述方式开场,非常好奇的头人们便也配合着发出了惊呼声,这基本就是入夜之后讲故事的开局。反正草原上的纷争已经大山阻挡在了北边,反正南边的邻居们和地下的异族就更是富庶无比,所以便不妨在这个阳光刚刚消失的时刻听听探险经历吧。 “是的,正是地下。那有着笔直大道的地下,那有着彻日彻夜不曾熄灭明灯的地下。我们正是在那里发现了此物,而且认为它与四目族和南蛮子的怪异行为有关!”已经吸引到足够注意力的海日古再次抛出了一个话题,而他也不给其他人继续发问的机会,而是一抬手就指向了白球的本体,“我们当时靠近了一个硕大的神车,安坐在车上的神明似乎已经死去,就连以往的那些光彩也都消失不见了。当时谁都认为此次的探索应该到此为止就该回来了,可是我们的巴音却能发现它!” 说着就几步走到自己的得力手下边上,并且一抬手就攥着对方的手腕当众给举了起来,于是大家的目光便又聚焦在了一个穿着破烂的大男孩身上。那么多贵人的注视直让此人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不过原本被冻的有些发白的脸颊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胸膛也跟着悄悄地挺了挺。 身为上级通常要适当地满足下级的需求,不仅仅是在吃喝用度和个人的财富积攒上,在适当的时候也应给予奖赏和肯定。提供一个出头的机会有时候可要比赏赐下牛羊更令人感激,海日古便将这一次机会给予了自己一直都看好的优秀助手。 这一手不但是让诸位头人们认为更加了解了事情,让被推举的助手产生了感恩戴德之情,更令其他跟随进来的手下们各个都觉得未来有奔头。可以说是在不着痕迹中轻易收获了多方的好感,而自己其实并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 目睹此状的库赫仑觉得此情此景真是有些眼熟,他摇摇头就呵呵笑着走到一边,并且低声嘟囔了一句:“呵,这小子……” 诚然这办法也曾是他所用过的,而既然留下了痕迹就会被人所看到,并且不乏有些老成之人悄悄地做出分析。需知对就是这样一代代的流传下来的,而他的这一手当初也是学自别人,只是当再次看到后便会有些感慨罢了。 “大家可不要被这玩意的外表给骗了,当时它的外面还不是这么白,而是长满了厚厚的一层黑毛!” “哦!” “那玩意就像大黑熊似的,躲在暗处还真不容易被看清楚。我们几个人等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是非常近了,就四五步而已!那还能怎么办呢?走在前面的就拔出刀剑劈砍,走在后面的就拿出强弓去射击,相信诸位在那时也会这么干的。” 对于当时的情形讲述还要继续,主讲人海日古还愈发地绘声绘色起来,并且就处置的手段上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可他要的就是大家认为即便亲自在场也能控制的心态,转而就是挥舞着双臂高声再将之打碎, “但是全都没用啊!都被这东西挡开了!利剑无论是刺还是砍都没法造成伤害,箭矢无论是瞄准哪里也难以射入其中,这东西的皮毛就跟石头一样,我们怎么进攻都未能留下丁点伤痕!”海日古在说话间还不停地以双手做出进攻动作,他的手下们也在这个时候频频点头以证明所说不虚,可见当时真的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被开始的假象所迷惑的头人们原本以为此行是手到擒来的,但是在听到这里时就不由得齐齐变了颜色。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浑身披甲的敌人有多么难对付,所以都是绝不想亲自去面对那样的危险的,故而也就对于海日古的经历更加好奇了。 然而这个优秀百夫长所给出的答案非常奇怪,因为他竟然是做出了摩拜的动作后才说道:“还要多谢诸神的保佑,这个怪物真的是非常胆小,一见到我们这些草原勇士的攻击就立刻转身逃跑。是那真是让我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其实只要稍微想一想派出去的人都囫囵个的回来了,那么此行即便是遇到了怪东西也应该是有惊无险,也就没理由为此太过担心。但海日古偏偏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完结的时候玩了个心眼,他向前迈出一步并用力以双掌击出响声。 “啪!” 略有松懈的心思就因此被震了一下,玩弄人心的小子转而以神秘的表情继续说道:“但是抓不住啊!手摸上去了就立刻被割破,哪只手上去就哪只手多出许多的血道子!大家看看,大家看看这一位的手心,那就是着急地想要抓住这玩意而受了伤,好几处伤口竟然能直接看到白骨!不过正是有我们的勇士卖命阻拦才挡住了那东西的前进,哪怕双手被割出了数不清的血道,哪怕厚厚的皮袍子也被割破了一层又一层!” 海日古说着就示意自己的手下高举起双臂,两只手就被稍显干净的麻布胡乱地包裹了起来,那上面的殷红血迹还没有彻底干透。能有这样的物资也是与河青人交换的结果,只要有需要的话就很快能找到使用的地方。 话说到这个程度就让许多人纷纷来了兴致,诸位头人们已经不满足只是在旁听故事了,被扇乎起来的好奇心促使他们直接靠近些去尝试。 有的是拿自己又厚又漂亮的皮袍子去尝试,结果当场就割成了稀稀拉拉的条子,那锋利的程度真是超过了最好的利剑。既然如此就有人抽出腰间的匕首上去刮擦,只不过考虑到身处大帐的缘故便只能使用骨质握把,但在使劲过后就留下了一道道的线状痕迹。 第2459章 看破不说破 “这可真不得了啊!” 骨制的匕首握把拿过去擦拭几下就令人惊呼出声,就这锋利程度可要比许多劣质武器还要强了。一些暂时没想好该拿什么实验的便就近抄起了牛角尖杯,只是稍稍用力蹭了几下就出现了再明显不过的痕迹。 就算有人是以匕首锋刃擦过去也是如此,结果也毫不意外地留下了同样的痕迹,于是头人们对于白球上的黑色丝线就更加赞叹出声了。只不过其他人若是再要好奇的话就只是要过匕首翻覆查看,等看罢之后再传于下一个人的手中,而不是掏出自己的匕首上去测试。 “咳,那我也来试一试吧。大家都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看这东西的厉害!”有个不信邪的头人说着话就站了出来,不过他在说话中所示意的却是一柄两尺多长的短剑。 只不过那柄剑依旧是插在腰侧的剑鞘之中,想要拿出来的话却首先得向周围人等做道歉,并且明确表示自己并不是要针对谁。毕竟大帐内部是大家议事的地方,为了平等、为了安全或者别的什么都很忌讳亮出武器,尤其还是在千户库赫仑所提供的聚会场所里头。 或许是因为许多阴谋都发生在这样的场所之中,所以有资格来到此地的人都会相当介意武器的出现。至于匕首这种东西则是在吃肉时的必须品,也就是说你有我有大家有,而且还是长期持在手中的,这才在很多时候不被当做可介意的东西。 也就是说介意和不介意的差距就在是否习惯,一件事情没有被大家接受之前就会成为禁忌,当然如果获得同意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被好奇心驱动的人们以及这座帐篷的主人都忍不住好奇心地微微颌首,其中有部分倒是在对这种识相的态度表示赞赏。 噌! 与刚才皮袍子相接触的破革声不同,与骨头反复撞击在细密线绳上的声音不同,这金属的声音一传出就挠得在场人等心中直痒痒。甚至还有守在大帐外的卫兵问声就赶紧挑帘查看,看到自家老大无事的示意之后才重新回到站岗的姿态。 尖锐而清脆的声音中没有半点驳杂,可见这支匕首从材料到做工都可以说的上是精品,想必当初为了弄到它没有少付代价。可就是这样的一把优质武器在被收回后还是令人倒吸一口凉气,最熟悉此物的主人看着几条新出现的细长划痕直愣得说不出话来。 偏偏这个白色的浑圆球体就在此刻震了几下,那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挨了搔痒后的抖动。于是在场的头人们都在差不多的时候一起意识到了危险,这就相当于浑身各处都装了锋利刀刃的可怕武器,要是往谁身边一滚的话就铁定会被搅成碎片,这玩意谁受得了啊? 本就恨不得向前拥挤的人群突然就哗啦啦向后退去,惊骇间还有人退了不止一步,甚至因为没看清脚下而踢翻踩烂了若干酒肉。可以说是在呼吸间就让大帐之中空出了一片,而所有人都在以警惕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怪异的危险品。 虽说在草原上打混必须要有勇武精神,但对于地位摸到了某个门槛的人群而言就更加在乎自身性命。一群平时就爱作威作福的头人们可不喜欢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万一就此完蛋的话可该到什么地方去享福啊。 在近距离面对这种危险简直就触及了他们的重大忌讳,于是有人就不由得产生了后悔之情,甚至还向着带此物前来的海日古恶狠狠瞪了几眼。然而被不善目光注视之人对此并不在意,反而是主动走上前去指着这东西继续介绍到: “看吧看吧,就是这么怪异,就是这么不可理解,此物的锋利是刀剑也比不上的啊!可偏偏这东西还知道自己滚来滚去,从个头到性子都跟新生的小马驹一般。但是它也有一个好,那就是足够温顺,它并不敢主动伤人!” 只是一句话并不能让所有人都安心,有时候还会被当做是刻意做出来的宽慰之言。海日古为了证明这一点就将自己的鞭梢倒转后再向前探去,然后以一个毫无威胁的速度和力量微微向两边拨动,他竟然是当着大家的面就将细韧又分裂的丝线拨开了。 可见能够伤人是此物的特性之一,但如果能把握好力量的话也可以小心地靠近并接触,如此的实地操作才让大帐中的许多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于是被警戒之心所压抑的好奇心便由此重新冒了出来,刚刚空出来的圈子这便又有了缩小的迹象。 能在统治众人的地位上待下去总不至于缺少见识,经过海日古两次三番的表演后便有人看出名堂来了。这里并不存在什么特别的危险,不然这个小子也没法带着小队的所有人全部返回,从刚才到现在以来的作为都是在进行竭力的表演。 毕竟有了功劳是一回事,而有了功劳后能否得到奖赏则是另一回事,那么就非常有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是说是唱是念诵都是看各人的所学和能耐,就是一场如临其境的现场展示也挺不错的。 大家身为经历过一定教养的人群都看腻了以往的说辞,今日再看到一个急切而新鲜的表功行为就觉得很新鲜。不仅仅是要在此时此地寻找打发无聊时间的东西,还要通过看个新鲜来学习新的花样,或许今后也会有自己用到这一招的那一天。 而且他们更知道该如何表现自身,相信自己的言辞能轻松超越出身粗鄙之人的小花样。 有的人在意花费的辛苦和所冒的危险有没有回报,有的人则是着力获取感兴趣的信息。库赫仑身为海日古的直属长官还得注重一下效率,他便制止了得力手下的卖力演出,转而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 “这个……东西,是怎么一个来路?没问题吧?” 第2460章 汇报 怎么样的来路?没问题吧? 这两个问题可以说很重要了,有时候甚至是攸关性命的,海日古当时就听明白老上级在问什么。他便赶紧压低了声音以手指着下方答道:“就是从那里来的,我当时看地下到处都是一副乱糟糟忙来忙去的情形,也没人注意我们这边。不但是如此,就是回来的路上也是走的其他岔路到地面,没碰上那些人,绝对安全得很!” 所谓的岔路其实就是指城外那成规模的畜棚,不是处于城内的话就算是相对的冷僻地方。于是首先就能避过要害街头所部署的侦察器,也可以避过绝大多数的河青人,只要再找上几个同胞遮掩一下就不成问题了。 须知河青城的主业是农业和手工,要在短时间内找出几个善于饲养牛马之人还是太困难了,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草原人的到来。反正那些大牲口都是从这些人的手中买来的,那么再找来些个好手帮着照看也就正好是专业对口。 原本畜棚中的河青人其实都更容易受到城中形式的影响,以至于大部分人更愿意在城中打听暗流神教的事情,真正肯静下心来伺候牲口的却是没有几个。毕竟很多人都想多知道一些在河青城里最为时兴之事,二来是经穿越得来的战利品实在是太丰厚了,与之一比就更没人愿意待在臭气熏天的地方。 所以或许会在别的地方遇到一些困难,但如果在畜棚附近活动的话就等要相当多的帮忙,这只要草原上的知名人物招呼一声就可以了。只要有了“自己人”在那里就能做出足够的遮掩,甚至就是从走上地面再到离开都能做到非常隐蔽,以至于所有的河青人都被隔离在了外面。 当众承诺了安全就相当于拍胸脯做保证了,库赫仑即便心中还有所疑虑也说不出什么,他只能暗暗祈祷这小子所言非虚。不然要是留下什么糟糕手尾了就相当于给大家招灾,那就是将之五马分尸了也依旧会带来极大的祸患。 其实不仅库赫仑会持有猜疑的心情,其余的头人们也都露出差不多的怀疑表情,那上下扫视的目光似是要找出任何可能的撒谎痕迹。毕竟这是与力量强大的格鲁古人相关,若是有哪里做的差了就会引来极大的,所以由不得他们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去考虑。 海日古也算是见识过一部分人心了,他见状便能对于大家的心态猜出个大概,于是便再次开口以安人心:“真不必在此事上怀疑,我和我的弟兄们都可以保证此行绝无后顾之忧。大家伙刚进入地下的时候还能看见正常忙碌的四目族,可他们后来都像是屁股着火了一样大喊大叫,并且纷纷都往暗河深处跑去。我们当时虽然担心此行会遭到什么危险,但是想一想这地下与地上也隔不了多远,于是就纷纷互相鼓劲不再后退了。因为咱们都知道寒风会吹过不止一个部落,能砸在四目族的头上也就能砸在咱们的头上,所以还不如壮着胆子仔细过去看看呢!” 任你夸的繁花似锦也压不住寻常人的阴暗心态,但如果是这种唇亡齿寒的判断到更符合人心。诸位头人们闻言便都微微点头表示了赞同,他们完全清楚自己与格鲁古人相比真就是不值一提的,那么就更不用提能让那些神异之族也为之震撼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暗河深处的隐忧完全可以被看作是河青城的危险,更可以被看作是这些草原部落的危险。海日古在当时能够以此劝动自己的手下们大起胆子继续前进,那么也就能够于现在让头人们更加信服自己。 他接下来还挥动着双手继续介绍道:“那么多的大车纷纷向着暗河深处而去,但从没有哪个再次从对面驶回来,就仿佛消失在了地底幽暗中的湖泊里。那些大车的身躯都是金器打造的啊,坚不可摧偏偏还充满力气,每一辆都可以拉载小半个部落啊。我们弟兄都知道此行是那么的危险,但更知道不弄清这危险的来源也是睡不着觉的。 咬着牙赶路了许久终于才再次见到了四目族人,但他们当时就只顾着将伤员一车车地从黑门方向拉出来!问问与我一同过去的弟兄们就知道了,那时所看到的是众多的伤员在被救治,众多的巨傀儡也都是一动不动,甚至还有被拆去了手脚胸膛后遭受火焰炙烤的!那时节的样子就说是最盛大的献祭也不过分啊!” 那些怪异的大车有多么厉害自不必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在某个寒风瑟瑟的时节被运输回来的。巨大的金傀儡有多厉害就更不用说了,光是那厚实的防御就令所有心存敌意之人绝望非常,更不用提穷尽自己想象也搞不清楚的力量来源。 可以说只要格鲁古人还有一台能开动的机甲就能慑服诸部,就算是提出一些离谱的要求也不敢有所反抗,完全会乖乖地去照做执行。当然至于心中会怎么想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不会有哪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愿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的。 可是现在倒好了,自己这边有人说那些格鲁古人似乎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就算是拥有许多吓人的大玩意也还是遭不住。这样的效果看上去似乎解决了本来的忧患,但如果仔细想一想的话其实是变得更糟糕了好吗? 起码压在头上的格鲁古人虽然看上去怪异,但是行事举止方面多少还是讲道理,只要不故意忤逆的话就不会受到惩罚。与之合作的话甚至还能获得海量的战利品,所以几个部落从上到下都有些趋之若鹜的迹象。 当然在这么做的时候也没忘记大家都是被掳来的,在心底深处便依旧存着一些挥之不去的隐忧。直到一转眼得知有更厉害的家伙要来了时便更加不安了,毕竟是打也打不过,新势力的脾性如何也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那在座的诸位又怎能安下心来呢? 第2461章 骑兵奔驰在暗河中 “哎呀,这一个消息接着一个消息的……都让人不知道哪些是好消息、哪些是坏消息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吧,大家都挺着急的!” 催促的声音一出便有许多人跟着点头,当初把海日古派出去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看重的就是这一位的本事非常强。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是个潜在的戏精,一带找个机会就要彰显自身的功绩。 可谁让这么做是大家都认可的行为呢?而且这一位的名声在周边都非常响亮呢?所以即便是心中着急也只能好言相劝,毕竟谁也不想得罪一个会战斗中发挥不小作用之人。 “是,我们当时就想知道格鲁古人遭遇了什么,另一边的危险距离咱们又有多远,总不能死伤临头却一无所知吧?所以当时就准备带着大家伙不断深入再深入,哪怕听不懂他们的怪话也没关系,只要双眼还在便依旧能看到许多。”听海日古所言似乎是要说大家更关心的事情了,但这家伙一转却又将手指向了白色的球体,“这个怪里怪气的球就是在那时发现的,你们别看它现在是这么白,但当时藏身在黑暗中却是一点都看不清楚,甚至是我们所有人都没看到它!不过这不要紧,敏锐的马儿还是目光锐利地察觉了不对,于是都纷纷在通过它附近的时候绕开走。说是一匹两匹的马儿这么做也就罢了,可整支队伍的马儿都没必要在笔直的大路上这么走吧?那我们可不就发现它了呗!” 海日古嘴巴上虽然说得轻松,他当时也的确是觉得有问题便看向了那个方向,但真正要发现对方还得是双方共同配合才行。因为原本自认为安全的球体就在此时移动了起来,藏在阴影中的特征顿时就不再如之前那样管用了。 他当时想都没想的便先摘下弓矢吆喝了一声,毕竟暗河深处被公认是格鲁古人的地盘,所以不可能一觉得有问题就立刻射箭。但没想到那个看似怪异的所在并没有搭话的意思,居然一个滚身就立刻逃跑了起来。 海日古可是见识过格鲁古人那种发自内心的傲慢,虽然是站在你的面前说些正常的话语,但无论如何都能感受到鼻孔看人的气势。所以他当时就否定了那玩意与格鲁古人相关,于是就再无任何疑虑地招呼手下们立刻开展了追击。 光是招呼大家去追赶还不行,因为以肉眼就能发现己方的速度相对慢很多,恐怕出不了十几个呼吸就会被彻底甩脱了。海日古当时就摘下了自己的强弓射出鸣镝作为指示,以此为指示就立刻让手下们向着他射出的方向降下了一波箭雨。 当然那种程度的攻击并没有任何效果,不光是没能给圆润逃亡的球体带去任何伤害,甚至就是连插在地上形成阻拦也做不到。要知道格鲁古为了自身器械的移动方便可是没少干活,几乎将经常移动区域内的道路都硬化了一遍,是以些许箭矢就没法扎入地面了。 其实这些贸然进入地下的人们心中也有着担心,那就是慌不择路的猎物可能会奔向格鲁古人的聚居区。到时候这玩意暴露了自身的行踪不说,还会害得大家一起将自身的战斗姿态展现在格鲁古人面前。 于众人公认的地域中展示武力?这么犯忌讳的事情在平时虽然可以想一想,但他们没想到自己还有亲身做一做的机会。光是考虑此举带来的后果就会让人头皮发麻,以至于这一支骑兵虽然是在紧紧地追击,但从上到下都已产生了见事不妙就转身开溜的想法。 好在他们心中有鬼,但那白色的球体又何尝不是心中有鬼呢? 追击的中每每要靠近光亮非常的区域时都会让人心紧张,但接下来便会发生白球立刻转向的事情。于是那愈加变快的速度就立刻因为改向而降低数分,海日古和他的骑兵手下们便能继续勉强吊在后面。 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山区里追猎的情形,屡屡变换方向的白球就是慌不择路的猎物,而格鲁古人存在的区域就相当于分头围堵的友军。草原人一开始还没有对此有所察觉,但是当这样的情况在接下来的追击中陆续发生几次后就未必了。 他们立刻就明白这球体与格鲁古人的关系有问题,起码一个是敌非友就逃不过去了,于是心中的胆气就愈发壮大了起来。但真正能终结这一切的则还得归功于暗河,因为随便挑选方向扎下去看似有很多道路,但不是每一条路都是畅通无阻的。 有的隧道看上去是个口小肚大的形状,但继续深入的话就会发现根本是死路一条,这里正适合作为天然的库房来用。有的隧道看上去与其他的通路并无不同,但在其中行走下去的话便会发现道路越走越窄,以至于只有直头大的渺小鼠辈才能穿过。 能将那球体抓住就得多亏后一种地形,而且还像是专门为初次到此的外星玩意所准备的一般。海日古亲眼见到那东西前一刻还在没头没脑的乱跑,后一刻就避无可避地一头撞向前方,并且正好就卡在了不大不小刚好合适的孔洞中。 “哪里会有这么巧?” 人群中一个声音嘟囔着,但偏偏并不压制嗓门还能让全大帐中的所有人都听见。这话一说出来就是在质疑海日古吹牛了,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带着族人们到处厮杀的?何曾见识过这等一听就觉得非常玄虚的巧合? “咳,但是,但他就是这么巧啊!”讲述的节奏被打断了颇令海日古有所不满,但他也不得不赶紧说明以挽回声誉,“其实这东西的力气一点都不小,轻松就能将好几个骑兵都给撞翻,还就是得自寻死路才能被我们抓住。想来这必定是天神在保佑我们吧,不然放在大草原上的话就只有追丢的份,再要捕捉的话就只能调动数万兵马进行围猎了!” 第2462章 只说一部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大帐里的人们在海日古讲述过后便纷纷点头,但从目光上还流露出了“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一帮惜命的家伙还想舒舒服服的活到老死呢,是以他们绝不可能亲自进入暗河中去探查,那么就只能听任一线之人随便说什么。 然而这当事之人也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当时是真的亲眼看到那白球卡在了石头中,而且当时还使劲挣扎了好一阵子。得亏是自己和手下们一起拔出利剑将之制住,不然很有可能就会被其冲开围堵逃掉了。 所以吹牛的这个锅是绝对不背,即便其他人憋在肚子里不明说也不行,铁定有人会在心里这么诋毁来的。海日古不忿地从怀中掏出一条鞭子,以之向着大家挥舞时就问道:“你们谁见过这么细密、这么多的伤痕?这都是当时抵在球身上得来的,不仅我的鞭子是这样,你们再看看我身上的皮衣,再看看我的手,这不到处都是细拉拉的伤痕吗?就是这玩意跑无可跑了才能有堵住的机会。然后咱们队的什么办法都想了,声套、石头、皮袍还有暗河中就近找的零碎。都统统往这球身上面盖上去、捆好、包好,然后才能弄出来,我们这都是吃了多大的亏呀! 们看看我这手下身上都不是离开时的衣服了,再看看我身上,那也是回来之后才赶紧弄的旧衣服,不然非得被那冷风给吹死!可大家伙都知道家里的还没有见过这些,所以咱们一个一个都甘愿得很!光是在回来的路上就拖坏了几身皮袍子,图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将稀奇东西弄回来么?” 有些事情在忙碌的时候还不怎么想过,就是在与其他人交流的时候才被处级盲点,以至于身上的、心中的伤痕都被勾了起来。尤其想一想自己在暗河中要躲避格鲁古人,在地面上要躲避河青人,一路遮遮掩掩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才终于返回了大营,可没想到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不被人承认,这种事情一整出来可就让热血的汉子都不满了。 哦对了,回来的路上还碰见了野狐部落的利石头人。 当时倒是没有要避过他来着,只是手下有个莽撞的家伙说了些不恭敬的言语,然后便立刻招来了针锋相对的威胁。虽然部分错误该算在自己这一边,但实际上所遭受伤害其实也并不比冷风带来的伤害低,因为自己和大家的心都被气得拔凉拔凉的。 再加上大帐内人等的反应也是不为人,于是加倍的印象结合起来就让海日古觉得脑门心子发疼。仿佛所有的贵人们都是如此地刻薄寡恩不说人话,而且偏偏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自己作对一般。 而且这还不是自己刚刚想到的,而是从小到大见识中所得到的认知。要不然总有人的功劳会被抢走呢?要不然自己会在汇报的事情上这么下心思呢?还不是图的辛劳和风险不要被白白埋没,还不是图的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回报么? 海日古的脑回路先是想到了一路回来的不易,然后想到了威胁要告状的利石老爹,对比起来就更加坚定这些人不是东西的想法。不过一群说话算数的人总比一个说话算数的人要难弄的多了,那自己就有必要多做一些预防措施。 隐瞒不报不如先告上一状,虽然可能会在事后与那老头子对质,但多少能给大家留下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海日古趁着刚才那略显悲哀的气氛没有去彻底消散,便在稍微酝酿了一下后说了些模棱两可的指责。 不过他在稍微讲了几句之后就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在场的诸位头人们并没有做出互相庇护的事情,反而在面目上流露出了略微不屑的表情。当然这些细微的地方也没有明说出来,其中那些部分是指向哪里的就全靠个人的悟性。 海日古多少也算是一个下层的军官,正是具备参与到某些活动中的地位,以他又现的经验而言倒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他当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差别意味着什么,那么要是不抓住这机会多说些坏话就算是白学了那么多。 “那老小子说一个招呼就能喊来千户大人!” 先是一句话戳到了尊卑之上,以小部落的头人不是不能向千户官请求,但是谦卑的态度和倨傲地呼来喝去还是有差别的。尽管利石老爹只是想以喊来有权之人压服这群小混蛋,但撇掉几个字眼后就是立刻变了味。 “又说要我们老老实实恭敬一些,那么就可以当做看不见,甚至可以不向千户大人禀报。” 原话其实大致还就是这样的,但在掐去谁率先挑衅、谁被迫反击的部分后就继续调转方向。再加上之前的恶意引导就很容易被许多人想岔方向,以至于活脱脱就是一副欺下瞒上的虚伪嘴脸。 其实若只是态度不恭敬的话还可以忍忍,毕竟各个头人之间总有些往日丢不开的摩擦,从牲口丢失到争夺草场再发展到当面的对喷。而在近小半年来还多了各归其主的争斗厮杀,可以说光是对于履约的及不及时和厮杀中的血仇就够写出许多戏剧的了。 所以这些头人们各个都背着许多咒骂,同时也将己方的和他方的头人们都结结实实地痛骂过,那已经不是装看不见所能说得过去的了。唯有超出大家想象力的异族出现才暂时终结了这一切,所以在瑟瑟发抖之下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但海日古更进一步地说道:“还说让我赶紧做事情,等办完事了之后就到他那里去喝酒!” 这一句话说出来就不得了了,当时就有各位头人一起将目光看向了千户库赫仑,而这一位也是直接抛弃了之前的隐忍功夫。只见一个大胖子狠狠将手中酒杯掷在地上,并且怒声问道:“这老杂毛!他真这么说的?让你事后到他那里去喝酒!?” 第2463章 更多的争吵 成了! 海日古心中顿时就是一阵暗喜,但是笑容什么的根本就不敢往脸上放。他可是知道千户大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倘若生气起来照样是会杀人的,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一定要处理好。 真要是自己去辩解也不是不行,但首先就得面对一个“被叫去喝酒要商量什么”的提问,而无论怎么说都会染上一身脏。所以他就干脆不做辩解,而是侧身向自己的手下们发问:“你们都在场,还记不记得当时听到了什么?” 这意思就是自己不站出来辩解了,直接就将解释权交给当时的见证人们,一切都听凭这些莽汉的讲述。如此一来就将想要表达的事情大大地提高了数分,自己就是在栽赃也能突然获得相当多的可信度。 然而他的临场应变虽好,但没奈何自己的手下们却不争气,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都发出了“呃……”的迟疑声。 毕竟这些个货们自打进了大帐后就没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充当人形背景来的,他们的精力一部分在偷瞧华丽的地毯和漂亮的侍酒女子,一部分则是在想象自己啥时候也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肉。 就这状态有哪里会意识到还有事情会找到自己的头上?于是在突然被问了个问题后就自然都会打磕。在场头人们此时也都将面孔转向了几个小兵那边,而各种带着怀疑的目光无非就是在怀疑两件事: 1海日古正在以谎言欺骗大家; 2海日古所说确有其事,这些小兵们主要是在担心方不方便讲出来。 但先入为主的心思已经有了,所以后一种可能就被无限制的拔高放大,以至于在呼吸间就遮蔽了大帐之内的所有空间。库赫仑更是在又急又气之下扯着嗓门喝道:“问你们话呢?聋了?傻了?赶紧说!当时你们都听到那老杂毛是怎么说的?” 这嗓门若是若是放在河青城的酒肆中便不算没什么,数十人划起酒令的时候就能轻松遮掩下去;而若是放在厮杀的战场上就更不算什么了,比之响亮比之尖锐的可以说是数不胜数,甚至于会产生震耳欲聋的效果。 可这里是诸多头人都在静待回复的大帐之中,这是千户大人怒声发问的主场之地,那么这突兀的声势再加上多年来的积威影响就相当不得了。那些迟疑的家伙们有一个是一个通通被吓得坐在地上,当然也存在向前扑倒在地后便就势趴在那里的。 其中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是常态,能在仓促中回复“是是是!都听到了!”则是稍微有些见识的。只不过整个人的脑子中都是蒙蒙得只能回想起库赫仑喝问的最后几个字,至于整句话问了些什么、乃至于连起来是什么意思都是忘了个精光。 不过这样的表现倒是许多牧民的常态来的,成日成月地在空旷地带放牧就经历不了太多人际交流,所以就特别对又拥挤、又吵闹的环境天然不适。头人们一见到这样的姿态就明白对方已经被吓坏了,而且是无论问什么都会老实答什么的状态。 毕竟他们在平常也常常这么干,虽说通过这一手是稍显粗暴了些,但在同想要获得的消息一比就根本不是问题了。于是有经验的人就将库赫仑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只不过将声调放在了柔和的范围,语速和表情也尽量配合着让人感到舒服。 如此红脸白脸的做派一出来就立刻收获了效果,只见以为碰到好人的士兵们便赶紧将面孔了转过去,并且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的东西都说了出来。然而这其中有个小问题,那就是他们多多少少也算是旁听了议事过程,所以都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了海日古的讲述。 曾经发生过了什么是一回事,被人看在眼中后认为是什么则是另一回事,而在事后的引导中被投射成了什么就更会有所变形。于是说出来的话语自然就是相当不利于利石老爹的,甚至在慌张的讲述中还加入了自己的脑补,以至于呈现出越来越夸张的倾向。 什么大家都听说野狐部落吃里扒外,什么那老头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将自家百夫长喊去定然是要不怀好意的。什么那老头听不得别人“劝说”他要做好人,什么还动不动就表现得自大又傲慢,仿佛整个大营里的头人中就她最睿智一般。 如此说法在平时倒也就罢了,说不定随便哪个头人听了后就会付之一笑,倘若再多回想一遍都是浪费时间。但是在众人皆饮用了奶酒、并且气氛也被成功带起来的现在却非常要命,那些原本冷眼相待的立刻就恨得咬牙切齿,而曾经积累下仇怨的就干脆借题发挥了起来。 “嗨!我就说那老爪子不是个东西吧?那是白天吃童男晚上吃童女的魔鬼,他什么事情不敢干啊?你们说,你们都来说说!这样的家伙还有资格站在咱们中间吗?这样的部落还有资格待在大营中吗?嗯?” 排斥的话语一出就引发了若干头人的频频点头,并且很快还出现了向库赫仑提议的风潮。那就是要彻查大叛徒大奸贼大阴谋家利石老爹的罪证,并且还要看看哪些家伙和哪些部落被牵扯其中,可一定要在祸患蔓延之前赶紧根除掉! 这么一通言语看似是在顺着话题发展下去,但跑着跑着就出现了一些让人感到不安的东西。立刻就有另一部分头人们赶紧站出来做反对:“咳咳,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不过是听了这些人的话,利石老爹那边还未问过呢,怎么能这么快下结论?还是再等等,再等等吧!” 争吵就由此而始,主张惩戒的头人挥动着双臂叫道:“等什么等?没见那大土城里的人都跑来了吗?没见他们都提出了什么交易要求么?没见这老头子颠颠的跑出去了吗?千户大人赶紧定下主意吧,谁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呢?!我们真的要等那狡猾的老头么?再慢一些的话就肯定太迟了!” 第2464章 内讧苗头 “怎么回事?大家不都是很讨厌那老头的吗?怎么还有人站出来给他说话,而且一下子就站出来了这么多头人?” 栽赃事业进行到一半的海日古突然发觉有些不妙了,他原以为在自己的撺掇下应该有很多人会被说服。即便是单方面的控告也该能制造出对那老头子不信任的局势,那么利石老爹即便要对之前的争吵告状也没用,首先一个失去可信度的家伙还能有谁会去听他的呢? 然而坏就坏在他的告状太用力了,以至于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信了他的胡扯,差不多人人都觉得那老头子真心不地道。但是偏偏其中有一部分人不仅想收拾那老头,还想连带着将内战中的另一边通通收拾掉。 至于战争起因是否与镜子有关都不重要了,策马扬鞭的勇士们不愿意为了那种可笑的理由去厮杀,但是如果积累下了深仇大恨的话却会。混战之中说不得就有谁失去了妻儿,又有谁丧失了兄弟姐妹,总之几个月内的混战厮杀足以制造出大量的仇恨。 而海日古他们毕竟是经受了长期的训练,所以无论是技战术还是配合效率都远远高出一般牧民。随便拉出哪个百人队都能轻松击溃同等数量的部族武装,只要有他们居中坐镇就绝不会有哪一家贸然跳腾。 除了一次突如其来的内容劲爆的告状,虽然当事人只是打算是递上一支鞭子的,却不料有心人将之当做了一把剑来用。在借题发挥下可说在极力促使武力最强的千户官立刻发难,甚至大有从旁协助将另一边彻底消灭清洗的架势。 于是再也不是针对一个人的小事情了,甚至不再是给一个部落惹火烧身的麻烦,而是随时能升级为针对一堆头人和若干个部落的战争。是那种抢光所有牲畜,抢走所有女人,以及彻底杀光所有头人和成年男子的残酷战争! 察觉到事情脱离自己想象范围的海日古便微微后退几步,他大概也看出这里的方向不再能被自己把握了,所以非常有必要降低自身的存在感。然而前心背后还有脑门上都在不断地渗出大量汗水,这就让他觉得又闷又热的大帐居然就凉了下来。 办差了事情不要紧,能及时退出就算是有脑筋。并且接下来的难题也基本与他无关了,而是通通都被甩在了库赫仑的脑门上,直接就令这一位千户官被抽得头晕脑胀,感觉随时都会将一肚子的酒肉当场吐出来。 他是昏庸,他是蛮横,他是贪婪,但他却依旧还有着脑子,所以从来都不主张以残酷的手段去敲骨吸髓。致富这种事情总得如同驯养牲畜一样就好了,在各个季节里都有当时该干的事情,而他就需要恰到好处地只取走自己的那一部分就行。 不然懒惰的不愿迁徙的话就没法让畜群吃到好草,贪吃不顾后果的话则会在寒冬之中冻饿而亡,这都是在过去许多年里留下了许多经验教训的。所以能挨个部落地去抽取丁壮、牲口及财富就挺好,在满足自己的同时还又不会破坏畜牧,一天天过着吃肉喝酒的日子简直持能持续到天荒地老。 但要过着这样的日子也得有个前提,那就是手边能控制着若干个正常畜牧的部族,部族中也得拥有着足够多的男女牧民。千户大人基本就是将各位头人们看作了牧羊犬,而牧民们则负责供奶供肉供皮毛,所以非常有必要将相关的平衡维持下去。 不但不应该发生战乱,就连一般都灾祸和纠纷也不该发生,统统都排着队给自己上缴好处就是最棒的了! 按说利益牵扯到这个程度就该再无悬念了,库赫仑应该首先站出来安抚人心,并且将任何会导致混乱的苗头死死掐灭。而且他一开始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还曾试图通过扬鞭抽打以教训那些怎么都安静不下来的家伙们。 “安静!都给我老子安静下来!这里不是羊圈,你们多少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混蛋,混蛋,混蛋!都往后退,各自都往后退,难道就是这么的爱吃鞭子吗!?” 怒骂声下是一声声清脆的抽打,从小玩鞭的经验所以让草原人练就不俗的本事,尤其以经常用到此招的库赫仑真可说是花样百出。管你是捂住了脸还是试图抓握格挡都没有用,通通都被灵蛇一般快速游动的鞭梢给抽出了血痕。 但是这一行为实际上没有起到太大效果,反而刺激得主动构陷的那帮人更加激动起来。 “嗨!你怎么打人?” “我好歹也是个部落首领,怎么能受到这样的羞辱!?” 或许有人是带着酒劲喊出心中所愿,有人是想趁着混乱解决心中所恨,但他们更得面对一个互相已经将脸面都撕破的现实。那就是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杀心再次暴露了出来,那么就只能选择闷头向前猛冲而不能后退的办法。 要知道在大帐中都是能互相看到彼此的,那么谁最先叫喊和叫得最起劲恐怕被有心人记住了,若不能成事的话就一定会在事后受到明显的针对。索性不如抛出更大的声音和更殷勤或更声嘶力竭的劝说,万一能趁着酒劲将事情办了不就没这些问题了吗? 就如同将羊杀了烤熟再去问来源如何,如同先将牧草吃光了再去看看这是谁家的牧场,一切都已形成既定事实为最优先。 至于以后?以后就是英明神武的千户大人率领诸部落惩戒了叛逆,并且让战斗中勇武的战士们都获得了应有的奖励。只要人人的双手都在鲜血中浸泡过了,并且人人都从清洗中分得了足够的战利品,那么大家就立刻会成为绑在一起的共犯。 之后就是一起咬死了罪证还来不及呢,又有谁会胡乱跳出来乱嚼舌头? 于是在压力和诱惑下就有几个头人站在了一处,他们互相使着眼色以催促彼此,甚至是放在剑柄上的双手都已经被攥得发白了。 第2465章 心疾 “你瞅瞅,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咱们要不还是先出去吧,白袍子吵架不是黑袍子能看的。”有个老成一些的战士悄悄凑到海日古身边,在小声做耳语的时候还抬起自己那又脏又黑的袍子示意。 在被忙碌的训练和劳作占去时间后就没工夫顾及自身仪容了,一切都以满足保暖和防护需求为最优先。几个穿着又破又烂的家伙站在穿着光鲜的人群之中就实在是太突兀了,哪怕已经站在了光线偏暗的位置也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海日古听了这样的劝说倒是不以为意,毕竟这样规模的纷争是被自己挑起来的,在心中懊悔之余还稍微有些小得意。那么他便觉得非常有必要看一看接下来的发展过程,而且最好能在第一时间获知到底要走向哪里。 “唔,你们先出去吧,我得再看看。”稍微打发了一句后却还觉得不足,毕竟不能对眼前的这种混乱视而不见,“先悄悄把咱们的人喊在一起,甲胄披挂起来,武器也佩戴好,就用那些南蛮子送过来的。酒、食物和裹伤的布也要有,这些都赶紧去准备吧。” “你是要……” “鹰犬只需要听从大人的命令就够了,鸣镝飞向哪里就引弓齐射。” 虽然这话语说的是冠冕堂皇,哪怕是拿到明面上说也没有任何问题,但结合着前后的发展就是给人一种感觉不怎么对的样子。然而人微言轻之辈最终也只能假装听懂了点头,最多是临行前悄声补上一句:“贵人就是贵人,他们跟咱们想的不一样,我看你还是……哎,好好好,这就走。” 没能将话说完就得面对海日古冷冷的注视,搁在这种时候就自然能明白自己的话语不受待见,那还不如赶紧闭上嘴巴转身离开。这个年轻的百夫长还要长见识呢,平常只有训练放牧和打猎而已,哪里有机会见识到这么多贵人的嘴脸?哪里有机会见识到他们争吵起来的模样? “……这一句话倒也基本是事实,可你们就不想想这事利石老爹不想和人闹得太僵么?谁没说过几句客套话?荣特赤你上次还说“下次来我家吃饭”呢,可是我知道没必要去,你也知道没必要准备,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啊!大家伙能不能别往坏处想……” “怎么不能往坏处想!?不,这根本就是事实,你老小子怕了才不让大家往那方向去想的!这分明是一个有野心的头人要结交实权的骨干,而且撬的还是千户大人的根脚,你们大家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这回事!绝对没有这回事!赶紧闭上你的臭嘴,怎么能一张嘴就喷出这么臭的味道呢!?” “哈哈哈哈……” 海日古在听了几句后也跟着笑出声,部分是因为被话语勾起了联想,部分则是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寻常的吵架。无非是少了些牧民之间的污言秽语而已,但实际上的叫骂内容不还是那么些个事吗? 以前可是花了老大的精力想要挤进这个圈子,所以才会辛勤地锻炼骑射本事,所以才会刻意做出豪爽英勇的模样,为的不就是能过上光鲜的生活吗?可是看看现在这些人都在干些什么? 他们一天到晚所干的事情吃吃喝喝和套近乎,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崇高与机智,而具体的事物随便哪个富有经验的牧民都可以干了。但是在下作和无耻的程度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是想说人坏话来的,但这些家伙们却是想杀别人全家! 海日古微微摇着脑袋觉得有些不值,他在看着争吵时还在心中做出了自己的评价:“啧啧啧……也就是衣服光鲜一些,若是将衣服都扒干净再丢掉荒地的话也就那样了,恐怕还比不上最为残忍的马贼有生存力。也就是圈子不同一些,寻常人就是削尖了脑袋也挤不进去,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么?哼,为何不是我?” 有些念头从来都不会在心中冒出来,可如果是被突发事件诱发出来的话就不得了,直接就会以最快的速度生根发芽盘踞在心底。哪怕为此而惊慌的当事人赶紧摆摆脑袋也甩不出去,这个百夫长实在是被自己的心里话给吓了一大跳。 其实此时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发生,那就是肥壮的库赫仑捂着自己的心口皱起眉头,并且还将另一只胳膊伸向附近的人求助:“呼哧……呼哧……你们,别再吵了……来个人,揉一揉。好闷……呼哧……把,帐篷打开,透透气……” 这举止一看就明显是出了问题的样子,诸位还在激烈争吵的头人们便不得不都闭上了嘴,但即便是凑了上来也做不了太多。他们最多是按照头疼揉头、脚疼揉脚、胸口疼揉胸口的办法去处理,并且面带一副关心的表情去仔细观察千户大人状况。 或许有亲近的部族头人是出于真情,但曾经被欺压过的头人却一定会更加仔细观察,而且还会因为足够冷静的缘故看得更细致。可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在缺医少药以及缺乏记录能力的地区实在是对此很陌生。 夏天与冬天之间有那么大的温差,草丛中有那么多的毒虫,水窝子和湿地里有那么多的寄生虫,以及各种看不见的疾病袭来、大型动物的踢踹都很致命,其实有很多人是活不到中年乃至老年的。 平均的寿命就是那么长,如此一来也就没有多少人有机会得上这种心窝子发疼的疾病,最多是在一些相对长寿的群体中才会有所了解。然而所能做的也就只是了解而已,一旦遭遇上了也就只能靠身体素质硬扛。 当然这所谓的群体主要就是指贵如各部落的头人们,以及为之权力提供服务的萨满群体。他们都对于这种发自于体内的疾病束手无策,甚至还有些人忌惮非常地稍微退远了一些,似乎是担心会将这病也招惹在自己的身上。 第2466章 内乱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赶紧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一声声关心的问候环绕在库赫仑耳边,但是听上去总感觉朦朦胧胧像是隔了一层帐篷,甚至声音再大一些的话还让他有些犯恶心。还有诸位头人们紧张的面容也似是被加上了好几条边,哪怕用力瞪着双眼也总觉得看不大清楚,就仿佛那些个人们始终都在上下左右不住摇晃着一般。 大帐之内的气息也是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明明还是之前曾经闻到的那些酒肉之气,但每呼吸一口都会让人觉得犯恶心。但偏偏这个肥壮男人的舌头感觉又凉又腻又动不得,哆哆嗦嗦地以至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就只能无奈的接受大家的摆布了。 其实身为拥兵最重者就拥有着相当的力量,无论他说什么话都会有人仔细聆听揣摩,要想摆布他也只有更大的贵族、更大的军头才行。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家伙们只不过是小部落的代表而已,真给他们个胆子也未必敢于骑在自己的头上,除非是暴露出软弱无力的时刻。 就比如一场只是听说过名头的恶疾,贴身靠近却无力推开的身躯,还有哆哆嗦嗦仿佛一推就倒的可怜模样。诸位头人们虽然按照以往的习惯还是围在他的身边,但也不乏有那脑子快的家伙正在互递眼色,意味深长的表情中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表述。 总之那个大胖子在许多人的搀扶协助下先是坐在了地毯上,然后在一阵阵泛上来的恶心中大吐特吐。于是大帐中的气味便又多了一种未完全发酵的酸臭气息,以至于不论男女都微微皱起了眉头,甚至还有人面色惨白地撩起门帘就出去大吐特吐了。 然而事情的恶化还不仅仅是一个大胖子生病了,并且拖累得一大堆人沾染到他呕吐物的气息。更有人不怀好意地大声嚷嚷道:“这……是谋害,一定是谋害!你们这些贼子竟敢给千户大人下毒!拿命来吧!” 喊出这画的是一个刀疤脸,此人的双手正将另一派头人中的带头者固定住了胳膊,一时间竟是陷入了无法挣脱的境地。而且他嘴中的“拿命来”也不光是喊喊而已,身为厮杀之人说要他人性命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在场之人都听到了利刃出鞘的声音,随后便是在破革之声看到了透胸而出的染血刀尖。那被刺穿的头人原本还在对着刀疤脸破口大骂,但在觉得心口一凉后便不由得向下看去,紧接着就感觉整个人就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仆役是不允许带着武器进入大帐之中的,就是亲近的士兵也得先将家伙卸在了外面,这才被允许进入象征着权力的帐篷中。所以能拔刀杀人的有且只有拥有特权的头人,并且还得与那先声夺人喊出罪名且伸手牵制之人一起合谋。 就是说大帐之内出现了一场谋杀,而且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发生的。 刚才不过是两边的冤家聚在一起吵吵架,而且还有个地位不低的大胖子突然心口犯病,怎么就突然闹出了人命呢?但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和突然,以至于在场的大部分头人们和伺候的仆役都被吓呆了。 杀戮之事对于游牧的人民并不稀奇,无论是防备野兽还是清理老弱的牲口都得见识血腥,但对于人的下手就还得慎重一些。哪怕是打了好几个月的内战也该有个限度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动手也实在是太夸张。 许多人都将那贯穿整个面部的刀疤伤痕刻在了记忆深处,哪怕过了许多年都还记得此人异常扭曲的表情,更不会忘记他口口声声的大声叫嚷:“叫你下毒!叫你谋害千户大人!这是你罪有应得!看了吧!?这就是背叛草原,背叛金帐的下场,这就是谋害千户大人的下场!” 那超出大家认知的动手已经是震慑了许多人,再加上被酒气催动的杀心竟是连双眼都染红了,以至于看上去就如同传说中的魔鬼一般。再加上又反手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那从气势上就直接震得所有人都齐齐失声。 身为盟友的一方都不由得在颤抖中嘴角上翘,他们的肚子里本就灌进了大量的酒肉,再经这么一刺激就令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酒劲一冲头就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利剑,哪管你什么忌讳的都随时准备投入一场近距离的厮杀中。 双方本来在口头之争上还能打得有来有往,但突然有人展示出了更加暴力的一面就使得气势暴涨。而身为仇敌的一方则被这种先声夺人的气势所压制,灌进肚子里的酒精似乎让手脚都变得迟钝,而紧张一些的人甚至还会发现自己的肚子都在一阵阵的翻腾。 他们唯一愿意做的就是将自己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看上去是在向周围寻求助力,但主要做的却是指引双脚向着可以提供安全的方向挪去。更由于被刺杀的头人在另一派中速来以能力和名望服众,这么个带头人一去就更令其余人等如同散沙,以至于只剩下了聚在一获得自保的心思。 只不过刚才的吵架已经让头人们分成了两堆,于是即便是靠近也就只能就近挪一挪,唯有在看到寒光闪过之时才会本能的拔刀应对。毕竟身为草原男儿是免不了争斗的,但凡有点血性便能做出这等基本的操作。 如此的想法不能说是错误,但实际上就跟被狼群围上的野牛差不多,无非就是想低下脑袋用利角去阻挡尖牙。可若是有谁不幸地被拖出了圈外就没办法了,一群只想保命的家伙是不会为了其他人强出头的。 所以越是想要自保就越会导致气势越加孱弱,等气势强大的一方发展到了足够程度就会同时拔刀劈砍。于是刀刃入骨和痛呼破骂声同时响起,尖叫哭泣和踏翻碗盏的声音也作为伴奏响个不停,大帐之内更是被大量的甜腻腥臭之气所充满。 第2467章 海日古所见 血腥的发展固然有事先缺乏沟通和预谋的缘故,但能抓住突发事件作为机会的人也往往能狠得下心,是以在动起手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客气。大帐之外的士兵不可能听不到这样的动静,但是刚掀开个帘角就看到了无数的刀光剑影,于是那帘子就以更快的速度放了回去。 毕竟一开始就被干掉的家伙还躺在地上呢,从胸口渗出的血水直接就浸透了身下的地毯,看那动静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但凡有点智力的就不会贸然闯进如此的杀戮场,也就是盼望有人能制止这一切的人才会恨得咬牙切齿。 而且杀戮之后还接连又有所斩获,以至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接连杀死数个头人。获得了数量上优势的一方也就不急于继续拼命了,一堆聪明的头人干脆将弱小的那一派包围了起来,准备以最稳妥的方式去取得最终的胜利。 而在下意识拔刀自保的人也只能苦苦支撑,并且还得忍受时不时出现在身上的新伤口。他们在绝望之余当即就有人哀求着千户大人赶紧好起来,这样才能为自己主持正义,当然更不乏卑微地请求投降以保证自己性命的家伙。 一切似乎都已再无悬念。 依旧留在大帐之中的海日古被吓得有些发呆,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觉得实在是无法理解,仿佛整个人都被卷入了暗潮汹涌的漩涡之中。要一个精于骑射功夫的人去阻止一群持刀之人还是太难了,所以眼下就只能护在库赫仑的身前。 毕竟弓和箭都可以从日常生活中取得材料,他花在大角,筋腱和锐利骨头上的时间其实一点都不短。但是要靠自己本事弄到把锐利的金属剑还是只存在梦中,而且这个梦还是在近期才得以圆上的。 况且身上再有武艺就是两个巴掌而已,在面临绝对不对称的数量前还是保持缄默为上。这是身为百夫长的身份所最应该做的举动了,毕竟身为千户大人的手下根本就是哪一派都不沾,这个时候只要不贸然站队就不会受到任何针对。 要知道他们所在的部族才是草原上的名义共主,也是获得了足够的信任才会被安排到偏远之地。所以无论是哪一派都得向他们致以足够的敬意,否则立刻就能以大义名分号召诸多部落一同前去围剿。 但那就只是在以前,令人没想到的是王爷们之间突然打起来了,散落在各个水草区内的小部落也就被迫站队厮杀。几个月之内死去的人数真是堪比一场大型的白灾,以至于能够收上来的孝敬也就出现大为缩水的状况。 但那毕竟是王爷们之间的私事,就算是搅动着整个草原打出了狗脑子就是那么回事,等打累了之后也还得继续臣服于金帐。而死去的人口和损失的牲畜总是能补上来的,至少在人口减少之后就不必再去争抢那些草场了,每个人都能带着伤痕继续生存下去。 然而那样的期望也没能出现,至少在莫名其妙被掳掠到白首山以南后就断了草原的消息,所以现在也没法知道战争到底是否结束了。眼下的大营和彼此的关系可以说是全靠惯性在维持,但现在这一套东西似乎有当场翻车的架势。 海日古在面对这样的混乱时不由得有些茫然,他的心头还一阵阵地泛着后悔:“我……该怎么办?刚才就应该偷偷先离开的,谁也不会发现少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要是不被卷进这种破事就好了,我图的什么呀?干嘛要说野狐部落的坏话?看那老头的名声似乎并不咋地,就让他晃晃悠悠活着不好吗?” 存在这样的心思就意味着知道了自己的局限,以往的桀骜不驯和武艺傲人都不过是那样,努力了这么久其实还没有看明白世界的真实。原来鲜衣怒马的贵人们也无非是一群普通人,他们之间的纠纷起源正如寻常的牧民一般,从草场纠纷到口角摩擦并无本质上的不同,最多是规模上要大了成百数千倍。 而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这么的粗野,看上去甚至比名声最为恶劣的马贼还要糟糕。有一说一这种诬陷谋杀的行径拿到哪里去都是那么的骇人听闻,可偏偏在这大帐中正在以一个高效的方式快速发展着,却并不会有秉持正义的和公正的谁站出来做出制止。 而且不仅仅是如此,就动手前所喊的那句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主动谋害他人的家伙已经想好的理由,并且当众喊了出来。也就是说等真正拿到外面时就只会有胜利者的言辞,但同时也必然包括着若干部族的凄惨战败,以及那些部众们的惨呼和被瓜分。 这个百夫长只能说自己真是大开了眼界,原来流传在寻常牧民和士兵嘴中的世界是一回事,在部落萨满讲述中的世界是一回事,这些都与真正的世界存在着相当区别。又或者是这些世界都是同时存在的,只不过不同的人都被局限在各自的天地之中,所以才只能看到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吧。 然而这样的感慨也持续不了太长时间,闹的这么大总归会有人站出来做出反应的。海日古便听得当值的百夫长大声叫骂道:“怎么回事?快快住手!你们怎么敢在大帐之内厮杀?千户大人呢?快快交出千户大人!” 敢于发出这样的声音并不仅仅是因为职守所在,更因为随着火把出现的还有几十名持箭士兵,看那拉满的弓弦就知道力量所在了。像是一头大汗缩在角落里的士兵倒也被海日古认了出来,那家伙就是之前听到动静进来查看的,原来当时没出声就是去喊救兵去了。 海日古见状就如同得救一般地高呼:“这里!千户大人在这里!他说心口疼,快来几个人将千户大人抬出去!还有赶紧喊萨满来,准备好驱鬼的仪式!谁都不可以趁乱动手,否则就是反叛金帐的逆贼!” 第2468章 送人出帐 “送出去,那就赶紧送出去吧!一定要治好千户大人,不可让这些贼子的阴谋得逞!” 占据上风的一方微微让出个通道,他们不希望在别人的主场里招惹来敌意,是以话语中完全是对库赫仑着想的样子。但一转脸就对于被围困起来的几个敌对部落头人看得更紧,以防这几个家伙找到逃离出去的机会。 有栽赃就自然会有申诉,人数较少且各个带伤的一方自然不愿意背负恶名,而且更希望这股突然而至的力量能拯救自己。于是他们就七嘴八舌地自辩道:“不!没有什么阴谋!不是,这就是阴谋!是这些人谋害了千户大人,反而栽赃在我们头上,千万不要被骗了啊!快救我们!把我们救出去!” “哼!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你是刀子挨的不够多啊!” 混乱的现场再加上心中的急切自然不允许事情翻盘,于是有人胡乱骂了一句就跳步向前刺击,以使战斗突然变得激烈了起来。在此当儿自然没有哪个人还敢将注意力放在别处,所以通通都是闭了嘴地盯准了对面的对手认真比划。 彼此矛盾的话语其实并没有给那百夫长带来疑惑,他甚至都不认为任何人的指控有真凭实据。 莫说这么多人所饮用的马奶酒都是同样的来源,就说有哪个头人以细腻的心思下了毒又能怎样?难不成他们这群弱小部落的守中还有谁怀有金帐发下的任命,可以顺当地接管一群不服地方小部落的骄兵悍将? 没有的,一个都没有。 既然缺乏利益关系就没有胡乱动手的理由,而且就算是有所预谋也该存在内外响应的动作。可现在核心营地之外偏偏就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样子,没有丁点的动手动静又怎好意思称存在阴谋?莫非是诚心糊弄傻子吗? 所以带兵前来的百夫长并不打算偏向于哪一边,不卷入一般头人的破事并站在自己千户营的一边就够了。他清楚自己所在的武装通常是以超然面目示人的,那么无论再怎么打生打死也没有必要介入其中,但前提是别弄死了自家的千户大人。 然而这个心思目前只能想一想,大帐中闹事的各部落的头人们却一点都不配合。 看看那些踉跄着脚步、赤红着眼睛也要厮杀的情形还真让人头疼,倘若是面对一般的莽汉身上就立刻下令乱箭射去了,管你到底在哪一方都得趴下来做人。可如果是一群贵人打群架的话就绝没法这么做,光是他们根深蒂固的家族就绝对会出面报复的,光是这一点就会压抑住所有想要进行弹压的图谋。 就算是有当值的责任也只能躲在一旁等着这帮喝上头的家伙们自然酒醒,并且暗暗希望统领大家的千户大人可千万不要出事。 然而交手的人中神志清明的较少,更多的是仗着酒劲就释放本能凶残的恶徒,那凶狠厮杀的模样与寻常马贼倒也没有太大区别。即便有少数意志清醒之人也是躲在人群之后,他们无论看见有谁倒下都会暗暗窃喜,因为足以站出来服众的又少了一个。 敌对部落的头人死了是最好,在接下来的攻杀之中就只用对付一帮乌合之众,那会让毁灭的过程来的相当轻松。自己这边的头人倒下的也不错,因为往往都具有婚姻关系或盟约关系,那么在缺乏强者的时候便不妨担起照顾的责任吧。 是以在停不下来和不愿停的心态下就让帐篷内继续响成一片,不想被波及到的仆役们通通都抱头缩在角落里发抖。偶尔还能看见武器相击时溅起了大片的火花,并且伴随有被磕坏的刀剑碎片四处飞散。 “这……真是一帮混蛋!为什么偏偏要在我当值的时候打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几个去大帐的另一边,看见没?就是距离千户大人最近的地方,把帐篷割了救人!” 被看破不敢有所作为是件很憋屈的事情,率兵赶来的百夫长在火花飞溅中真是不住地咬牙,他对于这些肆无忌惮的头人们实在是恨到入骨了。不过继续光带着手下站在帐篷口发愣也不是个事,那么便在审视了一下地形后就重新下达了命令。 纵然都知道大帐是千户大人的心爱之物,纵然都知道当初是拿出了许多牛羊才换回来的,但这么个东西还不是给人用的嘛。是因为有了千户库赫仑在此才会置办了大帐,只要分清了孰轻孰重就能立刻做出选择。 有人肯下达命令就相当于承担了责任,而对于相应后果思考更少的士兵便也会立刻执行。抽出才装备没多久的刀剑便以蛮力连连劈砍下去,管你什么支撑的木条还是挡风的毛毡统统都砍碎砍烂,等扩张得差不多了之后再施加以蛮力的撕扯。 反正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尽快在近距离见到自家的千户,些许身外之物都属于可以随便被破坏的东西,大不了时候再花时间修好就是了。 知道援军终于起到作用的海日古这才松了口气,但接下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随机还用尽全力的大吼一声:“嘿呀!” 如此叫喊倒不是为了让交战的双方停手,而是使得浑身的肌肉在叫喊中统一发出力量。一双粗壮的臂膀就探入库赫仑身下抓紧,然后在以腰腿发力猛然站起身。海日古竟然是以一己之力就将这个大胖子给托了起来,而这在平时可是体弱一些的牲口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这时在外面破开帐篷的士兵还正准备弯腰钻进来,待见了这么一副情形就以更快的速度麻溜地退了出去。 “快进去啊!救贵人出来!” 在旁之人还本想跟着钻进去实施救援的,他们得深知这种风险较小的功劳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可前一嘴喊了救贵人的家伙却很快向后退出两步,因为他看见自己要救的贵人居然是横着就从破口出来了,而且是仰躺着先出了脑袋再出上半身的那种。 第2469章 诈唬 “哎呀!” 士兵被突然探出帐篷的大脑袋被吓了一跳,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家伙甚至直接摔了个倒栽葱。因为他们本来都是想钻进大帐中去立下功劳的,却没想到正主居然是仰面朝天地就“飘”了出来。 这个样子像什么?像是出葬时的尸首,像是飘忽而出的鬼魂。并且还伴随着肥大面孔上一阵阵的难看抽搐,围在破口处的几个小兵不论谁看了都觉得狰狞非常,以至于纷纷控制不住地向后撤开了几步。 他们这一离开不要紧,却是让没人接手的海日古着急大叫:“人呢?都傻愣着干什么?来接一把呀!” 只要有人说话就还算是人间,外面被突发情况吓到的士兵们立刻反应过来,并且纷纷搭手将那大胖身躯拖出大帐。这一脱离的过程相距交战现场也不过是四五步而已,但有所顾忌的厮杀处就是没有靠过来半分,甚至还刻意向着反方向挪了挪。 可见占据上风的一方根本就不想沾惹到麻烦,他们只需要库赫仑平安后承认即成事实就心满意足了。或者那个大胖子倒霉地死掉了也行,他们会想尽办法让新任职之人承认现实的。 甚至不乏有些家伙早已意识到自己距离草原是太远了,隔了一座白头山就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一般。就是眼下的诸多部落都是脱离了金帐的控制,那么或许还可以发展处一些别的玩法,毕竟千户手下的那些队伍还是挺诱人的。 然而心中的想法不足为外人道,人们更多的会将注意力集中在肉眼可见的方面。 “救出来了!千户大人被救出来了!” “噢!” 一阵欣喜的呼声顿时传遍了周围数十步范围,海日古入目之处便能看到许多淳朴的面容,可见士兵们真的在为库赫仑脱离了危险而高兴。他在这时候只能揉着刚才用力过猛的腰部微微苦笑,看样子自己在这一过程中并没能发挥多少作用,只能说是没有表现的太过糟糕就是了。 而就在这时却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听上去是谁家在倾倒用脏的污水,同时却又觉得那声音中夹杂着一些破发之音。随即还有一阵略微刺喉的湿热酸气从破洞中涌了出来,抽鼻嗅闻中还能分辨出相当浓郁的奶酒之香。 将这些细节凑在一起其实也不难猜,海日古立刻就在头脑中勾勒出了酒水扑洒在篝火上的模样,甚至还进一步猜想出可能是在混战中踢翻了酒壶。不过稍微令人疑惑的就是那响声和溅起的雾气是会有些大的,非得是好几壶的分量加在一起才能有那样的动静。 实际上他猜的也没错,泼洒在大帐内的还真是成袋的马奶酒,只要将匕首连连划开若干备用的酒袋就可以了。首先被泼洒的目标便是大帐中部的火堆,只要这里被扑灭就会让大涨之中的光亮顿减九成。 毕竟能被库赫仑所喜欢的帐篷肯定是装饰了许多漂亮东西,若是要在其中烹饪食物的话岂不会沾上油污吗?所以一应烧烤熟食都是在外面加工好了再传送进来,是以中间的篝火主要起到的是照明的作用。 突然而至的黑暗就只能带来一个效果,原本靠着有限光线交手的人们都变得两眼一抹黑了,双目想要看到东西的话还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但是能想到弄灭了照明肯定还有后手,果然在同时还有一个响亮的爆喝声传遍大帐:“听我命令!立刻射杀这些带来灾祸之人!一个不留!斩尽杀绝!” 这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被围一派的头人,都托了库赫仑先前头晕恶心吐一地的福也是撑不住,由于跑到帐篷外面大吐特吐才没被卷入争斗。在突然而至的阴谋中也就谈不上谋划精细不精细的了,所以还真有可能一转身就去拉来了援兵。 但是听这命令却是让厮杀的头人们浑身冰凉,因为其中似乎没有选择敌人或者自己人的过程,就其意思似乎是要对所有人都斩尽杀绝。对的,斩尽杀绝!命令中的确出现了这样的字眼,那么在没有特别强调下通常意味着覆盖射击,不会放任哪怕一个头人或者一个仆役获得逃出去的机会。 “不要!” “你怎敢!?” 在恐惧和不可置信的支配下有许多人叫嚷出生,但是他们纷纷都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时刻了,所以许多人连一个完整的话都说不全。其中更不乏悄然走位在队友的身后,试图让其他人顶在前边去迎接箭雨的家伙存在。 不可靠的人心就在这个时候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一些头人在此时才看清楚某些人的真正嘴脸。原来平日里那些吃酒喝肉和称兄道弟都是假的,还得是在生死时刻的选择才能最真实地体现人心。 “人性竟然是这么不可考验的存在啊……” 有的人在心中微微叹息着,并且为自己在最后的时刻才领悟到这一点而感到遗憾。但是闭着眼等了若干个呼吸却并没有疼痛临身,甚至就是身体上受到冲击的感觉也没有,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不,也不能说是没有事情发生,因为只要提起耳朵就能听到一些细碎的耳语声,那感觉就仿佛是小贼在偷偷摸摸的说话似的。 “走,快走。” “这边走!” 同时传出的还有衣袍摩擦的声音,并且夹杂着一些因为目不识物而撞到踩到什么的杂音。 到了这时也有人反应过来了,喊人来动手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所有的头人们又不是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光是将人集合起来并予以武装就得花费不小的时间,所以仓促之间是叫不来多少帮手的。也就是千户库赫仑按照典章制度安排了值守的百夫长,不然还真没法在短时间内拉来这么多手下去破开帐篷。 心中想明白了这些就再无疑惑了,可见扑灭了火堆只是为了让大家陷入目盲状态,而大叫大嚷着要斩尽杀绝则是让所有人都陷入恐慌。那家伙真正要做的却是趁机将自己一边的头人救出去,为了争取宝贵的时间竟连顺手攮死一两个人的机会都放弃了! 第2470章 号声下的动员 “狡猾的狐狸!抓住他们,别放跑了!” 恍然大悟中便有人气得叫出声来,哪怕双目视物的能力还未适应昏暗环境也要勉强起身。这大概是认为逃亡者的视力也不可能比自己这边好到哪里去,赶紧借机追出去的话或许还能留下一个两个。 当值百夫长此时正在大帐的另一边接应库赫仑呢,会留在大门处的士兵根本就奈何不得头人们。所以不但没能出手阻止那泼酒救人的家伙,就是看到了踉跄冲出来的逃亡者和追杀者也不去搭理,都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一一放行。 当然贵人们手中胡乱挥舞的快刀也是原因之一,身为小兵挨了这么一下子可就算是白挨了。所以见到危险就躲开显然是许多人的第一选择,一路上抱着牧草和工具忙碌的其他人也基本遵循了这一做法,甚至还有人选在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在看热闹。 “咳咳,不行了……伤得太深,活不成了……” 劣势一方的某个头人踉跄跑着跑着就跌倒在地上了,身上沾染的血迹也说不清多少是自己伤口流出来的,又有多少是在咳喘中喷溅出来的。或许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不幸中刀的盟友身上,但就是没有多少会来自敌人的身上。 在争斗中被人占据了先手就是这么地无奈,从人数到气势都会受到明显的改变,再波及到战斗的话就更是令过程变得极为不平衡。甚至是成功地逃离险地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有那么几个人倒在逃离的半道上也算不上奇怪。 “不,还能的,快……” 其余的头人还有出声勉励一下子的,但在回头看向后方时便将剩下的话语都吞进了肚子里。那影影绰绰的追踪黑影可还夹杂着刀剑的寒光呢,真要是停下来做拉扯的话就会立刻成为染血的武器架子,稍有求生欲的人就立刻掉转了脑袋继续逃亡下去。 不过光是埋头跑路也不是个事,还有人于火光和黑暗交织的环境中抖抖索索地掏摸出牛角号。 “呜……” 低沉中带着穿透力的号声在瞬间就撕破了夜色,而那颤颤微微的响声中勉强能凑出大致的节奏。 玩闹的孩童立刻丢弃了手中的骨头和木棒,都以最为快捷的速度奔回各家的帐篷中。 劳作的女人则是面色苍白地赶紧收拾东西,一边打量着各个方向的天空一边往家里赶,嘴中还不断呼唤着家庭成员的名字。 喝酒吃肉闲吹牛的男人们闻声也是大惊失色,随后就齐齐扔了东西同时将大脏手往袍子上擦拭。他们接下来虽然也要各自急匆匆地往家中方向赶路,但是等进了帐篷后却没有抱头躲藏,而是在家中老幼的合作下急匆匆地披甲武装起来,非得是连面甲都戴好了才稍稍松口气。 毕竟有个又沉又结实的外壳就大大提高了生存性,而且也只有尽快武装起来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来、来了多少,但是等集结起来以后就应该能从头人那里得到个准话的,相信获得换装后的部落一定能轻松击退敌人! “你们在家里也收拾收拾,该战就战,该逃就逃,不要死心眼。” 许多男人在掀开门帘离开前往往会交待一句,在乱世之中最先考虑的自然是存活下去,有命才能再去想其他。当然也有人是一声不吭地就掀开门帘奔赴部落的集结区域,他们要么是清楚该交待的话语早就说清楚了,要么就是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变故失去了家人,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便可以直接上路。 经常处于战斗状态下就会习惯战争,这些来自山北的牧民们只要听到牛角号的示警声都会行动起来。在这方面做得不到位的部落都是最先被淘汰掉的那一批,于是剩下的人都在血与火的教导下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干得好!” 逃亡的头人们本来还没能从厮杀中回过味来,但当听到示警的号角声后就纷纷恍然大悟地一起赞扬。他们也赶紧掏出各自的牛角号吹响示警,只要自己的部族能及时武装起来了就什么都好说,至少可以免于被突然袭击的危险。 以优势数量追击的一方则是面色徒然一沉,方才在大帐之中的突袭为的不就是先发制人,为的不就是让对方群龙无首么?大家原本还为了能将对方头领一锅烩而高兴呢,可看现在的样子就明显是丧失了突然性,那么接下来恐怕就得陷入硬碰硬的干架阶段了。 于是立刻就有几个头人停下脚步掏出各自号角吹响,即便是带着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也要传信出去。这样的动作一出现就令没有吹号之人大为不安,如果那么多武装起来的部族偏偏少了自己家的可怎么办?会不会在接下来的厮杀中吃大亏? 带着如此的想法就有更多追击者停下来传信,以至于敢于追击的人数越来越少,甚至因为怕对方反杀回来而主动停下了追杀。不过数息间的时间竟是让双方都脱离了接触,有心逃亡的一方更是在各处帐篷间左闪右闪地跑动,稍稍几次后就消失在了追击者的视野中。 明显的追踪失败实在是没法再多说,谁也没法容忍一个能将仇敌都干掉的机会就这么眼睁睁地丧失。气愤非常的人就挥舞着利剑向周边胡乱劈砍着,同时非常惋惜地哀叹道:“该死!该死!差一点啊!” 这一动作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架不住帐篷的主人惊慌地跑出来做劝阻:“哎哎哎,别乱砍啊,我家的帐篷可不结实!” “哦,知道了。” 该讲道理的时候得讲道理,尤其在对方正在紧急披甲武装起来的时候,没好气的头人只能淡淡地收剑准备插入鞘中。不过他觉得面前这个家伙似乎有些眼熟,所以就随口问道:“你哪个部落的?” “野,野狐部,怎么了?” 突兀的提问让人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的答案却令提问者双目一凝,当即就趁其还没有拔剑的当然朝脖颈劈去,嘴中还咬牙切齿地骂道:“哼,都是叛逆!死吧!” 第2471章 重甲步战的草原人 “叛逆,叛逆,叛逆……” 几个追丢了目标的头人正有一肚子气没处撒,便趁个披挂到一半的野狐部众没防备痛下杀手,接着连带着帐篷中毫无抵抗能力的老弱妇孺都全部斩杀。反正之前也将要打击的部落头人砍翻了几个,那么再弄死个没彻底武装起来的家伙也就是顺手的事。 至于理由也在动手之时说得明明白白,就只是因为对方是野狐部的人,那么等完全披挂后便会成为个难啃的重步兵。既然如此还不如趁对方松懈的时候直接宰了,如此也算是为接下来的大战稍稍降低点难度。 其实这场小遭遇战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可以说在那头人挥剑染血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毫无荣誉可言的无情血洗。但是那几个动手的头人又是喝酒又是经历了一场厮杀的,他们急需一场痛快的杀戮来让莫名其妙的失利得以疏泄。 “呼呼呼……好了,各自回去把人带出来吧。” 血腥味弥漫的帐篷内有人冷静地提议,然后便擦都不擦剑上污血地转身离开,那表现就仿佛刚刚砍倒了一片草丛。身为部落的带领者还得指导接下来的作战呢,在此地耽搁已经是太过放纵了,甚至是走出十几步之后就得考虑更麻烦的许多事情,以至于这处帐篷干脆就被快速忘在了脑后。 其实大规模的武装已经在快速进行了,类似的事情不只存在于发出了警告号角。 不同部族之间都会存在区别彼此的需要,但那些约定下的不同停顿特征其实并不是啥秘密,毕竟打的交道多了就自然会熟识彼此的号声在传递什么。所以只要一个示警的号声出现就意味着整个大营都听到了,接着就是这其中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毕竟战争的阴霾还没有彻底从所有人的心头离去,有很多人还会因为梦到了战斗和杀戮而惊醒,仿佛那个不停厮杀的世道又笼罩了过来。但就在此时还有许多人忘了自己还是同以往的仇敌同住在一个大营中,在进行了几场针对异族的战斗后甚至还亲密了起来。 所以有些人就惴惴不安地望向大营之外,他们都在心中猜测引发警告的敌人将从哪里杀来。也就是一些血仇还未化去之人才不是很确定敌人到底从哪里来,在武装起来的时候则会小心翼翼地看向周边的部落,并且揣测这次又会是由谁来发起背叛。 总之诸部的动员机制虽然并不怎么精密,但在生存的需求下还是以很快的速度完成了动员,就算没有头人在场也会使得各部的青壮们紧急武装集结起来。部落中有名望的人一方面开始进行初步的兵力配置,一方面则是向大营的方向派出接应队伍,当此之时都非常急需获得头人的领导。 然而千呼万盼的头人回来是回来的,带回来的消息却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 斥责声在大营的东边响起,刀疤脸的头人指着另一边控诉道:“有人在玩弄阴谋!” 指控的手臂在大营的西边举起,指的方向则是附近的部落:“他们给千户大人下了毒,还要杀光斥责这一暴行的头人!” 伤口的展示在南边出现,受了伤的头人对于部众们加倍撕心裂肺地喊道:“看看,看看!先是卑鄙无耻的栽赃,然后就是不讲道义的偷袭,这些人是最最丑恶的魔鬼!” 护住面孔绝大部分的头盔被戴好,最先完成动员的部族根本就不玩那些虚的,而是剑指某个敌对部落叫道:“全军!出发!杀光他们!” 但那方向并不是积怨最大的部落所在,认真来说的话其实是有头人逃出去的某个部落。因为缺失头领的人群还得混乱一阵才能解决指挥权的归属,而获得集中指挥的敌人才更加值得针对,所以孰先孰后也就不难选择了。 “杀。” 带领者的招呼声是那么地充满杀意,但寻常的部众在答应时却没多大精神,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机械。可见很多人都没有将其他部族的人当做死敌,即便是互相厮杀过也更容易滋生厌倦之情,只是因为对于头人的尊重才没有提太多问题。 毕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总是有很多事情发生,你提一句我提一句的话就会耽搁作战指挥,那么再有什么问题也只能下到地狱里去问了。所以即便是有所不解也还得服从头人的指挥一起前进,只留下少部分披甲的族人守护自家老弱。 只是有这种想法的似乎不只有他们自己,当雄赳赳的队伍快走到对方营地时就看到了同样规模的重甲队伍。两边人等虽然都不是很习惯纯粹步甲交战的方式,但在准备掐架时还是优先选择了这种防护最严实的办法。 毕竟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来的,能靠着装备避免流血伤亡就都乐意装备完全,这是绝大多数参战者的心中所想。当然也有些个原因还是与他们选育的马匹不太健壮有关,以至于平时作战还得依赖皮甲才行。否则真要能载着重甲之人的话是驰骋不起来的,走不出几里地就会自行瘫软在地上了。 但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导致了两支重甲部队的靠近,从两边都有着疏密不一的队形便能看出他们少经队列训练,过会估计就会陷入难看的混战中。但在此时又怎能少得了攻心之势?自认为占理的头人先行扯着嗓子做出大声指控:“好豺狼竟敢先打了过来,你们这些杀人犯也真有脸!什么样的好规矩都被你们给破坏了,你们……” 然而心中有鬼的一方根本不会容如此声音传扬开去,再考虑到动员速度的有先有后就更不能浪费时间了。于是便有人狞笑着以利剑指向对面滔滔不绝的敌对头人下令:“弩箭!射!” 只可惜有地位的人总是能获得更多资源,尤其在遭遇了大帐中的偷袭后就更不容自己安全有失。先行安排的护卫见势不妙就操着重盾挡在了前面,结果就只是令盾牌上多出了几支晃晃悠悠的箭矢而已。 但混战也由此为信号热热闹闹地打了起来。 “啊!混蛋!” “反击!” 第2472章 离去 “糟了糟了,那些皮袍子打起来了!都穿着地底四目人给的重甲,一个一个都跟不要命似的!” 居于城侧的信众满脸大汗地带来了令人迷惑的消息,他们显然是注意到附近邻居那不合常理的内讧了,并且还生怕这类事情波及到自己居住的所在。身为欠下众多血债之人可是很清楚突然袭击的效果,所以就真是怕这一套在哪一天被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是以稍有些动静就赶紧报了上来。 然而在神使居所附近的动静还要更大,并且还伴以数百人发癫般的祝祷声。 “圣哉!暗流大神至尊至圣!” 无数的声音或许有高有低有尖有粗,但只要合在了一起就会变成隆隆的闷响声在城内回荡。能压下如此动静的恐怕也只有另外一群人的凄厉叫喊声,而且还得是在回响的边缘处才能不落在下风。 前来报信的信众真可谓是运气不佳,才远离了屠场没多久便又靠近了更为喧闹的地方,得是不停地大喊大叫才能让前面的人为其让路。 也亏得是早先就劝走了人数最多的第一波,后面陆续赶来的其他人才不至于是这么挤,不然前来报信之人恐怕就是喊得再大声也没用。因为挡在前面的人基本都是人挤人的紧贴状态了,所以还真没哪个人能让他们让出一条通道来。 得到禀报的红衣其实也是非常紧张,她在慌乱中甚至都没有能听得太清楚,所以就只能是紧张地问道:“打起来了?跟谁打?到哪条街了?” 能这么问就说明教团对于草原人还是不了解,居然会以为那么数千人居然都是一家人,甚至会无条件地团结起来对付外敌。又或者是潜意识里就将对方当做需要针对的外敌了,不然也不至于一脱口就问出了这些话。 “啊呃……就,就他们自己跟自己打啊……”被问到的人其实也是一愣神,感觉自己说的似乎与对方问的稍微有些对不上的样子,“哪条街都没打到,就是他们在自家里互相打。大营东边的跟大营西边,南边的跟北边,都打成一锅粥了,甚至还有骑马在营地外面骑马射箭的。” 能眨巴几下眼睛以示自己听到了就很不错,如此互相针对的场景还是超出红衣的想象力了,她其实并没有搞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真要取得一手情况的话恐怕还得去往城墙上一观,不过想到这里就令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城门呢?是关上的么?” “是关上的!咱们听了蛮子的厮杀都骇得不行,所以就喊了邻里一起合力将城门关上了,还上了城门闩!就是城墙上也暂时不用担心,已经有十几户的当家披挂起来上去了,刀剑弓弩的也都有。现在就请神使看看该怎么办吧,总不能让外面一直这么乱下去!” 问一句就得到了一大堆的答复,甚至是等说完之后才再次哈哧哈哧地继续喘一阵。可见对方的确对此事非常上心,并且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该有的说辞。当然从另一面也说明了信众对于暗流神教的依赖,一旦出了此等大事的时候就先想到了他们。 然而求援者一开口就是请神使做出决策,这对于刚刚操控着四娘摆出若干姿势的红衣来说就无异于泼了一盆冷水。毕竟再是如何摆布也只是隐身在背后的力量,无论影响力还是自身魄力而言都是大大地比不上。 她只得面色略有不好看地答复道:“我……好吧,先容我进去问问神使大人。” 敏锐之人或许会从这表情之中看出些什么,但是河青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寻常之人,所以也就将那面色当做一般人听到坏消息时的反应。可实际上红衣在离开众人视线后只能是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她还得为眼下这种缺乏助力的情况而发愁。 “怎么办,怎么办啊?四娘没有醒,涛也没醒,这叫我该怎么办?” 想了想没主意就只得央着麻姑由后门离开,准备去找来巫师师徒就那突发事件参详参详,如果可以的话连那有带兵经验的苗也最好找到。麻姑听了事情后便知道事情确实紧急便不再耽搁,正趁着现在外面人少也围不住整个院落便悄悄离去了。 毕竟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再加上有足够多人的话也能说话管用一些,起码在可调动的人数上就更加有底气的多。 “嗯……四娘、涛在这里了,我在这里,麻姑出去了,巫师师徒、苗,嗯……”一一点数教团中的人物虽然是无聊了些,作为理清自己思绪的过程却是非常必要,只不过有些家伙的名字一时却想不起来,“不过好像差了个谁来的,是……是金头!” 须知整个教团是诸多人等一起合作的产物,有的人带来了最初的消息,有的人迸发出了开创事业的想法,还有的人则是贡献了某方面的专业技术,真就是缺了谁都会有所不足的。即便是麻姑愿意勤勤恳恳扎根在后勤人群中就很辛苦了,在牵扯进整个河青城壮丁的时候就必须得有足够的饮食保障才行。 至于红衣则不仅仅是以靓丽容颜吸引更多人关注,她还在若干次危机时勇敢地站了出来,正所谓疾风识劲草便是如此了。而那些努力也都给四娘提供了相当多的帮助,要不然也不会获得比一般伙伴更多一些的份子。 不过金头却是整个教团中的另类,说辛劳的话并不比一般信众多么突出,说技能的话也明显体现不出多少特殊性。可以说满河青城里随便拉个人出来都能与他比肩,甚至还有不少人能表现得比他更优秀的。 能继续待在教团之中虽然也有初始成员的缘故,不过真要论起来的话大概还得算是裙带关系,若无四娘这个气场强大的女子还真容易被边缘化。而这个家伙现在就在帐篷众多的营地里小心挪动着,不但是尽量不去往有照明的地方凑过去,甚至还特别希望谁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第2473章 挣扎 “嗝儿,我就不该跑到这里来,不就是些牲口么?多拿些东西换了又怎样?这帮人疯掉的啊,居然在自家地头内讧!咦?不对,这是我家……我河青城的地头,就在城下不远的。明明是借给他们的地方,也有脸提刀互砍?” 一边用低声的自言自语来发泄自己的紧张情绪,一边鄙视北边蛮子的内部厮杀,仿佛这么做就能体现出自己的高尚文明似的。金头在这么做的时候倒是忘了曾经有个组织叫北城帮,而且还在河青城中与其他的混蛋混战了许多年。 他更是忘了暗流教团在执掌河青城之前的纷乱,那闹哄哄的样子在外人看来或许也会觉得非常惊骇吧。 不过草原人打归打,单位时间内的阵亡者却远远低于从前,更多出现的却是一些轻伤。毕竟在所有人都穿上重甲的时候就相当于都提升了防御力,而对于甲胄弱点有研究的人也都会刻意护着自己的要害,所以不是太笨太疏忽的人都不会被射中要害。 当然使用重甲作战也是个实在累人的体力活,就是河青城中还有许多人不习惯这样的份量呢,那就更不用提装备时间没多久的草原人了。有些地方的发力实在与平时纵马骑射的需求不大一样,所以稍微战斗一阵子就会觉得格外吃力,就仿佛是有个小鬼在盔甲里头狠狠咬下去似的。 最激烈的战斗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几分钟,剩下的就是一群铁罐头们踉踉跄跄地撞在一起。就算有人因为力竭和不停地发汗也无法脱身,盖因为身后还有许多同族也被挤得动弹不得了,以至于真正能活动的地方还真没几处。 有的人是举不起手,有的人是挥动武器的胳膊受到了限制,还有的人是挤着挤着就在热气腾腾的战阵中晕了过去。可即便是晕了过去也不是随便能跌倒在地的,你得是处于战斗圈子的边缘处才有这个资格,否则就只能歪歪斜斜地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 当然倒在了地上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带着个半大小子的重量倒地就别想轻易起来了,最好的下场就是被来来往往的人流给踩成轻伤。就这还得依赖甲胄本身的结实才能避免致命伤的出现,但暴露在外的脚踝和双手等处却是避免不了受伤了。 金头或许对于街头的叫骂或者小纠纷有看热闹的兴趣,但对于这种上升到一定危险程度的事情就不打算围观了。他悄悄寻了处不紧密的地方就溜出草原人的大营,并且还刻意多绕了个远路以避开轻骑兵较量的战场。 需知几千号人居住就免不了用水,有河流的地方就必有绵软不适合马儿驰骋的柔软沙滩。但纵马交锋却对于平地有较大的需求,所以只要沿着水边行走就能远离相当多的麻烦,甚至再偷偷摸摸弯下腰的话还能再降低被发现的可能。 然而这样的姿势可对于胃部不友好,刚刚吃了许多酒肉的金头走着走着就一个侧身翻江倒海起来。那从胃囊中倾泻而出的碎糜本身还带着酸腐之气,待被吸入鼻窍之后就更是诱发了更为惨烈的反应。 如此动静在平时就很招人厌了,而在非常时刻就在夜色中传得非常远。 至少有一部分草原人就对于内讧颇为不安,他们甚至无法确定真正的威胁到底是哪里。因为这是一场临近营地和对面营地都有可能翻脸的厮杀,所以还不如事先向着外面衰草茂密的地方疏散出去。 若是自家胜了就一切安好,欣然地享受整个部落获得的战利品就是了。而若是自家败了就得遵守胜败的规则,老老实实地低头做人也是个出路,毕竟少量的几个人并不能脱离集体生存不是? 也就是说金头所站立体会不适的地方并不安全,有不值一双眼睛看到来了个身高体壮的大个子。而且听对方呕吐时的声音也非常陌生,至少不是自己部落中所听到过的声音,甚至也不是在部落周边所听过的声音。 于是一条绳索就悄悄地探了过去,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就套上了金头的脖子。 然后再用力向着侧边一拉扯,再欺身向前狠狠地压制在了地上。 “呃……谁,糊,糊……放……糊……” 猝不及防的家伙当即就失去了平衡被扑倒在地,就算是惊讶的声音也大部分被压在了喉咙里挣扎不出来。最多是一些不得不供给生命的气流还能在狭小的腔道内艰难流通,但每次喘息过后都会面临通道越来越小的危险现实。 如此的状况下自然得奋力挣扎了,金头立刻就以本能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做挣扎,哪怕是倒在自己的烂泥和呕吐物中也是顾不上。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向着各个方向挥拳蹬腿,以尝试能否将偷袭者给驱离身体周围。 当然能一家伙将对方揍晕的话就更好了,这完全可以免除艰难起身后的进一步战斗。然而让他绝望的是眼下情况似乎是极端不利的,因为在耳边还传来了不止一个人的吆喝声,并且还有数个身躯死死地压住了自己的身躯。 “要死!偷袭!我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金头心中浮现出一个懊悔的念头,但这样的心理活动对于自救而言并无半点益处。 其实一他所在地域的技术水准还是太低级了,恐怕大小就根本没有见过跑马灯是什么个样子,但这并不妨碍很多画面恍恍惚惚地浮现在眼前。其中有去往异界到处捡垃圾的欣喜,有面临不明危险时的惶恐撤离,更有仗着武力为所欲为的畅快疏泄,同时还伴随着意义不明且轮廓和颜色也不明的各种彩色斑块。 而且这些浮现在眼前的斑块不出几个呼吸就填满了视野,哪怕在暮色渐深的夜间也让人觉得到处明亮一片。但实际上这些斑块不过是身体在危机情况下的一些紧急反应,继续存在下去的话会更妨碍人在夜间视物。 “救我……阿姐,救我……” 第2474章 侥幸得活 “等等,别下死手!这个人是南蛮子!” 伏击的草原人中突然有人出声阻止,大概是听到了金头那无力的挣扎声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于是在夜色下偶尔晃动的一抹银亮之色就顿了顿没再用力扎下去,显见是觉得此人并不应该被卷进自家的冲突中。 毕竟人家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且还有地下的强大存在作为撑腰,那么作为外来的客人就多少得知道些分寸才是。 “南蛮子?还真是!身上的味道什么时候都这么难闻!他俩晚上跑到咱们的地头干什么?是来探查的么?” “嘿嘿,你再闻闻,谁会一身酒气地来做探子?应该是过来找朋友喝酒的,结果碰上了这么大的乱子。” “啧,也是,是我也不敢多留,所以要走这边悄悄溜走是吧?” “还是南蛮子命好能溜走,咱们……嗨……” 夜色中的闲聊和金头艰难的咳嗽声交杂在一起,走错路的家伙在恐惧和惊吓中还多了一些庆幸。他刚才可真是看见了许多花里胡哨的画面了,虽然等精神恢复过来后又以往掉了大部分,不过总觉得那都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过往经历。 他现在是想跑却发现双腿酥软,想喊则是喉咙火辣辣地疼,想要在胳膊上多用一些力也是难做。不过到了稍微清醒的状态下也终于懂得去摸随身武器了,但在做过这点小动作后却是心中拔凉拔凉的一片:剑鞘是空的,从腰间到靴筒中的武器都是如此。 这么看来自己在被扑倒摁在地上的同时就遭到了缴械,所以即便是自己在当时做出了正确选择也没啥用,甚至还会连带着附送上两根手指头。而起了最大作用的恐怕还得是临死前的艰难求救,光是那一嗓子就顶的上徒劳的拳脚发挥。 因为这意味着下手之人所要收拾的不仅是某个人,而更是一个聚居在坚固防御地形中的数千人大部落,更附带上一个隐藏在地下的神秘强大之族。所以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及时收手不再妄动,转而是嘀嘀咕咕后起了放人的心思。 至于一同逃离负责翻译之人却没那等觉悟,而是在边磕头边用自己所知的草原话尽一切可能去做讨好。配合上裤裆里的新鲜尿骚味就令草原人斥候深信不疑:都被吓成这样了就必然是胆小鬼,那么就自然会说真话的。 看来所获得的短暂自由并没能让他完全挺起腰杆来,一等往日阴影重有降临的势头时就再次垮了下去。也就是智商还没有被泪水鼻涕冲光才没有提及逃跑时听到的某些传言,而只是单纯强调己方是前来做生意的商人,只是从事交换事宜的人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在黑暗仅有点点星光和远处火把的环境真说不上多好,但是强势背景和受人欢迎的生意人还是提供了相当保护色。草原人因为常处于物资匮乏中就天然需要交换,所以在没有打劫意图的时候往往都会给商人以善待的。 所以他们就再次放松了态度,然后向着惊魂未定的二人勉强说道:“我们,打架,不好。你们,打架,不要!走,远处!” 使用的是破碎拆分的河青词汇,但多少还是将基本要表达的意思传递了过去。那翻译还讨好地想彰显自己的利用价值,于是就主动凑脸上去说道:“不用不用!您就说草原话好了,我都可以给您转成南蛮子话,不费事的!嘿嘿嘿……” 然而如此自轻自贱的态度并不会被得到赞赏,反而让草原人意识到这家伙就是前阵子刚放出去的奴隶。就身份上而言显然比不上可以同自己并肩作战的河青人,所以那轻视之情都不用口头言语便从目光中流露了出来。 闷着头正思考该怎么办的金头闻言先是惊喜地抬起了头,可在看到翻译将气氛搞糟后就被吓得当场一抖,然后就抬起大脚便踹了过去。当然他踹的是办错事的翻译,对于手持武器的那几个草原人还是碰都不敢碰的。 不知从何而来的释放意图本来就让人珍惜无比了,哪里能让这家伙几句话就给搅黄?而且顺带着还未彻底褪去的酒气就让金头的脾气格外大,直接就哑着嗓子恶狠狠问道:“你刚才说了啥?是要把老子卖了么?还是要找死!?嗯?” 突然爬了起来翻身的动作可并不友好,在叫骂中连连抽巴掌的举动也较为具有攻击性,已经后退几步的草原人都被金头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不过在警惕中却见到这货是在窝里横,确定了不会危害到自己之后才将摸向武器的手稍停。 他们在保护自身安全方面倒不会无原则的后退,只要有人活得不耐烦了就敢于上前送一程,管你是其他部落的后人还是南蛮子都只会得到同一个待遇。 不过这么闹腾了一会也动作大了些,对于想要静悄悄地埋伏的几个草原人而言并不是很合心。他们也不等金头做全套便眉头一皱地挥手驱赶:“走,快走!” “是,是!” 最先反应的是胆子最小的翻译,而后才是反应慢了一拍的金头。可某个大胆的家伙却总是喜欢以自己的龌龊揣度别人,居然还要求草原人做出承诺:“真的?那你们可得说话算话,不能等我一转头就捅刀子,更不能等走了一半就射黑箭!” 能这么说就意味着真不怎么相信草原人了,而受到当面质疑的族群则是既听不懂也不耐烦,干脆就再次亮出武器用简单的河青话驱赶道:“走,快走!” “哎哎,是是是……” 末了还是不忘远远地将缴械下来的武器抛掷过去的,于是金头就在连声的答应中还俯下身去捡拾。毕竟这玩意怎么都算是金属制品,对山南山北之人在之前相当长的日子里都是重要的财产,真要留下来的话纯粹是潜在的是非诱因。 在金头的视角中其实也是差不多这么看的,即便是身处于教团之中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财富也还是习惯只进不出。从前的匮乏生活让他格外看重对于物质的获取,但凡是关于物品损失的就会格外在意,这都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执念了。 第2475章 叩门 金头很满意自己成功地收回了武器,于是因物品损失的怨言一下子就大大地跌落,甚至于自身受到无礼的待遇都可以为之忽略掉——毕竟草原人那边也实在是不安宁,一路上可没少见到大营里互相打出狗脑子的场面,所以就算是再紧张一些也是情有可原,那自己何必要同这些憨了吧唧的家伙纠缠不休呢? 而且有了这次经验也算是长了记性,在匆匆回去的一路上那是遇到树丛就绕路走,看到有蠢蠢欲动的影子靠过来赶紧打招呼。那嗓门大的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河青人,而且还是河青城中最有地位的那群人。 于是明里暗里的威胁就悄悄退散,靠近的游骑也散了开去,仅剩的威胁就只有漆黑的夜色和坑坑洼洼的路面了。金头便掏出从格鲁古人那里换来的东西照亮四周,于是道路就变得一下子好走了起来。 也就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换了其他愚昧之人就只会认为真有神明在周遭保佑着一般。甚至还有骑在马上的草原人隔着很远就悄悄祈祷,至于内容无非就是希望这战乱不休的大地能早日恢复和平,当然自家的牲畜也要繁盛肥美才是。 撇开这些有的没的就是稍稍在水边清洗掉污秽之物,管他是肚子里吐出来的还是地上沾染的都要清理掉。不然仪容难看的话就算是尽快回到河青城也是纯粹丢脸,而他更加担心的是回去后就只看到城头上站满了异族。 令金头欣慰的是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出现,能走到半路上就远远地能看到城中亮光大作,并有大量的人影在城墙上来回晃悠。以他的“丰富”经验就当时确定那是照明之光而非焚烧城市的火光,再从人影所持有的武器上也能看出是自己人。 可见河青城以及教团里的其他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但见到稍有不对劲便尽快动员了起来。这也让他对于这边不会受到波及多了些底气,毕竟可信赖的友军总会让人在面对威胁时增添莫大的信心,而不至于会被一触即溃的猪队友所牵连到。 所以最后几百步是一路小跑着颠过去的,金头就仿佛归家的孩子一般在大声叫喊着:“喂!是我!快快开了城门!” 这一位毕竟是河青城里的知名人物,识得他面目的人没有五千也有四千,而托了扩音装置的帮助则是全城的人都曾听过他的声音。再加上那能照亮四周的工具也并非是什么人都能有,所以当时就有一些人影向着城门方向移动了过去。 “开不得!这么兵荒马乱的怎么能乱开城门呢?” 有人下意识的作出服从,但随后就有一个浑厚的大妈嗓音在黑夜里传出老远,那些想要去打开城门的身影便停了下来。须知外面闹的再厉害也还是别家的问题,只要自己这边严守关门和城墙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可如果有人趁着黑夜来赚城门就不一样了。 相关战例在从前的战争中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就会被当做典型的事项一代代地传承告知下去,并且尤其会在某些家族中一直保持下来。就比如居住在城墙周边的往往是军官及其家属们,丰富的管理经验可以让他们代代获得某些收入较高的职位,也同时会是在最短时间内被动员上城墙的那一批人。 此时只要拿出拒绝开门的理由就能获得大家认同,哪怕明知道城下是教团中的重要人物不为所动。 当然要真正得罪一个实权者还是很需要勇气的,所以那大妈还给出了别的路程方式:“来,这边有个筐,你坐进来!” 一个拴着绳子的箩筐被从城头边上丢了下来,不过听了砸在地上的声音却是有些松散的样子。金头循着尘土泛起和隐约的弹跳动静便找到了那东西,但是看那硕大的窟窿和老旧的纤维便知道是旧物,说不定要比自家那死鬼老爹的年岁还大呢。 想来是丢筐之人也知道这玩意实在是古旧了些,所以就带着不好意思的声音致歉道:“那个……东西是旧了些,但毕竟是用过了多少年嘛。一代代的老不换新东西就只能用些旧的了,要不你先将就将就,等下次来了再换新筐?”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呢?有这一次就够够的了!”金头摇着脑袋就在抱怨中坐进了筐里,对于想尽快回到安全之地的需求很容易就压下了许多不必要的想法,“所以你说那些草原人都是疯掉的!喝着奶酒吃着肉就突然打起来了,而且是好几家好几家的混战,这种事情绝不要有下一次!等天亮就让他们搬家,爱搬哪里就搬哪里去,反正我河青城不跟这种疯子当邻居!” 他这番说话算是打在了许多河青人的心窝子上,立刻就获得了城头上的一阵赞扬之声。而且一个能带回来混乱之地真实情况的人对河青城也显得非常重要,于是前来拽动麻绳的人就又多了几个。 最爱突袭别人的一群人往往能占到莫大的便宜,可以说在受害一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但正因如此熟练也是最担心自己会被突袭的,所以对有这种能力会有这种倾向的群体就格外介意。 眼见得人心向背出现了变化,方才公事公办的大妈也就赶紧将口气放软了说道:“那个……我这些都是照规矩行事,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您可千万别在意哈……” 只要肯服软就让金头舒坦了许多,而且稍微回忆的话也的确是有类似规矩的,当他靠近城墙的时候就越觉得这一规矩英明非常。而等到他将双脚踩在城头上之后便重新体会到了安全的保障,那么就更是无条件地愿意举双手表示赞同。 他甚至还和颜悦色地笑道:“晓得晓得,谁让那些草原蛮子乱哄哄得疯成那样了呢?这种时刻就该是这么严格的,不过别忘了一会把后面那个也拉上来,我们一起出去的。” 第2476章 城内光景 跟班的翻译本就在下面眼巴巴地在等接应,光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城墙下面就仿佛被抛弃了一般。但是他又担心打扰了城墙上的交谈惹人不快,所以一听到金头随口提及了自己就赶紧跳着脚显示自身存在:“哎!是!还有我!把筐放下来吧!” “等着,稍微往后稍一稍!” 边上看热闹的人们这才发现黑暗处原来还有一人,之前虽然也知道一共是两个人跑了回来,但如果存在感太低的话还真是很容易忘在脑后。既然知道这个法子接人上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废话了,顺口答应一声就将又旧又破的老筐给丢了下去。 但是金头并没有等待这家伙安然上墙,而是拱着手对周围施了一个罗圈揖后便匆匆奔着家中而去。带上翻译是为了去往草原人的地盘说话方便的,既然回都回来了便没必要再浪费什么时间,还是尽早同教团中的其他人做商量才是。 “陶匠街的!” “嘿!” “麻布街的!” “哈!” 一路小跑回来已经让双腿酸麻了,金头就在以街道为单位的动员中跑几步走几步,并且还时不时地擦去头上汗水。那些在过往劳作中经常要集体配合的街道都是最先动员起来的,主路面上都已经站满了一片片的披甲人。 或许是武力的集结让人们常常会联想到杀戮和劫掠,所以能看到许多人面部肌肉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再配合着甲胄与武器上那凝而不散的血腥味就更显凶煞,也就是习惯这些气息的金头可以毫不在意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当然这样的队列也并不能说多么完美,比如在集结时的列阵上稍微松散了些,看向周围的目光中稍微茫然了些。这些都是缺乏足够合练以及缺少敌情通报的缘故,不然弥补了这些问题的话倒也会是天下有数的精兵。 嗯,是以他们所处的这个文明为基准来定义的,放在格鲁古人面前那可就只能被欣赏和品鉴的了。比如可以归类入具有地方和时代特色的角色扮演,又或者是与己方有合作关系的土著武装什么的。 总之金头所看到的最强力武装就主要是这么些了,基本就是因为生产需要而临近城墙附近的那些人们。等再向着城邑中心看去便没法看到那么多的披甲人了,就是传在周围的叫喊声也都跟着有些不那么靠谱。 “人呢?说了回家披挂怎么还没出来!?快去喊一喊……” “火把往中间靠一靠,别往两边燎了房顶茅草!” “回来了啊?外面是怎么回事?” 以往靠近城市中心的区域都比较热闹些,所以那里的房屋在进行交换时也会较为昂贵,故而人与人的联系也就不是那么紧密了。所以这里的人在被动员的时候就没那么快了,甚至还有几个好交际之人看见了金头便要上来问问情况。 向来掌握了及时的消息便相当于掌握了先机,有些行为即便在大环境变了之后也还是能通用的。但提出的问题要金头这货来回答还是难了些,因为他现在只能说是从酒醉中稍微清醒了些,还远说不上能清晰说清楚所有事的地步。 留下一句“嗨,皮袍子吃撑了呗”就算是对得起过往交情了,剩下的就是匆匆撇了套交情的人直扑家中而去。 “姐!姐你醒了么?涛?红衣?” 推开院落大门先紧着自己能想到的人喊了一遍,但是最终就只有红衣一个人跑出来照面。另外两人可都不是能在一天之内就能轻易醒来的,金头看着这两个人呼呼大睡的样子就不由叹息出声。 红衣等在这里是因为要照顾大睡不醒的二人,同时也是因为缺乏可执行命令的直属手下。既然见到金头回来了就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便赶紧连声询问道:“哎你又去草原人那里去了吧?他们到底是为啥打起来的知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对咱河青城动啥坏心思啊?” “坏心思?嗯,倒是挺坏的,不过都冲着他们自己人在使劲。我光是逃出来就费了不少劲,你瞅瞅我这脖子都被勒破皮了,要是再用些里可未必能回得来!”冷笑一声表示了自己的由衷不屑,金头是真的对那濒临死亡的经历心悸非常,“就那些个玩意们连谁是敌人都搞不清楚,一会是去闷着头拆营地中的一片帐篷,一会则是转头去救自家的帐篷不被拆,喊的口号也是一堆又一堆的。光是那翻话的都听糊涂了,我又哪知道他们为啥打起来啊!” 回来的人是讲了个稀里糊涂,听的人则是听了个糊涂稀里,最终就只知道闹事的异族实在很乱、甚至乱得都没空对外使坏就是了。 红衣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算是将事情疏离了一遍,然后就轻抚手腕上的通讯器令其发亮,这是准备去联系散开的其他教团成员了。但金头见状却也是一拍脑袋,还颇为懊悔地叫道:“哎呦你瞅我这脑筋!都忘了手上还有这东西可以用呐!在那边要是用了这玩意不就能喊来几百披甲弟兄护着了么?我就是从那帐篷营里横着走出来也没谁敢拦,更不必走夜路差点被摘了脑壳啊!” “说醉话!” 红衣对于金头的叫喊声做了无情的点评,然后还细致地分析道:“入城的时候该看到街上乱哄哄的吧?咱们河青城这边都已经被吓得所有男丁都披甲了,就是半大小子和健妇也要跟着持弩背箭,就是怕在夜间遭了别人的突袭。你再想想皮袍子那边又是个什么样,会允许几百个外族趁夜突然靠近,而且还都是披着甲、拿着利器的?不停了手上的乱斗先消灭外敌就算不错了,你还想让他们放开营垒让人入内?” 金头的一个好习惯就是肯听劝,不然任着性子乱来的话早就多少年将性命丢到不知哪个阴沟了。听了红衣讲的有理就只能摸着脑袋直挠头,嘴巴上还得给自己找补回来:“那……嘿嘿……也就是……也就是说说,他们的地头上光是帐篷和牲口圈,土垒倒是一处都没有,我亲眼看了的。” 第2477章 议论 胡拉乱扯一通已经是没话找话了,但不料红衣这边却先行说起了与手镯相关的事情:“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是有镯子的,但更知道那边乱成了一锅粥。那兵荒马乱的能苟活下来就已经很难得了,若是这个时候让镯子又亮又叫的还怎么得了?那不是成心想害你么?所以咱们都约定了谁也不先去找你,就等着你到了安全地界来找我们呢。 若你一直没事就自不必说,要是已经遭殃了就只能过去收尸而已,能不能说上话其实都改变不了啥。反正咱们都是会点齐兵马以应对不测的,大不了就是等天亮后列出阵势去讨个说法就是。可没成想你倒是寻到安全地界了,但也用不着再弄亮了镯子说话呢。” 金头能想到河青城会对外族的异动作出反应,但没料到会是回来时沿路所见到的那么大反应,每次向异界出征时也不过是如此了。只是在准备的时间和响应速度上还应该是此次更快些,毕竟花两三天的休整和调养总是能那出更好一些状态的,而不至于在精神放松时来这么一出。 由此也可见河青人被吓到了什么程度,没能及时回报情况的话的确是有些不负责任了。金头想着也不该让这么多人干等自己一个,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我,我那不是被吓到了么,到处都是砍来砍去和乱箭胡射,光顾着抱头找角落里逃跑了,没,没想起来……” 将些许的鄙视藏在目光深处,但再怎么样也是那个人的弟弟,红衣哪怕占据了道理也只能指着屋内说道:“行吧,就是给你说有这件事,能回来了就好。等会我就给教团里其他人都知会一声,大家也应该都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四娘那边还睡着呢,也不知等她醒来后对这事怎么看,你到时候自己去说吧。” 一看自己暂时没事了就让金头展颜欢笑,他接着就轻拍肚子问:“诶,好。那什么,灶上还有吃的么?我,我肚子有些空。嘿嘿嘿……” “些许肉干在温着呢,不过那是给四娘准备的,你吃完后记得补进新肉干。” 简单的对答就算是交接了彼此见闻,然后就是该吃饭的掀开锅盖去从蒸屉中取出食物,好为在野地里遭袭时被清空的胃囊做补充;该通报情况的通过手镯拉群聊知会某人回来了,并还不忘扭转了一下镜头以将那撕咬的面孔摄录进来。 “哟!都好啊!嘿,那些穿皮袍子的都疯了,我差点就撂在那里了!” 已经有些镜头感的金头还抬手打了个招呼,嘴巴里的鼓鼓囊囊也挡不住他生还的喜悦。通话中的其他人看到这副模样都松了口气,但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果然是个没心没肺没头脑”的评价,再加上这厮平时的风评也不怎么样,于是就更坐实了金头的憨货属性。 曾经担任城兵军官的苗更关心本专业问题,他就首先突破了无语的气氛问道:“所以是内乱?打杀得多严重?不会影响到咱们河青城吧?” 这问题一问就算是戳在了金头的心窝子上,后者赶紧便颠颠地跑在红衣身旁,期间还差点噎住了自己。得亏是另一手的水酒赶紧送到嘴边才大嚼大咽地清空了嘴巴,不然那泛红的面孔真让人以为他会就这么将自己给活活噎死。 当然一个祸害是没那么容易挂掉的,金头在用力地耸动了数下喉结后就边喷着碎屑边吹嘘道:“嘿,那人就死得哗啦哗啦了,头壳被开了的,强弩射进眼窝子里的,光亲眼看见没救的就二三十,那还不算离得远看不见的!我给你说起码得死个三成!呃……也许还不止,四五成也可能!你想想都杀成那样了还能剩下多大力气?能爬得上咱河青的城墙?美得他!” 光是眉飞色舞的吹嘘还不算完,得加上双手的现场比划才能显出他的激动心情,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些死伤都是他造成似的。不过如麻姑和绿这等见识少也算是熟人了,知道这货底细就只是轻声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能出现这种程度的内乱就意味着元气大伤,能在事后将偌大的营地护住就算是不错了,至于向外做些什么的事情就根本想都不必想。教团里的人们甚至还因此微微产生了喜悦之情,毕竟共同作战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真有硬点子到来还不如直接求助格鲁古人。 与这样一群不同言不同种的异族居住在左近才令他们不安,毕竟无论日常行为还是做事逻辑都存在明显差异,谁知道他们将帐篷帘一扯上会算计什么?教团每每看到他们就不由得想起自己施加在异界人身上的事情,心中则偶尔会忧愁着同样的事情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可怎么办。 就算是上面有着格鲁古人压着也是去除不了心忧,因为能让彼此和平共处的基石本来就是莫名其妙而来的。不受控到来的东西也自然会不受控地离去,受到如此朴素想法感染的人就始终会处于警惕的状态中。 苗的面色虽然也有所稍缓,但他所说的事情却依旧让人眉头微皱:“嗯,即是说本城可保无虞,但防不住杀散后的乱兵祸乱乡里。经历血战之人通常会变得很可怕,他们给人带去的危害其实要远在猛兽盗匪之上,怕是到时候还得出兵弹压一番才行。” 老巫师则是插话进来:“是啊,正该如此。不过咱们这边都是双腿跑的,能追得上那些天天骑马的人么?我看到时候还得看看涛什么时候能醒来,再要不就去找格鲁古人求一求天兵。不然这仗就没法打,着实没法打……” 有事格鲁古,没事四目贼,就连平时又畏又敬的机甲都在他的嘴中变成了天兵,可想而知这就是个说话习惯了没原则的货。又或者一切的原则都与是否对自己有利而确定,心存畏惧想保持距离的时候就可以随意嘲讽,而当需要利用的时候就立刻化身为大大的好人。 第2478章 防御对策 教团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一致的态度,要不然也不会在有人这么说的时候连眉头都不带皱的。而在近期有过进入暗河经验的红衣倒是看得更多一些,于是就皱着眉质疑道:“能请得来么?他们那边也在乱着吧?不然何至于出现这么多的伤员,我一路看躺在地上的可不少了。” 苗点头应道:“是哦,忘记这一茬了,那眼下就只能靠咱们自己了。到时候整出些人骑着马护着周遭,总不能让外人祸祸了乡里才是。” “那你们可得赶紧了,派出一队人去守着城外的畜场。咱们河青城的牛啊,羊啊马啊的都在那里养着,可得仔细守着才行!”一说到战斗方面的事情就让金头来了精神,他好歹也是与另一群冤家从小都到大的,类似的经验多多少少也能挪用到现在的事情上,“我一是怕皮袍子看重那里的牲畜顺手给抢了一空,二是怕他们先下手为强夺走了所有马匹,那到时候可就只剩两条腿了,能追得上四条腿的么?” 这一句话也算是道出了教团的盲点所在,以前大家都将那一块当做四娘家的私产来的,有什么事情都能让那女子给解决了。所以此次讨论都基本没有将之考虑进河青城的防御体系中,也就是金头一张口才让大家在恍然中想到了这一茬。 向异界劫掠时的战利品要靠着畜力转运,信众武装向着各个方向移动时也多依赖畜力助脚,这都能大大扩展自身的行动范围。但在想到这一茬的时候又会让许多人跟着想到另一岔:那就是在调用这些牲畜时都是可以经由挖通的地道来沟通,而且暗流神教为了提高通过速度还曾多次进行过拓宽加固行为。 总的而言是宽度上可以让四头犍牛并行通过的,高度上则是能让骑兵弯着腰从头走到尾,这就可以让借用和归还过程变得相当便捷和快速。但是这种方便最好是在确保己方安全的时候来使用,在潜在外敌蠢蠢欲动的时候还是封上的好,不然被他们从这里杀进城来还真会让人措手不及。 依托城墙守卫了那么多年的苗一想到这里就心中有气,但考虑到自己从中也是获利颇多便不多说啥了。他只能急切地补充道:“是这样的,城墙可凭恃,就是换了老幼在上面也不足为惧。畜棚却只有栅栏可依靠,不好守,但也必须守,不然咱们河青城的腿就瘸了,防御也有破绽了!” 随后便是通话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面目快速远离画面,接着就是街景横着、斜着快速闪过多次,可见苗正在做着快速而激烈的手势。听那模糊的声音大概就是在召唤一些熟人,还有就是下达一些移动的命令,最后就以一声众人的齐喝和捶击甲胄的声音作为结束。 “吼哈!” 这一声先是从手镯终端传入教团人等的耳中,而后过了一息半息的时间才以悠悠回荡的形式被他们再次听见。可见这一位还真是紧急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从干脆利落的执行力上就远超河青城中的绝大部分人了。 当苗的面目再次出现时就已经是在行走状态了,晃动的图像和周遭明灭不定的火光中略有些飘忽。他就在一队队随行的披甲人为背景下说道:“好了,我已经召唤了周遭的披甲人,大致算来就是陶匠街的差不多两百青壮。现在就带着他们过去了,你们一会记得再派些披甲人过来。还起码得再来三百,而且要多带强弩多带箭过来,不然就没法将畜场护周全。” 如此要求虽然还存在些模糊的地方,但是在草台班子一样的教团中已经算是难得的清晰了,自然就赢得了其他人的同意。像是麻姑这样的还习惯性地如之前在暗河中那样掰起了指头,预估出个大概的数目也好调拨出足够的人和物来提供后勤。 光是五百多人的吃喝拉撒就不在少数,经历过多次上规模行动的河青城对此也是很熟悉,所以早已磨炼出了相当的对策。 比如挨个给每个人开炤就不划算了,满足这么多人最为便捷的方式就是提供大釜来一次做出大量饭食,一次烧出大量热水。这是曾被涛多次强调过的卫生重要性,而且也在实践后确实避免了不必要的病患出现。 经历过许多疫病的人就对于这方面特别上心,既然有了能防治的手段就一定要认认真真地做足全套。河青人一看到真正防病的有用法子哪还不知道高高捧起来?甚至在没有热水热饭可吃的时候都会表示出相当的不满。 既然有了这样的需求就得以足够的物资做配合,多少的大釜才能烹制出五百人的饮食,为此又要运送多少的黍米、肉干和油脂,以及该抽调多少人才能做成这些事情。甚至就是被抽调做后勤的老少信众们也是需要吃喝的,那么就还得将他们也一并算在总饮食之中。 所以一般都说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在兵马已动的时候就更需要让粮草跟上去了。毕竟得是吃饱喝足的人才能拿出力气打仗,不然又饿又累地还要战斗岂不是亏待了子弟兵?那要是怪罪下来还得是负责后勤之人来背锅? 不过光解决了吃喝还不行,大堆吃饱喝足的精壮汉子们不仅需要应付敌人,也同时总得排出体内的废物。正所谓吃喝拉撒总是会被排在一起提及,就是因为它们之间是有高度关联的。 所以麻姑的计算中还包括一个集中统一的疏泄场所,她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要在畜场的哪里设置这一场所了。然后就会带着人一起去挖掘出足够大、且足够多的坑洞出来,而这种可满足众多秽物的去处也是经由王涛大力提倡过的。 只不过初时刚到河青城不久就只是个外来人,在可信度和影响力上都是十足的菜鸡,即便是连说带比划地表示这件事很重要也没人听。甚至就是在开辟暗河战线让自己的份量越来越重后也效果寥寥,最终获得了成效还得是具体的现实在后面催赶。 第2479章 不虚 神教的管理能力相比一开始有了明显的提高,至于原因说白了也很简单,那就是被数千人的规模所逼出来的。 那么多人都要在一个小范围内活动,每天所消耗的食物和燃料就是个不少的数量,但这也就是几趟运输便能满足的事情。但是排泄出来的废物可就没那么容易收拾了,没谁愿意在暗河这种半封闭的环境中与之为邻。 不然一脚踩上去就会让自己携带上秽物和恶臭,而仅仅是经过也会让人产生不舒服的感觉,若是遇到那厚实且发酵的区域真就如遭受毒害一般。而且气体会久久存在于暗河之中消散不掉,身处其中的人就是将口鼻都堵上也不行,因为真的会辣眼睛。 初时的解决办法就是尽量去往异界解决,但那也只限于常在那里出外勤的武装者,以及在黑门左近提供后勤的人。要频繁往来战利品临时堆积点和仓库点的人可不行,他们的大部分行动范围都只能是在暗河之中,所以某些生理行为就必须要在限定的范围内解决。 于是曾被王涛提及的厕所又被想了起来,经过一番大差不差的改造后就在地上地下建立起了近百处所在。虽然说地面上只有少部分人才会多走些远路去解决问题,但一旦进了地下后就必须在有需求时使用厕所,否则那就会受到所有同行之人的怒视。 有了产出就得有运输的,不过掏粪工这个重要的工种并没有谁愿意去,哪怕是河青城中的老弱也避之不及。也就是从过往劫掠中获得了不少奴隶才算是有所解决,那些运气不好的倒霉鬼接下来都会在各处厕所奔波不停了。 不过河青人忙碌了大半个晚上其实也就是那样,只能是看着草原人大营方向上的热闹吵闹不停。隔不了多久便会知道那里有出现了一次冲锋和碰撞,只要听听武器与武器间、武器与甲胄间的撞击声再次传来就能够知道了。 估算着那战斗的频率和持续的时间就让很多人咋舌,他们不由得敬佩起那些草原人的体力和意志。 大家都是披甲在许多地形上行动过很多次了,自然清楚在浑身负重的情况下能坚持到什么地步。一次冲锋基本就会耗干消瘦者的体力,而健壮者大概能承受住三四次冲锋,之后就必须得气喘吁吁地倒下歇息,这是极难以个人意志所能改变的事情。 决定行动能力的不仅仅有临敌之时的饭食充足与否,还有过往许多年饮食锻炼所铸就的身体素质。大部分时间喝奶吃干酪的人就是要壮实些,时不时要应对恶劣环境的群体也会渐渐淘汰掉弱者,白首山以南的食黍城邑民就自然比不过了。 像是四娘那种变态的存在虽然也偶尔有之,但那也得在相对不错的家境中才能养育出来,否则穷苦人家的娃娃又怎可能长出发达的肌肉?但即便是她也没法持续不断地展开进攻,最多来上个七八次冲锋便也得趴下。 散热喘气是一方面,更由于体型较大的缘故该更不方便热量的排出,所以就非常依赖大口灌水和兜头淋湿的办法来强行降温。否则运动过于激烈的话还更容易就地昏厥过去,那可就白瞎了自己的大好头颅与人了。 然而这一位还正在自家床榻上呼呼大睡,既没法同信众们站在一起去感叹草原人的耐力,也没法发出鼓励的话语让大家信心万分。相反这些事情都是被教团的其他人各自分担的,手艺好的就多做些好饭食,脸盘子漂亮的就多露脸,嘴巴灵活的就多说些鼓气的话,总之务必要让自己这边的体力和士气都保持在最佳状态。 绿就不往男人们扎堆的畜场凑了,那里多半不会欢迎自己,所以还是站在以女子为多的城墙上鼓动就好。只见他修长的身形站在箭垛子上还真有那么几分英气,只是另一手扶在旗杆上的动作稍稍暴露了心中忐忑。 “姐姐妹妹们别担心啊,少听吹嘘那些皮袍子体力有多好的话,体力再好还能一口气走上城墙?咱们这里这么多人呢,光是强弓劲弩就够招待他们的了,都未必用得上刀剑。再说了,大家伙听听那边打了多久?你家男人晚上能同样地折腾一宿不?不是没见过第二天走路还晃悠的吧?”开了个隐晦的腔就引来许多嬉笑声,但更收获了众多邀约“折腾”的媚眼,这样一来就让绿站得更稳了,“你们想想那种人还有啥体力?能抱得动啥重东西不?能一口气从鼓楼跑到城门口不?不能吧?再想想把那人换成两腿颤颤的皮袍子,就瞅瞅那怂样子还能咋样?咱们河青城能怕那种人?” “不能!” 嬉笑的应和声并不整齐地响起,但是听那声音中已经是没有紧张情绪了,尤其以间杂在其中的披甲男人们喊得最为响亮。他们已经将鏖战许久的草原人视作了强弩之末,更是在绿的隐喻中将那些潜在的威胁当做软脚虾,是以绝不能表现得连那样的人都不如。 响亮的答复声可以说是底气非常十足,而这还是以垂死者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为背景的,以至于部分人还恍然自己是不是还在哪次的对外掠夺中。也就是长期的攻势作战让他们并不是很熟悉城墙上的驻守,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相信自己能守住城墙。 要知道守在城墙上吹寒风可并不好受,站在这里的女子们主要是起到个放哨和警示的作用,其实也没指望她们构成防守的主力。披甲持兵的男人们都在街道上生着一堆堆篝火取暖,以往为了避免火灾而自觉遵守的夜间禁火也就形同虚设了。 到时候未必是自己的篝火能点燃多少房子,指不定会有许多的财产在外敌的火箭中被烧做灰烬。披甲人们在说着些无聊笑话打发时间时还都打算着该弄个地下仓库,同时还都竖起耳朵准备接收从城墙上传来的信号。 第2480章 一夜虚惊 当敌人靠近时便会有人发出警报声,然后就会有成百上千的信众立刻冲上城墙去做防守。体力稍弱的人们则可以在被换下来后去往火堆边上取暖,或者等休息够之后再作为轮换顶替上去。 但是恐怕真到那种时候也没法让后者舒心太多,运送箭矢和伤员的要求就会渐渐多起来,这些都需要相当的人手操办才行。 总之可着整个河青城的人力资源使用就是了,这座城邑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享用的财富都有多么的血腥,所以在碰上邻居闹出此种喧嚣时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对方。可以说每个人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在进行备战,是以在等待中并没有多少人埋怨教团。 共同的行为带来了一致的认同,再怎么担忧也统统是针对外部的,所以教团也就难得得与信众们的利益再次统一了起来。甚至就是大家防御入侵的想法也是高度一致,只恨自己这边怎么就弄不到格鲁古人的强力装备来护身呢? 是以在城墙上也好,在城下的街道中也好,又或是在暗河与畜场中也好,不论穿着布衣还是身披铁甲的都将武器一致对外。不安且寒冷的一个冬夜就这么过去了,众人在目睹朝阳升起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就这样了?” “啊,就这样了呗,不然还想怎样?” 打着呵欠的闲聊是松口气和遗憾的混合,也不知道说话的人是想干一架还是不想干一架。喷吐不定的喘息中就将团团白雾打在了城墙上,一圈淡淡的白霜就此浮现在夯土上方,那色泽正如地面上泛起的白霜。 草原人的大营可以说是闹腾了大半夜,一直到了天亮也怎么都该筋疲力尽了吧。 先是绝大部分都带着不解和恐惧在互相叫喊,试图让对方不要听从头人们的煽动先认怂退后。然后就是在见血后的惊恐和愤怒,不管愿不愿意战的都会陆续被卷入其中,那时候的叫喊声也是最让他们自己及河青人都骇然的动静。 再接下来则是一波波的冲锋耗掉了许多人的体力,最强大的肌肉和最勇猛的武士都陆续倒在了血泊中。未经准备的争斗一旦展开就必然会弄得许多人筋疲力尽,曾经是那么高度亢奋的精神头也渐渐跌落至萎靡不振的低谷中。 能治疗就尽量回到部落中接受治疗,族中的老弱妇孺都要围绕着疲惫的男人们做各种辅助。从提供饮食到照顾伤患都不一而足,甚至还不乏有人在带来毁灭的厮杀中精神受创,哪怕是大白天也要拉着自己的女人去创造新生命的。 曾经是共享的活动区域都已经不再互相同行,晒毛皮和硝制的架子也倒的倒歪的歪,就跟堆放在帐篷外的杂物一样无人看顾。但凡出外行动的时候都得顶着块不小的牛皮,不然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箭矢抛射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大车和被误杀的牲口都堆挤在各个部落的出入口上,只要体积足够大就可以挡住其他不足的骑兵冲击。躲在后面的哨兵既要小心地探视外面是否存在什么冲锋的前奏,也要注意别被冷箭给伤了要害,顺便还要超别家不谨慎的哨兵射上一箭。 总之曾经的和睦与协作已经不复存在了,还剩下在彼此目光中的就只有仇恨与恐惧,以及在不同人之间流传的关于开战的不同版本。 有的说是往日的仇家要毁灭自己,有的说是敌对部落要给河青人开门,昨晚上就有人看见那些布衣服的曾有人过来密谈,更不乏提及是地下的四目妖魔想要献血献祭,而要求各部族仇杀就是那邪恶祭祀的组成部分。 至于头人们一口咬定的开战理由虽然也有人记得,但想想受害的库赫仑也就是个没啥特点的千户,还真犯不上特别去加害那种家伙。而且就算是加害了的话又能得到什么?图谋那些谁也没资格瓜分的部众么? 昨夜发生的事请看上去是连事先动静都没有的阴谋,但以草原人的经验看来哪次打仗不得先嚷嚷个半天?所以太过精密的阴谋在他们看来反而是更加不可信,反而是谁在宣扬着可笑的开战理由才更具备可能。 总之不论是哪个部落都已经打得筋疲力尽了,男人们需要在短暂的停战时间里饮食、治伤和休息,老弱妇孺们则要做饭包扎和临时放哨。状态最好的反而是库赫仑手下的人马,由于各部落都知道那已是群龙无首做不出什么反应的,所以整晚上也没有向那里发起攻击的命令。 事实也的确如大家想的那样,犯了心疼病的库赫仑只能捂着胸口辗转反侧,并且将大滴大滴的油汗浸湿身上的袍子。这一看就让人觉得不是能活到第二天的样子,所以不但手下大部分的百夫长们都在拉帮结派,就是下面的士兵们也都觉得过不了多久就该办丧事了。 至于其中没有参与纷争的人也是有的,那就是诱发了此次内乱的海日古,他基本整夜里都只跟自己的亲近人痛饮奶酒。最初的本意是给名声糟糕的利石添堵来的,如果说早知道会引发这样的乱子就绝不多说了,除非是有人将刀子悬在他的头上! 然而这等牢骚也就只能在帐篷之内说一说,在场的没有哪个会壮着胆子公开吆喝出真相,他们是真怕自己会被整个大营中的所有人追究后果。当然在互相打出狗脑子之后也没谁在乎真相了,即便是说了出来也不过是众多传言中的一种而已。 更多人想的都是为了死去的亲人血债血偿,至于是用什么武器还是怎样的方法都不怎么重要,当然如果能带来更多痛苦的话就太好了。尽管这么做的话会导致说着同样语言、穿着同样袍服之人死去,但当利箭射出的那一刻就已经分出了彼此。 但越是这样就越让某些人心中负担压力,甚至就是喝了一夜的酒都没能压下来。 第2481章 终末的开始 “怎么办啊?” “喝……” “心中不安啊……” “喝……” “喂喂,外面的事情没去看一看么?死了好多人啊,你们就能不能别喝了想想办法?” 终于有人说出了完整的心里话,但这也就是招来其他人都微微一瞥而已,接着帐篷内再次回复如常。剩下的该喝酒还是继续喝酒,说不定就是命令他们立刻冲上战场还更乐意些。 真要找死的话也不过是片刻便能结束生命,而且还有大堆的家伙尽心尽力地往要害里扎,绝不会有哪个手艺低劣的家伙能给你留下半条命。这样一来就能痛痛快快地永享安宁了,起码不必再忍受发自内心的自责和痛苦也是种幸福。 海日古也是对这家伙看了一眼的,他那被灌得晕晕乎乎的脑子还记得此人怂恿自己的热切,那副模样是真恨不得利石和野狐部落被干掉。当然在场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支了些阴招,这是即便有人反对也会受到另外几人同时提醒的事情。 这让人后悔又害怕的野火是大家一起点起来的,凭什么就你一人几句话便能洗清屁股爬上岸?自己一个当没事人的意思不就是将所有的罪恶推给别人么?那要不要再顺便往大家伙的脖子套上绞索用力一拉? “哼哼,什么办法?出去跟所有人说整个事是咱们不好,故意要拉那老狐狸的面子?” “得了吧,头人们的心有多狠又不是没见过,咱们是用箭杀人,他们是用嘴就能要了更多人的命!你就那么想站出来是自己的错?就不想想头人们同不同意?他们不会不连咱们的家人都一起害了?” 先后有两人开口否定了同伴的冲动,在他们看来承认所谓的错误其实才是最大的错误。真正要和平的话就不会当场打起来,就算有自己等人为引子就最多是吵吵闹闹几句而已。可若是真想打的话也和平不了,头人们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动手的。 一贯以来所见到的事情都可以成为重要验证,早就晓得那帮货们的习性也就不会再为此惊讶太多了。 可见谁都不是闷头接受自己命运而不多思考的笨蛋,尤其是亲身见证了整个栽赃的过程就更会让人心明眼亮。都将真相看得这么清楚了也就熄了说清楚的冲动,反正就算是说出来了也会被大风一般的杂音所淹没吧。 没有时间机器的他们只能静待着事件逐步走向结束,等死得人足够多了才会让幸存者开始珍惜生命。之前的那些个战斗都是以这样的节奏终结的,所以硬要挡在奔腾畜群的前方就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嗝……都怪你,要不是为了抓你又怎会耽搁时间?要不是耽搁了又怎会碰上那老狐狸?都怪你!” 个体的无力感相比起来终究会让人不怎么好受,在无处发泄之下就有人将怒火撒在了圆球身上。不但是对那个不通言语只会滚的玩意骂了一通,跟在情绪上来后就将酒囊一并砸了过去。 噗! 怪异的声响与大家预料中的有所不同,那感觉就像是一声戳破皮革的响动传出来了,而非是皮制带囊砸在什么东西上的动静。带着诧异看去时更发现一股股浑浊的酒液缓缓滴落在了地上,而那涓滴流出的孔洞居然存在十几个之多! “哦!这玩意……这玩意好厉害!” 包括海日古在内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匆忙起身,拔剑出鞘的和举着马鞍挡在身前的都有。就是没看到这一幕的也都是基于对战友们的信任而跟随,哪怕在慌乱中举着啃了一半的肉骨头和酒囊也总比什么都不拿要强。 要知道那个皮囊的结实程度可要比一般的袍子和皮肤厉害得多,不然也没法在颠簸的马背上摩擦许久后还保持结实。能凌空戳破皮囊也就能轻松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戳穿,但凡脑子清醒的就都不想被这么可怕的玩意给扎得浑身是眼。 “怎么办?我,我们……先出去?” “呵,这玩意……不就是咱们弄回来的?能弄回来还怕它尥蹶子?” “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不然要杀咱们早就杀了,从遭遇到现在可有着那么多机会呢。” “呵……这玩意……嗝……弄回来了才有各部厮杀……”能保持清醒交谈的只有少数人,一个醉醺醺的汉子就带着满心厌恶踉跄地走上去,说着还举着鞭子抽打起来,“闹什么?没了你这破玩意才好,大家就能活过来了……嗝……” “啊呀!这!” 嗝气声有时候意味着胃囊中储存的气息被挤压出来,但在他人惊呼声中则可能是内腑被戳破的漏气声。一个大活人就如被丢过去的酒囊一样出现许多对穿窟窿,再是心有怨恨再是浑身是力也会随着喷涌的鲜血快速流失。 至于怪异的姿势和下身控制不住的臭气声则只是点缀,再配合着血腥气在帐篷中的蔓延就宣告这个人的彻底完蛋。但最致命的还得是若干根直戳头部的尖刺,也不管沾染了白的红的什么东西都直直从脸扎到后脑勺。 “栗藉!” 鲜血就是动手的信号,经历过许多血战的士兵们根本就没太多废话,就近找到合适的家伙就冲了上去。 但是拿着刀剑的根本就是送人头,在被刺中的时候就只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惨叫声,剩下的冲动就只能化作呼啸的声音从胸口往外喷。拿弓箭的稍微能多活两个呼吸,然而在第一箭射出之后就注定了会遭到死亡的报复。 可以说这件帐篷内反应最快的也是死得最快的,而下场就通常是从上到下都被扎了个透心凉。海日古的反应虽然也可以说很快了,然而他举着手中还带肉丝的骨头棒子就一直僵在原地,是以反而没有收到半点伤害。 或许是由于狭小空间里一时没法挤在最前面,其他人那莽撞的身形将之撞在一边救了一命,或许是肉骨头还不被那无法理喻的球体当做威胁,是以才能帐篷内飘飞的血沫和颤抖的身躯中存活下来。 第2482章 从草原人营地开始 仅有的气息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海日古连滚带爬地就逃出帐篷大叫着求救:“咯……咯……妖魔,救,救命啊!快来人,萨满在哪里?这里有妖魔!” 过度的惊吓让他没法保证自己的身躯安全受控,基本是跑出两步就会跌倒在地,而后再跑出两步还会摔个狗啃泥。就当事人而言其实还觉得整个地面都在变得上下起伏,两个腿怎么用力都会踏偏肯定是地面的不对。 而如此在营地内的大喊大叫就引得许多帐篷被纷纷打开,并有全副武装的草原武士从中钻了出来,并且向着发出动静的方向询问出声: “什么?打过来了吗?” “哪支部落?” 厮杀了一夜已经让很多人心惊肉跳了,即便自己这边没有被波及也还是需要披甲备战。但将武器掏出来的草原人并没有见到从天而降的箭雨,也没有武器挥动时发出的寒光和难听的厮杀声。 除了趴地上仿佛丧失走路功能的海日古,以及那分外让人鼻头抽动的血腥味。 “啊?” 疑问声代表着许多人的共同想法,没有明显的攻击情形也可能是遭到了偷袭,渐渐弥散开来的血腥味就是证据之一。但是那海日古却是部族中有数的英雄人物,可以说是许多士兵和少年娃子们的学习偶像,怎么就一点都不顾及身份和形象的趴在地上了呢? 牛粪和尸体才会是这个样子,怎么以豪气闻名的海日古也会如此? “妖魔,快,小心……”从这个人的嘴中就只说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那断断续续的样子大概赶得上最狼狈的酒鬼。 有些人就略带怜悯地向此人瞅了一眼,并在心中暗暗许愿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会再碰酒水了。也就是无法解释来源的血腥气还让人放不下戒备,所以就有人明知效果不大也向着海日古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这一头一脸的血是怎么回事?跟你一个帐篷的人呢?” 交换信息通常可以让彼此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海日古最终就只说出了“他们……”便扑倒在地上,这也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声音。 能干掉一帐篷武士的家伙也不介意再多添一个,长长的尖刺从帐篷之内向外戳出逃跑者的脑门,而后又在目力所不能及的速度中快速收了回去。以至于很多人所看到的就是一道白影闪烁了,然后才是狼狈的知名人物脑袋喷血地扑倒在地抽搐,眼看就是没救了的样子。 那马术娴熟的海日古,那箭无虚发的海日古,那可以咆哮着同三只野狼搏斗的海日古,就这么狼狈地死在了以往倾慕他的部众面前。尖声的求救仿佛是受到欺负的儿童,满身的污秽犹如打架失败后的酒鬼,这绝不是草原武士们所向往的死法。 可以说很多人都见证了自己偶像的死去,随之一起丧失的还有拔剑出鞘的战意。 “哦!那是什么?妖魔吗?” “一定是妖魔!海日古都死在它手里了,那不是妖魔还是什么?” 惊慌失措的人们叫喊着就将帐篷门帘拉下,这皮革制的玩意好歹也可以抵挡冬季的寒风,就结实程度的话总能挡得住寻常箭矢的攒射。而另一方面就是将卸下的盔甲认真披挂起来,试图通过加强自身防御的方式来提高生存率。 但是这样都努力似乎没多大效用,因为过不了多久便有一阵阵的惊叫声在营区内传播开来。 “啊!冲进来了!” “那是什么怪物!?拼了!” 惊慌的叫喊声伴随着清脆的裂革之声,以及金属武器和甲胄破碎的声音,在那之后就快速归入死寂中。不用亲眼去看也能猜到那里发生了什么,而且很快还会有新一轮的惊叫声在其他帐篷中响起。 所以这不是躲藏起来就能避过的危险,明确这一结果的人们都知道不拼命是不行了,所以纷纷握着各自的武器从帐篷里头冲出。但即便是如此也没能给那怪异的球体带来伤害,管你是强弓硬弩还是刀剑劈砍都不能留下半点痕迹,反而在被那怪物找上时就只有被瞬间秒杀的下场。 “怪物啊!” 因恐惧爆发的勇气是有极限的,尤其在那不断降临的恐惧将所有目击者的胆气都击溃的时候。也不知谁发了一声喊就放弃战斗地向后逃亡,随即就带动着许多人转身丢弃武器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甚至还不乏在奔跑中尽全力脱卸甲胄的身影。 不过倒下的基本都是部族兵和他们的家人,为了获得指挥权而争吵对骂了一夜的百夫长们还都不在这里。当众狼狈而死的海日古其实是早早被排挤出权力争夺游戏的,而理由则是保护千户大人不力,是以才会在整个晚上都陪伴在那危险玩意的身边。 当恐慌和溃散蔓延时总得是有人管的,当那嘈杂声音蔓延到大帐中的时候才有个资深百夫长出面,并且举着马鞭向溃兵们命令道:“吵吵嚷嚷个什么?都不许乱跑,难道不知道越乱越容易死吗?快给老子停下来!顶上去!你们的家人和财产都在这里,要往哪里逃?都顶上去!” 所谓的顶上去也不是冒冒失失的冲击敌阵,而是借助倒下的马匹、尸体、帐篷及杂物什么的充当掩体,尽量将敌人的冲击锋线给遏制下来。只要一场突击丧失了冲劲就没那么可怕了,放在常规的部族冲突中完全可以不断地以利箭去削弱敌人。 毕竟在敌我掺杂的时候还是有防御的一方更占便宜,因而曾出现了不少有名的反击战。 但是此次杀来的敌人有些不同寻常,不但在数量上就只有一个而已,而且在杀伤力上还是格外的变态。管你是利箭攒射还是骑兵冲撞都只用一招解决,而一招过后就只会给草原人留下新的尸体。 所以那个不信邪的百夫长就很快被干掉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转身向后逃亡就被削成了两半。然后就只能在惨叫声中试图将粉色的一堆玩意塞回体内,但同时倾斜的体液让他的力气越来越使不上来,是以最终就只能倒在热气腾腾的战场上。 第2483章 格鲁古人的动员 并不是因为有谁引发了火灾,而是那么多人在冬日里死去的时间相隔不了多远,所以被切开的血肉也才能在同时在散发热气。 这一处营地的悲剧就仿佛是接下来混乱的预演,单方面的碾压就带着鲜红的颜色不断扩散,然后以草原人的大营做了个逆时针的扫荡。 本着其他部族遭难就是己方部族受益的想法可以说很自私,但是在众多部族都受创的情况下也基本是分成了两个对立的部分。在一方遭受袭击的情况下不但不会给予救援。反而会以乱箭将前来求救和避难的人通通射翻,甚至连来者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 也就是那突然暴起行凶的怪球根本就不在意部落的差别,所以在快速绕着整个大营转一圈后便招惹到了所有人的注意。 惊恐和仇恨交杂在一起的视线都无济于事,将灾祸引向他人的主意也被不分敌我的攻击快速打消。于是这怪球就快速做到了许多长者和妇孺们梦寐以求的事情,那就是各部落放下彼此的仇恨共同对外。 然而战斗力上的差别还是太大了,分散的居住情况就只会导致分散的杀戮,而其中的结阵对敌就会迎来集中的快速死亡,甚至最初死去的几百人还保持着结阵迎敌的方向,直到是死的时间略靠后的人才存在阵型散乱以及背部中招的情况。 “败了败了!快逃啊!” 于是耳熟的叫喊声就再次于营地之中响起,管你什么荣誉和勇气都不能损失的太廉价,在不能从敌人那里获得足够的伤害后就快速失去了价值。 不可遏制的大溃逃就瞬间发生,管你是哪个方向都有人慌不择路地选择,即便是先前打出狗脑子的部族也不介意走同一个方向了。最多是跑得快的将跑得慢的丢在身后,没有马的对骑马的下狠手以夺取坐骑,这些事情的发生并不只限于不同的部落之间。 甚至于未必需要跑得有多么快,只要比其他人快一些就够了。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格鲁古人身上,只不过那些身处异界之人要比草原人所遭遇到的威胁强烈许多倍。理智和从容不迫在铺天盖地的威胁面前都快速化为了惶恐,并且化作一道道电波传向暗河中的指挥机构。 正在回收设备的小队不得不丢弃一切必要的东西,正在拯救同胞的机甲则是为了做出闪避动作而快速撤离,哪怕任由被拯救者哭嚎着敲击叫喊也不为所动。久经战阵的老兵们会有这些举动显然很不正常,或者说是来袭的敌人战斗力实在是太过夸张,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上限。 画面被传递了回去,数据被传递了回去,还有一线人员的意见也都很重要,原本只是被善后事宜忙得焦头烂额的推选官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中。先前的救援和回收计划都得放一放了,那些相对现在的事情而言都已经变得不再适宜。 “拉响警报,进入最高等级防卫状态!以全员推选官的名义动员所有人!我们遭到了难以应付的袭击!”说话间还扯下了自己的身份牌插入身前机器做确认,经过全体残兵会议授予的权限便正式生效了。 刺耳的警报声和反复不停的灯光闪烁就顺着命令到达后渐次出现,不出数秒就将格鲁古人所身处的区域统统惊动。 “真是对不起,以前老是说你的坏话,没想到我这条命还是被你给救了回来……” “是啊,以前都是跟着大家一起怨恨了,但没想到这样做合不合理,只有经历了生死危险后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 休息区的几个格鲁古人正在向着米图卡道歉,他们这些人都有被后者一力拯救出来的经历,是以谁都不能在事不关己的人云亦云了。等伤势稍微恢复了一些便找过来诚心忏悔,觉得自己真是应该为过往造成的伤害作出些弥补。 正在对机甲进行维护的米图卡则是放慢了手脚,她原以为只会同队友们一起受尽各种嘲笑呢,却没想到重获大家的认同居然来的这么快。不过想一想也能够自然,毕竟是冲在一线拯救回来了这么多的同胞,再要是没法获得足够尊敬的话就直接反了算了。 不是谁都能在前景不明确的危险环境中一趟趟出击的,在志愿者站出来的同时也会有胆小鬼找出各种理由缩在后方。也不是谁都能在能见度不高的地方安然返回的,据说伤亡最大的还得是重新建立通讯网络的施工队伍,每当对信号进行测试时都是一次莫大的冒险。 连连眨着四只漂亮的眼睛以防泪珠落下,紧攥着维护工具的米图卡准备找点场面话说一说,如此也好为自己和小队战友们的名誉正常化开个好头。但偏偏响亮的警报声和示警闪烁就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一并传来的还有反复播放的焦急命令声:“进入最高等级防卫状态!以全员推选官的名义动员所有人!我们遭到了难以应付的袭击!” 放寻常人在这种时刻被打断或许会怒骂一声,又或者是叉着腰站在原地大声质疑,但一群群的老兵们则是条件反射地进入自己的岗位中。最多是米图卡嫌弃站在面前的几个人不怎么符合安全标准,所以还在关闭舱门前大喝了一声:“都让开!” 毕竟成吨的机甲一旦运行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小心的擦了碰了对于血肉之躯而言都是灭顶之灾。前来道歉的战友们也都非常体谅地赶紧退让到安全距离之外,按照操典等待战斗单位优先通过之后才匆匆地各自散去。 “编制已经乱了,设备维护和进行运输的单位都不在这里,就近进行战场编组。” 一行信息显示在米图卡及周边的战斗人员面前,而有权发出此信息的自然是这一范围内军衔最高之人。如果出现多名军衔一致的存在就以战斗经验做参考,其次则是以军兵种同战斗任务的匹配程度做参考,再次则是以入伍年限做参考。总之就是当混乱情况出现后就得尽快组织起来,每个人只要遵守一套完整的规则就能立刻找到自己的位置。 第2484章 撤离与舍弃 米图卡所在的队伍对接收到的命令略感迷惑,因为他们被要求就近守卫在隧道口,并且还获得了一张必要情况下需要进行射击的标靶图。 该射击图正好与隧道口相吻合,除了不必攻击地面以外就得将动B的两边和上边通通照顾到。或者说一旦按命令进行定量作业后必然会导致隧道口的坍塌,这与一般人认为的保卫任务明显相冲突。 虽然大部分机甲都按照操作守则瞄准了“我们……真要瞄准这里吗?” 一个机甲士兵有些不安的问道,而后便得到了临时领队折中的解释:“先瞄准吧,就得到的命令还是让咱们优先守护此处的,除非是‘视情况紧急’或者上级命令时才会实施爆破作业。” “是!” 有模糊的命令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于是临时小队里的所有机甲都将炮口抬起对准了预设区域。 要知道他们所面对的隧洞并不是随便的那一处暗河分支,而是黑门所在洞室与暗河主干的唯一连接。即便是现在也还有交通工具和机甲在匆匆返回,甚至从一些临时包裹的伤员上可知救援任务还在继续。 于是就有人小心的打开了敌我识别地图,结果发现依旧有相当的被困人员和搜救队伍滞留在异界,数量上起码有四百多人。仅这样的数量就已经超过残兵人员的一成多了,若是丧失了那些人就无异于受到了沉重打击。 画面在小队中分享过后就引发了无声的震荡,通常安排了如此的断后措施就意味着有更大的危险存在。大致处于被攻破或者即将遭到攻击的状态,非得是通过自断一腕的办法方能勉强避过。 于是就不止有一人去查看前线状况,通常做法就是主动联通了与一线的视频共享, 频道中顿时充满了推选官的嘶喊命令:“攻击!攻击!不要想着能撤回了!只有黄区中的人才有机会,红区中的战士们就做好承担压力的觉悟吧!” 画面出现的则是许多小队遇袭的场景,从画面特征上能确定袭击者就是之前遇到的黑影,即便有强光照明过去也很难确定其边缘的明确所在。可以说每隔几个呼吸就会有一台机甲的画面彻底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其中驾驶员的生命信号。 以如此之快的损失速度几乎可以比拟正规的星空大战了,即便是见惯了厮杀的老兵们也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而且更要命的是传来警讯的队伍不止一只,可以说所有略微深入异界的小队都深陷围攻之中。 所谓的深陷围攻就意味着敌人并不止一个,甚至不是简简单单的三四个乃至几十个,仅就画面能显示出来的数量就有成百上千个之多。谁也不知道那些黑影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那异界的沙尘一直都未曾停歇,浓厚的沙幕就成了最好的遮蔽所在。 于是要么一点威胁都没有,单纯只为运输而毫无武装的交通设备也能在风尘中行进。要么就是在以为获得绝对安全的状态下突然冒出了数之不清的敌人,于是一个难以应付的黑影就变成了数千倍的难以应付,反应稍微慢一点就会被无情地吞没。 要知道对面可是那种奇怪东西的主场,论其隐匿能力、攻击力和飞行速度都是人家都主场,贸然进入其中的外来者很难能占得多少便宜。不停进行撤退的小队就只能无力地一边炮击一边频繁后撤,但与追击敌人的距离依旧在不断的缩短之中。 所谓红色区域就是敌人推进速度减去己方撤退速度大于零的范围,这里的所有抵抗者都被判定可能生还。黄色区域则是同样算式可以获得小于零的范围,当然那也得是机甲和各种交通工具全力撤离的结果,但凡出了故障或者事故都会被归入红色。 米图卡和所在小队的战友们都看得冷汗直流,因为他们确定一线的战士们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无论在武器的应用上还是对地形的选择都表现得完美无缺,就算是换了自己上场也只会是在不断的警报声中遭到淹没。 要知道经历了那么多还真没哪个会缺乏相关经验,再加上有智脑辅助就更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但即便是如此也只能在战斗中不断后撤,甚至还被推选官喊出了要求他们决断后以换取其他战友们安全的要求。 可见敌我的战力差距已经存在一方碾压另一方的状态,而且无从弥补,更无从逃遁。每每射过去的炮击要么穿透要么弹开,就战斗系统的分析并没有给那个黑影曾造成太大伤害,最多就是稍微给对方的前进速度造成了片刻的停滞而已。 可以说努力抵抗就起到阻滞效果而已,相较而言与一道山崖和一阵强劲逆风所带来的效果并无不同。 不可抵挡的阵势已经令格鲁古人不得不从异界全线撤离,并且作战系统还就敌人的推进速度给出了大致的失陷时间。就估算最多是半分钟左右便会在黑门位置目视到对方的出现了,虽然那只是若干跑的最快的个体而已,但是已经足以引发防守系统的自动攻击。 总之就是真正能活着回来的人超过二百多,一切的被动式射击都只是聊尽人事而已。所以切断通往暗河的道路也就成了必须,这不仅仅是位列于隧道口的那支小队所要做的事情,同时也是隧道另一端的施工队需要加紧完成的工作。 “推起来吧!先将这大门板推送到位,剩余的漏洞也要继续填补!” 响亮的呼喝声代表着紧急施工已经可以勉强使用了,一扇利用手头能找到的各种金属制造的大门正在缓缓合拢。最多是给急着返回的同胞们留下有限的宽度,这需要以非常精准的驾驶技巧才能保证从中穿过而不出现擦碰。 当然这方面的细节都是交给智脑去完成的,即便是再忙再乱也可以控制行进路线不会偏离几毫米。甚至为了提高通过效率还顺便让逃亡中的机甲自行调整速度和走位,以至于那逃亡队伍中的每台设备都存在一样的间距,看上去就仿佛是在组团越野似的。 第2485章 封闭黑门 必要的秩序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因为只要有了这样的协调就能让撤离变得顺序井然,并不会出现两台机甲同时争抢通过机会的发生。试想若是头两台机甲就一同撞毁在黑门处可怎么办?那后续的逃亡者岂不就都生还无望了吗? 就是有这样的控制才能保证一台台机加快速穿过黑门,并且就算是扬起了不小的灰尘也阻挡不了他们的准确前进。因为只要有测距系统存在就能确定自身位置,有没有可见光作参照都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洞室内的风机在侦测到空气状况后就自行进行了启动,暗河中其他区域里的空气就被大力地泵入洞室中。虽然就清洁程度还是与地面上的空气没法比,但只要将掺杂着大量沙尘的空气推挤出去就够了。 这在当初还是为了河青城土著着想而设置的,不然总是有数千人在这里搞活动就很容易造成空气污浊。又是众多人数又是火盆火把的聚集实在很危险,在半封闭洞穴中这么干简直与自杀无异。 而今倒是轮到格鲁古人亲自使用了,就排出空气的速率而言多少还是起了些效用,就是堵在另一端的防守小队会稍微有些吃灰。然而被安排下的待命区域就限制在了那里,就算是样式不同的机甲都变得灰蒙蒙了也不可以擅自移动,稍微打眼看过去就像是一尊尊的泥塑神像一般。 米图卡的身体端坐在机甲之内,但同时也将自己投影在了洞室中。借着可以调整角度和位置的摄像头就向那里的战友发问道:“喂,这东西真能管用吗?” “看吧,就防御力而言还是可以等效一般舰船装甲的。嗯……除非是正面挨了主炮的一击。”做出回答的也是个身处机甲中的战斗单位,在他的掩护之下是刚才一起施工的队员渐次离开。 一看对方所处的位置就是遭遇敌人的第一线,米图卡在心中佩服之余还是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那……那些鬼影子的攻击力有多强?能比得上主炮么?” 同样留在洞室中的另一台战斗机甲就没什么好脾气了,在确定该回来的己方成员已经回来后便催动引擎开始关门,并且没好气地说:“说什么丧气话?真想知道的话就再等一会吧,再等一会儿遭遇上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仓促间制造出来的防护门缺乏轮轨和润滑,毕竟平时再怎么储存物资也想不到这方面去。所以当两台重型机甲合力关门时就在接触的地方制造出了大量的火花,并且有极其刺耳的响声在洞室之内反复震荡。 粗糙而厚重的门板就在几秒之内被快速封闭了起来,稍微一看去就能发现某些支架或者车轮的形状。这些东西都是在情急之下被投入进来充作材料的,所以在材料结构和整体性上还存在很大瑕疵。 其实米图卡不觉得这些东西能顶得住主炮的一击,甚至还估计就是面对一般舰炮的时候也是毫无防御力。最多是希望在面对来袭黑影的时候能起到一定效用,毕竟那玩意到现在也只是拿出了近距离的物理攻击而已,并不曾展现出高功率大爆发的其他攻击方式。 然而仅仅是关上还不算完,留守的机甲各自将连接的焊接模块对准缝隙部位,在一阵阵的闪光中还要进行更为保险的缝补。轻烟缭绕和刺眼的闪光过后便留下了红热金属的痕迹,虽然就手法上较专业人员是粗糙了一些,但许多人都为此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门板的合拢就意味着非常冷冰冰的现实,意思是说能回来的都已经回来了,就算是有人从异界回来了也只会被拦在对面。 这是逃亡速度与追击速度的简单问题,但凡出现了意外状况就只能望着他人离去的扬尘阵阵悲号。至于从一开始就被归入红色名单的机甲都注定会被留在异界,并且是从设备到生命都统统丧失的那种。 冷冰冰的战斗系统在这方面的计算极少会出现偏差,而这次的预判结果也同样不会受到人们的喜欢。 叹息出现在两台留守机甲的舱室内,出现在另一端隧道外的机甲小队中,出现在时刻关注撤离和防守的推选官嘴中,更出现在许多关注防线实况视频的格鲁古人身上。大家无论如何都经历了那么漫长多战争,也在陌生和奇怪的环境下挣扎了许久,却没料到留存下来的同胞们在今日又少了几百个。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隧道另一端的机甲队伍以解脱,他们所要承担的责任就不再是阻断逃亡队伍的生路,而是小太多的进行二次保险而已。但问题是还滞留在洞室之内的机甲暂时未曾撤离,且看他们的模样是要一直坚守下去的样子。 “喂,封好了就赶紧出来。我们都已经瞄准好洞口了,等命令一来就会变成活棺材!” “等等,我要给这个门上个锁。” 简略的回答后配以的是一阵嘎吱嘎吱的怪响,那是两台机甲在大门之后摆出了支撑的造型在用力推挤。就算是黑门的基座存在相当坡度也只带来了一点麻烦,更多的支撑还要通过机械本身与地板的摩擦,一片片钢板就在大力的踩踏下扭曲变形了起来。 仓促间制造出来的“门板”肯定存在许多的问题,从本身的材料到其他部位的固定处都存在着可疑。以重型机甲作为抵门柱的话未免奢侈了些,但只要能让门板的结实程度再上一个档次还是值得的。 可如此一来就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当机甲成为固定状态后就自然没法离开了,作为其中的机甲驾驶员岂不就只能是步行撤离了么? 随后打开的驾驶舱的确证明了这种猜想,两个身影分别从各自的座驾中翻身了出来。而且看似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跑出洞室就安全了,但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第2486章 接应 在异界同胞撤离的资格是以最后撤离机会做标准,那么当最后一台机甲撤回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敌人不远了。所以就在他们仓促撤离的时候便听到阵阵的撞击声,先是最先到达的黑影怪物一头装上了门板,再是随后到十几个、几十个黑影狠狠地撞了上去。 咚!咚咚!咚咚…… 轰然的声音在洞室之中回荡着,激起了大片尘土的同时也将撤离的二人震得脚步踉跄,勉强的小跑姿态仿佛在受到无形大手的干扰。守在隧道口的格鲁古人即便通过监控看到了这一幕也只能干着急,最多是以立体投影的状态陪伴左右。 但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出现,来自于后方监控的消息让米图卡等人都是心中一咯噔。 “撞击力量已经测得,推算出破坏不会超出防护能力。修正,敌对目标改变攻击方式,它们正在对防护进行钻孔作业,预计半分钟内就将……修正,预计二十秒内就将穿透……” 于是就立刻有人失声叫道:“糟糕了,那么短的时间内能跑出来么?” 对这样的提问几乎没人愿意回答,或者说不愿意将智脑获得提问后的答案讲述出来,因为那样一来就实在是太残酷了。受到干扰的逃亡实在是速度有限的很,综合了实际移动速度是肯定会在半道上就被追上的。 “我去!” 当机立断的米图卡再也不顾分配到的任务就驾机出动,于是身份标识上就被作战系统打上了警戒色。这放往常会立刻招致战友以及督战武装带现场集火,但对于此等情境下却没有一人多做些什么。 因为洞室之内就是险境,即便是逃跑的话也得是反方向才行,哪个胆小鬼会冲着那个方向跑去呢? 头数秒是一直都在通过引擎拼命加速,后数秒则是调转了引擎反方向发力减速,同时还以可利用的各种部位与洞壁相摩擦来抵冲动能。只要下达了命令就可以让智脑做出相关的计算,再只要响应每一个步骤地操作下来就能达成了。 米图卡此举无非就是要让自己与撤离的战友尽快汇合,那么要完成接应的话就最好能及时停下来,优先以照顾到战友的人身安全后方能全速撤离,道理就如同是折返跑运动中所采取的方式那样进行。 只不过理想的计算在遭遇到实际的操作时总是会有些出入,一直关注外部和机体信息的米图卡不得不提前解除了减速限制。虽然是提前这么做了一秒钟,但还是使得满身灰尘的机甲又带着惯性向前跑出了几步。 每一步都是重重地踩踏在地上溅起灰尘和碎石,那势头就像是在故意破坏硬化的路面似的。 抱头做出防御动作的二人明显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尘土气息,也同时感受到那宽大平面所带来的风压。一般而言都会以为是有巨大石头当面砸了过来,至于是为何出现在了隧道中还来不及思考。 没办法,脱离机甲徒步撤离是为了安全,在看到前方隧道出现轰然响动和大股尘土来袭的时候也会为了安全抱头躲避。这么一来就破坏来相遇问题的持续性,米图卡要与之汇合的话就还得多移动一段距离才行。 不过应该够用了,移动性能强大的机甲本身就具有更大的主动性,无非是多移动过去再将人从地上抓起就是了。不过在涉及人的方面务必要全神贯注小心再小心,米图卡可以说是付出全部精力在操作着自己异常熟悉的机甲。 否则巨大的身形光是自带重量就足以碾压血肉之躯,是以在己方区域移动时都得开启示警状态以避免悲剧。不然真是擦着挨着了都没法去医疗机构治疗,直接就地用清扫工具铲进袋子中还更方便些。 这等设备和人员能完美配合的情况下就能做出精细操作,甚至于那接应的最初过程还能让当事人联想到“温柔”二字。 先是速度有限的碰触让二人不由自主地倾倒,那力度就如同慢跑者在发现前面有障碍时的自然减速。但就在被接应者以为自己即将跌倒的时候却又有了依靠,就感觉上是一堵略斜度且坚硬的墙壁。 短暂间的接触让他立刻察觉质感非常熟悉,那是曾爬上爬下无数次的机甲外壳涂层,作为资深机甲驾驶员是绝不会认错的。蓦然抬头果然看到了浓厚灰尘中的机械身躯,以及其正在扭转下半身转向的动作。 “坐好了,会有些颠。” 一声女子的提示还伴随着“墙壁”的收缩,再一看才发现那所谓的墙壁其实就是机甲的操作手。等不及多问什么便产生了不轻的背推感,有经验之人就立刻紧紧闭上嘴巴全力向后靠去,这样才能避免突然移动给身体带来太大的伤害。 引擎在整个过程中就经历了低强度输出,快速降低后再恢复到原本程度的步骤,从乘客到驾驶员都得经历一个身体经受大负荷压力的过程。方才还被机甲制造出来的尘土就反方向被倒卷了回去,顺带着持续工作的风机也在将洞室内空气不断向外挤压,所以刚才发生过接触的区域很快就尘埃大消了。 看似当机立断亲赴险境是不理智的行为,但好处就是对于快进快出的打算执行得相当到位。在救人的时候若能尽量要避免太大风险也是必要之举,只要计算好了各种细节也就是有惊无险而已。 轰轰轰! 隧道的一端持续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同时还兼杂着数处刺耳的钻进声音,恐怕花费时间精力打造的门板会在更短的时间内被攻破。另一端则是出现稳定但强度有限的引擎轰鸣,米图卡虽然很想驾驭着机甲尽快冲出隧道,但考虑到无保护的两个乘客安全便只能强忍下来。 “让出通路!” 在外等待的队伍也不是没看明白冲进去的人要做什么,只是在缺乏提前沟通下只能模糊地进行各自的猜测。还得是带队长官看明白了状况就怒吼一声喊出来命令,随即才有了一条受到任何碰撞的安全通路出来。 第2487章 继续撤离 清楚道路状况的米图卡见状就不再减速了,她与智脑一起合作着就朝着那条狭窄的通道冲去。等一口气加速冲出隧道就算是获得了安全,不过机甲上的引擎推力却始终都没有降低的迹象。 大概是因为对于洞室的监控传来了糟糕消息吧,原本以为足够防御力的钢铁大门已经被钻出了若干个洞。从异界而来的不明存在明显是带了相当的敌意准备展开攻击的,这种大敌临头的时候依旧还得是以战斗为最优先。 所以迎接这次成功的拯救并没有掌声,而是从通讯器传出的一声命令:“开火!” 等待在隧道外的防守小队便在命令之下一起炮击,强烈的闪光与响亮的轰鸣和暴起的烟尘几乎在同时发生。只是短暂的几次射击就轰碎了大量石头,同时也将预制出均匀条纹的巨石震落在了地面。 其实就算是这么做了也很让人怀疑能起到多大效果,毕竟区区的山石塌落也不过是数百吨沉重,就厚度而言也最多不过是三四米左右,其实结实程度而言与封闭黑门的门板也差不了太多。无非就是一个不到二十秒就被钻穿了,另一个最多是撑个三四十秒而已。 但将他们安置到这里肯定不是白白浪费人力,随后推选官的命令就传递了过来:“所有人立刻撤离,起爆倒数计时开始!” “收到,全员撤退!” 痛快做出答复并撤离的小队麻溜地转向并同步加速,彼此在时刻通讯的协作机制让所有机甲都获得了统一的速度。是以就算是临时编组的队伍也能做到移动中的井然有序,看上去就仿佛是执行常规的奔袭命令。 所谓的起爆指的不是别处,正是事先安置在隧道中的一连串爆破装置,这些东西可是从隧道两边再到上方都密布了数千个炸点。就单个炸点制造的威力也只是弄出一些不大的小坑,那如果是所有炸点同时起效的话就会动摇大片的岩石,看似坚固的隧道就算是不想塌陷也不行了。 至于好处就是可以快速将洞室与整个暗河都隔绝起来,这就构成了格鲁古人在遭遇强敌时的又一道封闭门。即便是以他们的技术能力想要打通也得调用专门机械,若无一天两天的努力钻进的话都不可能完成。 这种防御方式看起来是消极被动了些,但与打开时间存在限制的黑门配置在一起就顿时得到了弥补:管你有多么大的力量都得被切断后缘,而一但是滞留在了这里就会瞬间变得孤单,完全可以获得不断试探的机会以找到其弱点。 而为了展开这样的迟滞操作就先得将隧道的出入口炸塌,数台机甲的短暂爆破产生的能量其实较为有限,在导致数以几十吨重的石头落下后就是极限了,即便是通过空气震荡在暗河中也传播不了太远。 因为更大能量的爆发还得是整个隧道内的封闭作业,若少了洞口的封堵就会形成震荡波沿着暗河一路破坏下去。这样将对格鲁古人在这一层里的人员和精密设备造成损伤,即便是专门的战斗机甲挡在冲击的路径上也会受到或多或少的损伤。 所以进行一番暴力的工程作业就非常有必要了,反正许多操作上都存在通用性的考虑,随便抽调就近的作战单位便可以轻松完成。 10 9 8 …… 倒数的进行可以让队伍从容撤离,无论是临时战斗小队中的哪一个都认为万无一失了,放松的笑容也渐渐出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甚至是起爆使得一整段隧道都坍塌了还令他们欢呼出声,可没想到意外就在这样的时刻发生。 或许是轰然的连环震动比预计的稍微大了一些,又或许是击落下来封堵洞口的石头比预计的少了一些,居然有部分震波直接冲破石堆冲入了暗河之中,并且还沿着洞壁反复震荡传播了出去。 这次意外就规模上并不足以对机甲带来伤害,但是对于暴露在空气之中的二人却能造成足够影响。被拯救出来的两个驾驶员就像是被无形大锤砸中地同时一颤,下一刻就是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了机械臂中。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米图卡暗啐一声,她可不愿费了劲救出来的人就这样死在手里,便马上边加速边叫喊道:“二人被震波致晕!我送后去治疗!” 当然她这么做也不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以急救单位优先的原则本就能获得一定优先权,只要在通讯器中留下明确记录就不必非要获得临时长官的同意了。在加大引擎输出后就能强行越过其他队友的身位离去,在这一过程中始终都是一路顺风得未曾受到丁点阻拦。 也就是暗河中的通道已经足够宽敞了,但凡有些急事还能通过预留的中间紧急通道加速。若是换了未拓宽之前的暗河还得麻烦地调整序列,否则就是想要越队加速都做不到。 看着米图卡离去的身影就让许多人觉得不是滋味,撤离的队列中就偶尔会出现没前言没后语的对话: “这样就行了吧?你说这样能防住多久?” “但愿足够久,我宁愿那些麻烦同破门一起被封在地下。” “还有那个造型奇怪的玩意,我祝愿它同破门一起被砸烂。” “嘿,那也加上我的祝愿,可惜被它害死的战友看不到这一天……” 就言语上可以说是对于现在的环境非常厌恶了,无论是黑门、塔伦普还是此次遇到的麻烦黑影都在给人带来压力。但说出这话的人其实还是能通过远程监控看到洞室中的状况,可见就现在的能力而言也只是口头花花。 那个封闭的空间内充斥着大量的粉尘碎沫,浓重的程度使得整个洞室内的能见度都变得异常低下。快速搅动的尘埃在狭小的空间里就只能剧烈碰撞在一起,以至于仅剩为被破坏的光源就如同暗夜中的微星。 气流搅动中偶尔会在短时间内显现门板的轮廓,那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来的封闭措施在更短的时间内遭到了破坏。 第2488章 逃吧 金属门板上千疮百孔的样子仿佛是被无数蛀虫咬烂的木头,并且始终都有大量的黑影在试图涌入。这样就反衬得原地屹立不倒的方正存在更加挺立,那洞室之中的黑门就仿佛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打扰一样。 不过还有些东西不信邪,就比如某些作死的新来客人就黑门的构造下手,但是钻了没两下就瞬间被烧成焦灰。于是立刻就吓得周边的黑影们快速远离,那清醒就像躲避屠夫的畜群一般。 不过反应也就是如此了,黑门的防御机制是属于那种不打扰就不起作用的,众多的黑影在观察试探了一阵后便再次涌动起来。所以还是不停挤进洞室的入侵者更为引人注意,只是格鲁古人无论怎么商讨也得不出个所以然。 它们看上去是缺乏明确的边缘,忽张忽缩的模样只能确定个泛泛的程度,而且在通过钻探出来的孔洞时似乎还会变得更细一些。不过也因此暴露出了对于通过直径是存在最低需求的,这也就让那些猜测它们是液态的假说当场破灭 反正就目的和存在而言对于格鲁古残军来说都是一个迷,是让作战人员、指挥人员和工程人员都摸不清头脑到存在。不过既然摸不清就摸不清吧,在确定己方技术能力有限后便不会去做些徒劳的事情,很多预案都是按照相当低的标准去制定的。 比如优先在异界布置前哨以做出预警,但凡是战斗能力弱于机甲部队的就连靠边的资格都没有。至于制造人造障碍物将黑门封闭起来,还有制造大面积的塌方以暂时隔绝洞室也都存在于预案中,所以方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快速的布置。 一般而言有这几项就足够用了,因为那是在针对打不过逃不了的敌人而设置的,希望就是能靠着黑门的神奇来避免危险的扩大。至于黑门关闭后是否会有残留之敌还不确定,但相关的弱点研究是一定要展开的。 如能找到的弱点是己方能够应对的便最好,那么就算是拼着整体的施工停滞下来也要凑出灭敌之策。如果找不到弱点的话就只好耐心等待下去了,至于希望就只能放在下一次的黑门打开。 再次出现的或许是蛮荒的落后环境,或许存在非常原始的文明,又或许是存在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危险,反正被隔绝在外的格鲁古人是没办法过去的了。他们反而会非常希望滞留下来的黑影能够再次通过黑门,而且是那种有一个是一个通通走光的离去。 那态度虽然与抱着脑袋坐等狼群离开村落的土著没啥两样,甚至于任有危险的源头会伤害到倒霉的土著也是顾不得。可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也只得如此了,有那操心未曾谋面的可怜虫还不如多顾一顾自己才是。 这就是初步的自保策略,建立在敌人仅仅比自己高出一线的角度虽然惨了些,但他们毕竟是丧失了所有后方支援以及绝大多数辎重,能按照惯性守着本来的规矩已经是很讲道德了。 至于对更强更麻烦的敌人预案也不是没有,但如果进行简单浏览的话便会觉得非常丧气,那根本就是一副抱头鼠窜的逃跑预案。届时不仅要将尽可能多的人予以转移,甚至还要向着各种后备方向撤离出去才行。 毕竟打不过的话就只能是自认倒霉地逃跑了,这同到山崩地陷遇到火灾洪涝时的反应并无不同。 此地虽然存在一些费时费力建设起来的东西,但深究起来的话其实也并非要死守的存在,硬要留在原地做抵抗才是对大家生命的不负责。有这种情绪存在就意味着格鲁古人始终有着过客心态,他们只是将这次穿越和一阵子以来的忙碌当做暂时的落脚点而已。 嘀嘀嘀…… 米图卡的手镯终端响起时是地面土著在呼叫,对方这次同时传递的还有草原人营地里的异状。那是一个在杀戮过后渐渐裹上黑影的白色球体,会时不时地在到处都是帐篷的营地里起跳落下,似是要通过这样的做法来获得更大活动空间。 那东西每当激起一阵惊叫声后便会多丰满几分,越来越多的黑影就将内部的白球渐渐保护了起来。米图卡正是通过这方面的影像感到浑身在阵阵发冷,就其外形难道不是与地下封闭起来的玩意来源一致么? 急速行驶的目的是要将伤患送后治疗呢,但没想到在认为最不可能出事的大后方竟还有这种问题。她不由得失声惊呼道:“你们疯了吗?见了那玩意还不跑?它是怎么过去的?” 然而这种时候并不是事情问清楚就足够了,她随后就反应过来地将视频快速复制并向紧急列表发送。接收者有距离最近的所有在线单位,有在不同地层中忙碌的小队成员,有一直在指挥防御和配置工作的推选官……总之是她能想到的与自身和作战相关的所有人。 以这么大规模发送出去总会有人看到并关注到,但凡能意识到那画面的价值就会立刻做同样的动作。那么接下来就会产生链式反应一般的信息扩张,就算在紧急情况下有众多的消息也很难被掩盖起来,并足以成为整个残兵系统中最为关注的内容了。 只不过这一通忙碌就将发信过来的红衣暂时顾不上了,被忽略的女人只能看到对方一阵慌乱而紧张的操作。虽然搞不清楚这个四目族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也能让人产生一种大事不妙了的感觉。 “喂?您那里有没有什么意见?我们该怎么办?在听我说话吗?” 感到紧张的红衣试图让对方解释的更清楚一些,而忙完手头发送事宜的米图卡还真就做出了回复:“在,意见就是赶紧跑。向所有的方向逃跑,但是不要向那个玩意所在,更不要向地下而来。这里有更多,我们只能将之暂时关一阵子,还没有战胜它们的信心。逃吧,越快越好,至少得等到我们解决了麻烦再回来!” 第2489章 谁也庇护不了谁 米图卡待说完之后就不等红衣再做追问,只是强行掐断通话后就去与自己的小队汇合。她连自己能否挺过这一劫都不是很确定呢,那么对于这些柔弱的短腿土著就更是不再抱什么希望了。 麋鹿遇到了野狼上去可以逃跑,可如果是困在畜栏里的家畜呢?地面上的土著能逃出十分之一就算是不错了吧? “跑?又要跑啊?” “看吧,就说有麻烦!而且还是那些四目贼带来的!” “我们该向哪里跑?” 仓促聚在一起的教团就再次炸开了锅,各种震惊失望和质疑的情绪差不多在同时冒了出来,而且还没有谁愿意聆听彼此的诉说。反复他们这么做就只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并没有哪个是身怀解决麻烦的智慧。 本来颇感迷惑的他们只是想要获得求教,如果可以的话派出几个钢筋铁骨的家伙来相助就更好了。身边的格鲁古人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强助力,可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这么丧气的话语,似乎就是比原地等死稍微有那么一点希望。 “现在不是往哪里逃的事情,而是能不能劝着信众们再次跑起来。先前那次弃城而逃到现在也只能是糊弄过去,那么打击士气的事情怎么能再来一次呢?真当信众们是泥塑木雕的摆设了?他们真要发起火来谁挡得住?” “能跑多少跑多少吧,信众中还是有些真信咱们的,找到他们说一说或许能有用。但我所顾虑的是昨天那一闹已是让人疲惫交加的很了,眼下再来这么一次的话主要是熬不住,走半道上非得有人倒下!” 老巫师从他的专精领域表示了不能再惹怒人群的意见,苗则是从自己的观察认为能救多少是多少,但主要的麻烦是体力能不能跟得上。毕竟河青城的人们也就是青壮们才又健康又有耐力,其余才富裕了没多久的老弱妇孺最多是在肚子里稍微存了一些肥油。 抗冷抗饿恐怕可以比以前强上不少,但若硬拉着在冬日里又惊又怕地连续奔波就太勉强了,说不定得出许多人间悲剧。 “要不……再歇一歇?” “歇一歇也好,起码得多睡一会,昨夜备战都很累了。” 心存许多顾虑就让内部商讨无果而终,教团这个组织是既缺乏谋划能力,也缺乏执行力。欺负欺负一些比自己弱的群体还可以仗着人数和质量碾压,但如果是真正遇到了大事就立刻暴露出痛脚了。 或许选择当缩头乌龟由于心存侥幸,又或者是仗着守护河青城许多年的城墙便多获得了一些安慰,但危机却在有条不紊地碾压过来。 “啊!散了!皮袍子散了!” 从城墙方向突然传来阵阵的喧哗之声,嗓音中有男有女就说明存在许多人的同时目击。等教团匆匆跑在城墙上时还能看到混乱的溃散场面,那是许多人在向着许多方向蒙头逃窜,基本没见到有哪个是带着很多家当的。 那里头穿着细致皮袍子的与简单将身子一裹的人并肩而行,骑着马的会毫无秩序地超越步行人群,其中还包括了各个惊慌失措的男女老幼,并且在逃离方面并没有具体的方向,就仿佛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在乱跑。 可见草原人是被莫名而来的杀戮吓坏了,而且也发现照以前经验躲在帐篷中也并没有多少安全,于是就索性原地溃散了事。 城墙上还有河青人说着风凉话:“这帮鸟人,原地散了啊。” 教团人等或许在以前的见识下会隔岸观火,但在知道的比普通人更多之后就没法冷静了。就是先将目光扫视在城墙上的防守力量,发现人数规模就只有夜间的半成不到,而且还大多散漫地聚在一起对着远方指指点点。 不过这座城邑也不缺乏见过世面之人,有过征战经验的看见骑兵到处乱跑就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以往在对付异界聚落或者城镇的时候就是要以快制慢,以突然袭击去打那些措手不及,所以有个机动优势是很占便宜的。甚至于遇到了点子硬的所在还可以人马披挂起来冲击一番,那么就有大概率的可能将对方给击溃了。 可偏偏那些溃散的皮袍子们就是以善于骑马而闻名,而且也获得了格鲁古人赠予的武器,那么在战斗力上就不至于太差才是。也就是说能击溃皮袍子的也就能击溃河青城,这是只要简单类比就能得出的结论了。 意识到不妙的人就转身向后方拢手高呼,就算喊不起来全城人,也要喊起来靠近城墙的人家。 “喂!起来了!赶紧披挂起来,上城墙!” “街坊们赶紧起来!上城墙!” 教团没有阻止信众们自发加强防卫的举动,甚至还觉得这种自觉自愿的精神给自己带来了安全感。不过由于对战斗力的差距存在模糊的感觉便也没有参与进去,而是一起望向正在向河青城逃来的几百皮袍子。 “好心人,快把大木头门打开!收留我们吧!魔鬼,魔鬼要来了!”没等完全靠近河青城就先有青壮骑着马靠过来,然后用着半生不熟的河青话请求收留。 就语句和语序而言基本没什么问题,主要在口音上稍微生硬了一些,可见草原人那边还是有人在学习山南语言的。至于为何没有出面做翻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觉得还没有学精通的缘故。 河青城那边却是不敢开门的,一来是流传下来的守城故事中有很多奸猾的敌人,但凡听信了对方的鬼话就会造成满城遭殃。二来则是城墙上的教团也拿不准主意,就只愿意站在安全的高处套取些消息。 “你们那边是怎么了?为何闹腾了一夜?还跑出来这么多人?” “魔鬼!圆形的魔鬼在到处杀人,箭矢刀剑都拦不住,用皮甲骑兵也冲不动,都败了!头人们都死了,还有跟着他们一起冲锋队重甲马队!请打开门给条活路吧,让我们进来!以后我们就是你们部落的了!” 第2490章 河青人的逃离 虽然听到了明显的投诚话语,但对方所表述的状况并不在教团的常识之中,所以城墙上一堆人都有些茫然地彼此相顾。毕竟以前在征战的时候要么杀戮要么俘虏,还真不存在过平等的投靠。 就是草原人的大营也是格鲁古人强行搬来的存在,他们对那新出现的陌生群体不至于明显厌恶就已经很难得了,还真没想过混住在一起的事情。 所以提问还得继续,苗就探出身子继续问:“他能跳多高?” “很高!” “很高是多高?有城墙高吗?” “非常高,高的多!” 简单的对答让两边人都顿时黑了脸。 在草原人看来是此行根本就是投错了地方,一处挡不住那黑球的所在又有什么了不起呢?在河青人的眼光中则是更为糟糕,他们已经习惯了城墙的保护了,所以还真没想过这夯土墙若是失效了会怎么办。 城墙下的骑士再次叫喊道:“向神明祷告!让地下的神明出来,惩戒魔鬼!” 不过他在叫喊的同时是扯着缰绳转身离去的,谁让那大木头门到现在也没有打开的意思呢,继续要逗留下去的话只是浪费逃亡时间。所以那人先是挥着胳膊向后方的族人们叫喊了一通,然后两边在会合之前就共同改善了方向继续逃亡而去。 这种果决让城墙上的人们非常佩服,但是面孔上流露出来的恐惧却是越加浓厚了,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同样的困境。但是远处隐隐约约的惨叫声还在继续着,那意味着持续有人在死去,而这一进程会随着草原人的逃亡停滞下来。 虎豹豺狼的杀戮理由很容易理解,就是为了获得食物而亮牙挥爪,一旦吃饱喝足了之后就只会为了伴侣和领地而战。可是草原人营地中的怪异东西却不是这样,那玩意竟是一直不停地杀下去不带手软的。 可见要么是本性就带着彻头彻尾的毁灭,要么就是便是要杀光一切,而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河青人所希望看到的。因为他们再是怎么残暴也是生于此居于此,就本质上还是一个刚刚尝到血腥味的定居群体,并不太可能当机立断的抛弃家园。 所以这种时候就要有外来背景的成员发声了,来自外地又受过本地人欺负的红衣是想走便走想留便留的那种人,所以在教团的人们看来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甚至于连她本人也是如此认为的,于是便颤抖着建议道:“喊人吧,让全城人都醒来,然后跟着跑。出事的那边就别去了,沿着排河向上下游就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吧,这次是真真的了……” “唉……” 重重的一声叹息仿佛是对于家园的不舍,又仿佛是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压力,其余人等便迈着沉重的脚步纷纷离去。毕竟心中想到了该怎么做是一回事,但要真正勇敢的说出来却还是有着迈不过的槛。 然而秘密就是个披着轻纱的小猫咪,一旦被当众说了出来就仿佛获得了释放,众人心中的想法便再也不用掩饰下去了。默然离去但麻利地执行就有如顺坡下驴般,竟是因此就消去了绝大部分教团成员的抵触心理。 问就是红衣的提议,而非是他们这些无辜之人的心声。 四娘就在向上游撤离的过程中醒来,她感觉自己是在身上都受到了束缚的情况下不住瑶晃着。所以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被绑了丢在船上带走,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则是:哪个混蛋这么大胆,该不会是要劫老娘的色吧? 然而时还伴随着的是响成一片的铃铛声,这熟悉的声音就让她心中顿时浮现了一幅牲畜行走的画面。困惑地向周围扫视后便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现在其实是被捆在了马背之上,而且往前往后看都能发现河青城中的熟悉面孔。 她相信对于河青人的“教化”工作是起效的,至少就一般人而言找不出暗流教义的毛病,所以就算是在某些细节上觉得不对也还是默认了下来。那么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应该不是遭到绑票的结果,于是就有必要找些人问问明白了。 “呜呜呜……神使啊!您,您可终于醒来了!赶紧让神明显灵吧?赶紧弄死那杀人的魔球,咱河青城被它祸祸得不轻啊!” 然而一开口就是信众跪倒在地哭求,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惶然的面目流淌下来就像开了闸门。然而由于队伍并未停下的缘故便还得赶紧起身跑几步追上,然后再跪下来向着心中的大救星发出乞求。 这样的动作看似很好笑,但是当陆续有十几乃至几十人跟着做的时候就很糟糕了,足以让四娘意识到河青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当场大叫道:“啥?啥玩意?你们都在说啥?快放老娘起来,绑在这牲口背上算什么事?斧头呢?甲胄呢?都给我拿出来!” 这声喊就让许多信众仿佛得到了主心骨,赶紧就叫停了逃亡的队伍伺候起了这一个人。然而他们所能提供的就只有御寒的冬衣和大斧子,稍微熟悉一些的人则是拿出了自己的干粮和随身酒罐,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东西可呈现了。 刚刚苏醒的四娘抖着手抡出了一个斧花,然而由于反应上的不协调就脱手飞了出去,好在是砸在了没有人的地方上。兜不住这样的失手便闷哼一声,然后转移话题地要求道:“哼,甲胄呢?我是说平时穿在身上的那一件,不是你们用的。” “红衣穿着!” “在红衣身上!” 她也知道助力甲胄是个好东西,相比死沉且防御力偏低的常规铁甲真是要强太多了。然而大家的回答虽然是平常的答案,但是在表达上却配着闪烁目光和胆怯的声音,那就仿佛是在描述一个魔王,这就让四娘感到不解了。 当红衣到来时才让她有所理解。 原来那套助力甲胄是被套在了这个女子的身上,再看那上面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就更添煞气。就算是原本妩媚的面容也因此变得冰冷僵硬,显见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第2491章 许多坏消息 红衣都不等四娘张口询问,在站定后就主动说明了情况:“有几个人要夺了东西散伙,我拦不住。然后他们又要夺了牲口,我也拦不住。但是临走前还要杀了你们俩出气,那我就只好把他们都宰了。” 见财起意的事情非常好理解,但是在面对针对自己的恶意时就让四娘不解了。她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诧异问道:“啊?还要杀了我出气?为啥呀?” “说是祭祀不诚心招来了恶魔,又有说你本身就是不祥,所以才会有恶魔来……” 四娘对于红衣的解释越听越糊涂,直疑心那催人睡觉的粉末后劲儿挺大的,莫非自己其实还没有睡醒来?要不然怎么每一句话都听不大明白呢? 她赶紧问道:“等等等等!怎么又出来恶魔了?还有我怎么就不诚心不祥了?说清楚!” 红衣被这么一要求也想起来该交代重点,就将双手撑起来比划出了大致轮廓,但是想要以口头描述还是很费劲:“白的心黑的壳,还是圆的,那么一个东西在乱杀人。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先是杀散了内乱的皮袍子,然后再是追着其中一路斩尽杀绝,那真是连人带马都不放过!” “嗯,嗯嗯,乱杀人,皮袍子又内乱了?被追着灭?这多大仇啊!?”撑着头强行生吞可以理解的部分,顺便发表一些刚了解状况之人才会发出的感慨,“就是又出幺蛾子了呗?八成是黑门那边过来的!咱们这边有了啥麻烦都拖不了那边。不过你把不诚心和说老娘不祥的事情再说一说,那些个混蛋都是啥意思?” 红衣许是想到了一些难听的话语部分,所以就脸一红把脚往地上蹬,居然将冬天里冻硬的地面给踩出个坑。然后才继续解释:“记不大清了,那会都将刀剑拔出来闹得乱哄哄的,只记得要害了你和涛,我那是真没法子。不过还多亏了这身甲,但凡要呲牙的都被我轻松宰了,再要管他们是啥意思干嘛呢?” 为表诚意还在说话中就自行解除助力甲胄的包裹,等从里头走下来的时候还带出了一股股的热气。再看她的脚下却是踩着两个朴实无华的陶土罐子,可见为了能进入其中驾驭就得弥补与四娘身材上的差距。 原主人看着甲胄内壁上的湿气就微微皱了皱眉,那感觉就像是要穿别人的湿裤子一样。但若不抓紧时间进去的话就得看着水滴被冻成冰晶了,就只能咧嘴瞪眼地将这一套在身上穿好。 边上的红衣还将头部的面甲双手奉上以方便四娘取用,于是一个全身着甲其手持大斧的完全体就出现了。这样一副身姿曾经击退过若干次强敌,也曾主持过若干次的祭祀,正是符合一般人对于强大神明的起码想象。 这一边重新展示了清醒并要回了力量,那一边就立刻有信众们嚎啕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可醒来了!咱们惨啊!陶土街的人都被魔球追上了,拿强弓硬弩也射不死,穿全套的甲胄也护不住,都死了啊!呜呜呜……” “是啊!那妖魔太残暴了!赶紧让神明显灵收了它吧!” 不但是一般的信众在哭求展现神通,红衣还再次凑过来低声说道:“那只队伍是由苗来带领的,我当时看见他全身皮甲就拔剑冲上去了,但是一招都没使出来就被戳了个对穿。也亏得是咱们这支队伍距离稍微远一些,那魔球杀完一队人之后又去追另外的队伍了,要不然咱们都未必能说得上话。” “啊!?这么凶残!?我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跳出来了?” 四娘的双眼再次瞪大了,清醒过来的这一阵已经受到了太多冲击,感觉再来几下的话都会让眼眶子被震裂。 真是对于这个世界看不明白,印象中那个城兵军官还是挺有能力的,无论个人武力还是带兵经验都是没得说。也就是在先前的县官手下时还有着唯唯诺诺的毛病,不过只要让他放手施展的话就会立刻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按说该有着不错的地位和前途,但是在红衣的讲述中却如同一个杂兵一般完蛋了,甚至描述整个过程的句子都不超过一百个字。如果客气一些的话大概可以归入高级一些的杂兵吧,要不要等抽空回去时给他特别立个碑? 带着唏嘘应付信众的四娘其实也没啥主意,她到现在就是个刚刚睡醒来还没热身的状态,要立刻拿出解决办法还是太为难了。那边却听得一个熟悉的男人痛叫一声醒了过来,看去却发现是红衣将王涛给唤醒了,看其嘴唇上面的破皮就知道过程稍微有些疼。 谁也不会对暴力叫醒服务抱有什么好态度的,也就是见到这么干的是自家女人才能忍住脾气。但依旧不高兴地问道:“你干什么呀?睡得好好的!唉?房子呢?咱们怎么跑到野地里了……” 说话声中是嗓门越来越低,光是看着现在不正常的状态和人群的悲伤气氛就该有些眼色了,王涛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咋了?格鲁古人翻脸不让咱们住城里了?这帮混蛋!” 会有这样的反应就是将格鲁古人看做了最大变数,而没想到还能从黑门对面跑来更为难缠的存在。那么在从红衣那里得到了大致说明之后就被震得张不开嘴,这样的局势变化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别人都是扎扎实实的一级一级往上升,最多是给出稍微高出半级的敌人来给你喂招,然后方能有主角的不断进步和出名。可你现在这么整就相当于跳过中场直接来到关底,这么巨大的差距还让人怎么玩? 于是赶紧借着整理衣服的时间测试一下袖套,结果发现眼下的所有可联通设备都处于离线状态。抬头看一下周边环境就知道是距离河青城已经有着不小的距离,而周围这个地形还是个小山坳里头的小道,信号要是能够传达出去才是鬼了。 第2492章 循着信号而来 外挂的消失就让王涛感到自己无比虚弱,哪怕腰间挂着利剑也瞬间如同是破铁片子,他还担心胡乱挥舞的话会伤到自己呢。既然如此就悄悄凑在四娘身边进言:“怎么整?先蒙着头一路走下去吗?要是这样的话未免会慢了些,能不能给我拨几个人往回走一段?我这个……这个法术就是要近一些才管用,等近了就能召唤出飞舟过来了,到时候就是逃跑的话也能快一些。” 敢于这么说就是已经在自承弱点了,教团内部说话可以百无禁忌还是有些好处的。四娘也知道王涛的能耐不在身体素质上,而是在外的器具操控上,她其实在知道队友发挥不出能力时也是比较着急的。 然而回去的话未必就有多么安全,对于信众的驭使还还处在非常粗糙的状态,所以就只能板着脸问道:“怎么拨?你都看见大家是这么慌的了,难道要我硬拿剑放在他们脖子上逼着吗?你就不怕他们半道上自己跑了,或者干脆宰了你?再怎么也得等晚上吧?等到了晚上再溜回去看一看,说不定就能躲过那魔球了呢?” 这样的建议是出于稳妥起见而提的,王涛其实对于能否在返回时还获得安全也没多大信心,便带着不安接受了这种建议。而整支队伍也就在四娘的催促下继续移动了起来,因为到了前方便能在相当树木和丘陵之中躲藏了。 边上一侧的山坡上窸窸窣窣地下来一个人,那是在小山顶上拿着铜壳望远镜瞭望的姜,这东西一看就是从某个异界贵族家里抢来的战利品。四娘对于这女子跟在身边倒是有些诧异,便问道:“不是听说绿在别的队伍中吗?你怎么不跟你男人在一起?吵架了?” “哼,自命不凡的小家伙而已,不跟他一路!” 臭着脸说话一般就是吵架了,四娘本想微微一笑地略过,但没想到这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姑娘也凑了过来,并小声说道:“这次太邪门了,比你们以前带来的怪物都邪门。我跟你一起走就是要将秘密说出,不然这个破东西一直在挠着我们家的人心,世世代代传下去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啊?你说啥?” 本来就被很多事情烦心就够头疼的了,四娘没想到再过来个人又要说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但是姜接下来的话却将她定在了原处,那如魔咒一般的歌谣悄声响起:“前边,就在前边的矮山那里。石牛骑石马……” 手脚麻木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四娘只觉得从脚底到头顶都变得麻痒一片,感觉一个追寻了多年的秘密即将呼之欲出。但深知天下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便宜边让她重新冷静下来,问道:“怎么想的?还以为被你家那老捕头带进坟里了,现在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大概是死的人太多了,不想这秘密失传了吧。”清理身上的草屑让姜的衣服重新整洁起来,但是说话时的面容还时不时地朝向某个方位,“那个魔球据说有成百上千,四目们挡不住都跑了,咱们河青人也死了多半。现在告诉你就算是完了一桩心愿,其实取不取那些东西到还在其次。” 家族负担与现实威胁结合在一起就让人心中清凉,而且四娘还为带来威胁的玩意竟然有那么多而惊讶。可以说现在都境遇并不比曾经被自己追杀的异族好上太多,甚至于连奴役都不可得的下场而更加糟糕。 想了想也就释然地说道:“嘿,可不。河青城一年撑死了也产出不了多少,从黑门那边倒是能在一季里头就弄来数之不清的东西,我肯定是比祖上富太多的。再说存了这么多年还不知烂成什么样子呢,在乎那些个玩意干嘛?不过等到了地方稍微给我指出来吧,看看祖辈折腾过的地方。” “嗯。” “哎,真不搭理你那口子?我用镯子跟他说说话,你也可以凑上来说几句哦。诶,不对!”轻松的话语继续不下去了,四娘赶紧扑向驮运自己的那匹马。 她在去摸镯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现在正身着甲胄,而在马背上醒来后也没有接下手镯的动作,那么就意味着那贵重之物并不在身上。要知道从格鲁古人那里得来的东西有很多,但还得是这种能方便通话的东西最让她喜欢了。 已经裹上厚厚冬装的红衣见状便说道:“都收起来了,那个四目女人说的。她说什么用镯子的时候会发出看不见的光,但是那些魔球能看见,所以就会追着过来了。还教我们要将镯子的一个隐藏处按下去,让它没用的同时就可以躲藏起来,不然光是戴着不用也会给魔球保险。你若是想要的话可得忍着别打开,容我找一找。” “还能这样?要不要那么玄乎啊?那算了算了……” 心中觉得这个世道越来越让人看不懂,这几个月的所见完全超过了过往十几年人生的经验。四娘在抱怨过后也只能无奈地表示放弃,人家连以一当十的甲胄都还给自己了,那就更没必要为了不能打架的镯子而撒谎。 然而这一通对话和行动看似是足够谨慎了,但是对于刚刚操作过袖套的王涛却如同雷劈一般。他赶紧向姜讨要过了简陋的望远镜就往小山上跑,并且完全不搭理后方的红衣和四娘向自己的问话。 “呼哧……魔球能看见……呼哧……要隐藏……呼哧……这是唬人的吧?这一定是唬人的吧?呼哧……” 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心存侥幸的喃喃自语,但是当看到一个从远方蹦蹦跳跳而来的球体时就变成了绝望。 不是路过,不是游荡,就是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直线跳来。那自然界中不可能存在的极黑和轮廓不定的形状真是太过怪异了,这么独一无二的存在只是光看到就让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 “不——!快跑!来了!魔球来了!向着这边来了!快跑——!” 第2493章 柔弱之人 王涛是以怎样的速度上山的就以怎样的速度滑下来,那连打滚到向前翻滚的姿态可以说是极度狼狈,甚至在一个过大的翻滚后还传出了“卡啦”的清脆响声。从胳膊都不正常扭曲看来就知道是骨折了,但是将消息传递出去的急切显然要比痛觉传递到大脑要快得多,甚至都顾不上现在是隐匿逃亡的状态中。 “啊!要死!” “快跑啊!” 这样的模样的示警都不需要经过查验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随便将自己的胳膊摔断了给大家看。垂头丧气赶着牲口行走的人们先是不敢置信地愣了一愣,而后就尖叫着向所有的方向溃散而去,当然也不乏跪在所谓神使面前想求她保佑的。 但是四娘的面孔也是煞白一片,踹开挡路的家伙时还骂道:“跑啊!都被那杀星发现了,快跑啊!” 她在这么叫骂的时候几乎是瞪着王涛想将其砍死似的,以往就知道这货总是爱搞些神神秘秘的事情,只是因为不怎么当回事而从未干涉过。可是从这家伙刚才爬山的举动就不难猜出一些端倪,那杀星的到来妥妥与之有关!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将这家伙给劈死,只可惜对方还没有跑到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王涛其实也是极其地后悔,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料到有人对自己起了杀心,他只是在紧急情况下将自己变快的思索喊了出来:“快快快!呼叫米图卡!妖物杀来了,赶紧让她来救咱们!什么条件都答应,全都答应!” 就眼下而言可以找到的援助也没几个,曾经带给他们希望的格鲁古人就再次被寄托了希望。想砍人但更想活命的四娘就忍着恼怒将脸转向红衣,伸出大手讨要道:“哼!听到了?拿来!就是镯子!” “啊!是!马上马上,我还记得重启的办法,让我来……好了!” 其实这话在传来的第一时刻就让红衣动了起来,在手忙脚乱的捣鼓一番后就将还带着温热的东西递了过去。四娘将那熟悉的东西握在手中却发现画面有些缓慢,得是心焦如焚地再过了几个呼吸后才能让这东西有所反应。 这期间几乎是将呼叫程序的图标给戳烂了,而当一打开后就快速戳向米图卡的头像,也不管人家是否采取了通讯静默的措施。然而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呼叫几乎是一按下去就立刻接通,并且呈现出浑身重伤的米图卡形象。 半个膀子被卸掉的血人勉强趴在遭破坏的驾驶室口,那明显是机甲外壳的部分都像是受到了极为可怕的打击。半边脸高高肿起的容貌已经挤破了一只右眼,而另一只右眼也只能勉强睁开,似是对刚刚出现的通话对象并不是很满意。 要同小队成员诀别才打开手镯的,谁喜欢不相干的家伙干扰自己交待遗言呢? 啪! 手镯终端还传来了一声脆响,从画面的边缘处能看到一个身形古怪的存在缓缓行走,间或轻松地伸出肢端抽碎了某个格鲁古人的脑袋。不过从捡起残片仔细观察的模样又像是在进行实验,至少从那动作就让王涛想起了自己的物理老师。 “那不是‘那谁’吗?不再戳在原地了,却是连格鲁古人都一起杀?要命,真要命!”呼哧呼哧急喘气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王涛已经站在了四娘身边。 看画面里的模样就知道救星已经是自顾不暇了,至于那卡伦普从头至尾的选择也从来没让他们看明白过,那么无论做出什么也都不意外。只是这种预示着己方只有完蛋的节奏实在让人不愿承受,就连心脏强大的4年都不断的摇着头想让否认这一切。 王涛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边靠不住了,他赶忙转身向着仓皇奔走的牲畜方向追去。 刚才听红衣说那杀星虽然战斗力很强,但是就灭杀凡人的效率而言其实还是比较有限的。现在弄来一个脚力的话就可以先寻个方向逃出去,若是选错了方向被追上就只能自愿倒霉,但如果选对了岂不就能逃出升天了吗? 他还边跑边向着红衣和四娘叫道:“别管了,他们完了!我们赶紧跑还有机会!” 然而这一叫喊不要紧,却是通过手镯终端的传递引起了卡伦普的注意,那身体上的成百上千个目光就一起看了过来。这种渗人的场景当时就让红衣心头一紧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是由于考虑到两边距离应该还很远便没有太怕,所以也开始将目光向着周边的牲畜到处扫视。 投影画面显示卡伦普一抬手就将通讯器摄在手边,伸缩之间尽显它身体的变化能力。将手镯终端拿在手中后就再次饶有兴趣地翻转研究了起来,那好奇的表现就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宝宝。 虽然遍布的触须和无数只大眼睛有些让人不舒服,但是镜头一转就展示出其背后还矗立着若干个边缘模糊的黑影,那驯顺的模样就像是宠物一般,这就让红衣和四娘都不寒而栗了起来。 感情它俩合伙了啊,那自己等人岂不就死定了么? 死定了么? 了么? 还通过手镯的投影看向对面的二人突然察觉到了问题,那就是感到思维在快速放缓,有限的思考能力就只是在重复一些最近的想法。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对方戳向镜头的某个尖端,微微颤动中仿佛画出来玄奥的符号,耳边还听到一阵阵越来越难听的艰涩说话声。 “真难听。”四娘和红衣都如此想到。 “快来,我抓住了一匹马!帮我把它上面的负累解掉,我胳膊断了弄不动,快来啊!”未曾察觉这一变化的王涛还在为逃离而挣扎,等到看向二女时却发现她俩一起瘫坐在了地上,“你们怎么了?别放弃,咱们还有生路的!快跟我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再迟一会就什么都完了!红衣?四娘?你们……” 看着从眼鼻口缓缓流下的鲜血就让他心中一颤,这模样显见是遭受了某种伤害的样子,而在需要抓紧机会逃生的当下就意味着死定了。 王涛若是在胳膊没摔断的时候还有可能去拉扯一下,舍了个大体沉穿着甲胄的四娘而去抱着红衣上马就很合理。但是以他现在的模样是勉强自救都来不及呢,再要是与此地耽搁下去岂不就直接白给么? 王涛便咬着牙惨叫一声“红衣啊”就翻身上马,过程中咬着牙忍着胳膊疼自不必提,取舍的问题显然是已经决定了。他甚至在此时还看着遥遥逃走的姜直羡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第一时间抢马逃离的。 但是光是羡慕却解决不了最为紧迫的问题,因为王涛觉得有些不妙,身体的动作在变得越来越慢,并且在随着一阵阵难听怪异的语言变得越来越缓慢,直到一个黑色的球体高高从山头跃起,并且轰然地砸了下来。 王涛被碾碎了,他所经历的、思考的和期待的一切都归于虚无。 完结感言 第一次写小说,结果踩中了许多应该避免的雷区,是应该引以为戒的。按原本设想是写个半年就该结束的东西,陆陆续续居然能持续了这么久才是让我吃惊的地方。 以前看过许多的穿越小说,如何如何将初高中的物理化学知识拿出来应用,如何如何虎躯一震便有大将来拜,那时候看得真的很爽。也曾想过要是个笨蛋穿越了该怎么办?要是嘴皮子和拳脚都差劲反而被土著压制了会怎么样,他还能引领那个地方的走向么?还是带着身上的青紫融入那里的潮流? 这便是本小说的立意,希望整出一本不同视角的小说。但是从有限的点击和评论而言是相当不吃这套,当然也可能是我文风罗嗦爽点低的缘故。 这是需要改正的地方,我以后会尽量避免再犯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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